“你真的没事吧，脸色实在是太差了。”夏小桃还是放心不下，又追问了一句，结果听到这句话的闻屿突然开始皱着眉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露出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的凶狠表情。
“……”
夏小桃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强硬的表情，下意识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闻屿看到夏小桃逃避的样子，无处发泄的愤怒被伤心与委屈替代，像缓缓的浪潮一样涌过来把他淹没。闻屿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堆被浇熄的柴火，先是燥热，又逐渐变得潮湿。
明明处在很舒适的空调环境下，他却闷到只能深呼吸才觉得爽利。
“我真的没事，”他尝试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刚刚看了一下之前他们汇报的一些成果，突然觉得这次测试应该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项目也大概率会被砍，所以……”
谈到工作，夏小桃逐渐放下了防备，也认真地安慰道，“这个确实，刚刚我们仅仅是测试了几项指标，即便是整改过后也难以达到标准，如果要推动肯定是耗时耗钱又耗力的……。”
说到这里她又犹豫了一下，不想太消极，“但是你也不要因为这个太灰心了，不知道上面的老板们会怎么抉择，如果拍板要继续做的话我们也会尽最大努力协助你们的，不要太担心啦。”
夏小桃说完之后突然整理好裙子蹲了下来，一边观察闻屿的表情一边伸出手，想在他肩膀上拍一拍，当作打气。
闻屿在感觉到夏小桃手掌心温度的第一反应是想逃跑，但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接触都让他感觉到满足，他不舍得拂开夏小桃的手。
这样矛盾的心理之下他甚至只能再次低下头，身体也细微地抖起来。
夏小桃这次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因为什么样的任务，有什么样的难言之隐。
闻屿的自尊心和对夏小桃的依赖同时在脑袋里胡乱拉扯，让他变得很奇怪。
“你们去吃饭吧，我等会整理一下东西就要去机场了。”
本来项目经理是不太需要跟测试现场的，他是为了见夏小桃才找时间中途飞回来的，就算现在扯谎说要离开也不会影响下午的工作。
闻屿看似正常地送走了夏小桃和同事们，转身又叫了一辆车，恍惚地回到了他目前独居的公寓。
他匆忙冲了个澡，换上睡衣之后就怕冷一样裹着被子开始发呆，虽然很努力想睡着，但是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个接电话的场景。
闻屿不是没想过马上就和夏小桃当面对质，直接问她是不是一切都是假的，喜欢他也都是装的，所以现在摆脱他很轻松，也不想回到过去。
但是思来想去，他还是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忍住了。
他不想让夏小桃在工作的场合被迫因为这些私事陷入两难的境地，也不想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因为他单方面的猜忌而产生罅隙。
如果有不好的想法的话，他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真的不敢问出口。
他期待夏小桃说什么呢，说是的没错我接近你就是因为我要完成任务，其实早就烦死你了，现在终于和你解绑了你不要凑上来了。
还是说夏小桃会回应，不是这样的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虽然我们的开始是个巧合但是以后我们会很幸福？
但是现在明明她在抗拒靠近自己，这算什么喜欢。
如果夏小桃也同样喜欢他，开始稍微有些错误没事，过程曲折一些也没事，如果真的足够在意，为什么重逢之后要装作不认识他，但又在看见他痛苦的时候凑上来，只是因为心软而已吗。
“嘀嘀嘀——”
手机的吃药提醒响起来，闻屿不得不爬起来，拿起备在床头的药吞了下去，手边没有水，药片划过喉道时格外难以下咽，这种干涩的感觉让他止不住地干呕。
多亏了药物，他稍稍冷静下来了。
闻屿再次躺倒在床上，把自己卷了起来。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在他接近的时候要露出那么鲜活又害羞的表情，但是如果喜欢，为什么连一步都迈不出，他也只是需要一点点回应就好。
他想起集训那个时候夏小桃裹成一个雪白软糯的汤圆一样来敲他的门，然后说：我本来就只喜欢你的。
那也是任务吗？还是在任务之外的真心呢？
果然还是很生气，如果夏小桃愿意主动来和他解释就好了，那样不管什么样的结果他都接受了。
-
“夏老师，你说我们下午会顺利吗？”
夏小桃边吃饭边走神，一旁的同事问了两遍她才回过神来。
“啊……”她有些呛到，连忙喝了一口水，“不一定会顺利哦，但是本来这个产品就很复杂，当初我们评估的时候测试就不止一轮，这次就当一次摸底吧。”
“对了，你们有听说闻经理可能要离职的事情吗？”
“没有啊，最近他不是还很忙吗，这里飞那里飞的，你看他下午就又直接走了。”
“啊？他走了？去哪里了？”
早上跟着进实验室的人插嘴问了句，“他和我说他今天一整天都在这里的啊？怎么突然走了？”
“不会是去面试了吧？”
“你这话说的，闻经理如果辞职肯定自己干了啊，谁还想跟着像王总那样的……”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啊你！”
“你们都别乱猜了，我刚刚看他中午脸色很不好啊，可能只是单纯生病了吧？”
夏小桃一边吃饭一边偷听他们的对话，心里也犯嘀咕，越想越不对劲。
要不联系一下？联系一下也正常的吧。
她掏出手机在聊天列表里寻找闻屿的名字，却意外发现和系统的对话被顶到了最上面。
但是她记得因为系统迟迟不回复她，两人的聊天框已经被挤到了第二页才对。
信息预览中显示：已通话，五分钟。
但是她并没有接到，也没有主动给系统播过语音啊？
“我吃饱了，去你们那间办公室休息一会儿。”
夏小桃手忙脚乱开始收拾碗筷，送到食堂窗口之后就跑了出去。
她有些紧张地拨了一通语音回去，但是等到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于是她又拨了一次，不出意外又没有人接。
时间显示就是在上午十点左右，能接到电话的只有代为保管的闻屿。
夏小桃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短信和电话通话，发现有一个短号被连续挂断了超过五次。
应该是实在太打扰人了，所以他不得已才接通的，不怪他。夏小桃这样想着。
但是系统和闻屿说了什么？
说了她的任务吗？他现在本来就很敏感，听到之后绝对要多想了，为什么不当面问她呢，脸色那么差又是去了哪里，真的去机场了？
夏小桃脑子也被搅得乱乱的，又转头去找负责人，正巧他们一群人也吃完饭，慢慢往回走。
“夏老师，怎么还没休息？”
“啊，我……”她作为项目的审核方，肯定不能临时走掉，只能等下午的工作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