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洋分开后，慕唯直接回了家。
推开家门，客厅空荡荡的，爸妈留了张纸条说临时有事，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她刚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脱鞋，就听见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妹！你回来了！”
“外面冷不冷？哥哥给你倒了热水，一直温着呢！你快喝点暖暖身子！饿不饿？阿姨做了点心，哥哥去给你拿！”
慕少钦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语速快得像上了发条，试图用言语轰炸来掩饰内心的忐忑。
慕唯眼皮都没抬，直接无视了他，直接朝着楼梯走去。
“妹妹？妹妹你别不理哥哥啊！哥哥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慕少钦跟在她身后，嘴里啪啦地不停。
“我不该那样对周洋说话，是我态度不好，我跟他道歉行不行？你别生哥哥的气了，你看你都不看哥哥了，哥哥心里难受……”
慕唯充耳不闻，加快脚步回到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隔绝在外。
她需要静一静。
慕少钦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变成失落，又从失落变成慌张。
他站在门口，手抬起来想敲门，又放下，如此反复好几次。
慕唯打开花洒，热水冲洗着身体，却无法冲散心头的烦躁。
那个卡在【99】的好感度，像根鱼刺一样鲠在她的喉咙里，让她憋屈得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皮肤都有些发皱，慕唯才关掉水，擦干身体，换上舒适的睡衣。
听到水声结束，慕少钦这才敲响房门。
慕唯打开房门，看到门口站着慕少钦，就想把门关上。
“妹妹！”
慕少钦惊呼一声，眼疾脚快地伸出一只脚卡在门缝里，然后不管不顾地用力，硬是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出去。”慕唯冷着脸，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我不出去！妹妹，你听哥哥道歉，哥哥真的知道错了！”
慕少钦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悔意，嘴巴像机关枪一样开始突突。
“是哥哥不对，哥哥不该当着爸妈的面给周洋难堪，不该说话那么冲，不该赶他走！我就是……就是一时冲动！”
“你看哥哥都认识到错误了，你就原谅哥哥这一次好不好？哥哥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说到做到！”
慕唯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手机，点开程朗轩发来的两百斤视频，自顾自地看了起来，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这次那只胖橘正戴着程郎轩送的小帽子，蠢萌蠢萌地蹲在猫爬架顶端，一副“本座今天就是橘座大人”的傲娇模样。
慕少钦见她不理，凑到她身边，声音放软了许多，带着明显的讨好：“小妹？看看哥哥嘛，别看了，那只胖猫有什么好看的，哥哥比它好看多了……”
慕唯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厚着脸皮，用更加黏糊糊的语气唤道。
“唯唯~小唯唯~理理我嘛……”
但慕唯依旧没有抬头。
她就是不想理他。
她真的厌倦了。
厌倦了他那套“我爱你但我们不能在一起”的说辞，厌倦了他一次次的推开又靠近。
最烦的是，她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他还是不肯迈出那最后一步。
慕少钦看着她冷淡的脸，心里又酸又疼。
他的声音听起来支支吾吾的，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心理建设。
“如果……如果叫唯唯你还是不理我的话……那……那我……”
他停顿了好长时间。
长到慕唯都以为他不打算说了。
然后，一个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传来。
“……姐姐……”
慕唯滑动屏幕的手指猛地停住了。
内心OS：卧槽？！我听到了什么？！这个从小到大梗着脖子非要当“哥哥”的话痨精，居然叫姐姐了？！
她终于抬起了眼，目光落在慕少钦脸上。
他的脸涨得通红，耳根也红透了，看起来别扭极了。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慕少钦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连忙又往前凑了凑，黏黏糊糊地继续喊着。
“妹……姐姐，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姐姐……”
他其实非常不喜欢叫她姐姐。
在他的认知里，年长的那一方才应该是保护者，是依靠。
所以他从小就想方设法地强调自己是“哥哥”，哪怕只大了十分钟（并没有），他也固执地认为自己是该站在前面为妹妹遮风挡雨的人。
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比如像现在这样，真的把她惹毛了，怎么哄都哄不好的时候，他才会放下那点莫名其妙的坚持，用这个称呼来示弱求和。
“姐姐……别生气了好不好……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对周洋……我不该在爸妈面前那样……我以后一定改……”
他越说越顺，反正脸都丢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姐姐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你让我给周洋道歉我就去道歉……你让我跟他握手言和我就去握手言和……只要你别不理我……真的……姐姐……”
“我以后真的不会那样了，我保证。”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继续认错。
然而，这句话却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慕唯压抑许久的怒火。
不会那样了？
是哪样？
是继续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干扰她的社交？
还是继续逃避他们之间真正的问题？继续把他那炽热的感情藏在“哥哥”的身份后面，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放下手机，一把抓住慕少钦的衣领，用力将他按倒在了床。
她跨坐在他腰间，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质问。
“不会这样了？慕少钦，你告诉我，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
慕少钦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想要挣扎，却在看到她泛红的眼圈时僵住了身体。
“我……我没有躲……”他底气不足地辩解。
“没有？”
慕唯揪紧了他的衣领。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为什么每次我想靠近你，你都要推开我？为什么不肯面对你心里那份感情？那天晚上你抱着我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难道都是假的吗？！”
慕少钦急切地反驳，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不是假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怎么可能会对你说假话！”
“那为什么清醒之后就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为什么不肯承认你爱我？！”
慕少钦看着她，喉结剧烈地滚动着，良久，才哑声开口，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苦涩。
“我怕……姐姐，我怕你讨厌我，怕你觉得我是个搞乱伦的变态……我更怕……怕我们如果真的……以恋人的身份在一起，你会被那些流言蜚语，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
“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而承受那些……”
他的顾虑那么多，将他牢牢困住，也让她感到窒息。
慕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俯下身，逼近他：“慕少钦，回答我。”
“你，到底，爱不爱我？”
他避开她的视线，声音干涩：“我爱……我当然爱……”
“这世上我就你一个妹妹，我们是至亲骨肉，血脉相连，我们一起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我不爱你爱谁呢？”
又是这样！又是用兄妹关系来模糊焦点！
“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种爱！”
慕唯气得浑身发抖，将这段时间他的种种逃避行径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你从那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躲着我。我想靠近你，你就推开我。我想和你亲密，你就说’我们是兄妹’。”
“可那天晚上，你明明……明明那么想要我……明明抱着我说’我爱你’……明明在我身上留下了那么多痕迹……”
“现在你却告诉我，你只是把我当妹妹爱？慕少钦，你就是一个胆小鬼！”
她的话戳破了他所有的伪装。
慕少钦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巨大的痛苦和矛盾要将他撕裂了。
他何尝不想抛开一切，紧紧抱住她，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
可他不能啊！
他对上了她的视线，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里。
绝望和深情，还有深不见底的痛苦。
“是！我是胆小鬼！”
“我承认我懦弱！我卑劣！我对自己的亲妹妹抱有这种不容于世的妄想！可是小妹……可是慕唯……”
他偏过头，眼眶通红。
“我爱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爱你，想占有你，想和你共度余生的那种爱！”
他终于说出来了，在这个被逼到绝境的时刻。
“可是……”
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一样，痛楚，酸涩。
“我只爱你，却也唯独不能爱你。”
我们……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