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 第220节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斜阳边鹤     书名: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
    但即便同经,沈宽卷子恰好分到他手里的概率,也只有一半。
    刘冶正愁着,万一沈宽的卷子分给同僚,他要怎么抢救时,他发现他中彩票了。
    还不止中了一张。
    改到第一份关节卷时,他着实被这份文采震惊。
    心想这关节银子真是稳赚不烫手,这等才华,傲然会试都绰绰有余,哪需要通关节?
    可没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又改到一份关节卷……
    连灌三壶冷茶,他这才冷静一些。
    他暗骂果真无商不奸,这沈宽竟想凭着一份钱,使两份关节?
    想得美!
    只是他定睛再看文章,不由又原谅了对方。
    因为第二份卷子,也答得很是精彩,虽后几篇经义略显潦草仓促,但也算是好卷。
    罢了罢了,顺手多捎一个的事儿,就当结个善缘好了。
    可当他第三次批到“四个一”的关节词时,真的不蛋定了。
    他“吓”了一声,差点惊动同僚。
    这份卷子,严格来说,也不算差。
    但与托请人沈宽要求的,要名列前茅、榜上十名,很是有些差距。
    这会儿,他总算反应过来。
    这才是正主卷子。
    能怎么办呢?
    为了一千两,他忍痛翻出另两份高分卷,将两个圈圈,改做一个圈一个点。
    又含泪在正主滥竽充数的卷子上补足两个蓝圈圈。
    至于批语,他只能屎里捡豆,信笔提上八个大字。
    “璧坐玑驰,末艺尤佳。”
    什么意思呢?就是文章写得很精彩,最后一篇写得尤其好。
    为什么点最后一篇?因为李大人特意留了个心眼子。
    第一场制艺书三道、经四道,一起七篇八股,卷子足足一大摞。
    最末篇作得再好,副主考、主考都懒得拨冗翻阅。
    他也确实猜中。
    沈宽最终成功混了个第十。
    眼见着万两酬金就要到手,他如释重负。
    可谁成想,他没等来送银子的沈家,只等来送他最后一程的锦衣卫。
    果然,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至于他做鬼,同房另一位复审为什么毫无察觉?
    只因阅卷另有一规定,主阅卷与复审打分相差太多,卷子就要劳动副主考三审。而三审率过高、错误频出的同考,是要扣钱外加被处分的。
    为了图省事,这二位可谓是配合无间,谁也没拆谁的台。
    这曲折的作案过程,犹如茶馆说书。
    顾劳斯听得是有滋有味。
    第二个被提审的,就是沈宽。
    这位倒是嘴硬,死活不认他托关系找人走后门。
    一味只喊冤枉。
    谢太傅也不是会怜惜后生的性子。
    金口玉言,当堂褫夺他秀才功名,叫锦衣卫拖下去先教教规矩。
    庭杖二十后,这位依然咬牙,哭嚎“屈打成招、天理何在”。
    他似是笃定,他做得干净。
    没有真凭实据,最多他也就受些皮肉之苦。
    如此前诸多乡试舞弊案的举人一样,轻则判个停考几科,重也就罚作小吏,终生不得再考。
    他皮厚擅忍,当然扛得住。
    谢太傅哪里看不出他想法,意味深长赞了句。
    “倒还真是个硬骨头,可惜没硬对地方。”
    他挥挥手,“既死不悔改,负隅顽抗,那就好好再打。”
    “另外,沈家皇商,聚富却不生仁义之心,敛财尤不知礼法纲常,敢拿陛下所赐钱帛作这等勾当,对簿公堂仍毫无悔心,便收回皇商买卖,另擢户部今日起,划去名册所有沈氏族人。”
    沈宽直接懵了。
    “你……你没有资格……”
    户部方徵音可是他的护身符,姓谢的怎么插得进手?
    “我有没有资格,还轮不到你这黄毛小子置喙。”
    谢太傅冷笑一声,“行刑!”
    沈宽惊恐地瞪大眼睛,不待他张嘴,训练有素的锦衣卫直接将他堵了嘴。
    杖棍击打人体的闷响一声又一声,很快那鲜活的年轻人挣扎疲软下来,最终一动不动。
    唯有嘴中的素色布团,缓缓泅成红色。
    公堂上一死寂。
    原来,好好再打,竟是直接杖毙。
    柳巍倒是见怪不怪。
    这就是强权社会。
    人在强权跟前不过蝼蚁,何况还是个本就犯下死罪的人。
    奔着看戏来的顾劳斯,终是不忍地撇开眼。
    因着顾命大臣这个滤镜,顾劳斯一直主观认为,谢家大家长必定与他老父一样,是位胸怀仁善、忍辱负重的碟中谍,他是真没想到,谢家竟完全是另一个风格。
    这么血腥残暴,与神宗不分伯仲。
    难怪他老爹打死不信,谢与顾,能共奉一主。
    老谢隐晦地瞟了眼准儿媳,暗道坏了,他都悠着许多了,还是把人吓着了。
    真是罪过罪过。
    希望谢昭那混账回来不要提刀找他算账。
    他轻咳一声,“老夫其实是个讲道理的人。
    下一个,好好说,咱们争取坦白从宽。就算通了关节、行了方便,影响不大又认错态度良好,严重也就罢个官而已嘛,何必拿命来拼呢不是?”
    下一个倒霉蛋,是受卷官。
    有了拼死抵赖,真拼死了的前例,他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亦数外帘官,自然知道场中哪些人缺考。
    第一场结束后还同监考深扒过,两名彩票榜上的热门人物为何齐齐交白卷。
    誊抄后的朱卷送到他这里,虽看不见姓名,但登记簿上空白卷仅一人。
    他一看就知道,空卷份数大约是出错了。
    但若是就此上报,牵连问责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
    一个不好,砍掉几个,这些人定会将账都算在他头上。
    职场潜规则,缺心眼才做这个正义使者啊!
    于是,秉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则,他也佯装无事发生,将卷子送进了内帘。
    他想,哪那么巧呢,错有错招,就叫这错卷碰上了。
    嘿,有一样想法的还有誊卷官。
    墨卷到他这里时,明明白白错了数。
    方白鹿缺三场、顾悄缺一场。
    可他收到的空白卷只三份,系一人名下,当是方白鹿无疑;而顾悄那份缺头场的卷子,不知怎地竟补足了缺场,与二三场卷子,笔迹还全然不同。
    抽调来负责具体誊抄工作的小秀才,哆哆嗦嗦举着这卷子问他。
    “伍大人,这可咋整呐?”
    大人心道,我这要嚷嚷出去,不就卖了前头好几关的战友?
    算了算了,肥着胆昧下吧。
    不止昧下,他还忽悠人小秀才。
    “听闻徽州府院试时,就有学生极擅书法,左右开工,惊煞众人,区区笔记不同,有甚么稀奇?没的大惊小怪!”
    秀才苦着一张怀疑脸,战战兢兢抄了。
    “伍知县,你当真这么以为?”谢太傅不咸不淡问道。
    这时候,他不敢忽悠了,忙跪伏在地,老实交代。
    “卷子弥封,下官亦分不清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