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小王一眼，小王好像立刻受到某种点拨鼓励，身子都挺的更直了。
辛月不禁蹙眉，“活动说明都已经打出来了，以前怎么挂现在还是怎么挂，有什么好商量的？”
“哦哦，好的主管，我们这就回去挂上。”
郭勇说完看都不看辛月一眼，直接拐回自营卖场，挂起吊牌来。
小王偷瞄了辛月一眼，也紧跟着他溜了回去。
好的习惯不容易养成，不良的风气却像极了台风过境，风暴过后噼里啪啦会带倒一片。
辛月不得不在人员管理上倾注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周一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辗转反侧，太阳穴隐隐胀痛，迟迟无法入眠。
和杨朔挂了一晚上视频电话，具体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也不太清楚了。
周二一到办公室才得知，郭勇已经离职了。
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之前王大姐闲聊时说过，郭勇家是拆迁户，人家来这上班就是混个五险一金，不差钱的。
可是为什么明明那么有钱，却还要偷走公司那几件在有钱人看来不值一文的衣服呢。
辛月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了。
距离开早会还有一些时间，可能是他昨晚没有睡好，脑袋现在还昏沉沉的，便准备先去卖场转悠一圈。
刚一进门，就看到一群人乌央乌央的挤在中间专柜的柜台那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
嘈杂喧闹的议论声从卖场中间倾泻过来。
好像马上煮沸了的水，水泡们争先恐后的从锅底翻涌膨胀炸开。
最后咕嘟咕嘟的闷响声从锅盖的气孔里逃脱出来，发出“滋滋”的尖锐的气鸣声，刺破了辛月的耳膜。
他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的痛了起来。
巡声向人群走去的辛月被突然冒出来的王大姐拉住了，“…那个，辛月啊，你等会儿再过来啊，先去办公室待会儿…”
王大姐眼神躲闪，欲言又止。
辛月预感到了什么，轻轻的放下拉着他的手，大步迈到人群面前。
大家看到辛月过来了，七嘴八舌的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一张立牌大小的彩色打印照片映入了他的眼帘，立杆是空的，应该是被谁从上面扯下来的。
由于被放大了的缘故，照片看起来不是很清晰，但仍旧可以清楚的分辨出照片上人像的样貌。
两个男生抱在一处缠绵的拥吻着。
其中一个男生，不知道是角度问题没有拍到还是有意做了虚化，看不清样子。
另一个男生则拍的很清晰。他被圈住腰身，仰着细长的脖颈闭着眼睛，看起来很投入。
照片没拍到他脸颊上的那抹红晕。
只有辛月知道那张脸当时有多烫人。
“这个人不就是…哎呀，他怎么和男人在…”
“真恶心，两个大男人亲在一起！”
“这就是那个…同性恋吧？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看着白白净净的，没想到干这样的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们说是不是啊。”
“就是，就是…”
两边的喧嚣声再次如海浪一般呼啸而来，四面八方的水朝他的身体奔涌，涌进了每个毛孔，每个缝隙。沉重的水挤压细胞，他的鼻子嘴巴都不能呼吸了。大脑中的意识被汹涌而来的水淹没，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好像被一双双大手紧紧的扼住了喉咙，缓缓用力。
每一次挣扎的呼吸都变得更加窒息。
眼前的指指点点喋喋不休的人影渐渐变的模糊起来，像过电影一样从他的身边划过，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让他不由得想起小时候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恸哭的情景。
只不过他现在长大了，不会再不争气的掩面痛哭泣不成声，而是悄悄的在心里下起一场密不通风的和着冰碴的湿冷的雨。
“都堵在那干什么？”
周磊扯着嗓门，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人群忽的散开。
他看到了桌上的照片，眉头一凛，眉宇间的纹路显得更深了。
随即收起照片，大声呵斥道，“都准备开店迎宾去，别堵在这！”
登时一个个作鸟兽散，好像刚才看热闹的嚼舌根的不是他们一样，巴不得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似的。
“辛月，你跟我回办公室。”
第35章 摔碎的裂痕
辛月也不记得是怎么跟周磊回到办公室的。
只记得他把那卷相纸推到他眼前，画面就静了音。只能看到周磊皱着眉头，嘴巴一张一合着。
“辛月，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辛月。”
周磊扬声把辛月从刚才的怔愣中拽了回来，长长的吸了口气。
“出去说吧。”
两个人一前一的后来到了商场后面的背阴处，那里现在没有人很安静，除了偶尔能听到几声两边树林里传来的鸟叫声。
周磊从裤兜里摸出来一盒烟，递给辛月一支，看辛月没接，便自顾自的点上，重重的吸了一口。
“这本来是你私人的事情，我也没有立场过问什么。但是今天既然闹到公司来了，我就不得不多说几句。刚才卖场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要不要批你几天假，回去调整一下。”
缓缓腾起的烟圈挡住了周磊的脸，让人一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辛月垂着的眼皮向上掀了掀，沉声道，“郭勇是昨天离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