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的酒杯碎成了碎片，碎片刺入掌心，血肉模糊。
她从来不知道，颜棠在这里的生活会是这样的。
她一直以为像颜棠那样的人，在哪里不是光芒万丈呢？
虽然她成了大名鼎鼎的大将军，可是这些都是建立在血和伤上的。
她忽然想起了颜棠身上的伤疤，如果当初她没有强行留下颜棠，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如果她放颜棠去边关救母亲，如果颜婉没有死，那是不是在那漫长的七年里，颜棠还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她不懂什么叫做放手，她只知道每天能看见她，便能开心快乐，内心平静，无比安心。
可是当她听着女人说，颜棠是如何拼酒在军营里站稳脚，如何在敌军头偷袭时冲在最前面，如何率领将士负隅顽抗……
她竟然觉得心底有一个地方，生疼……
疼得她快要无法呼吸。
好像，从相识起，保护她的都是颜棠。
而她，从未替颜棠做过什么。
难怪，对方一直告诉她，她该长大了……
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想必都很辛苦吧……
池秋霜重新抓起一个酒杯，不顾手掌心的伤口，斟满了酒，倒入口中。
辛辣的酒液刺激了泪腺，滚烫的泪也从脸颊上滑落，滴入酒杯中。
随酒液入喉。
竟是苦的。
……
要想在军营里睡着，很难。
池秋霜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玄铁兵符，怔愣。
夜里风沙四起，寒意侵袭。
池秋霜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冰冷一片，来到这里的第一晚，她便不禁想起了远在朝都的日子。
但一想起朝都的人，她便又愈发坚定。
帐篷外有人通报。
“殿下，那个箱子该如何处置？”
箱子？
池秋霜迷糊之间突然想起来，出发之前，带了一个扣锁的箱子。
“打开吧，看看里面有什么。”
帐篷外的人领命准备离开，又被叫住。
“算了，把锁开了就行，里面的东西别动。”
池秋霜躺在榻上，脑海里全是颜棠，连带着那只箱子的模样也清晰起来。
红漆木箱，雕着花纹。
上面的花和鸟栩栩如生。
四角都镶嵌着金属护边。
很贵重，但不是女子的物品。
她扯动了嘴角，微阖的眸里射出几分冷光。
“呵，贱人。”
她上当了，这根本就不是颜棠给她的东西，而是徐子涟的。
除了颜棠，她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只不过，她心底微微疑惑，徐子涟那个蠢货也有这样精明，会耍小手段的时候。
第176章 被毒害的大将军45
天刚蒙蒙亮，便有人冲进了帐篷内，急匆匆道：
“殿下，不好了！”
“敌军突然发起猛烈进攻，那几个龌龊小国都朝我们攻过来了！”
躺在床上的池秋霜，猛地坐起，一脸凝重：
“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人战战兢兢，道：“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敌军听闻颜将军没有来边关，便有恃无恐，竟然全朝着我们冲过来了！”
“该死！”
“好大的胆子！”
池秋霜握紧拳头，猛一锤床，牙齿咬的咯咯响。
眼里弥漫着浓重的郁气。
外面传来惊慌失措的脚步声，时清霜定定说的道：
“立即整顿军队，即刻出发！”
池秋霜此刻的眼眸里折射出冰冷的寒光，曾经颜棠守护的东西，此刻由她来守护。
……
万人军甲列阵，号响震天。
女人一身戎装，披肩带甲。
墨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沙尘满天。
池秋霜看着手中的黄金面具，指尖在上面慢慢划过。
抚摸着面具，像是在描摹着另一个人的轮廓。
忽然间，她想起了那日在寺庙中，放颜棠离开的场景。
她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咬住自己的唇，双手抓紧自己的膝盖。
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上前阻拦女人。
看着女人一步一步往外走，只留下那一个清淡的背影。
心底痛得撕裂，像是腐烂的肉被人撕扯，新生的血肉在不断涓涓流血。
女人走到门口，推门。
门一下便打开了。
女人有些惊讶，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她笑了一下。
阳光从打开的门外倾泻进来，洒在女人的侧脸上，发丝上。
金辉中，这个笑容是那么的美。
好似小时候，宫墙上那个肆意明媚的少女再次回到了她身边。
女人走了，却将黄金面具留给了她。
面具上的余温，像是心底最后一片熨帖之地。
只是，边关这么冷，再滚烫的温度也被冰冻了。
池秋霜轻笑一声，将手中的黄金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
风沙漫过，号角吹响。
这一刻，她挺拔的身姿屹立在千军万马之前。
众人看着她，只觉得那位名扬四方的大将军回来了。
“全军听令！杀敌报国，死而无憾！”
“杀敌报国！死而无憾！”
“杀敌报国！死而无憾！”
……
场上回荡着万人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