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认为抬高如意在他心里的地位,就能安抚对方,但如意是个有敏锐感知力和共情能力的小孩,非但不会因为这种差别对待心生感到,反而会感到寒心。
他的王爷对给他生儿?育女的王妃都?能如此冷漠,若是两人之间的感情消耗殆尽,谁又说得准自己会是什?么结局呢?
再说,崔遗琅在感情方面有强烈的排他性,他们现在顶多是露水情缘,但这种情况下他都?不肯接受薛平津的投怀送抱,何况是将?来长时间地面对王妃。
换作是薛焯,知道自己已经犯下错事,那当断不断,反受其害,他最?该做的就是赶紧和周梵音摊牌,尽快合离,总有人会受到伤害的,不要妄想自己能做个完人,把一切都?处理得完美。
薛焯没有出言开?解,这种情况下让如意自己想清楚,他迟早会明白他的王爷并不是他想象里那么高洁无私,姜绍也是个有缺陷的俗人而已。
正当崔遗琅陷入怅然时,薛焯放在他腰间的手往下移,坏心眼地放在那饱满圆润之处,使出巧劲捏了几把。
“你为什?么要摸我屁股?!”
崔遗琅差点被?他这样大胆放肆的举动惊得跳起来,挣扎着要从?这个怀里挣脱出去。
薛焯兀自还在回味刚才?的手感,笑容暧昧:“我们都?什?么关系了,你又不是没摸过我的。”
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一些香艳的画面,崔遗琅又羞又恼,小声道:“可?是我又没摸过你的那里。”
“那我又不是不能给你摸。”
“我才?不想摸!你放开?我,我要回军营去。”
想到他专门从?巴蜀给如意运来的宝贝,薛焯连忙转移话题道:“好了,我给你赔礼道歉,我前几天得到的一只异兽,送给你当赔礼可?好?”
崔遗琅还在为刚才?的事羞恼,不太感兴趣道:“什?么异兽?”
薛焯不经过同意,直接把人抱起来:“我带你去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这样反复纠缠不清,崔遗琅只好跟他去后院,看看他从?外地到底搞来什?么奇珍异兽。
来到后院,看到那只黑白相间,正在啃苹果的熊时,崔遗琅脱口而出:“这是食铁兽?你怎么搞来的。”
草坪上?的食铁兽还没成年,长得圆滚滚的,模样憨态可?掬,正在啃苹果,前几天豹房的驯兽师刚给他洗过澡,看上?去很干净。
薛焯把人放下来,笑道:“我不是修了间豹房吗,里面养了很多猛兽,这是巴蜀的官员今年进供的祥瑞。传说中蚩尤的坐骑,但怎么看都?不像勇猛的骑兽,看上?去傻乎乎的。而且他这体型,虽然也算强壮,但骑上?去打仗的话好像不行。”
“坐上?去?难道你坐过,你这么大一只,还是别压坏了。”
薛焯咂舌:“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只?为什?么用只来形容我?我又不是野兽。”
崔遗琅不搭理他,忍不住走上?前,认真观察啃苹果的食铁兽,不知不觉看得出神。
食铁兽也不怕人,依旧啃自己的大苹果,崔遗琅把手放在他肥润的背上?,他的毛并不是那种茸茸的柔软舒适的触感,有点扎手,但饲养员把他洗得很干净,非常讨人喜欢,随便?让人摸。
见他果然很喜欢,薛焯笑道:“喜欢吗?那这只就送给你,还没取名字呢,你可?以给它取一个。”
崔遗琅纠结地回道:“可?是,我在京畿没有住宅,我攒的钱也不够给它买竹子,我养不起它。”
虽然很心动,但这食铁兽也是吞金兽,要用上?好的嫩竹喂养,寻常人家压根养不起。
看着他想要又有点纠结的小表情,薛焯眼神愈发温柔:“没关系,我可?以先替你养,只要你想来看它,随时来看就行,我很欢迎你的。”
宠物在他这里,如意不可?避免地会多来平阳侯府,机会不就这样创造出来了吗?
崔遗琅心里一动,轻声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时刻准备的夜宵也好,这只食铁兽也好,薛焯总是在这些细节的地方让他心生触动,所以即使很多时候他过于大胆放肆的行为都?让崔遗琅很生气,但却?始终无法真正地讨厌他。
记得好像是他们刚纠缠在一起时,有次他们在书房里看书,薛焯看他的山间杂记,崔遗琅在书里看到了食铁兽,随口说了句:也不知道现实里有没有这种异兽。
没想到薛焯一时记在心里,还让人抓了一只过来。
薛焯上?前用拇指轻轻地蹭他的下唇:“我不是说过吗?我喜欢你呀。”
“可?你为什?么喜欢我呢?我是站在你对立面的敌人,说不定我们日?后还会有刀兵相见的那一天,这样的话,值得吗?”
崔遗琅低下头:“我也不懂你到底是为什?么喜欢我,我杀了你哥哥,揍了你弟弟,还和你对砍好几刀,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人。”
薛焯笑道:“喜欢总是有很多理由,你的好总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的。”
他这样直白,崔遗琅反而不敢直视那双炽热的眼睛,低下头,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别这样对我好,我绝对不是能和你一起走下去的人。”
说罢,他直起身,背影仓皇地疾步走向卧房,薛焯毫不在意地追上?去:“如意,那这只食铁兽取什?么名字?你的宠物,你这个做主人的来取名比较好。”
“我不要你送的宠物。”
“唉,不能做宠物,那我只要把它当作坐骑,骑上?战场了。”
“等等,那你先帮我养吧,名字你让我想想……叫吉祥吧。”
薛焯笑道:“吉祥如意,好名字。”
他上?前捉住崔遗琅冰冷的手:“别走那么快,我们一起回去。”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依旧有一双幽怨的眼睛在暗处盯住他们,眼中的怨气几乎要凝聚成实质。
“凭什?么……不甘心……”
回到房间后,这天薛焯意外地没做过激的举动,两人平淡地和衣而睡,崔遗琅却?有点睡不着,他在想前朝的局势。
前几天,熙宁帝把平阳侯的爵位往上?再提了一等,如今已经是世?袭爵位,放眼整个大齐,也就几位铁帽子诸侯王能有这种待遇。
如今薛焯和姜绍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但归根结底,两个人代表的阶层利益是完全?不同的。
薛焯的父亲当年也是从?火头军慢慢地往上?爬,通过积累军功在军队里展露头角,再亲近世?家勋贵才?得到爵位。
可?薛焯上?位后,却?没有和他父亲那么亲近勋贵,北伐军打进京畿时,他直接一刀把世?家贵族屠得一干二净,导致在地方残留的世?家势力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群没清理干净的世?家勋贵选择归顺姜绍,姜绍也接纳他们,因为他外公本就是出自四世?三公的王家家主,王家是受屠杀最?严重的家族,绝不可?能和薛焯和解。
代表各自的利益,那就不可?能有调和的机会,他们迟早会公然决裂。
崔遗琅叹气: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这样举棋不定的时日?一直持续到秋猎。
熙宁二年秋猎,天子出猎射雉,乘象牙镶镂之车,旌旗蔽日?,鼓角鸣空,前有金吾开?道,虎贲执金钺而后拥,在森严仪仗中行进。
第85章 兵变
难得出?来狩猎,崔遗琅把前些日子的纠结和烦恼全都?抛在脑后,想?趁秋猎的机会痛痛快快地?放松一下。
他骑马跟随护卫的金吾军后面,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叫他:“如意?,等等我。”
崔遗琅拉住缰绳,回头去看,骑马赶上来的人正是姜烈。
姜烈好容易追上来后,上下打量崔遗琅今天的打扮,不由地?眼前一亮。
因为秋猎,崔遗琅换上一身?全新的骑装,长?发梳成个简单的高马尾,绯红的剑袖和高马尾衬得整个人利落干脆,腰掐得很细,唇红齿白,眉眼清明,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青春的活力。
姜烈直白地?夸了句:“你今天这身?衣裳真好看。”
崔遗琅笑了笑,坦然地?接受他的夸赞,问道:“近来王府怎么样?”
自从他住到兵营后,和王府的联系越发少了,但和姜烈的关系却并没有因此生疏,时?不时?姜烈会来兵营找他,两个一起喝酒,去后山郊游爬山,或者去给梅笙扫墓。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姜烈表明心意?改变,依旧是很要好的兄弟。
姜烈随口回道:“也没什么大事,哦,前几?天跟兄长?去了趟周府,嫂子不是快五个多月了吗?兄长?想?把她?带回王府里养胎,总住在娘家不免让外人看笑话?,可嫂子说什么也不肯,兄长?也拿她?没办法。”
他提到姜绍,就不可避免地?会谈到王妃,崔遗琅不自在地?抿唇,本想?趁秋猎的机会去跟姜绍打声?招呼,但姜烈这么一说,他心里酸酸麻麻的不是个滋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