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得出结论,觉得自己这应该也不算是特意换上制服。
便心安理得地敲响了棠悔的房门。
依然是三下。
便垂下手,将双手交叉在腰间。
棠悔大概没想到她这么快,开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顿了顿。
“棠小姐。”隋秋天微微垂头。
“怎么来得这么快?”
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隋秋天解释,“我正好出门有事。”
棠悔不讲话。
“棠小姐,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处理吗?”隋秋天觉得棠悔看上去有些不太愉悦。
不过这大概是错觉。
因为下一秒。
棠悔就微微提了提唇角。
天生偏柔的声线听起来很清晰,没有透露任何像是不愉悦的情绪,
“先进来说吧。”
站在门口的确不太方便,时不时便有人路过打量。
隋秋天没有多想,跟着女人踩进房间的晦涩光影。
是在她转身关门之后。
棠悔突然停住脚步。
大概是知道她要来。
棠悔提前开了盏小灯,但房间仍旧显得有些晦暗模糊。
隋秋天看不清棠悔的脸。
只看到她睡袍腰带垂在细瘦腰脊,影子细细,飘飘,像一只落在女人腰间的蝴蝶,
“怎么了棠小姐?”
棠悔转了身。
动作很慢地看向她,“你出门的时候没有吵醒梁小姐吧?”
原来是这件事。
作为上位者,棠悔的确已经足够体贴。隋秋天轻松摇头,
“没有的,她应该已经睡熟了。”
棠悔“嗯”了一声。
却没有转身继续往房间里走,而是慢慢踱步走过来。
影子停到她的鞋尖。
隋秋天有些困惑,“还有什么问题吗棠小姐?”
像是通过声音辨别了方向。
棠悔乌黑目光有些偏地落到她喉咙处,慢慢抬起了手。
结果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
手指微凉。
隋秋天愣住,攥紧指尖躲了躲。
而女人像是也有所意识,稍微顿了顿,柔声说了声“抱歉”。
“没事。”
隋秋天抿唇。
她倒不会多介意这种事。
毕竟棠悔的眼睛看不见,生活中有诸多碰撞也是无法避免的。
只是担心棠悔这样下去会摔倒,“棠小姐你要拿什么?我可以帮你拿?”
但在她话落之际。
棠悔已经摸索着。
将手停在她的衬衫衣领。
大概是已经检查出来,这是她熨烫平整的制服衣领。
手指慢慢顿住,垂下了眼睫。
隋秋天相当迟钝。
这时才想起棠悔说过让她不要特意换上制服的事情。便想开口解释,
“棠小姐,是这样的……”
没等她说完。*
棠悔手指突然下滑。
落到她制服衬衫上系的领带上。
还轻轻扯了一下。
力道不大。
却迫使隋秋天低头,微微弯腰,有些局促地与棠悔对视——
女人穿垂到脚踝的黑色睡袍,敞出的皮肤很白,垂着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像是觉得冷,眼睫稍微颤了颤。
大概是位置平齐。
隋秋天跟着颤了颤喉咙。
“我记得你以前不太会系领带,总是出错,还经常歪歪扭扭的,所以穿制服的时候也不太喜欢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系得那么规整了……”
黑暗里。
棠悔似是不喜她的走神,稍微紧了紧她的领带结,
“而且我记得你白天也没有系。”
眼尾像是在笑,又像是没有,声音很轻地把话说完,
“晚上是自己系的吗?”
【作者有话说】
替吃的醋加起来总共可以绕地球三圈的棠小姐翻译一下末尾的话[墨镜]:你和梁小姐在房间都做了什么?
今天520,大家还在吗[奶茶]520快乐哟,来来来,还在的宝宝都来啵个嘴儿[墨镜]
20「领带结」
◎“今天晚上你需要我留下来吗?”◎
隋秋天的确不太擅长系领带。
刚开始一段时间。
在穿制服的时候,她总是把领带系得歪歪扭扭,自己也没发觉。
后来。
是跟棠悔出席某个正式场合。
被棠悔的表哥嘲讽,说“棠悔身边是不是只剩下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了?”
那时隋秋天已经长到十九岁,却还是习惯在自己的事情上敷衍对待。
但也是从那天起。
她才意识到已经不一样了,她是棠悔的人,不能让棠悔丢脸。
至少无论如何。
都不能让自己成为棠悔被攻击的弱点。
所以从那天起。
她抽时间一遍一遍练习。
但似乎她就是不擅长这种事,也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领带结那么复杂。
于是除了正式场合之外,她基本不太喜欢系领带。
今天是意外。
梁小姐是位训练多年、但始终对工作具有热情的私人机长,擅长在自己的机长服上,系各种规整而漂亮的领带结。
于是。
隋秋天看到她在房间内解开领带结时的复杂步骤,便默不作声地跟在旁边——
认真学习了一道看起来很规整、但是却很复杂的领带结。
但显然比起梁小姐,她学习的效果并不显著。
或许是太久不说话。
领带又被往下扯了扯。
“怎么不说话?”棠悔的声音再次出现。
隋秋天抽出思绪,茫然垂眼。
这个视角。
能瞥见棠悔浓密的黑色睫毛,微微有点驼峰的高挺鼻梁,眼睑上细微的痣……
以及一不经意。
就瞥见的颈下大片白腻肌肤。
隋秋天迅速抬眼。
目不斜视地盯着天花板,然后诚实作答,“是我晚上跟梁小姐学习的。”
或许空调效力不足,房间内空气有些窒闷。在这句话之后尤甚。
棠悔顿了顿。
又摸到她的领口,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领结,轻轻地说,
“看来梁小姐很会系领带。”
这是隋秋天之前没有系过的领结。
“虽然梁小姐的确很擅长。”隋秋天想起棠悔刚刚的问题,补充,
“但这是我自己系的。”
棠悔停住动作。
手轻轻搭在她领口,半晌,又替她稍微松了松系得过紧的领结,
“不是说让你不要特意穿上制服吗?”
声线柔和,听上去并没有在因为隋秋天不服从命令而生气。
“因为我在这之前就已经穿上制服过来了。”隋秋天解释,
“所以我刚刚在门口想了一会,就觉得,这应该也不算是特意穿上制服。”
她语气诚恳。
因为她一向怎么想,就怎么说。
也不太会撒谎。
“你刚刚一直在门口?”棠悔似乎觉得意外,将手收了回来,慢慢垂在腰间。
“对的棠小姐。”隋秋天感觉到棠悔收手时不小心擦到自己颈下皮肤,体温传递,她有些紧促地绷紧了下巴,
“你第一次在这种地方住,我担心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也担心万一你出什么意外,我到时候赶不过来。”
行政套房和普通房不在相同楼层。尽管隋秋天是在棠悔洗浴过后才离开,但也难免担心在这之后,棠悔一个人在房间里会出什么事。
听完她的解释,棠悔沉默地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棠小姐。”隋秋天有些遗憾,“我需要再回去换睡衣吗?”
“不用。”棠悔说。
然后再抬起眼来,透过漆黑注视了她一会,分开双唇,却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或许只要她一句话,隋秋天真的会回去换了睡衣再过来。
但这不是棠悔想要的。
她说让她不要特意穿上制服,是想让隋秋天在自己面前活得轻松一些,就像任何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一样,而不是时刻谨记她们之间的身份。
或许有一天,也能像在梁小姐面前一样,跟她学习打领带。
或者像在苏南面前那样,跟她商量一些以前从来不会跟她商量的事。
棠悔不希望隋秋天把自己的话当作“命令”,然后再努力变得“轻松”。
可无论她说什么,隋秋天可能都会当成“命令”。
因为隋秋天什么也不懂。
因为隋秋天对她没有贪婪,没有不满,甚至没有厌恶,没有任何她们身份之外的一切。
“棠小姐。”
走到客厅和卧室的分界线时,隋秋天十分得体地站在门口,
“今天晚上你需要我留下来吗?”
棠悔没想到她会主动这么说,停住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