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枪……？”
奥丽莲娜听到了他语气中的不确信，听到了他的迟疑。
于是，她再次抬起了手臂，枪眼的方向对准了最后一个活着的目标，眼睛则是遥遥望向了夏佐。
不要怀疑。
不要自欺欺人。
看得更清楚吧。
对她失望，然后……
离开她吧。
对夏佐哭着露出微笑的那一瞬间——
奥丽莲娜扣下了扳机。
“砰——！”
第44章
早在奥丽莲娜亲口说出来之前,夏佐已经猜到了她的固有权能和预知有关。
恐怕不止是预知这么简单。
他曾经翻查过文献，历史上每一位的人类圣女，虽不至于个个拥有出色的战斗力,但至少不会像奥丽莲娜那样,柔弱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除非她的权能，是无限接近神的力量。
……
坦白说,夏佐并不知道奥丽莲娜想要做什么。
唯独他可以感觉的到,她不需要任何人在她身边。
尤其是他。
那就好像他的存在只会妨碍她，所以她才会用那种好像只有她自己不知道的悲伤表情,颤抖地说出连她自己都觉得伤心的话,不顾一切地推开他。
于是他想,好吧,那就这样吧。
既然奥丽莲娜要推开他，他便安安静静地走开。
既然奥丽莲娜说要他消失，那他就去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所以,即使对那个圣女试炼无语到是想直接毁掉的地步,他却依然默不作声,只安静地潜入了迷宫遗迹。
也许。
只是也许,她可能会需要他。
……
圣女试炼开启后，他一心只想立刻找到奥丽莲娜，为此,就算看到了掉进陷阱的格洛莉亚，也假装自己并没有看见,悄无声息地踩着天花板溜走了。
毕竟尽管奥丽莲娜拥有的圣女权能很强大,可在无处不会遇到危险的迷宫遗迹,她也不是没可能受伤。
他不想看到她受伤。
对她的眼泪更是毫无办法。
否则远征之前，他不会一看到眼泪水在她眼睛里打转,便立刻松口妥协，同意她随行远征了。
夏佐想尽快找到的人只有奥丽莲娜，但他却陆陆续续地遇到了其他人。
确切来说，是其他人的尸体。
尸体很新鲜，死去的时间不长。
夏佐没有深思，可在经过尸体时嗅到了阵独特的腥臭味，他的瞳孔一瞬紧缩，终于驻足。
“恶魔”
不可能有错的，那是……恶魔的力量。
奥丽莲娜提前预知到恶魔潜入了迷宫遗迹吗？
如果，只是说如果，她没有预知到的话……
想到这里，这是第一次——
夏佐觉得恐惧好像让他的灵魂都在颤抖。
是直到终于看见了奥丽莲娜，那颗惶惶不安的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但原来，是从这一刻开始，悲剧才真正拉开了序幕。
安然无恙的奥丽莲娜正举着一把枪，枪眼对准了一名圣骑士的脑袋。
而从那把枪上……
他感受到了恶魔的力量。
于是刹那间，他忽然想起了奥丽莲娜、神官安布鲁斯对他说过的话，一根线把所有细碎的细节全部串联在了一起。
“你恨恶魔。”
“……你对恶魔的痛恨会不会没那么深了？”
“请不要阻碍我。”
“拜托你从我的世界消失吧。”
“假如……我只是说假如，如果奥丽莲娜真的是恶魔的化身，或者与恶魔有勾结，真到了那一刻的话，你会怎么办呢？”
“继续固执地自欺欺人？还是……”
“选择与她为敌？”
夏佐曾经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心中始终没有一个答案。
而到了这一刻，当看见奥丽莲娜哭着对他笑了，在她扣下扳机的瞬间，夏佐仿佛被一颗巨大的钉子钉死在了原地，只能怔怔地看着一切在眼前上演，而动弹不得。
夏佐可以但没有救下那个圣骑士。
不过对于好像不敢面对他、不敢面对现实、杀死圣骑士后转身就跑的奥丽莲娜……
夏佐：“奥丽莲娜你给我站住——！！！”
……
……
背后突然传来夏佐的怒吼，奥丽莲娜被吓得身体抖了一下。
听到他那么生气的声音，充满了痛恨的口吻……明明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结果，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心。
不过接下来，可能他们都要更加伤心了。
因为转过身的奥丽莲娜颤巍巍地抬起了手，那把来自恶魔的枪，枪眼对准了夏佐。
她看到他瞬间被钉死在了原地。
脸上的愤怒、难以置信，全部像是针一样在扎她的心。
奥丽莲娜只能哭着说：“拜托你不要过来。”
她不想开枪。
可夏佐依然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他说：“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替你去做的，你不需要借用恶魔的力量。”
她依然流着眼泪摇头：“……你做不到的，求求你不要阻碍我了！！”
夏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不想死。
她不想毁掉他。
她希望他们都能得到未来，而不是共同去拥抱那些悲惨的结局。
这么多想要做的事情……她又该怎么样开口呢？
就算她告诉他，只有她背叛人类、投入恶魔的阵营才能活下去，他又真的能够理解……并且接受吗？
看着为了给她说话的空间，而停在了原地，不再逼迫她的夏佐，奥丽莲娜闭了闭眼，心道：
最后一次。
就让她任性、去努力最后一次吧。
奥丽莲娜：“我看不到……”
她的声音在哽咽，她的手臂在颤抖。
她不想开枪。
奥丽莲娜：“只要我在人间，无论是活下去的机会，还是我们在一起的未来……所有的一切，我全部都看不到。”
而夏佐的回答，让奥丽莲娜觉得他果然不能够理解。
但不接受……不也是正常的吗？
毕竟他……是比任何人都要憎恶恶魔的圣殿骑士啊……
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夏佐：“我会让你活下去，即便是我死——”
奥丽莲娜：“但我就是不想你死啊——！！！！”
喊声和泪水好像用掉了她所有的能量，奥丽莲娜觉得自己握枪的手好像有点抬不动了。
所以要在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之前……
他们是时候要分别了。
枪里的子弹还剩两发。
够了。
奥丽莲娜：“对不起……”
她终于扣下扳机。
“砰——”
倒数第二颗子弹，阻断了他奔向她。
奥丽莲娜：“你可以不用原谅我的。”
奥丽莲娜：“去恨我吧。”
“砰——”
最后一刻子弹让他失去了行动力，却不会致死。
看着夏佐倒下的瞬间，奥丽莲娜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丢掉了枪，双臂垂下，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仰面朝天，安静的甬道里只听得见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太好了。
她和夏佐真的结束了。
不管发生什么……
大概都回不去了吧。
真的……真的……
“太好了。”
第45章
奥丽莲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迷宫遗迹的。
等夏佐回到现世的时候,一切大概都已经尘埃落定。
然后永永远远，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而此时此刻，重新回到外面的世界,隔着模糊朦胧的一层水光,奥丽莲娜看到了所有人错愕的面孔。
她是率先离开迷宫遗迹的人。
按照规则，她将成为神圣王国的新任圣女。
但奥丽莲娜知道,那样的剧本并不会上演。
她也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们所有人,每一个人，就应该带着对她的悔恨下地狱才对。
于是,为了能让预定的舞台在未来发生,奥丽莲娜对惊愕又失望的人们高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用无比骄傲的声色像世界宣告——
“我是第一个走出遗迹迷宫的人！”
“我,奥丽莲娜，成功证明了自己，我将会是你们的新任圣女！”
全场死一样的沉寂。
就连教皇也是那样消化不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奥丽莲娜不在乎他们是什么反应,什么表情,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昂首看着空中的那朵云。
云层厚实，刚刚碰到太阳的时候，天地间便顿时暗下去许多。
而等它完全遮蔽掉太阳的光芒时——
身后的迷宫遗迹突然发出“轰隆”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