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南枝知道这件事不好解决，便笑着安抚了两句。
倒显得比义愤填膺的食客们更加淡定。
直播间的观众一个个憋屈得化身喷火龙：
【这是剧本？这是剧本？这是剧本？】
【哪个综艺编剧敢写这种让我乳腺增生的剧本，我非撕吧了他不可！】
【估计是为了营造戏剧冲突，制造反差感……不过在这之前我已经气死了！】
【突然感觉自己在看电视剧，女主角被小配角耍手段欺辱，我们观众就等着她绝地反击……】
【反击？你看南枝这软柿子的样子，像是能反击的样子吗？南小姐能不能拿出你当初发疯怒砸演播厅的气势？】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啊啊啊！】
……
弹幕还有许多人嚷嚷着要退出直播间再也不看的。
结果观看人数仅有零星几个的下滑。
可见大部分观众都在等着“剧本”反转，好出一口气！
现在，老张小李上演一出“怒争蛋炒饭”家庭大戏，为炒饭摊引来一波客人。
然后客人带客人，形成良性循环。
炒饭摊的生意逐渐火热。
连带着直播间的观看人数迎来高速增长，突破20万，超过昨天峰值！
……
在南枝忙于炒饭时，南意也有他的工作。
他依然板着那双冰雪雕琢般的精致小脸儿，灵活地穿梭在客人之间，负责收钱。
“你好，3份蛋炒饭60元。”
“一共40元谢谢。”
“可以扫码的。”
他话不多，却把每个客人的点单和金额记得清清楚楚。
甚至每次都是脱口而出，仿佛不需要思考。
有食客闲等着无聊，就逗他：
“哇，你好聪明啊！居然一下子就能算出来哎！”
类似的话已经听过好几遍，南意不再像刚才那般，时刻如惊弓之鸟，眼下只是微微抿起小嘴巴，表示出不认同。
食客又故意笑着问他：
“你多大啦？三岁？四岁？这么小就知道帮着姐姐做事，真是厉害呀！”
南意忽的有些不乐意。
他浓密得像把小扇子的睫毛，在眼下落出一片淡淡阴影。
那小脸儿神情倔强，却格外坚持地轻声反驳：
“不是姐姐。”
四周嘈杂，食客没听清，疑惑“嗯？”了声。
南意仰起小脸儿，稍稍拔高音量：
“是妈妈！”
这下食客听清了。
先是惊讶，又连连道歉说：
“难怪呢你们长得这么像！抱歉呀，你妈妈太年轻，是我认错啦！”
南意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没事。
内心则因为食客那句“长得像”，生出些微隐秘的欢喜。
被隐藏起来的摄像机拍到了这一幕：
【南意是不是在偷偷开心？】
【我记得他和南枝关系不好来着……】
【孩子还是天生向往母亲的吧！】
【哇看到他们生意变好，我终于算是舒了口气！】
【只有我觉得南意其实很聪明吗？他基本都是心算，而且速度超快哎。】
【以前不大喜欢南意这种闷闷的小孩儿，不过现在想想，好像挺稳重的，至少能帮南枝分担家里重担。】
……
南意不知道弹幕有许多人在夸自己。
他刚收了一笔钱，正要转头回到餐车后，帮忙做些打包、装袋之类的小活儿。
忽的，他小脸儿一凛！
这会儿正是顾客数量的巅峰期，炒饭摊前大概站了五六个人，把并不大的餐车围堵得水泄不通。
于是，当那个男人悄悄溜到人群边缘，准备离开的时候，没有引来太多注意，甚至有人主动侧身，给他让开去路。
眨眼男人就挤出了重围，迅速融入新的人流里。
南意想也不想，拔腿朝着那道灵活穿梭在人群里的身影追过去！
那人走得快，作为成年男人腿又长，眨眼就走出了小半条街。
南意咬牙狂奔，好不容易追上对方，果断拽住对方衣角。
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惊讶回头：
“小孩儿你做什么？”
这声音吸引来不少路人的注意。
跑得气喘吁吁的南意，扬起小兽般倔强的小脸儿，眼睛黑幽幽的像是藏着利刃！
他嘴角紧抿，一只手依然死死抓着男人衣角没有松开。
另一只手则腾出来，抓起胸前挂着的收款码：
“付钱，60块。”
男人心里骤惊！
下意识看向手里提着的炒饭袋子！
驻足围观的人开始琢磨过来了：
“这人是买了东西没给钱就跑了？”
“看着长得挺斯文，怎么做出这种事？啧啧。”
“喂兄弟，赶紧把钱拿给小朋友！多大年纪还做这种事！”
“对啊都什么年代了还吃霸王餐！”
“……”
嘈杂议论声四面渐起。
当数道或鄙夷或轻视的视线落在身上，男人却没有如大家所想的承认后灰溜溜离开。
男人拧着眉，一幅非常苦恼的样子，好声好气。：
“小朋友，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刚才已经付过钱了。”
男人生得浓眉大眼，不像众人刻板印象里喜欢偷东西占小便宜的贼眉鼠眼小人。
特别是他现在的神态和动作，都表现出十分诚恳，与大家预想中不符。
这让原本指责他的围观群众，不由得动摇起来。
南意死死咬紧牙关，小小身体迸发出庞大的怒火：
“不！就是你没有给钱！我记得的！”
男人无奈地撑着脑袋，甚至和蔼地主动蹲下身来，与南意平视。
第15章深渊里的稚嫩灵魂
“小朋友，你是刚才那家黄金蛋炒饭摊主的孩子吧？我记得你，当时你还找我收过钱，我付给你了，正正好60，对吗？”
南意气得瞪大眼睛：
“你没有！”
男人摇摇头，一幅没办法包容南意的模样：
“你们这个年龄的小家伙记性不好，认错人也是常事。你再仔细想想，或许是那个没付钱的叔叔和我穿了一样的衣服呢？又或者你拿手机过来，翻一下付款的记录。”
南意当即摸向兜里，小脸霎时泛白。
这才想起手机在南枝身上。
男人暗自得意一笑，面上仍是真挚礼貌：
“找不到吗？”
南意倔强地咬着口腔软肉，小手紧紧握成拳头！
男人轻声叹气，格外语重心长：
“叔叔是附近小学的老师，平时见多了你这样的孩子。你要知道，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犯错后不愿意承认，知道吗？”
南意张了张嘴：明明是你犯了错！
偏偏他无从辩解。
就像男人说的，他根本没有证据。
郁闷和不甘在他那稚嫩的心里交织，催生出无尽的负面阴影，让他浓黑的眼底蓄起风暴，蔓延开黏稠到让人窒息的恐怖恶意！
男人被这双黑沉到失去孩童该有天真和笨拙的眼睛注视着，竟然陡然生出一种被野兽给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一个孩子的眼神怎么会这么可怕！
男人心惊肉跳，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来。
直到旁边有人惊讶喊出了他：
“王老师！”
男人这才恍惚反应过来：
“啊……啊，对，是我。”
那人走近几步：
“王老师你怎么在这儿，过来吃饭啊？”
男人重新找回镇定，游刃有余地表现着：
“对，本来是想来买个饭，结果被人误会了。”
周围原本半信半疑的围观群众，见状都有些吃惊。
感情这人真是老师？不是编的！
……仿佛一道分界岭，看客们的态度骤然起了变化。
大抵是对老师这个职业有滤镜，而另一方只是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小孩儿。
再者，两人在对峙过程中，男人一直表现得斯文有礼、情绪稳定，反倒是南意迟迟给不出证据，说不出解释的话。
天平悄然倾斜。
“老师应该不缺钱，不至于为了60块闹成这样吧？是不是小朋友看错了？”
“小伙子说得没错，小孩子能有什么记性？多半是把别人认成了他！”
“哎哟，那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啊！”
“小朋友你要不先道个歉？”
“这年头熊孩子太多了，这男的真倒霉！”
“可不是嘛。”
“……”
起初是猜测、劝说。
然后是恶意揣测、贴标签。
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几乎没给南意辩解的空隙。
还有那个男人趁机开始苦笑着卖惨：
“我本来看他们孤儿寡母卖炒饭可怜，想做个好事，哪知道会遇上这种情况？哎，好人没好报啊……责怪倒是没有，误会解开就好。而且小孩子嘛，犯点小错也是难免的，我这当老师的，不就是要教书育人？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