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陆时序从前的缜密,绝对会立即调查南意的来历。
不管他是什么想法,都绝对不该是现在的反应!
除非……
他真的一无所知,没有记忆。
甚至不知道他们的感情和过去。
霎时间,南枝脑子里冒出一个非常荒谬的猜测!
“你……失忆了吗?”
南枝脱口问出后,险些把自己逗笑了。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失忆这种事情怎么会……
等等。
为什么陆时序的表情这么奇怪?
南枝一寸寸地打量过陆时序的面部肌肉细节。
陆时序没答。
他只是轻轻拢了下眉。
非常细微、不经意的一个动作。
但随着记忆回笼,沉淀在南枝身体里对陆时序的了解跟着复苏。
南枝几乎没有迟疑地判断出——
她猜对了。
“你为什么会失去记忆?意外?还是车祸?还是……”
很好,是车祸。
南枝简直槽多无口。
她该说这里果然是个小说世界吗?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车祸失忆这种狗血烂梗!
这让南枝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称不上高兴,更算不上愤怒。
她陷入了无言的思考当中,什么话都不想说。
陆时序却无法淡定。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那几个细微动作的来回间,被南枝彻底看透。
这是他18岁后就再没有过的感受。
连家中老谋深算的爷爷,都不能从他的反应里判断出他的想法和情绪。
而眼前的南枝,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为什么?
“你认识我!”
陆时序当即判断!
南枝牵了下嘴角:
“不认识。”
“撒谎。”
如果之前只是猜测。
那么现在,就是百分百的笃定!
但陆时序并不觉得被冒犯。
恰恰相反,他的内心本来是封冻万年的冰层,此时悄然裂开缝隙。
一点喜悦,从缝隙里噗嗤冒出。
转眼间便传递至全身,令他每个细胞都觉得愉悦。
这种感觉很陌生。
但陆时序并不抗拒。
他甚至期待南枝能讲出他们的过去。
南枝……
她已经在最短时间内整理好思绪和心情。
不管多么狗血,不管多么不可思议。
车祸失忆这种事情就是发生了!
这算不算上天的安排?
她索性顺水推舟:
“好吧,我们算是认识,但也仅限于认识。”
“所以是怎么认识的?”
陆时序执着地刨根问底。
看样子,不得到答案决不罢休。
南枝干脆告诉他:
“我们发生过矛盾,很不愉快,关系很差!”
分手后的前男女友可以完美概括这句话!
南枝觉得她不算撒谎,顶多叫有所隐瞒!
陆时序:“我应该做的又是什么?”
“每个公民的义务和责任,不对吗?”
“我不信。”
南枝眉尾微扬,干脆反问:
“不如你告诉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陆时序语塞。
他敛着眼睑,挺拔高大的身躯安静而立,比夜色更沉默。
又似乎能从中窥见一丝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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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枝偏开脸,想起几年前他们分手时,他也是这样的表情。
但过去的错误,她已经不想再重蹈覆辙。
南枝知道什么话会激怒陆时序,便以玩笑般的口吻说:
“陆先生,你总是这样找过来,我会以为你是喜欢我,想追求我。”
陆时序倏地抬眸,嘴唇悄然抿紧。
耳边却是心脏狂跳的鼓噪声。
坚冰的裂缝在悄然变大。
“我……”
“可惜,我对陆先生不感兴趣。我不打算谈恋爱结婚,只想把孩子好好养大。”
南枝好像没注意到她打断了陆时序的话。
她语气轻松,歪头而笑。
却有利箭破空射出。
陆时序的自尊心猝不及防被刺痛,险些流露出没收拾好的狼狈!
他耳边的鼓噪声在扩大,不过带来的只有烦闷。
“很好。”
陆时序也有他的骄傲!
他尚不至于腆着脸、上赶着去讨好一个拒绝了他的女人!
又不是非她南枝不可!
不过是一点奇怪而陌生的情愫。
谁说这就是喜欢?
陆时序的下颌线绷得越发的紧。
声音更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
“我知道了。”
说完,他立即转身,拉门上车。
前座的陶安惊慌地从后视镜观察陆时序。
陆时序抬手拽松领带,眉眼一派淡漠冰冷、不染烟火。
“离开这儿。”
“先……好的我知道了。”
宾利绝尘而去。
南枝内心很平静。
5年前,她亲口说出分手时不会后悔。
现在也同样不会后悔。
第82章只怪当时年少
南枝和陆时序的感情,没有多么轰轰烈烈、惊天动地,仅仅是一段平凡故事。
那年南枝20岁,在全国最高学府燕大就读。
她虽因幼时经历,比同龄人更聪慧敏锐。
但在真正的老谋深算者面前,她仍是张一眼能望到底的白纸。
否则,她也不会轻易相信了陆时序的鬼话,真以为他们是在图书馆偶然碰见。
当时的她只是单纯为了能遇到一个志同道合、无所不谈的朋友而兴奋。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畅谈、交流。
以至于陆时序挤占了她的所有时间和精力。
等南枝回过神来,原本人缘不错的她,身边只剩下陆时序这个朋友。
后来,这个唯一的朋友,又顺理成章进阶成正牌男友。
南枝没觉得哪里不对。
她沉浸在恋情带来的甜蜜里。
却丝毫没有察觉,陆时序的占有欲正在疯狂滋长,如藤蔓,如阴影,如大网,悄无声息地遍布了她生活的边边角角。
像是有学弟跟她搭讪、他会在暗地里警告人家这种,已经算不得什么。
最过分的一次,是南枝要去一位学长的奶茶店打工。
陆时序不同意,但南枝坚持要去。
哪怕他生闷气跟她冷战,她都没有改变想法。
南枝知道,陆时序虽然没提,但他应该家境很好。
他的衣服没有标志,但做工、面料都是顶级;
他坐的车只是低调的大众,却配备有专门的司机;
他戴的一块不起眼腕表,是男同学们谈论的某顶级腕表品牌全球限定;
……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所以她不强求陆时序一定能理解她的世界。
但她唯独没有想到,陆时序会为此弄垮了学长的奶茶店!
这是南枝首次直面了陆时序冷血残酷的一面。
她很崩溃,向陆时序大发脾气。
陆时序不解释,只是认错。
尽管不久后两人和好,但这背后的问题一直存在,从未得到真正解决。
于是,当南枝知道陆时序根本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而是被跨洋请来的外援、学历光环加起来能砸死人的名誉教授时……
她真正感觉到了心寒。
让南枝生气的,不止是陆时序的隐瞒。
还有不久前两人谈及毕业前程,南枝兴致勃勃地规划他们的求职、婚姻、买房等等,陆时序始终一言不发。
那时候南枝才明白,陆时序从未想过他们的未来。
她像个小丑,在他构建出来的谎言舞台里出尽洋相。
她累了。
最后亲口说了分手。
这是两人交往两年以来,第一次有谁提出分手。
陆时序又惊又怒,情绪波动远超南枝见过的任何一次。
而她见了,竟然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再后来就是爷爷病重,她匆匆离开。
又在葬礼时晕倒,发现怀孕……
接踵而来的打击,让她濒临崩溃,不得不放下自尊心求助陆时序。
但他的号码却成了空号,整个人宛若人间蒸发。
从那以后。
陆时序对南枝而言,便只是前男友而已。
……
南枝现在想起来,那段感情最后落得狼狈收场,她也不算完全无错。
童年被抛弃的经历,让她性格里始终存在警惕怀疑的一面。
所以她不愿谈论过去,不肯交付全部的真心。
哪怕最甜蜜的时候,都在刻意保持亲密距离。
陆时序想帮她过得更轻松些,她却觉得自尊心被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