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也不看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周建明，对身后的石英淡淡道：“我们走。这园子里的路，以后得让下人勤打扫着点，别让什么脏东西都往路上跑，平白污了人的眼。”
丫鬟们强忍着笑意，恭敬应声：“是，夫人。”
元婉如昂首挺胸，带着一行人，如同高傲的凤凰，从吓得魂不附体的周建明身边翩然走过，连裙角都不曾沾染半分地上的尘土。
只留下周建明瘫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后背冷汗涔涔，巨大的恐惧和屈辱将他彻底淹没。
元婉如，真是可怕。陆江年回府前，就已经知道了，元婉如今日吓了周建明的事情了。
这两天，他忙着在外头布局，倒是没顾得上府里的事。
陆江年一身低气压走进眠月阁：“娘子，对于那姓周的畜生，你到底怎么打算。”
元婉如看他一脸怒气冲冲，好笑地说：“我有没吃亏，不过，我正好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陆江年当然知道娘子不会吃亏，可是一想到那个恶心的家伙就住在府里，他能不生气吗
元婉如缓声道，“我知你愤怒，恨不能立时处置了他。”
其实她也想。
白天那厮的眼神……
她伸出纤白的食指，“我有一计，让梁雨花从我们府里消失，你觉得怎么样？”
陆江年一听，眼睛一亮。
这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他本来就不想要这个莫名其妙的妾。
“你快说。”
元婉如的指尖轻轻划过桌面，眼神变得幽深，“夫君，雨花入府，非你本意，她既然是眼线，那便还是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最好。”
她抬眼，直视着陆江年瞬间变得凝重的双眸。
陆江年低声道：“这样一来，梁家的人，岂不是都要同时消失？”
元婉如缓缓摇头：“这是下策。”
“我想，我们可以找一个人背黑锅，让皇上把梁雨花的死，算在他的头上，这样有人想迁怒，也迁怒不到梁家人的头上。”
“死？”
陆江年对上她明亮的双眸，灵犀一动：“是唐波那种死吗？”
元婉如含笑：“是的。”
只要梁雨花不是自杀，也不是被陆家的人所杀，那皇上能怪谁？
反正，周建明本来就是个该死之人。
梁雨花是无辜的，元婉如也着实不喜欢，梁雨花顶着陆江年妾室的名分，总是膈应。
这次周建明之事，正是个机会。
陆江年很快就懂了她的计谋了。
与其让梁雨花永远作为一颗棋子留在府中，时刻被监视，不如借此风波，让她‘消失’。
元婉如淡淡道：“周建明这种人，只要有一丁点机会，他都不会放过的。”
“我们可以运作一番，让他以为能够得逞，到时候梁雨花不甘受辱，‘死’得合情合理，了无痕迹，怎么样？”
陆江年的眼角眉梢带着满足的笑容。
“看来娘子和我一样介意。”
他还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耿耿于怀而已。
他反手握住元婉如的手，掌心滚烫，眼神却已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与锐利，“你想得深远，这个办法很好。”
他沉声道，“那么，你就负责药，我嘛，就负责让人把小院附近的耳目引走，做得天衣无缝，瞒过各方耳目。”
得到了陆江年的认同，元婉如眼中漾起笑意，如冰雪初融：“你放心，此事我已有些眉目，我们今晚再细细谋划，一定能够万无一失。”
她靠近陆江年，身上清冷的玉兰香萦绕过来，指尖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待芸妹风光大嫁，尘埃落定之时，便是我们收网，你在外头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弑君，可不是一句空口的气愤之语。
陆江年看着眼前人，原本的冷静被灼热的情感取代。
他伸手揽住元婉如的纤腰，将她带入怀中，下巴抵在她散发着馨香的发顶，声音低沉而缱绻：“你放心，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他从来都不会乖乖当别人砧板上的肉。
元婉如顺势依偎在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唇角勾起一抹安心的弧度。
她闭了闭眼，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与宁静。
前路虽有豺狼虎豹，阴谋诡计，但只要夫妻同心，便无惧任何风雨。
“夫君只需在外头稳住大局，府内这些魑魅魍魉……”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自信而冷冽的光芒，“交给我便是。”
陆江年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一切尽在不言中。
窗外月色如水，屋内烛影摇红，方才的杀伐决断仿佛被这片刻的温情暂时封存，只余下夫妻二人相依相偎的身影，共同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风暴与新生。
七月二十二日。
陆芸大婚。
好戏即将开场了。
第422章 还是早点死了的好
忠勇侯府今日张灯结彩，红绸漫天，鼓乐喧天。
陆芸身着华美繁复的大红嫁衣，头戴赤金点翠凤冠，珠帘摇曳，衬得她娇颜如花，既紧张又满怀憧憬。
她虽然是侯府庶女，但汪敏一向大度，这婚事办得极尽体面风光。
万家看起来不起眼，可和太子妃家里沾亲带故，大家自然不会忽视。
陆芸又是忠勇侯府的人，陆松父子炙手可热，他们家的喜事，满京城有头有脸的宾客，都乐意登门，道贺之声不绝于耳。
在一片热闹喧嚣中，元婉如穿过人群，来到正在闺房最后整理妆容、等待吉时的陆芸身边。
她今日也穿着喜庆的妃色云锦衣裙，气度雍容华贵，平日她不爱出门交际，认识她的人不多，这会见到她这般气度，那些人不由惊叹，世子夫人还真不愧是侯府养大的姑娘。
元婉如此刻看向陆芸的眼神，却充满了祝福与不舍。
“芸妹妹。”
元婉如轻轻握住陆芸因紧张而有些冰凉的手。
陆芸抬眼，看到是元婉如，眼圈又有些泛红：“大嫂。”
元婉如含笑看着她：“你的大喜之日，可不许哭啊，不然妹夫见到，该心疼了。”
陆芸被她这句话弄得羞红了脸。
元婉如抬手，替她正了正凤冠上的流苏，目光温柔而坚定：“芸妹妹，只愿你此去，夫妻和顺，举案齐眉，一生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她轻轻拥抱了一下陆芸，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和万斌两人彼此有情，千万记得，别让第三个人插入你们之间，不要让‘贤惠大度’四个字，毁了自己的幸福。”
陆芸心中一紧。
“可能吗？”
她当然希望，与喜欢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元婉如肯定地看着她：“努力过，不后悔，别轻易放弃底线。”
陆芸用力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大嫂，我记住了！谢谢！”
吉时已到，外面催妆的喜乐更加响亮。
元婉如最后替她拭去眼泪，露出鼓励的笑容：“要开心，做最美的新娘子！”
陆芸在喜娘的搀扶下，盖上了红盖头，在一片祝福和喧闹中被簇拥着走向花轿。
元婉如站在廊下，目送着那抹鲜艳的红色渐渐融入喜庆的人潮，眼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
前厅花园，流水席开，觥筹交错。
穿着簇新锦袍、努力挺直腰板装模作样的周建明，正混迹在宾客之中。
他手里捏着酒杯，一双眼睛却像探照灯似的，滴溜溜地在满园子盛装打扮的女眷身上扫来扫去。
侯府的富贵奢华早已晃花了他的眼，这满堂宾客里，一定有那家世不错、性情看起来又温婉好拿捏的闺秀吧？
若是能攀上一门贵亲，那他周建明可就一步登天了！
太不公平了，他那不解风情，一身冷硬的大表哥，居然娇妻美妾在怀、荣华富贵皆有，凭什么他风流倜傥的周建明，就不能过这样的神仙日子呢？
他的目光贪婪地掠过那些衣着光鲜、佩戴着昂贵首饰的年轻小姐们，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那个穿鹅黄衣裙的，听旁边人议论好像是某个侍郎家的嫡女？
看起来天真烂漫，应该好哄骗。
那个穿水蓝上衣的，气质清冷些，但头上的珍珠钗一看就价值不菲，家底定然殷实。
还有那个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看起来有些娇气的，听说是某个富商巨贾的独女？
嫁妆肯定堆成山！
周建明越想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成了乘龙快婿，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美好未来。
他努力挤出自认为最儒雅潇洒的笑容，整理了一下衣襟，就朝着一个看起来相对落单、正和同伴小声说笑的粉衣姑娘走去。
走过去之后，神不知鬼不觉抽走了姑娘别在腰间的帕子。
“这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