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摔倒了几次,又爬起来多少次,直到郡王府的人过来,晏咏歌再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世子,您别吓老奴啊。”
王府的管家丢下雨伞去扶晏咏歌,可晏咏歌却像是一个沙包泡在雨水中变的沉重异常。
他眼神涣散,脸也通红,吓的管家不停的喊他。
“世子发烧了,快将他带回王府。”
入手滚烫,晏咏歌发了高热,管家赶忙让身后的下人去抱晏咏歌。
“我不走,我要赎罪,我要赎罪。”
晏咏歌嘀咕着,再这样下去,他指不定就要被烧傻了。
“愣着干什么,快带世子走。”
晏咏歌挥舞拳头,管家被打中了脸,牙齿松动。
他疼的龇牙咧嘴,赶紧吩咐。
“是,是。”
下人这才赶紧动手,将晏咏歌抬走了。
他还有意识,不肯离开,管家咬了咬牙,直接将晏咏歌打晕了。
“走吧。”
临走前,管家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沈家府内。
这场雨下了两个时辰才勉强有要停的意思。
酷暑时节,这场雨来的正好,恰好也解了江南农户的愁事。
雨水过后的空气清新,大街小巷的地面仿佛被冲刷过一样,透着一股清新味。
从皇宫通向城门口的一条路上,几道身影正在缓缓踱步。
“不必撑伞了,雨后温度宜人,静静地欣赏欣赏也是一种享受。”
皇帝穿着便服挥挥手,身侧的安德路立马将伞收了起来。
雨已经停了,只是偶尔还有从房檐上滴落的水掉进地面的水坑中。
皇帝今晚出来散心,除了安德路还有大内高手保护,没人能靠近他半分。
“子京,陪朕再往前走走吧。”
皇帝身侧,燕景作陪。
他垂着头,袖子中藏着锋利的兵器,就算没有大内高手,只要有燕景在,皇帝也是安全的。
“是。”他垂首,皇帝点了点头,慢慢的朝着城门口去。
这次出来,皇帝想尝尝开在城门口不远处一家面馆的饸洛面。
北方人喜欢吃稻米,南方人喜欢是面食。
原本皇帝及少用面食,可先太子跟太子妃都喜欢吃面食。
以往每年皇帝的大寿,太子跟太子妃都会亲手做一碗长寿面献给皇帝。
渐渐地,皇帝也喜欢上了面的味道。
那家开在城门口的面馆店面不大,但味道却出奇的好。
皇帝有些忘了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只记得,他是跟太子一起来的。
“雨后见晴,虽说天黑了,但外出的百姓依旧不少。”
大街小巷的人很多。
外面凉快,大家都喜欢出来走走,顺便再吃点东西。
三两个好友结伴而行,在街道巷子中散步,被有一番滋味。
皇帝笑着点头,夜晚安静,尤其是大雨过后的夜晚,不管有再多嘈杂的声音,好似都被擦掉了喧嚣,变成了夜的一种衬托。
“贵人,前面便是面摊了。”
往前又走了一段距离,依稀能闻到面香味。
皇帝脸色复杂,不知在想什么:“嗯。”
他颔首,待走到面馆前,记忆中的味道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记忆中的场景。
“父皇,天色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父皇,用点面食吧,养胃。”
是谁在说话。
皇帝抬头,在人群中寻找那声音。
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他的长子陆承乾。
从小他对长子给予众望,而长子,也是最让他骄傲的。
“承乾。”
人来人往,随处都是人影,可却唯独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皇帝有些失神,不经意喊出了先太子的名字。
安德路一惊,下意识的看向皇帝。
这段时间,安德路已经记不清这是皇帝第几次喊先太子的名字了。
有时候是在梦中,有时候是在闭目养神的时候。
甚至,安德路都被皇帝喊的觉得先太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陛下小心。”
安德路想着。
忽的。
只见一道光亮打在了皇帝脸上,他顾不得多想,直接挡在了皇帝身前。
“有刺客,保护陛下!”
安德路肩膀上中了一箭,燕景猛的飞身而出,冷声开口。
皇帝没想到会有人刺杀,更没想到他的行程会暴露。
他抬头,只见燕景飞过去的地方,隐约有一抹高大的身影闪过。
透过重重人群,他对上了反王那双充满异域色彩的眸子。
“孽子!”
反王居然又来长安城了,他果真不安生,皇帝怒斥,反王原本没想停留的,听到皇帝的声音。
他反而是停下来,盯着皇帝,语气幽幽:
“父皇,好久不见啊。”
第695章这么多年,是你一直冤枉我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久到反王都忘记了自己是皇帝的儿子。
虽然,他不受重视,皇帝也一直视他为耻辱。
“孽子,你要干什么。”
皇帝对反王没有复杂的感情,只想让他死。
他死了,就不会再危害百姓跟盛唐的江山了。
“父皇以为我要干什么。”反王笑的讽刺,他与皇帝对话的同时,黑夜中,又有数十道黑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别轻举妄动。”
燕景护在皇帝周围,叮嘱着随行的侍卫。
侍卫应声,分毫不敢离开皇帝周围,生怕皇帝被反王的人行刺。
“你这个孽子,你罪孽深重!”
皇帝盯着反王,反王也同样看着他。
眼底明晃晃的嫌弃跟冰冷,深深的刺痛了反王的心。
他不由得深呼了一口气,胸腔中那一直堆积的情绪不断的发酵,迅速泛滥:
“父皇一个一口孽子的喊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有时候我很想问一问父皇,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他只是想活着,他有什么错。
从未有过一日他想主动害人,都是那些人,是皇帝,不给他活路。
难道争取活着的权利,便是这些人口中该死的人么。
活着,难道不是人与生俱来的权利么,为何就连这最基本的东西他想拥有,那些人,包括皇帝,都不允许呢。
“父皇,十八年前盛唐的人都传我谋反,而父皇跟太后也信了,派人杀我,我若是不反抗,如今早就死了!”
反王眼底有了哀怨。
皇帝对他没感情,可他对皇帝的感情复杂。
从小他就是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宫里最低等的下人都能欺负他。
或许真的是有异族血统的原因,越是压迫,他便越想反抗。
皇帝越不重视他,他越想表现给皇帝看。
“父皇,这些年你们在我身上安插了多少罪名,你们又能数的清么,抛开前尘往事不谈,这次笛族的事,你们也往我身上泼脏水。”
反王说着说着有些玩味。
所以,他来长安城了。
他决定干场大的。
这些年他没找别人的麻烦,可这些人却一直在找他的不痛快。
既然如此,为何不干,为何不战!
“你这孽子还敢说,笛族谋反一事,你敢说跟你无关!”
皇帝指着反王,他嘴角抖的厉害。
他想说,甚至当年先太子谋反的事或许也是反王在中间动了手脚。
所以,他才处死了他最引以为傲的长子,如今,他总有悔意,他后悔了。
倘若长子还在,他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心烦。
“父皇,你想说大哥也是我害死的对么,我告诉你,大哥的死跟别人无关,是你害死了大哥,你若不下旨,大哥怎么会死!”
反王听够了。
短暂的委屈情绪过后,他还是那个冷漠狠厉的反王。
他大声叱责,皇帝浑身一震,猛的倒退两步。
“父皇,既然要战,那便战吧!总有一日,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根本没错,错的是你们,是父皇你识人不清,让真正有祸心的人一直潜伏在身边!”
反王足间一点,黑色的身影在黑夜中像是一只苍鹰一般,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燕景,别追了。”
燕景作势要追,皇帝摆摆手。
反王轻功了得,今日忽然碰见,他怕反王会伤害燕景。
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竟觉得有些难过。
帝王怎么会难过呢,所以他不能再让身边的人出事。
“你们去追!封锁城门!”
燕景下令,其他暗卫立马去追,可凭借他们的身手,根本就追不上反王。
“陛下,臣护送您回宫吧。”
皇帝的脸有些白。
或许是刚刚反王的那一席话让他深有触动,他开始怀疑什么,但那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