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嘉木。”那人在叫他，声音比刚刚平淡了许多，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
“嗯？”
闷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很克制：“你喜欢我什么？”
祝茗愣了一下。
而后反应过来，温执明竟然在扮演白歌。
或许是刚才那两句玩笑话让他当了真，以为自己被当成了白歌，然而他非但没有反驳，反而默认了这个误会。
——为什么？是担心告诉他真实身份，他就会头也不回地走掉吗？
那样，他就无法从他口中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
——喝成这样，明天早上肯定断片了，即使问一问，也不会怎么样吧。
即使借白歌的身份，和祝嘉木短暂而友好地相处一段时间，也不会怎么样吧。
温执明想。
想知道祝嘉木为什么喜欢白歌，这不是一件自私的事。作为经纪人，他有义务了解私生饭对自己艺人的想法，这很重要。
——
祝茗在考虑另外的事情。
——说起来，自己喜欢温执明什么呢？
他还没想过，但是……他不介意现在开始想一想。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大段大段的缘由便自然浮现在脑中。
于是正如温执明顶着“白歌”的名头探寻他的心意一样，他假意向“白歌”表白，实际上却在历数自己对温执明的喜爱。
“喜欢你长得好看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得很好看。人也好，当时我初来乍到，你很照顾我。”
“你很可爱，明明很厉害，却一点都没有架子。虽然有时候装得很凶，但我知道你是嘴硬心软，那些都不是真的。”
“你很热心，总是帮别人的忙，还做了很多公益，帮了很多小孩。如果我们那里的大人物有这样的心思，穷人家的孩子也不会过得穷困潦倒了。”
“还有……”
温执明不想听了，他有些后悔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听祝嘉木掰着手指头细数白歌的优点比他想象的还要折磨。
怪不得别人，温执明心酸地想，祝嘉木的白歌滤镜全是他一手打造，他总不能亲手把白歌的美好形象打碎在祝嘉木面前，告诉他白歌其实是个冷漠薄情的人。
——那样太难看了。
“到了。”
温执明刷开了房门，插上取电卡，把背上的人安安稳稳地放在一米八大床上。
房间里的灯光是明亮的暖黄色，祝茗眯着眼睛，看着温执明在岛台忙前忙后地烧热水，瘦削的身影一半掩在玄关的阴影里，显得有些落寞。
他叫：“白歌老师？”
温执明回过头，锐利的眉眼在灯下显得分外柔和。他的神色不再像之前一样冷硬，眉毛耷拉下来，显得有点无奈，又有点悲伤：“……怎么？”
祝茗向他伸出手，笑容坦然又可爱，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然而一张嘴能气死八个温执明。
“我的妆还没卸呢。没带卸妆湿巾，直接睡觉的话，明天早上脸会过敏。”
声音又撒娇又抱怨，温执明叹了口气，坐在床沿上，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卸妆湿巾。
作为既当经纪人又当助理的十项全能经纪人，温执明的包里应有尽有，粉扑唇釉卸妆水，还有为了防止连轴转低血糖准备的巧克力小饼干。
他撕开卸妆湿巾的外包装，将小方块递到祝茗摊开的手掌上。
祝茗正在装醉，而醉酒的人什么都可以做，于是理直气壮推拒：“我不会卸妆。”
“怎么可……算了。”
温执明垂下眼睑，认命地倾身上前，轻轻把卸妆湿巾按在祝茗脸上。
湿巾是带着清香味的冰凉触感，很舒服。温执明的动作十分轻缓，像蜻蜓点水，衬衫的袖口无意地扫过他的脸颊，近在咫尺的手腕痣在祝茗眼前晃来晃去。
在他眼前，温执明的衬衫敞开半个领口，形状分明的锁骨若隐若现，橘子的清甜味道扑面而来。
一个突兀的想法如过电一般闪过祝茗的脑海。
——想吃橘子。
他忽然睁开眼睛。
温执明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触电似的收回手。醉鬼的妆只卸了一半，一只眼睛恢复了清纯的小鹿眼，另一只还是浓烈的影视妆面，有点滑稽。
但那两只眼睛里的神色都很热烈，温执明被烫了一下，几乎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怎么了？”
那张惊慌失措的脸离他只有咫尺，祝茗伸出手，把温执明的脸扶正，看着他的眼睛：“想吃橘子。”
温执明失笑：“哪里有橘子？”
祝茗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有点恶劣的坏笑，伪装出来的醉意似乎顷刻间褪去。
他贴近温执明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温先生身上，有橘子的味道。”
第45章 好喜欢他
被捧住脸的青年呆滞一瞬, 眼神从困惑变成了惊恐。
祝茗顶着卸了一半的妆，在酒店房间稍显昏暗的灯光下仿若初化人形的精怪，散发着非人般的诡谲魅力。
他仰头望着惊慌站起的温执明, 唇角轻轻勾起，声音又轻又软：“温……”
“我还有事抱歉没办法帮你卸妆了我先走……唔！”
温执明落荒而逃，险些被门口地毯绊倒，一声短促的惊呼过后，屋门被重重关上, 掩住了那个勉强稳住平衡的身影。
祝茗没追上去，在床边笑得东倒西歪, 伸长了胳膊从床头背包里捞出一个化妆包, 拉链打开，赫然正是自称没带的卸妆水。
“……祝茗。”
长方形屏幕缓慢浮起, 亮起满屏黑漆漆的光, 阴气森森：“亲爱的宿主, 你有问题。”
祝茗对着洗手台上方的镜子熟练卸净了妆容，素面朝天的清秀脸蛋滴着水, 看起来愈发纯真无辜：“什么问题？”
033怨气冲天：“你勾引温执明！我看得清清楚楚！干嘛啊！告诉我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啊啊啊！”
祝茗满脸冤枉，睁着眼说瞎话：“我没有。”
033早知道自家宿主不会老实承认，冷笑着放大屏幕，把证据拍在屏幕上，活像发现自己被渣1背叛的小0：“你自己看！”
祝茗定睛看去, 赫然是方才他的精彩演出片段。
他缠着温执明非要和他拉手、趴在温执明背上蹭人脖子、摸着人家的脸装疯卖傻说要吃橘子, 最后“不小心”把人吓跑。
祝茗不自觉露出坏笑：“哎呀, 刚才都没有好好看，原来背着我的时候，他的脸有这么红呀。”
033尖叫：“请端正你的态度！宿主！快回答我！你的任务是撮合主角, 不是拆散主角！如果你不好好完成任务……”
——它其实也不能怎么样，就连剧情分都是主系统自动测算，不受它的控制。
系统心虚地顿住一秒，色厉内荏：“我就上报主系统！”
祝茗：“……喔喔，好可怕，我好害怕。”
“好了好了，我端正态度，”眼见033又要发出开水壶的尖叫，为了自己的睡眠质量，祝将军连忙糊弄自家系统，“你也看到了，白歌对我已经厌恶到极点了，简直是严防死守，这种情况下硬往上凑，搞不好连剧情都完成不了，我看不如我们迂回一下，先勾引温执明，再勾引白歌，也是一样的嘛。”
033：……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啊！！！我们是绿茶反派别擅自改成万人迷剧本好不好！
“就这么说定了，”祝茗的借口越来越敷衍，不给033思考的时间，满嘴跑火车道，“等温执明变心，白歌肯定会来找我要说法，到时候我再果断出击，让他感受到顶级绿茶的魅力，这样他就能知道都是我这个小妖精在勾引，而温执明只是犯了每一个人类都会犯的错，从而和好如初！”
033：……
受不了了。
人类骚操作太多，人工智能实在消受不起。
苦命的系统重启了自己一次，看着哼着歌钻进被子里准备睡觉的祝茗，认命了。
033气若游丝：“那你、那你一定记得勾引白歌哦。”
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比了个ok，然后晃了晃，示意晚安。
——
昨晚的聚餐吃得热闹，但大家也都记着还在工作期间，饮酒和玩闹都克制了，没影响第二天的工作状态。
只有一个人除外。
祝茗今天依旧是在酒店做好了妆造，与昨日一样的红发带高马尾，银甲红袍，身量窈窕，脚步轻快地踏过草地，一眼看到那个倚在车边昏昏欲睡的人。
温执明今天换了套衣服，浅灰色的衬衣扣到最顶上，防贼似的遮住了线条优美的锁骨，堪堪卡在喉结之下，凸起的软骨若隐若现，勾得人心痒。
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已经有大半落在地上，而那人却毫无所觉，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磕，看起来困得不行，脸色不好，黑眼圈也比平常更加明显，显然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他背后是白歌的保姆车，那家伙向来不合群，不到开拍绝不肯下车，据原文所说，他喜欢一个人在车上研究剧本，揣摩角色，模拟演出，连温执明都不能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