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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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早吃了早饭带着安安就与楚千嶂告别,温缜抱着茜茜,揉了揉她脸蛋,“茜茜在?楚伯伯家要听话,过些日子爹爹就过来了,乖啊。”
茜茜抱着他的脖子,“好,茜茜会听话的,爹爹定会高中。”
“借你吉言!”
温缜放下她,向楚千嶂抱拳一礼,“如此,就麻烦大哥了。”
“说的什么话,镖师也跟着去,免得这?两月再横生枝节。”
“好。”
温缜离开了杭州,他与狄越带着镖师就走了,正好他去科考,不?好带着家人,有人看?门护院,扶风县里又清净,兄嫂与柳蘅的生意也好,不?如就在?那长住,他把?扶风县的房子买下来,就够了。
祸不?及家人,这?是官场相斗的共识,如今他这?般闹一下,估计也没什么人头铁来惹他。
他们骑马回了扶风县,守城门的人看?他都起了敬意,直接放行,这?个温秀才,事迹在?江南被?人口口相传,说书人那叫一个舌灿莲花,市井听得津津乐道,可是传遍了,大有往更远处传的架势。
本?来这?个时代绯闻就少,一点小事都会传得人尽皆知,更别说温缜办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他们扶风县的人,最惊的是,他只是一个秀才,却让那么多大老爷吓得睡不?着觉,下狱的更是一堆。
天?下就沸沸扬扬的传开了,本?来这?个世道苦闷,大家也都憋着气,如今温缜出头,他们仿佛看?见了曙光,扶风县的人,对温缜发出非常热烈的欢迎与喝彩。
反而让温缜不?太好意思,比较尴尬,他发现?他是一个脸皮薄的人,他赶紧拉着狄越就回家了,把?一切荣辱是非都关在?门外?,薛惠林看?他回来,也是高兴,又看?见安安,忙跑过来抱着安安。
“安安,有没有伤到哪里?”
她反反复复的查看?女儿?,安安摇头,“没有,娘,我很好。”
薛惠林左右看?不?到茜茜,“茜茜呢?她去了哪里?”
温立牵过温缜的马,温缜忙道,“没事,嫂子,茜茜在?杭州,她亲娘被?我救了,在?我认识的义?兄府上,茜茜跟着她娘亲两月,我考完了就把?她接回来。”
薛惠林虽不?明白其?中曲折,但人没事平安就好,“那就好,你们一路赶回来饿了吧,我跟你哥去做几个菜,这?几位是?”
温缜拉着狄越回房,让温立去招呼,“他们是我请来的镖师,帮忙看?家护院,明天?我再请个厨子与婆子,就齐全了,这?次官府奖励不?少,兄嫂勿忧,放心花便是。”
第57章 秋闱(一)
狄越回来就躺床上, 他?其?实不喜欢与楚千嶂这样的人物相处,同是江湖人,他?对这样的正派人物向来是敬而远之?的,也许看到他?, 会让自己想起以前被他?们这样的人物围剿审判的日子。
他?们总站在大义的线上, 审判他?这样的亡命之?徒,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什么污水都?泼过来, 给他?上一堆罪名?,这样的话,以后?谁能杀了他?,便是一代大侠。哪怕那些罪名?,很多是他?们自己干的事。
也许楚千嶂不这样, 但他?也很难与这样的人交流过深, 所以他?在楚府沉默寡言, 不欲多说?。楚府也不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只当他?性子高冷, 这般武艺, 傲一点很正常。
狄越看着温缜,他?喜欢的这个人也是个正派的,但却没有世俗意义的那般正,他?想起第一次见面, 他?帮他?毁尸灭迹, 大概那个时候他?就没有把这人当做特别?正义的一员。他?也说?不上来, 他?的世界观好像与其?他?人不一样,不是非黑即白的,不会觉得他?在拯救他?, 带他?回正道,只把他?当一个伙伴,只是后?来两人变了味,有了情,就顺理?成章的滚在一起。
他?与他?心无芥蒂的在一起,大概是温缜这个人讲究法理?,却也通人情,他?不是认死?理?的人,也不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狄越注意到他?看众生仿佛是一样的。不论是庙堂上的高官,还是能治他?生死?的东厂与锦衣卫,或是同窗与贩夫走卒,甚至是青楼的妓子。
这些人在温缜眼里仿佛没有区别?,只有公堂上的被告与原告,做恶与良民的区别?。这样的思想别?说?在书院,就是江湖也没有,人都?是捧高踩低的。偏偏就是这么个人,天?天?与他?黏在一起也不会觉得腻,只会一起闯荡更为畅快。
狄越一直都?觉得,他?喜欢温缜,并不只是他?救了他?,刚开始迷于他?的皮相,后?来觉得他?的品性更为可贵,相处久了,亦爱他?的熠熠生辉的灵魂。
可他?们都?不是什么会表达的人,这次的事狄越很生气,温缜哄哄他?,好像事情就过去了,但已经生长?了的刺是很难消的。就好像破镜难圆,南乔与他?两人重新见面都?尴尬别?扭。他?生气并不是温缜与旧情人重逢,而是他?过于冷静,迅速断清的态度。
他?觉得很矛盾,但他?总是会想,如果?有一日他?们也分开了,对方会不会也偿还得干净,再切得干净,然后?成为过客,再沦为路人,再不相干。
温缜并不知道狄越的纠结想法,对他?来说?,这真不是他?干的事,也不是他?的情,他?像个看客,在旁人眼里,却是他?的过去。搞得温缜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这种事不能深想,深想就会折磨自己。
况且他?哪有时间,温缜一直是个办事利落的人,他?讲究效率,也讲究结果?,从不喜欢故弄玄虚,很多时候他?都?是直戳要害。很多人不是不知道,他?们只是装傻,怕自己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说?话也七拐八拐的。
查案子也是,温缜也是知道自保的,可他?活得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最好的自保难道不是站在阳光下吗?
只有阴沟里的老?鼠需要躲躲藏藏,在阴暗角落吃着人血馒头,还恨这天?下不能让他?站在阳光下。比如这次的富商王玖,就是这么个阴险毒辣的货色。
还有扬州那些穿着禽兽衣冠的官员们,大明惩贪很重,为了贪,诛九族都?不怕。一看皇帝被俘,他?们巴不得天?下乱起来,让他?们都?不必洗了,直接在新的世界里翻身做主,洗白一切。
所以他?们煽动,挑起人们的愤怒,让底层百姓的愤怒,成了他?们的炮灰,他?们垫脚石,他?们美?美?的隐去了身影,乱世来临时,有钱有粮还是兵马资源的他?们成了各方巴结的对象。
明末换清初,忠义之?士殉国,那些本就没有骨头的跪得容易,百姓们得到了什么呢?屠杀过后?,更加残酷的剥削罢了。
期待乱世的绝不是平民百姓,他?们在治世下还是生存不难的,明末是百姓巴不得朝廷乱吗?不是,是豪绅与贪官,是那时富得家里堆不下的人,是顶尖的富商,这些人中,他?们的家底大多是不干净的,尤其?是富商们,他?们在治世是士农工商的底层,谁都?可以来咬一口,他?们还得陪笑。但到了乱世,他?们就站起来了,当然,富的一般般的就很容易成炮灰,他?们比平民更怕乱,所以死?命囤金银。
没有纯粹清白的世界,大家都是哪里出了事去扒哪里,缝缝补补又三年,于谦救的并不是龙椅上的人,所以皇帝叫门,他?就主张换一个。他?站在上层,稳住大局,才能使天?下不乱,若朝庭崩塌,那才是吹响死亡的号角。后来的张居正也是如此,手握大权稳住江山,天?子并不感谢他?们。
他们把忠于国事摆在忠君前,天?子谁都?可以当,国家不能乱。
于谦被冤杀抄家后?,锦衣卫翻遍他?家,最贵重的东西也只有朱祁钰御赐的蟒袍和剑器。清白两个字,刻在了灵魂里。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到了于谦那个位子,却身无长?物,这代表他?的俸禄,也尽数散与穷苦人了。温缜扪心自问?,他可以做到吗?随后摇了摇头,他?做不到,他?做官不会去贪,他?会尽职尽责,但该他?得到的银子,比如年末朝庭赐下来的,他?也会拿着给家人补贴生活,免于清苦。
所幸他?家都?是农人,没有什么欲望,幻想的皇帝生活也只是以为皇帝用金锄头,习惯了劳作然后?收获。薛惠林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她们自己做衣裳,交完税就是自己所得,没有人来欺压,就是顶好的日子了,以前做梦也没有想到过。
温缜回家将该整理?收拾得整理?收拾,看狄越半个身子横躺床上,脚还踩在地板上,目光发?散,浑身散发?着咸鱼的气息。温缜抽了抽嘴角,这还是那个高冷的剑客吗?
他?走过去拉他?,“想啥呢,刚骑马回来,一身风尘仆仆,就往床上躺。”
狄越到家了才不搭理?他?,“我乐意,你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