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是“神的旨意”。
小时候被洗脑的芙宁娜自然不会有哪怕半点怀疑。
可是现在，她不由去想，光明神不是‘兼爱世人’、要驱除一切黑暗吗？
所有人都‘兼爱’，为何对自己的信徒却是不管不顾？
唯有在有‘大场面’时，才会撒下点点‘圣光’，帮极个别‘幸运儿’治愈伤痛，感叹神迹···
反倒是圣疗师队伍出行在外，尤其是遇到那些并非信徒的普通人时，那才叫一个大方，各种圣疗术不要钱一般当豆子撒。
所过之处，几乎治愈了一切伤痛。
小时候还不觉得有问题，现在想想，这不是扯犊子吗？
对自己的信徒如此不管不顾，反倒是对‘外人’这般好？
这叫个什么事儿？
这是个什么行为？
为何要如此？
以往，她想不明白，但现在，她却有了答案。
为了···
吸引信徒呗！
对外，那些不信教者，自然要让他们看到‘神迹’，让他们切身感受圣疗术的强大，如此，他们才会心甘情愿成为伟大光明神的信徒。
至于本就是教廷忠实信徒那些人···
呵呵，只要能稳定提升信仰，那便是连狗都不如。
治好他们？
什么话！若是治好他们，他们岂不是无病无痛？他们无病无痛，岂会每天虔诚祷告、祈求、岂会继续忠实下去？
对于这种忠实信徒，偶尔扔点‘狗粮’，他们便会一直虔诚下去、能源源不断提供信仰，至死方休。
这，不是伪善是什么？！
芙宁娜已经想明白这一点，但她想不明白，为何要如此？
那可是光明神啊！
这可是光明教廷！
真的兼爱世人，让天下大同、让人人都无病无灾不好吗？难道这样一个美好的世界，还比不过些许···信仰？！
她不由想到主人偶然间说过的一句话。
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
据说，这是凡人大夫门口的‘对联’。
凡人大夫，没有这般能力，哪怕穷尽一切，也依旧有太多伤病无法治愈，但哪怕是他们，尚且有如此宏愿，你堂堂一个光明神，最是光明伟岸的存在，却为了一己之私而···
“圣女殿下？”
正自我怀疑中，又一声呼唤，让芙宁娜回过神来。
“何事？”
“这，无事，我们是想说，殿下太厉害了！”
芙宁娜一愣：“厉害？”
“是啊，殿下，您日行万里，所过之处，所有黑暗都无所遁形，黑暗教廷那些老鼠死伤惨重，如今外界人人都在歌颂您的功德呢！”
“是啊殿下，您真的太英明神武了。”
“因为您的所作所为，咱们教廷的信徒，日渐增多呢！”
“只是殿下，您究竟是如何办到的？莫非是在祈祷的时候悄悄···”
芙宁娜：“？？？！”
什么清扫一切黑暗，什么日行万里？
她有些懵。
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天生邪恶的黑暗圣女，这就是你的计划吗？”
“冒充我大肆击杀黑暗教廷之人，引动两大教廷爆发全面大战，从而暗中收集大量鲜血，并以此来修行血海不灭体···”
“可恶啊！！！”
她第一时间便想要拆穿对方的把戏并防止此事发生。
但下一秒，她又迟疑了。
毕竟，心中已然有了‘裂痕’。
她已经开始怀疑光明神是否真的如同自己心中那般光明伟岸、兼爱世人，甚至认为光明神大概率真是个伪善的家伙，是一个带着虚伪面具的邪恶存在！
“罢了，罢了。”
“便让我来求证吧，这本就是我此行回来的目标。”
“既然如此，我就帮你一把，推波助澜！”
“你想要挑拨两教大战？那我就满足你！”
“然后，再从中求取真相！”
“就从···”
“那些见死不救的家伙们开始。”
这一刻，芙宁娜想到了自己曾亲眼见到见死不救，甚至转过身去便对那些病患之人露出嫌弃之色的光明教廷之人。
这些人···
根本就不配成为光明教廷之人。
他们身在光明，心中却遍布黑暗，死有余辜！
“而若是最后证明我是错的，那···赔他们一命便是！”
面对众人的询问，芙宁娜摇头一笑：“我等身为光明教廷之人，我更身为光明圣女，自然应该对黑暗零容忍，并不惜一切代价清扫黑暗。”
“殿下···”
众人皆动容。
也就是此刻，有人前来传信：“殿下，教皇陛下请您前往一叙。”
······
“教皇阁下。”
看着身前被圣光簇拥的教皇，芙宁娜微微低下头颅。
“芙宁娜。”
教皇温和无比道：“你能平安归来，是教廷的幸事，或许是因为这些年的经历，让你对黑暗教廷恨之入骨，但···你要收敛些。”
“阁下？”芙宁娜有些发懵：“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唉。”
教皇叹道：“我们世世代代都在清扫黑暗，正因为如此，我们比谁都清楚，黑暗，无法真正驱散的。”
“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
“纵然暂时清扫，将来，也会有新的黑暗滋生，所以···”
“所以什么？”芙宁娜的面色渐渐变了。
“所以，停手吧。”
“动手之人，是你没错吧？”
“···，是我。”芙宁娜背下了这口锅：“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何要停手？就因为无法彻底驱散黑暗吗？”
“可世间少一些黑暗，难道不好吗？”
“好是好，可你太单纯了，看待问题的角度太过表面，你再这般杀下去，黑暗教廷必然会发疯。”
“到时，最强大的两大教廷爆发大战，会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会死多少教中兄弟姐妹，你清楚吗？”
“大战爆发之后，又有多少百姓会因此而受到牵连，流离失所、家国破碎？”
“这些，才是我们要考虑之事，才是我们要顾及的大义！”
“纵然我们更强一些，最后能灭了黑暗教廷···”
光明教皇顿了顿，才道：“可是，我们知根知底且能拿捏的黑暗教廷，才是最适合存在的‘黑暗’，不是么？”
“若是滋生了新的黑暗，全然超出了我们的掌控之外，那才是真正的黑暗、才是真正的恐怖，你明白吗？”
几乎被说服的芙宁娜豁然变色。
她心都在抖！！！
强压心头怒火道：“我···”
“我明白了。”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会明白的。”
“去吧。”
······
离开教皇宫殿之后，芙宁娜神色骤冷。
“所以···”
“黑暗教廷，是你，是光明教廷允许存在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