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得罪陛下了,赶忙又道,“微臣族中确实没有……”
只听陛下却道,
“从今以后就有了。”
第113章 薛惊墨2
御笔朱批,朱砂墨的颜色在名册上,分外刺眼醒目。
赫然于上的名字。
力透纸背一般。
盐运使惊讶的愣住,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赶忙收起族谱,叩首道,“微臣明白。”
“退下吧。”男人这句话讲得格外用力,让人退下也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趁着他还没有反悔。
趁着他还有半分容忍。
“微臣告退。”
薛父自是满脑袋浆糊的退下了,巴蜀薛氏就这么收获了一个陌生的三代小辈。
此人跟陛下什么关系?
莫不是挚友吧?
否则怎么会这样做……
盐运使也不敢深想,急急忙忙的退下了。
季长晖懵然,“陛下,您……”
裴今故眉头皱起,没说话。
“你们也出去。”
两人躬身道是都退出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遍无一人。
只有龙涎香在徐徐燃烧。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向来从容淡然的脸色终于阴沉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竟会选择替她弥补疏漏?!
那个薛侍卫跟在她身边四年,她都吩咐他做过什么?
他们之间又都做过什么?!
不,做不了什么,有飞鱼内卫在,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
宁玄礼手中捏紧了那条重新修缮好的珠串,越捏越紧,盛怒之下,略施力度,顷刻碾为齑粉。
他缓慢闭目。
他何必这样猜测,何必被她握于掌心,帝王之心本该深不可测,他竟会为了一个女人的一举一动而心慌意乱,兵荒马乱。
可这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是他心甘情愿……
半晌,他沉声道,“重九。”
鱼九十九随即从暗处现身,“卑职在!”
宁玄礼嗓间极为喑哑的挤出声音,“朕要你们飞鱼内卫去查一个人,三日内,朕要看到结果。”
“卑职领命!”
……
坤宁宫。
烛火还在燃着。
沈青拂卧于榻上,浅眠。
她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沉稳,却有一丝犹豫。
她也不睁开眼,就这么躺着。
宁玄礼睥睨着她,娇小的身子,睡姿随意,所以身上的寝衣只罩住她上半身,两条细长白皙的腿夹着被子,露在外面。
他喉结缓慢一滚,目光灼热起来。
他不在乎她是否有手段,因为他本就也是这样的人。
他在乎的,只有她本身。
沈青拂感觉到身后陷下一块去,依旧没有动弹,任由男人缓慢的从她背后贴过来,宽大手掌顺着她腰际滑动,将她整个人抱入怀中。
“陛下……”沈青拂悠然转醒。
“陛下怎么过来了。”
“阿拂。”
宁玄礼喃喃唤着她的名字,额头贴在她后脑,含糊不清的话音,“朕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你,你不可以辜负朕……”
沈青拂转过身,回看他。
他这是怎么了。
她笑着往男人怀里钻,“臣妾愿朝朝夕夕都伴于陛下左右,离了陛下一日,臣妾都思慕不已。陛下为何会这样说……”
她尾音略带点委屈。
男人却只关注到她所说,朝朝夕夕,伴于左右,思慕不已……
他陡然眼底如同燃起星火,偏执深切的凝视着她,“朝朝夕夕。”
他发觉胸腔间那颗心热烈的跳动着。
沈青拂眼神柔软深情,“嗯,朝朝夕夕。”
宁玄礼的心几乎要跳跃出来,一下将她搂住,紧到她有些窒息。
沈青拂皱眉,“陛下,弄疼臣妾了。”
他才稍微松开几分,闭着眼睛去吻她的嘴角,“朕要阿拂陪着朕,一生一世,不止一生一世,好不好。”
越吻越用力。
越吻越像一条缺水的鱼,只有她能救他,渡与他甘甜之水,渡与他生命。
“……”沈青拂拧着眉头,几乎不能呼吸了。
这个书里没写他这么能亲啊。
……
三日后,养心殿。
鱼九十九呈上一沓册子,“请陛下过目。”
这都是飞鱼内卫的记录,按照陛下所说,将薛侍卫从隆和元年到隆和四年所有的踪迹都誊写下来,由陛下亲自阅览。
写得很详尽,甚至每一日的作息都有。
除却这些没有营养的,大约只剩下几条信息:
隆和元年,入未央宫。
隆和元年冬末,昭宸贵妃于宫门口滑倒,摔下一支发簪,薛侍卫捡起递给娘娘。
隆和二年秋,木兰围场狩猎,昭宸贵妃受困于狼群,薛侍卫带领众人救援。
隆和二年秋末,昭宸贵妃晋为昭宸皇贵妃,薛侍卫无异样。
隆和二年冬,昭宸皇贵妃晋为皇后,薛侍卫无异样。
隆和三年,皇后千秋节,薛侍卫无异样。
隆和四年,清思宫穆修仪设下鸿门宴,薛侍卫救驾。
隆和四年春,咸福宫侧殿走水,薛侍卫救火,并发现顾贵嫔巫蛊之事。
隆和四年春末,薛侍卫急病离世。
宁玄礼浏览着这一切,脸色逐渐由阴转晴,如此看来,阿拂对薛惊墨其人,唯有利用而已。
呵,能被阿拂利用是他的荣幸。
管他真死假死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阿拂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宁玄礼龙心大悦,“很好,赏。”
鱼九十九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还是不了解他,听到赏赐赶忙谢恩,“卑职谢陛下恩典!”
第114章 春日絮
竹雨轩。
楚灿不甘心的捏着劣质茶杯。
自从她被降为采女,吃穿用度几乎要等同于一个御前宫女!
“可恨!”
她奋力的摔下一盏茶,茶杯混着劣质的茶叶一同碎在地上。
“皇后竟然如此春风得意!”
惜玉只能为她默默捡拾茶杯的碎片,低着头不说话。
“你为何一句话不说?!”楚灿怒不可遏。
“主子……”
惜玉只得开口,“如今这情形,皇后娘娘一人独大,独得圣宠,主子何必再与她相斗,自讨没趣呢?”
楚灿愤恨的咬着唇,垂下两行眼泪。
“陛下只是因为被沈氏蒙蔽双眼,他还不知道,沈氏是个虚伪狠毒的女人!”
她怎么能甘心。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认识陛下更早了,两生两世的时间,她依然没有把握住这个男人的心。
起初,她只想欲擒故纵,不料被沈氏钻了空子,等她再反应过来,陛下已经移情,陛下爱上了那张虚伪面孔,伪善,狠毒,他不应该爱上这样的女人,这样的恶女!
惜玉叹气,“主子,陛下如今对皇后的情意,早已是今非昔比……”
“不可能!”
楚灿怒吼着掉泪,“她根本不值得他去爱!”
就连当初陷害她的穆修仪,都因毒害皇后而羞愤自裁了。
到底是否是自裁,其中或许另有隐情。
而那个一向清高孤傲的顾贵嫔,也因压胜之术而死于冷宫。
宫里这么多人都不是皇后的对手!
楚灿心里更加不甘,明明上一世,沈氏早该死在东宫,何以处处优渥,绝处逢生,位居国母!
她好似癫狂的喃喃自语,“沈氏一定不爱他,沈氏一定不爱他……”
“主子!”
惜玉震惊之余更有侥幸,祥采女的精神状况堪忧,还好她已经提前投靠了杜充仪,杜充仪背靠皇后娘娘,她如今只能为自己打算了。
惜玉吞吞吐吐道,
“主子,奴婢听闻,杜充仪的延庆宫,近日多了几位新来的保姆嬷嬷。”
楚灿闻言一喜,“当真?!”
来新人了,新人与杜氏交涉不深,正好可以买通。
惜玉眼神略有闪躲,点头,“当真。”
“好啊,我就要陛下知道,皇后才不是表面上那样善良!”
楚灿激动的扶着自己的发髻。
近些日子以来,她总算舒心了一回,“来,替我梳发,我要上妆!”
她要离开竹雨轩这个简陋的住所,这里配不上她,她一定要离开这儿!
“是,主子。”惜玉只得为她梳发。
祥采女的异动,还是要赶紧禀告给杜充仪。
……
延庆宫。
杜充仪忙着照顾两个小皇子,
却听白术道,“娘娘,竹雨轩传了话来,祥采女似乎要在祭天大典那日有所动作。”
杜若眉头一皱。
缓缓摇头,“为什么总有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呢。”
想在东宫时,祥采女还是元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