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拂环视一周,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但还是谨慎点为好。
“娘娘,热水备好了。”
两个侍女将楠木浴桶倒好了热水,放了常用的松枝白檀,还有许多新鲜花瓣。
沈青拂解开寝衣,往下看去。
她凝眸片刻,“……”
莫非是狗男人干的好事。
可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偷偷干活吧。
她扶着浴桶踏入水中,将身子埋下去,温热的水流让她酸胀地方舒坦不少,她缓慢闭上眼。
……
养心殿。
原都察院副都御史,因教女不善被陛下贬职,所以如今副都御使一职也就空缺了。
几位亲近朝臣齐聚养心殿,
照陛下吩咐各抒己见,商议由谁担任新任的副都御使。
“启禀陛下,左佥都御史江城,右佥都御史沈非,都已在都察院任职多年,可堪胜任。”柳聿臣平静说道。
都察院总都御史点头,“陛下,正如柳大人所言,江城与沈非都是忠君之人,能力优秀,均适宜擢升副都御使。”
宁玄礼捏着手里的黑曜石珠串,
目光过于幽深,叫人分辨不明什么意味。
他浅淡的勾起薄唇,语调舒缓,“既然如此,那就沈非吧。”
沈非是靖国公沈不言的内侄。
如今沈家虽然煊赫,任重职者却鲜有,只有让沈家这些用得上的人,渐渐生了根,沈氏一族才算真正的昌隆。
既然她喜爱权势,那他就予她。
到时候,沈家势盛兴赫,如同参天大树,蒙阴子孙,贵亦无匹,她还如何舍得离开,如何舍得放下这鼎盛的一切。
爱权者,终会为权势所困。
是巅峰之路,也是命运之囚。
宁玄礼薄唇勾起的弧度越发明显,“众卿以为如何。”
虽是这样说着,话音却不像在询问。
总都御史拱手,“陛下圣裁。”
柳聿臣没有说什么。
沈非的确可用。
只是,陛下似乎并未犹豫,直接就定了他,仿佛更看重的是他的家世,因他是靖国公内侄。
仅是一个副都御史的任职,还算不得外戚专权的地步。
“好,都退下吧。”
“臣告退。”
“臣告退。”
众臣退出养心殿。
未几,殿中闪过一道人影,鱼九十九呈交密案,“陛下,这些都是影门的情报,请陛下御览。”
密案只有单薄的几张纸。
内容不多。
可见影门极其神秘。
“属下已暗中联络过容时,却一直未得到回信,看来影门再次隐匿了起来,不知是何缘故。”
“嗯。”
圣上也只是淡淡的嗯了声,并不意外。
关于影门的情报,寥寥数语。
包括众多暗术,易容,缩骨,医毒,暗器,轻功,五行八卦,九门奇经。
组织所有人都擅长轻功暗术。
身形鬼魅,不易察觉。
更甚至,医毒一门有许多千奇百怪的药丸,功效各不相同。
比如,用以改变声音的易声丸,用以避孕的避子药,用来催发迷香幻香麝香之类的清神油,用来控制对方的招魂引,还有和沉水香相配的迷情依兰花,甚至还有令人产生临时孕脉的孕丹,让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假死药,用来保人性命的七日锁魄丹……凡此种种,不胜凡几。
宁玄礼浏览完毕。
他当下并未说什么,面无表情的对准烛台,将这些情报都烧得一干二净。
鱼九十九继而道,“启禀陛下,据卑职所知,影门虽然暗术繁多,但毕竟是江湖上的寻常门派,掀不起太大风浪,若有风浪,也只是与其他门派的交锋而已。”
“重九。”
宁玄礼淡淡开了口,“你不必再追查影门,替朕做一件旁的事。”
“卑职敬听圣上差遣。”
……
宫外,淮南,桃花坞。
这里山高水远,远离京城,影门新址就设于桃花坞,周围布置了双重八卦阵,不易为外人所察。
桃花坞民风淳朴。
百姓多以狩猎,打渔,屠宰,买卖为生。
容时的祖父容老先生就隐居于此。
“哎呀呀,我们家老爷子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没见着你,想你想的都快疯了。”容时自顾自饮茶。
他们两人易容坐于此间一处茶馆。
墨惊雪没有回应他,沉默的注视着边上的一对夫妻,目光沉沉。
“你看什么呢,我在跟你说话呀。”容时啧啧道。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那是一对平凡夫妻,女子事事村,不过一个农妇,男子般般丑,不过一个屠户。
两人笑得很高兴,农妇给男子剥着脆花生,一颗一颗喂进丈夫嘴里,屠户给妻子倒热茶,把里头的碎茶叶都一块一块挑了出去。
“怎么,很羡慕吗?”
容时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他,叹气,“哎,快别看了,你羡慕不来,人家那可是真夫妻。”
墨惊雪依旧没有搭理他。
半晌,平静道,“快到时辰了,走吧。”
容老先生作息与寻常人不同,白天入睡,黄昏苏醒,尤其擅长傀儡术,技法精妙,叫人难以分辨。
容时还差傀儡术的最后一层没有学会。
容时望天,“还差得远呢。”
又瞥见男人冷淡下来的眼神,赶忙嘿嘿笑了两声,“我口误,说错了,我是说差不离,嘿嘿,差不离。”
……
皇宫。
坤宁宫。
珍嬷嬷办事老成干练,平日需要四个侍女一块干的活,她一个人就能处置的一丝不苟,面面俱到。
不仅没见杂乱,反而处处井井有条。
妆镜台前。
珍嬷嬷为皇后梳起发髻。
典雅的祥云髻,将青丝分股拧旋,再叠加缠绕,发髻交集拧旋后悬空托于头顶,好似祥云一般浮于发顶,仙气飘飘。
还剩下发饰没有佩戴上。
“陛下驾到——”
众人行礼问安。
宁玄礼一抬手,让人都退了下去,跟着将她按在了座位上,“不必起身。”
这扇铜镜里。
男人俯下身拥住她,身影几乎将她全部罩住,他拢着她的后腰,低声笑道,“朕给皇后戴钗。”
沈青拂微怔,“陛下,恐怕不妥。”
他从容的笑了笑,“皇后时时不忘贤德二字吗。”
她没有再阻止什么。
台面上放置着皇后的珠钗翠环。
宁玄礼取了一支云凤纹金簪,往她发间比过去,漂亮的乌发如积云一般,“阿拂今日穿的红衣,颜色看来不大匹配。”
他这么说着又放下,开始挑选别的。
沈青拂就安静坐着。
她身上这件红色绣山河纹广绫裙,是平日两个小娃娃最喜欢的一件,往常她若穿上这件,长平和姝玉总是围着她绕圈圈,半点不愿意挪步,捏着她的裙摆帮她捡拾着。
男人又拿了一支缠金丝点翠百宝簪,还有一支红翡翠含珠海棠步摇,接着往她头上比对。
然后将那支步摇慢慢的推入鬓间。
他神情专注认真。
一支一支挑选合适的。
待一刻钟后,
她的发饰已经被他安排好,满头珠饰,红翡玛瑙居多,珍珠次之,步摇微微晃荡,整体看上去华贵大气。
“陛下匠心独运。”沈青拂浅笑,适时夸赞。
宁玄礼视线未移开她半分,温柔的笑容,“阿拂满意就好。”
彼时,花房的宫人搬着数盆芍药花送了来。
“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这是陛下吩咐送给娘娘的,都是从御花园移植而来,请娘娘笑纳。”
那些芍药……
果真是御花园的。
按照宫规,御花不可攀折,因都是养了数年的极其稀有品种,而今却尽数端进了坤宁宫。
是蓝色紫色相间的芍药花,颜色很浓,格外妖异美丽。
“那日在御花园,朕见你多瞧了两眼芍药,想来你喜欢,所以叫人都送了过来。”宁玄礼这么说着,复为她戴上耳环。
芍药大多是红色,粉色。
像这样蓝色,紫色的,难得一见,颜色过浓,看起来极为妖艳无格。
沈青拂看着那些妖冶芍药,
勾起红唇,轻笑了声,“庭前芍药独枝艳,纵是无格也冠绝。”
宁玄礼注视着她,淡淡道,“这世间繁花本就千姿百态,无非妖艳,还是纯净,纵使是再出格的花,也会有惜花之人,认真欣赏。”
沈青拂挽住男人的手。
“陛下与臣妾都是惜花之人,臣妾会养护好这些芍药花,不叫它们一时辜负。”
她太过熟练。
就算是演的又有何妨。
宁玄礼薄唇一勾,俯下身吻住她唇角,“好,你说的,朕都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