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时，冰凉的雨丝扑面而来，桑心淇从书包里摸出折叠伞，“咔嗒”一声撑开。
“这鬼天气...”她小声嘟囔着，看着雨水在伞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姜洵也撑开伞，突然神秘兮兮地说，“对了，我早上跟廖哥说好了，让他来接你。”
“你叫他来干什么！”桑心淇耳尖一热。
“某人不是正惦记着嘛~”姜洵拖长声调，“我这不是正好做好事嘛。”
“胡说什么！”桑心淇作势要打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蹙眉，“这样他要绕远路了...”
“呦，心疼上了？”
桑心淇真想捂着他的嘴巴，他这嘴巴真是没有白长。
姜洵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男生多走几步怎么了？”
桑心淇抿着嘴没再反驳，心里却泛起一丝甜意。
在教学楼分别时，她才惊觉已经两周没见到廖易深了。
最近忙着准备服装设计比赛，连他上周约她去图书馆都推掉了，此刻望着灰蒙蒙的雨幕，竟莫名期待起放学后的重逢。
许是时间知晓了她的期待，这一天过得格外快，桑心淇觉得今天仿佛被拉长成了一天半，好不容易才熬到放学铃声响起。
可他们的放学时间并不相同，想到廖易深要晚放学半小时，再加上路程，她得等上一个小时才能见到他。
等待的时间里，桑心淇先是埋头写完了作业，随后灵感忽至，又铺开画纸开始设计一件羽绒服，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她画得入神，连时间流逝都浑然不觉。
直到设计稿完成大半，她才惊觉窗外早已黑了下来，瞥见腕表时针指向七点，她心头一跳——按理说，廖易深早该到了。
“再等等吧，”她轻声自语，又低头继续完善设计细节，这一画便彻底沉醉其中，待最后一笔落下时，墙上的时钟已指向八点半。
整层教学楼只剩下她这一间教室还亮着灯，突然，走廊传来脚步声和抱怨声，“这班的学生真是的，放学了灯都不关。”
桑心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连忙应道，“还有人！”
保安大叔推门进来，看见独自一人的女孩，诧异道，“孩子，你怎么还不走？”
“学习太入迷，忘记看时间了，”桑心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家孩子当年要是有你一半用功，也不至于初中毕业就去打工了，”大叔摇摇头，语气里带着羡慕。
桑心淇抿嘴浅笑，迅速收拾起书包。
画稿、课本、文具一样样收进包里，拉链“唰”地合上，“大叔，我先走啦。”
“路上当心，注意安全，”大叔叮嘱道。
“好嘞，”桑心淇应声。
推开门，冰冷的雨丝迎面扑来，桑心淇不由打了个寒颤，校服外套瞬间被寒气浸透，细雨在路灯下织成银线，将夜色晕染得模糊不清。
她抱紧书包，望着空荡荡的校园，心里忽然涌上一阵说不清的失落。
她走到校门口，左右张望，雨幕中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像被雨水浸透了一般，沉甸甸地往下坠。
桑心淇深吸一口气，走到路边招手拦车，冰凉的雨丝拍在脸上，却浇不灭心头窜起的火苗。
“廖易深你什么意思？”她在心里咬牙切齿，“不想来就别答应啊！”书包带子被攥得发皱，伞骨在指节间咯吱作响。
雨夜的出租车格外难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始终没有空车经过。
鼻尖突然发酸，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再理廖易深她就是狗！
什么人嘛！
这时，马路对面有辆出租车缓缓停靠，她眼睛一亮，正要冲过去——
“桑桑！”
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刹住脚步，抬头望去，廖易深正撑着伞朝她跑来，积攒的委屈突然决堤，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慌忙用手背抹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廖易深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发梢还滴着水。
“不想来就别勉强，”她声音发颤，“我在教室等到八点半，像个傻子一样...”
对方连连道歉的模样让她更恼火，桑心淇绕过他就要去拦那辆出租车，可车子却在这时开走了，这个巧合简直像在嘲笑她，胸口堵得几乎喘不过气。
手腕突然被握住，她用力甩开，“别碰我我现在看见你就烦。！”
“我送你回去，”廖易深心一沉，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外套已经被雨水淋湿，“你别烦我好不好！”
“不好，用不着你送，”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们...不是朋友吗？”身后传来迟疑的声音。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她的怒火，桑心淇猛地转身，“你还知道是朋友？”
“早上没看到姜洵的信息，放学回家才发现...”廖易深的声音越来越低，“我马上就赶过来了。”
雨声忽然变得很远，桑心淇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怒火像被戳破的气球般泄了大半，她咬着嘴唇，“刚才怎么不说？”
“迟到就是我的错，”他低头盯着积水的地面。
“姜洵这个不靠谱的！”她突然迁怒，“明天非找他算账不可！不，我回家就找他算账。”
“其实我早上听到手机响...”廖易深小声补充，“急着出门就没看。”
桑心淇嗯了一声，两人气氛沉默一瞬。
突然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耳尖发烫，“主要...主要都怪姜洵！”
雨幕中，少年嗯了一声后，悄悄松了口气，“走吧，送你回家。”
桑心淇轻轻点头，两人在雨中又等了片刻，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里里弥漫着潮湿的沉默，只有雨滴敲打车窗的声响。廖易深不时用余光瞥向她，在昏黄的路灯映照下，她微红的眼角格外明显。
——她哭过了。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而桑心淇始终偏头望着窗外飞逝的霓虹，直到出租车停在她家小区。
分别时两人都没再开口。
桑心淇到了十三楼，并没有回家，直接敲响了姜洵家的门。
“桑桑？”开门的姜阿姨满脸惊喜。
“姜姨好，”桑心淇扬起乖巧的笑容，“姜洵回来了吗？”
“刚回来呢，在他屋里，”姜阿姨侧身让她进门，“你们聊，阿姨去切水果。”
桑心淇道谢后径直走到姜洵房门前，叩门声里都带着火气。
“谁啊——”房门猛地拉开，姜洵瞪大眼睛，“稀客啊！”
“姜洵你个大傻子，”桑心淇闪身进屋，反手锁门，抄起床上的抱枕就砸。
“嗷！疯了吧你！”姜洵手忙脚乱接住抱枕，“打我干嘛！”
“我疯？还打你干嘛，我现在想打死你，”桑心淇又抓起另一个枕头，“你知不知道我在学校等到八点半？廖易深根本没收到消息！”
姜洵愣在原地，“我以为他看到了...”
“你以为什么！”桑心淇把枕头摔在他身上，“发完消息不会确认吗？”
“我的错我的错，”姜洵双手合十，“所以...是廖易深去接的你？”
桑心淇重重坐在电竞椅上，“人家放学回家看到消息就赶来了，哪像某些人...”
“祖宗我错了！”姜洵作势要跪，被桑心淇一脚踹开。
“懒得理你，”她起身要走，却被姜洵拦住去路。“我现在气的不行，我不会原谅你了。”
桑心淇绕开他，去将门打开。
姜姨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并没有看到他们之间的端倪，笑着招呼，“桑桑吃点水果。”
这会桑心淇确实饿的不行了，她也没有客气，坐下吃了点水果才离开。
姜洵也跟着出去。
走廊里，姜洵拽着她的手腕不放，“真不原谅我啊？”
“撒手！”桑心淇甩开他，“再有下次我就——”
“不会有下次！”姜洵举手发誓。
“行吧行吧。”
回到家，漆黑的客厅让雨夜的寒意更甚，桑心淇开灯，走进卧室，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手机屏幕亮起妈妈的消息：「加班，晚归。」
她蜷缩在沙发上回复又顺便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分享给她妈妈，窗外雨声渐密，玻璃窗映出她气鼓鼓的倒影，直到按下发送键。
第二天清晨，桑心淇在校门口撞见姜洵时，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姜洵立刻凑上来，笑得像只讨好主人的金毛犬，“桑桑~早饭吃了吗？我特意多买了份三明治...”
“少来这套，”桑心淇故意板着脸，却被他塞来的热牛奶暖了手心。
坐上公交车姜洵突然压低声音，“说真的，你跟廖易深现在什么情况？”
桑心淇一顿，抬眼看他，“就那样啊。”
“你俩一看就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姜洵撇嘴，“真不准备早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