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644节

类别:玄幻奇幻       作者:十万菜团     书名: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至于危险性……
    因佛门辩经的事,般若菩萨立场上与龙树、玄印不同,须仰仗朝廷帮助。
    赵都安隐约知道,朝廷也有意与这老尼姑结盟,以此制衡神龙寺。
    故而,除了一路上,这老尼姑时不时调戏他外,理智判断,的确是一大助力。
    尤其般若菩萨此行的最重要的目的地,同样在建成道。
    “吃饭就吃饭,搞这么暧昧是哪样?”
    赵都安吐槽,迈步走出船舱,迎面有暖风吹来。
    如今已近暮春时节,河风潮湿和煦,运河两岸青山渐绿,甲板上,一道道熟悉的身影或站或坐。
    “大人!”
    梨花堂的几名亲信官差正将板凳、桌椅搬到甲板上,朝他打招呼。
    抱着酒葫芦的浪十八,与深度社恐的霁月依旧苟在甲板角落。
    “少保!”
    甲板上,武功殿内,以唐进忠、宋进喜二人为首的一行大内高手行礼。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低调行事,船上所有人都没穿官袍,只是扮做护卫伙计模样。
    赵都安点了点头,走到站在船舷边,背着手,眺望前方的海春霖身旁:
    “公公在看什么?”
    海公公富家翁打扮,头戴瓜皮小帽,帽帷下钻出几缕银发,他望着江上远处来往的船只,说道:
    “再往前,就是建宁府境内了。”
    建宁府……建成道内第一大府城,靖王府亦坐落城中,府内还有好几家地方豪族,可谓是建成道的中枢。
    女帝封禅的洛山,也在建宁府境内,不过距离府城有段距离。
    “知道这地方,什么船最多么?”海公公问。
    赵都安笑道:
    “公公莫要看轻我,我虽没来过,却也做过功课,若说淮水道商船最多,那建成道,却以漕运船只最知名了。”
    “是啊,漕运,”海公公语气感慨:
    “南方气候温和,一年可栽种两季,甚而三季粮食,加之京城在北,故而有了南粮北调,有了前朝开凿的这运河,运河初时只拓宽至淮水,那时,淮水才是漕运之重地。
    后逐步南延,如今漕运之核心,也到了建宁府了。呵,若非建成道产粮多,靖王府何以有胆子与朝廷叫板?”
    啧,老海你很懂嘛,在封建时代,兵权的关键就在于谁有足够的粮能养兵,靖王在这块的确资本雄厚……赵都安目光深沉:
    “先帝时也知晓此处利害,故而在建宁府设漕运总督,统领漕运事宜,亦可插手兼管地方,乃是正二品的实权大员,比布政使实权都大的多。
    此次,南方官员任免,便是那位名为宁则臣的总督屡次催促,才加快了进程。”
    漕运总督宁则臣……这个名字在虞国官场上,也是个传奇。
    据说,此人出身一般,二十岁时乡试及第,却三次科考都名落孙山,一怒之下,按照婚约入赘了临封的一个富户之家。大婚时,此人写了副对联贴在新房:
    “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
    而后,身为一区区赘婿的宁则臣不知怎的与彼时的布政使结交,双方以书会友,成为忘年交。
    而后,经布政使举荐,宁则臣结识了一大群地方大臣,往来交好之人,无一不是大人物。
    直到近四十岁,地方爆发匪患,人手急缺,宁则臣受临封知府之邀,以友人身份入官署相助,一举成名。
    而后顺势入仕,又去河道对付水匪,处理地方事务,因行事风格强硬,被彼时虽糊涂,但还不算昏聩的老皇帝看重,提拔为漕运总督,以钳制南方豪族。
    玄门政变后,女帝登基,宁则臣是第一批上表表忠心的地方官,故而,同为皇党重臣。
    “你这次前来,他大概最欢喜。”海公公笑道。
    赵都安纳闷道:“欢喜?他没听过我的糟糕恶名?”
    海公公说道:
    “这个总督与京中那些腐儒不同,只在乎能力,手腕,不怎么看重品行。你名声虽差,但这一年来的功劳是实打实的,这次又是来帮他,岂会厌恶你?”
    哦豁,是个实干派啊……难得……赵都安点了点头,生出少许兴趣。
    他对于这类不参与权术争斗,党派纷争,更不管头顶上的皇帝是谁,只一心做事实的官员还是很有好感的。
    这一次入建成道。
    赵都安只办三件事。
    一个是为封禅做准备,不过这件事还不急,可以稍微往后放一放,在贞宝南下,抵达建成道前完成即可。
    第二个,乃是考察本地官员情况,以及靖王的势力大概有多强。
    第三个,也是最要紧的,便是协助漕运总督,将这边的地方豪族敲打一波,让这帮人消停了,之后再过来上任的新的地方官员,受到的掣肘才少,推行起新政才更容易。
    也免得新官上任,一条命令推行不下去,还要面临糖衣炮弹的腐蚀。
    不过这事还不好办,赵都安暂时还没个章程,准备等悄然进城,与总督见面,了解这边情况后,再定计策。
    “大人,公公,该吃饭了。”
    这会,身后传来下属的呼唤,与此同时,船上的灶房内,传出香浓的鱼汤滋味。
    赵都安与海公公不再说话,转身往船舱里走。
    甲板角落,浪十八站起身,走了几步,扭头看向蹲在船舷边,双手虚握成一个“望远镜”,抵在眼眶上,抻长脖子往远处眺望的霁月,好奇道:
    “吃饭了。你看什么呢?”
    霁月没动,依旧保持古怪姿态,说道:
    “前面……不对劲。”
    ……
    ……
    哗啦啦……
    水浪声拍打着船舱,时间到了正午,江上的一艘艘的船只都陆续停下,船夫们歇功吃饭。
    冯大拎着食盒,从船上的灶房走出来,径直来到了甲板上站岗的几个官差旁,招呼道:
    “都别站着了,坐下吃饭吧。”
    几名官差没动,为首的一个年岁约莫五十的老卒笑了笑:
    “莫要乱了规矩,你们护卫先吃,然后与我们轮岗再吃。不然的话,这船上所有人一堆懈怠,没人守着,若给贼人突袭,就要死人了。”
    冯大放下食盒,调侃道:
    “知道你老徐是正经在西南边军打过仗,见过血的,后来才来咱们漕运官署,做了卫漕官兵,经验丰富,若非如此,也不会这么大年纪,还能领着一队人,给总督挑中,专门来护送夫人……
    但这河面上,哪里来的贼人?总督可不在这里,放心吧,是夫人要我送饭来的,体恤你们一路辛苦。”
    闻言,几名站岗警戒的早心思浮动的士兵露出笑容,纷纷就要往食盒边凑。
    姓徐的老卒呵斥道:
    “让你们动了吗?平常说的军纪都忘了?”
    几个年轻的卫漕官兵讪讪收回手。
    冯大苦笑摇头,既敬佩,又觉得有点小题大做。
    冯大是漕运总督宁则臣家中的护卫。
    但准确来说,是总督入赘的妻子家里的护卫,只是后来宁则臣以赘婿之身份扶摇直上后,其妻子便带了娘家的丫鬟和护卫离开娘家,跟着夫君组建了新的“宁家”。
    冯大自然而然,就成了总督府上的护卫长。
    过年时,夫人携着少爷小姐回临封娘家探亲,住了个把月,这次重新返回建宁府。
    路上,除了家中护卫外,宁则臣还调遣了一队漕兵精锐水兵保护。
    漕运衙门势力极大,底下只文官武将就二百余人,下辖仓储、造船、漕兵等近两万人。
    若非按照朝廷法度,总督也不能随意调兵,护送规格有上限,此刻船上的官差还会更多。
    不过……
    冯大觉得这样已经绰绰有余了,配备了军弩和盔甲的精锐水兵,船上甚至还有一门小型的简易火炮。
    寻常水匪莫要说根本不敢触宁家夫人的霉头,便是真不长眼,也只是有来无回的下场。
    “也罢,反正眼看着前头就是建宁府了,等回去,见到总督老爷,夫人肯定给你们请功。”冯大笑着说。
    姓徐的老卒却拧紧眉头,死死盯着前方,低声道:
    “不对劲,打起精神来!”
    冯大一愣,向前望去,就看到远处一艘船只正朝这边飞速靠近,半点不像过路的,而是给人一种,径直朝他们撞过来的意图!
    “竖旗!”老卒呵道。
    立即有一名年轻官差,奔入船舱,抱出一杆明艳的漕运衙门的大旗,用力挥舞。
    这便是在表明身份,运河上行走的船只,几乎没有人会不认识“漕运衙门”的大旗。
    然而,远处那条船没有减速,也没有任何“旗语”回应,依旧快速逼近。
    并且这个距离,已经能隐约看到对方船只甲板上,是站着一群人的。
    “警戒!是黑船!”
    老卒大喝。
    所谓的黑船,原本专指河道上没在官府备案的私船,后来泛指形迹可疑的水匪船只。
    “水匪?哪里来的水匪,难道疯了?看到漕台的旗都不避?”冯大又惊又怒,也扭头招呼在舱内吃饭的护卫们出来。
    眨眼功夫,甲板上站满了人,那些官差更是人均持握只在军中才能使用的军弩,锁定可疑船只。
    大声喊道:“停下!再敢逼近,立即射杀!!”
    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