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白。
看着随意,洒脱,其眉宇间透着凌冽之意,像是一柄尘封的古剑。
许轻舟想,这应该是一个剑仙。
不过。
此人不拦自己的路,那便无需去管,毕竟自己是进去,而非出来。
本就是可进不可出不是。
但是今日没有交集,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许轻舟想,等自己出来的时候,兴许很可能会打一架。
终究是以后的事。
还不是现在该考虑的。
风惊花落,月下独饮。
剑仙目送少年远去,直到落到那黑色石门前。
始终不曾收回目光,暗自低喃。
“莫非这小子,想要去罪州?”
想着还忍不住的回望了一眼身后,却并未见有人追来。
差异更甚。
“看看去!”
身形又一晃,化作残影,横渡夜空,远遁前方。
另一边。
许轻舟也落在了通天石门之前。
于此间近观。
此门之巨,当真是冠绝古今。
仰不见其顶,左右不见其边。
借着月色和红芒,黑色石门之上纹落清晰可见。
密密麻麻的浮雕堆叠,其上多见一些陌生的图案。
应是一种古老的文字。
只是可惜。
书生不识。
踏入此间,瞻仰此门,许轻舟能感觉到一股古老的威压,正源源不断自身前石门朝自己扑来。
似是无穷无尽。
脚下落石嶙峋,前行之路上,还有许许多多造型各异的石雕。
有的是人,有的是兽,还有的……许轻舟也叫出不出清品种来。
石雕极多。
就错落在脚下的这片旷野中。
不过却并非规则摆放的,而是就这么随意的散在这里,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倒更像是仙人抓了一把豆子,往地上随意一洒。
有的立着。
有的躺着。
有的坐着。
东倒西歪,杂乱不堪。
更有不少残缺,有缺了胳膊的,有少了腿的,还有没了脑袋的。
石像大小不一。
皆是沉深的黑色,其上密布斑驳,多有灰尘,时见几朵桃花自远方飘来,落在了那上面。
承载着的是。
岁月流年,沧海桑田。
许轻舟此刻就站在一个半躺着的巨石雕上,凝望着前方那道门,眼中无惧,却有些恍惚。
应是惊叹眼前之宏伟,让自己叹为观止。
山河图中显示。
苍月心吟的转世之身,就在那石门之后。
书生未曾过多停留,动身继续向前。
行于此间嶙峋之地,却依旧如履平地,脚步匆匆。
渐渐靠近。
随着书生落脚,却见一颗落石准确无误的率先一步,落在了他的必经之路身前数尺之地。
啪!地一声。
溅起些许尘土。
许轻舟一怔,脚步落下后止住身形,扭头看向身后。
入眼。
是一个青衫大叔,蹲在远处一尊直立巨大的神像脑门上。
长发披洒,腰悬酒壶,一只手不断抛出石子,接住石子,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看。
许轻舟下意识拧了拧眉,慢慢转过身来,念其年长,微微作揖。
询问:‘前辈,有事?’
青衫大叔开门见山问道:“少伙子,这是打算去哪?”
许轻舟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端在身前,微微仰头,风轻云淡道:“罪州。”
青衫大叔微微压眉,依旧笑容满面,再问道:“去作甚?”
许轻舟不曾隐瞒,直言道:
“找人。”
青衫大叔神色再次变化,莫名的劝解道:
“找错地方了,门的那边没人。”
许轻舟微微倾唇,笑问:“前辈去过?”
青衫大叔一怔,摇了摇头。
“不曾。”
许轻舟微笑道:“那前辈怎么知道那边没人呢?”
青衫大叔乐呵呵一笑,不曾反驳。
只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意思。
眼睛半眯成了一条狭长的缝,告诫道:“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许轻舟依旧云淡风轻,反问道:“前辈没去过,怎么知道回不来呢?”
青衫大叔轻轻压眉,感受着少年眼底的决绝,他清楚,自己多说无益。
扔掉手中的碎石,站起了身来,不忘了自言自语的说道:
“初生牛犊不怕虎,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
许轻舟自然不在意,不过对于眼前的李太白却也不反感,至少他的提醒是出于好心。
这便该自己去感激。
“前辈可还有话要问,若是没有的话,晚辈还着急赶路。”
青衫大叔没有回话,只是对着许轻舟摆了摆手,慕然转身,踏空离去。
不忘取下腰间酒壶,边走边饮。
他守桃树。
这一纪元,算下来十六万年。
遇到的人不多。
不过十指之数。
十三境圣人之下。
只遇到了两人。
一个是江云畔,被仇家追杀,误入此间。
一个就是眼前的书生,要去罪州送死。
故此。
提醒。
也只是提醒。
许轻舟收回目光,摇头轻笑,嘀咕一句。
“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随后向前,入了那道石门。
“姑娘,我来了——”
剑仙走在回去的路上,尚且还未走到桃树下,就已经察觉到书生的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
故仰望明月,莫名感慨。
念道:“人间,又要多一个无名的鬼咯——”
此门可入不可进。
不是他让出来,而是根本就出不来。
而他在这里。
从来也不是为了守这道门。
第703章 初临罪州。
浩然罪州。
云川帝国北境邺城。
人来人往,稀稀疏疏,见沿街叫卖的商贩,路上往来的行人多是一些妇孺孩童。
显见男丁。
便是见了一些,也是暮年之人,或有伤残行动不便,或是气色极差,身患隐疾。
初春的城门外。
募兵的告示贴了半面城墙。
募兵的长桌前却显有人来。
两个士卒闲来无事,呼呼大睡。
城门外百米有一茶摊,有客四五。
皆是老者,正在吃茶,聊着人间事。
只见一老人家远远瞥了一眼城郭的方向。
操着一口蹩脚的方言,说道:
“碍,瞅见了没,又开始征兵了。”
另一老头茶碗落桌,长叹一声。
“害——可不是,我昨个听人讲,今年镇妖城里遭了寒流,冻死了很多兵卒,现如今开春雪融,惊蛰将至,眼瞅着那些妖兽们就要来犯了,兵源紧缺啊。”
另一人亦啧舌,怨道:“啧啧,天灾人祸,这贼老天当真不给我北境活路啊!……”
却有一老者,目色如炬,虽是暮年,眉宇之间,却尽是杀气。
厉喝道:“一个个的娘们唧唧,唉声叹气个什么劲,有江小将军镇守,北边的那些畜生,一个也别想入我北境之地,你们担心个甚?”
提及江小将军。
另外几人眼中的黯然消散大半。
一个个突然精神了起来,似是枯木逢春一般,抚须捧腹,尽是赞许之音。
“这话说的没错,江小将军,十四岁时就能以五千精兵,击退妖族大军,十五岁拜将,至今大小战役无数,还未曾一败呢。”
“那可不,当真是女中豪杰也,巾帼不让须眉。”
“可惜啊,你我皆老,虽尚能饭,却也抵不住那苦寒咯,无力再战,不然还真想跟小将军上那沙场,痛痛快快再干一场....”
“哈哈,没错。”
“.....”
许轻舟就坐在邻桌处。
静静听了个全部,凝望杯中茶,嘴角轻扬,小声重复。
“江小将军——”
遂一饮而尽,杯盏倒扣于桌面,唤一声小二结账。
这店中的小二。
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皮肤黝黑,面容憨厚,小跑而来,堆笑满脸。
许轻舟将一两碎银置于桌上,对着眼前的小少年,指着一旁四五老人的方向,慢声道:
“那几个老兵的,我一并结了。”
听闻此声。
五六老者止住谈论,纷纷起身看向书生少年,连忙道谢。
许轻舟轻轻拱手,拂袖离去,入了眼前小小城郭。
当真是潇洒不羁。
众老人家凝望书生背影,一个个眼中惊芒渐放。
“这公子,可曾见过?”
“不曾,应是外乡人。”
“长得倒是秀气。”
“是个好人,也是个讲究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