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成仙的长生路,却也是苍生延续的契机。
几千年光阴一晃而逝,近万年的苦苦追寻,他们寻到的却是一个必死之局。
万物有生死,天地有轮回。
浩然天下的劫起劫落,亦是一个轮回,凡人不可触,天道必将倾。
纵观史书三万册,此劫乃天意,无人可挽天倾。
自西海归来时,这六位人间圣人忧心忡忡,望着两座天下,惶惶不安。
他们知晓了真相,预知了未来。
并且发现,他们无力更改,便是圣人也不行。
那一夜。
他们也曾聚集于此处,一夜长谈。
自那之后,空帝冥帝回了北岸,另外四位各归上四州。
后来。
这剑州之地,便就凭空多出了一座剑城。
至此人妖纷争起,原本就不安宁的天下变得更加动荡不安。
除了他们六人,没人知道,那一夜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正如今日。
它们重聚山中,布下一座隔绝之阵,也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般。
这座山是剑城方圆数百里内,南岸最高的山,也是最险的山。
自古无灵。
可生在剑城之人,却都晓得,这山顶之上,有一座院落。
那院落不大,就坐落在峭壁之巅,三丈见方。
院中有屋三间,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屋顶塌了,墙壁倒了,院墙平平,满是杂草。
一方小院,尽是斑驳。
小院之中。
有一棵万年松,也是苍苍之态,垂暮之年,树下有一枯井,空井回声,早已无水。
井旁有六个石墩,围成一个圈,如今却是被落叶尘埃,掩埋了大半。
最先赶来的是北岸的一男一女,空冥二帝。
入小院,见此破败,二人神色变化,感慨颇深。
多年之后,故地重游,他们容颜不老,沧海桑田,却是写在此间。
冥帝挥一挥袖口,青松摇曳,长风四起,山巅小院,荡尽尘埃。
枯井之侧,青松之下,六个石凳重现人前。
石凳中央,青石板上,隐有线条交错纵横,游走四方,若是细细一瞅。
便可知道,这是一幅地图。
虽然线条简单,早已被岁月侵蚀,但是也能看出,画的就是浩然的十州八荒,一条大江。
冥帝择一石台,悠然落座,闭目养神。
空帝来到青松之前,摊开那满是毛发的五指,贴合万年青松,眼现惊芒,灵能涌动。
青松古树,纹落涌动,清光阵阵,泛起涟漪。
须弥之间。
浩然三处,三尊伟岸的虚影近乎同一时间,仰头看天,先是面色惊疑不定,而后满脸无奈,叹气摇头。
化作三道长虹,惊空而起,掠空而去,横渡云端。
好似流星。
朝出暮至,一日而已。
三教祖师在日暮时分,就跟约好了似的前后脚入了这方小院。
一同而来的还有一头黑牛,趴在山下候着。
而与此同时。
稍远一点的地方。
还有一个老头,躺在摇椅上,遥望此山巅,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
“又聚在一起了,还嫌不够吗?”
“罢了,罢了,早就与我无关了.....”
起身入小屋,满眼落寞,正如月下枯瘦影,尽是萧条。
山中小院,枯井之畔,六方石凳之上,坐了五人。
坐于其上,姿态各异。
佛祖盘膝,闭目碾佛珠。
儒圣端坐,清风抚长须。
道祖单手撑下巴,打着哈欠。
空帝蹲在石凳上,抓耳挠腮。
最后一位女子,冥帝盘膝打坐,闭着双眼,正在调息。
他们在等。
只是不知,是在等冥帝调息运气结束,还是在等那没到的第六人。
道祖瞥了一眼冥帝,又看向一旁的雷公脸空帝,啧舌示意。
“呲呲~”
空帝会意,蓦然望来。
道祖眼神示意冥帝,小声嘀咕道:“臭猴子,咋回事,你给人打了?”
空帝一翻白眼,咧嘴道:“你觉得我敢吗?”
“嗯...确实不敢。”道祖诽腹,继续问道:
“那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受伤了呢?”
空帝幸灾乐祸道:“呵呵,这事吧,说起来可就话长咯。”
“别卖关子。”道祖催促。
空帝兴致大起,正准备讲上讲。
却见冥帝眯出一条缝,寒光猎猎就落了过来,抖了一激灵,摆手笑道:
“算了,不说便是。”
道祖鄙夷,满眼嫌弃,“切~怂货。”
冥帝冷眸看向道祖,冷呵一声,“臭道士,关你屁事,就那么喜欢八卦别人家的事?”
道祖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气恼道:
“那你倒是别把我们几个叫过来啊,闲的蛋疼~”
冥帝冷笑一声。
“嘴巴还是那么贱。”
道祖骂骂咧咧。
“总比你好,整天摆着个死人脸,见谁都欠你钱似的,看到你就晦气。”
佛祖淡然一笑,似是习以为常。
空帝眼珠只转,看热闹不嫌事大。
唯有一旁,仙风道骨的儒圣,缓缓开口,将二人的拌嘴打断,说道:
“老几位,别吵了,说正事吧?”
空帝瞥了一眼剩下的最后一个石凳,乐呵道:
“怎么,不等那老头了?”
第893章 五尊老者
闻言,几人不语,眉梢下垂,唯有道祖一人,出口便是一阵吐槽。
“等个屁,就他离得近,要来早来了,这些年,他什么时候来过,别管他,他喜欢当圣人,他觉得自己清高,就让他清高去.....”
面对道祖的吐槽,几人默契的没有出言反驳,似乎都默认了这个事实,只是眼中多少还是有些落寞。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儒圣再度开口,打破此间沉默,
“先说正事吧,这么急叫我们来,总不能只是为了叙旧吧?”
说话间,道,儒,佛三人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空帝。
后者挠了挠耳鬓腮毛道:‘看我作甚,问她去~’
目光随之转向冥帝。
冥帝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将自己受伤之事,娓娓道来,全盘脱出,自是提及了少年郎,忘忧先生,一方大阵。
几人听闻,眼中神色阴晴变化。
三教祖师目色最深。
听完冥帝所述,儒圣徐徐道:
“这事不稀奇,剑州北原,万里冰封之地,那座忘忧山里,也有一座阵法,恐能诛仙,我等也见识过。”
道祖附和,漫不经心道:
“老方说的没错,这事不稀奇,我还当多大的事呢,要是这样,我看完全可以散了~”
冥帝眼眸一沉,讽刺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心这般大呢?”
道祖笑笑道:
“这忘忧先生,我们是了解的,来上州也有千年了,一直不曾过问人间事,与世无争,比你我活的还要通透。”
儒圣和佛祖下意识的点头,表示认同。
关于许轻舟,三人聚在一起,早已不止一次了,对于这少年,他们的态度是一致的。
管不了,也不敢管,同时也觉得没必要管。
虽然一开始还是有些担忧的,可那座山门建立至今,少年入上州少说以千年。
人间依旧是这个人间。
少年在人间行善积德,与他们之间,并没有关联。
少年知不知道他们那点事他们不清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少年对于他们那点事,保持视而不见的态度。
冥帝却是反驳道: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我也打听过,可现在总归不一样了,这孩子去了那小镇,还护下了那小镇,小镇里面都是些什么人,你们不是不清楚,你们敢保证,少年没受里面的人影响,他以前是不管,可将来呢,你们敢说他就不会横插一脚,做下一个白狼,下一个江云畔?”
冥帝的担忧,确实不无道理,毕竟小镇里都是昔日追随剑仙和白狼的遗孤。
他们信奉大道无争,试图止戈浩然。
并非说他们是错的,只是他们的理念与几人的是相悖的。
也许。
他们觉得他们是对的。
可在五人看来,那不过是一场痴人说梦的幻想罢了。
对与不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可行,还是根本就不可能。
归根结底,就是要一个对的结果。
过程对了,结果错了,一切虚妄。
过程是错的,结果却对了,那便值得。
用错误的方式追寻一个正确的结果,这是他们一直在做的。
而且。
时至今日,他们也不觉得自己错了。
为浩然续命至今,十六个一万年,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