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类别:其他类型       作者:柚九     书名:我,榜眼,打钱
    他抓着扶手,向楼下走时,又瞧见了几个眼熟的小厮,招招手让他们走近,借着牵马的由头,说起闲话。
    沈濯没绕弯子:“康王是何时来的?”
    小厮不语。
    “现如今在何处下榻?”
    小厮嚅嗫道:“世子爷,您别问了,长公主殿下亲口吩咐过,凡事您问的事情,一句也不能答。”
    他的眼刀子飞过去,把人吓得缩了脑袋。
    “殿下竟然如此吩咐,看来你平时的确忙得很啊。”裴瓒笑道。
    被这么一噎,沈濯下意识地想去反驳,阴沉的脸色也没有办法改变,只是一想到自己那些所作所为,对上裴瓒的笑脸,被那小厮驳斥的恼火也消了大半。
    他是提前收到了些消息不假。
    可是这些时日疏于防范,也不知道是哪里漏了马脚,让长公主抓到了。
    不过,既然已经确定了与长公主会面的那人的身份,他也没必要再抓着不放了。
    反正,想查的话怎么样都能查到。
    行至楼下,后院已经落了一层细雪,未来得及清理,遮挡了原本的地面,只有行人走过的地方落下几行脚印。
    裴瓒贴着沈濯的手臂,轻轻一勾,趁着身旁小厮前去牵马,他附在沈濯耳边问道:“康王殿下突然来京都,是不是因为近些时日的事情?”
    长公主身份再尊贵,也不能把一个活生生的王爷明目张胆地从封地调来京都。
    归根结底,还是皇帝才能做这事。
    可诏人前来的目的……
    裴瓒微微阖眼,视线向下垂着,几朵细小的雪花落在脸颊上,也湿润了他微抿的薄唇。
    他正想再说一说心里的疑惑,可是一抬眼,视线先是被纸伞遮住,挡住了他看向那牵马的小厮,紧接着沈濯也凑上来,温热的气息复现在唇间。
    仅是轻轻一啄,未做过多停留。
    纸伞被抬起来时,裴瓒却脸颊泛红,紧紧地抓着沈濯的手臂。
    第146章 问心
    落雪的日子总是枯燥, 似乎除了赏雪,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不过,随着康王进京的消息传开, 京都里的达官贵人们也没心思赏雪了,一个个地奔走起来,去打探康王此番进京的原由。
    连看似置身事外的沈濯都不免连日奔走。
    而宫中尚未传出什么消息,没说明裴瓒的去处,也没有处置明怀文, 连那城西的纵火案, 也是不明不白地搁置着, 所有卷入其中的人,托了明怀文的福, 似乎都被轻轻地放下了。
    只是裴瓒很敏锐地察觉到, 这件事尚未迎来终结。
    “康王来京都也有些日子了, 可曾听说什么消息?”谢成玉盯着棋盘,犹豫片刻后没有落子,反而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裴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你没提,我以为你不关心康王的事呢。”
    方才说完城西纵火的案子, 查着查着便没了下文,谢成玉话里话外都是不甘,甚至提起长公主的时候, 也是不满,而裴瓒估计着这些时日长公主与康王走得近, 便也没说这事, 可该来的终归要来,谢成玉还是问了。
    至于谢成玉那边,谢家如今是落寞了, 但到底是有根基的,还不至于耳聋眼瞎。
    “我只听说,是陛下颁发急召,连夜让康王回来,可是……”谢成玉蹙着眉头,欲言又止。
    裴瓒替他说下去:“可是陛下身体无恙,皇子也康健聪敏,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何原因才把人找回来。”
    “京都城中对此早已流言四起。”
    谢成玉从城中来,又每日都在大理寺当值,不管是民间还是朝堂,听到的风言风语都不少,其中不乏一些“皇帝禅位康王”的传言。
    “流言可信吗?”
    裴瓒不知道那些话具体是怎么说的,不过经由沈濯的嘴传到他耳朵里的那些,裴瓒只觉得相当可笑。
    至少,皇帝还要留着他的权力来笼住明怀文呢,哪会有禅位的心思?
    可笑至极!
    谢成玉阖上眼皮,眉宇间难免有些疲态,随手搁了棋子,摇着头闷声说道:“自是不可信的。”
    “康王与陛下,虽非一母所出,可是年岁相差不大,在诸位皇室宗亲当中,与陛下最为亲厚。”
    “你可别说,陛下仅是单纯地想见康王?”谢成玉满脸的一言难尽。
    “当然不是,如果仅凭着手足情意深厚就唤人入京,那这些年康王也不必身居封地了!。”裴瓒迅速否认,他看着谢成玉尴尬的眼神,从怀里摸出一份信件,放到了桌上,“我近日收了封信件,你看看吧。”
    这信是他与沈濯前往戏楼那日收到的。
    在准备出城的路上,裴瓒绕道回了趟裴宅,凑巧这信刚送到门房小厮的手里,就被裴瓒直接取走了。
    他本想着先搁着,拜见完父母之后再看,可是瞥一眼信封上的字眼,便一刻也等不了。
    【仁兄言诚亲启。】
    脑海中闪过陈遇晚那白衣潇洒的背影,他也没顾上去拜见父母,当即扔了马鞭,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字一句地读着。
    【伐北数日,未曾通函,望兄见谅。】
    【昔日奔赴营帐,无奈托付阿雪,身在边疆沙场,心中常挂念,不知日夜安否?】
    【离别日久,心意焦焦,幸今大胜,斥退敌军百里,而败军营中亦有倒戈之意,若得良机不日将压帅回营,以期他日京都再会。】
    【复问阿雪安否?】
    【伐北先锋官,陈遇晚】
    有陈遇晚地书信传回,又是不日将要班师回朝的消息,裴瓒自然高兴,立刻遣人请了流雪来,一同再读书信里的内容。
    瞧着流雪那张素日平淡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喜色,他反而冷静下来。
    信里大半的篇幅都在提流雪,可仔细抓住那为数不多的内容,却藏着不少的消息。
    陈遇晚说敌军有了投降的意思,如果大军即刻就从边疆赶回来,估摸着也要走上月余,而这日子也跟原本书里的时间不符的。
    照样是提前了的……
    而他们回朝的日子早了,也就意味着那位北境送来的质子,也要早一步进京都了。
    败军来降,看似臣服,实际上是狼子野心。
    眼下京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很难说到时候在质子进京的节骨眼上,会不会再出些别的乱子,那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呢……
    “这一仗打得这么快吗?”就连谢成玉也察觉了不对。
    北境虽说地广人稀,可战力向来不弱,又常居苦寒之地,严寒的气候对于大周军队来说是威胁,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制胜法宝,多年以来更是不断侵扰大周边境,让不少帝王都束手无策。
    如今才打了几天,就偃旗息鼓了。
    还说是那位要立威的小王爷是个草包?压根没什么真本事,才导致北境一路溃败?
    裴瓒不信,谢成玉也不信。
    在他们眼里,更倾向于北境在隐藏实力。
    北境的整体实力是不如大周,人员稀少,粮草匮乏,可若是在边境之地真刀真枪地拼起来,大周未必能在北境手下讨到好处,就算是赢,也会是惨胜。
    现如今赢得太容易,让边疆的将士们松懈了,恐怕也会让京都里的皇帝得意忘形。
    而那时候,这把藏在暗处的匕首,恐怕会给大周致命一击。
    裴瓒按照原书的内容,说出自己的担忧:“北境降得如此之快,本就蹊跷,可如果北境再以遣送质子的名义,向陛下表忠心,只怕陛下也容易掉以轻心,届时……”
    “可陛下知晓信中内容吗?”
    面对谢成玉的疑问,裴瓒并没有回答,可答案已经明了。
    谢成玉目光微沉:“在这个节骨眼,陛下召康王入京,用意颇深啊。”
    “康王这些年身在封地安分守己,虽说不曾有什么大作为,可胜在知人善任,明白事理,让手底下的人将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在诸王当中算是不错了,而他又与陛下亲厚,倘若当真在以后出了什么岔子,康王可以暂时托付。”
    裴瓒早已日夜盘算过,康王这次进京的确是为了替皇帝排忧解难来的。
    一是为了在北境一事上需要有人警醒的,这位“置身事外”的王爷很是合适,二是就算来日变故横生,皇帝一时心力交瘁,这位康王能够暂代一二,甚至……托孤也未尝不可。
    但是风言风语里传的那些,绝无可能。
    谢成玉听完他的话,再扫一眼棋盘,彻底弃子不下了,后仰着靠在椅背上。
    他进到大理寺里也有些时日了,比起从前,事情多了,见识得人情冷暖也多了。
    也有谢家威势不复往日的缘故,处在鱼龙混杂的大理寺当中,越是能感觉到朝中那蠢蠢欲动的暗流,也更能看到那些趋炎附势的嘴脸。
    他想,从前站得太高,看不清脚底。
    现如今抬头仰上去,反倒是对曾经那些嗤之以鼻的行径多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