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童生都没考过这个人数。”
秦大嫂说着,伸出一只手掌。
顾喜喜心想,这个升学率是有点低了。
她记得江明远一直是在府城读书。
秦大嫂发愁道,“现在就是远的地方,咱去不了,府城的书院更是想都别想。”
“我就犹豫,要是去了县学跟在村里没区别,我们费这个劲作甚?”
顾喜喜想了想,建议道,“若县学果真如此,不如先等一等,且看村塾新来的夫子如何。”
“毕竟曾经的……”
顾喜喜清了下嗓子,才得以说下去,“陈先生、刘先生,还有何先生,他们都教的很不错。”
“我想,由刘先生亲自找来的教书先生,应该不会比他们三位差太多。”
秦大嫂点头,“听你的,再等等。”
她又笑道,“其实我没读下书,也不懂咋样教的好,咋样又是教的不好。”
“只能听人说,哪个先生教出来的童生多,又考了几个举人。”
顾喜喜词穷。
择校全看升学率,古代家长看来也是一样的。
只是她无法跟秦大嫂说明,小小的村塾自开创起就是何等的藏龙卧虎。
第一任陈先生,连中三元的天才,如今的摄政王慕南钊是也。
第二任刘先生,考中过进士的学霸,即将入仕为官。
与刘先生共事过的何先生,何家大小姐,亦饱读诗书,书法一绝,只是受女儿身所限,没能做官罢了。
顾喜喜对秦大嫂笑笑,“嫂子喝茶,喝茶。”
下午,顾喜喜收到了一封京城来信。
因为山长水远,信件先到青田县城珍宝阁,再由孟大娘子转递到花池渡村。
顾喜喜看见信封上的字迹,会心一笑,回自己屋里在桌边坐下,才悉心拆开。
这是何景兰的一封回信。
顾喜喜早前已去信告知,将在开春后择期去一趟京城,并细说了此行的意图。
何景兰很是高兴,其一说离情别绪,盼着与顾喜喜早日在京中重聚。
其二说既然顾老板将至,合伙开店的事她要提前筹备起来,这样顾老板就来得及给铺子挂匾剪彩。
其三说孟承平留京的近况,细述了她与孟承平几次相见,还说暂时顺其自然。
其四,也就是最后。
何景兰写到:“这几句你就当听个趣话,你认识的那个陈方,他本来想回花池渡村,可几次没能成行。”
“喜喜啊,我哥说,某人是怕隔的时间太久,花池渡村里,尤其是顾喜喜的家里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喜喜,我盼着你来京城,当面跟我说说最近发生的事,会是我哥猜的那样吗?”
第298章是安慰还是补刀
顾喜喜嘴上说着“关我什么事”,内心还是难免泛起波澜。
再往下看,竟然还有几行字。
墨迹的颜色与前面略有不同,应该是结信之后,过了一会儿又补上的。
八卦:近日摄政王府外有媒人大排长龙,更有散发着香风的小轿夜里抬到王府后门,都是各家名门望族的庶女,充作礼物,以为妾室通房。
好消息:王府后门紧闭,对这些礼物一概不收,一概不见。
坏消息:摄政王此人年轻有为、权势滔天、未曾婚娶,偏又长了张勾人的皮囊,引的一众莺燕蜂蝶趋之若鹜。以至于女子间大小聚会都将其作为头号谈资,明争暗斗,更有甚者扬言甘心到他家做洗脚婢,夸张乎?无语哉!
信写到这里就结束了。
顾喜喜看刚才那段时不由自主地皱着脸,仿佛双眼刚溅入了姜汁,太辣眼了!
为了慕南钊明争暗斗?
还有要给他做洗脚婢的?!
某些京城贵女果然是吃饱了撑着,又闲着没事做吗?
顾喜喜实在无法理解这种想法,摇着头自语道,“真应该让她们下地连干三天农活,应该就不会想去做洗脚的活了吧?”
她将信纸重新折好,收到桌子下方的柜子里,然后又不自觉望着窗口出神。
何景兰最后说这些,是想告知她竞争有多激烈?
顾喜喜冷哼道,“我又不是为了他去京城。”
“有多少女人为了争他打破头,跟我有啥关系?”
顾喜喜想到去信给何景兰时,特意叮嘱不要把她上京之事告诉慕南钊,未免露馅,也不要让何景辉知道。
毕竟,男人们平时再吵闹斗嘴,在某些方面还是会统一战线,穿同一条裤子!
此刻顾喜喜更觉得自己多写那两句话很明智。
这次到京城她得躲远一点,免得那些为慕南钊上头的贵女打起来溅她一身血。
更何况……
顾喜喜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更何况在这些女子们背后,真正隐藏着最残酷、也最现实的争名夺利。
他们既然能以性命为赌注。
再用鲜血开道,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所以比起一个男人,自然还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顾喜喜的这个念头坚定地一如既往。
就算她现在明确自己已经动心,尤不改其志。
毕竟要是命都没了,还要什么钱,还喜欢什么男人?!
京城,摄政王府书房。
已经是掌灯时分,慕南钊还在处理公文。
何景辉抱着一坛酒入内,“还没吃饭呢吧。”
慕南钊嗯了声,头都没抬起来。
何景辉过去拽他,“我弄了一坛子陈年金谷酒,陪你喝两杯。”
慕南钊淡漠道,“不去。”
何景辉朝上翻了个白眼,“你知道这金谷酒有多难得吗!”
“我也知道,你想把这些遗留的破事尽快理顺解决了,然后回去你的乡下地方。”
“可你自己看看,那么多冗杂的事务,六部已经忙不停了。”
“凭你一个人,十天半个月必然做不完。”
慕南钊总算动了,他抬起头,不悦道,“能多做一点,就能快一点结束。”
“倒是你,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回你的户部多做点事。”
何景辉气结,原本是有点心疼慕南钊,才耐着性子哄几句。
谁曾想好心没好报。
何景辉当即不装了,冷笑道,“老子天黑才从户部出来!干了一天的活儿,老子现在就是要吃饭!喝酒!休息!”
“你自己不吃不睡的忙,等哪天突然累死了,兄弟我还得留着命给你收尸呢!”
“哦,顾老板那边你也放心,我会帮你当面报丧,把人家买你那一文钱还清了,然后告诉她,买的男人死了,以后想招几个赘婿都自由。”
何景辉前面骂时,慕南钊本来还很平静。
但听到“还一文钱”时,他额角青筋剧烈收缩,猛地瞪着何景辉。
何景兰看他动怒,尽管心头发虚,但还是摆出了毫不畏惧的架势。
“怎么,瞪我作甚,你难不成还要咬我两口?”
“你不反驳我,就是觉得我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
慕南钊没说话,忽然站起来,给何景辉吓了一跳。
“你、你干什么!都是读书人,动口不动手啊!”
慕南钊狠狠看向他,咬牙道,“我要喝酒。”
月上中天,两人都喝至醺然。
何景辉搭着慕南钊的肩膀说,“兄弟会帮你想办法。”
“你别忘了我妹妹是谁,她跟你的顾老板是最最要好的知己,顾老板就算不想理你,人家好姐妹两个总要见面的吧?”
慕南钊眼神凉凉地看向何景辉,“你这是安慰我,还是故意戳我心窝子?”
何景辉醉醺醺地嬉笑,“没关系,都一样,都是我对你满满的……关心!”
慕南钊无语望天,同时一抖肩膀,将何景辉的手甩了下去。
何景辉身子骤然失去平衡,一歪趴在了桌上。
他已经开始犯迷糊了,嘴里还在小声嘟囔,“我看到景兰往青田县寄信了,肯定是给顾老板的,就、就前两天的事儿。”
慕南钊双眸一睁,哪里看得出半点醉意。
“你可知景兰信中写了什么?是给顾喜喜的回信么?”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
慕南钊只得伸手推了推何景辉,然后就听见悠长的鼾声响起。
他沉着脸端坐一会儿,唤门外守着的下人进来。
“把何大人抬去客房,好生安置。”
花池渡村,顾喜喜洒在院子角落的苜蓿草一夜出芽,才两三天就长到了一拃长。
这是今年看到的第一茬野菜,预示着西北的春天到来。
张婶欢喜地摘了苜蓿草,鲜嫩的轻轻一掐就断。
家里还是第一次吃这个。
听顾喜喜说苜蓿要吃鲜嫩的,凉拌、蒸菜团子、麦饭都好。
张婶决定先做成凉拌,再烙几张春饼,吃个春天头茬的原汁原味。
简单的饭菜做起来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