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谢家有战功护身,她哪里能守住这夫人的称谓?咱们容国自古以来就没有平妻一说。”
外面的议论声越演越烈,谢思愉在马车里也坐不住了。
她面上都是阴沉沉的冷意,慕青鱼那个贱蹄子生的死丫头,怎么就这么难杀!
那么多个杀手竟然都弄不死她!
谢思愉眼里都是狠意,下了马车又是一副温柔贤良的模样,笑吟吟朝着温雪菱而来。
“菱儿,母亲知道你对我有诸多误会,母亲是长辈,不会和你计较。”
“但谨修是你三哥,他也是真心爱护你,此番你在人前如此诋毁他,可曾考虑过他的名声?”
这女人还真是惯会转移话题。
两句话,就将她和她的矛盾,转移到了她和温谨修的身上。
而站在她们身侧的温谨修,被谢思愉这番话感动。
果然只有母亲这样家世出来的人,才如此识大体,可惜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温雪菱倚靠在婢女怀里,一副虚弱无力的伤后模样。
说出来的话裹着刺直击女人心脏。
“谢夫人为何要咒我亲娘?”
“你这孩子,我与夫君恩爱多年,你是他的女儿,自然也是我孩子。”
为了在人前展现自己的涵养,谢思愉不仅没有生气,还故意往前走了两步,亲昵地握住了她的手。
温雪菱在心中冷笑。
看来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把容国律法,记在心里。
容国律法,原配之女,无需喊妾室母亲。
嫡女身份凌驾于妾室之上。
就算如今,谢思愉凭借谢家功勋,从帝王那边得了平妻的身份。
她越是想要在人前表现出,自己才是温敬书心中的妻子,也掩盖不了慕青鱼嫁给他,在她之前。
在容国百姓们心里,先入则为主。
上辈子,在这个女人手里吃了那么多的哑巴亏,也该轮到她返还了。
温雪菱垂眸睨了眼被她握住的手,眸底凝聚出冰冷的寒霜,倒也没有急着挣脱。
“我亲娘尚且在世,谢夫人又是哪门子母亲?”
百姓里面有明事理的人,替温雪菱鸣不平,开口就是一声声叹息。
“人家亲娘还活着嘞,这不是诅咒是啥?”
“就算谢夫人娘家战功赫赫,也不能如此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啊!”
谢思愉被她伶牙俐齿的话,堵住了嗓子。
正欲开口,就看到温雪菱突然瞪大眼睛,昏迷了过去。
温雪菱的嘴角再次流出鲜血,原本苍白的唇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紫黑色。
俨然中毒之相。
昏迷过去前,温雪菱已经给了棠夏暗示。
几乎刚闭上眼睛,棠夏的哭声也伴随着而响,令人震耳欲聋。
“小姐——我苦命的小姐啊——”
棠夏一把推开谢思愉,哭喊道,“你为什么要给我们家小姐下毒?”
谢思愉再能伪装,也受不住这样堂而皇之的多番诬陷。
她呵斥道,“胡说八道!本夫人何曾……”
在看到没入温雪菱手腕,那根细细长长的毒针,被棠夏当着众人的面拔出来时,她的话音猛然截止。
“怎么会……”意识到自己中计的谢思愉,脸色铁青。
国师府的门被人再次推开。
出来的不是提前打好招呼的大夫。
而是闻人裔。
玄衣墨发,身姿挺拔,就算看不见他的脸,也依旧被他清越脱俗的气质深深折服。
“是国师大人!”
容国百姓几乎都是他的信徒,看到他出来,急忙恭敬下跪磕头。
看到把自己折腾到中毒昏迷的少女,闻人裔黑眸一沉。
他眼神犀利,转向谢思愉和温谨修二人。
“怎么,你刺杀她一回还不够,还要来我府前下毒?”
温谨修往后娘身前一站,顶着他的压迫感,解释道,“国师大人,我们只是想要带菱儿回府养伤。”
“你嫌她死得太慢,就尽管带回去。”
他嗓音温润如玉,说出来的话却如针刺耳。
“小姐——”
棠夏的声音,再次将所有人的视线拉回到温雪菱的身上。
而她,也配合得呕出一口黑血。
“还不赶紧送回去!”闻人裔话音刚落,护卫就立马过来抬轿子。
谢思愉却在这时站出来说道,“国师大人,我知道您慈悲为怀,绝无龌蹉思想。”
“可菱儿毕竟是个未嫁人的姑娘家,住在您府上养伤,实在是不妥。”
闻人裔冷笑一声,反问道,“有何不妥?”
第67章戳戳他胳膊
“太后娘娘身边的两位嬷嬷,就在国师府照顾温大姑娘,敢问谢夫人,不妥在哪里?”
别说是谢思愉了,就是装晕的温雪菱都怔住了。
哪里来的太后娘娘的贴身嬷嬷?
这时,从国师府内走出两位衣着低调的老嬷嬷,言行举止挑不出一丝错。
面色严肃,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人。
“温大姑娘对太后娘娘有救命之恩,得知温大姑娘受伤,太后娘娘甚是有心,特派我二人来国师府照料,寸步不离。”
“单独的院子,重伤的病患,谢夫人可否告知老奴,到底是何处不妥?”
这两位老嬷嬷专门负责后宫,嫔妃和公主的礼仪。
就连如今凤位上的皇后娘娘,年少时的礼仪也由她们教授。
在男女之间的边界感上,她们可是有着冷面罗刹之称。
有了她们这些话,就算温雪菱长住国师府,外面都不会有流言蜚语。
她半阖的目光落在面前高大的身影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两位老嬷嬷是他特意请来的?
为了……她的名声?
察觉到身后如影随形的视线,闻人裔没有回头,始终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端方有礼,举止得当。
门外百姓愈发觉得他就是天神下凡,国师大人怎么会有世俗的欲/望呢?
绝对不会的!
温雪菱虚弱靠在木椅上,被国师府的护卫抬进府。
棠夏紧紧跟上。
两位老嬷嬷按照闻人裔的吩咐,在百姓眼前露面并表明身份,为温家大姑娘言明清白。
她们也跟着进了国师府。
闻人裔不再理会气到脸色苍白谢思愉,冷眼扫过温谨修,冷呵一声。
“亲娘重病,不在榻前尽孝,每日倒是勤跟在后娘身后当孝子,呵护备至。”
“丞相府三公子自幼习得的伦理纲常,果真与寻常人不同。”
在容国,能和国师说上话,都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功德。
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温谨修被国师如此数落,日后若还想要在世家名门之间抬起头,是想都别想了。
“国师大人……我……”
“人治好了,自会送回丞相府,再到我府前闹事,就去御前谢罪吧。”
国师所忧之事,那可都是与容国命脉相关的大事。
哪能任由这些小事被叨唠?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心里再气,谢思愉和温谨修也不敢对国师说重话,只能强忍着憋闷和怒意离开。
看到周围百姓们眼神里的嘲笑,温谨修第一次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容国重孝,闻人裔那句毫不掩饰的嘲讽,直接将他钉上了忘记生母之恩的耻辱柱上。
往日谢思愉上马车他都会亲自搀扶,这次晚一步,直接走向后面的马车。
毕竟他双手有伤,不好骑马。
先前气急攻心想扇棠夏巴掌,若不是温雪菱抓住了他手腕,巴掌真扇下去,他的手也要重新包扎了。
不知为何,巴掌明明没有落下去,他的手还是很痒,隐隐还伴随着虫蚁噬咬的疼痛感。
谢思愉背对众人时,脸色阴沉,眸底闪过一道浓重的杀机。
国师府内,温雪菱被送回了暂住的小院。
抬轿子的是侍从一走,棠夏立即端来了温水,担忧地看着她黑紫色的唇。
“小姐,还是快些服解药吧。”
温雪菱服下解药后,唇色渐渐恢复正常。
“棠夏,取些水来。”
为了表现出濒临死亡的苍白感,她可是用完了整整一罐的胭脂水粉。
还有那些血浆,黏黏糊糊,沾在脸上很是不好受。
水很快就送了进来。
棠夏在里屋给她准备一会儿沐浴要用的水。
温雪菱闭着眼睛在外侧屋子里洗脸,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空气里也跟着弥漫着冷意。
她耳朵动了动,不急不缓洗完脸上的胭脂水粉,朝身侧伸手说道,“面帕。”
后方许久没有动静。
温雪菱不由一笑:“国师大人,劳驾取下面帕。”
她怕水进眼睛,双眸闭得很紧,手在空气中探了探,半晌后拿到了面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