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老天保佑,命格过硬,她仅受了些皮外伤,在住院部观察不到一周,便可以出院。
躺着的这些天,对于她来说不亚于煎熬:电脑不在身边,看不了盘。可最让她忧心的,是陆陆。没有人送来关于孩子的任何消息。
顾非然这几日好似特别忙碌,从未在医院现身。而她打过去的电话也总是不合时宜,长话短说了几句,便被他按掉。
何时雨关心的,无非就两点。
“陆陆呢?我打他电话手表,没反应。”她躺在病床上,握着手机。
“他没事。”顾非然那边好像在应酬,声音嘈杂,“先挂了。”
“诶——”
只剩忙音
行呗,那她可以耐心等他忙完,晚上再打一个。
“喂,陆陆还好吗?”她看着黑夜,已经快十点了,再怎么忙的人,这个点也该休息了。
“不用你操心。”他道,“明天汪祖过来,帮你办出院手续。”
“让陆陆过来,跟我说话。”何时雨担忧道。
顾非然在电话里沉默了会儿,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我在外面,他不在我这。”
何时雨微眯双眼,隐约听到电话里还有别的女人的声音。她也是蠢,怎么会想着在晚上给顾非然打call。他的秉性她还不了么,说不定正在床上跟某位佳人大战三百回合。
她不由得把手机握得更紧。
“你不会在”
男人冷笑,很快否决:“怎么,你脑子就装了这点东西?”
何时雨不悦地“啧”了一声。什么叫她脑子里,明明是他这个人生活作风有问题。
“还有,第二件事,你先别挂。”她接着说道,“车子怎么样了?”
“基本报废。”指定网址不迷路:yushuw uuk.vi p
尽管她早就预想到了结果,可这次真从他口里说出来,她愈发觉得愧疚。
“贵吗?”她小心翼翼。
“嗯。”
何时雨在心里直呼完蛋,看来,她要给某人当很久的牛马了。
“不过保险公司报销了。”
不早说,害得她白吓了一跳,“保险多少,我赔给你。”
“不需要,挂了。”
还没来得及协商解决,她的电话又是一阵忙音。何时雨看着手机发愣,如此待在医院简直浪费时间。可要不是她的老腰还是发痛,她绝对溜之大吉。
翌日,汪祖来给她办出院手续。何时雨扶着腰,伸着脖子望他后面,没跟着任何人。她心里不免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汪祖。”何时雨盯着他的眼睛,“陆陆这几天怎么样了?”
汪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很好,能吃能睡。”
有他这话,稍稍放下点心。她抓住汪祖一侧胳膊,诚恳道:“谢谢你,这些天辛苦了。改天,等我腰不疼了,请你大搓一顿。”
汪祖的表情有些惊悚,摆摆手:“你住院这些天,都是然哥带他回公寓的。”
这下,却轮到何时雨感到惊悚了。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瞳孔。
“你是说,是顾非然在带孩子?”
“对,他们住一起。”
何时雨扶住额头,表情有些窘迫。这次是真完蛋了,按照顾非然的性子,别说优良熏陶了,只要陆陆不学坏,她这趟回来,就去拜佛还愿。
“叮”声响起,她手机收到一条讯息。
「下午,让汪祖送你到德晟,我在这边等你。」
何时雨心神不宁,医院的床睡得人不舒服,她现在只想回去好好休息下。
去什么商场啊,没那个心情。
「不想去。」
「晚上跟迈谷资本的人吃饭。」他回得很简洁。
她这下总算彻底明白,顾非然不愧是资本家的亲儿子,明摆着让她去应酬呢。
对于酒桌上的事,何时雨能躲着,绝不现身。她本身做算法出身,只需好好坐在电脑前,想尽办法把收益曲线做得漂亮,已然算是恪尽职守。
「我不是做市场的,我是技术人员。」
何时雨虽然私下给顾非然打工,但是他们连个公司的名头都没有,更别说纳税。
若他带她去应酬,那她该以何种身份自居,出现在他的身边?
说白了,她如果不想身边平白无故多出些猜忌,最好活在黑暗里,不然见光就死。
「不说了,我已经到德晟了。」
何时雨看着手机,心情郁闷,这与她心中的计划完全脱离。
也并非是厌恶应酬,只是时机未到。她需要先做大做强,等拥有足够谈资的时候再上场,那将跟现在的境遇截然不同。
如果顾非然今晚硬把她捎上,别人是看不到她的,只知道顾非然最近换了口味,带来了一个毫无用场的花瓶。
德晟广场
身为A市尖端商业综合体,像她这样的人基本上很少来逛。一是没有足够的金钱,二是浪费时间。何时雨看着商厦外立面,在每个格子橱窗里,连打光都精致到细枝末节。
身旁年轻女孩垂涎的目光,与她的冷淡擦肩而过。
站在奢牌云集的中央广场,她蓦然生出一丝被剥离感,与他精心挑选的地带格格不入。
何时雨仍站在原地,虽然还没进去,但她已经在玻璃窗内看见某人的身影。顾非然身边围着一众销售,咖啡、茶饮、美酒供应齐全,甚至还有“半跪式”服务,贴心地把甜点放在矮桌上。
她走进来,停在他面前一尺之地,“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周遭销售的目光耐人寻味,何时雨当然清楚这种眼神代表何意。
她不是顾非然带过来的第一个女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男人抬眸瞥了她一眼,没听见似的,“挑几件。晚上跟我去见人。”
何时雨在店里随意打量了一圈,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之处。
“不用了。”她道,“我穿的挺好的。”
价格多了几个零,也没见多几片布料,专宰一些有钱的冤大头。
“自以为是的土妞儿。”顾非然的视线从她的脸游移到脚,没忍住嘲讽,“穿成这样跟我去应酬,你觉得别人当你是什么,我的助理?还是保姆?”
他觉得,她给他丢份了呗。
何时雨不卑不亢:“顾总,我是做技术的。不是你的助理,也不是你的保姆,更不是你养的”
鸡。
周遭还有一圈人,何时雨照拂他面子,没有把难听的话说出来。
“况且,穿上这些衣服,就真的高人一等么?”她冷笑,“穿的便宜,就是低三下四?”
顾非然内心到底有多贫瘠,才会养成如此肤浅单薄的三观。
他倒也不恼,仿佛这些话对他没有任何杀伤力。
顾非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旁边有一件他早就挑好的小礼服。只见他拿起礼服,拽着何时雨的胳膊进入试衣间。
空间狭小而拥挤,却恰好能容下他们两人。
“学习委员,我这儿是去应酬的,不是来听你讲思政课的。”他把她逼到角落,单手撑着墙,“怎么还像个思想幼稚的学生,我是在帮你,你还跟我犟嘴。”
何时雨觉得他破天荒的好笑,到底是何种厚脸皮,能毫无负担说出“帮她”这个字眼。
顾非然把玩起她的发丝,何时雨生气地打掉他的手,却被反捉住。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先敬罗裳后敬人。你在象牙塔里活着太舒服了,商人做交易,最先看到的是外在的价值,才会去交换内在的。你真是蠢得可爱。”
蠢得可爱,何时雨侧眸看他,气得想笑。她居然被一个考试分数不及格的人,说蠢。
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如果你有一张船票,且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是会把它卖给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还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商人?”他贴着她道。
她当然不蠢,也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她真正纠结的点是这个么?
“顾非然,我不是你包养的小姐,也不会帮你去陪老头。”
他就站在那儿,望着她那狼狈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谁跟你说去陪老头了?”
“难道这不是你的目的么?”她道。
顾非然抽开身体,靠在落地镜上,“很早以前迈谷资本的人就主动来找过我,我从没有答应过。”
他顿了顿,“现在为了你,老子舔着脸回去找他们。何时雨,我在帮你找机会,闭门造车是走不出来的。”
闭门造车,这个词像雷鸣轰响在她的头顶。
确实,她孤僻,闭塞,一如上学时一样,很少与人交谈。只有把自己沉浸在自我塑造的安全区内,她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你会有那么好心?”她不解道。
“好心算不上。”顾非然看着她,手抚上她仍带痛楚的后腰,“比起摧毁你。我现在更享受你无法不依赖我生存的样子。”
她愣愣地盯着他,转头看着试衣镜里的自己,没来由的一句:“这真的土吗?”
顾非然单手勾起她的衬衣,低声道:“想听真话么?”
她点头,还卖什么关子。
“真话就是,不论你穿什么衣服,都不如你光着身子,在我身下挨操的模样好看。”
“滚。”
何时雨踹了他一脚,对面人举起手示意无辜,慢慢退出了试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