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说……只要将李先生引过?去,他就将我女?儿全须全尾地放了。”
“他们不一定要李先生的命,却很可?能要我的命,我没有办法?。”助理哭得?满面是泪,“我只有一个女?儿,我宁愿拿自己的命换她平安……他们不要钱,只要我做这?些……”
“我没有办法?……”
褚明彰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青筋迭起,脖颈犟筋绷直了,“谁跟你说这?些的……”
助理还在抽抽地哭,褚明彰拍案而起,怒吼道:“谁跟你说这?些的!”
助理被吓着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我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他每次跟我联系,都是用一个境外的虚拟号码……”
“把这?个虚拟号码给我。”褚明彰当机立断道,“我来处理。”
最后他开?口道:“你女?儿,我保证她会平安回来。”
“但是你。”褚明彰伸出手?指指了指他,“如果李知出了点什么事。”
“我他妈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境外虚拟号码,不好查。
褚明彰用最快的速度查到了他,而令褚明彰意外的是,这?个人他认识。
甚至可?以说很熟——在褚家还没第一次垮台的时候,在几年前还没有改朝换代的时候,他曾跟着徐宗海一起,见过?此人许多次。
他是s市前省w书?j李向东的儿子。
李向东判处死刑,他的儿子被判了七年,也入了狱,因在狱内表现良好,减了刑,被提早放了出来。
褚明彰有理由?怀疑他是为了报复李知,所以才刻意诱导李知过?去,若是李知真的被激得?去了那?儿,等待他的不是兄弟团圆,而是一场鸿门宴。
褚明彰闭上眼——向上面打招呼原本是他做的第二手?准备,以防不时之?需的,现在看来,这?是必要准备。他不知道等在那?里的是一个规模多大的组织,他那?些雇佣兵,很可?能轻松地就被玩死了。
现在就更不能让李知过?去了,褚明彰让人暗中?保护好李知,对方有什么动向就尽快告诉他,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就在他将所有事情都捋清楚后,遣过?去看着李知的人却告诉他,他们跟丢了。
而李知乘坐的那?班飞机,早就起飞了。
第104章 迷药
李知太了解褚明彰了, 他甚至想到了褚明彰会在他身边安插眼线,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当他得知弟弟的消息后,他是?安静了几天, 出行记录也一切正常,到了第?三天, 李知像往常一样出门。
不知他去哪里, 他叫了一辆车, 李知穿着灰色大衣白色直筒裤,和一双驼色的鞋。
褚明彰的人的车就跟在那辆计程车后,路开到一半, 有个与李知差不多高的男人上了车, 他似乎是?个弄潮儿,脑袋上的贝雷帽压的很低,黑色的口罩,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他还穿了一身长到脚的黑色外?套。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 那个弄潮儿下?了车,依然是?看不清他的脸, 褚明彰的人只随意地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也正是?因为这只是?随意一瞥,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直到那辆出租车在堵得要命的s市市区内绕了两圈后, 褚明彰的人才意识到不对劲,他们被耍了——赤/裸/裸地拖延时?间。
他们别停了那辆出租车, 赫然发现一张陌生的面孔穿着李知的外?套坐在车内, 在他们一番盘问之下?, 那人才坦白自?己是?被花钱雇过来的。
“我不知道他想干嘛!”他道, “他让我做什么我就照做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这人冤枉道。
一切都来不及了……拖延的功夫太久,李知的飞机早已?离开了中国?领空,褚明彰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权使?那架飞机折返。
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褚明彰感到无比的挫败,挫败在于——
他哭着,跪在地上告诉李知那地方里有多少洪水猛兽,又是?一片多么可怕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然而李知还是?去了。
一是?他寻弟心?切,身边很没个他真正信任的人能面对面地劝劝他,好让他冷静下?来,理?智几分。
二是?对于李知来说,他褚明彰比那地方更可怕,比那边的人更不可信、更虚伪。
他在李知的心?里就是?一滩烂泥。
这才是?褚明彰真正觉得挫败的地方。
***
有危险是?肯定的。
可是?这个时?候的李知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想找寻到弟弟的迫切、对褚明彰的不信任,动摇与防备、还有对自?己的压制,种种复杂的情绪冗杂在一起。一座五指山一般压下?来让他无处奔逃,又似源源不断的水流灌进他的心?里,盖不住了,漫溢出来,浸染他的全身,没过头顶,以及高高举起的,求生的手。
没有人帮他抒解,唯一劝他的人是?造成他产生矛盾心?理?的最大原因,这样一劝,反而适得其反。
一个心?态积极向上的普通人尚且撑不住这样乱成毛线一样的情绪,更惘论李知——又或者?说,他只是?非常想与褚明彰作对,与自?己作对,所以一切的困难都被自?发的屏蔽了。
他走在一条深深的隧道里,身边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前方一片光明,那么,他只需要朝着那片光白走去就好了……这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国?内没有直飞密□□的航班,所以李知只能现在曼德勒机场降落,而后再想办法前往密□□。
陆路走不了——不仅仅是?缅北,现在整个国?家都乱的要命,几乎是?百分百的概率会碰上抢劫、拐卖、以及绑架等事件,李知打算从曼德勒机场起飞,再到密□□机场降落。
这是?常用?的出行路线,按理?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最近形势不好。一周前克钦邦才发生过内战,连天炮火殃及了机场,几架飞机都被炸毁,许多设施都还在维修当中,前天起机场已?经关闭,所有航班都停运了。
无法直飞密□□,只好再想其他办法,李知买了飞往克钦邦八莫市,八莫机场的机票,准备到时?候再坐长途车过去……没有办法了,机场关闭,铁路也都被炸了,只能祈祷坐车的这一路上不要突发意外?。
李知时?刻警惕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他穿着长袖长裤,戴着围脖和口罩帽子,裸/露出来的几线白皙皮肤都被他用?煤灰抹上污痕,李知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可是?尽管如此,还是?有本地人装束的人用?一种阴暗如臭水沟老鼠一样的目光去打量他。
几个男人用缅甸语向他搭话?,见?他不答,便改用?蹩脚的中文。
李知一句话都不搭理他们,佯装熟睡的样子,实则精神高度紧绷着,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变化。
这将近两百公里的路程,几个小时?坐下?来,李知连一口水都不敢喝,一点干粮都不敢吃,车子每一次在密林中穿梭都使?他心?头狂跳不止——就好像上一次半夜忽然出帐篷,一个人走在雨林里,李知总是?这样。
那一股冲劲总能支撑着他,如同一簇磅礴的火,使?他最开始无所畏惧,可等燃料渐少,火势减小了,李知才会后知后觉地产生恐惧。
只是?这一次,除却恐惧,还有对兄弟相认的期待,找回?弟弟的激动,那两种情绪很好地冲灭了李知的畏惧,不知是?不是?有神佛在天上保佑,他的运气意外?的不错。
这一路开来,并?没有出现李知所担心?的那些事,李知安然到达目的地,除了很渴、很饿,倒也不算太坏。
李知草率地填饱了肚子,叫了车前往那所孤儿院,这不容易,当听到地址后,好几个司机都回?绝了他,最后李知还是?一个人包了一辆大车赶过去的。
那孤儿院原本是?座佛寺,建在密密匝匝的山林里,天色渐暗,幽绿色的树随风摇曳,一枝枝从枝叶中横生出来的枯枝如同鬼手,车停下?来,瞎了半只眼睛的司机转头看他,用?缅甸语说:“就这里。”
李知强作镇定,尽量稳声道:““要多少钱?”
司机也从善如流地切换成中文,报出了一个远超市场价格的数字,李知没有犹豫,很干脆地给了钱。
那司机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数目,见?一分不少,面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而后又用?中文道:“游客?”
缅北这种地方有个屁的游客……李知腹诽,可他没有说出来,面对他的沉默,司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笑:“玩得高兴。”
他的中文说的不好,声带像撕裂过,所以声音非常嘶哑低沉,以至于他的这句话?不像一句祝福,而是?包含恶意的诅咒。
李知心?头一震,转头就走了,他走过一小段路,终于看到了那座照片上的佛寺——他要比照片上更破、更旧,顶上的雨棚被风吹的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