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红色小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江屿才走过去。
“你哥哥今天怎么舍得放你出来。”
见他看着自己，肯娜莎眉心舒展：“江老爷跟我哥哥打过招呼，今天是九州的新年，允许我出来感受一下，可以吃完再午饭回去。”
说完她眼里攒着期待。
江屿坐在靠门窗的沙发上，距离肯娜莎隔了两个人，但他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多停留，听她说完，转而别过头去逗窗外趴着的藏獒。
于任何人来看，这种行为极其不绅士且不尊重人，肯娜莎又皱起了眉。
见状，江怀之将佛珠放在了茶几上。
缇娜了然于心：“莎莎，你第一次来家里，我带你去外面逛逛，熟悉下环境。”
这话说的，江屿嗤笑一声。
尽管肯娜莎很想留在这里，但明白缇娜是刻意把自己支开，她起身撞到了茶几，每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可男人始终没有回头。
此时客厅里没了外人，江屿摆正身子，见老爷子又拿起那串佛珠，“往年不见您热心肠喊人来家里，不提前打声招呼，看把事情弄得，多尴尬。”
江怀之看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就冒火，自然也没心情和他拉扯：“把人处理了。”
“下不去手。”江屿语气随意，“养久了，总有点感情。”
话音刚落，外面的藏獒突然犬吠一声。
江怀之扫了一眼，藏獒立刻乖乖趴了回去。
儿子那话听着，像是把女孩当成宠物在养，总之，俩人的关系已经明了。江怀之神情严肃：“我给你留面子让你亲手处理，既然你下不去手，只能把人交给伯爵。”
“那可不行。”江屿双腿交迭，对上江怀之的眼睛，“您这么急着清场，是怕侯爵这层关系也搭不上？”
“难不成让她进我江家的大门？”
“这不已经进了。”江屿似笑非笑：“就算没了孩子，人家好歹也叫您声爷爷。之前她都回国了，听说您老生病又跑过来，今天专程来给您拜年，您下得去手？”
“别跟我打混腔。”江怀之没了耐心，“墨西哥的生意办成怎样你心里有数，如果还想有下一次，你最好老老实实听我安排。”
此言一出，男人眼神冷了几分：“那咱们不说虚的。人，谁都不能动，你要是嫌她碍眼，我现在就可以把她带走。若伯爵非要给他儿子交代，让他直接来找我。”
没敬语，江怀之感觉到明显的杀意。
那样的眼神，在儿子脸上见过太多回，对此不屑地冷笑一声。
“江屿。”江怀之慢慢靠向沙发背，“护食的狗，得先掂量自己的牙够不够硬。”
*
厨房里，童颜将食盒里的饺子一个个码在案板上。
“包得可真好啊，还有韭菜馅的肉饺，老爷子平日里就好这口，小少爷真是有心了。”
童颜听了王妈这番话，又见王妈往沸水里撒了一把盐，明白刚才找借口才说的不会弄，不由想过年本就是家人团聚的日子。
她一个外人不该来，可江屿偏要她来，还成了“不请自来”，打得什么主意？
要不，趁这个时候偷偷溜走？
王妈瞥了眼心不在焉的女孩，“童小姐，可以下饺子了。”
“啊，好。”童颜回过神。
饺子下锅，在水里打了个转。
准备好五个小碟，童颜开始调配料汁，于是在这个空闲时间里，随口找话题聊起：“王妈，小叔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王妈并不清楚童颜的身份，只认为她是江屿带回来的女孩，“小少爷小时候在家里住了两年就外出了，前几年才回曼城来，我没有带过他，并不了解呢。”
“抱歉。”童颜从未听江屿提过自己的家庭，就连私生子也是从江正诚口中得知。
从小没有父母陪在身边，长大了兄弟俩面和心不和，这样一想，江屿的童年似乎很缺少关爱，估计之前在江家生存一直被江正诚打压，所以才会下杀手吧？
王妈见女孩微微皱起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会有那样难过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告知，惹得人不开心了。
“童小姐，您为什么喊小少爷小叔？”王妈搭话缓解。
“我叫他哥哥大叔，所以就喊他小叔了。”
“您认识大少爷？”
听言，童颜意识对方对自己一无所知，淡淡一笑：“是大叔介绍我和小叔认识的。”
“这样。”王妈回敬微笑，“小少爷还是第一回带女孩回家过年，您也是第一个。”
童颜下意识红了脸，转身去拿醋瓶。
“老爷需要忌口，一碟放点儿香油就行，另外两碟不要辣椒，您不用给我准备。”
“您不一起吃吗？”
王妈摇了摇头，“我是佣人，不能和主人一起用膳。童小姐您是客人，不用和我说敬语。”
童颜觉得这规矩合理又不合理，不过她没有反驳，轻轻应了声好。
然而突然提到了江正诚，又是过节吃饺子，王妈难免有些触景伤情，蓦地叹气：“哎，以往大少爷在的时候，老爷子也会亲手包好饺子，等他过来吃年夜饭。”
童颜一怔，看向锅里浮起来的饺子。
“不过只要大少爷回来，小少爷就会跑出去，老爷呢念叨他不懂事，这念叨多了，小少爷都不住家里了。”
“父子俩哪有什么隔夜仇。”童颜说得心虚，毕竟自己就亲手杀了父亲。
她收回目光，一不留神醋倒多在碟子，于是拿到旁边水池倒了些出去，不免看见玻璃窗外的景象。
外面是花园，一眼望去，成排的灌木林没有一朵鲜花，以至于斜对面的白色椅子上，红色旗袍和缀满珍珠的华丽礼裙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童颜诧异地看着外面的两人，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童小姐说的没错。”此时王妈捞出饺子，“小少爷看上去调皮了点，其实他啊，是个特别孝顺的好孩子，每个周末都会回家陪老爷吃饭说话。可能小少爷近两个月可能太忙了，回来得少。”
饺子盛入盘中，王妈瞥见女孩的目光，“瞧我这记性，忘了和您介绍。”
这一动静，童颜立刻收回视线，又见王妈已经放下热腾腾的饺子，到她身旁将手指了过去。
“那位是大少爷的妻子，旁边是今天来做客的公主，侯爵的亲妹妹，也是大夫人的表妹，过来给老爷拜年的。”
今天实属是个意外，王妈希望亲情也好，其他也罢，都不要因此影响每一段关系。
而那一段话，瞬间打消童颜之前“未婚妻”的想法。她点点头，煮了韭菜猪肉和白菜猪肉两种饺子，洗了把手便和王妈一起给饺子分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