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完后,他们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冷战。
又或者,只是她自己单方面觉得。
毕竟谢行瑜和往常一样,对她差别不大,只是不跟她一同睡觉,在自己房间安寝,除此之外饭照做,人照顾,事也照办。
她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愈加在意他的感受,他难受在意,开心在意,连沉默都在意,几乎到了一种谈谢行瑜色变的境界。
为难吗?回想过往种种,温嘉宁从没有这么认为过。
谢行瑜是很重要的人。
在她对爱还是懵懂探索时期阶段,谢行瑜就已经存在了,她一知半解,还要面对身侧纯粹迷茫的眼睛,他无疑是绝对特殊的人。
玩伴,弟弟,是从小一起生活的家人。
就算发现变味之后,她也只是短暂惊恐后选择隐瞒,把谢行瑜的所作所为,全部归咎到自己身上。
他从小就爱粘着她,也许把依赖当成喜欢也说不定。
以谢行瑜的经历来看,没多大就跟着妈妈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自己身体也不好,好不容易和妈妈一起有了新生活新家庭,妈妈又去世了,只能拼命地去抓住身边对他好的人。
所以更不能趁人之危,要让他毫无负担地去接受她的善意。
“姐。”突然的出声,让温嘉宁回神。
“你总是在发觉有对不起我的事的时候,才会对我特别好。”
少年依赖的搂着她,将脸埋在她的胸口蹭来蹭去,馨香充斥满鼻腔,这又软又热的胸膛里,怎么偏生长了颗木头心呢。
温嘉宁轻拍着背,身体上的差异显得她娇小许多。
他喟叹:“我总是舍不得让你为难的。”
那个漂亮的平安符绕在谢行瑜手里,红的晃荡,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从车上取下。
“东西收下了。”人却隔着衣物咬了咬,嘟嘟嘟囔囔:“连一份礼都要送两回,以后谁还敢收姐姐的东西。”
“下次给你求个新的。”她哄道。
他是有这个资格抱怨的。
因为谢行瑜的确给她送过不少礼物。
最初是花,每年生日早上,总会有的花,后头是耳机,画笔,漫画,不值钱,却费心思。
再到她十七岁,约莫把喜欢的东西都送了个遍,只好从脖颈上取下玉观音,带着他的体温挂在她胸膛好几年。
后头发现东西不大,却是个古物,触感温润发暖,惊得她妥善保管起来后再没戴过。
死孩子。
这种东西都敢瞎给别人。
说笨,成绩和平时相处来看是完全不沾边,这个人太会猜谋人心,觉得他单纯,觉得他乖巧,反手就给掏出个炸弹。
自己初吻是怎么没的呢,也差不多就是在那个阶段。
夏日时光闷热潮湿的流动,没多大的小孩劲倒是不小,双手钳制着她的腕部不敢看她的脸,却敢凑上来亲她。
楼梯间,雷雨轰鸣,学校早已没了人。
面前相当纯情的家伙,只仰头压着亲了下温嘉宁的眼皮,她一下身体僵住没法动弹。
软软的,像被棉花糖碰了一下。
男孩抽条晚,谢行瑜那时也就比她稍稍高些许,高低阶上一站更是让她完全处于俯视,距离移开几乎能把他所有表情收入眼中。
脸红的快熟透了,嘴还叽里咕噜,可惜声音都被噼里啪啦的雨遮盖。
据回忆那段时间是有个男生跟她表白,自己跟林悦心讨论被这小崽子听到,慌得不行,熬了几个大夜没睡,终于逮住机会借着送伞来的这一遭。
结果就是吭哧吭哧说了一堆后,温嘉宁不知作何反应,依旧是三魂丢了七魄的呆滞状态,然后又被亲了一顿。
这次是嘴。
不是小孩之间表达喜爱的吻,而是真正意义的亲吻。
只是动作笨拙的可爱,还带着稚嫩味道。
对着又舔又咬,最后还磕到牙把两个人唇都弄破了。
算不上很好的体验,甚至称得上惊悚二字。
从小一起长大视作亲人的弟弟,莫名其妙糊了自己满脸口水,当时推开后她是一路淋着雨回来的,幸好年轻身体好才没感冒。
不过回到家后,还是马上跟她道歉了:“我……太害怕了,我怕你也要离开我。”
最后他问:“姐姐,你…会觉得,恶心吗?”
迎着殷切的目光,她缓慢的摇了摇头。
自己似乎也没太大反应,恶心更谈不上,就是会,怪怪的。
说不上来,是某种从来没有过情绪。
怪怪的。
“你能不能,先……”他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暂时不要谈恋爱?”
“就是……”
他越说头埋的越低:“现在这个阶段的男生心思都不太成熟,太莽撞了,也不会在意女孩子的情绪,姐姐……就是,我……就是,我怕你受到伤害。”
这点看出来了。
确实,很莽撞。
“可以吗?姐姐?”
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微抬着瞧她,像极了小狗狗趴在纸箱里可怜巴巴。
虽然谢行瑜怕狗,但是她却总会幻视。
装可怜的老手,精的很。
没太搞懂逻辑,就算她谈恋爱也不会怎么样吧,真是神经大条啊……但为了把这颗倒计时的炸弹顺利拆下。
她那时还是点了点头。
自己忙得很,素描,写生各种是排的满满当当,还有个林姓女子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表演恋爱脑,压根没时间也没敢谈恋爱。
谢行瑜对此非常高兴,用力抱住她:“谢谢姐姐。”
自己当时完全是出于安抚情绪来的,拍拍他的背,他年幼失孤,害怕被抛弃也正常,温嘉宁只当他心理可能太过敏感,也只粗略揭过。
而这,正好给他制造了机会,让之后所有事情发生都有迹可循。
谢谢你。
请你再稍微等等我,等等我。
等待曾经某阵风带来的种子悄然种下,等待长出根茎抓牢土地。
在她心中留下无法取舍的位子。
“爸,你到底在哪,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找到你……”
不知道,实在想不明白,或许明白却不敢去面对承认,自己出现的问题原因,只按着鼓涨闷气的胸口难耐喘息。
再等等,再等等,只要水落石出后就好。
掌心因为太过用力握紧,松开时已经有了月牙状的痕迹,是自己病情更严重了吗?
她压抑自己内心,渴望能够获得安全。
但感情和病毒一样,只要有了苗头,传播起来扩散起来就格外快。
扑通,扑通……
似乎有颗沉寂许久的种子,迫不及待疯狂开始生长,根系扎的很紧,牢靠的巴住泥土,试图往外探出内里娇嫩的青芽。
不,或者说,它早已在不为人所知的角落,成为参天大树。
它的生长速度实在太快了。
只是某天,一阵狂风刮过,叶片间哗哗作响,叫喊着歌唱。
有人预兆过这种情况吗,还是只有她会这样呢,对谢行瑜的感情,真的只是因为亲情吗,或许并不是。
当情绪和行为,都无法用合理方式解释。
不是属于平时接触的任何一种感情,更小心,更谨慎,更对此无从招架。
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
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