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的这天,比俞琬在无数个日夜里设想的还要来得更快些。
在战机不计代价的掩护下,诺曼底海岸线终于被盟军撕开了数道血淋淋的缺口。这场人类战争史上规模最大的两栖登陆作战,正式敲碎了第三帝国在大西洋经营多年的防御体系。
但德军的反击也比盟军预期的更加顽强凶狠。
卡昂郊外的麦田早被炮火翻耕成焦黑的烂泥地。燃烧的柴油、扭曲的炮管、被气浪掀到半空又砸进麦穗里的钢盔…谢尔曼坦克与虎式坦克在焦土上无休止地相互撕咬…
这场速战速决的登陆战,沦为了血肉磨坊般的消耗战。
克莱恩在兵变收尾后的第二个星期收到了希姆莱签署的调令——这份迟到的任命,在他递交第五封请战书后终于姗姗来迟。
电话那头,希姆莱的声音裹着些被堆积的战报磨出的疲惫,“赫尔曼,你的装甲师三天后开赴诺曼底,作为警卫旗队的矛头去会会那些谢尔曼。”
“原本元首的命令是立即出发。”听筒里传来文件翻动的沙沙声,“这三天是我特意为你争取的,该道别的好好道个别。”
带着点只有熟稔的人才能察觉到的难得歉意。
克莱恩当然明白这歉意从何而来。
四天前,希姆莱专门飞抵巴黎。例行视察和平叛表彰之后,他和过往无数次一样,抬手留住了自己的前副官。
“元首已经点了头。”希姆莱把那份晋升提请缓缓推过桌面,“你在巴黎的果断处置证明了能力和忠诚。”
他顿了顿,“孩子,你将会成为帝国最年轻的装甲少将。”
克莱恩的目光落在文件上,烫金的党徽,帝国第二号人物的签名,还有被加粗的他的名字,赫尔曼·冯·克莱恩。
没有军人不梦寐以求肩章上的将星,他也不例外。但他更希望的是,自己的第一颗将星在真正的战场上,从和敌人的拼杀里夺来。以容克的准则来说,靠内部肃清换来的荣誉实在算不得体面。
然后,他做了件让希姆莱擦眼镜的动作陡然停在半空的事——
他把这份晋升推了回去,以此换一个与她结婚的特别批准。事实上,结婚申请他早在递交第一份请战书的时候就一并交上去了,却和那封请战书一样石沉大海。
希姆莱双手顿住了,眼睛慢慢眯起来。“赫尔曼,”他这是在用元首给的荣耀,换取一个东方情妇的名分?
而他出口的却是另一句话,“用将星换一张结婚证,我欣赏你的浪漫,但这不是骑士时代了。”
“…我不在乎那些议论。”
“但我在乎。”党卫军最高领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反光恰好遮住了他眼底的真实情绪。“鲍曼那些人,现在成天说我最器重的门生被一个中国女人迷昏了头。”
克莱恩的下颌线微微收紧,帝国的火线现在每天都在往南方收缩,而柏林那些人却还在玩着这种可笑的中世纪宫廷阴谋。
“她值得更多。”请记住网址不迷路7 48 a.c o m
“她值得活着。”希姆莱突然拿钢笔重重敲了敲桌面,金尖渗出墨水,在晋升令上洇出墨渍来。
“听着,我不是在否定你的感情,但现在这个局势,‘冯克莱恩夫人’这个头衔对她来说不是护身符,是瞄准靶。”
阳光突然被云层遮住,办公室里漫开一种特有的青灰色调。
希姆莱没把话说透。
想想吧,戈培尔博士铺天盖地宣传的雅利安军官典范,转头就要迎娶一个东方女人?
即便我今天签了字,明天这个消息就会像野火般烧遍柏林——从总理府的走廊到统帅部的作战室,从党卫军总部到狼穴。每一个人,每一个派系都会把这桩婚事当作攻击我们的利器。那时,你远在前线又能保护得了她?
他知道他的得意门生会懂。
金发男人又挺了挺脊背,他明白他的意思,但这不能改变他的意志。
这对曾经的模范师生,第二次陷入长久的胶着。
年轻人保持着标准的立正姿势,阳光被百叶窗切成光带,落在他的银色肩章上。那些让无数军人羡慕的银线本应是荣耀的象征,此刻却像是捆缚他的锁链。
“这样吧,”良久,希姆莱的语气缓和下来,他太了解这孩子的脾气,倔起来的时候像头巴伐利亚公牛,硬拧只会适得其反。“事物不是一成不变的,等你在诺曼底打出点名堂,等局势明朗些我们再讨论这件事。”
克莱恩闭了闭眼,藏在军装袖口下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几分青白来。
“那么,”又过了几秒,他终于开口,“我请求用这颗将星,换另一件您能允准的事。”
那位教师之子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扬起:“说说看。”
……
厚重的橡木门在克莱恩身后合拢,希姆莱独自坐在巨型办公桌后,不自觉捏了捏眉心。
真是令人头疼的孩子。
对于自己最器重的年轻指挥官与一个非雅利安女子的恋情,他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是容忍的极限。
他忽然想起盖世太保那份调查报告,斯派达尔用刀抵着那女人脖子时,他那以铁血出名的下属,那个眼睛都不眨就能用炮火夷平整个街区的克莱恩,竟然让狙击手全员待命,放任一个疯狂的叛国者多活了十分钟。
十分钟,可足够一个人干太多事。
而报告的最后一节更加有趣,那女人竟阴差阳错结果了一位将军的性命。想象里无害的小云雀,竟长着能啄穿人喉咙的喙。
记忆不期然闪回十多年前的军校,那时不到二十岁的克莱恩作为旗手在检阅台上站得笔直,金发熠熠生辉。当时他问这个最出色的学员未来想要什么,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将星,长官!”
多么纯粹而炽热的渴望,心里只有荣誉,没有乱七八糟的儿女情长。
现在,这个为了一枚铁十字勋章可以三天不眠不休的年轻人,竟然放弃唾手可得的将星,为个黄皮肤女人和他讨价还价?
眼镜男人皱眉。那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把他们最拔尖儿、最桀骜的雄鹰迷成这副模样?如果在柏林,他倒是想见一见。
希姆莱取出一支古巴雪茄,金剪子咔嗒一声剪开茄帽,不久,淡蓝色烟圈缓缓升起,在空气中幻化成了扭曲的线条。
毕竟男人嘛,都有那方面的需求,如果真是尤物,或许确实值得这孩子收藏——当然,也仅限于收藏,在卧室里。
戈培尔的女人多得两只手数不过来,也不妨碍他和玛格达还有六个孩子在镜头前扮演帝国的模范第一家庭。
施佩尔养着歌剧演员,鲍曼在郊区别墅藏着芭蕾舞者,他自己…也有海德维希。大家有心照不宣的游戏规则,情妇归情妇,夫人归夫人,就像卧室和客厅永远泾渭分明。
但结婚,不可能,这约等于在元首与他亲手建立的种族秩序脸上狠狠抽一记耳光。
这个他们精心栽培的年轻军官典范,他的结婚照里,理应是挽着一位金发碧眼的日耳曼名门淑女,未来再生四五个纯血的雅利安孩子。
他可不能允许自己最看好的年轻人为这段荒谬的罗曼史前途尽毁。
前几天博格尔还说,那女人一定是会施咒的东方女巫。可笑,希姆莱摇摇头——他们都不懂这孩子,他骨子里流着普鲁士容克与生俱来的固执。
这些年克莱恩走得太顺,从军校到党卫军总部,战功、勋章、晋升,要什么给什么,硬生生把这头小狼宠成了最桀骜不驯的模样。他要么不说,一旦开口那就是铁了心,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哪怕面对的是他这个党卫军最高领袖。
关于这个倔脾气的婚恋问题,他思来想去,最好的对策就是一个“拖”字。
战争会改变很多事,也许诺曼底的炮火能把这荒唐念头从他脑子里彻底轰出去。
来自读者宝宝的小长评:
米妮米妮
想想现在和琬结婚好像确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们有上帝视角德国很快就会战败 战后清算的话和德国人扯上关系的女性大多都不会善终 况且琬还是在巴黎 法国那个时候对那些女性的行为可以说算是法兰西历史上的耻辱了(不过琬会有温叔他们的保护另说)
另一件事是不是要希姆莱在克莱恩上战场之后派人去保护琬啊好期待后面的剧情嘿嘿
咕噜咕噜噜:
猪猪,太忙了又攒了好多好幸福!
只要第三帝国还在一天,克莱恩想和妹正大光明结婚让她做自己的妻子就几乎不可能,种族法令在那卡死了(顺带有个搞笑的点:目前看过的几乎所有二战文希姆莱都会被男主以身试法,违背种族禁令娶非雅利安人的勇士行为给震(气)撼(亖)一遍hhhhhhh笑得好大声,怎么不算一种关于最高领袖的另类规则怪谈呢)
上司还在死撑搞拖字诀就拖吧,咱可以直接卡bug先斩后奏,上战场之前两个人先结,后面再办证,那会儿种族法令没了?上司也没了=没人反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