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末风云》 第01章 时光倏忽 战国末期,烽火四起,狼烟枭枭,七国纷争,兵戈不断…… 一名身着虎头银铠的老将军,他已满身是血,双手紧紧握着七尺铜剑,横挺在脖子上,双眼紧紧凝视前方混乱的战场,无数秦兵正在向自己奔跑而来,楚国红色的纛旗缓缓倒下,‘再也不能为国杀敌了’老将军心中轻叹一声,仰望天空,内心似有无限的不甘,只狂吼数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这声音如惊雷乍现,声震四野,所有穿着黑色军服的秦军被震慑了,但震慑只是短暂,他们依然不停歇的向那个老将军奔去,可惜,在他们奔到之前,老将军已双手用力,铜剑划过,鲜血喷射…… 不远处,同样一名身着银铠的中年人看到了这一幕,他愤怒狂吼:“阿爹!” 可惜,老将军已听不到了,中年将军无助的嘶吼数声,回头看向不远处的马车,急吼:“项梁,项伯,羽儿和庄儿交给你们了,带他们回老家,楚国……败了!!” 中年将军艰难的说出‘败了’二字,挥起剑,毅然向秦军猛扑而去…… 。≧ 。。。。。 这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闪现,少年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酸//软无力,呐呐道:“这里是哪?” “二哥,庄儿醒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入耳中,声音是那么的兴奋与激动,似乎还有些颤抖,少年使劲全身力气,转过头,终于,他看到了,昏暗的小屋内,两个中年男子携着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正静静的凝视着自己。 短暂的沉默,其中一个留有胡子的中年男子朗笑道:“庄儿身中一箭,还能活下来,天不亡我项家!” 中年男子爽朗笑声渐渐把少年再次带入了回忆之中,离开战场,马车急行驶在旷野上,忽然,在耳边响起急促的风声,少年只觉得肩膀似乎被什么东西刺入,非常疼,疼到他晕阙过去,那么,自己身在何处? 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出现紊乱,少年记得,自己应该在……病床//上!无情的病魔,日日折磨着自己,痛苦,绝望,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自己脆弱的心灵,而如今,自己为何会身在此处? 许久的沉思,少年变得迷茫,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投胎了?可投胎不应该再有前世的记忆啊,想着想着,少年再次扫视四周,还有那两个中年男子和那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让他觉得不踏实。 就在这时,那个十岁的孩子回头看向中年男子,疑惑道:“叔父,庄儿怎么了?他好像不认识我们了。” 那个留有胡子的中年男子也很诧异,不禁轻叹:“是不是高烧,烧坏了脑子?” 而一旁,另一个中年男子不禁哽咽道:“大哥与阿爹战死沙场,只留下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可庄儿……庄儿他……” 男子悲从中来,话已说不出口,就在这时,少年终于缓缓开口:“我是谁?” 一旁,十岁的少年咯咯的笑声响起:“庄儿,你不记得了吗?我是项羽,那个留着胡子的是二叔项梁,这个是三叔项伯啊!” 看着众人诧异的眼神,少年的目光由迷茫渐渐变得惊讶,这里……这里是楚国吗?项羽?他不就是那个后来的西楚霸王吗?而自己,居然是他们口中的庄儿,庄儿?难道,我是项庄?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看着昏暗中,项羽那热切的目光,少年不禁轻叹,如果自己身上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刚刚涌//入自己脑海的记忆,便是项庄的记忆,而这里,应该是楚国,不,楚国已经被秦国灭了,而在战场上狂呼不止的老将军,就是自己的祖父项燕,而那个用热血拼杀到最后的中年男子,恐怕就是自己的父亲,项渠。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项庄不禁轻念一句,这个乱世纷扰的秦朝统一六国后,将会生什么?胡亥篡位,大泽乡起义,项梁战死定陶,巨鹿之战后,项羽坑杀降卒二十万,刘邦却先一步踏入咸阳,鸿门宴后,阿房宫一场大火,拉开楚汉争雄的序幕…… 天啊!自己居然来到了秦朝,还做了项羽的弟弟,项庄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一旁,正静静凝视自己的项羽,如果他就是那个少能举鼎,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而自己又是他的弟弟,那么,历史还会沿着原有的步伐行进吗?垓下一战,霸王别姬,项羽乌江自刎,而自己,既然回到了这里,是否能够力挽狂澜,改变项羽的命运呢?还是历史会从此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不久,项庄看着项羽,眨眨眼,无奈的笑了…… 。。。。。。 湛蓝的天空,云波万里,微风划过,带来暖暖春意,一只大雁痛苦的在空中呻//吟,一支羽箭已深深//插入它的胸//部,很快,大雁从空中掉落。 旷野上,杂乱的马蹄声响起,数名少年驭马疾驰,很快,一人奔到大雁旁,俯身拾起大雁,将它高高举起,朗笑道:“项庄的箭法又精进了,这次不偏不倚,一箭穿心。” “哈哈哈”众人一起大笑,纷纷围着那名高举大雁的少年画圈,很快,那名少年被尘土包围,只露出一只粗犷的手臂举着大雁,他的名字叫龙且,楚国灭亡后,随母亲避居至此,与项羽关系极好,此刻见众人勒停战马,将大雁一抛,笑道:“接着。” 大雁不偏不倚,落入项庄怀中,项庄从腰间取出一根绳子,将大雁双//腿勒紧,朗笑道:“今晚把大雁烤了,给哥哥们下酒吃。” 众人又一次大笑,项庄熟练的将大雁绑好,看向哥哥项羽,右手一挥,大雁落入项羽怀中,项羽将大雁扔进马袋,朗笑道:“今天难得出来,我们不妨去东山走走,打几只兔子吃吃。” 一旁的季布早已跃跃欲试,此刻听项羽话,挥鞭狠抽战马,向远处急奔,很快,项羽和龙且也调转马头,朗笑道:“庄儿别落后了。” 二人纷纷驰去,看着他们背影,项庄猛抽战马,紧追而去。 十里外,一条蜿蜒小路直通东山,山中树林茂密,杂草丛生,很多小动物栖息在此,而林中最多的,就是兔子,此刻众人驭马疾驰在山间小路,这里他们常来,每次都能带着很多猎物回去,即使天黑,他们也可以清晰的找到回家的路。 马匹还在不停奔跑,忽然,一只灰色的野兔从草丛中窜出,绕过一颗歪脖树,向不远处的洞//穴奔去,就在这时,龙且看到了这只猎物,兴奋的大笑,并熟练的拉起弓箭,瞄准兔子,高喊:“着。” 羽箭“嗖”的一声射//出,直奔兔子而去,力道强劲,眨眼及至,却在这时,另一支羽箭已提前射来,将兔子狠狠钉在歪脖树上,龙且的羽箭扑个空。 一旁,项羽驭马而来,朗笑道:“这只兔子归我了。” 。。。。。。 一日的奔驰,众人略显疲惫,坐在山崖旁,看着远处的风景,悠闲的哼着小调。 看着太阳已缓缓落山,项庄点头,众人一起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准备离去,却在不远处,一颗树后,一个美丽的少女,正在偷//窥着他们,龙且最先现了这个少女,他不禁朗笑道:“凤姑娘,你怎么来了?” 那个少女名叫曹凤,是蕲县狱掾曹无咎之女,因曹无咎是楚国旧吏,与项梁关系极好,经常往来,曹凤便也时常跟着他来到下相县,与众人自幼相识,也没什么拘谨,牵着马,笑着走上前,咯咯笑道:“阿爹去拜访项伯父了,我也跟着来了。” 几匹马,几个少年,沿着骆马湖旁的小道向下相县行去,这里距离东山,已经有些距离了。 曹凤很活泼,父亲曹无咎今日来拜访伯父项梁, 她便悄悄的跑来了东山,她太了解这几个人了,一群大老粗,只有项庄哥哥还能斯文一些,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可项庄哥哥却很少去蕲县,每次都是自己百般乞求,才能得到父亲的允许,一起来下相玩,想到此,曹凤不满的嘟起了嘴。 自己百里迢迢,来下相县,这几个人怎么回事,没一个人搭理自己,尤其是项庄哥哥! 如此想着,曹凤却现了项羽的手,他的手已被一块粗布包裹着,血迹斑斑,可以看出,他受伤了。 曹凤驭马加快度,来到项羽身旁,关切道:“项羽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一点小伤。”项羽把手在曹凤眼前晃晃,又指向项庄,玩笑道:“这次,又是偷偷跑来找你项庄哥哥的?” 曹凤小//脸绯红,不满道:“人家是来找你们玩的,干嘛这么说我?” 但曹凤心中还是美滋滋的,她不由得偷偷看向项庄,他还在思考着什么,曹凤有些沮丧,低头自语道:“项庄哥哥今天好像不开心呢。” 项羽看出了曹凤的心事,便朗笑道:“他可能是玩累了,你别在意,不过,他经常会提起你。” “真的吗?”曹凤如打了兴奋剂一般,双眼瞪大,看着项羽,却见项羽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弹了一下,笑道:“我骗你干嘛。” 这一刻,曹凤心中砰砰乱跳,原来一直以来,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其实,项庄哥哥也很喜欢自己的。 曹凤加快马,朝项庄身旁骑去,回头笑道:“项羽哥哥,我去陪陪他。” 第02章 曹公来访 项家的后宅内,曹无咎与项梁相对而坐,中间有一张小桌,小桌上摆放着香炉,清香四溢,不久,一名中年男子端来两杯热茶,他是项梁收养的死士,名叫项声,跟随项梁,已有七年了。 项声将茶杯放在桌上,轻声道:“梁公,项羽他们又跑出去了,此时还没有回来。” 项梁有些不高兴,呵斥道:“家里来了客人,他们却跑出去了,是不是想气死我!” 曹无咎见项梁有些动怒,在旁劝道:“小孩子贪玩,不算大事,梁兄你也别太在意了。”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孩子吗?”项梁无奈摇头,看着项声,恨道:“回来了,让他们来见我。” 项声唱诺,离去了,屋内暂时安静了下来,项梁深吸口气,心中的怒气已渐渐消散,他拿起茶杯呷一口茶,看着曹无咎,笑道:“曹兄,我们可有些时日不见了。” 曹无咎此时也喝了口茶,笑道:“是啊,自从我出仕秦朝,已有三年了,我们这三年,来往是少了许多。” 曹无咎把茶杯放下,看着项梁,笑道:“最近,朝廷调遣蒙恬,北上讨//伐匈奴,出兵三十万,梁兄可听说此事?” 秦朝忽然出兵讨//伐匈奴?这个消息,项梁到没有听说,乃将茶杯再次举起,呷了一口,看着曹无咎,用疑惑的口吻道:“始皇帝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曹无咎也嘲讽的笑了,轻声道:“始皇帝喜欢修道之人,听说,他命卢生出海求仙,寻觅长生药……” 话说到此,曹无咎两眼微眯,呵呵笑道:“长生药没得到,却求来了一本天书,内有‘亡秦者胡’四个字。” 听到此,项梁到来了兴致,盯着曹无咎,朗笑道:“我猜,这天书一定是卢生伪造的。” 两人皆会意的笑了,这时,项梁又问道:“可这个天书,和匈奴有什么关系?” 曹无咎见项梁没有悟透,不由笑道:“这‘亡秦者胡’四个字,不正是直指匈奴吗?匈奴一向号称胡人,有了这本天书,始皇帝还能不对匈奴人设防吗?” “哈哈哈”屋内传来二人的朗笑声,这简直太荒唐了,始皇帝居然因为一本没来由的天书,妄动干戈,出兵三十万讨//伐匈奴,自古,匈奴居住漠北,来无影去无踪,已草原为家,岂是始皇帝能轻易消灭的?况且,三十万大军,这一战,需要耗费多少钱粮?想着,项梁不由大笑道:“始皇帝虽已吞并六国,但他真的能稳坐江山吗?想我大楚国,昔日何等昌盛,土地沃野千里,如今……” 说道伤心处,项梁不禁轻叹一声,无奈摇头,这时,门外却传来了项庄的声音:“叔父此言差矣……” 项庄与项羽等人得知二人正在谈事,不便入内打扰,只得在外等候,听到他们谈起天书之事,项庄不由想起了后来的胡亥,这个天书,其实指的是胡亥,并非匈奴,一时兴起,项庄缓步走入,接口说道:“亡秦者胡,并非是匈奴乱华的征兆,其实,他是指公子胡亥,他日,秦朝必会毁在胡亥手中。” 见侄儿等人回来,项梁板起脸,训斥道:“你们几个,又偷偷出去了?还不快给你们曹伯伯见礼。” “我等给曹伯伯请安。”众人弯腰施礼。 曹无咎摆摆手笑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了。” 众人依次站到了项梁身后,只剩下曹凤一人孤单单的站在那里,她忽然现,父亲的目光愤怒的看着自己,不由吐下舌头,来到父亲身后,这时,曹无咎想起了刚刚项庄说的话,不由笑道:“项庄刚刚的话很有见解,不知如何想到的?” 项庄见曹无咎问起,不得不走出,双手抱拳,施礼道:“曹伯伯可以想一下,匈奴远在漠北,又有长城阻隔,延绵大山沃野万里,匈奴并无可挥的空间,他们为何要放弃广阔的草原而来中原展呢?何况,中原的生活习惯和水土人情并不适合匈奴人生活。” 这时,曹无咎又问:“可即使匈奴不是亡秦的罪魁祸,那也轮不到胡亥呀,虽然始皇帝有十多个儿子,可能够真正得到皇位的,恐怕只有扶苏吧?” 历史这个问题,很难解释清楚,项庄不由轻叹一声,他该如何给曹无咎说起此事呢?赵高和李斯篡改圣旨,逼死公子扶苏,改立昏庸的胡亥做傀儡,使得各路义军纷纷崛起,仅仅一年多点,便推翻了秦朝? 这不现实啊,总不能和大家明说,自己是个意外的穿越者吧?项庄心中泛起了纠结,他沉吟了许久,最终抬头,看着曹无咎,耐心道:“侄儿只是分析,朝廷之内,赵高和李斯是支持公子胡亥的,而蒙恬蒙毅兄弟,却在支持扶苏,但蒙恬在外,蒙毅又不在朝廷的政治中心,那么,最终,扶苏会因为没有稳固的后台而被胡亥逼死,胡亥有赵高与李斯的支持,自然会成为二世皇帝。” 项庄的话把所有人都说懵了,尤其曹无咎,他的消息也仅仅是通过一些官方途径得到的,而项庄似乎身在咸阳一般,对事态展了如指掌,这让曹无咎不免诧异,这个项庄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 如此想着,曹无咎又问道:“依你所言,内政之害,远远要大于胡人之害了?” “是的,胡人之害,危害的只是一方寸土,出兵征剿,便可制止,而内政之害,尤其是夺嫡之争,会危及整个江山,甚至有亡国的危险,所以,侄儿认为,这个‘亡秦者胡’指的正是胡亥,不是胡人。” 但很快,曹无咎现了其中的漏洞,赵高是中车府令,他有这个能力在始皇帝旁边煽风,可李斯仅仅只是廷尉,一个小小廷尉,就能和赵高谋害扶苏吗?想通这一点,曹无咎认为,项庄的话也许只是他的道听途说而已。 项梁却听出了侄儿对秦庭的时势分析十分有理,但他也想不明白,项庄是如何得到这些内幕的?甚至,他要比曹无咎更了解秦朝,但曹无咎此刻在场,他不得不摆一些姿态出来,便冷冷呵斥项庄:“休得在你曹伯伯面前胡言,秦朝此时依然很强大,扶苏胡亥的皇位争夺未必如你想的那般简单。” 项庄见叔父呵斥,只得道歉:“侄儿记住了。” 项梁满意点头,项庄越来越成熟了,乃继续与曹无咎交谈,笑道:“曹兄莫与小辈计较,我们继续。” 曹无咎也歉然的笑了,他刚刚与项庄的交谈,完全失去了做长辈应有的大度,便想起了自己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但这个问题,他只想和项梁私下里交谈,便看着女儿笑道:“你先出去吧,我和你梁叔叔谈些事情,一会出来找你。” 曹凤正担心父亲会因为自己乱跑,训斥自己,此时急忙笑道:“好,我出去等阿爹。” 曹凤出去了,项梁明白曹无咎的用意,他可能有事情要和自己说,便也回身令道:“你们几个也出去吧。” 几个晚辈都出去了,屋内又剩曹无咎和项梁俩人,他俩各自喝了口茶,此时茶水已有些凉了,曹无咎慢慢品味着茶中的苦涩,苦涩之后是润润的清香,这时,曹无咎苦笑道:“当年秦军大肆南下,那一战,我依然历历在目。” 曹无咎所指,是当年项燕败亡的那一战,项家死了很多人,可一样保不住强大的楚国,使得楚国渐渐走向衰亡,父亲临死前的呼喊,项梁永远不会忘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这时,项梁也不由得轻叹了一声,看着曹无咎,有些感慨道:“曹兄啊,这么多年,我感觉得到,我渐渐老了,再有两年,我就要步入四十了,项家能否东山再起,楚国能否复兴,我真的很担忧啊!” 曹无咎是楚国故吏,他与项家关系极好,在项梁面前,他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而且,当年,江南一战,他也是亲眼看到项燕为国捐躯,自尽而亡,项渠已最后的生命,率领楚军将士与秦军死战,才使得很多人能够逃离战场,避过了那场杀身之祸。 时间疏忽,一眨眼,这都十年了,当年,项庄被一箭射中肩膀,自己也为他擦了一把汗,如果项庄死了,项渠的后人,仅仅只剩项羽了,幸好,项庄还真的活过来了。 曹无咎现,自己的思绪被拉的太远了,他此刻干咳一声,清清嗓子,看着项梁,笑道:“我这次来,是想给梁兄指条明路,能不能复兴楚国,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如果你肯听我的,项家再起的机会会很大。” 项梁被曹无咎的话勾起了兴致,他不由探身过去,在曹无咎身旁道:“曹兄请明言。” 曹无咎用手指在茶水中濡//湿,在桌上写下两个字:‘江东’。 曹无咎走了,项梁此时独自行走在院子中,不知不觉,他来到了别院,这里有一株老树,老树下,是项梁从小习武的地方,父亲仿佛依然站在自己身旁,谆谆的教诲着自己:“梁儿,练剑的目的是什么?” “杀敌!” “杀敌的目的又是什么?” “捍卫楚王,保卫国家!” 就这么简单的八个字,说尽了忠君报国的宏图志向,父亲也为了这八个字,付出了生命,兄长为了这八个字,抛妻弃子,与秦军决一死战,楚国,悠远的历史,广阔的土地,如今都已付诸他人了…… 一声长长的叹息,项梁不由感慨,捍卫楚王,保卫国家,楚王在何处?国家又在何处? 这时,曹无咎写在桌子上的两个字浮现在项梁眼前,江东? 第03章 项梁远虑 也许,曹无咎的想法是对的,秦朝统一六国后,货币一统,文字一统,六国百姓的民心也在一统,到底能否复兴楚国,重振项氏族威已经遥不可及,可如何才能立足于秦朝,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养精蓄锐,静待时机,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项梁回身看着四周,如此熟悉的老宅,如果真的离开下相,离开江北,自己心中着实不舍,可为了项家这些年的志向,为了项家的未来,项梁不得不下定决心。 走回到前院,夜风袭过,项梁感觉到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走回到自己的屋内,将房门关闭,这才坐回到书案前,看着桌子上的一张羊皮,如果真的要迁家会稽,自己必须召回项伯,让他随自己一起南下。 也许是写的太投入了,不知何时,项声已悄然来到自己身旁,此时项梁的信也写的差不多了,项声见项梁抬头,不由问道:“信很重要吗?用不用我找项它送出去?” 项梁微微摇头,这件事,不能让项它去,如果项它去,项伯会误以为自己对这件事不重视,他这些年一直生活在下邳,已经有了稳定的生活,项梁很担心,项伯会因此懒惰下去,不思进取,不思复仇,如此想着,一个人的名字浮现在项梁脑中:项庄! 项梁再次提笔,将剩下的几个字写完,这才用嘴轻轻的吹气,把墨汁吹干,看着羊皮上已经写好的一封信,项梁重新读了一遍,感觉没有问题,用一个布兜将它装好,这才缓身起来,活动一下//身子,问道:“羽儿和庄儿都睡了吗?” “龙且和季布走后,他们就各自回房了,此刻应该已经睡了吧。”项声说的很不肯定,他并没有从二人居住的别院旁路过,这时项梁却笑道:“龙且和季布这两个孩子都不错,羽儿和他们交友适度,我很满意,走,陪我出去走走。” 项羽的房间已经熄灯,项梁绕过小路,来到了项庄的院子,院子里被暗暗的烛光笼罩,屋内很亮,透过窗纸,可以看到,一个人影正在拿着竹简品读,项梁满意的点点头,这时,一旁的项声笑道:“庄公子每夜都会读书到深夜,他很刻苦。” 听到项声的夸赞,项梁不由咯咯的笑出声来,在哥哥的两个儿子中,他原本把希望都寄托在项羽身上,项庄幼时受过伤,项梁不想让项庄承担起家族的重任,可是,当自己请来教书先生的时候,项羽却不肯用心读书,以为,习文只能让自己学会如何书写名字,项梁无奈,只得让他练剑习武,可项羽依然不安本分,想要做万人敌,万人敌,何等的气魄,项梁认为,羽儿兴许是将星转世,乃亲自教习他兵法,督促他习武,可惜,项羽终究不是那块料,兵法粗通大略,却不肯深究,到是项庄,每日都会读些兵法,到是出乎了自己的预料,项梁本想亲自教导他,可最近项家的事情太多,自己有心无力,只得这样蹉跎着。 。。。。。。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曹凤在马上反复念着这诗,这诗项羽告诉她,是项庄写的,虽然曹凤是一届女流,但曹家毕竟是故楚官宦之后,曹凤也懂得一些文字。 从这诗中可以读出,项庄对未来的憧憬,也使曹凤对项庄的好感加倍,她可以感受得到,项庄心中对楚国复兴的渴望。 但这诗却因曹凤喋喋不休的朗诵,惹来了父亲曹无咎的询问:“这诗是谁写的?我怎么没听过?” 曹无咎笑着来到女儿的身旁,在马上轻拍女儿的脑袋,又道:“不过,这诗大气滂沱,大有东山再起之势,只中间多了几分沧桑,几分惋惜。” “这是为什么?”曹凤疑惑的看向父亲。 曹无咎似乎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反问,他也在反复读着这诗,胜败无常,能忍辱之人,必会东山再起,能静观时局,韬光养晦,定会风卷残云,有气吞山河之势,而已看重江东,图谋展之举,寻求日后卷土重来,这不正是今晚,自己推荐给项梁的退路吗? 这么多年,自己没有因为项家的没落而疏远项梁,曹无咎自认为,对项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今后的路,他们会如何走,就要看他们自己的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自己能做的,也都做了。 如此想着,曹无咎忽然想起了刚刚女儿的疑问,柔声笑道:“越王勾践,能够卧薪尝胆,不是因为他不能拼死一搏,而是因为他能忍辱偷生,伺机东山再起的野心,而能够写出这诗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平凡的人,我能够从诗中读出他对楚国灭亡的不甘。” “楚国?”曹凤从父亲的言辞中,听出了他对故楚的怀念和惋惜,她不禁嘟起小//嘴,小声道:“难道阿爹不想知道,这个作诗的人是谁吗?” 曹无咎似是看透一切的架势,朗笑道:“能如此怀念故楚,期望复国的人,除了你梁伯伯,还会有谁?” 他的笑声充满了自信,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可曹凤的一句话却将他的笑声打断了:“你错了,是项庄哥哥。” 曹凤洋洋得意,看着阿爹,娇笑道:“项庄哥哥今天下午,在东山的时候,写下了这诗,是项羽哥哥亲口告诉我的。” 曹无咎呆住了,他没想到,曾经在自己眼中最不起眼的项庄,今天却接二连三给了自己如此多的惊讶,就在曹无咎心中诧异的时候,曹凤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父亲不允许自己跟他们走的太近,每次都是老生口吻,训斥自己长大了,过了年该出嫁了,可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心中,只有项庄哥哥一个人。 曹凤见父亲惊愕的看着自己,那眼神中有责怪,也有惊讶,她赶忙勒转马头,想要离去,却被曹无咎一把抓//住了缰绳,短暂的沉默,曹无咎嘶哑着嗓子道:“以后,不许你再和项庄来往。” “为什么?”曹凤呆住了,她没想到父亲如此决绝。 “项家的野心,志在复国,秦朝依然很强大,它们的梦想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我不想我的女儿因为项家而被株连,总之,你不准再去下相!”曹无咎回绝的很果断,很无情,曹凤还想辩驳,曹无咎却已勒马向前行去,不再理会女儿。 。。。。。。 “师直为壮,曲为老。”项庄轻轻念出,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这时,门口响起了项梁的声音:“出师有名才能理直气壮,若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士气无,士气无则令不行,令不行则三军溃,三军溃则将必死!” 项庄听到叔父的声音,慌忙起身,看到叔父此时已走入屋内,正在凝视自己,项庄快走几步,来到叔父身前,弯腰施礼:“庄儿不知叔父来此,不能远迎,请叔父恕罪。” 项梁欣慰的看着眼前的侄子,这个孩子能够深夜读书,其志可嘉,便单手扶起项庄,笑道:“庄儿最近都在读些什么?” “国策。” “哦?……”项梁不禁来了兴趣,笑道:“读到哪一篇了?” “赵且伐燕。”项庄笑着把竹简递给项庄,又道:“苏代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言,可畏犀利,仅仅几句,便遏制了赵且阀燕的想法。” 侄儿的确成熟了很多,项梁满意的点点头,拉着项庄走回到软席上坐下,这时,项梁笑道:“你今天的秦庭分析,不像是心血来//潮,说说看,你怎么会对秦庭如此了解?” 见叔父忽然问起此事,项庄心中无奈,自己今天一时兴起,随口一说,此时叔父却如此在意,自己该如何与他解释呢? 明言自己是穿越者,对于这个年代,自己了如指掌,告诉他,定陶一战,他将会战死?巨鹿一战,项羽将会成为天下无敌的万人敌?这些当然不能和他们说,项庄此时有些无奈,看着眼前这个叔父,是他一手把自己和项羽带大的,这么多年,他没有续娶妻室,没有生儿育女,只把自己和项羽当作亲生骨肉,这份情,自己该如何报答? 可眼下,如何敷衍项梁,才是项庄心中的大难题,支吾片刻,项庄嗫嚅道:“前些日子,在东村的酒肆里,有一些人在谈论此事,我也是听他们提起,才对秦庭了解了一些。” 项梁立刻警惕起来,双眼凝视项庄,问道:“他们打扮如何?会不会是秦宫出来的人?” 项庄摇头:“他们穿着朴素,到不像是达官贵人,所以侄儿也没太在意,只将他们的谈话大致听了一遍。” 见项庄如此说,项梁轻叹一声,这么多年,自己苦心寻找报仇机会,只是天不遂人愿,自己的岁数在一天天增长,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天,能够率领楚国健儿,踏破函谷关,推翻秦朝?伤感中,项梁不禁轻叹一声,看着项庄,转移话题道:“今天你曹伯伯来,想要劝我徙家去会稽,我有些犹豫。” 会稽?那不就是江东吗?项庄不由暗叹,据历史记载,项梁起兵会稽郡,杀郡守,割据一方,陈胜死后,率兵北上,成就楚国,历史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偏移轨迹,该来的事情,都会慢慢到来,他日,定陶一战,自己必须提醒叔父,避免他走上那条不归路,如此想着,项庄笑道:“我认为,曹伯伯的话有道理,江东一带,远离关中,秦庭对那里的控制比较薄弱,适合我们在那里长期定居。” 项庄的想法与自己相同,项梁不由笑道:“但我们一旦徙居江东,项家的产业,必然要割舍,如此,我们将会重新融入一个新的环境,你不怀念故土吗?” “怀念又有何用?”项庄轻叹一声,无奈道:“当年江南一战,楚国败亡,是叔父带着庄儿和哥哥避难回了老家,这些年,叔父为我们付出的太多了,只要叔父决定的事情,庄儿定当全力支持。” 第04章 下邳之行 侄儿的一番话,勾起了项梁内心最脆弱的一面,这些年,为了楚国复兴,自己付出的的确是太多了,可这句话从项庄口里说出,项梁觉得心里暖暖的,眼泪微微泛在眼圈,摇摇欲坠,这时,项梁轻叹一声,他的思绪,不由转道了项伯身上,楚国的败亡,项伯心中也不会太好受。 想到此,项梁看着项庄,沉声道:“庄儿,可知道当年,叔父项伯为何离去吗?” “听说,叔父杀了人,才会匆匆避难而去。” 项梁点点头,又道:“当年,你的祖父和你的父亲战死沙场,楚国不久,被秦国所灭,为了避难,我们回到了下相,而你因伤势严重,我们都十分伤感,可不久,你的三婶于氏,也因为病重不治身亡,这个时期,是你叔父项伯最难的时候啊……” 项梁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他语气沉重,轻叹摇头道:“当时,他因和人拌嘴,一怒之下,将那人打死,为了避难,我们匆匆告别,这么多年,只有我知道他的藏身之所。” 话到此,项梁顿住了话头,看着项庄,缓缓道:“所以,我想让你走一趟,去找你的三叔父,让他跟我们一起去会稽,去江东营造我们新的家。” 项庄明白了项梁的意思,立刻起身,抱拳道:“侄儿愿意前往,但不知道三叔此时在哪?” “下邳县。”项梁右手向东边指去,又道:“我有他的地址,你可按照地址,去寻找你的弟弟项猷,项猷自会带你去见三叔父。” 项庄点点头,项猷当年与叔父项伯一起避难离去,那时,自己还很小,转眼间,已经七年过去了,想到此,项庄又道:“叔父可有什么话让我交代三叔的?” 项梁从怀中拿出信,交给项庄,叹道:“一切都在信中,他看后自会明白。” 项庄点头,这时,项梁回身看向不远处的项声,他一直在把守门口,乃唤道:“把东西拿来。” 项声从后背摘下一个包袱,送到二人之间,转身回到门口,这时,项梁将包袱打开,看着里面的一柄剑,不舍的抚//摸片刻,放到项庄身前,笑道:“当年,你的祖父为了督促我练剑,命人打造了这柄三尺长的剑,剑柄用红玉镶嵌,我一直叫它‘红影’,这次你北上下邳,我把这柄剑送给你防身。” 这是叔父最心爱的宝剑,项庄把剑推回去,摇头道:“君子不夺人之美,这柄剑,我不要,叔父还是留下吧,他日也可用此剑光复楚国。” “光复楚国?”项梁不禁大笑:“我已年近四十,还提什么光复楚国,楚国的希望,就落在你和羽儿身上了,这柄剑你收好,这是叔父对你的期望,见到此剑,就等于见到叔父,你要用心练武,不可辜负叔父对你的期望。” 项庄拿起剑,用手轻轻摸着剑鞘,不久,项庄猛然抽//出长剑,这是一柄青铜剑,寒光四射,斑斑血迹已经干涸,但他锋利的剑刃,还是会让人不寒而栗,项庄用手轻轻试探刀刃,果真锋利无比。 这时,项梁笑道:“这柄剑,我原本想留给羽儿的,可他不喜练剑,只对那长槊感兴趣,也许这是老天对项家的眷顾,羽儿擅长骑战,而你,却擅长骑射,你俩若同时征战,真可谓万人敌了!” 说到此,项梁仰头大笑,起身拍拍项庄的肩膀,柔声道:“早点睡吧,明天叔父亲自送你出城。” 。。。。。。 “咚咚咚……” 三通鼓响,城门缓缓打开,来往行人6续同行,项庄独自牵着马,行走在街道上,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出门,远离家乡的感觉,让项庄感到心中悲凉,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项庄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窝在下相县。 离开城门,一条笔直的驰道出现在眼前,项庄将包袱拴在马鞍上,准备上马,在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项羽,龙且和季布驭马疾驰而来,远远的,能听到项羽焦急的声音:“庄儿,等等我!” 马匹卷夹着尘土,急奔而来,项羽飞身下马,奔到项庄身前,一把将项庄抱住,激动不已,久久难以开口…… 在得知项庄即将北上,去下邳寻找叔父项伯的时候,项羽极力反对,弟弟项庄,自幼在下相长大,从未出过远门,何况,让他独自去下邳,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可项羽的反对,没有得到叔父的同意,只坚持由项庄北上。 而项梁,却又将项家举家南迁的事情告诉项羽,项羽不明白,叔父为何要南下,放弃项家的祖业,放弃项家在泗水郡的根基,去一个到处是水的会稽郡居住,这件事情,项羽极难接受,也因此,和叔父大吵一架,但叔父的坚决,使得项羽意识到,这件事已铁板钉钉,自己改变不了叔父的决定,只能仓促赶来,送项庄一程,希望项庄能够平安归来。 不知过了多久,项羽才松开项庄,双手握住项庄肩膀,上下打量项庄,叮嘱道:“你北上下邳,路上要多加小心,人心叵测,你初次出门,切不可大意。” 项庄点头,项羽的关怀,让项庄心中涌起一丝温暖,一旁的龙且和季布也纷纷走上前,用手握拳,在项庄肩头轻捶一下,笑道:“小子,我们在下相等着你回来,一起上山狩猎。” 泪水润湿//了项庄的双眼,久久的对视,项庄强忍离别的伤感,苦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哥哥们保重,项庄去了。” 拨转马头,项庄一跃而上,挥舞马鞭,狠抽一下,战马长嘶,向远处奔去,渐行渐远,项庄挥舞右手,与众人道别。 下邳,位于泗水以东,与沂水的交汇处,成侯邹忌的封地,曾是齐国的领土,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将下邳划在东海郡辖下,与下相县相距数十里,仅一天的路程,项庄来到下邳的南面,在行半个时辰,即能进城。 秦始皇统一六国,统一货币,统一文化,也在不知不觉中,统一着人心,下邳此时,正在已另一种繁荣,展现他齐国的特色,很难看出,这里曾经是齐国的领土。 城门附近,二十余名秦兵身穿黑色袍服,手持大戈,站列两侧,项庄牵着马,缓缓向城内行去。 街道很繁华,男女老幼行走在街中,脸上洋溢着喜悦,齐国灭亡,似乎对这些下邳居民,没有带来任何伤痛和不甘,但偌大的下邳,项庄犯难了,如何才能找到项伯的居住点呢? 盲目的闲逛,项庄拿出项梁写给自己的地址,在一家瓷器铺前,项庄拦下一个老者,很客气的笑道:“大//爷,请问,永德布行怎么走?” 老者接过布条,看了看地址,回身指向不远处笑道:“小伙子,从前面街道左拐,在行百余步,就能看到了。” 老者很客气,项庄道谢,老者摆摆手,缓步离去。 按照老者的指点,项庄来到了那条很不起眼的街区,果然,寻找片刻,项庄看到了一个陈旧的牌匾,上面用小篆写着永德布行,布行内,几名中年妇人正在挑选布匹,在这个年代,布匹是可以当作钱财用的,但是,需要国家规定的尺寸,才可以交易,所以,布行,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其实也是小型银行。 项庄把缰绳拴在木桩上,大步走入布行,一名伙计快迎了上来,笑道:“官人,想买点什么?” 项庄凝神看向伙计,他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与自己的年龄相差不大,在仔细辨认,项庄认出,他就是弟弟项猷,项伯的儿子。 项庄朗笑,用手指着项猷,大笑道:“项猷,你还记得我不?” 少年被项庄问住,不由一愣,短暂的沉默,少年终于认出项庄,一跃抱住项庄,激动道:“阿哥,你可想死我了!” 别后重聚,二人皆悲喜交加,相拥片刻,项庄轻拍项猷的肩膀,笑道:“几年不见,你长高了,也膀了很多。” 项猷嘿嘿傻笑,右手握拳,在项庄肩膀轻击一下,笑道:“阿哥比以前更魁梧了,更有伯父的影子了。” 二人皆大笑,项猷似是陷入回忆一般,嗔道:“回想从前居住下相,你和羽哥就知道欺负我,现在,我长大了,你俩,可没机会再捉弄我了。” 项猷的话,使得项庄再次大笑,往事不堪回,一幕幕往事在脑中回荡,在看看眼前的项猷,他已从当年的小不点变成如今的大小伙子,真是岁月催人长啊,项庄想至此,轻叹一声,项猷困惑问道:“阿哥是自己来的?” 项庄点头,拉着项猷,附耳低语道:“叔父有要事让我禀明三叔,你可带我去一趟。” 项猷从项庄的眼中,看出事情似乎很严重,微微点头,回身向柜台走去,与老板说了什么,很快又走了回来,笑道:“走,我带你去找阿爹。” 第05章 公孙良府 项伯居住的地方,在城左,项猷与项庄缓步在街道中,提起这几年避难情形,项猷感慨颇多,牢骚话也多,拉着项庄手,抱怨道:“自从母亲病逝,父亲整日沉迷酒醉,还错手杀人,使得我们不得不避难在此。 ” 项猷的话,勾起了儿时的回忆,几个人,在土山包上,肆无忌惮的奔跑,项猷最小,经常落在最后,见二人跑远,总是嚎啕大哭,使得二人不得不回身哄他,逗他,还有曹凤,她也经常跟着父亲,来下相县,总是跟在几个小男孩后面奔跑,嬉戏,不仔细看,很难看出,她居然是个女孩。 想到曹凤,项庄忍不住,笑出了声,项猷困惑的望着项庄,不知道,这小子,了什么神经。 项庄赶到了项猷诧异的目光,不得不干咳一声,转移话题,叹气道:“是啊,自从叔父逃离下相县,我们有七年没见了,还记得当年,我问二叔,三叔和弟弟哪去了,二叔死活不肯说,被我问急了,居然用鞭子抽我!” 项庄的话,勾起了项猷儿时的回忆,不禁大笑道:“阿哥,记得第一次习箭,你和羽哥都各自中了一箭,只有我最笨,一箭都没射中,为此,还罚站了三个时辰,你们俩谁都不肯离去,坐在旁边,看着我罚站!” 项猷说的很委屈,但眼神中却有嘲讽之意,埋怨道:“你们俩虽然不肯离去,但是,却更加打击了我的自尊心!” 项庄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拐了好几个弯,来到了城左的浮桥,项猷指着桥对面,笑道:“过了桥,再有一段距离,就到了。” 项庄点头,二人继续赶路,项庄试想,项伯逃亡,隐姓埋名,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弟弟项猷的生活,一定更苦,居然需要出来打工,而自己与项羽,虽然吃苦习武,苦读兵书,却是生长在项家的祖业之下,不愁吃喝,如此想着,项庄不由再次看向项猷,这个弟弟,比起自己,要坚强太多了。 两人依然行进着,但彼此都沉浸在各自的回忆之中,回想着属于自己的童年,属于自己那一刻美好的回忆。 许久之后,项猷一声轻叹,又道:“若不是父亲避难在此,我还真想回下相,与弟兄们在一起生活,一起玩耍,一起练武……” 项猷的话,说尽了他的感慨与愿望,项庄不禁朗笑,“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请三叔回家的。” 项庄的话,让项猷觉得诧异,更重要,项猷不理解,难道父亲的命案,已经过去了吗? 。。。。。。 城左,又称贫民区,秦朝,普通百姓和佃农都会居住在城左,而有钱的人一般都会居住在城右,已显示他们尊贵的身份,但也有一些人会在城左盖些大房子居住,因为,他们都有着不可告人的身世,或是江湖豪强,或是在逃人犯,更多的,是六国曾经的贵族,他们也会借着城左,隐藏自己的身份。 项庄牵着马,与项猷漫步在城左的街道上,眼前,来往的路人络绎不绝,项猷笑言,秦国一统后,最安定的地方,要算下邳了,但来往的官差也极多,为了让父亲不至于被现,项猷不得不在城中找份差事,探听情报,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即时通知阿爹。 “这些年,你一直都是这么过的?”项庄不由好奇问到。 项猷微微点头,苦笑道:“阿爹就是我的天,只要阿爹安好,我就觉得很幸福。” 项猷的话,让项庄感慨颇深,不禁轻轻拍打项猷肩膀,已示安慰,这时,远处传来悠扬的琴声,声调高昂,似有千军万马奔腾在战场上,一员猛将挥舞长槊,驭马疾驰,很快冲进乱军之中,长槊纷飞,血光四溅,惨叫声如琴音般,忽高忽低。 琴律忽然急转,从万马千军中,把项庄带回了安宁的市区,仿佛,那一场战争,猛将败了,无情的秦军踏破城墙,挥舞利刃,在城中肆无忌惮的挥砍,咆哮,妇女儿童的惊叫,残余军士的咆哮,弓弩射后残留的颤音,兵器撕开血肉,模糊的叫喊声……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项庄被琴旋带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这一切,不正是秦军踏破楚地的所作所为吗? 仇恨充斥着项庄内心,一句永刻项庄内心深处的咒言回荡心底‘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琴音还在回荡,但此时,已微微平静,不似刚刚那班高昂,项庄也渐渐回过神,从琴音中,项庄听出了弹奏者对战争的怒斥,对世事的沧桑,忽然,琴旋绷断,琴音嘎然而止,项庄不禁暗叹,好厉害的琴音,听后,勾人回忆,如身临其境,就在项庄回味着刚刚的琴音,从院中,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不远处,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人身着褐色袍服,缓步走出,年纪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在他身后,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紧紧跟随,从衣饰上可以看出,少年是陪着中年人//弹琴的侍童,很快,二人来到项庄与项猷身前,中年男子扬手笑道:“我以为谁呢,原来是项猷侄儿在外面偷听,哈哈哈……” 中年男子朗笑数声,他的目光忽然落在项庄身上,诧异询问:“这位是?” 项猷赶忙上去行礼,作揖后,回身指向项庄,笑言:“公孙伯父,这位是我的哥哥,项庄。” 项猷介绍完项庄,又告诉项庄:“这位是公孙伯父,全名叫公孙良,与阿爹感情极好,这些年,阿爹就是避难公孙良府,才得以躲避官府几次大规模盘查。” 说到这,项猷回身向公孙良笑笑,又对项庄道:“他是我们项家的恩人,阿哥不可无礼,还不快给公孙伯父见礼。” 项庄被项猷提醒,从沉思中转醒,自知失态,赶忙上前几步,深深作揖,朗声道:“项渠之子,项伯之侄,项庄,给公孙伯父,见礼。” 公孙良见项庄乃项渠之后,不禁朗笑:“项庄世侄不必多礼,早听你三叔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器宇轩昂,有项门之风,不愧是将门之后!” 不久,公孙良再次朗声大笑:“世侄不必如此拘谨,我和你三叔乃刎颈之交,走,我们进去聊……” 得公孙良邀请,项庄与项猷跟在公孙良后面,向府中缓步走去,项猷行了几步,笑言:“这几年,父亲始终避难公孙伯父府中,得公孙伯父给养,二叔也会时常给些钱财,我们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项猷苦笑一声,又道:“但秦朝对逃犯的追逃力度很大,使得父亲不能踏出府门半步,恐被抓捕,难以脱身。” 项庄能理解项伯的谨慎,秦法严苛,而且崇尚酷刑,若是被抓到,多半难以活命,可在项庄的记忆中,历史上,项伯应该是避难在张良的府中,才会有后来,项伯夜入刘邦大营,泄露了项羽讨//伐刘邦的决策,难道眼前之人是……。 张良……?公孙良……?这个名字原来是张良的化名,项庄想通这一点,不禁有种自嘲的笑意,自己居然这么久,才看出张良的身份,而堂堂的韩相后人,韩国的大富户张良,居然住着如此豪华,奢侈的院子。 如果自己的记忆没错,那是生在秦始皇二十九年的事情,张良的父亲曾是韩国丞相,但在始皇帝十七年,内史胜率军消灭了韩国,带着种种不甘,张良励志,誓要光复韩国,转眼十二年过去,张良终于等到了机会。 始皇帝开始了他人生第三次出巡,向东进,而张良也恰巧在此时,雇得一名死士,力大无穷,能将百斤铁杵投出,在阳武县博浪沙,张良与死士埋伏等待,在始皇帝的车驾抵达时,投出了铁杵,但天公不做美,也许始皇帝命不该绝,铁杵投中了副车,惊动了始皇帝,派兵四处搜捕,却一无所获,而张良,却自此销声匿迹,潜伏在下邳县,与自己的三叔,避难在此。 这是项庄在历史课上学到的,但不知道,历史上的这份记录,是真是假,而此时的张良,似乎并不是逃难的样子,更像是定居在下邳。 项庄不禁向院中望去,宽敞的院子有数百平之大,对于这个年代,这已经算得上是豪宅了,而且,张良在历史上,到底拥有着怎样的人生,不可预见,其实,史记中的记录,也未必是真,在项庄的认知中,历史永远是胜利者歌写的。 而曾经是韩相后人的张良,拥有着巨大的财产,即使雇佣死士,四海游荡,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良也不会穷死在下邳。 就在项庄神游四海,胡乱思考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公孙良的笑声:“前面就是隐香居,我平时很喜欢在那里弹琴。” 公孙良笑着走入屋内,项庄与项猷紧随而入,此时,那个陪侍的少年已经离去,两名丫鬟很快走入屋内,端来三杯茶水,分别放在三人面前的桌案上,躬身行一礼,转身离去了。 第06章 张良之邀 公孙良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朗笑道:“项庄世侄似乎对乐曲很有研究。” 项庄此时已收回思绪,刚刚呷口茶,公孙良便已乐曲来试探自己,只得笑道:“不怕公孙伯父见笑,项家世代为将,对乐曲,并没有太深的研究。” “自古,断弦遇知音,项庄世侄太客气了。”公孙良轻笑。 不久,公孙良将茶杯放在桌上,笑道:“这齐乐,我练了三年,每每弹起,都会有不同的感受,但今天,琴音悠扬之时,忽然断弦,我已猜出,定是遇到知音了,但没想到,却是世侄。” 公孙良语气和缓,但其中之意,却让项庄觉得,公孙良有轻视自己的意思,不过仔细想来,公孙良今年与项伯相仿,年龄已快四十,若是按照三年一个代沟计算的话,中间都可以隔上几座大山了。 而且,公孙良将会是项家未来的死对头,是刘邦的霸佐,智囊,这个人,不可小觑,如此想着,项庄不禁起身,走到琴旁,探手轻轻抚//摸,许久之后,项庄目光紧紧凝视公孙良,笑道:“公孙伯父不觉得,齐乐虽然幽美,却不比韩曲动听吗?” 这句话犹如利剑,深深刺痛公孙良,他不禁一颤,但很快,公孙良将心中的惊讶和恐慌隐藏在心底,双眼凝视项庄,疑惑道:“世侄此言何意?” 果然不出项庄所料,从公孙良的表情,项庄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张良,是那个宁可倾家荡产,也要寻求死士,刺杀始皇的张良,那个未来,辅佐刘邦的霸佐,想着未来会与张良两阵对立,项庄不禁想起了当年,荆轲刺秦时的一句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时间仿佛凝滞了,二人彼此对视,皆是默默无言,屋内也出现短暂的安静,这时,从门外走入一人,疑惑道:“父亲今天有客人吗?” 来人是张良的儿子,张不疑,他此刻已来到屋内,看着项猷身旁的项庄,询问:“这位是?” 项猷赶忙起身,笑道:“这位是家兄,项庄。” 项庄也随之起身,双手抱拳,笑道:“在下项庄,不知兄长是?” 张不疑赶忙躬身施礼:“在下公孙泰,见过项兄。” 两人彼此见礼,各自入座,张良此时已从沉思中转醒,看着项庄和项猷,朗笑道:“项庄世侄远道而来,今夜,我会备下薄酒,给世侄洗尘。” 说完,张良缓缓起身,又道:“你三叔项伯住在东院,我不陪你去了,晚上,我会让人来请你们赴宴。” 张良的邀请,项庄不好拒绝,只得起身,拱手笑道:“公孙伯父的好意,我们怎能拒绝,晚上一定会到。” 。。。。。。 张良朗笑数声,转身离去了,刚刚自己提到韩曲,张良惊讶的表情,已将他的内心出卖,看来,他果真是张良。 自古有句名话:‘尔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可想而知,张良在秦末乱世,并不是浪得虚名。 项猷见项庄沉思不语,干咳一声,笑道:“阿哥在想什么呢?公孙伯父已经走远了,我们去找阿爹吧。” 被项猷打断思路,项庄笑着点头,俩人向东院走去。 。。。。。。 穿过月亮门,项庄隐隐听到舞剑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浑厚的呼喝声,拐过墙角,项庄看到了,不远处,正在练剑的三叔,他已半头白飘逸,七年不见,他老了很多。 往事浮现,自己穿越而来的时候,中箭病重,生命垂危,三叔那关切的目光仿佛仍在眼前,项庄心中一酸,眼泪险些落下,许久之后,项庄嘶哑着嗓子喊道:“三叔……” 项伯收剑入鞘,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凝视自己的项庄,不禁惊讶,这小子怎么来了? 项庄缓步走来,在项伯身前行一礼,:“侄儿给三叔请安” 项伯爽朗大笑,“你小子,长这么高了。” 项伯伸手拍拍项庄肩膀,满意点头,在项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哥哥项渠的身影,不禁自嘲的笑道:“老了……老了……未来,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三叔一点都不老,我还等着三叔回去,教我习武呢”项庄笑道。 项伯满意的点点头,这时,他看到了项庄身后背着的红影,诧异道:“是二哥让你来的?” 项庄点头,项伯回身吩咐项猷:“你在外面看着,我和庄儿进屋说说话。” 。。。。。。 项庄紧随项伯来到屋内,屋内十分宽敞,物品摆放整齐,在南墙,还挂着一面红色的楚旗,可以看出,这些年,三叔依然眷恋着故土,只是,命案在身,身不由己,项庄不禁轻叹一声,从怀中拿出羊皮卷,递给项伯,轻声道:“二叔交代,见信如见人,让三叔尽快决定。” 项伯点头,取来油灯点燃,就着油灯,项伯很快看完,信中的内容让他吃惊,二哥居然要放弃祖业,迁家去会稽,在会稽伺机等待机会,可如今,秦朝安定,天下归一,人心思安,复楚,只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回想当年避难下邳,项伯何尝不怀着复楚的豪情壮志,蛰伏以待,可时间一天天过去,秦朝根本就无懈可击,如此想着,项伯不禁轻声叹气。 项庄看出了项伯的犹豫,眼神的不坚定,出卖了自己,许久的沉默,项庄认为,自己有必要给叔父打打气,便试探着问道:“三叔这些年避难公孙府,可知道公孙良的背景?” 项伯听出了项庄话中有话,疑惑问道:“庄儿何出此言?” 看来,项伯的确并不知道,公孙良就是张良,乃走到项伯身旁,用手捂着嘴,耳语项伯道:“三叔永远也想不到,公孙良其实只是化名,他的真名叫张良,是韩相张平的儿子……” 项伯略显惊讶,但他眼中露出更多的,是困惑,张良为何要隐姓埋名?而,庄儿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带着疑问,项伯再次看向项庄,刚想开口,项庄已猜出项伯的困惑,笑道:“侄儿也是偶然知道的。” “你确定,公孙良真的是张良?”项伯迫问一句。 项庄郑中点头,轻声道:“我也是偶然在茶馆听说的,恐消息不实,特意已韩曲与齐乐试探公孙良,果然,他露馅了。” “可他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在此呢?”项伯诧异,却是项庄小声提醒;“韩相后人,肯定会已光复韩国为己任,蛰伏以待,所以,才会避难在下邳,三叔试想,张良尚且如此,何况我们项家呢?” 项庄轻叹一句,又道:“这些年,二叔豢养死士,结交四方,不也在等待机会吗?三叔切不可自暴自弃,我们要一同努力,楚国必会再兴!” 项庄的一番感言,勾起了项伯昔日的豪情壮志,是啊,楚国,必会再兴,项伯不由想起了当日父亲临终之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短暂的心里斗争,项伯轻拍项庄肩膀,无奈道:“我会考虑的。” 。。。。。。 客厅,张良备下五桌酒席,下人们此刻忙忙碌碌,一盘盘菜肴,被依次端上,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上。 在这个年代,酒席都是单人独桌,张良此刻坐在桌旁,看着不远处忙碌的人们,陷入沉思,项庄今日的话,让张良觉得,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自己这些年,隐姓埋名,从来不会表露身份,怎么可能会被人现把柄,更何况,这些年与项伯交往,张良觉得,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张良感到无比困惑,难道是项家已经掌握了自己的身份?还是项庄今日无意之谈?总之,张良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暴露,自少,此时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 疑惑中,往事不堪回,张良的思路从眼前转到了过去,韩国灭亡,秦军踏破韩国都城,无数秦军肆无忌惮的屠戮百姓,强//奸妇女,哭喊声,哀求声,抱怨声充斥着都城,这一幕幕场景,张良永世难忘。 没过几年,弟弟病死了,可被仇恨充斥的张良,无心安葬弟弟,变卖了张家全部财产,踏上了复仇之路,五年的时间,张良几乎是浪荡天涯,苦不堪言,可世界上,无人敢去招惹始皇帝,其余五国,也渐渐被吞并,蚕食。 绝望中的张良,决定回到家乡,安心渡日,不再理会世间的恩恩怨怨,可谁知,就在张良绝望的时候,希望再次燃烧,居住在睢阳的沧海君为人豪爽,好结交天下英豪,也正是如此,张良带着巨金拜访沧海君,多方打探得知,他曾是魏国官吏,心系魏国,张良自此,与沧海君结为莫逆之交。 沧海君也为张良介绍了一位体格魁梧的壮士,帮助张良刺杀始皇帝,但不幸的是,刺杀失败了,张良不得不与那个壮士分道扬镳,各自逃生,张良一路向东逃,才得避开秦军的搜捕。 韩国已经回不去了,张良失去了活着的勇气和方向,在绝望中,他接回了儿子不疑,来到下邳,一个远离关中的地方,隐姓埋名,用剩余的财务,与儿子建立了如今的公孙府,往事沧桑,张良不禁轻叹,却在此时,张不疑缓步走入,轻声道:“父亲,酒席已经准备好了,是否请客人前来赴宴?” 张良被张不疑打断沉思,长出口气,点头笑道:“你亲自去趟东院,请你项伯父一家来赴宴。” 张不疑点头,准备离去,张良又叫住张不疑,叮嘱道:“不可失了礼数!” “是,父亲放心。”张不疑点头,转身离去。 第07章 府中夜宴 张不疑离去了,张良收起思绪,在屋内踱步,不久,从门外传来项伯爽朗的笑声:“又要叨扰公孙兄了。 ≧ ≦”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哈哈哈……”张良快步迎上,接住项伯,又道:“项庄世侄远来,我这个做世叔的,怎能不理不睬?” 两人皆大笑,纷纷入席,项庄,项猷在张不疑的引导下,也坐到了各自的位置,几名丫鬟端来酒水,将每个人的酒杯添满,这才转身离去,张良也在此时,举起酒杯,笑道:“为项庄世侄远道而来,我们干一杯。” 酒过三巡,丫鬟们正在添酒,张良看向项庄,不禁笑道:“世侄这次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张良似乎感到,自己的言语有些唐突,这毕竟是项家的家事,便尴尬笑道:“我也只是好奇问问,如果不方便,就不必说了。” 项庄瞥一眼项伯,见他正在沉思,便拱手笑道:“不瞒公孙伯父,我这次来,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三叔当初的案子,官府已经淡忘,二叔觉得,可以让三叔回家了。” “哦……原来如此。”张良含笑点头,目光转向项伯,叹道:“我与项伯兄相处,已有五年,如今项伯兄若是离去,我到真心不舍。” 微微叹息,张良把话题又拉了回来,用诧异的目光看向项庄,询问:“世侄真的不懂乐曲吗?” 被张良忽然问起,项庄略微愣住了,但很快,项庄明白,张良一定再为自己白天的话而困惑,他可能以为,项家早已知道,他是张良的秘密,但这种事,不提为妙,不能引起张良的注意,项庄略微沉思,回道:“当年,在下相,曾有一个流浪的老者,他很喜欢在街中弹奏韩曲,换一些钱财或者粮食,我也是听他弹后,才对韩曲感兴趣的。” 项庄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些牵强,但一时间,自己也没有更好的说辞来回避张良,而此时的张良,似乎也在沉思,他凝视酒杯,久久不语,这时,一旁的张不疑看出了父亲的失态,急忙干咳一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静。 张良感到了自己的失态,举起酒杯,笑道:“刚刚只是随口问问,来,我们在喝一杯。” 众人举起酒杯,依次喝尽,这时,张不疑看着项庄,他怎么也看不出,项庄身上,有什么不同之处,可父亲为何,一再与此人攀谈,甚至,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如此沉思片刻,张不疑举杯笑道:“项庄兄,你我初次相识,我敬你一杯。” 项庄起身,与张不疑对饮,二人喝干杯中酒,张不疑干笑道:“既然项庄兄说,你对乐曲没有研究,那我想,项庄兄平时,对文学一定很有研究。” 张不疑的话,有着浓重的火药味,项庄心中不悦,但脸上没有表露分毫,只朗笑道:“项家世代为楚将,家教森严,我所学的,也只是皮毛,但叔父自幼的教诲,却不敢忘。” “哦?……不知项庄兄所指的教诲是?”张不疑刚一开口,项庄却朗笑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江山!” 项庄话一出口,大家不禁鼓掌叫好,张良也在心中慢慢品味着项庄的话,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江山,这是何等的气魄,不愧是将门之后,如此想着,张良的目光不禁落在了项伯的身上,朗笑道:“项家不愧是将门之后,我看项庄世侄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公孙兄客气了,小孩子胡言乱语,不可当真。” 张良见项伯谦虚,摆手道:“项兄此言差矣,已我所见,项庄世侄前途无量,项家必会再兴……” 屋内,再次响起众人的朗笑声…… 。。。。。。 酒席散后,公孙府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张不疑代替父亲,送项伯等人回东院,并安排下人,给项庄准备房间休息,而张良,此时已有些醉了,使得他不得不独自回到房间,小坐一会。 从项庄刻意回避自己有关乐曲的问题来看,项庄似乎真的知道些什么,但他又刻意避开自己的话题,这让张良心中,多少有些不悦,可这并不代表,项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事,否则,项伯与自己相处这么多年,必然会露出蛛丝马迹。 如此想着,张良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不自觉的向桌案看去。 一本太公兵法摆放在张良面前,这些年,张良始终苦读此书,希望他日,能有机会复国,而当年,自己走投无路,迷茫无助的时候,曾在桥下,遇到一个奇怪的老者,他的言行举止,都很怪异,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但老者却在当时,无缘无故赠送给自己一本书,一本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书,这本书就是此时摆在桌上的太公兵法。 老人赠书的时候曾言:“尔若熟读此书,可为王者师,十年后,当佐命兴国。” 仅仅只是数语,却让张良复国的**日渐加强,一天比一天强烈,而今天,项庄的一席话,更让张良感慨,若自己的儿子不疑,能成为文治武功,样样精通的人,何愁暴秦不能推翻,韩国不能复兴! 可今日遇到项庄,让张良明白,六国后人,都不是平庸之辈,也许,秦朝真的会被推翻,而自己,也许正是复国的元勋,韩国必会再次兴邦。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江山。’这句话再次回荡在张良心中,如此豪言壮语,怎么可能是一个只有十//八//九//岁孩子能够说出的,这让张良不禁感到,项家的野心,绝对不是避难下相这么简单,项庄北上,请项伯回去,也绝对有着某种目的,但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张良此刻,还猜不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也在等待,等待推翻秦朝,恢复故楚的机会。 试想,项燕战亡后,楚国一蹶不振,最终败亡,项梁与项伯绝不会就此沉沦,楚国必会再兴,但不知道他们会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只自立楚国还是扶持楚国后人,可已眼前来看,秦朝还依然强大,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动摇,而已项庄的谈吐和学识来看,他日,此子必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若是儿子不疑能与此人深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此想着,张良起身,在屋内踱步。 屋外,隐约传来儿子张不疑与管家交谈的声音:“父亲睡了吗?” “老爷还没有休息。” 儿子的突然出现,让张良有了深交项庄的办法,不禁心中暗喜,向屋外朗声喝道:“让不疑进来吧。” “好的,老爷。”管家苍老的声音响起。 。。。。。。 房门被缓缓打开,张不疑走入屋内,光线极暗,好半天,张不疑才看清,父亲此时站在窗前,正在凝视窗外,不久,张良嘶哑的声音响起:“他们都睡了吗?” 见父亲问起,张不疑回道:“应该睡了,不过,那个项庄好像没有早睡的习惯,我离开的时候,他房间的灯还是亮的。” 张良微微点头,回头看向儿子,柔声道:“你坐下吧。” 张不疑点头,坐在了软席上,这时,张良关上窗户,回到桌案旁坐下,看着儿子,沉声道:“我有件事,交给你去办。” “请父亲吩咐。” 张良很满意儿子的态度,缓缓说道:“我有一封信,想要交给沧海君,但你自幼不爱习武,我很担心你沿途的安全,所以,我希望你能邀请项庄,一同前往。” 说到这,张良顿住了话头,直视张不疑,张不疑此时略显疑惑,许久,诧异道:“父亲,咱们公孙家不缺死士,我回头找两个武艺精湛的一同前往即可,何必邀请项庄,何况,人家初来乍到,也未必愿意与我同往。” 儿子没有领会自己的意图,张良略显不悦,斥道:“你懂什么……!” 短暂的沉默,张良又道:“依我之见,项庄的才能,不再你之下,从他言谈举止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习武之人,我只希望,你能多多结交这样的少年。” 父亲的强硬态度,张不疑不敢违抗,只得点头,“儿子记下了。” 张良看出张不疑的敷衍,略显不悦,但这也不能怪他,项庄今天的确很出彩,已经完全压住了张不疑,可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是成王败寇的世界,只有让张不疑多接触比他有能力的人,他才能学会更多的东西,而且,他日,若真的有机会推翻秦朝,四方群起,如何匡扶韩国,如何辅佐韩国走向昌盛,富强,这些,仅仅依靠自己,是不够的,自己已经年近四十,未来的世界,属于他们年轻人的,所以,提早锻炼张不疑,是极有必要的。 不久,张良将桌案上,自己写给沧海君的信拾起,递给张不疑,待他接过后,张良问道:“你打算如何邀请项庄?” “我明日直接去找他。” 张良叹气摇头:“若是如此,他可以有数百个,以至于数千个理由回绝你,那时,你又该如何?” 张良的疑问,切中要害,张不疑的确没有考虑这么多,不由问道:“那以父亲的意思,我该怎么办?” 儿子还是太年轻,他不懂得如何借风使舵,张良只得明言:“你可直接去找你项伯父,求他陪你西进,如此一来,你项伯父就会短时间内无法回到下相,项庄北上也就无任何意义。” 说到这,张良不禁得意的笑了,又道:“只要项伯有答应你的想法,项庄一定会提出,替项伯走这一趟,如此,你就有了单独和项庄同行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和项庄多接触,多学习,他身上一定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我更希望,等你从睢阳回来,会焕然一新。” 父亲如此看重项庄,让张不疑着实不乐,但项庄身上,也许真的有自己值得学习的地方,否则,已父亲的沉着和老辣,又怎会三番五次提起项庄,又怎会如此在意项庄,如此想着,张不疑只得双手抱拳,深施一礼:“儿子记下了。” 第08章 不疑之请 一夜未睡,使项伯整个人略显憔悴,项梁忽然的决定,让项伯犹豫不决,放弃下相,离开泗水郡,去江东会稽居住,在那里建立根基,寻求复国机会,这让项伯觉得,项梁有些小题大做,即使居住下相,一样可以蛰伏以待。 但六国已经覆灭,这是不争的事实,秦朝已然站稳脚步,统一货币,统一文字,统一衡量单位,也在统一人心,如此下去,又岂是六国后人和旧臣能够轻易撼动的?可项庄昨日的话又在项伯耳边回荡,公孙良其实就是韩相后人,他叫张良,他也在蛰伏以待,等待光复韩国的机会。 难道,战火真的可以重燃吗?项伯的心开始动摇了,这么多年,自己避难下邳,不敢出门,甚至已经忘记,府外的街道是什么样子,项家的老宅是什么样子,如此日复一日,难道自己要老死在此吗? 终于,项伯的决心变得坚定,而就在此时,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静,很快,项庄与项猷走入屋内,二人各自行礼:“侄儿项庄(儿子项猷)给叔父(阿爹)请安。” 项伯点头,二人回身坐到软席上,这时,项伯轻叹一声,看着项庄,略显无奈道:“这么多年沉静的生活,我已习惯,如果迁家会稽,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为项家做些什么……” 项伯的话说的有气无力,项庄心中不由一沉,难道三叔不打算去会稽吗,就在项庄心中打鼓,思索如何开导项伯的时候,项伯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可回想当年,父亲,大哥纷纷战死沙场,临终,父亲的誓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是父亲寄希望于我们,希望楚国能够复兴,击败秦朝的,一定会是楚国,哪怕,楚国仅剩三户人家!” 说到此,项伯伸手,轻拍项庄的肩膀,毅然道:“我决定,后天启程,咱们回下相收拾东西,一起南迁。” “太好了!”项猷激动起身,朗笑道:“我这就去准备行装。” 项伯微微点头,项猷起身离去,屋内出现短暂的安静,不久,项伯起身,看着项庄,无奈笑道:“看来,我也该准备行装启程了。” 项庄见项伯已下定决心,心中暗喜,准备离去,却在此时,从屋外走入一人,他显得十分着急,二人不约而同看去,来人是张不疑。 张不疑来到屋内,略显疑惑道:“听项猷弟弟说,伯父这几天,准备启程了吗?” “呵呵,刚刚决定的,世侄来,有什么事吗?”项伯指向一旁的软席,示意张不疑坐下,项庄也只得陪坐在一旁,与张不疑见礼。 短暂的沉默,张不疑轻叹一声,无奈道:“父亲让我去睢阳办些事情,可伯父你最清楚,我不会武功,恐路上遇到歹人,所以,想请伯父帮帮忙,陪我一同前往,可刚刚听项猷弟弟提起,你们这两日就要回下相,我……” 张不疑再次轻叹一声,装作无奈的样子,叹道:“看来,我只能寻求他人帮忙了!” 张不疑起身,准备离去,项伯却伸手拉住了他:“世侄且慢!” 项伯略显犹豫,不久,他似乎下定决心一般,沉声道:“这些年,我避难公孙府,得乃父相助,怎能忘恩负义,既然世侄相求,我便陪你走一趟,再回下相吧。” 项伯又看向项庄,吩咐道:“你回去告诉二哥,等我陪世侄办完事,一定回。” 项伯忽然变卦,让项庄有些为难,更重要,临别,二叔千叮咛万嘱咐,让一定劝项伯归家,如此,自己下邳之行,将会功亏一篑,正在项庄心中急思应对之策的时候,一旁,张不疑也同样焦虑,父亲让自己邀请项伯,是为了引项庄答应同行,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子,父亲最希望的,是自己能够结交此人,可眼下,项伯已将事情揽下,自己该如何说,才能把话题转移到项庄身上呢?如果太直白,对方一定能猜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正在张不疑焦虑不安的时候,项庄却笑言:“侄儿自幼习武,虽不能百战不殆,却也可护送公孙兄弟远行,不如,让我陪着公孙兄弟去吧……” 项庄话一开口,张不疑不禁暗喜,急忙接口道:“有项庄兄弟相陪,路上也不至于寂寞,还可向项庄兄弟讨教一二,只是不知项伯父的意见……”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项伯不禁朗笑,轻拍项庄肩膀,叮嘱道:“路上一定要照顾好公孙世侄,不可有半点疏忽。” 。。。。。。 一辆马车离开公孙府,极穿行在繁杂的街道,不久,来到一家不起眼的药铺前,公孙泰从马车上走下,向四周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自己,乃快步踏入药铺,很快消失。 药铺后院,一道不起眼的小门,入内后,是黑暗潮//湿的通道,公孙泰极穿行,很快走出另一端的暗门,这里是一座独立的大院,二十多人正在挥汗练剑,这些是张良这几年,豢养的死士。 穿过众人练武之地,张不疑走到一所大房子前,轻轻敲了三下门,从里面传来张良疲惫的声音:“进来。” 张不疑推开门,屋内光线极暗,好一阵,张不疑才适应了屋内的黑暗,缓步走入,来到张良面前,行礼道:“父亲,事情已经办妥了。” 张良满意点头,询问:“项伯是否已经决定离去?” “恩”张不疑轻轻点头,张良轻叹一声,看向门外隐隐射来的光线,叹道:“他终究是要离开的,项家不会放弃复楚的念头,就像我们,也在一心为光复韩国而努力。” “可儿子不懂,为何一定要结交项庄呢?”张不疑疑惑问道,这时,张良略显不悦,凝视不疑,冷笑道:“项庄此人,绝不简单,你与他深交,也许,有朝一日,我们会有用到他的时候。” 。。。。。。 下邳城外,人来人往,公孙良等人缓步向城外行去,不多时,众人来到岔路口,张良此时已走到项庄身前,轻拍项庄肩膀,叮嘱道:“项庄世侄,泰儿(张不疑)不谙武略,极少出门,路上,还请你多多照顾,我在这,不胜感谢。” 项庄拱手笑道:“公孙伯父不必客气,虽然我也是次出门,但我向你保证,一定平安护送公孙兄弟抵达睢阳。。” 项庄的话,让张良感动,不禁笑言:“路途遥远,不知项庄世侄善用何样兵器,我送你一把,路上也可防身。” “临来之前,二叔曾送我一柄宝剑,可保路上无忧。”项庄指着马上的宝剑笑道,但他话锋一转,又无奈叹道:“可我最擅长的,是弓箭,若公孙伯父能借我一把弓,我定能勇往直前。” 项庄借着张良的话柄向上爬,不禁惹来张良大笑,回身看着管家,吩咐道“把我书房珍藏的偃日弓取来,我要送给项庄世侄!”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张良,这把偃日弓是张良祖上传家五世的宝弓,据说,是一把四石硬弓,这些年,张良始终将它带在身边,视如生命,此时,却如此慷慨的送给项庄,不知道,这小子有什么本事,能得张良如此器重,但管家此时不敢多问,只得唱诺,向公孙府驭马而去。 张良见众人诧异,不由笑道:“偃日弓固然重要,但我张家从太公那一代起,便已弃武从文,这把弓,放置久了,就失去了它本身的威力,但丑话说在前面,若世侄你能拉动此弓,他就属于你了,否则,我还是会将它供奉在家中。” 项庄见张良如此说,心中不由感动,但自己与张良非亲非故,无缘无故送自己宝弓,太过蹊跷,项庄抱拳拒绝:“公孙伯父太客气了,这把弓,我不能要!” “诶……世侄不妨试试再说。”张良笑言,这时,他看到了一旁,儿子诧异的目光,不由笑道:“路上,要听项庄世侄的安排,不可独断独行。” “儿子记住了”张不疑点头,一旁,项伯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公孙兄不必将宝弓拿出,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认为……” 张良抬手打断项伯后面的话,朗笑道:“我说过了,项庄世侄若能拉动宝弓,说明他与这把弓有缘,我留着无用,定当相送,但若项庄世侄拉不开此弓,也别怪我公孙良收回宝弓。” 话音刚落,不远处,管家已驭马而来,很快,奔到近前,双手将宝弓奉上,张良望着手中暗红如火的宝弓,不禁笑道:“世侄,不妨试试此弓。” 项庄犹豫片刻,接过偃日弓,弓身整体火红,偃如火焰一般,不愧此弓名曰偃日弓,项庄观察弓身片刻,右手拉住弓弦,微微用力,弓弦浑厚的韧性,让项庄感受到,这把弓,最少是一把四石弓。 项庄右手加力,弓弦出“吱吱”的声响,很快,项庄一声大喝,拉弓如满月,指向空中,偃如后羿在世。 所有人看的目瞪口呆,项庄松开弓弦,将宝弓送还张良,张良不禁叹道:“百年过去,这把弓,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一个能够拉开它的人……” 又送了一段距离,张良与众人道别:“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送你们到此,路上,你们多多保重!” 七年的相处,项伯略显不舍,将张良拥入怀中,叹道:“公孙兄保重,我们,来日再见!” 。。。。。。 张良送别众人,与管家缓缓行进在下邳的街道,这时,管家再也憋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老爷,偃日弓可是我们的传家之宝,就这样送给那个姓项的吗?” 张良被管家打断沉思,不由长出口气,张家祖训,能拉开偃日弓者,可得此弓,自己,不过做个顺水人情罢了,但用他来拉进张家和项家之间的关系,张良认为,值得,而且,张良可以看出,项庄绝不会是一个平凡的人…… 思索片刻,张良回头凝视管家,吩咐道:“把项伯回下相的消息透露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管家诧异,本想开口询问,但张良既然这样安排,必然有他自己的用意,管家只得唱诺,驭马匆匆离去。 第09章 仗义出手 五天的马不停蹄,众人皆略显疲惫,尤其是张不疑,他本缺乏锻炼,此时又晓行夜宿,与两个同行的伙计,皆汗流浃背,夏天的天气又燥热,使张不疑觉得,自己几乎要脱水了。 即使如项庄自幼习武,此时也觉得疲惫不堪,不过,只要绕过砀山,再行半日,便可以抵达虞县,在那里,休息一日,补充干粮,喝喝小酒,还是可以的。 不久,前方出现一条小河,张不疑大喜,驭马直奔小河而去,干热的天气,让人有洗澡的冲动,此时项庄也看到了前方蜿蜒的河水,不禁大笑,驭马直奔河边而去,却在这时,张不疑已脱去外袍,跳入小河,河水温凉,让人觉得十分舒适,他不禁大笑道:“项庄兄弟,快来洗个澡。” 项庄也毫不含糊,衣服都懒得拖,直接跳入河水,在河水中泡澡,用手捧着甘甜的河水,灌入口中,十分醒脑。 项庄这几日与张不疑相处,已渐渐熟络,张不疑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傲气,只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与自己不同,而且,张家是韩相后裔,张良一心光复韩国,才会给张不疑带来了性格上的不同,只这几日的相处,两人关系已逐渐好转。 此时,项庄顽皮的将水泼向张不疑,张不疑也随即反击,两人在河中玩起了水战,看得岸边两个伙计呵呵直笑。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玩累了,回到岸边,脱去湿衣服,在马上取下包袱,很快,换上了干爽的衣服,两人坐在岸边,彼此闲聊着。 “再有三天的路程,应该可以到睢阳,到了那里,我要去最好的酒馆喝酒!”项庄幻想着,一旁,张不疑却大笑道:“项兄放心,到时,我做东,咱们吃好的,喝好的!” 二人皆大笑,这时,项庄回头看向马袋中,那把裸//露在外的偃日弓,不禁好奇问道:“公孙兄弟,这把偃日弓,从做工上,力道上,都可以看出,他绝非凡品,应该是一把很不错的宝弓,可你父亲,为何会将他供起来?” 张不疑被项庄问起,不由轻叹,这把弓,真的很贵重,这是张家祖上使用过的宝弓,但自从张海,也就是父亲的太曾祖使用以后,张家再无人能够拉开,而一晃百年过去,张家也渐渐撇弃武略,只图文治,不再有人习武…… 许久的沉默,张不疑轻叹一声,告诉项庄:“其实,这把弓,是我的太太曾祖使用过的宝弓。” “太太曾祖?”项庄好奇问道。 “呵呵,就是我父亲的太曾祖,他曾是一名很骁勇的将军。”张不疑似是进入了无边的回忆,而一旁,项庄却不禁诧异:“韩国的大将军吗?” 项庄居然知道,自己的太太曾祖是韩国将军,张不疑警惕的看向项庄,许久之后,张不疑疑惑道:“你知道我的祖上?” 项庄见张不疑已经动疑,只得叹道:“其实,我知道,你父亲是张良,你是张不疑……” 项庄的话,让张不疑心中暗恨,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底细,短暂的沉默,张不疑问道:“你调查过我们?” “不,绝对没有!”项庄摆手说道:“其实,我也只是听一个路人无意中谈起了你们公孙家的底细……” 两人皆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张不疑探手轻拍项庄肩膀,笑道:“我拿你当兄弟,其实,这不算什么秘密,我们张家和你们项家一样,都各自盼着自己的国家能够重新崛起,你说,对吗?” 项庄点头,二人皆会心的笑了,这件事,也不再提起,这时,从远处,隐约传来朗笑声和对骂声,项庄右手撑地,一个侧翻,奔到马旁,抽//出红影,看向四周,项庄仔细辨认,声音是从北面传来的,他不由好奇,叮嘱张不疑原地等候,自己翻身上马,向北面树林中奔去。 看着项庄渐渐远去的背影,张不疑恐项庄有失,带着两名伙计,也急急的骑上马,紧追而去。 。。。。。。 树林深处,一波山匪面目狰狞,大概有十余人,手提两尺短刃,拦住了一伙急着赶路的队伍,队伍中,为之人,是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人,他身材不高,但眉宇间,却有一种肃杀之气,身上衣服也极为陈旧,可以看出,他的日子,过的并不富裕,在他身后,五名衙役,手持四尺长剑,蓄势待,与土匪对峙。 可以看出,这波人应该是押送犯人的衙役,尤其是衙役们手里拿的四尺铜剑,那是秦朝特有的长剑,他们的做工精细,火候恰到好处,可以增加铜剑的韧性,所以,剑要比民间的剑和六国后人遗留下来的剑,最少长一尺到两尺。 此时,山匪头头仰头大笑:“今天犯了什么忌讳,居然碰到官差了,看来,又要浪费老子汗水,大杀一阵了,哈哈哈……” 山匪的笑声极为狰狞,衙役们都略显慌张,为那个身穿陈旧衣服的人,可以看出,是这伙人的头头,他不禁冷笑,斥责山匪道:“大秦律例,抢劫,杀人者,当处以极刑,你们不怕吗?” “怕啊!我们怕死了!……”山匪头头狰狞大笑,抽//出短刃,直扑那人而去,那人见山匪杀来,急忙抽//出长剑,但铜剑因为过长,拔//出的度被减缓,眼看山匪即将杀到眼前,那人慌忙后退,但铜剑拔//出之时,山匪的短刃已劈到眼前,中年人紧闭双眼,抬手格挡…… 生死只在一瞬间,山匪的短刃并没有劈中中年人,却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年人诧异,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山匪的右臂上,一支羽箭狠狠的刺入,鲜血顺着山匪的手臂向下//流。 山匪疼痛之余,扭头看去,在不远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手握火红色弓箭,正在嘲笑自己,他不禁怒吼,撇弃中年人,向少年奔去,中年人不禁大呼:“兄弟,快逃……!” 山匪越奔越近,少年并没有慌乱,而是从马袋中,再次抽//出一支羽箭,拉弓如满月,瞄向山匪眉心,山匪持剑的右手开始颤抖,脚步也停了下来,短暂的僵持,山匪心中的恐惧急膨//胀,慌忙扔下剑,向北逃去。 。。。。。。 山匪仓惶的逃窜,惹来众人轰然大笑,刚刚的紧张气氛,已荡然无存,那个穿着陈旧的男子凝视着山匪逃窜的方向,啐口痰,骂道:“狗//日//的,下次让老子碰到,铲平你山寨!” 中年男子回身吩咐衙役们,查点人数,休息片刻,一会准备启程,之后,来到那名骑马的少年面前,双手抱拳,朗声道:“刚刚,多亏小兄弟相助。” 那个骑马之人,就是项庄,此时他见刘邦过来行礼,急忙还礼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中年人对项庄的印象极好,而且,他年纪轻轻,箭法精准,体格魁梧,见到山匪杀来,临危不惧,应变有方,真是难得,不由笑道:“在下泗水郡人士,家住丰乡,乃泗水亭长,奉命押送囚徒,去骊山督造皇陵,路经此地,遇到山匪,若不是小兄弟相助,后果不堪设想,不知小兄弟姓名……?” 项庄此时已下马,听到此人自称刘邦,项庄不禁愣住了,他仔细打量眼前之人,不由笑道:“在下下相人士,姓项,名庄。” “项庄?”刘邦反复念叨这个名字,不由笑道:“可是楚将项燕之后?” “你知道我的祖父?”项庄不禁疑惑问道。 不久,刘邦慨然大笑,“身为楚人,岂能不知项燕将军?” 刘邦旋即轻叹,又道:“记得,秦军踏入楚地,项燕将军帅大军拒敌,鏖战在江陵一带,可最终,项燕将军没能阻住秦军南下的脚步,楚国也在不久,随之灭亡。” 刘邦仿佛经历过这一战似的,说得极为伤感,引起项庄伤心往事,唏嘘不已,不久,项庄看向立邦,问道:“你参加过江陵之战?” 刘邦摇手笑道:“道听途说罢了。” 两人皆大笑,看着眼前衣着陈旧的刘邦,他体格并不是很高大,属于典型的中等身材,而且,从他脸上的皱纹可以看出,他今年已快四十了,但体格还很硬朗,可以说,他是典型的大叔级人物,很难想像,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物,居然成为了历史上的汉高祖,汉国的开国皇帝! 也许,正是他的岁数较大,所以,他要比项羽沉稳,比项羽会用人,会分析局势,才能浑水摸鱼,统一天下,但项庄仔细想来,刘邦恐怕并非浑水摸鱼,能够驾驭韩信,张良,陈平,萧何,樊哙等谋臣大将,刘邦定然有他独到的领导才能。 如此难缠的对手,此时却让自己遇到了,项庄心中杀机闪现,刘邦此时只是泗水亭长,一个没有能力吞云吐雾的小泥鳅罢了,此时杀了他,可以去掉项羽的第一号对手,为楚国统一天下,奠定基础。 如果此时丧失良机,小泥鳅变成大蛟龙,将不易对付,可历史毕竟是历史,他有着自己的行进脚步,刘邦死了,还会有‘马绑’‘胡邦’出现,他们一样会是项羽的对手,一样可以争夺天下,自己似乎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如此想着,项庄不禁干笑一声,放弃了杀死刘邦的念头,而就在不远处,张不疑带着两名伙计急忙赶到,见项庄与刘邦相对站立,不禁诧异道:“项兄,此人是?……” 张不疑的到来,打破了尴尬局面,项庄不禁笑道:“这位是泗水亭长刘邦,刘兄。” 项庄又指向张不疑,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兄弟,公孙泰。” 两人各自抱拳,深施一礼,项庄在旁,把赶走山匪,救下刘邦之事讲述一遍,公孙泰得知,刘邦是要去长安栎阳,不禁笑道:“太巧了,我们要去睢阳,路上可以为伴。” 刘邦也慨然大笑:“呵呵,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10章 泽中畅饮 走出树林,沿着砀山脚下,众人缓缓向西行去,不久,一个不大的茅亭出现在眼前,刘邦本是贪杯之人,酒瘾上涌,不禁朗笑道:“项庄兄弟今日,救我一命,按照我们楚人的习惯,我当已酒相谢。” 刘邦指向前方不远处的茅亭,笑道:“那里是大泽,有一个茅亭,我们到那里喝两杯,再赶路不迟。” 项庄本想拒绝,刘邦却热情的挽着项庄,向茅亭行去,二人无奈,张不疑嘱咐随行伙计看管马匹,与项庄一起走向茅亭。 亭子里,一位老妇正在忙碌,见三人入内,老妇放下手中的活,迎了上来,声音略显沙哑:“不知三位客官想要点什么?” “来盘菽,二斤野猪肉,三壶酒。”刘邦笑言。 老妇用抹布擦拭桌面,转身离去了,这时,刘邦看着老妇的背影,笑言:“我每次押送囚犯,都会来这里小酌,喝后精神抖擞,可以日行数里,不觉疲倦。” 三人皆大笑,不多时,老妇将酒菜依次摆上,用那沙哑的声音笑言:“几位客官慢用。” 老妇离去了,刘邦赶忙将酒各倒一杯,笑道:“我敬大家一杯。” 三旬酒下,刘邦和张不疑皆有醉意,但对于习武的项庄来说,对酒精有着轻微的免疫能力,还没有觉得如何,但此时,刘邦借着酒劲,叹道:“回想当年楚国,何等强大,沃野千里,如今,秦国一统,苛政连连,每年运送栎阳的囚徒,数不胜数,还每每下令,让我们路途不能耽误,若是迟误,一律斩。” 刘邦说到此,满喝一大口酒,又道:“我们跋山涉水,赶往咸阳,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们还要这样对我们!” 项庄见刘邦越说越不像话,只得轻推他,但刘邦有些醉了,胡言乱语,根本停不下来,又胡诌一阵,才开始往嘴里灌酒,这时,张不疑轻叹一声,看着刘邦,问道:“刘兄何不辞去亭长职务,在乡下种地,或者出来闯荡一番,干些买卖?” 刘邦此时已经醉了,话语间模糊不清,只怒吼道:“老//子刚娶娇妻,衣食住行,都需要我去奔波,哪有闲钱做买卖?更何况,秦朝的税收一年比一年多,如果种地,迟早要饿死!” 又喝一大口,刘邦酒壶已空,刚想回身要酒,被项庄拦下,张不疑此时见刘邦与自己话不投机,也不再多言,二人扶起刘邦,留下几枚铜币,向亭外走去。 。。。。。。 太阳西下,虞县的城门,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关闭了,刘邦此时也已醒酒,但双//腿还是有些不听使唤,此时,离虞县已经不远,得知二人夜晚要去虞县投宿,刘邦只得下马,与二人道别:“今天喝酒,我有些失态,二位贤弟莫要怪罪。” “刘兄是性情中人,我们不会计较。”项庄笑言。 张不疑也拱手笑道:“如果刘兄不弃,不妨入城,与我们同住,明日再行赶路。” “兄弟的情谊,我心领了,可前往栎阳的路途遥远,我们不能再途中耽误,否则误了日期,那是要掉脑袋的。”刘邦做了一个割脖的手势,苦笑道:“他日有机会,你二人来丰乡,我有个兄弟,做狗肉远近驰名,到时,我请你俩喝酒。” 刘邦所指之人,一定是樊哙,他是丰乡有名的屠夫,也是汉国有名的战将,但项庄不想点破,只拱手笑言:“那就一言为定,刘兄,虞县城门快关了,我们就此别过。” 。。。。。。 “咚咚咚……”几轮鼓响之后,虞县城门缓缓关闭,负责守城的士兵关好城门,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手持大戈,站岗放哨。 在不远处,刚刚进城的项庄,张不疑等人行走在街中,夜色将至,街中的行人极少,很快,二人找到一家客栈,伙计们将马匹拴在马桩上,项庄扛起红影和偃日弓,张不疑的伙计帮忙扛起马袋,四个人来到客栈之内。 “老板,有房间吗?”张不疑朗声询问,很快,一个老者迎了出来,笑道:“有,有,客官几位?” “给我三个房间,在准备四道小菜,两壶酒,我们行了一天,肚子饿了。”张不疑说着,走到一张空桌旁坐下,项庄也来到对面坐下,两名伙计,站立两旁,张不疑看着伙计,笑道:“都坐下吧,出门在外,不用那么讲究。” 很快,酒菜上来了,张不疑提起壶,给项庄倒酒,两人对饮一杯,这时,张不疑笑言:“项兄,你觉得,刘邦此人如何?” 项庄没想到,张不疑会忽然问起刘邦,在心中思索片刻,不由冷笑,刘邦此人,与地痞无二,只是头脑灵活,擅长使些小聪明罢了,自己到没有放在心上,但从今天与刘邦的交谈来看,此人,似乎对国家大事极为关心,他居然能从自己的姓名中,分析出,自己是项燕之后,此人毕竟,也有些本事。 一旁,张不疑见项庄没有回答自己,不由追问一句:“项兄……项兄……你再想什么呢?” 被张不疑打断沉思,项庄举起酒杯,轻抿一口,笑道:“你觉得此人如何?” “我觉得刘邦此人太过浮夸,不值得深交。”张不疑也轻抿一口,笑道。 两人看法相同,项庄不禁哑然大笑,“日后,你会看出,刘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夜晚,项庄与张不疑都喝了很多酒,也聊了很多,大概一更天,项庄才回到自己房间,此时,月亮已高挂半空,推开窗子,项庄拄着窗台,看着窗外的夜色,古代的夜晚,格外的黑,使得,天空中的星星变得特别明亮。 离开下相已快半个月了,不知道二叔,羽哥还有龙且,季布,他们都还好吗?三叔项伯,此时也该和弟弟项猷赶回下相了吧?如果一家人团聚,那该有多好。 如此想着,项庄的思绪不禁落在了曹凤身上,这小丫头自从上次随曹伯父来下相之后,再也没有见面,眨眼间,自己都在下邳走一圈了,不知道,她这段时间,还会不会去下相,如果去了,会不会想起自己呢? 如果她知道,不久的将来,项家会迁家去会稽,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还会不会去会稽找自己,如此想着,项庄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了一丝伤感,一丝孤独。 思路又从曹凤转道了刘邦身上,这个后来的枭雄刘邦,会有怎样的命运呢? 项庄实在想不起,他是如何建立起强大的汉国,如何走向昌盛的,但刘邦凭借着霸佐张良,在项羽之前,杀入关中,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自己来到这个年代,已经十年多了,后世的记忆变得渐渐模糊,真不知道,再过几年,自己还会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是一名来自后世的倒霉少年…… 。。。。。。 睢阳,位于睢河以北,是一个很大的郡城,也是砀郡的郡治所在。 半月的行程,项庄,张不疑等人终于来到了睢阳城,城墙高耸入云,上面便插旗帜,秦军人人手持大戈,凝视远方,在宽大的城门上,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用小篆刻着睢阳城三个字。 而城下,在城门两侧,摆满了巨鹿,巨鹿后面,是睢阳守军巡视的地方,也有不少秦军手持大戈,检查来往的路人。 项庄等人在远处停留片刻,驭马,向睢阳城行去,只要护送张不疑到睢阳,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项庄此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什么人?站住!”几名秦军快将项庄等人围住,一名身穿皮甲的少年军官斜视项庄等人,冷笑道:“国家有规定,民间不许私铸兵器,这是禁令!” 少年军官说完,不自禁的看向项庄的马匹,一柄剑,一把弓,居然还有五六支羽箭,这是公然抗拒王法吗? 少年军官不禁冷哼一声,回头看向士兵,冷冷喝道:“把他们带走,交给司马大人定夺!” 几名士兵举起大戈,围拢而来,项庄不自觉将手握在剑柄上,想要伺机而动,张不疑却在这时,朗笑道:“军爷,别动怒,我们是从下邳来的,不知道贵地的规矩,请多包涵。” 张不疑探手,从马袋内取出一袋铜币,笑道:“路途险恶,不带兵器,恐遇到山匪,况且,我们只是用来防身,并无恶意,还望军爷海涵,放我们入城。” 军官接过钱袋,颠了颠,分量很足,不由笑开了花,“念你们年纪轻轻,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今天,放你们一马。” 军官回头大喝:“我们走。” 看着军官渐渐走远,项庄不由怒骂:“什么东西!” 张不疑牵着马,笑拍项庄肩膀,“这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都是这样,项兄别往心里去,天色不早了,咱们进城吧。” 。。。。。。 进入睢阳城,宽广的街道映入眼帘,张不疑吩咐伙计牵马,去订客栈,自己则与项庄闲逛在街中,睢阳城很大,不愧是砀郡的郡治,而且,街中来往巡逻的士兵也很多,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处小桥,清澈的小河向南流淌,张不疑笑言,过了桥,就是城右了。 街中繁华,来往行人络绎不绝,项庄与张不疑行有半个时辰,来到了目的地,张不疑指着前方高大的府宅,笑道:“项兄,这就是沧海君府。” 沧海君府?这就是当年,帮助张良雇佣死士的沧海君吗?走了一大圈,原来,他们是想拜访沧海君,可已张不疑对道路的熟知程度来看,他应该不止一次来过此地,可这一次,为何张不疑一定要自己陪同呢? 第11章 魏人周市 项庄隐约觉得,这其中,似乎有着某种目的,但他又想不出,到底哪个环节有问题,正在项庄沉思之时,张不疑的笑声响起:“当年父亲最难的时候,曾经求助过沧海君,所以两家时常来往。﹤” 张不疑顿了下,似是看出项庄的疑惑一般,笑言:“父亲每次来拜访,我都会随行,但父亲年岁已高,所以,这次由我独自前来。” 项庄微微点头,当年,沧海君替张良雇佣壮士,刺杀始皇帝,虽然没能成功,但其志可嘉,便将视线转到眼前的府宅上,府宅极大,可以看出,沧海君在睢阳,可以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而且,镶着金边的牌匾字体恢宏,是用魏国字体雕刻的,上书周府两个大字。 几名下人站在府门前,张不疑缓步走上前,与其中的一名下人说着什么,不久,下人离去了,张不疑才转身回到项庄身边,不远处,张不疑的随行伙计也赶来了,快到近前,笑言:“公子,我在城东找了家客栈,已经订好房间了。” 张不疑满意点头,询问:“礼物带来了吗?” “带着呢,公子。”伙计笑道。 这时,府内,一名穿着深色服饰的老者快步迎来,笑着拱手:“公孙公子,我家老爷让您进去呢,随我来吧!” 穿过长长的回廊,一座小桥出现在众人面前,管家指着小桥对面,建在池塘中央的小屋笑道:“两位公子里面请,我家老爷很快就来。” 管家离去了,项庄看着如此别致的小院,不禁笑道:“这个沧海君到是蛮会享受的。” 两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穿过小桥,二人行入屋内,约百余平米的客厅,布置中雅,大有魏国情调,可以看出,沧海君极有可能,是魏国人。 在屋内闲逛片刻,项庄被墙上交叉而挂的两柄宝剑吸引,宝剑整体乌黑,没有太多的装饰,却给人一种凛然的杀气,项庄好奇拿起其中一把,缓缓抽//出宝剑,寒光闪现,霸气外露。 “这把剑叫双煞,是一对,曾是魏国铁匠吴夫子所铸,杀人如麻,饮血无数。”不知何时,一个中年人已缓步走入,项庄不禁将宝剑挂回墙上,向中年人行礼,张不疑也赶忙起身,双手抱拳,笑道:“见过周伯父。” 来人就是沧海君,项庄不禁笑道:“在下项庄,见过沧海君。” 沧海君摆摆手,笑道:“既然是公孙贤侄的朋友,远来是客,请坐。” 众人分宾主入座,张不疑从怀中取出书信,放在桌案上,指着一旁,伙计们拿来的礼物,笑道:“父亲近日身体不适,让侄儿前来拜访,请周伯父莫怪。” 沧海君摆摆手,示意无妨,这时,三名丫鬟各自端来一杯茶水,放在三人面前,行一礼,缓步离去,沧海君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才拿起书信,大概看了看,笑道:“你父亲太客气了。” 干笑几声,沧海君把视线落在了项庄身上,笑道:“刚刚见你对黑煞极感兴趣?不知道,你可看出此剑如何?” 项庄见沧海君问起,拱手笑道:“此剑剑长三尺,用青桐灌注,但在剑韧两侧,却又已精钢扑面,增加其韧性,可畏宝剑。” 项庄的回答,沧海君极为满意,不禁大笑道:“这把剑,是我祖父征战之时,魏王所赐,可畏饮血无数。” 沧海君似是回忆着什么,许久之后,轻叹一声:“可惜,这个世上,已经无人再能铸造这等宝剑了。” 短暂的沉默,沧海君自知失态,不由哑然笑道:“刚刚有些失态,不知项庄贤侄家住何处?父亲是?……” 见沧海君问起,项庄只得回道:“回沧海君,我本下相人士,家父名叫项渠,是楚将项燕之后,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跟随祖父,已经战死了,我如今,与哥哥寄住在叔父项梁家中。” 沧海君不由起敬,拱手道:“原来,是项燕之后。” 项庄也回礼笑道:“莫非,沧海君知道我祖父?” 沧海君掠须朗笑,起身在屋内踱步,笑道:“江陵一战,项燕将军誓死报国,抵抗秦军,虽然最后兵败身亡,但这足以轰动天下,我也略有耳闻。” 沧海君说完,不禁唏嘘,项庄也被沧海君勾起回忆,轻叹道:“那年,我亲眼见到祖父自刎,父亲誓死一战,却无能为力,不能饮血沙场,精忠报国!” 此等壮丽之词,誓死之心,让沧海君不禁另眼相看,他轻拍项庄肩膀,安慰道:“人生在世,不如意十//八//九,你小小年纪,不要被从前的仇恨蒙蔽了双眼。” 项庄拱手:“感谢沧海君之言。” “哈哈哈,沧海君之称,是从前魏王所赐,如今,魏国已经不在,我还是喜欢大家称呼我为周市。”沧海君朗笑,不久,项庄拱手起身,大声道:“那我以后就称呼您为周伯父。” 屋内,出现了众人的哄笑声。 。。。。。。 周市与项庄攀谈一会,两人彼此已渐渐熟络,这时,周市又看向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张不疑,笑道:“你父亲既然身体不好,等我准备一些礼物,你回去,带我问好。” “不敢劳烦周伯父。”张不疑拱手,却是周市摆手笑道:“何妨,我与你父亲交情甚厚,理应如此。” 项庄归心似箭,见二人正在寒暄,起身来到周市身前,拱手道:“既然公孙兄已平安抵达,我的任务也算完成,这几日我思家心切,准备返回下相,就此别过。” “项兄这就要走了吗?”张不疑起身,拉住项庄,一旁,周市也起身笑道:“贤侄此来睢阳,也要给我一个机会,进进地主之谊,住上两日,与公孙贤侄一同返回如何?” 二人皆望着项庄,项庄略显为难,不便拒绝,正在犹豫,这时,从门外走入一人,声音豪爽,未见人已先闻其声:“周叔叔,听说公孙兄弟来了?为何不通知我一声……” 很快,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少年走入屋内,他直奔张不疑而去,拱手笑道:“公孙兄弟几时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说完,这人又赶忙给周市请安:“见过周叔叔。” 周市点头,这时,他才现一旁,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体格魁梧,眼神坚毅,年龄与自己相仿,不禁诧异:“这位是……?” 张不疑赶忙笑着指向项庄,给少年介绍:“这是我的朋友,项庄,下相人士。” 停顿片刻,张不疑又将那个少年介绍一番:“这位是魏咎,曾经魏国的后裔。” 魏咎见张不疑互相介绍,不禁拱起双手,朗笑道:“原来是项兄弟。” “还请魏兄多多关照。”项庄也拱起双手。 周市见两人互相见礼,不禁朗声大笑:“我还担心项庄贤侄急着回去,既然魏公子来了,我们不妨后宅设宴,畅饮一番,如何?” “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项庄与张不疑皆拱手笑道。 。。。。。。 周府后堂,众人分宾主入座,下人们忙忙碌碌,将各色菜肴端上,共五桌酒席,其中有一人,是刚刚得知张不疑前来探访,临时赶来的,他叫李岩,曾是魏国的一名将军,魏国灭亡后,为了能继续追随魏公子,才与周市,迁家到睢阳。 此时,乐工们敲响了乐器,一十分优美的魏曲回荡在后堂,一名乐工借着悠扬的乐曲,缓缓念道:“飘渺黄河渐远,熙熙攘攘涛声,烽烟四起举刀兵,七雄何战乱,五霸枉纷争。常叹古今离与合,宽心且慰平生,轻松明月总关情,莫如歌一曲,再借酒三行……。” 琴瑟幽美,乐曲摄人心扉,再加乐工清润的嗓音读出这《临江仙》,听得人如痴如醉,往事一幕幕,回荡心中,但随着乐曲渐渐接近尾声,那模糊的回忆又随着乐曲,慢慢远去,留在心中的,只剩下一丝叹息…… 此时酒菜已经上齐,下人们和乐工也纷纷退去,屋内再次恢复安静,不久,周市举起酒杯,笑道:“两位贤侄远道而来,我作为东道主,先敬两位贤侄一杯。” “周伯父太客气了。”张不疑笑言,举起酒杯,与众人一饮而尽,随即拿起酒壶,填满酒杯,又笑道:“周伯父,我也敬你一杯。” 酒过三巡,众人都已略有醉意,周市此时多喝了两杯,话也多了起来,端着酒杯,似是回忆一般,苦笑道:“当年,秦军踏破魏都,魏国随之败亡,很多人都和我一样,变得迷茫,不知道,未来的生活该如何继续……” 李岩也轻叹一声:“魏国败亡,击碎了很多人的心。” 众人都陷入了伤感之中,周市继续说道:“之后,听闻,魏咎被贬离大梁,谴令徙居睢阳,我当时孑然一身,便也跟着来到了睢阳,一晃,都十几年过去了。” 轻叹一声,周市无奈叹道:“如今,秦国已渐渐稳定,而六国后人,却慢慢衰亡,百姓归一,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人记得曾经的故国,记得那段不堪回的历史,记得自己曾经的国家……” 周市的感叹,让很多人想起了自己的故国,尤其是张不疑,他想到了父亲这些年的奔波,只为了能够重兴韩国,他不惜倾家荡产,游历四方,不惜堵上性命,与人刺杀始皇,这些,都是先人们复国的愿望,张不疑不知道,这个愿望传到自己这一代,能否实现,能否继续传下去,直到千世万世…… 第12章 魏咎失态 耳边响起了父亲平日的谆谆教诲:我们身为韩国后人,就要为韩国分忧,哪怕,天下人都已忘记韩国,忘记曾经的故土,我们也不能忘记,不能失去复国的勇气和动力,就是这样的教诲,张不疑从小听到大,他几乎将这句话刻在了心底。 ≥ 一杯酒喝下,张不疑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热血沸腾,不禁朗声道:“若是苍天眷恋,我愿提三尺铜剑,为国捐躯,光复韩国,完成父亲的心愿。” 张不疑说完,又一次举杯满饮,这时,他也渐渐有些清醒,刚刚的话,将自己心中的想法暴露无遗,他后悔不已,但话已出口,张不疑无法挽回,不自觉的看向一旁,正在喝酒的项庄,他最忧虑的,就是此人,他不知道,项庄到底知道自己多少底细,如此想着,张不疑只得佯装喝醉,朗笑道:“项兄,听说,秦将蒙恬,率军三十万,北上讨//伐匈奴,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张不疑单单询问自己,项庄知道,他一定是自知失言,才故意岔开话题,其中,一定是顾虑自己,便微微点头,笑道:“秦军的主要武器,长枪大戟,弓阵盾阵,这是他们最有力的武器,但匈奴,善于骑射,四处奔驰,不是秦军能够彻底剿灭的,依我之见,秦军最多,只能驱逐匈奴,但无法消灭他们。” “看来,贤侄对匈奴很了解啊。”周市在一旁插一句,趁着项庄不注意,瞪一眼张不疑,这才又继续说道:“匈奴乃蛮夷之邦,初经战阵,必然崩溃,我认为,想要讨//伐匈奴,不是不能剿灭,重要的,是战术,这要看,蒙恬如何与匈奴一战了。” 周市对匈奴的了解还是太少,有些轻敌,但项庄却不愿在这件事上与之深究,只得敷衍道:“周伯父所言极是。” 屋内出现短暂的沉默,为了释去张不疑的尴尬和疑虑,项庄喝尽杯中酒,长叹一声,也学着张不疑的口气叹道:“当年,祖父战死疆场,父亲也随之,冲进了秦阵,与秦军做最后一战,那一幕,我和哥哥项羽,永远不会忘记。” 众人都在静静凝听,项庄再次喝一杯酒,双眼微红,沉声道:“祖父临终,只说了一句话‘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众人皆愣住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从这句话中,可以听出,项燕对江陵一战战败的不甘和对后人的期望,希望能够复楚的决心有多强,也从项庄的讲述中,幻想出了江陵一战,楚人战得何其艰难,楚人何其英勇,奋死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项庄此时已放下酒杯,继续说道:“秦军踏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也在当时,中了一箭,险些丧命,但天公眷恋,没有让我就此死去,这一切,都是秦军欠下的债,无论日后如何,楚国不会忘记旧时江山,楚国后人会永远记住故国的历史和耻辱。” 所有人都在聆听项庄的讲述,时间仿佛停止了,屋内也变得极为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周市才第一个带头,鼓掌,众人也随之纷纷鼓掌。 始终没有吱声的魏咎,听得众人各自说着伤心往事和对故国的不甘,那么,这里,可以说的上不甘心的,恐怕只有自己,毕竟,秦朝不但灭了魏国,而且,也灭了自己的家,灭了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 越想越恼火,魏咎连喝三大杯酒,这时,他已醉眼惺忪,凝视着众人,叹气道:“回想当年,秦军围困大梁,引黄河,鸿沟之水灌城,围困了近三个月,大梁军民死伤惨重,哥哥魏假,也因此,向秦军投降。” 秦军踏入大梁,杀死无数魏军和百姓,并侮辱妇女,这一幕幕在魏咎脑中浮现,这时,魏咎提高声音,抱怨道:“可哥哥的投降,并没有换来魏国的安宁,始皇帝赐死了哥哥,徙走了自己和弟弟魏豹,还下令,摧毁了魏国几代人建造的戍堡和都城,多少魏兵尸骨未寒,多少冤魂游荡在大梁城中……” 魏咎越说越激动,此时,已毅然起身,走到大堂中央,高举双手,仰视屋檐,怒吼道:“不管日后天下如何,我魏咎,一定会重整旗鼓,再兴魏国,推翻暴秦,耀我山河!” 魏咎说完,不禁大笑,笑声凄冷,响遍客堂,这时,他已回身来到桌前,提壶在手,笑视众人道:“为推翻秦朝,为我们大家的复国梦,让我们共同举杯,喝尽世间沧桑……” 魏咎的突然失态,周市始料未及,在外人面前,锋芒毕露,把自己的野心和复国的梦想统统说出,魏咎何其蠢也! 此时,魏咎提着酒壶,猛喝一口,似乎意犹未尽,刚要开口,一旁,周市已忍无可忍,干咳一声,想要打断魏咎,魏咎却伸手,阻止了周市,继续说道:“想晋朝灭亡之后,魏,赵,燕三家平分晋土,从春秋五霸到七国纷争,其中,又以我们魏国最为强大,可后来,天不遂人愿,秦朝统一了六国……” 魏咎长叹一声,声调太高,情绪略显激动:“可不管秦朝如何强大,魏国不能就此灭亡,我与弟弟,流落睢阳,若不是周伯伯和李叔叔的辅佐与帮助,恐怕我们魏家将会就此落魄,所以,不管日后如何,只要我魏咎依然活着,就不会忘记魏国灭亡的耻辱,我一定会剑指秦土,复我山河,周伯伯就是丞相,李叔叔永为太尉,决不相负……” 魏咎越说越离谱,周市脸色极为难看,他轻咳一声,看向李岩,李岩会意,立刻起身,拱手笑道:“魏公子喝多了,我送他回去,今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说完,李岩大步走到魏咎身前,夺下他手中酒壶,搀扶着将他带走,屋内再次陷入安静,不久,周市举杯,笑道:“今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来,我再敬二位贤侄一杯。” 杯中酒喝尽,项庄与张不疑纷纷起身,拱手笑道:“今日多谢周伯父盛情款待,我二人就此别过,他日有机会再来拜访。” 魏咎在酒席上胡言乱语,周市也无心饮宴,只得起身歉然道:“那好,过几日,我定当补办酒宴,为二位贤侄送行。” “有劳周伯父了。”二人再次抱拳相谢。 。。。。。。 离开周府,二人行走在街道上,此时已是下午,街中行人不绝,非常热闹,行有一段距离,张不疑回头望去,已经离周府很远了,这时,他不禁笑道:“魏兄今日,一番肺腑,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项庄也在这时笑言:“魏兄豪爽,城府不深,此人可交。” 二人皆大笑,这时,二人已走到一家铁铺前,项庄想起张良所赠的偃日弓,这把弓是四石硬弓,虽然项庄准备日后把弓箭还给张良,但眼下,自己还需要使用这把弓,所以,必须做几支铁箭头,才能更好的运用此弓,如此想着,项庄不由抬头看向了一旁的铁匠铺。 在春秋以后,铁箭头逐渐被秦军运用,但七雄争霸的时候,铁箭头仅仅只有秦军在使用,各国,依然用着铜箭头,而此时,秦朝一统江山,铁箭头已不是什么秘密,在这种普通铁匠铺,应该可以买到铁箭头,如此想着,项庄回身看向张不疑,笑道:“公孙兄若是累了,先回客栈吧,我想进去走走。” “难得项兄有此兴趣,我便陪着项兄进去看看。”张不疑指着铁铺笑道。 刚刚迈出几步,张不疑又笑道:“项兄以后叫我不疑就行,不必太客套。” “这样也好。”项庄笑道。 进入铁匠铺,是一家五十平米的铺子,四周摆满了青铜剑,有一尺和两尺的短刃,有三尺短剑和四尺长剑,最长的,还有秦军经常配带的五尺大剑,但这些剑,都是已青铜锻造。 项庄四处看了看,走到火炉旁,铁匠此时正在向炉内添加铜矿石,回身看到了项庄与张不疑二人,不禁笑道:“二位客官,想买点什么?” 项庄见铁匠身材魁梧,一看,就是老匠人了,不由笑道:“我想问问,有没有铁箭头?” “铁箭头?”铁匠不由笑道:“铁箭头当然有,不过,价格会很贵,我建议,客官不妨购买铜箭头,价格实惠。” “可铜箭头的穿透力远远逊于铁箭头,这点,大叔应该是知道的。”项庄笑言,却是铁匠,愣愣的看着项庄,不禁一竖拇指,朗笑道:“看来,是个行家。” 项庄回笑道:“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不久,铁匠把剩余的铜矿石扔入炉内,这才回身,在一个铁箱旁,找出了七支已经做好的羽箭,递给项庄笑道:“这是我之前做的,如果客官觉得可以,我这几天可以为客官赶制几支。” 项庄接过羽箭,用手摸拭箭头,虽然略显粗糙,但菱角十分锋利,这种箭头,在这个年代,应该已经算是不错了,便欣然笑道:“这七支羽箭我要了,如果在需要,我会来找大叔订做。” 铁匠朗笑道:“没问题。” 第13章 扶苏之愿 付了铜币,项庄本想离去,却是张不疑,始终在摆//弄一柄匕,匕长约一尺,整体乌黑,用牛皮缝制而成的手柄,握感十分舒适,项庄缓步走过去,笑道:“不疑兄难道看中这把匕了吗?” 张不疑见项庄走来,不禁笑道:“这把匕真的不错。≧ ≧ ” 张不疑又观看了片刻,回身看向铁匠,问道:“大叔,这个匕怎么卖?” 见张不疑问起,铁匠不由惊讶:“客官真是好眼力,这把匕,本是一对,可是绝版货,举世无双。” “额?真的吗?”张不疑吃惊,凝视着铁匠,铁匠接过匕,介绍道:“这把匕是铁质的,由魏国铁匠吴父子锻造,锋利异常,听说,他来自于吴夫子的双煞,而锻造了这两把短小的匕。” 铁匠介绍完,自惭的笑道:“可惜,我是没这个本事,做出这样的匕。” “是技术上的问题吗?”项庄不由问道,铁匠把匕放回去,笑道:“铁矿不易融化,做箭头,已经很艰难,想做匕,更是难于上青天,故此,很少有匠人锻造铁剑。” 项庄与张不疑微微点头,不久,张不疑笑问:“那敢问大叔,另一把匕在何处?” “呵呵,就在我的内宅之中。” 张不疑大喜,笑道:“那好,这两把匕我全要了,你开个价吧。” 出了铁铺,张不疑凝视手中匕,不久,他将其中一把递给项庄,不由大笑道:“项兄,这把匕是一对,我把其中一把送给你,希望,我们的友谊能像匕一样,永不分离。” “君子不夺人之美,这对匕,不疑兄自己留着吧。”项庄推回匕,张不疑佯怒,不悦道:“项兄当我是外人吗?” 被张不疑一说,项庄无奈收下,拱手道:“我项某,一定记下今日//你我之情,也将像这对匕一般,永远延续下去,直到子孙万代。” 。。。。。。 一杯浓浓的醒酒汤还冒着热气,在一旁,周市手里拿着竹简,认真的看着,不知道多长时间,周市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喝这么多酒了,他此时感觉头有点痛,浑身酸//软,但看书,使他忘记了身体的疲乏和头痛之感。 此时已经入夜,不久,门被轻轻推开,李岩缓步走入,无奈笑道:“魏府送信来,公子已经醒了,刚喝了醒酒汤,又睡着了。” 听李岩说完,周市轻叹一声,把竹简放在桌案上,指着一旁的软席,笑道:“坐吧。” 李岩坐下,周市指着醒酒汤,问道:“要不要来一碗。” “不了。”李岩摆摆手,他能看出,周市对今天魏咎的表现极为不满,自古,能蛰伏以待的人,才能成就大事,所谓忍辱偷生,只为惊天一吼,可魏咎今天的表现,太过暴露,会引火上身,但李岩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周市,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久,周市探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封信是白天,张不疑交给自己的,他将信放在桌上,递给李岩,李岩诧异,打开看了看,信中,张良表示对周市的问候,并提及博浪沙刺杀始皇的事情,希望张家和周家,能够继续来往等语。 周市见李岩看完信,不禁抱怨道:“魏公子今天的表现,锋芒太露,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难道,他认为,张良与自己的交往,就是纯粹的友谊吗?如果他这样想,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李岩也轻叹一声,笑道:“公子毕竟年轻,经历的太少,不知世间险恶,周兄你也别放在心上,不过,张良如此献殷勤,与周家结好,难道有什么目的吗?” 周市冷笑一声,不屑道:“张良,他只不过想联合周家,希望他日能够复兴韩国,我到觉得,此人城府极深,不易深交。” 说完,周市拿起醒酒汤,饮了几口,酸爽的感觉,让周市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这时,周市又道:“当年,帮助他雇佣壮士,刺杀始皇,我就后悔了,一旦被秦朝查出,是我们周家相助,那重兴魏国的计划,将会满盘皆输,是我当时考虑不周。” 见周市如此说,李岩不禁笑道:“周兄莫要如此想,我到认为,想要推翻秦朝,不是我们魏国一家能够做到的,我们必须与六国后人达成联盟,才能形成推翻秦朝的力量,至少,在秦朝灭亡之前,我们必须深交他们。” “可张良颇具胆识,我恐日后,他会是我们的一大强敌。”周市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却是李岩,并不赞同周市的想法,朗笑道:“只要秦朝一天不灭,我们就不能得罪任何一股可能崛起的势力,只有秦朝灭亡,我们才能考虑互相吞噬,平分天下。” 停了下,李岩又看向窗外,透过窗纸,可以隐隐感受到月光的冰冷,他不禁笑道:“还有那个项庄,我到觉得,此人与众不同,是一个不错的后生……” 。。。。。。 繁华的街道,人群密集,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而就在人群之中,一波十余人的队伍簇拥着两个衣着华丽的人,行走在街中。 其中,一个岁数在三十岁左右的人,他是始皇帝的长子,扶苏,而他身旁,那个岁数稍长的,是他的皇叔,赢子婴。 数月前,始皇帝派遣蒙恬,率兵三十万,北上讨//伐匈奴,扶苏借机请旨,北上誓师,为秦军鼓舞士气,始皇帝大喜,嘉奖扶苏,并任命赢子婴陪同扶苏北上,两人才得跟随军队,抵达上郡,在上郡为三军鼓舞,大振军威,与蒙恬别过,秦军缓缓北上。 而扶苏,在上郡阳周县停留数日,向东行去,抵达齐国故都,临淄城,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又马不停蹄,去了琅琊台,在那里,扶苏感受到了自由的感觉,没有宫中的礼节束缚,没有争权暗斗,没有尔虞我诈,这种感觉真好,但扶苏毕竟是始皇帝的长子,他身上肩负着振兴秦国的重任,他的自由只能如流星一般,眨眼即逝,他的生命,他的人生,只属于秦朝,他不得不踏上西进的路途,赶回咸阳。 一路风景秀美,百姓也算安居乐业,让扶苏觉得心情大好,不知不觉,扶苏一行人,来到了砀郡睢阳,在这里拜访一个很重要的人,之后,扶苏会马不停蹄,赶回秦都咸阳。 此时,街中的繁华,让扶苏觉得,这才是他想要的太平盛世,是他梦想中的大秦帝国,扶苏心中的喜悦难以掩饰,不禁朗声大笑,看向一旁的叔父子婴,笑道:“叔父,若是秦国各地,都能如睢阳这般繁华,那该有多好?” 子婴微微点头,但心中却轻叹,回笑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越平静的时候,我们越该警惕,很多危机,往往潜伏在黑暗中,在我们不知不觉中爆。” 子婴的话很深奥,但扶苏已听出其中的滋味,不禁叹道:“六国虽然被吞并,但他们的后人,不会就此甘于沉沦,他们还在蓄谋着如何复国,还在积攒实力,蠢//蠢//欲//动,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平复的,需要历代皇帝共同努力,恩威并施,才能渐渐消融……是这样吗?皇叔?” 子婴满意点头,这个侄子,是他最喜爱的一个,礼贤下士,深得民心,在始皇帝众多的儿子中,子婴也只器重扶苏一人,而此时,扶苏仅只言片语,便将秦朝面临的重大问题解说出来,这不禁让子婴略有惊讶,不禁笑言:“如果有朝一日,你登上皇位,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今日所言。” 扶苏微微点头,子婴又说道:“秦朝虽然一统江山,但强盛,只是眼前的,不久的将来,如果治理无方,必会惹来四方动荡,那时,悔之无及……” 子婴说道激动处,轻叹一声,又道:“就从这次北征匈奴,朝廷调遣了三十万大军,不知道,多少百姓会遭殃,多少百姓会妻离子散,多少男儿将永埋大漠,即使是匈奴,他们也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逃离漠北,浪荡天涯,所以,我并不主张起这场战争,但皇兄一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只希望你日后,不要走皇兄的旧路。” 话题有些扯远了,此时,街中已经有不少人正在观察他们,扶苏不由干咳一声,向四周看看,子婴这才觉,自己刚刚的声音有些高,而且,他们讨论的话题,都是敏感话题,只得压低声音道:“百姓负担很大,这样,会给那些居心叵测的六国后裔造反的机会,而六国故地,百姓未必支持秦国,一旦他们振臂一呼,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响应,一旦天下汹汹,秦朝腹背受敌,疲于奔波,何能久持?” 扶苏轻叹,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六国后裔上,扶苏也曾想过,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即使杀得在绝,又怎能保证,他们不会死灰复燃,一旦处置不好,反而会使得天下纷争提前爆,对秦国不利,所以,扶苏将这个极端的念头抛弃了。 就在扶苏陷入沉思的时候,一旁,待诏博士叔孙通插嘴道:“公子想要稳定人心,铲除六国后人的隐患,我认为,根源在于用人。” 扶苏听到叔孙通之言,来了兴趣,笑道:“说来听听。” 叔孙通点头,继续说道:“想要稳定六国后人,使天下大一统,公子必须学会,招揽天下英才,不管其出生如何,是否是六国后裔残存势力,公子都要一视同仁,感化他们,使他们放弃复国念头,秦朝才能真正走向平稳,真正的昌盛繁荣。” 扶苏听后点头,自己这次睢阳之行,就是为了见一见叔孙通的老师,孔子的后人,孔鲋,便笑问道:“不知孔先生的住处还有多远?” “前面再行一段距离拐弯,就到了。” 扶苏点头,这个闻名于魏国故地的孔子后人,自己睢阳之行,一定要说动他,跟自己回到咸阳,为国出力。 第14章 双虎戏珠(上) 在街边的另一角,项庄与张不疑也在街中闲逛,在过两日,项庄准备回下相了,回去之前,项庄决定,亲自送张不疑回下邳,顺道南下,向二叔复命,并且,项庄脑中//出现了那把制作精美,实用的偃日弓,但这把弓毕竟不属于自己,项庄决定,到了下邳,将偃日弓还给张良。≥≧ 如此想着,项庄不禁探手摸了摸偃日弓,一旁,张不疑看在眼中,笑道:“项兄还在想着还弓给父亲吗?” 项庄点点头,张不疑却笑道:“父亲不会轻易送给别人物品,而且,又是我们张家相传几代的宝弓,你知道为什么父亲会送你偃日弓吗?” 项庄不解,张不疑笑道:“这把弓,留在我们手中,只是一件物品,一件摆设,但在项兄手里,却是征战沙场的利器,我父亲一心匡扶韩国,你已经知道了,我也知道,你们项家想要光复楚国,我们都有着同一个目标,只是重点不同,但敌人,却都是一样的,所以,父亲才会将这把弓送给你,如果你执意还弓,父亲是不会要的。” 张不疑说的很诚恳,项庄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心中已明了几分,不管日后大家会走哪一条路,但兴许,张良或者张不疑也有用到自己的地方,这就是张良高明之处,已他用不上的一件宝物,来换取自己的信任,这笔账值得。 正在项庄陷入沉思之时,一旁,张不疑的伙计兴奋的指向前方,笑道:“少爷,快看,前方好多人。” 顺着伙计手指的方向看去,前方有一个二层小楼,小楼下,约百余人围赌在一起,都在仰头望着什么,项庄与张不疑不禁好奇起来,不约而同的向小楼走去。 人群中熙熙攘攘,但他们都显得很兴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项庄把马匹交给伙计,想要进去一看究竟,却被张不疑拉住,项庄不由奇怪问道:“怎么了?”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项兄,公孙兄……” 张不疑指向不远处,项庄看到,魏咎正在向二人赶来,不过他此时在人群中,十分拥挤,行进艰难,但很快,他走出来了,高兴的迎了上来,笑道:“那天喝多了,有些失态,二位莫要见怪,对了,你们怎么来了?” 张不疑拱手笑道:“后天要走了,出来逛逛。” 魏咎诧异道:“这么急?在住几天,我陪你们在睢阳逛逛。” 项庄摇手笑道:“不了,离家已半个多月了,该回去看看了。” “既然如此,后天,我为二位践行。”魏咎不由笑道,这时,项庄不由好奇问道:“这里围了这么多人,是在干嘛?” 魏咎见二人居然不知道今天这里在干嘛,就来凑热闹,不由大笑道:“你们不知道吗?今天孔府,要抛绣球选亲!” “抛绣球?”项庄不禁诧异,这个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剧情,居然,真的存在,而且,就生在身边,如此想着,项庄心中不由泛起了怜悯之心,如果这个可怜的女子不小心,把绣球扔到了一个又矮又丑的男子手里,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想到此,项庄不禁笑出了声,但旁边,魏咎和张不疑并没有现项庄有什么异常,他们正在探讨着什么,不久,魏咎笑道:“孔府是睢阳有名的大户,家主孔鲋,是孔子的后裔,家中已儒学为主。” 魏咎刚说到此,张不疑诧异道:“孔夫子的后人怎么会搞绣球招婚?这也太……” 魏咎看出了张不疑的疑惑,笑道:“虽然孔鲋是孔子的后人,家中,也继承了孔夫子的儒学思想,但传到这一代,孔家门庭思想渐渐开放,也就不在意这些了,而且,听说,绣球招亲是孔鲋女儿亲自提出的……” 魏咎说的十分向往,双眼总是不经意间瞟向二层小楼,一旁,项庄却笑道:“你都是在哪听来的?” 见项庄不信,魏咎不悦道:“这是我打探一早上,才得到的消息,不信,你可以自己进去问问。” 不久,张不疑和项庄被魏咎的滑稽搞的哄然大笑。 。。。。。。 扶苏一行人,此时已来到二层小楼下,叔孙通已离去通报孔鲋,准备迎驾,但扶苏对街中围拢如此多的人产生了兴趣,拉着叔父子婴,向人群中行去,这时,一名身穿乳白色袍服的中年人拦住了扶苏的去路,双手抱拳,轻声道:“公子,此地人多危险,不可冒险入内。” 扶苏略显不悦,呵斥道:“我进去看看就出来,休得坏我雅兴。” 见那人略显为难,扶苏又道:“叔父子婴武功了得,保护本公子足够了。” 那人不敢再吱声,扶苏与子婴来到人群外圈,向里面看去,里面,围满了年轻的少年,他们议论纷纷,大概意思,是绣球招亲,而且,很多人抱着期盼的目光,侥幸的心里,希望,能够抢到绣球,娶下今天这位绝美娇//娘。 而正在扶苏听着众人议论之时,叔孙通快步走来,在扶苏身后轻声道:“公子……” 扶苏被打断兴致,回头看着叔孙通,问道:“拜帖送去了吗?” 叔孙通无奈笑笑,贴到扶苏身前,低声道:“这里即将要绣球招亲,是孔鲋之女,孔秀芸抛球,孔鲋纳婿,公子要不改日再去拜访吧。” 扶苏不禁来了兴致,堂堂孔子后人,世代名儒,孔鲋,居然允许女儿绣球招亲吗?如此看来,孔鲋并不是一个迂腐之人,也许,这一趟,自己能够有所收获,就在扶苏暗思之时,不远处,二楼的小台上,响起了清脆的锣声。 紧随而来,是众人的哗然声,只见,一个身穿青色裙子的少女走出房间,来到小台上,在她身旁,一名丫鬟端来一个盘子,盘子上是绣球,少女双手捧起绣球,在小台上,四处张望。 所有人一片哗然,都兴奋不已,张不疑拉着项庄,向人群中挤去,朗声大笑:“这个绣球,值得一争。” 而一旁,始终盯着小台美女的魏咎更是大加赞叹:“佳丽难求……” 但很快,魏咎现,刚刚还在身旁的张不疑和项庄居然不见了,在向人群中张望,这两个小子,不知何时,已混进人群中了,他不禁大恨,这两人太不讲义气,便也跟着挤进人群,不停呼喊项庄和张不疑。 二楼小台上,女子的目光被喊声吸引,她不禁看去,有三个少年,正在喋喋不休的讨论着什么,但其中一个少年,身材高大,体格魁梧,身穿青色布衣,与自己裙子的颜色正好相同,在仔细看他的相貌,英俊潇洒,眼神中,有一股肃杀之气,女子不禁对这个男子产生了好感,但身旁,忽然铜锣敲响了,女子受惊,不经意间,将绣球抛向了那个男子。 那个男子,自然就是项庄,他刚刚也被女子的美貌吸引了,不经意间,居然与她对视到了一起,双颊泛红,项庄不禁低下了头,可就在他低头的时候,铜锣声响,项庄被铜锣声惊醒,抬头看去,绣球不知何时,已直奔自己而来,下意识的动作,项庄伸手,想要接住绣球。 但人群中也在同时,响起了一片哗然声,彼此互相拥挤,都想抢到这个绣球,但无奈,绣球直奔项庄而去,很多人互相拥挤,形成了几股不同的力度,却偏偏,使得项庄被拥挤在中间,几股力度汇聚在一点,使项庄被紧紧的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绣球已一个幽美的弧度,奔项庄落去,眼看,绣球就要落入项庄怀中,却从不远处,一支飞镖直刺绣球,将它狠狠的钉在墙板中,绣球在飞镖的下面左摇右摆。 这支突然出现的飞镖,引起人群中一片哗然,但很快,从人群外沿,一名身穿乳白色袍服的中年人飞身而起,踩踏着每一个人的肩膀,直奔绣球而去,其度极快,轻功极好,引起人群中一片叫骂声。 “旁门左道,也来献丑吗?”项庄不禁大怒,右脚用力,一跃而起,踩踏着魏咎的右腿,跃上人群,也在人群中急奔,向绣球奔去,很快追上那人,项庄猛然一拳打去,却被那人扬起右手隔开,双方吃力,从人群上方掉落,项庄向右一个闪身,躲到人群之中。 那人被突然奔来的项庄激怒,右脚猛然将身边的一个男子踹倒,准备再次冲向绣球,却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躲在人群中的项庄,男子放弃了绣球,直奔项庄而去,右手也在奔跑中,紧紧攥拳。 项庄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名男子,他的愤怒,激了项庄的好胜心理,也不禁挥起拳头,向那人跑去,两人在人群中遭遇,彼此拳脚相加,打得不可开交。 绣球在飞镖上摇晃,很快,它终于在摇晃中坠落,下方人群一片哗然,那名中年男子见绣球即将落地,不禁撇了项庄,直奔绣球而去。 眼看那人即将得手,项庄猛然奔跑,撞倒好几人,在那人之前,来到绣球下方,伸手想要接住绣球,却被那人一计飞脚,将绣球踢上高空,项庄勃然大怒。 一记猛虎掏心,项庄直奔那人胸口打去,那人却也是练家子,右腿一扫,将项庄绊倒,但项庄也在倒地的一刹那,用右手支住了身体,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项庄又站了起来,此时绣球再次向下落,项庄本想起身接住绣球,但那人,却像膏药一般,粘着自己,项庄不能脱身,只得飞起一脚,将绣球再次踢上高空。 第15章 双虎戏珠(下) 绣球飞起,项庄腾出手,与那人搏斗,彼此不分胜负,项庄也占不到半分便宜,但绣球却在不停歇的向下落,项庄见那人专注于上身的对搏,乃虚晃一招,右脚一记扫荡,那人回身躲避,项庄跃然而起,向绣球扑去。≧ 不远处,始终看着二人争夺绣球的扶苏,露出了狡黠的笑意,乃与一旁观战的皇叔子婴笑道:“苏角可畏是蒙恬麾下的猛将,身经百战,此时,却在这小子面前占不到半点便宜,可见,此人武艺何其精湛。” 子婴也在认真的看着二人争夺绣球,犹如双虎戏珠,不分上下,心中暗暗叫好,此刻被扶苏的话打断,不由笑道:“等会,我再试试这小子。” 扶苏也无奈叹道:“此等人才,我若不取,更待何时,就是不知,他是哪里人,姓甚名谁?” 扶苏话一出口,项庄已猛然跃起,向绣球扑去,扶苏不禁拍手叫好,却是一旁,子婴冷然一笑,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顺手一挥,玉佩急飞去,正中项庄腿部,项庄失去重心,又掉了下来。 却是那个穿着乳白色锦袍的苏角,得了机会,猛然向上一跃,眼看绣球就要落入苏角手中,却被项庄大吼一声,拽住苏角右腿,横抛出去,绣球争夺,十分激烈。 就在此时,忽然从人群外射//入一支羽箭,将绣球再次穿透,钉在了横梁之上,二人皆怒目对视,犹如两只饥饿的老虎,争夺猎物。 不知何时,人群已自动围成了一个圈,将中间空地,让给了两名争夺绣球的男子,而这两人武艺高强,周围人群,已无人再敢争夺绣球,就连小楼上,刚刚抛出绣球的女子,此时已凝眸而视,关切的看着下方。 在她心中,不停的祈祷,希望这个绣球,一定要被穿青色衣服的少年拾去,否则,自己宁愿终身不嫁。 很快,项庄率先起身,向绣球所在位置奔去,而苏角,也不甘示弱,紧追在后,俩人彼此各不相让,眼看就要奔到近前,项庄却猛然回身,大吼一声,声如天雷,震耳欲聋,双眼迸射杀机,让人不寒而栗,而右手,却已在怀中掏出一把匕,猛然抽//出,冷视苏角。 苏角现不对,立刻止住脚步,向后退去,却在这时,项庄回身,将匕挣出,匕急飞驰,插入了绣球下方一步的距离,而项庄也趁着苏角后退的机会,一记猛虎掏心,将苏角整个人抓起,大喝一声,活生生将苏角抛出。 一计流云踏燕,项庄猛然一跃,踩踏着苏角,又踩踏匕,一跃而起,抓下绣球,举过头顶,现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很快,所有人不自觉的鼓掌叫好,场面十分热烈。 小台上,女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在她如波似水的眼眸中,露出了期盼之色,不知过了多久,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女子悄然带着丫鬟,回身向屋内行去。 不远处,扶苏认可的点点头,本想夺下绣球,做觐见之礼,虽然自己不会娶孔鲋的女儿为妻,但做个妃子,还是可以的,可忽然杀出的少年,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让他觉得,此人若能收罗麾下,当如虎添翼。 一旁,子婴笑道:“我的两次阻挠,蒙恬将军麾下猛将苏角的百般纠缠,居然没能阻挡他,这小子是个练家子,你不妨将他收入麾下。” 扶苏也很看好项庄,便认可点头,笑言:“此事容后再议,我们先拜访孔鲋再说。” 。。。。。。 人群中哗然一片,很多人都在为项庄叫好,甚至有人上来,双手抱拳,恭喜项庄,喜得娇//娘,但也有人略显失落,低着头叹气离去,却没有人注意到,项庄此刻脸色极差,他刚刚只顾与人争锋,却忘记了,夺下绣球者,是要娶下这位美娇//娘的。 项庄心中没有任何准备,突然的变故,让他不知所措,只因刚刚有人用不正当的手段抢夺绣球,项庄一时气愤,才会出手相争,想到那个害得自己进退两难的人,项庄心中大恨,猛然回头看去,那人,却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 张不疑,魏咎嬉笑而来,魏咎最先拱手笑道:“恭喜项兄,喜得娇妻。“ 张不疑却在旁感叹:“早知有今日,习武好了,这么美丽的娇//娘,居然被项兄争去了。” 魏咎也为感叹,但想到项庄出手之时,居然踩着自己跃上人墙,不由埋怨道:“项兄,我得说你两句,下次踩我的时候,能打个招呼吗?” 魏咎话一出口,二人皆大笑起来,这时,张不疑讥笑道:“魏兄,这种事情,你得找项兄讨要说法,最起码,他喜得娇妻,有你一半的功劳。” “就是,就是。”魏咎频频点头,却是项庄不悦道:“我只是看那人用卑劣手段抢夺绣球,才会仗义出手,既然你二人如此羡慕,不妨,绣球送给你们了!” 项庄想要把绣球塞出去,二人却不约而同的闪身躲避,这度,比项庄还快,项庄不由暗骂二人不够义气。 但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女子,冰雪般的肌肤,配着青色的裙摆,飘舞的身姿,简直是仙女下凡,项庄不禁再次回味在刚刚的感觉之中,却在此时,从门房内走出一名三十余岁的中年人,他来到项庄身前,双手抱拳,施礼道:“在下孔鲋之子,孔吉,特来邀请妹//夫入府一叙。” “妹//夫?”项庄愣住了…… 孔吉见项庄略显惊愕,心中思索,定是直呼妹//夫,略显唐突,不由笑道:“不知英雄大名?” 项庄此时已骑虎难下,没有退路,谁叫自己手欠呢,只得拱手笑道:“在下项庄,下相人士,见过孔吉兄。” 两人各自行礼,孔吉指着前方,笑道:“孔府就在前面,家父与家妹已先一步回去了,项兄弟请随我来。” 孔吉做个请的手势,先一步向街北走去,项庄无奈,只得随行,却在这时,看到了地上的一枚玉佩,这枚玉佩应该是刚刚偷袭自己的玉佩,项庄走过去拾起,只见玉佩上,有一个‘婴’字十分醒目,不由好奇,会是谁偷袭自己呢? 本已走远的张不疑此时现,项庄没有跟上,急忙回身,拉着项庄,急道:“新郎官,还不快走。” 心有一段距离,孔吉回头看着项庄,见他略显拘谨,不由笑道:“我们孔家,居住睢阳已经几代了,父亲孔鲋,是孔子后裔,家中崇尚儒学,门下弟子极多。” 说到这,孔吉看一眼项庄,见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不由继续说道:“我妹妹,今年十七岁,正是妙龄,家里人人都宠着她,惯着她,也正因如此,她不远迂腐就婚,非要绣球择婿,闹得父亲无可奈何,只得答应。” 说完,孔吉笑了笑,继续道:“不过,家父并不是迂腐之人,也没有强迫妹妹,才选择今天,在酒楼举行绣球择婿。” 孔吉说完,向众人笑了笑,指着前方的一处宅子,笑道:“这就是孔府,几位,请里面请。” 这时,张不疑回身,吩咐伙计们将马拴在门前的马桩上,才匆匆紧追众人而去。 。。。。。。 孔府占地不大,共四个院子,其中,前院有一座假山,一个小亭和一块花田,而穿过前院,就来到了,东院,这里是孔家会客之所,在西院,才是孔吉与孔鲋读书和居住的地方,后院,是孔秀云的居所,可以说,孔家的布局分明。 孔鲋客厅内,几名丫鬟端来茶水,在每人身前,各放一杯,这时,孔吉双手抱拳,看着众人,抱歉道:“失陪一下。” 孔吉离去了,项庄把手中的绣球放在桌上,来到客厅中央,四处打量,孔家虽然不是富贵人家,但整体布局,透着雍雅,别有一番风味。 而在墙上,不像一般家庭,会挂一些兵器或者自己国家的旗帜,在孔府,墙上挂着的,是一个美人的画像,她坐在瀑布旁,一座小山包上,身后是滚滚的瀑布水,而身旁,却是一棵胡杨柳,女子手里拿着针线,正在认真的刺绣,这幅画,虽然画工比不上后世的幽美,但在这个年代,这幅画,也是极好的了。 就在项庄四处乱转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从客厅外面传来,项庄急忙回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时,孔吉陪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走入客厅,那人山下打量项庄一会,不禁朗然大笑:“你就是夺下绣球之人吧。” 项庄急忙起身,拱手回道:“正是在下。” 孔吉走上前,介绍道:“项兄弟,这位是家父孔鲋。” 张不疑和魏咎见孔鲋来了,也赶忙起身,与项庄一起,向孔鲋见礼:“拜见孔伯父。” 孔鲋再次大笑,指着软席,让众人入座,这时,他自己也来到主//席上坐下,孔吉陪侍在旁,短暂的沉默,孔鲋笑道:“听吉儿说,你叫项庄?” 项庄点头,孔鲋又问道:“不知你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孔鲋如审讯一般,项庄心中略感不爽,但毕竟他是长辈,项庄也无可奈何,只得起身回道:“我是下相人士,家中,还有两个叔叔,一个叫项梁,一个叫项伯,我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分别是项羽和项猷。” 说到这,项庄又道:“我的祖父,是楚国大将军项燕,父亲是左军中郎将项渠。” 孔鲋听到项燕之后,不由眼前一亮,喜道:“你是项燕的后人?” 项庄点头,孔鲋不由大笑道:“项家与孔家结亲,门当户对,天作之合,这……难道是天意吗?” 第16章 扶苏之请 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孔鲋自知失态,继续道:“我虽然崇尚儒学,但我并不是迂腐的儒生,所以,我没有反对女儿的绣球招亲,既然,今日//你夺下了绣球,这是天意,让你和秀芸走到了一起。≧ ” 孔鲋说道后面,声调抬高,刻意加重语气,这时,从外面走入一个下人,在孔吉耳旁小声说了什么,孔吉向父亲行一礼,充满离去了,屋内出现短暂的安静,不知过了多久,项庄才轻叹一声,回道:“伯父,我虽然夺下绣球,奈何家中父母双亡,已无人做主,待我回去,禀告叔父,由叔父做主,你看如何?” “砰……”孔鲋猛击桌案,屋内寂静无声,过了许久之后,孔鲋铁青着脸,起身怒道:“你既然已经夺下绣球,就要对我女儿负责,否则,我们孔家日后如何在睢阳立足?” 孔鲋声音冰冷,每一句话,都如炸雷般,震人心魄,短暂的沉默,孔鲋已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这件事,已成定局,我会让吉儿代替我,去项家提亲,你们若是赖婚,我会让全天下知道,你们项家是什么样的人!” 孔鲋这是在威逼?还是在恐吓?项庄心中无耐之极,不管他是用什么样的手段,自己有错在先,只得拱手回道:“孔伯父训斥的是,我一定会去禀告叔父,尽早提亲。” 项庄肯认错,孔鲋心中的怒气消了几分,这时,孔吉匆匆入内,在孔鲋身旁,小声嘀咕片刻,孔鲋略显吃惊,匆忙离去,剩下孔吉,双手抱拳,笑言:“家中来了几个贵客,家父需要招待一下,请众位稍等片刻。” 三人拱手,孔吉离去了,屋内终于恢复了轻松的气氛,项庄长舒口气,这次,自己真是惹火烧身,若是叔父知道,自己在睢阳,居然不声不响的带回一个侄媳妇,不知道他老人家,会做何感想。 如此想着,项庄不禁苦笑一声,魏咎和张不疑二人,正在谈论着什么,但项庄此时心中烦躁,无心细听,只得轻叹一声,向客厅外行去。 “项兄,你这是要去哪?”张不疑好奇问道,项庄又走了几步,才有气无力的回道:“我去解手。” 。。。。。。 项庄独自在院中闲逛,孔鲋强硬的态度,让他明白,这件事只能与叔父明言,到底叔父能否大营这桩婚事,项庄心中实在没底,正在他烦闷无奈的时候,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女子清扬的声音: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古筝幽美的旋律回荡,女子轻柔的声音,吟唱着这诗,项庄被这仙女般的声音,迷醉了,他一边聆听,一遍向声音飘来的方向缓缓行去,感觉,似乎身在天宫一般,这琴声,这乐曲,仿佛天宫仙乐,就在项庄沉醉之时,穿过一道月亮门,眼前豁然出现那名弹琴的女子,只见她穿着一件青色的裙子,跪坐在软席上,面前一个香炉,青烟枭枭,而她,却在自我陶醉的弹唱着…… 项庄被美丽的琴声陶醉了,他半倚着月亮门,静静聆听着,不知道何时,他居然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乐曲带来的那份清幽,那份难得的自在。 优美的旋律,如仙鹤在山中飞翔,高耸的大山,直入云霄,顽皮的孩子们,挎着竹篮,在山中采摘果子,美丽的少女,在山脚下的小溪旁洗涤衣物,粗野的汉子们扛着柴火,向家中行去。 太阳缓缓的上升,天空越来越亮,温暖而和煦的日光照在大地每一个角落,多么美丽的地方啊,这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吗?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嘎然而止,项庄睁眼看去,女子已现了自己,但她却没有一丝的恼怒,对于这个不之客,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 “我……只是路过,打扰姑娘弹琴了。”项庄尴尬的笑笑,转身,准备离去,女子却起身叫住了他:“公子,你就是……白天的那个人吗?” 项庄微微点头,笑道:“我叫项庄,很高兴认识你。” 项庄转身离去了,女子静静的看着月亮门外,已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禁轻声念叨:“他……是项庄。” 。。。。。。 孔府偏厅,扶苏,子婴等人在孔鲋下人的引领下,缓缓走入,刚进入偏厅,扶苏四处观望了片刻,不由大笑道:“想不到,孔府的布置,比我想象中要儒雅的多。” 子婴也在旁笑道:“这里,更多是魏国情调。” 众人各自找了个软席坐下,几名丫鬟端来茶水,摆放在众人面前,行礼后离去,屋内,出现了短暂的宁静。 扶苏呷了口茶,看着叔父子婴,笑问道:“叔父也曾行走四方,可曾见到过如此雅致的客厅?” 子婴摆手笑道:“七国纷争不断,战火纷飞,硝烟弥漫,我一生都在征战中渡过,何曾享受过自由和无忧无虑,只如今天下一统,才得到了难得的清闲。” 子婴端起茶杯,啐一口,苦笑摇头:“人生就如茶水,甘中带苦,回味无穷……” “好一个甘中带苦,叔父何时学会悲天悯人了?”二人不禁大笑,这时,从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孔鲋焦急的声音传来:“公子扶苏和皇叔子婴来了,你怎么不早点通知我?” “儿子也是刚刚得知的。” 伴随着脚步声,孔鲋带着孔吉,匆忙走入偏厅,孔鲋拱手行礼:“在下孔鲋,给公子请安,给皇叔请安。” 扶苏赶忙起身,单手托起孔鲋,笑道:“是我打扰孔老了。” 孔吉也在这时,给二人见礼,不久,扶苏拉着孔鲋,来到软席上坐下,一旁,叔孙通慌忙行礼:“学生叔孙通,给老师请安。” 孔鲋见到叔孙通,心中已明了几分,恐怕,扶苏的到来,与此人有关,心中略显不悦,但没有表露在脸上,这时,扶苏开口笑道:“刚刚行在街中,得知,孔老择婿,我便驻足观看了一会,令婿果然身手不凡,是个人才,将来必成大器,我在此,先祝贺孔老了。” 孔鲋笑着摆手:“公子客气了。” 这时,孔鲋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站在扶苏身侧的苏角身上,他不就是和项庄争夺绣球的那个人吗?难道……扶苏此来的目的,是自己的女儿?孔鲋心中泛起一丝不妙的感觉,他略显踌躇,扶苏看出了孔鲋表情的变化,心中诧异,但嘴上却不好明问,只得笑道:“孔老久居睢阳,孔家儒学怎能扬光大?依我之见,孔老何不迁家去咸阳,那里是国都,大秦的政治中心,可以广招门徒,把儒学扬光大。” 孔鲋没有摸清扶苏的意图,只得谦虚道:“儒学其实,早已达到了顶峰,我们孔家在睢阳已传了好几代人,不想再动了。” 孔鲋说完,已经有丫鬟端来茶水,放在孔鲋与孔吉面前,孔鲋端起茶杯,刚要喝一口,却看向一旁,扶苏的茶杯,吩咐道:“再沏几杯茶,给皇叔和公子等人换上。” 丫鬟领命离去了,孔鲋这才喝口茶,不得不将话题挑开,笑道:“公子这次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话题终于聊到正题上,扶苏不由笑道:“孔老莫急,请先听我一言。” 扶苏起身,在屋内走了两步,整理言辞,严肃道:“自我大秦一统天下以来,文字统一,货币统一,衡量单位统一,表面上看,十分强大,但我心中很清楚,秦国外强中干,想要彻底摆脱窘境,我希望孔老能随我回咸阳,为国家出力,为百姓谋福……” 听扶苏之言,孔鲋心中稍安,他并不是为自己女儿而来,但从扶苏的话语中,孔鲋能感受到,扶苏想要邀请自己出仕,本想拒绝,却听扶苏继续说道:“六国后人复国之心不死,天下百姓难安,我心甚忧,作为秦国的长公子,责无旁贷,恳请,孔老给扶苏薄面,随我去长安,为国家出力,也可将孔家扬光大……” 扶苏言语之恳切,让人欣慰,若是旁人,也许感动得热泪盈眶,慨然应允,但孔鲋却是铁了心的拒绝扶苏,单单从秦朝的暴政,始皇帝东巡的铺张浪费,百姓渡日之艰难,就有一万个理由,可以拒绝扶苏,但孔鲋不想把话挑明而得罪扶苏,便叹气摇头:“我……年事已高,恐有负公子厚望,愿公子另择他人。” 孔鲋拒绝得如此果决,扶苏大吃一惊,心中怏怏,略显不悦,沉吟说词,身旁的叔孙通却拱手道:“老师这几年久居睢阳,对天下大事知之甚少,待学生一一说与老师。” 叔孙通刚要继续开口,孔鲋已摆手说道:“我身体不适,不能久陪,还请公子,皇叔见谅。” 孔鲋回头看向儿子孔吉,令道:“你替我多陪陪两位贵客。” 孔鲋起身,准备离去,扶苏心中不甘,沉吟片刻,沉声道:“我今日所言,还请孔老三思……” 孔鲋离去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他还是摆摆手,缓步离去,屋内,所有人皆默不作声,子婴轻拍扶苏肩膀,已示安慰,叹道:“人各有志,况且,孔先生年事已高,我们还是不要勉强人家了。” 叔孙通也轻叹一声,拱手向扶苏请罪,无奈道:“看来,老师是真的无心出仕了……” 第17章 孔家夜宴 出了孔府偏厅,扶苏叹息不已,但孔鲋无心出仕,自己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将他绑到咸阳去吧?如此想着,扶苏缓步向府外行去,一旁,众人皆默不作声,就连孔吉,也无奈轻叹,父亲的想法,自己也捉摸不透。 就在扶苏等人向府外行去的时候,苏角轻轻在扶苏耳边说道:“公子,你看那边。” 扶苏被苏角打断沉思,顺着苏角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少年坐在石墩上,仰望着天空,不知在想着什么,扶苏不禁诧异,苏角想让自己看什么?他本想回头询问,却终于看出,那个人,似乎是白天争夺绣球之人。 此人能在百战将军苏角的手中夺下绣球,当真了得,绝非凡品,扶苏心中的一丝希望又再次燃起,即使请不动孔鲋,若能将这小子笼络到自己麾下,也是如虎添翼,不由看向孔吉,笑道:“那个就是你们孔家的新姑爷吧?” 孔吉此时也看到了项庄,正在纳闷,这小子怎么出来了,却被扶苏忽然询问,孔吉只得拱手笑道:“正是。” 扶苏点头,缓步向项庄走去,快到近前,扶苏拱手笑道:“在下扶苏,见过项兄弟。” 项庄正在回味着刚刚见到孔秀芸的场景,那种感觉,如沐春风,美不可言,而且,她美妙的琴音,婀娜的身姿,改变了项庄原本的想法,不久前,他还在为苏角争夺绣球,惹动自己出手而大恨,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应该感谢这个媒人了,却在此时,一个人走来行礼,打断了项庄的沉思,项庄本有些恼怒,但他大脑刚刚都被孔秀芸占去了,此时,回过神来,不禁想起那人自称是扶苏? 在项庄记忆中,秦始皇的儿子里,有两大人物,一个是扶苏,一个是胡亥,他二人简直天壤之别,胡亥喜女色,信赖赵高,最终,清末了秦国江山,而扶苏却负有盛名,为人谦虚,礼贤下士,一生都置身于强秦的梦想中,但天意难违,扶苏最终被赵高害死……! 项庄实在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扶苏,那个,历史中留名青史的扶苏,项庄心情变得大好,起身回礼道:“在下项庄,见过公子。” “你认识我?”扶苏不由大笑,却是项庄回道:“富有贤明的公子扶苏,天下何人不知?” 扶苏再次大笑,项庄的话,无意间,拉进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而项庄也在这时,看到了扶苏身后的苏角,心中已明了几分,乃从怀中拿出玉佩,交给扶苏,笑道:“想必是公子的吧?现在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扶苏很满意项庄,他不但武功了得,而且人也很机警,便接过玉佩,笑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 “公子客气了。”项庄也笑着回礼,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进,这时,扶苏也不在拐弯抹角,直入话题,笑道:“项兄弟能在百战将军苏角的手里抢走绣球,当真了得,我这几日就要回到咸阳,广纳天下学士,举办招贤馆,为朝廷出力,为百姓出力,为天下和平繁荣出力,不知道项兄弟有没有想法,随我一同前往?” 扶苏的话,说的很坦诚,很有魄力,但项庄的心思,刚刚已被孔秀芸迁到九霄云外去了,况且,项家是楚国将门之后,自己的祖父,父亲都战死在秦军手中,叔父一心想要光复楚国,自己怎么可能为秦国出力呢? 项庄在心中苦笑一声,拱手笑道:“项庄感谢公子能以诚相待,袒露胸中肺腑,但我散居惯了,况又新得娇妻,恕我不能从命……” 项庄说完,不由撇了一眼孔吉,孔吉满意的点点头,与项庄会心的笑了。 但项庄的话,却恼动了一旁的苏角,他不禁斥责道:“大丈夫身怀绝技,当为国效力,上阵杀敌,建不世之功,为何留恋在温柔乡之中?” 项庄见苏角恼怒,不由大笑,本想反驳苏角,楚王何存?楚国何在?自己又如何能够舍弃楚国而独效力秦国呢? 当然,这种话项庄不能说,他只能憋在心中,只得回道:“人各有志,请公子见谅……” 众人皆沉默不语了,不知多久过后,子婴在旁轻拍项庄肩膀,朗声大笑:“好一个人各有志,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扶苏虽然心中不甘,但他知道,项庄恐怕无心西进,只得叹息:“这个玉佩你留下吧,若是他日想通了,随时来咸阳找我……” “谢公子大量。”项庄深施一礼,不久,扶苏等人向府外行去,看着他们的背影,项庄轻叹,若不是自己出身项家,也许,刚刚扶苏的一番肺腑之言,自己真的会死心塌地的追随。 。。。。。。 孔府门外,孔吉弯腰,给扶苏和子婴深施一礼,拱手道别,扶苏仰头望着孔府牌匾,心中更多的,是感叹和惋惜,自己这趟睢阳之行,怕是白来了。 行过街道,扶苏已无心再游览沿途风景,街中的繁华与吵闹,让扶苏倍觉反感,却在这时,叔孙通紧追一步,来到扶苏身旁,轻声道:“公子,你真的打算放弃孔鲋了吗?” 叔孙通的话让扶苏心中一叹,放弃与不放弃已由不得自己,孔鲋无心出仕,但那个项庄,到真的不错,原本扶苏以为,项庄仅仅只是一个莽夫,但这次交往,扶苏现,项庄不仅仅武艺群,而且头脑灵活,胆略可嘉,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想到此,扶苏不禁轻叹,看向子婴,无奈道:“皇叔,我准备在睢阳逗留数日,您还是先回去吧……” 子婴轻叹一声,他很了解这个侄子,一定是想再接触项庄,企图劝说项庄西进,但从项庄言语中可以看出,他真的无心出仕,即使扶苏再恳切,也未必能够说动项庄,轻叹一声,子婴无奈笑道:“能与苏角一战,项庄的确是个人才,但他毕竟无心西进,我们又何必强求,况且,强拧的瓜不甜,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强拧的瓜不甜?”扶苏反复念了两便,也许叔父说得对,与其强求,不如顺其自然,继续自己的脚步,此时,扶苏已不再执着,他忽然感觉,心中的压抑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了,仰头看去,天空还是那么的蓝,招贤馆三个字,仿佛云朵一般,在空中飘舞。 。。。。。。 夜晚,孔府又是另一片景象,此时,丫鬟下人们忙碌不堪,几桌丰盛的酒宴被摆放的十分整齐,在孔府的客厅里,张不疑,魏咎两人也被邀请入席,与项庄一起参加孔家的夜宴。 众人分宾主入座,孔鲋此时已举起酒杯,笑逐颜开,朗声道:“为我们孔家喜得佳婿,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皆举杯,喝禁杯中酒,气氛也渐渐融洽,不像刚开始时那般拘谨,几名负责服侍的丫鬟上来添酒,孔鲋借机笑语项庄道:“听吉儿说,扶苏公子曾邀请你去咸阳出仕?” 项庄没有想到孔鲋会忽然问起,便微笑点头,回道:“公子扶苏的确曾邀请我同去咸阳,被我拒绝了。” 孔鲋对项庄的回答来了兴致,笑问道:“为什么要拒绝?难道你不想出仕吗?或者……你舍不得我们家芸儿?” 孔鲋的话,明显带着一丝试探,项庄端起酒杯,在心中揣摩说辞,不久,项庄抿口酒,笑道:“入咸阳为官,固然可以辉煌一时,但以我之见,秦朝恐怕……” “说说你的看法。”不等项庄说完,孔鲋追问一句。 项庄轻叹一声,起身,已一种上//位者的口吻说道:“这几年来,秦国虽然一统六国,创造了天下一统的格局,但始皇帝的盲目求仙,导致了秦国朝廷的混乱,官吏各自为阵,秦国外强中干,而地方官,则不顾百姓疾苦,每每增加捐税,使得六国百姓更加思念故国,希望六国后人能够振臂一呼,复国抗秦,百姓们也会拿起武器,山呼响应。” 说到这,项庄轻叹一声,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见所有人都在认真听,这时,项庄又道:“秦国无故征伐漠北,国库日渐空虚,秦国统一的半两币,也渐渐被各地作坊的假币取代,六国旧币也在暗暗通行,这些都是秦国国力衰竭的征兆。” 孔鲋轻叹一声,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项庄,真的只有十九岁吗?他对时势的分析,对秦国国力的见解,每一样,都戳中要害,让人听后惋惜,如此想着,孔鲋不禁对自己的眼光赶到庆幸,庆幸自己能够找到一个眼光独到,心思敏捷的佳婿。 几年来,孔鲋始终对六国的灭亡赶到惋惜,也对秦国一统江山之后的骄横赶到叹息,始皇帝每次东巡,耗资千万,百姓苦不堪言,若自己出仕真的能够改变时局,倒也罢了,但孔鲋十分清楚,不管自己如何努力,终究无法改变始皇帝的贪婪与自满,所以,自己永远也不会答应扶苏,人都为官。 想到几年前,秦国掀起的焚书案,多少六国遗书被烧毁,多少民间珍藏被付之一炬,若不是自己提前将书籍藏在孔庙,恐怕,今天孔家的珍藏也会被焚烧殆尽,伤感中,孔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旁,孔吉看在眼中,轻叹一声,劝阻道:“父亲,您少喝一点吧。” 孔鲋也感觉道自己今天似乎有些情绪失控,太过伤感,乃将酒杯放下,看着众人,无奈叹道:“老了,感情不受控了……” 第18章 项家之危 孔鲋话音刚落,管家快步走来,在孔鲋耳边耳语几句,孔鲋微微点头,管家击掌三声,孔府客厅的几盏油灯被熄灭了,光线忽明忽暗,这时,悠扬的音乐响起,几名打扮美丽的女子穿着青纱走入客厅,在客厅中央,伴着音乐,姗姗起舞。 青色的纱裙伴着悠扬的乐曲,使人有一种身临仙境的感觉,似乎,眼前并不是在孔府夜宴,而是在参加王母娘娘的蟠桃盛宴,就在项庄喝着酒,陶醉的看着眼前舞女的时候,一个妙龄少女,身穿白色纱裙,飘飘然奔入几名舞女之中,与她们一起跳舞。 屋内的光线渐渐明亮,刚刚熄灭的几盏油灯也被6续点燃,那个身穿白色纱裙的少女,忽然一个侧身旋转,舞姿优美,却有几名丫鬟,横拉着一块白色丝绢走来,白色丝绢在几名舞女上空盘旋片刻,再一次被拉走,向几位客人饮宴之处而来。 项庄此时已醉眼惺忪,他仔细看去,刚刚的白衣女子,此时已停止了舞动,刚刚跳舞的几名青衣女子,已不知何时,悄然离去,耳边悠扬的乐曲也渐渐接近尾声…… 白色丝绢被横铺开,项庄看去,不知何时,原本清洁的丝绢上,已多了四个大字,‘壮我山河’。 字体如行云流水,柔弱中又带有一丝刚强,让项庄不禁称赞,在看向刚刚几名舞女跳舞之处,一个装着墨汁的盆子摆在那里,而刚刚穿着白色裙子的少女,此时已来到孔鲋身旁,他的裙摆上,有着明显的墨痕,项庄脑中快思考,难道,这几个字是她用裙摆挥舞上去的? 一切太不可思议了,项庄还沉浸在惊讶之中,女子已坐在孔鲋身旁,柔笑道:“项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是她?项庄终于认出,眼前之人,就是孔鲋的女儿孔秀芸,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她今晚没有浓妆艳抹,清雅的装束,使她更加动人。 项庄整理衣袍,起身笑道:“项庄,见过孔姑娘。” “项公子不必客气。” 项庄想起刚刚孔秀芸的美丽舞曲,不由心情大好,借着酒劲,拿起叔父送给自己的红影,起身来到客厅中央,大笑道:“既然孔姑娘肯为项某歌舞一曲,我也当已剑为舞,献给姑娘。” 项庄左手用力,红影瞬间出鞘,剑鞘被甩落一旁,项庄奋然一跃,在厅中狂舞,口中朗朗念道:“身披战神帝王甲,手执冷电银缨枪,势如破竹气若虹,力拨山河显威风,孤身独闯蓬莱岛,过关斩将真英雄! 。。。。。。 酒喝到深夜方才散去,张不疑与魏咎早已离去,由于项庄贪杯,喝得酩酊大醉,只得在孔府的客房暂住,可就在孔府大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周市府中的门房带着一个中年男子,匆匆忙忙来到孔府。 孔鲋此时正在品茶,手中拿着竹简,有意无意的翻着,而孔鲋心中,却在回想着项庄今天舞剑时念出的诗,‘力拨山河显威风,孤身独闯蓬莱岛,过关斩将真英雄!’从这诗中,孔鲋可以感受到,项庄绝不会是一个平凡的人。 就在孔鲋胡思乱想的时候,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孔鲋略显不悦,喝问:“什么事?” “老爷,项家来人了,要见项庄。”这是管家的声音,孔鲋心中疑惑,项家怎么会深夜来访?带着疑惑,孔鲋起身,把竹简放到桌案上,令道:“带他去书房等我。” 书房内,项声焦急等待,他本下午就已来到睢阳,但他四处打听,始终找不到项庄的下落,直到日落之后,才从周府打听到项庄的行踪,并在周府门房的引领下,来到了孔府,但此时,夜已经很深了。 就在项声来回踱步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孔鲋的身影出现在客厅,拱手笑道:“敢问你是……? 项声急忙回礼:“在下项府家人,姓项,名声。” 孔鲋听说,果然是项府家人,乃笑道:“我是孔鲋,不知您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项声踌躇片刻,他还是对这个孔鲋不信任,只得禀告道:“我有急事想见庄公子,还请您通个方便。” “项庄今天喝多了,现在恐怕……起不来。”孔鲋略显为难,项声却急道:“还请您多多帮忙,叫醒庄公子,我这里有很急的事情需要禀告。” 见项声的确很着急,孔鲋只得喊来管家,令道:“去把项庄叫来。” “可项庄已经喝多了,怕起不来。”管家略显为难,孔鲋怒道:“让你去就去,想办法叫醒他,告诉他,项家来人了,有急事找他。” 管家诺诺离去了,孔鲋用手指着软席,笑道:“旅途劳顿,你先坐下吧。” 项声拱手道谢,刚刚坐下,孔鲋笑道:“不知你为何会深夜而来,如何进城的?” 项声略显尴尬,笑道:“我下午就来了,只是,刚刚才探得庄公子下落。” 孔鲋微微点头,不再言语,屋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不知过了多久,从门外隐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久,项庄睡眼朦胧的走入客厅,他今天的确喝了很多酒,此时头痛欲裂,但管家告知,有很急的事情,项庄才忍着头痛,慌忙赶来,一进屋,他便看到了不远处的项声,心中诧异,他怎么来了? 项声看到项庄,不禁大喜,慌忙起身,从怀中掏出书信,交给项庄,急道:“庄公子尽快离开睢阳,不要再回下相。” 项庄没有理会项声,他一目三行,很快把信看完,此时,他对项声所谓的急事,已经有所了解,原来,项家出事了! 信是三叔项伯所写,信中明言,项家被人诬告,所有人被迫潜逃,而二叔项梁,却已被官府抓捕,正在押往咸阳途中,项伯明确指出,让项庄尽快隐姓埋名,避避风头,避免被官府缉捕,更重要,提醒项庄,不许再回下相县。 信从项庄手中滑落,掉落在地,短暂的沉默,项庄走到孔鲋面前,单膝跪下,无奈禀告:“项家出事了,恐怕,我与孔姑娘的婚期要耽误了,还请孔伯父见谅。” 孔鲋俯身拾起地上的信,匆匆看了一遍,拉起跪在身前的项庄,轻叹一声:“项家有难,我又岂能坐视不理?你先起来吧。” 项庄起身,孔鲋关切问道:“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项庄略做思考,叹道:“我准备先出城再说。” “夜已深,城门关闭,你出不去的。”孔鲋摇手叹道,而项庄却执意道:“我若不走,恐连累孔家。” 孔鲋略显不悦,斥道:“这是什么话!我既然肯把女儿许配给你,又怎能对你不管不问?你把我孔鲋当什么人了?“ “请孔伯父见谅。”项庄自知失言,只得拱手赔礼,孔鲋摆摆手,示意项庄与项声坐下,这时,丫鬟们端来茶水,摆放众人面前,方才离去,管家本想跟着丫鬟一起退下,但孔鲋却拉住管家,嘱咐道:“给项家人准备一个房间,今晚,让他住在客房。” 管家点头离去了,项声起身拜谢,孔鲋摇手,示意不用,短暂的沉默,孔鲋终于开口:“如今,项家遇难,我岂能不管,如果你肯听我的,这段时间,不妨避难在我孔家,可保你无忧。” 项庄心中泛起一丝温暖,但二叔被抓,已押往咸阳,项庄心中十分着急,若不设法解救二叔,后果不堪设想,乃起身抱拳,回绝道:“伯父今夜肯容留项庄,项庄心中感激不尽,但叔父被捕,押往咸阳,我心中实在不安,明日天亮,我必须离开。” “你离开睢阳,准备去哪?”孔鲋关切问道。 “二叔项梁,在蕲县有个故人,感情深厚,我准备去拜访二叔故人,寻求帮助,设法解救二叔。” 项庄孝义两全,让孔鲋感慨颇深,不便再劝,只轻叹一声,嘱咐道:“若有难处,可随时来找我,我定当相助。” “多谢孔伯父。”项庄与项声一起起身,抱拳相谢。 “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孔鲋嘱咐一声,自己也起身,向客厅外行去。 。。。。。。 孔府后宅,孔鲋步伐沉重,再走一会,就能到东院,可项家突然蒙难,婚姻延误,孔鲋心中犹豫,该不该告诉女儿呢?在这件事情上,孔鲋知道,女儿有权知道一切,但他很担心,女儿会不会难以接受现实? 就这样,孔鲋漫不经心的走着,不久,远处隐隐传来悠扬的乐曲,孔鲋不禁停住脚步,细细聆听,这是从孔秀芸的院子里传来的。 女儿这么晚了,都没有睡,孔鲋不禁缓步向女儿的院子行去。 丫鬟见到孔鲋,慌忙入内禀告,乐曲声戛然而止,孔秀芸快步迎出,浅笑道:“这么晚了,父亲有事吗?” “今天月色明亮,我想和你聊聊。”孔鲋笑道。 父亲很少深夜来自己这里,况且,他的脸色很难看,孔秀芸隐隐猜到了什么,他从父亲的表情中,读到了一丝忧虑,便浅笑道:“父亲,请屋内坐坐吧。” “不了,这么晚了,不进屋了。”孔鲋摆手,拉着女儿,来到院中的小凳旁坐下,看着空中月亮,孔鲋笑道:“人生有如空中星星,时隐时现,而很多事情,也会有他自己的规律,不会尽如人愿。” 孔秀芸听出了孔鲋话有所指,不禁警惕问道:“父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孔鲋实在不想隐瞒女儿,只得叹道:“项家出事了,你和项庄的婚事……” “不行!”孔秀芸忽然起身,急道:“他不可以悔婚!” 孔鲋见女儿误解了,只得起身,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他并没有悔婚,只是……他要离开一段时间。” “为什么?” “因为,他要去救被捕的叔父。”孔鲋轻拍女儿肩膀,起身缓缓离去。 第19章 夜访曹府 房内,孔秀芸来回踱步,父亲夜里带来的消息,如一击重拳,打破了孔秀芸所有的梦,项家蒙难,项庄必须离去,自己该何去何从?孔秀芸也曾想过,追随项庄,一起奔走四方,为项庄叔父脱难,但这个想法只是想想,便被孔秀芸自己否定了,父亲,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离去。 她到底该怎么办?孔秀芸心中焦急万分,一旁,丫鬟小莲劝道:“小姐,项家也算是故楚大户,在下相根深蒂固,不会有事的,你就别担心了。” 小莲说完,将桌上的茶碗递给孔秀芸,叹道:“小姐,喝口茶,你就听我一句,项公子不久,一定会回来的。” 孔秀芸被小莲打断沉思,探头看着她,许久之后,孔秀芸叹道:“去把我的积蓄拿来。” 。。。。。。 清晨,街中行人寥寥,项庄与项声牵着马,一旁,是孔鲋,孔吉父子和孔府的一些下人,他们缓缓向城门方向行去,项庄本想与张不疑和魏咎,周市等人告别,但天色尚早,这些人未必能起来,而且,自己急于离去,恐与众人道别,会耽误行程,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此时,距离城门已经不远,再有一会,城门就会开启,项庄看着来送别的孔鲋父子,心中感激,不由拱手道:“城门就要开了,伯父您早点回去吧,替我照顾好孔姑娘,我办完事,一定回来,正大光明,迎娶她。” 孔鲋满意点头,轻拍项庄肩膀,一旁,孔吉从管家手里接过一个包袱,递到项庄身旁,嘱咐道:“这里是盘缠,还有一些干粮,留着路上用,若遇到困难,一定要回来,我们孔家,必会全力相助。” 项庄点头,表示感谢,一旁,项声接过包袱,系在马鞍上,这时,城门开启的鼓声敲响了:“咚咚咚” “吱嘎”城门缓缓打开,项庄拱手抱拳,与众人道别:“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众位留步,项庄就此别过。” 项庄与项声纷纷上马,勒转马头,准备离去,却从不远处,一辆马车急驶来,车中,孔秀芸焦急摆手:“项庄公子,请留步。” 孔秀芸的突然出现,让项庄吃惊,他没想到,自己的离去,孔秀芸也知道了,短暂的沉默,项庄看向一旁的孔鲋,只见他微笑点头,项庄心中已明了几分,勒马向马车方向骑去。 孔秀芸焦急从车中下来,看着项庄,双眼微微泛红,一旁,丫鬟小莲递给孔秀芸一个包袱,孔秀芸将包袱塞给项庄,嘱咐道:“这里是我多年的积蓄,你留着路上使用。” 项庄心中感动,将包袱推回去,叹道:“孔姑娘,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能收下这个。” 孔秀芸不依,硬把包袱塞在项庄怀中,这才用手帕擦拭眼角摇摇欲坠的泪水,项庄心中感动,抬起右手,替孔秀芸拭去泪水,嘱咐道:“你再家中等我,我办完事,一定回来找你。” “恩,我等着你回来。”孔秀芸声音哽咽。 两人彼此对视,时间一分分过去,终于,项庄回身上马,只留下一句“珍重”,与项声匆匆离去,看着项庄的背影,孔秀芸轻叹一声,自言道:“我会等着你的。” 项庄与项声急前进,路过城门,与那日盘问自己的军官相遇,项庄心中不禁冷笑,冤家路窄,而军官也无心为难项庄二人,随意检查片刻,下令放行,二人得骑马扬长而去,行进在宽广的驰道上。 马匹奔跑,卷夹着尘土漫天飞扬,不久,二人行到一处土包旁,从这里改道,走砀山,可直奔蕲县而去,但路途崎岖,不用绕路,相比从北面绕过砀山,要近了很多,就在项庄勒停战马,观察道路,准备再次起行的时候,身后,尘土飞扬,有人疾呼自己的名字:“项兄……留步……” 项庄诧异,勒转马头,在原地等了片刻,只见,张不疑和魏咎二人,驭马而来,项庄不由大笑,跳下马,向二人迎去。 “项兄,你要离去,为何不通知我二人一声?”张不疑语气中略带责备,而魏咎,更是怒目而视,项庄见二人如此,只得抱拳道:“家有急事,不得不尽快赶路,恐打扰二位,还请见谅。” “哼……”张不疑假作生气,用拳头轻轻在项庄肩膀锤一下,这才笑道:“我和魏兄也是刚刚得知,来给项兄送信。” 魏咎也朗笑道:“兄弟离别,岂能无酒?” 魏咎从马袋中拿出三坛美酒,酒坛不大,大概每坛有半斤多酒,但足够三人痛饮一番,这时,魏咎最先打开泥封,举起酒坛,笑道:“项兄,希望你下次回到睢阳,一定要来找我。” “一定……”项庄也打开泥封,高举酒坛,一旁,张不疑也将酒坛举起,叹道:“我这几日要回下邳,希望,你我能在下邳再叙。” “一言为定,我们就此别过”三人将酒坛相碰,各自喝尽,丢掉酒坛,二人拱手相送,项庄抱拳回礼,回身上马,勒转马头,与项声驭马疾驰,不久,渐渐消失在二人的视线里。 。。。。。。 与众人道别,项庄与项声疾驰在赶往蕲县的道路上,但行了大概有三个时辰的路后,砀山赫然出现在二人面前,只要从山路穿过砀山,再行半日,就能到蕲县。 此时,项庄与项声坐在树下,打开水袋,大喝一口,拿出包袱里的干粮,大口咀嚼,一路风餐露宿,两人皆疲惫不堪。 不久,项庄吃尽手中的红薯,大喝一口泉水,心满意足的看了看天空,太阳已高挂半空,此时,应该是晌午了。 项声此时已吃尽干粮,喝口水,半倚在树干上,这几天匆忙赶路,项声着实累坏了,不久,项庄轻叹一声,问道:“我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项家就吃了官司?” 项庄看向项声,项声长叹一声,抱着膀子,叹道:“三公项伯回家后不久,与羽公子出外采买物品,准备迁家去会稽,一切都很顺利,可就在出的前两天,三公被曾经的仇人认出,在街中抓着三公吵闹,想要报官,缉拿三公,羽公子气氛之下,出拳打死了了那人。” “可即便如此,二叔为何没有一起逃走?”项庄不解问道,不久,项声回道:“项家产业都在下相,为了转移产业,二公命羽公子护送三公,带着大部分资产先一步离开,本想第二天处理完老宅,再离去,却不想,当天晚上,官府就找上门来了。” 项声看向项庄,苦笑道:“官府此时正在通缉项家,二公恐你不知,回下相被捕,命我从地道潜出,赶来睢阳,多方打探,才知道,庄公子你原来在孔府。” 听项声说完,项庄心中已然明了,大概的来龙去脉,主要是三叔过去的命案勾起的,但更重要,羽兄的冲动,导致了项家的蒙难,秦法向来严酷,若不尽早解救二叔,恐怕,后果极其严重,如此想着,项庄起身笑道:“时间紧迫,咱们上路吧。” “庄公子打算如何救下二公?” 项庄略做沉思,叹道:“只有先会会曹伯父,再做定夺。” 。。。。。。 三通鼓响,蕲县的城门即将关闭,几个年老的差人高声喝喊:“时辰已到,城门禁严……” 呼喊数声之后,众人合力,准备关闭城门,这时,从远处,两匹战马,两个人,已极快的度奔来,不久,其中一人大喊:“等等,我们要进城!” 差人们没有理会奔来的二人,依然执着的推着城门,城门缓缓关闭,“吱嘎”作响,不久,城门即将关闭,却从远处,一支铁剑急啸而来,钉死在城门上,翎羽还在颤抖,远处,两人依然向城门方向疾驰,为少年大喝:“再不开门,下一箭,将会射在你们身上。” 差人们被少年粗//鲁的举动惊呆了,他们何曾见过这等人,与土匪无二,也许,他们真的是土匪,蕲县没有驻军,差人们不敢在继续关门,只得缓缓将城门推开。 二人见城门开启,不敢耽搁,极向城内行去,杂乱的马蹄声过后,年老的差人从惊慌中回过神来,急忙嘱咐旁边之人:“快去禀告县尉大人,有土匪入城了!” 。。。。。。 曹府座落在县衙后街,主要为了方便曹无咎来往办公,此时,项庄与项声驭马来到曹府门前,恐身份暴露,项庄把马匹交给项声,让他牵马去别处,免得被官府盯上。 项声离去了,项庄这才缓步向曹府行去,敲门后,一个老家人开门问道:“你是?” “我来自下相,请转告曹伯父,我有要事拜访。”项庄拱手说道,老家人上下打量项庄,他已隐隐猜出,项庄是谁,这时,项声也快步走来,老家人轻声问道:“你是项家的人吧?” 项庄点头,老家人轻声说道:“老爷还没回来,您随我去客房等候吧。” 第20章 始皇遇盗(上) 曹无咎没有因项家出事而避开自己,项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但项庄不会因此而毫不防备,他回头给项声递个眼色,项声回身,走进了一个黑暗的角落,转眼消失无踪。 曹府并不是什么名门大户,府宅仅仅只分前院和后院,在老家人的带领下,项庄来到曹府客堂,一名老妇端来茶水,回身离去,老家人这才开口说道:“公子不必担忧,这里很安全,我家老爷一会就能回来。” 项庄点头,老家人转身离去了,屋内仅剩项庄一人,此时温暖的客堂,让项庄觉得困意来袭,但叔父此刻正在押往咸阳,事态紧急,项庄起身在屋内走了两步,困意才渐渐消失,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项庄大喜,一定是曹无咎回来了。 项庄快步迎了出去,弓身行礼:“侄儿拜见曹伯父。” 一个少女稚//嫩的声音响起:“侄儿免礼。” 项庄诧异,抬头看去,刚刚进来的,不是曹无咎,而是曹凤,此时她已前仰后合,大笑不止,过了好一阵,才拉着项庄手笑道:“项庄哥哥,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说完话,曹凤脸上泛起一抹霞红,嘟着嘴,低头不语,项庄看到曹凤如此害羞不禁大笑,在她脸上轻轻一点:“你这小妮子,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人家见到你高兴嘛……”曹凤双手摆//弄衣摆,显得很不自在。 这时,从门口传来曹无咎的干咳声,他缓步走入,不悦的看着女儿,曹凤一吐舌头,悄悄离去了,项庄这才看出,曹无咎似乎不喜欢自己和曹凤来往,心中不由轻叹,“侄儿项庄,拜见曹伯父。” 曹无咎点头,但语气并没有和缓,只冷冷道:“这个时候,你怎末跑这来了!” 项庄轻叹一声,单膝跪在曹无咎身前,沉声道:“叔父被捕,侄儿走投无路,想请曹伯父帮忙。” “我与你叔父是旧交,你的事,我理应帮忙,但蕲县与下相毗邻,官府缉拿项家甚严,我恐怕藏不住你,不如……你听我的,我给你准备一些盘缠,你去江东避一避……。” 曹无咎轻叹一声,门口却传来曹凤焦急的声音:“阿爹,我们还是帮帮项庄哥哥吧。” 原来女儿没有离去,曹无咎脸色铁青,怒道:“男人说话,女孩子家插什么嘴!” 曹无咎又指向门外,斥道:“去找你//娘,让她准备些盘缠,备桌酒席,我和你项庄哥哥喝两杯。” 曹凤无奈,只得离去,曹无咎拉起跪在地上的项庄,叹道:“我不是不肯帮你,实在是能力有限,你只需避避风头,等事情过了,我会通知你回来。” 项庄见曹无咎误解了自己的想法,只得说道:“伯父误会了,我只想伯父帮忙,救出叔父,庄儿愿赴汤蹈火,报答叔父……” 曹无咎没有想到,项庄原来是为了叔父而来,自古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但项庄却没走一走了之,而是为救叔父奔走,这一刻,曹无咎彻底改变了自己对项庄的看法,不由笑道:“难得你为叔父奔走,我到真有一个办法,但路途遥远,艰险重重,你敢去吗?” 项庄点头,立誓道:“刀山火海,我项庄誓死不辞。” “好!”曹无咎大赞一声,转身走到后屋,拿出纸笔,奋力疾书,很快写完,交给项庄嘱咐道:“栎阳狱掾司马欣,是我旧交,你带着书信,去栎阳找他,他定会为你设谋。” 。。。。。。 曹府后院,两桌酒席备办完毕,曹无咎与项庄纷纷入座,曹无咎举杯笑道:“明日贤侄西进,路途遥远,艰险重重,万不可透露身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侄儿记下了。” 曹无咎小酌一口,想起今天,有人擅闯城门,事情居然闹到县尉那去了,若不是自己极力压着,恐怕,此时已全城戒严,缉拿山匪了,想到此,曹无咎放下酒杯,问道:“今天,强闯城门的人,是不是你?” 项庄点头,曹无咎不悦道:“下次不许这么鲁莽,一旦暴露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项庄拱手道谢:“侄儿记下了。” 曹无咎满意点头,两人又喝了几口酒,皆沉默不语,不知过了多久,项庄开口问道:“曹伯父日后,有什么打算吗?” 曹无咎抬头凝视项庄,诧异道:“我能有什么打算,继续在蕲县任职。” 曹无咎的回答,有些敷衍,项庄心中暗叹,据自己对历史的了解,陈胜吴广将在大泽乡起义,也就是蕲县辖地之内,而他们第一个攻破的城池,就是蕲县,今日曹无咎出手相助,项庄感激不尽,所以才会出言询问,认为,自己有必要点醒曹无咎,让他迁家去会稽亦或者去别处居住,秦国的官职,不干也罢。 但项庄此时略显踌躇,他不知道该如何与曹无咎谈此事,如果实话实说,会让人觉得,自己似乎有着某种幻想能力,也不会有人相信自己对未来的了解,想到此,项庄举杯沉思,酝酿说词,不久,他才轻抿一口杯中酒,笑道:“我听叔父曾经提起,曹伯父劝项家迁家去会稽,不知可有此事?” 曹无咎喝尽杯中酒,不由笑道:“梁兄居然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曹无咎并没有体现出应有的惊讶,反而是老态横生的感觉,这时,项庄轻叹一声,问道:“敢问伯父,为何会劝二叔迁家会稽?” 曹无咎略作沉思,凝视项庄,笑问:“这很重要吗?” 项庄点头,故作严肃,起身在桌旁来回走了几步,才开口说道:“据我所知,秦国虽然统一天下,但是外强中干,不久前,我在睢阳见到了公子扶苏,他也同样认为,秦国的强大,只是眼前,如果不招揽天下有识之士,壮大秦国,变法图强,秦国必会走向衰落。” 项庄故作玄虚,停顿片刻,看着曹无咎,叹道:“他还曾邀请我去他的门下,出仕咸阳,被我拒绝,伯父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曹无咎略显惊讶,追问:“为什么?” 项庄朗笑:“秦朝穷兵黩武,始皇帝一心只图享乐,妄求仙药,秦国何能久存?” 项庄不禁朗笑,笑声放//荡不羁,“如侄儿邈邈一身,尚能看出秦国不会久存,何况如曹伯父呢?我希望……曹伯父能够认真思考局势,若是觉得侄儿所言有理,可放弃睢阳官职,与我们项家一同避难吴会之地,不出三年,项家必然崛起!” 。。。。。。 清晨,曹府门外,项庄与项声翻身上马,在马上,项庄拱手向曹无咎道别,曹无咎也微微点头,笑道:“侄儿昨夜之言,我会考虑,希望,你咸阳之行能够一帆风顺。” 项庄心中感激,有了曹无咎的书信,自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便回礼笑道:“伯父保重,侄儿去了!” 项庄勒转马头,狠抽马鞭,扬长而去,杂乱的马蹄声也渐渐消失,就在项庄身影慢慢消失的时候,曹凤从院墙拐角探出头,长叹一声,自言道:“项庄哥哥一路保重,凤儿会在这里为你祈福……” 咸阳东境,始皇帝曾在此处修建兰池,引渭河水灌入池中,兰池长二百里,宽二十里,就池中修建宫殿,还以巨石雕刻一条巨鲸,十分宏伟,兰池附近,绿树成荫,也是一片游玩之所,就在这一天,一支二十余人的队伍,游览在兰池附近,为一人,穿着华丽,在他身旁,一名儒生和二十余名武士陪侍在侧。 为中年人心情大好,他就是一统天下,号令四方的秦国始皇帝赢政,此时他站在池边,遥望池中央,高大的宫殿,一条巨鲸仿佛傲立在池中,如果能赶上雾天游览,会有身临仙境的感觉,而且,如此浩大工程,耗费了自己两年的国库收入,若是如此美景,不能博得神仙眷顾,在此居住,真是白费一番苦心了。 始皇帝此时心情大好,他伸手指向池中央的宫殿,那里名叫蓬灜,是取蓬莱,瀛洲的头一个字,故名‘蓬灜’,始皇帝指着宫殿,笑道:“我们去宫殿看看。” 一旁,儒生打扮的人已年过六十,他是秦国的丞相王绾,因为是微服出巡,所以,他便化身一名儒生,陪在始皇帝身旁,此时得始皇帝命令,王绾笑道:“听说,蓬灜殿共有三层,每一层,都象征着天宫,十分华丽。” 始皇帝不由爽朗大笑:“如此别出心裁,朕更要去看看。” 众人缓缓向前行去,在有不远,便可以抵达通天桥,从桥上可以越过池水,抵达蓬灜殿,而那里,也将有始皇帝的中军守卫,只有始皇帝一行人才能进入,就在始皇帝怀着好奇与期盼的心情行走在兰池岸旁的时候,一彪人马,突然驭马而出,拦住了始皇帝一行人的去路。 “此……此路是我……我……我开!此……此……此……此树是我……我栽,要……要想走……走……走此路!留下买路……路财!”为一名大汉,脸上一条深深地刀疤,显得十分狰狞凶狠,但他的磕巴,却又让人觉得哭笑不得,但始皇帝此时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伙土匪,而且,是在自己刚刚修建的兰池附近,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心中的怒火也燃烧到了极点。 第21章 始皇遇盗(下) 一旁,王绾更是焦急难耐,脸都吓白了,虽说,在京师附近遇到土匪,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但这次土匪打劫的对象不同,他们居然敢打劫雄霸天下的始皇帝,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如此想着,王绾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他不由走上前,护住始皇帝,斥道:“你们是什么人?天子脚下,敢如此昌阙吗?” “老……老……老头,你给……给我滚开,老子……要……要……啊要……要钱!”为的土匪结巴道。 始皇帝黑着脸,推开王绾,走前一步,怒道:“如果我没钱呢?” “那……那休怪老……老子不客气……不客气了!”土匪面目狰狞,虽然说话结巴,但手下刀法,可一点不含糊,怒吼着率先杀来,身后,有五十余人一起跟着土匪头头,向前冲来,始皇帝愤怒拔剑,身后的侍卫已纷纷冲了上去,与土匪杀作一团。 王绾年岁已高,始皇帝愤怒将他拽到一旁,挥剑砍死了一名企图偷袭自己的土匪,双方杀得不可开交,但毕竟始皇帝的贴身侍卫,都是百万军中挑出的精锐,武艺高强,锐不可挡,将土匪杀得四处乱串,就在土匪格挡不住,四散溃逃的时候,不远处,一波七百余人的军队急奔来,为百余名骑兵已纷纷将土匪围拢,为军官身穿皮甲,抽//出五尺长剑,怒吼:“统统格杀!” 很快,惨叫声响成一片,秦军强大的弓阵将企图逃窜的土匪射死在兰池岸旁,这时,那名为的军官跃下马,奔到始皇帝身前,躬身行礼:“中郎将章邯救驾来迟,请皇帝陛下治罪!” 始皇帝此时已从愤慨中冷静下来,看着满地的土匪尸体,满意点头,犀利的目光落在章邯身上,朗笑道:“你叫章邯?” “末将就是章邯。” 始皇帝大笑,大手一挥:“你起来吧,朕记住你了,可率军护驾,朕要去蓬灜殿。” 章邯得始皇帝褒奖,心中暗喜,立刻起身,向军队下令:“列阵,护驾赶往蓬灜殿……” 。。。。。。 蓬灜殿共有三层,每一层,都穷极奢华,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被镶在穹顶,用来当作日月星辰,墙壁上,由各国名匠刻画的群仙会更是美不可言,宫殿的物品也统统用黄金打造,奢华无比。 而始皇帝此时已没有了游览的兴致,他来到大殿,在软席上坐下,众人纷纷给始皇帝行礼,其中,有两个人已跪在始皇帝身前,他们分别是内史贾宏和咸阳令阎乐,土匪打劫圣驾,生在京都附近,主要的责任人,就是他们二人。 而王绾此刻,心中也同样忐忑不安,京城附近出现盗匪,自己责无旁贷,而就在王绾内心胡乱思索的时候,始皇帝重重哼了一声,目光深冷而无情,看着底下跪着的贾宏与阎乐,呵斥道:“朕自登基已来,称王二十五年,称帝六年,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居然会在自己的都城附近,遇到强盗,这件事,朕要严办!” 二人皆吓得瑟瑟抖,不久,内史贾宏颤声道:“回禀皇帝陛下,这些盗匪,并非盘踞在兰池附近,应该是近日游荡至此。” “砰……”始皇帝猛击御案,呵斥道:“难道,他们刚来,就与朕相遇了吗?是朕赶得时间不巧,还是朕应该先和你们申请何日巡游兰池呢?” “微臣不敢,”贾宏大骇,叩头请罪。 殿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不久,始皇帝猛然起身,看着跪在面前已瑟瑟抖的二人,呵斥道:“这件事,丞相王绾也有责任,朕就不予追究了,但你们必须在十天内,给朕查出土匪来援,彻底整治京畿附近的匪盗,若是再有土匪横行咸阳附近,朕诛你们三族!” “我等一定全力搜捕。”二人再次磕头,始皇帝冷哼一声,大步向殿外行去。 。。。。。。 夜晚,当咸阳城沉浸在一种诡异的紧张氛围之中时,一辆马车,缓缓行进在街中,马车穿街过巷,终于,在一家不起眼的酒肆前停下,马夫掀开车帘,阎乐从马车内走出,跳下马车,掸掸身上尘土,四处张望片刻,快步向酒肆内走去。 酒肆是一间二百平米的大房子,分为大堂和几个雅间,一名伙计,引着阎乐走向了一个雅间,门帘被掀开,阎乐缓步走入。 屋内光线极暗,一名身材中等的中年人坐在窗旁喝茶,阎乐躬身行礼:“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此人是宫中内侍,名叫赵高,官拜中车府令,掌管皇家御用马车,但因为赵高对秦朝刑法禁令默记于心,得始皇帝喜爱,经常留在身边,参与国政要闻,并且,始皇帝将二公子胡亥,托付给赵高教授,赵高一向攻于奉迎,得胡亥赏识,这些年,赵高才能游刃在始皇帝于胡亥之间,成为了二人十分信任的心腹。 也正因如此,朝中许多官员,巴结赵高,阎乐就是其中之一,他迎娶了赵高的养女,成为赵高名义上的女婿,深得赵高信任。 白天生的始皇遇盗的消息已风靡咸阳,大街小巷,男女老幼,无论是官宦人家还是贫民百姓,都已知晓,赵高也不例外,他此时约见阎乐,就是为了此事,阎乐也心知肚明,他进入屋内,给赵高行礼,坐在了赵高身前,不等屁//股捂热,急忙说道:“皇帝陛下已经动怒,这件事十分棘手,如果处理不当,会被斩,请岳父大人指点迷津。” 赵高见阎乐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不由冷笑:“天塌不下来,你慌什么。” 赵高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碗,轻抿一口,茶香四溢,赵高感觉精神一振,这时,他眯着眼笑道:“这件事由内史牵头,贾宏是扶苏的人,那么,这件事会由缉捕盗贼变成两个政治体的暗暗斗争,事情变得复杂,我们也可渔翁得利。” 阎乐不解,静静等待着赵高的指示,赵高也看出,阎乐是个没主见的人,只得轻叹一声,自己当初,怎么选了这么个窝囊废,但赵高并没有把不悦表露在脸上,他沉吟片刻,轻声道:“让贾宏在明面上跳吧,我们只需要暗中处理掉扶苏的党羽便可。” 阎乐起初没有明白赵高的用意,但很快,他脑中灵机一闪,不由理会了赵高的深意,与赵高对视,彼此会心的笑了。 。。。。。。 清晨,咸阳城内,两股势力游荡在街中,一波是内史府衙门的衙役,而另一波,是咸阳令麾下的三百士兵,他们挨家挨户搜查,寻找着与土匪相似的百姓和一些地方豪强,纷纷押入大牢。 一天过去,风//波并没有因此而停息,当太阳再次升上天空,一场抓捕土匪的党派之争悄悄升级,不少朝中支持扶苏的官员,都被暗暗清洗,已各种罪名,将他们严刑毒打,定谳死罪,很多人,都离奇的死在狱中,风//波持续了半月之久,喊冤声响遍整个咸阳……。 。。。。。。 咸阳宫大殿,百官朝贺,始皇帝高坐在上,身旁,两名侍女高举掌扇,而在他身前,便是每日都会陪在身旁的中车府令赵高,赵高此时已走到玉阶前,高声大喊:“皇帝陛下有旨,上朝……” 宫门外,百官列队,缓缓向咸阳宫正殿行入,为之人,乃是王绾,他官居丞相,是百官之,在他后面,官员们按官职大小,依次进入。 不久,赵高高喊:“山呼。” 百官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声呼喊之后,赵高退到始皇帝身旁,百官也各自归位,短暂的沉默, 始皇帝朗声问道:“阎乐出列。” 阎乐弯着腰,走出朝班,来到大殿中央,跪伏在地,不久,始皇帝喝问道:“咸阳缉捕盗贼之事,办的如何了?” 阎乐心中一紧,始皇帝终于问起此事了,心中虽然打鼓,但阎乐不敢有半分表露,只得暗思言词,不久,阎乐朗声回道:“禀告陛下,臣奉命对咸阳城进行搜捕,共查明与土匪有关之人七千八百人,与土匪暗中勾结的官员,有三百一十二人。” 始皇帝微微点头,又看向殿中王绾,问道:“王爱卿,最近京中,可有盗贼出入?” 王绾惶恐,急忙走出,跪伏在地,朗声道:“回禀皇帝陛下,没有。” 王绾回答声音洪亮,始皇帝满意点头,又问:“那日兰池盗匪,可查清,他们来自何处?” “回禀陛下,兰池遇到的盗匪,是从陇西一带流亡至此,一共有三百余人,已被剿捕殆尽,请陛下安心。”王绾回答后,悄悄抬头觑一眼始皇,见他也在看着自己,心中不由打鼓,再次低头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始皇帝才长叹一声,令道:“爱卿退下吧。” 王绾如临大赦,立刻叩谢恩,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久,始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阎乐身上,他本想嘉奖阎乐,但他突然想起,这次缉捕盗贼,是有内史牵头的,如果仅仅只封赏咸阳令,恐怕不妥,乃高声令道:“内史贾宏何在?” 贾宏缓步走出,来到阎乐身旁跪下,行礼后回道:“陛下,臣在。” “咸阳缉捕盗贼,内史府当其冲,与咸阳县衙各记功,朕要赏赐你们。”始皇心情大好,刚要继续说下去,却被贾宏打断:“陛下,臣有话要说……” 第22章 海归之人 始皇帝略显不悦,朗声问道:“卿有什么话,尽管说。≥≧” 贾宏略作沉思,整理言辞,缓缓说道:“陛下,臣要弹劾阎乐。” 一旁,阎乐身子一颤,他不由瞪了一眼贾宏,但大殿之上,阎乐不敢作,只得隐忍,而就在此时,大殿内响起了一片议论之声,始皇帝身旁的赵高走上前,高声大喊:“肃静!” 议论声在赵高的喝喊声中戛然而止,这时,贾宏继续说道:“陛下,这次咸阳缉捕盗贼,阎乐假公谋私,排除异己,坑害百姓,刚刚,阎乐汇报的人数中,有七成百姓是无辜的,有九成的官员,根本不可能与盗贼生关系,请陛下明察。” 贾宏的话,引来了大殿中,众人又一轮的热议,这次,赵高没有叫停众人的议论,始皇帝此时也阴沉着脸,阎乐报水帐,自己心中何尝不知,但始皇看中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盗贼之事,有一个漂亮的收尾,才最重要,但贾宏却偏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让始皇帝颜面扫地,只得喝问阎乐:“阎乐!你可有话说?” 阎乐最担心的事情终于生,贾宏果然弹劾自己了,但赵高曾经明言,会帮自己脱险,前提是,自己必须矢口否认,绝对不能牵出赵高,正在阎乐踌躇时,始皇帝再次怒吼:“阎乐!你有什么要向朕解释的吗?” 阎乐身子一颤,匍匐在地,高声禀告:“陛下,臣冤枉,请陛下明察……” 看着跪在地下的阎乐,始皇帝本想大雷霆,一旁,赵高悄悄告知:“陛下,听说,盗匪昌阙,大多活动在京畿附近,阎乐抓捕盗贼,曾缉捕了贾宏多名亲信,会不会他的弹劾与此事有关?” “你是说……阎乐是冤枉的?”始皇斜睨赵高,赵高赶忙躬身回道:“臣只是认为,若是陛下觉得疑点重重,可以派人再查。” 始皇帝听出了赵高话中之意,这件事,绝对没有贾宏说的那么简单,但也不会如阎乐汇报的那么浮夸,两人的汇报,都存在偏差,但这件事已经过去,始皇帝不想在提起,便喝令道:“你们都退下吧,这件事,不用再议。” 阎乐心中一松,磕头谢恩,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但贾宏略显不甘,他还想在说什么,不远处,王绾轻咳一声,贾宏悄悄看向王绾,王绾右手在怀中摆了摆,示意贾宏不要再说,贾宏只得叩:“臣谨遵陛下旨意。” 贾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赵高再次上前询问:“还有何人有事要报?” 就在众人皆不再言语,赵高准备高呼退朝的时候,一名侍卫走入,来到大殿中央,拱手禀告:“皇帝陛下,宫外有一人,自称徐福,在外求见!” 始皇帝眼前一亮,急忙问道:“谁……?” “徐福。” 始皇帝不由兴奋起身,自言:“他终于回来了。” 这个出海多达三年的徐福,是始皇帝最信任的方士,不知道他这次回来,能不能带给自己长生不老药,始皇帝带着期盼,令道:“快带他进来。” 侍卫唱诺离去了,始皇帝龙颜大悦,坐回到龙榻上,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是啊,陛下,希望这次徐福能够带回陛下想要的东西。”赵高在旁奉承,始皇帝微笑点头,不久,两名侍卫引着徐福,走入大殿,徐福缓步走上台阶,很快来到大殿中央,跪下行礼:“草民徐福,见过陛下。” “徐卿快快请起。” 始皇帝兴奋过头,居然想自己去扶起徐福,一旁,赵高眼疾手快,拉住始皇,始皇这才现,自己有些失态了,不由朗笑道:“爱卿这次出海,可曾到那蓬莱岛上,替朕求取仙丹?” 徐福假作为难之状,叹道:“陛下,臣几次接近仙岛,奈何海中有神兽相阻,草民多次试图登岛,都不能抵达。” 始皇叹息,神兽相阻,难道自己真的没有仙缘吗?原本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此时又一次化作乌有,始皇沮丧之极,却是徐福在此时,把握机会,朗笑道:“陛下莫急,草民还有办法,求得仙丹。” 始皇眼前一亮,急道:“快说。” 徐福微一行礼,拱手道:“请陛下赏给臣五百童//男童女,臣带着这五百童//男童女,出海贡献仙人,仙人大悦,必然会收回神兽,草民便可借机,求得不老药,献给陛下。” “呵呵,朕允了!” 始皇不由大笑,徐福叩谢恩,始皇又命内侍取来天书,放在徐福面前,笑道:“你看看,这个天书有什么不同?” 徐福诧异,打开一看,内有四个大字,‘亡秦者胡’,这是怎么回事?徐福心中不由打鼓,这时,始皇帝笑言:“这是卢生出海,求回的天书,爱卿看看,有什么玄机吗?” 徐福这才明白,原来,这是卢生从东海带回的天书?想着,徐福不由心中冷笑,自己与卢生,都是靠着骗术,抓//住始皇帝求不死仙丹的**,混吃混喝,而这个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天书,但徐福心中明了,他不能说破,一旦说破,就会连累自己,乃佯装吃惊道:“这是仙人给陛下的暗示,胡人将会袭扰边疆,陛下可派遣大将守边,以保无虞。” 始皇帝听了徐福之言,不禁大笑:“朕早就派蒙恬将军出兵三十万,讨//伐匈奴,算算时间,蒙恬也该报捷了。” 停了下,始皇帝看着朝中重臣,朗笑道:“仙人保我大秦,赐我天书,他日,朕得长生药,必可永保青春,我大秦也将永世繁荣,天下昌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夜晚,始皇帝正在奋笔疾书,在几份竹简上批阅奏折,不久,始皇帝抬头看向一旁掌灯的赵高,沉声问道:“卢生怎么还不来?” 赵高回头看了看沙漏,内侍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了,按照时间推算,应该快到了,乃回复始皇:“陛下,已经半个时辰了,应该快到了。” 始皇点头,继续低头处理奏折,这时,一名毗人匆忙入内,来到始皇御案前,跪下禀报:“陛下,卢生在十天前,已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始皇帝猛然抬头,拍打桌案,愤怒吼道:“什么叫不知去向……?” 毗人吓得瑟瑟抖,“听说,十天前,他匆忙离去,再也没有回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始皇帝惊愕的坐回到软席上,他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但他不愿相信,这时,赵高给毗人递个眼色,毗人会意,匆忙离去了,屋内只剩始皇帝和赵高两人,不久,始皇帝怒道:“去传旨,让贾宏全力稽查此事!” 赵高没有急于离去,他将桌案上杂乱的奏折收拾好,这才开口说道:“陛下,贾宏为人耿直,做事不留余地,卢生的离去还不知所谓何事,臣建议,不妨任命章邯暗中查访此事,暂时不要声张为妙。” 始皇帝听了赵高之言,略显不耐道:“就依你之言,让他三天内,给朕一个交代。” “臣遵旨,这就去办。”赵高把奏折摆放好,给始皇帝行个礼,这才匆忙离去。 。。。。。。 夜晚,一辆马车停靠在章邯府门前,驭马的马夫走上台阶,奋力敲门,不久,一名老奴走出,不耐烦询问何人,马夫告知,中车府令前来拜访,老奴方才开门,让进赵高,自己急忙向后宅汇报去了。 章邯得知赵高来访,匆忙穿戴衣冠,向客堂行去,过了后院小亭,章邯却忽然顿住了脚步,他心中不解,赵高这么晚来,会是什么事呢?沉思中,章邯实在猜不出来,索性,放开步伐,快步向前行去。 赵高坐在客堂内,品着茶水,心中得意之极,如果始皇任用贾宏彻查此案,他会不会借机,彻查阎乐呢?答案很肯定,他一定会这么做,但章邯不同,他是一个武将,没有那么多的心眼,更重要,赵高也想把章邯拉到自己门下,这样,自己在朝中又多了一个势力点。 但赵高也有忧虑,他担心,章邯不会甘心屈服自己,所以赵高也给自己留了条路,如果章邯不肯站在自己这边,他就甭想在有晋升的机会,甚至,自己会就这此事,除掉他,就在赵高心中暗思之时,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赵大人深夜来访,章某未能远迎,还请见谅。”章邯抱拳,走入客堂,这时,赵高也起身笑道:“是我打扰章将军了。” 两人皆大笑,各自入座,一名丫鬟端来两杯茶水,放在二人面前,转身离去,屋内出现短暂的安静,但很快,赵高端着刚刚送来的新茶,品一口,笑道:“少府韩通,年老多病,已经不能胜任,陛下正在思讨由何人接任,我各人认为,这个位置非章将军莫属。” 章邯心中已极快的度思考着赵高的话,终于,他听出了一丝味道,赵高在话语中,试探自己,如果自己表态,愿意支持他,他必然会推荐自己接任少府,这倒是一次机会。 章邯虽然是武将,但在这个纷乱的秦国,想要升官,除非有十分强大的门庭或者后台,否则寸步难行,如此想着,章邯抱拳笑道:“只要赵大人不弃,我愿鼎力相随。” 赵高要的就是这句话,此刻赵高眯着眼,得意的笑道:“但是,我今天来,是传达陛下一道密旨,这件事办妥,你升职之日不远了……” “愿听赵大人吩咐。” 不久,屋内传来二人爽朗的笑声。 第23章 关中大索 咸阳宫大殿,始皇帝高坐在上,今天他心情极度不好,章邯跪在大殿,向他汇报着这几天的调查情况,卢生,鲁国皇族后裔,在燕地长大,常怀复鲁志向,才会来咸阳,已术士身份混进皇宫。 此时,大殿内很静,章邯见始皇帝没有暴跳如雷,心中稍安,继续说道:“陛下,臣探访得知,卢生曾经并没有出海,他一直隐迹在咸阳城,而那本天书,名曰《录图书》,源自一本杂谈,还有……” 章邯此时看到了始皇帝脸色乌青,显然他已强压心中怒火,随时可能爆,殿內再次陷入安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下一秒,风暴的来临。 许久过去了,风暴并没如大家预计中来临,很快,始皇帝冷冷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卢生经常会与咸阳儒生探讨时事,枉议朝政,咸阳几次的儒生风//波都是卢生背后挑唆。”章邯再次回禀。 始皇帝没有了刚刚的暴怒,此时,他的心中,略微平静了许多,自己误信匪人,迷恋仙术,才会上当,但始皇帝并不认为,这些错误是自己造成,而且,这个世界一定有神仙,只是,不能盲目信任方士,误中诡计。 这时,始皇帝挥手令道:“这件事,你办的很好,下去吧。” 章邯叩,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此时,大殿死一般静,始皇帝已无心听取朝政,他准备回去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置此事,就在始皇帝起身的刹那,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撇向徐福,自己待卢生不薄,他尚且欺骗自己,那徐福呢?他是否也在欺骗自己呢? 始皇帝的内心闪过一丝杀机,但他没有作,而是干咳一声,缓步走下玉阶,向殿外行去,不久,大殿内回荡着赵高的呼喝声:“早朝已毕,众臣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早朝刚刚结束,徐福便急不可耐的回到府中,始皇帝退朝时看着自己的眼神,让徐福感到了危机和紧迫,他从来没有感受过,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卢生的潜逃,到底因为什么,徐福不知道,但他突然的潜逃,却已深深的威胁到了自己,这无疑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咸阳。 但眼前的危机,必须想办法渡过,如今朝廷如日中天的,只有赵高,徐福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必须牵上赵高这条线,才能保住自己一命。 如此想着,徐福喊来自己的徒弟,让他备上礼物,匆匆向中车府衙而去。 。。。。。。 始皇帝今天没有暴跳如雷,这让赵高感到意外,据自己的了解,这似乎是第一次,但同样,始皇帝的忍耐,必然会掀起咸阳更大的风暴。 山雨欲来风满楼,赵高轻叹一声,以自己对始皇的了解,恐怕,这次卢生案,牵连的不仅是徐福,恐怕,就连儒生们,也难逃厄运,一场大屠杀正在慢慢酝酿,赵高不会为儒生们的悲剧感到惋惜,但他想知道,自己在这次风//波中,能够得到什么。 就在赵高神游四海的时候,赵成不知何时,已来到赵高身旁,他是赵高的弟弟,在赵高府衙打理内务,处理一些闲杂琐事,也替赵高办理一些不能见人的地下活动。 不久,赵高从沉思中醒来,赵成轻声道:“哥哥,徐福来了,在客厅求见。” 赵高冷笑一声,徐福能来,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始皇帝已起杀心,他能不着急吗?如此想着,赵高轻拍赵成肩膀,笑道:“走,随我去会会徐福。” 客厅里,一名府兵端来茶水,放在徐福身前,朗声道:“中车大人马上就到,徐先生少待。” 徐福点头,府兵离去了,这时,徐福用手抚//摸着桌子上的百镒黄金和一对玛瑙仙鼎,这些东西都是自己最心爱之物,但为了保命,徐福此时只能忍痛割爱,苟活性命,想到财务即将送人,徐福不禁轻叹一声:“唉……” 这时,从客厅外传来赵高爽朗的笑声:“徐翁遇到什么事了,如此愁眉不展?” “呵呵,拜见赵大人。”徐福强颜欢笑,起身行礼,赵高也回礼笑道:“今天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两人皆大笑,分宾主入座,赵成也坐到了赵高身旁,短暂的沉默,徐福将桌上的礼物向前一推,媚//笑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赵大人莫要嫌少……” “这怎么可以,徐翁,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您还是收回去吧。”赵高把礼物推了回去,徐福略显尴尬,叹道:“我今天正好有事相求,赵大人您就别客气了。” “哦?徐翁说说看,我赵某人能办到,一定尽力……”赵高眯着眼,朗声大笑。 半个时辰后,徐福匆忙离开了中车府衙,赵高在客厅内往来踱步,自己该如何替徐福开脱?此时的始皇正在气头上,若是自己言辞有半点疏漏,极有可能会被迁入其中,但看着徐福送来的礼物,赵高还是动心了。 不久,赵成回到了客厅,向赵高点头:“人已经送走了。” 赵高这才回到软榻上坐下,看着桌上的礼物,心中酝酿着说词,一名府兵急步走入,来到赵高身旁,轻声道:“大人,宫中来信,陛下让您去一趟。” 。。。。。。 始皇帝正在咸阳宫后院练剑,他中等身材,体格偏胖,但舞起剑来却十分熟练,而且,大有气吞山河之势,始皇帝今年已四十四岁了,征伐六国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练剑了,此时舞剑,始皇帝还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剑法生疏了。 不久,赵高急步走来,始皇帝收起剑式,长出口气,赵高伸手接过剑,站立在侧,始皇帝轻叹一声,他想起自己今年已有四十四岁,不由叹道:“老了,舞剑大不如前了。” “陛下//身体还硬朗着呢。”赵高笑道,始皇帝却没有赵高这样乐观,他缓步向威德殿行去,年老色衰,让始皇帝对长生药的渴望越来越强,短暂的思索,始皇帝看着赵高,问道:“卿以为,徐福此人,可信度多少?” 赵高来时,已料到始皇会提起此事,卢生的潜逃,使得始皇帝对徐福产生了怀疑,所以徐福才会找自己帮忙,此刻始皇突然问起,正在赵高预料之中,他不由回笑道:“徐福若心中有鬼,也不敢回咸阳复命,早已飘洋大海逃生了,既然他这次信誓旦旦提出,带着童//男童女出海,应该有十成的把握,臣认为,徐福可信度极好。” 始皇帝也觉赵高所言有理有据,不觉点头,他此时心情大好,赵高在旁看在眼中,又借机迫一句道:“卢生潜逃,不会逃得太远,陛下不妨大索关中,捉拿卢生,严惩不贷,以儆效尤,让天下之人明白,欺君之人不得好死。” 始皇帝陷入沉思之中,赵高不禁森然冷笑,自己的目的不是为了抓捕卢生,而是要借机把章邯提拔起来,为自己增添一颗有利棋子。 始皇帝短暂思索,点头笑道:“卿言甚是,这件事可交由章邯处理,朕觉得此人,办事谨慎,是个可塑之才。” 说完,始皇帝似乎想起一事,不由问道:“近期,韩少府多次提出,想告老还乡,朕心中着实不忍放归,但他年老体弱,朕不得不考虑由谁接任,卿可有人选举荐一二?” 这就是赵高此次真正的目的,此时始皇帝提起此事,赵高假作沉思,不由笑道:“陛下,章邯就兰池事件之后,卢生事件也缕立齐功,此人可就任少府。” 始皇帝沉思片刻,令道:“就他吧,你回头拟旨吧。” 赵高大喜,领命,准备离去,始皇帝却又叫住赵高,赵高立刻警觉起来,他回过身,惊讶的眼神已经不见,留给始皇的,依然是那对波澜不惊的双眼,轻声问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始皇帝沉思片刻,卢生能够带动儒生们妄议朝政,可见,这些儒生们已经深深威胁朝廷,而且,自从秦国一统天下以后,儒生们多次干预朝政,掀起过不少风//波,尤其是当年的焚书案,始皇帝历历在目。 思路越想越远,始皇帝心中泛起了杀机,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儒生,以后,还不知会掀起多大风//波,那时,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平息? 想通这一点,始皇帝冷哼一声,令道:“卢生案,牵连的儒生们也一并处理,这件事,你一并通知章邯处理。” 说完,始皇帝凝视远方,冷冷说道:“要不惜一切代价,处理好这件事,哪怕,必要时,动用武力也是可以的。” 赵高终于明白,始皇帝果然动了杀心,一切,都不出自己的预料,这件事,也将是焚书案后的又一起大狱,对某些人而言,将会是灾难,但对赵高而言,这将是一次机会,一次打压扶苏的机会,有人起就要有人落,扶苏的党羽必须铲除,否则,扶苏登位,自己必死无疑。 想到此,赵高双手抱拳,“臣……这就去办。” 第24章 章邯之悔 赵高乘马车离开咸阳宫,在府兵的护卫下,来到了东乐街,马车穿行大街,百姓纷纷避让,躲闪不及的,被马车撞倒,有的甚至被马车碾压,惹来众人不满怒骂,府兵挥鞭怒斥百姓,不久,赵高的马车在胡亥府前停下,赵高掀帘而出,向府内行去。 后宅别院,歌舞声声,几名美丽的舞姬婀娜多姿,翩跹而舞,胡亥左//拥//右//抱,两名美丽的女子依偎在胡亥怀中,举着酒杯,娇滴滴的劝酒,这时,管家慌忙奔入,急道:“公子,赵大人来了。” 胡亥略显不悦,呵斥道:“慌什么?难道本公子还要给他请安吗?” 胡亥话音刚落,赵高已快步走入,乐声戛然而止,舞姬也纷纷退去,这时,赵高犀利的眼神落在胡亥怀中的女子身上,女子不由大骇,躲避赵高的目光,胡亥尴尬笑笑,呵斥众人离去。 屋内渐渐变得安静,只剩胡亥和赵高两人,这时,两名侍女端来茶水,分别放在二人面前,胡亥端茶呷一口,笑道:“赵大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赵高此时,已渐渐冷静下来,他把刚刚的不悦,隐藏在心底,尽量不显露出来,但胡亥的表现,还是让赵高极为不满,他与扶苏同样是始皇帝的儿子,但扶苏礼贤下士,深得人心,而胡亥,每日只知道玩女人,喝酒取乐,完全没有一个公子应有的责任感和远大目标,想到这一点,赵高心中有些懊悔,早知道胡亥如此无能,当初扶持扶苏,也许今天会是另一种局面。 但自己为了胡亥,已经得罪扶苏,甚至是势不两立,如果胡亥不能登基,扶苏上//位,自己必死无疑,没有退路的选择,使赵高对前途看的更清,更明了,想到此,赵高轻叹一声,他知道,自己此时想这些,都是无用的,便直入主题,冷笑道:“卢生潜逃,朝野震动,这个公子听说了吗?” 胡亥这几天,一直在宠幸两个刚刚收入府宅的美姬,根本无心理会外面会生什么,此刻赵高问起,胡亥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他又不想赵高知道,自己一无所知,只得略作沉思,笑道:“听说了,不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高看出了胡亥的敷衍,他心中大恨,但嘴上却不能指责胡亥,只得笑道:“这件事陛下已经下旨,关中大索,严查此事,我们不妨,借着这次机会,打压扶苏党羽,这会对公子夺储,有利无弊。” 胡亥听到夺储二字,不由笑开了花,眼前的荣华富贵,只是水中月,镜中花,但夺储登基却不同,只要自己当上皇帝,美女享之不尽,美酒喝之不干,这种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想到这,胡亥心情大好,笑道:“还请赵大人多多设谋,我一定言听计从。” “可是公子每天只闷在府中,不关心国家政事,不在陛下面前表现能力,恐怕早晚会被扶苏比下去。”赵高叹道。 胡亥听出赵高责备之意,拉下脸来,不悦道:“已赵大人之意,我该如何呢?” 忠言逆耳,赵高见胡亥变色,也提高声音道:“公子若想夺取皇位,此时就必须听我的,收敛自己,多在陛下面前谈论政事,让陛下看到公子的实力,也证明,公子并不是一个只懂花天酒地的人,这样,我在为公子设谋,铲除扶苏党羽,扫平阻碍,公子还愁不能登基吗?” 说到这,赵高顿了下话语,看着胡亥,见他还在听,便继续说道:“如果公子继续沉沦下去,一旦扶苏登基,公子恐怕将会失去眼前的一切,而且,扶苏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养着公子一辈子。” 胡亥被后面这句话镇住了,扶苏不会允许自己花天酒地,这是必然的,他不由心中打鼓,语气也软了几分,叹道:“可我毕竟不是长子,自古立长不立幼,我怕……” “公子不必担心,我自会为公子铺路。”赵高说的信誓旦旦。 不久,赵高喝口茶,拱手起身,嘱咐道:“我府中还有事,先回去了,公子千万莫忘我给您说的话,还有,扶苏这几天就要回来了,公子在这个时候,更要注意言行举止,莫让他们抓//住任何把柄。” 胡亥点头,起身笑道:“我记住了,赵大人慢走。” 。。。。。。 赵高回到府衙,已经是下午了,一进门,赵成迎了上来,轻声道:“章将军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赵高微微点头,章邯来的正好,免得自己派人去请,乃快步向客厅行去。 章邯此时在客厅品茶,听到脚步声,章邯慌忙起身,这时,赵高快步走入,章邯迎上去,躬身施礼:“末将见过赵大人。” 赵高点头回礼,二人分宾主入座,章邯拱手笑道:“上次,多谢赵大人指点,末将这次能得皇帝陛下嘉奖,心中甚喜,特备上薄礼,来赵大人府上答谢。” 赵高斜睨一眼桌上的礼物,是一个铁箱子,如果自己猜的没错,应该是黄金,这份礼物,可是够重的了,想到这,赵高不禁大笑,“章将军,我今天也要恭喜你了,陛下已经允诺,将提拔你为少府,这几天,圣旨就会下达。” 章邯眼前一亮,赶忙起身,单膝跪地,给赵高行一大礼:“卑职谢赵大人提拔。” 赵高见章邯如此殷勤,心情大好,起身扶起章邯,二人重新入座,这时,赵高笑道:“卢生的案子,章将军探查的够细致,但这还不够,陛下的意思,必须严查与卢生有关的任何人,并且,大索十日,尤其是儒生,统统抓捕。” 章邯听到赵高提起抓捕儒生,不禁诧异,叹道:“赵大人,咸阳儒生多达数百人,若是抓捕入神,会引来恐慌,而且,如此巨大的数量,我们会不会……” 章邯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觉得,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若是说深了,反到引火上身,但赵高此时却已冷视章邯,半响,方才令道:“章大人,这件事不容置疑,必须全力去办,若是有半点疏忽,小心你的脑袋。” 章邯见赵高动怒,只得起身,叹道:“属下明白,一定办好此事。” 赵高满意点头,又道:“仅仅搜查儒生还不够,我这有份名单,这些人都曾与卢生有过接触,而且,卢生潜逃,他们责无旁贷,不可推卸,你按单抓人吧。” 章邯心中明了,这是赵高在借机排除异己,自己不能拒绝,否则,刚刚得到的少府职衔,恐怕转眼即逝,乃双手接过名单,朗声道:“属下一定全力缉捕,请赵大人放心,绝对会天衣无缝。” “好,我期待你的好消息,去吧。”赵高摆摆手,章邯转身离去了,这时,赵高见章邯已经走远,打开了章邯送来的箱子,里面,居然有三百镒黄金,赵高不禁愣住了,章邯从哪弄来如此多的黄金? 。。。。。。 天微微黑,章邯回到了自己的府宅,他的家坐落在闽东街,此时儿子章平早已恭候多时,见爹爹回来,立马迎了上来,陪着章邯回到书房,替他解下皮甲,不由问道:“爹爹,赵大人怎么说?” 章邯看着儿子,叹道:“陛下已经答应,提拔为父,担任少府一职。” 章平大喜,拱手笑道:“那儿子可要恭喜爹爹了。” 章邯却在此时,长出口气,叹道:“可是,这个官职,却要用无数人的性命来换,我心中不安啊。” “这是怎么回事?”章平不禁问道,章邯轻拍儿子肩膀,两人坐了下来,这时,章邯自嘲的笑了笑,说道:“赵高让我不惜一切代价,把朝中支持扶苏的人,都抓起来,还要抓捕儒生,大索十日,缉拿卢生,压力很大啊……” “这件事,和儒生有什么关系?”章平不解,如果说,缉拿一部分官员,是赵高摒除异己,那儒生们与他何干?为什么要抓儒生呢? 章邯见儿子不解,不由笑了,自己起初也不解,但回来的途中,自己苦思冥想,终于体会到了其中的味道,如果仅仅只是赵高对儒生反感,他不敢让自己如此明目张胆的抓捕儒生,如果大规模缉捕,其中,可能真的是始皇帝授意,那么,这件事自己若能办好,也许,会在始皇帝心中留下好印象。 章邯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此时外面已彻底黑了,月亮和星星在空中一闪一闪,皎洁的月光洒落院子每一个角落,自己既然已经上了赵高这条贼船,想要在离开,恐怕已经很难了。 但自己若是听赵高安排,铲除扶苏党羽,那么,自己将会是扶苏的敌人,除非自己一心支持赵高,支持胡亥,否则,扶苏登基,自己必死无疑,不……!不是必死无疑,而是满门抄斩,想到这,章邯的后背,被汗水濡//湿。 想到自己已没有回头路,章邯开始懊悔,他很透了自己,为了升官,居然和赵高狼狈为奸,若是章家真的因为这件事而满门抄斩,自己死后,该如何去见列祖列宗,如何再入章家祖坟? 可后悔已经晚了,自己只能支持胡亥,只要胡亥登基,一切都将过去,想到这,章邯长长叹息一声,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第25章 骊山之行 骊山北麓,这里是始皇帝的皇陵所在,自从始皇帝十三岁登基,便由吕不韦主导,开始选址骊山北麓修建皇陵,后始皇帝亲政,铲除嫪毐,幽禁母后,逼死吕不韦,皇陵便转手到始皇帝手中,由他亲自指导皇陵的修建工作。 自商鞅变法后,秦国渐渐走向昌盛,走向强大,兵源充足,武器先进,铁质的矛头,箭头开始出现,为秦国强大的矛阵和箭阵打下了基础,同时,秦国的铜冶炼也十分精湛,秦剑最长可达到五尺,这也使得,抱有野心的始皇帝能够在数年内,平定六国,一统天下,而天下统一后,秦始皇并没有满足现状,征伐匈奴,扩建宫殿,修筑皇陵。 其中,尤以皇陵工程浩大,自天下一统后,始皇帝从各国调集徭役,多达数十万,原本的皇陵设计也被推翻,开始大规模构建皇陵,总面积多达六十平方公里,工程之浩大,古今未有,而且,每年累死病死之人数不胜数,据谣传,尸横遍野,阻塞渭河,可见皇陵工程之浩大。 此时扶苏与子婴已回到关中,但扶苏并没有急于赶回咸阳,他从函谷关入关之后,一路疾驰,来到了骊山北麓,皇陵修筑现场,这里此时,由蒙毅负责督造,扶苏此行,只是想见见蒙毅,了解咸阳近况,之后,赶回咸阳。 在距离骊山三十里远的地方,是数百座负责烧制陶俑的陶炉,每个陶炉有两名小工,拉动橐龠使其燃烧更旺,这些陶炉内的陶俑,将会按照秦军最骁勇的将士们为原形,制造俑身,守护皇陵,此时扶苏已来到陶炉旁,几名匠人正在排放炉内的热气,不久,又一批陶俑将会被抬出。 这些陶俑,将会制造数十万个,而且,每个陶俑都会配上兵器,这将会是秦国不堪重负的一大项支出,在扶苏眼中,陪葬皇陵的兵器如果储存国库,未来,将可以用来对抗任何突事件,但此时,却要随着父皇长埋地下,虽然可惜,但扶苏无能为力。 扶苏站在陶炉附近看了一会,一批批陶俑被抬出,面目栩栩如生,扶苏不禁叹息,回身看向子婴,子婴笑着摆摆手,二人同时上马,向骊山工地行去。 转过冶炼厂,来到了骊山脚下,一块块巨石从蜀地运来,正在装载木车,准备用人力拉上山去,而且,宽宽的驰道上,遍布着鲜血,显然,这里刚刚出现过事故,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命丧在此,但这种场景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越过驰道,众人奔驰在宽广的骊山甬道,不多时,来到了正在修建的骊山皇陵,深大的巨坑犹如无底黑洞,这里,将会是始皇帝的陵寝所在,据说,陵寝之中,已经贯通骊山之内,巨大无比,奢华无比,但工程尚未完工,路途难行,扶苏也就没有了下去一看的兴趣。 一名属官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扶苏身旁,躬身施礼:“给皇叔请安,给公子请安。” 扶苏此时正在看着浩大的皇陵工程,被属官惊醒,不由问道:“你们蒙大人呢?” 属官回身指了指山顶,笑道:“蒙大人正在山上视察,公子少怠,我去喊蒙大人下来。” 扶苏顺着属官的手向山上看了看,摇头道:“算了,本公子亲自上去吧。” 属官本想劝阻,扶苏已迈开步子向山上行去,子婴在旁摆了摆手,示意属官不必多言,属官只得低头跟在后面,这时,扶苏指着正在修建的骊山皇陵,问道:“这底下修了多深?” 属官见扶苏问起,探头向皇陵底部看了看,黑漆漆一片,只有零星的火把光亮传来,属官不禁打了个寒颤,禀告道:“回公子,据一名匠人说,已经打通了地下水池,几日前,淹死了七千多人,但皇帝陛下下令,旁行三百丈,方可告竣,依卑职之见,恐怕此时的皇陵应该有五百余丈了。” 扶苏点头,不再多言,快步向山顶行去,一旁,子婴却驻足观望,始皇帝如此浩大工程,死伤徭役无数,耗费国库存款,弥浩天下,会引起众怒,而且,赢氏家族世代掌管秦国,从未有过如此穷奢极欲的建造皇陵,子婴心中清楚,如果始皇帝继续这样无休止的挥霍下去,恐怕,秦国即使统一天下,也不能世世代代的稳坐江山。 可这些话,子婴只能在心中想想,他不能和任何人提起,一旦被人揭,即使自己是始皇的弟弟,也一样会受到惩治,如此想着,子婴不由暗暗叹息一声,这声音极小,却还是被一旁的扶苏听到,此时,扶苏停住了脚步,看着一旁深不见底的皇陵陵寝,扶苏叹道:“皇叔,如果我大秦世代国君,都如此靡费,如此建造皇陵,天下茫茫,苍生何苦?” 扶苏说话的声音略显生涩,他看了一眼皇叔子婴,又继续说道:“如果这次回咸阳,我第一件事,就是要举办招贤馆,广纳人才,改变秦国时局,第二件事,就是劝说父皇,取消皇陵修建,取消征伐匈奴,复兴农牧业,给百姓安稳生活,使六国后人没有任何机会和借口造反复国……” 扶苏还想继续说下去,子婴却已探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提醒道:“这里人多口杂,公子莫要胡言乱语,一旦被有心人听到,会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扶苏默念一句,他还是有许多不甘,他心中久久难以平复,但皇叔的提醒,扶苏不敢不听,只能强压胸中怒火,微微点头,二人缓步向山顶继续行进,很快,穿过几道关卡,扶苏与子婴来到了山顶,远处,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商量着什么。 叔孙通最先看到了山顶上,手拿图纸的蒙毅,乃轻轻在扶苏耳边耳语两句,指向前方,扶苏顺着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的蒙毅,不由大笑,与众人向蒙毅所在之处行去,却在这时,蒙毅身旁的属官也现了走来的扶苏,提醒蒙毅,蒙毅这才现,扶苏,子婴等人已经来到了山顶。 蒙毅将图纸交给属官,交代几句之后,急忙向扶苏迎来,快到近前,蒙毅躬身行礼:“卑职见过公子。” “蒙大人督造皇陵,辛苦了,本公子刻意前来探望,还望蒙大人多多指教。”扶苏朗笑着扶起蒙毅,这些官场话是必须要说的,让这些属官知道,自己不是刻意来找蒙毅,此时,蒙毅也心领神会,笑道:“公子能来骊山视察,可见吾皇对骊山的重视,我们不妨进账谈。” 扶苏点头,几名属官各自忙碌,蒙毅带着扶苏一行人向不远处的大帐行去,快到帐口,扶苏吩咐苏角看守帐口,不许任何人入内,这才与蒙毅等人走进大帐。 很快,几名士兵端来茶水,放在众人面前,行礼离去,大帐门帘再次合上,但屋内光线依然明亮,蒙毅此时已失去了刚刚见面时的笑容,表情严肃,低头沉思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蒙毅才抬头说道:“公子,您离去的这段时间里,咸阳生了很多事情……” 子婴在这时打断了蒙毅,做一个噤声的手势,起身在帐篷附近看了看,蒙毅苦笑道:“皇叔不用担心,这里很安全,周围驻扎都是我的心腹。” 子婴这才放心,笑道:“蒙大人,你说吧,咸阳最近生了什么?” 蒙毅点头,沉声道:“自从公子北上誓师,绕道去齐地之后,咸阳开始变得动荡不安,起初,皇帝陛下游览兰池,遭到了土匪的打劫,皇帝陛下勃然大怒,命全城大索,关中全面剿匪,而咸阳令阎乐却借机排除异己,很多暗中支持公子的人都含冤入狱,悄悄遇害!” 扶苏大怒,右手猛击桌案,出一声闷响:“砰。” 但蒙毅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不久前,方士卢生潜逃,又一次惹起关中动荡,听说,皇帝陛下准备任命少府章邯彻查此事,而章邯也是赵高的人,若是由着他们如此下去,公子堪危啊……!” 扶苏的怒火即将燃到顶点,自己离开,仅仅只有三个月,咸阳城内就要翻天了吗?想到这,扶苏愤然起身,怒吼道:“赵高是个什么东西?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和我作对,我回去,就要弹劾他,罢免他一切职务!” 说到这,扶苏愤愤的把茶杯摔在地上,怒道:“还有阎乐,他这个咸阳令不想干了吗?敢暗中清洗我的人,是谁给他这么大胆子?” 扶苏的怒火已然爆,直到他想要冲出大帐的时候,才被蒙毅和子婴抱住,不肯松手,几个人撕扯好一阵子,扶苏的怒气才微微收敛,这时,子婴长叹一声,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还是忍忍吧。” 蒙毅也点头劝道:“公子,你别忘了,阎乐可是赵高的赘婿,他们串通一气,坑害公子,这是理所当然,此时陛下因卢生之案,已然乱了方寸,若是公子此时去找陛下,事情不但不能解决,恐怕还会引火烧身,公子三思!” “是啊,公子,三思啊!”一旁,叔孙通也上前劝道。 第26章 项庄来访 在众人的合力劝解下,扶苏终于冷静下来,此时,大家已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屋内极静,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话,不久,扶苏的亲兵送来一杯新茶水,摆在扶苏面前,行礼离去,子婴看着扶苏端起新茶,喝了一口,这才叹道:“人生就如这杯茶水,甘苦相加,没有一帆风顺,也没有事事顺心,你必须学会隐忍,学会在窘境中求生。 ” 子婴说完,轻叹一声,自己又何尝不希望大秦能够日渐强盛,哥哥赢政能够重新觉悟,能够力挽狂澜,改掉以往的过错,让秦国万代永昌,可这一切,此时变得遥不可及,真不敢想象,若是侄子扶苏被扳倒,秦国落入胡亥和赵高等人手中,会是什么样子。 感慨之余,子婴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压去心中的烦躁和不安,看着扶苏,无奈道:“赵高依靠的,不是胡亥,胡亥只是一枚棋子罢了,依我之见,赵高敢在咸阳兴起如此大的风//波,其中,一定有皇兄的授意,我们不妨隐忍,静观其变,以免惹火烧身,得不偿失。” “皇叔所言极是,我赞同。”蒙毅点头,又道:“兄长蒙恬北上讨//伐匈奴,不知征战如何,战况如何,此时,公子更该隐忍,等待兄长班师回朝,这样,公子搬倒赵高的机会才会更大。” 蒙毅的话,让所有人皆默默点头,不久,叔孙通也在旁叹道:“公子,蒙大人所言极是,朝中此时,公子的势力和支持者已大大削弱,我们不妨静观时局。” “静观时局?”扶苏在心中默念,也许,此时,自己真的不能太冲动,否则,大事去矣……! 。。。。。。 咸阳局势的动荡,使扶苏改变了临时回都的打算,今晚,他将住在骊山别营,这里驻守着两万骊山守军,而扶苏的大营,将会由蒙毅的府兵负责护卫,已保证扶苏在这里的安全。 此时,所有人都已各自回帐歇息了,只有扶苏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此时,夜风飒飒,吹在身上,让人有一丝清爽,扶苏走出大帐,不远处,苏角看到了扶苏,他迎了上来:“公子这么晚了,想去哪里?” “心中烦乱,出来走走,你不用陪我。”扶苏摆摆手,走到一辆马车旁,马车上,还装载着草料,扶苏正好坐在草料上,看着天空中的星星,今晚的夜空,格外的亮。 苏角右手按剑,站在扶苏二十步远的距离放哨,就这样,两人皆沉浸在弥漫的夜色之中,不远处,依稀能够听到,徭役们借着月色,依然在皇陵中劳作,他们十分辛苦,工作时间很长,还没有一顿饱饭,有的甚至病倒,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和无尽的黑暗…… 也许此刻,苏角的内心是平静的,但扶苏的内心,却被秦国琐碎的政务和弭乱的政局所纷扰,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种强烈的**席卷心头,扶苏觉得,自己应该挺身而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强大的秦国被一点点吞噬,他不能忍受,那些蠹虫一点点腐蚀秦国,他必须勇敢的站出来,他是长子,是秦国未来的储君,必须扛起秦国的重担,指责父皇的一切过错,矫正朝纲。 可蒙毅的劝说,又像剪不断的青丝,缠绕在扶苏心中,若是贸然行//事,只会适得其反,引火烧身,扶苏内心杂乱无章,他陷入了两难之中。 明亮的月光照在大地,让扶苏感觉,这个世界是冰冷的,没有任何颜色的,只有黑或者白,只有对或者错,只有善或者恶…… 就在扶苏内心胡乱思考的时候,一名府兵从营外奔来,被苏角拦住,很快,远处传来府兵的汇报声:“苏将军,有一个少年,求见公子,他带来了一个玉佩,这个玉佩一看就是皇家的,我们不敢怠慢。”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走来,苏角在扶苏身后,双手奉上玉佩,轻声道:“公子,是那小子来了。” 扶苏没有听明白,是谁来了,略显不悦,呵斥道:“哪小子?” “就是睢阳与我争夺绣球之人。”苏角双手奉上玉佩,扶苏接过,看了看,一个赫然的婴字让扶苏想起了那日,项庄与苏角比武的情形,也许,这几日,自己有些自乱阵脚了,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可以重用的,就如眼前之人,他就是项庄。 一丝希望在扶苏内心燃起,他忽然想到,自己可以通过招贤馆,重新建立起强大的组织,与胡亥和赵高等人抗衡,秦国还没有到生死边缘,想到此,扶苏心中大喜,不禁令道:“备酒席,我要亲自会会久别的朋友。” 。。。。。。 一名府兵引着项庄和项声,来到了骊山别营的一个客帐,客帐内刚刚点起碳锅,虽然不是很温暖,但相比外面,还是暖和了不少,而且,帐内点了三盏油灯,使得帐内亮如白昼。 府兵与项庄行一礼,朗声道:“请两位稍等,公子马上就到。” 很快,府兵掀帘而去,项庄来到桌案旁坐下,屁//股刚刚沾到软席,困意来袭,项庄不禁打了个哈欠,这时,项声略显担忧的问道:“庄公子,我们找公子扶苏求助,这能行吗?我总觉得……” 项庄摆手,打断了项声后面的话,不悦呵斥道:“关中大索,寸步难行,你有办法去栎阳吗?” “这……”项声语塞,只得低头,这时,项庄又道:“还有,出门在外,不要叫我庄公子,会暴露身份,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我项庄即可。” “好吧,我就叫你项庄。”项声无奈应允,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项庄与项声立刻起身,等待扶苏入账,很快,账帘被掀开,进来的并不是扶苏,而是一名府兵,他端来两杯茶水,送到桌案上,笑道:“公子命人备了酒席,很快就到,苏角将军请二位先喝口茶,歇息片刻。” 项庄轻叹摇头,来人居然不是扶苏,只得点头笑道:“请转告苏角将军,感谢他的盛情款待。” 府兵点头笑笑,转身离去,这时,帐内再次陷入沉静,隐隐能听到,不远处骊山工地传来的呼喊声,口号声,这就是后世闻名的始皇陵,项庄心中不由起了怜悯之心,这些可怜的徭役,据史书记载,最多时达到了七十多万人,他们背井离乡,在这里修建皇陵,最后,却要陪葬在这里,仆骨荒野,惨不忍睹。 想到这些可怜的徭役,项庄不由心中一紧,自己的叔父这次配栎阳,极有可能会被送来骊山,如果真是这样,叔父年岁已高,还能熬过去吗? 而且,此时已经七月末,按照秦律,八月末将是岁尾,九月初就是新年,自己必须在年前救出叔父,否则,新年之夜,自己就得在咸阳过了,那种凄凉的感觉使项庄不寒而栗,尤其是那个倒霉的卢生,什么时候逃跑不好,偏偏赶在这个时候,使得关中大索,自己寸步难行,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用来骊山求助扶苏,更何况,扶苏能不能答应帮助自己,都很难说,想到这,项庄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卢生! 就在项庄心中暗暗抱怨卢生的时候,帐外再次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这次,脚步声很杂,应该有十多个人,项庄心中暗喜,这一次,一定是扶苏,他不由起身相迎,项声看到项庄举动,料想扶苏可能来了,也起身紧随项庄,这时,门帘掀开,扶苏大步走入,拱手笑道:“睢阳一别,我正思念项兄弟,你就来了。” 项庄没想到,扶苏会称自己为兄弟,心中一暖,不由单膝跪地,朗声道:“项庄拜见公子。” 项声也随着项庄半跪行礼:“项声拜见公子。” 扶苏扶起项庄,项声紧随起身,扶苏大笑道:“你我旧相识了,何必如此客气。” 项庄再次拜谢,在扶苏的邀请下,回到桌案旁坐下,这时,几名府兵端来酒菜,放在几个桌旁上,扶苏笑道:“夜深了,备些薄酒,给项兄弟充饥。” “公子太客气了。”项庄不由大笑,两人各自举杯,满饮一口,热酒下肚,项庄感觉浑身暖洋洋的,扶苏也感觉,两人不再像刚刚那样生疏,便笑道:“咸阳此时动荡不安,我想你也听说了,卢生潜逃,关中大索,我很担心,关中会再次兴起大狱,百姓惨遭涂炭,项兄弟能来相投,我心中甚喜,来,我再敬你一杯。” “公子何必如此客气。”项庄不好意思的举起酒杯,虽然他不想扶苏知道,自己来的目的,并不是投靠他,但话题既然已聊到这个程度,项庄觉得,无需隐瞒,只得叹道:“不瞒公子,我项家因一起官司,叔父被抓,我这次来关中,是为了救下叔父,然后回到下相,耕田种地,虚度此生,可关中大索,我和家仆寸步难行,不得已,来投靠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扶苏十分惊讶,原来,自己自作多情了,但项庄的一番实话,并没有引起扶苏的不满,反而让扶苏觉得,项庄此人坦荡,可以深交,不由大笑:“此事何难?你只需要扮作我的亲随,别说去栎阳,就是皇宫,一样可以进入。” 说到这,扶苏故意把话题一顿,举起酒杯,轻抿一口,又道:“可我同样希望项庄兄弟能够考虑考虑,留在我府中做事,亦或者,在我稳定招贤馆之前,留下来,可好?” 短暂的沉思,项庄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选,只得点头笑道:“只要公子肯相助,项庄愿意为公子效力。” 扶苏大喜,举起酒杯,大笑道:“我再敬项兄弟一杯,明天我会命人送来皮甲,你就扮作我的亲随,和我一起回咸阳。” “多谢公子成全。”项庄也举杯笑道。 第27章 扶苏遇刺 离开骊山工地,扶苏一行人踏上了返回咸阳的道路,这次,扶苏身旁,多了两名亲随,一人是项庄,一人是项庄的家仆项声,两人皆武功了得,扶苏心中喜不自胜。 此时,众人已行到骊山脚下,那一座座窑炉,让项庄想起了后世的兵马俑,数万个生龙活虎的兵马俑,犹如地府中的兵将,存留两千多年,依然栩栩如生,带着好奇,项庄来到窑炉旁,此时,正好起炉不久,陶俑被几个匠人缓缓抬出,项庄凝视片刻,不禁轻叹,这些陶俑,需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据说,每个陶俑都有一把兵器在手,这真是浪费啊,这些兵器要给自己,此时,楚国可提前复兴。 项庄沉思片刻,不禁自嘲的笑了,把思路拉回来,看向不远处正在看着自己的扶苏等人,项庄赶忙翻身上马,笑道:“这些兵俑好特别。” 扶苏无奈回道:“这些兵佣,是用来陪葬的。” 项庄假作吃惊,叹道:“如果用兵佣陪葬,我想地宫之内,一定会很气派。” 扶苏不想继续谈论下去,只得岔开话题,用马鞭指向前方,笑道:“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咸阳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若不尽早上路,恐怕要下午才能抵达。” 项庄点头,众人驭马,向咸阳行去,这时,扶苏想起自己的招贤馆,不由笑道:“我这次急于回咸阳,主要有两件大事,第一,是尽量平息卢生逃亡带来的风//波,第二,就是组建招贤馆,其实,已项兄弟的武功智略,完全可以在招贤馆谋得一官半职,光宗耀祖,领取朝廷俸禄,远比你再乡间野地好上多少倍呢。” 听了扶苏之言,项庄不禁冷笑,但他没有将表情展现在脸上,如果说起秦末的历史,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这个时期,而所谓的招贤馆,恐怕会因为某件事而倒闭或者消失,否则招贤馆一旦屹立,扶苏必然在朝廷拥有一席之地,如果扶苏能够登基,那么,秦国又怎会毁在胡亥手中呢? 想到扶苏这次慨然允诺帮助自己,项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激之情,项庄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扶苏一下,他日赵高篡改圣旨,扶立胡亥登基,再已一纸诏书逼死扶苏,诬陷蒙恬蒙毅兄弟,铲除扶苏党羽,希望这一切,都不要生。 项庄在心中思索片刻,整理言词,抬头看去,扶苏此时也正在看着自己,不知在想着什么,在两人对视片刻,项庄开口说道:“如果有一天,公子被派去北面守边,我希望公子能够一如既往,坚持自己的信念,千万不要仅凭一纸诏书,害了自己的前途。” 项庄没来头的话,听得扶苏云里雾里,他刚想开口询问,项庄却急忙转移话题,指着咸阳方向,朗笑道:“公子举办招贤馆,广纳四方名士,从根本上解决百姓疾苦,巩固政局稳定,目光远大,让我们佩服不已。” 提起招贤馆,扶苏不禁朗笑,如果招贤馆能够举办成功,得到父皇的赞同,下一步,自己必然会全力打压赵高,不杀此贼,难泄心头之恨,就在扶苏沉浸在无限的遐想之中时,项庄猛然扑来,口中大喊:“小心!” 两人一起摔落马下,四周众人皆乱作一团,很多人抽//出长剑,想要前来救护,却在这时,一支弩箭呼啸而来,从扶苏刚刚的位置穿过,直直的钉在一旁的树干上,翎羽还在颤抖,项庄此时已扶起扶苏,走过去,拔//出弩箭,箭头曾紫黑色,项庄喊道:“都小心点,这箭有毒!” 所有人拔//出长剑,做好战斗准备,项庄牵过马匹,准备翻身上马,却现,不远处,丛林中一个黑影闪过,项庄眼疾手快,右手抓起偃日弓,左手捻起一支铁箭,眨眼间,铁箭呼啸而出,直奔树林而去,一声惨叫过后,一个黑衣人从树上掉下。 子婴与苏角高呼:“保护公子!” 同一时刻,树林中,一百多个黑衣人已驭马而出,直奔众人杀来,数十支弩箭也同时作,如雨点般抛射而来,项庄撇下弓箭,拉着扶苏,躲入战马腹部,很快,战马痛苦的嘶鸣两声,被弩箭贯穿皮肉,如刺猬般,倒在血泊之中。 弩箭的袭击已经停止,百名黑衣人奋不顾身,直奔扶苏杀来,却被苏角,项声和子婴等人带着扶苏亲随,抵挡在外围,项庄拾起偃日弓夸在腰间,右手已愤然拔//出红影,护卫在扶苏身前,准备誓死一战。 却在此时,一名黑衣人从右面杀来,他一跃下马,扑向扶苏,项庄眼角余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已极快的度,回身猛吼一声,双手接住那名刺客,大背出去,刺客一声闷//哼,在地上挣扎,却再也站不起来。 但风暴没有因此而停息,外围的防御毕竟有限,源源不断的刺客冲了进来,项庄见叔孙通即将被刺客掩埋,迅捻出羽箭,瞄向最前面的一名刺客,羽箭瞬间射//出,在空气中咆哮,由于用力过猛,羽箭从那人身上透出,将后面的人钉死在树干上。 叔孙通此时已从惊慌中回过神,他快向项庄和扶苏的位置奔来,而刺客也毫不犹豫的驭马而来,项庄和扶苏等人退到一颗老树旁,此时,已无退路,项庄身上剩余的四支铁箭成了三人最后一道防线,“嗖嗖嗖”三声,羽箭呼啸而出,三名刺客被射落马下。 项庄拉弓如满月,但刺客此时已驭马杀到近前,弓箭失去了效应,千钧一之际,项庄胡乱射杀一人,挥舞红影,杀入人群中。 叔孙通在一旁已吓得瑟瑟抖,但扶苏却还保持着冷静,高喊:“项兄弟小心” 就在扶苏分心的时候,一把剑忽然刺来,扶苏不曾防备,眼看铜剑就要刺伤扶苏,项庄一招马踏飞燕,回身挑开铜剑,千钧一之际,苏角驭马而来,大笑:“项兄弟莫慌,苏角在此!” 很快,苏角杀入,黑衣人渐渐不支,战局被控制,子婴等人也从外围向内包抄,黑衣人被杀退,临了,项庄拾起一块石子,扔了出去,将其中一名黑衣人击倒,子婴也用玉佩打倒一人,几名亲随冲了上去,将两名黑衣人制服。 此时的扶苏和叔孙通已从惊慌中回转过来,看着满地的尸体,扶苏的亲随也死了十余人,愤怒中,扶苏大喝:“把刺客押上来,我要亲自审问。” 这时,一名亲随奔来,无奈道:“公子,刺客来时已服毒,此刻……咬破毒囊自尽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皆面面相觑,看来,这些人都是职业杀手,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是要杀死扶苏,否则,将会已死封口。 。。。。。。 突然的刺杀,扶苏已没有了远离朝局,静观其变的想法,对手已经杀到家门口了,若扶苏在不做出回应,将会彻底被对手征服。 一路快马疾驰,众人在三个时辰后,赶回了咸阳,项庄的身份很尴尬,他毕竟不能过于显眼的出入咸阳,乃让苏角带着项庄,回到自己的府宅,自己则与子婴和叔孙通快马向咸阳宫驰去。 此时已近午时,早朝还没有下,由于卢生案,牵扯过大,少府章邯多方顾虑,始终不肯放开手脚,始皇帝对此极为不满,多次训斥赵高,赵高也极为懊恼,也许,这件事自己操之过急,亦或者对章邯抱有的希望太大了,他必须找一个能够平稳处理此事的人,由此,赵高的目光锁定在了李斯身上。 但这件事,暂时不能再朝堂上提起,赵高此时,只想等始皇帝退朝,然后去探探李斯口风,而且,今天扶苏回京,自己有一个大礼将要献给扶苏,想必此时,应该会有震惊朝野的消息传回来了,只要扶苏一死,在这个朝廷内,赵高将无所顾虑。 可就在赵高陷入无边的沉思之时,殿门外,响起了侍臣的呼喝声:“公子扶苏,皇叔子婴,待选博士叔孙通殿外后见……” 赵高心中一紧,扶苏居然没有死,但赵高的惊讶只是一瞬间,他很快调整好心态,扭头看向始皇帝,始皇帝微微点头,赵高朗声喝喊:“宣扶苏,赢子婴,叔孙通进殿。” 不久,三人大步走入咸阳宫,来到大殿中央,依次行礼,这时,始皇帝朗声大笑:“众卿平身吧。” 扶苏起身,拱手拜道:“儿臣有一事禀明,望父皇替儿臣做主。” 始皇帝见扶苏表情严肃,心中略显疑惑,本想退朝,此时既然扶苏归来,便朗笑道:“皇儿有何事?说来听听。” “儿臣在内史辖内,遇到百名黑衣人刺杀,索性有皇叔和苏角等人救护,才得保命,但此事生在咸阳附近,儿臣心中忧虑,我大秦何以至此,请父皇严查此事!”扶苏拱手再拜,这时,始皇帝脸色铁青,他怒视朝中众人,吓得众人惶惶跪下:“陛下息怒。” 短暂的沉默,始皇帝朗声令道:“丞相王绾,内史贾宏,廷尉李斯,咸阳令阎乐,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十天内,朕要见到真//相,你们听懂了吗?” “臣等一定全力缉捕!”众人慌忙行礼,不久,赵高冷然一笑,看着朝中众人,高声喝喊:“陛下有旨,退朝……” 第28章 抓儒风波 夜晚,一辆马车疾驰在咸阳街中,车极快,二十余名府兵挥舞马鞭,在前开道,十分凶狠,不久,马车来到了李府门前,一名府兵下马前去通报,守门的衙役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向府中奔去。 此时,秋雨连绵,赵高掀开车帘,街中人际寥寥,雨水奋力拍打在青石路面上,泛起浅浅的白雾,赵高的眼神渐渐变得呆滞,不知道,他心中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很快,从府宅内传出急促的脚步声,不久,李斯在几名衙役的陪同下,出来迎接赵高,可以看出,他出来的很冲忙,连雨伞都忘记打了,很快,李斯来到马车前,拱手笑道:“中车大人光临寒舍,下官没能远迎,还望中车大人莫要见怪。” 赵高此时也拱手回礼道:“廷尉大人何必如此客气……” 两人彼此寒暄片刻,李斯指向府中,大笑道:“中车大人快快府中一续,外面风寒,别冻坏了身子。” 一名府兵掀开车帘,赵高朗笑走出,拱手道谢:“那就叨扰了。” 。。。。。。 李府客堂内,两个炭锅正在熊熊燃烧,噼啪作响,赵高与李斯二人缓步走入,分宾主入座,不久,两名丫鬟端来茶水,摆在二人面前,行礼后离去了,屋内出现短暂的安静。 扶苏遇刺一案,将会由廷尉府全全负责,这也是赵高今天此行的目的,但如何打开话题,赵高心中还略显局促,毕竟,赵高还不知李斯能否站在自己这边。 但这件事很棘手,如果李斯查出蛛丝马迹,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但如果能够拉拢此人,击垮扶苏,只是一步之遥,赵高略做沉思,他最终还是决定,以始皇帝关心此事为切入口。 赵高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香四溢,精神也为之一振,不由开口笑道:“公子扶苏遇刺,这件事振动朝野,陛下十分关心,特嘱咐本官前来查探,看看廷尉大人进展如何。” 李斯今日,也正为此事愁,公子扶苏遇刺,没有抓到任何活口,而且,敢明目张胆刺杀扶苏之人,后台一定很强硬,而且,他们必然会销毁一切证据,这种无头案,让自己如何查起,想到这,李斯不由叹道:“不瞒中车大人,这种案子,很难取证,我……” 说到这,李斯刻意顿了一下,又道:“我实在没有多大把握啊。” 听李斯如此说,赵高心中稍安,不由笑道:“这种无头案,错综复杂,李大人也不用如此沮丧。” 赵高适当安抚李斯片语,话锋一转,突然说道:“不过,在本官的印象中,李大人可是秦国的赫赫功臣,平定六国时,不少出谋献策,好像郡县制的创立就是李大人的功劳吧?” 李斯没有想到,赵高会突然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脑中迅思考,赵高此来的目的,很快,李斯隐隐猜出,扶苏遇刺一案恐怕与赵高有关,如此想着,李斯心中生出了一丝警惕,回笑道:“赵大人客气了。” 赵高却顺藤摸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这么多年,难道李大人始终甘居廷尉一职,直到终老吗?” 李斯似乎听出了赵高话中的端倪,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赵大人此话何意?” 赵高见李斯故作糊涂,不由笑道:“李大人不觉得,以你这些年对秦国的功劳和贡献,不应该动动了吗?” 赵高故意将话头顿住,觑一眼李斯,见他眼中忧喜参半,不由笑道:“丞相王绾,年岁已高,也该回家享享清福了……” 赵高终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李斯此时,也猜出了一二,赵高不仅仅是为扶苏遇刺的案子而来,他更多的,是想拉拢自己,可赵高若真能帮助自己爬到丞相之位,自己又何妨与赵高结盟,此时,李斯彻底动心了。 “不知中车大人想让我做些什么?”李斯拱手笑道,赵高此时呷口茶,酝酿说词,不由笑道:“刺客一案,不能操之过急,可由另一件大案迁出,而这件案子,少府章邯曾经经办过,但力度不佳,希望李大人能够全力侦办此案,我会让咸阳令阎乐助你一臂之力!” 李斯听后,在心中暗思,章邯侦办的案子,难道是儒生案?这件事牵扯太广,李斯有些为难了,赵高在旁看出了李斯的忧虑,不禁笑道:“卢生借助儒生们散布谣言,枉议朝政,诋毁陛下,已闹得咸阳几次不安,这件事,皇帝陛下已经暗允,你只需全力抓人即可。” 赵高的话,勾起了李斯的回忆,几年前,自己提出郡县制,而儒生出身的淳于越却妄加评论,若不是自己趁机掀起了焚书案,恐怕此时,自己的廷尉都要不保,那其余儒生日后,会不会再次成为自己仕途的绊脚石呢? 沉思了许久,李斯抬头看向赵高,不由拱手笑道:“下官一定全力办好此事,到时,请中车大人在陛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呵呵,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何分你我。”赵高爽朗大笑,起身又道:“我府中还有事,就此告辞了。” 。。。。。。 赵高离去了,李斯回到课堂,此时,丫鬟端来一杯新茶,将旧茶端走了,李斯坐回到软席上,心中打鼓,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这时,从门外走入一人,李斯抬头看去,是自己的长子李由,他此时已双眉紧锁,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李斯不由干咳一声,沉声道:“由儿有什么事吗?” “父亲,刚刚您和赵高的谈话,我都听到了,父亲,您千万别做傻事啊!一失足成千古恨,父亲……”李由的话还没说完,李斯已愤然起身,怒道:“这件事不用你管,出去!” “父亲,三思啊!”李由还想再劝,李斯已快步离去,只剩下李由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由叹道:“我李家恐不能久存了……” 。。。。。。 清晨,咸阳城中弥漫着一种恐慌的气氛,百姓们纷纷避回家中,大街小巷,被咸阳府的官兵们占领,每五人一组,挨家挨户的搜查儒生,凡是与儒学有染者,一缕抓捕。 廷尉府衙,由咸阳令阎乐牵头,已经送来了不下三百人,但人数还在攀升,李斯此时在几名属官的陪同下,巡视大牢,廷尉左监此时忧心忡忡,人数的不断攀升,将预示着咸阳又一//轮//大//狱的兴起,他很担心,如果皇帝陛下因此动怒,会牵连廷尉府衙所有官员。 可他又不敢询问李斯,毕竟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不久前,少府章邯就曾大肆抓捕儒生,但力度却没有阎乐大,也没有得到李斯的大力支持,所以,很多儒生得以幸免,但这一次,规模空前宏达,让大家不禁把这件事与不久前生在章邯身上的儒生案联想到一起,那么背后主使,显而易见,肯定是赵高。 巡视了大概有五个牢狱管理区,李斯略显疲惫,这时,一名衙役急忙赶来,拱手道:“大人,朝廷传话,陛下让您即刻进宫。” 李斯心中一沉,是不是儒生案被圣上知道了?如果是这样,自己该如何辩解?但想到赵高信誓旦旦的向自己保证,是始皇帝自己的意愿,李斯心中又有些波澜不惊的感觉,也许,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如此想着,李斯回身对廷尉正监道:“全部严审,已造谣滋事,苟合卢生罪定谳死刑!” 正监略显惊讶,但他不敢多问,只点头道:“属下明白。” 。。。。。。 永庆殿,始皇帝刚刚吃完早饭,今天是休朝日,他本可以去后宫走走,散散心,并且,今天,他原本打算去骊山工地巡视巡视,看看自己的皇陵修建到什么地步,可长子扶苏,内史贾宏和御史大夫冯劫的突然到来,打断了始皇帝的安排。 赵高在旁,端来一杯茶水,始皇帝轻抿一口,这时,冯劫继续说道:“陛下,阎乐在咸阳大肆抓捕儒生,不管是否牵涉卢生一案,统统抓捕,如此下去,咸阳人心惶惶,国本动摇啊!” 赵高在旁冷视冯劫,心中不禁冷笑,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改变一切吗?岂不知,屠杀儒生,并非自己一意孤行,而是始皇帝对儒生的忌讳,就在这时,一名内侍走入,来到大殿中央,抱拳道:“陛下,廷尉李斯已到。” “让他进来。”始皇帝摆摆手,内侍离去了,这时,始皇帝看看跪在面前的冯劫,无奈道:“冯卿家,你先起来吧。” 冯劫行一礼,起身站到一旁,不久,李斯快步走入,来到始皇帝身前,跪下行礼:“臣叩见皇帝陛下。” “李斯,朕问你,冯御史弹劾你,与阎乐勾结,诬陷百姓,借卢生一案,大肆抓捕儒生,可有此事?”始皇帝虽然声音冰冷,略显严肃,但李斯已听出始皇帝话中漏洞,若是始皇帝已听信冯劫,恐怕他无需询问自己,直接派内史与御史府台彻查自己即可,既然他没有这么做,说明,始皇帝并不在意这件事。 如此想着,李斯叩头说道:“陛下,臣冤枉啊。” “说来听听。”始皇帝迫问一句,李斯回道:“陛下,阎乐的确押送廷尉不下数百儒生,但臣经过严查细审,现,这些儒生都曾重伤朝廷,已言论抨击时势,动摇民心,臣是依法定谳他们死刑,并无私心,请陛下明鉴。” 始皇帝本就是为了走一走形势,对于儒生,始皇帝深恨之,尤其是卢生潜逃之后,到现在都没有一点线索,始皇帝始终认为,卢生的藏身之地,一定与儒生们有关,所以才会暗授赵高,处置儒生,此时李斯对答如流,始皇帝不由大笑:“既如此,朕不再过问,此事可由廷尉府定谳,上报给朕即可。” “谢陛下!”李斯叩头,起身,这时,扶苏大急,走到李斯身旁,跪下道:“父皇,若枉杀儒生,天下智士裹足不前,何人还敢为朝廷献策,谁人还敢来朝中为官,六国后人也会借机造谣生事,毁谤朝廷,借机复国,这些隐患,请父皇明察!” “请陛下明察。”贾宏与冯劫也同时跪下。 第29章 子婴之忧 扶苏的话,点醒了始皇帝,仅仅只坑杀咸阳儒生,恐怕不足以震慑天下,只有让天下知道,与朝廷作对,与秦国作对者,只有死路一条,才会让天下百姓臣服,六国余孽丧胆,如此想着,始皇帝不由陷入了沉思,这时,扶苏再次禀告:“若父皇允许,儿臣愿举办招贤馆,广纳四方志士,弘扬儒学,法学,黄老学等等,打开秦国言路,为父皇效劳。≧ ” 扶苏的建议,让始皇帝看到一个场景,天下各界学士集中到咸阳,那时,自己可一举铲除他们,以绝后患,那么,谁人还能弘扬不利朝廷,不利自己的言论和思想呢,想到这一层,始皇帝眼中露出了一丝惊喜,不由大笑道:“朕准了,擢令李斯,收押儒生,容后待审。” “陛下英明。”扶苏等人叩道谢。 离开大殿,李斯长出口气,始皇帝没有在儒生案上过多询问,这说明,赵高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始皇帝真的有心处死儒生,那么,下一步,自己必须加大力度,才能得到始皇帝的嘉奖。 可自己此时,已不知不觉,走到了扶苏的对立面,成为了赵高的帮凶,如果扶苏登基,第一个要收拾的,是赵高,那第二个,必然是自己,李家也会因为自己的失势而满门遭诛,想到此,李斯后背不禁渗出了冷汗。 如果这个世界只有对与错,正与邪的话,那么,自己此时走的路,是一条无尽黑暗的路,李斯知道,自己已不能回头。 就在李斯陷入沉思之时,丞相王绾已不知何时,来到了李斯身旁,冷喝一声:“李斯,你再想什么呢?” 李斯被王绾惊醒,这才强打精神,笑道:“丞相大人,我在考虑,如何才能尽快搜捕刺杀公子的刺客。” “刺客?”王绾似笑非笑,又道:“可有线索了吗?” “暂时没有。”李斯无奈叹道,两人皆沉默不语,过了好一阵,王绾才继续问道:“关于儒生的事情,不知廷尉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依法处置,不苟私情。”李斯抱拳笑道,却是王绾轻叹一声,问道:“难道数百儒生,都与卢生有染吗?” 停了下,王绾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继续说道:“况且,屠杀如此多的儒生,廷尉大人准备如何向天下士子交代?你难道不觉得有愧吗?” “下官依法办事,还请丞相大人见谅。”李斯并不买账,只拱手回礼,准备离去,耳边,响起王绾愤愤的声音:“李斯,只要我王绾在,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李斯顿住了脚步,但王绾却已快步离去,看着王绾离去的背影,李斯不由冷笑,始皇帝既然下令收押儒生,恐怕,这世界将无人能够改变始皇帝的决定,除非,始皇帝自己改变主意。 李斯不禁露出了嘲讽的笑意,王绾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始皇帝虽然暂时决定收押儒生,必然有着某种目的,但始皇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李斯此时还猜不出头绪,可从扶苏请立招贤馆,始皇帝犹豫之后下令收押儒生来看,其中,这一切有着某种联系。 李斯放慢脚步,向咸阳宫外行去,脑中却在回想着赵高上次与自己的对话,始皇帝暗恨卢生,尤其是卢生借助儒生妄议朝政,如果真的如赵高所言,始皇帝暗授赵高旨意,诛杀儒生,那么,他的突然改变,会不会是借助招贤馆,收拢更多的儒生呢? 不!始皇帝不是想招揽更多的儒生,而是想招揽更多有学识之人,将他们统统除掉,如此想着,李斯心中燃起了无尽的恐惧,始皇帝就像一个恶魔,他想吞进天下星斗,而自己,就是恶魔手中的武器,最后,所有骂名都将由自己背负。 “陛下的城府太深了……!”李斯不由轻叹一句。 。。。。。。 赢子婴的府衙在永乐街,这里是一座极为浩大的宅子,当年,攻打燕国一战,子婴屡立战功,得始皇帝嘉奖,封赏了这座拥有七所院子的大宅,子婴闲来无事的时候,都会在后院舞剑,练习骑射,以免自己奢华日久,人会变得沉沦。 此时,子婴左手拉弓,右手搭箭,瞄向远处的一个箭靶,形神合一,眨眼间,三支羽箭呼啸而出,直奔箭靶中央的红心射去,三支皆中,几名亲随鼓掌喝彩,子婴摆手笑道:“老了,箭法大不如前了。” 子婴自嘲的笑笑,久不经沙场,体力大不如前,乃将弓剑放到一旁的托架上,一名亲随这时走过来,递上茶水,轻声道:“皇叔,项庄已经来了。” “人呢?”子婴看向亲随,亲随又道:“正在客堂品茶。” “带他过来吧。”子婴笑道,亲随奉命离去,这时,子婴轻抿一口茶,走到亭子里坐下,不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子婴看去,项庄已快步走来,很快来到近前,躬身行礼:“项庄见过皇叔。” 子婴摆手笑道:“早该请你来府中一叙,只是近日公务繁忙,始终脱不开身,才会一直拖延。” “皇叔太客气了。”项庄接过亲随递来的茶杯,捧在手中,看着子婴,不由叹道:“近闻家叔已被送往栎阳,我心中不安,今天,想和皇叔辞行,明日我准备去栎阳一趟。” 子婴凝视项庄半响,笑道:“我已命人去请栎阳狱掾司马欣来咸阳,这件事,你别操心了,我会替你办妥。” 虽然子婴说的很随和,但项庄知道,这种事情在子婴眼中,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小事,他肯亲自出头,事情应该不会有差错,乃半跪行礼:“项庄在此,先谢谢皇叔了。” 子婴见项庄如此客气,笑问道:“我上次见你使用弓箭,精准度极高,不知你可曾习箭?” “曾在叔父教导下,自幼练箭,家兄项羽,箭法更好。”项庄客气笑道,子婴却来了兴致,从托架上拿起弓箭,笑问:“可愿小试一二?” 项庄接过弓箭,审视片刻,这把弓整体乌黑,握手用生牛皮包裹,握感十足,乃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在皇叔面前,献丑了。” 一名亲随递来三支羽箭,项庄接过羽箭,并没有瞄准,直接拉弓上弦,向箭靶射去,只一眨眼的功夫,三支箭已钉在了箭靶上,惹来众人叫好,尤其子婴,他现,这个项庄不仅武艺精湛,箭法更是一绝,乃鼓掌笑道:“不知你骑射如何?” “愿意一试。”项庄也来了兴致,这时,一名亲随牵来战马,项庄接过缰绳,一跃而上,一旁,三个手持弓箭的亲随也驭马而出,子婴在旁笑道:“依然是那个箭靶,看你们谁射中的多。” 项庄拱手领命,驭马奔驰,另外两人也急紧追,三人驰出花园,来到了不远处的草场,项庄驭马疾驰在草场中,与三名亲随相距不远,三人此时见距离渐进,立刻拉弓,瞄向箭靶,嗖嗖数声,羽箭如雨点般射//出,向箭靶而去。 项庄也在这时,瞧准靶心,拉弓如满月,箭似流星,一次三支,向靶心射去,当众人都看傻眼的时候,忽然,箭靶上,那个圆形的红心消失了,所有人惊呼一片,这时,项庄已驭马而回,双手将弓箭还给子婴,子婴接过弓箭,不禁大笑:“后生可畏,你的箭法,比我当年,不知好上多少倍!” “皇叔谬赞,项庄不敢领受。”项庄行礼起身,这时,一名亲随急奔而来,拿着那个被射落的靶心,禀告道:“皇叔,一共十二支箭,将靶心穿透,其它的羽箭都透过去了,不曾碰靶。” 子婴笑着摆摆手,亲随下去了,子婴从一旁牵过战马,翻身而上,指着刚刚项庄奔驰的草场,笑道:“后面,是我的私人牧场,有没有兴趣逛一逛?” “愿听皇叔安排。”项庄拱手回礼,二人驭马,漫步在草场之中。 草场之后,木栅圈成的马场延绵数里,百余匹战马在马厩中嘶鸣,在这个年代,战马就是战争的主要驱动力,各国都已养马畜牧为主要生产力,其次,就是耕种,秦国鼓励百姓用铁犁具耕地,国家会以租用的方式下放犁具,若是损毁,将会已刑罚处置。 这也是秦国在商鞅变法之后,能够快崛起的原因之一,但天下太平之后,这些曾经富强秦国的法律渐渐被忽视,这也是历代帝王的通病。 此时二人已来到马厩附近,子婴指着马厩中犍马,笑道:“人生犹如战马一样,找到合适自己的主人才最重要,不需要多姿多彩,但一定要轰轰烈烈,即使不能策马奔腾也要嗜血疆场,这些,你懂吗?” 子婴说完,用期待的目光看向项庄,项庄轻叹一声,自己何尝不懂,子婴,扶苏二人多次向自己示好,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拉拢自己到他们麾下,可自己身为项家的后人,秉承着项家的血脉,又怎能投身秦国,为秦人效力呢? 不知沉思了多久,项庄摇头笑道:“其实,已皇叔的武力,帮助公子已绰绰有余,我只是山野之人,不想久住繁华之地。” 子婴听出项庄婉拒之词,无奈笑道:“朝廷斗争,尔虞我诈,扶苏势单力薄,如果没人帮忙,很容易遭人暗算,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考虑,我毕竟年岁已高,还能陪扶苏走多少年呢?而你不同,你还年轻,只要你能帮助扶苏渡过难坎,登基称帝,未来,即使位置三公,手握天下重兵,也是有可能的,而且,以我对扶苏的了解,他真的很器重你,希望你能够认真考虑……” 短暂的沉默之后,项庄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轻叹道:“皇叔见谅,此事容我在考虑考虑。” 子婴满意点头,回头招手,一名亲随奔来,子婴朗声笑道:“上次遇到刺客,项庄的马被射杀了,你去马厩,把马都牵出来,我要送给项庄一匹咱们关中犍马!” 亲随领命离去了,项庄在马上看着子婴豪爽的笑容,不禁笑道:“谢皇叔赐马。” 第30章 枭雄本色 招贤馆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很多是闻名而来的学者,还有一部分,是抱着侥幸心理,混吃混喝的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怀揣梦想,抱着希望,能够在咸阳混得一官半职,从此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且,在这个年代,没有重点大学的毕业文凭,也没有全日制,函授之类的重点培养,很多人都是自学成才,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很多人的文学和能力是无法鉴定的,可即使如此,招贤馆依然很负责的考核着每个人的履历,严格考核。 项庄此时站在招贤馆门口,在他身后,是项声和两个临时配给他的手下,负责看护招贤馆,防止别有用心之人前来捣乱。 但项庄此时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上面,赢子婴曾经答应,会亲自邀请司马欣,帮助自己的叔父脱难,可一眨眼,已经数日过去,半点音信也没有,眼看着新年将至,项庄有些沉不住气了,如果在没有消息,自己必须亲自走一趟栎阳。 而这些日子,儒生风//波也渐渐过去,卢生潜逃后,再也没有消息,关中大索也渐渐松弛,很多人甚至已经忘记了不久前的恐慌气氛,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生活。 就在项庄神游四海,胡乱想着什么的时候,叔孙通已来到近前,干咳一声,笑道:“项兄弟,那一天,多谢你出手相助,否则,我这条老命,恐怕……” 叔孙通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项庄却已拱手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叔孙通尴尬的笑笑,也拱手回礼,这时,叔孙通看了看远处前来投奔的人群,不由笑道:“公子举办招贤馆之前,曾去邀请我的老师孔鲋,但他却拒绝了公子,当初我很惋惜,可如今看来,也许,老师的决定是对的。” 项庄来了兴趣,不由笑道:“叔孙大叔何出此言?” 叔孙通轻叹一声,干笑道:“以往,我对秦国还抱有一丝希望,本想在退仕之前,在拼搏一番,留名青史,不枉此生,但朝中大肆抓捕儒生,冤枉致死者,不计其数,我已心灰意冷,若不是公子保我,恐怕此时,我也难逃牢狱之灾,所以……” 叔孙通长叹一声,瞧了瞧四周,见无人注意,轻声说道:“如今时局动荡,我准备回老家,教授徒弟,终老一生。” “其实叔孙大叔不用如此沮丧,天下迟早会有大变,大叔回家,可蛰伏以待,但关中之地,不可久恋。”项庄轻叹一声,叔孙通略显惊讶,项庄似乎知道些什么,可他的‘天下将会有变’会是指什么呢?叔孙通陷入了沉思,而项庄此时,也自知失言,他不能再与叔孙通谈下去,否则自己暴露太多,对项家不利,对自己也不会有利,毕竟叔孙通还是比较支持扶苏的,想到这,项庄拱手笑道:“叔孙大叔也别多想,我只是顺口一说,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们都无法预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叔孙通笑着点点头,拱手告辞,向招贤馆内行去,项庄看着叔孙通远去的背影,不由长舒口气,回想自己刚刚之言,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一定会告自己造谣生事,蛊惑人心,想到这,项庄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天色不早了,招贤馆门前依然忙碌不堪,从各地投奔的学子排着队伍,至少在午时之前,这些人是不能登记完的,项庄无奈摇头,这些人何必如此执着,难道入咸阳当官,就能改变他们一生的命运吗? 各人自扫门前雪,项庄感觉自己似乎有点杞人忧天了,他们的命运,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自己何干,况且,自己也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如此想着,项庄准备返回招贤馆,却在不远处,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项兄弟……!” 声音过后,项庄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他立刻警惕回身,现,刘邦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大喜道:“果然是项兄弟!” 不等项庄反应过来,刘邦已亲热的抱住项庄,大笑道:“我们一别,已近两个月了吧?你怎么会来咸阳?” “呵呵,原来是刘兄!”刘邦刚刚放开项庄,项庄拱手笑道。 这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让项庄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又变得光明了起来,不等项庄再次开口,刘邦已大笑道:“睢阳一别,我//日夜挂念你,兄弟,最近一切可好?” 刘邦的关心,让项庄心中暖暖的,他不禁有点哽咽,双眼也略微泛红,但项庄很快抑制了自己的情绪,轻叹一声:“不瞒刘兄,我家中吃了官司,叔父被抓到栎阳了,我这次进都,是为了救出叔父。” 刘邦听后,不禁叹息,仿佛被抓的,也是他最亲的人一般,轻拍项庄肩膀,安慰道:“兄弟莫慌,我这次来咸阳,也是为了押送囚徒,不妨,你和我一同去栎阳走一遭,看看能否救出咱们叔父,我与你一同返回。” 刘邦的话,让人听后,感觉心中暖暖的,项庄也不由暗叹,果然是一代枭雄刘邦…… 但项庄此时,已答应扶苏,帮他看守招贤馆,若仓促离开,项庄恐扶苏会怪罪自己,如此想着,项庄为难道:“刘兄的邀请,项庄感谢在心,但我此时有事要做,不便离开,还请刘兄见谅。” 刘邦看向项庄身后,‘招贤馆’三个大字赫然醒目,刘邦其实早就看到这个牌匾和不远处,排队等候的人们,他本想询问原因,但一直没有等到机会,此时借着项庄的话引,笑问道:“我说嘛,项兄弟这次穿着,仿佛打手一样,与平时不同。” 刘邦把话题打开,便继续问道:“那里排着长队,是干什么的?” “这里是招贤馆,是公子扶苏在招募门客,为国家选拔人才,也会有一部分人留在扶苏公子门下,享受扶苏公子的给养。”项庄指着不远处的人群,笑道。 刘邦微微点头,项庄此时的打扮和他刚刚说出的话,不难看出,他肯定已经投效扶苏门下了。 睢阳一别之后,生了什么,刘邦并不知道,但眼下的项庄,绝对已今非昔比,他能攀上扶苏这条大鱼,绝对不简单,想到此,刘邦不由拱手笑道:“那日睢阳一别,项兄弟救我一命,我还没有机会报答,这次既然项兄弟家中遇难,何不随我去栎阳一行,也许,咱们叔父的冤案能够有所转机呢?” 项庄唯一的顾虑,就是扶苏,但刘邦此时第二次邀请,项庄心中有些动心了,这时,刘邦又笑道:“你我分别日久,不妨在栎阳找个酒馆,续续离别之情。” 回想这几日,司马欣迟迟不来咸阳,叔父的事情一拖再拖,刘邦又多次提出,想要自己陪同前往栎阳,项庄只得点头,笑道:“我去和公子谈谈,若是可以,我今天就随刘兄前往栎阳。” 刘邦点头,项庄准备离去,这时,他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查看登记的扶苏,他穿着一身乳白色袍服,装扮淡雅,犹如一名前来投效招贤馆的年轻儒生一般,项庄回身嘱咐项声几句,乃快步向扶苏行去。 扶苏此时正在查点名册,从昨天到今天,两天时间,招贤馆接待了三百余人,这些都是周边郡县的学子们,但听说,父皇已经下旨,不管是任何地方的学子儒生,只要肯来咸阳,必能得到司职。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毕竟,父皇已慢慢接受这些儒生了,依靠招贤馆选拔人才,得天下士子的认可,儒生风//波就会渐渐被人们淡忘,朝廷的那些不良影响也会被大家忽视,如此想着,扶苏慢慢放下了名册,这时,耳边响起了项庄的声音:“公子,有时间吗?” 扶苏回身看去,项庄已来到近前,他今天心情大好,不由笑道:“项兄弟,有什么事吗?” “叔父的事情已经拖了太久了,我心中不安,想要去栎阳走走,希望公子成全。”项庄说完,单膝跪下,扶苏略作沉思,他伸手扶起项庄,轻拍项庄肩膀,抚//慰道:“思亲之心,人皆有之,我不能阻挡你营救叔父之情,这样太自私了,但我希望,你从栎阳回来,能死心塌地留在我这,可以吗?” 扶苏并没有拒绝自己,项庄心中燃起小小的感动,抱拳道:“项庄领命。” 扶苏大喜,从怀中取出令牌,交给项庄,嘱咐道:“你拿着这枚令牌,去栎阳狱掾找司马欣,已我的名义,让他放人,他见到此牌,不敢违抗,但我希望三天后,你能拿着令牌回来找我,我在招贤馆等着你。” 项庄接过令牌,拱手道谢:“请公子放心,三天之后,我一定回来!” 。。。。。。 刘邦这次押送十名囚徒前往栎阳,与他同行,还有两名衙役,看着这十名囚徒缓慢行进,刘邦不禁想起了招贤馆,若是能够得到项庄举荐,在咸阳谋职,这远远要比担任泗水亭长好的多,如此想着,刘邦快跑几步,追上项庄,笑道:“记得贤弟今天说起招贤馆,是公子扶苏在广纳门客?” 刘邦忽然提起招贤馆,项庄不禁笑道:“公子想要广纳天下学士,所以举办了招贤馆。” “那……贤弟能否为我引荐一二,让我也能在咸阳谋职?”刘邦吞吞吐吐。 但项庄却已看出刘邦心中的小九九,不禁笑道:“刘兄,招贤馆需要的,是真正有学识的人,若是没有学识,很难谋得职务,那时,你再丢了亭长职务,岂不可惜?” 项庄虽然只是敷衍刘邦,但刘邦却真的有些犹豫了,脚步也慢了下来,自言自语的平衡利弊,却是项庄,他已看到,远处尘土飞扬,似乎又军队向这里奔来,不由好奇道:“刘兄,这里到哪了?” 刘邦四处看看,笑道:“这里已经过了高陵,离栎阳不远了。” 项庄点头,指向不远处,疑惑道:“你看,那里尘头大起,是不是有军队在急行?” 刘邦顺着项庄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漫天尘土,正当他疑惑的时候,一队斥候骑兵已急奔来,离老远便挥鞭大呼:“都滚一边去!” 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所有人自觉的躲闪到一旁,很快,骑兵之后,五百余名步兵快奔来,他们手持大戈,拉起人墙,将所有人阻隔在百米之外。 第31章 栎阳饮宴 尘土大起,浩浩荡荡,数万人的军队缓缓行进,战车配合着骑兵,在最前面行进,后面,百余人高举战旗,弩兵,弓兵,戈兵,戟兵,矛兵依次排列,形成了秦国最强大的兵阵,步步为营,行进的十分小心。≧ 但很快,数万军队过去之后,秦军的主力部队抵达了,为一员大将,身穿银色虎头铠,腰胯黑色长剑,马钩上挂着一柄长槊,十分威武,他的身旁,有数百人护卫,在他后面,队伍延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尾。 这是项庄来到这个年代,第一次见到如此阵势的军队,项庄初步计算了一下,这支队伍不下十五万,如此浩大的军队,使项庄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冲动,驰骋疆场,名扬四海,项庄心中起了羡慕之心。 一旁,刘邦却长叹一声,苦笑道:“男人在世,就要建立不世之功,与其为别人打拼一辈子,不如鹤立鸡群,让别人为自己效力,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应有的气魄和目标。” 说完,刘邦再次轻叹,摆摆手,准备从别处绕道去栎阳,可一旁,项庄却在他身上看到了枭雄之气,那种气质,让项庄不禁想起了未来的楚汉之争…… 。。。。。。 栎阳,在咸阳以北,是战国初期秦献公和秦孝公的都城,自商鞅变法后,开始营造咸阳,自此,咸阳成为了秦国的政治中心,秦国都城。 此时项庄牵着马,与项声缓步行进在乡村小路,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栎阳,可此时的项庄,心中却多了一层忧虑,刚刚过去的军队,是北上讨//伐漠北的蒙恬军,他们已将匈奴赶到了黄河以北,彻底铲除了秦国北面的威胁,短时间内,匈奴已无力南下窥边。 但同样,始皇帝并没有安于现状,他开始考虑如何能够长治久安,如何能够永久性的占有漠北,所以,他在蒙恬报捷后,下令,在黄河以南建立两个郡,已控制漠北广袤的草原,一个是朔方郡,一个是九原郡。 而项庄心中郁闷的,就是秦国想要在漠北建郡,必然会从关中调集打量徭役和囚徒,如此,叔父项梁就会很危险,如果仅仅是在骊山修筑皇陵,仅仅只是受苦一阵,还不至殒命,但朔方,九原远在漠北,如果被徙去那里,十个人有九个会因水土不服,而死在路上,这才是项庄真正忧虑之处,但好在项庄此时有扶苏的令牌,还有曹无咎的介绍信,解救叔父,应该不是难题。 如此想着,项庄轻抚马鬃,这是一匹通体雪白的犍马,是子婴府内数一数二的犍马,自己如何才能报答子婴和扶苏对自己的帮助呢?这份情,项庄必须要还,想到这,项庄不禁回头看去,不远处,刘邦与两名随行的衙役在商量着什么,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枭雄刘邦,注定会是自己的敌人,在定陶一战后,彻底走向他人生中的辉煌,而自己,该何去何从? 。。。。。。 栎阳,这座战国时期秦国的大都城,街中繁华,人群涌动,二十名亲兵为一队,在街中巡逻,保证栎阳城的安全。 这里也是秦国囚徒的集中营,各地的囚徒都会向栎阳输送,然后由栎阳统一往劳役地点,在战国时期,秦国的囚徒主要输送到巴蜀之地,那里又称酆都,象征着死亡,而如今秦国一统,囚徒的徙居地主要集中在皇宫的扩建,骊山的皇陵修筑,各地直道的修建,如今,漠北建郡,这些都会无形中增加秦国对徭役和囚徒的需求,使得秦国在某种程度上,必须大规模募集人力,填补空缺。 这也使得,栎阳从各地输送囚徒的次数逐年增加,此时,刘邦已押送囚犯去郡衙交接,项庄也在多方打探之后,找到了栎阳大牢,向衙役投递了曹无咎的书信和扶苏的令牌,希望能够见到司马欣。 项声在旁焦急徘徊,不久,他轻叹一声问道:“项庄,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回信?” 项庄此时,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抬头看了看,已经快晌午了,是不是司马欣此时不在府衙,亦或者他根本不买曹无咎的帐?可最起码,他应该认出扶苏的令牌啊,如此想着,项庄继续徘徊在府衙门前。 不时有衙役押着犯人出出入入,不时有马车在门前川流不息,终于,在半柱香之后,一名身穿皮甲的军官快步走出,在他身后,两名衙役紧紧跟随,三人穿过三道大铁门,来到了项庄身前,拱手笑道:“你就是项庄吧?我家司马大人请您进去。” 终于有消息传回,项庄不由大喜,拱手回笑道:“多谢,请军爷带路。” 项庄与项声把马交给两名衙役,紧随那名军官向府衙内行去,栎阳狱是一座小型戍堡,进入府衙,是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两侧,是高高的院墙,而院墙外,每隔十步,有一座哨塔,在穿过回廊之后,是一条笔直的大院,这里,是栎阳狱的校场,左面,高大的院墙和木闸门,五百余名军队驻守在外,这里就是栎阳狱关押囚犯之所,而右面,环境相对幽美,高高的门第,外面站着几名衙役,这里,是栎阳狱掾办公之地。 军官带着项庄与项声向右面的院子行去,可行不多远,就能听到,从左面闸门内传出犯人凄厉的叫声,叫声回荡院中,久久难以消散,直到项庄等人行远,凄厉的叫声才隐隐消失。 又行了一会,终于来到了偏院,军官指着前方的一所大宅子,笑道:“您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军官拱拱手,转身离去了,院子里十分安静,项庄向四周看了看,这里并不像官员平时办公之所,不知道,司马欣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可自己已经来了,就不能轻言放弃,只得快步,与项声一起向前行去。 两名把守房门的士兵推开门,屋内光线明亮,项庄与项声走入屋内,隐隐传来几人的谈笑声,但随着项庄二人的入内,笑声戛然而止,项庄走过回廊,转过一道小门,忽然,他的脚步停住了…… 屋内,赢子婴,司马欣和项梁三人分宾主对坐,此时,正在凝视着自己。 。。。。。。 项庄愣在原地,他根本无法理解,眼前到底生了什么,子婴这几日,始终没有音信,也没有就叔父之事联系自己,但他此时,却出现在栎阳,而叔父,居然已经出来了,还与子婴和司马欣二人闲聊,这让项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叔父能够平安无事,项庄心中的担忧已化为乌有,此时觉得心中的压力顿时消散,他不由快步走入屋内,与项声一起,单膝跪下,朗声道:“项庄给皇叔,司马大人见礼。” 子婴笑着点头,项庄又转身跪在项梁身前,眼圈已微微泛红,声音略显嘶哑,但他极力控制自己,不让泪水滑落,激动道:“叔父这些日子受苦了,侄儿无能,不能为叔父分忧,请叔父责罚。” 项梁这些日子的确受了不少苦,但这些苦,项梁觉得,自己没白受,最起码,他心中复楚的决心又增加了,而且,他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当初没有及时转移,留恋项家财产而导致被捕,是既不理智的决定,此时见到项庄,项梁大笑道:“庄儿快快起来。” 项梁亲自扶起项庄,项声随之起身,此时已泣道:“梁公,你这次可吓死我们了。” 项梁满意点头,轻拍项庄肩膀,以示鼓励,这时,一旁的子婴却笑道:“这些日子,漠北筹备建郡,司马大人公务缠身,不能远行,我只好亲自走一趟,本想今天与令叔一同回咸阳,不想,你却来了。” 见子婴说起此事,项庄回笑道:“多谢皇叔记挂此事,项庄心中感激不尽。” 项庄再次跪在子婴面前,深施一礼,子婴赶忙起身,托起项庄,安抚道:“令叔的案子已经消了,从此以后,不必在担心官府会来抓人,你们以后可以安心生活了。” 子婴话音刚落,一名衙役快步走入,来到众人面前,双手抱拳,禀告道:“酒席已备好,请各位大人入席。” 司马欣见酒席已经准备妥当,起身笑道:“我已备下薄酒,大家不妨小酌一杯。” “那就叨扰司马大人了。”子婴客气一句,拉着项梁,向偏厅行去。 。。。。。。 酒宴上,一道道菜肴被端上,众人分宾主入座,项庄没有入席,而是站在项梁身后,与项声一左一右,这时,酒菜上的差不多了,项梁举杯,笑道:“感谢皇叔,司马大人相救,我今天借司马大人一杯酒,敬大家一杯。” “项梁兄太客气了。”子婴笑言,并举杯,一饮而尽,二人皆撂杯大笑,气氛也更加亲和,这时,子婴笑言:“其实,我能来栎阳,都是项庄的努力,项梁兄不必如此挂怀。” 项梁点头,子婴又道:“已项梁兄的才华,在朝廷谋取一职,不是难事,若项梁兄不弃,我愿举荐项梁兄入仕,不知项梁兄意下如何?” 子婴想要挽留项梁,这在项梁意料之中,但项梁对秦人已恨之入骨,这次得子婴与司马欣相救,心中感恩,不愿把话挑明,否则,就是恩将仇报,乃笑着婉拒道:“山野之人,薄酒一杯,青菜一碟,此生足矣,还请皇叔见谅。” 项梁不肯出仕,子婴心中惋惜不已,但人各有志,子婴也不强求,只得举杯笑道:“既然项梁兄无意出仕,我也不强求,咱们再喝一杯。” 项梁举杯,一饮而尽,这时,项庄突然来到项梁身前,跪下禀告:“叔父再上,侄儿有话要说。” “呵呵,庄儿不妨直说。”项梁笑言,项庄点头,略作沉思,朗声道:“皇叔与公子扶苏对侄儿有恩,侄儿准备在咸阳住上一阵,帮助公子守住招贤馆,等招贤馆稳定之后,侄儿在返回家乡,恳请叔父允许。” 项梁听后,不禁掠须大笑:“知恩图报,这是我们项家一贯的作风,这件事,庄儿你自己做主吧。” 项庄大喜,拱手道谢,这时,一名衙役疾步走入,禀告道:“皇叔,司马大人,外面有一人自称泗水亭长刘邦,想要见项庄,我们拦他不住,已将他带到前衙等候。” 子婴不禁诧异:“刘邦,他是何人?” “刘邦是我的一个朋友,皇叔,司马大人,叔父,你们三人慢慢喝,我出去一趟。”项庄拱手,向外行去。 第32章 功高震主 从郑国渠到洛河,四人行了两天的路程,此时,已到了分别的时候,项庄牵着马,拱手送别:“叔父沿途小心,多注意身体,侄儿处理完此地之事,一定快马加鞭,赶回与叔父相会。” 项梁满意点头,这个侄子,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咸阳,这份情,自己将会铭记在心,但临别,项梁认为,自己有必要嘱咐他几句,便伸手轻拍项庄肩膀,轻声道:“我们项家,世代报效楚国,庄儿万不可忘记当年,祖父临死前的誓言!”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项庄右手抚胸,轻声念道,这时,项梁朗声大笑,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已经影响了项家两代人,以后,也将成为项家的祖训,深深刻在项家人心中,此时,项梁抬头看了看天,时辰不早了,乃从项声手中接过缰绳,看着项庄,沉声道:“下相的祖业,恐怕带不走了,我将会从下相转道,去会稽,在那里重新建立我们富饶的产业,你离开咸阳,可直接前往会稽。” 项庄点头,项梁翻身上马,拱手看向刘邦,笑道:“庄儿第一次出远门,很多事还不懂,还请您多多照顾,项梁在此,先谢过了。” 刘邦也拱手回礼道:“项叔父客气了,我与项庄兄弟之情,定当彼此互助。” 项梁拱拱手,勒转码头,与项声扬长而去,身影渐渐远去,不久,项梁在马上高喊:“咸阳非久留之地,庄儿与刘邦当早日离去……” 声音慢慢消失,项庄看着叔父越来越远的身影,再次拱手,以示道别,刘邦在旁轻叹:“兄弟,时辰不早了,咱们也回去吧。” 。。。。。。 咸阳城城门前,一万兵马列阵两侧,一面面秦旗迎风招展,一队队骑兵往来驰骋,不久,低沉的军号声呜咽,这是驻扎在渭河以北,蒙恬军即将归来。 城楼上,始皇帝在百官的簇拥下,眺望远方,看着下面威武的军队,秦军将领们矫健的英姿,始皇帝仿佛回到了当初雄镇华夏的岁月,仿佛,即将抵达的,是当初匍匐在地,乞讨饶命的六国国君。 就在始皇帝陷入沉思之时,从远处,一队百余人的骑兵群奔来,他们穿着破旧的皮甲,但英武的身姿显露出,他们来自边疆,他们是身经百战的英雄。 这支骑兵队,是蒙恬军的斥候屯,他的出现,预示着蒙恬军即将抵达,赵高现了始皇帝还处在沉思之中,他轻推始皇帝一下,小声道:“陛下,蒙将军回来了。” 始皇帝被打断沉思,不由朗声笑道:“擂鼓,奏军乐……” 战鼓再次轰鸣敲响,三十万蒙恬军被阻隔在皇城以北,蒙恬只能带领三万嫡系部队抵达咸阳城下,此时,悠扬的军乐声充斥着咸阳城门前,列阵以待的一万秦军高呼:“威武……” 五百辆战车缓缓行进,七千骑兵穿//插其中,两万步兵紧随在后,队伍严整,偃如一条长蛇蠕动行进。 蒙恬站在为的战车上,向两侧的军队,民众和将领们挥手,功成名就,凯旋而归,人生辉煌,不过如此……! 军队即将抵达城门下,蒙恬一扬手,三万大军缓缓停住脚步,蒙恬下车,在十名将领的随同下,向城楼上缓步行去,不久,他来到始皇帝面前,单膝跪地,“臣,蒙恬,参见皇帝陛下。” “我等参见皇帝陛下。”城下,三万北军随着蒙恬,一起跪了下来,声震四野,阵势滂沱。 始皇帝不由大笑,这是他的军队,是大秦最为精锐的部队,他们身经百战,驱逐匈奴,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为大秦开疆拓土,始皇帝要打赏众人,心情愉悦,始皇帝声音也爽朗了许多,朗笑道:“你们是大秦的功臣,是我大秦的精锐,朕要重赏你们。” “谢皇帝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人一起高呼,声音如炸雷一般,这时,始皇帝向上扬手,高呼:“都起来吧。” 蒙恬拜谢:“谢皇帝陛下。” 蒙恬缓缓起身,拱拱手再行一礼,但是城下的军队却没有一人起身,场面顿时僵住了,朝中很多官员不由捏了一把冷汗,他们都隐约感到一丝杀机,这时,丞相王绾觑了一眼始皇帝,他此时已耸拉着脸,双眼泛红,显然是已动了杀心,再看向城楼下,三万将士居然不听始皇帝号令,更可想象,那剩余的二十七万大军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他们心怀不轨,离咸阳只是一步之遥,咸阳的二十万驻军根本无力抵抗,如此,蒙恬若处理不好此事,必死无疑。 但始皇帝此时肯定不能作,毕竟,蒙恬的二十七万兵马就在渭河北岸,若是兵变,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一层,王绾干咳一声,给蒙恬递了个眼色,蒙恬也被军队的事情吓得一身冷汗,他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此时,他已从惊慌中回过神来,不由回身怒喝:“陛下的旨意,你们没听到吗?” 三万军队都是蒙恬嫡系,此时得了蒙恬的命令,纷纷起身,城楼上,凝聚着死一般的静。 所有人都暗暗摇头,原本是喜气洋洋的封赏大礼,此时却闹得阴云密布,暗藏杀机,蒙恬何以如此不理智呢? 赵高很担心始皇帝会借机难,若引起兵变,恐怕咸阳城很难自保,想到此,赵高在旁轻声道:“陛下,您看,咱们是不是应该回咸阳宫了?将士们还在等您封赏呢。” 始皇帝被赵高提醒,只得强压心中怒火,点了点头,赵高心中松口气,对着城下大喊:“陛下有旨,摆驾咸阳宫……” 。。。。。。 秦军手持大戈,用巨鹿,严密封锁街道,百姓们跪伏在道路两侧,讨论着蒙恬漠北大捷的消息,不久,第一队骑兵缓缓行过,他们高举旗帜,大戟和长矛,碰撞之下叮当作响,黑红色的旗帜也在风中摇曳,这支部队很快穿过了街道,之后是战车和骑兵混搭,这支部队之后,是始皇帝的车队,有七十二辆副车,其中一辆,就是始皇帝的车驾,但街道两旁,没有人知道,始皇帝到底在哪一辆。 五千禁军护卫着始皇帝缓缓行进,在始皇帝车驾之后,是一万秦军和蒙恬的一千兵马,那些与蒙恬浴血奋战的漠北士兵都被拦在了皇城之外,以防有变。 此时,赵高陪侍在车驾内,给始皇帝端茶倒水,始皇帝此时黑着脸,看着车外,一声不吭,没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但从他血红的眼睛可以看出,他此时极为愤怒,但始终服侍始皇帝的赵高,却已猜出,始皇帝心中正在酝酿的杀机。 可蒙恬手握重兵,赵高知道,对于蒙恬,只能贬,不能杀,这也是始皇帝的底线,他绝对不会在此时动手去杀蒙恬,那么,自己在劝导始皇帝的时候,可以偏向这个方面,如此想着,赵高轻咳一声,提醒道:“陛下,蒙恬手握三十万大军,声势过甚,而且,这支部队,只知蒙恬,不知陛下,若他日蒙恬生变,这支部队将会直//捣皇城,后果不堪设想!” 始皇帝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但很快,他强压心中的怒火,看向赵高,沉声道:“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此事?” 赵高知道,这件事自己点到即可,不能过多参与,否则,会引火烧身,只得轻声回道:“陛下,不妨调蒙恬北上,第一,可修筑长城,抵御匈奴,使他们无法越过长城,北地可安,第二,可命蒙恬修筑北上直道,直道若能穿山越岭,直通漠北,那么,即使蒙恬兴风作浪,举兵造反,我们也可以快调兵北上,制止内乱,而且,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抽调蒙恬二十万兵力,布防京师,防止各种意外,也可以削弱蒙恬兵权,第三,陛下要防止蒙恬勾结朝中大臣,防患于未然,希望陛下能够认真考虑。” 赵高说完,始皇帝陷入了沉思,赵高却在此时,露出了狡黠的笑意,他的三条计策,每一条,看似针对蒙恬,实则针对扶苏,没有了蒙恬,扶苏等同断臂,如此一来,削弱扶苏势力,为他日胡亥夺储有利无弊,而且,若能借机除掉扶苏,可一劳永逸,不过眼下,赵高知道,自己还没有这个能力,正在赵高得意之时,始皇帝沉声说道:“卿言不错,可按照这个思路拟旨,拿给朕看。” 赵高心中大喜,不由献媚说道:“从前关中地带狭小,宫殿无需太廓,可如今,陛下一统天下,四海归一,匈奴又远徙黄河以北,陛下功业甚伟,臣以为,陛下应该扩建宫殿,已显威德,使四方悦服,江山永固,直到万世。” 始皇帝也早就有扩建宫殿的想法,始终担心,会被众臣反对,此时赵高借机提起,始皇帝又一次开始考虑此事,他真的心动了,不由轻声叹道:“奈何,骊山皇陵,漠北建郡已耗费民力物力,朕恐百官不允,事与愿违啊!” 始皇帝虽然说的很婉转,但赵高已嗅出了其中韵味,始皇帝已经动心,不由笑道:“陛下,百姓过日,尚且多建几所院子,多盖几间房子,何况陛下九五至尊呢?况且,试问满朝文武,谁家不是三宅七府,妻妾满堂,陛下不必忧虑,此事必无人敢反对。” 短暂的沉默,始皇帝默默点头,朗笑道:“今天这几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去拟旨吧。” “ 喏。”赵高深施一礼,叫停马车,缓步向外行去。 第33章 蒙恬北上 大殿内,死一般静,始皇帝高坐在上,下面,是这次统帅秦军北上讨//伐匈奴的大小将领,他们共有七千余人,全部身穿盔甲或者皮甲,威风凛凛,但兵器却被无情的收缴,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这里是皇宫,是始皇帝办理政务的地方。 很多人已经感觉到,始皇帝对今天的事情极为不满,他是否还能兑现他的诺言,封官加爵,让这些漠北将士荣归故里? 不久,始皇帝向前一挥手,赵高缓步走出,在御案上拿起竹简,向始皇帝躬身行一礼,表示对始皇帝的尊敬,然后走到玉阶前,向众人扫视一眼,清清嗓子,这才高声念道:“皇帝陛下谕旨,众臣跪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内,所有人皆跪了下来,山呼之声震耳欲聋,短暂的等待,赵高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大将蒙恬,北上兴师,讨//伐漠北,驱逐匈奴,功不可没,麾下将士,皆按功行赏,其下,擢令,内史贾宏为中大夫,册封蒙恬居任内史……勒令蒙恬北上修筑长城,监工直道,其朔方郡,五原郡建郡事宜,皆归蒙恬,勿负朕之期望。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漠北督战,各军皆奋勇杀敌,匈奴丧胆,其勇可嘉,其功可表,擢令,王离为扫北大将军,其居蒙恬麾下,佐为副将,辅其监督长城,直道,建郡等事宜,勒兵十万,克日兴师,勿负朕望,其余将士,擢令少府依次封赏,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山呼之后,缓缓起身,大殿内,所有人交头接耳,很多人都心知肚明,蒙恬北上讨//伐漠北,没能升迁反而暗降,而且,连兵权也丢了,但仅仅只是短暂的讨论,始皇帝干咳一声,大殿内,再次鸦雀无声。 蒙恬,王离与大小将士纷纷单膝跪地,已右手抚胸,行一军礼,朗声道:“臣等接旨,当尽心竭力,为陛下效劳。” 始皇帝大笑,他很满意蒙恬的态度,乃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玉阶前,扬手笑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始皇帝安抚道:“漠北修筑长城,可一劳永固,匈奴擅长骑战,若有长城之阻,群山之险,匈奴何能逞凶?何能骚扰我大秦边疆?” “陛下英明。”蒙恬抱拳回道,始皇帝却意犹未尽,继续说道:“卿修建直道,万不可疏忽,朕不日将会北上视察,希望,能从卿的直道抵达漠北,看看我大秦在漠北新建的郡县何等气魄,看看我大秦北面江山何其广阔?” “曾谨遵圣旨。”蒙恬再次抱拳,始皇帝点头,不由笑道:“刚刚,只是今天的第一件事,还有一事,与众卿商议。” 始皇帝回到自己的软席上,蒙恬也不得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一旁,贾宏黑着脸,低头不语,他没想到,蒙恬的归来,居然顶掉了自己内史的位置,而他蒙恬,却又不得不挂着内史的名头,去漠北监军,造物弄人,始皇帝的想法不可捉摸。 赵高此时已拿起另一道圣旨,走到玉阶前,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朕自登基以来,谨守祖训,兢兢业业,富强大秦,兵临四方,天下一统,匡复社稷,海内统一,天下归心,奈何宫殿却居于弱小,不显我赢氏之威,不彰我大秦万里之志,故此,朕决定,兴建宫殿,横跨渭河南北,大兴祖业,耀我山河。” 赵高念完,大殿内彻底沸腾了,所有人私下议论,明面交谈,声音如市井买卖一般,久久难以消散,这时,始皇帝干咳两声,待声音彻底消失,这才问道:“卿等以为如何?” “臣反对!”王绾快步走出,来到大殿中央,沉声道:“陛下,如今天下一统,但百废待兴,六国虽表面归附,奈何后人不甘归秦,每每伺机而动,天下汹汹,民怨沸腾,郑国渠的修建,耗费了秦国十年的积蓄,皇陵,直道,漠北建郡,如今又有长城等等,这些都需要耗费资金,人力,物力,统计下来,不可胜数,陛下若再兴宫殿,天下必然怨怒,那时,四方群起,秦国将会动荡不安,陛下三思啊!” 始皇帝右手猛拍桌案,一声闷响,王绾跪伏在地,大殿内,百官也纷纷跪下,高呼:“请陛下三思!” 始皇帝最终,还是压住了内心的不满,他环顾众人,气愤难解,只得怒吼道:“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赵高走前一步,看着跪伏在地的众人,冷笑摇头,这些不知死活的蠢货,以为自己能够阻挡始皇帝的决定吗?冷笑之后,赵高朗声喝喊:“退朝,众臣山呼。” “恭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蒙恬的任命,在咸阳引起了轩然大//波,功绩赫赫,统兵一方,吓破匈奴人的漠北大将蒙恬,归京后,仅仅只得了一个内史的职务,虽然内史也居三公,是咸阳城最高的长官,但这种明升暗贬的做法,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热议。 而且这股热议之波不仅流传在街市中,就连招贤馆也在热烈讨论着蒙恬的事情,很多人认为,蒙恬太冤,自古‘狡兔死,走狗烹,天鸟尽,宝弓藏,敌国破,功臣亡’是每一个功臣的下场,之所以蒙恬不死,是因为他手下有三十万雄兵,这些部队,只听命在蒙恬麾下,只要徙居蒙恬,不出三年,蒙恬无力掌控军队的时候,他必死无疑。 当然,这些仅仅是部分人的私下分析,到底如何,谁也不敢叫准,只能在私下讨论讨论罢了。 项庄是中午赶回来的,与刘邦别过后,匆匆赶回了招贤馆,此时咸阳城中的热议,项庄也稍有耳闻,来到扶苏房间,项庄先拱手一拜:“叔父之事,多谢公子和皇叔鼎力相助,项庄感激不尽。” 扶苏此时在写一本很重要的折子,此时见项庄入内,放下毛笔,不由笑道:“项庄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快坐下说。” 项庄拜谢,来到软席旁,与扶苏相对而坐,这时,一名下人端来茶水,放在二人面前,项庄见下人出去后,轻声道:“公子听说了吗?蒙恬将军被下了军权,调到漠北去了。” 扶苏点头:“今天早朝,我也在,本想出来制止,可父皇决心已定,我也无可奈何。” 扶苏轻叹一声,起身在桌案上拿起奏折,放在项庄面前,沉声道:“最近招贤馆事务极多,我与众人商讨,准备就百姓的土地问题和减少赋税,起草奏折,上报父皇,所以,今天本打算去安抚蒙恬,可多方思考,我还是决定,从解决根本来对待此事,蒙恬的北上,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公子何出此言?”项庄不解问道,扶苏端茶杯轻抿一口,无奈道:“蒙恬将军今日归来,父皇命令平身,众将居然无人起身,这说明什么?” 扶苏凝视项庄片刻,叹道:“这说明,蒙恬锋芒太露,父皇必起杀心,与其在朝中惹人议论,不如栖身漠北,也许可以逃过此劫。” 扶苏的分析,不无道理,但蒙恬北上,扶苏如同断臂,想到这,项庄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公子想过吗?蒙恬北上,公子在朝中将会失去一颗棋子,会给对手加倍反击的机会……” 扶苏抬起右手,阻断了项庄后面的话,只无奈冷笑:“天意若此,何需强求,你不必再说了。” 。。。。。。 赵高府内,李斯在一名府兵的引领下,穿过前院,走入花园,行过长长的白石路,来到了一处小池旁,赵高此时身穿斗笠,手举鱼竿,十分优雅的坐在池旁,不久,李斯走来,干笑道:“赵大人好雅致。” 赵高听到李斯说话,将鱼竿放到托架上,回头笑道:“李丞相,我要恭喜你了。” 李斯一愣,他不知道赵高这句话的意思,不由警惕道:“赵大人何出此言?” 见李斯故作不解,赵高冷哼一声,略显不悦道:“蒙恬北上,就连扶苏的贴身侍卫苏角也被调离,此刻,朝中还有何人能与我们对立?” 李斯略作沉思,疑惑道:“你是说,丞相王绾,皇叔子婴?” 赵高点头,又笑道:“内史贾宏,是扶苏的人,但今天,我已略施小计,将他调离,而蒙恬居任了一个没有实权的内史,又不得不栖身漠北,这是我们反击的机会啊。” 李斯微微点头,他今天的确嗅到了朝局动荡的味道,但王绾是老臣,始皇帝再暴怒,也不会轻易下掉王绾职务,想到此,李斯不由叹道:“王绾是秦国的老臣,也是秦国的栋梁,即使他不同意陛下兴建宫殿,也不至于贬离相位,赵大人就不要拿我开涮了。” 李斯自嘲的笑了笑,这时,赵高却忽然认真起来,态度强硬,双眼凝视李斯,冷语道:“若是王绾夜间暴毙呢?” 李斯身子一颤,不由急道:“赵大人千万不要做傻事,此事处理不好,会惹怒陛下,后果不堪设想!” “李大人难道不想做丞相吗?”一人声音冰冷,从一旁的拐角处走出,李斯顺着声音看去,是胡亥,不知他何时已经来到了这里,只是李斯始终没有注意到他,此时见胡亥走出,李斯慌忙行礼:“见过公子。” 胡亥冷哼一声,斥道:“畏畏缩缩,何以成大事?” “臣不敢,愿听公子吩咐。”李斯抱拳回礼。 胡亥走入亭子,坐了下来,一名下人端来三杯茶水,放到亭内的石桌上,这时,赵高收起鱼竿,笑着走入亭子,李斯也随后入内,三人相对而坐,赵高干咳一声,笑道:“王丞相年老多病,已不堪秦国事务,是时候回去养老了。” 说到这,赵高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说道:“只要李大人接替丞相之职,未来胡亥公子登基称帝,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何乐而不为呢?” “不知赵大人想让我做什么?”李斯不解问道。 “只要李大人能够随机应变即刻,一切的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哈哈哈。”赵高仰头大笑,一旁,李斯略作沉思,他似乎亦有所悟,但儒生案一事,李斯觉得,收网的时刻到了,乃轻声问道:“儒生案已经彻查的差不多了,影响也很大,我觉得,是该定谳,上报陛下了。” “不急,我还有一件更大的案子,留给他们,等这个案子爆,咸阳的政治格局将会惊天逆转。”赵高自信说道,停了下,他看向李斯,再次大笑道:“只要你忠心胡亥公子,他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第34章 王绾遇害 夜晚,王绾在府中踱步,白天始皇帝忽然提出兴建宫殿,使王绾忧心忡忡,自从始皇帝一统天下,秦国大兴土木,已不是一天两天,若是在扩建宫殿,秦国真的会走向乱局,而且,会是越来越乱,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强者,秦国之所以能够一统天下,与当初变法图强,离不开关系,而此时,始皇帝的荒//淫无度,让王绾看到了危机,看到了秦国的未来。 六国旗帜飘入咸阳,秦人无力的跪伏在地,乞求饶命,但六国兵将却无任何怜悯,仍然挥舞着刀枪,砍杀秦人,咸阳宫,皇陵变成了寸寸焦土,血水染红了渭河,到处是哭喊声,告饶声和辱骂声…… 这一切,本不应该生,王绾流出了两行老泪,他回到桌案旁,坐在软席上,拿起竹简,开始奋笔疾书,他要劝告始皇,哪怕,始皇帝因恼怒而贬黜自己亦或者杀死自己,自己也要力荐,如果始皇帝真的大兴土木,兴建宫殿,恐怕秦国未来二十年的财政收入都将化为乌有。 仅仅只靠自己是不够的,王绾决定,起草奏折之后,他要连夜走访朝中众臣,已众人的力量,逼//迫始皇帝退步,逼//迫他放弃这个念头,挽救秦国的危局,尤其是公子扶苏,他将是自己最有力的盟友。 油灯一闪一闪的跳动,不知过了多久,王绾终于写完手里的奏折,他用嘴轻轻吹气,将墨汁吹干,此时,他已汗流浃背,他用右手擦了擦汗,仔细的看着奏折,看看有无披露,忽然,房门被人狠力踹开,出一声翠响:“咚……” 一名黑衣人快步奔入,王绾急忙起身,指着黑衣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冷声喝问:“你是谁?” “丞相大人,我是来送你上路的!哈哈”黑衣人狞笑着掏出手弩,瞄向王绾,王绾急忙高呼:“有刺……” ‘客’字还没有说出,弩箭已刺透了王绾的心窝,乌黑的鲜血顺着箭杆流向手中,王绾奋力指着黑衣人,口中吃力的问道:“是谁……让……让你” 王绾还是没能说出最后一个字,直直的躺到了地上,黑衣人走过去,看了看王绾的尸体,猛然踹了几脚,又悄悄的离去了。 。。。。。。 清晨,整个咸阳城沸腾了,王绾病死家中的消息,不知从何时起,已被人四处传播,也有人悄悄议论,王绾是被人刺杀的,但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真//相,谁也不敢过于讨论,都怕,一句话说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 咸阳宫寝殿,始皇帝刚刚睡醒,正在梳洗,赵高服侍在旁,向始皇帝做着汇报:“王丞相昨天夜里,病死家中,咸阳城已传得沸沸扬扬,很多心怀不轨的人,用这件事大造声势,企图惹起城中骚乱。” “你说的心怀不轨之人,指的是谁?”始皇帝冷声问道,赵高略作沉思,轻声道:“听说,漠北将士对封赏不满,尤其是蒙恬将军的封赏,他们在咸阳制造谣言,想要为蒙恬讨要说法,还有,原内史贾宏,对调离之事,更为不满,听说,他昨天夜里曾去过丞相府,离开不久,丞相病逝了。” 始皇帝此时已梳洗完毕,听赵高说完,他不由怒拍桌案,恨声道:“王绾阻挠朕兴建宫殿,死有余辜,但是你要密切注意,敢借助这件事兴风作浪者,朕绝不姑息。” “臣遵旨,一定严查此事。” 始皇帝点头,又问:“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还有一件事,不过很奇怪,臣不知该不该说。”赵高嗫嚅说道,殿内忽然变得安静,赵高心中打鼓,他抬头觑一眼始皇帝,见他正在沉思,乃低下头等待,不久,始皇帝沉声问道:“什么奇怪的事,说来听听。” “喏。”赵高抬头看着始皇,故作神秘的样子,轻声道:“昨天夜里,有流行坠于东郡,奇光亮如白昼,千里之内耀眼可见,臣得知此信后,命人请来卦师,得一下下卦,卦中之意,朝中将有人图谋不轨,所以有此意象。” 赵高说完,凝视始皇,想要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但出乎赵高意料,始皇帝听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和决定,就这么低头沉思着,不知过去多久,始皇帝才抬头看向赵高,叮嘱道:“这件事不可张扬,秘密调查即可。” “喏。”赵高起身,拿起龙袍,开始给始皇帝更衣:“陛下,早朝时间到了,咱们上朝吧。” 。。。。。。 咸阳宫前殿,李斯站在大殿中央,他凝视着高高在上的始皇帝,心中虽然打鼓,但嘴上却不得不汇报王绾的善后事宜:“陛下,丞相大人死于三更天,仵作已前往辨认,丞相大人死于年老体弱,为保证丞相大人殇期无虞,咸阳府已经派兵护卫丞相府,保证王绾家人安全,并护送王绾灵柩出丧。” “陛下,臣听说,丞相大人是被人刺杀的,伤口乌血可辩,很显然,是中毒而死!”一人拱手走出,始皇帝凝神看去,是中军仆射赵卢,此时他已来到大殿中央,跪伏在地,又道:“陛下,丞相大人死的冤枉,请陛下下旨严查,不要寒了天下人的心啊!” 李斯此时抖如筛糠,但他还是强做镇定,辩驳道:“陛下,三府都已确认死因,怎么可能谎报,况且谎报是欺君大罪,何人敢冒此大不为呢?请陛下明鉴!” 李斯磕头高呼,大殿内忽然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在等待始皇帝的决定,就在此时,赵高走前一步,在始皇帝身旁轻声道:“赵卢曾追随蒙恬将军北上讨//伐匈奴,因蒙恬心怀不轨,没能得到重用,所以……” 赵高说到此,觑一眼始皇帝,始皇帝已微微点头,他心中已经有数了,而赵高,话点到即止,他也在这是,上前一步,高喊:“朝堂之上,肃静!” 所有人皆低头不语,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始皇帝凝视大殿内每一个人,心中异常恼怒,今天,始皇帝只想办两件事情,一个是了解陨石的情况,一个就是兴建宫殿,自己已经想好了宫殿的名字,就以当年阿房女的名字命名,叫做阿房宫。 可此时,他们的吵闹,把始皇帝仅有的一点兴致都打乱了,就在始皇帝黑着脸,怒视众人的时候,不知所措的李斯想要开口继续辩驳,赵高却先一步禀告道:“陛下,臣听说,李斯有关于陨石的事情想要禀告,不如先听听,至于王绾到底死于何因,不如由少府章邯来调查,相信,张少府一定会秉公处理此事。” 始皇帝此时已经厌烦此事,正好借着赵高的话茬,笑道:“章邯何在?” 章邯快步走出,来到大殿中央,在李斯身旁跪下:“臣在。” 始皇帝扫了一眼章邯,朗声令道:“这件事由你来处理,一定要给朕严查此事,不可有半点马虎,否则,朕拿你试问!” 章邯没成想,赵高会把这个烫手的山芋踢给自己,此时,只得领旨:“臣一定不负所望,为陛下分忧。” 始皇帝点点头,看向李斯,笑问:“李卿有什么事要禀告朕?” “臣夜查典籍,现,陨石可以提炼一种极为坚硬的钢,只要陛下能派人运回陨石,臣愿倾家荡产,聘请名师,为陛下铸剑!”李斯的话,勾起了始皇帝的兴致,尤其他已倾家荡产来回复自己,更让始皇帝心中觉得暖暖的,乃朗笑道:“陨石之事,朕也考虑过了,但派何人前往呢?” 正在始皇帝犹豫不决的时候,一旁,赵高轻声道:“陨石案事关重大,不可草率,臣认为,可从宗室里选一沉稳之人,去东郡较为妥当。” 始皇帝微微点头,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扶苏身上,但短暂的沉思,始皇帝又觉得不妥,他起身在御案前踱步,徘徊几步之后,始皇帝扭头看向了子婴,不由大笑道:“有了,此时还需劳烦子婴辛苦一趟。” 子婴正在殿內思考王绾的死因,他也觉得蹊跷,自己与王绾昨日午时还见过一面,才一夜之间,就死了吗?若是因为反对皇兄修筑宫殿而遭到灭口,可能性不大,毕竟,王绾可算是秦国的股肱之臣,疑云密布,子婴还没有想出端倪,始皇帝却忽然提出,由子婴前往,子婴只得出列,拱手道:“臣弟,愿往。” 始皇帝爽朗大笑,朗声吩咐道:“擢令御史大夫冯劫为副使,明日启程,赶往东郡。” “臣,领旨。”二人跪伏在地,扣头领旨,这时,赵高给胡亥递个眼色,胡亥会意,出班奏道:“父皇,儿臣认为,朝中不可一日无相,我建议,由廷尉李斯接任丞相一职。” 大殿内又一次沸腾,所有人都在热议,扶苏想要出来反对,又怕被人抓//住口实,说他打压异己,可不反对,若李斯登入相位,后果不堪设想,正在犹豫,扶苏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冯去疾身上,一时计从心来,扶苏出列奏道:“父皇,丞相之位,至关重要,乃百官之,儿臣建议,可分丞相为左右相,由冯去疾与李斯分掌。” 这个建议不错,始皇帝大笑道:“朕允了。” 冯去疾与李斯慌忙出列,拱手下拜:“臣定当竭力效劳。” 始皇帝点头,又道:“还有一事,朕决定扩建宫殿,此事朕心意已决,众卿不必再议” 始皇帝话音刚落,扶苏已迫不及待走出,跪在地上,高声道:“父皇,此事您要三思啊!” 大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第35章 幕后黑手 扶苏的反对,使始皇帝原本大好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每一个人都能看出,始皇帝此时已极为愤怒,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最可怕。 短暂的僵持,扶苏虽然心中害怕之极,但理智告诉他,如果兴建宫殿,秦国将会面对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也可能自此走向分裂,此时,扶苏强做镇定,朗声道:“父皇,请听儿臣一言……” 扶苏长叹一声,继续说道:“皇陵修建,已耗费秦国至少十年的财力,头几年,父皇每每出巡,所建直道,地方官吏供养銮驾所耗资金,数以万计,民怨沸腾,如今,父皇又下令北上修建直道,穿山越岭,苦不堪言,况且,漠北修建长城,朔方,云中建郡都需要耗费巨金,若如此下去,朝廷恐不堪重负,民怨沸腾,秦国危矣……!” 扶苏一气之下,说出了心中所想,此时,他已顾不得始皇帝是什么表情,是什么态度了,他匍匐在地,身子微微抖,不久,始皇帝终于暴跳如雷,御案上的奏折被他扔了下来,这是扶苏与招贤馆众人三天三夜的心血,此时,始皇帝连看都没看,只因自己的一席话而大雷霆。 自古,忠言逆耳,扶苏轻叹一声,玉阶上,传来始皇帝暴怒的吼声:“把这个逆子,给朕轰出去!” “陛下息怒”百官共同叩,赵高也来到始皇帝身旁,轻声道:“陛下,注意龙体啊!” 短暂的沉默,始皇帝还是难平心中怒火,他猛然起身,向殿外走去,赵高也在这时走到玉阶旁,高呼:“陛下有旨,退朝,百官山呼……” “恭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夜晚,扶苏命人在偏院小亭中摆上酒席,与皇叔子婴,项庄一起对月饮酒,三人此时都喝了很多酒,夜晚的寒风袭来,没有一人觉得冷,此时扶苏看着亭子外,又高又亮的月亮,不禁叹道:“王丞相的身子,一向硬朗,虽然年岁高点,但也不会一夜暴崩,我总觉得,其中似乎有些蹊跷。” 子婴也在旁叹道:“是啊,尤其在此时,忽然冒出陨石案,我心中感觉乱乱的,总觉得有事情要生。” 子婴喝尽杯中酒,又道:“但到底会是什么呢?” 似乎陷入了沉思,子婴举着酒杯的手始终没有放下,而一旁,项庄此时也在闷头喝酒,对于秦末陨石案,项庄心中了然于胸,但历史上,陨石是刻有字体的,是始皇帝最忌讳的一句话,但为何,这次陨石案中,那几个字居然消失了? 项庄与子婴一样,都觉得会有事情生,可项庄实在搞不懂,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亦或者,自己的出现,扰乱了历史,使得那几个该有的字凭空消失了?如此想着,项庄再次满饮杯中酒。 项庄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总不能把一切都告诉他们吧?就算自己说了,他们也不会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况且,扶苏的命运,不是自己告诉他实情,就能改变的,如果真的能改变他的命运,自己又怎么去改变项家人的命运呢? 正在项庄陷入无尽的沉思之中时,子婴端杯,叹口气,看着扶苏,无奈道:“我明日就要起行,去东郡,咸阳无论生一切,你都要学会隐忍,只要我们不失了根本,一切都可以挽回。” 扶苏也举杯回道:“皇叔放心,我一定会稳定朝中局势。” 二人同时将目光看向正在沉思的项庄,他此时已从沉思中惊醒,看着二人,不由笑道:“祝愿皇叔一路平安,我们在咸阳等着你。” 子婴大笑,:“那好,我把公子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来,我们满饮此杯。” “一杯清酒,一句承诺,夜已深,我告辞了。”子婴起身,有些摇晃的向前院行去,扶苏此时也醉眼惺忪,看着子婴离去的背影,无奈叹道:“皇叔一路珍重。” 子婴渐渐走远,扶苏又想起一旁的项庄,笑道:“你今晚别走了,住在客房,我让人给你安排。” 项庄拱手,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扶苏点头,这时,一名亲随走来,轻声道:“公子,前衙有人来访。” 扶苏疑惑道:“这么晚了,是谁?” “有中大夫贾宏,待诏博士叔孙通。” 扶苏略作沉思,这两个人都是支持自己的,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博了他们的兴,只得看向项庄,苦笑道:“看来,我们还得晚点休息,你陪我去一趟吧。” “愿为公子效劳。”项庄拱手笑道。 。。。。。。 客堂内,贾宏和叔孙通已等候多时,此时扶苏与项庄快步走入,二人不约而同起身,行一礼,笑道:“深夜打扰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扶苏摆手笑道:“何须如此客气,我正与项庄兄弟喝酒,廖渡空虚之夜。” 三人大笑,各自分宾主入座,这时,项庄站到了扶苏身后,扶苏看了看众人,笑道:“这里没有外人,项庄兄弟,你也坐吧。” 项庄点头,来到一旁的软席上坐下,这时,贾宏斜睨一眼屋内的丫鬟,扶苏会意,朗声令道:“这里有项庄就够了,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得入内。” “喏。”所有人缓步离去,这时,贾宏轻声说道:“公子,王丞相是被人刺杀的!” 扶苏一惊,他探身上前,急切问道:“何以见得?” 贾宏长叹一声,无奈道:“我的一个心腹,在仵作口中得知,王丞相左心窝中了一箭,箭头有毒,丞相大人脸色紫,嘴唇黑,血乌,这说明,他在中箭之后,没有立刻死去,而是毒身亡的。” “但,我们想要推翻这一切,没有证据,无法向父皇交代。”扶苏轻叹一声,贾宏也无奈摇头,又道:“尸体本来应该交给王家入殓,丧,可廷尉府却强行把人带走,并由咸阳令派兵围堵丞相府,已护卫为名,断绝他们与外界交往,这件事,他们做贼心虚啊!” 屋内变得十分安静,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浮云,扶苏右手愤怒拍向桌案,一声闷响之后,扶苏怒道:“这一定是有人暗中设局,我必须揪出这个幕后主脑,否则,咸阳永无天日!” 二人见扶苏表情激动,很想开口劝谏,但话到嘴边,他们又生生咽了下去,尤其是叔孙通,他这几日准备回老家,他想和扶苏辞行,但考虑扶苏此时心情不好,不能再因为自己给他添堵,只得轻叹一声,摇摇头,与贾宏一起起身,拱手道:“公子,夜已深了,我们就此告辞,丞相大人之事,公子还需从长计议,千万不能意气用事。” 扶苏点头,起身令道:“项庄兄弟,你替我送送二人,我累了,先回去了。” 项庄点头,这时,扶苏又道:“你一会来我房间一趟。” 。。。。。。 回到房间,扶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他抽//出墙壁上的短剑,用力一挥,屏风被砍成两半,这时,扶苏愤怒将剑扔到地上,走回到桌案旁坐下,思路再次回到了刚刚的谈话之中。 王绾是被人杀死的,他的心窝有一支弩箭,弩箭淬毒,而自己刚刚回咸阳的时候,在离开骊山不久,也遇到了刺客,也同样是用弩箭,也同样箭头淬毒,这两伙人,似乎有着某种联系,扶苏心中隐约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派来的。 刺客已自己为目标,扶苏能够理解,可他们为什么要刺杀王绾呢?一个年老体衰,黄土埋到脖子的人,对他们有什么威胁?扶苏不解的看向窗外,却在这时,一道灵光闪现,扶苏忽然意识到,王绾是自己的支持者,他们刺杀王绾的目的,就是断绝自己的支柱,也就是说,他们在一步一步铲除自己的羽翼。 太可怕了,扶苏感觉后背都被汗水濡//湿,若自己不全力揪出这个幕后黑手,恐怕,他会一步步把自己逼上绝路,如此想着,门口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很快,项庄缓步走入:“公子,他们已经走了。” 扶苏看了看项庄,不由起身笑道:“项庄兄弟,我正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去办。” 项庄为叔父之事,早已决定全力帮助扶苏,此时扶苏起身相求,项庄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慌忙单膝跪地,毅然道:“请公子吩咐,刀山火海,项庄誓死不辞!” “我会写封信,你悄悄送到骊山,交给蒙毅,让他全力彻查丞相被刺案。”扶苏轻拍项庄肩膀,一句一字的嘱咐道,不久,项庄起身,点头应允。 窗外,夜黑风高,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趴在窗下,他将屋内的谈话尽收耳中,此时听得蒙毅二字,心中已知道大概,乃转身向院中偏墙奔去,侧身一跃,黑衣人从角落里翻出扶苏府衙,向大街中快奔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知项庄与扶苏又聊了什么,直到二更天,项庄才急忙走出扶苏房间,天色此时已微微亮了,项庄仰头看着天空,这次完事,自己也该回家了,那些曾经的亲人们,那些熟悉的记忆,一个个浮上心头。 第36章 义释黥布 清晨,赵高被人从睡梦中惊醒,他慌忙穿上衣服,来到前厅,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见到赵高,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小人见过赵大人。≥≧” 这个是自己暗派去扶苏府宅的探子,此时他的归来,不知会带来什么好消息,赵高不禁冷笑,走到桌案旁坐下,这时,一名府兵端来茶水,放在赵高面前,行一礼离去了,赵高揭开茶盖,嗅了嗅,清香扑鼻,一种清爽之感游走全身,赵高感觉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他不由眯着眼看向那个黑衣人,笑道:“有什么好消息要带给我吗?” 黑衣人揭去口罩,他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体格魁梧,此时他已起身来到赵高身前,弓腰说道:“大人,我听到扶苏公子想要求助蒙毅,决定秘密彻查刺客的事情。” 赵高听到蒙毅二字,不由大笑,蒙恬尚且不是自己的对手,何况蒙毅呢?只会多一个冤死鬼罢了,想到这,赵高凝视黑衣人,又道:“还有别的吗?” 黑衣人摇摇头,屋内的情况,他无法看清,只能从窗外听到一些情报罢了,这还是冒着很大的危险,窃取到的。 短暂的沉默,赵高点头笑道:“你做的不错,我要嘉奖你,你下去领赏吧。” 一名府兵走上前,带走了黑衣人,赵高看着黑衣人离开客厅,这才起身直直腰,打了个哈欠,此时天已微亮,赵高觉得困意全无,乃在屋内走了两步,看向门口的府兵令道:“去把赵成给我找来。” 府兵唱诺离去了,赵高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初秋的清晨格外的冷,一阵冷风灌入,赵高不禁打了个冷战,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赵高只得关上窗户,回身看去,赵成已匆匆赶来了。 “哥哥有什么急事找我吗?”赵成走入屋内,抱拳问道,这时,赵高冷笑一声,问道:“扶苏想要彻查行刺之事,这也是我的软肋,那几个刺客,你处理的如何了?” 赵成轻叹一声,嗫嚅道:“哥哥,那天刺杀扶苏之后,活下来三十九个刺客,我已暗中处死他们了,但还有一个,曾参与刺杀王绾,只因我们先付的定金,之后他便不知去向了……” 赵成说完,赵高已暴跳如雷,怒吼道:“还不快派人去找!” “已经有消息了,听说他回了老家,我已派人去抓了。”赵成小声说道,这时,一声脆响,赵高一巴掌拍来,恨道:“你亲自去一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有半点差错,你我都活不成了!” 赵成隐约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不敢耽搁,躬身行一礼,快步离去了。 屋内只剩赵高一人,他看着桌上已渐渐变凉的茶水,不由长叹一声,自己离成功仅差一步之遥,希望,不要被人抓//住任何把柄,否则,赵家难逃族诛之祸…… 。。。。。。 骊山脚下,项庄再次来到了这个生产兵马俑的窑炉厂,一如往常一样,这里的工匠们每天重复的烧制着陶俑,但每个陶俑却并不一样,他们都是按照大秦最精锐的部队模样打造的。 穿过窑炉区,项庄驭马驰骋在山路上,此时太阳已微微露头,温暖回归大地,徭役们此时还没有出来劳作,四周十分的静,但山路上依稀可见,斑驳的血迹和一道道车痕,从这些痕迹中可以看出,徭役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越过皇陵区,项庄来到了军营,此时军营门外已有大批部队往来驰骋,这是即将开工的节奏,在大营内,一队队士兵往来巡逻,不久,他们看到了疾驰而来的项庄,几名士兵举起大戟,围拢而来,一名为的军官高喝:“什么人!胆敢擅闯军营!” 项庄从怀中拿出扶苏的令牌,举过头顶,呵斥道:“公子令牌在此,有急事拜访蒙毅将军,胆敢阻挠者,已军**!” 几名士兵见项庄手中的令牌是麒麟斑纹,知道项庄不好惹,都纷纷避让,项庄驭马,向山顶继续行去,由于这一段山路陡峭,项庄行进的度也放慢了许多,但这里距离山顶已经不远,依稀间,能够听到山顶上士兵训练奔跑的声音。 又行了一段时间,项庄跳下马,牵着缰绳,缓缓向不远处的军营行去,这个军营,就是蒙毅的驻军所在,上次拜访扶苏,项庄也曾在此住过一夜,与蒙毅有一面之缘。 刚刚进入大寨,不远处,传来皮鞭抽打的声音,一个男子沉闷的哼哧声随即想起,这是军队在鞭笞刑徒,项庄本想牵马继续前进,避免滋事,但鞭笞声一声高过一声,而那个被打的男子却始终在忍耐,项庄隐约感到,这是一个坚毅的男人。 带着好奇,项庄绕过土山,来到了那个鞭笞犯人的地方,一个男子,被倒立绑在木桩上,他浑身到处都是鞭痕,血迹斑斑,如果在打下去,必死无疑。 看到眼前一幕,项庄忍不住出手,从马鞍上取下偃日弓,又从箭囊中抽//出一支铁箭,瞄向捆绑男子的绳索,拉弓如满月,一箭射去,将绳索射断,男子大头朝下,栽在地上。 所有人被惊呆了,项庄牵着马,缓步走去,冷声高喝:“在打,他就会死的!” 那名挥鞭的军官勃然变色,他身旁的二十多名秦兵也围拢而来,很快,把项庄困住,那名军官不屑冷笑:“哪来的毛头小子?” 这种轻浮的举止,使项庄勃然大怒,把偃日弓挂回马上,指着那个军官骂道:“你敢小觑我吗?” 军官来了兴致,朗笑道:“你再不走,老子杀了你!” 项庄愤怒之下,一脚踢出,正中军官的下颚,军官被一脚踢飞,鲜血四溅,四周,二十多名秦兵愤怒杀来,他们有的拿着长戈,有的拿着大戟,有的抽//出长剑,面目狰狞,而那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男子却勉强起身,拱手道:“小兄弟,谢谢你出手相助,这些狗//杂//碎不好惹,你赶快逃命吧。” 那人话音刚落,已有三支大戈横刺而来,项庄闪身躲过,从马上抽//出红影,挥舞格挡,一计扫荡腿,把眼前之人绊倒,却没有挥剑劈砍,而是顺势将地上之人踢飞,重重将奔跑而来的几个人撞倒。 惨叫声一片,这时,项庄红影闪现,横挡在一把即将刺来的大戟上,远处,一名中年人爽朗的呵斥声响起:“都给我住手!” 一名中年人快步走来,他看了看几名被打倒的秦军,本想怒,却又看到了手持红影的项庄,这个小伙子,与扶苏在此住过一夜,而且,扶苏也曾提起过他,似乎,他很有实力,很得扶苏赏识。 蒙毅不由朗声大笑,指着面前被击倒的秦兵,呵斥道:“一群废物,都给我滚下去!” 几名秦兵扶起被踢得满脸是血的军官快离去了,这时,蒙毅来到项庄身前,拱手笑道:“你是扶苏公子派来的?” 项庄也回礼笑道:“项庄,参见蒙毅将军。” 蒙毅朗笑着扶起项庄,假意呵斥:“不要叫我将军,我是蒙大人。” 这时,蒙毅现了一旁,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的男子,似乎,项庄的出手与他有关,笑问道:“你是为了他出手的?” 项庄点头,问道:“他犯了何罪?要毒打致死?” 蒙毅不悦看向一旁的秦兵,那人急忙拱手回道:“昨天,此人想要潜逃,被抓回来,已鞭笞之刑惩罚。” 秦兵说完,项庄拱手笑道:“蒙大人能否饶他一命?” 蒙毅见项庄求情,不禁来了兴致,大笑道:“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救他?”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是条汉子。”项庄拱手笑道,一旁,蒙毅已爽然大笑:“好,既然项兄弟开口,我便给你这个面子。” 项庄笑着拱手拜谢:“多谢蒙大人,公子有密信让我带给你,我们不妨换个地方说话。” 蒙毅微微点头,笑道:“去我大帐吧。” 二人缓缓向山顶大营行去,几名秦兵走过去,拉起那名男子,准备带走,这时,中年男子朗声大笑:“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若日后有机会,我定会双倍奉还。” “我叫项庄,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好好养伤吧。”项庄摇手笑道,却是那个男子,不依不挠,依然抱拳大笑:“我黥布这辈子,没服过谁,既然项庄兄弟救我一命,我这条命就算你的,若是有需要的地方,我愿誓死相助!” 黥布被几名秦兵带走了,但是项庄的脚步却顿了一下,眼前之人,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黥布吗?一个秦末十分骁勇的战将,但他的落魄,却是项庄始料未及的,自己永远也不会想到,会在这么一个地方遇到此人,但蒙毅等人此时已经走远,项庄收回思绪,紧追而去。 。。。。。。 大帐内,项庄与蒙毅相对而坐,项庄此时端着茶杯,细细品茶,而蒙毅,却拿着一份竹简,认真的看着,不久,蒙毅终于看完竹简,把竹简放在桌案上,轻叹一声,无奈道:“这件事,我实在不便插手,况且,赵高此人极为狡猾,他肯定会派人监视骊山工地,一旦我有任何动作,必然惊动他,不会有任何收获。” “依大人之意,我们该怎么办?”项庄疑惑问道。 短暂的沉默,蒙毅在帐内徘徊,最终,他斩钉截铁说道:“这件事,必须在赵高不设防的情况下彻查,依我之见,项兄弟可秘密遣回,出其不意,从赵高身上着手调查,一定会有所收获。” 蒙毅最终,还是把皮球踢给了自己,项庄无奈摇头,既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自己必须帮助扶苏,是成是败,只能听天由命,想到这,项庄点头笑道:“既然蒙大人如此看中我,我今晚就回咸阳。” 停了下,项庄又道:“但我身边没有帮手,很难成事,若蒙大人不弃,可否把黥布借我一用?” 沉默片刻,蒙毅微微点头,笑道:“项兄弟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黥布之事,我答应你了。” 第37章 顺藤摸瓜 已经是第三个清晨,但似乎,扶苏没有任何动作,蒙毅也没有任何举动,就这样,赵高在谨慎的三天中,开始觉得自己摸不清扶苏的套路了,但赵成的疏忽是很现实的,如果不能及时找到那名刺客,后果不堪设想。 但新年将至,咸阳城中一片忙碌,赵高也不例外,他这几日经常进宫,府中一切事务,他都无力去管,只得交给赵成全权处理。 在中车府衙附近,有一家很小的茶楼,茶楼是两层的小楼,一般达官贵人很少会注意到这间茶楼,但今天,茶楼内坐着两个人,他们身穿棕色袍服,带着斗笠,后背挎着利剑,手中握着茶杯,仿佛正在细细品茶,但犀利的目光却始终注视着不远处的中车府衙。 这已经是潜伏的第二天,项庄坚信,赵高这几天,一定会露痕迹,尤其他的弟弟赵成,每天都会洒出大量探子,外出打探着什么,从项庄敏锐的嗅觉中,他感受到了,这将是自己极为需要的情报。 就在项庄低着头,沉思着什么的时候,一旁的黥布轻轻推了他一下,项庄猛然从沉思中惊醒,顺着黥布的目光看去,中车府前,一辆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那里,不久,一名肥胖的身影走出,焦急的登上马车,与车夫交谈着什么,马车急驶离。 黥布在项庄耳旁轻声道:“那个就是赵成,他如此慌张,必然有什么急事,我们不妨跟过去。” 项庄也微笑点头,这几日的潜伏,主要就是盯梢赵成,只要从赵成身上扒下情报,不怕斗不倒赵高,此时,二人对视一眼,皆会心的笑了,项庄从怀中掏出几枚半两钱,扔到桌上,与黥布走出茶楼,翻身上马,紧追马车而去。 。。。。。。 马车穿过长长的崇乐街,直奔咸阳城外急行去,很快,他们消失在旷野之中,转入了弯曲的山间小路。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来到了一座破庙前,庙门口,几名身穿黑衣的人四处巡逻,见到马车驶来,一名黑衣人急奔而来,掀开车帘,赵成从马车上跳下,掸掸身上的尘土,看向这名黑衣人,黑衣人立刻拱手道:“人已经在院子里了。” 赵成双眼眯成一条缝,他心中欢喜之极,终于抓//住这个刺客了,只要除掉他,哥哥的危机就会解除,赵成伸手轻拍黑衣人肩膀,嘱咐道:“在外面好好把风,回去,我定会重赏你们。” 黑衣人拱手道谢,赵成向破庙行去,两名把守门口的黑衣人推开庙门,赵成快步进入,很快,庙门“轰隆”一声,重重的关上了,四周,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破庙内,一名身着灰色麻布衣服的中年人被反捆在地上,他此时双眼被蒙,嘴里也塞上了破布,只能支吾数声,却无法说话,直到他听到沉重的脚步,身子不由颤抖起来,死命向后退去。 “呵呵,兄弟,你拿了我的定金,居然逃回老家了,这笔账,怎么算?”赵成狞笑着,用手轻轻触摸黑衣人的头,这时,他猛一用力,黑衣人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一旁,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妇吓得瑟瑟抖。 赵成被一旁瑟瑟抖的老妇吸引了过去,他不悦问道:“这个是谁?” 一名黑衣人走过来,轻声道:“是她提供的线索,我们才找到了阿邦。” 阿邦就是那个刺客,此时,黑衣人努努嘴,指着老妇又道:“她想领取她应得的奖赏。” 赵成不禁冷笑,给黑衣人递个眼色,口中却阴阳怪气的说道:“既然她有功于我,你给她些钱,打她走吧。” 老妇大喜,刚刚的忐忑不安,此时已化为乌有,她想起身道谢,但双//腿间,已经被尿//液濡//湿,刚刚,她已吓得尿裤子了。 几次挣扎,老妇终于起身,她来到黑衣人面前,拱手笑道:“多谢打赏,以后有什么事,我还可以帮你们。” 黑衣人狞笑,左手从怀中拿出一包钱,递给老妇,冷声道:“如果这件事传出去,知道后果吗?” 老妇点头道:“我知道,一定不会乱说。” 黑衣人在老妇接过钱袋的时候,又笑道:“可一个死人,是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去的!” 黑衣人右手已探入老妇的腹部,在他右手之中,一柄匕已被鲜血染红,老妇惊诧的看着黑衣人,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永远也没机会带着这笔钱离开破庙,也许,她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后悔,后悔自己财迷心窍,后悔自己出卖了阿邦,但她的后悔,只能随着她的生命一起消逝…… 赵成解开了阿邦的眼罩,右手从他口中拽出了那块破布,阿邦终于可以大口喘气,他此时拼命的呼吸,直到他呼吸的频率渐渐平稳,这才冷视赵成,恨道:“我当初瞎了眼,为什么会相信你!” 赵成大笑,面目狰狞,看着阿邦,恨道:“若不是因为你,我此时已经在府中听着音乐,喝着小酒了,你这个倒霉孩子,去死吧!” 说完,赵成转身离去,一名黑衣人抽//出短刃,向阿邦走去,眼中凶光毕露,只需挥手间,阿邦便可魂断天涯。 死亡的气息渐渐逼近,阿邦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但他的手脚都被反绑,使他只能一点一点挪动身子,但那个黑衣人却越逼越近,阿邦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只得紧闭双眼,狠咬钢牙,等待死神的来临。 却在这时,一声惨叫划破了周围的寂静,阿邦不由睁开眼,只见那个想要杀死自己的黑衣人被一支羽箭穿透了大脑,死相极为难看,而一旁,剩余的五名黑衣人立刻护卫在赵成身前,四处观望,不知羽箭从何处射来。 门外传来几声惨叫,庙门被推开,两个身穿棕色衣服的男子走入破庙,其中一人,手里握着偃日弓,腰间挎着红影,在他身旁,一名体格魁梧的中年男子手里握着长剑,正冷视院中众人,双方僵持不下。 赵成心中隐隐觉得不妙,这个少年,他似乎见过,仔细回想之下,赵成终于想起,眼前之人,是扶苏身边的人,他的出现,预示着扶苏已经盯上自己了,赵成伸手擦了一把汗,立刻令道:“把阿邦杀死!” 两名刺客赶忙向阿邦奔去,阿邦想要挣扎,但手脚被绑,他无法反抗,眼看着铜剑就要划破自己喉咙,却在关键时刻,项庄拉弓搭箭,转眼间,两名黑衣人被射杀。 项庄看了看赵成,不屑笑道:“在不滚,下一箭,就是你的!” 赵成早已瑟瑟抖,只是赵家的荣誉,使他不敢轻易离去,若是不能弄死阿邦,自己与哥哥赵高都不会有好下场,可项庄武力实在太高,赵成知道,自己斗不过他,短暂的心理斗争,赵成只得无奈轻叹,挥手令道:“咱们走!” 黥布让开一条路,赵成等人快步离去,看着他们背影,黥布呸一口,问道:“干嘛不杀了他们?” 项庄无奈摇头:“这些政治斗争,与我们无关,杀了他,未必是件好事。” 黥布微微点头,瞥了一眼地上的阿邦,走过去,将他扛起,与项庄一起,快消失在破庙之中…… 。。。。。。 阿房宫的兴建,秦国开始从各地6续召集第一批徭役和囚徒,钱财,粮食都是急需供应的先驱补给,朝廷中忙碌不堪,始皇帝也为此事大雷霆,指责官府办事不力,裁撤和斩了一大批官员。 赵高这几日也忙碌异常,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中车府令,只负责掌管皇家的车马,但始皇帝偏爱赵高,宠信赵高,使得他有机会参与军机要务,参与朝中要闻,参与早朝和重大国事讨论,甚至,赵高还参与了始皇帝对某些重大决策的主导权等。 今天,赵高回来的很晚,进入府衙,他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清,但他踏入后堂,坐到软席上时,一名府兵端来茶水,摆放在赵高面前,行一礼,快离去了,端着热乎乎的茶水杯,赵高感觉,只有回到家里,才能体会到秋天的温暖。 呷一口茶,热浪游走全身,这种感觉,让人有想睡觉的冲动,这时,赵高的思路也随着茶水游走全身而神游四海,据探子今天的汇报,子婴一行人已经进入三川郡,再有数日,就能抵达东郡,到了东郡,子婴的任务,就算完成一半了。 但他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陨石事件上,送给他一份大礼,一份他永远也无法翻身的大礼,先到这,赵高得意的朗笑起来,御史大夫冯劫身边的人,已经被自己收买,若是此人在陨石上镌刻始皇帝最为忌讳的一行字,再由自己造些声势,不怕子婴不翻船,只要子婴被扳倒,扶苏还能指望何人? 如此想着,赵高不禁再次朗声大笑,却在这时,赵成仓惶奔入,来到赵高身前,跪下道:“哥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赵高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茶杯不由掉在了桌子上,这时,赵成带着哭腔,大吼道:“那个刺客,被扶苏的人抢走了……” 第38章 东山再起 夜晚,本已宵禁的咸阳宫,响起了杂乱的马蹄声,一辆马车疾驰在皇城内院,不久,马车转过长长的驰道,向勤政殿行去。 ≥ ≤ 始皇帝此时正在批阅奏折,再有几份奏折批完,始皇帝决定早点休息,却在此时,一名内侍急忙奔入,在始皇帝身旁躬身道:“陛下,公子扶苏,参谋大臣蒙毅有要事求见。” 始皇帝略显不悦:“什么事情如此重大,非要深夜求见。” 不悦归不悦,沉默了片刻,始皇帝放下手中奏折,看着内侍,令道:“让他们进来吧。” 内侍匆匆离去了,始皇帝再次拿起奏折,一目三行,快看完,在上面批一个允字,这时,从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扶苏与蒙毅走入大殿,跪下行礼:“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始皇帝笑着摆摆手:“你俩起来吧。” 二人起身,扶苏拱手说道:“父皇,蒙大人查出,丞相王绾的确死于刺杀,而且,刺杀王绾之人与刺杀儿臣之人,出自同一拨刺客,请父皇做主!” 这个敏感话题,立刻引起始皇帝的注意,他不由看向蒙毅,蒙毅立刻走上前,拱手说道:“陛下,臣自从得知丞相暴毙,日夜思念此事,乃暗中命人侦察,顺藤摸瓜,果然,在城外一座破庙,将刺客捕获。” 始皇帝此时已双眼泛红,看着二人,冷声道:“继续说。” “那个刺客交代,他受命于赵高,刺杀扶苏,失败后,赵高悄悄杀死了全部刺客,只因他又奉命刺杀王绾,才能逃过一劫,但这几日,赵高命弟弟赵成追杀这名刺客,阴差阳错,这个刺客被我们俘获。”蒙毅说完,向门外击掌三声,两名秦兵压入了那名叫阿邦的刺客。 阿邦吓得瑟瑟抖,他一进大殿,立刻跪在始皇帝面前,哭道:“皇帝陛下,不是我的错,都是赵高指使我//干的,您饶了我吧!” 始皇帝已愤怒到了极点,他强压心中怒火,高声喝喊:“传旨,宣赵高,李斯,即刻入宫!” 殿外传来内侍的唱诺声,这时,始皇帝看向公子扶苏,长叹一声,无奈道:“皇儿受冤了,朕一定严查此事!” “谢父皇。”扶苏再拜,这时,始皇帝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阿邦身上,短暂的凝视,始皇帝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初扶苏遇刺,自己把这件案子交给李斯处理,但不知为何,这件案子如石沉大海,不了了之,难道,李斯也涉嫌其中? 是不是,这一切是一个极大的圈套,始皇帝心中开始起疑,就在这时,殿外内侍高喊:“左丞相李斯,中车府令赵高觐见。” 随着呼喊声,二人缓步走入,来到始皇帝面前,跪下行礼:“参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人行礼之后,始皇帝却没有让他们起身,而是静静的凝视他们,不知过了多久,始皇帝忽然暴呵:“赵高,李斯,你二人可知罪?” 赵高心中一颤,但还是强压心中恐慌,李斯也咬牙回道:“臣不知……” 始皇帝指向一旁的阿邦,怒道:“你们可认识此人?” 二人回头看去,赵高现了眼前之人就是那个刺客,虽然很多事情都是由赵成安排,但唯独这个刺客,是自己亲自召见的,想到今天会留下如此大的隐患,赵高心中悔恨交加,这时,始皇帝怒喝:“还不招供吗?” “臣……真的不知。”赵高与李斯同时狡辩,这时,始皇帝愤怒起身,看着李斯,诘责道:“那日,朕命你彻查扶苏公子遇刺案,为何这个案子最后不了了之,你还敢说你不知道吗?” “陛下,那日此案的确没有线索,请陛下明察!”李斯磕头回道,一旁,赵高也磕头急道:“陛下,不可因一人之词,而枉害忠良啊!” “枉害忠良?”始皇帝怒极反笑,冷冷的凝视二人,恨道:“这件事,朕就交给蒙毅处理,将赵高打入大牢,严加审讯,至于李斯,既然与此事无关,暂且宽恕,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唱诺,准备离去,始皇帝愤怒的目光却忽然落在了阿邦身上,他伸手指向阿邦,怒吼道:“这个人,杖毙!“ 。。。。。。 夜晚,李斯匆匆回到府中,赵高被打入大牢,蒙毅亲自审理此案,这说明,扶苏派将会重新崛起,而赵高一心打压扶苏,最终却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何其蠢也! 如此想着,李斯心中越显慌张,若是赵高这件事处理不好,自己极有可能被赵高牵连,不但相位不保,恐怕,就连李家上下七十余口,也难以幸免。 此时,儿子李由的话回荡在李斯心中,也许,当初儿子看的比自己更透彻,自己鬼迷心窍,才会与赵高狼狈为奸,而此时,自己该如何摆脱与赵高的关系呢?李斯焦虑不安的徘徊在大厅之内。 。。。。。。 已经三天过去,除了收押赵高以外,似乎,这件案子,已经被人们淡忘,始皇帝也只口不提,并没有将涉案人员一体收录,看押审问,这似乎,不合常理,一些看透政局的人,都在暗暗讨论,也许,始皇帝根本无心整治赵高,只是时势所逼,不得不摆些姿态而已。 但对于蒙毅,则是你死我亡的斗争,如果这次不能抓//住把柄,弄死赵高,一旦他东山再起,自己必死无疑,可此时,赵高依然矢口否认,守口如瓶,他始终拒绝承认,曾委任刺客刺杀扶苏与王绾。 而唯一的人证,阿邦,已经被始皇帝处以杖刑,为今之计,只能强行逼//迫赵高认罪,让始皇帝下旨处死赵高,才能永绝后患,至于赵高的家人和与赵高,胡亥为一派的那些人,可以慢慢收拾,主要脑赵高死亡,其余人会如无头的苍蝇,乱成一锅,收拾他们,只是举手间的事情。 此时大牢深处,蒙毅亲自提审赵高,已经使用了三种刑罚,但赵高却始终不肯开口,今天,蒙毅已经下定决心,准备用强硬手法,直接画押,呈报始皇帝,定谳赵高死刑。 一盆凉水浇下,赵高惊呼一声,从昏死中醒来,蒙毅面目狰狞,在赵高身前徘徊几步,冷然喝问:“还不肯认罪吗?难道,你想被活活打死吗?” 蒙毅话音刚落,赵高仰头大笑,冷然讥讽道:“蒙毅匹夫,你是个什么东西?想弄死我?门都没有!” 赵高吐口痰,痰内全都是血丝,此时赵高感觉胸口的憋闷好了很多,大笑道:“陛下不会放弃我的,过几天,我定会走出大牢,那时,我会让你们蒙家不得好死!什么世代将门,什么有功社稷,那都是屁!你们等着吧!” 蒙毅听后,勃然大怒,亲自拿起鞭子,狠狠抽了三下,这才令道:“继续抽,直到他招供为止!” 一名属将凑过来,轻声道:“在打,他就真死了!” 蒙毅黑着脸,沉思片刻,令道:“等他晕了,直接给他画押,然后交给我,我上报陛下!” “可……这样会。”不等属将把话说完,蒙毅摇手斥道:“有什么事情,我负责,你只管执行。” “喏!”属将双手抱拳,行一礼之后,拿起鞭子,狞笑着向赵高走去。 不久之后,牢狱内,再次响起赵高的惨叫声…… 。。。。。。 东郡陨石案,于始皇帝三十五年爆,原本坠落在东郡的陨石,在运送途中,忽然多了七个字,内容是:始皇帝死而地分。 这是对皇权极大的挑战,这也是始皇帝最为忌讳的一句话,此时,这个消息传回咸阳,始皇帝勃然大怒,刚刚爆的赵高案,已经让始皇帝感到烦躁不安,却偏偏又出了这一档子事,始皇帝此时在咸阳宫,大为震怒。 百官跪伏在地,都不敢出言相劝,骊山皇陵的修建,因为赵高案,被临时搁浅,负责监工的蒙毅临时调回咸阳,而蒙毅多次上折始皇帝,已赵高图谋不轨,派人刺杀扶苏,王绾等罪名,请旨死刑。 偏偏这份奏折如石沉大海,始皇帝一次也没有批复,这就使得朝堂中很多人认为,赵高即将东山再起,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能击垮他,恐怕不久的将来,始皇帝还会重用赵高。 有人欢喜有人悲,此时陨石案的爆,直指皇叔子婴和御史大夫冯劫,两人责无旁贷,正在始皇帝暴怒之时,少府章邯拱手说道:“陛下,此事极为蹊跷,臣认为,应该严查此事。” “严查此事?”始皇帝默念几句,猛然抬头,令道:“对,这件事必须严查,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说完,始皇帝的目光在大殿内所有人脸上走了一圈,心中暗暗思讨,不久,他恨声道:“尤其是赢子婴和冯劫,这两人必须严查,这件事你去办,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 章邯受宠若惊,若是这件事交给自己,说明,始皇帝并没有把自己与赵高的案子牵连在一起,这也说明,自己此时在始皇帝心中,极为重要,也极为信任,如此想着,章邯心中燃起一丝感动,叩头领旨:“臣一定竭尽全力,彻查此案,请陛下放心!” 第39章 扶苏失宠 潮//湿的大牢内,章邯在一名衙役的引领下,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十分破旧的牢房,“哗啦哗啦”铁链的响声过后,赵高那略显苍老的脸探了出来,很快,衙役掏出钥匙,打开牢门,嘱咐章邯:“大人,您一定要快着点,若是被蒙毅大人知道我私自放您进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 章邯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饼,扔给衙役,衙役用手掂了掂金饼,喜笑颜开,快离去了,这时,章邯拱手向赵高行一礼,这才走入牢房。 仅仅数日不见,赵高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原本精明老练的赵高,此时却已勾着腰,驼着背,就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翁,略尽人间沧桑,在牢中等死的感觉,但很快,赵高嘶哑的声音响起,又让章邯改变了刚刚的看法:“朝廷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大事生?” 章邯点点头,与赵高相对而坐,这才说道:“东郡陨石,不知为何,忽然多了七个字,‘始皇帝死而地分’。” 章邯说完,赵高不由自主的大笑起来,笑声中,赵高透着一股狂野,一股桀骜不驯,一股无人能够驾驭自己的自信,笑声过后,赵高说道:“那几个字,是我让人刻上去的,有了这几个字,我们就能反咬他们一口,到底谁会死在谁手中,还不可预料!” 说完,赵高又干笑数声,这才收起思绪,凝视着章邯,吩咐道:“这件事,始皇帝有没有提起子婴和冯劫?” 章邯点头,笑道:“这件事将由我来全权调查,赵大人放心,我一定会设法救您出去。” 赵高心中大喜,当初策划陨石案,是为了嫁祸子婴,铲除扶苏羽翼,但没想到,今天,陨石案却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此时,赵高附耳在章邯耳边低声道:“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我们可以反咬蒙毅一口,诬陷扶苏,然后……” 。。。。。。 咸阳城内,十天的动荡不安,眼看新年将至,却在咸阳城内,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在咸阳宫大殿,始皇帝高坐在上,下面,跪伏着章邯和一个被双手反捆的犯人,两名禁卫看管在旁。 章邯此时抱拳说道:“陛下,臣十日来,多方查探,抓捕了不下二百名与此事有关的人,其中,一个最为重要的人物,于昨天下午抓捕归案,他才是真正刺杀王丞相的刺客,而那个被杖毙而死的阿邦,其实,只是某些人利益熏心的替代品!” “章大人,你有证据吗?”一旁,蒙毅走出朝列,跪在大殿中央,禀告道:“陛下,证据确凿,赵高也曾认罪,请陛下惩治章邯欺君之罪!” “陛下,臣有证据,请听臣一言!”章邯再次抱拳相争,两人几乎要争吵起来,始皇帝略显不悦,冷冷呵斥:“都别吵,一个一个来,先把赵高给朕带来!” 一名禁卫唱诺离去了,不久,赵高身缠铁链,缓步走入大殿,他声音哽咽,泪眼婆娑,跪伏在大殿中央:“臣,参见皇帝陛下!” 始皇帝看到赵高如此狼狈,心中略显不忍,这么多年,赵高始终陪侍在侧,自己的一举一动,自己的吃喝拉撒,他都了如指掌,还能在吏法上给予自己帮助,而且,他也是胡亥的老师,自己那天,的确不该果断处置赵高。 内心的愧疚,使始皇帝略略有些偏向赵高,他看向章邯,喝道:“说说你的调查。” 章邯唱诺,起身来到那名被看押的犯人身旁,朗声道:“请众位大人看一看,这就是蒙毅府中的亲信,他也是刺杀王绾的罪魁祸!” 众人一片哗然,蒙毅被气的脸色青,那个人的确是自己府中的人,可他不是刺杀王绾的刺客,这明摆着是章邯想借机嫁祸,可自己此时又不能打断章邯,就这样,蒙毅只得忍气等待机会。 章邯继续说道:“此人曾在半夜,潜入丞相府,用手弩刺杀丞相王绾,之后,他趁夜逃出咸阳,已骊山紧急公务诈开城门,得蒙毅安排,躲藏在骊山工地,那里,是咸阳的管理盲区,没有人会想到,刺客居然没有离开关中。” 说到这,章邯拿出一份竹简,双手捧上,“这是当日值班的属将口供。” 一名内侍走下玉阶,接过竹简,回身而去,章邯在这时继续说道:“还有,蒙毅并没有就此收手,在不久前,东郡有陨石坠落,蒙毅为了嫁祸赵大人,彻底做实赵大人刺杀假象,他不惜把刺客安插在皇叔子婴身旁,让他伺机在陨石上镌刻下‘始皇帝死而地分’七个大字,引起朝中恐慌,好借机排除异己。” 章邯话音刚落,蒙毅毅然起身,怒吼道:“你胡说!” 始皇帝此时已怒视蒙毅,人证物证俱在,蒙毅还想抵赖吗,这时,始皇帝起身在玉阶前踱步,半响之后,他看向那名被看押的刺客,喝问道:“章少府的话,你可否认?” 那人已吓得瑟瑟抖,但他已得了章邯五百镒黄金,拿来还赌债,并且,秘密将家人迁出关中,流浪四方,自己这条命,已经归章邯所有,如果此时自己胡言乱语,自己的家人必死无疑,在绝望中,那人长叹一声,嗫嚅道:“一切都是蒙大人的意思,陛下,饶了我吧!” 蒙毅身子一颤,他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掉入了敌人的陷阱之中,任何辩白都是无用的,就在蒙毅绝望的时候,始皇帝勃然吼道:“把他给我拉下去,凌迟处死!” 那个人呼喊着冤枉,被拉了下去,大殿内死一般静,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黑白颠倒,很多人明明知道,是赵高和章邯玩了个把戏,把是非曲直颠倒了,可他们却抓//住了证据,强有力的反击了蒙毅,恐怕,此时无人能够挽回局面。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的时候,扶苏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他跪在蒙毅身旁,叹道:“父皇,此事不可听一面之词,儿臣恳请父皇在派人彻查此事,定会水落石出!” “人证物证俱在,难道朕会冤枉他们吗?”始皇帝不悦呵斥,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赵高身上,这个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老奴,他被人如此冤枉,始皇帝怜悯之心大起,他不由婉言道:“赵卿,你起来吧,朕罢免你的罪过,官复原职。” 赵高感动不已,磕头如捣蒜:“谢陛下明察……” 大殿内,很多人气愤不已,很多人咬牙切齿,他们都知道,赵高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这种人,为什么却偏偏得始皇帝如此器重呢? 正在大殿内安静不已的时候,李斯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当初与赵高同盟,未必是一件错事,至少,此时李斯看出,赵高已经东山再起,他已经得到了始皇帝的同情和谅解,而蒙毅,恐怕难逃厄运,扶苏也会就此失势。 两大阵营,谁主沉浮,李斯来到大殿中央,跪伏在赵高身旁,朗声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始皇帝此时正在思考如何处置此事,被李斯打断沉思,抬头望去,令道:“你说。” 李斯拱手说道:“蒙毅诬害忠良,其罪当诛,但臣听说,公子扶苏豢养死士,结交六国后人,其误交匪人,才会导致这次冤案的生,臣希望陛下能够彻查此事,驱逐六国余孽,将他们斩尽杀绝,以绝后患!” “有此等事?……”始皇帝勃然大怒,双眼迸射寒光,直视扶苏,扶苏身子一颤,还没等开口,一旁,李斯又道:“当年伐楚一战,楚将项燕曾立誓,诅咒秦国必亡,楚人必会踏入咸阳。而算算时日,楚国后人已经长大,他们不会忘记当年楚将项燕的誓言,臣曾有耳闻,公子扶苏在府中与楚将项燕之后项庄交友甚厚,已兄弟相称,臣认为,一定是项庄故意误导公子,才会使公子误中蒙毅诡计,导致这次冤案和陨石案的生。” 始皇帝此时脸色大变,李斯的话,不禁勾起了他的怒火,更让他想起了一个月前的儒生案,此时招贤馆规模已经形成,天下儒生已经尽收其中,是该处死这些儒生的时候了,而且,招贤馆不但收纳了儒生,还收纳了那么多六国后人,他们趁机颠倒是非,误导公子扶苏,这一切,都是自己当年考虑不周所致。 想通这一点,始皇帝回身从内侍手中拿起竹简,狠狠扔在地上,喝令:“传旨,封锁招贤馆,凡是招贤馆内所有学者,儒生,一缕抓捕归案,另外,由章少府亲自出兵抓捕项庄,将他处以极刑示众,以儆效尤!” 始皇帝的决定,让扶苏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忽然消失了,此时,他只有绝望和不甘,堂堂秦国,居然能做出如此荒诞的事情,收押天下学者,诛杀六国后人,天理何在?正义何存? 绝望中,扶苏再次高声恳求:“父皇,三思啊!” 始皇帝此时已失去理智,他愤怒的看着扶苏,呵斥道:“朕让你务本朝政,你却广纳六国后人,与他们朋比为奸,太让朕失望了,从明天起,你去漠北,与蒙恬一同监军,修筑长城和直道,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在踏入咸阳半步!” 扶苏瞬间瘫软在地,他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他的雄心壮志,都已烟消云散,就在扶苏绝望之时,始皇帝却下了一道更让大家绝望的旨意:“擢令咸阳府,收押蒙毅和儒生,待证据确凿之后,全部拉去马谷,坑杀之!” 满朝震惊,百官们议论纷纷,始皇帝却无心理会众人,大步向殿外行去,这时,一直陪侍在旁的内侍走到玉阶前,高喝:“皇帝陛下有旨,退朝……”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40章 焚书坑儒 咸阳城内军队弥漫,到处是哭喊声,硝烟弥漫在咸阳城上空,招贤馆外,两千手持大戈的秦兵高举火把,二十人手捧撞木,呐喊着冲向大门,“轰隆隆”巨响之后,招贤馆大门被撞开。 士兵们冲入招贤馆,不论老幼,不论身份,只要见到人就会缉捕,敢反抗者,一缕格杀勿论。 阎乐骑在马上,看着已被烈火渐渐吞噬的招贤馆,他不禁冷笑一声,岳父赵高已经彻底掌控了咸阳局势,不久前赵高入狱的恐慌已荡然无存,此时翻身之后的赵高,如日中天,在朝中的势力反而大过了从前。 只要剿灭招贤馆余孽,扼杀扶苏的支持者,扶苏不久也会北上监军,在朝中,还有何人能够与赵高比衡?想到这,阎乐不自觉的大笑起来,只要胡亥登基,赵高功不可没,自己也能借光,在爬一步,未来的日子一定会更美好…… 就在阎乐沉思之时,一名曲长奔来,朗声汇报:“禀告大人,没有找到项庄。” 阎乐大怒,挥剑怒吼:“继续收,就是把招贤馆翻过来,也要找到项庄!” 曲长唱诺离去,阎乐又看向一旁的长史,令道:“下令封锁咸阳各个城门,全力缉捕项庄!” 半个时辰后,一队队士兵奔上街头,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在城门两侧,每五十人为一队的亲兵架起鹿角,开始对来往行人严加盘查,三百名弓弩手奔上城墙,做好了战斗准备。 百姓们不知所措,有的人被吓得躲在家中,不敢出门,有的店面也因咸阳的动荡,6续关门,有的行走在街中,不知因为何事,被秦兵无情的拉拽走,押入大牢,百姓们无不抱怨天不长眼,暴秦苛政! 。。。。。。 离开咸阳宫后,扶苏把自己关在房中,任何人都不见,其实,直到此时,也没有人会来拜访扶苏,始皇帝把扶苏派到漠北,名义上是监军,实际上,已经将他赶出了秦国的政治核心,也就是说,如今秦国能够继承皇位的,恐怕胡亥是唯一的希望。 两碟小菜,一壶老酒,扶苏自饮自酌,心中苦闷之极,扶苏却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泄情绪,回想阿房宫的修建,秦国上下已背负了太多的负担,自己多次劝阻,本想已招贤馆的名义,让始皇帝回头,让他自悟,可最终,自己还是失败了…… 大规模屠杀儒生,招贤馆内,无论老幼,无论身份,全部缉拿,而且,始皇帝还下令,剿除六国余孽,试问,这六国后人有何过错,一定要他们承受着战国时期的恩与怨呢? 一场风暴即将来临,扶苏仿佛已经看到,天边正在蔓延而来的乌云,一阵狂风暴雨过后,咸阳遍体鳞伤,百姓们哭嚎哀怨,可自己已经身在局外,自身难保,这一切,自己已无能为力,扶苏的思绪随着那场风//波,向空中飘去,仿佛,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时,敲门声响起,扶苏的思绪又被拉了回来,他嘶哑着嗓子问道:“谁?” “公子,有一个人送来一封信,说是项庄留下的。”扶苏听后,猛然起身,他急忙打开房门,来人是管家,他将羊皮卷交给扶苏,这才轻叹一声,转身离去了。 屋内变得极为安静,如果项庄能够送信给自己,说明,他此刻并没有被抓,扶苏心中的紧张顿时消散,他缓缓打开信,借着油灯,一目三行,大概看了一遍。信中只有寥寥数语:‘公子殿下,儒生案起,我将远走天涯,公子也要保重身体,在漠北养精蓄锐,我相信,总有一天,公子能够重新回到咸阳,重新振兴秦国,我相信,公子一定会手刃奸臣,给百姓们一个太平盛世。’ 落款,项庄用红色笔墨写道:‘岁月倏忽,漂浮不定,希望他日公子稳居漠北,不要轻信朝使,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项庄在此,祝公子一路顺风,保重!珍重……’ 看了信,扶苏双眼渐渐泛红,项庄的离去,让他感觉心中酸酸的,可父皇已起杀心,项庄不走,恐怕难逃厄运,想到此,扶苏不由长叹一声,满饮一杯酒,抬头高喝:“一路珍重……” 清晨,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叔父子婴,在回京途中,忽然疯,已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带着这个不幸的消息,扶苏回凝望咸阳宫,凝望咸阳繁华的街道,威武的军队,高大的城楼,悲伤中,扶苏踏上了北上的旅途。 。。。。。。 咸阳城南,骊山脚下,约两千余人排着队伍,手脚被链子拴住,向骊山上缓缓行去,这些人并不是增添给骊山皇陵的徭役和囚徒,他们是涉嫌诽谤朝廷,扇动民心,企图瓦解秦国的罪人,他们中大多数人是已学术闻名的,有的人是儒家学子,有的是道家学子,有的是墨家学子,也有的是法家学子,反正不论是和出身,与招贤馆有染,必然被抓,即使不是出身招贤馆,只要被人举报,或者身穿袍服,一样会被抓捕。 喊冤声震动整个骊山,即使是骊山上多年的劳役,他们见过无数凄惨的场面,也不禁为这些呼冤声震惊,害怕。 这些人有的还是个孩子,最小的七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岁,他们有的是与父母一起被抓,有的是在街中玩耍被抓,有的只是无意中撞见了秦兵,便被抓入这支队伍中,他们还很懵懂,不知道即将生的事情。 在骊山深处,有一个山谷,谷深数丈,亲兵们此时已将深谷控制,这个谷名又称马谷,是今天,即将处置这两千人的地方,在山谷四周,临时调集的两万徭役正在掸土运石,而山谷的四周也被堵死,只要掉入山谷,就无法出来。 可秦军认为这样不够,他们掸土运石,想要把这些人统统活埋,以绝后患,此时,在山顶的一个帐篷里,赵高端着茶杯,正在品茶,外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已经吵得他有些头晕,但赵高并没有因此而离去。 这时,一名属将走来,抱拳汇报:“大人,已经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行刑了?” 赵高看了看不远处的沙漏,已经过了午时了,赵高再次轻抿一口茶,这才起身令道:“全部活埋,一个不留!” 属官唱诺离去,不久,在山谷中,鼓声大震,秦兵挥舞着长戈,无情的将两千多人挤入山谷,有的想要拼死冲出去,却被呼啸而至的羽箭射穿胸膛,倒在血泊中,但这样也没能逃掉被活埋的下场,就在他们奄奄一息的时候,秦兵们七手八脚的将他们抬起,执着的扔进山谷。 哭嚎声已经把山谷撼动,即使如此,秦兵们也没有半点心软,此时,两千多人已经被无情的推入山谷,两万徭役在秦兵的监督下,向山谷中填土,扔石头,大概五个时辰,马谷变成了一个仅有一丈的浅坑。 再也没有哭喊声,再也没有呼冤声,整个马谷,甚至整个骊山都安静了,四周死一般的静,只有那些被逼//迫填土的徭役们,他们无声的留下了一行老泪…… 。。。。。。 蓝田县北的一条乡间小路,项庄骑着白马,腰胯偃日弓,手握红影,慢慢行进,再有十天的路程,就能离开关中,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此期间,项庄必须隐姓埋名,才能安稳出关。 回想咸阳之行,项庄感慨颇多,秦国广修直道,大肆募集徭役,调拨囚徒,已经到了百姓能够容忍的最大限度,而始皇帝偏偏在这个时候,兴起了坑儒案,全国千余名学者命丧马谷,可悲,可叹…… 同时,马谷坑儒,使得四方扰扰,天下汹汹,阿房宫的修建,更是拉开了秦国最大规模的苦役时期,四方不断输送徭役到咸阳,百姓遭此厄运,无不思念故国,人心不稳。 半个月后,项庄终于抵达了函谷关,这座关中最大的屏障,秦国曾经的东门户,此时,就在眼前,项庄驭马来到关前,长出口气,来到关中的岁月,自己仿佛走了一趟鬼门关,此时,自己又活着回来了,一场秦末的风云即将来临,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场风云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带着激动的心情,项庄驭马,向函谷关关门疾驰而去。 一名身穿轻铠的秦将正在关下巡逻,他一眼看到了疾驰而来的项庄,雪白的战马,火红的弓箭和精致的宝剑,这说明,项庄不是一个平凡的人,这种人,军官没敢拦截,只挥挥手,示意项庄直接出城,项庄也不停留,驭马疾驰而去。 刚刚行出关门,身后,一人焦急呐喊着自己的名字,项庄诧异,难道函谷关也有故人吗?亦或者,自己又遇到了那个刘邦,如此想着,项庄勒停战吗,回头看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分别近一月的项声,他此时已驭马急奔而来。 快到近前,项声大笑道:“我正要进关,却遇到你了,真是太巧了,要不,咱俩可能会走岔,我这趟咸阳,就白走了。” 说完,项声指向东方,笑道:“梁公近期,一直留在下邳,打听你的消息,特让我来迎你。” 项庄惊讶之余,问道:“叔父没有去会稽吗?” “本打算回去,但张良在项家有难的时候,帮咱们收拢了项家的产业,梁公为感谢张良,在下邳逗留了一阵。”说完,二人驭马,向东面疾驰而去。 【本卷终】 第01章 有志少年 始皇帝一统天下后,将天下,分成三十六个郡,其中,武关以外,是南阳郡,属楚国故地,在南阳郡以内,有一个地方,叫阳城县,县中有一个少年,他少有大志,只因家境贫困,不得不栖身在大户人家种地为生,他的名字叫陈胜,今年二十二岁。 这天下午,太阳即将落山,小伙伴们都在忙碌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只有陈胜半倚在土包上,看着蓝蓝的天空和白色的云彩,悠闲自得的哼着楚调,这时,一个叫马六的少年走过来,摸了摸陈胜的脑门,疑惑道:“看你闷闷不乐,是不是病了?” 陈胜被马六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好半晌,才冷笑道:“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说来听听。”马六也来了兴致,坐在陈胜身旁,陈胜看着坐下来的马六,略作沉思,叹道:“如今朝廷大兴土木,各地百姓都在思念故国,我也一样,希望楚国能够重新振兴,好让我驰骋疆场,大干一番。” 陈胜说完,轻拍马六肩膀,又道:“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窝在山中,终非大丈夫所为。” 马六听后,不禁大笑,调侃道:“陈胜,你疯了吧?我们是佃农,是给人打工赚钱的小人物,怎么可能上阵杀敌,而且,楚国早就没了,不可能在复兴了,你不要再做这样荒诞的梦了,好吗?” 陈胜被马六的话激怒,猛然起身,怒视马六,吼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说完,陈胜站在土坡最高点,仰头大吼:“我陈胜励志,一定要完成心中所愿,大干一番,宁死沙场,也不终老一生,我的朋友们,也会跟着我得到富贵,安享一生!” 吼完,陈胜感觉心中痛快了许多,这才拿起耙子,准备回去,却现,数里外的山道中尘土大起,陈胜来了兴致,沿着土坡向远处跑去,匍匐在斜坡上,看向远方,在一处不起眼的山道中,浩浩荡荡的秦军,摆列着整齐的队伍,缓缓向南方行去。 为一员大将,身穿银铠,手拿双锏,腰胯弯弓,威风凛凛,在他身后,百余名亲兵护卫在旁,一张纛旗迎风招展,上面赫朗朗写着屠字,这才是陈胜梦寐以求的目标,想着自己此时还在为人种地,陈胜又一次躺在了斜坡上,轻叹一声,自己何日才能出头。 。。。。。。 自从北面平定匈奴后,始皇帝在咸阳城大兴土木,兴建阿房宫,并大肆修筑皇陵,数以万计的囚徒,徭役被征调入都,其中,至少有两层的人死在路上,剩下能够活着抵达咸阳的,也会死在工地上。 但始皇帝并没有安于现状,在阿房宫兴建不到半年的时候,始皇帝又决定,对南蛮动进攻,五月中旬,始皇帝终于在朝堂中统一思想,擢令五十万大军南下,命屠睢为主将,赵佗为副将,南下平蛮。 但由于兵源不足,始皇帝下令,囚徒,商旅和赘婿统统编入军队,充实人数,使得咸阳城内再次引起骚乱和恐慌,百姓遭此厄运,统统无处伸冤,家家妻离子散,咸阳城内哭喊声一片…… 天下百姓,已到了水深火热之时,但远在东海的下邳县,却依然沉浸在平和之中,由于地方偏远,朝廷还无法在东海郡大肆征丁,此时下邳城左的一处宅子里,项梁与张良相对而坐,中间一张桌子,上面有两杯茶水,此时还冒着枭枭热气。 项梁此时已在下邳居住了半年之久,他已另一个身份,与张良一起收回了项家在下相的大部分财产,也正因如此,项梁欠下了张良一个大人情。 但自从项庄与张不疑摊牌之后,张家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事,项梁与张良的交情也在日益加深,明天,项梁就要启程,去吴会之地定居,张良今晚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酒宴,想要为项梁送信。 可此时,距离晚宴还有很长时间,项梁与张良便坐在一起,闲聊数语,打时间,离别在即,二人的话也比往常多了些,此时,项梁端着茶杯,轻抿一口,叹道:“当日,项家落难,我心中绝望至极,若不是张良兄弟你仗义出手,恐怕项家此时,已各自散去了。” 说到这,项梁苦笑摇头,咸阳之行,让项梁尝尽了人情冷暖,世间沧桑,苦也吃了,泪也咽了,打掉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回想当年项伯逃亡之时,也不会比自己好到哪去,如此想着,项梁放下茶杯,拱手道谢:“这些年,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弟弟项伯,很难有一个安稳之地栖息。” 话说到这,张良抬手打断了项梁,摇头笑道:“我只是出些绵薄之力,项梁兄何必如此客套,而且……” 说到这,张良目光落到了项梁身后,项庄身上,掠须笑道:“而且……这次救你之人,并非是我,而是你的好侄子项庄,此子少有大志,智勇双全,是个人才,他日项家复兴,必在此人身上!” 听到张良夸赞项庄,项梁爽然大笑,这次咸阳之难,也让项梁看到了项庄英勇,睿智的一面,这个侄子,遗传了项家的祖风,但在张良面前,项梁还是要摆些姿态,乃摇手笑道:“庄儿岁数还小,他日,还要张良兄弟多多指点,调//教。” 张良听项梁如此说,不由笑道:“调//教到不用,只希望,项庄世侄能与我家不疑深交,我愿足矣。” 张良话音刚落,项庄慌忙起身,拱手笑道:“张伯父何必如此客气,我与不疑兄弟,一定手足相待。” “我也愿意和项庄兄弟永结金兰。”张不疑拱手起身,与项庄击掌为誓,不久,屋内响起了众人的朗笑声,待笑声过后,项庄从项声手中接过偃日弓,恭敬的放在桌案上,笑道:“当日在张伯父这里借下此弓,今天,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张良略显不悦,埋怨道:“这把弓,我已送给世侄,你又何必如此?” “张伯父此言差矣,宝弓配英雄,项庄此时还称不上英雄,何况,这是张家祖传下来的宝弓,请伯父务必收回!”项庄再次双手把弓箭向前推了推,张良凝视宝弓半响,只得摇头叹道:“好吧,这把弓我收回来,只希望日后,它能找到真正的主人。” 所有人都在暗暗叹息,尤其项羽,他能看出,这把弓是一把四石硬弓,很适合项庄使用,但项庄把弓箭还给张良,也是对的,男子汉大丈夫,坦坦荡荡,不随意收受别人任何好处,想到这,项羽伸手轻拍项庄肩膀。 屋内出现短暂的沉默,不久,张良干咳一声,看向儿子张不疑,笑道:“你把弓送回我书房挂上吧。” 张不疑略显迟疑,他很想把弓送给项庄,但他最终还是忍住没说,接过弓,向屋外走去,儿子离去不久,张良笑道:“秦国兴兵五十万南下平蛮,那里气候湿热,百兽杂居,是万恶之地,恐怕这次秦军战胜,也会损失惨重。” 项梁没曾想张良会提起秦国之事,只得笑道:“始皇帝大兴土木,民怨沸腾,此时,又兴兵南侵,恐怕关中之地难安啊!” 二人彼此对视一眼,皆会意的大笑起来,张良又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道:“秦国朝廷日渐昏庸,苛政严谨,百姓们深受其害,各地百姓已有复国之心,只是苦于无人主张,若此时有人高举义旗,振臂一呼,万夫响应,秦国还能久存吗?” 张良刻意挑起这段话,是想试探项梁今后的打算,但项梁却没有接张良的话茬,只叹息道:“可惜秦国国力尚强,无论任何人挑头,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大败而亡!” 张良轻叹一声,看着项梁,疑惑道:“不知项梁兄日后有何打算?” 项梁此时已猜出张良心中的小九九,他不禁摇头苦笑,故意做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无奈道:“下相之地,我们已不能久居,如张良兄弟你所知道的,我们准备举家迁往会稽,在那里定居,远离关中,兴许,可保无虞。” 项梁说的极为凄惨,张良却不由笑道:“项梁兄何必自暴自弃,我认为,江东之地,远离关中,又有大江之阻,是个富国兴邦的好地方!” 张良之言,与曹无咎当初的说法极为相似,而且,自己也曾如此想过,此时话已至此,项梁只得笑道:“我已年近四旬,恐怕此生已盼不到这一天的到来,只能寄希望在羽儿和庄儿这一代了。” 张良见项梁如此消极,心中略显不悦,却没有表露在脸上,此时已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笑道:“项梁兄不妨拭目以待,依我之见,不久之后,秦国必然大乱,那时,四方群起,六国将会复兴,天下汹汹,谁主沉浮,亦未可知。” 张良说到这,不由起身,此时他已热血沸腾,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战场,继续说道:“项梁兄不妨在江东积聚实力,养精蓄锐,卧薪尝胆,静观天下时局,横跨长江,进可攻,退可守,何愁楚国不能再兴?” 项梁听后,鼓掌点头,张良对时势的分析,可谓透彻,话语中,项梁也听出了张良渴望复兴韩国的野心和报复,彼此之间,已经没有了刚才那道鸿沟,说话也不用在拘束什么,短暂的沉默,项梁笑道:“日后,无论形势如何,你我之间,当互相帮助,共渡难关。” 张良抬起右手,笑道:“共渡难关!” 两人皆仰头大笑,这时,管家快步走入,来到张良身旁,向众人拱拱手,笑道:“酒宴已经好了,众位,可以入席了。” 第02章 黥布送别 下邳城外,项羽,季布和项声三人护卫着三辆马车,缓缓向南行去,在道路一旁,张良带着张不疑拱手相送,不远处,项梁,项庄也拱手回礼,众人彼此惜别,许久之后,项梁与项庄翻身上马,紧追项羽等人而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张良轻叹,项家文有项庄,武有项羽,将来,恐不可一世…… 行不多远,项梁与项庄便追上了正在行进的项羽等人,项梁归心似箭,喝令众人加快度,项羽等人乃驭马加,众人沿着驰道,向南面急行去。 路上,项梁心中杂乱无章,张良昨日的话,始终回荡在心中,‘江东之地,远离关中,又有大江之阻,是个富国兴邦的好地方!’这句话如扎了根的野草,在项梁心中反复游荡,秦国此时政治动荡,早晚必会风起云涌,四方扰攘,而项家会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 是拥兵自立还是扶持楚国后人,独霸一方?而楚国后人,此时又身在何处?即使找到楚国后人,自己又能否立足,再兴楚国? 这一个个问题,如剪不断的青丝,困扰着项梁,使得项梁心中烦乱无比,烦躁中,他的目光落在了项庄身上,这个侄子,越来越成熟了,让他觉得欣慰,在项家两个后人中,项羽武力群,项庄文武全能。虽然不及项羽的武力,但他的沉稳却是最重要的。 未来的日子,项梁更希望能由项庄挑起项家的大梁,雄霸一方,推翻秦朝,复楚故地,可已眼前的形势来看,这一切还太遥远,不知道自己能否等到这一天。 回想这些年,自己真不该把精力都投在项羽身上,此子脾气暴躁,戾气太重,杀戮太深,对秦人的仇恨已深入骨髓,而项庄则不然,他这次入咸阳,交友适中,对秦人也没有展现出应有的仇恨,将自己的锋芒隐藏极深,单从这一点,项梁便觉得,项庄这孩子,绝对不简单,想着想着,项梁的目光渐渐被项庄吸引。 连日的赶路,众人都已疲惫不堪,穿过下相后,众人改道,走徐县,进九江,跨过长江之后,就离会稽不远了。 此时众人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中,大雨过后,道路泥泞难行,马车不时陷入泥坑中,众人行进异常艰难。 眼前的袍子路,是最难行的,只要过了这段路,就能转道走上平坦的驰道,尽管如此,项梁还是略显忧郁,按照原有的计划,此时已坐船,渡江东进了,可此时,队伍却在九江牵住了,越想越烦,项梁不禁轻叹一声。 项庄此时已满身泥土,看着叔父闷闷不乐的样子,不得不上前安慰,把缰绳拴在马车后面,紧赶几步,来到项梁身旁,接下项梁手里的缰绳,笑道:“叔父这几天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总是无精打采的?” 项梁把马鞭放到马袋里,笑道:“老了,路上耽误几天行程,我这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似乎有什么事要生似的。” “这荒山野岭的,能出啥事,就算有山匪,叔父也不用怕,有我和羽哥在,没事的。”一旁,项羽也笑道:“叔父,您真是老了,别说山匪,就是来几只棕熊,我也要杀来填饱肚子!” 项羽的话,引来众人哄笑,心情好,行进度也快了许多,一上午的艰苦行进,众人终于行出了这段袍子路,来到了九江郡最宽,最大的驰道,道路平坦,众人翻身上马,都长出口气,驭马快向前行去。 项庄驭马来到项梁身旁,笑道:“叔父,前面再有几十里路,就是乌江了,从那里渡船,沿江东进,从秣陵上岸,咱们就快到家了!” “是啊,不知道项伯在会稽过的怎么样,好期待啊!”说道激动处,项梁不禁掠须大笑,一旁,项羽也跟着起哄道:“我现在不急着去会稽,只希望找个地方,好好洗洗,去去身上的污垢,要不,到了会稽我就成泥人了。” 众人大笑,这时,在前面开道的季布扬起右手,大呼:“停!” 几名车夫慌忙拉住马车,这时,季布驭马奔来,在项梁身前道:“梁叔,前面隐隐有尘土飞扬,好像有军队过来了。” 项梁一惊,立刻令道:“羽儿,你们去前面看看,若是有秦军,咱们绕路南下。” 项羽一拱手,带着项声和季布离去了,项庄恐项羽等人有失,也紧随其后,项梁命几名车夫减缓马,在后面缓行。 不多时,项羽等人一字排开,人人手握兵器,凝视前方,尘土起处,十余名骑兵疾驰而来,他们身穿浅灰色军袍,并不是秦军以往装扮,项羽嘴角上扬,狞笑道:“待我杀了这几个拦路小鬼!” 他双手紧握长槊,大吼一声,准备杀出,一旁,项庄却拉住了项羽缰绳,沉声道:“且慢!” 不久,项庄终于看清,来人脸上一道深深的疤,而那道疤却是一个囚字,再仔细辨认此人,项庄不禁大喜,来人是黥布。 项庄按下项羽已经举起的长槊,笑道:“这是故人,哥哥不要轻举妄动。” 这时,从远处响起黥布兴奋的笑声:“是项庄兄弟吗?真的是你吗?” 项庄也驭马迎了上去,两人下马后紧紧相拥,黥布大笑道:“我还担心你从别的路,已经过去了,能在这里相遇,太好了!” 说完,黥布看到了项庄身后不远处驻足的几个人和三辆马车,诧异道:“他们是?” “这些是我的家人,我们准备去江东定居。项庄拱手笑道,黥布也在这时,大笑道:“我也是多方打探才知道,你已迁家去会稽了,我在历阳一带可等半个月了,走,我在乌江岸旁置下了美酒佳肴,咱们醉饮一番。” 说完,黥布翻身上马,来到项梁身前,拱手施礼:“晚辈黥布,见过项公。” 。。。。。。 在乌江岸旁,一块大石上,几包熟食,几壶老酒,众人围拢而坐,项庄正在一一介绍:“这个是二叔,这是羽哥……” 黥布起身,一一行礼,大概一柱香后,众人各自入座,黥布打开几坛老酒,一名随从拿来几个酒碗,黥布一一倒酒,大笑道:“咸阳一别,我与项兄弟许久不见了,这碗酒,我要先敬项兄弟一杯,感谢项兄弟救命之恩。” 黥布一饮而尽,项梁在旁掠须笑道:“什么救命之恩?说来听听。” 黥布放下酒碗,拱手笑道:“那时,我在骊山徭役,因逃跑被抓,被人毒打,若不是项兄弟出手相救,恐怕那日,我必死在那些杂碎手里!” 说到这,黥布气愤难当,项庄摆手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停了下,项庄又笑道:“黥布兄为何会出现在此?难道骊山皇陵已经停工了吗?” 黥布摇头叹道:“骊山皇陵的修建没有因阿房宫的修建而停止,反而还增加了徭役数量,听说,是始皇帝想要再扩建百丈,所以才会如此。” 说到这,黥布看了看众人,又道:“自坑儒案后,咸阳禁严,扶苏也被迫北上,蒙毅下狱,项兄弟不知所踪,我也带着几个弟兄,趁机逃出了骊山,四海漂流,后来,听说鄱阳令吴芮带人挚诚,能容纳四方豪杰,而且地方偏远,可以容身,便来到此处相投。” 说到这,黥布举杯喝了一口,指着那些随从,笑道:“吴芮惜我才华,将女儿嫁给了我,我自此,定居鄱阳,而且,鄱阳隶属庐江郡,朝廷管理松散,也不会有人计较我的过去,生活还算安逸。” “那我要恭喜黥布兄了。”项庄拱手笑道。 这时,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项梁问道:“庐江郡与会稽郡毗邻,不知道会稽郡此时情况如何?” 黥布喝口酒,笑道:“我到没去过会稽郡,不过听说,会稽郡郡守殷通,政绩一般,对治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尤其朝廷,因为会稽太远,基本上是不管不问,使得会稽郡成了殷通的专人领地,行政权和军事权,统统在殷通手中。 说完,黥布端起酒杯,笑道:“不要讨论这些世俗问题了,咱们在喝几杯。” 众人皆举杯满饮,只有项梁心中有事,只轻抿一口,如果按照黥布所说,会稽的郡守应该是一个好高骛远,眼高手低的人,那么,自己这趟会稽,应该是来对了,而且,按照自己的分析,恐怕在江东一带,不仅仅是会稽郡已渐渐脱离秦国控制,恐怕其余郡县,也不会好到哪去。 这里真是一个用武之地啊!项梁不禁暗叹。 太阳不知何时,已悄悄向西边滑落,此时众人也酒足饭饱,黥布起身,掸掸身上尘土,指着不远处的河港,笑道:“聚散终有时,我备下一艘快船,送你们过江,他日,项家若有任何需要和驱驰,尽管来鄱阳找我。” 项庄也拱手回礼,笑道:“你不过江吗?” 黥布摇摇头,指着北面笑道:“我的家在六县,我准备回家一趟。” 项庄点头,拱手道别,黥布又与项梁等人依次别过,这时,项梁等一行人已经登船,准备出,黥布在岸边摇手大喊:“项兄弟,记得来鄱阳,我们再醉饮一回!” “一定!”项庄朗声回道,这时,船只缓缓向河中行去,岸上的黥布越来越远,渐渐的,变成了小点,消失不见了…… 第03章 会稽吕家 站在船头,看着茫茫的江水,滚滚流淌,一汉末枭雄的诗闪现在脑海中: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江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渔樵江诸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多么优美而伤感的诗啊!东汉末年,群雄逐鹿,想必,当时的曹操也一样感慨万千,看着百姓因兵祸而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又有谁能无动于衷呢? 不久,船只行过分水岭,向大江中行去,沿着滚滚的江水向东行,那里,就是江东,是自己未来要生活的地方,回想自己在长江以北,下相县生活的日子里,项庄心中略有不舍,可一股更强烈的**告诉自己,江东,这个有着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地方,也是自己极为向往之地。 船只还在缓缓行进,看着渐渐远去的乌江,项庄不禁轻叹一声,这里是项羽历史上自刎之地,是他兵败,覆没楚国的最后一战,自己的到来,不知道能否挽回一切呢? 想着这一切,项庄原本大好的心情再次变得沉重,他不禁看向了一旁的项羽,他也在凝望着滚滚江水,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这时,季布在旁轻叹一声:“可惜下相,我们只能离你远去了!” 项羽听后不禁笑道:“放心吧兄弟,我项羽早晚有一天,还会杀回来的!” 。。。。。。 船只在鄣郡秣陵傍岸,从这里向南行进,走阳羡,不久,就能抵达会稽郡吴县,那里,就是项家未来的居住地,而此时,队伍在三天的行进之后,抵达了震泽,震泽是后世的太湖,过了震泽,离家就不远了。 沿途风景,美不胜数,项庄感觉,自己渐渐爱上这个地方了,虽然这里号称水乡,可能够行走的路也并不少,而且,这种水墨江南的风韵,让人有种身临世外的感觉,这里远离中原的繁杂,远离中原的纷乱,让人觉得心中踏实。 过了阳羡,队伍从震泽南面行进,这里沿途百姓都十分热情,高矮参差的房屋数不胜数,还有的房子建在宽宽的河岸旁,景色十分优美,项庄骑在马上,左顾右盼,打量着四周的景色,这时,从远处奔来一人,他身穿青色紧身衣,手握三尺铜剑,很快来到近前,项庄看到来人,不禁大呼:“项猷!” 项猷向项庄点点头,直奔项梁而去,来到项梁身旁,拱手道:“二叔伯,父亲已在乌程亭等候了,让我先来迎接你们。” 项梁不禁仰头大笑,这个弟弟,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此刻终于来到会稽,来到项家未来的家园,项梁心中欢喜,用手指着前方笑道:“走,你再前面引路。” “是,侄儿遵命。”项猷拱手,调转马头,行进在最前面,项庄也趁机凑了过去,笑道:“一年不见,你长高了。” “哥哥你也一样,越来越威武了。”项猷回笑道,一旁,项羽不禁哄然大笑:“你们两个真不害臊,自夸自唱。” 众人也跟着大笑一阵,这时,季布指向前方,兴奋道:“快看,那不是凤姑娘吗?” 被季布一吼,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前方,果然,在百步外,曹凤已驭马而来,很快,她来到了近前,眼圈微红,眼泪含在眼圈,摇摇欲坠,她来到项庄身前,激动道:“项庄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曹凤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为之吃惊,她怎么会在会稽? 似乎看透大家心思一样,曹凤擦擦额头的汗,又悄悄抹了一把即将落下的眼泪,这才笑道:“我和阿爹,去年就搬来会稽了,你们不知道吧?” 众人拼命摇头,曹凤不屑娇//哼一声,驭马来到项梁身前,学着男人们行礼的姿势,娇//声道:“项伯伯,前面不远就是乌程亭了,阿爹他们等着你们呢。” 项梁点点头,再次向前行进,曹凤有好多话想和项庄说,可这里这么多人,曹凤还是强忍着把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行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前面一条弯曲的河道旁,有一座亭子,亭子屹立在震泽岸旁,项伯,曹无咎,项它等人在亭子旁焦急等待。 很快,他们看到了缓缓行来的项梁等人,他们牵着马,快步迎了上来,项伯和曹无咎已拱手笑道:“二哥(项兄),我们在这里好等啊。” 项梁也拱手回礼,众人相视而笑,项梁跳下马,轻拍项伯肩膀,安抚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哥哥不必如此说。”项伯摇手笑道,这时,大家一起,徒步向乌程亭方向行去,项伯略作沉思,低声道:“哥哥临别时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只等哥哥回来主持大局。” 项梁听后,抬头看向项伯,笑道:“说说看,都准备了什么?” 项伯点头笑道:“我在吴县,购买了两座大宅子,我们如今的身份是会稽吕家,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姓变成吕姓,哥哥你叫吕梁,我叫吕伯,其余人也一样,而且,从今天开始,曹兄的身份是吕家总管,将由他来负责吕家的大小事务。” 项梁微微点头,他不由看向了一旁的曹无咎,曹无咎干咳一声笑道:“我们是老交情了,很愿意为吕公效劳。” 听他称呼自己吕公,项梁不禁爽朗大笑,这时,项伯又道:“我另外,在城北购置了一百倾良田,又在城中收并了两间匠铺,明面上,匠铺靠打造犁具和生活用品维持经营,但实际上,我已暗暗雇下五名匠人,让他们在晚上打造兵器,为项家日后囤聚实力。” 项伯的布置,项梁十分满意,他轻拍项伯的肩膀和曹无咎的肩膀,满意点头,三人又行了一段距离,项梁不禁叹道:“过几日,我觉得有必要拜访一下会稽郡郡守。” “这个项兄放心,殷通是我的旧交,我会安排你们见面。”曹无咎说道。 。。。。。。 在乌程亭停留片刻,众人便启程赶回了吴县,此时,已经日落西山,城门就要关闭了,项羽等人护卫着马车,在项猷的指引下先一步回到了吕府,而项梁,项伯,曹无咎等则在后面缓缓行进。 对于迁家会稽,项梁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城门已快关闭,项梁不得不驭马加,向城中行去,当众人穿过城门,闲逛在街中的时候,不远处的城楼上,已经响起了三通鼓声,城门在“吱吱嘎嘎”的摩擦声中,缓缓关闭了。 吕府坐落在会稽郡吴县的南面,与石湖毗邻,街道四通八达,还有水路可以撑船,在不远处,一条弯弯的小桥,把东西街串联起来,每天都会有兵役在附近巡逻,但吴会之地的兵丁没有遗传秦军的装扮,他们还保留着楚国与吴国的旧时打扮,灰绿色的军袍,棕色的皮甲,使得吴会之地的兵丁有着与众不同的感觉。 而且,这里山明水秀,从吕府院内的亭子里,向远处眺望,可以很清晰的看到石湖和石湖中的小岛,项梁十分喜欢这里,此时众人已经回到府中,看守府门的下人已经换了新人,项梁一个都不认识,而且,据项梁所知,曾经自己豢养的很多死士,在迁家途中,遇到秦军和拦路土匪,死伤惨重,所剩不多。 此时吕府院中的下人们忙忙碌碌,在各个院口,有着手捧铜剑的武士,他们是项家新的死士,虽然数量不多,却都是精英,而吕府的下人,此时都归项它管理,这些下人们都来自吴县的奴隶市场,他们年龄平均在三十岁左右,此时忙忙碌碌,为项梁的接风酒宴做准备。 屋内很静,项梁刚刚走入屋内,原本坐着闲聊的项羽等人立刻起身,给项梁行礼,项梁在项伯和曹无咎的陪同下,缓步走到了主位上坐下,一旁是项伯,对面是曹无咎。 下人们正在忙碌的端送茶水,曹凤却在项庄身旁,轻轻拍了他一下,做个淘气的手势,示意项庄出去谈些事情,还没等项庄反应过来,曹凤已先一步离去了,看着曹凤的背影,项庄有种重回过去的感觉,无奈摇头之后,项庄紧随曹凤而去。 屋内很静,众人都在品茶,不知过了多久,曹无咎轻叹一声,问道:“梁兄,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项梁略作沉思,回头凝视项羽,项羽心领神会,立刻向屋外走去,在门口驻足,手捧长剑,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时,项梁也长叹一声,缓缓道:“这里曾是楚国故地,楚风淳朴,人心思楚,只要我们能够在会稽扎住脚,笼络人心,伺机而动,大事可定.” 项伯刚想开口询问,项梁却抬手打断了项伯,继续说道:“依我之见,天下形势迟早会生逆转,秦国必不能久存,只要天下扰攘,我们便可以在吴县揭竿而起,攻占会稽郡,鄣郡,以窥天下形势,秦国远在关中,无心顾及江东,我们便可以在楚地展壮大,已长江为屏障,进可攻,退可守,何愁大业不成!” 短暂的沉默,项伯和曹无咎皆默默点头,赞许道:“哥哥远虑,我等佩服,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04章 曹凤表白 项庄离开客堂,来到院子中,院子里几名下人正在来回忙碌,而一些新收养的死士则站在院子的各个角落,这是一座新宅,项庄刚刚住进这个院子,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悉,偏偏曹凤,却在这个时候跑出客堂,使得自己茫然无助,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 项庄在院子里走了几步,他忽然看到,院子西面的小门是开的,似乎,有人刚刚进去了,项庄缓步向西门行去,院子里,开满了石榴花,在石榴花旁,曹凤坐在一块小石上,背对着自己,这样的景色,美极了。 太阳缓缓下山,昏黄的阳光落下,映衬着曹凤紫色的纱裙,更加夺目,不久之后,项庄才从惊愕中转醒,他缓步走了过去,许久不见,项庄也有好多话想和曹凤说。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曹凤心中紧张不已,她双手紧紧的攥着裙摆,低着头,这时,一只雄厚的大手拍在了她稚//嫩的肩膀上,曹凤身子一颤,但她并没有回过身,而是静静的想着什么,不久,曹凤慌忙起身,向前院跑去。 项庄愣住了,他有好多话想和曹凤说,可她的举动,似乎一反常态,项庄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来到前院,此时,客堂内已谈笑声声,项羽不知何时,也回到了屋内,下人们忙碌的端着酒菜,两名负责看守院子的死士见到项庄,拱手行礼,项庄点点头,向屋内行去。 项梁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此时有些醉了,项庄刚刚坐下,看到了项梁有点左摇右晃,赶忙起身,走过去扶住项梁,轻声道:“叔父,你醉了,咱们回去吧。” 项梁此时已醉眼惺忪,他眯着眼看了好一会,才认出项庄,这才笑道:“我没醉,你不用管我。” “叔父,酒多伤身,您还是回去休息吧。”项庄再次劝说一句,也不等项梁反映,直接喊来项猷,两人架起项梁,缓步走出课堂。 。。。。。。 项庄回到自己房间,已经是深夜了,白天曹凤的反常,让项庄心中略显迷茫,他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曹凤本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子,为何今天,她会一反常态,而且,以往她见到自己,都会兴高采烈,蹦蹦跳跳,可这次,她为何忽然又躲着自己呢? 项庄无助的在屋内徘徊,忽然,项庄脑海中想起了孔秀芸,这个名义上已经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会不会是她与自己的消息传到了会稽,才会让曹凤对自己有所顾虑? 可从这段时间与叔父交往来看,他此时,还并不知道这件事,如此看来,恐怕曹凤与自己的隔离,另有其事。 带着疑惑,项庄走到窗前,看着天空明亮的月亮,他决定,天亮之后,找曹凤谈一谈,就单单孔秀芸的事情,自己就必须与她说明白,不要耽误了曹凤的未来,让她伤心一辈子…… 。。。。。。 天微微亮,项庄又一次来到了那个西院,石榴花旁,曹凤用手捻起一枝花,放在鼻子上嗅了嗅,这时,她眯着眼,笑了起来,笑容是那么的纯真,那么的可爱。 项庄缓步走过去,在曹凤身后停住脚步,他本想干咳一声,提醒曹凤自己的到来,可当项庄看到曹凤的身体微微颤抖的时候,他明白了,曹凤刚刚并不是在笑,而是在偷偷的哭。 这个女孩子,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原本活泼快乐的曹凤哪去了?项庄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他干咳一声,伸手想要去拍曹凤的后背,可曹凤却在这时,忽然转身,扑进了项庄的怀中。 呜咽的哭声,把项庄的心都要击碎了,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双手愣在半空,不知所措,就这样,项庄没有打断曹凤,让她在自己的怀中痛快的大哭一场。 似乎曹凤哭累了,也或者,她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她抽泣着转过头,用手擦了擦泪痕,这才看着项庄,委屈道:“项庄哥哥,我是不是失态了?” 项庄轻轻摇头,看着眼前的曹凤,无奈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告诉项庄哥哥,项庄哥哥替你出气!” 曹凤低下头不语,就这么,两人对坐了好一阵子,曹凤才叹气说道:“阿爹想要给我找个婆家嫁了。” 项庄听到这里,才终于明白,曹凤的委屈和不甘,她这几日的忽然变化,与这场婚姻有关,但曹凤毕竟已经大了,曹无咎给她许配人家,这在情理之中,自己也无能为力! 可不知道为什么,项庄心中酸酸的,眼睛痒痒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毕竟自己与曹凤自幼相识,她也会经常去下相县玩,彼此之间,早已有了一种出常人的感情,这也许就叫青梅竹马。 记得她第一次学骑马,她第一次学射箭,她第一次拿起木剑,驰骋在东山之中,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清晰的出现在项庄眼前,犹如一部电影,正在回放着精彩片段。 曹凤的命运,自己主宰不了,她的爱,自己也不能接受,毕竟,自己在不久前,已经许诺了孔秀芸,有了她的出现,自己又该如何允诺曹凤呢?难道脚踏两只船吗?这样,伤害的不仅仅是曹凤,其中,一定会有孔秀芸。 时间仿佛停止了,项庄愣在那里,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眼前双眼泛红的曹凤,她的纯真,她的笑脸,每一个都是那么的清晰,每一个,都是那么的珍贵,项庄的右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起来。 有那么一刻,项庄脑中闪现了一个念头,忘掉与孔秀芸的婚事,珍爱眼前,珍爱曹凤,可这个念头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便被项庄的潜意识给否定了,在纠结中,项庄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就在项庄无助,无奈的时候,曹凤右手搭在了项庄脸上,轻轻触摸,口中缓缓说道:“你去找项伯父,让他和阿爹提亲,阿爹与项伯父是世交,他一定会答应的。” 见项庄无动于衷,曹凤略显着急,又道:“你难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吗?如果这次你不珍惜机会,阿爹找好人家,我就真的不能回头了!” 曹凤带着催促的语气,想要项庄答应,但项庄脑中极度混乱,孔秀芸,曹凤两人的身影在项庄脑中盘旋,这种感觉,挥之不去。 也许是潜意识在作祟,也许是项庄心中的实话,在曹凤紧紧注视项庄的时候,项庄无力的说道:“其实,我认为,曹伯父既然这样决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是不是该尊重曹伯父的决定?” 说完,项庄后悔了,仅仅一秒钟,他连肠子都悔青了,本想劝导曹凤,却脑袋一热,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也许,这句话才是最伤人的,项庄此时显得手足无措,他无奈又道:“项伯父一定是为了你好,这件事,我们……” “你太让我失望了!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曹凤恨恨的打断项庄的话,转身向院外跑去。 曹凤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外,项庄无力的坐在了石头上,一旁,是刚刚曹凤摘下的石榴花,项庄把石榴花放在鼻子上嗅了嗅,清香扑鼻,这是她最爱的花吗? 往事不堪回,项庄想起了自己刚刚穿越而来,在病床//上无力的等待和忍耐,那段时间,是自己最难熬的时候,可她的出现,使自己几乎忘记了疼痛,而那时候,叔父项梁与曹无咎关系极好,彼此往来的时候也极多,他就是这么开始,与曹凤渐渐熟悉并玩在一起的。 十三岁那年,自己练习弓箭,可由于用力过大,弓弦忽然崩断了,记得当时,自己的手留了好多血,曹凤急的哇哇大哭,她一口气跑回家,找来曹婶,给自己包扎,那时的她,好美啊! 总总往事,种种回忆,不堪回,项庄手捏石榴花,傻傻的坐在那里。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太阳从刚刚露头到旭日高升,温暖的日光洒在大地,鸟儿们在空中歌唱,花儿们吸食着温暖的阳光,就这样,项庄在自我沉醉了近一上午之后,苏醒过来。 他长长叹息一声,项庄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何要说出那样绝情的话,什么叫从长计议,什么叫曹伯父有自己的打算,什么叫曹伯父也是为了她好,这一切的一切,在曹凤眼中,都是屁话。 可话一出口,自己该如何挽回呢?孔秀芸和曹凤,自己只能选一个,也许有第二个选择,但这个选择,别说叔父,就是自己,也不能接受。 带着抱怨与自责,项庄缓步走出了西院,在不远处,项梁,项伯,曹无咎和项羽等人也恰巧从客堂出来,项庄不得不拱手行礼:“侄儿项庄,见过众位伯父,叔父。” 几个人面带笑容,微微点头,这时,项梁笑言:“庄儿,我今天准备拜访郡守大人,正好,你和我一同去吧。” “这么急吗?”项庄反问一句,很快,他现自己的思路已经被曹凤的事情彻底占据了,项庄只得整理一下思绪,把儿女私情暂且放到一边,拱手道:“侄儿这就去准备。” 项梁满意点头,不久,众人沿着小路,向府外行去。 第05章 拜会郡守 出了吕府,众人没有直接去郡守府,而是沿着街道,来到了一家名为‘吕氏匠铺’的店里,一名伙计很殷勤的迎了上来,给项伯行一礼,笑道:“东家,你们来了。” 这时,项伯指着店铺笑言:“这家就是咱们的匠铺,虽然规模不大,但打造所需物品,已经足够了。” 项梁点点头,项伯打伙计离去了,众人穿过前堂,在后院拐个弯,来到了一个秘密仓库,库里存放着二十余口大箱子,其中,有一部分是项梁从下相带来的财务,还有一部分,是这半年多,匠铺打造的剑和戈头,这时,项梁看向一旁的项羽等人,笑道:“这是我们项家的产业,羽儿,庄儿,猷儿,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要在会稽开匠铺吗?” 项羽笑言:“已我们项家的实力,还不足以撼动会稽,我们必须打造武器,才能增强自身。” 项梁点点头,但项羽只说对了一半,这时,一旁的项庄笑道:“暴秦苛政,百姓们已怨声载道,不久,抵抗暴秦的战争必会爆,可如果叔父想要掌控会稽郡,在江东占有一席之地,恐怕仅仅依靠项家现有的力量是不够的,只有拥有武器,武装那些农民和胸怀大志的江东儿郎们,我们的胜算才会更大。” 项庄的话,又贴近了几分,项梁不禁掠须大笑:“天下形势,瞬息万变,秦国还能否继续强大下去,这些我们不能预料,但提前做好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任何状况,这是必须的!” 说到这,项梁打开其中一口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把青铜剑,剑长三尺,项梁用手抚//摸剑刃,笑道:“无论未来形势如何,只有武器在手,才能手掌乾坤,才能有资本逐鹿中原,推翻暴秦,光复大楚,这些,你们懂吗?” 众人纷纷点头,项梁又笑道:“你们是我们项家未来的希望,是未来光复楚国的中坚力量,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但项家复楚的决心必须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众人朗声念道,项梁此时已把剑放回到箱子里,盖上盖子,笑道:“所以,匠铺的展,关乎我们项家未来的命运,我会让你们其中一人掌管匠铺。” 三人用期待的目光看向项梁,掌管匠铺,那就等于自己能够参与项家的核心力量了,这时,三人一起拱手:“愿听叔父安排。” 项梁满意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但项庄的思路却随着项梁的一席话,飞得更远了,他不禁想起了后世,铁剑大规模的替代了青铜剑,使得青铜剑在几年内快消亡,如果项家的军队都能够配带铁剑,驰骋沙场,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这个年代,铁剑之所以没有大规模生产,主要是冶铁的温度达不到,这不禁让项庄想到了后世的风箱,如果能够制造一批风箱装备到匠铺的话,冶铁不是难题。 而且,青铜剑很脆,他没有铁剑的韧性好,如果在战争中能够佩戴铁剑,杀伤力也会得到大量提升,如此想着,又一个战争利器出现在项庄脑中,那就是复合弓,几年前,听说墨家曾有人制造并应用过这种弓箭,也许,这把弓可能是历史上复合弓的前身吧,若是能够改装并大量使用,楚军将成为秦末最勇猛,最无敌的一支军队。 可这个想法毕竟还不成熟,项庄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准备在空闲时,好好研究一下,这时,项梁等人已缓步向仓库外行去,项庄收起思绪,紧随而出。 。。。。。。 郡守府座落在吴县的北面,距离护城河仅有数里的距离,在郡守府东面,是吴县最大的兵府,驻守着大批军队,也正是因为兵府离郡守府极近,郡守府门前的守兵也不算太多。 快要中午的时候,郡守府门前的府兵正在交接,忙碌一上午的府兵站着队伍,缓步离去了,就在这个时候,有几个人骑着马,来到了郡守府前,一名身穿黑色儒士服的中年人走过去,与府门前的军官拱手笑道:“请转告郡守大人,故人曹无咎来访。” 曹无咎随手在怀里抽//出一片竹简,交给那名军官,军官笑着行一礼,收下拜帖:“既然是故人,您请稍等。” 军官拿着拜帖进去了,曹无咎回身向项梁等人点点头,不久,军官出来后,笑道:“殷大人有请,几位,请随我来吧。” 在军官的带领下,几个人穿过前衙,来到郡守府客堂,客堂不大,布置的十分雅致,而且,远离秦国纷扰的江东地带,殷通更像是一个土皇帝。 项梁等人在客堂内转了转,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几个人慌忙迎了上去,殷通缓步走入,看到曹无咎带着几个人来拜访,乃拱手笑道:“公务繁忙,让几位久等了” 曹无咎也回一礼,指着项梁和项伯道:“这两位来自砀郡的大户人家,准备安家吴县,在这里做些买卖,特来拜访,希望殷大人能多多关照。” 项梁拱手笑道:“我叫吕梁,这个是我的弟弟吕伯,这三位是我的侄子,吕羽,吕庄和吕猷。” 众人各自行礼,殷通听说是大户人家,不由大笑:“既然是曹无咎介绍来的,好说,好说。” 客套几句,大家分宾主入座,项庄,项羽和项猷站立在后,这时,项梁笑道:“因东郡陨石案,那里死了好多人,方圆百里都是白骨,好多乱民跑来了砀郡,我的粮铺也受到了冲击,损失严重,后来气愤之下,我便与曹无咎来到了会稽。” 曹无咎也假作伤感,长叹一声,才道:“秦国这几年动荡不安,我也无心出仕,与吕公来到会稽,幸吕公不弃,我在吕公府中担任管家,生活还算无忧。” 殷通略显吃惊:“你已经辞职了吗?” 曹无咎略略点头,殷通也轻叹一声,看着众人,干笑道:“回想当年,我去蕲县办理公务,得曹无咎盛情款待,那时,我还只是个刀笔吏,而如今,曹无咎已辞职,我却已升任郡守,时光蹉跎,让人感慨不迭。” 说到这,殷通瞥一眼众人,趁机打量项梁和项伯,两人身上透露出的气息,一点也不像商人,反倒有一种官宦气息,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殷通便不再考虑。 六国已经覆没,即使他们曾经是六国的官宦或者官宦之后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掀起大风大浪不成,如此想着,殷通不禁把目光落在了项羽,项庄和项猷身上,这三个小子,体格魁梧,气宇轩昂,而且,从他们的气质中,又透着一股子桀骜不驯的感觉,殷通不禁暗暗点头。 短暂的沉默,殷通笑道:“这几个就是吕家的后生吧?体格魁梧,气度不凡,吕家不愧是大户人家,不过,从他们的气质中不难看出,他们几个都是练家子。” 项梁拱手笑道:“这几个孩子,只是有些蛮力罢了,郡守大人莫要见笑。” 殷通微微点头,项梁还算谦虚,便看向项羽,问道:“敢与我府中兵将,过两招吗?” 项梁见殷通对众人极感兴趣,心中大喜,这样可以更进一步,与殷通交好,可项梁又担心项羽锋芒太露,本想接过话茬,但项羽此时已拱手笑道:“别说是郡守大人的府兵,就是派会稽郡最骁勇的大将来,我也不怕!” “好一个不怕,我喜欢!”殷通不禁赞了一句,掠须笑道:“那就去兵府校场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好小觑我江东兵将。” 说完,殷通不禁朗声大笑,回身大喊:“来人!” 一名府兵快步走入,来到殷通身前,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通知郡尉周兰,集结兵士,校场集合。”殷通吩咐一句,府兵唱诺离去了,这时,殷通也起身,看向众人,笑道:“我们也去吧。” 这一刻,项梁知道,自己已没法拒绝,只得回笑道:“愿听郡守大人安排。” 。。。。。。 兵府大院,鼓声大震,旗帜飘扬,一队队府兵集结在校场之中,不久,在数名军官的命令下,府兵分成六队,向校场外围拢站列,不时响起众人的窃窃私语声。 殷通邀请项梁,曹无咎和项伯来到观武台,按主次入座,殷通身旁,是会稽郡郡尉周兰,他此时已身穿盔甲,威风凛凛,鼓声还在不停息的敲着,直到周兰大步走到观武台前,高举双手,鼓声才渐渐停止,下面的窃窃私语声也渐渐消失,所有府兵紧握兵器,笔直的站立着。 “今天,有几个很重要的客人,会在校场挑战我们会稽郡最英勇的府兵。”周兰话音刚落,下面忽然议论纷纷,如炸了锅的沸水,这时,周兰干咳一声,呵斥道:“肃静!”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这时,周兰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令道:“谁愿迎战,出列!” 不多时,从队伍中,走出两个中年的军官,他们身穿皮甲,应该是两名屯长,他们来到校场中央,狞笑着大吼:“对付几个小毛娃娃,我们俩足够了!” 说完,两人把马钩上的长矛抖了抖,朗笑数声,对面,项庄,项羽和项猷临时披上了郡守府的皮甲,拿了几件顺手的武器,其中,项羽依然使用自己的长槊,项猷则挑了一把长矛,而项庄,一张弓,一把剑足矣,三人驭马来到了校场中央。 见三人岁数不大,校场中响起了一片嘲笑声,有的人起哄,吹口哨,斥责他们前来丢脸,却在这时,周兰扬起右手,战鼓再次轰鸣敲响,低沉的军号呜咽:“呜……呜……” 第06章 霸王举鼎 两名屯长狞笑着,抽//出长剑,从后背摘下盾牌,其中一人已驭马横冲而来,项庄在马上冷笑一声,随意拉了两下弓,感觉这把弓软软的,手//感不佳,但对付他们,应该足够了,乃从箭筒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瞄向前方,“嗖”的一声,箭橐弓而出。 ≥≦ 奔跑之人习惯性扬起盾牌,抵挡羽箭,可羽箭却没有按照他猜想的方位射来,而是不偏不倚,射在了战马的右眼上,战马吃疼,前蹄弯曲,扑倒在地,把这个屯长摔落出去。 项羽一声怒吼,挥舞长槊,向另一人直冲而去,他声如天雷,气势滂沱,马极快,那名屯长也驭马杀出,左手挺起圆盾做格挡状,右手已挥舞长矛,瞄向项羽面门,却在交锋之时,项羽虚晃一槊,屯长横身躲避,项羽右手力,将那个屯长拽起,摇了三圈,扔了出去。 屯长飞出四五米远,整个人勾在地上,嘴角鲜血直流,动弹不得,这一刻,战鼓声忽然消失了,原本冷嘲热讽的士兵们都目瞪口呆的望着校场。 那个被战马掀飞的屯长一声嚎叫,吓得面无血色,急急的跑出校场,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三个少年身上,他们,犹如天神下凡,煞星转世,没有人再敢嘲笑他们,也没有人再敢哄撵他们,时间,仿佛静止了…… 观武台上,所有人都暗暗吃惊,就连项梁,也没有想到,项羽的力气如此大,而一旁的殷通,此刻已阴沉着脸,他的府兵战败,使他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可比武的话茬,是自己挑起来的,此时,自己也只能自食其果。 可回想自己在会稽这几年,从一个刀笔吏做到会稽郡郡守,何时见过如此勇猛之人,即使身为郡尉的周兰,恐怕也不能单手将一个大活人抡起三圈,扔出五米开外。 再有,这些年,秦国对边防重视不高,虽然漠北,岭南频频引战事,调派兵丁多达数十万,可会稽郡濒临大海,却从来没有得到秦国朝廷的重视,很多事情,都是由郡守府自行主导,尤其是募兵和选将,都是由自己一手抄起,这也使得殷通有着自己的小九九,他必须培养一批属于自己的兵队,来维持会稽郡,稳定自己的地位。 回想刚刚项羽和那名屯长的战斗,殷虹心中清楚,项羽不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虎将吗?若能收此人在麾下,简直如虎添翼,而且,若是能以项羽为饵,激府兵的斗志,选拔//出几名与项羽同样骁勇的人来效命自己,那样,未来的江东,还有何惧?何愁匪寇来犯? 如此想着,殷通掠须大笑,起身走到观武台前,周兰见殷通走来,自动退到一旁,殷通锐利的目光在校场中打量一番,朗声笑道:“谁能击败此三人,赏金五十镒,若无人能击败,我将赏赐他们每人百镒!”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校场中变得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在私下议论,很多人动心,开始盘算着如何才能击败这几人,可刚刚项羽如猛虎一般的表现,还是让很多人心有余悸,最终,打消了出战的念头。 第一通战鼓缓缓敲响,一名身穿黑色皮甲的少年驭马而出,来到校场中央,他使用一杆长戟,威风凛凛,不久,又有几名士兵战战兢兢,拿着长戈,走了出来。 第二通战鼓过后,又一名中年将领驭马出来,他在府兵中,担任军侯,此时,在他身后,跟随而出的人不下三十个。 第三通鼓响过,将预示着较量的正式开始,在这期间,66续续,走出了近七十人,来到了两名将领的身后。 战鼓声戛然而止,三通鼓响过后,较量即将拉开,这时,百余名府兵在两名将领身后,摆开了秦兵特有的百人阵,弓兵分两排列阵在前,之后是盾兵,盾兵之中,又穿//插着矛兵,之后才是戈兵和戟兵,随时准备冲锋,虽然府兵人数不多,但他们队形严整,可以看出,平时的训练十分刻苦。 项羽等三人此时并列一排,中间是项羽,横挺长槊,右面是项庄,手握短弓,右手已探进箭筒之中,左面,是项猷,他已双手紧握长矛,做好了战斗姿势,三个兄弟一条心,严阵以待。 观武台上,项梁略显焦急,已三人之力,对抗百人军阵,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即使身经百战的将军,也未必能够突围,或者全身而退,何况他们三个,此时,一个普普通通的比武,居然演变成了生死决斗,这让项梁心中暗暗悔恨,自己当时,为何会答应殷通? 可懊悔不能解决问题,项梁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曹无咎,曹无咎似是猜出项梁所想一般,起身干笑两声,来到殷通身旁,叹道:“殷兄,比武会英雄,这是古之常情,可今天,这真刀真枪实战,万一有所损伤,对谁都不好……” 曹无咎虽然说的婉转,却起到了提示作用,殷通恍然大悟,不由笑道:“我大意了。” 殷通扭身看向一旁的周兰,令道:“裹枪头,撤去弓箭。” 周兰点头,刚要下令,下面,项羽却狞笑大喊:“谢郡守大人美意,若裹住枪头,还有何意义?我宁愿真刀真枪,来挑战会稽郡的英雄们,请郡守大人成全!” “羽儿不得无理!”项梁大急,与项伯也走上前,想要喝止项羽,借机喊回三人,却被殷通摇手叫住:“吕梁兄不必担心,这只是一场比试,我保证,谁敢伤害他们三个,我砍了他的脑袋!” 殷通把话说道这个份上,项梁只得无奈点头,心中暗恨,项羽今天锋芒太露,这对项家不利,对他自己,也是一条死路,也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项梁此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得看着项羽等人,喊道:“点到即止,不可逞强!” 三个人一起拱手点头,这时,鼓声大作,军号齐鸣,这是比武开始的前奏,很快,在围观众军士高呼威武,三通鼓响之后,较量正式拉开了序幕。 府兵们拉开弓箭,向前方射去,弓箭如雨点般袭来,虽然只有十三名弓兵,但攻击力却没有丝毫减弱,这时,项羽,项庄和项猷同时作,各自向自己最有力的位置奔去,项羽挥舞长槊,不断隔开射来的羽箭,率先冲破府兵的百人阵,向内部杀去。 项猷也同样,长矛在空中飞舞,格挡羽箭,从右面,冲进了百人阵,正当项羽和项猷在百人阵内混战的时候,一旁的项庄,却已拉弓搭箭,一次三支,向府兵的百人阵射去,每支箭,都只射在马匹上,而不伤人,就这样,近一半的府兵被击溃。 但仍有近六十人的府兵在鏖战项羽和项猷,不过在项庄一轮羽箭的攻击后,近二十人开始转移视线,向项庄杀来,而那个中年的军侯,此时却选择了一个他认为最弱的人进行鏖战,那人就是项猷。 项猷挥舞长矛,与那个军侯杀得难舍难分,不时有几名府兵偷袭项猷,都被项猷巧妙的躲避,而在另一面,项羽却挥舞长槊,杀得异常起兴,那名第一个出列的少年将军,身穿黑色皮甲,可以看出,他是一名裨将,此时他挥舞长戟,漫天纷飞,与项羽杀得不可开交,几轮强攻,却无法拨开项羽的长槊,就这样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彼此纠缠。 项庄被二十余名府兵围杀,羽箭告罄,项庄扔下短弓,抽//出长剑,与二十名府兵混战,横批竖砍,格挡长戈,不时有长戈割伤战马,项庄一怒之下,凌空翻身,从马上跃下,挥剑劈砍府兵,但每一下都是点到为止,府兵们抵挡不住,渐渐退去。 不远处,项猷一声大喝,那个中年军侯被项猷一矛打落马下,本想上前补一矛,却在这时,项庄已驭马而来,抓//住了矛杆,制止了项猷,项猷这才渐渐稳定情绪,百人混战,已经使项猷失去了理智,调整一下心态,二人一起,向项羽身旁杀去。 此时围拢项羽的府兵还剩三十余人,但他们并不能近项羽半点身,即使那个穿着黑色皮甲的裨将,也是汗流浃背,占不到一点上风,彼此酣战,此时,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可战鼓却越敲越响,周围的府兵呐喊声一波高过一波,看台上,殷通,周兰不禁暗暗赞叹,这三人如虎入羊圈,势不可挡,项梁等人却在一旁,捏了一把汗,不单单是担心他们的安危,更重要,他们锋芒太露,不知道未来,会不会遭到郡守的忌讳。 项羽与那个黑色皮甲的裨将战得不可开交,彼此谁也不甘落后,却在这时,一名手持长矛的士兵用矛头刺向马腿,战马吃疼,一个趔趄,把项羽掀翻在地,项羽用长槊撑地,快起身,一槊杆把那个偷袭自己的人打翻在地,又补上一脚,那人顿时飞出半米远,在地上挣扎,嘶喊。 这时,一支矛头直奔项羽胸口刺来,项羽挥槊格挡已是不及,危急时刻,从侧面,一支铜剑飞来,把矛头从矛杆上削了下来,矛头飞出数米远,不久,项庄也驭马奔了过来,一个翻身,把那个穿着黑色皮甲的裨将扑下马,打了几个滚。 项猷也在这时,挥舞长矛,把围拢而来的几名府兵赶走,并乱矛飞刺,将他们统统杀退。 项羽此时已杀红眼,他奔到不远处,一个三百斤鼎的位置,怒吼一声,双手用力,活生生把鼎举了起来,瞄向那个黑色皮甲的裨将,扔了过去,这一幕被项庄尽收眼底,他慌忙右手一提,把那个裨将拉了出来,鼎“碰”一声,砸在了地上。 战鼓在这一刻戛然而止,那个裨将愣愣的坐在地上,已经不再反抗,项庄也气喘吁吁,踉跄起身,项猷和剩余的几名府兵也愣在了原地。 三百斤的大鼎,被项羽一个人举了起来,而且,还扔了那么远,他的霸气外露,使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霸王举鼎!原来真有其事,项庄感慨之余,更加担忧,项羽的脾气,越来越坏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像历史上,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西楚霸王呢? 观武台上,就在殷通和周兰都被眼前一幕震惊时,项梁却不悦的呵斥道:“羽儿,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还不快向人家道歉!” 项羽此时,也渐渐冷静下来,他刚刚的举动,连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这时,项羽稳了稳心神,缓步走去,伸出右手,拽起那名黑色皮甲的裨将,拱手施礼:“吕羽多有冒犯,还请将军见谅。” 第07章 大战桓楚(上) 项庄的话已深深的刺痛了曹凤,让曹凤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更想不通,猜不透,项庄为什么忽然变了,变得自己已经不认识了。 此时曹凤驭马疾驰在石湖旁的小路上,眼泪滴滴落下,划过她的脸庞,落在了她娇//嫩的手背上,愤恨,不平,曹凤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对他一往情深,痴心绝对,换来的,难道只是他的一句祝福吗? 自己到底算什么?自作多情?单相思?还是愚蠢? 越想越气,曹凤挥舞马鞭,加快马,狂奔而去,越行越远,此时,曹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就这么沿着小路,一直奔驰,直到前方出现岔路口,曹凤才勒停战马,此时,已经日近黄昏了,曹凤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稳。 自己出来,已经一天了,不知道家里会不会担心?‘他’会不会来找自己,曹凤已从愤怒中转醒,此时她渐渐变得冷静,似乎,自己有些急进,仅仅只凭父亲的一句话,自己就要出嫁吗?答案很肯定……不! 而且,曹凤开始有些懊悔,她觉得,自己早上不该一气之下,离开项庄,也许,他有难言之隐,也许,父亲曾经给他施压或者说过什么,亦或者,他已经另有所爱,可不管是哪一样,自己都不该一气之下离开,应该和他好好谈谈,把事情说清楚。 悔恨就像生了芽的小草,越长越高,曹凤长吸口气,平复心中烦躁焦虑的心情,勒转马头,准备回去,却在这时,不远处的草丛中,响起了一声唿哨。 一队打扮破烂的土匪骑着马疾驰而来,他们面目狰狞,有的人面带刀疤,有的人满脸胡茬,有的人只有一只眼睛,有的人只有一只耳朵,总之,从外貌上看,他们绝对不是好人。 在这些人将曹凤围住的时候,草丛中,约有二十余人也冲了出来,他们手拿简易的长矛,身穿破烂衣服,狞笑着走了过来,为一名大汉,手拿大刀,看着曹凤标致的面容,不禁色心大起,紧紧的凝视着曹凤。 “你们是什么人!”曹凤略显慌张,吴县以外,除了去迎接项梁等人之外,她很少出门,这次赌气而出,遇到歹人,曹凤心中懊悔不已。 那个为的大汉冷笑道:“我们是土匪,小丫头,跟我们回山寨吧?” “休想!”曹凤勒转马头,想要冲出去,却感觉脖颈被人用力打了一下,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了下来,那个手拿大刀的大汉不禁大笑,“这个丫头长得这么标致,送给大王,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完,他勒转马头,命令道:“带上她,我们回去!” 。。。。。。 项羽等人的出色表现,得到了殷通和周兰等人的赞赏,决定在他们三人之中,选拔一人,留在郡衙听用,但这件事,还没有明着提出,所以,殷通在府衙备了一桌酒宴,宴请项梁等人。 项羽,项庄和项猷没有参加晚上的宴会,此时他们把战马,皮甲,兵器等物归还郡守府,牵出自己的马匹,准备回家,却从不远处,一人骑马而来,快到近前,拱手笑道:“几位英雄慢走。” 项庄顺着声音看去,一个身穿白色袍服的少年翻身下马,来到几人身前,拱手笑道:“在下虞子期,见过几位英雄,不知能否赏光,来寒舍一叙?” “虞子期?”项羽默念一句,忽然,他现,此人是白天身穿黑色皮甲,与自己战成平手的那个人,原来,他叫‘虞子期。’ 很快,项羽迎了上去,轻拍虞子期肩膀,笑道:“我记得你,你的功夫很好,我很愿意和你交朋友。” 虞子期见项羽夸赞自己,不由朗笑,项庄和项猷也上来纷纷行礼,这时,虞子期笑道:“几位不是本地人吧?我好像第一次见到你们。” 项庄拱手笑道:“我们来自砀郡,姓吕,我是吕庄,这个是哥哥吕羽,这个是弟弟吕猷。” 虞子期一一记下,笑道:“难怪,在会稽郡,我这是第一次遇到对手,真是相见恨晚。” “惺惺相惜,我与虞兄弟你十分投缘,不如,我们找个酒馆,痛喝几杯。”项羽不由大笑,虞子期也拱手回道:“正有此意,不妨来舍下一饮。” “恭敬不如从命。”几人大笑,翻身上马,准备离去,却从远处,一人驭马疾驰而来,快到近前,朗声喊道:“羽兄,吕庄,你们慢走,我有急事!” 几人顺着喊声看去,季布此时已来到近前,在马上急道:“你们有没有见到凤姑娘?” “出了什么事了?”项庄不由急道。 “听项它说,凤姑娘一天都没见到人了,让我出来找找,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所以来问问你们!”季布焦急说道,这时,项庄不由一拍大//腿,懊恼不已,是不是自己今天的话刺激到她了,才会使她离家出走? 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该如何向曹无咎交代?越想越急,越想越懊悔,项庄回身拱手看向虞子期,叹道:“我去找找凤姑娘,不能陪你们了!” 这时,项羽不悦道:“凤姑娘不见了,我们岂能无视?” “对,我们一起去找人!”虞子期指着前方笑道。 见众人如此,项庄点头,勒转马,向吴县大街中急奔而去。 。。。。。。 曹凤的忽然消失,不知所踪,使得众人慌了手脚,茫茫吴县,想要找一个人,真的好难,此时,他们在街中四处打探,但已经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却没有半点线索。 项庄此时焦虑不安,曹凤这傻丫头,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吧,若她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可就是千古罪人了,焦急不安中,项庄拉住了一个过往的老大//爷,问道:“大//爷,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青色纱裙,头上……” “没有没有!你已经问过我了!”老大//爷摆手斥道。 项庄无奈摇头,只得放开老大//爷,这时,从不远处,项羽快步跑来,喊道:“项庄,有消息了,凤姑娘出南门了!” “什么?”项庄没听清,反问了一句,这时,项羽,季布,项猷和虞子期已6续集结而来,项羽压了压心神,这才说道:“我打听到了,凤姑娘骑马出南门,向上方山的方向去了!” 听后,虞子期大惊,指着南面说道:“不好,你们的那个凤姑娘有危险。” 虞子期顿了下,见众人都很焦急,又说道:“上方山是桓楚的地盘,他在那里聚众数千,占山为王,若是被他们抓去,凤姑娘会很危险!而且……” 虞子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可能会有失//身的危险,亦或者被杀!”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项庄一分钟,一秒钟也等不了了,他慌忙上马,狠抽马鞭,直奔南门外行去,身后响起虞子期焦急的声音:“不要轻举妄动,我去集结军队。” “来不及了,我必须马上过去!”项庄在马上摇手回道。 项羽等人对望一眼,纷纷上马,看着虞子期,拱手道:“多谢虞兄弟相助,我们不能舍弃弟弟,恕我们不能相陪,先告辞了,日后有缘再见!” 项羽等人勒马,准备离去,虞子期却大怒,呵斥道:“你们当我虞子期是什么人?既然你们急着去救人,又怎能少我一个?” 说着,虞子期翻身上马,狠抽战马,向南门驰去,口中喊道:“快跟上,我给你们带路!” 。。。。。。 众人沿着石湖旁的小路又找了一阵,没有曹凤的半点线索,项庄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很担心曹凤的安危。 就这样,众人沿着石湖小路向上方山方向行去,如果曹凤真的被上方山的桓楚抓去,项庄决定,把整个山寨翻过来,也要找到曹凤,就在项庄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项猷的惊呼声:“你们快看,这是不是凤姑娘的钗子。” 几个人驭马来到项猷身旁,项庄看了看钗,的确是曹凤这几天始终带着的钗,不由急道:“看来,凤姑娘真的被劫去山寨了。” 说完,项庄狠抽战马,直奔上方山而去,众人也无奈摇头,这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结果,但很快,他们也驭马紧追项庄而去。 上方山下,一队毛贼打着胡哨,敲着战鼓,胡乱的列阵,杂乱无章,一看,就是乌合之众。 不久,一名身穿赤色皮衣的中年人驭马而出,他面目狰狞,留着一脸短须,身材魁梧,坐下战马却是蜀地特有的矮马,与他的身材极不搭配。 对面,项羽在中间,左面是项庄和项猷,右面是季布和虞子期,都是练家子,此时已各自抄起兵器,怒视山上众匪,彼此僵持不下。 此时,已经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昏暗,不久,虞子期驭马走前几步,看着那个为的中年人,怒斥道:“桓楚,识相点,快把凤姑娘交出来。” 桓楚此时已叼着一根稻草,看着那几个想要闯寨的人,终于,他认出了虞子期,不由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虞将军,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自讨没趣,况且,即使吴县的官兵杀来,我尚且不惧,难道独怕你不成?” 冷笑一声,桓楚又道:“何况,我又不认识什么凤姑娘!” 一旁,那个白天打劫曹凤的中年人在旁提醒道:“会不会是,我白天带来的那个小丫头?” 桓楚听后,一巴掌捆过去,恨道:“你他//妈//的敬给我惹事!” 中年男子低着头,不敢再吱声,这时,桓楚狞笑着看向前方,喊道:“人在我这里,有本事,就来领走!” 说完,桓楚勒转马头,准备返回山寨,不远处,项羽怒吼一声:“桓楚匹夫休走,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没等项羽挥槊杀出,一旁,项庄已掣剑在手,率先杀出。 第08章 大战桓楚(下) 红影出鞘,在空中纷飞,项庄直奔桓楚杀去,但桓楚手中拿的是长矛,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项庄知道自己的短刃很难战胜桓楚,他在马上虚晃一下,侧身而进,桓楚猝不及防,挥舞长矛刺杀项庄,却只见马,不见人,桓楚诧异之时,雪白色的战马已奔到近前,项庄双//腿用力,翻身又回到了马上,红影闪现,桓楚的战马被横砍了一剑。 项庄驭马冲了过去,在十步外方才叫停战马,勒转马头,这时,桓楚坐下战马“扑通”跪了下来,鲜血四溅。 桓楚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右手用力,使矛杆支住地面,一个翻身,又站了起来,此时惊魂未定,心中暗暗诧异,好犀利的剑法。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桓楚刚刚立住身子的时候,项羽暴喝声已在十步开外,他挺起长槊,怒吼着杀来,桓楚大吃一惊,不及反应,矛杆支地,一个凌波微步,窜了出去,项羽扑了个空,大怒之下,一槊挥出,把周围的喽啰大杀一阵,,虞子期,季布,项猷等先后杀来,山匪们大乱阵脚,被几人冲散,四处乱窜。 桓楚从未遇到大敌,即使虞子期。也能战成平手,可今天来的几个人,如煞星转世,勇猛无比,桓楚抵挡不住,灵机生智,把那个中年人一矛杆打落马下,翻身上马,向山寨奔去。 项庄此时已大杀一阵,心中怒气统统出在这些喽啰身上,杀的众人哭爹喊娘,四处逃窜,奔跑不及的,不死及伤,哭喊声,叫骂声,兵器碰撞声充斥着整个上方山中。 此时,那个白天劫持曹凤的中年人因被桓楚夺了战马,心中惊慌,觅路逃生,却当头遇到了项庄,项庄此时已杀红了眼,又在众人口中,得知,曹凤被这个中年人掳走,正是仇人见面,格外眼红。 “凤姑娘在哪里?”项庄怒吼一声,中年男子已吓得瑟瑟抖,他颤抖的手指了指山寨,这时,项庄已挥剑砍死了中年人,驭马,向山寨中杀去。 上方山寨火光冲天,大火弥漫在山寨哨塔附近,几个少年四处奔驰,见人就杀,山匪们不曾见过这等阵势,四处躲避,有的人不慎被大火引燃,在山寨中奔跑,嚎叫。 桓楚始终摆脱不了项羽的追逐,只得硬着头皮与项羽鏖战,项羽长槊翻飞,力道十足,桓楚长矛飞舞,左搪右挡,战的十分艰难,忽然,一匹白色的战马在火光的映衬下杀来,红影闪现,桓楚仰躺在马背上,躲过了项庄的攻击。 项羽瞧准机会,大喝一声:“着!”长槊已猛然刺去,穿透了桓楚衣袍,将他整个人扬了起来,摔飞在地。 桓楚捂着肚子,勾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这时,项羽驭马而来,想要补上一槊,却被一旁项庄喝住:“哥哥,且慢!” 项羽收回长槊,这时,众人已杀的差不多了,山匪们不是被杀,就是逃走,项庄跳下马,抓//住桓楚,恨道:“人在哪里?” 桓楚吃力的指着不远处,道:“人……在那里!” 带着桓楚,众人来到了一个宽敞的院子,几名桓楚的亲信把守在院子外,他们没有逃去,见桓楚被擒,纷纷抽//出剑,忐忑的看着众人,桓楚此时,已好了许多,他大喝一声:“都让开。” 几个人让开了,桓楚带着众人走入房间,曹凤此时,正在房中闷坐,琢磨着如何逃出去,直到院子中喊杀声不觉,曹凤心中隐隐预感,项庄哥哥来救自己了。 此时项庄等人走入屋内,曹凤第一眼便看到了项庄,她不由大喜,双眼泛红,扑进了项庄怀中,众人见曹凤平安无事,都松了一口气。 项庄紧紧拥着曹凤,好一会,才问道:“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我给你做主!” “没有。”曹凤抬头看着项庄,又道:“那个领没有为难我,但他又不肯放我,要是你们再不来,我只能自己想办法逃出去了。” 曹凤说的有点委屈,项庄轻轻抚//摸她的秀,安慰道:“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此时,项庄原本焦虑的心,已渐渐平稳下来,若是曹凤失//身,自己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想想就觉得后怕,项庄再次把曹凤拥入怀中,就这样,时间仿佛停止了。 项羽见项庄和曹凤拥抱在一起,心中欢喜,可一看到身旁的桓楚,项羽怒气再次燃起,他一脚踢翻桓楚从项猷怀中拔//出匕,上前一步,想要割下桓楚级,一旁,季布走上一步,沉声道:“羽兄请听我一言。” 项羽抬头看向季布,季布轻叹一声道:“我觉得桓楚也算条汉子,武功不在我等之下,羽兄何不收下桓楚,他日也许,能助羽兄一臂之力。” 季布所指,项羽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桓楚掳掠自己未来的弟妹,项羽还是难以逾越一道坎,正在沉思之时,虞子期也上前道:“这位仁兄所言有理,若是桓楚有歹心,凤姑娘此时也不会安然无恙,我看还是……” 桓楚见有人肯替自己求情,赶忙说道:“我桓楚从来没服过谁,直到今天败在你们手里,我心服口服,若能放我一马,我愿意追随。” 说到这,桓楚看了一眼项庄和曹凤,他们此时也在看着自己,桓楚又道:“这位姑娘,是我的手下抓来的,我并没有欺辱她,只想明天,在放她回去,却不想,你们杀来了。” 桓楚轻叹一声,项庄见他极为诚恳,曹凤也没有受伤,乃点头道:“哥哥,此人有些骨气,放了他吧。” 项羽沉思片刻,微微点头,放开了桓楚,将匕插入项猷腰间的剑鞘之中,这时,桓楚忽然起身,跪在项羽身前,低头道:“既然你肯饶我一命,我桓楚愿死心塌地追随你,无论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项羽仰头大笑,扶起桓楚,屋内气氛缓和了许多,这时,项庄走过来,笑问道:“桓楚兄可否介绍一下,上方山情况?” 桓楚抱拳笑道:“五年前,我离开吴县,在上方山张起大旗,立山为王,远近来投,不下五千人,不过今天一战,死的死,逃的逃,此时,寨中恐怕不足五百人。” 说完,桓楚轻叹一声,项庄又笑问:“如果我们暗中支持你们,提供兵器,你还能召回那些人吗?” 桓楚眼前一亮,提供兵器,这样的话,自己能够组建一支像模像样的军队,略作思索,桓楚伸手,做出一个三的手势,笑道:“最少能集结三千人。” 项庄点头大笑,回身看向项羽,又道:“羽哥,兵器的事情,我们可以和叔父商讨一下,也许,他会答应,而上方山,可以成为咱们……” 项庄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大家已心领神会,虞子期也隐隐感到,这个吕家,与众不同,不过,这与他无关,也不过多询问,但众人今晚冲击山寨,已经是事实,这件事一定会传回吴县,不知道,郡守会不会盘问这件事,想到这,虞子期把自己的担忧说出,项羽不禁大笑道:“这有何难?” 项羽从地上拾起一把剑,在腿上用力一划,鲜血瞬间流下,这时,项羽大笑道:“我们攻打山寨,因我受伤,所以未能攻破。” 众人见项羽如此说,已经知道项羽的鱼目混珠之策,不由各自拾起一剑,在不同位置割伤自己,假装受伤,看着彼此或深或浅的伤口,众人不禁仰头大笑,这时,桓楚拱手笑道:“上方山以后就是兄长的,不知道,兄长何名何姓?” “我叫吕羽,他们都是我的兄弟!”项羽仰头大笑。 “我叫吕庄。” “我叫吕猷。” “我叫季布。” “呵呵,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咱们可是老相识了!”虞子期不禁轻拍桓楚肩膀,大笑道。 。。。。。。 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吴县南门上有点点火光外,四周,沉浸在黑暗之中,不久,从远处隐隐传来了马蹄踩踏地面的“哒哒”声,声音十分急促,很快,声音在城楼下回荡。 几名负责巡逻的士兵集中在城楼上向下望,另外几名弓兵也做好了战斗准备,都十分紧张,漆黑的夜色,根本无法辨别,城楼下有多少人,是否是哪只山匪或者军队杀来了。 不久,一人高声喝喊,打破了深夜的沉静:“我是虞子期,快开城门!” 城楼上的府兵都知道虞子期,他的声音,大家也都十分了解,此时,众人听到虞子期的喊声,立刻去禀告值夜班的王司马,王司马来后,辨认了一下虞子期的声音,确认是虞子期,这才下令开门。 城门闪出一条小//缝,王司马带着两名府兵守在门口,虞子期带着众人牵着马,进入吴县,王司马笑着拱手:“虞将军深夜入城,不知有何要事?” 虞子期回礼笑道:“与上方山匪众生了冲突,受了点伤,回府涂药。” 王司马这时看到了虞子期身旁,今天校场大显神威的项羽等人,他不禁起敬,也不再多问,笑道:“既然如此,你们早点回去吧,有什么事,我来替你压着。” 虞子期大笑着拱手:“有劳王司马了。” 沿着街道,驭马疾驰,几人来到了虞子期府宅,府宅是座中等院子,分前后两院,后院偏门,直通小河,此时,一名管家匆忙赶来,给虞子期行礼:“公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说完话,管家看到了虞子期身上的伤,他不由惊道:“公子,你怎么了?” 虞子期摆手笑道:“遇到了几个毛贼,受了点伤,不妨事,你赶快去准备几桌酒宴,我要宴请这些朋友。” 管家瞥了几人一眼,拱拱手,离去了,这时,虞子期笑道:“我去换身衣服,你们随意。” 众人笑着拱拱手,虞子期匆忙离去了,项庄等人忙碌一天,略显疲惫,找个地方坐下,一名下人端来几杯茶水,放在桌案上,不久,又有几人端来碳锅,炭火燃烧正旺,屋内很快暖和了起来。 这时,项羽忽然看向门外,向前走了几步,静静聆听着什么,不久,他回头问道:“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项庄仔细听了听,诧异道:“好像有琴声,还有……有人在吟诗!” 项羽也点头笑道:“好幽美的琴声。” 说完,项羽听着琴声,缓步向外走去,如痴如醉。 第09章 琴中仙女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 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瓶之罄矣,维罍之耻。 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 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 民莫不谷,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 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声音悠扬,乐曲清雅,每每听来,朗朗上口,每每听来,心情抖擞,项羽沿着回廊,向后院行去,此时,他已忘记,自己还身在虞子期府宅,此时他已忘记了世间纷扰,只感觉,这诗,这曲,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 沿着回廊,走到了一个月亮门前,借着皎洁的月色,项羽向远处看去,一座假山坐落在小湖之中,假山旁,是一座不大的亭子,亭子里摆放着一个桌案,桌案上是一把古筝,一个香炉,香炉中青烟枭枭。 一个身穿白色纱裙的女子正在凝神弹唱,她仿佛月宫里的嫦娥,蟠桃会上的仙女,优雅,美丽,声音清纯,就连弹奏古筝的姿势也是十分优美,动人。 项羽被迷住了,甚至,他都忘记了,自己是谁? 一片白蒙蒙的天空,一缕阳光射//入,温暖照射着大地,项羽似乎忘记了项家的仇恨,忘记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那一重对秦人的恨,似乎,这个世界变得和平了,不再有战争,不再有杀戮,不再有哭泣,不再有纷争…… 一群仙女欢笑着,她们提着篮子,在空中飞翔,微风吹过,她们的丝在风中摇曳,这时,刚刚弹琴的女子跪坐在莲花上,手里的古筝还在不停的弹奏,她那媚人的声音依然在吟唱,这个世界,仿佛与她无关,她的存在,只为了弹奏美丽的乐曲,来换取世界的和平。 几只仙鹤盘旋而来,在女子身旁翱翔,它们振臂高飞,穿过云层,卷带着项羽,也渐渐向空中飞去,越飞越高,项羽现,女子即将离开自己的视线,他奋力疾呼,可……可自己的喉咙被哽住了,无论如何,也呼喊不出来! 焦急中,项羽用力挣扎,挣扎,再挣扎!忽然,自己从万里高空急坠落,死亡,忽然离自己只是咫尺距离…… 项羽猛然一颤,他从梦境中挣扎了出来,看着眼前女子,她依然自我陶醉的自弹自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到来,而一旁,不知何时,项庄等人也来到了这里,他们也在静静聆听,欣赏着女子美丽动人的姿容和悠扬的琴声。 项庄看着美丽的女子,他的心中,不由飘出了孔秀芸,那个曾经,在睢阳带给他美好回忆的女子,她的琴音,她的歌喉也一样动听,她也一样喜欢穿一身白色的纱裙。 往事不堪回,自己离开她,已经快一年了,不知道,此时的睢阳是什么样,此时的她,又在做些什么? 美丽的女子,悠扬的琴音,使得不大的虞府仿佛变成了仙府,那美丽的小湖里,并不是湖水,而是一朵朵白云,而那座亭子,就是月亮之上,幽寂的深宫。 众人如痴如醉,都微微闭上了双眼,用心去感受音乐,去感受女子动听的歌喉,去感受诗词中的哀伤,这时,音乐却出乎意料的戛然而止,众人如失去平衡的小鸟,一落千丈,掉入深渊。 终于,四周安静了,回荡的琴音消失了,大家睁开眼,看着前方,女子不知何时,已现了众人,她此时紧皱双眉,不由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项羽见女子现了自己,不由尴尬行礼,深施一礼:“在下吕羽,并非有意冒犯姑娘,还请见谅。” 众人也抱拳施礼,这时,女子略显不安,她想要离去,可离去的路,却已被众人挡住,她半掩面容,急道:“你们夜闯民宅,好大的胆子!” “我们……”项羽急的语无伦次,不知该说什么,这时,从月亮门外,传来虞子期爽朗的笑声:“妹妹莫要惊慌,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我邀请来的。” 虞子期走入院子,来到小亭旁,看着妹妹,笑道:“刚刚这位,是吕羽,是我今天初次结实的朋友。” 项羽再次行一礼,但眼神却在女子身上游走,她太美了,项羽无法控制自己,这一切被虞子期看在眼中,他不由干咳一声,项羽被虞子期的干咳声惊醒,这才现自己失态,脸一红,低头不语。 这时,虞子期指向项庄等人笑道:“他们是吕庄,吕猷,季布和……” 忽然,虞子期看到了夹在其中的曹凤,不由笑道:“她是凤姑娘,是吕庄的……” 虞子期顿了一下,他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曹凤,一旁,项羽却插嘴道:“她是我未来的弟妹,吕庄未过门的媳妇。” 众人哄然大笑,气氛好了许多,此时,女子焦虑和不安已经没有了,她打量一眼众人,这才婷婷施礼:“小女子虞娥,见过众位公子。” 项羽等人慌忙回礼:“打扰姑娘弹琴雅兴,是我们不好。” 当众人回礼之时,却有一人愣在了那里,‘虞娥?’这个在乌江和项羽吻别,自刎而死的虞姬,她为何会出现在此?那段悲天悯人的故事,被后人称为霸王别姬的虞娥,她如此美丽动人,难怪,会让项羽钟爱一生。 项庄此时已从沉思中转醒,见众人惊愕的看着自己,不由拱手笑道:“吕庄见过姑娘。” 虞娥浅然一笑,算是回礼,这时,她看到曹凤衣服上,已被汗水湿透,而且,还有浅浅的泥痕,不由笑道:“凤姑娘,你我身材相差不大,我给你找件衣服换上吧。” 曹凤犹豫一下,还是笑着走了过去,牵着虞娥的手笑道:“多谢虞娥姐姐。” 。。。。。。 虞子期在虞府的客厅设宴,此时众人已离开后院,来到了客厅,客厅不大,但很宽敞,布置也很简单,一副破旧的皮甲挂在大厅正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件虞子期穿过的旧皮甲。 酒过三巡,虞子期也不再劝酒,众人都在夹菜,填饱肚子,一天的忙碌,再加上方山一战,都饿的很,只有项羽举着酒杯,心中感叹,英雄气短,自己自诩清高,一世冷漠,杀人也不曾眨眼,今天,却对虞娥念念不忘,辗转反侧,如此想着,项羽的脑中,再次闪现刚刚虞娥弹唱的画面。 ‘好美啊!’项羽在心中赞叹一声,这时,虞子期轻抿一口酒,似是看透了项羽心中所想似的,不禁笑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楚国败亡,大批的秦军涌//入会稽,我的父母家人,统统死在了这座宅子里,当时,只剩下我和妹妹相依为命,生活苦不堪言,就连妹妹想吃一顿饱饭,我都做不到……” 说到这,虞子期不禁轻叹一声,声音略显哽咽,但他很快控制了即将坠落的眼泪,苦笑一声,又道:“后来,秦国一统天下,各地6续反退秦军当时所掠财物,我和妹妹得到好心人的帮助,才能重新收回这所宅子和父母留下的一些资财,虽然不多,但已经足够生活,后来,我一心习武,不知受了多少苦,才熬到今天。” 说到这,虞子期看了一眼始终默不作声的项羽,又道:“这几年,我始终在会稽物色人家,希望能给妹妹找一个如意郎君,可偌大的会稽郡,我却没有一个能够看上眼的,就这样,这件事始终拖着,可今天……” 虞子期说到这,把话头顿住了,其实不用深说,大家都已听明白了,项羽也明白了虞子期话中之意,他不禁心中感动,嘴上却不肯答应:“多谢子其兄弟的美意,吕某,不能答应。” “这是为何?”虞子期略显惊讶,项羽却轻叹一声,举杯满饮一口,这才说道:“英雄当以报国为主,楚国一天没有复国,我吕羽,就要征战一天,拼争一天,为楚国复仇,为自己的家族复仇!” 说完,项羽再次满饮一碗酒,酒劲上涌,项羽打了个酒嗝,这时,从屏风后面,虞娥的声音响起:“敢问吕英雄,你的仇人是谁?为何一定要光复楚国?你不怕我们举报官府,通缉你吗?” 虞娥面如冰霜,缓步走出,虞子期看到妹妹,略显不悦,呵斥道:“小娥,不得无理!还不给吕羽大哥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虞娥并不理会哥哥的呵斥,目光依然直视项羽,厅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项羽提起酒壶,仰头猛灌几口,不禁大呼痛快,这时,项羽借着酒劲,胆气壮了,双眼微眯,凝视虞娥,在她身上打量一番,直到此时,项羽才真正看清虞娥,她是那么的完美。 虞娥感受到了项羽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荡,她不禁愠怒,娇斥道:“怎么不说话?” 项羽放下酒壶,起身摇晃着走上前,在虞娥身前停住,看着虞娥,一字一字道:“我本楚国大族之后,祖父,父亲皆死在秦人之手,我曾经立誓,要血洗秦人,这是我的誓言。” 第10章 项氏兄弟 “当年,王翦帅六十万大军伐楚,两军对垒在江陵,那时,我也在军营之中。”项羽轻叹一声,往事不堪回,如果说当时,项庄年龄还小,不记得这些的话,那自己当时,可算是亲眼目睹了一切。 短暂的沉默,项羽再次提起酒壶,猛喝一口,也许,只有酒才能让项羽的心平静下来,这时,项羽又道:“秦军坚守不出,楚军粮饷不济,只得东撤,记得当时,楚军士兵们都已吃不上饭,苦不堪言,而就在楚军东撤的时候,秦军蜂拥杀来,楚军大败。”项羽语气沉重,说到这,他环顾众人,见大家都在认真的听,项羽又道:“我的祖父,父亲,为了抵抗秦军的入侵,拼上了性命,誓死抵抗,但秦军锋芒太盛,强大的箭阵杀死了无数楚军,就连弟弟吕庄,也中箭,险些丧命,而那场战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红色的海洋,被阳光照耀,出刺眼的光芒。” 项羽说到这,已经低头不语,但一旁,项庄却接口道:“祖父誓死拼杀,但他最终,没能抵挡秦军的进攻,他被围在了中央,为了不落入敌军手中,祖父挥剑自刎,我的父亲,也在祖父自刎后,杀入了秦军阵中,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以全忠烈。“ 客厅内,死一般静,没有人说话,都在默默注视着项庄和项羽二人,陷入了无尽的伤感之中,谁心中没有自己的伤和痛,虞子期此时,也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不知多久过去,虞子期双眼被泪水打湿,这才轻叹一声:“吕羽兄,你们尚且记念楚国的灭亡,记念祖父与父亲的战死,可我……!” 说到这,虞子期也猛喝一口酒,情绪激动道:“我的父母死在了这座府中,这里曾经流满了他们的鲜血,哭嚎声,哀求声,没有一样能够打动那些秦兵,他们如疯了一般,四处抢劫,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而我……却还在为秦人卖命!” “我还算人吗?”虞子期大吼一声,右手不断抽打自己的右脸,一旁,虞娥慌忙抓//住虞子期抽打自己的右手,哭道:“哥哥,你不要这样!” 虞娥抬头,看着哥哥痛苦的表情,她也想起了童年不堪回的往事,埋进哥哥的怀中,呜咽哭泣。 一场夜宴,气氛的骤降,使得大家心中都极为沉重,项庄走过去,轻拍虞子期的肩膀,虞娥也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别过头,整理一下秀,这时,厅内极为安静,没有一个人再说话。 项庄轻叹一声,他看着虞子期,苦笑道:“子其兄你也不必如此,如今秦国一统天下,大家都生活在秦国的统治之下,又怎能避免为秦人出力呢?其实,当初我咸阳一行,也曾与皇叔子婴,公子扶苏交好,才能救出叔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心是否忘记了楚国,是否,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能不能为楚国效力?为楚国征战沙场,为复兴楚国献出我们自己的生命?” 项庄的一席话,说的大家热血沸腾,刚刚的伤感,也渐渐扫去,化为乌有,但气氛依然凝重,不知过了多久,季布和项猷对视一眼,各自举杯,笑道:“不提这些伤感的事了,咱们喝酒。” “呵呵,对,我们喝酒。”虞子期也举起酒杯,看着一旁的虞娥,笑道:“妹妹,今天难得如此尽兴,你也喝一杯,助助兴吧!” 虞娥瞥一眼不远处的项羽,他的一番豪情,他的热血青春,他的征战天下,他的复楚大梦,这些,都使虞娥极感兴趣,虞娥浅浅一笑,举起酒杯,看着众人,:“好,我代表哥哥,敬吕英雄一杯。” “美人烈酒,人生快事!”项羽也举起酒杯,来到虞娥身前,与她碰杯,右手搭在虞子期肩膀上,满饮杯中酒,然后杯口朝下,不禁仰头大笑。 众人此时,也喝禁了杯中酒,各自入座,气氛也没有刚刚那般凝重了,这时,项庄看着杯子,像是自言,又像是说给大家听似的:“秦朝,不会再猖狂几年,我们的机会,很快就会到来。” 虞子期没有听明白项庄的意思,不由反问:“吕庄兄弟,你刚刚说什么?” 项庄被虞子期打断沉思,不禁尴尬笑道:“没……没什么。” 这时,从屏风后面,曹凤欢快的走了出来,从她身上可以看出,她洗了便澡,又重梳妆一番,换了一件白色的纱裙,更显美丽。 项庄似乎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孔秀芸的影子,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项庄立刻压下了这个想法,看着曹凤,不禁笑了,这时,曹凤走到虞子期和虞娥身前,微一行礼,笑道:“谢谢虞娥姐姐,这身衣服真好。” 虞娥也回笑道:“喜欢的话,送给你吧。” “不用不用。”曹凤赶忙摆手,笑道:“我明天换好衣服,会还给你的。” 与虞娥又说了些别的,曹凤欢快的来到项庄身旁,挽着项庄的手臂,不禁笑道:“项庄哥哥,我今天好看吗?” 曹凤的话一出口,屋内的气氛骤降,虞子期立刻警惕起身,他不禁凝视众人,又看了看项羽,疑惑道:“原来,你不姓吕?” 见身份暴露,项羽不好意思的拱拱手,也不想再隐瞒下去,只得歉然道:“实不相瞒,我们是最近迁家来的会稽,我们姓项,我叫项羽,他是项庄,那位,是项猷。” 项猷和项庄也拱拱手,项猷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不是有意骗你的,只是迫于无奈。” 虞子期却不禁大笑,项家,似乎,他已猜出了一些端倪,能在江陵一战中,举家殉难,又如此记恨秦人的,除了项燕的后人,楚国之内,恐怕没有第二个。 如此想着,虞子期拱手跪在项羽身前,长叹一声之后,虞子期慨然道:“若项家真的有意复兴楚国,请收下我吧,我愿诚心追随项家,光复楚国,替我的父母亲人报仇,一雪当年楚国败亡之耻!” 。。。。。。 酒宴持续到清晨,众人离开虞府,天已经亮了。 路上,项猷略显犹豫,他很担心,虞子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还不曾深交,就这样泄露了项家的秘密,是否有些操之过急,而且,该如何向叔父交代呢?想到此,项猷轻叹一声,他觉得,有必要提醒几位哥哥,这时,项猷勒停战马,看着众人,沉声道:“你们不觉得,咱们今晚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吗?” 众人看向项猷,项羽笑道:“猷儿,何出此言?” 项猷看了看四周,街道远处,除了几个打扫大街的人外,无人注意这里,这才说道:“我觉得,咱们不应该暴露身份,把项家图谋复楚的事情告诉虞子期,万一他把此事告诉郡守,我们项家……就完了!” 项猷的担心不无道理,但项庄的直觉告诉自己,虞子期不像这样的人,何况历史上,虞娥将是项羽最爱的女人,又怎么会出卖项家呢?但项庄不能已历史事实来驳回项猷,只得保持沉默,一旁,项羽不由笑道:“猷儿多虑了。” 项羽顿了一下,这才笑道:“我能看出,虞子期心中对秦人的恨,不亚于我们,而且,他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说到这,项羽驭马,继续前进,众人也驭马跟在旁边,行了一段距离,项羽又道:“不过,如庄儿你所想,我们如何才能说服叔父答应,提供兵器给上方山呢?” 说到这,项羽叹口气,又道:“而且,即使武装两千人,这个数量也是很惊人的。” 项羽的担忧是多余的,在这件事上,项梁是不会反对的,但前提必须是上方山能够真正掌握在项家的手中,否则,项梁宁肯舍弃这支到手的军队,想到这,项庄笑道:“哥哥多虑了,叔父不会反对的,最重要,看我们怎么说。” 项羽点头,众人继续前行,这时,季布在旁笑道:“听说,龙且兄弟不久前也离开下相了,在乌头山中拉起了一支队伍,我们何不把他也拉过来?” 项羽也曾经听说过此事,但项家在会稽还没有立住脚,他不想把龙且扯进这滩浑水中,乃摇头叹道:“龙且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季布见项羽无心此事,只得作罢,这时,项庄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噗嗤笑了一声,看着项羽,问道:“哥哥是不是爱上那个虞娥了?” 被项庄突然问起,项羽显得手足无措,他刚要开口,项庄却又笑道:“男儿志在四方,但能有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不容易,你不应该拒绝人家。” 一旁,曹凤却不爽的接口道:“你只知道劝说别人,可你自己又是怎么做的?难道你不觉得真正应该反思的是你吗?” 曹凤说完,加快马,向吕府方向疾驰而去,只剩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不过很快,所有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的投向项庄,曹凤的怒火,一定是冲项庄的。 第11章 铁器研发 吕府后堂的密室内,项梁高坐再上,一旁,是项伯和曹无咎,几个晚辈,分别站立在一旁,今天,是项家第一次在密室召开秘密会议,这也是几个晚辈第一次参加项家的秘密会议,屋内十分安静,气氛极为严肃,没有一人敢擅自吱声。 不知过了多久,项梁才干咳一声,一旁,曹无咎干笑两声,看着众人,沉声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开始吧。” 项伯也微微点头,这时,项羽拱手说道:“侄儿有事情想要禀明。” 项梁点头,项羽走到密室中央,说道:“昨天比武之后,收拾东西,想要回府,却遇到了那个校场中十分骁勇的少年,他叫虞子期,也曾是楚人,家居会稽,我们一见如故,交上了朋友,可白天凤姑娘出去遛马,不慎被上方山土匪抓走,我们为了营救凤姑娘,一起前往了上方山。” 项羽话说到这,曹无咎不由瞪圆了双眼,曹凤居然没有和自己提起过这件事,他心中略显不悦,但没有表露出来,这时,项羽依然说道:“在上方山土匪的山寨,我们大杀一阵,生擒山匪头目桓楚,救出凤姑娘,索性,凤姑娘没有受到伤害,而那个被我们生擒的桓楚,也愿意归顺我等,与我等交好,我已暗中和他谈妥,他愿意支持我们项家,一旦日后我们有任何动作,上方山的匪众,将是我们最有力的兵源。” 项羽说到这,项梁目光瞥一眼项庄,项庄见项梁看着自己,不禁微微点头,项梁这才问道:“他有什么条件吗?” 项庄走出来,拱手道:“我答应他们,会提供兵器,让他们组建成军队,形成强大的战斗力,这样,我们项家才能稳固在会稽的实力。” 项梁听后微微点头,项庄的安排,很有必要,如果项家能在上方山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那项家在会稽的根基,就算稳定了,而且,这个桓楚既然被项羽降服,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正在项梁沉思的时候,项羽又拱手说道:“还有那个虞子期,他的父母亲人都曾死在了秦人手中,使得他对秦人怀恨在心,只因目下,秦人统治天下,虞子期不得不隐忍,投身秦军,可昨夜,他已表示,愿意追随我们项家,一同推翻秦国。” 项梁听出了项羽话中的漏洞,他不禁问道:“虞子期已经知道我们身份了?” 项羽只得点头,项梁怒道:“糊涂!刚来吴县几天,你就暴露身份了?” 见项梁动怒,项羽立刻跪了下来,一旁,项庄上前解释道:“起初我们没有暴露身份,只是后来,我们现,虞子期是真心投顺我们,有了这样猛将,项家如虎添翼,叔父你不该责备哥哥。” “你也跪下!”项梁不悦呵斥,项庄只得跪下,一旁,项猷也走过来跪下,密室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不久,项梁才轻叹一声,无奈道:“我们项家若是暴露身份,很有可能引起殷通的警惕,这对我们不利,而且,这几天,你们虽然收降了桓楚,笼络了虞子期,可你们想过吗?你们锋芒太露,这不是一件好事!” “侄儿记下了。”三人一起回答。 “起来吧。”项梁很满意三人的态度,待三个人起身,项梁嘱咐道:“既然这件事已经生了,我也不责备你们了,但记住,与这二人交往,要多加小心,不要露出马脚,另外,提供上方山兵器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可行的,但我们项家,必须出人投身山寨,才能保证他不会变心,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们不必操心了。” 三人点头,这时,项梁从桌案上拿起一封竹简,这是他昨天从郡守府带回来的竹简,上面是一纸任命书,项梁打开竹简,笑道:“这是郡守大人下的任命书,他想要在羽儿和庄儿之间选择一人,出任民团军侯,定编两千人,这两千人,将会从民间选拔。” 项梁说到这,顿了一下,项羽不禁露出了期盼之色,但项庄,似乎无动于衷,项梁并没有注意这些,他此时继续说道:“这支民团,殷通的打算是维持治安,可从我的理解中不难看出,殷通也怀着私心,他想组建私军,也许,不久的将来,殷通也会成为反秦的力量,但不排除,他也可能成为我们项家的阻力,不管未来如何,我们必须先想好眼前,所以这件事,我已决定,由庄儿来出任军侯。” “为什么?”项羽不禁问道,这时,项梁看了看项羽,安抚道:“我打算,把殷通的这支私军培养成我们项家的生力军,可你性格暴躁,我担心,你无法笼络这些人。” 项羽略显不服,但项庄却已拱手说道:“叔父,请原谅侄儿不能领命。” 项梁略显惊讶,呵斥道:“你再说什么?” 项庄再次拱手,叹道:“侄儿有自己的打算,希望叔父能够支持侄儿。” 见项梁没有说话,项庄又道:“侄儿想要研制一套设备,可以提炼铁矿,打造兵器,但想法还不成熟,侄儿需要时间,况且,哥哥项羽自幼熟读兵书,训练士兵,安抚军心,一定比侄儿要强,请叔父给羽哥这次机会。” 见项庄执意谦让,项梁只得点头道:“好吧,羽儿,你把这份任命书收好。” 项羽大喜,弯腰深施一礼,这时,项梁又嘱咐道:“可你要记住,这支私军必须牢牢抓在手中,他和上方山的军队一样,将是我们项家起家的资本,是我们将来起义不可忽视的中坚力量,这些,你懂吗?” “侄儿谨遵叔父教诲。”项羽拱手道谢,这时,项梁的目光又落在了项庄身上,问道:“你刚才说,你想要打造铁质兵器?” “是的。” “可有腹案?”项梁又一次问起,项庄回笑道:“叔父放心,侄儿已经有了腹案,很快就能提交给你。” 项梁听后,不禁掠须大笑,“既然如此,匠铺的打理,我交给你来负责,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侄儿定当全力以赴。” 。。。。。。 秘密会议开了整整一个上午,项梁对项家的事务大概布置了一下,上方山由项猷负责,秘密联络,而项羽,则奉命出任会稽郡民团军侯,虽然这个职务,不是朝廷的正式任命,但在会稽,还是被官府承认的。 至于自己,则担任了两个匠铺的掌柜职务,主要负责监督兵器打造,为项家囤聚兵器,为将来的大战做准备。 三叔项伯,负责项家的后勤工作,收购关中马和河北马,并饲养山东马,为项家日后能够组建骑兵做准备,而项家的一百倾良田,也同样交给了项伯处理,为日后屯粮做先期准备,但这些土地,还不足以满足项家未来的需要,必须收购更多的土地,这也是项伯份内之事。 曹无咎是项家名义上的管家,仓库管理,对外事务自然就由他负责,虞子期归顺项家,虽然通过了项梁的同意,但项梁还是下了命令,让曹无咎伺机接触虞子期,探探他的底,再决定如何任用虞子期。 项庄此时坐在桌案旁,他觉,自己的思路走的太远了,他此刻深吸口气,看着眼前的羊皮卷,他要试着回忆,后世的鼓风机自己不知道原理,但制作风箱,自己还是能够做到的。 回想后世的冶铁技术,主要是温度的突破,在这个冷兵器年代,秦国之所以能够用铁制造犁具和箭头,原因是他们掌握了橐龠的技术,但这个东西,并不能像风箱那样,产生更大的风力,稳定并持续给木炭加温,熔炼铁矿。 如此,制造风箱,使铁铺可以大规模提炼铁矿,增加熔炉,大批量打造铁器,将不再是梦,而且,会稽一带,想要寻求一些出色的铁匠或者培养一些,应该不是难事,如此想着,项庄拿起一支毛笔,开始在羊皮卷上构思着风箱的结构,希望,能在这几日开工制造。 清晨,项庄手拿羊皮卷,兴冲冲的来到了项梁房间,但此时,项伯却在项梁房间不知道在谈论着什么,项庄只能行一礼,站在一旁,静静等候,这时,项伯看着项梁,笑道:“我认为,若是能将北方马和山东马配种,也许马匹的质量会比我们想象中更好。” 项梁爽朗笑道:“这个,的确可以试试。” 项伯见项梁支持,又笑道:“其实,我本想在江东采购马匹,但这里的马源,主要来自岭南和巴蜀,马匹羸弱矮小,实在不能作为战马使用,因此,我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江东的耕牛业也不是很达,我认为,有必要从北面引进一部分牛犊,展畜牧业。” 项梁再次点头,项庄也在旁笑道:“叔父可曾见过我的白马,他就是皇叔子婴送给我的,那匹马四肢粗//壮,体形彪悍,个头高大,最适合用来做战马,而且,我离开关中之时曾听说,关中最大的畜牧人叫做稞,叔父不妨找人联络他,也许可以买到十分优质的战马。” 项梁听后不由大笑,点头道:“这个,项伯你去安排吧。” 项伯也笑着点点头,这时,项梁的目光落在了项庄手里的羊皮卷上,不由问道:“说吧,你今天,给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这个东西叫风箱,叔父不妨好好看看。”项庄展开羊皮卷,扑在了项梁和项伯面前。 第12章 项庄坦白 项庄接管吕氏匠铺已经半个月了,风箱的研制,进展缓慢,难度很大,项庄已经在这里熬了五天五夜,虽小有进展,但想要正式使用,还需要完善一些细节。 可以说,风箱受时代技术的影响,内部的主要构造,只能用皮橐来充实,但预计的效果,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可这个时代,想要炼钢,何其的艰难,所谓百炼成钢,想要大规模生产,恐怕眼前,只能把铁矿炼成铸铁,这已经是极限了,不过,好在项庄知道,会稽郡有一些炼剑的名家,如何能够配比优质的铸铁或者提炼比例适中,硬度和韧性极佳的铁,都需要一个过程,这些不是眼前能够考虑的。 此时项庄离开匠铺,看看天空,已经是下午了,大街上人际寥寥,也许,今天的人们异常忙碌。 走在街中,项庄脑中不自觉的闪出了曹凤和孔秀芸的身影,这几天忙碌的时候,自己还可以把这些繁杂的感情纠纷抛到脑后,可一出来,自己就情不自禁的沦陷在了这件事中,如何解决眼前的感情危机呢? 曹凤是个善良的姑娘,她的思想很单纯,项庄实在不想伤害她,可这件事不解决,永远会向一座大山一样压在项庄心中,使他喘不过气来,如此想着,项庄的步伐变慢,低头陷入沉思之中。 是告诉曹凤,自己已经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而且,在一次意外的接住绣球后,自己与人家也有了婚约,自己不可以辜负人家,可曹凤怎么办?早几年,自己就知道曹凤的心思,难道自己可以辜负曹凤吗?项庄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也可以悄悄杜绝与孔家的来往,自从咸阳一行之后,项庄再也没有和孔家联系过,也许,他们早已经忘记了这个婚约,亦或者,他们见自己久久不归,又另择他婿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中会出现如此荒诞的想法,项庄心中不由自嘲的笑了,如果避重就轻,放弃孔秀芸,不但会毁了她一辈子,自己这一生,都会活在不安和内疚之中,尤其是项庄现,自己已经爱上孔秀芸了,爱上那个会弹琴,会写字,会吟唱的孔秀芸了,已经无法自拔,这一串串的无稽想法,也被项庄从脑海中抹去了。 一支军队急的向前方奔跑,杂乱的脚步声把项庄从胡思乱想中拽醒,项庄这才现,自己已经离家不远了,这时,他抬头看去,这支部队约有五百余人,队伍整齐,向前方奔跑,他们一身灰黑色布甲,在前方,三名骑马之人奔项庄驰来,快到近前,项庄认出,来人乃是项羽。 项羽在项庄身前下马,指着身旁的两人笑道:“这是我的两个屯长。” 两人给项庄拱拱手,项庄也拱手回礼,这时,项羽指着项庄笑道:“这是我的弟弟,吕庄。” 众人彼此行礼之后,项庄看到,项羽自从当上军侯,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一身黑色的皮甲穿在项羽身上,更显霸气,不过,此时的民团却略显逊色,不单单是他们的装备,还有他们的整体素质,都不如正规军,这也不怪项羽,毕竟刚刚募集的民团都是农民出身,还需要更多的严格训练才能达到要求。 而且,这些军队明面上是殷通的私军,是他的私人财产,但背地里,这些军队可以称为项家军了,殷通若是知道自己的军队已经暗暗背弃了他,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就在项庄心中又一次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旁的项羽打两名屯长拉着军队回军营,自己却没有离去。 不久,项羽轻声笑道:“庄儿,带兵的感觉真好,比看着铁铺强上百套,不如……你也来我这吧,咱俩一起带兵,打造一支铁血军。” 项庄摇头笑道:“多谢哥哥美意,我对带兵没有兴趣。” 说完,项庄本想告辞离去,却被项羽探手拉住了项庄,项羽凝视项庄片刻,问道:“你这几天好像有心事。” “没什么。”项庄摇手笑道,项羽却不信,拉着项庄继续追问:“我们一向无话不谈,快说,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 被项羽追问,项庄只得轻叹一声,他在脑中整理一下言辞,这才问道:“阿哥,如果有两个女人同时看上你,而其中一个,已经许身于你,而另一个却因为家庭问题,逼着你提亲,想要嫁给你,你会如何选择?” 项羽凝视弟弟半响,不由大笑道:“这种问题太好办了,你可以两个女人都留下来。” “……”看着项羽,项庄无奈叹气,他没想到项羽居然回答了如此不负责任的答案,只得拱手笑道:“算了,我得回去和叔父谈些事情,哥哥你去忙吧。” 与项羽告别,项庄匆匆向吕府行去。 。。。。。。 项庄回到吕府,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项庄!你这几天是不是故意躲我!” 项庄回头看去,曹凤从偏院走来,她气势汹汹,双眼微红,似乎,刚刚她已经哭过了,此时曹凤来到项庄身前,气愤的指着项庄,怒道:“你到底娶不娶我?” 项庄被曹凤的质问问住了,他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时间仿佛停止了,曹凤此时也怒视着项庄,两人就这样僵持在吕府前院,不知过了多久,项庄轻叹一声,拉着曹凤的手,向偏院走去。 曹凤很不愿意项庄继续这么躲避下去,这件事,必须有个了断,前天晚上,父亲提出,他已经和吴县大户王家谈妥,想要把曹凤嫁给王家长子王飞云,曹凤也因此和父亲大吵一架,但吵架并不能解决问题,也改变不了父亲的决定,曹凤知道,问题还是出在项庄身上,他在故意逃避问题。 来到偏院,曹凤挣开项庄的手,两人对立而战,看着曹凤极度不满的双眼,项庄只能下定决心,把一切告诉她,此时项庄深吸口气,在心中整理言辞,想要避重就轻说出此事。 不久,项庄缓缓说道:“那次下邳之行,我结识了张不疑,与他一同去了睢阳,在睢阳的街道上,孔家举办了绣球招亲,而我……” 曹凤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她似乎猜出了项庄下一句话会说出什么,但她还是不愿相信,她凝神看着项庄,静静的等着项庄后面的话,而项庄也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我……已经和孔家的女儿孔秀芸定亲了!” “天呐……定情了!”曹凤似乎不能接受现实,她后退了两步,摇头苦笑,她还在傻傻的等着项庄,还在傻傻的期盼,项庄能够说动项梁,跟父亲提亲! 她甚至还傻傻的以为,项庄永远是曾经的那个项庄哥哥,是那个与自己从小一起玩到大,青梅竹马的项庄哥哥。 似乎,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似乎,自己成了一个没有方向,没有船帆的小舟,孤独,无助的在湖中漂流,没有彼岸…… 下一秒,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曹凤痛苦的蹲下,她的双眼已被泪水打湿,眼前的一切,永远都是模糊的,她实在不能接受现实,痛苦折磨着曹凤的内心,她无助的起身,向吕府外跑去,项庄恐曹凤再次乱跑,紧紧地追了出去。 可刚刚跑出吕府,曹凤已骑上马,向街中奔去,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项庄轻叹一声,她最终,还是不能接受这一切,可这也不能怪她,换了任何人,恐怕都无法淡定下去。 项庄苦笑摇头,他实在无能为力了,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自己必须让季布去寻找曹凤,带她回来,否则,她这样肆无忌惮的瞎跑,又不知会被哪个山寨大王抓走! 迈着沉重的脚步,项庄回身向府中走去,却在这时,门口响起一个老者沙哑的声音:“龙从云,虎从风,风云骤变龙虎争……” 项庄听后,回身看去,一个身穿赭色衣袍的老者缓步走来,他衣衫陈旧,头与胡须已经半白,苍老的皱纹横亘在脸上,手中托着一个破旧的浮沉,此时已来到吕府门前,家丁看到老者,想要上前哄撵,项庄却喝止了家丁,这时,老者拱手说道:“这位公子,可否赏给老夫一口饭吃?” 见老者样貌可怜,项庄从怀中掏出几个半两钱,笑道:“我这有几枚铜板,老伯你去自己买些吃的吧。” “我只要一口饭就行。”老者再次拱手,项庄只得回身吩咐家丁:“去取些干粮给老伯。” 家丁拱手离去了,这时,老者看着项庄,不由笑道:“龙从云,虎从风,风云骤变龙虎争!” 项庄不禁诧异,老者刚刚已经说过这句话了,此时看着自己,又说了一遍,这似乎有意针对自己而言,不由走上前,笑道:“老伯,这句话,有什么深意吗?” 老者不禁摇手笑道:“老夫云游四海,一生漂泊,可畏相人无数,但至今为止,我只见过两个人有贵相,一个是公子你,另一个是……” 老者笑了笑,项庄不由诧异,听他言语之间,似乎知道什么,本想开口询问,老者却已笑道:“另一个人住在丰乡,他叫刘邦。” “刘邦!”项庄不由一惊,老者居然知道刘邦,就在项庄想深问的时候,家丁已经拿出了几个土豆和馒头,递给老者,老者接过后双手作揖,算是感谢,又看了项庄几眼,不由掠须大笑而去。 项庄被老者弄得莫名其妙,不由问道:“老伯,你还没回答我呢?” 老者摇摇手,朗笑道:“龙从云,虎从风,风云骤变龙虎争……,老夫叫许负,若是他日有缘,我们会再见的……”话音刚落,老者已渐渐远去了,看着老者的背影,项庄反复咀嚼老者的这句话:‘龙从云,虎从风,风云骤变龙虎争’这句话似乎预示着什么,可老者为什么要偏偏把自己加进去呢? 第13章 曹凤抉择 夜晚,吕府上下已经沉浸在睡梦之中,只有几个项家豢养的死士在院子里闲逛,再过一会,他们也该回房休息了。 项庄的房间永远是最后一个关灯,明天他将会见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那个人叫轩子,传闻,轩子是欧冶子的后人,闻名几千年的龙渊剑便是欧冶子所铸,后来李渊开国建立唐朝后,因龙渊剑的‘渊’字与自己的名字相冲,乃改龙渊剑为龙泉剑,这是后话。 而轩子也闭门隐居在龙渊山多年,项庄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请他出山,抱着一试的想法,项庄必须备办重礼,去龙渊山走一遭。 项庄此时手里拿着一本兵书,‘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在项庄脑中回荡,虽然项庄也看了足足半个时辰的书,但他这半个时辰,也只记住了这句话,其它的,他什么也没记住。 家事,私事,哪一个都对他极为重要,可哪一个,他都无法放下,今天那个奇怪的老人更是让项庄一头雾水,‘许负,他到底是何许人也?’ 龙从云,指的会不会是刘邦,历史上,他一统天下,已他来代替龙,一点不为过,虎从风,会不会是指项羽?也就是说,风云骤变龙虎争预示着,他们将有一场龙虎之争,可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项庄再次陷入沉思,龙也好,虎也好,也许,这二者之间,有一个可能是指自己,项庄如此想着。 这时,他强制自己不再去想许负的事情,毕竟,这只是狂生口吻,不值一提,也不可深信,项庄目光再次落在兵书上,所谓‘致死地而后生’,这是兵法精髓,可古代战争,马匹的机动力有限,若是能增加马匹的机动力,便可以增加军队的制动力,就可以更高效的控制主动权,在战场上挥着更高的战斗力。 还有兵器,这个时期,是冷兵器时代,青铜武器普遍应用,若是自己能够量产铁制兵器,打造更多优质的兵器和铠甲,那么,这支军队将是一支无敌的军队。 如此想着,项庄更加坚定拜访轩子的决心,另外,这几天,一个在后世很普及的东西出现在项庄脑中,有了他,马匹高效的机动力不再是梦,而且,他也能增加马匹每日的行进距离,这东西,就是后世的马蹄铁。 复合弓也极为重要,他可以替代现有的普通弓箭,增加射程和杀伤力,很有必要,虽然不可能像后世,已滑轮来增加扭距,但只要把这个年代现有的复合弓加以改造和升级,威力同样会惊人。 不过,项庄现自己的思路被拉的太远了,马蹄铁,复合弓和一些未知的东西,都不是眼前能够考虑的,先解决铸剑问题再说,风箱已经不是最大难题,但一个有着丰富的铸剑经验,能够带领匠人们打造最完美,最坚硬,最有韧性的好剑的人,恐怕非轩子莫属了。 另一个问题随着匠铺打造铁器,也不得不面对,那就是铁矿的来源,会稽郡自身没有铁矿,如何获取更多的铁矿迫在眉睫,仅仅依靠收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何获取铁矿和寻找煤矿成了项庄心中,又一个难题。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仅仅只能依靠冷兵器作战的年代,寻求精品,寻求更高的杀伤力是当前问题,虽然项庄知道,在这个年代,已经有了火药的存在,可这个东西,项庄眼前恐怕,还弄不到,只能等待他日,天下大乱,秦国彻底无力掌控局势的时候,才能试着研,还有火油,这些东西都将成为极具危力的大规模杀伤武器。 项庄的思绪还在神游,这时,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项庄收起思绪,略微平复了起伏和激动的心情,刚刚一系列的假想,让项庄有了对战争的渴望。 敲门声还在持续,项庄走过去,拉开房门,曹凤娇小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略显腼腆,静静的凝视项庄,不久,她缓缓开口说道:“项庄哥哥,我……我想好了,我要学琴,学写字,学武,反正不管学什么,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听着曹凤自内心的表白,项庄感觉,是自己太自私了,他不由心中一酸,一把将曹凤拥入怀中,就这样,俩人紧紧的拥在一起。 。。。。。。 龙渊山位于句章县以东,即今天的宁波市附近,山中草木茂盛,一条蜿蜒的小路直通山中,在山崖断壁处,一条瀑布隔断了进山的路,项庄等人只能从数十米以外浮桥进山。 不久,一片桃园映入眼帘,桃园深处,隐隐能够见到几间茅草房,一个小童在院子中清扫落叶,项声牵着马,快步迎了上去:“童子,请问轩子可住在此?” 童子上下打量一眼项声,不由拱手笑道:“不知道你找家师,有何贵干?” 听小童称轩子为家师,众人皆高兴不已,项声此时也回礼笑道:“我家公子想要拜访轩子,恳请一见。” 小童见众人身上隐隐有杀死,又不远千里,入山来访,心中已明了几分,乃回礼道:“家师早已隐居多年,不见世人,还请众位早些下山吧,这里夜来百兽出入,很不安全。” 一旁,项庄和曹凤已牵马而来,项庄笑道:“我不远千里,来巡防轩子,又怎会因为有野兽而避难归家?还请童子帮忙引荐,我这里,必有重谢。” “山野之人,不图财务,几位……”小童的话未说完,茅草屋内,已传来中年人浑厚的声音:“我欲休隐山野间,世俗反锁总不休。兵祸连年总不断,神兵利器隐山间。秦国暴政天下乱,龙虎风云现世间……” 一个身穿青色袍氅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左手持扇,右手拈须,见到众人不禁仰头大笑,这时,小童走过来行礼:“师傅。” 项庄见小童称他为师傅,猜出此人是轩子,立刻拱手笑道:“晚辈,拜见轩子。” 轩子扬手笑道:“许负这个老匹夫,算得真准,十七年后,果然有人来访,我呀……最看不得世间枉纷争。” 说到这,轩子苦笑着摇摇头,这时,项庄走上前,拱手问道:“轩子你知道许负吗?” 轩子被项庄一问,不由诧异道:“你知道他?” 项庄拱拱手,把许负曾经扔下的一句话说了出来:“龙从云,虎从风,风云骤变龙虎争。” 轩子听后,不禁仰头大笑:“这个许负,当真是老糊涂了。” 说完,轩子犀利的目光落在项庄身上,笑问道:“你是想请我为你铸剑吗?” 项庄摇摇头,笑道:“铸剑只是一方面,我有一个风箱,可以把铁融化,重新提炼铸剑,但技术上偏差太大,想请轩子赏光一行,指点一二。” 说完,项庄从马上取下礼物,双手递上,他知道邀请轩子,不能说的太直白,这样,会引起轩子警惕,所以用指点一二来引诱轩子下山,只要他肯下山,项庄自会有办法留住轩子,此时,轩子已经陷入沉思,不知过了多久,轩子微微点头,朗笑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屋内详谈吧。” 。。。。。。 吕氏匠铺的后院,一个秘密的宅子里,两口刚刚支起不久的铁炉已经投入运作,三支简易的风箱正在“呼哧呼哧”的向炉内压缩空气,这是临时投入生产的风箱和还不成熟的铁炉,如果一切运作顺利,项家有可能会在今年,投入巨资,组建一口正规而且规模相对要大的铁炉。 项梁,项伯,曹无咎,项羽,季布等等,他们在一旁观看,项庄此时赤//裸//着上身,挥舞着大锤,帮助轩子锤炼铁饼。 “这块铁饼还不能用,必须再淬火,再敲打,直到外面白色泡沫状消失,才算成功一半。”轩子一边用小锤敲打着边边角角,一边嘱咐着项庄,就这样,两人忙碌了近半个时辰,再一次把铁饼仍回到了铁炉之中。 这时,项梁等人迎了上来,项梁拱手笑道:“轩子辛苦了,我们在偏堂备了粗茶,咱们去喝一口,歇歇吧。” 轩子擦擦脸上的汗水,这才拱手笑道:“愿听梁公安排。” 几个人从院子拐到了偏堂,几名匠铺伙计送来茶水离去了,这时,项梁笑问:“轩子认为,这三口风箱如何?” 轩子不禁笑道:“果然不同凡响,是个炼铁的好家伙。” 停了下,轩子又道:“冶炼,铸剑,是一个耐心活,每一样工序都不能掉以轻心,否则,铸出的剑威力会大大折损。” 一旁,项庄插口笑道:“若是我想大规模生产铁剑,使用浇灌技术,轩子认为,还需要如此精心打磨吗?” “所谓百炼成钢,若不经过数千次的锤炼,剑中杂质太多,韧性不足,不宜使用。”轩子放下茶杯,掠须笑道,这时,项庄又笑问道:“我听闻当年,欧冶子把铸剑技术传给干将的时候,曾经留了一手,不知轩子可曾听说?” 轩子听后,不禁一愣,掠须的手都略显生涩,不久,他凝视项庄,似是不可思议,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直到项庄干笑一声,打断轩子的沉思,轩子才轻叹一声,摇手道:“恐怕只是一些谣传,我未曾听闻。” 项庄也仅仅只是随意试探一句,他并不知道当年是否有什么独门配方,不过,从轩子刚刚的表情来看,恐怕,他一定有什么技巧或者秘密的配方可以增加铸剑的效率或者质量,但眼下,项庄知道,自己肯定在轩子这得不到任何线索,只得陪笑道:“我也只是听闻而已,轩子莫要嫌我唐突才好。” “好说,好说。”轩子拱拱手,又道:“这三口风箱,没有任何问题,你可以依照我刚刚的步骤,让他们逐步提炼,必能铸出十分优质的剑。” 项梁微微点头,看了看项庄,又看了看项伯,不久,他开口笑道:“我们初次开设匠铺,还有太多的不知道,轩子既然没有什么要事,还请多住一阵,让我们表达一下地主之情,也请轩子不吝赐教才好。” 看着项梁期盼的目光,轩子无奈摇头,苦笑道:“既如此,我再住上一阵,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大可问我。” “那就多谢轩子了。”众人起身,拱手笑道。 第14章 始皇东巡 寒来暑往,时光疏忽,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对于曾经生在咸阳的坑儒案,似乎,人们已渐渐淡忘,也很少有人再议论此事,即使是对项家的通缉,也被岁月的脚步渐渐冲散。 可即使如此,不久前,从咸阳传出一个震惊全国的消息,曾经招贤馆的骨干,几度蛊惑,并利诱扶苏的项燕后人,项庄,再巴郡江州被捕,交由内史看押,廷尉定谳,车裂死刑。 天下莽莽,百姓们震惊不已,即使是消息通灵的各路官府,地方豪强,监军漠北的扶苏等等,都已深信不疑,不过,这件事只能瞒过大家,却不能瞒过这件事的主角,项庄。 这是秦朝在制造舆论,不给招贤馆余孽任何希望和机会,这也使得,想要谋反的势力不再蠢//蠢//欲//动,他们开始蛰伏潜藏。 不但项庄被车裂的消息震惊全国,就连秦国南侵的军队,也遇到了挫折,曾经率领五十万大军南下平蛮的大将屠睢,再讨//伐南越,建立关卡,稳固南越根基的时候,由于处置不当,军队四处抢掠,叨扰地方,使得南越百姓苦不堪忍,奋起反抗,大将屠睢被乱民杀死。 驻守南越的军队主要由刑徒,商旅和赘婿组成,他们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平定南蛮,主要靠的是人数,气势和侥幸,突然遇变,军营大乱,好在副将赵佗及时稳住了局势,向始皇帝汇报了当地情况,始皇帝忧虑之下,命大将任嚣出任南越主将,镇守南越之地。 一系列动荡,使得秦国政坛动荡不安,百姓心中惶惶不可终日,每年不断递增的徭役数量,不断攀升的苛捐杂税,地方官府又每每欺凌百姓,使得各地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即使如此,始皇帝仍然不知反省,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太平美梦之中,就在这时,从咸阳传出又一个震惊全国的消息:始皇帝决定东巡,这也是他人生第五次东巡。 咸阳的紧张局势,并没有波及到远在江东的会稽郡,这里地邻东海,与咸阳相隔万里,政令时势,永远是传播最慢的地方,不过,也有部分野心家会建立自己的消息垄断机构,用各种方式,传播从中原扩散而出的消息,不过,这些垄断消息的机构,并不达,消息来源,也未必可靠,实用。 而此时的项庄,已经从一个不成熟的少年渐渐变得更加沉稳,他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在秦国的十三载岁月,使他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历史,无论是文公武略还是行军布阵,他都已略通一二。 匠铺的展,已经进入了稳定的阶段,虽然轩子始终不肯留在会稽,但他已经答应,会为项家提供铸剑的一切知识和技术,并且,轩子表示,有任何难题,都可以询问他,他愿意帮忙处理。 虽然轩子已经答应了帮忙,但项庄知道,轩子手里,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配方,只是,他不肯轻易拿出来,亦或者有所顾虑,项庄也曾试着几次提起此事,想要拐弯拿到秘方,但轩子为人精明,最终还是无果告终。 此时项庄坐在小舟中,一根长长的钓竿垂在船上,这是他近期必修的一门功课,钓鱼可以陶冶情操,也可以使项庄的心如水一般平静,此时他微眯双眼,似是思考,又似是休息,一旁,悠扬的琴声回荡,一张桌,一张琴,一个香炉青烟枭枭,这是曹凤在弹琴。 也许是天资聪颖,仅半个月的学习,曹凤就已熟练的掌握了弹琴的技巧,此时幽美的琴音飘荡在小舟周围,更显诗意。 忽然,斜搭在船头的鱼竿微微晃动,项庄眼疾手快,扯起鱼竿向上一扬,一条鱼被项庄从水中拖出,直直的掉入鱼篓之中,一旁的琴声也停止了,项庄隐隐听到,岸边有人在叫喊自己,他收起鱼竿,起身看去,是项声,此时他已驭马来到最近的岸边,高声大喊:“庄公子,梁公让你赶紧回去,有紧急事情商议。” 。。。。。。 吕府密室,几张桌子拼凑在一起,项梁居中,一旁,是项伯,曹无咎和项羽等人围拢在一起,项梁此时双眉紧皱,一旁的项羽也在摩拳擦掌,似乎,他们在讨论着什么重大的事情。 不久,项声引着项庄走入密室,项庄给众人一一见礼,也来到了桌前,短暂的安静,项梁干咳一声,看着大家,沉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项梁,项梁略作沉思,轻声道:“我得到最新情报,始皇帝已经东巡,过云梦,上九嶷山,祭祀舜冢后渡江南下,过丹阳,入钱塘,临浙江,曾在那里遇到大风大浪,不能行进,又从西面绕道,从陿中渡过江流,准备来会稽。” 说到这,项梁看了看屋内众人,又继续道:“这是一次机会,一次刺杀始皇帝的机会,我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项梁说话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语气却略显急进,使人有一种热血沸腾,跃跃欲试的感觉,一旁,项羽已抚//摸腰间铜剑,朗笑道:“叔父,你就吩咐吧,侄儿愿意当其冲。” 项梁满意点头,他又看了看大家,这才安排道:“我们项家的死士,此时已近百人,羽儿手下还有殷虹的私军,共两千人,如果布置周密,我们一定可以成功。” 项梁的目光落在了项庄和项羽身上,令道:“庄儿,你挑选三个能干的死士,带着弓弩,埋伏山中,伺机而动,羽儿,你率领私军,已护驾为名,游荡在山脚下,若是庄儿得手,可上山接应,其余人,跟着我,埋伏在会稽山附近,项它,你带十个人,准备五艘船,一旦有失,我们可以从水路撤退。” 说到这,项梁仰天轻叹,又道:“一旦刺杀成功,我们可在会稽郡揭竿而起,号召四方,大业可成,楚国便可复兴!” 所有人都沉浸在兴奋中,项梁的计划,可说是完美,而且,胜算也很高,只是,一旦处置不好,秦始皇身旁的二十余万军队将会把死士团团包围,那样,想要逃离会稽山的机会几乎为零,可为了项家复楚的梦想,所有人都会拼出自己的一生,拼出自己的梦。 可就在所有人都决定领取任务的时候,却有一人焦虑的声音响起:“叔父,我有话要说!” 众人的目光如炬般望去,说话之人是项庄,此时他已起身,目光同样也在众人身上游走,很快,项庄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缓缓说道:“我不同意在会稽山刺杀始皇帝。” 所有人都被项庄的举动惊呆了,眼看着项家的大业,复楚的机会,刺杀始皇帝近在眼前,项庄居然出来反对?难道危急时刻,他变得熊了吗?项羽赫然起身,怒拍桌案,恨道:“庄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项庄摇摇手,叹道:“羽哥,你先不要生气,听我把话说完!” “我不听!你只告诉我,你去不去!”项羽怒火攻心,有些失去理性了,这时,一旁的项梁呵斥道:“羽儿,你先坐下!” 项羽看了一眼项梁,只得缓身坐下,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项庄身上,给项庄无形中,施加了很大压力,其实,项庄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回答众人,那就是,按照历史,始皇帝今年,会死在东巡的路上,他的死,必会带来秦国的灭亡,可这样一来,众人都会质疑项庄,也会质疑项庄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这个答案,是大家不能接受的。 想了一会,项庄决定,从扶苏身上寻找话题,来说服大家,便开口说道:“侄儿认为,叔父的计划天衣无缝,如果机会适中,我们的确可以成功刺杀始皇,虽然说山中之人,逃走的希望不大,但我项庄,却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更何况,咸阳一行,我尚且不惧,难道只怕会稽山一行吗?” 说到这,项庄看了一眼众人,大家都在认真听着,这时,项庄轻叹一声,又道:“可大家想想,难道始皇帝出巡,他的防御会有任何松懈吗?他一定会事先安排军队入会稽山,即使始皇帝被刺杀成功,秦国必然大乱,会稽郡也会大索百日,到处是秦军巡哨,二十万秦军也会驻防在此,叔父能有机会揭竿而起吗?那时,会给别人做了嫁衣。” 项梁略作沉思,斥道:“继续说下去,会给何人做嫁衣?” 项庄见项梁已经有些动心,这才继续说道:“叔父试想,原本公子扶苏已被贬到漠北监军,远离咸阳这个政治中心,恐怕这次东巡,始皇帝都不曾召回扶苏,可以想象,扶苏已经无缘皇位,可叔父一旦刺杀始皇帝成功,咸阳空虚,关中动荡,扶苏可顺理成章挥师南下,入主咸阳,掌控局势,号令四方,那时,扶苏变法图强,广招贤才,戍兵四方,原本动荡不安的秦国又会归于平静,何况,扶苏志向远大,比乃父更会打理朝政,笼络人心,那时,叔父还能撼动秦国吗?” 项庄的话,不无道理,项梁陷入了沉思,就连曹无咎,也从项庄的话语中,听出了端倪,也许,项庄是对的,虽然项羽还有些不服,但项庄的话,句句有理有据,他也驳斥不得,只得低头不语,不知过了多久,项梁起身,收起桌上地图,叹口气,令道:“这件事,暂且罢议,都各自回去吧。” 第15章 奇怪老者 宽广的直道上尘土大起,浩浩荡荡的秦军铺天盖地而来,威武的军姿,矫健的战马,铮亮的兵器,飘扬的旗帜,这是秦军的先锋部队,共有十万人,这十万人的军队里,主要以车兵和骑兵居多。 ≥ 在这十万先锋部队的后面,便是秦始皇的中军所在,中军由二十万秦兵组成,他们主要来自于蒙恬的麾下,曾经征伐漠北,威武雄壮的北方军,此时他们护卫着车驾,浩浩荡荡向南进,在这支军队后面,还有五万兵马,这五万兵马又称后军,是始皇帝的后勤补给主要来源。 但始皇帝从关中所带物资,一般都是奢侈品和消耗品,粮草供应和三军所食之物,每每都要地方官府供应,地方官府承担不起这么巨大的军费,他们就要伸手向百姓索要,烧杀抢掠比比皆是,百姓们苦不堪言,怨声载道,有的背井离乡,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些凄惨的景象,始皇帝永远也无法看到,在他眼中能够出现的,只有秦国大好河山,雄伟的军队和繁荣的景象,此时,始皇帝的前军已行过丹阳县,再有半日的路程,便可以抵达障县,只要到了那里,可以饱餐一顿。 五百骑兵奔驰在直道上,始皇帝东巡,排场如此浩大,何人敢刺杀始皇帝,即使有人敢,也不会得手,二十万中军护卫始皇帝,如铁桶般坚固,哪是如此容易得手的?但这五百人却不得不例行公事,在前方探路。 从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直道的修筑便没有停止过,道路两旁被栽上了各种树木,非常美丽,一名为的军官,骑着高头大马,他被远处一片花丛吸引了,美丽的景色让他心情大好。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做任何停留,只得把美丽的景色印在心中,这时,他忽然看到,百步外,一个白老者驻足在那里,他惊讶之余,立刻勒停战吗,战马扬起前蹄,奋力嘶鸣。 好一会,军官才控制住战马,他不由大怒,抽//出铜剑,驭马而上,指着老者,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不想活了吗?” 老者并不惧怕军官,他仰头看了看马上的军官,将手中捧着的盒子递上去,声音清冷而沙哑,“请转告皇帝陛下,今年祖龙归西。” 老者说完,转身离去,不远处,依然飘荡着他挥之不去的声音:“记住,转告皇帝陛下,今年祖龙归西……” 军官从惊愕中转醒,他不由勃然大怒,回身下令:“给我抓//住他!” 五百士兵驭马而出,但军官却不得不把那个盒子拾起,放在马背山,一起追了上去,可老者的度始终保持如一,并不快,也不慢,五百骑兵紧紧尾追,却怎么也追不上他,直到众人奔出二十里地,才勒停了战马,大口喘息。 “真是奇了怪了!”一名骑兵诧异,他们的马已经是最快的了,居然,连老者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 始皇帝的銮舆上,那名军官此时已恭敬的站在始皇帝身前,他手里捧着那个老者送来的盒子,双//腿微微战栗,不久,才忐忑的说道:“那个老头说,今年祖龙归西。” 始皇帝没听明白,不悦问道:“什么祖龙归西?” “末将不知。”军官吓得跪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陛下,末将觉察有异,带兵追了上去,可不管我们如何追击,那个老者始终在我们前面悠闲的行走,我们根本抓不到他!” “这是何方妖孽?”始皇帝大怒之下,看向了赵高,赵高此时也在暗暗思讨,想了一会,赵高也无奈摇头,只得走前一步,问道:“陛下,臣替您打开盒子吧。” 始皇帝此时也极为好奇,点头应允,赵高躬身行一礼,这才走过去,从军官手中接过盒子,看了军官一眼,军官吓得瑟瑟抖,赵高冷哼一声,这才拿起盒子,放在桌案上,轻轻打开了这个奇怪的盒子,只见,里面用布包裹着一个玉玺。 赵高惊讶之余,捧起玉玺,端详片刻,拿到了始皇帝面前,吃惊道:“陛下,您看……” 始皇帝接过玉玺看了一眼,不由大为惊讶,回想当年,自己行过洞庭湖的时候,风浪大作,为了平息风浪,始皇帝在近臣的建议下,扔出了这枚玉玺,风浪戛然而止,可今天,他的忽然出现,让始皇帝心中隐隐觉得不好,那个老者恐怕有些本事。 如果真如老者所言,祖龙今年归西,祖龙会是谁呢?自己是秦始皇,‘始’字与‘祖’字通义,始皇帝暗暗觉得,这个祖龙会是自己,可如果这个祖龙真的是自己,那自己难道会死在这次东巡的路上吗? 始皇帝心中渐渐游移不定,自己此时身体状态良好,如果真的有难,恐怕也是路上遇到刺客,回想当年博浪沙,有人投挣铁椎来刺杀自己,如此可怕的事情,始皇帝不希望在生第二次,想到这,始皇帝目光深冷的看着赵高,冷冷令道:“命令章邯接管中军,严加防守,让会稽郡郡守殷通严加布防,不可有半点疏忽,另外,让他来钱塘江见我……。” 天色刚刚擦黑,始皇帝登上了南下的楼船,沿着钱塘江向会稽进,那个明晃晃的玉玺仿佛抹不去的影子,始终在始皇帝眼前游荡,老者关于祖龙归西的话,更是让始皇帝觉得心中忐忑不安。 回想这些年,自己统一六国,驱逐匈奴,剿杀南蛮,开疆扩土,何等风光,可即使如此,自己始终求仙无果,长生不老药一直得不到,如果自己就这样等待下去,不知生命终点的来临,会是什么样子? 始皇帝不甘心就此死去,他的千秋大梦,他的永世昌平,他的掌管秦国千万年的梦想,都将会随着生命的逝去而消失,长叹一声,始皇帝抬头看向赵高,冷声令道:“传旨,命徐福即刻来见!” 。。。。。。 吴县内,郡守府忙碌不堪,一队队士兵奔跑在街道上,他们不时冲进百姓的家中,虽然名义上冠冕堂皇,为始皇帝护驾,搜查一切可疑人员,其实,在他们每进入一户人家之后,都会大包小包,带走不少东西,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忍耐。 始皇帝的一场东巡,打破了会稽郡原本的平静,此时会稽郡如炸了锅的沸水,尤以吴县为最,不过,始皇帝已经到了钱塘江,殷通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他此时换了一身衣服,急匆匆向前堂赶去。 项梁不久前,已被公选为会稽郡三老,辅助郡守掌管教化,此时他得到郡守的邀请,来到了府衙,一旁,是刚刚赶到的周兰,两人皆焦急等待,很快,殷通疾步走入,二人赶忙给殷通施礼,殷通心中焦躁,也顾不得这些繁文缛节,快步来到了软席上坐下。 “皇帝陛下已经抵达钱塘江,很快就会来会稽山祭拜,这个时候,安全是最重要的。”殷通说到这,看向一旁的周兰,令道:“城中的排查必须加大力度,还有,立刻集结两千府兵,封锁会稽山。” 周兰没想到,皇帝这次东巡,要如此大的动作,但他不敢违令,只得拱手道:“属下遵令。” 周兰快步离去了,这时,殷通看向项梁,轻叹一声,无奈道:“梁公,陛下这次东巡,本官压力很大啊。” 项梁只得拱手笑道:“会稽郡一向安定,毗邻东海,不会像中原那么乱,大人不必担忧。” 停了下,项梁又道:“只要大人做好后勤保障,在关键路口设卡,保证无人能够接近銮驾,一切都会平安过去的。” 殷通此时方寸大乱,听了项梁之言,不禁点头笑道:“梁公所言极是。” 殷通长吸口气,感觉紧张的情绪好了很多,这才朗声笑道:“梁公,你陪本官去接驾吧。” 不等项梁开口,殷通已大步走去,看着殷通离去的背影,项梁心中暗叫侥幸,若不是项庄的建议,此时自己已布置死士在会稽山中了,若是被周兰的军队现,恐怕大势去矣,而且,项家也会因此大祸临头。 长出口气,项梁快步紧随殷通而去。 护城河边,一支二十人的队伍快行出城门,走过吊桥,准备远去,却在这时,不远处尘头大起,一支两千人的队伍全副武装,向殷通等人行来,殷通在吊桥上感受到了大地的颤抖,他勒停战马,搭起眼帘,眺望远方,只见项羽一身黑色皮甲,威风凛凛,正在疾驰而来。 快到近前,项羽在马上拱手,朗声道:“听闻皇帝陛下即将过境,末将率领麾下民团,愿意帮助郡守一同护驾。” 殷通看了看军队,仅仅一个月时间,项羽就把军队训练的如此整齐,他心中高兴,嘴上不由笑道:“好,随本官一同前往。” 项羽拱手领命,这时,他的目光与一旁的项梁对视上了,项梁知道项羽全副武装军队的目的,他恐项羽冒失,会忽然出手,不得不递个眼色,项羽会意,微微点头,二人不谋而合,紧随在殷通身后,向钱塘江行去。 第16章 徐福远遁 会稽山,原名茅山,亦称亩山,位于绍兴北部平原南部,跨越柯桥区、越城区、诸暨市、新昌县、嵊州市、上虞市等地,主峰在嵊州市西北。距绍兴市中心约6公里,占地5平方公里,以大禹陵、百鸟乐园、香炉峰、大香林等为主。 会稽山文化积淀深厚。是中国历代帝王加封祭祀的著名镇山之一(南镇),古代九大名山之 ,中国山水诗的重要源地之一,历代文人雅士留下了众多诗文佳作,最高峰为香炉峰。 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上古治水英雄大禹,一生行迹中的四件大事:封禅、娶亲、计功、归葬都生在会稽山,留下了世代祭禹的圣地……大禹陵。 春秋战国时期,会稽山一直是越**事上的腹地堡垒。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不久就“上会稽,祭大禹”,对这座出一帝一霸从而兼有“天子之气”和“王霸之气”的会稽山表示敬意。 汉以后这里成为佛道胜地,山中的阳明洞天为道家第十洞天,香炉峰为佛教胜地,至今香火旺//盛。唐代这里成为唐诗之路的门户。明代王阳明(守仁)在此筑室隐居,研修心学,创“阳明学派”。 而这次始皇帝东巡,是他人生中第五次出巡,他再一次来到了这座会稽山,曾经镌刻在这里的石碑依然傲立,曾经重修的大禹陵也十分大气威武,此时,约三万秦军分布在会稽山各个角落,明哨,暗哨数不胜数。 始皇帝三拜大禹陵,他真心诚意的向大禹陵祈祷,希望上苍能够保佑自己,早日得到长生不死药,将秦国永远这样延续下去,直到千秋万代。 时间已渐渐接近晌午,始皇帝的銮驾缓缓向山下行去,銮驾之内,殷通跪在始皇帝面前,庄重请安:“臣会稽郡郡守殷通,参见皇帝陛下。” “爱卿平身。”始皇帝心情不错,他看了看殷通,这个四十多岁,为人精明的殷通,在会稽郡,已经有些年头了,再过几年,自己应该考虑把他调回咸阳,否则他在会稽郡出任时间太长,恐怕将来不好驾驭。 短暂的沉默,始皇帝笑问:“会稽郡这几年可好?听说,各郡县匪患层出不穷,这一点上,你要严厉打击。” “回禀陛下,臣已募得两千民团,用以辅助府兵,大肆平压叛乱,剿灭山匪,请陛下放心。”殷通拱手说道,始皇帝微微点头,他很满意殷通的回答,这时,銮舆外响起赵高的声音:“陛下,吴县到了,我们是否进城?” “进去看看吧。”始皇帝心情大好,下令进城。 城中,百姓们早已经被官府驱逐归家,大街上,人迹寥寥,但仍然有一部分百姓行走在街中,始皇帝的銮驾抵达,数万秦兵手举长矛,开始封锁街道,街中百姓被驱逐在道路两旁,跪伏地上,不久,数千秦兵和项羽的两千民团依次行过,穿街过巷。 项羽原本可以动手,但叔父突然的变卦,让项羽意识到,时机还不成熟,他果断放弃了这次机会,此时,始皇帝的銮驾已经快要抵达郡守府,这时,始皇帝打开车帘,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大街,一股肃杀之气,他忽然想起了不久前,那个奇怪老人的预言,今年祖龙归西。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在始皇帝心中萌芽,他不禁放下车帘,冷哼一声,向车外令道:“改驾,朕要即刻北上,去琅琊。” 众人都略显茫然,但始皇帝的突然改变,谁也不敢多问,只得缓缓改道,向城外行去,一旁的殷通更是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始皇帝会突然放弃游览会稽的打算,时间仿佛过的很慢,殷通的脸上渐渐渗出汗滴。 不久,始皇帝干咳一声,他锐利的目光射向殷通,冷冷道:“朕有急事,不再会稽逗留了,你要好好替朕把守东大门户,若有半点疏忽,朕绝不轻饶。” 殷通战战兢兢,叩唱诺:“臣决不辜负陛下厚望。” “退下吧。”始皇帝闭上双眼,陷入沉思。 。。。。。。 离开会稽郡吴县,始皇帝的銮驾匆匆北上,五万先锋部队也在清晨,从江乘河港上船,率先向琅琊进,此时,一辆马车急匆匆赶来,快到中军的时候,被往来驰骋的斥候拦了下来:“什么人!” 马车内,一个人探头望去,见是军队拦住了去路,不由怒道:“我是徐福,奉旨觐见,谁敢阻拦?” 一名裨将看了看徐福,他见过此人,不由拱手笑道:“不知是徐老的车,得罪了。” 裨将一挥手:“放行!” 徐福的马车再次急匆匆向始皇帝的銮舆方向行去,一炷香过后,徐福终于赶到了中军,銮舆所在之处,此时,一名内侍通报之后,始皇帝的銮舆停下了,徐福整理衣袍,端正帽子,这才缓步向銮舆内走去。 銮舆再次开动,徐福在门外躬身喝喊:“臣徐福,参见陛下。” “进来吧。”声音是赵高的,徐福再次拢了拢袖子,推开门,向屋内行去。 始皇帝的銮舆很大,内部装饰奢华,金色墙壁和桌子,十分漂亮,此时徐福已经来到始皇帝面前,跪下磕头:“臣徐福,见过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始皇帝瞥了一眼徐福,他此时有些愠怒,这么久,徐福这里没有半点关于长生药的消息,这着实让始皇帝心中感到失落,就这样,始皇帝也不理会徐福,让他跪了半柱香之后,才冷冷呵斥道:“徐卿,朕命你出海寻药,为何至今仍无下落?” 徐福借机看了一眼始皇帝,他此时已满眼杀机,自己若回答不荡,恐怕立刻会身异处,徐福心中害怕之极,但表面上,又不得不假作镇静,心中思索片刻,徐福忐忑回道:“陛下,臣几次出海,都险些登岸,只因有大鱼作祟,喷水如泉,兴风作浪,臣才不得靠岸,请陛下明察!” “又是大鱼?”始皇帝忽然想起前些天,自己也曾在梦中见过一条大鱼,自称是海神,阻挡始皇帝登岛求仙,始皇帝大怒之下,挥剑砍死了大鱼,想到这,始皇帝心中暗暗思讨,也许徐福说的也有道理,这条大鱼不除,自己永远也得不到长生药。 “你先起来吧。”始皇帝终于下令让徐福起身,徐福如遭大赦,叩头谢恩,这才起身,始皇帝看着一旁的赵高,令道:“让章邯来见朕!” 赵高领命,出去传旨了,这时,始皇帝看向徐福,冷笑一声,愤愤道:“朕乃万灵之主,谁敢阻挡朕,朕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你回去准备一下,备上所需物品,朕陪你亲自出海,铲除妖兽!” 徐福心中虽然嘲讽,但脸上却不敢有半分显露,只得恭敬唱诺,这时,銮驾停下了,门开处,章邯快步走入,在始皇帝面前跪下行礼:“陛下,您找我吗?” “去准备三千神射手,朕要亲自出海,缉拿妖鱼!” 。。。。。。 茫茫黄海,一望无际,只有一些不知名的岛屿和天空中,飞舞翱翔的海鸥,五艘大船昂行进在茫茫大海之中,此时,徐福陪侍在始皇帝的楼船上,指手画脚,给始皇帝汇报着这些岛屿的名称:“陛下,您看,那个长得像蛇的,叫盘蛇岛,那个椭圆形的岛屿,叫上方岛,那个叫……” 虽然这些名字都是徐福编造的,但听起来,朗朗上口,始皇帝不由大笑,命船只继续前进,向所谓的蓬莱岛方向行进。 不久,前方出现一条大水柱,水柱高可冲天,足有数丈,徐福看到后心中暗喜,指着水柱方向,朗声汇报:“陛下,那个就是怪鱼!就是他阻挡臣登岛求药。” 始皇帝此时已微眯双眼,紧紧凝视着那条水柱,不久,始皇帝向前扬手,三艘大船缓缓向水柱方向行去,不久,远远能够听到主将毅然的喝令声:“放箭!” 万箭齐,如雨点般向水柱方向射去,不多时,水柱澎起的方向渐渐变红,红色将整片海水波及,一条体型硕大的大雨露出头,又渐渐沉了下去,始皇帝不由爽朗大笑:“大鱼已除,徐卿可火前往,若在求不得长生药,朕只能用你的人头来下//药。” 徐福战战兢兢唱诺,这时,一条小舟行来,徐福给始皇帝行一礼,下到小舟,仓促向一艘载有童//男童女的船只行去,看着徐福渐渐远去的身影,始皇帝暗叹一声,‘希望这次能够有所收获。’ 不久,始皇帝下令,回琅琊台等候徐福归来的好消息。 不远处,徐福站在甲板上,他看着始皇帝的船只渐渐远去,心中长长舒口气,自己这次出海,恐怕永生不能再回了,如果自己空手回去,始皇帝一怒之下,必然会杀了自己。 长叹一声,徐福的目光落在了远处茫茫的大海,大海之中,岛屿万千,总会有一个适合自己生存的岛屿,而且,船上载有三千童//男童女,若是让他们自由婚配,在岛屿上繁衍生息,也许,自己可以创造另一个国度,如此想着,徐福心情大好,此时,他心中不由闪出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完全可以用在自己未来的国度之中,就叫日//本吧。 第17章 祖龙染病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平静的黄海中,再也看不到徐福归来的身影,始皇帝每天都会前往琅琊台驻足观望,可惜,等待他的,永远是失望和无尽的等待,也许是懊恼,也许是不甘心,半个月的时间里,始皇帝的身体状况直线下降,终于,这几天,始皇帝病倒了。≧ 床榻上,始皇帝微闭双眼,喘息并不均匀,偶尔有痰堵在喉咙里,始皇帝便会觉得胸闷气短,也正因如此,始皇帝这几天,身体渐渐不支。 这次东巡,始皇帝留右丞相冯去疾坐守咸阳,带着次子胡亥,出来巡游,也是为了给儿子胡亥一个见见世面的机会,让他不再迷恋美女,能够挺起秦国的半壁江山,此时,赵高轻声道:“陛下,胡亥公子来看您了。” 始皇帝慢慢睁开眼睛,他看向一旁的赵高,问道:“谁来了?” 始皇帝的思维照比从前,慢了很多,这是年老体衰的先兆,赵高轻叹一声,但心中却在暗暗窃喜,他不由再次提醒:“公子胡亥,来看您了。” 始皇帝微微点头,赵高向门外高喊:“陛下有旨,胡亥觐见。” 胡亥端着一碗药,缓步走入,这是赵高的建议,让胡亥多多亲近始皇帝,无论他这次能否康复,必须让始皇帝承认自己,只有始皇帝承认自己,自己夺嫡的希望才会更大,此时,胡亥已来到始皇帝身前,双手高举药碗,沉声道:“父皇保重龙体,先服药吧。” 始皇帝满意点头,看着胡亥,他心中不由暗暗叹息一声,也许,自己真的老了,他开始觉得,自己的体力渐渐不支,不知道为何,始皇帝觉得自己此时特别留恋关中,特别想回到那里,难道这就是落叶归根吗? 始皇帝隐隐感到,死亡在慢慢接近自己,什么天下霸业,什么长生不死,此时这些,离自己已越来越远,犹如浮云一般,飘散不定,始皇帝心中开始明白,什么叫亲情,什么叫关怀,这些年,自己与孩子们的沟通和交往太少了…… 神游四海,始皇帝的思绪越来越远,他的眼前,浮现出了母后的身影,她虽然犯下了弥天大错,可她毕竟是自己的生//母,是自己的母后,还有那个辅佐自己富强秦国的亚父吕不韦,他与母后的传言,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始皇帝开始觉得,曾经,自己似乎放弃了世界上最宝贵的亲情。 就在始皇帝胡思乱想的时候,胡亥在旁轻声道:“父皇,咱们,回咸阳吧,在那里好好养病,父皇的身体一定会好的。” 咸阳,这个地方,始皇帝觉得,自己忽然十分渴望能够回去,此时看着儿子期盼的目光,始皇帝吃力的点点头,胡亥把药碗递给一旁的侍女,侍女开始给始皇帝喂药,这时,胡亥转身喝令赵高:“传令,起驾回京。” 。。。。。。 队伍浩浩荡荡,向咸阳进,卷起漫天尘土,在空中飘扬,可以想象,他们这次回咸阳是多么的急迫,沿途百姓纷纷避让,有避让不及的,被马匹撞倒,死在杂乱的马蹄之下。 哭嚎声不绝于野,此时,始皇帝的銮驾已经行到了平原一带,而车驾内的始皇帝,此时病情却日日加重,此时,他已彻底不能起身了。 几名服侍的内侍宫女都愁眉苦脸,如果始皇帝驾崩,他们将是陪葬品,年轻的生命将随着始皇帝一起消失,而一旁的赵高此时也同样忧心忡忡,始皇帝若是驾崩在路上,恐怕咸阳会动//乱,公子扶苏会趁机南下,他手里尚有十万兵马,若是振臂一呼,关中一带,恐怕都会响应。 他手下还有大将蒙恬,若是蒙恬亲自统军,胡亥会是他们的对手吗? 躺在病榻上的始皇帝也同样心神不宁,他感到了自己的生命已燃烧殆尽,就像油灯,灯油即将干涸,也许,那个老者的话是真的,天意难违,始皇帝曾经几次尝试着坐起来,他不服老,他不想就此死去,可他实在没有力气坐起来了,即使旁边有人扶他起身,也无法使他独自支撑自己庞大的身体。 此时马车的颠簸,让始皇帝感觉头晕目眩,他的目光渐渐落在了那个传国玉玺上,那个奇怪的老人到底是何来历,茫茫钱塘江,若想寻找到这枚玉玺,如大海捞针,不可想象,他是怎么得到的。 而这个玉玺,将会是秦国世代相传的宝物,他此时有些懊悔,若是自己死了,该如何把皇位传给扶苏呢?胡亥的品性自己极为了解,以他现在的资历,还扛不起秦国,千世万世的秦国基业,只能由扶苏来奠定基础,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想到此,始皇帝开始自责,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调扶苏北上,让他去监军漠北,如今自己大限将至,想要调回他都很难,相隔千里,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抵达的,但趁着自己尚有意识,始皇帝认为,自己必须尽快立下遗嘱。 始皇帝喘息着,他想再次起身,可乏软的身体,还是让始皇帝动弹不得,他只得勉强伸出了右手,指向不远处的羊皮卷,眼睛瞄向赵高,赵高赶忙躬身走来,询问:“陛下,您有何吩咐?” 始皇帝微微张口,他想告诉赵高,传旨,即刻调回扶苏,可一口痰卡在了嗓子里,始皇帝张了半天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反而给自己憋得脸红脖子粗,这时,赵高现异象,他赶忙给始皇帝捶背,一口粘痰被咳出,但紧随而出的是几口黑的鲜血,始皇帝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快传御医!”銮驾内,响起众人焦躁的喊声和忙碌的脚步声。 夜晚,近三十万秦军在平原扎下大营,一队队斥候奔出大营,向四周巡逻,每百人为一队,在百长的带领下,严防大寨每一个角落,而此时,中军帐内,始皇帝仍然昏迷,几个老御医正在焦急徘徊,他们已经针灸,下//药,可始皇帝至今还没有醒来。 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赵高暗暗吩咐几名内侍几句,内侍们匆匆回到始皇帝鸾帐去了,赵高这才快步离去,向胡亥的大营行去。 大营内,歌舞升平,几个乐手,几个歌姬正在吟唱,两名娇//嫩的少女依偎在胡亥怀中,不久,赵高快步走入,眼前一幕被他尽收眼底,他不禁干咳一声,胡亥略显不悦,但他此时,还不敢得罪赵高,只得打众人离去。 大帐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赵高看着眼前的胡亥,不由轻叹一声,始皇帝身体越来越差,随时都可能驾崩路上,而胡亥,居然还有心思在帐中调戏美女,听歌喝酒,玩女人。 但这话,赵高还不能说在明面上,他只得强压心中怒火,轻叹一声,来到胡亥对面坐下,轻声道:“陛下的病越来越重,恐怕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咱们必须尽早谋划后路,否则,一旦有变悔之晚矣。” 胡亥听到此,心中也略显着急,看着赵高,急迫道:“请老师教我。” 赵高点点头,指着鸾帐方向道:“我们眼下,有两大危机,第一,一旦陛下立扶苏为太子,我们这些年精心布置的一切,都将毁之殆尽,第二,如果陛下驾崩在半路上,咸阳一样会动荡,如果扶苏兴师南下,入主咸阳,公子大事去矣,恐怕扶苏不会容下公子。” 赵高的话,使胡亥略显惊讶,如此说来,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看着赵高微眯的双眼,胡亥看出,似乎好高早有腹案,刚刚的话,应该是先吓唬自己一番,然后再说出计划,想到这,胡亥不得不放下公子的架子,起身在赵高身前鞠一躬,恭谨道:“老师在上,请授学生一拜。” “公子这是为何!”赵高假意吃惊,赶忙起身扶起胡亥,两人再次入座,这时,赵高轻声道:“以眼前局势来看,我们必须连夜启程,赶回咸阳,只要回到咸阳,我们就安全了。” “可若是大哥扶苏得到消息,兴兵而来,如何是好?”胡亥还是略显担忧,赵高却大笑道:“殿下放心,我已经暗中布置好了,陛下病重的消息,不会传出去的,但时间不能太长,否则,一旦传出去,我们同样很难掌控局势。” 胡亥点头,这时,赵高又起身在帐内踱步,短暂的沉思之后,赵高又道:“只有双管齐下,我们才能有更大的希望,眼下,章邯掌握着二十万中军,他已经是我们的人,但李斯,他为人狡诈,我不敢担保他会向着公子,必须笼络此人,方可无虞。” 这时,胡亥眼中顿露杀机,冷冷道:“若是他不肯归顺我,我就杀了他,永绝后患!” 赵高却摇手道:“殿下不可鲁莽,有了李斯坐镇,我们便可以牢牢掌控局势,那时,即使陛下真的传位扶苏,我们也不用担心,毕竟,圣旨如何写,与不都会掌控在我们手中。” 胡亥听后大喜,不由问道:“老师可有腹案了?” 赵高点头笑道:“我会想办法拉拢李斯,殿下不必担心。” 不久,殿内响起了二人爽朗的笑声…… 第18章 沙丘驾崩 夜晚,寒风凛冽,刚刚在平原扎下营帐的秦军不得不冒着寒冷的夜风,再次踏上西进的旅程,此时,一批批秦军已经开始6续出营,始皇帝的銮舆也开始在中军的护卫下,准备起行了。 这次,赵高并没有陪侍在始皇帝的銮舆内,他选择了一匹马,跟在队伍中,始皇帝的病情,牵动着数万人的心,此时,赵高不得不认真思考后路,如何才能彻底掌控局势。 虽然自己安慰胡亥,只要拿下李斯,就能无忧无虑,掌控局势,可这仅仅只是稳定胡亥用的言辞,到底能否见效,赵高心中也没有十足把握,可有一点赵高很清楚,一旦始皇帝病死途中,想要掌控扶苏,难度一定很大。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一名军官急奔而来,在赵高身前拱手:“中车大人,前面已到沙丘了,是否歇息半日?” “不能停下,传令,全军极前进。”军官唱诺离去了,这时,赵高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了銮舆,里面,始皇帝依然还在昏迷,如何善后,自己心中忧虑不已,就在赵高胡思乱想,神游四海的时候,不知道李斯何时,也驭马来到了近前:“赵大人,陛下好点了吗?” 赵高被李斯打断沉思,不由拱手笑道:“李丞相啊,呵呵,陛下还在昏迷,太医们已经下//药了。” 李斯听后,不由轻叹,“陛下年岁已高,还要强求东巡,这次病在途中,秦国堪忧啊。” 说完,李斯瞄一眼,沉声问道:“赵大人,这几天,陛下可曾有什么旨意吗?” 见李斯忽然问起此事,赵高略显不悦,呵斥道:“李丞相,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赵高能隐瞒圣旨不曾?” 李斯见赵高动怒,赶忙拱手笑道:“不敢,不敢,我只是随口问问。” 说完,李斯低头不语,始皇帝一生,最忌讳的就是‘死’字,若是自己开口询问遗嘱,他必然动怒,弄不好,自己也会牵连进去,可不问的话,李斯心中又隐隐觉得不安,如果这么迁延下去,一旦始皇帝驾崩,恐怕会出乱子的。 李斯在马上踌躇,但他又不敢多说什么,这时,銮舆忽然停了下来,李斯与赵高目光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一名内侍开门走出,急道:“李大人,赵大人,陛下醒了,要见你们。” 二人皆对视一眼,慌忙下马,向銮舆内行去。 銮舆内,始皇帝在一名内侍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他此时精神要比前几天好了许多,赵高隐隐觉得,这是回光返照的样子,可他又不敢上前询问始皇帝此时感觉如何,只得与李斯并排站着,静静的等候始皇帝的吩咐。 不知道始皇帝此时在想着什么,他不自觉的从口中蹦出两个“好”字,这才看向李斯,令道:“李斯,替朕拟旨。” 李斯心中不由大喜,始皇帝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终于决定拟旨了,这样,秦国不会因为始皇帝的突然暴崩而分裂,他立刻走到一旁的御案前,拾起毛笔,拿起一份竹简,等候始皇帝下一步的旨意。 赵高此时,心中打鼓,他很清楚,始皇帝这个时候,不会考虑传位给胡亥,毕竟胡亥年幼,又没有长子扶苏的魄力,能够稳定朝局,但无论如何,赵高都要拼一下,但眼下不行。 短暂的沉默,始皇帝沉声道:“朕自登基已来,在位三十六载,寒暑春夏,兵戈饮血,统一华夏,登基称帝,已十二载,如今,老态龙钟,不能理政,虽有不舍,却呜呼哀哉,自朕驾崩之日,擢令长子扶苏,继任二世皇帝,统领秦国,再创辉煌,直至千世万世……” 始皇帝似乎有些累了,他慢慢躺下,脑中又思索了片刻,才迟迟迸出两个字:“钦此。” 李斯奋笔疾书,写好之后,用嘴轻轻吹干,这才走到始皇帝身前,把圣旨张开,竹简上赫然写着传位扶苏的圣旨,李斯恭敬的跪着,禀告:“陛下,请您阅览。” 始皇帝的眼睛紧紧盯在圣旨上,不曾离开,但眨眼已经半柱香过去了,始皇帝还在目不转睛的看着,由于李斯是跪在始皇帝身旁,始终低着头,他并没有觉得不妥,而是一旁的赵高感觉到了异样,他走过去,接下李斯手中的圣旨,揣进怀中,这才在始皇帝的鼻子上试了试,不由惊道:“陛下……驾崩了!” 李斯身子一颤,他慌忙起身,赵高却探手压住了李斯,沉声道:“陛下驾崩之事,暂时不要声张,以免咸阳动荡,四方扰攘,待迎回公子扶苏,再行宣告不迟。” 李斯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微微点头,这时,赵高假作紧张和焦急之状,指着外面道:“此时军中还不知陛下驾崩之事,请丞相大人即刻出去主持大局,稳定众心,千万不要走漏消息,我在这里先处理后事。” 李斯不知赵高有诈,拱手道谢:“这里有劳中车大人了。” 李斯快步离去了,赵高长长出口气,只要圣旨揣在自己怀中,一切都可掌控,他此时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门口,站在车内的是自己心腹程乐,此时他已关上了銮舆的门,看着赵高,等待赵高的吩咐,短时间的思索,赵高令道:“快去把章少府找来。” 程乐奉命去了,赵高看着一旁躺在床//上的始皇帝遗体,不由冷哼一声,抄起一块锦布,扔到了始皇帝的头上,这才走到御案旁坐下,心中盘算,该如何鱼目混珠,渡过难关。 眼下,如何控制住李斯,才是最重要,其余的,只要李斯不说,自己都可以从容布置,正在赵高陷入思索的时候,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此时马车已不知何时,停下了,赵高抬头看去,章邯打开门,快步走了进来。 他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始皇帝遗体,他本能的想要行礼,却被赵高干咳一声,章邯这才想起,始皇帝已经死了,乃快步走到赵高身前,行一礼,问道:“赵大人找我,有事吗?” 赵高朗笑一声,问道:“章少府,可曾记得,当初是怎么爬上来的?” “多亏赵大人栽培。”章邯虽然心中不悦,但他眼下,还不想得罪赵高,这时,赵高又道:“如今陛下归西,朝中股肱之臣,要数章少府最为忠心,胡亥公子也多次提起章少府,希望能够得到章少府的支持。” 章邯听出赵高话中之意,立刻拱手道:“下官愿意效劳。” 赵高心中暗喜,章邯始终是自己的人,他今天如此试探章邯,也是情非得已,毕竟事态严重,不可马虎,此时章邯以表忠心,赵高朗声笑道:“如此,我会在胡亥公子面前美言,他日胡亥公子登基,章少府功不可没。” “谢赵大人。”章邯再次感谢,这时,赵高眼露杀机,看着章邯,冷冷道:“你去传令,全军在沙丘南面下寨,你秘密调人去封锁李斯营帐,已保护丞相安全为由,把他控制住,若是有人接近,一缕格杀勿论。” 章邯略作沉思,又看了看赵高,只得抱拳离去,这时,赵高看了看沙漏,又看了看门口,对程乐令道:“若有人来,你可回复,陛下睡了,任何人都不见,敢擅闯者,杀无赦!” 。。。。。。 夜晚,赵高忙完手头之事,匆匆向一处黑色的大帐行去,帐外,三百名秦兵手持大戟,往来巡逻,这时,他们看到了急行来的赵高,由于章邯刻意吩咐过,允许赵高入内,士兵们立刻分成两排,给赵高行礼,并放行。 大帐内,李斯焦急徘徊,他忽然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心中诧异,抬头看去,来人是赵高,李斯略显不悦,喝问道:“赵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高假装无辜,反问道:“我深夜来访,李丞相何出此言?” “赵大人,你为何要控住我的自由!”李斯情绪有些激动,赵高却摆摆手,来到桌案旁坐下,指着对面的位置笑道:“李丞相,火气何必这么大呢?来,我们坐下聊。” 李斯虽然心中不悦,但他还是坐在了赵高对面,两人对望一会,李斯问道:“圣旨可曾出去了?” “李丞相,现在不应该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吧?”赵高刻意把李丞相三个字咬得极重,已强调自己的不满,短暂的对视,赵高又道:“刚刚我去把陛下驾崩之事禀告公子,没想到,公子把圣旨要走了!” 赵高假作慌张,又道:“如今,公子扶苏远在漠北,能够左右朝局和你我性命的,只有胡亥公子,我看……” 赵高说到这,顿住了话头,李斯已吓得双手抖,好半天,他才急道:“这是要出乱子的,我们必须阻止胡亥公子,否则,秦国危矣!” 赵高见李斯不肯通谋,略显生气,喝到:“李丞相,当年坑儒案,难道你没有参与吗?若是扶苏登基,你我都难保性命!” 一句话戳中了李斯的软肋,他开始变得犹豫,这时,赵高又道:“我们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胡亥上//位,我们还可苟活,否则,满门灭矣!……” 第19章 扶苏自刎 李斯被赵高说中要害,他的心开始动摇,是啊,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当初为了丞相之位,与赵高通谋,害死了多少文人墨士,尤其扶苏的招贤馆,也在惨淡中被全部坑埋,如果扶苏登基,自己还有活路吗? 李斯想到了远在三川郡担任郡守的儿子李由,自己一死百了,就连儿子也要跟着丢掉前程,走上断头台,这不是李斯想要看到的,这时,赵高已看出李斯心中的犹疑,便追上一句,又道:“这个世界没有对与错,只要李丞相用心辅佐胡亥公子,秦国一样可以强大下去。 ” 最终,李斯轻叹一声,他已别无选择,这时,赵高从怀中拿出一张羊皮卷,上面是赐死扶苏和蒙恬的圣旨,赵高狞笑着看向李斯,问道:“丞相大人,我们必须走这一步,否则,满盘皆输。” 看着桌上的羊皮卷,李斯颤抖着双手,拿起来大概读了一遍,虽然心中还在犹豫,但赵高此时却已从李斯的桌案上,拿来了始皇帝的玉玺,不由笑道:“盖章吧,别在犹豫了。” 李斯咬着牙,把玉玺在羊皮卷上狠狠一戳,赵高立刻收起羊皮卷,大笑着离去了,只剩下李斯独自愣在那里。 。。。。。。 赵高离去后,李斯帐外的秦兵也6续撤退了,一场来自始皇身边的暗暗夺权结束了。 章邯在清晨,下令,全军继续西进,但此时,始皇帝病逝的消息并没有公布,而且,封锁的更加严密,除了章邯,李斯,和胡亥以外,赵高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会再让任何人接近銮舆。 此时在始皇帝銮舆之内,胡亥匆匆赶来,昨天夜里,赵高没有将始皇帝驾崩的消息告诉胡亥,而是摆平李斯之后,才通知的胡亥,此时胡亥虽然心中恼火,但是如何夺储,这才是他最关心的,其余一切的过失,都可以忽略不计。 章邯刚刚汇报了近况,军队已经开始西进,如果不出意外,十五天左右,便可以走上蒙恬修筑的直道,从北地转道南下,二十天后,可以抵达咸阳,虽然度已经很快了,但胡亥此时心急如火,他很怕咸阳会在此时暴动,所以,他给章邯的期限,只有十五天,十五天后,必须赶回咸阳。 章邯无可奈何,只得领命,这时,赵高把昨天夜里在李斯那里盖章的圣旨拿出,交给胡亥,冷笑道:“殿下,有了这个圣旨,扶苏必死。” 胡亥诧异,什么东西有如此威力,他打开一看,不由惊住了,这是一道赐死扶苏和蒙恬的圣旨,只要二人自刎,大秦帝国之中,将无人能够与自己抗衡,胡亥重新卷起圣旨,不由赞赏的看向赵高,这时,赵高拱手笑道:“殿下,有了这份圣旨,扶苏不敢抗旨。” “可是,万一蒙恬从中作梗呢?”胡亥还是有些担忧,他怕蒙恬阻止扶苏,一旦他们拥兵叛乱,后果不堪设想,但赵高却很自信的笑了笑,拱手道:“殿下,您不用担心,我会让人带着皇帝陛下的虎符,一同前往,那时,谁敢抗旨,格杀勿论。” 屋内,响起了众人的大笑声。 。。。。。。 上郡服施县,这里是修筑直道的中转站,也是北上运送石料的转折地,在这里,屯驻着蒙恬的三万主力兵马,用以监督北面长城的修筑和西面直道的修筑,可以随时指挥,随时赶往现场抵御匈奴的骚扰。 而曾经的上郡郡守府,也被蒙恬征用,改成了北上巡查府,这几天,扶苏始终把自己闷在府中,曾经的豪情壮志,曾经的一腔热血,如今都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灰蒙蒙的世界。 扶苏手中,始终把//玩着子婴留下的玉坠,那个曾经最支持自己的叔父子婴,如今已不知所踪,能够留给自己的,只剩下这枚玉坠,还有那个曾经勇猛无前,智勇双全的项庄,如今已被朝廷车裂,皑皑白骨,不能归乡,何等凄凉。 想着项庄,扶苏的思路又转到了蒙毅身上,这个曾经无比支持自己的朝中大臣,如今却已身陷囹圄,不能自拔,一切,似乎都与自己的夺权有关,似乎,自己才是他们痛苦的根源。 可普天之下,百姓何罪?为什么父皇的一句话,便可以迁来三十万徭役修筑长城,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死在这里,每天都会有妇女儿童被游荡的匈奴人掠走,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没有真理,没有光明吗? 那些拿着国家俸禄,喝着百姓鲜血的贪官蠹吏,坏的流脓,难道他们不应该来漠北,感受一下百姓疾苦,感受一下世间沧桑吗?尤其以赵高为,章邯,李斯为辅的胡亥//党,他们最应该被贬黜漠北修筑长城,让他们用鲜血和痛苦来赎罪。 可这一切,扶苏已没有能力再管,他深深的感到,自己已被这个世界遗弃了,就连父皇这次东巡,都没有带上自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似乎,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如今已不再属于自己,就在扶苏胡思乱想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把扶苏从沉思中吵醒,这时,蒙恬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外。 很快,蒙恬焦急的走来,快到扶苏身前,蒙恬抱拳行礼:“末将见过公子。” “说过多少次了,在这里,蒙将军不用多礼。”扶苏略显不悦,蒙恬只得点点头,在扶苏身旁轻声道:“我得到一个消息,陛下在东巡途中病倒了,听说很重……” 说到这,蒙恬觑一眼扶苏,见扶苏无动于衷,蒙恬有些着急了,声音也太高了许多,“公子,此事是个机会,若公子此时回兵咸阳,如果陛下病好了,我们可以托口探疾来敷衍,若是陛下就此驾崩……我们可以趁机占住咸阳,机不可失啊!” 扶苏陷入了沉思,蒙恬焦急的在一旁等待,不久,扶苏轻叹一声,看着蒙恬,无奈道:“没有父皇的旨意,一旦我们回军,父皇怪罪下来,会连累蒙将军的。” “公子,迟了恐怕有变!”蒙恬还想再劝,门外,一名秦兵急奔而来,快到近前,抱拳禀告:“公子,将军,朝廷派使者来了,正在前堂等候。” 扶苏猛然起身,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又说不上来,这时,蒙恬再次提起:“公子,机会只有一次,我们……” “还是先看看使者为何事而来吧。”扶苏没有答应蒙恬,而是大步向府外行去。 。。。。。。 前堂府衙,程乐手捧圣旨,在府内焦急徘徊,身旁,三百名秦兵已做好了战斗准备,这一趟差事,程乐心中十分清楚,如果镇不住扶苏和蒙恬,自己必会死在此地,赵高的诡谋暴露,咸阳也会因此动荡不安,不过,最先沦陷的,恐怕会是自己的家人。 想到此,程乐不自觉的摸向了怀中的虎符,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掏出虎符,就在程乐心中神游的时候,府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程乐从脚步声中听出,来人不下三十个。 程乐心中泛起莫名的恐慌,他强压心神,向后退了一步,这时,扶苏在蒙恬,王离,苏角等人的护卫下,走进府衙,身后,三十多名亲卫整盔贯甲,威风凛凛。 程乐心中一紧,难道扶苏已经知道始皇帝死讯了吗?可无论如何,程乐必须拼死一搏,他走前一步,举起怀中圣旨,举过头顶高喝:“皇帝陛下有旨,扶苏,蒙恬接旨!” 扶苏见是圣旨到了,心中暗喜,难道父皇已经决定调回自己了吗?如此想着,扶苏跪伏在地,身后,众将士也纷纷跪下,众人高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乐见众人跪下,心中稍安,最起码,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始皇帝的死讯,只要不知道,事情就好办了,想到此,程乐微眯双眼,心中得意,敞开圣旨,高声朗诵:“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大将军蒙恬,拥兵无道,野心过盛,曾身临咸阳,觐见朕躬,群将朝贺,奉旨不尊,此蒙恬野心之所以暴露,屯雄兵以据北地,其心异象,当诛,但朕念蒙恬父辈有功于秦国,蒙恬多次征战,功绩赫赫,特赐自尽已谢恩。” 读到这,程乐抬头瞧一眼蒙恬,又看了看一旁的扶苏,继续念道:“公子扶苏,不敬孝道,不尊法度,监军漠北,每每忤逆朕意,豢养六国余孽,滋生祸患已招贤馆失之,又与大将蒙恬私通,欲屯兵北地以图后//进,朕深恨之,特赐死扶苏自尽,以全忠孝,钦此。” 程乐读完,向前挥手,令道:“看住他们,不自尽者,已谋反论,杀无赦!” 三百多名秦兵抽//出长剑,向前围拢,蒙恬也在这时毅然起身,手握铜剑,喝道:“大胆奴才,敢假传圣旨,来人呐!” 身后亲卫立刻一拥而上,两方相峙,彼此虎视眈眈,扶苏却已自乱阵脚,心中百感交集,父皇难道真的决定立胡亥为二世皇了吗?否则,怎会如此诬陷自己,急于赐死自己呢? 游移不定的扶苏抽//出长剑,想要自刎,蒙恬右手迅抓//住扶苏剑柄,急道:“事情尚且不知真假,公子何太鲁莽?若果真是陛下旨意,末将愿陪公子一同自刎。” 扶苏看着蒙恬坚毅的目光,心中游移不定之时,程乐从怀中掏出虎符,高举大吼:“陛下虎符在此,见虎符如见陛下亲临,谁敢妄动,格杀勿论!” 所有人慌忙跪伏在地,高呼万岁,扶苏也在这一刻彻底绝望,他回头凝视蒙恬,心中虽然不甘,但嘴上却已说道:“愿我们来世再做主仆。” 铜剑划过,鲜血四射,扶苏倒在了血泊之中,程乐看着扶苏抽//搐的身体,不由冷哼一声,这时,蒙恬还想奋起反抗,程乐却已下令:“诛杀叛党,杀蒙恬者,赏金百镒。” 众人一拥而上,蒙恬却挥剑抵挡,口中大喝:“且慢,既然是陛下要臣死,臣怎能不死,但需见到陛下之后,再死不辞!” 众人被蒙恬挥剑杀退,这才从怀中掏出十万大军的将印,交给副将王离,无奈道:“王将军收好,蒙恬去了。” 带着遗憾和不甘,蒙恬扔下了手中的剑,此时,程乐见扶苏已死,也不与蒙恬多做计较,将蒙恬徙居阳周县监狱,乃率众匆匆返回。 第20章 胡亥登基 秋天冷热无常,尸体很容易臭,尤其是秦军加紧赶路,运载尸体的銮舆经受阳光暴晒,已开始散出恶臭,这个臭味,开始引起部分人的怀疑,但赵高是个聪明人,他已始皇帝的命令传达全军,每个车上都要挂着箩筐,箩筐中装上鲍鱼,鲍鱼本身就是腥臭之物,这样,很多人便闻不出始皇帝车中散出的臭味。≥ 更何况,始皇帝每每专政,这已是人所周知,即使忽然命令所有人装载鲍鱼,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反而认为这个命令一定出自始皇帝的口吻。 尤其是銮舆之中,每天供食依旧,还每每从车中传出始皇帝的旨意,各地奏折也不会耽误批复,就这样,赵高用鱼目混珠的手法,蒙混着每一个人,半个月的行程,秦军从井陉关转走直道,直奔咸阳而去。 时关中蝗灾,各地收成不好,右丞相冯去疾在各县巡视,希望能够渡过灾年,避免大批灾民流离失所,却在这时,一个骑兵奔驰而来,在田地边下马,拱手汇报:“丞相大人,有紧急公文。” 冯去疾见来人十分着急,心中一个不好的念头燃起,难道谣传,始皇帝病重途中是真的?如此想着,冯去疾快步走去,来书是胡亥来的,书中大意,始皇帝病重,需要即刻回宫,此时銮驾已快抵达咸阳,命冯去疾即刻接驾。 冯去疾看过书信后,心中大急,也顾不得田地中的众人,从随从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狠抽马鞭,向咸阳方向行去,只留下落寞的一群官员和一群农民,不知所措的彼此对视,皆不知生了何事。 此时,丞相府内异常热闹,大小官员6续到齐,有些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始皇帝途中染疾,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右丞相冯去疾有开仓赈灾的打算,总之,总总猜测,在众人的议论中喋喋不休。 几名府兵端着茶水走入,开始挨桌上茶,官员们知道,这是丞相即将来的征兆,开始停止彼此的议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端着茶杯,品尝着茶香,思考着自己心中的小九九。 半柱香之后,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冯去疾匆匆走入大厅,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看了看众人,方才开口说道:“刚刚收到消息,陛下龙体欠安,必须立刻封锁街道,以防有心怀不轨之人暴动。” 冯去疾说的很婉转,其实,胡亥的信中说的很明白,始皇帝病入膏肓,必须直接回宫,否则恐咸阳有变,但这个消息,他还不能透露给大家,以防引起恐慌,此时他的话刚脱口,已经惹来众人的议论,大厅内如菜市场般吵杂,好半天,才在冯去疾的呵斥下安静下来。 这时,冯去疾看向左手的典军仆射,问道:“宫中此时有多少兵力?” 典军仆射叫单洪,他拱手回道:“丞相大人,此时宫中戍卫不过八百人,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临时征调一千人入宫。” “一千人太少了,我命你,即刻征调三千人入宫宿卫,没有陛下手谕和丞相府批文,任何人不得靠近咸阳宫,胆敢越界者,杀无赦。”冯去疾的命令很果断,但单洪却犯难了,他略显为难,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可是丞相大人,前天,您已经抽调了禁军五千兵力,此时,我手里没有这么多人啊!” “砰”冯去疾猛拍桌案,他不悦呵斥道:“抽调兵力运送粮食,赈济灾民,你有怨言吗?” “末将不敢。”单洪起身,看着冯去疾,嗫嚅道:“不瞒丞相大人,我手里此时,只剩一千二百兵力,若是临时抽调,恐怕只能从骊山调兵了。” 冯去疾见单洪的确没有多余的兵力,只得低头沉思,从骊山调兵,这绝对不行,一旦骊山动//乱,后果不堪设想,如此想着,冯去疾的目光落在了奋威中郎将邓武身上,思考片刻,冯去疾笑道:“邓武,你手里有多少兵马?” 邓武见冯去疾问起,只得拱手道:“回丞相大人,我手里有五千兵力。” 冯去疾听后大喜,他刚要开口,邓武却先一步说道:“可是章少府临走之前吩咐,没有少府手谕,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 冯去疾不听犹可,一听之后,火冒三丈,他不由起身斥道:“任何人不可调动一兵一卒?难道你不知道,陛下临走之前,让我全权负责治理咸阳,我手里有生杀大权,杀死一个中郎将如碾死一只蚂蚁,你不怕吗?” 邓武见冯去疾如此说,只得苦笑摇头,抱拳道:“既然丞相大人执意调兵,我邓武愿听安排。” “孺子可教。”冯去疾起身,长出口气,令道:“你即刻拨两千兵马给单洪,让他率军入宫戍卫,其余兵力,随我们前往云阳接驾。” 众人齐声唱诺,纷纷跟随冯去疾向外行去。 。。。。。。 云阳城外,数千秦军高举军旗,在风中列阵,数百名留守咸阳的官员依次而列,不远处,宽宽的驰道上,已经开始出现秦军的斥候,在他们之后,便是十万开道的先锋部队,他们已开始66续续,从直道向南继续行进。 在不远处,终于出现了始皇帝的中军,高高的纛旗,宏伟的銮舆,铮亮的斧钺和威武的战车,部队缓缓前行,冯去疾看到銮舆后,立刻扬手,城楼上,响起了轰鸣的战鼓声和低沉的军号声。 “臣冯去疾,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冯去疾率先跪下,身后,百官和军队呼啦啦,一起跪了下来,这时,銮舆与冯去疾等相距已不足百步,只听不远处,赵高朗声喝喊:“众卿平身。” 众人谢恩,这时,冯去疾走到銮舆前,行礼之后,问道:“臣求见陛下。” 一旁,胡亥拉下脸,呵斥道:“父皇龙体欠安,岂是尔等可以打扰的?还不退下!” 冯去疾碰了一鼻子灰,不得不回身上马,远远的跟着銮舆,大部队浩浩荡荡,从云阳县穿城而过,向西面的甘泉前殿行去,在那里逗留数日,部队将会绕过郑国渠,赶回咸阳。 甘泉殿,章邯亲自部署兵力,将大殿四周把守严密,冯去疾临时调派的兵马被替换,虽然大家对此极不满意,也有不少人开始产生怀疑,但胡亥已将军权牢牢掌控手中,又有赵高,李斯和章邯的强势辅佐,也就没人敢擅闯寝宫。 此时,寝殿内一股恶臭扑鼻,始皇帝已经面目全非,其丑无比,众人虽然身在外殿,却也能够闻到这股令人窒息的味道,但大事未成,只要扶苏自刎的消息一天不能传来,众人就一天不敢公布始皇帝驾崩的消息。 胡亥在殿中踱步,他这几天已经无心再宠幸美人,生死攸关,胡亥也变得谨慎起来,如果扶苏不肯就范,事情恐怕会变得棘手,一旁,赵高也在思考此事,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件事,只能听天由命。 看着胡亥焦虑不安,赵高走过去,拱手道:“殿下不必担心,臣已安排妥当,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赵高虽然这样安慰胡亥,可他自己心中,却已忐忑不安,不久,章邯走入大殿,快步而来,在他身旁,跟着一个身穿灰色衣服的人,待那人走近,赵高认出,来人是程乐,此人能活着回来,说明事情已经有所进展了。 果然,章邯还没有走到众人面前,便已大笑道:“殿下,有好消息了。” 章邯来到近前,给程乐递个颜色,程乐上前,给众人行礼,这才汇报道:“公子扶苏,已经领旨自刎,内史蒙恬,只愿交出兵权,不愿自刎,奴才已经把他徙押在阳周县监狱,留下百人看押,可保万无一失。”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长出口气,心中的担心一扫而空,李斯在旁,不禁仰头大笑,这时,赵高走到程乐面前,轻拍他的肩膀,笑道:“辛苦你了,我会重重赏你。” “谢大……大人”程乐话没说完,一把锋利的匕刺向了程乐的心窝,程乐捂着心窝,吃惊的看着赵高,向后退了两步,殿内所有人都被震惊了,这时,赵高冷笑着说道:“你知道的太多了,安心去吧,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 程乐吞吞吐吐,想要说话,却因失血过多,很快倒地身亡,这时,赵高看向一旁的李斯和章邯,沉声道:“李丞相,你即刻去安排丧事,章少府,你即刻调兵入宫,以保无虞。” 二人已从刚刚的惊愕中缓过神来,此时听到赵高安排,都不约而同的拱手领命,转身离去了,赵高又看向一脸惊愕的胡亥,不由笑道:“殿下,你这几天准备登基吧。” 自己梦寐以求的皇位近在咫尺,胡亥感觉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刚刚程乐的死已经不重要了,似乎,只有达成目的才最重要,看着赵高,胡亥满意点头,指着赵高笑道:“本公子登位,不会亏待赵大人的。” 两人皆仰头大笑。 清晨,赵高在甘泉前殿召集所有文臣武将,将一个不幸的消息告知大家,始皇帝于昨天夜里,病重驾崩…… 始皇帝驾崩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国,各地谣言四起,说始皇帝本想传位扶苏,只因扶苏不再咸阳,被胡亥篡夺,这个风//波越演越烈,但没有人知道,扶苏已经自刎。 秦始皇三十七年八月初,胡亥再众臣的拥立下,登上了皇位,史称‘秦二世’并封赵高为郎中令,其余人官职不变,宣告天下,半月后为始皇下葬。 第21章 孔鲋之忧 始皇帝的驾崩,使得天下纷纷,四方动荡,一些反秦势力,都在渐渐谋求着自己的一席之地,在睢阳周府,一个十分隐秘的地下室内,周市,李岩,魏咎和魏豹围拢在一起,他们正在商讨,是否能够趁着始皇帝驾崩,光复魏国。≥ 此时魏豹已慨然说道:“秦国国殇,各地守军寥寥,正是起兵复魏的大好时机,众位,我认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魏豹也在一旁点头,他也认为,可以一试,这时,密室内出现短暂的安静,所有人都在沉思,一旁,李岩也为之动心,他沉声说道:“既如此,我去纠集人马,择日举旗。” 话音刚落,周市却举手喊道:“万万不可。” 停了下,周市整理心中言辞,略作沉思,又继续说道:“如今各国都已覆灭,秦国一统多年,人心稳固,魏地早已不再是当年的魏地,我们人微言轻,还不足以撼动天下,带动各国后人崛起,若是仅仅睢阳一处起义,秦国会集中优势兵力,在睢阳大肆剿杀,那时,我们适得其反,反而会丧失复魏的骨干力量,得不偿失。” 说到这,周市轻叹一声,嘱咐众人:“我们暂且隐忍,静观其变较为妥当。” 。。。。。。 下邳城,公孙府内,张良父子坐在桌前,也同样讨论着这个问题,始皇帝驾崩,秦国必然会陷入夺储之争,张家该如何展复韩的力量呢? 从春秋五霸到战国七雄的崛起,韩国从弱小到强大,中间,多少辛酸苦辣,多少皑皑白骨堆积而成,如今,时机渐渐成熟,是该考虑复兴韩国的大业了。 张良还在沉思,究竟哪一股势力会率先难呢?会不会是沧海君?他虽然居住在睢阳,但他实际上是魏家的人,是魏国复兴的中坚力量,从自己和他交往多年来看,沧海君为人谨慎,不是容易冲动之人。 单单从当年他为自己挑选死士来看,刺杀始皇帝于博浪沙,恐怕也是周市想要借刀杀人,利用自己。 但眼下,张良最关心的,是他们会不会抓//住这次机会?谁先出头,意味着谁将直接面对秦国的大肆镇压,压力也可想而知,而且,一旦无人响应或者功亏一篑,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左思右想,张良的思路渐渐转移到项梁的身上,项家在会稽蛰伏以待,他们远离关中,远离秦国的政治中心,恐怕这些年秦国对边疆的管理力度也不会太大,而且从实力上看,项家也绝对有能力担负起反秦的重任,如果单从这一点上看,张良还是比较支持项家的。 可项梁为人同样谨慎,没有绝对把握,他不会轻易出手,单从始皇帝过境会稽来看,他都隐忍住了,何况此时? 想到此,张良微眯双眼,静静凝视着油灯,也许,自己也该暂且隐忍,等待时局的骤变,这时,一旁的张不疑轻声问道:“父亲,要不我们联合项家吧?从下邳和会稽同时难,扰乱秦国东境,使他国内大乱,这样,天下反秦势力必然纷纷响应,秦国可灭。” 儿子的分析不无道理,但枪打出头鸟,张良还是想要选择隐忍,他看着儿子,摇头笑道:“时机还不成熟。” 。。。。。。 吴县吕府之内,众人集结在密室之中,这次会议,项家又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官拜禆将的虞子期,一个是上方山的桓楚,此时的桓楚,已经是聚众近四千的人了,他的主要兵器来源出自项家,武装的武器大部分是弩和戈,造价低廉,成本不高,而且制造度快,但也有一部分兵马配备了盾和剑。 可以说,项家此时,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推翻殷通,占有会稽了,而且,秦始皇突然驾崩,秦国大殇期间,是起兵造反最好的时机。 但此事重大,不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可以决定的,所以,今天,在得到始皇帝驾崩消息后,众人聚在了一起。 项梁干咳一声,他看着众人,声音略显疲惫,沉声道:“秦国皇帝驾崩,国本动摇,天下观望,各地百姓无不期盼六国能够重新崛起,我有考虑揭竿而起,大家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项羽不禁朗笑,把腰刀拍在桌案上,“叔父若已决定,我愿意手刃殷通级,拿来祭旗,兵大秦!” “好,羽兄大志,我愿为副手,一起出征。”一旁,桓楚也大笑,在场众人皆点头微笑,这时,项庄却摇头说道:“众位哥哥且听我一言。” 项庄起身,在屋内走了几步,这才缓缓说道:“秦国虽然大殇,但国本仍在,关中兵马,不下五十万,各地守军,加起来也有四五十万,已如今的形势来看,想要推翻秦朝,难度很大。” 说到这,项庄看了看众人,大家很多都不理解,这也难怪,上次始皇帝东巡,当大家都准备刺杀始皇帝的时候,自己出来反对,如今始皇帝驾崩,大家准备揭竿而起的时候,自己又出来反对,换了谁,心里都不会好受,但形势如此,自己不得不说,想到这,项庄又道:“记得叔父曾经教导我,师直为壮,曲为老,如今秦二世还没有昏庸到百姓无法忍受的地步,始皇帝刚刚驾崩,所有人都在观望,希望秦国能就此摒除苛捐杂税,摒除四方徭役,如此,又有多少人愿意支持反秦呢?” 说到这,项庄长叹一声,看着项梁,诚恳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继续观望,等待别人迈出第一步,我们随后响应,渔翁得利呢?” 项庄的话,已渐渐说动大家,项梁也微微点头,这时,项庄又道:“请相信我,不久,必会有人揭竿而起,天下格局大变。” 。。。。。。 街中因为始皇帝的驾崩,人际寥寥,到处挂起了白布幡,身裹白布的秦军在街中巡逻,到处是萧条的肃杀之气。 每户人家门前,都必须挂起白布,以示对国殇的哀痛,居住在睢阳的孔府也不例外,府门前两盏白色灯笼,灯笼旁,两条白布飘荡在风中,这原本是用来祭奠项庄的,但国殇之后,孔府没有撤下白布,仍然将它留了下来。 孔府后院,一张桌子,上面是裹着白布的油灯,油灯旁,摆放着几碗酒和几盘菽豆。 一个用红笔写着的灵牌摆放在供桌中央,上面写着‘先夫项庄之灵’,灵牌前,孔秀芸点燃一支香,放到炉内,看着灵牌上项庄的名字,孔秀芸不自觉的落下泪来。 自从得知项庄被朝廷车裂而死,孔秀芸的心也跟着死了,她曾设想过一万种美丽的梦,都随着项庄的死而烟消云散,她的未来,她的婚姻,统统毁在了始皇帝手中。 所以,始皇帝的去世,没有让孔秀芸感到悲伤,反倒有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此时,孔秀芸坐在了一旁,她拿起油碗,给油灯添油,口中轻轻念叨:“夫君,皇帝死了,你在下面,可以安息了。” 不远处,孔鲋看在眼中,他不禁轻叹一声,女儿还很年轻,不能因为这种事,毁了她一辈子,想到这,孔鲋缓步走了过去,干咳一声,这时,孔秀芸现了走过来的孔鲋,她慌忙起身,轻声道:“父亲,你来了。” 孔鲋微微点头,看着略显憔悴的女儿,孔鲋心疼的叹口气:“芸儿,你还小,路还长着呢,忘记项庄,开始自己新的生活吧。” 听到父亲的话,孔秀芸不能接受的摇摇头,激动道:“我是真心爱着他的,父亲,不要逼我……” “可你并没有过门,你不是项家人,你可以再嫁,这些,你懂吗?”孔鲋见女儿固执,极为不满,他不由提高了声调,但女儿仍然固执的摇摇头,泣道:“不,父亲,从那天他接住绣球起,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孔秀芸扭过头看向灵牌,她不会因为项庄的死而去另寻爱郎,她要为项庄守寡,想着项庄被车裂而死,其惨状可想而知,孔秀芸的眼泪再次落下,孔鲋见女儿如此执迷,也不愿再劝,叹气离去。 从后院出来,孔鲋快步回到了自己房间,始皇帝驾崩,对于很多人,是机会的来临,也或者是一个时代的转折点,他们蓄谋已久的复国计划,会在这时,无声无息爆,但这只是孔鲋一人的想法。 秦国依然很强大,此时起事,未必是最好的时机,也未必会推翻秦朝,孔鲋再次轻叹,他不得不感叹时局变化之快,去年才得佳婿,与扶苏谋面,今年,女婿项庄就死在了扶苏与胡亥的争权中。 如今,女儿对项庄念念不忘,自己几次苦劝,不能改变女儿分毫,难道让自己就这么看着女儿蹉跎下去吗? 孔鲋深感忧虑,但他又无可奈何,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儿子孔吉的声音响起:“父亲,我可以进来吗?” 孔鲋整理一下情绪,擦拭眼角的泪水,这才沉声说道:“进来吧。” 孔吉开门走入,在孔鲋身前行一礼,这才将一封信交给父亲,轻声道:“来人自称是周市府中的幕僚,请父亲尽早回复。” 孔鲋凝视儿子半响,接过书信,展开一阅,书中,周市代表魏家向孔鲋问好,并提出,魏国灭亡后,魏国后人常怀复国之心,只是苦于时机未到,如今,秦始皇暴崩,天下扰扰,正是大好时机,希望,孔鲋能够一起辅佐魏国,他日,高官厚禄,不可限量。 看完,孔鲋不由大笑,“看来,魏国的后人坐不住了。” 回想那日孔府夜宴,魏咎也曾在场,此子心怀梦想,他日前途不可限量,自己当初与项家联盟,也是有考虑辅助楚国,可如今,孔鲋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考虑一下时局。 孔鲋把羊皮卷放在油灯上,看着信件缓缓燃烧,这才把信件扔到痰盂中,陷入了沉思,不知过了多久,孔鲋才想起一旁的儿子孔吉,沉声道:“我累了,你先回去吧,此事,日后再议。” 孔吉抱拳行礼:“儿子告退。” 第22章 残暴胡亥 胡亥登基已半个月过去了,始皇帝出殡的日子如期到来,骊山上,近四十万秦军浩浩荡荡,从山上到山下,严防死守,三万身披白甲的秦军手持长戈,为始皇帝护棺,浩浩荡荡,向骊山皇陵行进。 始皇帝的突然暴绷,扶苏又一次投入黄金三千镒,草草收尾,曾经浩大的皇陵,就此完工,此起彼伏的台阶,延伸到地下百丈,工程之浩大,从修建至今,死伤徭役和囚徒不可胜数,鲜血将皇陵寸土灌溉。 皇陵内室,哭喊声不断,近一万的宫女内侍将会陪葬在侧殿,他们正在被秦军驱赶,向侧殿走去,一些胆小的,在路上被吓晕,但无情的秦兵却将他们扛起,不依不挠的向侧殿行去,不多时,轰隆隆的机括声响起,侧殿的墓门被缓缓关闭,一些工匠开始忙碌,用铜汁浇灌,封闭门缝,从里面传出的哭喊声越来越小,直到渐渐消失。 但葬礼并没有结束,此时,始皇帝的舆榇还在缓缓向骊山皇陵内部行去,七拐八弯,越走越深,直到大家都已绕的七荤八素,不记得来时的路后,才抵达最终的寝殿,一条宽宽的过道,可容三辆战车并排同行,在过道两侧,用水银灌溉的江河湖海,吞并了整个墓室,在湖海的正中央,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椁棺,三百徭役扛着始皇帝的灵榇,三千秦兵站列道路两侧,缓缓将始皇帝的灵榇送到了椁棺之中,一名负责朗诵耒文的官员在椁棺旁,朗声念诵:“皇帝陛下,赢政,威加海内,吞并六雄,天下一统,歌舞升平,百姓叩,感激涕零……” 待官员朗诵完毕,工匠们走过来,用铜汁灌溉棺椁四周,直到棺椁彻底封闭,这时,葬礼进行到尾声了,一批批战马,一架架战车,被抬入侧殿,活埋在陪葬坑中。 一批批金器,一件件始皇帝生前的战甲,兵器也被抬入主墓室,摆放在墓室各个角落,六宫粉黛,始皇帝的后宫佳丽,哭号着,哽咽着送始皇帝最后一程。 上方,始终用木板遮挡的墓室顶格裸漏出来,一颗颗夜明珠豁然明亮,将墓室照如白昼,这是日月星辰,象征着始皇帝的墓室像外面一样广阔明亮,很多人被墓室的奢华震惊了,他们张大着嘴巴四处观望,但很快,撤离墓室的旨意下达,军队开始6续向外面撤离。 军队撤离的差不多时,胡亥向始皇帝棺椁行最后一礼,随后向殿外行去,本该紧随胡亥离去的后宫粉黛和六国佳丽却被士兵们阻隔在墓室之内,所有人茫然的叫喊,想要出去,这时,宣旨官走来,打开竹简,朗声高喝:“二世陛下有旨,凡在宫中有生育者,可以出列,其余人等,陪葬皇陵!” 一些粉黛直接吓晕,一些曾经生过孩子的,兴奋跑出了墓室,这时,墓室内开始骚乱,很多人试图冲出墓室,但无情的弩箭却将她们活活钉死在墓室之中,哭喊声,求饶声不绝于耳,但秦兵却无情的封闭了墓室大门,只听墓室中哭喊声和敲打声不断响起,但工匠们却不得不走上前,用铜汁再次浇灌。 大部队开始缓缓向外撤离,穿过一道道地底宫殿,工匠们一层层封闭墓门,机括也在众人撤离后,开始启动,这时,一旁的赵高轻声对胡亥道:“这些工匠对皇陵了解太深,一旦放出去,恐怕他日盗墓之风昌阙,皇帝陛下在墓室不得安息。” 胡亥听后,微微点头,冷笑道:“这件事,郎中大人可自行安排,不必禀告朕。” 赵高此时官拜郎中令,虽然不及丞相职位,却已是权倾朝野,无人能比,此时得了始皇帝口谕,心中大喜,刚刚走出皇陵,立刻命令士兵,将最外层墓门封堵,并开始填土,深约十丈的外层墓门被三万秦军用铁锹钉耙,仅仅半个时辰,填得水泄不通,一座土山出现在皇陵外侧。 看着皇陵已被彻底封堵,胡亥满意点头,命令士兵在土包上植树,并在外皇陵摆放兵马俑和兵器,一些陪葬珠宝也被抬入外皇陵,掩人耳目,让有心盗墓的人以为,外层就是始皇陵,一切布置妥当,外皇陵被黄土掩埋之后,扶苏再次下令植树,直到整个皇陵附近被树木填满,胡亥的銮驾才缓缓返回咸阳。 。。。。。。 赵高返回甘泉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一名宫人小跑而来,在赵高身旁拱手汇报:“大人,陛下已经回宫了。” 赵高点点头,他来甘泉宫,并不是来找胡亥的,他的目的,是审问看押在栎阳的蒙毅,此时胡亥回宫,正好给赵高创造机会,他心中暗喜,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冷冷令道:“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宫人点点头,赵高身后的赵成拿出一串半两钱扔给宫人,宫人大喜,忙不迭的躬身施礼,赵高没有理会宫人,快步离开甘泉宫。 栎阳大牢,此时司马欣已调离栎阳,在咸阳任职,新任狱掾名叫魏云,他此时得知赵高已来栎阳狱,慌忙向大牢方向赶去,在看押蒙毅的大牢处,魏云见到了赵高,他走上前弯腰行礼:“见过赵大人。” 赵高看了看魏云,不屑的笑了,并没有理会魏云,而是看着被几人捆绑而来的蒙毅,冷笑道:“蒙大人,当年咸阳一别,你我可是有年头没见了。” 蒙毅冷哼一声,不屑道:“只恨当年,没有杀了你。” “呵呵,可惜啊,可惜。”赵高狞笑数声,冷视蒙毅,又道:“不管当年如何,你可曾想过,今天,你会落在我的手中?” “落在你手中又如何?有朝一日,我还会出去的!”蒙毅不禁朗然大笑,笑声中充斥着对赵高的不屑,但赵高却没有因此而动怒,他不漏声色,静静凝视蒙毅,许久之后,才笑道:“也许蒙大人不知道,陛下已经驾崩了,公子扶苏也自刎以谢天下了,唯今皇位,掌握在胡亥手中,他已是我大秦的二世皇帝,而你们蒙家,会为当年想要冤杀我而付出惨痛代价!” 蒙毅身子一颤,他不禁冷视赵高,他简直不敢相信,仅仅一年多的时间,外面生如此大的变化吗?就在蒙毅半信半疑的时候,赵高给魏云递个眼色,魏云走上前,拱手道:“蒙毅,赵大人所言都是真的,此时,赵大人已荣升郎中令了,而你的哥哥,蒙恬也被下狱了。” 魏云的一番话如晴天霹雳,蒙毅原本执着的信念瞬间垮塌,此时,蒙毅仰头看着棚顶,他知道,自己已不能出去了,他也知道,公子扶苏一定是被赵高逼死的,可他无能为力,此时,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可能帮助别人呢?想着,蒙毅赫然大骂:“赵高,你这个狗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看着蒙毅激动的心情,赵高不禁朗笑,他转头看向魏云,冷冷令道:“一天打三遍,打死为止!” 魏云一惊,他没想到赵高如此歹毒,但他又不敢抗令,只得点头唱诺,这时,赵高又喊来赵成,命赵成带着自己的令牌,去阳周县处死蒙恬,以绝后患,安排完一切,赵高再次看向破口大骂的蒙毅,不禁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了。 。。。。。。 新年将至,胡亥在消失五天后,终于露面上朝,此时,大殿内百官下跪,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高已荣升郎中令,陪侍在胡亥身旁的,由新的宠宦丁集接任,此时他在玉阶前,高喝免礼,百官这才缓缓起身,各自归位,此时,朝中已经形成三股势力,一股由冯去疾组成,一股由李斯组成,一股由赵高组成。 冯去疾始终不支持胡亥,自然,他也和赵高势同水火,但胡亥登基,冯去疾也只能隐忍蛰伏,但李斯却因为没有得到提升,冯去疾依然担任右相,赵高曾经的承诺一样都没有兑现,开始和赵高出现分歧,政见不一。 但赵高并没有把李斯放在眼里,他此时,权势通天,胡亥是他一手拉起来的,在朝中,只要胡亥在位,没人能够撼动自己。 短暂的安静,胡亥给丁集递个手势,丁集拿着一卷竹简,走上前,打开竹简,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自朕登基以来,天下生平,郎中令赵高,辅佐有方,秦国昌隆,今新年将至,特改元为二世元年,天下大赦,钦此。” 圣旨被读完,百官匍匐在地,山呼万岁,这时,右相冯去疾走出朝班,在大殿中央跪下,禀告道:“陛下,当年夺储之争,波及太深,内史蒙恬,一心为国,不幸被贬黜官职,其心始终忠于秦国,望陛下赦免蒙恬之过,让他戴罪立功,可保北地无忧。” 胡亥听后,看向赵高,他本和蒙恬无怨,只因蒙恬支持扶苏,才不得不将他收押,此时有人力保蒙恬,胡亥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是,赵高走出朝班,也拱手跪在地上,禀告道:“陛下,右相所言极是,但三日前,阳周县狱掾送来快报,蒙恬将军因年岁已高,暴毙狱中,臣已擢令地方验证此事,即刻回报。” 胡亥假作吃惊,长叹一声,这才说道:“唉,既然蒙恬将军病殁,冯爱卿退下吧。” 冯去疾并没有起身,他狠狠的瞪一眼赵高,继续说道:“陛下,北方一向畏惧蒙恬,此时蒙恬暴毙,恐匈奴趁机南下,袭扰边疆,国本动摇,臣建议,由蒙恬之弟蒙毅北上戍边。” 冯去疾百般请命,目的明确,每一步都是针对赵高,赵高此时却在心中冷笑,恐怕他又要落空了,蒙毅也在三天前暴毙了,但这个消息,他还不能再朝堂公布,一天死两个大臣,会引起满朝恐慌,赵高只得拱手道:“陛下,蒙恬当年北上,大挫匈奴,恐怕几年内,匈奴已无心南下,若是陛下担心,可从各地征调青壮,徙居河北戍边,可保万一。” 胡亥听后大喜,大赞一声,起身令道:“准赵卿所请!” 赵高谢恩起身,这时,胡亥又道:“开春,朕要东巡,追寻父皇足迹,走遍大秦每一寸土地,冯卿,赵卿,李卿,朕希望你们好好准备,不要让朕失望。” 冯去疾刚要开口谏阻,丁集此时已来到玉阶前,高声喝喊:“退朝,百官山呼。” “恭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3章 小桥离别 始皇帝的死,无形中给了很多人希望,他们都在观望,期盼胡亥上台,苛捐杂税,地方徭役能够减少,最起码,让百姓们可以安稳的过日子,享受几年太平盛世。 但谁也不曾想,胡亥登基后,暴政过于乃父,仅始皇帝下葬之日,死者多达三万余人,而始皇帝下葬不久,新年将至的时候,朝廷又一次向地方征收徭役,准备继续修建阿房宫,完成始皇帝未完成的心愿。 暴秦苛政,日复一日,一朝胜过一朝,百姓们对秦国开始绝望,他们彻底期盼,六国后人能够重振旧时河上,六国百姓也希望能够重归故国,远离暴秦。 全国各地,开始6续集结囚徒和徭役,向咸阳输送,举国各地,到处是急于赶路的人,他们必须在规定时期内输送徭役到栎阳,否则,延误半日,全体斩。 而刘邦,本以为回到家乡,可以消停半年,至少,年前自己可以搂着媳妇,陪着孩子,吃一顿团圆饭,但胡亥的一纸诏命,却打破了这小小的愿望,使得刘邦不得不告别妻小,再次踏上西进的旅途。 此时天气转冷,已经入秋,屋内烧着炉子,炕头热乎乎的,刘邦刚刚吃过饭,此时半倚在火墙上,享受着屋内的温暖,这也是他仅剩的时间,再过一会,刘邦就要离家西进了。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妻子吕雉正在厨房收拾屋子,她出身大户,父亲吕公曾是善斧县名士,她是家中长女,还有一个妹妹吕媭,嫁给了沛县的一个屠夫,名叫樊哙。 而从小身居大宅的吕雉居然下嫁给了泗水亭长,她十分不能理解,就连妹妹,也同样与自己命运坎坷,嫁给了屠夫,当姐妹俩哭泣诉冤的时候,父亲吕公的答复只有一个:‘老夫相人及准,你们两个的男人,他日必然大贵,尤其是刘邦,可能会封王拜相,贵不可及。’ 也许是父亲最后的这句话打动了吕雉,封王拜相,贵不可及,吕雉也放弃了曾经的念头,一心一意和刘邦过日子,但刘邦此人最喜欢沾花惹草,花天酒地,不知道在外面惹了多少花花债,虽然吕雉心中怨恨,却也无可奈何。 日子还需要过,孩子还需要养,就这样,吕雉在蹉跎中度日,时间也一天天过去,两个孩子都能满地跑了,而自己,也从黄花闺女变成了家庭主妇,尤其刘家,穷困寒酸,很多事情都需要吕雉亲手操劳,来赡养刘邦的父亲刘太公。 而且,这两年,刘邦出门的时候越来越多,几乎很少在家,吕雉虽然孤单寂寞,却也只能隐忍,此时,吕雉用抹布擦擦手,准备给刘邦准备干粮,路上食用,却从自己身后伸来一双手,忽然抱住了自己。 吕雉一惊,她本能的闪了一下,却现,抱住自己的,是丈夫刘邦,她不由依偎在丈夫怀中,轻叹一声:“这次,真的要走吗?” 刘邦心中也难受至极,他也想在家中过年,和孩子们在一起,和老婆睡在热乎乎的炕上,还能干一些悄悄事,但皇命难违,自己已身不由己,谁叫自己靠着这份差事养活家里呢? 刘邦此时轻叹一声,他把吕雉搂在怀中,恋恋不舍,轻声嘱咐:“家里,一切都要考你来维持,我这趟咸阳之心,大概要半个月,你自己要多多注意身体。” 吕雉双眼泛红,她微微点头,在丈夫刘邦的下颚上吻一口,刘邦沉浸在妻子的吻别之中。 大概是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的声音太大了,刘邦被吵醒,他看了看怀中的妻子,长叹一声,如果再不走,自己就真的不舍得离开了,推开妻子,刘邦抄起橱柜上的干粮,背上包袱,向屋外行去,吕雉本想拉住丈夫,嘱咐几句,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时,两个孩子跑了过来,他们似乎看出了,刘邦即将远去,他们不舍的抱住刘邦,口中哭喊着:“爹爹,你不要走。” 这一刻,刘邦内心无比酸痛,他用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看了看门口,张望自己的吕雉,最终,他推开孩子,从树桩上解下马,向院外大步离去。 出了家门,刘邦不敢回头,只得闷头向远处走,他很怕,自己一旦回头,就再也没有离去的勇气了,但脚下的步伐却照比刚刚笑了许多,就这样,刘邦慢慢行走在丰乡的小路上。 手里牵着的马,是离开咸阳的时候,项庄送的,虽然不是好马,却代表着项庄的心意,刘邦牵着马,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马说话:“马儿啊,马儿啊,你教教我,我要怎么样才能摆脱现在的窘境呢?” 又走了一段距离,刘邦自嘲的笑了笑,马儿又怎么会回答自己呢? 如今天下动荡,恐怕自己的生活,照比别人要好很多了,大丈夫志在四方,又怎能被儿女私情拖累,刘邦如是想着,脚下的步伐也快了很多,不久,他来到村头的小桥,几个老朋友,正在桥上等着自己。 刘邦牵着马,缓步走了过去,拱手笑道:“众位,是在等我吗?” 桥上几个人也拱手回礼,其中,有刘邦的妹//夫樊哙,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卢绾和沛县功曹萧何,狱掾曹参,几个人,都与刘邦交友甚密,彼此关系深厚,此时,萧何朗声笑道:“新年将至,邦兄你却要远走咸阳,我们几个,想来送送你。” 刘邦心中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刚刚与家人离别的伤感,此时已渐渐淡去,看着萧何走过来,刘邦拱手道谢,这时,萧何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小包很鼓,萧何把小包递给刘邦,笑道:“这是我们几个拼凑的路费,知道你好酒,路上不要贪杯,二世皇帝刚刚登基,如果耽误行程,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邦收下萧何手里的钱包,不由笑道:“我路上一定注意。” 萧何掠须大笑,轻拍刘邦肩膀,这时,曹参和樊哙等人也走了过来,曹参一脸关心,叹道:“这次运送非同小可,很多都是牢里的重犯,油滑的很,如果邦兄路看护不住,我愿陪邦兄走这一遭。” “兄弟的心意我领了,但咸阳之行,我已找了周勃和我一同前往,你们不必担心。”刘邦拱手婉拒,曹参点点头,樊哙和卢绾走上前,关心问道:“真的不用我们陪你吗?” “真的不用。”刘邦笑着摆摆手,众人也不再相劝,这时,从远处响起急促的奔跑声,众人扭头看去,是周勃跑来了,他身后背着一柄铜剑,很快来到众人身旁,拱手一一行礼,看着牵马等候的刘邦,笑道:“邦兄,咱们可以出了。” 刘邦点点头,与众人再次拱手:“那我就告辞了,众位,多保重。” “一路顺风!” 。。。。。。 刘邦与周勃来到沛县衙门,与县尉交接后,刘邦带着三名衙役和五十名犯人,踏上了西进的道路,这次押送人数,是以往的三倍,压力很大,刘邦不敢有一点大意,此时沛县南门已在眼前了。 一个妇女抱着孩子,在城门前焦急的徘徊,她不时向街中眺望,不久,押送徭役的队伍从女子身旁经过,她慌忙在队伍中寻找,终于,她找到了一身黑色袍服的刘邦。 女子抱着孩子,跑到了刘邦身旁,刘邦刚刚没有注意,此时突然出现的女子,让他吃惊,他不由看了看女子怀中的孩子,孩子不大,应该只有几个月,此时正在憨憨入睡。 刘邦嘱咐周勃几句,周勃带着队伍继续前进,刘邦拉着女子来到一个角落处,这才急迫问道:“这个孩子……” 不等刘邦说完,女子已果断回答道:“不错,他是你的儿子!” 刘邦心中大喜,他不禁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这时,女子双眼微红,问道:“阿邦,听说你又要远行了?” 刘邦微微点头,他不由长叹一声,眼前的女子,是他在外的姘头,姓曹,叫曹雪,与自己交往,已经有五年了,每次自己放薪水,都会给曹雪扔些钱,此时,她忽然抱着孩子来找自己,刘邦心中还有些不适应。 短暂的沉默,曹雪咬着下唇,叹道:“既然你要走,临走前,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看着曹雪,刘邦笑着点点头,他苦思了片刻,指着小家伙,笑道:“就叫他刘肥吧。” “刘肥?”曹雪默念了两次,点头应允,刘邦这时,也伸手在曹雪的肩头拍了拍,这些年,自己已吕雉为妻子,在外头与曹雪始终偷偷摸//摸,刘邦知道,名分对女人有多重要,曹雪不惜牺牲名分和自己在一起,这份情,是那么的重。 这个孩子,是自己和曹雪的孩子,刘邦暗暗下定决心,他不会冷落这个孩子,但眼下,他还给不了曹雪什么,只能留下无声的祝福。 曹雪知道刘邦急于离去,她也不奢望什么,看着刘邦,曹雪叹息道:“我只希望,你下次回来,能不能多看看孩子,我一个人无所谓,但我不希望孩子从小就没有父爱。” 看着曹雪,刘邦点点头,这时,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刘邦脱下披风,盖在孩子身上,彼此对望了一阵,刘邦与曹雪道别,驭马急离去。 第24章 刘邦释义 与曹雪告别,刘邦驭马出城,紧追周勃等人而去,五十名囚徒,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刘邦心中焦躁不安,如果沿途有任何闪失,自己这次就真的要死在咸阳了。≧ 出了沛县,越过泗水乡,刘邦踏上了宽宽的驰道,不远处,是缓缓前进的周勃等人,囚徒们排着长长的队伍,缓缓行进,不久,刘邦追了上来,此时,三个衙役正在闲聊,刘邦向他们挥挥手,驭马继续前进。 在队伍前方,刘邦赶上了周勃,他这是第一次出差,人比较紧张,也十分谨慎,刘邦很满意周勃,不过,毕竟周勃是出自友谊,才陪自己去咸阳的,刘邦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此时已快下午了,刘邦跳下马,从包袱中拿出菽豆,扔给周勃,笑道:“饿了吧,吃点东西。” 周勃回身看去,刘邦已经到了跟前,他不禁笑笑,接过菽豆,打开布兜,抓一把往嘴里扔,咀嚼一阵,满口豆香,周勃紧张的情绪缓解了许多,他再次抓起一把,扔进嘴里,这才把布兜还给刘邦,笑道:“邦兄,你也吃点吧。” 刘邦没有急着吃豆子,而是在马鞍上解下酒壶,大喝一口,精神抖擞,刘邦从布兜里拿出几个豆子吃了几口,感觉畅快淋漓,这才笑道:“出门在外,没有酒可不行。” 刘邦是丰乡出了名的嗜酒,此时听刘邦夸赞美酒,洋洋自喜,周勃不禁爽朗大笑,这些年,自从认识刘邦后,周勃与刘邦来往甚密,也间接的了解了刘邦的为人,感觉刘邦是个可以深交的男人。 而且,自己并未娶妻,也无家室,闲着无聊,便决定和刘邦出来走走,见见外面的大千世界。 也许,自己缘分使然,这趟出门,还能遇到合适的人家,找个媒婆,说说亲事,也许,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能解决了,不过,这种奢望,周勃也只是想想,如果真有这样的奇缘,那可真是老天开眼了。 周勃不禁自嘲的笑笑,自己的思路飞得太远了,此时,刘邦还在品尝着美酒,吃着菽豆,周勃肚子还有些饿,便伸手抓了一把豆子,一个一个的往嘴里扔,嘱咐刘邦少喝点,刘邦表面答应,但手里的酒壶却没闲着,不时的往嘴里灌几口,就这样,两人看押着囚徒,行进在驰道上。 不知过了多久,周勃感觉路途寂寂,开口笑道:“邦兄这些年,都是自己押送犯人的吗?这路途孤寂,邦兄是怎么熬过来的?” 见周勃问起,刘邦盖上酒壶盖,笑道:“有时候,囚徒多的时候,曹参也会和我一同前往,不过,他是狱掾,路上多是我在忙碌。” 刘邦笑骂了一句,想起今天,萧何还想让曹参陪着自己,这倒霉差事还有的干嘛?那不得累死自己,而且,和曹参一起走,自己也不能这么畅快的饮酒啊! 想到饮酒,曹雪妙曼的身材飘舞在刘邦眼前,这个女人,居然不声不响的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此时,刘邦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这种突来的喜悦,还是让刘邦有些小小的激动,他再次打开酒壶,大喝一口,此时,他已有些微醉了。 周勃却没有注意刘邦,他扛着剑,在前面快的走着,不多时,他搭起眼帘,看着一望无际的驰道,他不由叹了口气:“要想到咸阳,还得走多远啊?” 刘邦听见了周勃的抱怨,他不由笑道:“最快,一个半月能赶回来不错了,有时候赶上不顺,一个月都到不了咸阳。” “天呐,一个月到不了咸阳,那是要杀头的!”周勃不禁惊讶,刘邦却朗笑道:“干//我们这行,只能听天由命,要是点子不好,只能去咸阳饮刀了。” 刘邦轻叹一声,一旁,周勃吃惊道:“那岂不是不能在家过年了吗?” “在家过年?”刘邦不禁冷笑一声,愤怒道:“老子都好几年没有回家了,就连媳妇的体//香都不知道是啥味了!” 这句话,引起了众囚徒的哄笑声,刘邦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忽然,不远处,队伍后方生了骚乱,一名衙役焦急大喊:“不好了,有人逃走了!” 刘邦原本大好的心情忽然沉了下来,就像被人突然推到了谷底一样,他慌忙把马匹交给周勃,快步向队尾跑去。 一名衙役与刘邦照面,拱手道:“亭长,不好了,有两个人悄悄逃走了!” 几名衙役正在清点人数,刘邦迷茫的坐在地上,有一个人逃走,自己都算失职,何况,一下子逃走了两个人,刘邦心中忐忑,这时,周勃压住了前队,匆匆赶了过来,三个衙役也纷纷走来,其中一人垂头丧气,埋怨道:“我总觉得眼皮跳,果然出事了!” “是啊,这下咱们咋交差呀?”又一名衙役苦着脸,抱怨道,队伍中,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不久,刘邦毅然起身,指着眼前的囚徒,无奈道:“都绑起来,免得在有人逃跑。” 众人七手八脚,把囚徒纷纷捆住双手,抱怨声,怒骂声响成一片,但刘邦等人没有理会众人的不满,带着队伍,再次踏上了西进的脚步。 为了防止再有囚徒逃走,刘邦和周勃这次跟在队伍后面,衙役们在前,队伍缓缓行进,刘邦也不敢在饮酒,双眼警惕的盯着前方,可即便如此,半柱香后,前方却再一次生了骚乱。 刘邦整颗心都吊起来了,他驾着马,匆忙赶去,几个衙役苦恼的坐在地上,几个被割断的绳子在他们身前,很显然,又有囚徒逃走了。 “跑了几个?”刘邦嘶哑着嗓子问道,其中一名衙役苦笑着摇头,叹道:“十……十个。” 刘邦绝望的叹口气,指着前方,大泽中的亭子,令道:“去那里休息一夜,明天再定行止。” 大泽里,那个曾经与项庄,公孙泰一起饮酒之处,刘邦苦着脸,再次坐在了原有的位置,此时,他的心是苦的,他的泪已摇摇欲坠,仿佛,一瞬间,世界变得漆黑无比,再也没有一丝光明。 时间仿佛回到了过去,公孙泰的话回荡耳边:‘刘邦兄既然厌恶眼前差事,何不做些买卖?’ 当时自己为了那点微薄的俸禄,还驳斥了公孙泰,此时想来,也许,他是对的。 而且,眼下,逃走了十多人,自己该如何向朝廷交代?就算自己入伍充数,也不够抵债,刘邦苦恼中,喊来老妇,要了五壶酒,让众人一起喝,可这个时候,谁也喝不下去,刘邦只得自己端上酒壶,大口喝下。 一壶……两壶……直到刘邦喝到第三壶的时候,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刘邦脑中闪现,此时,他已酩酊大醉,踉跄起身,拿起第四壶酒,猛喝一大口,吼道:“把人都给我带上来!” 三名衙役和周勃驱赶着剩下的三十多个人来到了酒铺附近,刘邦微眯双眼,目光在每一个囚徒身上游走,他嘶哑着声音道:“把人都给我放了!” 众人似乎没听懂,都静静的凝视着刘邦,不久,刘邦见无人动手,再次含糊的喊道:“把人都放了吧。” 这次,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三名衙役慌忙抽//出铜剑,怒视刘邦,周勃见情况有变,大吼一声,挥剑挡在刘邦身前,双方僵持不下,这时,刘邦轻叹一声,走前一步,无奈道:“暴秦苛政,岂能久存?如今逃走了十多人,即使我们走到咸阳,也不过自寻死路而已,与其走死咸阳,不如我们大家就此别过,各奔东西,尚且能苟活世上,不至殒命。” 所有人都低头不语,囚徒们也感激的看着刘邦,不久,众人七手八脚的解开囚徒们手上的绳子,囚徒们跪在刘邦身前,纷纷叩:“多谢亭长活命之恩。” 刘邦放下手中酒壶,与众人对拜,彼此告别,这时,一个中年人朗声问道:“放了我们,亭长大人准备投奔何处?” 见那人问起,刘邦轻叹一声:“山林野地,四海漂泊,居无定所,只要秦国不灭,我将永世逃亡。” 刘邦话语凄凉,众人听后不禁低头,这时,刚刚那个中年人拱手拜倒:“若亭长大人不弃,我纪信愿意追随大人,一起逃命天涯,永不相负!” 大约有二十余人走上前,纷纷跪下,在刘邦面前高喊:“对,我等也愿跟着亭长大人,不求富贵,只求活命。” 刘邦见众人都愿与自己一起逃亡,心中大喜,忙不迭从从酒馆中取出两壶酒,在老妇那讨要几个碗,大家依次喝下同心酒,这才将手中酒碗摔碎,惹来老妇焦急的怒斥声。 留下一些半两钱,赔了老妇的碗钱,刘邦与众人整理行装,与那些不愿离去的人道别,匆匆离开大泽,向远处山间行去。 恐官府得知消息,在半路打劫,刘邦等人白天睡觉,晚上赶路,匆匆离去。 这一刻,刘邦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离开这片大泽,自己只能在山中拉起大旗,方可保命,否则一辈子游荡,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回想家人,回想年迈的父亲,忙碌在家中的妻子,三个弱小的孩子,刘邦轻叹一声,牵着马,加快步伐,向山中快行去。 第25章 醉斩白蛇 月黑风高,山路难行,刘邦此时酒劲上涌,脚步也变得踉跄起来,眼前的模糊,上涌的酒劲,刘邦好几次险些栽倒,这一切被周勃看到,他奋不顾身,扛起刘邦,与众人极行走在山路间。 也许是因为众人投靠自己而兴奋,也许是因为释放众人而心怯,刘邦的意识始终停留在这些事情上,他仿佛在做梦,梦到自己拥有千军万马,驰骋在始皇帝修筑的直道上,任何敢阻挠自己的势力,都将被踏碎,可下一秒,他的梦又变了,他居住在山中,拉起了大旗,数百喽啰围绕着他,高呼‘大王’,他仰头大笑,手指向远方,大吼“出!”再下一秒,他的梦回到了往昔,媳妇吕雉正在家中劳务,一个老者前来乞讨,吕雉拿出菽豆给老者充饥,老者看着院子中玩耍的孩子,掠须大笑,告诉吕雉,她的儿子将来会荣登至尊,而她,也会因为儿子,变得贵不可言,自己回到家中,吕雉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刘邦急匆匆去追赶老者,老者见到刘邦恍然大悟,刚刚的女子,是刘邦的家室,便告诉刘邦,‘龙从云,虎从风,风云骤变龙虎争’刘邦不解其意,老者却已踏步远行,自称是许负,他日有缘,自会相见。 一系列梦如身临其境一般,刘邦仿佛在一瞬间走完了他的人生,此时,他的意识渐渐恢复,眼前的景物也清晰可见,此时,已经月挂半空,周勃等人正在树边休息,也许是太过劳累,很多人都已憨憨入睡,三名体格魁梧的少年在树林四周往来巡逻,已保证大家的安全。 就这样,刘邦再次闭上双眼,想要静静心,好好考虑一下今后该如何走下去。 也许是喝酒的原因,刘邦醒后始终觉得心神不宁,他无法静心思考,如果朝廷知道了自己私放囚犯,恐怕沛县附近,已不能久住了,必须向深山中行进,这样才能躲避官府的缉捕,忽然,一个十分熟悉的山名出现在刘邦脑中:芒砀山。 大概一更天的时候,刘邦叫醒众人,此时还没有离开官府的视线,必须尽快赶路,匆匆准备一番,刘邦等人扔弃一些没用的东西,轻装上阵,刘邦牵着马,众人一起向山中行去。 借着月色,众人点上几支火把,虽然山路崎岖,但众人此时行进的度并不慢,刘邦因为喝了酒,虽然已经略微清醒了许多,但脚步还是不稳,马匹由纪信帮忙牵着,刘邦在周勃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着。 忽然,前方人声大动,几个人嚎叫着向回跑来,顿时间,队伍大乱,刘邦与周勃快走几步,来到近前,众人纷纷围拢而来,几个被吓得不轻的人七嘴八舌议论着,刘邦从众人口中听出,前方似乎出了什么事情。 但是什么东西,让众人如此惊慌?刘邦还没有听明白,这时,他喝止了众人的议论,大怒道:“一个一个说,到底怎么了?” 一个人拱手道:“亭长,前面有条大蛇,长约数十尺,有三个人粗,好吓人,我们还是绕道走吧。” “是啊……是啊……”几个人纷纷点头,这时,周勃为难的看着刘邦,无奈道:“邦兄,看来咱们改道吧。” 见众人如此胆怯,刘邦不悦,他举了举手中的铜剑,大喝道:“壮士夜行,难道会因为一条蛇而退缩吗?” 刘邦借着酒劲,大步向前方行去,几个胆小的,缩在后面,不敢跟上,只有周勃,纪信,雍齿等人紧随而去,行不多远,果然有一条大蛇盘在路上,蛇信一吐一吐的,两只眼睛散着骇人的幽光,闪亮异常,很多人忽然哽住了呼吸,半蹲着身子,观察着眼前的白蛇。 这条蛇的确很大,也很长,是众人从未见过的,此时大家已有退去之意,就连刚刚的刘邦,也酒醒半分,但话已出口,此时刘邦若是退去,恐怕这些人会丧失跟随自己的决心,想到关键处,刘邦壮着胆气,向前走去。 “邦兄不要!”周勃低声叫喊,但刘邦已经走去,此时已没有退路,所谓酒壮怂人胆,刘邦借着酒劲,缓步走了过去,白蛇似乎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来临,它始终吐着蛇信,在原地盘着,直到刘邦走到跟前,白蛇才现刘邦,他扬起蛇头,高约两米,准备攻击刘邦。 刘邦大吼一声,把全身的力气集中在一点,在白蛇进攻之前,猛然砍去…… 一刹那,鲜血四溅,蛇头滚落在地,只剩下蛇身子在地上扭动,颤抖,刘邦这一刻,终于被吓醒,他看着地上的蛇头,若被白蛇咬住,一定会被当场活吞。 身后,众人举手欢呼,他们冲过来,拥起刘邦,大声欢呼,火把和月色照耀在众人脸上,可以看出每一个人都洋溢着兴奋和喜悦,在欢呼雀跃之后,刘邦等人再次踏上了行程,向芒砀山前进。 行过芒山山角,前方,就是砀山了,刘邦等人大喜,只要进入砀山,官府再想要通缉自己,比登天还难,而且,偌大的芒砀山,想要寻找自己,更是大海捞针,如此想着,刘邦不自觉的大笑起来。 此时已是清晨,四处清晰可辨,就在刘邦准备继续前进的时候,周勃指着远处,疑惑道:“你看那个老妇,她蹲在那里抖,是不是受伤了?” 刘邦顺着周勃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蹲在地上的老妇,荒山野岭,一个老妇人,也许被野兽攻击了,所以不能行进,想到这,刘邦看向身后的雍齿,喝到:“雍齿,去看看。” 雍齿略显不悦,这种差事,干嘛不让别人去,但雍齿此时不敢顶撞刘邦,他只得走过去,拍了拍老妇的肩膀,问道:“老人家,你怎么了?” 老妇人转过头,雍齿吓得“妈呀”一声,退了三步,众人好奇,也走了过来,只见老妇人双眼泛红,滴滴鲜血如泪般落下,脸色也有些苍白,雍齿颤巍巍问道:“老……人家,你怎么了?” 老妇人呜呜哭泣,叹道:“我的儿子被杀了!” “我的儿子被杀了!”老妇情绪激动,身子依然颤抖,哭泣声清晰可辨,这时,众人已将老妇围了起来,一个好信的人问道:“你的儿子是被谁杀的?” 老妇指着众人来的方向,哽咽道:“我的儿子是白帝之子,下凡游玩,不慎遇到了赤帝的儿子,他不留情面,一剑斩杀了我的儿子,我儿子死的好惨啊!” 老妇越说越激动,声音高昂,哭声如鬼泣一般,众人皆吓得瑟瑟抖,就在众人悄悄向后退步的时候,老妇人猛然起身,指着刘邦,恨道:“你就是凶手,还我儿子!” 刘邦被吓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老妇却喋喋不休,步步紧逼,向刘邦走来,愤怒道:“我儿子何罪?你要杀他?难道赤帝之子就可横行霸道吗?” 就在老妇抱怨的同时,天空一声霹雳,四周明亮刺眼,众人本能的挡住双眼,四周,忽然安静了…… 刘邦从惊慌中稳定下来,眼前的老妇已经不知所踪,这一切太过蹊跷,所有人皆目瞪口呆,好一阵才有人兴奋喊道:“原来亭长是赤帝之子!” “是啊,赤帝之子,看来,我们跟着亭长是对的。” “那当然,赤帝之子就是真龙之子,他也许,会带领我们,推翻暴秦!” “对,推翻暴秦!” “拥立天子!” “我们同意!拥立天子,我们是赤帝的子民!” 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乱,刘邦也在暗暗诧异,刚刚的一切,太过神奇,也太过突然,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可刚刚的一切,又作何解释? 就在刘邦沉思的时候,一旁的周勃举剑大喊:“既然邦兄是赤帝之子,我们以后,已红色为主,占山为王,拥立邦兄!” 在众人一窝哄的讨论下,刘邦被定义为真命天子,醉斩白蛇,老妇哭诉也传遍了整个泗水郡,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话,也在同一天,刘邦带领队伍,向砀山行去,自此,刘邦彻底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 寒来暑往,会稽郡此时也迎来了胡亥继位的第一次东巡,此时,会稽郡拥有驻军三十三万,分别在会稽山,吴县和乌程一线驻防,清晨,胡亥在会稽郡郡守殷通,郎中令赵高,少府章邯,左右相冯去疾,李斯等百官的陪同下,向会稽山上行去。 十名身强力壮的士兵扛抬着一块石碑,这是胡亥准备立在会稽山,祭祀大禹的碑文,胡亥将会把这块碑文立在原有碑文侧面,已烘托始皇帝生前功绩。 但就在胡亥等百官上山之后不久,一支约五百人的队伍,身穿灰色布甲,他们驭马急奔会稽山而来,为战将,身穿黑色皮夹,他就是项羽,在得知胡亥已经上山后,他准备以护驾的名义,奔入会稽山,伺机刺杀胡亥。 始皇帝的死,已经天下扰扰,只要胡亥被杀,秦国将会彻底内乱,这是项羽极为期盼的结局,可就在项羽的军队即将抵达会稽山山脚下的时候,项庄却在半路上,阻住了项羽的去路。 第26章 手足相残(上) 项羽见项庄拦住自己去路,大怒之下,从马鞍上拿起弓箭,瞄向项庄,吼道:“这是一次机会,你别拦我!” 项庄见项羽动怒,只得放下剑,高举双手,以示诚意,项羽的情绪渐渐稳定,这时,项庄驭马而去,在项羽身前,拱手道:“哥哥莫怪弟弟多事,此时并不是刺杀皇帝的最好时机,请哥哥听我一言,在忍耐忍耐!” 项羽心中何曾不知,如果盲目行//事,会使项梁的布局,满盘皆输,可秦始皇三过会稽,胡亥也在今年来了会稽,每次机会,都这样放弃,项羽心中实在不甘,尤其他此时已掌握会稽郡两千私军,有了出入会稽山的正当理由,更显的机会尤为重要。 但项庄的劝告,还是让项羽波澜的心稍稍平静了下来,这时,从远处,一支巡逻的秦军疾驰而来,项庄恐项羽目的暴露,惹来麻烦,与项羽交换个眼色,项羽只得下令,全军回城。 秦军与项羽军擦肩而过,他们有三十人,是一支小型的巡逻队,此时已向远处而去,项羽和项庄在马上,缓缓向会稽前进,这时,项羽问道:“我们一次次放弃刺杀皇帝的机会,不知道祖父和父亲的仇何日能报!” 项羽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埋怨,项庄只得轻叹一声:“我何曾不想报仇。” 项庄抬头看向项羽,见他也在凝视自己,只得继续说道:“不过,时机尚不成熟,我们不能鲁莽!” “时机不成熟!每次都是这句话,难道也要等胡亥像始皇帝一样,暴毙而死,才算天意使然吗?才算时机成熟吗?”项羽不悦怒吼,项庄却不急不忙,缓缓说道:“哥哥你想一下,始皇帝再傻,也不会放任扶苏不立,而返去赐死扶苏,扶持胡亥登位,这中间,有着某种阴谋。” 说到这,项庄狞笑一声,又道:“如此可见,胡亥登基,必然是密谋而后动,而且,他既然敢逼死扶苏,难道咸阳中的贵族和扶苏旧时心腹,王孙贵胄都是傻//子吗?胡亥此使东巡,咸阳必然会掀起一场大风//波,哥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说完,项庄不禁仰头大笑,项羽虽然似信非信,但也听出了一丝端倪,只得微微点头,这时,项羽派出去的暗哨急奔而来,在项羽身旁禀告:“军侯,我们探得消息,皇帝陛下的车驾不知为何,匆匆下山,准备回咸阳了。” “此事当真?”项羽迫问一句,暗哨点头,继续说道:“听说,他们马上就要起行,片刻不准耽误。” 听到这个消息,项羽不禁看向项庄,也许,这件事真的被项庄说中了,想到此,项羽不禁仰头大笑,却在这时,从不远处,数千骑兵疾驰在官道上,他们目的明确,直奔乌程而去,看来,胡亥真的准备回京了。 。。。。。。 这个世界,纸是包不住火的,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在政治面前,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闹得满城风雨。 扶苏被逼死的消息,不知道从什么渠道,被人们广泛传播,尤其咸阳,这件事掀起了人们热议的风//波,更多是皇族,始皇帝的其他儿女们更是热议此事,很多人也在一些官员的怂恿下,准备给扶苏翻案,推翻胡亥的皇位。 在一家不起眼的酒馆内,一群身穿黑色的少年正在热议此事,他们的声音极大,引来其他桌吃饭人的注意,很多人干脆走过来,在他们身旁站着,听着他们激烈讨论:“你们听说了吗?当初皇帝陛下的遗诏,准备立长公子扶苏,可不知道为什么,这道旨意出了銮舆,就变了。” “还能为什么,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一个脸上留着胡子的人,不屑的冷笑着。 “是啊,我也听说,这件事是赵高,李斯等人所为,他们胆子真够大的!”一个人小声说道,却引起一旁同伴的不满:“如果遗诏都能被篡改,这个天下,还有真理吗?” “唉……”一个老者长叹一声,看着众人,沉声道:“修改遗诏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居然逼死了扶苏公子!” 老者说到此,向酒馆外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他继续说道:“扶苏公子礼贤下士,曾为了秦国,举办招贤馆,虽然后来出了一些事情,招贤馆被毁,人也被活埋,那个叫项庄的人,也死在了这次事件之中,可无论如何,扶苏公子的心,是向着我们百姓的,可如今胡亥登基,他不但不修改政法,还加征徭役,修建阿房宫,使得各地百姓苦不堪言,这种皇帝,不要也罢!” “你不要命了!”一个年轻人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斥责老者道:“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 老者也感到自己话说多了,只得摆摆手,叹道:“还是别谈论这个话题了。” 老者话音刚落,众人准备各自回到自己的桌上继续喝酒,却在这时,一支军队闯入了酒馆,他们手持长戈,部分男女老幼,统统抓了起来,一名军官进屋看了看,挥手令道:“全部抓走!” 咸阳街另一个角落,一家酒肆也同样被官兵洗劫,所有客人被统统带走,下午,大规模秦兵涌//入咸阳城,他们开始大规模抓捕儒生,抓捕过往客人,抓捕敢热议扶苏和胡亥的任何人,前前后后,抓捕了不下七千人。 下午,胡亥的銮驾回到了咸阳城,章邯的三十万大军驻扎在咸阳以东,其余兵马,开始在咸阳城禁严,无论任何人,不准聚众饮酒,不准夜晚出门,不准离开咸阳,敢违令者,格杀勿论。 咸阳城中大乱,百姓们怨声载道,但这并不能改变秦军的暴力行为,每天都会有人被抓,有人被当街杀死,街道上被鲜血染红,哭喊声,抱怨声,求饶声响遍咸阳街头。 在皇宫中,胡亥同样寝食难安,咸阳城中的热议,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此时为了平息热议,胡亥已经命章邯抓捕了数千人,可人数每天都在递增,如此下去,必然会引暴乱,引起义,这不是胡亥想要见到的。 而且,这些日子已经闹得胡亥不能享用美食,不能去后宫享用美女,最要命的,胡亥已经半个月没有接近女色了,这就如一个烟鬼,不能够吸食大烟,他的毒瘾在作,使他痛苦万分。 焦急不安,让胡亥无法坐在龙塌上,他在大殿来回踱步,下面,是心腹大臣赵高和章邯,他们俩人已经是胡亥的左膀右臂,但章邯还能差点,主要是赵高,他不但是自己的老师,还是一手扶立自己的功臣,胡亥对他极为敬重,无论任何事,都会放心的交给赵高处理,也会毫不犹豫的听从他任何建议。 殿内极为安静,赵高和章邯没有任何表态,胡亥也在焦虑中,坐回到软席上,这时,一名内侍走来,将一份竹简放在桌案上,行一礼走了,这时,赵高才沉声说道:“陛下,这是臣秘密调查的名单,这些人,都曾参与密谋,悄悄泄露消息给百姓,才会惹起这次大规模的谣言风//波。” 胡亥听完赵高介绍,这才打开册子,这一刻,他被册子中的名单震惊了,愣了好半天,胡亥才从惊愕中醒来,名单上,大多数人都是皇亲贵戚,王公大臣,如果按照这个名单处理,咸阳非乱了不可,想到此,胡亥愤怒把竹简扔到桌案上,恨道:“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朕一定要逐一排查!” 可胡亥又怕惹来骚乱,他不由看向赵高,赵高就是胡亥肚子里的蛔虫,他看出了胡亥的想法,不由咯咯笑道:“陛下,处理这种事情,和给病人换血是一样的,污血是患病的源头,只有放掉污血,自身才能继续生产新鲜的血液,供给身体,这样,也才能更加健康的活下去。” 胡亥看出,赵高已经有了腹案,他不由探身过去,看着赵高,问道:“赵卿有何办法?快说!” 赵高看了看一旁的章邯,有看了看扶苏,不由狞笑道:“咱们朝中,很多将军,官吏都是始皇生前的旧吏,他们不会支持陛下的,如果陛下能够裁撤他们,处置他们,就可以提拔一批新的官员,这些官员感念陛下提拔之恩,必会誓死效忠陛下,有了这些官员的支持,陛下还怕不能控制朝局吗?” 说到这,赵高又道:“可这些官员,毕竟只是鱼虾蟹将,他们兴不起大浪,大浪的根源,就在那些皇子公主身上,只有除掉他们,才能永绝后患,希望陛下能够自裁。” 到此,赵高在也不说话了,他微闭双眼,似是陷入沉思,又似是等待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胡亥猛拍桌案,看着赵高和章邯,毅然道:“这件事,你们二人去处理,一定要果决利落,不要给朕留下任何隐患。” 赵高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双手抱拳,躬身唱诺,一旁,章邯也起身行礼:“臣遵旨。” 二人离去了,看着他们的背影,胡亥心中百感交集,他很期望赵高能够趁机除掉所有皇亲贵戚,使他的地位稳如泰山,可他又怕因此引起天下不满,一样对自己不利,不过,无论是哪一样,胡亥眼下都顾不得了,半个月没有接触女人,胡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干枯而死了,此时二人的身影刚刚走出大殿,胡亥迫不及待的喊来内侍,吩咐道:“快,备驾,朕要去后宫!” 第27章 手足相残(中) 高陵驻军,左右参将率领五万秦兵,从高陵火向咸阳进,中午,这支部队从威德门涌//入咸阳,在内城墙附近筑营,左右参将却在这时驭马,向少府府衙疾行而去。 在少府偏堂,赵高,章邯,赵成,阎乐等人分主次各自入座,一份竹简摆放在赵高身前的桌案上,这时,几名府兵送来茶水,行礼离去了,屋内出现短暂的安静。 不多时,一名府兵走入,拱手汇报:“高陵军左右参将来见。” 章邯点点头,府兵出去了,不多时,两名参将快步走入,一人叫张衡,一人叫冯武,两人行礼后,各自入座,这时,人到齐了,偏厅的门也被从外面关闭了,屋内光线极暗,赵高干咳一声,拿起竹简,递给章邯,沉声道:“按照这份名单抓人。” 章邯打开名单看了看,足足有七百多人,他不由惊出了冷汗,这件事,其实他早就不想管,可自己从始皇帝兰池遇盗开始,便追随着赵高的脚步前进,才能爬到少府,混到今天这步,不容易。 而且,历朝历代,没有少府掌管兵权的先例,自己能够掌握着胡亥身边的部分调兵权,这也是赵高暗中安排的结果,若是自己退出赵高的团队,不但官职要丢,恐怕性命也会不保,而且,不知道哪天,自己的名字就会出现在赵高的名单中。 这一切太可怕了,章邯知道,自己必须尽早谋求脱身之计,否则,自己早晚会被赵高拖累死,但眼下的事情却迫在眉睫,章邯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别的,他只得把名单放在桌案上,看了看赵高,无奈道:“人数是不是太多了……?” 赵高不悦的瞥了一眼章邯,但他并没有把不满泄//出来,只轻轻嗯了一声,又道:“这件事是陛下亲自应允的,难道你要抗旨吗?” 赵高这句话的分量太重了,章邯不由惊出一身汗,拱手回道:“卑职不敢。” 过了会,章邯拿起名单,看着两名高陵参将,冷声令道:“按照这份名单,全城抓捕,有反抗者,已谋反论。” 两名参将起身,接过竹简,唱诺退下了,这时,赵高看出了章邯心中的犹豫,他不由轻叹一声,安抚道:“如果我们不及时处置掉这些人,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死在他们手中。” 赵高的话,在暗暗提醒章邯,给他敲响警钟,章邯此时已从沉思中转醒,他看着赵高,拱手应道:“大人放心,我一定全力办好。” 这时,赵高看向阎乐,令道:“你必须全力配合章少府。” “喏。”阎乐起身领命。 。。。。。。 咸阳城街头,一队队秦兵往来奔跑,一座座高大府宅,上到九卿,下到府兵,凡是在名单上的,一律被统统抓捕,甚至有的已连累一家老小,无论男女老幼,都会被秦兵无情带走。 整个咸阳都处在不安之中,风//波越大,带来的恐慌也就越大,百余名官员,数十名将领,他们无一例外,没有人能够逃过这场风//波。 而曾经显赫一时的皇亲贵戚,十二名公子,十名公主的府衙也遭到了高陵军的冲击,他们冲进去,无论男女,一律带走,各色财物,偷偷揣入布甲之中,鱼目混珠,很多人因此可以一笔横财,还有的人起了色心,把丫鬟婢女拉到后院的角落,扒//开衣服,享受着温柔乡,不时有少女惊恐的叫喊声传出,但在府衙之中,已经无人能管。 这些惨案,仅仅在十天的时间内,便告以段落,高陵军任务完成,罪犯大多收押在廷尉府和皇宫密室,十分隐秘,也无人能够插手,几天之后,五万高陵军在左右参将的带领下,撤回了高陵驻地。 夜晚,廷尉府内哭嚎声一片接着一片,抽打犯人的鞭挞声,滚烫的方铁烙印肉皮的滋滋声,人被推到钉板上,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被割耳,挖眼,断舌灌顶的刑徒更是惨叫不绝。 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鲜血淌满了一地,犯人们熬受不住,撕心裂肺的求饶,但行刑者们却无情的继续施加刑罚,很多人熬受不住,死在了邢台上。 在府兵的护卫下,赵高来到了最里侧的刑房,三名衙役将一名五岁的男童带了上来,这个男童是始皇帝第十三个儿子,叫赢雷云,这次冤案,除了始皇帝第三子赢子高没有被捕外,其余无一幸免。 此时五岁的赢雷云见到暗室内,三十多种用刑工具的时候,吓得哇哇大哭,赵高却没有因此怜悯赢雷云,他给一个衙役递个颜色,衙役拿来夹板,奋力的把赢雷云的双手扔到夹板中,两名衙役喊着口号:“一二” 两人同时拉拽绳子,幼小的赢雷云经受不住痛苦,在嚎啕片刻之后,晕了过去。 赢雷云的晕阙,赵高并没有停手,他立刻下令,把始皇帝第四个儿子赢将闾带了上来,赢将闾进入密室,看到昏死在地的赢雷云,他不由大怒,斥骂赵高误国误民,丧尽天良,怒骂胡亥泯灭天良,逼死扶苏,谋权篡位,昏庸无能,陷害忠良等等。 赵高听后勃然大怒,他毅然下令,对赢将闾用刑,但赢将闾却冷笑三声,指着赵高骂道:“狗贼,自古将相不辱,何况我是皇亲国戚,若胡亥知道你逼死我等,恐怕你也不会好过。” 说到这,赢将闾瞥一眼屋内的铜剑,冷冷道:“既然落在你们手中,我愿自刎,以全忠烈。” 赵高冷冷瞥一眼赢将闾,本不想允诺,但赢将闾一番激动言辞,却也表明,他是条汉子,再三考虑,赵高最终只得答应,命人给赢将闾一把铜剑,自己快步向牢房外走去。 赢将闾看着赵高背影,他冷哼一声,只恨生不逢时,来生不要再进帝王家,手中铜剑横拉,赢将闾脖颈鲜血喷射,很快,赢将闾在抽//搐中死去。 赢将闾自刎,并没有阻止赵高继续审问,第二天早朝之后,赵高再次来到廷尉府,将剩余的十名公子依次审问,严刑拷打,直到他们自愿承认一切罪状之后,赵高才让他们立字画押,全体收监。 三天后,所有皇子的认罪书送到了胡亥桌案上,胡亥假装吃惊,震怒,他拍打御案,怒骂这些兄弟,使得满朝文武震惊,人心也随着胡亥的怒骂,渐渐离散。 胡亥大雷霆之后,毅然下令,无论何人,涉案者,十天后拉到市曹,斩示众。 。。。。。。 一家不起眼的酒馆内,赵成悠闲的坐在一个靠窗户的位置上,他此时官拜议郎,如果不出意外,哥哥赵高答应,会在明年给他再向上提一提。 也许这就是命,有的人拼了一辈子,也走不进咸阳的政治中心,而自己,寸功未立,就能官拜议郎。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赵成自从当官后,腰板也挺得笔直,身上的衣服也华丽了不少,此时,一名伙计走了过来,他知道赵成是赵高的弟弟,又刚刚升官,乃称呼赵成为议郎,此时笑道:“赵议郎,今天想吃点什么?” 赵成很喜欢别人这样称呼自己,他不由扬了扬脖子,笑道:“老规矩,两壶酒,两碟野味。” 伙计笑着离去了,这时,赵成扭头看向窗外,他今天出来,不是为了喝酒,而是要在这里见一个人,一个能拿出很多钱买官的人。 自从赵高大肆抓捕皇亲国戚、朝中文武之后,买官已经成了咸阳新的时尚,家里有些钱财的人,都会联络朝中高官,花钱买官,这已是不公开的秘密,其实,这件事胡亥也知道,但他为了能够稳定阿房宫继续修建,也默允了此事。 而且,自从始皇帝驾崩之后,各郡百姓又开始使用曾经六国的旧币,他们开始渐渐摒弃秦国的半两钱,这场风//波持续了很久,朝廷也为此杀了很多人,但事态却难以控制,根源上,一定是那些六国余孽在捣鬼。 为了平息钱币危机,胡亥不得不将市面上出现的各种货币收拢回来,从新铸币,大肆打压各地钱币混乱现象。 而且,自从始皇帝拿下漠北,北方用钱,数额巨大,咸阳始皇帝修筑皇陵,阿房宫,都是不小的数目,国库日渐空虚,卖官买官也自然成为了这个时期的产物。 伙计端来菜盘,把两壶酒和两碟野味摆放在桌子上,这一举动,把赵成从沉思中吵醒,赵成不悦的看了看伙计,伙计吓得拱手道歉,这时,从门外走入一人,拱手笑道:“赵大人久等了。” 赵成见要等的人来了,他不由笑着回礼,伙计如临大赦,立刻灰溜溜的走了,这时,那个人走了过来,拱拱手,与赵成分宾主入座。 眼前之人是咸阳东街的富户房安,此时他与赵成寒暄数语,便直入主题,笑道:“我想在朝中谋个文职,最好能管赋税这块,希望赵大人能帮忙运作运作,钱不是问题,只要赵大人能办到。” 听对方如此说,赵成不由大笑,他伸出右手,做了个三的手势,对面,房安不由笑道:“三千镒?好,没问题,只要赵大人能帮我办到。” 说完,房安不由爽朗大笑,端起酒杯,想要敬赵成一杯,可赵成却摇摇头,冷笑到:“不是三千两,是三万两。” 说完,赵成拿起酒杯,轻抿一口,又道:“管税,这利润可就大了,你还是好好考虑吧。” 房安端着茶杯的手在轻微颤抖,他明知道赵成在狮子大开口,却无可奈何,好半天,房安才下定决心,举着酒杯说道:“好,三万就三万!咱们说定了!” 看着房安,赵成不由大笑起来,这笔买卖,自己又能一笔横财了…… 第28章 手足相残(下) 十余名皇子被诬陷,赢将闾也在庭尉府自刎,但这并没有阻止胡亥与赵高迫害皇亲国戚的脚步,在康乐宫后殿,十名公主被内侍们带了进来,当所有人走进后殿,三百名大殿侍卫手持大戟,封锁了康乐宫所有出口。≥ 公主们自幼深居宫中,从未见过这种阵势,即使一些出嫁的公主,此时,也连夫家三族皆被抓捕入狱。 公主中,最小的仅有五岁,还是一个懵懂的孩子,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多岁,面对着胡亥,她们显得如此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 此时,所有人皆低头不语,高高在上的胡亥,却一脸怒容的看着这些姐姐妹妹们,她们都是始皇帝的女儿,但她们与自己并不是一奶同胞,就从这一点,胡亥不会对任何人怜悯。 沙漏中,细细的沙子向下泄露,时间一分一分过去,终于,赵高向胡亥行一礼,表示尊敬,这才走前一步,大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皇帝陛下东巡时,密谋造反!” “我们冤枉啊!”几个公主吓得瑟瑟抖,她们一向深居家中,从不外出,怎么可能会造反,而最小的公主赢秀曼更是吓得哇哇大哭,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抓自己和姐姐们,她只知道,这些人都好凶。 赢秀曼本来深居宫中,她还很小,没有出嫁,可始皇帝驾崩,宫中被胡亥霸占,她便失去了父爱,失去了亲情,更不会有人再宠着她,捧着她,此时的一幕幕,赢秀曼更是不知所措,她哭泣一番之后,向门口跑去,她要离开这里。 可把守门口的内侍却毫不留情的抓//住赢秀曼,将她抛了回来,巨大的撞击力,赢秀曼被摔得不轻,她口吐鲜血,眼神迷茫,双手不停的向四周挥舞,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她毕竟年纪太小,在挣扎一阵之后,她昏了过去。 大姐赢元曼被气的瑟瑟抖,她愤怒起身,指着昏迷不醒的赢秀曼,斥道:“胡亥,她是你的妹妹,她这么小年纪,怎么可能谋反!你难道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胡亥被大姐呵斥,脸色阴了下来,此时自己已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她怎么可以直呼自己的名字,冷哼一声,胡亥指着赢元曼,怒道:“你敢顶撞朕!” 赢元曼愤怒之下,已失去了理智,她指着赵高,怒骂道:“奸臣!你害死大哥扶苏,还想杀死我们十姐妹吗?” 赢元曼大骂赵高之后,又指着胡亥,恨恨道:“胡亥,难道,你真的想要把亲情泯灭,把赢家族人赶紧杀绝吗?” 赢元曼指着地上的赢秀曼,怒吼道:“她……她可是你的妹妹啊!” 屋内变得极为安静,所有内侍都不自觉的看向胡亥,在他们心中认为,赢元曼一番话,一定会说动胡亥转轘,也许,他会放了这些公主,可胡亥并没有这么做,他愤怒起身,走到赢元曼身前,怒视她片刻,胡亥拿起内侍手中的鞭子,使劲全身力气抽打而去,很快,赢元曼痛苦的叫声回荡在大殿内。 胡亥把自己的怒气泄//出来,此时他已无心再审讯众人,迈着沉重的脚步,胡亥向殿外走去,快到大殿门口的时候,胡亥嘶哑的声音响起:“全部赐死!” 大殿内,嬴阴曼,嬴诗曼,华庭公主嬴嫶曼,嬴惠曼,嬴丽曼等痛苦求饶,但胡亥的身影却没有停留,很快,他消失在大殿门口,大殿殿门再次轰然关闭,赵高阴冷的目光在几个公主身上游走,阴阳怪气的下令:“准备白绫,全部勒死!” 。。。。。。 公主们被赐死宫中,很多人已有耳闻,但这种事,是皇家丑事,大家只能嗟叹,惋惜,却无能为力。 但这一天的清晨,城中鼓声喧天,二十名衙役扛着铜锣,在街中敲打,在他们身后,五百秦兵押运着一千多名囚徒,向市曹刑场行去,这些,都是被定义为谋反罪的达官贵戚,文武大臣和十余名公子。 呼冤声不绝于耳,百姓们的热议声也响遍四周,街中异常吵杂,在街道两侧,秦兵用长矛横挡着百姓,维持秩序,在押送囚犯的队伍后面,一辆十分华丽的马车向刑场而去,这是赵高的马车。 “日上三竿,午时已到。”一名文吏高声大喊,这时,近百名侩子手扛着大刀,走上刑场,四周一片寂静,百姓们越聚越多,秩序开始出现紊乱,但这并没有耽搁行刑,侩子手们用酒喷洒大刀,赵高起身,认出令牌,向刑场中挣去,惨叫声中,侩子手们的大刀开始挥舞,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场面惨不忍睹…… 。。。。。。 “寒风悯天仁,我心自不平,剑饮天下血,何见自相食!……”在一座高大的府衙内,一名少年挥舞着手中剑,在池塘边舞剑,他身材魁梧,五官端正,他就是始皇帝的第四个儿子赢子高。 赢子高因为不久前,去齐地处理一些琐事,没有在都,才能避过这一劫,但时间蹉跎,转眼间,今天刑场上,自己的兄弟被胡亥下令处死,鲜血染红了市曹,而且,赢子高还有耳闻,自己的姐妹们也被处死在宫中,这件惨案使天下震惊,举国哀痛。 愤怒中,很少舞剑的赢子高挥舞着剑,做下了刚刚这诗,这诗表达着赢子高的不满,和他对秦国未来的担忧,手足相残,胡亥何其残暴。 可赢子高更清楚,这件事不会就此结束,众公子已先后被处死,唯一尚存的,只剩下自己,胡亥一定会千方百计,想办法诬陷自己,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虽然自己可以潜逃,去齐地,去魏地,去楚地,总之,天下之大,总有自己藏身之所,可自己有三房妻小,两个儿子,若自己逃走,他们怎么办? 拖家带口,哪有那般容易脱身,赢子高果断放弃了离开咸阳的打算,大丈夫行走天地间,必须敢作敢当,想到此,赢子高脑中,闪现出赢将闾自尽的慨然和大无畏,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但不管如何,赢子高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继续活下去,他不舍得妻小,不舍得两个儿子,但明哲保身,赢子高不能因为自己,而拖累家小,唯一的办法,他只得主动向胡亥请命,已死保全家小,可赢子婴知道,如果胡亥心软,也许,他会赦免自己,只要自己被赦免,赢子高准备放弃偌大家产,隐身山野,不问世事,就此终老一生。 下定决心,赢子高快步向书房行去。 甘泉宫,胡亥刚刚泡完温泉,他感觉身子轻松了许多,从未有过的疲惫让胡亥感觉困意来袭,他在两名姬妾的陪伴下,向永乐殿行去,这时,一名内侍快步走来,在胡亥身旁轻声道:“陛下,公子子高送来奏折。” 胡亥听到子高名字,不由停住了脚步,接过奏折,奏折是用锦帕书写的,胡亥大概看了一遍,子高在信中十分诚恳,已始皇帝对他关爱有加来承认他曾经在某些事情上犯过错误,曾经在职位上谋过私情等,这些都是无关痛痒的表白,只有最后一句话勾起了胡亥的兴趣,子高在信中祈求胡亥赐死自己,希望能够葬在始皇帝皇陵旁,永世守护始皇陵。 胡亥看信后,游移不定,他不知道,子高在玩什么把戏,略作沉思,胡亥把奏折交给内侍,并让内侍去请赵高,这才缓步向永乐殿行去。 下午,小雨淅淅沥沥落下,大殿外噼里啪啦,都是雨点击打屋檐出的声音,就在胡亥依偎在姬妾怀中的时候,赵高在内侍的带领下,缓步走入大殿,快到胡亥身前时,赵高躬身施礼:“臣,见过陛下。” 胡亥笑着摆摆手:“赵卿请坐。” 一名内侍拿来软席,放在胡亥下不远处,赵高行一礼,坐在了软席上,看着胡亥与姬妾卿卿我我,赵高心中略有不爽,不过胡亥此时,已荣登九五自尊,已不是曾经的公子,所以,赵高此时,还不敢在胡亥面前摆出老师的架子,只得轻声问道:“陛下找臣来,不知有何要事?” 胡亥抬头看了看一旁的内侍,内侍走过来,把子高的奏折交给赵高,赵高大概看了看,不由笑道:“公子子高已经坐不住了吗?” 笑声过后,胡亥疑惑道:“他主动请缨,我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赵高见胡亥游移不定,不由笑道:“子高这是明哲保身之策,很多公子,和朝中重臣都因为犯罪,连累家族,有的甚至诛夷三族,家破人亡,所以子高才会出此下策,向陛下主动请死。” 说到这,赵高觑一眼胡亥,继续道:“不过,陛下何不借着这次机会,允诺子高,让他自裁,以绝后患?” “朕担心,会不会引人话柄?”胡亥还是有些担忧,赵高却朗笑道:“陛下,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这件事,臣觉得,可以应允。” 胡亥再次低头沉思,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点头答应,这时,赵高又笑道:“陛下,臣建议,阿房宫的修建,不妨加大力度,争取五年内完工,这样陛下就可以住进这无比浩大的宫殿,不知陛下感觉如何?” 听赵高提起阿房宫,胡亥不禁爽然大笑:“朕也有此意,另外,从各地募集五万精兵入咸阳,确保阿房宫可以顺利完工。” 赵高拱手唱诺,起身离去,看着赵高离去的背影,胡亥双眼微眯,陷入了沉思之中。 。。。。。。 清晨,百余名秦兵护卫着一名宦官,驭马向东街行去,在半个时辰后,这支队伍抵达了子高府衙,入内后,宦官敞开圣旨,赢子高忐忑的跪在地上,低头等待,不久,宦官尖锐的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赢子高自认罪过深重,向朕忏悔,朕虽有心赦免,奈何王法无情,不可苟斯,特赏赐公子赢子高钱十万,作为丧葬费,厚葬皇陵东隅,以示皇恩浩荡,钦此。” 听完圣旨,赢子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胡亥果然预谋已久,存心杀死自己,今天圣旨下达,自己恐不能再活,忐忑中,赢子高接过圣旨,向后衙行去。 与妻小,儿子道别,赢子高服毒自尽,三天后,出葬皇陵东隅。 第29章 问卦定谋 南阳郡阳城县,一如往常,此时是七月,正是秋收的季节,风和日丽,孩子们奔跑在街中,玩耍,嘻嘻,老人们坐在自家门口,晒着太阳,闲聊着,田野间,佃农们忙碌的收割菽豆、麦子,丰收的喜悦,让大家笑容满面。 可就在大家都忙着收割的时候,一队骑兵从乡间小道,卷夹着尘土,已极快的度向县衙行去。 县令跪伏在地,几名身穿黑色官服的人佩剑走了进来,为之人,是个宦官,他从怀中拿出圣旨,打开之后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河北戍边,国之根本,匈奴昌阙,东胡无道,朕日日忧虑,每每思之,需添兵戍边,已保我大秦平安,擢令,南阳郡每县,各征丁一千,戍边渔阳,旨到之日,十日起行,两月内必须抵达,如果误期,县令同罪,斩立决!钦此!” 宦官读完圣旨,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县令,尖锐的嗓子吼道:“还不快接旨?” “臣,接旨。”县令起身,双手接过圣旨,宦官看了看县令, 嘱咐道:“陛下这次可是动了真格,若是耽误行程,恐怕县令大人乌纱难保,这件事你还是赶快准备,让他们择日起行吧。” 县令拱手唱诺,宦官转身向府外行去,伴随着杂乱的马蹄声,几名秦兵驭马而去,县令看着府外卷起的尘土,轻叹一声,回身令道:“去城左征丁,三天之内,我要见到一千人!” 街头上,田地间,到处是奔跑的衙役,他们奉命抓人,无论老少,必须凑够一千个,佃农数量不足,就去居民区抓,无论什么身份,只要被抓捕,休想再离开县衙。 三天后,县衙校场内,果然集结了一千人,县令站在演武台上,看着众人,他重重干咳一声,这才说道:“有圣旨下达,命我们阳城县出丁一千,北上渔阳戍边,这是一次锻炼的机会,你们明天必须起行!” 下面众人轰然大乱,很多人想冲出校场,却被衙役们挥舞皮鞭,奋力抽打,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骚乱被制止,这时,县令又道:“名单已经备录,如果有逃跑者,全体株连,杀无赦!” 县令最后一句话,惹来众人议论,这不是征丁,这是在强迫众人入伍参军,几年前,秦国征伐南越,就曾强迫百姓入伍,征收商旅赘婿,而今天,二世皇帝刚刚即位不久,又开始征丁向漠北输送,难道身为秦民,就该如此命运吗? 很多人感慨,很多人不甘,但他们拗不过命运的滑轮,只得任命,这时,县尉带着三十名衙役,开始分府库兵器,在阳城县,并没有什么像样兵器,朝廷已经很久没有向各地补充军械了,此时县尉下的,是一些淘汰的戈头和长矛。 大概三个时辰,当所有事情都忙完后,县尉在人群中挑出了两名身材魁梧的少年,带到演武台上,朗笑道:“你们叫什么?” “我叫吴广。”其中一个少年回道,不久,另一个少年也拱手笑道:“我叫陈胜。” “陈胜,吴广,不错,不错。”县尉点头大笑,仅仅依靠自己的两名将尉看押这些壮丁,还不够,一旦他们半路造反,后果不堪设想,那时,不仅仅县令要吃锅烙,自己这个县尉,也难辞其咎。 县尉伸手在二人肩膀轻拍两下,满意点头,这才走回到县令身旁,耳语几句,县令也满意点头,这时,县尉身旁的两名秦兵拿出两把铜剑,交给陈胜和吴广,这时,县尉嘱咐道:“从今天开始,我升你二人为屯长,这一千人会分成两队,每队五百人,由你二人调//教率领,另外,我会调派将尉二人随你二人一起北上,希望你们能够如期抵达,早日归来,我在阳城县,为你们接风。” 县尉的话虽然说的很慷慨,但大家都知道,这是让他们去漠北送死,若是这几年无战事,可以混几年饷银再回来,可一旦有匈奴或者东胡寇边,仅仅依靠他们下的这些破戈破矛,能打仗吗? 可抱怨也是无用,很多人低头认命,长吁短叹,县尉在演武台上又说了一些什么,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才下令,让众人回营房休息一夜,天亮启程。 。。。。。。 在家人的泣别下,一千北上戍边的壮丁踏上了行程,为确保万一,阳城县县令又调派二十名衙役和两名将尉,与这一千人一起北上,名义上是护送,但实际上,却是监视,可以说是一种强制。 队伍参差不齐,从淮河一带,向东行进,大概半个月时间,队伍行到了泗水郡蕲县,此时大雨连绵,已经数日,大水漫过了大泽,阻住了去路,一千多人不得不在高处筑营,暂停行程。 雨水连绵,众人苦不堪言,但两名将尉却逍遥自在,每天在帐中饮酒,不问世事,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蹉跎着。 可朝廷规定的时日有限,就这样一天一天停留在此,陈胜和吴广心中各有自己的担忧,只是平时,不便谈起罢了,恰巧今天,将尉二人又在营中醉酒,此时已经睡去,二十名衙役除了五个负责巡逻外,其余人也跑到附近乡村喝酒了。 陈胜悄悄的来到吴广大帐,吴广此时正闷坐在帐中,在大泽已停留了十多天,如果继续下去,他很怕抵达渔阳之时,就是自己的死期,此时有轻微的脚步声在帐中响起,吴广猛然起身,回身看去,来人是陈胜,他不由松了口气。 半个多月的相处,陈胜吴广已经彼此熟络,感情也很好,此时陈胜来,吴广轻叹一声,拉着陈胜坐了下来,低头沉思片刻,吴广开口说道:“称兄,大雨连绵,我们在此已经住了半个多月,若是在耽误下去,误了行程,可不是耍的。” 陈胜其实早已思考过这个问题,此时见吴广为此事忧虑,他假装叹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好一会,才说道:“我听说,秦法严苛,不苟私情,如果耽误行程,必会被问斩!” “妈呀,一千多人,他能全斩了吗?”吴广吃了一惊,不由问道。 陈胜见吴广惊讶,只得向下压压手,示意吴广小声,自己也不自觉的向身后帐篷口看了看,才轻声说道:“一千多人算什么,听说,咸阳不久前,曾经杀了两千多人,而且,一大半都是王孙贵胄和文武大臣,身份金贵的很。” 见陈胜如此说,吴广心中更没底了,他不由提剑在手,拉着陈胜,急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趁着现在没人注意,逃走吧。” “且慢!”陈胜拉住吴广,轻声道:“且听我一言。” 吴广此时也有些冷静了,他见陈胜有话要说,只得坐了下来,陈胜把吴广的剑按下,这才说道:“我们如果就这样逃走,迟早会被朝廷抓//住的,天下虽大,莫非王土,不如……” 陈胜刻意顿了顿,加重话音:“我们反了吧!” 吴广吓了一跳,他最多也只是想着逃命,但陈胜却考虑造反,吴广心中没底,他不敢答应,但他又有点动心,心中纠结,游移不定,陈胜在旁看出吴广的犹豫,他不由起身,毅然说道:“大丈夫再世,当立不世之功,即使失败,也会留名万世,总比四处流浪,遭人白眼,他日被擒,死于铡刀之下要好吧?” 吴广彻底动心了,这时,陈胜又道:“若是你还犹豫,我们不妨找人算一卦,如何?” 短暂的沉默,吴广点头道:“既如此,我们明天就去镇上。” 。。。。。。 每天清晨,营地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碌,直到中午,陈胜吴广才能脱身,空闲一会,这也是他们一天中极为宝贵的时间。 此时,二人来到附近的小镇,小镇不大,是一座典型的土城,在街中游荡一会,却现,不远处,一个小桌,小桌旁是一块布兜,上面写着:“天算”二字。 这是一个卦摊,二人四处望了望,快步向卦摊行去。 算卦的卦师是个老者,他半染白须,一身青色道袍,此时在桌案前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卦师才睁眼看去,见二人走来,卦师掠须笑道:“二位想要算点什么?” “前程!”陈胜回到,这时,二人已经在卦摊坐下,这时,老者掐指算了算,略显惊讶,但惊讶只是短暂,老者又恢复了平静,他把一张羊皮和一根//毛笔递了过去,“把你二人的生辰八字写上吧。” 陈胜最先提笔,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随后,吴广也提笔写了一番,老者拿回生辰八字,抄起一旁的龟壳,里面是几枚铜板,老者用力摇了摇,把铜板倒在桌案上,看了看,不禁再次掠须大笑。 二人见老者大笑,心中的紧张消了几分,陈胜这时问道:“敢问卦师,我二人的卦象如何?” “足下同心行//事,必可成功,只后来尚有险阻,恐费周折,足下还当问诸鬼神。”卦师不禁掠须笑道。 二人听卦师说同心行//事,必可成功,心中欢喜之极,但卦师话锋一转,却又告诉二人,日后必有险阻,如一盆冷水,泼在了二人身上,二人此时陷入了沉思,何为问诸鬼神? 思索了一会,陈胜不由大喜道:“我知道了,楚人一向信鬼,只要我们已鬼神笼络人心,必可成事!” “鬼神?”吴广还是不懂,陈胜却计上心来,不禁大笑:“回去,我告诉你怎么做。” 第30章 鱼书狐啸 大雨延绵,一丝没有停下的意思,整个大泽已渐渐没过低洼处,开始向四周流淌,住在低凹处的村民们迁家带小,向山中转移,躲避暴雨。 清晨,大泽畔的渔民还沉浸在睡梦之中,鱼篓在水中浸泡,连日的大雨,使得蕲县附近已经很久没有太阳出没了,对这些靠着打鱼为生的渔夫们,这样的天气,并不是他们期盼的。 蒙蒙细雨,不适合打鱼,即使天亮,他们也未必会出去劳作,而就在这无人劳作的清晨,一个身穿黑色袍服的少年悄悄来到了河边,他从鱼篓中挑出几尾最大的鱼,将一个个布条塞进鱼肚中,一切准备妥当,黑衣少年消失在雨雾中。 营帐内,两名将尉举杯喝酒,他们已经连续半个月如此醉饮了,醉蒙蒙的感觉让他们失去了理智,不再思考北上,只希望大雨如此下着,下到他们终老为止。 即使延误时日,需要杀头,他们也管不了了,因为,此时他们已经喝多了,但手里的酒杯却没有放下,二人摇晃着闲聊,继续往嘴里灌着酒,这时,脚步声响起,陈胜快步走入,在二人身侧停下,拱手问道:“二位将军,这几天雨水似乎小了,我们是不是该……” “滚出去!”不等陈胜说完,一名将尉已经大怒,他把酒碗砸向陈胜,陈胜身子灵敏,巧妙的躲开了,这时,另一名将尉斥道:“狗东西,下次看看场合,我们喝得正起兴,被你坏了兴致!” 陈胜心中大恨,但脸上却不得不陪着笑脸:“小人知错!” 那名将尉不禁朗笑:“知道错就好。” 将尉从一旁拿起一个新的酒碗,倒满酒,这才看着陈胜,令道:“去买几条鱼,给我们兄弟下酒吃!” 陈胜听到将尉让买鱼,不由心中暗喜,拱手领命,向帐外走去。 出了大帐,陈胜愤怒的把剑砸向地上,泄心中的愤怒,但很快,他泄一通之后,心中渐渐冷静下来,此时还不是生气的时候,他必须尽快实施自己与吴广的计划。 他快步来到营区,此时,很多人已经上山伐树了,连绵的大雨,使得大泽的天气日益下降,有的时候,帐内都呆不住人,必须靠烧炭来取暖,不久,陈胜在饭堂附近看到了吴广。 陈胜快步向吴广走去,先悄悄给他递个眼色,吴广会意,假装没看到陈胜,这时,陈胜走了过来,一旁,还有很多人在忙碌着做饭,陈胜干咳一声,大家看到他后,放下手里的活,行一礼:“拜见屯长。” 陈胜点点头,众人开始忙碌,这时,陈胜朗声道:“将尉大人有令,买几条新鲜的鱼吃,给大伙改善改善伙食。” 众人不禁大喜,纷纷看向陈胜,这时,陈胜又道:“不过,要留两条最好的给将尉大人下酒。” “这是当然。”吴广接过话茬,大笑道。 陈胜点头,有嘱咐道:“吴广兄,出去买鱼的事情,你多费心,带着他们去吧。” 吴广拱手,带着几个人,向不远处的渔船行去,这时,陈胜双眼微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如果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大泽,将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 吴广等人顶着细雨,来到大泽旁,渔夫们刚刚起床,正忙碌的收拢鱼篓,准备去集市上卖,却在此时,远处传来吴广等人的叫喊声,渔夫见有生意上门,赶忙笑着迎了上去,吴广看了看鱼篓里的鱼,正是他早上放了东西的,不由心中欢喜,从怀中掏出一些半两钱,扔给渔夫:“这些鱼,我们都要了。” 渔夫大喜,连鱼篓都不要了,统统交给了吴广等人,欢快的离去了,这时,吴广看了看鱼篓中的鱼,大概有十多条,与自己早上看到的数量大致相同,心中稍安,吴广带着众人急忙赶回营地。 火夫在偏帐生起火堆,几个人抬着鱼篓走了过来,在这大泽附近,众人只能用火把鱼烤熟,撒些盐,就能吃了。 几个负责做饭的火夫打了些水,拽过鱼篓,开始开膛破肚,几条活蹦乱跳的鱼被无情的弄死,可就在鱼肚被打开的一刹那,一个火夫惊讶的大喊起来:“都过来,你们看这是什么?” 被火夫惊讶的喊声吓了一跳,几个人纷纷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有几个识字的人拿过布条,看了看,上面写着“陈胜王,大楚兴!” 所有人都愣住了,陈胜王,那不就是陈胜吗,大楚兴?也许,这是上天的旨意,有几个好信的人,悄悄跑到了陈胜身旁,把这件事告诉了陈胜,陈胜却假装惊讶,将那几人呵斥而退。 但这件事并没有自此结束,几个人夜晚躲在帐子里,他们喋喋不休的讨论着:“你们听说了吗?今天火夫再鱼肚子里现了天书,天书整体呈金黄色,光亮刺眼,上面写着陈胜王,大楚兴!” “不对不对,听说是血书,上面写着陈胜王,大楚兴,秦国灭,楚人扬!”又一个人兴奋的说道。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一番,似乎,今天鱼肚中的布条,已经成了神话,那段大楚兴的文字犹如上天的旨意,让所有人津津乐道,却在大家东一句,西一句讨论的时候,帐外忽然狂风大作,卷带着雨点击打在帐篷上,帐篷左摇右摆,几乎要被狂风卷走。 众人七手八脚的按住帐篷四周,尽量不让帐篷飞走,雨越下越大,似乎,暴雨将再次来临。 整个营区,陷入了混乱之中,疯飒飒刮过,却在不远处的山林内,吴广与陈胜悄悄的点上几十个灯笼,用绳子吊在树上,让灯笼左摇右摆,借着夜晚暴风雨即将来临,吴广拿起一个扩音桶,扩音桶整体呈锥形,对着营区的方向,轻声哼着:“陈胜王,大楚兴。” 声音飘忽,随着大风刮到了营区,本就慌乱的营区内,众人听到这诡异的声音,都不自觉的缩回了大帐里,也管不得外面风有多大,雨有多么猛烈,帐篷是否会被刮飞,有几个胆小的,躲进被窝瑟瑟抖。 但也有几个胆子壮的,他们走出了营区,向不远处的林子望去,山林中,点点火光四处乱窜,声音飘渺不定,而且,一个破庙阴冷漆黑,众人之听清‘陈胜王,大楚兴’几个字,就再也没有人敢向前走半步,去一探究竟了。 深夜,瓢泼大雨哗啦啦落下,陈胜和吴广收拾完灯笼,奔回了自己的大帐,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二人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几天之后,营区里彻底传开了,‘陈胜王,大楚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热论话题,他们对此事深信不疑,一旁,正在吃饭的陈胜和吴广对望一眼,会心的笑了,二人决得时机成熟,是该策反的时候了。 大帐里,两个將尉依然醉生梦死,他们清晨开始喝酒,到下午就会大睡一觉,然后晚上继续喝,就这样,他们逍遥自在,在大泽居住近一个月了,外面的一切事物统统交给陈胜和吴广处理,不管不问。 其实,头几天,大雨已经停了,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偶尔落下,但两个酒鬼只贪图杯中之物,却忽略了这个细节。 此时,两个两位举杯对饮,他们已经喝了两壶酒了,此时已经微醉,但他们并没有满足,依然有说有笑,继续喝着,却在这时,陈胜提着铜剑,走了进来,拱手问道:“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何时才能赶到渔阳?” 陈胜长叹一声,愤怒吼道:“与其到了渔阳被朝廷斩杀,不如大家就此散了。各奔东西吧!” 將尉听陈胜如此说。不觉大怒,借着酒劲,抓起大刀,向陈胜劈来,口中怒吼:“挨千刀的,老子砍死你!” 大刀呼啸而至,陈胜一个侧翻身,躲过將尉的攻击,随即向后大退一步,將尉扑个空,摔倒在地,另一名將尉现同伴失手,他扔出酒碗,抽//出铜剑,怒吼一声,向陈胜杀去,却在此时,帐帘开处,一个身影闪入大帐,手起剑落,鲜血四溅,將尉的脑袋被吴广削掉。 陈胜也趁着另一个將尉走神的机会,抄起铜剑,一剑刺入,將尉痛苦的嚎叫,挥舞双手,想要抓//住陈胜,但陈胜却在此时向后闪身,躲开了將尉的攻击,挣扎一会,將尉渐渐失去知觉,倒在血泊之中。 二人手里握着剑,彼此对视一眼,不觉大笑起来,割下级,二人向帐外行去。 前余人聚集在空地上,顶着小雨,这时,陈胜和吴广提着级,走了过来,几个衙役看到后,拔剑围来,陈胜看着几个衙役,不屑冷笑:“凭你们几个,也想杀我吗?” 几名衙役彼此对望一眼,都显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陈胜已爬到一颗岩石上,举着级高呼:“將尉无道,每日醉饮,害得我等误了行期,即使日夜兼程,到了渔阳,也会被统统斩,与其等死,不如就此反了!” 众人看了看人头,又看了看不远处,围着吴广的几名衙役,在欢呼声中,众人大喊:“陈胜王,大楚兴!” 吴广见得到大家响应,不禁大喜,他挥剑砍死一名领头的衙役,冷冷喝道:“不降者,杀无赦!” 几名衙役见众望所归,皆扔下兵器,高呼:“陈胜王,大楚兴!” 第31章 陈胜起义 在大营南面,众人分成五个屯,每个屯二百人,红色的楚旗迎风飘扬,几名打扮如楚军的少年把秦国旗帜撤下,扔进火堆之中,从附近乡镇购买的红布被制成楚旗,高挂在旗杆上。 一块块红色麻布被扯断,每人披一块,这是楚军红色的象征,虽然打扮简陋,但众人斗志却一点不少。 一座临时搭起的高台,两根竹竿挑着两个將尉的级,这是楚军在祭旗。 几名懂点文化的人拿着告文,向天叩,随即念道:“暴秦苛政,涂炭百姓,苛捐杂税,扰我中华,百姓皑皑白骨盈地,四处烽火烈烈,唯我楚国,当秉承祖制,讨//伐暴秦,歃血疆场,永不后退……” 告文读完,陈胜大步走向高台,随后,吴广也随之登坛,两人向天祷告,祈求护佑,陈胜自封为将军,吴广为都尉,奉承楚国号令,布告天下。 一切琐事完毕,陈胜亲自持刀,在將尉级上开个口子,把血滴在酒碗中,吴广也同样滴酒,这时,两名亲卫走上来,挑着竹竿,把级在人群中走一圈,所有将士都滴血入碗,这是同心酒,陈胜高举酒碗,朗声大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句话,使人群中变得沸腾,这时,陈胜又道:“推翻暴秦,你们都是功臣,是楚国的骄傲,从今日起,尔等当勇往直前,踏碎秦关,踏破咸阳,扬我大楚雄威!” “陈胜王!陈胜王!”在众人高呼之下,陈胜率先喝禁碗中酒,楚军浩浩荡荡,向东进。 也许是上天眷顾,陈胜揭竿而起的第二天,接连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雨忽然停了,彩虹高挂半空,温暖的阳光再次笼罩大地,很多人都在私下议论,这是上天的预示,是上天的眷顾,楚军必胜! 三天后,陈胜率领的楚军向四方传檄,布告天下,已公子扶苏和楚将项燕在军中为由,号召群雄,共同抗秦。 楚军浩浩荡荡,直奔蕲县杀去,红色的楚旗漫天飘扬,沿途收拢百姓入伍,数不胜数,沿途村庄,乡镇皆被洗劫一空,凡是铁器,锄头,耙子等都被楚军掳走,当做兵器,一时间,楚军人数已接近三千人。 自从二世皇帝胡亥登基以后,对各地府库的管理渐渐松懈,买官卖官昌阙,各地官府也学着咸阳,兼并土地,收购奴隶,各地驻军也渐渐减少,原本强大无比的大秦铁军已不复存在。 此时,浩荡的楚军已经来到了蕲县城下,临时关闭城门,数十名衙役上城驻守,蕲县本没有驻军,此时三千楚军浩荡杀来,虽然兵器简陋,衣不蔽体,但楚军的气势,却是杀气腾腾。 城楼上,蕲县县令耿彤目瞪口呆,他从没见过如此大规模的农民起义,而且,他们高举的是楚旗,此地又曾是楚地,自己能挡得住楚军的进攻吗? 焦虑中,耿彤喊来一名亲信,沉声道:“你立刻去彭城求援,越快越好。” 亲随领命,从北门悄悄溜走,看着城下数千楚军耀武扬威,耿彤轻叹一声,呵令众人严防死守。 三百楚军去山中砍伐树木,制作云梯,在城楼下,陈胜吴广等人在中军商讨战局,等云梯制作完成,楚军将会强攻蕲县。 行军打仗,智取为上,强攻为下,陈胜之所以要强攻,是因为他知道,蕲县向来是不驻军的。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楚军拉起了五米高的云梯,轰鸣的战鼓声缓缓响起,楚军没有号角,只得已铜锣作为冲锋的信号,此时,蕲县城楼上已做好了战斗准备,几十名衙役瑟瑟抖,拿着长戈,紧张异常。 铜锣声忽然“铛铛”敲响,三千楚军在陈胜的号令下,蜂拥而出,向蕲县城楼杀去,吴广最先抵达城下,百余名楚军架起云梯,众人手里拿着木棍,木棍前头削尖作为武器,有的拿着耙子,锄头,他们奋不顾身,爬上城头,为了自己的信念,为了以后能够过上好日子,他们与秦军奋勇厮杀到一起。 哭喊声,求饶声,城头一片大乱,秦军寡不敌众,渐渐被消灭,几个跪地求饶的,也被楚军挥起锄头,敲的鲜血直流,倒地挣扎。 大概三个时辰的攻拔战,蕲县城门缓缓打开,城头上,红色的楚旗迎风招展,士兵们在城头呐喊,欢呼。 陈胜强压心中的喜悦,整理袍服,带着百余名亲随,向蕲县城内缓缓行去,百姓匍匐道路两旁,箪食糊浆迎接楚军,但也有一部分楚军拿下蕲县之后,开始不受控的抢掠,奸杀妇女,一时间,蕲县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清晨,一支约五百人的队伍,向蕲县行去,这支队伍的领,叫做邓宗,汝阴人,自幼游侠在泗水郡,结交极广,此时,邓宗得知陈胜举义旗,揭竿而起,攻克蕲县,乃聚众百余人,前来相投。 在蕲县附近,到处是一片荒凉景象,义军虽然攻克了蕲县,但他们同样给蕲县附近的百姓带来了灾难,百里硝烟,皑皑白骨,邓宗叹息一声,向蕲县继续行去。 蕲县西城,这里是蕲县屯粮之所,有三座仓库,一千多斛粮食,粮仓旁,还有一座大院,这里是蕲县兵甲屯放之地,虽然数量不多,仅有几百套,但对于白手起家的陈胜来说,却是不小的数目,此时,陈胜与众将走出粮仓,向一旁的库房行去。 有了这百余套军甲,陈胜决定,武装一支自己的亲兵队,但这并不能满足陈胜的胃口,他要占领整个山东,彻底分裂秦国。 走了一会,穿过青石小路,众人来到了库房大院,几名楚军走过去,用石头砸开锁头,一声脆响之后,几名楚军推开了库房大门。 陈胜等人走进去,看了看秦军的布甲和千余支戈头,陈胜不禁爽然大笑,这些,是秦国送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留三百套配我的亲兵,剩余的,给立功将士们。”陈胜吩咐一声,一旁的吴广领命,这时,一名士兵跑来,拱手道:“大将军,城外有两支人马来投,一支人马的领自称邓宗,另一支的领自称叫葛婴。” 听到士兵的汇报,陈胜不禁爽然大笑,看着吴广,激动道:“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 陈胜等人驭马来到东门,城门口,两个年轻人已等候多时,此时他们正在聊着什么,见陈胜驭马而来,二人赶忙迎过去,拱手笑道:“想必您就是陈胜将军吧?我是邓宗,这位是葛婴,我俩各集结百余人,诚心来投,望陈胜将军收纳。” 陈胜见二人体格魁梧,器宇轩昂,不禁拱手,朗声笑道:“我代表楚军,欢迎你们的加入,走,城里详谈。” 葛婴和邓宗拱手回礼,大笑道:“城外还有千余名弟兄,希望陈胜将军能够一并收纳!” “这是自然!”陈胜不禁爽然大笑,回身和亲随吩咐几句,亲随唱诺,向城门方向奔去,陈胜跳下马,与二人一起向县衙行去。 向县衙行走的路上,邓宗轻叹一声,看向陈胜,拱手道:“陈胜将军,有些话恕我直言,我来的路上,看到沿途百姓苦不堪言,兵祸远远大于秦国的暴政,如果陈胜将军想要复楚,想要推翻秦国,我认为,必须阻止士兵的抢掠,开仓放粮,这样,百姓才能支持楚军,我们也才能和秦国抗衡,否则与土匪无异。” 听了邓宗的话,陈胜点头笑道:“邓兄弟的话,有道理,我回去之后,立刻部署。” “如此,我替百姓谢谢陈胜将军了。”邓宗拱手笑道,这时,葛婴也笑道:“仅仅只有百姓支持恐怕还不够,我认为,必须趁着秦国大军未到之前,巩固自己的势力,攻城掠地,方是上策。” 陈胜听后,不由笑道:“葛婴兄弟不妨说来听听。” 葛婴拱拱手,继续道:“陈县,是陈郡郡治所在,储量丰富,而且,也是秦国在东线的一处重要军士中转站,四通八达,如果陈胜将军能够挥军夺取陈县,大事可成!” 听了葛婴之言,陈胜不禁停住了脚步,他低头沉思,葛婴思路的确不错,若是能攻下陈县,楚军将会有稳固的根基,天下可定。 但陈县毕竟是大县,不知驻军情况如何,自己能否攻下此处?正在陈胜犹豫的时候,葛婴似是看透陈胜的心思一样,提醒道:“即使攻打不下陈县,我们也可改走鲁地,伐泗水郡,不愁大业不成。” 许久的沉默,陈胜点头笑道:“此事回去详谈。” 。。。。。。 清晨,楚军在蕲县张贴告示,对数日前楚军的抢掠之事道歉,并承诺,楚军将会是一支义军,尽量避免此类事情再度生。 第二天,楚军再次张榜安民,将会放一些粮食,救济百姓,同样,下午,几个放粮食的棚子出现了,一些楚军开始向百姓放粮,蕲县粮仓四成的粮食被放出去。 为了进一步巩固势力,陈胜决定向陈县进军,命葛婴为先锋,自己率领大队,一路北上,不久,上蔡名士蔡赐前来投靠,陈胜大喜,命蔡赐为参谋,随军北上,一路攻克铚县,酂县,苦县,柘县和谯县等,沿途所得物资和徒众无数。 第32章 陈胜称王(上) 陈县以北,柘县以西,楚军在平原上扎下营寨,低鸣的号角声不断响起,这是楚军在召集军队,准备向蕲县起进攻。 此时的楚军已今非昔比,他们从最初的千余人展到如今的七万余人,战车七百余乘,骑兵五千余人,声势极为浩大,并且在一路北上的同时,楚军攻城略地,不断壮大实力,粮草虽然不算富裕,但自给还是够的。 而且,单单从实力上讲,楚军已从一个杂乱无章的匪军逐渐演变为一支代表着民心的正义军,以有道伐无道,名正言顺,四方来投之士,数不胜数,这也大大乎了陈胜当初的预料,此时的楚军,完全是一支可以与秦国抗衡的军队,而且,这股势力还在继续壮大。 三个时辰后,楚军出现在陈县东面,五百架云梯和两万负责突击的楚军已经列阵待命,在他们侧面,三万主力楚军也开始缓缓列阵,高高的纛旗迎风飘扬,不久,陈胜在众将和众谋士的陪同下,来到阵前,此时,战鼓声已戛然而止。 陈胜此时身穿赭色大袍,外套皮甲,头戴赤帻,腰胯长剑,威风凛凛,在他身侧,左有吴广,右有蔡赐,身后众将依次排开,看着远处高高的陈县城楼,陈胜双眼微眯,正在思考着什么。 一旁,吴广冷哼一声,嘲讽道:“偌大的陈县,守军寥寥,看我顷刻间攻下此城!” 吴广的话激起了将士们的一片欢呼,人人摩拳擦掌,等着陈胜下令进攻,这时,从远处城楼上响起了阵阵鼓声,低沉的号角声呜咽,这是秦军即将出兵的前奏,一旁,蔡赐掠须笑道:“看来,秦军想要背水一战了。” 陈胜也略略笑了起来。 在不远处,陈县东门“轰隆隆”缓缓打开,一队队秦兵向外奔跑,人数大概有七千余人。 在队伍前方,是排列整齐的秦兵骁勇,大概有两千余人,可这两千人后面,是一些手拿长戈和长矛的临时军,他们都是刚刚应征入伍,还没有训练,便投入了战斗,每个人精神紧张,似乎,他们很害怕这场战争。 在秦军最前方,一名身穿襦袍的中年人,他是陈县县丞许庸,本是一名文职官员,没有什么勇略,也没有任何武艺,但陈县县令宋留因事外出,至今未归,城中无人做主,楚军大军压境,使得身为文官的许庸不得不临时募集五千民夫,充入军队,抵抗楚军。 县尉冷彪曾提醒许庸,让他婴城固守,多备物资,准备持久战,可周围很多县城已先后失守,身为陈郡郡治的陈县,仅靠固城死守,很难自保,再三考虑,许庸还是决定背水一战,争取一战定输赢。 此时,秦军亦浩浩荡荡列阵,城楼上的鼓声也渐渐消失,两军对阵,陈胜身旁的骁将葛婴驭马而出,来到两万先锋军军前,横挺长矛,冷视对面,不久,许庸朗声大笑:“尔等下马受降,我当禀明皇帝陛下,饶你们不死,否则,玉石俱焚!” 许庸的话刚一出口,葛婴便已勃然大怒,他冷哼一声,吐口痰,挺起长矛,吼道:“大秦蠹吏,受死吧!” 话刚出口,葛婴已驭马而出,向秦军杀去,对面,冷彪也挥舞大刀杀出,他双目冷冷注视葛婴,待两马相交,手中大刀也随之挥舞,扬起半空,向下猛劈而去,对面,葛婴也现了冷彪的攻势,他大喝一声,横挺长矛,架住了下劈的大刀,很快,伴随着战马的奔腾,两人又分开了。 冷彪见第一刀失手,不由咆哮一声,他双眼微红,凝视葛婴,这一战,冷彪知道,不成功,便成仁,若震慑不住楚军,仅仅靠陈县这微不足道的守军,很难坚守下去。 但他更恨许庸,如果肯听从自己,固城死守,多备滚木雷石,召集城中百姓上城死守,尚有一丝希望,但此时,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冷彪勒转马头,大刀横挺,大喝一声,向前奔去。 葛婴此时已看出冷彪心中的暴躁,这一刻,葛婴决定改变战术,他瞬间勒停战马,战马扬起前蹄,嘶鸣数声,葛婴随即调转马头,向冷彪同一方向奔跑,冷彪在后紧追不舍,就这样,两人在两军阵內奔驰,葛婴也不还击,冷彪也不肯轻易放弃,直到葛婴觉得冷彪已经放松警惕,这才从马鞍上取下弓箭,悄悄捻起一支羽箭,觑准时机,回身一箭射去,羽箭呼啸而至,一箭射透眉心,冷彪闷//哼一声,掉落马下。 但战马还在向前不断奔跑,葛婴此时已挥舞长矛,庆祝胜利,右手顺势牵住冷彪战马,霎时间,整个楚军阵营沸腾了,士兵们挥舞兵器,一片欢呼。 陈胜见士气可用,抽//出长剑,向前一挥,三军动荡,几名将领率先冲出,后面,楚军如浪水般涌//出,不等许庸有何指示,身后军队已率先崩溃,争先恐后向陈县退去,战争,在这一刻终于打响了,鼓声如天边炸雷,震耳欲聋,低鸣的军号,如觉醒的巨龙,嘶叫,咆哮…… 两支军队奔跑在陈县东面,卷起巨大的灰尘漫天遍野,秦军慌慌如丧家之犬,楚军狂追如地狱恶鬼,就这样,秦军在死伤一半的时候,终于6续奔入城中,城门上锣声大作,这是关闭城门的信号。 但秦军队伍拖的太长,稀稀拉拉,前队越着急,越拥挤,后队堵住进不去,就这样,楚军很快尾随而来,挥舞长矛,大戟,向秦军无情的刺去。 另一边,五百架云梯,两万楚军6续攀城,向陈县爬去,一时间,战火燃烧到陈县的每一寸土地,秦军不断跪地求饶,楚军锋利的武器无人能挡,鲜血流成了河,直到数个时辰之后,伴随着楚旗插上城头,战争才6续结束。 巷子里,许庸满身血,他已无路可退,楚军已团团将自己包围,是战,是降,只在一念之间,可最终,许庸还是选择了那条不归路。 与楚军短暂的对峙,许庸拿出剑,仰头大吼一声,双手用力,死在了巷子里。 陈县的攻拔战,在一夜的纷扰之后,无声无息的停止了,清晨,楚军在陈县东门,西门和南门扎下了三座大寨,并临时征集陈县即周边县城的民夫,徭役,修筑陈县城墙。 一张张榜文贴在了大街小巷,安抚百姓,禁止军士抢掠,几个规模不大的棚子下,十名士兵维持秩序,两名年轻的文官正在抄录人名,在他们身前,是前来投效楚军的百姓,这是楚军在征兵。 百名亲卫簇拥着陈平来到郡衙,这里,是陈郡郡守的府衙,也是陈郡的行政中心,此时,这里被临时改成了陈胜的办公地点。 下了马,一名亲卫接过缰绳,陈胜握着剑,在众人的陪同下,走入府衙,几名将领已等候多时,蔡赐最先迎了上来,欠身行礼,笑道:“将军今天心情不错啊。” 陈胜摆摆手,不由笑道:“打下陈县,我心里的巨石,总算落地了。” 屋内响起众人的大笑声,此时,众人已一一行礼,陈胜高坐在上,下是吴广和蔡赐,在下面,是陈胜的几名心腹,众人分主次入座,短暂的沉默,葛婴拱手笑道:“大将军,我有话要说。” 陈胜看了看葛婴,微微点头,葛婴走到羊皮地图前,指着地图笑道:“仅仅依靠陈郡,想要推翻秦国,还远远不够,我认为,我们应该把目光放的更远一些。” 陈胜听到这里,不由来了兴趣,笑道:“说说看。” 葛婴点头,手指正好落在九江郡上:“这里是东楚和南楚的重要门户,若我们能够收复九江,他日,才有能力收复楚国故地,与秦国抗衡,早日推翻暴政,如果大将军同意,我愿帅一旅劲师,踏开南下之路。” 葛婴说的义正言辞,陈胜已经动心,他此时目光已经落在蔡赐身上,短暂的沉默,蔡赐微微点头,陈胜不由大笑道:“葛婴将军的想法深得我心,这件事,就这样定了,给你五千兵马,希望你早日凯旋,我在陈县,等着你!” 葛婴大喜,拱手谢过,快步离去,这时,蔡赐凝视陈胜,沉声道:“陈县已定,将军必须尽快笼络人心,召集三老,方是上计。” 陈胜看一眼蔡赐,点头笑道:“我记下了。” 清晨,五千军队缓缓向陈县南门外行去,陈胜亲自为葛婴饯行,三杯酒下肚,城楼上鼓声大作,葛婴翻身上马,向陈胜拱拱手,驭马向城外疾驰而去。 看着葛婴渐渐离去,蔡赐来到陈胜身旁,轻声提醒:“将军,人都在府衙等候了,咱们回去吧。” 陈胜微微点头,几个人翻身上马,在亲卫的陪同下,向府衙行去。 郡守府前堂,府兵往来忙碌,二十几桌酒席已经摆放整齐,几名陈县故吏,县三老,郡三老,陈县豪强和附近县衙的三老即豪强也纷纷到来,此时,几名丫鬟端着酒壶,依次倒酒。 待丫鬟们把酒倒满,乐曲停止的时候,陈胜干咳一声,举杯笑道:“楚军入城,给大家带来了不小的恐慌,我深表歉意,所以今天,我召集众人,希望大家能相互转告,楚军并不是匪军,我们秉承着除暴安良的原则,驱赶秦军,复兴楚国!” 众人皆举杯附和:“愿听大将军安排。” 陈胜听后大喜,又道:“既然陈县已经收复,我决定选择一位贤人,担任陈县县令,你们可举荐一二?” 陈胜话音刚落,座位中,吴广已起身笑道:“还记得当初我们起义的时候,鱼书狐啸,皆暗示我们,‘陈胜王,大楚兴’,如此看来,大将军应当荣登王位,光复大楚,扬我军威。” “是啊,我也听说过这件事。” “陈胜将军举义旗,舍他为谁?” 霎时间,屋内如炸了锅的沸水,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注意到,陈胜得意的笑容,这是他与吴广早已事先谋划好的,如今人心归一,是该考虑自立了。 众人纷纷起身,推荐陈胜在陈县登坛继位,陈胜假意拒绝,再三谦让,直到大家都不肯放弃,陈强才微微点头,准备应允,却在这时,亲卫入报:“大将军,有二人自称张耳,陈余,前来相投。” 听亲卫汇报,陈胜不由大喜道:“哎呀,我早听说陈胜,张耳乃名士,他二人肯来相投,我当亲自出迎,众位稍等。” 话毕,陈胜整理袍服,快步向外走去。 第33章 陈胜称王(下) 张耳,陈余,两人名声赫赫,陈胜早已有所耳闻,此时听闻二人前来相投,心中暗喜,自思天下归心,称王当可无虞,乃快步离席,向外行去,后面,吴广,蔡赐等人也快步跟了出来。 在府衙偏院,陈胜看到了快步行来的二人,在前面带路的亲卫看到了陈胜,他慌忙行一礼,陈胜摆摆手,亲卫退去了,这时陈胜才整理一下袍服,迎了上去:“早闻二位大名,今日得以一见,三生有幸!” 张耳,陈余没有想到陈胜如此重视自己,居然在偏院等候,乃快步走了过去,双手抱拳,拱手笑道:“我二人自从被秦国通缉,不能获释,只得隐居陈县,充当里正监门,浪荡度日,近日闻楚军过境,约法三章,不与民害,我二人乃秘密商议,特来投效,还望陈胜将军收纳。” 陈胜听后,不禁仰头大笑:“我正求之不得,来,我们进大厅详谈。” 二人也拱手大笑,与陈胜身后众人一一行礼,这时,陈胜拉住二人,向大堂行去。 几名亲卫端来两张桌子,摆放在上,陈胜邀请二人入座之后,众人才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刚刚的话题,只得暂且搁置,这时,前来投奔的张耳轻叹一声,他比陈余年长,两人皆是大梁人,因两家相邻不远,又相识有年,所以陈余视张耳如父,十分尊敬,而且,两人誓同生死,又称刎颈交。 一般外出,张耳的言,便代表了陈余的意愿,此时众人入座,张耳故作感叹,叹息过后,沉声说道:“我二人当年游历赵地,各娶娇妻,生活自在,随之,秦国一统之后,忽然悬赏缉拿我二人,已千金缉拿我,已五百金缉拿陈余,我二人走投无路,不得不隐姓埋名,隐居陈县,但事后我二人多方打探得知,秦国通缉我二人,原来是怕我二人多才,辅佐魏公子复魏,可魏国已灭,又岂是我二人之力可以为之?可想当时,秦国皇帝何其蠢也!” 张耳的话,在给自己搭高桥,抬高身价,陈胜听后,感觉有些无趣,但他还不想打断张耳的话,否则,会让人觉得自己轻才,惹人非议,只得拿起酒杯,大喝一口,这时,张耳笑道:“后来,我二人想出一计,利用监门的名义,勒令里正访拿‘陈余,张耳’,他们不知有诈,居然四处巡捕,却单单漏掉了我二人,所以,我二人身居陈县,却安然无恙,可畏有惊无险。” 堂内众人听后,不禁仰头大笑,气氛热闹了许多,这时,二人拿起酒杯,笑道:“我二人初来相投,还望众位多多包涵。” “二位先生何出此言,来,我敬你们一杯。”陈胜举杯,与二人对饮,这时,一旁的蔡赐干咳一声,笑道:“既然有二位贤士的加入,我看,不妨重新讨论刚刚的话题,解决楚军眼下问题才最重要。” 众人纷纷点头,屋内又变得热闹起来,陈胜也放下手中酒杯,笑道:“是啊,两位贤士加入,我们不妨一起探讨探讨。” 陈胜略作沉思,整理心中言辞,这才笑道:“大家劝我称王,光复大楚,为了此事,我们正在商讨细节。” “敢问陈胜将军,您是否同意了?”张耳凝视陈胜,朗笑问道。 “这……”陈胜略显犹豫,张耳笑道:“这件事,我劝陈胜将军好好考虑一下,莫要仓促决定。” 陈胜略显诧异,心中虽然不悦,嘴上却强颜欢笑,问道:“张先生何出此言?” 张耳爽朗大笑,走到大堂中央,向众人拱拱手,这才说道:“楚军虽然小具规模,实力上已达到数万人,但与强秦相比,简直天壤之别,这是其一。” 说到这,张耳顿了一下,看了看众人,又道:“其二,秦为无道,破人国家,灭人社稷,绝人后嗣,疲民力,竭民财,暴虐日甚,此等国家,不亡何待?而将军不顾一死,振臂高呼,海内响应,楚地纷纷崛起,杀官吏,献城池,投效军前,愿为将军前驱,为天下驱除残贼,这是绝顶大义,众望所归,将军此时,怎能为一个王号而自误前程呢?” 张耳的话引起众人咋舌,短暂的沉默,张耳手指西面,奋力说道:“如今天下已然扰扰,四方动荡,愿将军莫要称王,应即刻兵西进,入函谷,直逼秦都,一面访立六国后人,培植党羽,以为外援,分化秦国,增加秦国外患,使秦国尾不能相顾,敌多力自分,秦国还有什么能力阻挡楚军?” 说到此时,张而已高举酒杯,大喝一口,畅饮之后,声音高昂,继续说道:“秦国野无交兵,城无戍卒,将军可诛暴秦,据咸阳,号令诸侯,诸侯转亡为存,无不感恩戴德,将军再能怀柔以德,天下悦服,那时,称帝亦可,还要这楚王何用?” 张耳一番话可畏良言苦口,但陈胜却默不作声,似有不悦状,一旁陈余见张耳未能说动陈胜,只得补充道:“将军若不愿平定四海,倒也罢了,但如果将军有志安邦,宜图大计,如果只图眼前快乐,封王一隅,恐怕天下志士都将疑虑将军,产生质疑,怀携私益,待至人情失望,远近灰心,将军悔之无及啊!” 屋内再次陷入沉寂,陈胜此时已黑着脸,端着酒杯,沉思不语,所有人见陈胜不语,也各自低头不语,陈胜,张耳更是尴尬的坐回到自己位置,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陈胜鼠目寸光,只图眼前,不图长久,二人此时已后悔前来相投,只是眼下不便脱身,只得静观其变。 终于,陈胜放下手中酒杯,轻叹一声,看向众人,令道:“此事容后再议。” 陈胜说完,又看向二人,无奈道:“你二人暂且留居我幕下,出任参谋,待日后另行安排。” 二人起身唱诺,陈胜又喝了口酒,怏怏离去。 。。。。。。 夜晚,所有人都被送走,府衙内只剩陈胜,蔡赐,吴广和武臣等人,几名亲卫端来一个碳锅,碳锅内噼啪作响,热炭正在燃烧,散出温暖的热浪,直到碳锅被放到几张桌案中央,亲卫们离去,陈胜才轻叹一声,开口说道:“张耳,陈余二人初来乍到,居然敢阻止本将称王,真是可恨!” 说到此,陈胜双眼顿露杀机,他紧//咬牙根,继续说道:“如果实在不行,我当杀此二人,祭旗立威!” 一旁,蔡赐谏阻道:“将军不可!” 停了下,蔡赐又道:“将军试想张耳之言,是为大视角,他的主张,是进兵关中,扶立六国后人为羽翼,其目的是一统天下,可畏壮哉,将军不妨考虑考虑。” 陈胜见蔡赐也想劝自己放弃称王,心中不由大怒,这个称王的局,自己已经布置很久了,而且,自己起义至今,能够拿下陈郡郡治,收拢人心,这些都是天意,是上天眷顾,陈胜不想放弃这次机会,想到此,陈胜猛然拍向桌案,斥道:“闭嘴!” 蔡赐被陈胜吓了一跳,立刻跪下,“末将多言,请将军恕罪!” 陈胜怒火中烧,难以平复,他看了看一旁的吴广,问道:“可有良策,应对此事?” 吴广早有腹案,此时陈胜问起,吴广笑道:“其实,将军称王之事,已经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只是张耳与陈余两人的反对,兴不起大浪,如果将军想要登位,我明天即可安排。” 陈胜要的就是吴广这句话,他此时已起身,在屋内踱步,来回踱了几趟,陈胜凝视吴广,问道:“可多派兵马巡视城防,此事就这么定了!” 吴广笑着拱手,“末将一定办好此事!” 蔡赐见不能劝阻陈胜,只得在心中轻叹一声,一旁的武臣此时已拱手笑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不知将军准备立何国号?” 陈胜疑惑看向武臣,斥道:“这还用说嘛,当然是楚国!” “不,将军不妨立国号为张楚国。”武臣媚//笑道。 屋内再次变得安静异常,陈胜再次来回踱步,走了几合,陈胜才回头问道:“为何一定要用张楚国?” “这是张大楚国之意,预示着将军会名震四海,张大楚国!”武臣回道。 “好一个张大楚国,我就用这个名字了!”陈胜不由朗声大笑,屋内,所有人皆拱手贺喜:“我等先恭贺将军了!” 。。。。。。 十天后,在陈县西面,楚军筑起高台,高台北面临水,南面傍着大道,西面,沃野平原,楚军五万主力列阵以待,旌旗飘扬,军乐声声,鼓声也在陈胜出现的一刹那,轰鸣敲响。 五千身穿红色军甲的楚卫队护卫着陈胜,来到高台,三百名士兵纷纷下马,率先列队高台两侧,不久,陈胜缓步走上高台。 蔡赐早已恭候在高台之上,一旁,三名亲卫手捧玉玺,王冕和王袍,等候在侧,直到陈胜走到高台之后,在蔡赐宣读告文的时候,亲卫一一将玉玺,王冕和王袍交给陈胜,陈胜接过之后,转身看向高台下的五万楚军,将手中物品高举,下面,所有人一起高呼:“陈胜王!陈胜王!” “本王宣布,从今天起,张楚国正式建立,蔡赐为相,吴广为大将军,其余人各有封赏!”陈胜振臂高呼,下面,响起了将士们兴奋的呼喊声:“张楚国!陈胜王!张楚国!陈胜王!……” 第34章 孔鲋直谏 陈胜起义,在泗水郡,陈郡都有不小的冲击,这也使得原本强大,暴力的秦国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内乱,各地纷纷崛起,响应陈胜起义,虽然叛乱还未波及全国,但整个山东地区,已经逐渐沦陷。≥ 身为魏国后人的魏咎,也开始谋划自己的未来,他不甘平庸一生,他想要凭借自己的实力,重新光复魏国,重新复兴魏国的土地,使他繁荣昌盛。 陈胜的崛起,使魏咎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魏国重新崛起的希望,也许,趁着山东大乱的机会,魏家可以在睢阳起家,在砀郡立稳脚跟,这样,可以逐步北上,角逐天下,光复魏国。 这一想法不仅仅要在心中想想,魏咎甚至要把他付诸现实,他此时已在密室内,召集了周市,李岩和魏豹,准备讨论如何部署起义,如何能够掌控砀郡。 此时,碳锅旁,众人围拢而坐,一张睢阳的布局图摆放在桌案上,这是魏家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绘制而出的图纸,只要有这张图纸在手,整个睢阳可以一览无余。 但此时屋内却寂静无声,没有人先开口,魏咎也在低头沉思,直到魏豹的一声咳嗽,打破了屋内的寂静,魏咎此时已抬头扫视众人,朗声道:“周伯父,李伯父,我已决定,起兵睢阳,在砀郡建立属于我们的大魏国,与陈胜一起,推翻秦国。” 周市也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此时魏咎提起,周市微微点头,不由笑道:“秦国暴政已久,人心不支,当初我们担忧的,就是能否推翻暴秦,免得魏国成了第一只领头羊,此时陈胜起兵,我们正好趁机难,对抗暴秦。” 一旁的李岩点头笑道:“是啊,我们此时已有死士三百余人,如果召集睢阳名士,鼓动豪强,杀郡守,占城池,已我们在睢阳的家产,可以大规模招录兵丁,那时,崛起一方,不是难事。” “这是自然,但我担心李由,听说他已被封为三川郡守,有兵马近十万,如果他兴兵东进,我们能否抵挡?”周市略显犹豫,沉声说道。 这个问题的确很棘手,如果魏家刚刚起事,就被秦军大规模剿捕,那可得不偿失,但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魏咎有些犹豫,一旁,李岩说道:“如果李由敢轻易东进,难道他不怕陈胜趁机西进,袭取三川郡吗?” 说到这,李岩拿出地图,说道:“如果三川郡失守,函谷关暴露无遗,恐怕秦国动荡,李由失职,必死无疑,他绝对不敢冒这个险。” 李岩的话再次激起了大家的信心,不久,魏咎等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周市,周市也在沉思中转醒,他看向众人,毅然起身,吩咐道:“魏公子,你和李岩一起召集死士,把我们屯积的兵器下去,准备起事。” 魏咎兴奋异常,与李岩一起点头,此时,周市的目光又落在魏豹身上,笑道:“豹公子,你去准备粮草,如果我们起事,粮草问题急需解决,这些东西都屯在城南的仓库里,做事一定要小心。” 魏豹也微微点头,这时,周市收起桌上的地图,笑道:“我去拜访孔鲋,他是睢阳名士,若能得他相助,当如虎添翼。” 。。。。。。 夜晚,一辆马车疾驰在街道上,不久,他拐过一个弯,来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府宅前停下,马车上下来一人,他整理一下袍服,抬头看去,一块镌金的匾额,上面写着‘孔府’二字。 来人乃是周市,此时他已大步向孔府行去,在门环上扣了两下,不久,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老管家拉开了孔府大门,嘶哑着嗓子问:“你找谁?” 周市笑着拱拱手:“请转告孔先生,沧海君周市前来拜访。” 老者上下打量周市一眼,微微点头:“请稍等,我去通报。” 老者关上门,去通报了,周市站在门前,向四周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乃长出口气,此时各地反叛势头正盛,朝廷对各地宵禁极严,若是夜晚被盘问或者带走,那真不好办了,但很快,院内再次传来脚步声,一个年轻人的盘问声响起:“你确定是周市吗?” 老者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公子,他的确说自己是周市。” 谈话声消失了,很快,孔府大门再次打开,一个少年欠身笑道:“原来是周先生,家父已经在客厅恭候了,请随我来。” “有劳贤侄了。”周市也笑着回礼。 。。。。。。 孔府客堂,孔鲋坐在桌案旁,端着茶杯,慢慢品茶,一口茶水下肚,清香四溢,孔鲋感觉浑身清爽了许多,这时,他的思路从茶香转到了周市身上,他突然深夜来访,目的何在? 不久前,陈胜吴广在蕲县起义,一路北上,各地守军节节败退,就连陈郡的陈县也失守了,这说明,此时的秦国已不再强大,而逐渐雄起的叛军,将会成为未来的主导。 既然如此,可以想象,周市的到来,一定是魏家人呆不住了,他们想要趁机起事,可此时的天下,还不稳定,孔鲋并不赞成魏家此时举旗造反,这样会形成三股势力,三股势力同时存在,陈胜反秦的目光会不自觉的落在魏咎身上,那时,天下大变,也许秦国会渔翁得利,反而将两股势力一举歼灭,想到这一层,孔鲋不禁轻叹一声。 就在孔鲋沉思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儿子孔吉的声音响起:“父亲,周伯父来了。” 伴随着脚步声,孔吉带着周市走入客堂,这时,一名丫鬟也尾随而入,她把茶水放到孔鲋身旁的桌案上,行礼离去了,这时,周市拱手笑道:“孔先生,我们好久不见了。” “原来是周先生,请坐。”孔鲋慌忙起身,指着一旁的软席让周市坐下,两人彼此见礼,各自入座,这时,孔吉轻声道:“父亲,你和周伯父聊,儿子先告退了。” 孔鲋点头,孔吉离去了,屋内出现短暂的安静,不久,周市拱手笑道:“上一次给孔先生的信,不知孔先生考虑如何了?” 周市开门见山,直入主题,使孔鲋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看来,周市果然是为了举兵睢阳而来,略作沉思,孔鲋笑道:“自古良禽择木而栖,我孔鲋,当然也不愿终老在睢阳,可眼下,我建议周先生,不要再睢阳动武。” 周市略显惊讶,疑惑道:“请先生明言。” 孔鲋低头沉思片刻,抬头说道:“先生认为,以魏家的势力,能否抵挡秦国铁军?” “不能。”周市微微摇头,又道:“可我们分析过,秦军短时间内,不会东进,至少,在砀郡不会有大规模战斗。” 孔鲋微微点头,又道:“既然秦军不会东进,那么先生认为,如果魏家光复魏国,你们短时间内,能否抵抗陈胜的军队?” 周市略显诧异,疑惑道:“陈胜的军队?先生何出此言?” 孔鲋见周市还是不解,只得叹气道:“好吧,我直接告诉你,陈胜拥兵已近十万,势力浩大,已我之见,魏国决难抵挡。” 周市点头,叹气道:“我承认,陈胜的势力很强,不过先生要知道,我们魏国不会轻易得罪陈胜,我们会拉拢他们一起抗秦……” 周市话没说完,被孔鲋抬手打断,孔鲋起身,来回踱步,半响才道:“先生此言差矣,如果魏家在此时揭竿而起,秦国会视魏国为叛军,最迟三个月,必会调兵遣将,前来剿捕,而陈胜也会视魏国为眼中钉,尽量拔除,如此一来,魏国夹在两大强国中间,还能久存吗?” 周市听后,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好半响,才吱唔道:“请孔先生教我。” “如果想要在夹缝中求存,唯一的办法,投靠陈胜,方能求存,伺机复国,乃为上策。”孔鲋掠须笑道,屋内再次变得安静,周市,孔鲋皆沉默不语,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不久,周市终于下定决心,看着孔鲋,毅然道:“先生之言,我当铭记在心,还请先生随我们一同前往,我家公子当铭记在心!” “呵呵,乱世将起,天下纷扰,恐怕睢阳自此,也不太平了,既然魏家不弃,周先生不弃,我当全力相助便了。”孔鲋拱手笑道。 送走周市,已是深夜了,孔鲋缓步行走在院内,这时,从身后响起了女儿的喝问声:“爹爹准备去陈县了吗?” 孔鲋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当他回过神的时候,才现,不知何时,女儿已出现在他身后,他不由诧异道:“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 孔秀芸并没有理会父亲的问话,依然执着的问道:“爹爹是要去陈县了吗?” 见女儿已经知道,孔鲋只得轻叹一声,呵斥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再外面偷听了?” “爹爹,我不想去,我想留下来。”孔秀芸没有回答父亲,而是斩钉截铁,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但孔鲋却果断回道:“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孔秀芸还想再问,孔鲋却已甩袖离去,不久,孔鲋果断的声音响起:“这件事,你没有选择,明天收拾收拾东西,三天后我们启程!” 很快,孔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 半月后,一支三百人的队伍出现在陈县西门外,为之人,乃是魏公子咎,他虽然满肚子的牢骚,满肚子的不甘,但最后,他还是被周市说动,来投靠陈胜。 不久,城楼上响起轰鸣的鼓声,在城门内,一队楚军快步跑出,手持长戈,分列两侧,在军队列阵以后,军乐声回荡,陈胜在蔡赐,吴广等人的陪同下缓缓行出,快到近前,陈胜拱手笑道:“魏国后人来投,本王欢迎之至,众位,里面请!” “多谢张楚王盛情款待。”一旁,周市拱手回礼,与魏咎等人带着三百死士护卫着家小,向城内缓缓行去。 不久,一个不起眼的马车,车帘掀开,孔秀芸露出了美丽的双眸,她看着城池两旁列阵的军士,不由轻叹,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第35章 刘邦起义(上) 芒砀山中,弯曲延绵的小路直通深山,一个妇女带着两个孩子,行走在山间,她们衣衫破烂,疲惫不堪,两个孩子时而哭闹,妇女愁眉苦脸,但还是咬着牙,向山中行去。 穿过一条小路,忽然从山路两旁,响起杂乱的胡哨声,随后,近千余人从树丛中奔出,手里拿着简易的兵器,衣衫不整,面目狰狞,一看,他们就是山匪。 两个孩子害怕之极,他们扑进妇女的怀中,妇女也略显慌张,紧紧护着两个孩子,就在这时,一个山匪头头走出来,冷笑道:“这个女人有些姿色,孝敬大王,他一定喜欢!” 众喽啰欢呼,几名手拿铁叉的人向妇女慢慢逼近,妇女带着孩子缓步向后退去,这时,一个中年人大喝:“慢!” 他快步跑出,在女子面前打量一番,不禁喊道:“哎呀,原来是嫂夫人!” 女子这才认清眼前之人,原来是周勃,她不由欢喜道:“刘邦可在山中?” “在……在!”周勃大喜,回身呵斥道:“这是咱们大王的夫人,不得无理!” 几个喽啰自知惹祸,慌忙退去,这时,周勃看了看两个孩子,又看了看妇女,笑道:“嫂子,我带你进山找邦兄!” 在芒砀山深处,一个简易的山寨中,旌旗遍布,每一个旗帜上都赫然写着‘刘’字,这是刘邦的大寨,此时山寨已聚众两千多人,这些人都来自泗水郡,一些流浪百姓或者街头乞丐,他们前来投靠刘邦,依靠打家劫舍来养活自己,此时,周勃收了队伍,缓缓向山寨中行去,不久,周勃带着妇女和孩子们来到了刘邦的茅屋之中。 此时刘邦正在和几个领商量事情,自从大泽乡起义,陈胜雄起于泗水郡,仅仅数月间,便夺下了陈县,建立张楚王国,这使得刘邦意识到,反抗暴秦的时机到了,不久,必会有源源不断的势力崛起,而自己,也该谋求出路,不能一辈子窝在山中。 而刚刚得到的情报显示,魏国的后人,此时也投靠了陈胜,这使得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刘邦,也在考虑,是否下山投奔陈胜,如果自己去了,能否得到好处? 虎皮前,刘邦静静凝视,却是周勃兴奋的喊声打破了刘邦的思路,很快,周勃带着妇女走入了茅屋,刘邦也在这时回头看去,他不禁看到了进来的妇女和两个孩子,刘邦不禁轻呼:“吕雉?” 来人乃是他的结妻子吕雉,刘邦诧异的看着吕雉,不知道,她是怎么来的?而且,如此大的芒砀山,她是怎么寻找到自己的?带着疑问,刘邦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吕雉,久别重逢,刘邦心中百感交集,而吕雉,也紧紧抱住了分别已久的丈夫,两人就这样依偎着。 短暂的拥抱,刘邦放开了吕雉,诧异道:“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吕雉喜极而泣,“我自幼和父亲学过望气,夫君头上有王者气,所以我才能寻找到此!” 说完,吕雉拉过两个孩子,孩子们受惊过度,皆瑟瑟抖,刘邦疼惜的看着两个孩子,一手一个,抱在怀中,在他们的小//脸蛋上亲一下,这才欢喜道:“我们一家团聚,今晚要好好庆祝一下。” 这时,刘邦看向周勃,令道:“准备酒菜,我要和娘子痛饮!” 夜晚,两盏油灯忽明忽暗,刘邦此时已微醉,吕雉还在给孩子们喂饭,这时,刘邦问道:“家里近况可好?” 听丈夫提起家事,吕雉不禁双眼微红,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叹道:“你走之后,官府来家中抓人,阿爹已你分家自立门户回绝官府,才能幸免于难,但我和孩子们,却没能逃过此劫,被官府抓入大牢,关了近半个月,得萧何相助,才能出来。” 说到这,吕雉已泣不成声,刘邦在旁也唉声叹气,久久难以平复,只轻叹喝酒,这时,吕雉又道:“阿爹见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官府又常来要人,不得不替我准备盘缠,让我来山中寻你,所幸天不负我,在芒砀山,我终于找到了你!” 刘邦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再次将吕雉拥入怀中,不久,刘邦轻声道:“不会太久,我定然出山!” 清晨,刘邦再次把众人聚齐,大家围拢在一起,短暂的沉默,刘邦叹道:“如今张楚国立都陈县,四方响应,秦国暴政,涂炭百姓,我们何罪?要躲在山中?如今之计,不如投奔陈胜,谋求大业,他日恢复自由身,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否则终老山中,终非大丈夫所为!” “我等愿听大王号令!”众人纷纷举手赞同,见大家没有异议,刘邦心中暗喜,立刻令道:“收拾东西,我们下山!” 。。。。。。 自从蕲县大泽乡,陈胜在这里起义,天下动荡,四方扰扰,身为临县的沛县,更是震惊不已,县令于冠忐忑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叛军会继续北上,那时沛县吃紧,必然失守,所谓未雨绸缪,于冠决定提前做好准备。 此时,县衙内,一张泗水郡的地图摆放在桌案上,衙役们已经去请萧何和曹参了,此时他们还没有来,于冠勉强压住心中的不安,在地图上看了看,如果向临县求援,终非长久之计,可自己临时征丁,也未必能够抵抗叛军,纠结中,于冠轻叹一声。 叛军所过之地,寸草不生,百姓欢呼,可像自己这样的朝廷命官,恐怕很难苟活,一旦沛县沦陷,自己必死无疑,忧虑中,于冠轻叹一声,向外吼道:“人怎么还不来?” 一名衙役急步走入,拱手道:“大人,已经去请了,马上就来。” 于冠不耐烦的摆摆手,衙役离去了,看着地图,于冠再次陷入沉思之中,不久,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萧何,曹参快步走入,来到于冠身旁拱手施礼:“卑职来迟,请大人恕罪。” 于冠见二人已到,摆摆手笑道:“你二人不必客气,来,我们后衙谈。” 穿过帐帘,于冠等人向后衙行去,这时,从后衙偏院走来一人,他是于冠的宾僚,此刻与众人见礼一番,几人一起走入了后衙内室。 一盏油灯点燃,屋内顿时明亮,于冠再次把地图平铺在桌案上,这才长叹一声,看着众人,忧虑道:“陈胜起兵蕲县,杀官割地,咆哮四方,如今又占据陈县,势力大增,建立张楚国,带甲之士,多达十余万,若他日北上,沛县危矣,我心中忧虑,今日特召集众位,谋求御敌之策!” 于冠说完,凝视众人,屋内出现短暂的安静,所有人皆低头沉思,不久,萧何轻叹一声,开口说道:“如今泗水郡不稳,郡守大人也顾及不到沛县,我提议,不如召集外逃人员,一同驻守城防,可保沛县无虞。” “召集外逃人员?”于冠默念几句,不久,他看向萧何,疑惑道:“说说看,能召集多少?” 萧何见于冠已经动心,不由笑道:“单单只说刘邦,他曾是泗水亭长,只因押送徭役途中。有失人犯,至今流亡在外,已聚众数千人,若大人能赦免刘邦,召他归来,共同守城,沛县可守。” 停了下,萧何看了看于冠,又道:“而且,这些年,从沛县逃亡的人数不下数千,若能一一赦免,聚众万人守城,只是弹指之间,大人不妨考虑考虑。” 听了萧何之言,于冠再次陷入沉思,不知多久过去,于冠能拍桌案,令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萧何,诏安刘邦之事,你全全负责。” 萧何大喜,拱手领命,一旁,于冠的宾僚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当他看到曹参犀利的目光时,他还是忍住了。 于冠探手摸了摸地图,为了沛县,为了自己,也为了大秦帝国,自己别无选择,只能誓死一战了。 。。。。。。 离开县衙,萧何与曹参驭马来到东市,这里有一家极为出名的狗肉铺,东主便是樊哙。 众所周知,樊哙娶了吕公的二女儿吕媭,是刘邦的妹//夫,所以,这趟诏安之行,必然要由樊哙接手,此时,二人已来到狗肉铺前,萧何朗笑道:“给我来一斤狗肉!” “好嘞……”屋内响起樊哙爽朗的笑声,很快,樊哙端着狗肉走了出来,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萧何,不由笑道:“萧大人,你怎么来了?” 萧何笑着拍拍樊哙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随即又把一封书信交给樊哙,拍拍樊哙肩膀,樊哙微微点头,快步回屋关了铺子,牵着马,与萧何和曹参别过,匆匆离去了。 沿着大泽,樊哙焦急赶路,如果萧何所言都是真的,这次县令的诏安,兴许真的是一次机会,至少刘邦不用在躲躲藏藏了,想到此,樊哙猛抽战马,向芒砀山疾驰而去。 大概晌午的时候,樊哙终于感到了疲惫异常,他把马拴在一处有草的地方,这才躲在树荫下,啃着饼子,就着大葱,满满的塞到嘴里,却在不远处,隐隐有草丛摆动的声音响起,樊哙警惕的躲到了树丛中,向远处凝视,不多时,从偏远的小路中,行出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他们手拿破烂农具,一看,便是山间土匪,樊哙不屑的哼了一声,若是往日,自己一定痛杀一阵,为民除害,可今天,自己有要事在身,只得暂且放过他们。 就在樊哙准备牵马离去的时候,忽然,他看到,对面为的将领不正是跟随刘邦的曹无伤吗?想到此,樊哙终于知道,眼前的军队,原来是刘邦的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牵着马,樊哙奔到了这支队伍后方,大吼:“曹无伤,认得我不?” 曹无伤这次奉命带队打先锋,此时正准备向陈县进,却不想,半路遇到了熟人,居然喊着自己的名字,他不由勒停战马,回身看去,片刻,大笑道:“这不是樊哙兄弟吗?” 樊哙见曹无伤知道自己,不由喜道:“我姐夫刘邦呢?我有重要事情找他!” 樊哙要见刘邦,曹无伤不由笑道:“我们准备去陈县,投奔陈胜王,你不如和我走吧,到了陈县就能见到他了!” 听曹无伤之言,刘邦居然想要投靠陈胜,樊哙不由猛拍大//腿,讶道:“这可不行,我得赶紧找他,无伤兄,就此别过吧!” 不等曹无伤开口询问,樊哙已翻身上马,向芒砀山方向疾驰而去…… 第36章 刘邦起义(中) 樊哙一路快马急行,等他见到刘邦的时候,已经入夜了,此时,刘邦的两千多人马迤逦前行,十余辆马车满载货物,此时,樊哙跳下马,从怀中掏出一片竹简,交给刘邦,急道:“姐夫,萧何让我来寻你,说县令大人已经原谅姐夫以往过失,希望姐夫能够回到沛县。 ” 说到这,樊哙看了看刘邦,见他还在听,乃继续说道:“萧何还说,这是一次机会,希望姐夫千万不要错过,你是聪明人,一定能品出其中滋味。” 刘邦听出,萧何的话中有玄机,乃仔细查看竹简,上面只有四个字‘沛县易主’,这就是萧何给自己的暗示吗?刘邦渐渐陷入沉思,一旁,樊哙却焦急道:“姐夫,不要犹豫了,我看,咱们还是回沛县吧。” “让我在想想。”刘邦摇手说道,这时,他看到樊哙已疲惫不堪,乃让亲随递给樊哙一个酒囊,让他解解渴,自己则跳下马,队伍也渐渐停止了前进,刘邦来到一个山包上,望着远方,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沛县易主’这句话,极有可能,是萧何等人已经决定,不再支持秦朝,也不再支持县令于冠,而自己,则会成为他们推翻于冠的杀手锏,可自己就这样回去,能得到什么呢? 是代替于冠,手掌沛县,还是萧何等人已有合适人选,想要拉自己入伙?可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至少,比自己投靠陈胜要好很多,毕竟自己到了陈胜处,仅仅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喽罗,如此想着,刘邦回身慨然下令:“传令,全军向沛县进!” 。。。。。。 沛县县衙后堂,于冠坐立不安,他总觉得,似乎有事情将要生,可他又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就这样,于冠心中烦躁,往来踱步。 一旁,宾僚正在轻轻吮茶,茶香四溢,让他精神也为之一振,此时,于冠的忐忑不安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其实,白天于冠答应招安刘邦的时候,他便已猜出萧何与曹参的目的,只是二人在场,宾僚不好直说,恐惹祸上身,此时,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沉默,否则,刘邦杀入沛县,自己也得不偿失。 心中思索说词,片刻之后,宾僚起身,来到于冠身旁,轻声道:“大人是否觉得心中烦乱,忐忑难耐?” 于冠被宾僚说中心事,不由凝视宾僚,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宾僚轻叹一声,方才说道:“大人今天太过草率,不该答应萧何的请求,引虎入室。” “引虎入室?”于冠开始警惕起来,他看向宾僚,诧异道:“说来听听。” 宾僚点头,拿起茶杯,再次吮一口,这才说道:“刘邦在芒砀山落草,已有年头,人强马壮,完全可以抗衡沛县守吏,若大人允诺刘邦入城,恐怕日后难以驾驭,反受其害!” 说到这,宾僚斜睨一眼于冠,见他还在听,乃继续说道:“萧何,曹参自知匪寇昌阙,陈胜自立陈县,建立张楚国,泗水郡已动荡不安,不能久存,所以,才会借着这次机会,召回刘邦,伺机夺权,若大人肯同流合污,兴许可以保全性命,否则,恐怕大人难逃刀下劫难!” 宾僚的话很有分量,于冠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他不禁轻叹一声,仰头望向屋顶,久久沉思不语。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于冠还在沉思,宾僚认为自己的话已点到为止,不能再深说下去,只得回到自己位置上,继续品茶,不知多久过去,于冠才冷哼一声,看着门外大吼:“来人!” 一名衙役开门而入,向于冠拱手,于冠看着衙役令道:“命令县尉即刻调兵,抓捕萧何与曹参归案,不得有误!” 。。。。。。 樊哙离去已一天一夜了,萧何在巡视粮仓之后,驭马行走在街中,如果刘邦能够相信自己,回到沛县,那么,推翻于冠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也就是说,刘邦完全可以占有沛县,占有一席之地,在沛县起家。 说实话,萧何对刘邦并没有绝对的信心,不过,从刘邦敢义释徭役来看,他是一个有远见,有大义的人,有此等人带着沛县父老,大干一场,也不枉此生。 更何况,于冠有句话说的很对,陈胜在陈县自立,泗水郡是他囊中之物,他早晚会北上,讨//伐泗水郡,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沛县准备不充分,必会被吞噬,不过,如果沛县已拥兵自立,响应反秦号召,陈胜短时间内,不会大肆入侵,这也是萧何为何极力召回刘邦的原因。 此时,距离县衙已经不远了,萧何收起思绪,加快马,准备尽快赶回县衙,在稳定稳定于冠的情绪,争取拖到刘邦抵达,却在不远处,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一人在马上大喝:“萧何留步!” 萧何向前看去,曹参一脸惊慌,向自己奔来,萧何本能的拉住缰绳,战马停止了前进,这时,曹参已奔到近前,扔过来一把剑,萧何接住后,曹参急道:“快走,县令大人已经起疑,派兵抓捕咱们呢!” 萧何听后,险些坠落马下,自己刚刚决定去见于冠,他却已先一步现了自己的目的,如此,刘邦挥军沛县的计划,恐怕要泡汤了,但保命要紧,萧何不敢有半点耽搁,立刻勒转马头,与曹参快向城外奔去,很快消失在长长的街道中。 。。。。。。 浩浩荡荡的刘邦军向沛县进,他们穿过大泽,走下邑,直到泗河之后,才沿着泗河河岸向北行去,百余名先锋在曹无伤的带领下,驻军于留县西面,准备会合主力部队之后,再定行止。 此时,太阳已高挂半空,两匹马沿着山间小路,从西而来,他们是从沛县逃出的萧何和曹参,因为对刘邦行军路线的判断失误,二人多走了半天的路程,才找到刘邦主力。 此时刘邦已经抵达曹无伤的大营,近两千三百人的队伍驻扎在留县西面,这也无形中给留县增加了压力,但留县兵少城低,还不敢轻易出来招惹这支来历不明的军队。 大营内,刘邦耸拉着脸,看着平铺在桌案上的地图,而一旁,萧何和曹参皆唉声叹气,不久,曹参无奈道:“眼看就要成功,只差一步,于冠居然反悔了!” 萧何也叹道:“是啊,一定是有人在旁挑唆,会是……?” 萧何脑中,忽然闪出一人,宾僚,对,就是他,一定是他在于冠耳旁煽风,才使得自己的计划满盘皆输,想到此,萧何懊恼的拍打桌案,但事已至此,已后悔无及了。 一旁,刘邦把思绪从地图上收回,他看着懊恼不已的萧何,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萧何摇头叹道:“这次完了,我们的家小都落在了城中,恐怕凶多吉少!” 曹参也摇头叹气,刘邦却冷然笑道:“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不妨铤而走险,强攻沛县!” “可于冠已经有所防备,恐怕沛县不易攻克!”萧何叹气,这时,刘邦从腰间拔//出匕,瞬间插在了地图上沛县的位置,匕不偏不倚,正好刺中,这时,刘邦看着已被匕吃透的沛县,冷笑道:“事在人为!我们不能放弃!” “对,不能放弃!”樊哙等人也一同高呼,这时,所有人把目光凝聚在刘邦身上,刘邦拔//出匕,喝令道:“传令,北上!” 沛县城下,刘邦军分三队列阵,中军,由刘邦亲自带领,左有萧何,右有樊哙,曹参,而左前军,则由先锋曹无伤统领,拨给兵士五百人,右前军由周勃统领,同样拨给兵士五百人,就这样,三军列阵,鼓声喧天。 百余架云梯横放在军前,只等冲锋号响,众军便会一拥而上,可以说,久居深山,这些军士士气高昂,正可用来攻城,而且,沛县乃泗水郡下辖小县,城池低矮,不足以抵抗大军的袭扰,这也使得刘邦攻打沛县的决心更加坚定。 但同样,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县令于冠得知萧何与曹参逃走后,猜测刘邦必然偷袭沛县,乃调集城中青壮,上城驻防,加上沛县的百余名衙役,同样可以抵挡半月,只要援军抵达,刘邦必败。 此时,城头上也敲响了战鼓,但沛县的守军并没有出城迎战,他们驱赶着青壮,上城坚守,滚木雷石堆满墙垛,随时备用,就这样,城楼上旌旗猎猎,鼓角喧天,城下熙熙攘攘,彼此对峙,战争一触即。 刘邦此时已驭马来到阵前,他搭起眼帘,眺望城上,熙熙攘攘的人头,不知守军到底有多少,如果强攻,自己损伤也不会太小,如此想着,刘邦攻城的决心开始动摇,一旁,萧何提议道:“不如休书数封,用箭射//入城中,晓以利害,城中百姓被逼守城,必然哗变,我们趁机攻城,大事可成!” 刘邦回头看向萧何,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是上计,刘邦不禁仰头大笑:“萧大人所言极是!” 这时,萧何已下马,在一个石头上铺开羊皮,用刀裁成几块,奋笔疾书,写下几篇劝降书,刘邦喊来曹无伤,命人把羊皮卷绑在箭杆上,曹无伤拿着箭,带着十余人,驭马来到城下,高声喝喊:“这是我家大王的书信,请大家一览。” 说完,曹无伤“嗖嗖”几箭,把书信射//入城中,城上如炸了锅的开水,沸腾异常,众人开始哄抢书信,展开一阅,书中大意,言陈胜已举义旗,聚众数十万,不日必会北上,沛县难以抵挡,到时玉石俱焚,而刘邦则响应号召,推翻暴秦,若城中百姓肯降,当可免祸等语。 城头上议论纷纷,不久,一人雄厚的声音响起:“我灌婴,第一个反了!” 忽然,城上数杆旗帜掉落城下,似乎,已生了内战,刘邦心中大喜,萧何之策,果然奏效,半个时辰后,见城上的战争依然持续,刘邦抽//出铜剑,指向沛县,准备攻城,却在这时,沛县的南门缓缓打开,一人浑身是血,手里拎着两个人头,在数十人的陪同下向刘邦等人走来。 不久,他的身影渐渐接近,那人挥起人头,高呼:“于冠等人人头在此,我等愿意迎接义军入城!” 第37章 刘邦起义(下) 县城内,百姓们匍匐道路两旁,箪食壶浆,迎接这支刚刚击败秦军,傲立沛县的义军。 ≧ 队伍排着长长的队伍,虽然衣衫褴褛,兵器杂乱,但这支义军的阵型却格外整齐,为一员大将,身穿赤色袍服,他就是刘邦,身后,萧何,曹参,樊哙,周勃和灌婴等人依次跟随。 百姓们念念有词,连连磕头,向这支义军祈福,希望战争远离沛县,远离他们的家园。 半个时辰后,县令于冠,宾僚等人的人头挂在了城中市曹的刑场上,几名士兵负责看押,来往百姓看到之后,无不唾弃,暴秦苛政,已经欺压他们很多年了,如今一雪前耻,他们更多希望的,是能够复兴楚国。 而县衙内,刘邦已召集三老和沛县豪强,大概有五十余人,众人在县衙院内集合,高台上,是萧何在讲话:“如今天下纷纷,张楚国横跨泗水郡和陈郡,气焰如日中天,身为沛县乡老的我们,怎么能够落后?” 萧何说到这,看了看在场众人,又道:“大势所趋,我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路是投靠张楚政权,向陈胜靠拢,而另一条路,我们可以自立沛县,铲除周围的秦国势力,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 萧何说完,下面一阵沸腾,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我们不愿投靠张楚国,我们只想要属于我们自己的楚国!” “对,我们是楚人,我们要楚国,不是张楚国!”众人一片哗然,这时,萧何满意的点点头,他也不希望投靠陈胜,大家此时的表现,他十分满意,这时,萧何将目光看向刘邦,又道:“曾经在砀山生过一件怪事,一条白蛇游荡山间,吞噬来往路人,而我们沛县丰乡的一位英雄,他挥剑斩蛇,为我们斩妖除魔,我认为,能够带领我们崛起的,非他莫属!” “是啊,我也曾听说过,一个老妇曾言,他的儿子白帝之子死在了赤帝之子手中,那个赤帝之子就是刘邦!” “确实,刘邦的确是赤帝之子!” “啊,我也听说过。” “我同意拥立刘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完全忽视了台上的萧何,不过,萧何此时却已悄悄看向了刘邦,他之所以挑起这件事,就是为了给刘邦拉拢人心,让他能够得到沛县人的支持,能够彻底稳固他在沛县的地位。 这时,众人振臂高呼:“我等愿追随刘邦!” 刘邦见众望所归,心中大喜,但脸上,却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他走上高台,萧何闪过一边,这时,刘邦长叹一声,压低嗓音道:“父老乡亲们,我能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可我刘邦何德何能,能够高居上//位,带领大家?” 说到这,刘邦看了看众人,又道:“我认为,我们必须选一个有才能的人带领我们,崛起一方,而不是我这个曾经的泗水亭长。” 众人纷纷举手高喊:“我们皆愿支持你,请不要歉然!” “支持刘邦!”众人纷纷高呼,刘邦见众望所归,乃不再谦让,自己也举起右手,高呼:“既然大家这么信任我,我愿暂居沛公之职,若他日有合适人选,我愿让位!” “支持沛公!支持沛公!”众人再次高呼。 这时,刘邦向下摆摆手,众人都停止了高呼,刘邦再次说道:“既然大家推举我,我便行驶我沛公之权,从今日起,我沛县军队,旗帜,军袍皆用红色,响应楚国旧色。” 说到这,刘邦又拉过一旁的萧何,令道:“我认命,萧何为丞相,曹参为中涓,樊哙,灌婴,周勃为舍人,夏侯婴为太仆,任敖为门客……” 。。。。。。 清晨,沛县城中多处张榜,凡十三岁以上,三十岁以下者,每户各出一人参军,不参军者,杖刑。 沛县城内,拉起了三座草棚,草棚下,文吏们提笔记录,在他们身前,排着长长的队伍,青壮们纷纷赶来投军,报效刘邦麾下,不到十天时间,刘邦的队伍从原本两千余人暴涨到五千人,沛县大安。 一个月后,沛军军服一统,兵器也从府库中提取,虽然不能满足全员配备,但大部分主力部队已然装备齐全,训练有素。 县衙内,刘邦与众人围拢在地图前,讨论着沛军的下一步走向,此时,有的人主张南下,向彭城进兵,彻底掌控泗水郡,仿效张楚军,当初,张楚军便是一鼓作气,夺下了陈县,建立了稳固的根基,但也有的人反对攻打彭城,毕竟彭城不像陈县,想要拿下彭城,沛军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正因如此,便有人主张北上,向薛郡进兵,寻求稳固的根基,也可以壮大实力,这个观点,得到了刘邦的认可,他认为,南下极有可能触碰到张楚政权的利益,而导致两军关系恶化,不如北上,先蚕食秦国,秦国灭,天下乱,否则强秦不会容忍任何一路军马傲立山东,早早晚晚会派兵东进。 就在刘邦凝视地图的时候,樊哙,夏侯婴举手说道:“沛公,我二人愿率兵北上,作为先驱。” 刘邦看了看二人,又再次看了看地图,终于,他下定决心,令道:“既然你二人请命,我便给你们这个机会,你二人可带一千人为先锋,进兵胡陵和方与二县,我帅三千主力随后继进,接应你们。” 二人大喜,拱手笑道:“我二人定当不负所望。” 二人转身离去了,刘邦再次陷入沉思,不久,他看向灌婴和任敖,令道:“我命你二人率兵一千守城,若遇大敌,即刻向我汇报,不可力敌。” 二人拱手唱诺,这时,刘邦令道:“各自准备,我们明日启程!” 。。。。。。 胡陵,位于沛县以北,地处薛郡边陲,守军大概三百人,此时城中紧张异常,沛军独立,大张楚旗,使得胡陵在数日前,便已进入了战备状态,但他们没有想到,沛军会如此神,仅仅半个月,便挥军北上了。 此时城中临时征调百姓千余人,向城楼上运送滚木雷石,准备固城死守,在不远处,忽然想起了轰鸣的战鼓声,渐渐的,一片红色如火海般涌来,这是沛军的先锋部队抵达了。 城下,樊哙,夏侯婴驭马在前,一千军队手持长戈,列阵在后,形成了一个方形阵营,阵营两侧,五百士兵已扛起云梯,等待进攻的号令,鼓声大震,摄人心魄。 城楼上,一名身穿皮甲的少年将军站在城垛旁,凝视城下,他是胡陵县尉,此时,他已满头是汗,沛军先锋就有一千人,而后面,主力部队还不知会有多少,不知道自己能否挡住沛军的脚步? 就在县尉忧愁的时候,城楼下,忽然响起了一连串低沉的号角声,这是沛军进攻的号令,县尉身子一颤,他不由挥手大喊:“快,上城防守!” 百余名弓弩手来到女墙后面,开始拉弓,在军官的号令下,向城下放去,百余支箭如雨点般向城下射去,不少沛军中箭倒地,呻//吟打滚,但还是有更多的沛军冲破防线,来到了胡陵城下。 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头,沛军开始挥戈向上爬,城楼上,滚木雷石不断被扔下,被砸中的士兵惨叫着掉落,但随后,便有士兵补上了空缺,继续向上爬,城楼上,县尉急的嗓子都哑了,他大声呼喊:“给我顶上,不要让他们靠近城垛!” 战争已持续两个时辰,双方死伤都很惨重,但沛军却没能登上城楼,还在拼命向上进攻,这时,樊哙大怒,他驭马来到城下,把马匹一扔,拾起一枚盾牌,抽//出铜剑,亲自向城上攀爬,沛军士兵见到此景,无不震惊,士气大振,沛军新一轮强攻展开了。 城楼上,一名士兵刚刚扔下一块大石,却听到“吱吱声 ”,他不由好奇望去,一把铜剑猛地砍来,士兵的脑袋被削掉,鲜血四溅,这时,樊哙大吼一声,猛然跃上,挥剑乱砍,随后,不断有沛军攀上城头,向四面八方杀去。 县尉抽//出剑,想要偷袭樊哙,却被樊哙投挣盾牌,击中县尉前额,县尉受创,转身想要逃走,却被樊哙拾起一杆长矛,扔了出来,矛尖从县尉的胸膛刺出,惨叫过后,县尉被直直的钉死在城楼上。 秦军旗帜被摘下,扔到火堆中,扔到城楼下,一面面沛军旗帜迎风招展,太阳昃下,胡陵终于被沛军攻下。 三天后,刘邦的主力部队终于抵达,开始6续入城,但刘邦抵达的前一天,樊哙,夏侯婴已率领七百残军,继续向北行进,直奔方与县杀去。 出师大捷,刘邦心情大好,他在众人的陪同下,巡视城防,如果方与县攻克,刘邦决定,将继续北上,直逼薛郡郡治鲁县。 就在刘邦洋洋自喜,谋划着未来的时候,一名沛军急奔而来,快到近前,他单膝跪地,朗声禀告:“沛公,我奉任敖将军之令,前来禀告,刘媪谢世,任敖将军请沛公即刻赶回沛县!”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刘媪是刘邦的母亲,她的谢世,刘邦不得不放弃继续攻打方与县的计划,暂时回军,一旁,萧何似乎看透了刘邦的打算,他走上前,轻声道:“如果回军,恐怕胡陵将会不保,不如一同放弃,待他日北上,再行夺回。” 刘邦略作沉思,眼下,已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想到此,刘邦只得点点头:“好吧,下令,放弃胡陵,我们回军沛县。” 停了下,刘邦又看向一旁的周勃,令道:“传令,让樊哙,夏侯婴即刻回军沛县,守丧期间,停止兵戈。” 第38章 项梁定策 天下扰扰,泗水郡,陈郡纷纷有义军崛起,但远在江东的会稽郡也并不太平,项家在会稽已根深蒂固,他们也在蛰伏以待,伺机揭竿而起,光复楚国。 此时吕府的密室内,三口大箱子摆放在众人面前,每口箱子的箱盖都是开着的,第一口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剑,第二口和第三口,主要装的是戈头和矛头,这些,都将成为项家起家的资本。 此时,项梁在箱子前,拿起一支铁剑,在手中挥了挥,这把铁剑入手沉重,锋利的刃口让人不寒而栗,而且,他有着铜剑无法比拟的功效,那就是坚硬的剑身和锋利的剑刃。 但这种剑生产极难,所谓百炼成钢,此时项家还没有能力大规模生产,像这种铁剑,也仅仅只造了二十余把,更多的,还是生产铜剑,可有了轩子的指导,项家所铸铜剑,皆四尺长,这在战场上,优势是可想而知的。 项梁满意点头,把铁剑放回箱子里,又从另外一口箱子里拿起戈头,戈头是用青铜浇铸,再经匠人打磨,一样锋利无比,在战场上,同样挥着主导作用,看着三箱兵器,项梁朗声大笑:“庄儿,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 项庄笑着拱拱手:“叔父谬赞了。” 项梁摆摆手,笑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时,一旁的项伯走过来,拿起铁剑看了看,用手探了探剑刃,锋利无比,他不由笑道:“我们虽然有了冶铁工艺,但如何才能增加产量,这个还需要进一步研究,庄儿,我希望你能尽快解决这件事。” 项庄看着项伯,点头道:“我会再去拜访轩子,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帮助,加大铁剑的生产度。” 众人皆微微点头在,这时,亲卫的敲门声响起,很快,从门外传来一人的禀告声:“梁公,县衙传话来了,郡守大人想要见你。” “我知道了。”项梁不悦回道,这时,他看了看一旁的项伯,令道:“把这些兵器转入后宅府库,注意隐蔽,千万不要暴露。” 说完,项梁大步向密室外走去。 。。。。。。 郡守府内,殷通在桌案前来回踱步,陈县失守,陈胜在陈县建立了张楚政权,此时秦国举国动荡,虽然朝廷没有大规模出兵剿捕,但殷通知道,秦国暴政多年,早已失了人心,想要镇压叛乱,谈何容易。 而且,更重要的是,江北动荡,江东也不会安稳,自己应该何去何从?征兵剿匪还是图谋自立? 从现在的角度看,殷通更偏向后者,他已在会稽建立了两千私军,只要在拉拢吕梁和会稽各县豪强,收拢兵马,四处招揽英豪,想要自立一方,绝对不是难事。 而且,殷通最看重的,就是江东距离朝廷的政治中心极远,即使秦国有意剿捕江东,来回派兵,也需要半月时间,况且,江东还有长江之险,秦军想要过江,更是难上加难。 就在殷通胡思乱想,神游四海的时候,一名府兵快步走入,禀告道:“大人,吕梁已在偏厅等候。” 殷通点点头,快步向偏厅行去。 项梁此时已在桌案旁坐下,府兵送来茶水,项梁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虽然茶水的香气四溢,但项梁此时无心品茶,他端着茶杯,脑中却在急思考,殷通急着找自己,会是什么事情呢? 但项梁百思不得其解,他有想过,是不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可已眼前局势来看,应该不会,否则殷通不会拐弯抹角,把自己请来,只需调兵遣将,便可捉拿自己,正在项梁思索着此事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不久,殷通快步走入。 “让梁公久等了。”殷通笑着走了进来,项梁慌忙起身,拱手施礼:“吕梁给郡守大人请安。”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殷通笑着摆摆手,二人分宾主入座,这时,府兵再次端来一杯茶水,放到殷通面前,行礼离去,这时,殷通端起茶杯,但他并没有喝,而是看着项梁,沉声问道:“梁公可曾听说,陈胜,吴广在蕲县揭竿而起,战火四处燃烧,此时陈胜等人已经杀入陈县,在那里建立了张楚政权,与朝廷正式分庭抗争。” 项梁没想到殷通找自己,居然是为了这个事,他略作沉思,不由笑道:“略有耳闻,但我认为,这个消息恐怕不实。” 殷通见项梁如此说,来了兴致,不由笑道:“梁公何出此言?” “我听闻,陈胜起自佃农,因朝廷征丁北戍,才不得不应征入伍,随军北上,那么,仅仅这样一个卑微少年,又怎么可能呼应数十万楚人为之效力呢?”项梁说到此,斜睨殷通,殷通也在此时陷入沉思,不久,他疑惑道:“梁公的意思,陈胜背后一定有人支持?” 项梁点头笑道:“我听说,陈胜传檄四方,扬言,楚将项燕在军中,当率军西进,讨//伐暴秦,此事,我看是真。” 项梁说完,不自觉的冷笑一声,项燕是自己的父亲,早已战死沙场,他此时这么说,就是为了增加殷通的疑虑,看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果然,殷通沉默片刻,叹气说道:“不瞒梁公,此时天下已有数股势力崛起,我身为会稽郡郡守,也想占有一席之地,若梁公肯助我一臂之力,他日兴邦,梁公当是功。” 不出项梁猜测,殷通果然有心谋反,这正好中了项梁之计,项梁来到殷通身旁,故作玄虚,轻声问道:“郡守大人有何打算?” “我听说勇士桓楚在山中落草,我想拉拢他,再加会稽郡府兵和我麾下私军,自立一方,完全没有问题。”殷通轻声说道。 短暂的沉思,项梁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他不由笑道:“侄儿项羽与桓楚相识,不妨让他前往游说,一定能说动桓楚来投。” “太好了!”殷通大喜,猛然起身,这时,项梁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回去准备,明天让侄儿项羽前来领命。” 殷通点头,大喜道:“那我们一言为定。” 。。。。。。 回到吕府,项梁立刻让项它去召集众人,在密室开会,自己也直奔密室而去。 大概半个时辰后,众人纷纷赶来,项梁见人已到齐,乃令死士把密室房门关上,屋内漆黑一片,两盏油灯被点燃,屋内再次明亮起来,这时,项梁干咳一声,冷笑道:“我所盼望的机会,终于到了。” 项梁目光在众人脸上游走,短暂的沉默,项梁又道:“明日殷通会召见羽儿,到时,我们可趁机斩杀殷通,占领吴县,号召四方,在会稽揭竿而起。” 项梁的话,说的众人热血沸腾,不由暗暗叫好,这时,项羽笑言:“叔父放心,殷通匹夫,我定当一剑取其狗头!” 屋内,众人哄笑,项庄,项猷也纷纷起身,笑言:“愿听叔父安排。” 项梁见众人士气高昂,把地图平铺在桌案上,这是一张吴县地理图,上面标注着吴县方圆百里的地理位置,此时,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地图上的时候,项梁笑言:“殷通有意招揽桓楚,我便已羽儿的名义应下此事,到时,羽儿怀揣短刃,随我入内衙,伺机诛杀殷通,取其级号令三军。” “愿为叔父赴汤蹈火!”项羽拱手,这时,项梁继续说道:“庄儿,猷儿,你二人带着项家的死士,和羽儿的私军,控制吴县各大路口和城门,我与羽儿进府后半个时辰,你二人可带兵前来接应,不可有误!” “叔父放心,我二人定竭尽全力,保叔父和羽兄平安归来!”项梁点点头,又道:“项声,你去请龙且前来会师,项它,你去请桓楚下山,项伯,你今夜起行,去下相召集项家族人,来会稽相会。” 众人各自抱拳,项梁点点头,令道:“各自去准备吧。” 。。。。。。 众人纷纷离去了,但项梁却给项庄使了个眼色,项庄留了下来,等所有人离去后,密室的房门又一次关闭了,这时,项梁收起地图,看着项庄,不由笑道:“你管理铁铺也有些时日了,如今,项家起事,正是用人之际,我决定换人接管匠铺,你认为何人可以担此重任?” 项庄见项梁是认真的,心中渐渐明了,看来,项梁决定把自己编入军职了,想到此,项庄低头沉思片刻,不由笑道:“我认为,可以让华宇来接任匠铺,他跟我也有些日子了,这一块,他应该没有问题。” 听到此,项梁点点头,“既然你觉得可以,这几天,把职务交给他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项庄拱拱手,笑道:“我今夜就找他,明天他就可以接收匠铺。” 说完,项庄看了看项梁,又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告退了。” 离开密室,项庄直奔项声房间而去,很快,他走进了项声的房间,此时,他正在用麻布擦剑,项庄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交给项声,嘱咐道:“你北上之后,可绕道去一趟睢阳,睢阳孔家与我有约,你将玉佩交给她们,并告知他们,我不久必会亲自前往。” 项声接过玉佩,揣入怀中,笑着拱拱手,“庄公子请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那就感谢了”项声大笑,转身离去。 第39章 项梁兴兵 自从陈胜起义后,各地纷纷加强戒备,人心不安,各种潜在势力也蠢//蠢//欲//动,此时的会稽郡也同样动荡不安,五百府兵日夜巡逻在城中各个街道,还有一千府兵被调到城上驻防,防止任何势力趁机袭取吴县。 这天清晨,周兰很早便起来了,担心附近匪寇会趁着陈胜起义的势头,强行袭扰吴县,周兰在两名府兵的陪同下,向南门行去。 此时他心中无比烦乱,兴许是因为得知陈胜在陈县自立为王的缘故吧,这让周兰有一种淡淡的恐惧感,也可能是殷通对叛军的崛起不够重视,在这种举国动荡的时刻,会稽郡应该即刻征兵,已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乱局,可直到此时,殷通都没有任何举动。 就这样,周兰行走了几个街市,这才从沉思中转醒,他不禁自嘲的笑了,自己把思绪拉的太远了,此时街中人迹寥寥,只有一些打扫街道的人在忙碌着。 看了看一如往常一样平静的街道四周,周兰认为,也许是自己多虑了,想到此,他不禁加快马,想要尽早赶去城楼,却在这时,街道对面,两人驭马而来,其中一人,是吕梁,而他身旁的,就是那日霸王举鼎,红遍吴县的吕羽。 周兰又行了一段距离,与二人正面相迎,周兰不禁拱手笑道:“梁公,吕羽,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项梁在马上回礼笑道:“郡守大人约我去府衙谈些事情,县尉大人这么早起来,不知有何要务?” 周兰摆摆手笑道:“最近乱匪昌阙,陈郡,泗水郡又相继失守,我不得不小心谨慎,亲自去查探城防啊!” “这可是要紧事,郡尉大人去忙吧,我们也得赶去郡守府,要是迟了,郡守大人会生气的。”项梁拱手笑道,一旁的项羽也双手抱拳,向周兰辞行,周兰见二人有要事在身,只得拱手回礼:“那好,二位请便。” 与二人分别,周兰快马加鞭,向南门行去,大概半个时辰,周兰赶到了南门,此时城楼上的府兵往来巡逻,一杆杆长戈杀气腾腾,旌旗飘扬,周兰看后,不禁满意点头。 在城门侧面,是府兵在这里临时的驻地,周兰准备去看一看,再上城楼,他拨转马头,向军营行去,却在这时,一支羽箭呼啸而来,轻微的风声在周兰耳边回荡,他本能的跃下马,翻滚一周,才顺势起身,可刚刚他所骑的战马却已长啸一声,倒地而亡,一支铁箭已射穿了战马的头颅。 周兰惊骇之余,向四周望去,街中,忽然有一支军队疾驰而来,他们身穿赤色楚军战袍,很快奔到周兰身前,将周兰团团围拢,还不等城楼上的府兵有所反应,项庄已驭马来到周兰身前,向前一挥手,喝令道:“拿下!” 周兰还想反抗,三十余支军弩已瞄向他,他不得不举起双手,这时,城楼上一片哗然,项庄驭马向前走了几步,大喝:“反抗者,杀无赦!” 府兵们见周兰被捕,皆无战意,纷纷扔下兵器,这时,项庄下令:“项猷,城门由你负责,看押好这些府兵!” 项猷点头,项庄立刻勒转马头,带着五百余人,急向郡守府疾驰而去。 。。。。。。 郡守府,项梁与项羽在一名府兵的引领下,来到后衙,此时,殷通刚刚起床,正在梳洗,二人在前堂等候,很快,一名府兵端来两杯茶水,放到二人面前,轻声道:“郡守大人正在梳洗,二位稍后。” 二人点头,府兵离去了,这时,项梁看向项羽,吩咐道:“一会,莫要手软,一定要干净利落,否则,你我都有难!” 项羽点头,这时,从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久,殷通快步走入,拱手笑道:“梁公,让你久等了。” “郡守大人客气了,我也是刚刚到。”项梁起身回礼,项羽在旁拱手:“吕羽,拜见郡守大人!” 殷通满意点头,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一名府兵送来一杯茶水,殷通见二人还站着,不由笑道:“坐,坐,别客气。” 二人点点头,各自坐下,这时,殷通拿起茶杯,吮//了一口,困意全无,感觉精神也为之一振,这才笑问道:“吕羽,我听梁公说,你与桓楚相识,可愿为本官走一趟,说服桓楚来投?” “愿为郡守大人效劳,但不知郡守大人有何打算?”项羽起身,来到殷通身前,拱手施礼。 “本官……”殷通只说了两个字,忽然白光闪过,血花四溅,项羽已挥剑在手,将殷通级割下,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出,便已魂归天外。 项梁此时也起身走来,抓起级,大赞道:“好犀利的剑法!” 两人快步向府外行去,刚刚行到门口,忽然有惊讶的喊声响起:“有人刺杀郡守大人了!快抓刺客!” 紧随而来,是密集的箭雨,项羽眼疾手快,抓起房门,向前一推,羽箭“叮叮当当”关在了门上,这时,项梁抽//出铁剑,与项羽一同,向外冲去,项羽一支铁剑,横冲直撞,无人能挡。 一个府兵挥剑来砍,项羽横挺铁剑,却齐齐的把铜剑削为两半,府兵惊讶之时,已被项羽抓起,扔了出去,这时,第二轮羽箭射来了,项羽眼疾手快,抓着叔父,一起向后退去,躲在假山后面。 羽箭还在蜂拥射来,项羽把殷通人头挥起,大喝:“殷通已死,尔等何不早降?” 但是没有人理会项羽,项羽勃然大怒,隐藏在内心的兽性大,他从假山侧面大吼一声,用剑隔开羽箭,向前冲去,一剑一个,连着杀死十余人,府兵们开始惧怕,有的已扔下兵器,逃之夭夭。 趁着敌军军心大溃,项羽继续向前杀去,项梁从侧面接应,二人走一步,停一步,向外杀去。 这时,府外也响起了兵器碰撞之声,项庄率领五百死士,将郡守府团团围住,不久,府兵扔下兵器,开始投降,项梁与项羽见无人阻挡,快步走出,来到府外,项梁高举人头,朗声大喝:“暴秦无道,涂炭生灵,枉杀无辜,苛捐重税,我项梁今日,当秉承祖志,复兴楚国,尔等身为楚人,何不一起从戎,光复大楚,扬我军威?” 霎时间,所有人都被感染,挥舞双手,高呼:“光复大楚!光复大楚!” 街道上,一些围观的行人也激动万分,纷纷振臂高呼:“光复大楚……!” 项梁在吴县举事,杀郡守,戕官吏,百姓纷纷拥戴,府兵纷纷投降,此时,吴县已被项梁彻底掌控,但局势不稳,项梁命项猷率领一千府兵,巡视城防,每一个街道,都在禁严。 此时的郡守府,已改成了楚兵府,项梁召集吴县三老和地方豪强,聚集在郡衙前堂,商议复楚大业,而刚刚赶到的桓楚和龙且也纷纷驻军城内,参加了这次会议。 一百名身穿红色楚军军袍的士兵拿着长戈,站立两侧,而大厅中央,项梁高坐,身后是项羽和项庄,下面,项伯,桓楚,龙且等等依次入座,此时,十名楚兵已押着周兰缓步走入。 周兰被反绑双手,行动笨拙,但他还是给项梁点了点头,诧异道:“梁公何以忽然反叛?” 项梁不禁仰头大笑:“我乃楚国名将之后,姓项,名梁,今日举事,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周郡尉,你可愿降?” “降如何?不降又如何?”周兰昂问道,这时,项羽猛然抽//出铁剑,想要上前,被项庄拉住,高坐再三的项梁却冷笑道:“秦国已名存实亡,不久必败,而我项梁却秉承楚志,不敢少怠,若你肯弃暗投明,尚可留名青史,若执迷不悟,与乱匪无异,我当用你人头祭起,以告慰三军,克日兴师!” 周兰低头不语,项梁所言不无道理,暴秦苛政,早已失了人心,自己为秦国尽忠,当真不值,正在周兰沉思的时候,一旁的虞子期却走了过来,轻叹道:“郡尉大人,你就降了吧!暴秦不值得你尽忠!” 短暂的沉思,周兰单膝跪地,无奈道:“既然天意如此,我周兰,愿意归降!” “好!来人,松绑!”项梁大喜,几名楚兵立刻走上前,给周兰松绑,周兰再次深施一礼:“谢项梁将军不杀之恩!” 项梁听后,仰头大笑,‘项梁将军’,这个名字,他很喜欢,这时,屋内所有人都起身拱手:“我等愿意拥戴项梁将军,愿意拥戴楚军,愿楚军旗开得胜,扬我大楚雄威!” 次日,楚军在吴县拉起五座草庐,每个草庐由三十名楚军护卫,三名文职官员坐在桌案旁,每个桌案前面都有长长的队伍,这是前来投军的青壮少年,他们要加入楚军,为楚国开基立业。 大概五天的时间,楚军拉起了自己的队伍,招募人数大概有八千余人,号称八千子弟,他们穿上楚军红色的战袍,披上布甲,威风凛凛,在吴县城楼上,红色的楚旗迎风招展,城门“吱嘎嘎”缓缓打开,城楼上的战鼓缓缓敲响,这是楚军出征的前兆。 城楼上,众将齐聚一堂,项梁身披紫色的披风,站在墙垛旁,看着下面缓缓向外行进的军队,项梁大笑道:“传令,命项庄为先锋,率领一千楚军开道,项羽为主将,率领三千楚军继进,向会稽南面县城进!” “喏!”众将纷纷拱手,城楼上,战鼓声越敲越响,如天边炸雷,而这边,项庄已拿起长枪,挎着弯弓,带着百余名亲随,向城外行去,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出征,也是他们项家崛起的开始…… 第40章 葛婴立楚 自从陈胜攻下陈县后,便在葛婴的自荐下,命他出兵九江,打通南下道路,为他日收复楚地做准备。 此时,葛婴率领五千兵马一路南下,从新蔡征集船只,准备渡河,看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开始在河港集结,葛婴轻叹一声,他不知道,秦国到底会派多少军马镇压陈胜,但他及时转战九江,绝对是正确选择。 不久,一艘艘渡船开始启航,这是第一批渡河的军队出了,葛婴望着船只渐渐远去,却在一旁,一名心腹走了过来,在他身旁轻声道:“将军,我有话不知当不当说。” 葛婴见他吞吞吐吐,略显不悦,斥道:“有话快说!” “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去支持陈胜,做无名无实的楚军,而应该访求楚人之后,立他为楚王,只有名正言顺,我们的军队才会誓死效忠,我们也会从‘乱军’,‘匪军’转变成正规的楚军,军心大振,战必胜,攻必克。” 葛婴听后,不禁微眯双眼,凝视远方,他也在考虑这件事的利与弊,如果处置不好,自己会不会引火烧身?可心腹所言,不无道理,自古出师有名,才能百战不殆,葛婴开始心动了。 不知多久过去,一名亲随驭马而来,拱手说道:“将军,可以渡河了。” 葛婴被打断沉思,他看了看远方,渡船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葛婴点点头,向河港行去,这时,他想起刚刚心腹的话,看着心腹,吩咐道:“这件事不要声张,你可暗中寻访。” 心腹点头,双手抱拳:“将军放心,我一定办好此事,决不让将军失望。” 心腹离去了,葛婴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这才勒转马头,向河港行去。 。。。。。。 渡过淮河,葛婴率军,向东进,他们避过屯军较多的大城,沿着蜿蜒小路,向钟离进,准备在那里占住脚,再徐图九江,一点点蚕食掉秦国在这里的势力。 就在军队偃旗息鼓,急前进的时候,秦军却在阴陵县以北,摆开了阵势,准备迎战葛婴军。 葛婴自诩高明,却在行过曲阳的时候,露出了马脚,寿春三千府兵,急行一天一夜,才赶到了葛婴军前面,准备抨击葛婴军,战鼓轰天敲响,隆隆之声震耳不绝,五百骑兵在前,两千步兵在后,两侧,是秦军最强大的弩阵。 而葛婴此时也已列阵以待,他的军队都是武装粗劣的农民军,在离开陈县的时候,虽然补充了部分兵器,但还是有很多人拿着简易的竹矛和耙子,战斗力并不强悍。 也正因如此,葛婴才考虑躲避秦军主力,毕竟自己的实力还不成熟,可天不遂人愿,葛婴最终还是在阴陵一带与秦军遭遇了。 此时楚军阵内也擂起了战鼓,红色的楚旗迎风招展,这时,葛婴挺矛而出,对面,一名秦军将领手持双锤,来到阵前,他就是这支秦军的主将张同。 张同上下打量葛婴一阵,见他衣着寒酸,不禁冷笑,轻视之心顿起,回头笑语众军道:“看我三合之内,斩杀此贼!” “威武!威武!”秦军阵内高声呐喊,士气高昂,张同驭马而出,越行越快,直奔葛婴杀去,而对面的葛婴此时也警惕异常,他看着疾驰而来的张同,手中长矛紧握,短暂的自我激励,葛婴大喝一声,横挺长矛,向张同杀去。 双方仅瞬间,便遭遇到一起,葛婴长矛挥舞翻飞,向张同面门刺去,张同双锤强势挥舞,隔开长矛,直奔葛婴面部砸去,葛婴见张同攻击猛烈,不得不仰躺在马背上,躲过了张同的攻击。 双方借着马,很快分离开来,但很快,二人各自勒转马头,再次向对方杀去,葛婴这次虚晃一矛,张同架起双锤格挡,但很快,葛婴矛头恒指,用矛杆将张同打落马下,一声闷//哼,张同摔出十余步方才止住。 这头,葛婴却已勒马回身,挺起长矛刺向张同,张同双锤在落马时已经脱手,此时空着两手,不得不奋力躲避,借机抓//住葛婴长矛,双手用力,把葛婴从战马上拽了下来。 巨大的冲击力使张同不得不松开长矛,葛婴滚了几滚,才停了下来,勉强起身,只觉得胸口闷,一口鲜血喷出,葛婴感觉身子好受了许多。 但幸运的是,长矛就在葛婴身旁,葛婴拾起长矛,冷视张同,双方僵持,张同想要去拾起战锤,却找不到机会,大概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葛婴大喝一声,挥舞长矛杀去,张同借机就地打滚,滚到了战锤旁,他心中欢喜,拾起一把战锤,猛然回身,想要挥砍葛婴,但是葛婴的矛头却已先一步刺入了张同的喉部。 “嗞嗞”几声,张同想要说话,但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鲜血顺着矛杆向下//流,不久,张同跪了下来,头一歪,死在了葛婴的矛下,葛婴从张同喉部抽//出长矛,向前一挥,大喝:“杀过去!” 葛婴军士气大振,蜂拥而出,向秦军杀去,而秦军折了主将,群龙无,一窝蜂的溃散,向阴陵逃去。 一路上,秦军旗帜,兵器落满一地,但葛婴却喝止了士兵们拾捡物品,尾追秦军而去,终于,在一个山包处,葛婴军将两千余名秦军围住,士兵们无不兴奋高呼:“降者活,反抗者杀无赦!” 秦军走投无路,只得扔下兵器投降,葛婴初战告捷,心中欢喜,虽然还是逃走了近千余名秦兵,但这一战,足以让葛婴在九江郡扬名。 百余名楚军沿途收拢兵器,把秦军扔下的物品装到马车上,而葛婴的主力部队却押解着秦军向阴陵进兵,太阳昃下之时,葛婴军来到了阴陵城下,一千先锋已准备好云梯,列阵以待,只要葛婴一声令下,楚军将毫不犹豫,向阴陵起猛烈进攻。 终于,战鼓声戛然而止,葛婴挥起长矛,向前一指,低鸣的号角声响起,一千先锋军毫不犹豫的向前冲去,直奔阴陵城而去,半柱香之后,云梯搭上了阴陵城墙,楚军奋力上爬,三百名手捧撞木的楚军冒着矢石如雨的危险,冲到了城门前,呼喊着口号,撞向城门…… 战火燃遍了阴陵每一寸土地,士兵们挥舞着长戈和耙子,冲进了阴陵城中,此时已是深夜,葛婴在百余名亲随的护卫下,向县衙行去。 大堂内,县令和县丞都已被杀,一些士兵正在清理战场,葛婴感觉疲惫不堪,他今天与秦将的一战,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此时坐到软席上,葛婴感觉困意来袭,但此时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葛婴强打精神,这时,一名亲随送来一杯茶水,葛婴拿起茶杯,轻吹哈气,抿了一口,感觉好多了。 很快,吵闹的大堂外,一名士兵急奔而入,拱手说道:“将军,最新情报,江东会稽,项燕之后项梁等人,杀死郡守,拥兵自立,如今已在会稽郡声威赫赫,兵强马壮。” 葛婴点点头,士兵退下了,这时,葛婴放下茶杯,起身在屋内踱步,项家的后人在会稽起义,如果自己能够与项家联盟,一起扶持楚国后人,建立楚国基业,那时,自己将会是开国功臣,前途不可限量。 想到此,葛婴不禁暗笑,整顿好阴陵事务,自己不妨向南继续前进,奔历阳进兵,如此想着,葛婴再次困意来袭,这一次,他实在熬不住了,必须先休息好,在考虑下一步计划,想到此,葛婴大步向后堂行去。 。。。。。。 十天后,葛婴的军队继续南行进,此时,他的军队已经近万人,装备上也有显著提升,而且,士气高昂,战车也从原来的十余辆增长到三十余辆。 浩浩荡荡的楚军行走在驰道上,这时,几匹快马向葛婴的方向奔去,很快,那名葛婴的心腹驭马来到葛婴身前,拱手笑道:“果然不辜负将军期望,我把人带来了。” 心腹手指后方,一名身穿灰色袍服的中年人驭马而来,快到近前,中年人拱手笑道:“在下芈襄疆,见过葛婴将军。” ‘芈’是楚国国姓,也可姓‘熊’,此时他自报姓名,葛婴心中明了几分,只要是楚国后人,就可名正言顺,登基称王,而且,他们会很容易得到楚人的支持。 此时葛婴已上下打量芈襄疆,虽然穿着朴素,但气质不凡,葛婴能够看出,他就是自己想要得到的人,如此想着,葛婴不禁拱手笑道:“在下葛婴,见过襄疆兄。” “哈哈哈,葛婴将军何必如此客气!”芈襄疆不禁仰头大笑,二人勒转马头,并排行进,这时,葛婴先是叹口气,这才说道:“自从楚国灭亡后,秦国一统天下,自此,楚地便无宁日可言,这么多年,我身为楚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光复楚国,可秦国依然强大,楚地人心不稳,难以推翻暴秦,直到陈胜起义,我集结百余人相会陈胜,才得一展拳脚,向南展。” 说到这,葛婴假意叹息,觑一眼芈襄疆,见他在听,便继续说道:“陈胜毕竟不是楚国后裔,人微言轻,眼前虽然风光无限,可其势力难以久持,不如楚国后人威信,能够稳定楚地,一呼百应,所以……” 葛婴故意顿住话头,转头凝视芈襄疆,而芈襄疆也听出了葛婴话中之意,也许,这对自己复国是一次机会,他略做沉思,笑道:“若能夺下九江为根基,传檄四方,凭借熊氏在楚国百年王业,必能得四方响应,大业可图,而且,楚国必能重振雄威,破武关,推翻暴秦。” 芈襄疆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葛婴不由大笑,“我正要推举襄疆兄荣登楚王之位,还望襄疆兄不要推脱。” 短暂的对视,二人击掌为誓,皆仰头大笑。 三天后,葛婴在东城南岭筑起高台,四周便列军队,红色楚旗迎风飘扬,但与别的楚军不同,他们军服将会已灰色为主,此时,芈襄疆身穿王袍,腰扎玉带,头戴王冕,脚踏太和靴,在数名亲卫的护卫下,荣登王位,封葛婴为大将军,其余众人,各有封赏。 第41章 脱身之计 深夜,整个陈县已寂静无声,大多数人已沉浸在睡梦中,但在一座不起眼的府宅内,张耳,陈余点燃一盏油灯,彼此坐在软席上,细细品茶,二人皆无睡意,屋内极为安静。 不久,张耳放下茶杯,轻叹一声,沉声道:“当初咱们投靠陈胜,本以为他是明主,可以挥你我之才,辅佐他完成帝王之业,但谁曾想,陈胜此人好大喜功,鼠目寸光,如今看来,是你我二人误投之过。” 陈余听了张耳之言,不禁叹气点头,他也感觉,陈胜目光短浅,终难成就大业,可如今自己与张耳已在陈县,难以脱身,不得不另谋他路,可如今天下虽然动荡,可真正崛起的势力,实在寥寥无几。 一旁,张耳却继续说道:“如果陈胜坚持自守一隅,恐怕不久的将来,陈胜必败,你我必须尽快脱身。” “想要脱身,谈何容易!”陈余叹息一声,这时,陈余脑中闪过一个人,‘魏咎!’ 想到此人,陈余不禁笑道:“我到觉得,我们不妨暗投魏咎,已他魏国后人的身份,他日未必不能崛起。” 张耳却摇头说道:“魏咎寄人篱下,终难成事。” 这时,张耳拿起茶杯,啐一口,又道:“虽然你我身为魏人,可如今秦国依然强大,你我不能因为一念之差,误了自己一生,这件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见张耳如此说,陈余只得默默点头,二人各自品茶,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屋内变得极为安静,隐隐能听到外面知了的叫声和打更之人的梆子声。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就这样,两人沉默不语,一个时辰过去了,在陈余起身, 准备填茶的时候,张耳却惊讶的喊了一句:“有办法了!” 陈余眼前一亮,又坐了回去,看着张耳,这时,张耳大笑道:“我们不妨已赵地为突破口,向陈胜请兵,讨//伐赵地,只要能够离开陈县,离开陈胜的势力范围,我们就鱼入大海,鸟上青天,无人能在束缚我们。” 陈余听后,低头沉思了片刻,张耳的计策的确不错,可如何才能让陈胜答应此事呢?这个问题困扰着陈余,陈余思索片刻,把自己的忧虑说了出来:“可陈胜不是傻//子,他不会轻易放走你我二人。” 张耳却掠须笑道:“我自有妙计,你今晚回去收拾东西,我们不能再拖下去,明天我们去见陈胜,见机行//事。” 既然张耳有信心,陈余不再纠结这件事,点点头,起身拿来茶壶,给彼此各填满茶水,再次入座,看着张耳,问道:“即使能够回到赵地,我们也需要谋划如何站稳脚步,仅仅只靠陈胜拨给的兵马,恐怕很难立足赵地。” 张耳微微点头,叹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屋内再次变得安静,二人各自叹息一声,直到深夜,才各自回房安寝。 。。。。。。 张楚王宫坐落在陈县西面,宫殿规模宏大,耗时近半年才得完工,此时在张楚王宫的前殿,陈胜召集了文臣武将,齐聚一堂,商讨着对荥阳用兵的方案。 起初,陈胜准备对泗水郡用兵,想要彻底稳固自己在泗水郡的根基,可蔡赐与孔鲋皆反对陈胜用兵泗水郡,原因很简单,听闻刘邦在泗水郡沛县拥兵自立,虽然他们没有向陈胜纳降,但他们毕竟打的是楚旗,有了他们的存在,可以拖住泗水郡,使泗水郡的秦军无暇顾及张楚军。 这样,陈胜便可以全力西进,向秦国腹地推进,也正因如此,才有了今天商讨进兵荥阳的方案,只要荥阳拿下,函谷关近在眼前,只是时间问题,必能攻克。 当然,也有主张向南阳郡进兵的,只要攻克南阳一线,一样可以从武关向关中进兵,这个方案,陈胜也绝可行,毕竟陈胜是南阳郡阳城人,知道南阳郡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只要南阳郡告破,秦国一样举国动荡。 此时已讨论了数个时辰,却没有讨论出可行方案,陈胜此时已有些不耐烦,他想要支持从南阳进兵,却在这时,有亲卫来报,张耳陈余到了。 陈胜立刻命人请二人入内,不久,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二人走入大殿,各自抱拳施礼:“张耳,陈余,见过大王。” 陈胜笑着摆摆手:“不必多礼。” 二人起身,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这时,陈胜苦笑道:“我们正在讨论对秦国用兵的事情,但众人各有主见,有的主张从南阳进兵,有的主张从三川郡进兵,夺荥阳,寡人左右为难,想听听你二人的看法。” 张耳来的时候,正愁如何开口,把陈胜引到出兵赵地的话题上,此时众人讨论荥阳之战,正好可以给自己提供机会,张耳此时已起身来到地图旁,指着地图笑道:“我主张进兵荥阳。” “哦?说说原因。”陈胜笑道。 张耳指着荥阳道:“这里是秦国东面屏障,屯有李由的十万大军,而且,最重要的原因,在荥阳北面,有敖仓,如果能够占领荥阳,守住敖仓,我军将不必忧虑粮食问题,有了粮食,军心稳固,将士效力,何愁秦国不灭?” 说到这,张耳顿住话头,看了看殿内众人,见无人出来反对,他继续说道:“况且,函谷关一旦被攻克,秦国东面屏障尽失,我军便可驱兵大进,直逼咸阳,秦国可灭。” 陈胜听到此,不由微微点头,但张耳却话锋一转,又道:“但仅仅攻打荥阳,只是单兵独进,胜算不大,我建议,另派一支军队,跨过黄河,向河北进兵,夺取赵地,牵制秦军,秦军腹背受敌,两线作战,还有什么能力抵抗我军?” 大殿内变得极为安静,所有人都在思索张耳的计策是否可行,这时,陈胜干咳一声,问道:“跨河作战,战线过长,我们夺取赵地的胜算有多大?” “这……”张耳略显迟疑,一旁,陈余起身补说道:“大王请放心,我和张耳游历赵地多年,结识不少豪杰,也知道赵地人才济济,复国之心不亚于我们,只要我们张楚军入境,传檄赵地,激励赵人斗志,必然会掀起赵地反秦势力,我们从中渔翁得利,收复赵地,使得秦国左右难顾,此战必胜!” 听了陈余之言,陈胜再一次陷入了思索中,殿内众人也开始讨论此事,你一言我一语的表着自己的看法,只有张耳和陈余彼此对视一眼,皆会意的笑了。 可陈胜终究犹豫不定,也不明确表态,直到殿內讨论之声稍减,这才问道:“蔡赐,你认为进攻赵地,我们胜算如何?” 蔡赐略做沉思,他很担心这支军队一旦进入赵地,将会很难控制,或者拥赵自立,那时,张楚军就会变得很被动,可这件事,他又不能直说,毕竟自己只是猜测。 蔡赐略显犹豫,他的目光在殿內众人身上游走,终于,他看到了不远处的武臣和邵骚,他二人皆是陈胜的心腹,若由他们带兵北伐,当可保证万无一失,而且,张耳,陈余即使有异心,也兴不起什么大浪。 想到这一块,蔡赐不自觉的大笑起来,他自己本就主张从荥阳一线动进攻,重创秦国,如果真能夺下赵地,牵制秦军,也许,天下形势真的会生骤变,那时,张楚军将会一举杀入函谷关,秦国可灭! 此时,陈胜已干咳一声,蔡赐从沉思中转醒,他现自己的思路被拉的太远了,不由自嘲的笑了笑,这才清清嗓子,叹道:“大王,我很赞同出兵赵地,夺取河北,牵制秦国,他日形势若有逆转,可由河北之兵,长//驱//直//入,从北地杀入,秦国四面临敌。何能久存?” 陈胜满意点头,刚要开口,蔡赐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是大王必须考虑一个问题,河北赵地的秦军并非草莽之辈,安能轻易剿除,况且张耳,陈余来军中时间不长,恐怕威信不足,很难驾驭下属,不若让武臣和邵骚帅军前往,二人为辅,方可无忧。” 蔡赐在说话的时候,刻意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给陈胜递个眼色,陈胜此时已知道蔡赐另有所指,只得附和道:“蔡赐此言不差,出兵河北,寡人势在必得,不若由武臣为将军,邵骚为护军,张耳,陈余为左右校尉,出兵三千过河。” 张耳,陈余二人见陈胜已下定决心,只得拱手唱诺,眼下,不管如何,先离开陈县才能徐图展。 而武臣和邵骚二人,却忽然升职,心中喜不自胜,一起来到大殿中央向陈胜拱手施礼:“我等当不负大王厚望,渡河之后,当剿辅并进,稳定赵地,已报大王知遇之恩。” 陈胜听后大笑:“你们回去准备吧,明日即刻兴师。” 。。。。。。 清晨,三通鼓响,陈县城门缓缓打开,百余名张楚军手持长戈,奔出城门,排列两侧,不久,鹿角被军士们摆列整齐,张楚军来使戒严。 那些来往把百姓,商人们只得退让到鹿角以外,此时,封锁城门的张楚军越来越多。 不多时,陈胜的王辇在几名将领的陪同下行出城门,在宽阔的驰道上停下,王辇旁,一队队张楚军排列整齐,向北进。 武臣,邵骚,张耳,陈余等人并排在王辇前驻足,不久,陈胜走出王辇,一名内侍递来酒杯,武臣等人也在几名张楚军的手里接过酒杯,这时,陈胜朗声大笑:“本王在这里给你们践行,愿你们早日凯旋!” 第42章 周市请兵 三千张楚军浩浩荡荡离开陈县,向北进,直到军队渐渐变成一条黑线,消失在无边的驰道上,陈胜的王辇才掉转车头,向城中行去,封锁道路的张楚军开始向城中撤退,鹿角被放回城门两侧,百姓们纷纷向城内行去。 人群中,魏咎看着渐渐远去的军队,心中羡慕不已,百感交集,魏咎眼圈泛红,眼泪险些坠落。 真不知道,何时才是自己出头之日,带着军队,横扫秦军,光复魏国? 伤感一番,魏咎最终还是无奈摇头,长叹一声,转身向城中行去。 夜晚,魏府之中,魏咎召集了周市,李岩,孔鲋和魏豹,众人围坐在一起,几杯茶水还在冒着热气,短暂的沉默,魏咎开口说道:“今天,我看到武臣出兵赵地,感慨颇深。” “哦?公子有何感触?”周市不禁来了兴趣,看向魏咎,魏咎此时已端起茶,呷了一口,苦笑道:“自从魏国败亡后,我//日思夜想,都是复兴魏国,带着一旅之师,踏平秦地,以报当年之仇,可如今,我却觉得,我的梦是那么的遥远,光复魏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魏咎的话也同样触起了周市的伤感,他不禁低头,默默的喝着茶水,自己何曾不想光复魏国,可时机还不成熟,如今张楚政权强大,秦国迟早会起反击,即使自己此时帮助魏咎建立魏国,拥兵固守一隅,他日大军压境,魏国能否求存?即使两国都没有对魏国起进攻,魏国又能否在夹缝中生存? 这些,周市认为自己不能不考虑,如果有一样考虑不周,都会害了大伙。 而一旁,李岩放下手中茶杯,看着魏咎,不由笑道:“公子何必如此沮丧,依我之见,不妨直接向陈胜请兵,进军魏地,岂不痛哉?” 说到这,李岩拿起桌案上的剑,在手中抚//摸,又道:“张耳,陈余请命北上平复赵地,都能得到陈胜许可,我们干嘛不去试一试?” “对,我认为李将军说的有道理!”魏豹起身,大笑道:“如果兄长不肯,我愿前往一试,替兄长请命出兵!” 魏咎见二人如此说,心中也燃起一丝希望,他略作沉思,毅然起身:“既然大家有此想法,我便连夜进宫,请命出兵!” “且慢!……”孔鲋抬手喝止魏咎,他从进入密室,始终保持沉默,此时魏咎执意要进宫请命,他认为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他必须说出利弊,改变魏咎想法。 短暂的沉默,孔鲋干咳一声,清清嗓子,这时,他起身在密室内走了几圈,在他踱步的时候,眉头始终紧缩,众人在他脸上看到了‘沉重’,气氛陡然下降,不久,孔鲋才开口说道:“张耳,陈余献策北上,出兵赵地,掣肘秦军,虽然陈胜表面答应,但他实质上,是不相信此二人的。” “孔老何以见得?”魏咎起身,反问一句,这时,孔鲋掠须笑道:“如果陈胜相信张耳,陈余的话,又何必另派武臣和邵骚为将,让二人担任校尉?从这点看来,他既想用二人,又不愿委以重任,如此看来,公子不妨假设一下,自己若去请命出兵,会有多大把握让陈胜答应?” “这……”魏咎语塞了,这时,孔鲋又道:“陈胜虽然表面上宽宏大量,不拘小节,但实际上,他并没有推翻秦朝,一统河上的野心,他只想称王称霸,自守一隅,这种人,何能成事?” 密室内再次安静,魏咎失落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时,李岩叹道:“以孔老之言,我们还需等待?” “这倒不用。”孔鲋摆摆手,又道:“如果由周市请命出兵,魏咎留在陈县,我想,陈胜也许会考虑调兵北上,收复魏地,只要我们夺回魏地,周市占住脚,一切可从长计议。” “我?……”周市不敢相信的看着孔鲋,他本以为孔鲋会劝阻大家,继续等待,可孔鲋却提出,让自己请命出兵,他想不明白,这个时候,自己能有多大分量说动陈胜? 孔鲋似是看透周市心中所想一样,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朗笑道:“只要魏公子留居陈县,陈胜定然不会猜疑周市,我认为,此举必然可行,若你们同意,我们明日可入宫请命。” 周市陷入了沉思,一旁的魏咎还是有些不甘心的看着众人,叹道:“可我……可我还想出征与大家一起奋战。” “机会有的是,公子要学会隐忍!”孔鲋伸手轻拍魏咎肩膀,安慰道。 许久的沉默,周市终于猛拍桌案,毅然道:“既然孔老如此说,我明日便去禀明陈胜,请命出兵。” 众人点头,周市却又叹道:“但愿,他能应允。” 。。。。。。 夜已深,街中人迹寥寥,但张楚王宫却依然有大批侍卫往来巡逻,在偏殿的书房内,陈胜与葛婴相对而坐,此时,陈胜满脸怒容,端着茶杯,低头不语,而对面的蔡赐也低头不语,只静静的品茶。 自张楚国建立以后,国势渐渐强盛,百战百胜,不曾遇到强敌,而如今,陈胜更是考虑进兵荥阳,进一步向秦国动进攻,可今天下午,突然从南面传回的战报,让陈胜对进兵荥阳产生了犹豫。 葛婴在九江扶立了楚国之后,羋襄疆为楚王,这等于与自己分庭抗争,如今的形势如此不稳,秦国未灭而张楚内部却已分化,这不是陈胜想要看到的,更重要,陈胜隐隐感觉到,似乎,羋襄疆远远要比自己更得楚人支持。 此等势力不尽早铲除,恐怕会严重威胁自己的王位,陈胜想到这一点,他不由恨恨的把茶杯扔了出去“啪”一声脆响,茶杯碎裂一地,但始终沉默不语的蔡赐却被茶杯的碎裂声惊醒了。 他此时已放下茶杯,凝视陈胜片刻,这才问道:“大王还在为葛婴的事情生气吗?” “哼!他胆敢背叛我,我必杀此贼!”陈胜怒吼一句,这时,他看到了始终凝视自己的蔡赐,似乎,他有话要说,陈胜强压心中怒火,这才问道:“军师有话要说吗?” 蔡赐点点头,笑道:“大王何必为葛婴背叛而动怒?在我看来,葛婴如圈中羔羊,只要大王想要杀,只在弹指之间罢了。” “军师有何妙策?快快说来!”陈胜眼前一亮,向前探探身,葛婴这才笑道:“大王休书一封,谴责葛婴,并明言,将调十二万大军南下,铲平九江,誓杀此二贼即刻,其余的事情,我自有妙计!” 见蔡赐故弄玄虚,陈胜不禁爽然大笑,只要他有办法除去葛婴,不论过程如何,自己只需要结果即可。 而且,一旦除掉葛婴,压在陈胜心中的大石就算甩掉了,下一步,陈胜要拿下荥阳,彻底为西进做准备,如此想着,陈胜再次看向蔡赐,二人对视片刻,皆仰头大笑起来。 。。。。。。 清晨,陈胜刚刚起床,十余名侍女正在给陈胜梳洗,更衣,寝殿内忙碌不堪,琐碎的脚步声和陶盆碰撞的声音响个不停,不时传来陈胜因不满而咆哮的怒骂声。 一名内侍穿过忙碌的人群,来到陈胜身旁,此时一名侍女正在给陈胜梳头,内侍给陈胜行一礼,轻声道:“大王,周市等人求见,在偏殿候着呢。” 陈胜听后,并没有理会内侍,直到侍女把自己的头扎起后,陈胜才微眯着双眼,问道:“除了他还有谁?” “有蔡赐,孔鲋和李岩。”内侍回道。 短暂的思索,陈胜微微点头,令道:“带他们去大殿等候吧,告诉他们,寡人马上就到。” 内侍点点头离去了,陈胜这才拿起铜镜,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端详一会,陈胜满意点头,这才起身,向寝殿外走去,这时,从纱帘后传来一个女子娇嫡的声音:“大王,晚上别忘来臣妾这安寝。” 。。。。。。 大殿内,周市等人各自就坐,每人身前一个方桌,方桌上各有一杯茶水,茶水枭枭冒着热气,但众人却没有一个喝茶的,他们都在等待着陈胜。 不知过去多久,殿外响起一名内侍的呼喊声:“大王驾到……” 很快,陈胜在几名内侍的陪伴下,走入大殿,众人慌忙起身行礼:“见过大王。” 陈胜摆摆手,示意免礼,众人各自入座,这时,陈胜走到自己的王座上坐下,笑道:“你们这么急着来,有什么事吗?” 蔡赐拱手笑道:“我们今天来,是想请大王尽早决定出兵日期,本想联合大将军一起来的,但他去巡防了,我们只好先过来了。” 听蔡赐如此说,陈胜点头笑道:“出兵之事,暂且放放,我很担心九江局势。” “大王不必担心,我已经秘密//处置此事了。”蔡赐轻声笑道,他的目光不由瞟向陈胜,与他相对而视,两人皆会意的笑了,这时,周市起身说道:“大王,想要稳定荥阳局势,单单只考虑收复赵地,是不够的,我愿帅一旅之师,为大王稳定魏地,掣肘秦军。” 陈胜听后,心中冷笑,张耳,陈余前天刚刚请命出兵,周市今天便来了,难道他以为,自己看不出他心中的小九九吗?但陈胜并没有把自己的不悦展现在脸上,他此时已干笑两声,回道:“这件事,不要操之过急!” “大王,一旦秦军大举东进,我们再想夺占魏地,恐怕就晚了!”周市略显着急,起身拱手:“还请大王三思!” 一旁,孔鲋说道:“大王,夺下魏地,也许是一件好事,这会分化秦军的注意力,对我们抗秦大计有利!” 这时,蔡赐也爽朗笑道:“既然如此,大王何不命周市为将军,李岩为副将出兵?” 陈胜斜睨一眼蔡赐,他似乎品出了蔡赐言中之意,就是留下魏咎做人质,想到此,陈胜看向周市,令道:“既然你有心收复魏地,寡人给你三千兵马,李岩为副将,明日起行,向魏地进兵。” “谢大王!”周市拱手道谢。 第43章 葛婴弑主 葛婴拥立羋襄疆后,率军一路西进,此时,楚军已占领历阳县,这里,毗邻长江,是跨江东进的重要河港之一,而历阳河港此时,已开始忙碌的准备船只,楚军随时有过江南下的举动。≥≧ 而河港船厂之内,葛婴在心腹和两名幕僚的陪伴下,走访着各个船坞,查看战船的准备进展,虽然葛婴此时一言不,但他脑中却在思索着心腹前天给他提的意见。 如果跨江,可以借机拉拢项梁的江东楚军,一起扶持羋襄疆,不过,这只是借口,真正的目的,却是趁机夺下项梁的兵权,收编他的部队。 不过,心腹给他提的这个意见,也有漏洞,葛婴第一天便察觉到了,如果项梁的实力远远大于自己,那么,羋襄疆会不会转而器重项梁,而忽视自己?那么自己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可得不偿失。 也正是如此,葛婴迟迟下不定决心,虽然他在积极备战船只,可到底过不过江,葛婴还拿不定决心。 众人此时已走出船坞,前面还剩两座,但葛婴已没心思在看下去了,他此时已停住脚步,向众人摆摆手:“不看了,咱们回去吧。” 幕僚和心腹各自点头,葛婴带着众人向回行去,这时,几名亲随牵来几匹马,葛婴翻身上马,再次回头看了看船坞,是南下还是继续向九江其余县城进兵,葛婴心中再次犹疑。 一名传信兵从远处疾驰而来,没等抵达葛婴身旁,他已迫不及待大喊:“将军,从阴陵来张楚王紧急文书!” “张楚王?”葛婴不禁诧异,谁是张楚王?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有相关战报,葛婴带着疑惑,接过传信兵送来的书信,展开竹简大致看了看,是陈胜的亲笔书,上面责备他背弃盟约,叛离张楚国。 葛婴如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这陈胜何时称王了?带着疑惑,葛婴看向传信兵,传信兵双手抱拳,禀告道:“将军,最新情报,陈胜已在陈县称王,号称张楚国,取张大楚国之意,听说,他们此时拥有军队近二十万,声势浩大,连秦国都不敢轻易小觑。 传信兵说完,勒转马头离去了,葛婴看着传信兵离去的背影,愣住了。 陈胜信中说的很明白,他将会起十七万大军南下,讨//伐羋襄疆和自己,让自己提头乞降,这是何等声势,十七万大军,让自己如何抵挡? 而且,自从葛婴入兵九江,虽然数量有所提升,但兵力也仅仅不过一万三千人,想要抵挡张楚军,完全是螳臂挡车,想到此,葛婴暗骂晦气,他心中开始后悔,后悔当初自己草率决定,后悔当初自己为何要访求羋襄疆,为何要临阵变卦! 想着这一切,葛婴把责任都推到了心腹身上,若不是他的挑唆,若不是他的建议,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想想这几日,他让自己出兵江东,与项梁合兵,共同扶持羋襄疆,如果自己真的去了,也许,早已被项梁吞掉了,更别说扶持羋襄疆,想通这一点,葛婴觉得,自己的心腹简直就是一个卧底,一个毒瘤。 葛婴从腰间拔//出铜剑,回身冷视心腹,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倒霉的东西,害死老//子了!” 说完,葛婴也不等心腹辩驳,一剑刺去,心腹双手握住铜剑,他诧异的双眼简直要瞪出来,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会招来杀身之祸,可等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却已歪着身子掉下马去,喉咙微微动了动,最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便一命呜呼了。 心腹的死,使葛婴的两名幕僚惊恐万分,葛婴此时已收剑入鞘,看着幕僚,恨恨道:“他背叛我,才会有此下场,你们不必惊慌。” 二位幕僚听葛婴如此说,心中稍安,这时,葛婴已不再理会二人,驭马向历阳县急行去。 回到将军府,葛婴把铜剑扔到地上,自己亲自脱去皮甲,这才走回到地图前,胡乱的扫视一阵,但他实在想不出办法,如何才能抵挡陈胜的十七万大军呢? 也许陈胜只是吓唬自己,目的是让自己惊慌乞降,想到此,葛婴喊来一名亲随,冷冷令道:“你即刻派斥候探查陈县,天黑之前,我要得到陈县的具体情报!” 亲随离去了,葛婴心中的恐慌也少了许多,他这才走回到桌案旁坐下,拿起桌上一杯茶,一杯已经凉了的茶,轻轻抿一口,凉茶十分难喝,他不禁皱了皱眉,长叹一声:“人生如茶,苦中带涩,没有一帆风顺,也没有顺心如意!” 感慨一番,葛婴半倚在桌案上,看着天花板,心中胡思乱想,如果陈胜真的称王,为何自己一直没有消息?亦或者,自己得到消息的时间太晚了,这其中,与陈胜没有传檄通告有关,也许,这将是自己面对陈胜最好的借口。 可无论如何说,自己都太疏忽了,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得到陈胜称王的消息,这样,自己完全可以避免扶立羋襄疆,也不会引来今天的杀身之祸!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一念之差,葛婴心中杀机顿起,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羋襄疆,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不会得罪陈胜,如果不是自己拥立羋襄疆,陈胜便不会已造反来做借口,兴兵九江,也许,这就是罪恶的根源,想到这,葛婴觉得,杀了羋襄疆,可以挽回陈胜对自己的不信任,可以抵消自己的死罪。 就在葛婴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一个亲随走入,他双手递上一卷竹简,朗声道:“将军,有一人自称蔡赐亲信,送来蔡赐亲笔信在此,请将军过目。” 葛婴略显诧异,他接过信,一目三行,很快看完,信中大意,‘告诉他陈胜已起杀心,将起十七万大军南下,兴师问罪,但事情还有转机,只要诛杀羋襄疆,拿着级回陈县谢罪,陈胜必不会杀死葛婴,还会赦免他,让他回到九江,机不可失,蔡赐劝葛婴早做决断’。 这封信如及时雨,雪中炭,让葛婴看到一丝希望,也与自己刚刚的想法完全吻合,只有杀了羋襄疆,一切噩梦都将过去,看着手中的竹简,葛婴向门外大喊:“来人,请楚王殿下来府中一叙,就说,有紧急军务急需商议……” 。。。。。。 太阳昃下,黄昏中,葛婴在几名斥候的跟随下,向将军府客堂行去。 按照斥候带回的情报,陈胜的确已开始集结部队,而且,数量庞大,不知去向,按照这一情报来看,陈胜的确有南下的可能。 更重要,葛婴已确定,陈胜的确在数月前自立为王,只是自己始终没有得到情报,也正因如此,葛婴杀死了斥候营营长,悬挂级在门旗下,以儆效尤。 算算时间,再有半个时辰,羋襄疆就该到了,今晚,羋襄疆必须得死,否则,张楚军压境,自己将无路可退。 此时的将军府客堂,士兵们忙碌的端着菜肴,摆放在桌案上,葛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呆,他虽然已起杀心,但要自己亲手除掉自己扶立起来的楚王,这让葛婴觉得难以下手,但葛婴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就在葛婴犹豫的时候,门外响起亲随的汇报声:“楚王殿下到。” 羋襄疆在两名亲卫的护卫下快步走入,与陈胜拱手见礼:“陈将军,何事如此急着把我请到历阳来?” “紧急军务,十万火急,不得不麻烦楚王亲往。”葛婴拱手笑道。 听葛婴说十万火急,羋襄疆表情严肃,向亲卫挥挥手,两名亲卫转身离去,很快,房门被缓缓关闭,葛婴指着一旁的酒席道:“殿下一路辛苦,我们边吃边说。” 羋襄疆点点头,来到了主位上坐下,葛婴陪在下,这时,葛婴假作无奈,长叹一声,看着羋襄疆,用试探的口吻道:“我派去江东的探子回报,项梁军在江东招兵买马,准备响应陈胜号召,过江北上,如此一来,我们和他们将会成为敌人,这远远违背了我们当初决定招纳项梁的计划。” 这句话是试探之语,看看羋襄疆对项梁有多重视,如果羋襄疆对项梁的重视大过自己,葛婴杀羋襄疆的决心将不会动摇,但如果羋襄疆肯因此而和自己商讨夺权之计,也许,自己可以考虑与羋襄疆过江诈取会稽,谋求后路,有长江之险,也许可以抗衡张楚军。 羋襄疆沉思了片刻,此时他已抬头看向葛婴,叹道:“项梁乃项燕之子,对楚国之心不会有变,我想他一定误信他人之言,才会考虑投奔陈胜,如果大将军愿意,我准备重任项梁,挽留其心,若项梁肯来,大事成矣!” 见羋襄疆最终还是考虑招揽项梁,而且,还要重任项梁,那自己该身居何职?葛婴心中杀机顿现,他冷视羋襄疆,已无心在听羋襄疆后面的话,沉声道:“想要招揽项梁,我有办法。” “大将军有何办法?说来听听。”羋襄疆大喜,紧盯葛婴,葛婴却在此时,举起酒杯,冷冷道:“借汝项上人头一用!” 话刚说完,葛婴将酒杯猛然摔在地上,酒杯碎裂,出一声脆响,从屏风后,忽然拥出二十余人,手持铜剑,奋力向羋襄疆砍去,霎时间,鲜血四溅,羋襄疆惨叫数声而亡。 第44章 分兵剿辅 杀死羋襄疆,葛婴命人装好羋襄疆级,带着百名亲卫,连夜赶往陈县,此时,九江兵马闻葛婴弑主,人人心中不平,愤愤不已,尤其羋襄疆是楚国王族之后,更是惹动楚人思念故国之心,多地生兵变。 但这一切葛婴并不知情,他再三天后,终于赶到陈县,此时他已疲惫不堪,但由于心中恐慌,葛婴并没有急着入城,他在城外破庙临时搭起营帐,暂住一夜,准备次日清晨,再入城拜见陈胜。 但葛婴并没有因此而甘于现状,他命幕僚武騰深夜入城,前往蔡赐府衙拜访,希望蔡赐能够帮助自己说服陈胜,解除陈胜对自己的猜疑,即使不能回到九江带兵也无所谓,只要保住命,机会还是会有的。 此时,葛婴驻足在破庙门前,夜晚寒风凛冽,葛婴不禁打了个寒噤,这时,他感觉精神了许多,看着明亮的夜空,葛婴向月亮祈祷,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 蔡赐府宅,武騰已等候多时,但蔡赐却始终不肯露面,此时已经入夜,如果蔡赐再不出来,武騰决定,自己必须告辞。 一名丫鬟却在武騰准备离去的时候走入,奉上茶水,浅笑道:“客人久等了,我家老爷马上就到。” 武騰点点头,只得拿起茶杯,继续喝茶,这已经是他来蔡赐府宅喝的第三杯了,茶香完全品不出来了,就在武騰喝着茶准备再次告辞离去的时候,外面终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蔡赐快步走入,拱手笑道:“让你久等了,不知你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武騰见蔡赐终于肯露面,心中欢喜之极,立刻拱手回道:“在下武騰,葛婴将军麾下幕僚,拜见蔡大人。” 蔡赐笑着点点头,算是回礼,短暂的沉默,蔡赐笑道:“你还没回答我,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我家将军让我给您带个话,他已经成功诛杀芈襄疆,明日将会入宫面见张楚王,希望蔡大人能给美言几句。”武騰从怀中拿出那日蔡赐写给葛婴的书信,蔡赐接过信看了看,笑道:“行,这件事我一定尽力办好,你回去吧。” 武騰见蔡赐已经应允,方才告辞离去,而蔡赐看着武騰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冷笑,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葛婴匹夫,中计了! 除去葛婴,陈胜便可安心北上,夺取荥阳,如此想着,蔡赐回身向门外大喊:“立刻备马,我要入宫。” 。。。。。。 大概半柱香之后,葛婴来到了楚王宫,此时陈胜已经入寝,但得知蔡赐有要事求见,陈胜不得不强打精神,更衣来到偏殿,此时,蔡赐已等候多时了。 伴随着缓慢的脚步声,陈胜慵懒的身影出现在殿外,葛婴放下茶杯,起身行礼:“深夜打扰大王休息,还请大王恕罪。” “不必多礼,寡人曾有言在先,若有要事,你可不必禀告,直接入宫。”陈胜客气一句,来到软席上坐下,看着蔡赐,笑道:“说吧,什么事如此着急,必须深夜来访?” 见陈胜问起,蔡赐狞笑道:“大王这段时间始终担心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羋襄疆被葛婴诛杀,级已经抵达陈县。” 陈胜听后不由大惊,朗笑道:“哦?级在哪?” “还在葛婴手里,不过,他已经来到陈县,在城外破庙暂居,也许,明天他会入宫。”蔡赐笑言。 陈胜听后,心情大好,他仰头大笑数声,这才道:“看来,葛婴此人还是可信的,明日寡人一定要重赏他一番。” “大王不可!”蔡赐急忙谏阻,见陈胜略显诧异,蔡赐狞笑道:“咬过主人的狗,再忠心,也不能留,大王,你懂吗?” 听到蔡赐之言,陈胜微微点头,也许,葛婴此人,的确不能再留了,当初,他背叛自己,扶立羋襄疆为楚王,可以看出,他的野心不亚于自己,而如今,只因为自己兵强马壮,有心南下伐楚,他才不得不杀了羋襄疆,再次投靠自己,可以后呢?以后葛婴会不会再次背叛自己,甚至伺机杀了自己,夺取张楚王位? 陈胜感觉后背冷飕飕的,这种人若是留着,早晚会是祸害,想到这,陈胜斜睨蔡赐,冷笑道:“军师之言,我记下了。” “既然如此,我先告退了,大王早点安歇吧。”蔡赐起身行礼,缓步退下了,看着蔡赐离去的背影,陈胜心中杀心大起,只要明日葛婴敢入城,自己必杀他祭旗,震慑军心! 清晨,城楼上响起三通鼓声,陈县城门“吱呀呀”缓缓开启,百余名张楚军手持长戈大戟,奔向城门两侧,不久,鹿角被抬出,分置两旁,一番忙碌,张楚军才放入等候已久的百姓入城。 其中有一支百余人的队伍,为之人,乃是葛婴,他已得武騰回复,蔡赐愿意帮忙周转,心中稍安,才在清晨入城,准备向陈胜请罪。 此时街中店铺已6续开张,此时的陈县,早已脱离了战争的阴影,与自己离去时迥然不同,在张楚军的治理下,开始渐渐复苏,这也让葛婴感受到,自己的确不是陈胜的对手,也许,杀了羋襄疆,弃暗投明是明智选择。 队伍绕过街道,行走大概有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了楚王宫,楚王宫戒备森严,早已有百余名骑兵奔来,挡住了葛婴的去路,葛婴卸下兵器,拱手笑道:“请帮忙禀告,葛婴求见张楚王。” 。。。。。。 张楚王宫//内,大殿之中鸦雀无声,本应该讨论荥阳出兵一事,但葛婴的临时归来,使得众人的讨论不得不暂且停止。 陈胜心中更是兴奋不已,没有耗费一兵一卒,便稳定了九江局势,这样,他便可以毫无顾虑的考虑荥阳一战,只要打破荥阳,直逼函谷关,秦国吃紧,天下骤变,张楚国将会彻底稳固自身在山东的地位。 此时,殿外响起一声高喝:“葛婴带到。” 这时,两名侍卫跟随葛婴缓步走入,葛婴提着一个箱子,来到大殿中央,单膝跪地,低道:“末将葛婴,见过大王!” 陈胜微眯双眼,看着下面的葛婴,他不禁朗声大笑:“葛婴,你可知罪?” 葛婴心中一紧,嗫嚅道:“末将……末将知罪!” “来人,把葛婴拉出去斩了!”陈胜不禁朗声大笑,这时,葛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急道:“大王,葛婴当初,并没有得到大王登位的消息,所以才会扶立羋襄疆,自从近日,末将得知消息以来,心中惴惴不安,夜夜难眠,思前想后,末将不得不斩杀羋襄疆已向大王请罪,请大王看在以往,末将也曾斩阵杀敌的份上,饶了我吧。” 葛婴声泪俱下,大殿众人无不感叹,但陈胜已起杀心,又岂是葛婴几句话便能改变的?此时,陈胜斜睨葛婴,怒斥道:“背主求荣,可以免死吗?” 说到这,陈胜又道:“我张楚国秉承楚志,楚民响应,才得占有一席之地,与秦国抗衡,你非但不能体恤楚民意愿,反到暗害羋襄疆,诛杀楚国王族之后,罪不可恕,来人,拉下去!” 葛婴还想辩驳,两名侍卫一拥而上,把葛婴反绑,向外拉去,大殿内回荡着葛婴的求饶声:“大王,我冤枉啊!” 不久,葛婴被带下去了,陈胜看着大殿众人,他长叹一声,故作伤感,沉声道:“传令,由邓宗率兵两千,接管葛婴部下,继续收复九江郡,不得有误。” 邓宗走出朝班,拱手领命:“末将遵命。” 这时,陈胜起身,走到玉阶前,葛婴已经被杀,九江乱局已定,自己再无后顾之忧,该是出兵荥阳的时刻了,而且,这件事再讨论下去也是无果,不如一战定胜负,想至此,陈胜朗声令道:“吴广,田臧,李归,徐武,邓说出列。” 众人纷纷出列,来到大殿中央,陈胜目光在众人脸上游走,这时,陈胜令道:“吴广为大将军,田臧左将军,李归右将军,徐武前将军,邓说为后将军,统兵七万,克日兴师,进兵荥阳!” “大王千岁!我等愿誓死杀敌,报效大王!”众人纷纷下跪。 。。。。。。 刑场上,葛婴被侩子手一脚踢在小//腿上,他不禁跪了下来,这时,行刑的鼓声开始缓缓敲响,侩子手拿起酒碗,大喝一口,然后喷在大刀上,狞笑道:“放心,我砍头,一向都很利落,不会疼的。” 葛婴此时已绝望至极,如果当初自己不鬼迷心窍相信蔡赐匹夫的鬼话,不设计杀死羋襄疆,也许,今天不至于死在刑场上,哪怕征战疆场,马革裹尸也要比现在好。 可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葛婴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到终点了,只恨自己贪心不足,直到此时,葛婴才想通一切! 行刑的鼓声戛然而止,侩子手大喝一声,挥起大刀,葛婴绝望的向天怒吼:“陈胜,今天的我就是明天的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葛婴的话刚喊完,大刀已猛然劈下,“砉”的一声,葛婴的人头掉在了竹篮里,鲜血向四周流去。 。。。。。。 浩浩荡荡的张楚军向三川郡荥阳进兵,他们兵分五路,声势浩大,沿途战车,骑兵不绝于野,士兵们也扛着长戈大戟,倍显威武,红色的张楚旗迎风招展。 镇守三川郡的郡守李由,是秦国丞相李斯的长子,此时,他已得快报,张楚军兴师北上,形势危急,李由立刻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往咸阳,但这并不足以守住三川郡,为了对抗楚军,李由下令,兵分两路,一路据守敖仓,一路在荥阳附近下营,准备镇压乱军。 第45章 江东霸主 自项梁计杀殷通之后,在会稽起兵,招募八千子弟兵,会合桓楚,龙且,项氏族人等,在会稽大肆用兵,仅仅数月,便收复了海盐,乌程,钱塘,由拳,句章等县,势力大增,项家在会稽的根基也渐渐稳固。≥ 稳固会稽郡后,项家军并没有停住脚步,他们继续西进,向鄣郡进兵,此时,一千先锋部队在项庄的带领下,缓缓行进在蜿蜒的小路上,再有半个时辰,便可以抵达鄣郡的郡治鄣县。 攻克鄣县,可以说,鄣郡便处于半瓦体状态,群龙无,鄣郡便是囊中之物。 此时,一队斥候急向项庄的位置奔去,很快,斥候们来到项庄马前,一名为的斥候队长抱拳施礼:“将军,再有三十里就是鄣县了,沿途并未现秦军,马屯长让我询问,是否准备云梯?” 马屯长是项庄的得力部下,大名马天宏,曾是殷通私军中的一个小卒,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项庄率军打先锋,先后攻拔钱塘和由拳,马天宏每次都是身先士卒,战功赫赫,才被项庄提拔为屯长,并让他掌管斥候,此时项庄得了马天宏带回的情报,陷入了沉思之中。 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项庄认为,没必要妄动干戈,鄣郡守军寥寥,早晚会是项家的囊中之物,如此想着,项庄看着斥候队长,令道:“离城十里下寨,等候大军抵达。” 斥候队长拱拱手,勒转马头,带着几名斥候离去了,这时,项庄看向身旁的传信兵,令道:“下令,全军极前进,向鄣县进兵!” 鄣县城东,红色的楚旗迎风飘扬,一座座楚营傲立在山间平地,栅墙林立,鹿角重重,楚军斥候往来奔驰,巡视楚营五里外的每一寸土地,而在楚营南面,栅门外,项庄带着十余名亲随焦急的等待着。 太阳昃下,夜色即将降临,按照时间推算,大部队即将抵达。 不久,远处尘头大起,一辆辆装载物资的马车出现在山间小路,这是运载后勤补给的部队到了,这支部队有五百余人,战车千余乘,他们负责运送楚军所需的一切补给,就在他们出现的不久,在他们侧面,开始有骑兵向大营奔来,这是主力部队到了。 项庄见大部队已到,他不禁心中欢喜,驭马向前迎去,大概奔出百余米,他看到一名身穿银铠的少年将军,他手握长槊,腰胯硬弓,这人不是项羽又是谁? 项庄欢喜异常,十天的急行军,他与项羽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此时项庄驭马疾驰,挥舞右手,口中高喊:“大哥……” 。。。。。。 深夜,楚军主力部队已在山间密密麻麻扎下营寨,此时的楚军已有五万余人,他们来自会稽各县,是项家在征战中不断俘虏,不断征收来的兵马。 项家并不担心兵器的补给,毕竟项家在几年前,便已开始着手屯积兵器,但这些新兵却因战争的缘故,很少训练,战斗力并不是很强,但与秦军的几次交战,这些新兵也得到了适当的提升,正所谓,百战铸英雄,能够在战阵中活下来的,都是精英。 此时,在密集的大营中心,有一座十分宽敞的大帐,这是项梁的帅账,帐内灯火通明,一张地图摆放在众人面前,众人围拢地图,在讨论着什么。 不久,项羽粗豪的声音响起:“我不同意讲和,明天叔父给我五千兵马,我定拿下此城,献上秦将级,给叔父下酒!” 这是项羽在反驳曹无咎,他并不觉得,曹无咎的先礼后兵会有什么作用,反而会浪费时间,不如杀进去来的痛快,但曹无咎既然提出先讲和的原则,必然有他的道理,此时,曹无咎见项羽不同意,他微怒道:“打打杀杀,终究非智者所为,梁兄,我认为我们还是攻心为上!” 曹无咎的话,很符合项梁心中的想法,即使曹无咎不提出讲和,项梁也会先招降鄣县,如果他们执迷不悟,项梁才会考虑强攻鄣县,毕竟每一场战争之后,都会给军队,给百姓,给城池带来不小的伤害。 此时,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项梁做决定,一旁,项伯也干咳一声,干笑道:“我也赞同曹兄的意见。” 项羽见众人都不支持自己,只冷哼一声,拿起剑,向帐外走去,看着项羽离去的身影,项梁轻叹一声,他这个侄子,太暴躁了。 项羽离去,项梁又想起一旁的项庄,他不禁看向项庄,笑问:“你说说看,先讲和还是先攻城?” “我认为,攻心为上,我同意曹伯父的想法。”项庄笑道。 项梁满意点头,令道:“既然大家都同意先讲和,明日五更造反,清晨出兵,城下列阵,先礼后兵。” 众人朗声唱诺,项梁收起地图,令道:“散了吧。” 众人纷纷离去,项庄却没有走,他见众人离开的差不多了,这才说道:“叔父,有件事,我想和你探讨探讨。” 项梁见侄子如此客气,不由笑道:“何事神秘兮兮的?” 项庄见叔父如此说,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关于铁矿的事情,我不久前,抓//住一名秦军百长,在他口中得知,衡山郡大别山一带,有三座铁矿,秦军对这些铁矿并不是很重视。” 说到这,项庄斜睨一眼叔父,见他还在听,又继续说道:“虽然秦军对铁矿不重视,但这三座铁矿若是掌握在我们手中,对军政改革将会有很大助力,还可以增加军需,增加兵器产量?” 听项庄之言,项梁微微点头,他沉思片刻,说出自己的想法:“虽然铁矿打造出的兵器硬度和韧性都是最佳的,但兵器的产量上不来,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反而更喜欢开采铜矿,至少,我们可以大批量生产兵器。” 见叔父对铁矿的兴趣不大,项庄略显着急,朗声道:“叔父,事在人为,我们总有一天,可以研制出大量生产铁器的办法,但前提,必须有个稳固的铁矿补给基地。” 见侄儿对铁矿如此感兴趣,项梁只得点头,叹道:“好吧,我先答应你,等鄣郡稳固之后,再议此事。” 说完,项梁快步向帐外走去。 。。。。。。 清晨,鄣县城下,近两万楚军列阵以待,楚旗飘扬,战鼓轰鸣,不久,门旗开处,项梁带领众将缓缓驰出,项梁在前,众人在后,一字排开。 城楼上,郡守马戴也在众人的陪同下,来到城楼上,观看楚军列阵,严密的阵型,烈烈的旌旗和闪亮的兵器,马戴心中百感交集,曾经叱咤一时,一统天下的大秦帝国,如今为何沦落至此,自己身为郡守,却没有能力出城一战,镇压叛乱。 眼下,只能固城死守,但鄣县守军不足两千,想要对抗楚军,何其艰难,想到此,马戴不由长长叹息一声。 城楼下,项梁举起右手,鼓声渐渐消失,所有楚军做好了战斗准备,城楼上,马戴也立刻下令:“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立刻奔到城垛旁,拉弓搭箭,单腿跪地,弓箭瞄向空中,等待命令。 而就在两军紧张对峙的时候,项梁却驭马向前走了几步,他看着城楼上一身官袍的马戴,朗声道:“请郡守大人对话!” 马戴在城上回道:“我就是马戴,鄣郡郡守,你有何话,说吧。” “自古暴政不能久存,商伐夏,周伐商,而如今,秦国更是苛捐重税,皇帝昏庸,六国后人,无不盼望楚国复兴,我项家乃将门之后,更是……” 项梁话没说完,马戴已怒吼道:“放箭,射死他!” 城楼上,矢石如雨,项梁反应极快,他立刻勒马而回,一旁的项羽看在眼中,他愤怒一吼,从腰间拿出弓箭,已极快的度瞄准马戴,向城上射去,却只射中了马戴左肩,马戴吃痛,向回奔跑,却在此时,一支铁箭呼啸而至,直刺马戴后脑。 “噗……”铁箭从马戴的眉心透出,城楼上一片大乱,项梁至此,不得不放弃和谈的打算,他从腰间拔//出剑,向前一挥,楚军如山崩海啸,一拥而上,龙且,季布,项悍,项冠等人一马当先,奋不顾身,项羽此时也按耐不住,挥起长槊,向前冲去,战争在此刻,打响了。 。。。。。。 十天后,楚军继续西进,出现在鄣郡最西面的黟县附近,山路难行,楚军都略显疲惫,人人紧锁眉头,而队伍中间,就是这一千二百军队的将领项庄。 自从鄣县一战之后,楚军接连攻克秦军三座城池,战火从东向西燃烧,但楚军也渐渐变得体力不支,只要攻下黟县,项庄将会在黟县休整半月的兵马,这也是楚军士兵极为盼望的事情。 太阳高挂,几名斥候驭马而来,项庄搭起眼帘,向前望去,来人乃是斥候屯长马天宏,他显得极为焦虑,很快,他来到项庄身前,拱手道:“将军,前面现三千秦军,已向我们所在方向驰来。” 项庄听后略显惊讶,短暂的沉思,项庄朗声喝令:“停止前进,压住阵脚,列阵!” “列阵!” “将军有令,列阵……” 战鼓缓缓敲响,二十余辆战车在前,骑兵穿//插//其中,步兵尾随其后,军队很快列阵完毕,这时,对面尘头大起,楚军的斥候急奔回,在他们回到阵中不久,对面行来了一支约三千余人的秦军,但他们的旗帜却不是秦军的黑色,而是吴国特有的草绿色。 就在项庄诧异的时候,对面阵中,一名大将急奔而出,在两阵之中大吼:“你们可是项庄的军队?” 项庄认出,来人是黥布,他不禁大喜,驭马而出,与黥布见礼,两人相距百步,黥布在马上拱手笑道:“自从我得知你们在会稽起兵之后,日日挂念,近期得知楚军过境,特来相助。” 项庄大喜,拱手笑道:“多谢黥布兄。” 黥布点点头,回身大喝:“调头,为楚军开路!” 黥布身后的兵马开始躁动,调头,这时,从项庄身后的小路内,一名传信兵疾驰而来,口中大吼:“急报!急报……!” 很快,传信兵来到项庄身后,拱手汇报:“东越蠢//蠢//欲//动,有窥探会稽之举,项梁将军命您即刻回军,不得耽误!” 传信兵离去了,项庄轻叹一声,无奈看向黥布,“看来,你我要就此别过了。” 黥布也略显失落,无奈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希望日后,你能来庐江郡一叙,我在那里,等着你!” 说完,黥布再次拱拱手,勒转马头,带着军队向西面驰道疾驰而去。 【本卷终】 第01章 吴广请援 荥阳,由历史上的东虢、京、荥阳、成皋、汜水、荥泽、武泰、河阴、广武等县和地区分合演变而成,其所辖的地域,在郑州城区以西、汜水虎牢关以东、嵩山山脉东段浮戏山以北、黄河中下游分界处的广武山以南。 ≧ 在这片广大的地区内,土地肥沃、物产丰饶、人杰地灵、山川秀美,并且有荥阳关、虎牢关等险关要隘,有广武山、鸿沟等名山沟川。 荥阳历史悠久、文化灿烂,立县历史已有22oo多年,为历代政治要区和军事重镇。 荥阳是历史上的政治要地,荥阳东有鸿沟连接淮河、泗水,北依邙山毗临黄河,南临索河连嵩山,西过虎牢关接洛阳、长安,地势险要,交通便利,在历史上曾是郡治要地: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全国建立秦朝后,设置三川郡,辖荥阳、巩、京等县; 荥阳是历史上的军事重镇,在有记载以来的历史上,荥阳是历代兵家必争之所:春秋时,晋楚争霸,曾大战于此; 公元前23o年,秦灭韩国后,为加强对中原地区的控制,在荥阳广武山麓建敖仓,储积大量粮食并派驻重兵,使荥阳一跃成为著名的军事重镇。 楚汉战争时,荥阳更是争夺的中心,刘邦与项羽在这里长期对峙、反复争夺,最终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 三国时,刘备、关羽、张飞与吕布在荥阳的虎牢关大战,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三英战吕布”。 唐初,秦王李世民在荥阳虎牢关、牛口峪一带与割据势力窦建德决战,以三千铁骑败敌十万大军,迫使盘据洛阳的王世充投降唐朝,奠定了唐朝统一天下的根基,这就是史上著名的“虎牢之战”。 明末崇祯八年(1635年),高迎祥、张献忠等十三家七十二营农民起义军集合荥阳大海寺,根据李自成提出的“分兵定向”的主张,各路义军四面出击,开创农民起义走向辉煌、明王朝统治开始崩溃的新时期。 荥阳在历史上是水运枢纽,粮储中心,大禹于荥泽分大河为阴沟,引注东南。 魏惠王开鸿沟,在荥阳北开口(荥口),引黄水经圃田入大梁。 秦始皇疏鸿沟以通淮、泗,漕运淮河南北粮食至荥阳敖仓。 隋炀帝大规模修治洛、黄、汴河,称通济渠,沟通南北,连接东西,是当时的水运枢纽。 唐代输天下之粮于武牢仓、河阴仓,再运至长安。 北宋视汴河为国之命脉,漕运四方粮食至汴梁,荥阳人称为运粮河。 当时,荥阳经济达,市场繁荣。 荥阳是历史上富冠海内的“天下名都” 公元前36o年,战国时的魏国在荥阳开凿了鸿沟,自荥阳引黄河水流向东南,与淮水、泗水、济水、汝水等汇合,把荥阳同陈(今淮阳)、山东的定陶等著名城市以及江淮一带连成一个商业贸易网。 鸿沟既可以用于水运,又能灌溉农田,在战国至秦汉魏晋长期的历史展中,对促进郑州地区的经济展起了很大作用。 鸿沟与黄河交汇处的荥阳,由于水6交通方便,春秋战国以后地位日升,西汉至西晋、北魏时期,荥阳一直为郡治之所,管辖今郑州、开封的大部分地区。 而此时的荥阳,百里之内,沃野焦土,战火的余烬还在熊熊燃烧,满地的尸体横七竖八,一些衣着破烂的张楚军士兵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战场中寻找着同伴的尸体。 战争此时已持续了近半年时间,从炎热的夏季一直僵持到春暖花开,双方死伤不可胜数,尤其是张楚军,多次强攻荥阳,到头来只是徒劳。 而且,李由用兵游荡不定,他经常会出城偷袭张楚军,使得张楚军疲惫不堪,而当张楚军攻城的时候,李由又会已各种罕见的战术抵抗张楚军的进攻,张楚军进攻荥阳,十分艰难。 此时吴广将十余万张楚军分路围住荥阳,各寨严防死守。 李由见张楚军援军不断,只得退兵荥阳城中,坚城固守,督促敖仓输送军粮,与张楚军做长久对峙,并再次向咸阳求援。 此时,荥阳城城头上,百姓们被应征入伍,他们扛着滚木雷石,向城头输送,一根根吊绳拴着巨石,大鼎,向城头拉拽,刚刚熄灭的烽火还在冒着浓烟,李斯与偏将庞德龙行走在城头上,看着士兵们狼狈不堪,有的伤兵还在城头痛苦呻//吟,李由不禁轻叹一声。 他来到城头,双手扶着墙垛,双眼眺望远方,城楼下,依稀可见,张楚军的士兵们也在忙碌的搜寻伤兵,带回大营。 这一战,已经半年之久,双方都战得极为狼狈,但张楚军却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而自己,已经在这里坚持半年了,每一次出去的求援信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音信,如果这样僵持下去,李由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但李由此时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他有敖仓,有源源不断的补给,但随着战争渐渐频繁,日渐惨烈,李由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心中烦闷之极,李由无心再巡视城防,他重重拍打墙垛一下,转身离去。 。。。。。。 另一面,张楚军大营,此时吴广也在召集众将,商讨着如何能够攻下荥阳的会议,这一战打的如此艰难,吴广早已萌生退意,但陈胜不允他此时退兵,吴广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攻城。 前前后后,陈胜已派了四次援军,总数多达六万,如今,虽然张楚军损兵折将,但自己手下仍然有十万可用之兵,这也正是吴广敢继续围困荥阳的原因。 但如此僵持,终究不是办法,所以吴广今天召集众人,准备商讨对策,如果不行,他只能采取强攻的办法。 此时帐内极为安静,所有人都低头不语,吴广也在端着酒碗,静静喝着,不知过了多久,田臧起身说道:“如果大将军不肯退兵,我有上中下上策,可供大将军选择。” 吴广听后,眼前一亮,右手放下酒杯,朗声问道:“快说,有何计策。” 田臧给吴广行一礼,这才在帐内踱步,笑道:“上策,我们即刻回兵,向砀郡进兵,夺陈留,在那里养军,春种秋收,只要军粮充足,我们秋天,便可杀回,那时,李由以为我军怯战退去,必不设防,然后我们大举攻城,此战必胜。” 田臧说完,凝视吴广,但吴广此时却低头沉思,他双眉紧皱,许久之后,吴广叹道:“此计不可。” 吴广拿起酒杯,再次喝一口,叹道:“大王让我们围攻荥阳,势在必得,增兵四次以壮军威,如今我们无功而返,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此计万万不可。” 田臧见吴广不肯,刚想开口劝阻,吴广却摇手叹道:“不必多言,此计绝对不行。” “不是还有中策吗?说来听听吧。”吴广岔开话题,田臧只得摇摇头,说道:“中策,我们假意围攻荥阳,悄悄撤军奇袭敖仓,敖仓储栗丰富,是兵家必争之地,只要拿下敖仓,荥阳便是一座孤城,没有粮草,还能久守吗?” 田臧得意的大笑起来,吴广再次摇头道:“这也不可,如果我们分兵继进,一旦李由出兵奇袭,荥阳之围可不战自解,那时,夺下敖仓,我们 却失去了围困李由的最佳时机,得不偿失,不行不行……!” 吴广再次拒绝田臧,田臧略显不悦,一旁,前将军徐武起身劝道:“敖仓失守,李由必不敢久恋荥阳,那时,大将军分兵继进,荥阳可破。” 徐武的劝谏,吴广似乎听不进去,他依然紧皱眉头,摇头叹气,一旁的田臧急道:“若如此,大将军只能走下策了,强攻荥阳。” 大帐内一片寂静,田臧的上策可畏高明,避其锋芒,蛰伏以待,有了稳固的军粮,何愁荥阳不破,但吴广却听不进去,但田臧的中策,分兵攻打荥阳,断李由根基,只要没了粮食,李由同样守不住荥阳,但吴广却还是听不进去。 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最终,吴广猛拍桌案,令道:“传令,集结三军,不给理由喘息之机,不拿下荥阳,誓不收军!” 。。。。。。 战鼓轰隆隆敲响了,荥阳城四周,张楚军如蚂蚁般,团团围拢而来,旌旗飘扬,云梯林立,不久,在吴广的一声号令下,四面强攻,张楚军怒吼着向荥阳城起了猛烈进攻。 这次吴广可畏誓死一战,他投入了近五万大军,四面围攻,而城楼上,李由焦虑万分,他见敌军已渐渐靠近,猛然下令:“弓箭手,放箭!” 南门的弓箭手扬起弯弓,向城下射箭,其余三座城门,也6续进入了战斗状态,射箭,抛石,扔滚木,烧得滚沸的粪汤抛下城楼,秦军把各种手段统统用上,来对付张楚军这次猛烈的进攻。 战争从下午持续到深夜,一**张楚军攻上城楼,却又被秦军的长枪大戟杀了回来,惨叫声接二连三,不断有人从城楼上坠下,第一波人死亡殆尽,第二拨人又替补上,继续攀爬云梯,向城楼强攻。 直到太阳缓缓升起,张楚军依然没能在城楼上占住脚,此时,张楚军死伤惨重,城楼下血流成河,一名传信兵疾驰而来,向吴广汇报:“大将军,东,西,北三处兵马死伤惨重,已近三万人伤亡。” 吴广听后,将佩剑狠狠摔在地上,恨道:“传令,加兵攻打,天黑之前,必须夺下荥阳!” 。。。。。。 半月过去,荥阳安稳,吴广无奈,命徐武,邓说两人分兵攻打周边县城,并向陈胜求援,请求增兵。 第02章 江东来使(上) 时间倏忽,一晃,已是二世元年六月,温暖萦绕大地,正是春种的季节。 此时陈郡大//片土地,已经进入了耕种时节,百姓们挥舞锄头,耙子和犁具,在田地中挥洒汗水,忙忙碌碌。 但也有些游手好闲的人,不务正业,游荡在街中。 在陈县城外的红星村,一片十分肥沃的土地上,一人正在辛勤耕种,他身穿青色秀龙衣,双手满是泥土,但他却忙的不亦乐乎,在他身旁百步内,有大量身着军袍的侍卫在巡逻。 此人就是张楚王陈胜,他今天, 走访了很多土地,查看百姓们的耕种情况,一些没有种子的农民,也在官府的帮助下,领到了种子,耕种自己的土地。 很多荒芜的土地,也被一些流民开采,他们在陈县安居,有了稳定生活。 这些都是陈胜的功劳,毕竟,陈胜起自佃农,对农务十分熟悉,而且,他自幼家贫,知道百姓们的生活是如何的艰难,在某些程度上,他也会更多的考虑百姓们的生活。 也许是往日积攒下的毛病,陈胜每天都会出城走走,去乡间,去农村,查看百姓们的生活,查看土地种植情况,顺便也能帮着一些百姓种植土地。 大概是累了,此时陈胜已放下锄头,用袖子擦了擦汗,一名内侍小步跑来,送来一杯热茶,一块糕点,关切道:“大王,您是千金之躯,可不敢这样,咱们还是回宫吧。” 陈胜见内侍如此焦虑,不由爽朗大笑,举杯喝了几口茶,来到一块土包上坐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袭上心头,陈胜似乎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从前。 那是多么熟悉的感觉,自己躺在土包上,仰看天空,幻想着自己未来的样子,幻想着自己能够大有作为,佩剑骑马,驰骋在战场上,为楚国立下赫赫战功。 似乎,马六的话回荡耳边:“陈胜,你做白日梦呢吧?” 这一幕幕景象,如时光机的回放,陈胜不由长叹一声,当初的自己,做梦也不会想到,今天,他能称王称霸,踏上角逐的历史舞台,更不会想到,如今的自己,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天下。 往事一幕幕,不堪回,人生大起大落,更是让人嗟叹…… 忽然,从乡间小路行来一匹快马,一名侍卫骑在马上,猛烈的挥舞马鞭,出:“噼啪”之声,很快,这名侍卫找到了坐在土包上的陈胜,他离很远便跳下马,快步跑了过来:“大王,吴广的亲随回来了,在王宫等您呢。” 陈胜听后,猛然起身,吴广的亲随回来,是不是荥阳一战有消息了,陈胜心中惊喜万分,他一分钟也等不及了,从侍卫手中夺下马鞭,急道:“快,随我回宫!” 。。。。。。 大殿内很静,几名大臣也是匆匆赶来,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陈胜刚刚大雷霆,吴广的亲随带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荥阳之战,吴广督战不力,至今未能攻克荥阳,反而损兵折将,吴广已经放弃攻城,围而不打。 这简直如晴天霹雳,前前后后,投入军队近十五万,吴广却未能攻克荥阳,自己进军函谷关的计划就要搁浅,这让陈胜心中极难接受。 更让陈胜无法忍受的是,吴广没能攻下荥阳也就罢了,偏偏他一再申请添兵,他这种行为,已经严重触及了自己的底线,陈胜越想越气,他不禁拿起一捆竹简,狠狠的扔在地上,又狠狠一脚,将桌案踢翻。 所有人慌忙跪下,陈胜此时怒气已消了几分,他开始渐渐冷静下来,看着大殿内跪伏在地的众人,陈胜嘶哑着嗓子道:“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这时,陈胜看着蔡赐,叹道:“吴广出师不利,大半年,都不能攻克荥阳,我准备换将,把吴广替回来。” 蔡赐见陈胜已有换将之心,他不禁摇头叹道:“大王不可。” 陈胜此时已坐回到软席上,几名内侍正在收拾残局,此时蔡赐谏阻,陈胜疑惑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蔡赐点点头,来到大殿中央,沉声说道:“吴广与大王一同起兵,聚众数千,杀郡守,戕官吏,鏖战大泽,苦战蕲县,方能揭竿而起,传檄四方,建立今天的基业。” 说到此,蔡赐环顾殿内众人,孔鲋等人的目光都在凝视自己,他干咳一声,清了下嗓子,继续说道:“如此看来,吴广有开国之功,又有军队支持,众将归心,如此形势下,大王撤掉吴广,会让人觉得大王薄情,而且,对大王的声誉不好,请大王三思。” 听了蔡赐的话,陈胜略显不悦,“可荥阳久攻不下,我军西进道路受阻,难道让吴广就此耗下去吗?” “这倒不必。”蔡赐扶扶手,又道:“我有一计,顷刻间,便可灭掉大秦,扬我张楚国威。” “哦?”听到此,陈胜来了兴致,不禁问道:“是何计策,有如此威力?” 见陈胜问起,蔡赐回身递个手势,一名内侍将地图拿了上来,放在架子上,很快,地图被展开,这时,蔡赐缓步走到地图前,看了看地图。 其实,在他赶来王宫之前,便已想好了新的战术,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吴广会久攻荥阳不下,而陈胜今天会如此动怒,此时借着这个引子,蔡赐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此时,他已开口说道:“众所周知,武臣,周市各自率军北上,分别向赵地,魏地进兵,而这两路兵虽然不能威胁秦国,却可以分化秦国的视线,但仅仅如此,还不足以击败秦国。” 话说到此,蔡赐伸手指向函谷关,继续道:“我觉得,我们可以让吴广继续围攻荥阳,牵制住李由,毕竟李由手里还有数万秦军,这些秦军战斗力不可小觑,而我们可以在朝中选一大将,率军数万,直逼函谷关,函谷关破,可势如破竹,直逼长安,大事可定!” 说到这,蔡赐的手又指向武关,继续道:“但仅仅只走函谷关,是单兵独进,乃兵家大忌,我认为,可以另派一路兵马,走武关,与函谷关遥相呼应,不管是哪一路杀进咸阳,都可以彻底瓦解秦政权,秦国灭亡,天下可定。” 陈胜看着地图,久久沉思不语,如果按照蔡赐的计划,放弃荥阳,只让吴广牵制李由,而自己的奇兵直//插函谷关,杀秦国一个措手不及,这到不失为一个妙计。 可张楚国建立已久,除了荥阳有大规模战役外,似乎,秦国对张楚国的建立并不敏感,而且,并未闻听,关内有兵马调动的消息,似乎,函谷关以外,秦国已不再重视似的。 如果他们真的不重视函谷关以东,自己何不借机逐一收复,待自己视力稳定,在寻图函谷关,一举消灭秦国,岂不更好,想到此,陈胜看着蔡赐,问道:“秦国似乎已经放弃关东一带,不如,我们趁机兴兵,收复齐地,韩地,魏地,赵地,燕地和楚地,有了稳固的根基,秦国不难消灭。” “大王,秦国还依然强大,他们虽然眼下没有出兵东进,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日后不会讨//伐咱们,若大王此时放弃伐秦,向东进兵,那么,一旦秦军出关,大王的军队在外,拿什么抵抗秦军,拿什么守卫都城呢?我认为,蔡赐的计策不错,大王不妨考虑考虑。”孔鲋说完,向陈胜拱拱手。 此时,陈胜再一次陷入沉思,不知过了多久,陈胜才问道:“可派谁为将?” 蔡赐见陈胜已经默许了自己的计划,他拱手笑道:“听闻周文曾熟读兵书,有带兵经验,如果大王觉得计划可行,我建议,由周文率军向函谷关进兵。” 陈胜点点头,又看向孔鲋,笑问:“孔老,你认为呢?” 孔鲋略作沉思,微微点头,这时,陈胜大笑道:“既然两位爱卿皆认为周文可担此重任,寡人便允了。” 陈胜看向身旁的内侍,令道:“传旨,即刻调周文回都听令。” 内侍唱诺离去了,这时,陈胜站起身,在殿内走了走,撑个懒腰,感觉刚刚的疲惫和吴广督兵不利的愤怒已经消失了,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便看向二人,笑问:“进兵武关,何人可往?” ”我愿往!”一人朗声而出,陈胜看去,是原陈县县令宋留,他曾因陈县失守,无法向朝廷交差,才投靠自己,这两年,对自己忠心耿耿,是可用之人,陈胜沉思片刻,笑道:“那好,寡人允了。” 宋留大喜,单膝跪地:“宋留愿为大王效死。” 大殿内,再次响起陈胜爽朗的笑声,这时,一名侍卫快步走入,来到大殿中央,拱手道:“大王,江东使者在殿外求见。” “江东使者?”陈胜不禁诧异,这时,一旁的蔡赐提醒道:“江东使者,应该是项家军吧?听闻他们在江东会稽崛起,兵强马壮,很得民心,而且,他们身着楚国战袍,高举楚国旗帜,我想,他们此来,一定有什么目的。” 陈胜微微点头,他也曾听说,会稽领项梁,曾是楚将项燕之后,他此时派使前来,是不是想要诘责自己?如果是这样,陈胜一定会杀了使者,然后兴兵南下,讨//伐项梁。 可如果他们诚心而来,自己到不妨一见,就在陈胜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旁的孔鲋却朗笑道:“不管江东使者此行的目的何在,大王何妨一见?” 听孔鲋之言,陈胜笑道:“好,寡人就见上一面,来人呐,把江东使者带上来。” 第03章 江东来使(下) 楚王宫//内,一名内侍走上前,高声呐喊:”有请江东使者觐见。 ” 项伯在项猷,项声的陪伴下,缓缓向大殿内行来,不久,三人拱手行礼:“江东使者项伯,见过张楚王。” 陈胜见项伯等人体格魁梧,气质不凡,不由笑道:“果然是江东俊杰,三位不必多礼。” 三人道谢,这时,几名侍卫送来软席,摆放在客位上,三人各自入座,这时,陈胜笑道:“江东与我相隔甚远,不曾往来,不知三位今日来访,有何见教?” “自陈胜王杀官吏,揭竿而起,天下响应,四方来投,无不希望楚国复兴,推翻暴秦,如今张楚王您在陈郡自立,独霸一方,声威赫赫,已传达四野。”项伯说到这,故意顿了一下,觑一眼陈胜,见他洋洋自喜,正听得津津有味,便继续说道:“而我项家起兵会稽,秉承祖志,匡扶楚国,在得知大王您立国之后,怎能不来拜见,以表敬仰之心?” 项伯的马匹拍的适中,陈胜十分受用,双眼微眯,一旁,孔鲋也微微点头,只有蔡赐始终凝视项伯等人,细细品味项伯的每一句话,从中察觉项伯等人的真实目的,可直到此时,蔡赐还没有现什么异常。 陈胜高坐在上,微微点头,他很喜欢项伯的奉承话,心情大好之下,陈胜看向一旁的内侍,令道:“设宴,寡人要宴请贵宾。” 。。。。。。 半个时辰后,楚王宫偏殿,已经有内侍和宫女忙碌奔波,一盘盘菜肴和美酒被端入并摆放在桌案上,而此时,陈胜,蔡赐,孔鲋,宋留,项伯等人已6续入席。 半柱香后,菜肴和美酒已摆放齐全,一名内侍走上前,高声呐喊:”大王有令,开席。” 宫女们忙碌给众人倒酒,这时,项伯拿起酒杯,举过头顶,以示敬意,笑道:“项伯今日,借此酒敬上张楚王,希望日后,你我之间,能秉承合作,共同推翻暴秦。” 陈胜爽然大笑:“寡人也期望能得到项家的支持,来,喝尽这杯酒。” 二人各自喝尽杯中酒,项伯再次把酒杯添满,笑道:“大王能已微薄之师,横扫陈郡,泗水郡,可见大王雄威,定由天授,我愿在敬大王一杯,望大王赏光。” 陈胜大笑,一旁的内侍早已把酒杯填满,陈胜举起酒杯,与项伯再次干杯,就这样,二人你敬我,我敬你,接连喝了六七杯,此时,二人皆有醉意,酒宴的气氛也融洽到了极点,项伯乃拱拱手,假作诧异,问道:“我来的路上,听闻贵军进兵荥阳,久攻不下,损失惨重,不知此事……” 陈胜听项伯提起此事,他略显不悦,这是他心中的一道伤,一道不可逾越的伤,此时他冷哼一声,叹道:“那个没用的吴广,我前前后后,派兵增援他,总数多达十五万,可他却没能踏进荥阳半步,当真是让我感到失望。” 说到这,陈胜喝口酒,叹气摇头,这时,项伯笑道:“区区一个荥阳,有何难攻?若大王愿意,我有办法。” “哦?”陈胜眼前一亮,不由笑问道:“不知您有何妙计?” 项伯凝视陈胜,右手掠须笑道:“如果大王愿意,我愿回去说服我家将军,派兵渡江,走九江,入陈郡,走砀郡,直逼荥阳,与贵军联合,荥阳可破。” 陈胜陷入了沉思,江东郡的实力,他也曾有耳闻,如果他们肯出手相助,当真是一大助力,想到此,陈胜拿起酒杯,大笑道:“此事容我考虑考虑,过几日给你答复。” 项伯知道,此事不能逼得太急,只得举起酒杯,回笑道:“愿等大王的好消息。” 二人皆仰头大笑,这时,项伯给项声递个颜色,项声从怀中拿出一份竹简,项伯双手呈上,笑道:“这是我家将军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却是大王此时紧缺的。” 陈胜听项伯如此说,来了兴致,身旁的内侍早已走过去,接过竹简,拿回来,双手奉给陈胜,陈胜打开一阅,上面是一千支戈头和三百把剑,这么多的兵器,果然是自己急缺的物品,陈胜看着竹简,口中笑说道:“如此厚礼,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夜晚,街中人迹寥寥,只有张楚军士兵在街中巡逻。 在一处不起眼的街道中,一辆马车疾驰,向西四街行去,不久,马车拐过几个弯,来到一座府宅前,府宅匾额上赫然写着两个字’孔府’。 这是孔鲋的府宅,此时马车走出一人,他便是项声,他在车夫耳边耳语一番,然后跳下马车,马车扬长而去,这时,项声大步走到府宅前,右手在门环上拍了拍,不久,府内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老者打开府门,向外看了看,不悦道:“三更半夜的,你找谁?” “请转告孔老,项声来访。”项声拱手说道,老者上下打量项声一番,虽然天黑,但老者还是看出项声衣着华丽,不是一般的市井小徒,乃点点头,关门离去了。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孔府的大门再次打开,老者拱手笑道:“我家老爷已在客厅恭候了。” 在老者的引领下,项声行过花园,来到客厅,此时,孔鲋已在软席上坐下,今天项家拜访陈胜,孔鲋已在楚王宫见过项声,只是不知道他忽然深夜来访,为了何事,此时见项声被门丁带入,孔鲋起身拱手笑道:“原来是项家人,失礼了。” 项声快步迎了上去,还礼道:“是我冒昧来访,有失礼仪,还请孔老见谅。” 二人各自寒暄一阵,分宾主入座,这时,孔鲋问道:“这么晚了,你如此急着见我,不知为了何事?” 项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递给孔鲋,孔鲋很快便认出,这个玉佩曾是女儿孔秀芸的,当初项庄离开孔府的时候,女儿曾送给了他,此时在项声手中拿出,孔鲋略显吃惊,他惊讶的看着项声,问道:“这个玉佩……?” 项声见孔鲋惊讶,不由叹道:“去年我们项家在会稽举事,我曾奉命去泗水郡办事,得庄公子嘱托,让我拿着这块玉佩去睢阳拜访孔府,可当时我抵达睢阳的时候,才得知,你们孔家已经迁家来陈县了,我因公务缠身,不能立刻赶来陈县,只得带着遗憾,返回会稽。” 说到这,项声看了看孔鲋,又道:“但今天,我奉命陪项伯出使张楚国,所以才能把这个玉佩交还给你们,如今物归原主,还望孔老收好。” 看来,项庄没有死,孔鲋心中大喜,但从项声的话语中,孔鲋不难听出,恐怕项家还不知道项庄与孔秀芸的婚事,不过这件事还得放一放,眼下必须弄清,项家来陈县的真正目的,为何他们会忽然献上如此多的兵器。” 想着这些,孔鲋把玉佩放在桌案上,诧异的看着项声,问道:“你们这次来陈县,恐怕不只是为了联合张楚军吧?” 见孔鲋问起,项声苦笑一声,叹道:“如今天下汹汹,我项家秉承楚志,想要光复大楚,但陈胜虽然举义旗,却不肯扶立楚裔,而葛婴虽然在去年扶持了羋襄疆称王,却也因为一时私心,反叛大楚,弑主求荣,这使得我家项梁将军认为,只有挥兵北上,才能抨击秦军,在西楚占有一席之地,联合南楚势力,必可匡扶大楚,重新扶立楚裔登王位,与大秦抗衡。 项声说完,向孔鲋看去,此时孔鲋已陷入沉思之中,屋内极静,项声拿起茶杯,轻抿一口,静静的等待着。 不知多久过去,孔鲋轻叹一声,他从沉思中转醒,看向项声,疑惑问道:“不知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项声见孔鲋问起,心中暗喜,他今晚来,就是想托孔鲋帮忙,在陈胜面前美言几句,而此时,孔鲋却自己提起了此事,这样,项声便不用拐弯抹角,此时他见孔鲋正在凝视自己,不由干咳一声,心中默默整理言辞,轻声道:“我家将军担心陈胜不肯让我们北上会师,所以,希望孔老能够帮忙劝说陈胜。” 说到这,项声顿了一下,他需要给孔鲋思考的时间,不久,项声继续说道:“只要我们能够跨江北上,与张楚军联合,西楚之地,早晚会在我们掌控之中。” 屋内再次变得安静,不久,孔鲋轻叹一声,冷笑道:“其实,陈胜目光短浅,只知道自守一隅,不知道图强求存,单单从吴广久攻荥阳不下来看,陈胜的张楚军没有什么实力,如果项家有意北上,我到真的愿意帮忙。” 项声大喜,拱手道谢,这时,孔鲋又道:“但是,江北局势不稳,天下汹汹,到底谁胜谁负不可预料,我希望,你们这次回去,能把我的女儿也一并送到江东,交给项庄安置。” 项声笑着拱拱手:“我一定安全送令女去江东,不如……” 项声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孔老不妨和我们一同回江东,离开张楚军,如何?” 孔鲋苦笑着摇摇头,笑道:“当初我已经答应周市,要在陈县陪伴魏咎,这是我的承诺,我一定要做到。” 孔鲋既然没有南下之心,项声也不便勉强,此时夜深,项声不便久留,只起身道别:“天色很晚了,项声就此告辞,一切拜托孔老了。” 第04章 拒虎千里 张楚王宫,本应该上朝的陈胜此时却坐在自己的书房内,手里端着一杯茶,静静的凝视着桌案,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内侍曾多次提醒陈胜,应该去上朝,却被陈胜斥退,此时,书房内极为安静,陈胜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在桌案旁踱步,他在衡量项梁投诚的诚意,他在考虑,是否应该答应项梁。 可以说,江东的实力还是很雄厚的,陈胜的确有些动心了,如果和项梁联手,山东之地,可以一举拿下,就连僵持已久的荥阳,也可以在短时间内,强行攻破,再由周文,宋留分兵继进,向关中进兵,何愁秦国不灭? 更重要,从项家送给自己的兵器来看,项家对兵器的储存应该会很充裕,陈胜觉得,有必要向江东购买一批兵器,已扩充军需,增加军队。 一切的一切,都在引领着陈胜的思路,让他觉得,与江东联手,有利无弊,张楚国会变得更加强大,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开门走入,来到陈胜身旁,没等开口,陈胜已不悦道:“不是说了嘛,今天不出朝!” 内侍吓得跪了下来,结吧道:“大……王,蔡赐和孔鲋在殿外求见。” 陈胜被打断思路,虽然不悦,但他并没有训斥内侍,此时陈胜把刚刚杂乱的思绪整理一番,走回到桌案旁坐下,令道:“带他们进来。” 内侍唱诺离去了,殿内再次变得安静,不久,开门声响起,蔡赐和孔鲋快步走入,在陈胜面前行礼:“见过大王。” 陈胜点点头:“两位卿家入座吧。” 二人道谢,内侍拿来两个软席,放在侧,二人各自入座,这时,一名侍女端来两杯茶,放在二人面前的桌案上,行礼离去了,内侍也在这时,走出大殿,把门在外面关上,殿内出现短暂的安静。 陈胜最先开口,苦笑道:“项梁想要挥兵北上,寡人认为,这是好事,至少,荥阳一战有项梁的加入,必然事半功倍。” 说到这,陈胜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游走,想看看二人的表情,但二人此时却依然默不作声,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陈胜自讨没趣,只得继续说道:“寡人决定,答应项梁的请求,让他们向北进兵。” 孔鲋本就是为了此事而来,此时见陈胜已有允意,心中大喜,拱手笑道:“大王英明,臣赞成大王的决定。” 听到孔鲋的夸赞,陈胜不由朗声大笑,起身道:“既然孔老也绝可行,寡人明日便答应项伯,让他们即刻出兵北上,与我军会师荥阳!” “不可!”蔡赐起身,喝阻陈胜,这时,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蔡赐,蔡赐此时已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陈胜,沉声道:“大王,此事不可答应,否则,江东如虎,过江之后,将难以控制,必然伤人!” “蔡大人此言有些过于谨慎了吧?”孔鲋起身驳斥蔡赐,但蔡赐却不理会孔鲋,他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似乎在整理言辞,不久,蔡赐开口说道:“大王,请听我一一说来。” 陈胜见蔡赐似乎有很长的话要说,只得坐回到软席上,拿起茶水,边喝边听,而一旁的蔡赐也坐回到自己的位置,看着陈胜,朗声道:“大王,江东兵马数万,从他们送来的兵器可以看出,江东在兵器制作上,把关极严,刃口锋利,厚实,精细,做工精良,从这一点上看,江东的野心,俨如他们的兵器一般,锋利无比,一旦他们过江,必然会压过我们,时间久了,人心归于项家,那时,大王将会失去陈郡和泗水郡的民心,一旦民心丢了,大王认为,咱们还能在这里立住脚吗?” 说到此,蔡赐故意顿了顿,给陈胜思考的时间,片刻之后,蔡赐继续说道:“另外,大王自起兵以来,四方响应,万众归心,如此声势浩大,鏖战秦军,才有今天的陈郡和泗水郡,虽然荥阳一战,我军损失惨重,未曾踏入荥阳,但武臣略赵地,周市略魏地,他们各有胜仗,不久的将来,赵地,魏地落入我们手中,秦国将会孤掌难鸣,何能久持?” 蔡赐拿起茶杯,吮一口润润喉,继续说道:“若能用周文出兵走函谷,宋留出兵走武关,只要踏破秦关,秦国必然大乱,大王那时,挥兵继进,天下可定,如此明朗的局势,大王又何需引江东之兵来战秦军?若控制不好,反而被江东楚军占了先机,扶立楚国后裔继承王位,那时,一山不容二虎,大王必然要与楚军翻脸,楚民支持楚国王室,又怎么可能效忠大王,大王失了民心,又遇强敌,怎能久存?望大王三思!” 蔡赐的话,句句说在要害处,陈胜此时已感觉后背被汗水打湿,他的目光紧紧的凝视着手中的茶杯,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着什么。 孔鲋心中暗叫不好,蔡赐的话,句句从实际出,每一个观点都是已张楚国的未来论证事实,想要驳斥他,恐怕很难,可自己昨夜已经答应项声,会尽量帮项家争取北上的机会,其实,孔鲋知道,项家完全可以不理会张楚国,只要他们不承认陈胜的张楚政权,陈胜便没有能力制约项家。 但项家起事之初,便已布告四方,响应陈胜号召,此时若公然毁约,必然会失了众望,失了民心,所以他们才会极力得到陈胜的允许,正大光明北上,这样,也可以避免与张楚军不和,四方树敌。 更重要,项家军想要北上,进入九江,必然会与张楚军遭遇,那里,有邓宗的兵马驻守,一旦两军开战,不管胜负如何,损失都不会太小,所以,避免内战,讨//伐秦国才是最重要的,想到此,孔鲋起身说道:“大王,如今的秦国,并没有我们想的那样脆弱,我曾听闻,秦国至今没有出兵,与赵高弄权,胡亥荒//淫有关,听说,胡亥每天都沉浸在后宫之中,直到此时,他都不曾听说义军崛起的事情,所以秦国才没有大规模出兵东进。” 孔鲋说到这,顿了一下,看了看陈胜,见他还在听,便继续说道:“可一旦我军踏破秦关,杀入关中,触及秦军底线,必然会引来一场大战,不管胜负如何,我军都会伤筋动骨,损兵折将,于军不利,所以,若大王联合江东楚军,一同西进,那时,声威浩大,天下震动,秦国可破,大王称帝也不是难事,还请大王认真考虑此事!” 蔡赐在旁早已怒视孔鲋,见他故意歪曲事实,替项家说话,心中大恨,如果不出自己的预料,孔鲋一定与项家有着某种联系亦或者收了项家的好处才会如此卖力。 想到此,蔡赐冷哼一声,向陈胜拱拱手,说道:“大王,孔鲋之言,不可信,若项家军过江,大王危矣!” “也许,项家军会成为张楚军西进的主力呢?”孔鲋略显着急,起身驳斥道。 此时的陈胜已勃然大怒,两人的争吵,完全打乱了陈胜的思路,到底该不该答应,陈胜略显犹豫,但是他似乎从蔡赐的言语中听出了端倪,孔鲋为何会极力袒护项家军? 想通这一点,陈胜略显不耐烦的摆摆手,令道:“孔鲋,你先退下吧。” 陈胜这个举动,预示着他将听从蔡赐的意见,孔鲋无奈轻叹,自己已经尽力了,陈胜能否答应项家北上,只能听天由命了,想到此,孔鲋拱拱手:“老臣告退。”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孔鲋向殿外走去,“轰隆”一声,殿门再次被关上,陈胜凝视眼前的蔡赐,问道:“说说吧,寡人到底该不该答应项家的请求?” 见陈胜还在犹豫,蔡赐轻叹一声,无奈道:“大王,此事不需考虑,必须拒绝,引虎入室,必会受其伤害,而我们张楚军此时,虽然人数众多,但实力上,远远比不上江东军精锐,我认为,没必要给自己添麻烦,这叫拒虎千里。” “拒虎千里?”陈胜反复念了几句,他看着蔡赐坚毅的眼神,陈胜轻叹一声,他真的很想借助项家的势力,推翻秦国,但蔡赐的意见,也不无道理,引虎入室,自己有十足的把握掌控他们吗? 想到此,陈胜摆摆手:“你也退下吧。” “大王,臣告退。”蔡赐拱拱手,起身离去了。 此时大殿内寂静无声,一名内侍走进来,给陈胜换了一杯新的茶水之后匆匆离去了,看着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陈胜自嘲的笑了笑。 吴广的兵败让自己冲昏了头脑,也许是太过于着急了,才会想要引江东之兵西进,可仔细想来,就像蔡赐所言,引虎入室,项家军一旦东进,在山东占住脚,全力支持楚裔,支持楚国王室,自己又能如何?那时,民心尽失,自己掌控不了,到头来反会埋下祸根,得不偿失。 而蔡赐昨天的计策,周文西进,就像一把利剑,直刺函谷关,杀入秦国腹地,这才是上策,才是求生之道,比项家北上更靠谱。 渐渐的,陈胜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绝不允许项家越过长江半步。 第05章 周文拜将 孔府的后堂,孔鲋闷坐在房间里,丫鬟上了一杯热茶,静悄悄的离去了,孔鲋心情糟透了,陈胜并没有采纳自己的意见,他居然让自己先离去,又和蔡赐聊了什么,自己并不知道,不过可以想象,陈胜肯定已经决定,拒绝项伯。 不过,自己已经尽力了,天意如此,自己也无可奈何。 但更困扰孔鲋的,是张楚国的未来,陈胜虽然凭借着自己的智慧与勇气,第一个揭竿而起,建立了强大的张楚国,但陈胜目光短浅,没有争霸一方的野心,永远只是安于享受,不思进取,孔鲋很为张楚国的未来担忧。 如果让他选择,他不会让子女留在陈郡,留在这个是非之地,所以,那天晚上,他与项声交谈,提出了把自己的女儿送去江东,虽然江东也不太平,但孔鲋相信,项家一定会崛起,江东也将会脱离战争,走向繁荣。 不过这一切,只是孔鲋的预想,到底未来如何,谁也不知道。 就在孔鲋沉思的时候,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不久,儿子孔吉和女儿孔秀芸依次走入,这时,孔吉已拱手问道:“父亲,你找我吗?” 孔鲋点点头,指着一旁的软席,沉声道:“你们俩,坐吧。” 二人各自入座,孔鲋看看二人,叹道:“今天让你们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二人都略显茫然,不知道孔鲋下面的话会是什么,而孔鲋此时已端杯喝了口茶,这才说道:“这几天,项家的人来江东了,我始终考虑,准备让吉儿代表我,去江东提亲。” “提亲?”二人都惊住了,这时,孔秀芸触起伤心的往事,哽咽道:“项庄都已经不再了,提亲与否,已无意义。” 孔鲋见女儿绝望至极,不由朗声大笑:“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我从项家人的口中得知,项庄原来没有死,当年朝廷布告的文书,是假的,而且,项家已经在江东揭竿而起,四方响应,势力不可小觑。” “真的吗?”孔秀芸略显兴奋,孔鲋已从袖中拿出玉佩,交给孔秀芸,慈爱的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这时,孔鲋的目光落在孔吉身上,叹道:“陈郡局势不稳,张楚国的未来很让人担忧,所以,我准备让你去提亲,与妹妹定居江东,不必再回陈郡。” “这……”孔吉略显犹豫,思考片刻,他急道:“父亲,您若想要妹妹去江东定居,我定会送她前往,可父亲想要独自住在陈郡,住在风口浪尖处,儿子怎能一人偷生?” 说到这,孔鲋起身跪在孔鲋面前,又道:“我把妹妹送去后,一定赶回陈郡,与父亲在一起。” 儿子如此孝顺,孔鲋满意点头,朗笑道:“不久的将来,我定会想办法脱身离去,你不用担心我,只需要照顾好妹妹,在江东谋取职务,好好生活。” “父亲!”孔吉还想再说,孔鲋却已摆手斥道:“不要再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二人见父亲已打定主意,只得给孔鲋行一礼,“愿父亲保重身体。” 孔鲋满意的点点头,慈爱的看着二人,不久,孔鲋大笑着向屋外行去。 。。。。。。 楚王宫里,陈胜高坐在上,下面,是项伯等人,今天,陈胜忽然召集众人入朝,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决定,不知道他会不会允许项家跨江北上? 大殿内极为安静,不久,陈胜干咳一声,朗笑道:“寡人这几天,始终思考项家的请求,但江东之地,毗邻闽粤,况有庐江郡,鄣郡等地需要稳定,所以,寡人觉得,项家若能稳定江东,远远要比跨江北上要好很多,所以,寡人决定,暂不需要项家北上支援。” 说到这,陈胜故意顿了顿,看着项伯,见他表情中略显惊讶,这是陈胜预料之中的,便继续说道:“如果他日战局紧张,寡人自会派人向江东求援,希望项家能在江东做大,稳固我南楚之地。” 项伯知道,陈胜恐项家北上,喧宾夺主,所以才会婉拒自己,既然陈胜不愿意项家北上,自己也无可奈何,除非项家公然对抗张楚政权,否则,只能暂且放弃北上了,想到此,项伯拱手回道:“既然大王已经决定,我们也不勉强,就此告辞了!” 项伯等人离去了,陈胜看着他们走出大殿,这才长出口气,这时,一旁的内侍走过来,轻声道:“大王,周文回来了。” 陈胜点点头,内侍走上前,高声呐喊:“宣周文入殿!” 很快,周文一身皮甲,走入大殿,单膝跪地,朗声道:“末将周文,见过大王。” “周将军不必多礼。”陈胜向上扬扬手,周文道谢起身,又一次向陈胜拱拱手,这时,陈胜笑道:“听说周将军家中世代为将,通晓多种兵法,可是真的?” 周文点点头:“末将愿为大王洒血疆场。” 陈胜点头笑道:“寡人有意奇袭函谷关,向关中进兵,不知周文将军可有把握,拿下函谷关,一举歼灭秦军?” 周文眼前一亮,陈胜居然想要进兵关中,这是他日夜期盼的一件大事,如果真的能打入关中,秦国必败,想到此,周文拱手笑道:“大王,末将不久前得到一个消息,函谷关守军不足万人,若能在此时奇袭函谷关,胜算很大。” “不足万人?”陈胜讶然,这时,蔡赐走上大殿,在周文身旁拱手道:“大王,这可是天赐良机,不用再犹豫了,下令吧。” 陈胜起身,在玉阶前往来踱步,不久,他爽然大笑,看着周文,令道:“寡人决定,封你为安西大将军,统兵十万,向函谷关进兵。” 周文大喜,他没想到,陈胜居然给自己十万大军,他赶忙单膝跪地,抱拳施礼:“末将定不负大王期望,不入咸阳,誓不回师!” “好!”陈胜拍掌大赞,继续说道:“寡人允许你沿途征兵,一路西进,不必事事都向寡人汇报,你可自主决定,寡人在陈郡,等待你胜利的好消息。” 周文再次抱拳:“多谢大王信任。” 陈胜满意点头,又看向宋留,令道:“你可率军三万,夺南阳,占宛县,向武关进兵,与周文遥相呼应,不可有误。” 宋留快步走出,拱手道:“末将遵命。” 安排好一切,陈胜略显疲惫,这些日子,陈胜始终忧虑江东之事,已好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此时困意来袭,陈胜起身,令道:“退朝!” 众人立刻行礼:“恭送大王!” 。。。。。。 陈县东门,三辆马车停在路边,此时,在马车附近,孔鲋牵着马,与项伯等人道别,在项伯等人的队伍里,孔吉身穿一身皮甲,腰胯铜剑,打扮如军官一般,而在他身旁,是妹妹孔秀芸,此时,正含//着泪,默默注视着父亲。 孔鲋与众人一一拱手,以示道别,这才和项伯说道:“项家北上之事,我已经尽力了,但蔡赐多番阻挠,已天下形势和江东如虎来提醒陈胜,我已无力在帮你们了。” 项伯笑着拱拱手:“孔老已经尽力了,陈胜忌讳项家,肯定是担心项家会扶立楚国望族之后,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妨的。” 孔鲋点点头,其实,陈胜拒绝项家,就是因为这件事,此时项伯已经想开,孔鲋也不愿再提起此事,他与项伯再次拱手道别,转身走到儿子孔吉身前,右手在孔吉肩膀上拍了拍,叹道:“此去江东,路途遥远,沿途很多城池还在秦军手中,你要学会照顾自己,照顾妹妹。” 孔吉点点头,眼圈微红,眼泪已摇摇欲坠,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自己,没让眼泪掉下来,很久之后,孔吉又道:“这次父亲准备的两车财礼,足够我们在江东生活,但父亲日后,有何打算?” “呵呵,我会暂时跟着魏咎去魏地。”孔鲋笑言,但孔吉却略显疑惑:“陈胜不会放魏咎回去的。” “事在人为,这件事日后再说。”孔鲋岔开话题,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孔秀芸,孔鲋长叹一声,嘱咐道:“你这次去江东,一定要替我拜会项梁,把两家的婚约提起,礼节上,不可少怠!” 孔吉拱手:“父亲不必担心,儿子一定会办好此事。” 孔鲋再次点点头,此时,项伯等人已经翻身上马,在远处注视着孔鲋等人,孔鲋抬头看看天,已经快晌午了,乃笑道:“时辰不早了,你们该上路了!” 最后道别的时刻,孔吉再也遏制不住泪水,伸手抱住了父亲,短暂的拥抱,孔吉翻身上马,孔秀芸也在不舍中上了马车,在项伯的一声令下,众人勒转马头,向远处行去。 看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身影,孔鲋老泪纵横,长叹一声。 路上,孔秀芸陷入伤感之中,这几年,本以为项庄已经死亡,绝望,孤独将陪伴她的下半生,却忽然得知,项庄活着,这种大起大落,她觉得十分茫然,但又觉得心中暖暖的。 第06章 初到江东 十天后,一艘江东楚军的大船出现在大江之中,项伯等人驻足船头,看着沿途风景,其中,最感慨,惊讶的是孔秀芸,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南下,江东风韵,让她向往。 而且,长江之中,往来的船只也特别多,有时可以看到,江中的渔船捕鱼的场景。 孔吉站在船头,看着滚滚江水,不由叹道:“长江东逝水,大浪淘沙几人归!” 项伯见孔吉长吁短叹,不由笑道:“是不是想家了?” 孔吉被项伯打断思绪,回身笑道:“第一次离家远行,心中难免伤感,让项伯叔见笑了。” “这没什么,我第一次出门,也一样感慨,一样不舍,但每一个人都得迈出自己的第一步,只有这样,他才能走的更远。”项伯看着孔吉,笑说道。 孔吉默默点头,不再言语,项伯也眺望远方,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一旁的项声见孔秀芸看着江水呆,便走过去笑道:“孔姑娘,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河港了,项庄他们一定会在河港迎接我们的。” 孔秀芸见项声提起项庄,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笑道:“知道了。” 紧张充斥着孔秀芸的内心,她既期盼,又害怕,又紧张,不知道项庄还记不记得自己。 一诗忽然涌上心头: 身披战神帝王甲, 手执冷电银缨枪。 势如破竹气若虹, 力拨山河显威风。 孤身独闯蓬莱岛, 过关斩将真英雄! 这项庄曾经吟过的诗,它已深深印在孔秀芸心中,而就在孔秀芸回味着这诗的时候,船上已有人大喊:“前面有楚旗,河港到了!” 轰鸣的鼓声响起,这是迎接项伯等人的鼓声,在河港上,数千楚军列阵,楚旗迎风飘扬,隐约可以看到,几名身穿银甲的楚将驭马驻足在码头。 孔秀芸试图在人群中寻找项庄,但她却没有任何现,她略显失落,看来,项庄并没有来接自己。 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感袭上心头,孔秀芸感觉心中酸酸的,她很想大哭一场,这两年,项庄始终没有联系自己,就连他回到下相,都不曾顺道去睢阳找自己,难道他真的已把自己忘了吗? 最是无情负心汉,孔秀芸长叹一声,却在此时,船体“砰”的一声傍岸了,一块块船板搭上码头,开始有楚军士兵走下大船,这时,项声走过来笑道:“孔姑娘,该上岸了。” 孔秀芸偷偷抹一把泪,勉强笑道:“知道了。” 随着众人,孔秀芸走过船板,这时,不远处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孔秀芸不自觉的抬头看去,一个身穿银色麒麟铠的少年驭马而来,雪白的战马和银色的铠甲相互呼应,更加耀眼。 刚刚还在伤感的孔秀芸瞬间变得兴奋异常,她看着骑马男子渐渐接近,嘴上不自觉的喊道:“项庄!” 项庄也同样看到了孔秀芸,他快驭马,直奔孔秀芸而来,但孔秀芸的目光却已从项庄身上转移到他身后的百名亲随上,一个身穿皮甲的少女映入了孔秀芸的眼帘,少女//体格健壮,身材魁梧,貌美如花,只是她的双眼中更多的,是男子的英武之气,她……是谁? 孔秀芸脑中忽然闪出一个念头,她会不会是项庄的妻子?或者……孔秀芸不敢在想下去了,她怕下一秒,项庄会告诉自己,他已成婚了! 正所谓,做事不可分心,孔秀芸站在船板上,脑子里却胡思乱想,她自从看到项庄之后,就始终愣在原地,此时她忽然身子一软,一下子掉进了冰冷的江水之中,项庄此时已奔到近前,他见孔秀芸落水,立刻飞身下马,右手熟练的解开铠甲的卡槽,脱下铠甲,飞身跳下。 很快,孔秀芸被项庄拥入怀中,冰冷的江水里,两人就这样,拥抱在一起,彼此对视,皆默默无言。 泪水不自觉的从孔秀芸的眼中滑落,在她湿湿的脸上,已分不出是泪水还是江水,头散乱,糊在脸上,她哽咽着,委屈的问道:“为什么不来找我?” 项庄苦笑着摇摇头,叹道:“这些年东奔西走,风餐露宿,居无定所,不想连累你,所以……” 说到这,孔秀芸已探手堵住了项庄后面的话,水中冰冷,项庄也不多言,立刻倒拉着孔秀芸,来到岸边,早有士兵放下绳索,项庄用绳子把孔秀芸捆好,上面一用力,孔秀芸被拉了上去,等着绳子再次放下的时候,项庄双手用力,自己爬了上去。 早有士兵送来干爽的衣服,项庄拿出一件,披在孔秀芸的身上,暧昧的看着她,轻声道:“我给你们准备了府衙,先回去换件衣服,洗个澡,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 孔秀芸微微点头,这时,曹凤走了过来,项庄看着曹凤,嘱咐道:“我把人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曹凤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项庄心中立刻没了底,探过头嘱咐道:“不许乱说话!” 曹凤没有理会项庄,拉着孔秀芸,朝马车的方向走去,看着她俩走远,项庄轻叹一声,这小丫头,不知心中在打什么鬼主意,如果她把暗恋自己的事情告诉孔秀芸,真不知道,孔秀芸能不能接受?会不会因此不再理会自己? 想到此,项庄忽然现,自己让曹凤陪着孔秀芸,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开始后悔了,毕竟此时,自己还不知道该如何向孔秀芸说清一切,把曹凤的事情告诉她。 想到此,项庄无奈轻叹,人都已经走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了。 码头,士兵们还在忙碌的从船上搬运箱子,项伯,孔吉,项声,项猷等人在河港上眺望远方,不知道他们此时在聊着什么?如此想着,项庄快步向众人所在位置行去。 刚刚行到跟前,便听到项伯的朗笑声,他指着河港侧面的楚军,笑道:“孔吉贤侄,你认为江东兵马,照比张楚军如何?” 孔吉拱手笑道:“张楚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最终,他们只是乌合之众,难成大事,但江东军训练有素,兵强马壮,是一支潜力十足的军队。” 见孔吉如此说,项伯更加自豪,朗声大笑,这时,项庄见叔父有些得意忘形,只得岔开话题,笑道:“走吧,我们去郡衙吧。” 。。。。。。 离开丹徒河港,三百余人的军队从曲阿转道,向吴县进,沿途风景秀丽,百姓们在田地里忙碌,耕种,一条条分支河流里,一艘艘小船飘过,看着江东如此人杰地灵,孔吉驭马加,来到项庄身旁。 “我听闻江东之地,鱼米之乡,兵强马壮,又有长江之险,进可攻,退可守,真乃天险之国,若项家能秉承楚志,扶持楚国王裔,江东百姓必能一呼百应,效死楚军,何愁天下不定,何愁暴秦不灭,何愁楚国不能复兴呢?” 孔吉说完,不禁轻叹一声,若陈胜不急于称王,而是扶立楚国王裔,振兵讨逆,扬威四方,区区荥阳,难道就好阻住张楚军西进脚步吗? 况且,张耳。陈余请命北上,明显是脱身之计,况且武臣,邵骚虽然是陈胜亲信,难道就不会有异心吗? 而魏咎虽然暂时屈身楚营,但他志在复国,又有父亲孔鲋相佐,他日时机成熟,必然离开张楚,但此时,孔吉很清楚,陈胜对父亲孔鲋并不信任,父亲在朝中的地位极为尴尬,如果妹妹的婚事处理完,孔吉认为,自己有必要回陈郡一趟。 想到此,孔吉认为,自己的思绪拉的太远了,他不由干咳一声,清清嗓子,看着项庄,苦笑道:“我这次来江东,是为妹妹的事而来,父亲希望我能代表他向项家提亲,尽早解决妹妹的婚事。” 说完,孔吉看了看项庄,见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便继续笑道:“虽然父亲嘱咐我住在江东,可陈县的政局不稳,陈胜已不再信任父亲,我很担忧,所以,妹妹的婚事定下后,我准备返回陈郡,到时,妹妹秀芸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孔吉伸手,在项庄的肩膀上拍了拍,项庄此时被孔吉的话打断沉思,他心中不由冷笑,依照历史的走向,秦国今年将会起反击,张楚政权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而且,张楚政权的倒闭,必然掀起秦末更大规模的混战,那时,鹿死谁手,不可预料,孔吉想要再回江北,恐怕是不可能了。 但这话项庄没有明说,自己的到来,会不会从某种程度上影响历史,一切还会不会生,都只能用时间来证明,所以,项庄不能表明心迹,此时,他已看向孔吉,朗笑道:“大舅子不必忧虑,危机时刻,我会想法援救岳丈大人。” 说到这,项庄觑一眼孔吉,见他还是有些焦虑不安,便继续说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想岳丈大人敢身居虎穴,必然已有妙策,况且,陈胜再愚蠢,也不会轻易动杀机,大舅子您就放心吧。” 孔吉见项庄如此说,只得干笑一声,岔开话题,朗笑道:“陈胜不肯项家北上,主要担心项家功高盖主,他日无法驾驭,反而威胁到他的张楚政权,所以……” 孔吉意味深长的笑了,项庄却冷笑道:“战争才刚刚打响,未来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见项庄说的如此淡定,孔吉不能理解,只静静的凝视项庄,二人彼此对视,皆默默无语。 第07章 孔吉提亲 吴县郡守府,府门前,数十匹战马拴在马桩上,打着响鼻,在府门前,百余名楚军已将郡守府戒严,不准任何人靠近。 ≧ ≦ 大堂内,项梁高坐在上,下面,周兰等人依次就坐,此时,众人神情严肃,皆默默不语,就在不久前,有急卒来报,半月前负责出使张楚国的项伯等人已经进入河港,正在向郡守府行来,不知道,他们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张楚国会不会同意楚军北上,参与中原战局,一切都得等项伯回来才能知晓,而就在众人低头不语的时候,项梁放下手中的茶杯,干咳一声,叹道:“上一次,东越趁着我们西进的时候,调兵北上,窥探我会稽南陲,虽然最后,在我们调兵归来的时候,东越军退去了,可这却无形中提醒我们,东越是我们眼下最大的敌人,必须设法征服他们,我们才能安心北上。” “这有何难?”项羽朗笑着起身,拱手道:“只要叔父给我三千楚军,我愿横扫东越,铲平他们。” “东越之地,高山峻岭,河水交错,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便能征服的,羽儿不可小觑。”项梁训斥道。 停了下,项梁向下摆摆手,示意项羽坐下,这才起身,在大堂内踱步,走了几步,项梁回身凝视众人,叹道:“上一次,庄儿曾向我提及,建议我军向西进兵,夺下蕲县,那里有秦国三座铁矿,若是能够控制铁矿,我们便可以有足够的铁资源,虽然眼下铁器的打造还很有限,但不久的将来,我们项家一定会有能力大规模生产铁剑,所以,我认为庄儿的建议很有必要。” 说到这,项梁看向坐在最末座的华宇,他是项庄推荐上来的,主管项家的匠铺,此时,已荣升为后勤百长,负责项家兵器监造,粮食存储与运输。 此时华宇已现项梁正在看着自己,他慌忙起身,拱手道:“大将军,不久前,我曾去拜访过轩子,他也对我坦言,他有办法熔炼更加坚硬,韧性极佳的剑,而且,是大批量灌铸,但是……” 说到这,华宇略显犹豫,顿住了,而项梁却已不耐烦的斥道:“说!” “但是,那种铸剑配方,轩子也不曾见过,他答应,会尽量为我们搜集配方,但到底能不能找到,他不敢肯定。”华宇拱手说道。 这个消息,如一颗甜枣,让项梁欣喜,但华宇后面的话,又使项梁感到失落,如果轩子不能找到配方,也就不能大规模铸剑,那样的话,自己即使拥有铁矿,也无法大规模生产兵器。 可这几日,项梁也换了个角度思考过,如果有铁矿,箭头,农具都可以大规模生产,这对江东的农业有着至关重要的推动,而且,项庄曾经和自己提过此事,铁制农具对生产力有着重要的推动力,也正是这个原因,项梁才会重新考虑,向蕲县进兵,拿下大别山一带的铁矿。 想到此,项梁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着众人,朗声道:“铁矿的争夺同样重要,我觉得,这件事我们应该纳入议程,看看是否应该对衡山郡进兵。” 一旁,季布拱手道:“大将军,我赞同出兵衡山郡,抢夺资源。” “我也赞同。”周兰也拱手笑道,这时,项羽已起身道:“叔父,既然您不同意出兵东越,那讨//伐衡山郡的事情,交给我吧,我只需要三千楚军,必然横扫衡山郡。” 项梁见项羽请命,他开始动心了,但此时楚军一旦用兵,东越会不会再次趁机北上,窥探会稽呢?虽然已楚军此时的实力,完全不用惧怕东越,但迟早有一天,项梁必然要调集大军远行,那时,会稽空虚,是否还能抵挡东越呢?这个问题也很棘手。 只谋眼前,这不是大将所为,必须有一个长期稳定的策略制衡东越,方可安心向北用兵,而项羽此时的请命,到底该不该允?项梁还在犹豫,却有一名楚兵快步走入,在大堂中央驻足,拱手道:“禀告大将军,项庄将军等人已进城了。” 看来,项庄已经接到项伯等人了,他们的归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消息,项梁带着期盼,起身笑道:“暂且罢议,随我去迎接项伯等人。” 。。。。。。 吴县北门,沿着冷江,百余名楚军列阵以待,在楚军队伍最前方,项梁等人驭马而立,焦急的等待着,此时已是日上三竿,阳光刺眼,但大家都已被项伯归来的喜悦充斥着,没人会在意天气的炎热。 不久,远处出现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在队伍最前方,是一身青色袍服的项伯,后面,是项庄,项猷等人紧紧跟随,红色的楚旗迎风飘扬,项梁心中大喜,久别重逢的喜悦涌上心头,项梁举起右手,身后,战鼓声缓缓敲响,这是欢迎的鼓声。 很快,军乐声声,项伯等人已行到百步之外,此时,项伯在马上拱手笑道:“二哥,我回来了!” 项梁也驭马迎了上去,在马上打量项伯一番,朗笑道:“一路辛苦,我们回府衙详谈。” 项伯点点头,一旁,项庄拉过孔吉,介绍道:“叔父,这是孔吉,睢阳人士,他的父亲孔鲋,此时身居陈胜幕下,他这次来,是为投奔我们而来,还有……” 项庄说到这,顿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与孔秀芸的婚事说出,犹豫片刻,他只得敷衍道:“还有,他有关于张楚国的一些情报。” 项梁听项庄介绍,不由大笑道:“好,带上他,一起回府衙!” 半个时辰后,两支队伍一起回到了郡守府,此时,府门前再次禁严,府衙内,项梁已高坐再上,孔吉再次与项梁见礼后,坐到了客席上,大堂内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项伯的身上。 项伯在沉默片刻之后,开口说道:“我这次出使张楚国,向他提起了北上联军的意见,当日我可以看出,陈胜已有允意,但不知是何人劝说,最终,陈胜拒绝了我们北上的请求。” 说到这,项伯轻叹一声,又道:“不如,我们先向九江进兵,在江北站住脚之后,在考虑下一步计划吧。” 项梁摇摇头,陈胜拒绝自己北上,必然有着某种目的,恐怕陈胜此时,已不全是为复楚而努力了,他的私心已渐渐暴露,可自己曾经已响应陈胜号召为由,拉拢江东八千子弟,如今公然反叛,必然人心不服,那时,进退维谷,反而自误前程。 而一旁的孔吉似乎看出了项梁的忧虑,他拱手道:“项梁将军,我临来之前,曾听父亲提起过此事,如果您愿意,我愿以实相告。” 项梁眼前一亮,笑道:“您不妨直言。” 孔吉点点头,起身说道:“伯叔当日,的确曾说服陈胜,陈胜也决定会合江东军,一起向函谷关进兵,但之后,陈胜麾下幕僚蔡赐却进言陈胜,江东如虎,若陈胜引江东之兵北上,无异于引虎入室,必会自食其果,为了此事,家父曾与蔡赐进行过激烈的辩论,但最终,陈胜还是选择了蔡赐的建议。” 说到这,孔吉看了看项梁,见他还在听,孔吉继续说道:“所以,陈胜担心项梁将军你功高震主,才会拒绝伯叔北上的请求,如今,他已兵分六路,第一路,由吴广率军围攻荥阳,拖住三川郡秦兵主力,使他们无力顾及函谷关,第二路由周文率兵直击函谷关,向关中挺进,直//插要害,第三路,由宋留率军向南阳进兵,直逼武关,与周文遥相呼应,其余三路,分别是武臣略赵地,周市略魏地,邓宗略九江,各自为阵,各相征伐,试想,陈胜已大规模对抗秦军,又怎么会轻易在拉江东军入局?” 说到这,孔吉见众人略显失望,乃鼓励道:“但是,如果项梁将军能够挥兵征伐江东之地,稳固长江以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要中原战局有变,项梁将军一样可以率军北上,已增援张楚为由,誓死而进,天下响应,何愁大业不成?故楚不能复兴?” 见孔吉所言有理,项梁微微点头,虽然暂时放弃北上,让很多人感到失落,尤其是自己,但为了江东的未来,为了项家的未来,项梁知道,自己必须暂且隐忍。 如此想着,项梁陷入了沉思之中,但孔吉似乎没有顿住话头的意思,他走到大堂中央,拱手继续说道:“我这次南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禀明项梁将军。” 项梁被打断沉思,他抬头看向孔吉,略显诧异,孔吉已再次说道:“当年,项庄在睢阳夺下家妹的绣球,已与孔家结下姻亲,只因当时项家蒙难,项梁将军被押送咸阳,这件事才不得不暂且搁下,可如今,项家在江东已立,是不是我们两家该考虑考虑这门亲事了呢?” 说到这,孔吉抬头看了看项梁,继续说道:“家父临别嘱咐,项家是将门之后,必不会赖婚,让我已家父名义,与项梁将军讨论两人的婚事,不知项梁将军意下如何?” 项梁被突然的消息震怒了,这么大的事情,项庄居然没有告诉自己,他此时方寸大乱,无心思考,只得叹道:“家事,国事,哪一样都很重要,但孔吉贤侄,我认为,这件事不应该再朝堂探讨,日后,我必会上门拜访。” 说完,项梁不悦的怒视项庄,又看了看众人,令道:“今天先谈到这里,都回去吧!” 第08章 曹咎之悔 夜色降临,整个郡守府依然保持着禁严,自从下午散会后,项梁带着项伯,项庄进入书房,便再也没有出来过,只有楚兵巡逻时出的脚步声响起。 此时书房里,死一般安静,沉闷的气氛让人感觉窒息,项梁怒气冲冲,他面向墙背着手,完全不理会跪在书房的项庄,就这样,两人已僵持数个时辰了。 项伯略显焦急,他安静的坐在软席上,看着二人就这样僵持着,他几次想插话,但话到嘴边,他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项庄这次的确很过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提前和家里人打个招呼,此时项梁勃然大怒,项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劝动项梁,但不管如何,项伯认为,自己不能这样坐视不理。 又过去片刻,项伯再也忍不住了,他起身踱了两步,这才叹道:“其实二哥你也不必如此气愤,庄儿有错,但我们做叔父的,也不能说没有责任。” 说到这,项伯看了一眼项梁,见他没有理会自己,只得叹气摇头,继续说道:“其实,与孔家联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孔鲋是孔子的后人,是名儒之后,我们项家与孔家门当户对,这未必不是一件喜事……” 项伯的话没有说完,项梁已长叹一声,转过身来,这时,项伯继续说道:“二哥你也消消气,咱们讨论一下,看看能不能成全他们,我到觉得,那个孔鲋很不错。” 一下午的对峙,项梁早已经消气,但项庄自作主张,承认了孔家这门婚事,项梁心中多多少少,还是难以接受,但此时项伯的开导,让项梁知道,生米煮成熟饭,自己若赖婚,必然招人嘲笑,得不偿失。 项梁此时走回到软席上坐下,项伯见项梁已没有刚刚的怒气,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这时,项梁冷视项庄斥道:“婚姻大事,媒妁之言,你难道不知道吗?” “侄儿知错了。”项庄低头认错,这时,项梁又道:“无论如何,这么大的事,你必须第一时间禀明我们,让我们可以尽早下聘,免得孔家认为,我们项家有意赖婚!” 项庄见叔父怒气已消,乃叹道:“当时叔父被朝廷所抓,押送咸阳,侄儿一时心急,不得不启程赶往咸阳,后因诸事繁杂没能再回孔家,误了婚事,侄儿之过!” 说到这,项梁被勾起了落难时的回忆,那段时间,何其艰难,若非项庄舍身赶往咸阳,自己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想到此,他不由长叹一声,令道:“你起来吧。” 项庄道谢起身,但由于跪得太久,项庄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一旁的项伯紧赶一步,扶住项庄,拉着他坐到了一旁的软席上,这时,项庄又道:“侄儿当时一心打理项家产业,对很多事情思之甚少,所以未能及时将此事禀告叔父,还请叔父见谅。” 见项庄如此说,项梁只得摆摆手叹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过几日,我会亲自前往,替你向孔家提亲。” 叔父突然默许了这门亲事,项庄心中既暗喜,又忧虑,毕竟,曹凤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眼下,项庄觉得,自己必须把曹凤的事情说清楚,否则,误了曹凤的一生,自己该拿什么补偿? 想到此,项庄不禁轻叹一声,他的一声轻叹,引来了项梁和项伯诧异的目光,项庄赶紧拱手禀告:“不瞒二叔,三叔,在我来到会稽之后,曹凤曾向我表明,她已暗恋我很久了,此生,她非我不嫁,如果我和孔秀芸的婚事定下,我真不知道,她能否接受这个现实?” 项梁并没有对项庄与曹凤的事情感到惊讶,毕竟,这两个孩子从小在一起长大,他早已看出了曹凤的心思,而且,他也很清楚,项庄对曹凤也有意思,但这件事,项梁不便表态,到是项伯一反常态的惊讶,叹道:“二哥,这件事很棘手啊!” 项梁没有理会项伯,他看着项庄,继续问道:“你答应她了?” 项庄点点头,声音很小,小到他自己都要听不到了:“那晚,她向我表白,言她要学琴,学武,学会一切,一生一世陪在我身边,我那晚被她的话触及了,最终……我答应了!” 项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点点头,“这件事,我知道了。” 屋内再次变得安静,所有人都默不作声,项梁也不再理会项庄,不知道,他心中在盘算着什么。 不知过去多久,项梁开口说道:“今天,我把你上次的提议与大家商量了一下,对衡山郡的铁矿,我们必须争夺,所以,我有考虑出兵衡山郡。” 项庄因孔秀芸和曹凤的事,已思绪紊乱,此时项梁忽然提起军事,项庄一时反应不过来,疑惑道:“叔父想要出兵过江了吗?” 很快,项庄想起了自己在鄣县城下时,提起过争夺大别山一脉的铁矿,才继续说道:“叔父,有了铁矿,项家才能从根本上强大起来,我觉得,出兵邾县,很有必要!” 项梁看着项庄,又道:“但是,我们一旦动兵,我担心东越会伺机骚扰会稽,你可有应对之策吗?” 项庄见项梁担心此事,不由笑道:“叔父不必忧虑,东越之地,山路险阻,水路曲折,想要北上,并不是一件易事,而且,东越乃蛮夷之邦,未开教化,叔父不必忧虑,可在乌伤,大末两县各屯军两千,加强戒备,东越自然无忧。” 项庄的想法和自己的想法吻合,项梁满意点头,若项羽能有项庄一半的沉稳就好了。 此时项庄已从刚刚的紧张中解脱出来,孔秀芸和曹凤的事已被抛到脑后,项庄整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如果叔父想要争夺邾县,兵马不易过少,必须能够全力控制邾县,并通过邾县逐步吞噬衡山郡每一寸土地,使我们在江北的局势更加稳定,其次,我建议叔父与鄱阳令吴芮结盟,稳固衡山郡,此乃上策。” 项庄的想法与项羽不同,项羽只考虑征伐,而项庄考虑的,却是拿下之后的稳固,这让项梁更加满意项庄的意见,短暂的思索,项梁点头笑道:“你下去吧,订亲之事,我来处理。” 项庄起身给二人行一礼,这才缓步离去。 不久,关门声响起,一旁的项伯看着项梁,叹道:“这件事很棘手啊,二哥准备如何处理?” 见项伯问起,项梁冷笑道:“这件事没什么棘手的,曹无咎既然没有向我们提起过庄儿和曹凤的婚事,说明他无心与项家联姻,所以,我们不妨答应孔家的婚事。” 。。。。。。 府门外,项羽和项猷来回徘徊,始终不肯离去。 项庄去项梁的书房,已经数个时辰了,项羽很担心,叔父会因为此事,责罚项庄,两家联姻,本应该是喜事,难道因为项庄没有禀明,就要处罚他吗?项羽虽然心中愤愤不平,但他还不敢公然顶撞叔父。 不久,从府衙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府门被打开,项庄快步走出府衙,项羽和项猷见项庄平安出来,这才长舒口气,放下焦虑和不安,迎了上去,项羽最先开口:“庄儿,叔父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羽哥不必如此忧虑。”项庄笑着摇摇头,一旁,项猷也急道:“那叔父有没有训斥你?” “没有,叔父没有为难我,只是和我讨论争夺邾县的事情。”项庄尽量使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他说话的语气也极为平缓,此时,项羽被项庄勾起了出兵邾县的想法,急忙问道:“那叔父有没有提过,让谁率兵北上?” 见项羽对此事如此上心,项庄摇头叹道:“叔父还没有最终下定决心,这件事还需商讨,哥哥你别心急,我想,出兵邾县,非你莫属。” 说完,项庄给二人拱拱手,叹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休息。” 见项庄真的没事,二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各自牵来战马,向吕府方向行去。 。。。。。。 夜已深了,街中行人寥寥,只有一部分楚军手持长戈,在街中巡视。 一辆马车急行驶在街中,它穿街过巷,直奔郡守府的方向行去,马车里,曹无咎焦虑不安,正在为曹凤的婚事烦恼。 过去,他并不同意自己的女儿嫁给项庄,原因很简单,只是担心项家的未来,可这几年,女儿的变化,女儿的执着,深深的感染了曹无咎,使他不得不改变想法,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此时的项家正是多事之秋,江东的崛起,预示着大战一触即,所以,曹无咎一直没有急着与项梁谈论婚事,只想等战争稳一稳,在去提亲。 而且,曹无咎自诩与项梁交情深厚,这件事情,只要自己开口,项梁绝对不会拒绝。 可孔家的忽然出现,他们与项家的婚约,让曹无咎意识到,如果再不出手,女儿的终身大事就要耽误了,而且,项梁似乎已有允意,如果今晚自己不能说动项梁,恐怕日后他与孔家过礼之后,自己很难再扭转此事,所以,曹无咎才火急火燎,连夜赶往郡守府。 而就在曹无咎胡思乱想,焦虑不安的时候,马车忽然停止了,车夫在帘外禀告:“老爷,郡守府到了。” 第09章 顺水推舟 夜晚,一名亲兵走入项梁书房,将一盏新的油灯放在桌案上,这才缓步离去,此时,项伯已有些困了,这些日子忙于赶路,项伯感觉疲惫不堪,他见项梁正在低头沉思,不知在想着什么,只得起身拱手:“二哥,夜色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项梁见项伯起身告辞,也不挽留,起身笑道:“这些日子,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项伯点点头,转身离去了,这时,一名亲随走入,在项梁耳边轻声道:“将军,曹无咎求见。” 项伯此时已经离去了,项梁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向外看去,已经深夜了,曹无咎这么急着来访,会是什么事呢?略作沉思,项梁令道:“带他来我书房吧。” 亲随唱诺离去了,项梁再次陷入沉思,不久,他隐约猜出了曹无咎此行的目的,双眼微眯,不禁朗然大笑。 大概半柱香之后,曹无咎在亲随的带领下,走入书房,亲随抱抱拳,离去了,这时,曹无咎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向窗外眺望的项梁,他走过去,朗笑道:“梁兄好兴致,这么晚了,还在赏月。” 项梁听到曹无咎的说话声,回身笑道:“你不也一样吗?这么晚了,不知有何急事?” 曹无咎略作思索,刚要开口,项梁已摆手笑道:“坐下说。” 二人分宾主各自入座,这时,一名亲随走入,端来两杯茶水,放在二人面前,行礼离去了,不久,曹无咎举杯呷了一口,笑道:“好茶!” 项梁见曹无咎突然岔开话题,不由笑道:“这么晚了,你不会只是来品茶的吧?” 曹无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真有事情想要求梁兄帮忙。” “你我交情,岂是一天两天?有话不妨直说!”项梁见曹无咎拐弯抹角,不禁朗声大笑,而曹无咎此时,却已放下茶杯,歉然道:“说实话,我很喜欢项庄这孩子,自小就勤奋刻苦,大有将门之风,还有……” 说到这,曹无咎刻意顿了顿,又道:“还有,当年若非项庄指点,陈胜攻克蕲县的时候,我早已命丧于此了。” 项梁听后,不禁诧异道:“庄儿指点?这是怎么回事?” 曹无咎叹道:“当年你入狱被抓,项庄曾来蕲县找我,向我求助,我便休书一封,让他去找司马欣,也正是那日,项庄和我深谈,劝我来江东展,我被他说动,才决定南下,可谁曾想,没过多久,大泽便生了大规模起义,陈胜率军攻克了蕲县,听说,当时死了很多官员,就连蕲县的百姓,也难逃厄运。” 说到此,曹无咎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唏嘘不已,一旁的项梁也听得目瞪口呆,他心中诧异,项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曹无咎见项梁也跟着伤感不已,心中暗暗揣摩,感觉时机成熟,便继续说道:“自从那之后,我便决定,我的女儿,非项庄不嫁,只因这几年我们都在忙着光复大楚,忽略了儿女琐事,但随着岁月的增长,孩子们年龄越来越大,我也不得不豁出老脸,亲自来梁兄这求亲了。” 项梁听后,不禁冷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曹无咎是为了女儿婚事,才深夜来访的,但自己已经允诺孔家,这是众所周知的,曹无咎也心知肚明,想到此,项梁叹道:“曹兄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 项梁轻叹一声,略显无奈的说道:“今天朝堂之上,孔吉已向项家索亲,并且,项庄与孔家之女早有婚约,我恐怕不能答应曹兄!” 曹无咎见项梁不肯帮忙,不悦道:“梁兄,你我的交情,不是一天两天,而且,凤儿和项庄青梅竹马,他们俩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件事,请你务必帮忙转轘!” 曹无咎的强硬让项梁大吃一惊,回想当初,自己身陷囹圄,曹无咎也曾休书相助,自己也不能因此而忘恩负义,可这件事,自己该如何帮忙呢? 项梁陷入了沉思之中,曹无咎见项梁正在沉思,也不便打扰,只得拿起茶杯,默默喝茶,书房里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就这样,半个时辰过去了,不久,项梁忽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自信,“曹兄若肯听我之言,项庄的婚事到是可以缓一缓!” 曹无咎高兴异常,他探过身子,急问道:“梁兄有何对策,快说快说。” 项梁探手在茶杯里蘸了蘸,在桌上写下两个字:‘邾县’。 这时,项梁笑道:“这次攻打邾县,进兵衡山郡,非项庄莫属,其余人,恐怕很难胜任!” 曹无咎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项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间一分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曹无咎恍然大悟,他兴奋的看着项梁,拱手笑道:“梁兄的顺水推舟之策,果然高明,我在这里,先谢过了。” 见曹无咎已经领悟,项梁笑着点点头,其实,这是一箭双雕,不但可以缓和项庄与孔秀芸的婚事,而且,项梁还可以借曹无咎之口,驳斥众人,让项庄彻底担起北伐衡山郡的重任。 不多时,书房里回荡着二人的朗笑声…… 。。。。。。 孔吉与妹妹孔秀芸被安排在东市的一所宅子里,门牌上早已高挂匾额,上书孔府二字。 清晨,门房打开府门,开始清扫落叶,而在孔府的后院,孔吉也是刚刚起床,梳洗一番之后,他来到院子里,从远处,隐约传来幽美的琴音,孔吉站在原地,默默的听了一会,琴音略显杂乱,可以听出,妹妹此时心绪也和琴音一样杂乱。 他漫步向偏院行去,不久,孔吉看到了凉亭内,正在弹琴的妹妹,他走过去,干咳一声,琴音戛然而止,孔秀芸抬头看向哥哥,浅笑道:“这些日子忙着赶路,哥哥一路辛苦,干嘛不多睡一会?” 见妹妹不忘关心自己,孔吉无奈的笑了笑,叹道:“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睡不着?” 孔秀芸见自己的不安被哥哥看穿,她略显无奈,问道:“哥哥昨天去拜访项庄的叔父,结果如何?” 孔吉见妹妹问起此事,不由笑道:“我已经和项梁提起过亲事,他也许诺,近期回来拜访,不过,我总觉得,项家似乎在刻意敷衍,如果不行,这几天,我在去一趟项府。” 见哥哥如此说,孔秀芸轻轻叹息一声,浅笑道:“哥哥放心,项庄不是忘情负义之人,我相信,他一定会来娶我的。” “但愿如此吧。”孔吉也轻叹一声。 看着妹妹低头不语,孔吉认为,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他干笑两声,想要岔开话题,一名门房走入,拱手道:“吉公子,秀芸姑娘,项家人来了,正在客堂等候。” 听说是项家来人了,孔吉不禁大喜,他立刻吩咐道:“去转告客人,我马上就到。” 门房唱诺准备离去,孔吉又嘱咐道:“沏最好的茶!” 。。。。。。 此时的孔府客堂内,项梁坐在软席上,正静静的品茶,一旁,项声站在项梁身后,腰间挎着包袱,右手握着剑,神情严肃,客堂内极为安静。 不久,从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孔吉快步走入,此时他已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项梁,孔吉快走几步,来到项梁身前,拱手笑道:“让梁公久等了。” 项梁笑着摆摆手,让孔吉坐下,这时,一名孔府的管家走入,端来两杯新沏的茶水,放到二人面前,陪笑道:“你们慢慢聊,我在门口,有事随时叫我。” 孔吉点点头,管家离去了,这时,孔吉向项梁拱手施礼,歉然道:“本应是我上门拜访,今日却劳烦梁公亲自跑一趟,孔吉失礼了。” 项梁见孔吉如此客气,不由爽然大笑,心中暗想,不愧是孔家的后人,知书达理,项梁心中欢喜,朗笑道:“你我两家,何须如此客套。” 说完,项梁双手击掌,轻拍两声,身后项声走过来,把包袱打开,摆在二人面前,里面是刺眼的黄金,大概有二十镒之多。 这时,项梁笑道:“这里是二十镒彩金,贤侄先收下,也可以作为你们在会稽生活的家资,至于聘礼,我认为,应该等令尊来后,我们二人在详细商谈。” 说到这,项梁看一眼孔吉,见他略显诧异,不由笑道:“毕竟是婚姻大事,而且,令妹嫁到我项家,终归是要做正房的,所以,此事不应太过焦急,一切还需令尊点头才好。” 孔吉听项梁如此说,心中盘算片刻,项梁所言有理有据,自己终归无法反驳,只得点头道:“既然梁公如此说,我们也不急于一时,晚上我给父亲写封信,一切由他老人家定夺。” 项梁满意点头,从这次谈话中,项梁能够感受得到,孔吉为人沉稳,思路敏捷,是个不错的人才,若能留居江东,当可大用,如此想着,项梁继续说道:“此时暴秦尚未推翻,国家不宁,项家还需四方征讨,我希望你能暂时留居会稽,在江东出仕,谋取功名,建家立业,也许,这也正是你父亲孔鲋所希望的。” 项梁的话,与父亲的想法吻合,毕竟孔鲋临别,嘱咐自己,不必回陈县,想着这些,孔吉的思绪又落在了妹妹孔秀芸的身上,如果自己离去了,她一个人,孤身留在会稽,会幸福吗? 思索片刻,孔吉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10章 项庄西进(上) 吴县郡守府内,项梁再次把众人聚集,这一次,项梁已下定决心,准备向衡山郡动进攻,彻底稳固邾县的控制权,并对邾县的铁矿进行开采。 可以说,在这个年代,很少有起义军会对铁矿如此感兴趣,但项梁却最终采用了项庄的意见,大力研铁质兵器,在战场上,可以拥有高人一等的战斗力。 毕竟会稽郡没有铁矿,这就使得江东楚军不得不向西进,衡山郡成为了他们新的目标。 此时的江东已经渐渐稳固,项家在江东的根基也日渐加深,兵强马壮,正是出兵的最好时机。 项梁高坐在上,下面,众将依次站列,井然有序,短暂的沉思,项梁开口说道:“不久前,我曾派项伯出使张楚国,希望能够北上会师,与张楚同时兵,向秦军起进攻,彻底瓦解秦政权,但张楚王陈胜却暗怀私心,不肯我江东军北上,为此,我们只能暂且放弃北上的决策。” 说到这,项梁假意叹息,故作惆怅,大概长叹几声之后,项梁继续说道:“但秦国并没有我们想的那样羸弱,他们只是一头沉睡的狮子,只因张楚国还没有彻底触及他们的底线,才会如此安静,如果不出意外,我猜想,一旦张楚国进入关中,一定会引起大规模的对峙,那时,我们伺机北上,必然有所收获。” 项梁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走,不久,他慨然说道:“虽然张楚国占据西楚,号令四方,但衡山郡是我们必争之地,无论何人阻挠,必杀之!故此,我决定,向西进兵,沿着长江,进兵邾县,在那里建立我们江北的势力,为日后北上做先期准备。” 项梁说到此,把话头顿住,众人此时,也极为兴奋,项梁这是要择将西进了,其中,尤以项羽最为焦虑,他真心希望,项梁能够把西进的重任交给自己。 而项庄却在为项梁能够决心西进而感到欣慰,一旦项家掌握了铁矿,便可以源源不断的开采,为日后铁器改革做先期准备,这是项庄极为盼望的,试想,一旦天下形势骤变,项家的军队能够持着铁剑,铁戈横闯天下,再有强大的弓阵,猛烈的火器作为后应,这样的军队,谁能抵挡? 不过,一切都还只是项庄的一个梦想,能否实现,还未可知。 此时,项梁已干咳一声,清清嗓子,继续说道:“我们不但要出兵邾县,我准备趁此机会,严加训练军队,稳固鄣郡,会稽郡,并观望局势,随时伺机北上。” 说到这,项梁凝神向众人看去,这时,项羽已起身说道:“叔父,我愿意率军三千,向邾县进兵!” 项羽自告奋勇,请命出兵,大堂内响起一片议论声,很多人认为,项羽武力群,又有万人敌的能力,大可以出兵西进,还有的人认为,项羽往攻邾县,是提牛刀杀鸡,大材小用,一时间,议论纷纷。 到后来,有的人公然说出,项羽不适合西进,惹来项羽勃然大怒,一声暴喝,大堂内变得鸦雀无声。 项梁本就无心让项羽出兵,此时众人议论纷纷,正好可以借机驳斥项羽,如此想着,项梁干咳一声,他目光深冷,凝视项羽,喝道:”羽儿,不可无理!” 项羽被项梁呵斥,不得不拱手认错:“侄儿知错了!” 这时,项梁轻叹一声,无奈道:“我本打算让你西进,但你脾气暴躁,空有一身武力,不足以平抚衡山郡,反而会误事,使得我们展衡山郡的计划泡汤,故此,我准备让你在会稽郡练兵,为我//操练出一支强大的楚军,你可愿意?” 虽然不能远征,却可以在会稽郡训练兵马,项羽心中欢喜,拱手笑道:“愿为叔父效劳。” 项羽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时,龙且大笑着走出,来到大堂中央,拱手笑道:“既然羽兄不能出征,我愿帅我的九百龙家军西进,为梁公拿下邾县,不知梁公可愿意?” 项梁见龙且也出来趟浑水,心中略显不悦,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半分,只低头沉思不语,堂内再次响起议论声,有的人支持也有的人反对,各有说辞。 眼看支持龙且的人越来越多,曹无咎心中有些急了,他快步走出,来到龙且身旁,干咳一声,笑道:“龙且将军武力不再项羽之下,应当可以胜任,可兵进邾县,必然要路过彭蠡泽,那里毗邻鄱阳,又是吴芮的辖地,若我们贸然行进,必然会引起鄱阳吴芮的警惕,得不偿失……” 停了下,曹无咎继续说道:“一旦他们误解我军,出兵拦阻,反而会误了我军西进的计划,而且,万一和鄱阳军开战,于我于他都不利,所以,我觉得,我们必须找一个能够安抚,又能征伐的将领西进,方是上策。” 堂内又一次出现了安静,这时,项伯朗笑而出,在曹无咎身前驻足,笑道:“曹兄多虑了,据我所知,庄儿与鄱阳令吴芮的长女婿关系深厚,不妨让庄儿出使鄱阳,可解此危!” 局势越来越乱,居然连项伯都出来了,曹无咎心中暗恨,但他又没想好该如何反驳,这时,项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大呼道:”你们不提,我险些忘了!” 说着,项梁的目光落在了项庄身上,问道:“上次你曾说,吴芮有意和咱们结盟,是这样吗?” 项庄略作沉思,想起了此事,这已是去年讨//伐黟县时的事了,如今事隔已久,项梁突然提起,不知为了何事,如此想着,项庄走出回道:“确有其事。” 项梁大笑道:“我早有收并庐山郡的想法,如果吴芮有结盟之意,我们到不妨去试试。” 说到这,项梁又看了看众人,见大家都在凝望自己,便继续说道:“邾县到鄣郡,横隔大江,想要输送铁矿,何其艰难,中间又得路过庐江郡,这一直是困扰我的大问题,如今,若能说动吴芮,与我们结盟,我们便可横穿大江,输送补给,运送物资,又有鄱阳兵马水路增援,这样,我们在衡山郡的根基,会更稳。” 一旁,项伯却插嘴道:“可是二哥,我听说吴芮是前吴国后人,他一心想要复吴兴邦,所以才会拒绝秦国,自立一方,如果我们拉拢他们入楚,恐怕他不会答应。” 项伯的话,引来众人的热议,这一点,项梁没有考虑过,此时,项伯的话让项梁心中变得游移不定,他开始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怀疑,一旁,孔吉走上前,拱手道:“梁公,请允许我说几句。” 项梁被孔吉打断沉思,他看了看孔吉,笑道:“说吧。” 孔吉点点点头,看着大家,朗声说道:“吴国早已被楚国所灭,如今楚地百姓思念的,应当是楚国,而不是曾经的吴国,否则梁公再会稽起事,难道会稽人应当追思越国吗?所以,我认为,吴芮未必一定想要复国,他的目标和我们一样,推翻暴秦,光复大楚,如果梁公肯听我一言,不妨派使前往鄱阳,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孔吉的一番话,更让项梁坚定自己的想法,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走,似乎在选择出兵邾县的人选,一旁,曹无咎看在眼中,他不由笑道:”出兵会稽,我建议由项庄担任。” 这正是项梁等的一句话,此时,龙且还想再言,项梁却已摆手笑道:“龙且,你自幼在我们项家长大,你的本事,我心知肚明,但这次西进,庄儿可借助与黥布的旧交,出使吴芮,若能谈拢,可拉拢鄱阳为外援,若谈不拢,也不至于伤了和气,所以,这趟差事非项庄不可!” 龙且听后,拱拱手,退回到自己的位置,这时,项庄走出,拱手道:“侄儿当竭尽全力,夺下邾县!” 项梁满意点头,令道:“我给你五千兵马,克日启程,从江乘河港出,另外,我决定任命孔吉为行军参乘,共敖,利几为副将,统统归你节度。” 众人纷纷拱手:“愿听号令!” 孔吉见项梁已强压自己入仕,只得走上前,拱手笑道:“愿为江东军效劳。” 。。。。。。 五千兵马,一上午的时间便选定了,此时,共敖和利几正在安排兵马,准备克日兴师,但项庄却在项声的带领下,来到了震泽岸旁的小亭,亭子里,项梁已等候多时了。 “侄儿见过叔父。”项庄走上前,给项梁行礼。 项梁缓缓转身,见项庄一身盔甲,杀气腾腾,不由笑道:“不愧是我们项家的人,大有乃父之风!” 说完,项梁自顾自的大笑起来,从项庄的身上,他看到了哥哥项渠的身影,但他已觉自己的思路被拉的太远了,他不由干咳一声,严肃道:“知道我为什么要你亲自出兵邾县吗?” “侄儿不知。”项庄回道。 项庄的坦诚,项梁很满意,此时,他已笑道:“攻打邾县,并非难事,可攻下邾县之后,如何开采铁矿,如何稳固的把铁矿运回江东,如何稳定衡山郡,这才最重要!” 项庄点点头,项梁又道:“而且,出使吴芮也很重要,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这件事情,尤其是孔吉,我能看出,他很沉稳,很机智,这次让他做你的参乘,相信他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帮助,你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侄儿记住了!”项庄再次点头,项梁见项庄已听懂自己的意思,也不再多言,只仰头长叹一声,希望项庄不要辜负自己的期望,想着想着,项梁摆摆手:“回去准备准备吧。” 第11章 项庄西进(下) 离开郡守府之后,孔吉并没有和项庄等人去兵营选兵,而是骑上马,匆匆向孔府行去,虽然当初自己答应项梁,会在会稽郡出仕,可孔吉并不知道,项梁会如此急着把自己安插在军队,而且,还是和项庄在一起。 这个突来的职务,让孔吉心中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他更不知道,自己这一走,何时才能回来,妹妹孔秀芸独自在会稽,她能过好吗? 可万事终有时,自己能做的都做了,眼下项梁把自己支开,一定程度上,是想让自己成为项庄的左膀右臂,这样,孔家和项家联姻才会更加稳固,可另一方面,孔吉能够看出,项梁对孔家的婚事也在拖拉,他因为什么拖延婚期,自己猜不出来,可有一点孔吉知道,项梁突然任命自己为参乘,必然是因为此事。 行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孔吉来到了孔府门前,门房大老远便看到了匆匆赶回的孔吉,他慌忙迎了上来,接过孔吉手里的缰绳,笑道:“公子,您回来了。” 孔吉点点头,没有理会门房,大步向孔府大院行去。 书房里,孔吉拿起几捆竹简,这是他平时最喜欢读的书,虽然是远征邾县,是去打仗,不易携带这类物品,但孔吉却无法割舍这些书籍,左右为难,孔吉最终把书放在了包袱里。 这时,他长长叹息一声,对家的不舍,让他心中总是闷闷不乐,却在他转身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孔秀芸,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孔吉强作欢笑,走过去问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吱一声?” “哥哥,你是不是要走?”孔秀芸略显失落,她问的斩钉截铁,这时,她走过去,看了看桌上的包袱,她心中一酸,眼泪哗的落下,这时,孔吉赶忙抱住一脸泪水的妹妹,叹道:“妹妹,哥哥不是有意瞒你的。” 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孔吉又道:“今天开会,项梁任命我为行军参乘,让我随项庄出兵邾县,明日必须启程,所以……” 说到这,孔吉用手帕给妹妹揩干眼泪,才继续说道:“所以,我才不得不回来收拾行李!” “哥哥要出征了吗?”孔秀芸难以置信,哥哥居然在会稽出仕了,本来她还以为哥哥要扔下自己,独自回陈县的,此时见哥哥已经当了将军,心中的失落和酸楚已荡然无存,她带着泪水,浅笑道:“哥哥要出征了,我去吩咐厨房做些吃的,晚上为哥哥践行!” 见妹妹并没有因为自己要远行而失落伤感,孔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不由笑道:“好。” 这时,孔秀芸离去了,孔吉再次检查包袱,看看有没有忘记带的,这时,管家从门外焦急走入,拱手道:“公子,项庄来了,在客堂等着呢。” “好,我马上到!”孔吉快翻了翻包袱,转身离去了。 。。。。。。 孔府的客堂内,孔秀芸在得知项庄来访后,急忙赶来,此时,孔吉还没有到,只有项庄一人在独自坐在那里,正细细品茶。 孔秀芸快走几步,来到项庄身后,浅笑道:“庄公子要出征了吗?” 项庄听到孔秀芸的声音,他不由手一抖,茶水溢了出来,烫到了项庄的手,他急忙放下茶杯,一旁,孔秀芸“噗嗤”一声,被项庄的举动逗乐了,这时,项庄已擦干手,起身笑道:“原来是孔姑娘!” 两人这几日始终没能见面,他还担心,曹凤会有意无意的乱说话,此时看到孔秀芸的表情,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和曹凤的事。 但自己明天就要出征,孔秀芸已经知道了,不过从她此时的表情来看,她似乎没有依依不舍的感觉,这让项庄心中多少觉得失落,此时孔秀芸已走到一旁的软席上坐下,项庄也与她相对而坐,两人彼此对望着。 “出征在外,庄公子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夜晚风寒,要多穿件衣裳,尤其是长江江岸,听说那里晚上湿气很大,你可不要乱走动,免得着了凉,头痛脑热的没人照顾。” 孔秀芸一连说了一堆关心的话,项庄感觉心中暖暖的,他伸手握住孔秀芸的右手,拉到自己的怀中,孔秀芸脸一红,低下头去,二人就这样,温暖的依偎在一起。 “咳……”门口响起孔吉的干咳声,孔秀芸大急,一把推开项庄,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急道:“我去看看厨房的饭准备咋样了,晚上庄公子留下吃顿便饭吧。” 项庄起身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有劳孔姑娘了。” 孔秀芸红着脸,匆匆离去了,这时,孔吉摇头笑道:“这丫头……” 这时,孔吉已来到项庄身前,与他相对而坐,彼此客套几句,项庄笑道:“我去库房,选了一套轻铠,虽然大舅子是文官从军,但战场上刀枪无眼,还是多穿一层较为稳妥。” 孔吉略显无奈,苦笑道:“庄公子的美意我心领了,可这轻铠如此沉重,我怕……” “这你不用担心,我敢保证,你只要穿上十天,十天之后,你必能习惯!”项庄摇手拒绝孔吉,孔吉见项庄如此说,只得点头答应,这时,项庄把话题牵了回来,笑道:“大舅子未曾从军,这次战线又远,我建议大舅子不妨过几日再启程,我会调拨一百人护送你。” “呵呵,庄公子多虑了,我一定会尽快习惯军旅生活。”孔吉摇手拒绝项庄,这时,孔吉又道:“这次攻打邾县,不知庄公子可有什么计划?” 项庄见孔吉问起,朗笑道:“计划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先去联络吴芮,然后再定行止!” 孔吉摇摇头,笑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庄公子打算如何稳定邾县?” “这……”项庄略显犹豫,片刻后,他笑道:“我准备在邾县建立一个军工厂,就近回收铁矿,打造兵器,并且分营驻军,严控大别山,稳定衡山郡。” 项庄的想法,与自己吻合,孔吉也觉得,长途跋涉输送铁矿道会稽,人力物力巨大,而且,战线拉的太长,难保万无一失,一旦被劫,得不偿失,想到此,孔吉微微点头,但项庄却继续补说道:“但铁矿不可能全部留在邾县,还是有大部分会被运送回来,所以,谈拢鄱阳,至关重要。” “庄公子,我觉得,如果运送物资来吴县,路途遥远,耗费巨大,是不是有些……”孔吉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项庄却已明白孔吉的意思,他不禁叹道:“眼下,项家还无法大规模打造铁器,叔父的意思,在吴县储存铁矿,也不失为上计,毕竟衡山郡是我们眼下的前沿阵地,一旦失守,屯有再多的物资也是给人家准备的。” 项庄的话也不无道理,孔吉也不再与他争论什么,却在孔吉想要谈论别的话题的时候,门外响起孔秀芸的笑声:“哥哥,庄公子,饭好了……” 。。。。。。 江乘河港,四千五百名楚军已开始6续上船,而在昨天夜里,五百名先锋楚军押送三十艘运输船起行,先一步将粮草送出,此时河港上鼓声大震,低沉的号角声不时吹响:“呜……” 项庄驭马,身后是孔吉,利几和共敖,还有这次出征的部分将士们,大家手里端着酒碗,在高台上,项梁等人也同样举着酒杯,他们在为项庄等人送信。 不久,远处,高昂的纛旗缓缓升起,上面书一个‘项’字,这是项庄的纛旗,这杆旗的缓缓升起,预示着出征的吉时到了。 “出兵邾县,你们是楚军的骄傲,是我大楚的铁血军魂,让我们干了这碗酒,抛锚远航!”项梁的话说的愤慨激昂,下面,项庄身后的士兵们各个高举酒碗,大呼:“为大楚效死!” “噼噼啪啪”摔碗的声音络绎不绝,不久,四千五百名楚军已登船待行,这头,项庄也同样喝尽碗中酒,他猛然摔碎酒碗,大喝:“出!” 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呜咽:“呜……呜呜……” 项庄等人驭马踏过船板,向战船上行去,却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焦急的呼喊声:“且慢!等等我!” 不久,曹凤一身皮甲,驭马而来,在项梁等人面前勒停战马,战马前蹄扬起,曹凤顺势倾斜身子,很快,她控制住战马,扭头看去,项庄等人已驻足回头,她心中大喜,时间还来得及,乃看着项梁,拱手道:“请梁叔批准,我愿追随项庄将军,出征大秦!” “胡闹!你给我回家去!”曹无咎面色铁青,呵斥曹凤,但曹凤已铁了心跟随项庄,她无视曹无咎,继续向项梁恳求。 项梁略显犹豫,毕竟曹凤是女孩子,而且,这一次是去打仗,不像往常,巡视军营,出使各县,曹凤跟着项庄,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一次…… 项梁已摇头叹道:“上阵杀敌,是要流血牺牲的,我不同意你去!” “我愿立军令状,视死如归,如果战死,情愿马革裹尸!”曹凤用剑猛然在右手割开一个口子,鲜血顺着曹凤的掌纹向下//流,看着她铁了心的跟随项庄,项梁无奈叹口气,这真是孽缘啊! 犹豫片刻,项梁朗声令道:“令曹凤为策鞭校尉,跟随项庄出征邾县,即刻上船!” 曹凤大喜,勒转马头,向项庄做个顽皮的手势,急向战船奔去。 半柱香后,所有船只收起船板,大船开始扬帆,主战船上,一张蓝旗扬起,浩浩荡荡,数百艘战船向西而去。 第12章 吴芮表态 船队沿着长江,缓缓向西进,在行到彭蠡泽的时候,船只开始慢慢靠岸,一块块船板搭上岸边,这里,就是后世的鄱阳湖。 早有先锋部队在岸边扎下了营寨,一棵棵刚刚砍下的树木,被削尖之后,插入土中,搭起一座座栅墙,而栅墙的东面和西面,各立一座寨门,寨门高有五米,两侧有哨塔,防守十分严密。 此时,项庄的船只已开始傍岸,岸边,共敖已等候多时,不久,项庄等人走下战船,共敖快步迎了上来:“少将军,大营快扎好了,咱们是否直接去帅帐?” 项庄抬头眺望,他隐约看到,楚旗在栅墙内迎风招展,大营距离河港有十余里,防守十分严密,项庄很满意,他此时已看向共敖,令道:“你和利几分掌军营,我要去拜访一位老朋友。” 说完,项庄带着曹凤和孔吉,驭马向鄱阳县的方向行去。 百余名江东楚军奔驰在狭窄的山间小路,大概三个时辰,项庄来到了鄱阳县,县城高大,四周是宽宽的护城河,护城河内是空的,并没有河水。 此时众人行过吊桥,早有鄱阳守军拦住了项庄等人的去路:“什么人!” “我们从江东而来,请帮我把拜帖转交给黥布将军。”一名项庄的亲随加快马,来到城下,把一份拜帖交给了年轻军官,年轻军官大概看了看,竹简上赫然写着‘会稽郡郡守项梁麾下裨将项庄,诚心拜上黥布将军。’ 军官又抬头看了看远处的项庄,身穿一身麒麟铠,腰胯长剑,十分威武,应该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军官不敢耽搁,拱手笑道:”城中有令,不得任何军队靠近,请你们在吊桥上等候吧。” 军官离去了,这时,项庄等一行人也来到了城门口,守军举起长戈,严防城门,项庄等只得在护城河旁歇息,这时,孔吉笑道:“想不到,鄱阳县防御如此严密。” 曹凤却不悦道:“他们这是穷壮胆,要是羽哥在这,早杀进去了。” 见曹凤如此说,项庄不禁朗笑:“战争期间,都会严防,而且,江东一带,山匪众多,万一被人家袭了城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项庄刚说完,远处,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项庄回头望去,不远处,黥布已驭马而来,只听他爽朗的笑道:“城门要是丢了,城池可就守不住了!小妹妹,你懂吗?” 项庄翻身下马,大笑着迎了上去,对面,黥布也跳下马,扔下兵器,快步迎了上来,一把将项庄拥入怀中,拍着肩膀道:”好兄弟,你可让我好想啊!” 项庄回笑道:“自从黟县一别,我们可有年头没见了。” 片刻之后,二人才彼此放开,项庄拉过身旁的孔吉和曹凤,笑道:“这个是我的行军参乘孔吉,这位是我的策鞭校尉曹凤。” 二人各自拱手,黥布到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曹凤,大笑道:“若是我军中也有姑娘这样的将领,此生无憾啊!” 黥布的话,惹来众人大笑,这时,黥布向城中一指,“走,我们进城聊!” 。。。。。。 鄱阳县县衙位于鄱阳县城的正中心,兵府也集中在这里,此时,项庄等人驭马而来,很快便走入了县衙,来到会客堂中,分宾主入座。 此时,课堂内,黥布引众人快步走入,彼此客套一番,分宾主入座,这时,一名府兵端来茶水,摆放在众人面前,行一礼,朗声道:“我家县令大人嘱咐,让几位慢慢品茶,他马上就到。” 说完,府兵离去了,这时,项庄略显惊讶,看着黥布,疑惑道:“吴大人知道我们要来吗?” 黥布见项庄诧异,不禁笑道:“其实,你们进入彭蠡泽的时候,我们便已知道了,如果没有岳丈大人的同意,你们的船队,又怎么可能轻易进入彭蠡泽?” 这到让项庄略显惊讶,鄱阳在庐山郡的情报机构,到是蛮强大的。 可想到情报机构,项庄不禁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曾经幻想过,可以在全国各地建立商铺,商铺之间已郡为单位,建立蜘蛛网式的联络机构,但这个计划因项家的能力有限,始终没有实行,但如果他日大楚兴起,项家实力雄厚之后,自己的这个计划不妨一试,如果有强大的情报机构,知己知彼,当能百战百胜! 这时,门口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项庄的思绪被拉回,他本能的扭头看去,一个中年人已缓步走入,快到近前,中年人已拱手笑道:“让大家久等了。” 项庄能够猜出,眼前之人一定是吴芮,项庄赶忙起身回礼:“项庄见过吴伯父!” “在下孔吉(曹凤),拜见吴大人!” 众人各自给吴芮见礼,吴芮却笑着摆摆手:“不必拘谨,我这个人很随意的。” 说笑间,吴芮已来到主位上坐下,一名府兵送来茶水,吴芮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这才笑道:“不知贵军突然入境,所谓何事?” 吴芮这句话,带有一丝责备,其意就在于,项家率军路经鄱阳,不提前通报一声,心里还有没有他吴芮?但他既然把话说的如此婉转,就说明,吴芮并没有因此而生气,项庄略作沉思,笑道:“吴伯父,我这次,是奉叔父之命,来拜访吴伯父,也同时祝愿吴伯父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吴芮听后,不禁仰头大笑:“我曾听姑爷黥布提起,说你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如今看来,果然不虚,哈哈哈。” 吴芮的爽朗,让项庄心中松了口气,此人并不难相处,此时,项庄已拱手继续说道:“叔父这次命我出兵邾县,争夺衡山郡,所以会路过彭蠡泽,来到贵境,如有打扰,还请海涵!” “项庄兄弟不必如此客气!”黥布在旁摆手笑道,一旁,吴芮却干咳一声,瞪一眼黥布,黥布自知失言,只得拿起茶杯,假作喝茶,这时,项庄笑道:“吴伯父不要见怪,家叔令我向吴伯父再三拜上,江东项家此时虽然崛起会稽郡和鄣郡,但人心难靖,楚国难立,家叔为此日夜煎熬,煞费苦心,却恨,大秦仍然强大,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推翻,所以,家叔希望能够得到吴伯父的支持,能够得到鄱阳县的支持,共同匡扶大楚,复我家园!” 项庄的一番话,可谓感人肺腑,但对于吴芮来说,这只是说客口吻,不值一听,但吴芮早已有心联合项家,亦或者归附项家,但他始终忧虑的,是自己到项家之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一旦自己投诚项家,被夺权或者杀害,岂不是自误前程?也正因如此,吴芮才迟迟没有决断此事,今天与项庄相识,得他提起此事,吴芮决定出言一试。 短暂的思索,吴芮沉声道:“别说是结盟,就是合兵又有何难?关键是,我在项家,能否如愿?” 所谓如愿,就是他会不会在这次合兵中丢权?项庄当然能听出吴芮话中所指,此时项庄略作沉思,假作吃惊,诧异道:“吴伯父何出此言?” 停了下,项庄又道:“家叔临别有言,我愿以江东两郡,让与吴芮,他毕竟是吴国后人,身份不同,能力也在我之上,只恨无缘一见,你这次去,可替我拜上吴芮。” 听到此,吴芮猛拍脑门,大声道:“我怎能夺项家基业,这万万不可!” 一旁,孔吉见项庄的话很有效果,也很到位,吴芮此时已被项庄说动,便起身添把火,继续说道:“项家毕竟是将门之后,世代为楚将,不敢盘踞正统,若吴大人有此意,我们不妨坐下来详谈,一切皆可商量!” “让位一事,段不可行!”吴芮略显不悦,斥道:“我是真心寻求合作,你们若在如此说,我看,我们没有必要详谈了!” 见吴芮有些动怒,项庄知道,吴芮的确没有非分之想,这样,他心中谈判的底线便拉长了,短暂的思索,项庄笑道:“我也曾问过叔父,若吴伯父不肯,该当如何?” 项庄说完,吴芮也瞪大双眼,凝视着项庄,项庄却继续笑道:“叔父曾言,若吴芮真的不肯,我愿让他仍为鄱阳令,统兵征讨四方,占领庐山郡后,行郡守事。” 项庄刻意停顿了一下,他向吴芮觑一眼,吴芮此时正在眯着眼,不知想着什么,项庄只得暂停一会,不久,吴芮笑问道:“还有吗?” 项庄点头笑道:“叔父说,鄱阳是我江东水6要冲,十分重要,这里,非吴芮不能把守,也只有他守在鄱阳,庐山郡才算安稳。” “哈哈哈,知我者,项梁兄也!”吴芮听到此,猛然起身,拍掌叫绝。 大笑过后,吴芮心中更加坚定,与江东合作,百利而无一害,而且,庐江郡虽然地广人稀,但早已掌控在自己手中,项家没有已权势施压自己,他很满意,项庄与自己的谈话,也是不卑不亢,这个后生,当真是不简单。 第13章 邾县之争(上) 客堂内的气氛已经十分融洽,吴芮对项庄的印象也很好,这时,吴芮看着黥布,令道:“你去告诉后厨,准备丰盛菜肴,我要给项庄接风洗尘!” 项庄不好意思的拱手道:“不用劳烦吴伯父了,我们一会还要赶回军营!” “诶!吃顿饭,不碍事的!”吴芮再次叮嘱黥布,黥布点头,笑着向府外走去,这时,府外响起一个丫头银铃般的声音:“爹爹,我能进来吗?” 声音忽然消失了,一个少女探头在门外,她向屋内瞧了瞧,吐个舌头,“原来爹爹有客人,我不打扰了!” “你个丫头,还不给客人见礼!”吴芮不悦斥道,女孩见爹爹呵斥,只得大步走入,她长得很美,但气质上,却更像一个男孩子,有点像武林豪侠,与曹凤的性格有些相似,此时女孩已给众人抱抱拳:“吴芳见过大家。≥” 吴芳行礼之后,刚要离去,项庄已拱手笑道:“在下项庄见过姑娘。” 但吴芳却没有理会项庄,看了吴芮一眼,匆匆离去了,吴芮见女儿如此没礼貌,又气又恼,但在外人面前,又不便作,只得强压心中不悦,指着偏堂笑道:“我们去偏堂聊吧,酒宴很快就好。” 。。。。。。 菜肴上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此时几名府兵已将众人的酒杯填满,吴芮举着酒杯,大笑道:“项庄贤侄不必客气,粗粗薄酒,聊表心意。” “吴伯父太客气了!”项庄笑着回敬。 酒过三巡,众人略有醉意,这时,项庄轻叹一声,看着吴芮,假作为难道:“吴伯父,不瞒你说,我这次西进,只带了五千兵马,听闻邾县的守军不下数万,能否打赢这场仗,我心中着实没底。” 见项庄诉苦,吴芮摆手笑道:“这有何难?” 停了下,吴芮继续说道:“我可让黥布率兵三千,陪你进兵邾县,可好?” “太好了!”项庄拍案大喜,抱拳笑道:“若吴伯父能如此仗义,我当禀明叔父,日后吴伯父有何驱驰,项庄誓死效劳!” “呵呵,太外了!”吴芮喝口酒,摇手笑道。 又喝了几巡酒,项庄假作喝醉,告辞回营,吴芮此时也有醉意,起身相送,这时,项庄假作失言,笑言道:“吴伯父,若果你我两家能够促成盟约,我向你保证,叔父一定会建立一座水路中转站,而这个中转站,必然要设在彭蠡泽,由鄱阳直辖。” 这倒是个好消息,吴芮不禁微眯双眼,凝视项庄,笑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项庄笑眯着眼,喝醉的表情极为夸张,大笑道:“这次,我攻打邾县,为的就是邾县的铁矿,只要铁矿到手,我们会源源不断的输送物资回会稽,那时,鄱阳就是中转站!” 一旁,孔吉干咳一声,扶着项庄,不悦道:“将军,你喝多了!” “我没多!”项庄摆手斥道,这时,曹凤已回身向吴芮拱手,叹道:“我家将军喝多了,您别往心里去!” 吴芮笑着摆摆手,这时,黥布已快步迎来,笑问道:“军队已集结了,何时出?” “明天清晨,我们一起启航!”孔吉代替项庄回到,这时,吴芮和黥布一起拱手,众人方才分别。 回去的路上,曹凤见项庄已有些清醒了,不悦道:“你干嘛要把中转站的事情泄露出去?要是被梁叔知道,那可不得了!” 项庄没有理会曹凤的责怪,只在马上,紧紧的凝望远方,一旁,孔吉朗笑道:“曹姑娘,你误会将军了,他这是故意说给人家听的。” 曹凤略显诧异,问道:“这是为啥?” 孔吉见曹凤还是不懂,只得耐心说道:“将军告诉吴芮这些,是为了给他吃些定心丸,好让他安心出使会稽,能否谈成合作,能否收并鄱阳军,那些已经不再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只能看项梁将军如何拉拢他们了。” 说到这,孔吉双眼迷离,望着远方,如果真能收并鄱阳军,项家在江东的势力,将无人能够撼动,即使秦军杀来,远隔大江,恐怕他们也很难杀入…… 。。。。。。 清晨,浩浩荡荡的江东楚军再一次登船,不远处,一座座大营被毁坏,焚烧,物资被搬运上船,此时,沿着彭蠡泽南面,百余艘艨艟缓缓行进,这些是鄱阳军的战舰。 在主船的一声号令之下,蓝色的旗帜被高举,所有的船开始扬帆远航,向西继续进。 大概两天的行程,江东楚军在邾县东面靠岸,这里,就是后世的黄冈,船板搭上岸边,士兵们牵着马,搬运着物资,开始栩栩登岸,一些最先抵达的士兵们开始砍伐树木,搭设营寨,铁蒺藜被洒在小路中,防止有敌军偷袭。 很快,主船抵达岸边,项庄,黥布等人下船后,直奔帅账而去。 晌午,一名名士兵端着菜肴,进入帅账,帅账内几张桌子上,已摆上了众人的午餐,但此时大家围拢在项庄的桌案旁,讨论战情,却无一人肯去用餐。 此时,孔吉嘶哑着嗓子说道:“如果按照我们眼下进兵之策,有两点需要考虑,第一是水战,大江之上,想要鏖战,唯有已弓弩取胜,但我们这次西进,所带物资并不充足,弓箭只有一万枝,想要完全掌控水战局势,是不可能的,而6战,战车为主,骑兵为辅,步兵继进,弓弩呼应,这是常规战法,但我们同样没有足够的弓弩,也没有足够的战车,多以步兵居多,这样,我们必须想办法避免大规模战役,争取直//捣邾县,一战定胜负。 孔吉说的很有道理,大家不由点头称赞,但孔吉所说的几个问题,不由让项庄感到失落和头痛,如何拿下邾县成了要问题。 一旁,黥布笑道:“兄弟,不要灰心,虽然你们的骑兵不足,但我们有一万三千多骑兵,完全可以主导战场,我们并不是没有绝对优势,所以,一切可从长计议。” 黥布的话,犹如及时雨,给项庄焦虑的心安定下来了,这时,项庄看向一旁的利几,问道:“邾县的情报回来了吗?” 利几摇摇头,叹道:“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可斥候一个也没回来。” “实在不行,再派两个屯的人去刺探!”项庄话音刚落,斥候屯屯长马天宏已快步走入,他来到项庄身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将军,有消息了。” 马天宏的到来,预示着已经有斥候回报了,项庄心中大喜,扶起马天宏,急道:“快说,邾县的防御如何?” “我们有六个弟兄混进邾县,花了三个时辰,才打听到邾县的情况,据说,在邾县以西,沙羡县有驻军五千人,邾县以东,大别山一带,驻守铁矿有五百人,而邾县城内驻军有两万余人。” 听了马天宏的话,项庄心中稍安,邾县的防御较为分散,而且,铁矿的守军居然不足千人,这对于夺取铁矿,简直易如反掌,但想要彻底掌控铁矿,对邾县的控制至关重要。 想到此,项庄决定,不从沙羡县进兵,而是从别处登岸,轻兵急进,直逼邾县,这样,邾县失守,沙羡县自然不战自溃,如此想着,项庄干咳一声,手指着地图笑道:“大家听我号令,我们兵分两路。” 说完,项庄的目光看向共敖,令道:“我给你一千兵马,你从东面的小路行进,绕过龙瑟湖,进入大别山余脉,务必在天黑之前,给我拿下大别山的三座铁矿。” 共敖看了看地图,虽然道路弯弯曲曲,十分绕远,但一天的时间,也许够了,他不由拱手道:“请将军放心,我一定按时抵达。” 项庄点点头,用手轻拍共敖肩膀,又道:“秦军对铁矿的重视不高,他们采集铁矿,大多数的用途就是铸造箭头,打造犁具,对于兵器,他们很少制造,所以,那里只有百余名守军,你可收编他们,若有抗拒,格杀勿论。” 共敖再次点头,这时,项庄把目光落在众人身上,令道:“其余人跟着主力部队,随我攻打邾县!” 众人一起拱手唱诺,这时,项庄略显尴尬的笑道:“都饿了吧,走,咱们吃饭去!” 。。。。。。 天刚亮,数百艘战舰出现在长江之中,他们扬帆西进,顺风顺水,战鼓轰鸣,旌旗飞扬,声势大振。 很快,这支船队开始向岸边靠拢,驻守在邾县东隅的秦军现了这支军队,尤其是轰鸣的战鼓声,震得山野动荡,百兽乱窜,为的一名秦军百长叫望季萌,他看着浩浩荡荡而来的江东楚军,心中忐忑不已,但此时他已没有退路,如果退回城中,也一样会被县尉斩。 此时,他已回身看向一名亲随,令道:“去向邾县求援!” 话音刚落,亲随驭马离去了,望季萌拿起一支长矛,准备作战,却在此时,羽箭漫天而来,眨眼间呼啸而至,望季萌刚刚感到危险,还没来得及挥舞长矛格挡,一支铁箭已从他的眉心透出,鲜血沿着箭杆流到了地上。 远处,项庄得意的收起弯弓,从腰间拔//出长剑,朗声喝令:“扬起红旗,所有战舰,给我登岸!” 第14章 邾县之争(下) 望季萌被射中眉心,倒地而亡,死时还保持着原有的样貌,但此时的秦军却已乱作一团,近二百人,有的中箭倒地,有的被射中腹部,胸//部或者胳膊,或者腿,他们痛苦的嘶吼,痛苦的挣扎,最终走向死亡,剩下的三十余人,扔下兵器,跪地乞降。 江东楚军浩浩荡荡登岸,船板“砰砰”的搭上岸边,骑兵,步兵6续登6,这时,江东楚军已在司马候恺歌的率领下,向邾县进。 江东楚军主力部队已在河岸集结,骑兵控制了方圆百里,斥候向四面八方散去,旌旗飘扬,鼓声阵阵,不久,长江之中,只剩下百余艘空船,每艘船只有十余人把守。 大批江东楚军向铢县进兵,沿途村庄百姓惊慌,家家闭户,有的扶老携幼,向临近县城避难,而此时,项庄的主力部队距离邾县,已经不足七十里。 项庄令孔吉张榜安民,抚//慰沿途百姓,并拿出军粮,赈济百姓,凡支持江东楚军者,可永保太平,反对者,将送往铁矿,充当劳役。 一时间,百姓们箪食壶浆,跪满乡道,迎接江东楚军。 半个时辰前,邾县已得到急报,江东楚军登岸,已向邾县浩浩荡荡杀来,此时,邾县城中禁严,凡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者,必须全部上城,帮忙防御。 百姓们临时组建民团,守卫城池,郡守胥弘壮下令,城墙以内五条街的房舍都要摧毁,拆下石料,木头运到城头,准备御敌,粪汤,尿汤被灌入大鼎,下面燃起火把,这叫金汁,他远比开水煮沸要好使,而且,粪便携带着多种细菌,一旦沾粘伤口,很容易感染腐烂,所以,这个年代多用此种武器来防御城池。 还有一种强弩,是秦军专用的守城武器,这种弩威力极大,需要用绞盘来上弦,一次可一支弩箭,此时,很多百姓正咬着牙,扭动着绞盘。 而邾县城下,南门外,江东楚军已开始6续集结,近八千兵马分成三个阵营,分别是前军,中军和后军。 前军由司马候恺歌和校尉共敖率领,共两千人,中军由项庄,黥布,曹凤和孔吉等人率领,共五千人,后军主要押送物资,补给前线,由斥候屯长马天宏率领。 此时,马天宏派出去斥候已6续聚集,而且,马天宏曾派三百人上山伐树,准备云梯,此时算算时间,云梯已经准备差不多了,马天宏驭马来到项庄身旁,向他点点头,项庄缓缓扬起右手。 轰鸣的战鼓声缓缓敲响,低沉的军号声也时有时无的呜咽,战争即将打响。 不久,江东楚军开始出现变阵,前军的步兵和弓兵开始向两侧移动,让出一条笔直的大道,中军向前缓缓行进,项庄,黥布,孔吉,曹凤压在队伍前方,出现在旗门下。 共敖,侯凯歌来到项庄身旁,这时,车兵在前,骑兵居于两侧,在后面,是三排弓兵,弓兵已拉弓上弦,扬起半空,在弓兵后面,是江东楚军的戈兵和戟兵,还有五百矛兵,穿//插阵中,阵势严谨,煞是威武。 城头上,郡守胥弘壮已有怯战之心,他见江东楚军阵法严谨,人人动作划一,不像是乌合之众,若与这种军队久持,恐怕邾县难以抵挡,而且,看着远处已浩浩荡荡行来的军队,他们扛着云梯,不下两百架,这是要强攻城池的节奏啊。 一旁,偏将缪彭魄略显兴奋,他看着郡守胥弘壮道:“大人,这种匪军,不堪一击,我愿提三千兵马,擒贼来献!” “他们兵器鲜明,铠甲厚重,不像是乌合之众,你不可轻敌,还是严守城池较为稳妥!”胥弘壮不悦斥道,但偏将缪彭魄却拱手大急道:“大人,我愿立下军令状,不擒贼来献,必死在大人面前!” 缪彭魄的再次请战,胥弘壮动心了,看着下面浩浩荡荡的楚军,近万人,他们不会只攻击一波,便仓促离去,如何击退他们,的确是个难题,而且,若僵持下去,自己没有补给,没有援军,何能久持? 想到这,郡守胥弘壮回身向亲随令道:“拿着我的令牌,从北门出去,从小道绕道沙羡县,调拨三千兵马即刻回援。” 亲随唱诺离去了,这时,胥弘壮又令道:“拿笔来!” 一名亲随仓促去城楼内取来竹简和笔,缪彭魄以为胥弘壮想让自己立军令状,乃走上前,准备接过笔,但胥弘壮却没有把笔给他,而是在竹简上奋力疾书,写下一封求援信,交给另一名亲随,令道:“你从龙瑟湖旁的小路出,赶往河港,寻找渔船混过江去,向鄱阳县县令吴芮求援,让他即刻出兵,我们两路夹击,消灭这支匪军。” 亲随唱诺离去了,这时,胥弘壮心中感觉踏实了许多,他不由看向一旁的缪彭魄,喝问道:“你真的有把握击溃他们?” “大人放心,不成功便成仁,我一定斩敌来献。”缪彭魄再次拱手。 短暂的注视,胥弘壮只得点头令道:“我给你五千兵马,你杀敌冲阵,把他们给我统统灭掉!” 缪彭魄大喜,立刻单膝跪地,末将决不辜负大人期望! 半柱香后,正当江东楚军与邾县守军对峙,谁也没有率先进攻的时候,邾县南门缓缓打开,先是五百守军举着秦国旗帜,奔到城门两侧,这时,长长的吊桥被放下,落在地上,卷起一阵尘土漫天飞扬。 不久,五千秦军沿着吊桥,向外奔跑,很快,在吊桥前列阵,秦军强大的弩阵和枪阵出现在江东楚军眼前,一千弩兵,三千枪兵和一千车兵已列阵以待。 一名身穿银甲的中年将军驭马而出,他就是偏将缪彭魄,也是邾县的县尉,此时,他已横挺长矛,来到阵前,看着眼前江东楚军,缪彭魄狰狞大笑。 笑声是那么的放//荡不羁,眼神中,完全没有江东楚军一丝身影,仿佛,在他眼前的,是一群蚂蚁,一群他伸脚就能踩死的蚂蚁。 而东楚军阵内,黥布早已勃然大怒,他驭马而出,来到两军阵前,横挺手中长矛,愤怒指着缪彭魄,吼道:“敌将报上名来!” 缪彭魄放//荡大笑:“我乃邾县县尉,官拜偏将的缪彭魄,你是何人,留下姓名,也好在我功劳簿上留下名字。” 黥布见他说话如此傲慢,心中大怒,但两军厮杀,不急于一时,黥布乃横眉怒目的看着缪彭魄,沉声道:“你听好了,我乃鄱阳奋勇校尉黥布,你可下马受降,我可以考虑,让你死的痛快点!” 缪彭魄听到此,勃然大怒,挥舞手中大刀,直奔黥布杀去,黥布也不含糊,横挺长矛,向缪彭魄迎了上去,很快,两人的兵器撞击在一起,巨大的火光闪过,伴随着马匹的冲击力,两人又分离开来。 城楼上,胥弘壮懊恨不已,他还傻呵呵的向鄱阳求援,原来,城下与缪彭魄交战的,就是鄱阳的人,自己瞎了狗眼,会去向吴芮求援。 但此时自己的亲随已经远去,再想召回,已经来不及了,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驻守邾县,等待沙羡县援军抵达,再做定夺。 而城楼下,黥布与缪彭魄已交战数和,两人皆骁勇异常,谁也不输给谁,但谁也占不到上风,就这样一来一去,彼此厮杀。 但黥布的力气要大于缪彭魄,十余个会合下来,悬殊立现,缪彭魄手里的大刀已开始抖动,而黥布的长矛却越刺越快,上下翻飞,神出鬼没,使得缪彭魄的额头已渗出黄豆般的汗珠。 而在秦军阵内,一名司马看到缪彭魄已渐渐不支,他暗暗从怀中拿出一支手弩,悄悄上弩箭,在一名骑兵的后面蛰伏以待,终于,黥布与缪彭魄交战之后,再次分开,眼看着黥布向秦军阵营的方向奔来,他用手弩瞄向黥布,刚想触弦,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小黑点,诧异间,他手上的动作停止了,眼睛仔细的盯着小黑点的到来。 忽然黑点变大,他终于看清,这是一支铁箭,度极快,只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铁剑已刺透眉心,伴随着铁剑强大的冲击力,他从马上飞了出去。 这一幕被黥布看到,此时黥布已勒转战马,回头看去,是项庄救了自己一命,他不由竖起拇指,朗声大笑,再次驭马向缪彭魄杀去。 但缪彭魄已被司马的死而触动了,他现,自己不是黥布的对手,他开始后悔,开始怯战,但马匹已向前奔跑,他已无法在调转方向,只得挥舞大刀,向黥布迎去,但犹豫会使人的动作变慢,就在他迟疑的时候,黥布的矛头已刺向了他的心窝,“噗”的一声,黥布双手用力,把缪彭魄整个人挑了起来,江东楚军三军大阵,士气高昂,项庄趁机抽//出长剑,向前一挥,低鸣的军号如野兽咆哮,接连响起。 江东楚军如溃堤洪水,山野猛兽,向邾县奔去,近两百架云梯被架设道护城河两岸,江东楚军从四面八方向邾县南门蔓延。 而五千秦军惊慌失措,主将战死,他们如无头苍蝇,东奔西撞,向邾县撤去,溃军如浪水,一浪接一浪,江东楚军如猛兽,追赶着猎物,肆无忌惮的杀戮着。 此时的邾县守军已来不及关闭城门,溃军,江东楚军已形成一股浪潮,冲击着城门,很快,邾县便陷入了烽火之中…… 第15章 争夺函谷 自从周文拜将之后,他率领十万张楚大军,浩浩荡荡,从颍川郡杀入,走梁县,越过洛河,直奔函谷关杀去。≧ 沿途攻杀县城,招兵买马,所到之处,周文必会大肆招兵,此时,军队已多达三十余万人,声势浩大,三川郡动荡。 此时郡守府内,李由焦虑不安,吴广屯兵十多万在荥阳,已累得李由苦不堪言,虽然可以就近食敖仓粮菽,可不击退匪军,终究受人牵制,难以挥。 但周文直逼函谷关的战报送来,使得李由彻底绝望,他不可能放弃荥阳,还守函谷关,那样,吴广与周文会师,声势更加浩大,那时,自己失了三川郡,还丢了函谷关,必会被朝廷问斩,就连父亲李斯,也会受到牵连。 而且,李由最不能忍受的,是自己向朝廷求援五次,每一次都言词诚恳,说尽利害关系,希望朝廷能及时派遣援军,可这些求援信如石沉大海,一去没有音信,如今匪军又两线作战,自己不可能分兵防御,眼下,李由也只能鏖战荥阳,守住敖仓,其余的,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就在李由伤感,愤恨的时候,副将庞德龙疾步走入,焦急道:“郡守听说了吗?张楚军安西大将军周文,率兵十万,向函谷关挺进!” 李由轻叹一声:“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可大将军可曾听说,周文沿途招兵,数量多达三十多万,如此浩大的军队,函谷关必失!”说完,庞德龙愤怒难平,继续道:“若函谷关失守,我们的后路……断了!” “砰!”李由右手猛击桌案,他不由起身怒道:“皇帝陛下,你的土地正在被匪军吞噬,你的将士们正在浴血奋战,你的百姓们正在遭受涂炭,而你的援军在哪里?你难道不要大秦江山了吗!” 李由呼喊一番,心中惆怅,一旁,庞德龙献策道:“郡守若在死守荥阳,一旦周文夺下函谷关,回军荥阳,我们必会困死在此,请郡守早做准备!” “回军?”李由自言几句,心中已极快的度衡量利弊,这时,他不禁冷笑道:“周文的目标,恐怕是关中,否则,他完全可以会师吴广,夺下荥阳,然后出兵函谷关,后果是一样的。” 说到这,李由有种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的感觉,冷哼道:“既然皇帝陛下已经不要关东之地,我们又何妨做一次旁观者,看看关中之战,谁胜谁负?” 庞德龙见李由铁了心要驻守荥阳,只得轻叹一声,不便多言,这时,一名亲卫急忙奔入,单膝跪地,朗声道:“将军,张楚军又攻城了!” 李由心中一沉,他看向一旁的庞德龙,令道:“你去北门和南门巡防,我立刻去东门。” 庞德龙点头离去了,这时,李由拿起桌上的剑,也快步向屋外行去。 城楼上,鼓声喧天,城下已有数万张楚军列阵以待,在荥阳,这样小规模的攻拔战已经成为了习惯,如果哪天,张楚军突然停止攻城了,反而会让秦军感到意外,感到不适应。 此时李由在百余名亲随的陪伴下来到东门,他向下看了看,敌军大概有三万人,这和以往的小规模战争没什么区别,想着这两年自己苦守荥阳,真不知道,是值还是不值? 这时,低沉的号角声忽然吹响了,张楚军扛着云梯,呐喊着向荥阳奔来,李由抽//出长剑,早有弓弩手奔到墙垛后面,拉弓搭箭,弩箭上弦,看着张楚军越来越近,李由大喝:“射!” 万箭齐,向城下射去,不久,传来张楚军士兵的惨叫声,但羽箭所能伤及的,毕竟只是少数,更多的张楚军越过护城河,来到城下,云梯轰隆隆架在城楼上,张楚军开始向上攀爬。 一鼎鼎烧得滚沸的金汁被倒下,城楼下一片惨叫声,滚木雷石也在荥阳百姓的努力下,被扔下城,砸死张楚军无数。 而张楚军也在奋不顾身的起第二波进攻,又一批士兵开始攀爬云梯,这时,城楼上,滚木雷石即将告罄,李由果断下令:“把大鼎给我扔下去!” “轰轰”声过后,城下再次响起惨叫声,很快,荥阳城城下安静了,一名百长以为张楚军退了,他好奇的探出头,想要看看,却有一把长戈刺穿了他的喉咙,长戈一使劲,将他挑下了城楼,一阵及惨的嚎叫声过后,是人体落地的声音,声音极为沉闷。 这时,源源不断的张楚军跃上了荥阳城头,李由见东门即将沦陷,他抽//出长剑,大喝:“杀过去!” 数万秦军挥舞手中兵器,与城头上的张楚军奋力厮杀,双方死伤惨重,血流成了蜿蜒的小河…… 太阳缓缓落山了,硝烟弥漫的荥阳城头,秦军旗帜东倒西歪,一些秦军士兵已筋疲力尽,斜歪着身子躺在墙垛后面,而城池过道上,满地都是尸体。 城楼下,张楚军动了多次进攻,虽然已经跃上城头,但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攻克荥阳,带着惨痛的失败,张楚军悄无声息的退去了。 。。。。。。 荥阳之战极为惨烈,死伤无数,但函谷关也同样面临着生死抉择,张楚军浩浩荡荡,从颍川郡斜插而来,此时,关前已萦绕着轰隆隆的战鼓声。 但函谷关守将杨熊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此时,他正在关内巡视各营,得关上急卒来报,才知有张楚军前来踹营,杨熊二话不说,集结兵马,已最快的度,向关外杀去。 “吱呀呀”几声响,函谷关关门被缓缓打开,三万秦军依次行出,在关前浩浩荡荡摆开阵势,最前面,是三千车兵,一千骑兵护卫在战车两侧,后面,是浩荡的弩兵和戈兵,再有两侧近万人的朴刀兵,他们扛着大盾,护卫秦军两翼。 可以说,秦军的战阵十分严密,此时,秦军阵内和函谷关上响起了轰鸣的鼓声,门旗开处,杨熊傲然驭马来到阵前,他横挺长矛,向远处眺望,一刹那,杨熊惊呆了。 浩浩荡荡的张楚军,近三十万大军,漫山遍野,看不到头,他们有的拿着兵器,有的拿着农具,有的用竹子削尖,作为兵器,而且,张楚军旗帜漫山遍野,不知道的,还以为山中起火了,此时,旗帜迎风飘扬,更显威风。 如此浩大的阵势,杨熊是第一次见到,此时,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到两军阵前,向张楚军逆战,但对面,周文却没有派出任何将领,僵持大概有半分钟时间,周文冷笑着拔//出剑,向前一挥,张楚军呐喊着,向秦军冲去。 三十万张楚军,如洪水溃堤,漫山遍野而来,杨熊此时俨如丧家之犬,调转马头,头也不回的向函谷关奔去,强大的秦军军阵,战车未动,后面的弩阵已开始还击,如雨点般射向张楚军。 张楚军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足够的盾兵,他们都是赤手拿着兵器,借着一股勇气,直逼秦军军阵,此时,最先头的战车上,不断有士兵中箭,掉落。 后面骑马而奔的张楚军死伤更是数不胜数,张楚军的严重受挫,使得秦军再次声威大震,人人高举兵器,呐喊“威武。” 刚刚奔回本阵的杨熊也放弃了逃回函谷关的打算,他挥舞长矛,向前一指,战车,骑兵瞬间动,向张楚军杀去,而强大的弩阵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秦军们反复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拉弦,上箭,准备,射击。 但秦军弩阵的杀伤力虽然惊人,但他们对于三十万张楚军而言,只是射中了百分之一的人,其余的人仍然不停息的向前冲,虽然不断有人中箭而亡,但冲过去的人会更多,而且,人赶人,人挤人,张楚军的每一个士兵都已没了退路。 很快,张楚军的先锋与秦军的车兵相遇了,双方厮杀十分惨烈,秦军车轮上有绞盘,有枪头,每每行过,都会有张楚军重伤倒地,但张楚军凭借着士气高昂和人数众多,也将不少秦军打落马下。 很快,张楚军的矛兵抵达了战场,他们挥舞长矛,直刺战车的车夫,车夫中矛而死,有的被生生挑了下来,而且,张楚军的戈兵也很快杀来,他们一起,继续向前冲去,此时,两军的距离已不足百步,张楚军在步步逼近。 秦军开始出现骚//动,有的弩兵开始临阵脱逃,人心惶惶,就连杨熊也意识到,张楚军势不可挡,不能力敌,他立刻勒转马头,大呼:“撤退!” 秦军如潮水般退去了,函谷关上,秦军想要关闭城门,但溃军拥挤,很多人顶在一起,进进不去,出出不来,就这样,张楚军已渐渐逼近,城内,杨熊下令,砍杀城门附近的秦兵,关闭城门,不少秦军挺起长戈,向城门口的秦军刺去。 敌军未到而内战先起,城门口不少秦兵被杀,但死了一批,又有新的一批顶了进来,他们渴望进关,渴望生存,可外面,张楚军也抵达了,他们挥舞长矛,向关门前的秦军杀去,就这样,函谷关下的秦军被内外夹击,不出半个时辰,已死伤殆尽。 但张楚军攻城的势头没有因此减小,他们继续向关内逼近,杨熊几次喝令关门,都未能成功,而且,张楚军人数越来越多,很快便将函谷关冲破,愤怒的张楚军向四周蔓延,函谷关在坚守近一天后,终于失守。 杨熊带着千余名残军,向安邑逃去。 第16章 骄奢陈胜 三十多万张楚军,敲开了函谷关大门,在函谷关剿杀秦军一万七千人,俘虏降兵五千余人,声势大振,直逼关中挺进。 而此时的周文已如日中天,拥有着数十万兵马,从函谷关一路向西进,无人敢挡,沿途县城,乡村,望风乞降,箪食壶浆,迎接张楚军。 这是否是秦国灭亡的最后一战呢?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 张楚军在周文的率领下,沿着河套,在胡地筑营,营地连绵数百里,每天歌舞升平,宰羊煮酒,庆祝胜利,并于第二日,周文派遣使者赶赴陈县,向陈胜报捷。 。。。。。。 咸阳城,城中动荡不安,周文踏破函谷关的消息早已传了回来,很多百姓已开始准备逃离咸阳,还有一些商贾赘婿,6续离开咸阳,他们很担心,朝廷会再次征他们入军。 而且,更有谣传说,周文的大军最迟半个月,必会兵临城下,城中很多官员已开始遣送家小,去陇西一带定居。 而咸阳王宫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歌舞升平,酒肉满桌,内侍们和宫女们并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他们更不知道,堂堂的大秦帝国,居然连函谷关都丢了。 但也有一些忠臣,他们世代追随秦君,世代为大秦效力,此时,御史中丞井永年匆匆入宫,他行过永昌门,直奔常乐殿而去。 快到后宫的时候,中军仆射拦住了井永年,冷声呵斥:“大胆,皇帝陛下后宫,你也敢闯吗?” 井永年现,自己真是急糊涂了,若擅闯后宫,那是要杀头的,想到这,他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双手抱拳,向仆射说道:“请帮忙转告陛下,我有紧急军情禀告。” “陛下有旨,任何人不见,您还是回去吧。”仆射回答的斩钉截铁,但井永年却不肯离去,事关国家存亡,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位将军,此事关乎社稷安危,耽误不得,请您辛苦一趟,替我转告陛下。” 中军仆射见关乎社稷,他不敢耽误,只得拱手道:“好吧,您在这等等,我进去禀告。” 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中军仆射沮丧着走出,叹道:“陛下说了,有什么事,早朝再说吧。” 井永年大急,胡亥都已半个月不上早朝了,这事如何耽搁得起,他不由再次拱手,叹道:“还请将军为我在禀告一次。” “真的不行,陛下已经火了!”仆射很稳难,井永年只得从怀中掏出一些散碎的金子,递给仆射,叹道:“事关国家存亡,还请将军已国家大义为是。” 见井永年如此执着,仆射只得轻叹一声,把金子还给井永年,转身再次向后宫行去。 。。。。。。 永乐殿内,胡亥用锦帕蒙住双眼,正在和几个宠妃玩捉迷藏,欢笑声充斥着整个大殿,这时,仆射慌忙走入,跪伏在地,禀告道:“御史中丞不肯离去,陛下,您还是见见吧。” 胡亥猛地拽下眼罩,气愤不已:“朕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不见!” 仆射还想开口,胡亥斥道:“朕的话,你听不懂?” “可是陛下,御史中丞有言,此事关乎社稷,秦国生死存亡,系于一线,请陛下三思啊!”仆射最后这句话,终于说动胡亥,生死存亡系于一线,也许,井永年要禀告自己的,真的是大事,想到此,胡亥斥退几个宠妃,坐回到桌案旁,令道:“带他上来吧。” “陛下,这里是后宫,还请陛下亲临前殿吧。”仆射小声劝道,这时,胡亥却大笑道:“你不说,朕倒是给忘了!” 。。。。。。 甘泉宫偏殿,井永年焦急徘徊,他的百般请求,终于得到胡亥的召见,此时,他已先一步来到偏殿,只等胡亥到来。 如果胡亥此时还肯听自己的,除掉赵高,摒除朝政蠹吏,肃清朝野,从北地调兵回援,咸阳还可无虞,否则大兵压境,咸阳危矣。 但能否说动胡亥,井永年实在没有信心,这时,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井永年认为,应该是胡亥来了,他快步迎了出去,躬身施礼:“臣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人并没有理会他,井永年略显诧异,他抬头看去,来人并不是胡亥,而是赵高,此时赵高已怒视自己,似乎,他已经知道自己入宫的目的。 是有人泄露了此事,看来,自己低估赵高了,赵高此时的耳目已遍布皇宫每一个角落。 就在井永年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又有人走入,井永年看去,是丞相李斯,博士叔孙通,二人刚刚走进来,外面响起了一名内侍的高喝声:“皇帝陛下驾到。” 很快,胡亥在几名内侍的陪伴下走入大殿,他走到软席上坐下,几个人纷纷跪下行礼:“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亥向上扬扬手,众人起身,这时,胡亥凝视井永年,斥问道:“你说说看,什么事如此着急,不能等到早朝再说?” 井永年见胡亥表情有异,心中已明了几分,但叛军压境,自己身为秦吏,不能不说,想到此,井永年拱手说道:“陛下可曾听说,山东匪军聚众三十余万,已杀入函谷关了,不日便会兵临咸阳?” “砰!”胡亥猛拍桌案,毅然起身,怒道:“你说什么?” “陛下,若再不调兵回援,咸阳危矣!”井永年忽然跪了下来,这时,胡亥绝望的看向赵高和李斯,斥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赵高见井永年果然是为了此事而来,他心中不禁冷笑,幸亏自己技高一筹,把李斯拉了过来,此时可以互为内应,想到此,赵高冷笑道:“陛下,这是某些人在造谣生事,绝无此事。” “真的吗?”胡亥焦虑的心略微平静了下来,这时,赵高笑道:“山东叛军的确有些倡阙,但也绝对没有井永年说的那样,三十万大军,直逼咸阳,若如此,我大秦岂不亡了?” 赵高的话,胡亥并没有百分百相信,他不由看向李斯,问道:“丞相大人,你说说。” 李斯心中百感交集,他很懊恼,赵高已李由督战不利,才会丢失函谷关为由,威胁自己,而自己一旦承认,与井永年战队,自己的儿子必然已失职罪论斩,可自己不说,良心上又受谴责,如此纠结中,李斯咬牙说道:“陛下,中丞大人所言极是。” 赵高见李斯已靠向自己这边,心中暗喜,他的目光又落在叔孙通身上,问道:“博士大人,你说说看,我们有没有糊弄陛下?” 叔孙通是个圆滑的人,他知道如何明哲保身,不去得罪权势,此时井永年已失宠,又没有人帮他澄清,自己何必为了他,而得罪赵高等人,置身于烈火之上,如此想着,叔孙通拱手道:“陛下,我也听说,只是一些小股叛军,不足成事,若陛下愿意,我愿亲自去山东一探,为陛下带来真实战报。” 见叔孙通亲自请往山东,胡亥满意点头,笑道:“既然爱卿有这份心,朕准了。” 这时,胡亥的目光中杀气腾腾,他怒视井永年,喝道:“你居然敢戏弄朕,来人那,把井永年拉出去斩了!” “陛下,大秦的存亡,只在你一念之间,陛下……”井永年话没说完,已被侍卫无情的拉出了大殿,这时,胡亥起身,趁个懒腰,看着赵高等人,叹道:“有什么事,及时汇报朕。” 。。。。。。 陈县城内,一名骑兵疾驰入城,在街中狂奔,手里拿着一片竹简,口中大喊:“函谷关大捷……” 张楚王宫里,陈胜此时已娶了三十多个妃嫔,后宫里天天充斥着欢歌笑语,美酒佳肴,而此时的陈胜,也在百余名的宫女陪伴下,玩着捉迷藏,被抓到的宫女,夜晚就要陪陈胜侍寝。 欢笑声,酒杯被碰倒摔碎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清肖殿。 曾经的豪言壮志,气吞海内已荡然无存,陈胜这几个月早已养成了骄奢无度的习性,他整个人在无限制的挥霍青春,挥霍精力。 而且,日益稳固的张楚政权已不是秦国能够再轻易撼动的了,所以,人在安逸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酒足饭饱思淫//欲。 陈胜此时用手在前面试探着,用耳朵听着宫女们的位置,朗笑着向最近的宫女扑去,却扑了个空,这时,殿外响起了亲随的汇报声:“大王,蔡赐在前殿求见。” 陈胜伸手摘下眼罩,虽然心中不悦,不愿前往,但蔡赐毕竟是自己的股肱之臣,陈胜还不能扶了蔡赐的面子,只得令道:“让他等着吧,寡人马上就到。” 亲随离去了,陈胜一屁//股坐回到软席上,拿起酒杯大喝一口,向众人吼道:“给寡人更衣。” 前殿,蔡赐和孔鲋兴奋不已,都在焦急的等待着陈胜,孔鲋也是刚刚得知函谷关大捷的消息,他心中高兴之极,这时,从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胜在几名内侍的陪伴下,快步走入,他来到软席上坐下,凝视二人,问道:“什么事,如此急着找寡人?” “大王,函谷关和赵地传信回来了,赵地已平复多处县城,此时武臣拥兵过万而函谷关已被周文攻克,此时拥兵三十万,驻军在胡地。”蔡赐兴奋着一口气说出,陈胜激动不已,两路兵马,同时传来捷报,这简直是喜从天降,陈胜不禁令道:“传令,赏周文军羊千头,酒万壶,大犒三军,修整半月。” 孔鲋见陈胜骄奢,不趁机继续西进,急道:“大王此时已踏破秦关,应乘胜西进,趁着士气正盛,一举踏破秦都,乃为上策,否则,迟恐有变!” 陈胜略做沉思,孔鲋此人一向偏袒项家和魏家,不能深信,乃摇手叹道:“秦国已是冢中枯骨,不足为惧,孔老多虑了!” 随即,陈胜起身向殿外行去不再给孔鲋任何说话的机会,看着陈胜的背影,孔鲋轻叹一声,自古骄兵必败,陈胜如此骄奢,他能打赢秦国吗? 第17章 蒯彻游说(上) 自从张耳陈余请命北上,向赵地进军之后,陈胜为了防止二人图谋不轨,命武臣为大将,邵骚为护军,张耳陈余为左右校尉,率兵三千,向赵地进。 浩浩荡荡的张楚军从白马津渡河,向北行去,沿途无论郡县,还是乡村,武臣一缕命张耳休书张榜,晓谕百姓,秦法残暴,苛捐杂税,年年征收徭役,戍兵边关,已到了人人愤慨,张楚王陈胜,调兵北上,解救百姓,推翻暴秦,光复旧业等等。 一时间,安阳,邺,武安等地纷纷响应,投诚武臣,武臣又沿途纠集豪士,招兵买马,四处收购兵器,并且大开各城府库,分武器和粮食给百姓,此时的军队已从最初的三千人暴涨到两万余人,声势浩大,邯郸郡动荡。 但还是有部分县城固城死守,不肯投降武臣,尤其以邯郸郡郡治邯郸县为,这里曾是赵国故都,邯郸城,而且,周围还有很多城池招募民团,上城布防,严防武臣偷袭,累的武臣只得屯军在漳河一线,与邯郸僵持。 此时武臣大营内,北门大开,百余名斥候四处奔波,向不同的方向奔去,这是在刺探邯郸虚实,俘获一些邯郸城洒出的探子和百姓,了解邯郸近况。 大帐里,武臣更是焦虑不安,邯郸郡已有半数归降,但邯郸县不肯投降,还是有很多县城难以攻克,这会影响自己收复赵地的度和期限,一旁,邵骚,张耳,陈余,韩广,李良等一班谋臣武将依次就坐,就如何攻克邯郸进行商讨。 此时帐内极为安静,所有人都在沉思对策,武臣来回踱步,片刻之后,也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如果实在不行,武臣决定,强攻邯郸城。 虽然眼下,自己拥有两万余兵马,但自己在邯郸郡此时,还根基不稳,如果强攻邯郸,胜了,可以在邯郸县养精蓄锐,可一旦败了,再想立足邯郸郡,难度会很大,有可能会被秦军赶回黄河以南。 这也正是武臣迟迟不愿强攻邯郸县的原因所在,就在武臣长吁短叹,苦思对策的时候,李良慨然起身,怒道:“如果大将军给我一万兵马,我愿强攻邯郸城,不拿此城,誓不回军!” 李良的话激起了众人的斗志,一旁,张魇也起身附和道:“我愿为副,强攻邯郸城!” 众人纷纷起身,“请将军下令!” 武臣见众人都有强攻邯郸的打算,心中的决心已定,乃起身怒道:“好,不攻克邯郸,誓不罢兵!” ”愿为将军效劳!”众人纷纷响应,却在这时,一人起身高喝:“慢!” 所有人的目光向此人看去,此人乃是张耳,此时他已轻掠胡须,叹道:“若强攻邯郸,即使胜了,将军还有能力继续北上吗?” “这……”武臣略显犹豫,这时,张耳继续问道:“即使将军有能力北上,我们还有多少兵马可以驻守邯郸?难道上党,河内,河东三郡的兵马不会趁机夺回邯郸吗?如果将军肯听我一言,不出半年,邯郸可破!” “哦?请先生为我设谋!”武臣见张耳有办法,不由笑着走过去,拱手请教,张耳很满意武臣的态度,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就大事,想到此,张耳先向武臣拱拱手,表示还礼,这才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道:“将军若肯听我之言,不妨先向北进,一是收复赵地,凝聚实力,二是静观其变,伺机再回军邯郸,不管如何,都要比将军此时强攻邯郸有利。” 帐内变得鸦雀无声,很多人已默默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只有武臣还在低头沉思,如果此时强攻邯郸,损失远远要大于自己能够得到的,但如果继续北上,依照自己此时的实力,应该可以占有一席之地,如果他日自己根基已稳,赵地多数乞降自己,何愁拿不下小小的邯郸城? 如此想着,武臣慨然说道:“邯郸城固城死守,防御甚严,眼下不易撼动,不若听从张耳之言,转战东北,尚有一丝转机,他日也可回军邯郸,一股荡平赵地。” 说到此,武臣凝视众人,毅然令道:“众将听令,集结部队,半个时辰后,向北进军!” 。。。。。。 范阳位于广阳郡境内南面,是巨鹿郡北上的要路之一,拥有守军千余人,广阳郡的郡治位于涿县,因此,广阳郡的主力防御,并不在范阳一带。 但武臣北上已闹得各县人心惶惶,很多县城已开始动//乱,乱民利用家中的农具亦或者战国时留下的旧兵器,纷纷响应张楚国号召,杀官吏,夺县城,迎接武臣北上。 而且,仅仅半月时间,武臣的兵力暴涨,已多达四万余人,规模空前宏大,这也使得,范阳县县令徐公如坐针毡,整日里郁闷烦躁。 可偏偏派出去的探子回报,武臣攻下易县后,遵从乱民意见,将易县县令巧嘉祥和县丞召天干焚烧致死,其手段极其残忍,这也同样使得原本有心归降张楚军的徐公心生退意,不得不固城死守。 县尉酆俊优此时已去募集百姓,准备上城防守了,但徐公却心中烦闷,始终不愿走出府衙,如果范阳失守,不仅自己性命难保,就连自己的一家老小,也难保全。 徐公也曾想过,弃城而去,什么县令,什么荣华富贵,这些都是过眼云烟,照比性命而言,这些都不值一提,可普天之下,何处才是自己的容身之地?秦国若是击败匪军,会饶了自己吗?若是张楚国击败秦军,他们会赦免自己曾是秦国官吏吗? 恐怕,那时自己一样得死,与其日后受罪,不如今日誓死一搏,想到此,徐公守城的决心渐渐坚定。 又沉思了片刻,徐公回身令道:“备马,我要去南门查看城防!” 门外响起一名府兵的唱诺生,徐公这时也走到内屋,从墙上拿下佩剑,大步向外走去,却与一个疾步而来的府兵相遇,府兵单膝跪地,朗声禀告:“县令大人,有一人自称蒯彻在外求见!” 徐公此时心中烦闷,他略作沉思,自己似乎并不认识这个蒯彻,便斥道:“什么蒯彻,我不认识!” 府兵见县令不认识蒯彻,只得唱诺,但他想起蒯彻的一句话,便拱手又道:“可此人曾言,他有办法,能救县令大人一命。” 听府兵如此说,徐公停住了脚步,他低头沉思片刻,若这个蒯彻真有办法退敌,救自己一命,自己又何妨一见,如此想着,徐公继续向外走,但嘴上却已令道:“带他客堂等候。” 。。。。。。 客堂内,蒯彻坐在软席上,面前,是一杯清水,清水还冒着热气,虽然徐公对自己过于冷淡,连杯茶都不舍得上,但蒯彻却没有一丝怒气。 此时,蒯彻轻吹几口热气,在茶杯口轻抿一下,一股热流涌进食道,直通胃部,感觉身子暖暖的,蒯彻不禁自嘲的笑了。 自己不远千里,来替徐公解围,虽然也是自己近身武臣之计,但这份情,他徐公应该领下,可此时,却已一杯清水来待见自己,真心让人心寒,但好在清水是热的,还能捂热自己这颗即将冰冷的心。 就在蒯彻沉思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徐公很快出现在客堂门口,他一步踏入门槛,双手抱拳,拱手笑道:“让客人久等了。” 这时,徐公走到了蒯彻对面,准备坐下,却看到,蒯彻面前放着一杯清水,他不禁扭头喝到:“什么人这么大胆,敢给我的客人和清水!” 一名府兵慌忙走入,将清水端走,不多时,他又端来两杯热茶,放在二人面前,这才缓步离去,看着府兵离去,徐公歉然笑道:“是我管理不严,多有怠慢,还请海涵。” 蒯彻无心计较这些,他拱拱手,直入主题:“徐公已大难临头,为何还不自省?” 蒯彻的话如无头的哑谜,让徐公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话中的‘大难临头’,却和徐公这几日的担忧相符,徐公只得接过话茬,叹道:“匪军倡阙,实难抵挡,实难抵挡啊……” 徐公也抛出半句话,不说是否征剿匪军,只轻叹摇头,蒯彻见徐公不解自己之意,只得明说道:“徐公请听我一言。” 蒯彻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清清嗓子,这才说道:“徐公在范阳任职,已经数年,敢问徐公,曾杀过多少人?冤枉过多少百姓?抢过多少土地?奸//淫过多少妇女?试问徐公,这些与你有仇之人,会不会借着武臣攻城之时,反叛范阳?” 徐公被蒯彻问住,一时满脸通红,他的这些老底,都被蒯彻揭穿,可试想,蒯彻之言,不无道理,徐公再次叹息一声,这时,蒯彻又道:“一旦张楚军攻城,范阳内变,试想,徐公还有退路吗?那时,徐公一家会被拉上街头,当众处死,我为徐公感到不值!” 徐公已彻底被蒯彻说动,他不由起身走到蒯彻身前,拱手道:“敢问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见徐公终于问起,蒯彻点点头,眯眼笑道:“关键就在武臣那里,如果徐公不弃,我愿替徐公出使武臣,不但可以免徐公一死,还能让徐公仍然官居原职,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敢问徐公可好?” 徐公暗想,天下间,能有这等好事? 但眼下,徐公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徐公只得点头答应,又回身向堂外大喊:“来人,备三百镒黄金,一匹快马,我要亲自送蒯彻出城。” 第18章 蒯彻游说(下) 武臣此时已屯兵在易县,不久前,处置了易县的县令和县丞,引来了不小的轰动,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一时间,易县城内暗流汹涌,张楚军的内部矛盾渐渐显露。≧ 但此时的武臣已拥有五万大军,对于如此庞大的军团,小小的民乱,还不足以摧毁这支军队,这几日,张楚军正在校场中严加训练兵马,并从安阳监制了一批兵器,配给三军将士。 可以说,武臣的军队正在从一支匪军逐渐转型为正规军,此时,校场观武台上,武臣高坐再三,一旁,是众将和谋士,大家分两排就坐,观看着下面的演武。 对于缺少骑兵的张楚军,武臣的主力部队多数手持长戈,他们也有自己的乱戈阵,虽然瞅着杂乱无章,但对于秦军,这种阵法杀伤力极强,而且,几场大规模战役中,也颇见成效。 但观看他们演武并不是武臣真正的目的,他只是想借着查看三军,鼓舞士气,这是张耳给他提出的建议。 此时,武臣略微感到疲惫,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张耳在旁笑道:“将军,我觉得,我们拿下范阳后,应即刻北上,向涿县进兵,已涿县边境,建立防御,至少眼下,我们还不易再向北扩张。” 武臣没有明白张耳的意见,他不禁凝视张耳,诧异道:“何出此言?” 张耳见武臣没有明白其中奥妙,便朗笑道:“如果再向北展,战线过长,我们很难掌控,而且,邯郸不下,终究是我们后背的一根芒刺,随时可能会影响我们在赵地的根基。” 武臣听张耳如此说,略微点头,这时,张耳又道:“而且,我们此时拥兵五万,完全可以回军杀邯郸县一个措手不及,邯郸既下,可分兵继进,何愁赵地不能悉数荡平?” 武臣听到此,彻底被张耳的建议征服,他不禁朗笑道:“先生此言甚妙!” 这时,一名骑兵驭马急而来,快到演武台,骑兵翻身下马,快步奔上演武台,单膝跪地,朗声道:“启禀将军,朝使在县衙等候,请将军归!” “朝使?”武臣略显诧异,这个时候朝使来,会是什么消息呢? 带着疑惑,武臣看向张耳,张耳也是一脸茫然,只得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武臣不再细想,立刻令道:“备马,我要回县衙!” 。。。。。。 县衙里,一名朝使也在焦急徘徊,不久,武臣带着众将快步走入,朝使见到武臣,大喜道:“快,武臣接旨。” 武臣走到离朝使十步的距离时,单膝跪地,身后,众将依次跪下,这时,武臣朗声说道:“末将接旨。” 朝使打开竹简,笑着念道:“寡人得消息,武臣扬威黄河以北,功绩甚伟,拥兵数万,可嘉,可贺,但寡人已命周文出兵函谷关,向关中挺进,大将军武臣也不应久恋赵地,当誓师西进,与周文遥相呼应,共灭暴秦,他日建功立业,可表卿子孙后代,永享厚禄,勿负朕意……,至此,表彰武臣为武信君,望你再接再厉,早奏凯歌。” 朝使读完,看着武臣,笑道:“大将军,起来吧。” 武臣起身,接过圣旨,这时,朝使又笑着拱拱手:“那我就不打扰武信君了,大王还等着我复命呢。” “慢!”武臣叫停了朝使,回身向陈余令道:“去取一百镒黄金,我要重谢朝使。” “这可不敢收,武信君不必客气。”朝使摇手笑道,但武臣却执意不肯,朝使只好笑着点头,跟着陈余离去了。 县衙内出现短暂的安静,武臣也沉浸在封爵的喜悦中,不久,武臣才从喜悦中转醒过来,这时,他看向一旁的张耳,诧异道:“大王让我西进?那赵地怎么办?这么多地方,没有重兵把守怎么行!” 张耳笑道:“武信君何必如此焦虑,大王有命,我们当然不能抗旨,但眼下,广阳郡未平,邯郸未收,赵地未稳,当然可以回绝陛下,即使陛下派使诘责,我们也可以依此上言,望武信君勿忧。” 见张耳所言极是,武臣心中稍安,这时,他看向众将,令道:“都去准备吧,这几日,我们向范阳进兵。” 众人都离去了,只有张耳还没有离去,这时,陈余也走了回来,向武臣点点头,表示朝使已经送走了,武臣感觉浑身疲惫,他长出口气,走到软席上坐下,又指了指一旁的软席,示意二人坐下,二人也不客气,各自坐了下来,这时,一名亲随走入,双手抱拳,朗声道:“大将军,县衙外有一人自称蒯彻,求见大将军。” 武臣略显诧异,问道:“蒯彻何许人也?” 亲随回道:“他自称,有办法让将军再数月内,荡平赵地,稳定河北。” “哦?此人有这般本事吗?”武臣不禁朗笑,此时他的目光已落在张耳和陈余身上,二人也略显惊讶,皆不相信,此人有这般本事吗? 短暂的沉默,陈余笑道:“若此人真有此等本事,定是可用之才,武信君何妨将他收拢幕下,他日当可重用。” 武臣也正有此意,他朗声令道:“带他来见我吧。” 不多时,亲随带着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入,青年男子来到武臣面前,拱手说道:“在下蒯彻,见过大将军。” 武臣见蒯彻举止不凡,心中有了好感,指着一旁的软席,笑道:“先生远道而来,不妨先坐下歇歇。” “谢大将军。”蒯彻行一礼,来到软席上坐下,这时,他看了看屋内其余两人,不由笑问道:“这二位是?” 武臣指着二人笑道:“他们是我的谋士兼将军,一个叫张耳,一个叫陈余。” 蒯彻急忙给二人见礼,笑道:“早闻大名,今日才得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二人也回礼,这时,两名亲随端来四杯茶水,分别放在众人面前,几个人各自拿着茶杯,喝了几口,蒯彻也借着喝茶的机会,暗思说词,不久,他笑道:“我这次来,有妙计献上大将军,能够顷刻间,荡平广阳郡,挥军邯郸,不知将军愿听否?” “哈哈哈,求之不得,还请先生赐教。”武臣摆出低姿态,向蒯彻问计。 蒯彻略作思索,笑道:“将军一路北上,可曾有郡县大规模抵抗?可曾有郡县慕名而降?” 武臣略作沉思,朗笑道:“似乎,都是百姓们自组织,戕郡守,杀官吏,献城投降,秦军似乎,没有愿意投降的,而且,更别说抵抗了,他们恨不得铲除我们才算痛快。” 蒯彻见武臣直言不讳,不禁大笑,笑声过后,蒯彻双眼微眯,直视武臣,问道:“将军可知其中原因?” 武臣思索片刻,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蒯彻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起身大笑道:“恕我直言,将军所过之处,秦吏必死无疑,百姓思念故国,又恨秦军这些年蛮横,欺压,征税,苦徭,如此,他们必然会公然响应将军,但秦军却不敢响应,其中利害关系在于,他们降是死,不降亦死,何不拼死一战,尚可保全城池?” 蒯彻之言,别出心裁,这倒是众人从没有想过的问题,武臣,张耳,陈余等都陷入了沉思,这时,蒯彻又道:“如果将军能够赦免秦将,秦将感恩戴德,必然投效将军,若能保其官爵,各城守吏,还有何心与将军为敌?那时,赵地可兵不血刃,一股拿下,将军在回军邯郸,何愁赵地不平,天下不定?” 武臣对蒯彻的话动心了,他起身在屋内徘徊,许久之后,他斜睨一眼张耳和陈余,二人皆默默点头,武臣这才朗笑道:“先生愿为我走一趟吗?” “愿为将军效劳!”蒯彻拱手起身,这时,武臣又道:“我会准备归德侯印信,旗帜,高车驷马,请先生为我游说范阳令,若他肯投降,我当礼待,并复他原职,高车驷马,封侯一方,可好?” “好是好,若将军能任用范阳令为前驱,让各地官员能够看到将军的诚意,我想,各地守军必会争先恐后,来投将军。”蒯彻又道。 武臣大笑道:“一切听先生的!” 。。。。。。 清晨,范阳城下,浩浩荡荡的张楚军排着整齐的队伍,向范阳进,在城楼上,已高挂白旗,这是范阳军投降的旗帜。 此时,范阳令徐公已反绑双手,背顶荆棘,走出城门,在他身后,是范阳县大小官员,在他对面,门旗开处,武臣带着众将驭马而出。 很快,徐公来到武臣身前,武臣急忙下马,亲自替徐公解下绳索,拿下荆棘,好言抚//慰道:“徐公何必如此,以后,我当任用徐公镇守范阳,永为后盾。” 徐公感激涕零,单膝跪地,拱手下拜:“愿听大将军号令。” 武臣满意点头,从亲随手中接过归德侯印信,交给徐公,朗笑道:“你以后,就是归德侯,镇守广阳郡便由你负责!” 徐公大喜,接过印信,回身看向范阳,朗声令道:“擂鼓,奏乐,欢迎大将军入城!” 。。。。。。 三天后,徐公亲自乘坐高车驷马,率领三千先锋军,向涿县进兵,武臣率领主力部队继进,沿途县城,无不乞降,就连涿县,也兵不血刃,被张楚军占领。 张楚军在涿县建立了稳固的防御,武臣于半月后,在整顿军马之后,下令南下,正式向邯郸进军。 第19章 章邯请战 周文自从踏破函谷关,一路西进,在胡地屯兵,向陈胜报捷,并得陈胜封赏,大犒三军,半月后,开始渡河,向西继续挺进,沿途收拢士卒,招兵买马,声威日震。 但关中之地,群山阻隔,行军艰难,又赶上连日阴雨,周文的兵马抵达宁秦,便再也无法继续前进了,此时的物资补给输送是最大难题,而且,如果周文继续西进,会有断绝补给的危险。 此时,山岗上,周文身披斗篷,凝视远方,看着宽宽的人流,自己的军队正在6续前进,此地距离咸阳,仅数百里只隔,眼看自己推翻暴秦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在艰难,周文都想誓死一搏,不过,将士们此时都已疲惫不堪,他不得不在这里休整数日。 就在周文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主簿邓晨走了过来,他也注视远处的人流很久了,此时,他轻叹一声,看着周文,叹道:“大将军,我们这样毛毛躁躁挺进关中,太危险了,我建议,还是缓兵为上。” 周文正在思考如何进兵咸阳,此时被邓晨打断思路,他略显不悦,回身呵斥道:“兵贵神,况且,我军一路走来,秦军根本无法拦截,可想秦兵无用,我们有何惧哉?” 停了下,周文又道:“况且,咸阳近在咫尺,我只需挥动大兵,半月后必能踏入秦都,粉碎秦政权,此等时候,你怎能乱我军心?” 邓晨见周文执迷不悟,他也有些愤怒了,指着前方正在前进的张楚军,吼道:“可是大将军,你看看,这些都是我们最精锐的部队,秦国并非那样羸弱,他们依然拥有数十万兵马驻守咸阳,一旦我们轻敌,损失的,将是这些将士们,大将军,这件事你必须好好考虑考虑!” “不要再说了!你给我退下!”周文勃然大怒,他愤怒的看着邓晨,指着远处,怒道:“退下!” 邓晨见周文始终不肯听信自己,只得长叹一声,转身离去,这时,周文不悦的看向一旁的行军司马,令道:“传令,休整三天,继续西进!” 司马唱诺离去了,这时,周文又看向一名亲随,令道:“你拿着我的令牌,立刻去陈县请求援兵,不可有半点耽误!” 亲随唱诺了,周文长叹一声,再次凝视远方,这一战,他已付出太多,就这样让他暂缓进兵,他真的做不到。 。。。。。。 恐慌,笼罩着整个咸阳城,十天之内,咸阳流失人口多达三万,军队逃兵也多达七千余人,这使得咸阳城几度沉浸在风雨之中,恐慌渐渐向临近县城扩散。 周文入关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咸阳每一个角落,而且,就连咸阳宫此时也在风传此事,此时的赵高,已无法在压制事态的扩展。 咸阳城在半个时辰前,忽然关闭了,不断流失人口,会牵动整个咸阳的命脉,为今之计,只有堵住城门,不准任何人离开咸阳,这是赵高唯一能做到的。 此时赵高站立在咸阳城头,他看着城楼下喧闹焦虑的百姓,心中长叹一声,是自己错判了形势,如今怎样才能挽回败局呢? 若周文真的兵临城下,长安的四十万大军,能否坚守住?即使坚守住,又能坚持多久?一旦各地叛军纷纷聚集咸阳,那日,真的会是秦国覆灭之日。 赵高感慨之余,不远处,赵成已快步走来,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带着哭腔,急道:“哥哥,有消息了,叛军已经到了武城,若我们再不派兵出战,这几天,就能兵临城下了!” 赵高大惊,手中的宝剑忽然落地,出一声吹响,城楼上,所有士兵都望向赵高,赵高赶忙拾起宝剑,带着赵成,匆匆离去了。 赵府内,赵高刚刚坐下,一名府兵端来茶水,赵高已无心品茶,他将茶杯推到一边,这才看着赵成,急道:“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而且,我听说,叛军数量多达四十余万。”赵成看看门外,小声说道,这时,赵高略显绝望,他已经方寸大乱,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击退这四十万匪军? 焦虑,不安,赵高起身在屋内踱步,这时,一名府兵快步走入,在赵高身旁道:“大人,宫中传话,让您即刻进宫!” 该来的总会来,赵高长叹一声,向府外快步行去! 。。。。。。 咸阳宫,胡亥愤怒不已,此时他已摔坏好几个器具,但仍无法消除他内心的怒火,叛军已经入关,而且已经攻下武城,与咸阳遥遥相望,这让胡亥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为什么迟迟不禀告朕!”胡亥回身大喝,内侍们都吓得跪了下来,浑身瑟瑟抖,这时,一名老宦官轻声道:“陛下,御史中丞曾经禀告过,可是……” 他还没有说完,胡亥已拿起砚台,扔了过去,“砰”的一声,血光四溅,老宦官被打的头破血流,但胡亥并没有消气,他怒吼道:“把他给我拉下去,杖毙!” 几名侍卫走入,将老宦官托起,向外拖拽,尽管老宦官苦苦哀求,可无情的侍卫却已将他活生生拖走,这时,赵高已弓着腰,快步走入了大殿:“臣赵高,见过陛下!” 赵高!胡亥猛然回头,双眼怒视着他,恨道:“你不是向朕保证过吗?只是一些小股叛军,可以顷刻间剿灭!此时,你怎么向朕解释?” 赵高吓得跪了下来,叹道:“陛下,臣前前后后,派了六支军队剿匪,但他们都败在了周文手中,陛下,老臣也不知事态会如此严重!” 胡亥见赵高声泪俱下,心中的怒火熄了几分,长叹一声,胡亥令道:“你起来吧!” 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走入,禀告道:“陛下,百官都已到了,在前殿求见!” 胡亥见百官已到,只得令道:“赵高,随朕去前殿!” 。。。。。。 大殿内,百官皆低头不语,只有冯去疾跪在大殿中央,声音爽朗,禀告道:“陛下,咸阳虽然有四十万大军,但想要做长久对峙,还是胜算渺茫,如果想从四方集结兵马,最少需要半年,臣恳请陛下,即刻迁都,转走北地,较为稳妥!” 冯去疾的话,简直像一把刀,深深//插入胡亥心中,赢氏家族几代人辛辛苦苦建立的大秦帝国,就要毁在自己手中了吗?而且,还要迁都避难? 胡亥简直不敢相信,这时,少府章邯却走出道:“陛下,一旦迁都,举国动荡,秦国根基动摇,国家危矣!” 说完,章邯指着冯去疾,又道:“右丞相不顾国家之危,只为苟延性命,其罪当诛!” 冯去疾愤怒指着章邯,恨道:“你胡说!” 但章邯却没有理会冯去疾,他继续说道:“如果陛下允许,臣愿提三尺铜剑,洒血疆场,为陛下驱逐匪军,还咸阳安宁,稳大秦江山!” 章邯的自荐,让胡亥看到了一丝希望,他不由探过身子,急问道:“章爱卿可有退敌之计?” 章邯点点头,拱手说道:“骊山有囚徒,徭役近二十万,如果陛下愿意,臣恳请陛下释放他们,开府库放兵器,臣只需三天时间,调//教这些徭役,便可用来征战,陛下在拨给臣二十万兵马,臣当率军东进,把周文赶出函谷关!” 大殿内再次变得鸦雀无声,冯去疾见章邯尚且愿意拼命,而自己只盲目劝谏迁都,心中羞涩不已,只得低头不语,而胡亥此时,却已陷入思索中。 很多人都在大殿议论不休,敌我双方,势均力敌,匪军同样拥有四十万军队,他们声势浩大,章邯带着骊山囚徒,能打赢这一仗吗? 带着质疑,很多人指责章邯太过草率,太过鲁莽,但也有人支持章邯,一旦迁都,秦国根基动摇,必然大乱,各地守军,无心坚守,秦国只会沦陷的更快。 就在大殿内,所有人议论不休的时候,赵高却走出,他心中早已想好,章邯是自己一手提拔之人,不管胜败如何,章邯都将会站在自己这边,这也许是个好机会,可以进一步笼络章邯。 此时赵高已来到大殿中央,跪伏在地,朗声道:“陛下,大敌压境,不能在犹豫了,必须做出决断,我支持章少府的意见,出兵一战,若胜,可把周文赶出函谷关,若败,我们退守咸阳,咸阳依城固守,又有近二十万秦军,乱匪一时间,还打不进来。” 赵高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胡亥此时,终于下定决心,他看了看众人,朗声令道:“准奏!” 。。。。。。 清晨,咸阳各大兵府开始集结部队,由章邯选定的二十万精锐亲兵开始向咸阳外行进,他们将会在骊山脚下集结,做最后一战的准备。 府库也开始清点兵器,为骊山徭役准备二十万可用武器,军服,供章邯带走,一时间,整个咸阳忙忙碌碌,百姓们见咸阳开始动用军队,准备誓死一战,很多人放弃了逃走的决定,开始返回家园。 咸阳城城楼上鼓声喧天,这是胡亥为章邯践行的鼓声,此时,章邯在众将的护卫下,翻身上马,几名亲随递来酒碗,章邯接过酒碗,高举头顶,城楼上,胡亥也端着酒碗,大喝一口,然后猛摔酒碗,城下,众将也6续喝尽杯中酒,摔碎酒碗,章邯朗声下令:“出!” 下午,章邯率领三万兵马接管骊山工地,集结民夫,告知众人,将他们充作军队,立功者,过去的罪过一笔勾销,逃跑者,杀无赦,并命令儿子章平负责将囚犯改编军队。 第20章 大破周文 三千秦军先锋,浩浩荡荡向武城行进,他们多以骑兵为主,尤其是雄壮的关中马,行进度更快,不久,他们越过戏地,行到高阜处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连绵不绝的营寨,这就是周文的张楚军。 此时,秦军已在高阜处驻足,他们在等待主将的到来,很多秦军怕目标暴露,只得向回退去,不久,一名身穿轻铠的中年将军驭马而来,出现在高阜处,他就是这支军队的主将,涉间。 涉间此时跳下马,在几名亲随的护卫下,找了一块隐蔽的树林,观察敌军形势。 张楚军大营连绵数百里,大概有七座大营,可以看出,张楚军的人数不下数十万,涉间倒吸口凉气,如此庞大的军团,不是他这支先锋军可以撼动的。 思虑片刻,涉间回身下令:“退兵三十里下寨。” 三千秦军很快退去了,他们在一块平地上开始筑营,一批批树木被运回,削尖后插入土中,作为屏障,铁蒺藜洒满驰道,防止张楚军偷袭,一切布置妥当,涉间长出口气,他此时已来到营帐外,看着远处宁静的驰道,不久,隐约有秦军的旗帜翻飞,这是章邯的主力部队到了。 一批批秦军开始入营,四十万大军,想要立时安顿,不是一件容易事,好在,涉间在白天,已将大寨立住,一些没有营区的部队,只需要自己安营便可。 而此时的中军大帐内,章邯高坐在上,一旁,是他的儿子章平,下面众将依次入座,这时,涉间抱拳汇报:“将军,张楚军就在三十里外的戏地,他们连营百里,极难撼动。” 章邯听说张楚军就在不远处,他立刻起身,令道:“带路,我去看看!” 百余名秦军沿着驰道,来到了高阜处,此时,张楚军内灯火通明,除了一些往来巡哨的哨兵外,各个大营都极为安静,似乎,他们已经休息了。 一旁,章平轻声问道:“父亲,不如,我们夜袭大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觉?” 章邯又凝望了一会,这才看向儿子,冷笑道:“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今天让将士们休息一夜,明天,我将会踏破敌营,将他们赶出关中!” 章邯说的极为自信,众人微微点头,又看了一会,章邯带着众人,向回行去。 。。。。。。 张楚军大营,这几日始终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他们一路凯歌,杀入关中,没有一路秦军可以阻挡,而且,此时他们已拥兵近四十万,声势浩大,更不会把秦军放在眼中。 连着三天的饮宴,众人早已忘了近在咫尺的咸阳城,但周文却没有忘,过了今天,等补给抵达,周文决定,向咸阳动最后的进攻。 而且,从戏地到咸阳,骑兵只有半日的路程,步兵也只需要两天,便可抵达,只要攻克咸阳,秦国就像无头的蛟龙,必死无疑。 试想当年,秦军何等强大,他们吞并六国,统一海内,声势浩大,而如今,自己率兵长//驱//直//入,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曾经和现在,简直天壤之别,由此,周文不禁感叹,人生漫漫,岁月无情。 想到此,周文不禁举杯朗笑:“如今的秦国,已不堪一击,犹如强弩之末,明日我军西进,当一鼓作气,踏破秦都,众将当努力攻城,奋勇杀敌,我定会替你们向大王表功。” 众人大笑,纷纷拱手:“愿听大将军号令。” 周文再次朗笑,这时,邓晨已有些微醉,但他脑子却是清醒的,他实在不想看着周文一错再错,也不想他日,看着张楚军大败特败,乃拱手说道:“大将军,秦国越是安静,危急就越近,往往,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极为安静的。” 说到这,邓晨轻叹一声,又道:“大将军此时应该严防死守,各营戒严,而不是置酒高会,夜夜升平,请大将军即刻撤掉宴席,巡视三军!” 周文这一次,再也无法忍受邓晨,他愤怒之下,猛拍桌案,恨道:“你给我出去!” “大将军,你不能一误再误!还请您……”邓晨没有说完,周文已拾起酒碗,奋力扔了过来,“滚!” 看着周文不听劝告,一误再误,邓晨彻底绝望,愤怒之下,他拿着剑,走出大帐。 大帐外,已是阳光明媚,看看时间,已块晌午了,邓晨回想刚刚周文用酒碗扔自己的时候,何等绝情,他已不顾往日情份,只因自己忠言逆耳吗? 正在邓晨愤怒,无从泄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远处的高岗上,忽然尘头大起,巨大的灰尘弥漫整个高岗,已邓晨多年从军的经验来看,这是有军队杀来了。 可会是哪路兵马杀来了?邓晨略作迟疑,一个不好的念头燃起,一定是秦军杀来了! 邓晨焦虑不安,他扭身向大帐行去,可把守大帐的士兵却拦住了邓晨,他们略显无奈,叹道:“主簿大人,将军有令,不准你再进帅账!” “我有紧急公务,你们让开!”邓晨想要硬闯,但士兵们却执着的挡在了门口,见帅账已经进不去了,秦军又近在咫尺,邓晨看着账帘,冷哼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一炷香之后,邓晨驭马从东寨门驰出,沿着乡间小路,一路疾驰,直奔函谷关而去。 。。。。。。 高阜处,章邯等人已驭马而出,在他们身后,浩浩荡荡的秦军开始集结,战车车轮摩擦声此起彼伏,马匹的嘶鸣声,骑兵们用剑敲打盾牌,鼓舞士气的怒吼声,步兵们整齐的步伐,踩踏地面出的嚓嚓声,还有各郡校尉,鼓舞士气的咆哮声,这些声音杂乱无章,却又让人听着振奋。 不久,近四十万秦军已浩荡向前行进,整体分为六个方队,中间,章邯已扬起右手,队伍停止了前进。 此时,距离张楚军大营,只有数百步的距离,却可以清晰的看到山下,这时,章邯从腰间拔//出长剑,勒转马头,回身看向三军将士,他咆哮着怒吼:“将士们,你们立功的机会来了,无论你过去是府兵,还是骊山的徭役,只要这场仗你们奋勇杀敌,勇往直前,你们就是我大秦最骁勇的战士,你们不再是奴隶,不再是徭役,不再是贫民,我会按功行赏,你们每个人都有平等晋升的机会!” 队伍中,一片哗然,众人纷纷呼喊:“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 章邯见军队士气高涨,乃挥剑前指,怒吼道:“有功者赏,退后者杀无赦!冲啊……” 一时间,秦军如溃堤洪水,他们沿着上坡,向下奔驰,骑兵尾随战车向前冲,后面戈兵,戟兵,矛兵,弓弩兵皆奋力向前奔跑,战场上瞬间澎湃了。 轰鸣的战鼓声也在秦军前冲的一刹那敲响了,低沉的号角声回荡四野,很快,伴随着战车的冲击,张楚军的大营被撞开,秦军们肆无忌惮的砍杀着张楚军。 囚徒们和徭役们更是期望能够恢复户籍,不再出苦役,不再去那黑漆漆的皇陵劳作,去给二世皇帝休坟,他们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带着无限的希望,囚徒们,徭役们更是不停挥舞兵器,如迷失的猎豹,走丢的猛虎,突然闯入羊圈,尽情的屠杀,尽情的享受着杀戮带来的快//感。 而章邯则率领三万主力,横冲直撞,从最外处的张楚大营,一路向里冲去,不远处,就是周文的帅营,高高的纛旗上,书一‘周’字,章邯挥舞大戟,横冲直撞,无人能挡,张楚军节节败退,最外层的防御,瞬间瓦解了。 帅帐中,周文也是刚刚得到秦军杀来的消息,此时三军大乱,张楚军各自为阵,有的军营已开始哗变,向函谷关退去,而刚刚冲出帅账的周文,此时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匆匆在地上拾起一杆长戈,翻身上马,向大营外冲去。 这一战,周文轻敌了,可万万也想不到,秦军会来的如此快,如此猛烈,而且,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他如何组织部队反击,想到此,周文在马上长叹一声,但秦军步步逼近,紧张的气氛让周文来不及多想,只得猛挥马鞭,向远处狂奔。 这时,百余名张楚军和周文的亲随赶来了,他们紧紧追随着周文,一路策马奔腾。 秦军此时,如一把利刃,将张楚军大营横切开来,强大的弩阵射的张楚军无力还击,周文在奔行一段时间后,现退路被断,他焦躁不安,只得另寻退路,却在这时,不远处,一名银盔银甲的将军疾驰而来,手握长戟,大声喝喊:“敌将休走!章邯在此!” 周文虽然不知道章邯何许人也,但敌将英武的身姿,煞人的气势,却让周文浑身一震,但大敌当前,周文不得不横挺长戈,奋力迎战。 此时周文已勒马疾驰,迎着章邯杀去,很快,两把兵器相撞,火光四溅,周文被巨大的力道震慑,险些坠落马去,但最终,周文稳住了身体,马匹向前冲去,而周文身后的亲随和张楚军却与秦军相遇,两下里厮杀在一起。 章邯已极快的度勒转马头,准备再战周文,但周文却现章邯不是一般的对手,自己此时,无法战胜章邯,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周文也顾不得正在誓死一战的张楚军,扬鞭策马,向远处的山路疾驰而去…… 第21章 田儋复齐(上) 自从周市请命出兵以后,离开陈县,向睢阳进,在睢阳附近招兵买马,扩大势力,并将周市曾经在睢阳的部分资产变卖,扩充军需,此时,周市一路向北展,在河南一带,风生水起,大小战役二十余场,胜多败少。≧ 而且,周市频繁活动于东郡,济北郡,多处县城闻声乞降,周市也从最初的三千兵马扩建到一万三千人,鹤立鸡群,崛起在济北郡。 此时历城下,周市的张楚军分成三大阵,左右两阵为羽翼,中间为主阵,有兵马九千人,多为步兵,手持长戈,怒视历城。 一面面红色的张楚旗帜迎风飘扬,中间一杆最高的纛旗,纛旗上书一‘周’字,在纛旗前面周市驭马而立,在他身旁,左有陈平,右有李岩。 而左右两翼此时,每十人扛起一架云梯,他们在等待冲锋的号令,在他们后面,五百弓兵也蓄势待,盾兵早已横举木盾,为架设云梯做掩体。 这一刻,大战一触即。 不知多久过去,周市缓缓举起右手,轰鸣的战鼓缓缓敲响,张楚军皆举起武器,高呼威武,两翼军马也在这一刻,向前猛冲,呐喊声,低鸣的号角声一齐作,战争打响了。 历城上,五千守军严阵以待,他们早已做好了守城的准备,早在半月前,周市进兵济北郡的时候,他们便已猜到,会有这一天,历城乃水6要冲,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时,历城守将何勇贤站在城楼上,凝视远方,这一刻,张楚军终于动进攻,敌军如海啸般向前涌动,越来越近,不久,张楚军终于进入了秦军的攻击范围,何勇贤扬起右手,朗声大喝:“射箭!” 城楼上,重型弩床,弓箭,弩箭一起射,城楼下顿时响起一阵凄厉的叫声,但张楚军却没有停止进攻的脚步,他们依然猛冲,向历城猛扑而去。 很多木盾无法抵挡秦军强大的弩箭,被射穿,有的弩箭一连射死三个人,将他们穿死在一起,但这并没有吓倒强悍的张楚军,他们依然奋不顾身的向前冲去,只为心中的梦想,只为周市曾经的言语,光复大魏。 “轰……轰……”接连而来的巨响,云梯搭上了城头,倒钩钩住了墙垛,张楚军手举木盾,开始缓缓登城,另一面,陈平和李岩已拔剑在手,他们向前一挥,异口同声:“杀啊!” 张楚军的主力部队终于作了,近五千的步兵奋力急奔,他们向历城起了最后一波的猛烈进攻。 城楼上,秦军死伤惨重,无论他们如何防守,滚木雷石不停抛下,却也无法阻挡张楚军的进攻,不断有张楚军爬上城头,向秦军杀来,秦军三五成群,围殴张楚军士兵,起初,双方实力悬殊,张楚军死伤惨重,但后期,越来越多的张楚军蹒跚城楼,秦军开始渐渐不支,有的甚至掉头逃走。 另一面,何勇贤已持剑在手,参与了战斗,越来越多的张楚军涌上城头,他心中很清楚,历城恐怕守不住了,但执着的信念,对秦国的忠诚使得何勇贤没有放弃历城,独自逃生,此时,他已搏杀了十余人,不断涌上城头的张楚军开始向他围拢而来。 但何勇贤并没有惧怕,他依然奋不顾身的搏斗着,忽然,一杆长戈刺进了何勇贤的背部,巨大的疼痛感使何勇贤一个趔趄,半跪了下来,却在这时,蜂拥而来的羽箭瞬间将何勇贤吞没。 何勇贤变成了一个刺猬,满身是箭的倒在了血泊中。 一面面秦军旗帜被拔//出,扔到城下,或者扔入火中,熊熊燃烧的大火还在蔓延,但张楚军却已攻下了城楼,打开了城门,伴随着“只嘎嘎”沉闷的声响,历城县南门被打开,周市见城池已破,他不禁大笑,挥剑大喝:“随我杀进去。” 三千多名张楚军紧随周市,驭马疾驰,向历城而去。 。。。。。。 狄县,位于临淄郡西陲,毗邻济河,是周市军进入临淄郡的第一道防线,此时,一封紧急书信已经送到了狄县县令徐元的桌案上,书信旁,还有一个木制盒子,盒子里,用白灰盛着一颗人头,这个人头是历城守将何勇贤的。 此时,徐元心中郁闷之极,这封书信是周市布告狄县的劝降书,若狄县不肯在半月后乞降,周市将挥军东进,一股踏破狄县,向临淄进。 可以说,临淄属齐国都城,是故齐之地,如果周市只是为了复魏,他大可向西进兵,过黄河,向河内进兵,可他却东进,这其中,目的何在? 徐元苦思片刻,他实在没有任何头绪,是战?是降?一切只在自己一念之间。 但无论如何,徐元都不愿意投降乱匪,可偌大的历城都不能保守,自己小小的狄县,能抗击周市的大军吗? 徐元长叹一声,在屋内踱步,这时,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县丞叹道:“听说,这两年匪军十分昌阙,他们已经踏破函谷关,杀入关中,大秦能否渡过这次劫难,亦不可知,不如……” 他话音刚落,徐元已不耐烦的摆摆手,叹道:“若大秦已亡,我道不必如此苦恼了,可大秦尚存,我难道好卖国求荣吗?” 徐元说到此,看向县丞,又道:“况且,匪军向来无道义可讲,他们喜欢杀官吏,扬威一方,我若投降,这项上人头,还能保住吗?” 县丞听出了徐元话中责怪之意,他不敢再劝,只得低头不语,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静。 这时,门外府兵大喝一声:“城守田儋到。” 一名中年军官快步走入,他身穿皮甲,腰胯长剑,此时已来到徐元身前,单膝跪地:“给县令大人请安,给县丞大人请安。” 徐元见田儋来了,笑着点点头:“起来吧。” 田儋起身,沉声道:“大人,你这么急着找我来,有何要事?” 徐元指着桌上的木盒子,叹道:“你去看看吧。” 田儋顺着徐元的目光看去,一个木质盒子十分显眼,他走过去,打开一看,是一个已经干枯的头颅,在木盒旁,有一封书信,他拆开竹简,看了看,不由惊道:“匪军要打到狄县了吗?” 徐元点点头,恨声道:“可恨,我狄县守军不足千人,想要退敌,太难了……” 徐元再次叹息,屋内出现短暂的安静,周市,田儋凝视徐元,轻声道:“大人,您需要我做什么?” 徐元看了看县丞,又看了看田儋,毅然道:“即刻募集百姓,上城驻防,不给匪军任何机会!” “大人真的准备死守了吗?”田儋再次问起,徐元毅然点头:“我要与狄县共存亡。” 田儋不再问了,他看了看县丞,见他也点头同意,田儋转身,快步向屋外行去。 。。。。。。 回到家中,已是日落西山了,田儋大步走进前堂,把剑扔在了桌案上,一天的疲乏也随之涌遍全身,田儋坐到了软席上,半倚着桌案,陷入了沉思之中。 曾经的齐国,世代雄霸山东之地,何等的强大,何等的宏伟,可暴秦崛起之后,六国渐渐被吞噬,而齐国,也随着秦国的闯入而消失。 可如今,周市略魏地,武臣略赵地,都在寻求自己的根基,而自己,身为齐国王族后裔,却不能以身报国,重兴齐国,只能在这里独自唏嘘。 田儋愤怒的敲击桌案,“砰”的一声,刚刚走入前堂的田市被惊了一下,他看了看正半倚在桌案旁的田儋,轻声道:“父亲今天怎么了?” 田儋这时,才觉儿子田市已经来了,他懒散的坐起身,指了指对面的软席,笑道:“坐吧。” 田市走过去坐了下来,这时,田儋叹道:“张楚军已经打到历城,历城守将何勇贤战亡,不日,张楚军将会继续东进,向狄县进兵,县令让我募兵守城,我正为此事烦闷。” 田市见父亲如此说,不由疑惑道:“父亲遇到难事了吗?用不用我帮忙?” 见儿子如此说,田儋不由苦笑了一声,自己心中的苦闷,只有自己才能体会,恐怕田市是无法体会的,而且,光复齐国,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如何保住狄县,才是眼前最迫不及待解决的难题。 正在田儋犹豫的时候,田市又道:“父亲何不请叔叔田荣和田横前来商讨?也许,他们会有办法。” 儿子的一句话,提醒了一筹莫展的田儋,他眼前一亮,不禁笑道:“你不说,我倒忘了,你快去请他们来府中,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田市唱诺,起身离去了,这时,田儋在屋内徘徊数步,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 田府的偏房,这是一间极为隐秘的屋子,除了田儋父子,只有田横和田荣来过这里,此时,田儋,田横和田荣几人围坐在小桌旁,彼此陷入了沉思。 田儋刚刚,已经把自己的想法说出,二人也极力赞成,光复齐国,这也是他们的梦想。 可狄县毕竟没有掌握在众人手中,他们如何才能光复齐国呢? 离开狄县,去别处展吗?那不是最好的办法,而且,如何才能得到齐人的响应呢? 正当三人各自思索的时候,田儋忽然起身,大笑道:“哈哈,我有办法了!” 第22章 田儋复齐(下) 田儋的笑声,把二人惊醒,二人皆疑惑的看着田儋,好半响,田儋才从喜悦中醒来,他看着二人,笑道:“我有办法,可以除掉县令徐元,控制狄县,只要狄县在我们手中,我便可以呼吁齐民,光复齐国,抵抗暴秦。 ” 二人见田儋如此说,皆兴奋的看着田儋,问道:“哥哥快说,有何办法?” 田儋略作思索,整理言辞,这才笑道:“我们明日绑一小厮,诬告小厮是周市的探子,押到县衙,县令徐元必不会猜疑,那时,我们趁机杀死徐元,可永除后患。” 二人听后,皆诧异道:“可杀死县令,又能如何?” 田儋见二人没有领悟,便继续笑道:“我自有妙计,掌控城中局势,二位贤弟,只需与我合力诛杀县令即刻,其余事情,明日我自会安排。” 二人见田儋故弄玄虚,也不便深问,只点头唱诺,各自离去。 。。。。。。 清晨,大街小巷充斥着秦军士兵,他们张贴榜文,向各村,各户募集青壮,充入军中,准备抗击匪军。 一时间,狄县陷入了混乱,百姓们极为不满,这些年,秦国征收徭役,各家各户深受其累,如今,又要征兵抗敌,而且,匪军多达三万余人,这让很多人感到惊恐,小小狄县,根本拦不住匪军东进的脚步。 但征兵只是一个策略,并不是真心要抗击匪军,而是田儋为了增加不满,引起民愤,才会加大募集力度。 此时,城头上,田儋在三名校尉的陪伴下,查看城防,城池防守极为严密,数百秦军往来巡逻,田儋假意表扬三名校尉,夸赞他们统领有方。 三名校尉皆谦虚笑道:“多谢将军夸赞。” 田儋却话锋一转,指着城门附近,令道:“大战在即,不得放任何人入城,以防有刺探入城。” 一名校尉略显为难:“可,开城门是县令大人的意思。” 田儋略显不悦,喝道:“放肆!县令大人昨天已经下令,由我全权负责狄县城防,你若敢违我军令,定斩不赦!” 校尉吓得单膝跪地,“末将不敢!” 田儋并没有理会校尉,而是大步向前方行去,这时,校尉略显尴尬,他知道,田儋一定生气了,只得向城下大喝:“传令,关门,不准任何人入城!” 城下一片沸腾,一些从附近乡村赶来入城的百姓被关在了门外,他们哀求,哭泣,叫骂,但狄县城门却紧紧关闭,完全不理会他们的死活,很多人自认倒霉,只得踏上驰道,向附近其余县城行去。 此时,太阳已冉冉升起,几匹快马驰骋在街道上,此时街中行人寥寥,百姓们已经对即将来临的大战充满恐惧,很多人开始屯粮,躲在家中,向神明祷告,祈求狄县不要沦陷。 几匹快马很快来到一座府衙前,为一名中年军官,他是田儋,在他身后,是田儋的几名亲信,跟随田儋有些年头了,此时几人快步走上府门前的台阶,来到府门前,田儋伸手叩响了门环。 一名老者打开了府门,他探身看了看,认出来人是田儋,老者让开身子,笑道:“原来是田将军。” 田儋拱手笑了笑:“高陵君在府上吗?” “在,在。”老者笑着点点头,让开身子,田儋快步走入。 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田儋来到客堂,客堂内空无一人,田儋走到软席上坐下,一旁的桌案上,还摆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看来,田显刚离去不久。 老者已经去通报田显了,田儋只得耐心等待,这时,一名丫鬟走入,上了一杯清茶,田儋笑着点点头,丫鬟离去了,不久,门外响起一人雄厚的声音:“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田儋见田显已缓步走入,不由起身笑道:“田儋在此,见过高陵君。” 田显摆摆手,苦笑道:“都是陈年往事了,以后不要再叫我高陵君。” 对于这个曾经故齐的高陵君田显,田儋更多的敬重,此时,二人各自入座,田儋拱手笑道:“如今天下烽火连天,各路军马纷纷崛起,都在努力光复旧业,重兴故国,我齐国,又怎能落后,所以,我今天特意来此,希望能得您相助。” 田显听后,眼前一亮,他没有想到,眼前不起眼的狄县城守,居然有如此魄力,许久的沉默,田显诧异道:“不知道,我们帮你什么?” 田儋见田显开口,不由笑道:“听闻您和狱掾田假关系不错,我希望您能说动田假,与我们一同起事。” 田显沉默了,他没有立刻回复田儋,田儋知道,田显需要考虑,他在权衡利弊,这时,田儋又道:“若能推翻狄县县令,高举齐国旗帜,必能得四方响应,临淄,胶东可定!” 这一次,田显没有继续保持沉默,他抬头看了看田儋,略显迟疑,但最终,他还是说道:“说服田假,我到可以去试一试,不过,你要告诉我,我们能帮你做什么?” “只要田假肯释出囚徒,充入军队,与高陵君您守住城门,以防兵变,我便有机会杀死县令,控制狄县,那时,我们在狄县起事,传檄四方,大事可定!”说完,田儋看了看田显,见他略显迟疑,便继续说道:“城门军队,我已经控制住了,但恐一些忠心徐元的部将不肯就犯,所以才会请高陵君您帮忙。” 田显这一次,没有迟疑,他毅然起身,斩钉截铁道:“好吧,我这就去拜会田假。” 。。。。。。 县衙内,几名丫鬟正在给徐元穿衣,今天,他准备去巡视城防,看看田儋的布防如何了,并且,他也需要给将士们鼓舞士气,毕竟,周市的兵马距离狄县,仅几百里的距离。 一名府兵慌忙走入,给徐元行一礼,朗声道:“大人,田将军抓到一名斥候,正在前衙等您。” 徐元听说田儋抓到刺探,他不由大笑,有了敌军的斥候,他便可以严刑拷打,询问周市的底细和军队情报,想到此,徐元令道:“告诉田儋,我马上就到。” 府兵离去了,丫鬟们也给徐元穿好了衣服,带上官帽,徐元快步向屋外行去。 前衙内,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跪在地上,他的嘴已被破布堵上,此时,他正“呜呜”的想要说话,但田儋等人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门口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徐元大步走入,这时,田儋,田横和田荣单膝跪下行一礼:“见过县令大人。” 徐元摆摆手,让众人起身,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这个斥候的身上,见他已颇为狼狈,不由笑问道:“他可曾招供?” “这小子嘴硬着呢,打了五次,都不肯说。”田儋在旁笑道,徐元却来了兴致,走过去,拽开少年嘴里的破布,斥问道:“说,周市的军队现在在哪?” 少年略带哭腔,急道:“大人,我不是斥候,您放了我吧!” 徐元略显诧异,他回头看向田儋,不悦道:“这是怎么回事?” 田儋走上前,给少年一巴掌,骂道:“狗//日的,还不肯承认吗?” 少年刚想开口,田儋抽//出长剑,怒道:“再不说,老子杀了你!” 少年吓得瑟瑟抖,裤子都湿//了,他刚想开口,一旁,徐元笑道:“田将军不必如此性急,先留着他,这几日,再拷问拷问。” 田儋唱诺,左手扬起剑鞘,准备收剑,徐元也转身向公案走去,却在这时,一声暴呵响起:“狗贼,纳命来!” 徐元一惊,回身看去,白光闪处,田儋的剑已经砍了过来,“砉”,徐元的脑袋滚到了地上。 田儋拾起徐元级,高举笑道:“徐元已死,反抗者,杀无赦!” 田横,田荣纷纷拔剑在手,几名田儋的亲信已先一步杀出,向县衙外杀去,一些府兵见田儋杀死县令,纷纷围了上来,县衙内,众人生了激烈的火拼。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田儋等人杀出县衙,田儋将徐元级交给一名亲信,令道:“悬挂市曹示众!” 。。。。。。 下午,狄县城楼上生了小规模战役,一些支持徐元的将领想要诛杀田儋,但他们却被田儋的部将和田假募集的囚徒镇压,杀死,人头滚滚,挂在了墙垛上。 在市曹中央,徐元级的旁边,田儋一身皮甲,后批青色披风,手中长剑高举,下面,团团围拢着狄县百姓,人数不下两万人。 “秦国暴政,名存实亡,各路义军已纷纷崛起,六国复苏,天下动荡,我田儋愿歃血立盟,匡复大齐,扬我军威!” 一霎那,百姓们欢呼万岁,这时,田儋又道:“从今天起,我们恢复齐制,尚青色,重礼仪!” “万岁!” 次日,狄县城内,田儋设立了四个募兵点,不少青壮少年慕名而来,向齐军投效。 城门也在这一日大开,前来避难的百姓蜂拥而入,田儋也借机开仓放粮,将部分粮食赈济灾民,分房子给他们,让他们能在狄县安居。 一时间,田儋得百姓响应,人数多达五千人,田儋又传檄齐地,多处响应,田儋调集各地兵马,得三万人,自封齐王,出兵阻击周市入境。 第23章 武臣称王 武臣收复涿县后,声势大振,不久,他便率军南下,向邯郸进兵。 邯郸城此时也在紧张备战之中,武臣在赵地的崛起,已深深威胁到邯郸城的安危,郡守单伟毅也曾向邻郡求援,但各郡都是自扫门前雪,没人愿意增援邯郸,单伟毅只好在邯郸募得民力三千余人,配合守军两万,驻守邯郸。 此时,城头上正在加紧运送滚木雷石,虽然数量已经很庞大,但单伟毅担心,武臣会喋喋不休的攻打邯郸,一旦迁年累月,这一战将会成为持久战。 但也有从关中传来的消息,让单伟毅觉得振奋,就是章邯率军四十万,大破周文,这将是秦国崛起的征兆,而且,只要自己坚守邯郸,也许,不久的将来,援军便会抵达。 抱着幻想,抱着希望,单伟毅在城头上巡视着。 而在邯郸城北面的曲梁,这里驻扎着张楚军五万多兵力,张楚军连营百里,再有三天的路程,便可以抵达邯郸,对于攻伐邯郸的一战,武臣看的极为重要,这将成为他在赵地立足的最后一道屏障。 而此时,大营内,一个刚刚从河内赶回的斥候正在给众人做着汇报:“周文帅大军四十万,踏破函谷关后,一路西进,无人能挡,声势极为浩大,可当他们行到戏地的时候,秦军将领章邯,率军四十万,在戏地大破周文,周文军大败。” 听到此,武臣喝问道:“周文军此时驻扎在哪里?” “还没有消息。”斥候摇头说道,武臣摆摆手,斥候离去了,这时,张耳叹道:“武信君,我们这次有难了。” 张耳故意把气氛搞的凝重一些,引起武臣的注意,此时,武臣诧异道:“先生何出此言?” 张耳假作思索,起身在帐内踱步,不久,他微微摇头,沉声道:“大王曾经让我们出兵西进,与周文呼应,可我们却恋战赵地,迟迟不肯西进,如今周文大败,大王必然会把责任推给我们,到时,我们将会大难临头!” 武臣大吃一惊,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是啊,周文兵败,责任虽然不在自己,可陈胜会这样想吗? 就在这时,张耳又道:“武信君需早做打算。” 武臣沉默了,他一言不,张耳也不再言语,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此刻,他心中在想着另一件事,一件极为重要的事,那就是如何把武臣牵出张楚国,拥赵自立。 也正因如此,张耳才会刻意把事情说的严重一些,虽然张耳很清楚,陈胜不会因此而怪罪武臣,毕竟武臣此时,已今非昔比,但如何才能让武臣远离朝局,让自己与陈余立足赵地,这才是他们当初请命北上的真正原因。 但眼下,还不是时候,张耳心中很清楚,毕竟武臣还没有走到自立的那一步,而那一步的难坎,就在邯郸城上,只要拿下此城,张耳相信,自己有绝对实力,劝武臣自立。 就在张耳思索着自己的小九九时,陈余开口说道:“武信君,我还听说,吴广自从北上讨//伐荥阳,多次败给李由,始终无法拿下荥阳,试想,荥阳一战,朝廷前前后后,投入兵力不下二十万,却最终换不来一座荥阳,而我们,三千兵马北上,战到此时,已经拥众数万,如此下去,朝廷必然忌惮武信君,恐日后功高盖主。” 陈余说完,与张耳对视一眼,两人皆会心的笑了,这时,陈余继续说道:“而且,听说周市率军向魏地进兵,大小战役二十余场,也是捷报连连,听闻,他们已向东进,我想,他们一定是看重齐地了,想要先伐齐,后伐魏,如果真是这样,不久的将来,陈胜必会诛杀周市,收其兵权,武信君不妨拭目以待。” 这句话如利刃,深深刺痛了武臣,但武臣却不敢把惊恐展现在脸上,那样,会影响军心,也会让大家看出自己的懦弱,此时,武臣只得轻叹一声,看着张耳,陈余和蒯彻等人,叹道:“先夺下邯郸,我们再思对策。” 众人唱诺,这时,武臣向几名武将下令:“传令三军,明日启程,向邯郸进。” 。。。。。。 轰鸣的战鼓声回荡在邯郸城每一个角落,在城下,是张楚军数万兵马,他们队列整齐,盔甲鲜艳,兵器锋利,团团将邯郸城围拢,只等待进攻的命令。 在城楼上,郡守单伟毅已急的来回踱步,他曾听说,武臣的兵马实力大震,拥兵数万,但他没想到,武臣的部队,此时已如此强大,更想不到,他们已经从一支匪军过渡到精锐的正规军了。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单伟毅不得不硬着头皮,打这一仗。 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单伟毅坚信,章邯击溃周文后,必然会来解邯郸之围,否则,邯郸失守,河北将不再归大秦所有。 就在单伟毅沉思的时候,城楼下,忽然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号角声如虬龙的咆哮,震慑着每一个人的心,这时,城楼下传来了一阵喊杀声,这时张楚军开始攻城了。 在城下,数万步兵扛着云梯,奋勇直前,向邯郸城奔来,宽宽的护城河成了他们最大的障碍,但张楚军却用部分云梯,加上木板,成功的铺成了一条大桥,大桥上,张楚军继续奋力前冲,半柱香后,一架架云梯搭上了邯郸城城头。 一批批士兵拿着圆盾,挥舞铜剑,向上攀爬,城楼上,秦将们焦急怒吼,秦军奋力射箭,床弩瞄向远方,阻击第二波张楚军的冲击。 滚木雷石接二连三的扔下,烧得滚沸的金汁泼下城,响起一阵凄厉的叫声,但这并不能阻挡张楚军攻城的脚步,他们依然执着的向上攀爬。 一杆杆长戈,大戟从城垛上向下刺去,一些没有防备的张楚军被刺中,呐喊着坠下城楼,秦军士兵又趁机用长戈支开云梯,轰隆隆一声巨响,云梯轰然倒地。 但很快,第二架云梯又在原有的位置上架设起来,张楚军依然执着的向上爬,而此时,城楼下已尸横遍野。 在西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土墙已松散,一名秦军士兵刚刚拾起石块,准备投挣,忽然,城墙轰隆隆倒了,伴随着惨叫声,数十名秦军士兵掉落城下。 而东门,战争也同样惨烈,一名秦军士兵拿起石块,刚刚探出头,一支羽箭射来,从他的眼球射//入,他惨叫着坠下城楼。 北门,张楚军已经突破了防线,一批批士兵跃上城头,秦军手持大戟,向张楚军猛刺,但张楚军也毫不示弱,他们在弓兵的掩护下,向前猛冲,骁将李良更是身先士卒,挥砍着每一名秦兵,不久,一杆杆秦军旗帜被拔//出,扔下城楼,一批批张楚军再次跃上,加入了战斗,并把张楚军旗帜插满了每一个墙垛。 数个时辰之后,始终在远处观战的武臣认为时机成熟,他回身大喝:“胜败在此一举,将士们,随我杀上去,杀光所有秦军!” “杀啊……” 。。。。。。 战争从白天打到了黑夜,又从黑夜打到了天亮,此时,浓烟滚滚,邯郸城每一寸土地上都燃烧着火焰,大火吞噬着每一具尸体,出焦臭味,让人闻着欲呕。 在郡守府内,武臣率领众谋士和将领高坐在上,下面,几名张楚军押解着单伟毅走入大堂,武臣狞笑着看向单伟毅,斥问道:“可愿降否?” “不降!”单伟毅说的斩钉截铁,直到这一刻,他的心中反倒安稳了,似乎,他已看透一切,看透了这个世界的冷漠,看透了生死离别。 上面,武臣也不再劝,他冷冷喝令:“拉出去,斩了!” 单伟毅被带下去了,武臣此时微闭双眼,用手在太阳穴上猛戳,一夜的鏖战,武臣疲惫极了,这时,一旁的张耳起身说道:“武信君,此时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我有要事想要禀告。” 武臣强打精神,看向张耳,苦笑道:“先生请说。” 张耳点点头,在大堂内走了几步,也是为了给自己醒醒脑,这时,他忽然说道:“自古,功高震主,大将军今天虽然微风八面,坐镇一方,但不久的将来,大将军一定会被召回朝廷,已各种无须有的罪名处死!” 说到这,张耳转头看向武臣,武臣也被张耳忽然的话题惊呆了,好一会,武臣才自知失态,他干咳一声,诧异道:“先生何出此言?” “武信君坐镇一方,难道陈胜心中会安稳吗?恐怕武信君攻克邯郸的战报一传回,陈胜必会急于召武信君回陈郡述职,那时,只需一句话,便可下掉武信君军权,已谋反罪秘密//处死!” 张耳的话说的分量极重,武臣有些着忙,这时,张耳又道:“如今赵地已定,武信君何不趁机自立,自封赵王,拥兵一方?” “这是谋反,会失了军心的!”武臣叹道,但张耳却大笑道:“我们依然臣服张楚,只是名义上自立罢了,此时秦国未灭,武信君只需向陈胜汇报自立为王之事即可,陈胜必不敢为难你。” 张耳的话,最终说动武臣,武臣乃下定决议,在邯郸外登坛受封为赵王,封张耳为右丞相,邵骚为左丞相,陈余为大将军,命韩广略燕,李良略常山,张魇略上党,并已报捷的名义,书陈胜,汇报称王之事。 第24章 周市求主(上) 两万张楚军浩浩荡荡,从历城出,向东行进,沿途,战车隆隆,旌旗蔽日,兵戈锵锵,步伐矫健。 自历城整兵之后,周市对军队进行了系统的部署,况且,历城是济北郡的军事要冲,府库充盈,若不是周市的军队强悍异常,恐怕想要攻克历城,并非易事。 而不久前,周市把目光锁定在临淄郡,他并不是有心吞并临淄的人,但临淄郡毗邻大海,是这个年代重要的盐产地之一,这也是周市为何强力向此地进兵的原因。 也正因如此,周市不想过多伤亡将士,不想血拼临淄,使自己大伤元气,乃已何勇贤的人头来恫吓狄县县令,希望能够兵不血刃,直逼临淄郡。 此时,军队还在浩浩荡荡向东行进,卷夹着尘土,遮蔽日光。 数名斥候疾驰在乡道上,他们避开大队人马,直奔中军而去,不久,他们看到了不远处,一身银甲的周市,急忙加鞭行进,很快,他们来到周市面前,跳下马,单膝跪地,朗声道:“大将军,我们有最新战报!” 周市勒停战马,身后,陈平和李岩也随之停了下来,这时,周市身后的一名亲随奔过去,从斥候手中接过一片竹简,竹简是斥候百长写的,此时竹简已送到了周市手中,周市大概看了一下,他的脸色极为难看,不久,周市回身令道:“前方空地扎营,停止军!” 众人见周市脸色有变,都知道,一定出了大事,但大家不好多问,只得领命离去了。 在济河北岸三百里的一块山坳旁,两万张楚军扎下了大营,山道两侧,都有斥候往来巡逻,大概五个时辰,大营基本完工,士兵们忙碌的上山砍伐树木,制作鹿角,准备在这里过夜。 在一处不起眼的山林内,周市的帅营傲立在此,门口有百余名亲随往来巡逻,而大营内,一盏油灯点燃,几个人围拢在地图前,周市在沉默片刻之后,终于开口:“刚刚得到最新战报,齐国王族的后人田儋,杀死狄县县令,在狄县拥兵自立,打着齐国旗帜,招兵买马,四方响应,此时已拥兵三万多人,声势浩大。” 周市说到此,看了看众人,见大家都在凝视自己,周市又道:“而且,听闻,他已出兵于陵,在那里布防,准备与我军一战,如今形势有变,我们不得不商讨对策,是战是和?” 周市的话极具分量,当初东进,临淄郡还掌握在秦国手中,他们可以用伐秦的口号,号召齐国百姓,暴起抗秦,再由周市高举义旗,兴师伐罪,齐地可定,但此时,田儋在齐地高举义旗,百姓响应,那么周市再插足齐地,还能得到齐人的支持吗? 如果不能得到支持,那么,周市在齐地很难立足,这属于侵犯,弄不好,会与齐国结仇,得不偿失。 但李岩却不这么想,他是一名战将,他的想法,永远已征服为主,此时他已拍案怒道:“小小田儋,不足为惧,况且我们跋山涉水,千里迢迢,难道就此退军吗?” 周市被李岩的话说中了要害,如果就此退军,士气一定会受挫,想到此,周市不禁轻叹一声,一步错,步步错,此时该如何收场? 就在周市略显无奈的时候,陈平却笑言:“大将军是不是再为如何退军苦恼?” 周市被陈平说中心事,不由问道:“可有良策?” 陈平点点头,他又看了看地图,叹道:“将军即使占有齐地,又能如何?我们一旦回军,攻伐魏地,临淄必然要留守重军,否则此地不稳,可一旦留有重军,那么,我们能带走多少军队?从临淄到东郡,战线如此长,我们又需要多少兵马去维持,需要多少后勤兵马去输送补给?所以,将军不妨放弃东进,卖个人情给田儋,结盟齐国,他日,可为魏国的后援,岂不更好?” 周市听着陈平的分析,心中暗暗思讨,陈平的话句句说中要害,但周市此时想的,却是如何向将士们交代,用什么借口才能名正言顺的退兵呢? 这时,陈平却继续笑道:“将军若不弃,我愿出使齐国,已三寸之舌,说服齐国结盟,而将军何不已东郡有秦军出没,我军后方危急为由,撤兵西进?那时,何人还敢枉议此事?” 短暂的沉默,周市和李岩皆认为陈平的计策不错,三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 十天后,一支三十人的骑兵队沿着山路,来到了于陵县南门,门外有重军驻守,鹿角横亘在道路两侧,这时,一队身穿青色军袍的齐兵围了上来,喝道:“什么人?” “请转告齐王,周市麾下特使,陈平前来拜访。”马上,陈平拱手道。 这时,一名齐军军官喝止了陈平一行人,命令士兵禁严,这才勒转马头,向城内奔去,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这名军官又奔了回来,朗声令道:“大王有请,请跟我来吧。” 在百余名齐兵的护卫下,陈平等人穿过长长的街道,向县衙行去,在县衙外,齐军分两路列阵,县衙内军乐声声,这时,一名身穿棕色皮甲的少年军官迎了出来,笑道:“您就是陈平将军吧?我家大王等着呢,请随我来。” 县衙内的防御极为严密,陈平等人越过好几道屏障,才来到客堂,此时,田儋已高坐在上,等候多时了。 “周市麾下陈平,见过大王。”陈平走上前,拱手行一礼,但是田儋却没有理会陈平,大堂内十分安静,所有齐军将领都怒视陈平,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 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田儋才喝问道:“你张楚军不守规矩,侵犯我齐国领土,有何话说?” 陈平见田儋为此而冷落自己,不由笑道:“大王误会了,当初我们挥兵东进,也是为了解放齐国,扶持齐国王族来掌控齐地,如今大王崛起一方,我家将军不敢冒犯天威,特此退去,也让我来到于陵,拜上大王,献上我们的一点心意。” 陈平说到这,回身看向一名亲随,亲随立刻捧着盒子,走前一步,早有内侍过来把盒子接走,送到田儋面前,内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玉简,十分精美,这时,陈平笑道:“我家将军让我再三拜上大王,恭贺大王登基,他日若有机会,我家将军当登门拜访,向大王贺喜。” 既然周市已退到如此地步,田儋也不好再过分施压,只得朗笑道:“看来,是寡人误会了,来人,设宴,我要给陈将军接风洗尘。” 。。。。。。 周市的军队抵达范阳时,已经是三月末了,此时,陈平已回来复命,并将田儋愿意结盟的事情大致向周市做了汇报,周市也为此事欣喜。 但不久,又一件大喜事接踵而来,在范阳驻军近半月的周市迎来了赵国,齐国的使者,他们已国家的礼仪,前来拜访。 此时,县衙内,赵国使者张耳,齐国使者高陵君田显,一起向大堂内走去,这时,周市快步迎了上来,众人彼此见礼,一起向大堂内行去。 笑声响遍整个大堂,不久,众人依次入座,这时,几名亲随送来了茶水,分别放在众人面前的桌案上,转身离去了。 张耳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最先开口说道:“我家大王让我再三敬上周将军。” 说到此,张耳向田显微一点头,表示歉然,乃继续说道:“周将军雄威,已传遍魏地,魏人无不举戈相投,效命军前,我家大王特命我携战车五十辆,赠与将军,并表将军为魏王,光复魏国,抗争大秦。” 张耳说完,田显也笑道:“我家大王也同样献上战车五十乘,希望将军能登坛称王,光复魏业,你,我,赵,楚四家可秉承合力,暴秦可灭。” 二人的话,让周市感慨,登坛称王,何等风光,周家世代效忠魏国,何人敢有此想法? 但更重要的一点,周市从二人的目的中看出,他们劝谏自己称王,还有另一层目的,就是让魏国成为函谷关外的第一道防线,成为他们两家的屏障,使自己直接面对秦国,不过,这些周市都可以直接无视,但他不能对不起魏咎,对不起自己曾经的誓言。 思考片刻,周市先是长叹一声,然后起身在堂内踱步,假作思考,之后才凝视二人,叹道:“我曾在魏国受封沧海君,追随魏公子咎,远居睢阳,目的就是扶持魏国后裔魏咎称王,如今自己刚刚站稳脚步,便去篡改王位,背弃誓言,试想,我周市还如何面对魏国父老?” 说到此,周市向二人拱手,叹道:“但我感谢二国的美意,不久的明天,我必会扶持魏咎登位,届时,我会亲自出使,与贵国歃血为盟,永结同心。” 二人见周市无心称王,只得拱手笑道:“愿等这一天的到来。” 。。。。。。 五月末,周市的军队回到了濮阳,在濮阳城内驻军,并严加训练,此时周市的兵马已扩建到四万余人。 校场内,周市查看军队训练情况,并亲自挥旗,指挥列阵,但训练之余,周市也曾感叹,时光蹉跎,眨眼间,自己征战,已经近两年了,回想魏咎还在陈县苦苦等待自己,周市心中便会燃起一丝酸楚。 三天后,周市终于下定决心,去陈县,迎回魏咎,扶他登坛称王。 临别,周市令李岩镇守濮阳,整顿兵马,自己与陈平,率军三千,匆匆赶往陈县。 第25章 周市求主(中) 张楚王宫,鼓乐声声,陈胜已沉迷酒色近三个月了,女人,财务成了陈胜人生中两大快事。 一批刚刚进宫的美女,正在大殿内热舞,陈胜手里端着酒杯,递到嘴边,但由于看的认真,他居然忘记喝了,此时,就这样,陈胜眯着眼观看美女们的舞蹈。 一名身材火辣的少女,她身穿粉色纱裙,在几个伴舞的女子中舞动,异常惹眼,而陈胜的目光,却在她的胸前游荡。 这时,殿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人匆匆走入,打断了陈胜欣赏舞蹈的心情,他不禁冷声令道:“停!” 音乐和舞蹈同时停止了,这时,陈胜目光愤怒的瞟向走入大殿,打扰自己雅兴的人,他不是别人,正是陈胜幕下的重要谋士之一的蔡赐。 此时蔡赐已满头大汗,显然,他走的很焦急,此时他也顾不得陈胜愤怒的目光,走到跟前,行礼道:“大王,出事了!” 陈胜心中咯噔一下,手里的酒杯也不自觉的脱落,掉在地上,出一声脆响。 好半天,陈胜才开口问道:“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 蔡赐见陈胜还要强作镇静,心中暗恨,但脸上却不敢有半分表露,只得叹道:“一共两件事,第一,周文在戏地遇秦将章邯,兵败而逃,此时已退出函谷关了!” 陈胜听到此,不由大恨道:“匹夫,误我大事了!” 说到此,陈胜不由拿起酒壶,愤怒的扔了出去,正好砸在一个宫女头上,宫女被砸的跪了下来,头上立刻留下一丝鲜血,但她却强忍着疼痛,不敢作声,而一旁的蔡赐却在心中感叹,陈胜已经三个月不曾上朝了,恐怕,他都忘了,自己还是一国的君王了。 就在蔡赐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陈胜又问:“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蔡赐略显迟疑,但他还是说道:“大王,武臣平定赵地后……” 说到这,蔡赐瞄了一眼殿内众人,陈胜立刻明白蔡赐的意思,他干咳一声,令道:“你们都下去吧。” 内侍和宫女都退下了,这时,蔡赐才继续说道:“武臣平复赵地,在邯郸自立为赵王,布告天下,并用邵骚,张耳,陈余,蒯彻等一班人辅政,命李良,张魇和韩广,分兵三路,向常山,燕地和上党等地进兵。” 这一次,陈胜再也不能遏制激动的情绪,他走到大殿侧面,拿起墙上的宝剑,抽//出之后,奋力向一旁的帘子砍去,口中大喝:“武臣,你个杀千刀的,寡人当灭你三族!” 蔡赐见陈胜大雷霆,只得叹道:“大王,此时还不是生气的时候,请听我一言。” 陈胜挥剑的力度渐渐减缓,此时,他也有些冷静下来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回到软席上坐下,把剑扔到一旁,这时,他忽然现,自己的身体已不再像当年那样强壮,自己刚刚只挥了几下剑,便已累的疲惫不堪,但眼下,陈胜已无心考虑这些,他回身冷冷下令:“传旨,抓捕武臣在陈县的所有亲属,寡人要亲自动刀,处斩他们!” 蔡赐从陈胜的言语中可以看出,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但蔡赐不能跟着他一起仇视武臣,这样,只会令事态更严重,想到此,蔡赐叹道:“大王,眼下,您不能动武臣的家属。” 陈胜略显诧异,疑惑道:“这是为什么?” 蔡赐此时已走到陈胜面前,沉声回道:“大王试想,若大王此时处斩武臣家眷,只会让武臣更加仇恨大王,赵国百姓会认为大王是一个滥杀无辜,不讲道义的暴君,那时,我们张楚国会多一个敌人,武臣,而刚刚自立为王的齐国也会借机向张楚国难,届时,我们四方树敌,张楚国何能久存?” 蔡赐的话,让陈胜心中一紧,四处树敌,这不是他想要的,陈胜强压心中怒火,问道:“寡人该如何处置此事?” “大王,您不但不能伤害武臣家眷,还应该好好稳住武臣的使臣,让武臣即刻兴兵,向西进,攻打关中,待秦朝灭后,我们在兴兵北上,收复赵地,大王那时,一雪前耻,有何不可?” 陈胜陷入了沉思之中,蔡赐的意见不无道理,如果自己盲目诛杀武臣家眷,后果不堪设想,想到此,陈胜不禁微微点头。 蔡赐见陈胜已接受了自己的建议,他继续进说道:“大王,我这几日会安排武臣的家眷入宫,届时,大王可以寻找借口,将他们软禁在王宫之中,武臣得知家眷在大王这,投鼠忌器,必然不敢抗旨,拒绝向关中用兵。” 听蔡赐之言,陈胜微微点头,蔡赐继续说道:“我们还要结好张耳,封他的儿子张敖为成都君,让他代替大王,出使赵国,安抚武臣,以防武臣有变。” 蔡赐说完,武臣点头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这时,一名亲卫快步走入,来到陈胜和蔡赐身旁,拱手道:“大王,周市在殿外求见。” “周市?”陈胜不禁诧异,疑惑道:“他何时回来的?” “听说刚回来。”亲卫拱手回道,这时,陈胜微微点头,看着一旁的蔡赐道:“武臣的事,由你全权负责。” 蔡赐拱手唱诺,这时,陈胜又对亲卫道:“带周市去前殿等候,寡人马上就到。” 亲卫唱诺离去了,这时,陈胜拾起地上的宝剑,挂在腰间,看着蔡赐,令道:“随寡人去前殿。” 。。。。。。 前殿内,周市和陈平在殿中焦急等待,此时,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可陈胜还是没有出现,这让周市多少感觉,张楚国已不再是曾经的张楚国了。 而且,这次进都,周市听到很多谣言,有的人说,陈胜已变得荒//淫无度,他已三个月不曾上朝,也有的人说,陈胜此时只喜欢女人,他对江山的渴望几乎为零,还有很多谣言,五花八门,从各个角度讨论着如今的张楚王陈胜。 可不论是哪一条,都在贬低陈胜,这也让周市从各个方面看出,张楚国已渐渐不得人心。 尤其周文败归函谷关,张楚国更是一蹶不振,还有,吴广攻打荥阳,这都好几年了,居然还没有拿下。 就在周市胡思乱想,神游四海的时候,殿外,一名内侍高声呐喊:“大王驾到。” 周市和陈平赶忙站好,这时,从殿外走入陈胜和蔡赐,蔡赐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而陈胜,却已走向銮驾,在软席上坐下,这时,周市和陈平跪地行礼:“臣周市,陈平,见过大王。” 陈胜笑着摆摆手:“周卿请起。” 周市向陈胜道一声谢,与陈平缓缓起身,短暂的沉默,周市心中整理言辞,不久,他开口说道:“臣依大王嘱咐,出兵魏地,如今,魏国故地已收回三分有一,虽然实力尚浅,但根基以稳,特请大王恩准,调魏咎坐镇魏地,稳定魏人之心。” 陈胜听到此,脸色忽然一沉,他不悦道:“周卿何须如此,寡人恩准,魏地可由周卿掌管,不需改用他人。” 周市见陈胜直接回绝自己,心中不由冷笑,这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不敢将这些表露在脸上,只得继续说道:“大王,魏地乃秦军东出之要地,四通八达,需有威望之人,方能镇守,而魏咎乃魏国王族后裔,人心稳固,可当此大任,还请大王批准,放魏咎就国!” 说道就国二字,陈胜心中怒火再次燃烧,他刚想开口训斥周市,一旁,蔡赐已插口道:“周将军,请见谅,魏咎和魏豹在去年,已经跟随邓宗前往九江了,此时,不再陈县。” 见蔡赐插话,陈胜强压心中怒火,而这时,蔡赐曾劝导自己的话在耳边回荡,‘不可在树敌人,否则,张楚国危矣!’想到此,陈胜强压怒火,叹道:“寡人也很为难,但魏咎远在九江,暂时无法北归,还请周将军暂代职务,抚//慰魏地。” 这是明晃晃的赖账,周市心中略显焦急,他再次拱手,想要开口再言,一旁,陈平却已悄悄拉了他一下,这时,周市斜睨陈平一眼,见他默默摇头,周市只得压住心中的焦躁,拱手叹道:“既然如此,臣先告退了。” 陈胜本就担心,周市继续向自己索要魏咎,此时不由大笑道:“周卿远来,一路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 很快,周市等人退下了,陈胜看着空空的大殿,一旁,只有蔡赐一人也在低头沉思,他不由拿起砚台,狠狠扔下玉阶,恨道:“这些狗东西,一个个都想称王吗?” 停了下,陈胜再次拔剑在手,猛然劈向御案,恨道:“待我灭了大秦,第一件事,就是用他们几个人的狗头泡酒,我要杀光他们!” 见陈胜如此愤怒,蔡赐不禁轻叹一声,拱手道:“臣有一计,大王可愿听吗?” 陈胜收起剑,怒道:“说来听听。” “听闻,武臣让韩广收复燕地,不如派一轻骑,连日赶路,传密旨给韩广,让他在燕地称王,制约武臣,这样,武臣不足为惧。”蔡赐说完,凝神看向陈胜,陈胜此时已略作思索,也不由看向蔡赐,两人目光相对,皆默默的笑了。 第26章 周市求主(下) 夜晚,陈县北街的一座府宅前,三十名士兵手握长剑,在府门前往来巡逻,不时向远处张望,在他们头顶上,牌匾上赫然写着‘周府’二字。≧≥≧ 此时的周府极为安静,只有一些士兵巡逻院子时出的脚步声。 但在一间不起眼的密室内,周市和陈平相对而坐,此时的周市唏嘘叹气,举了很长时间的茶杯,却一口茶也没有喝,而陈平此时,也在低头苦思,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 两人这样坐着,已经有些时辰了,不久,周市终于从沉思中醒来,他觉,手中的茶杯早已经凉透了,他不禁放下茶杯,叹道:“陈胜不肯放了公子,如之奈何?” 陈平被周市突来的话打断沉思,他刚抬头,周市已继续说道:“今天我还想再争,你为何拦我?” 见周市如此问,陈平只得轻叹一声,苦笑道:“将军,既然陈胜此时不想放人,我们再苦苦哀求,已是徒劳,与其盲目向陈胜祈求,不如回来思考对策,所以,我才会拦着将军,以防将军哪句话触怒陈胜,引来杀身之祸。” 陈平的话不无道理,周市无言以对,也只得长叹一声,起身撑个懒腰,在屋内踱步,如果不想出迎取魏咎的对策,恐怕今夜,自己是无心睡眠了。 见周市徘徊不定,陈平也只得叹息一声,不再言语,这时,周市却变得愤怒异常,他看着陈平恨道:“陈胜整日里只顾花天酒地,不理朝政,如此下去,怎能成就大业?” 陈平见周市有话要说,静静凝视周市,此时周市已走回到软席上坐下,继续道:“六国复起,秦国尾难顾,必然崩溃,那时,各国合力,率军挺进关中,何愁大业不成?可陈胜却只想一家做大,不肯放归公子,也不肯让位给楚国后人,重兴大楚,此等人,怎能久存?我看张楚国,必然要毁在陈胜手中!” 周市话音刚落,忽然敲门声响起,周市与陈平警惕的看向门口,这时,亲随的汇报声响起:“将军,孔鲋在府外求见!” 听说孔鲋来了,周市不禁大喜,急忙令道:“快请,带他直接到这来!” 一盏茶的时间,密室门被打开,孔鲋在亲随的引领下,快步走入密室,这时,陈平拱手起身,行一礼道:“在下陈平,早闻孔老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孔鲋见陈平如此客气,不禁拱手笑道:“陈将军不必如此客气。” 二人寒暄片刻,与周市一起,分宾主入座,此时,周市已从愤怒和焦虑中摆脱出来,他已经不再像刚刚那般冲动,与其无休止的抱怨,不如静下来想想对策,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迎回魏咎的。 如此想着,周市看向孔鲋,叹道:“我今日去拜会陈胜,希望能迎回魏公子,可陈胜却已魏公子不再陈县而回绝我,我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恐怕……” 周市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孔鲋已猜出,周市心中在担忧什么,他不禁轻掠胡须,叹道:“虽然魏咎公子在九江,但是,只要陈胜有心放他回到魏地,只需一份诏书,便可召回,这其中,必然是陈胜担心魏咎自立为王,才会拒绝于您。” 说到这,孔鲋又略作思索,继续道:“我今天得到一个消息,听说,武臣在赵地自立,田儋在齐国自立,如今除了暴秦外,已经是三足鼎立,如果不出我的预料,陈胜不想有第四个国家复国。” 听孔鲋如此说,周市不禁叹道:“的确如此,赵国,齐国的确已经复国,唯独我魏国,还处在弭乱之中,所以我才不远千里,赶回陈县,希望迎回公子,可……唉!” 周市摇头叹息一声,这时,孔鲋浅笑道:“事情没你想的那样糟,已我对陈胜的了解,他是一个只图富贵,不图远大之人,只需破些钱财,此事必有转机。” “破财?”周市眼前一亮,不由笑道:“只要能迎回公子,花多少,我也愿意。” “普通财务,恐怕不能打动他。”孔鲋摇头笑道。 听孔鲋如此说,周市再次泄气,自己在魏地才刚刚立稳脚步,哪有什么像样的礼物,唯独那对玉简,还算精致,但已被自己送给田儋,此时,让他去哪里弄礼物? 就在周市惆怅之时,陈平却大笑道:“将军,咱们不是有齐国和赵国送来的一百乘战车吗?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不妨送给陈胜,也许,他一高兴,此事便能有所转机。” 陈平的话,无形中提醒了周市,他不禁大喜,孔鲋也在这时点头笑道:“若能已百乘战车换取魏咎公子,这笔买卖绝对值得。” 不久,三人皆会意的笑了。 。。。。。。 此时,已经有齐国,赵国自立一方,陈胜已无心在花天酒地,他心中着实焦虑,而且,周市这次回来,居然异想天开,想要迎回魏咎,光复魏国,这算什么?自己举义旗,难道就是为他们铺路的吗? 想到此,陈胜不禁冷哼一声,想要光复魏国,想都别想, 一旁,已沉默半响的蔡赐叹道:“大王,六国复兴,已经无法阻止,除非我们兴兵伐罪,消灭赵国和齐国,否则,我们单单拒绝魏国复兴,是为失之大义,会大失人心的!” 此时,居然连蔡赐都如此说,陈胜心中的怒火更加猛烈,他不禁恨道:“就这样放弃底线,允许六国复国吗?” 陈胜语气冰冷,蔡赐能够感受得到,陈胜此时心中的怒气有多强烈,但自己昨天也曾思考一夜,就这样拒绝周市吗?那样,张楚国只会多个敌人,也会就此失了人心,如此,陈胜失去的远要比他坚持的一王独断得到的多得多,想到此,蔡赐又道:“大王试想,六国复兴,秦军便会多出六个敌人,这样,我张楚国在陈郡和泗水郡的根基会更稳,也同样,六国的复兴也同样能够分化秦国的实力,对日后推翻暴秦。有益无弊!” 说到此,蔡赐凝神看向陈胜,见他还犹豫不决,便继续说道:“大王,周文在关中大败,吴广迁年累月,不能攻下荥阳,此时,我们再拒绝周市,是与魏军为敌,这是取败之道啊!” “如果我杀了周市呢?”陈胜双眼顿露杀机,蔡赐却大急道:“大王不可,若如此,魏地将不归大王所有,而且,李岩若兴兵南下,是张楚国多一敌人,大王三思啊!” 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陈胜和蔡赐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时,一名亲卫快步走入,来到陈胜身旁,拱手道:“大王,周市,陈平,孔鲋在殿外求见。” 陈胜不悦的摆摆手:“带他们前殿候见。” 亲卫走了,这时,陈胜的目光不由看向蔡赐,叹道:“答应他们?” 蔡赐也略做沉思,最终,他果断点头,陈胜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长叹一声,起身说道:“就这样定了吧,走,随寡人去前殿走一趟。” 。。。。。。 前殿里,周市和陈平,孔鲋三人焦急等待,周市实在拿不准,不知道陈胜会不会答应放魏咎和魏豹回去,可不管如何,这一次,周市都会竭尽能力,劝说陈胜。 如果陈胜这次依然赖账,周市决定,哪怕和张楚政权决裂,也要迎回魏咎和魏豹,就在周市心中渐渐下定决心的时候,殿外响起了一名内侍的高喝声:“大王驾到。” “我等见过大王。”众人弓身施礼,陈胜点点头,走上玉阶,坐到软席上,这时,众人在大殿两侧站立,周市略做沉思,还是鼓足勇气,走上前,拱手道:“大王,臣有话要说。” 陈胜见周市走出,不用猜,陈胜也知道,周市一定是为了魏咎的事而来,但既然陈胜已决定放低姿态,便朗笑道:“周卿,有话不妨直说,” 周市点点头,叹道:“大王,臣已决定,觐献朝廷一百乘战车,充实军队,愿大王早日放归魏咎和魏豹,让臣可以早日回到濮阳,此时,章邯大败周文军后,已声势大震,随时有踏出函谷关的危险,魏地随时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可不提前做好准备。” 陈胜心中不禁冷笑,周市的借口,说的冠冕堂皇,但实际上,他就是想要回魏咎等人,不过,既然周市想要用百乘战车来换取,自己何妨卖个人情给他呢? 想到此,陈胜不禁朗笑道:“赵国,齐国已纷纷自立,寡人坐拥山东,举义旗,又怎能厚此薄彼,既然周卿有复魏的打算,寡人便允了。” 见陈胜终于肯松口,周市不禁大喜,他立刻单膝跪地,拱手道谢,这时,一旁的蔡赐也笑道:“魏国地处要冲,十分重要,而且,魏国是我张楚国北面的屏障,也是秦军出关的重要阻碍,只要魏国稳定,强大,我张楚国才会更强大,大王此举,臣十分赞同。” 蔡赐这一记马屁拍的十分受用,陈胜此时心情大好,各国崛起给陈胜带来的压力顿时消失,此时陈胜已起身大笑道:“传旨,即刻调魏咎,魏豹回都!” 夜晚,陈县北街的一座府宅前,三十名士兵手握长剑,在府门前往来巡逻,不时向远处张望,在他们头顶上,牌匾上赫然写着‘周府’二字。 此时的周府极为安静,只有一些士兵巡逻院子时出的脚步声。 但在一间不起眼的密室内,周市和陈平相对而坐,此时的周市唏嘘叹气,举了很长时间的茶杯,却一口茶也没有喝,而陈平此时,也在低头苦思,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 两人这样坐着,已经有些时辰了,不久,周市终于从沉思中醒来,他觉,手中的茶杯早已经凉透了,他不禁放下茶杯,叹道:“陈胜不肯放了公子,如之奈何?” 陈平被周市突来的话打断沉思,他刚抬头,周市已继续说道:“今天我还想再争,你为何拦我?” 见周市如此问,陈平只得轻叹一声,苦笑道:“将军,既然陈胜此时不想放人,我们再苦苦哀求,已是徒劳,与其盲目向陈胜祈求,不如回来思考对策,所以,我才会拦着将军,以防将军哪句话触怒陈胜,引来杀身之祸。” 陈平的话不无道理,周市无言以对,也只得长叹一声,起身撑个懒腰,在屋内踱步,如果不想出迎取魏咎的对策,恐怕今夜,自己是无心睡眠了。 见周市徘徊不定,陈平也只得叹息一声,不再言语,这时,周市却变得愤怒异常,他看着陈平恨道:“陈胜整日里只顾花天酒地,不理朝政,如此下去,怎能成就大业?” 陈平见周市有话要说,静静凝视周市,此时周市已走回到软席上坐下,继续道:“六国复起,秦国尾难顾,必然崩溃,那时,各国合力,率军挺进关中,何愁大业不成?可陈胜却只想一家做大,不肯放归公子,也不肯让位给楚国后人,重兴大楚,此等人,怎能久存?我看张楚国,必然要毁在陈胜手中!” 周市话音刚落,忽然敲门声响起,周市与陈平警惕的看向门口,这时,亲随的汇报声响起:“将军,孔鲋在府外求见!” 听说孔鲋来了,周市不禁大喜,急忙令道:“快请,带他直接到这来!” 一盏茶的时间,密室门被打开,孔鲋在亲随的引领下,快步走入密室,这时,陈平拱手起身,行一礼道:“在下陈平,早闻孔老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孔鲋见陈平如此客气,不禁拱手笑道:“陈将军不必如此客气。” 二人寒暄片刻,与周市一起,分宾主入座,此时,周市已从愤怒和焦虑中摆脱出来,他已经不再像刚刚那般冲动,与其无休止的抱怨,不如静下来想想对策,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迎回魏咎的。 如此想着,周市看向孔鲋,叹道:“我今日去拜会陈胜,希望能迎回魏公子,可陈胜却已魏公子不再陈县而回绝我,我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恐怕……” 周市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孔鲋已猜出,周市心中在担忧什么,他不禁轻掠胡须,叹道:“虽然魏咎公子在九江,但是,只要陈胜有心放他回到魏地,只需一份诏书,便可召回,这其中,必然是陈胜担心魏咎自立为王,才会拒绝于您。” 说到这,孔鲋又略作思索,继续道:“我今天得到一个消息,听说,武臣在赵地自立,田儋在齐国自立,如今除了暴秦外,已经是三足鼎立,如果不出我的预料,陈胜不想有第四个国家复国。” 听孔鲋如此说,周市不禁叹道:“的确如此,赵国,齐国的确已经复国,唯独我魏国,还处在弭乱之中,所以我才不远千里,赶回陈县,希望迎回公子,可……唉!” 周市摇头叹息一声,这时,孔鲋浅笑道:“事情没你想的那样糟,已我对陈胜的了解,他是一个只图富贵,不图远大之人,只需破些钱财,此事必有转机。” “破财?”周市眼前一亮,不由笑道:“只要能迎回公子,花多少,我也愿意。” “普通财务,恐怕不能打动他。”孔鲋摇头笑道。 听孔鲋如此说,周市再次泄气,自己在魏地才刚刚立稳脚步,哪有什么像样的礼物,唯独那对玉简,还算精致,但已被自己送给田儋,此时,让他去哪里弄礼物? 就在周市惆怅之时,陈平却大笑道:“将军,咱们不是有齐国和赵国送来的一百乘战车吗?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不妨送给陈胜,也许,他一高兴,此事便能有所转机。” 陈平的话,无形中提醒了周市,他不禁大喜,孔鲋也在这时点头笑道:“若能已百乘战车换取魏咎公子,这笔买卖绝对值得。” 不久,三人皆会意的笑了。 。。。。。。 此时,已经有齐国,赵国自立一方,陈胜已无心在花天酒地,他心中着实焦虑,而且,周市这次回来,居然异想天开,想要迎回魏咎,光复魏国,这算什么?自己举义旗,难道就是为他们铺路的吗? 想到此,陈胜不禁冷哼一声,想要光复魏国,想都别想, 一旁,已沉默半响的蔡赐叹道:“大王,六国复兴,已经无法阻止,除非我们兴兵伐罪,消灭赵国和齐国,否则,我们单单拒绝魏国复兴,是为失之大义,会大失人心的!” 此时,居然连蔡赐都如此说,陈胜心中的怒火更加猛烈,他不禁恨道:“就这样放弃底线,允许六国复国吗?” 陈胜语气冰冷,蔡赐能够感受得到,陈胜此时心中的怒气有多强烈,但自己昨天也曾思考一夜,就这样拒绝周市吗?那样,张楚国只会多个敌人,也会就此失了人心,如此,陈胜失去的远要比他坚持的一王独断得到的多得多,想到此,蔡赐又道:“大王试想,六国复兴,秦军便会多出六个敌人,这样,我张楚国在陈郡和泗水郡的根基会更稳,也同样,六国的复兴也同样能够分化秦国的实力,对日后推翻暴秦。有益无弊!” 说到此,蔡赐凝神看向陈胜,见他还犹豫不决,便继续说道:“大王,周文在关中大败,吴广迁年累月,不能攻下荥阳,此时,我们再拒绝周市,是与魏军为敌,这是取败之道啊!” “如果我杀了周市呢?”陈胜双眼顿露杀机,蔡赐却大急道:“大王不可,若如此,魏地将不归大王所有,而且,李岩若兴兵南下,是张楚国多一敌人,大王三思啊!” 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陈胜和蔡赐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时,一名亲卫快步走入,来到陈胜身旁,拱手道:“大王,周市,陈平,孔鲋在殿外求见。” 陈胜不悦的摆摆手:“带他们前殿候见。” 亲卫走了,这时,陈胜的目光不由看向蔡赐,叹道:“答应他们?” 蔡赐也略做沉思,最终,他果断点头,陈胜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长叹一声,起身说道:“就这样定了吧,走,随寡人去前殿走一趟。” 。。。。。。 前殿里,周市和陈平,孔鲋三人焦急等待,周市实在拿不准,不知道陈胜会不会答应放魏咎和魏豹回去,可不管如何,这一次,周市都会竭尽能力,劝说陈胜。 如果陈胜这次依然赖账,周市决定,哪怕和张楚政权决裂,也要迎回魏咎和魏豹,就在周市心中渐渐下定决心的时候,殿外响起了一名内侍的高喝声:“大王驾到。” “我等见过大王。”众人弓身施礼,陈胜点点头,走上玉阶,坐到软席上,这时,众人在大殿两侧站立,周市略做沉思,还是鼓足勇气,走上前,拱手道:“大王,臣有话要说。” 陈胜见周市走出,不用猜,陈胜也知道,周市一定是为了魏咎的事而来,但既然陈胜已决定放低姿态,便朗笑道:“周卿,有话不妨直说,” 周市点点头,叹道:“大王,臣已决定,觐献朝廷一百乘战车,充实军队,愿大王早日放归魏咎和魏豹,让臣可以早日回到濮阳,此时,章邯大败周文军后,已声势大震,随时有踏出函谷关的危险,魏地随时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可不提前做好准备。” 陈胜心中不禁冷笑,周市的借口,说的冠冕堂皇,但实际上,他就是想要回魏咎等人,不过,既然周市想要用百乘战车来换取,自己何妨卖个人情给他呢? 想到此,陈胜不禁朗笑道:“赵国,齐国已纷纷自立,寡人坐拥山东,举义旗,又怎能厚此薄彼,既然周卿有复魏的打算,寡人便允了。” 见陈胜终于肯松口,周市不禁大喜,他立刻单膝跪地,拱手道谢,这时,一旁的蔡赐也笑道:“魏国地处要冲,十分重要,而且,魏国是我张楚国北面的屏障,也是秦军出关的重要阻碍,只要魏国稳定,强大,我张楚国才会更强大,大王此举,臣十分赞同。” 蔡赐这一记马屁拍的十分受用,陈胜此时心情大好,各国崛起给陈胜带来的压力顿时消失,此时陈胜已起身大笑道:“传旨,即刻调魏咎,魏豹回都!” 第27章 吴芮来访 从沙羡县出,沿着长江北上,项庄的船只在彭蠡泽停留了数个时辰,之后,船队继续东进,直奔会稽郡丹徒河港进。﹤ 船上,吴芮坐在一张桌案前,一杯刚刚泡好的茶水枭枭腾冒着热气,在船头,项庄一人独自看着茫茫江水,呆呆的站着。 那曾经回荡心中的诗如斩不断的青丝一般,涌上心头:“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曾经曹操是何等感慨,写下这诗?而当初自己离开乌江之时,也同样想起过这诗,可如今,自己身居官职,掌管一方军政,感慨,亦不一样。 可在心中感慨万千之时,项庄更多的,是嗟叹时间,转眼间,自己已控制大别山以南,对铁矿的开采,也解开了项家多年只依靠从各地收购铁矿的尴尬局面。 但更重要,想要彻底突破兵器改革,使项家走上更高的台阶,项庄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而且,想要在这个年代占有一席之地,兵器是否犀利,能否在战争中起主导地位,这些都很重要,想到此,项庄不由想到了不久前,周文败出了函谷关。 曾经叱咤一时,屡屡杀得秦军丢盔卸甲的周文大军,如今,却已从关中兵败,逃出了函谷关,而秦末,风云一时的将领章邯,也伴随着周文的兵败,踏上了历史的舞台。 可以说,项庄对这个年代的历史还是有些了解的,周文的兵败,将拉开张楚政权的彻底垮塌,张楚政权的垮塌,也会拉开山东一带的混战。 而项庄更深知,周文兵败,项梁入主中原的日子,将要到来,而项家能否在这次中原争夺战中,占有一席之地呢?一切还是未知之数,想到此,项庄不禁轻叹。 这时,项庄感觉身后暖暖的,一双温暖的手,在项庄身前,为他扭上扣子,这时,项庄回身看去, 曹凤已将一件披风披在了项庄身后,项庄感觉后背暖暖的,他不禁将曹凤拥入了自己怀中。 曹凤被项庄这样搂着,抱着,她心中暖暖的,刚刚,她始终在观察项庄,她现,项庄始终默默站立在此,漫漫的江水,滚滚而流,不知道,项庄在想些什么? 也许,项庄过于思念孔秀芸,才会如此。 带着这种想法,曹凤才拿来披风,披在项庄身上,此时项庄已将自己拥入怀中,曹凤仿佛温驯的羔羊一般,依偎在项庄怀中,直到远处,响起了轰鸣的鼓声和号角声,曹凤才从项庄的怀中挣脱出来,这时,她略显无奈的笑道:“项庄哥哥,你是不是想孔姐姐了?” 项庄见曹凤如此问,他无奈的笑了,伸手在曹凤的额头点了一下:“你这丫头,都在想些什么呢?” 曹凤见自己误会了,只得吐吐舌头,这时,远处的鼓声和号角声越来越响,偶尔能听到低鸣的军乐声,这时,曹凤看向远方,一座河港出现在眼前,她不禁大喜道:“项庄哥哥,丹徒河港到了。” 曹凤去收拾东西了,项庄依然独自伫立在船头,看着远方的丹徒河港,这时,始终在船舱内休息的吴芮走了过来,他声音爽朗,大笑着道:“听说到地方了,我来看看。” 项庄见吴芮过来,先是行一礼:“项庄见过吴伯父。” 吴芮见项庄如此客气,不禁朗笑道:“贤侄不必如此客气。” 这时,吴芮来到船头,搭起眼帘,向远处看去,丹徒河港上,旌旗蔽日,军乐声,鼓声和号角声掺杂在一起,十分震耳,不久,船头上,一名校尉高喝:“收帆。” 船帆被放下了,船只渐渐傍岸,此时,已经有数艘船只傍岸了,而吴芮带来的鄱阳军已开始登岸。 战鼓已渐渐清晰,项庄和吴芮所在的船只开始6续傍岸,一声轰隆隆响声,船体摇摆不定,这是帅船傍岸的缘故,很快,几只船板被搭上船岸,项庄指向河港,笑道:“吴伯父,咱们上岸吧。” 。。。。。。 丹徒河港,这里是会稽郡北面最大的河港,始皇帝东巡,曾从此河港东渡,前往琅琊,而此时,项庄等人的军队,便是在这处河港登岸。 而河港上,一早便开始忙碌一番,众人熙熙攘攘,布置河港,他们并不是迎接项庄,而是迎接他们盼望已久的客人,吴芮。 可以说,吴芮的到来,预示着与鄱阳的谈判正式开始,项家能否在会稽建立更稳固的根基,在此一举。 也正是如此,项梁一早,便和大家一起赶来河港,在这里,等待即将抵达的吴芮,此时,船只缓缓傍岸,船板开始搭接河港,一旁,项伯不由笑道:“庄儿这次西进,功不可没,二哥,你这次可不能吝啬,一定要重赏庄儿。” 项梁心情极好,他见项伯提起此事,不由大笑道:“这件事,我心中有数。 项伯见项梁如此说,不再多言,这时,鼓声越敲越响,军乐从低缓变成欢快,项梁感觉有异,向远处看去,此时,吴芮与项庄等人已开始登岸,项梁大笑着迎了上去。 “欢迎吴将军来访”项梁迎了上去,他并没有称呼吴芮为县令,也没有称呼吴芮为郡守,而是称他为将军,这其中,代表着项梁对吴芮未来职务的期望。 但吴芮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他迎了上来,双手抱拳,朗笑道:“原来是梁公,次见面,请多海涵。” 见吴芮如此客气,项梁不禁大笑,这时,河港上,军队都已6续列阵,项梁指着吴县的方向,笑道:“旅途劳累,吴将军不妨早些启程,我们去吴县在歇息。” 吴芮笑着点点头,众人纷纷上马,向吴县进。 。。。。。。 郡守府,楚军每百人为一队,将府衙团团封锁,一批批府兵端着菜肴,向府内行去。 在郡守府前堂,众人分宾主入座,几名侍女正在忙碌给众人倒酒,这时,酒菜已基本上齐,项梁笑着举杯道:“欢迎吴将军来访会稽,我代表江东楚军,敬上一杯薄酒,吴将军莫要拂面。” 吴芮见项梁如此客气,他也不禁大笑道:“江东乃楚国故地,我吴家几代人都居住在庐山郡,食楚栗,虽然楚国曾在秦国的淫//威下灭亡,但我这颗爱国的心,却不会就此改变。” 项梁没有想到,吴芮说话如此直接,会直//插主题,他心中还没有做好准备,此时,话题突然转到这上面,项梁略显犹豫,顿住了。 但吴芮却没有顿住话头,他继续笑道:“我这次来,第一,是准备和梁公探讨一下,与将军未来的展,第二,早闻江东楚军精锐异常,战斗力强悍,我这次来,就是想参观参观。” 话已说道这个份上,项梁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悦,他大笑道:“我也盼望吴将军来会稽很久了。” 两人皆仰头大笑,这时,项梁又道:“我项家世代居楚,乃将门之后,也是楚国最忠实的支持者,但江南一战之后,秦军大肆南下,父亲项燕战死,楚国……也在不久之后灭亡,带着亡国的耻辱,我苟且偷生数十年,就是为了能有今日,能有复国的这一天。” 项梁说道激动处,声音不自觉的抬高,而且,脸也憋的通红,青筋直跳,许久之后,才能平息,这时,众人也随着项梁唏嘘叹气。 屋内的气氛陡然下降,不知过了多久,项梁苦笑摇头,他已感觉到,自己把话题迁的太远了,这时,他举杯笑道:“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不说这个了。”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这时,吴芮低头思考片刻,叹道:“其实,我们都有着同一目标,已推翻暴秦为主,梁公又是楚将项燕之后,若将军有意,我愿帅军与梁公同战暴秦,不知梁公意下如何?” 吴芮这是松口了,表明自己有心投奔项梁,而项梁也听出了吴芮话中之意,他不禁大笑,笑声过后,项梁目光深邃的看着吴芮,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着什么,不知多久过去,项梁大笑道:“若吴将军有此意,我愿与吴将军歃血为盟,共抗暴秦。” “好,梁公爽快,我心中有底了。”屋内,回荡着众人的哄笑声。 屋内的气氛越来越融洽,这时,项庄举杯笑道:“既然叔父和吴伯父已达成协议,我代表项家,再敬吴伯父一杯。” 一旁,项羽,龙且等人也大笑着举杯:“我们也愿陪一杯。” 吴芮举杯大笑,与大家一起,喝尽杯中酒,又将酒杯向下晃了晃,一旁,项羽大笑道:“吴县令海量,让人佩服。” 这时,项庄进言,江北,河南等地局势极不稳定,周文败出函谷关,一场秦末的逆袭将会到来,虽然大家都不知道项庄所指,但项庄提醒叔父做好北上准备,项梁也绝得,是该北上了。 第28章 项庄北扩 白天的酒宴,大家都很开心,尤其吴芮主动提出,愿意和项家合作,这在暗示项梁,吴芮已经有意投靠自己,但吴芮不是傻//子,他的投靠,必然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只是在今天的酒宴上,他还没有提出而已。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项梁深知此理,所以,他也没有在酒宴上过分提起此事,只等这几日,再与吴芮碰碰头,再深化探讨此事不迟。 想到此,项梁收起杂乱的思绪,看了看桌案上的文书,这些文书都是今天早上送来的,整整一大摞,必须在明天上午,将这些文书出去。 每天,项梁都会重复这些繁杂的公务,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想着这些,项梁不由轻叹一声,为了楚国,为了项家的未来,为了父亲曾经的誓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项梁拿起了一份文书,文书是会稽郡长史的亲笔信,项梁立刻提起精神,仔细的看了片刻。 文书的内容,和不久前,他送来的那份文书一模一样,都是关于军备储量的问题。 可以说,这两年,江东在军备储备上,有了很大提升,而且,粮食问题也得到了缓解,近七成的士兵都换上了新的布甲,军官清一色穿的是皮甲,一些高级将领早已领到了属于自己的盔甲,这是江北军和庐山郡的秦军无法比拟的,但同样,一些不好的问题也渐渐暴露出来,这些问题,迫使项梁不得不去面对。 江东的生产力,可以做到自给自足,但想要应付大规模战役,还是有些入不敷出,低下的生产力迫在眉睫,另一方面,章郡地广人稀,这里毗邻江边,会稽又与大海相接,这样,会稽和鄣郡便不适合作为后勤重镇,而且,一旦跨江北上,输送问题成了江东军最大的难题。 这一个个问题,正苦恼着项梁,但会稽郡长史却一次又一次的上本,希望项梁尽快商议此事,解决眼前窘境。 “是啊,是该好好考虑考虑这些问题了。”项梁想到此,自言了一句,这时,门口响起项声的声音:“梁公,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项梁声音略显疲惫,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书,门也在这时打开了,项声快步走入,来到项梁身前,沉声道:“梁公,项庄已经请来了,在门口等着呢。” 项梁点点头,项声转身离去了,不多时,项庄快步走入,门也在项庄入内之后,很快关上了,项庄此时已来到项梁身前,拱手行一礼:“侄儿见过叔父。” 项梁笑着点点头:“你刚回来,一定很疲惫,我这时把你找来,你不会怪我吧?” 项庄立刻摇手笑道:“叔父言重了,侄儿怎么会怪叔父。” 停了下,项庄目光在项梁身上游走,一别数月,项梁苍老了许多,尤其是脸上的皱纹,已越来越明显了,想到此,项庄不禁轻叹一声,项梁似乎看出了项庄内心的想法,他苦笑着摇头道:“每天都是这些繁重的公务,好久都没出去走走了。” 说完,项梁起身撑个懒腰,看了看门口,笑道:“这里是郡守府,不会有人窥探我们,不妨出去走走。” “侄儿悉听尊便。”项庄拱手笑道。 郡守府南院,这里有块池塘,池塘中央,建了一座亭子,此时,五十名侍卫已将亭子附近封锁,往来巡逻,而项梁和项庄此时已缓步走过了长长的回廊,来到亭子中,一名侍卫摆上两个软席,二人彼此对坐。 “我白天看出,你似乎有话要说?”项梁看着项庄,不禁笑道。 项庄被项梁看透了心事,不由拱手笑道:“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准备和叔父探讨探讨。” 项梁见项庄如此客套,不禁朗然大笑:“你我叔侄,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停了下,项梁向一旁的项声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去,我和庄儿单独谈谈。” 项声唱诺,带着侍卫缓步退下了,这时,亭子里,只剩下项梁和项庄,二人彼此对视片刻,项庄叹道:“叔父,我认为,我们从邾县开采铁矿,却要沿途跨江,输送到江乘河港,转运会稽,沿途浩荡,路途遥远,人工繁重,有些得不尝试。” 说到这,项庄把话头顿住了,他静静凝视项梁,此时,项梁也在低头沉思,项庄虽然没有把话说全,但项梁已隐隐猜到,项庄的想法,一定也是后勤储备的事情,而且,似乎和自己担忧的事情,同出一辙。 但项梁没有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表露出来,他只静静的凝望着项庄,诧异道:“庄儿不妨详细谈谈。” 项庄见项梁对此事感兴趣,心中大喜,拱手道:“既然叔父问起,侄儿也不隐瞒,若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叔父海涵。” 项梁笑着摇摇手,项庄继续说道:“我认为,我们可以在邾县就近打造匠铺,作为我军最前沿的补给站,而且,邾县南临长江,北环大别山,可以有效防御敌军偷袭,也可以在沙羡县构筑战坞,随时将兵器输往会稽或者章郡。” 说到这,项庄悄悄看一眼项梁,见他还在认真听,项庄便继续说道:“最重要一点,一旦我们跨江北上,参与中原战局,衡山郡便可以成为我们最有效,最可靠的后勤补给基地,那时,源源不断的兵器输往前线,叔父也可以从容不迫的征兵,有了这样的补给输送线,还有谁人敢犯我军威?” 项庄最后一段话,彻底打动了项梁,这也是项梁一直在苦恼的事情,长途跋涉,输送铁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路途遥远,会稽郡也很难达到大规模开采,尤其是输送,补给需要跨江抵达对岸,才能踏上北上的道路,这样一来,对运输会是很大的挑战,而且,时间上也会延长,不过,项庄刚刚的提议,却无形中,打破了窘局,让项梁看到了希望。” 短暂的思索,项梁微微点头:“这个提议很不错,我答应你了。” 项庄见项梁允诺,心中大喜,他立刻拱手道:“不瞒叔父,我已经让孔吉在邾县开始准备打造匠铺了,我初期,准备投入一部分匠铺运转,到后期,我会扩大匠铺规模,达到大规模生产铁器。” 项梁听到大规模生产铁器,他心中也燃起了一丝希望,可回想当日,华宇曾言,轩子还没有能够大规模生产铁器的配方,项梁心中如坠冰窟,他不禁叹道:“庄儿的想法固然好,但轩子那头,恐怕还没有更好的技术,大规模生产。” 见叔父是为这件事苦恼,项庄不禁笑道:“叔父放心,我有办法让轩子拿出配方的。” 侄儿说的自信满满,项梁也不再多言,沉默片刻,项梁又道:“你认为吴芮此人如何?” “叔父,我也正是为此事而来。”项庄笑道。 停了下,项庄继续说道:“已吴芮此时的实力,完全可以独霸庐山郡,在庐山郡招兵买马,扩建势力,然后向东进兵,沿着黟县东进,我项家虽然兵强马壮,却未必是鄱阳军的对手。” 说到这,项庄看了看项梁的表情,项梁依然默不作声,项庄实在看不出,项梁对这件事的态度,只得继续说道:“可吴芮并没有选择东进,而是听从侄儿的意见,与项家合作,其实,就是与我们合并,共同光复大楚。” 说到这,项庄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当初为了稳定吴芮,我曾替叔父允诺,只要吴芮夺下庐山郡,我们可以继续任命他镇守庐山,担任郡守,这件事侄儿自作主张,还请叔父责罚。” 项庄拱手起身,项梁这时也从沉思中转醒,项庄的话,一字一句都刻在了项梁心中,他此时已坚定决心,可以和吴芮谈谈合并的事情了。 这时,项梁现,侄儿项庄还站在自己面前,他不由笑道:“我没有怪你,你坐下吧。” 项庄坐下了,这时,项梁看了看北方,北方的星星极为明亮,他的思绪也随着北方的星星,飘到了邾县,飘到了邾县的铁矿之中,他不自觉的起身,在亭子里走了两步,来到栏杆旁,看着天空。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项梁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我准备让你再回邾县,驻兵三万,你可愿往?” 项庄没有想到,叔父会突然增兵邾县,他带着疑问,起身来到项梁身旁,刚想开口,项梁却摆手笑道:“他日,我若率军北上,邾县便是我最北面的军事重镇,起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停了下,项梁长长叹息一声,又道:“而且,周文兵败,吴广久攻荥阳不下,张楚军耗资千万,却无法杀入关中,从这一点看来,张楚政权已无能为了,他们的势力已到此为止,是该我们项家北上的时候了。” 见叔父已有北上的想法,项庄心中燃起了一丝激动,项家北上的日子,终于快到了。 这时,项庄拱手,向项梁请命道:“叔父,侄儿觉得,仅仅只控制邾县,对我们项家北上,还起不到最大作用,如果叔父允许,侄儿愿挥兵北上,控制大别山以北,彻底将衡山郡其余县城,抓在手中,为叔父北上,做最后准备。” 短暂的思索,项梁看着项庄,微微点头:“衡山郡之事,可由你临阵决定。” 第29章 吴芮择婿 吴芮从鄱阳带来的军队,共有三千人,但是数量过多,允许吴芮带到城内的,也不过五百余人,此时,黥布率领三百名鄱阳亲卫在吴芮临时的府内布置防御。 ≥≦ 一队队士兵被黥布安排在各个院落和走道上,还有一部分亲卫被悄悄安排在暗处,随时保护吴芮的安全,不过,防守最严密的,还是吴芮府宅的大门,近百人在门前巡逻,站岗。 布置好一切,黥布快步向后宅行去,此时,吴芮应该还没有休息,黥布必须向吴芮请安之后,才能回房。 大概行过两个院子,黥布来到吴芮的房门前,此时,屋内还亮着灯,黥布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框,这时,屋内传来吴芮较为疲惫的声音:“谁?” “岳丈大人,是我。”黥布回了一句,屋内出现短暂的安静,但很快,吴芮嘶哑着嗓子道:“你进来吧。” 黥布推开门,走入房间,吴芮此时,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不知道,他是在想着什么,还是来到江东之后,人变得伤感了,亦或者,他此时已有些疲惫,只是为了强打精神,才会站在窗前。 但不管吴芮是哪一样,此时,他正静静的看着窗外,黥布不便打扰,只得在一旁等候,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吴芮长叹一声,这才回身笑道:“你也忙了一天了,坐吧。” 黥布点点头,在软席上坐下,这时,吴芮也缓步走了过来,与黥布相对而坐,一名亲卫在这时敲敲门,端着茶水走入,在二人面前各放了一杯,这才离去。 很快,房门被关闭了,吴芮看着黥布,朗笑道:“这次会稽一行,你觉得,江东楚军和我们鄱阳军相比,谁更强?” 吴芮忽然问起这个话题,黥布心中没有半点准备,他略显迟疑,沉思片刻,这才试探着道:“岳丈大人,我觉得,江东楚军和我们鄱阳军各有特色,不能单单从外表说明强弱。” 见黥布略显顾虑,吴芮不禁朗声大笑:“你不必敷衍我,尽管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我要听实话!” 吴芮如此说,黥布不好再搪塞吴芮,只得笑道:“其实,我刚刚说的,都是实话,不过,如果从装备和训练素质上看,我认为,江东楚军略胜一筹。” 说到这,黥布略显犹豫,他似乎还有话想说,但他又忽然顿住了话头,吴芮略显不悦,斥道:“吞吞吐吐,哪像大丈夫所为?” 这时,吴芮心中泛起了一丝不爽,自己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吴瑶,二女儿吴芳,三女儿吴玲,都是吴芮的掌上明珠,家中之宝,而几年前,吴芮看重了前来鄱阳避难的黥布,收他为婿,把大女儿吴瑶嫁给了他,可自己家中,二女儿吴芳和三女儿吴玲还待字闺中,此时,黥布觉得,是否可以和项家的关系,再进一层呢? 而且,吴芮在来到会稽之后,他也看出,项家的军队,绝对不是那种乌合之众,也不像匪军和普通义军那样,随意拼凑而成,他们的军队,有着军人特有的素养,而且,军纪严明,这样的军队,拉出去,定能百战不殆。 想到此处,吴芮投靠项梁的决心更加坚定,这时,一旁的黥布却叹道:“既然岳丈大人执意让我说,那我就直说好了,以我多年行军的经验,我们鄱阳军和江东楚军若是正面冲突,我们胜算渺茫。” 吴芮被黥布的话打断沉思,他不禁点点头,其实,他自己也觉得,鄱阳军和江东楚军根本不是一个等级,至少眼下,自己的确不是江东楚军的对手。 此时黥布已抱拳道:“岳丈大人,如果您信得过我,我愿在两年内,把鄱阳军也训练的同样有素,必不辜负岳丈大人的期望。” 吴芮笑着点点头:“你会有机会的。” 停了下,吴芮又把话题拉了回来,看着黥布,笑道:“我在考虑,我们仅仅与项家合并,还不够表达我的诚意,若是能够更近一层,将两家的关系……” 吴芮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黥布已经明白了吴芮的想法,他不禁大笑道:“若岳丈大人有此想法,我到有个合适人选。” “哦?是谁?”吴芮也来了兴致,这时,黥布大笑道:“项庄。” 黥布说到这,顿住了,他静静凝视吴芮,必须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时,吴芮从沉思中转醒过来,看向黥布,黥布继续说道:“我在咸阳,便结识了项庄,对他的评价,我只用八个字,稳重,大方,有胆,有谋。” 黥布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吴芮不禁仰头大笑,他也觉得,项庄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拉近吴家和项家的最好桥梁。 想到此,一个女子的身影映入吴芮眼帘,她就是自己的二女儿吴芳,吴芳自幼酷爱习武,自小//便委身军旅,习武弄箭,这么多年,自己始终由着她,宠着她,如今,也该是给她找个归宿的时候了。 可想到此,吴芮又犯愁了,如何才能和项家提起这门亲事呢?如果做的太明显,会给项家一种错觉,让他们觉得自己有意和项家攀亲,可自己不提,项家也不会轻易提起这门亲事。 一种从未有过的苦恼袭上心头,吴芮不禁摇头,轻叹一声,一旁,黥布略显诧异,刚刚吴芮还笑容满面,自诩得意,此时,怎么忽然变得苦恼不堪?不知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黥布带着疑惑,刚要靠口,门外,响起了亲卫的汇报声:“大人,有一人自称丁公,在府外求见。” “丁公?”吴芮略显诧异,很快,他忽然想起来了,丁公就是自己的好友丁固,此时谋职在会稽郡,投身项梁麾下,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 想要与项家联姻,最大的突破口,就在此人身上,想到这,吴芮从一旁拿起披风,看着黥布,大笑道:“走,随我去迎接丁公!” 。。。。。。 吴府后院,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吴芮此时与丁固缓步向后堂行去,不久,二人来到吴府的后衙,刚刚走进房间,一名亲卫送来了三杯茶水,吴芮指着软席笑道:“丁固,你我可多年没见了。” 丁固也拱手笑道:“当初,我也曾想去鄱阳投奔你,但路途遥远,我又顾念老母,不愿远离,还请吴兄见谅。” 此时,三人一各自入座,吴芮摆手,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笑道:“唉……!你我之间,这么客气干嘛?如今,我不也来会稽了吗?山水有相逢,你我的感情,已出了现实中的远与近。” 吴芮的话,引来众人哄笑,气氛也融洽了许多,这时,吴芮把话迁入正题,他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笑道:“我听说,江东楚军有两大虎将,一个是项羽,一个项庄,不知可有此事?” 丁固暂时,还不知道吴芮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只得放下茶杯,笑道:“却有其事,他们兄弟二人,号称双煞,不过,哥哥项羽已武力著称,而弟弟项庄,却已谋略著称,他们各有特色,各有不同。” 吴芮微微点头,他假作沉思,又道:“不过,我听说,项庄年纪也不小了,却始终未娶,这可不正常啊,不知道这其中,有何缘故吗?” 丁固直到此时,终于听出了吴芮的目的,他不禁眯眼大笑,双眼直视吴芮,半响,才道:“吴兄的消息恐怕有误啊,据我所知,项庄早已和睢阳孔家,孔鲋之女孔秀芸定亲,只是因为项庄这几个月征战在外,所以婚期一拖再拖。” 说到此,丁固看见,吴芮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丁固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也有小道消息称,项庄与孔秀芸婚期一拖再拖,真正原因,是项梁想要赖掉这场婚约。” “这是为什么?”吴芮听到这,来了兴致,丁固却大笑道:“因为,项庄与孔秀芸的婚事,是项庄自己承认的,并没有经过项梁的同意,所以……” 丁固故意把话头顿住,二人彼此皆心知肚明,不再言语,这时,吴芮叹口气,咬牙问道:“我有意招项庄为婿,不知道,项梁能否答应这门婚事?” 丁固心中冷笑,吴芮这老狐狸,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但他脸上,却没有表露半分,此时,他假作惊讶,凝视吴芮,半响方才问道:“吴兄想要嫁女了吗?” 吴芮点点头,叹息道:“我的大女儿虽然已出嫁,可二女儿却待字闺中,如今她年龄及笄,我有考虑和项家联姻。” 丁固略作沉思,他不禁冷笑道:“项梁始终不肯举办孔家的婚事,我认为,其中一定有变,如果吴兄想要联姻项家,胜算很大,而且,这是一场政治联姻,其中的厉害关系,我想,项梁心中比咱们更清楚,也许,他此时也在考虑能否和吴兄联姻呢?” 说到这,丁固看一眼吴芮,又道:“而且,我听说,项梁已经决定,再派项庄西进,镇守邾县,而且,还要增兵邾县,如果项庄回到邾县,与鄱阳相距不远,吴兄何不把项庄笼络住,这样,对吴兄有益无弊。” “丁公所言极是。”黥布在旁插嘴道,这时,吴芮沉思片刻,终于,他慨然笑道:“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第30章 吴芮之请 自从回到会稽,项庄每天都要忙到深夜,虽然会稽的后勤工作,项庄早已经让给了华宇,但华宇毕竟是项庄的人,跟随项庄也有些年头了,所以,项庄那夜与项梁深谈之后回到府衙,便看到,华宇在项庄的客堂已等候多时了。 也正好,项庄也有关于匠铺的问题想要询问华宇,便借着那晚,两人秉烛夜谈,对铁器打造的问题做了深入交谈。 马蹄铁在江东,已经极为普及了,但江东毕竟不能盛产马匹,而且,江东多湖泊,所以,马蹄铁的大规模应用,必须等待以后,江东控制山东之地,才能普遍配备。 可为了防止马蹄铁外露,资给敌军,使得拥有大量骑兵的国家强盛,增强机动力,项庄乃让华宇封锁关于马蹄铁的所有消息,只在江东楚军的部分骑兵中使用。 此时,项庄已经对轩子没有配方打造铁器的事情有所了解,其实,项庄早就知道,轩子一定知道配方,只是,他为什么始终不肯外泄呢? 带着疑问,项庄在镇守铢县的时候,反复思考,秘密调查,把一切的可能都想到了,唯一最可靠,也是最现实的答案,就是当年,欧冶子一定因为某种原因,留下了遗言,让欧冶子的传人世世代代保守着冶炼的终极秘密。 也正是了解了这些,项庄从欧冶子徒弟入手,利用,诱导,终于,项庄得到了冶炼的秘方,而且,这个秘方极为简单,在冶铁的过程中,只要已海水提取某些物质,加入炉中,便可以增加剑的韧性和硬度,而且,铁矿的熔点也会下降,可以大规模造型,生产。 最重要一点,这种剑冶炼出来,一旦断裂,将不可修复,也不能重新熔炼,成为了废材,因为,他断裂之后,需要的熔点会更高,至少在这个年代,是无法做到的。 有了欧冶子的配方,项庄命人留下欧冶子的徒弟咻屠,并遣送回欧冶子,毕竟日后如何把冶炼技术展的更好,已不是欧冶子能够帮忙的了。 这几日,项庄也正是为了这些事忙碌,才会感到焦头烂额,疲惫不堪,眼下,咻屠已正式被项庄纳入麾下,将会掌管衡山郡所有匠铺,维持项庄麾下的后勤工作。 今天,项庄一有空闲,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孔府,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孔秀芸了,心中,也多少泛起了思念之情。 来到孔府,早有管家迎了上来,这些孔府的管家和下人,都是当初项庄亲自挑选的,他们也很清楚,项庄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 “将军,您来了。”管家陪着笑脸,来到项庄身旁,这时,项庄笑问道:“孔姑娘在府上吧?” “在,将军请随我来。”管家指着府内,先一步带着项庄朝府内行去。 来到客堂,管家自去通报了,项庄在孔府客堂转了几圈,堂内布置别雅,与自己当初买下府宅时,完全不同,就在项庄打量客堂的时候,一名丫鬟端来茶水,笑道:“姑爷,请喝茶。” “姑爷?”项庄听到孔府人如此称呼自己,不禁大笑,他又看了看这个丫鬟,原来她是孔秀芸从睢阳带来的贴身侍女,此时她如此称呼自己,使项庄和孔家的关系更近一层,此时,项庄已朗笑道:“姑爷这个称呼很好,以后,你们就这样称呼我吧。” 丫鬟唱了一声诺,项庄又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莲”丫鬟面上泛起一丝霞红,这时,门外响起了孔秀芸的娇嗔声:“我还没有答应,你们就好称呼他姑爷吗?” 孔秀芸浅然一笑,看了看项庄,走到他身前,诧异道:“哥哥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见孔秀芸先是询问哥哥,没有理会自己,项庄的心凉了半截,他假装不悦到:“难道你不想关心关心我吗?” 孔秀芸被项庄一问,不由调皮的笑道:“我才不关心呢。” 一旁,小莲补说道:“才不是呢,小姐天天都念着姑爷呢。” “要你多嘴。”孔秀芸假嗔一句,项庄却大笑着把孔秀芸拥入怀中,看着小莲道:“以后,你家小姐,由你专门照顾,若是她想我了,你就拿笔记上,想一次,计一次,回来,我会重重赏你。” 项庄话刚说完,孔秀芸再旁叹道:“恐怕,你看不到这封信了,小莲她不识字,怎么写?” 听孔秀芸如此说,项庄不由自嘲的笑了,“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但,一旁的小莲却满脸通红,她目光紧紧看着项庄,急道:“只要姑爷吩咐,小莲从今天开始,识书认字,一定完成姑爷交代的事情。” 说完,小莲觉,自己有些多余了,她再次欠身行一礼:“姑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聊,我去给姑爷准备午饭。” 小莲不自觉的看了看孔秀芸,又看了看项庄,这才急匆匆的离去了,项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笑道:“这丫头不错,有她在你身边,我心里放心了。” 但孔秀芸的目光却多了一分疑惑,她总觉得,小莲今天,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但项庄此时却已转移话题,搂着孔秀芸,在她耳边轻声道:“铢县那头,正在修筑工事,所以,孔吉就在那里监工,这次回不来了,但我保证,下一次我一定带他回来看你。” “只要哥哥安好,我就放心了。”孔秀芸浅浅一笑,她幸福的依偎在项庄怀中,这时,项庄叹道:“可惜,我过几日就要回去了。” 说完,项庄能够感受到,孔秀芸心中的失落,但她掩饰的极好,深怕项庄看出,这时,管家急忙从屋外走入,看到二人正依偎在一起,管家急忙转身,背对着二人道:“将军,郡衙那传消息来了,让您去一趟。” 短暂的相聚又要分开,项庄长叹一声,孔秀芸更是恋恋不舍的看着项庄,可她却无可奈何,就在两人各自不舍的时候,小莲兴奋的走进来,笑道:“姑爷,小姐,午饭准备好了,可以开席了。” 项庄此时已轻轻抚摸孔秀芸的秀,轻叹一声,大步离去了,剩下孔秀芸孤单单的看着项庄离去,只得长叹一声,两行泪水划过脸庞,滴在了衣衫上。 不远处,小莲也愣愣的看着项庄离去的方向,失落的心,久久难以平复。 。。。。。。 吴芮准备在次日离开会稽,回鄱阳,所以,今天他便来到了郡守府,与项梁道别,此时,郡守府内,项梁和吴芮彼此对坐,各自品着杯中热茶。 不多时,项梁开口笑道:“前几日,庄儿曾向我提起,想要向大别山以北动进攻,我对那里不太了解,特向吴将军请教一二。” 项梁这是托词,吴芮笑道:“仅控制铢县,还不足以稳定衡山郡,如果项庄贤侄有意出兵北上,我愿出兵相助,梁公以为如何?” 见吴芮如此慷慨,项梁心中大喜,拱手大笑:“若吴将军肯出手,大事成矣。” “一旦楚国复兴,你我同为楚国效力,梁公何必如此客套。”吴芮回笑道,这时,吴芮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不远处,项梁亲卫的身上,不禁笑道:“我这几日觉,梁公亲卫的佩剑,似乎与普通楚军的配置不同,不知,可否借我一看。” “这有何难?”项梁向一名亲卫招招手,令道:“把你的佩剑拿来,给吴将军看看。” 亲卫唱诺,将佩剑解下,放在吴芮面前,吴芮顺手拿起佩剑,左手拿起剑鞘,“铮”的一声,剑被拔//出,寒光四溅,吴芮又探手在剑刃上试了试,锋利无比,吴芮不禁大叫三声好。 但很快,吴芮又现,这不是铜剑,已他的经验分析,这是一把铁剑,而且,以往见到的好剑,皆是在铜剑的刃口上渡一层铁,而这拔剑,却完全用铁打造,真是让人不禁啧啧称赞。 许久之后,吴芮将剑收入鞘,朗笑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应该是一把铁剑吧?” “吴将军好眼力,这的确是一把铁剑。”项梁掠须笑道,此时,他从吴芮的眼中看到的,不仅仅是惊讶,还有一丝贪婪,一丝渴望。 短暂的沉默,吴芮恋恋不舍的将铁剑送回到项梁身前,项梁接过铁剑,交还给亲卫,笑道:“铁剑不像铜剑那么脆,而且,韧性极佳,在战场上的杀伤力也很大,故此,我们有考虑,未来将逐步把铁剑推//送到军队中。” 停了下,项梁凝视吴芮,半响方道:“若吴将军感兴趣,我愿送吴将军七十把铁剑,您看如何?” 吴芮对铁剑极感兴趣,他不禁拱手笑道:“既然是梁公美意,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皆仰头大笑,这时,项庄快步走入,来到项梁身前,行礼道:“叔父,你找我吗?” 项梁见项庄来了,不由笑道:“你吴伯父明天要回鄱阳了,我准备让你也提前回去,顺便替我送送吴将军。” 项梁吩咐,项庄不敢怠慢,拱手道:“侄儿得令。” 一旁,吴芮却起身笑道:“送别一事,随便就好,不要把两家的关系拉远了,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梁公成全。” “吴将军有话尽管说,不必客气。”项梁略显诧异,吴芮却笑道:“我想参观参观会稽的后勤重地,看看你们的铁剑是如何打造的,还请梁公莫言拒绝。” 吴芮的请求,分明是奔着铁剑去的,但项梁深知,未来,一旦楚军跨江北上,铁剑也将不再是秘密,此时,又何妨让吴芮一瞧,想到此,项梁点头笑道:“好吧,庄儿,你去安排下。” 第31章 秦晋之好 一队百余人的队伍,沿着驰道,向吴县以东,急行去,队伍最前方,项梁一马当先,身旁,吴芮和项庄紧紧跟随,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座很不起眼的山前。 这座山毗邻娄县,从外表看,他们极为平静,没有一丝特别,可如果你从南面的一条山路向里行进,你就能看到,在山中,早已打造了数百间规模不等的匠铺。 在山口,有隐蔽的巡哨在往来巡逻,当他们看到有队伍驶来时,已做好了战斗准备,可当这支队伍驶进,他们终于现,来人是项梁等,他们立刻收起了兵器,继续蛰伏起来,不漏任何声色。 队伍缓缓行进在山路中,吴芮虽然很诧异,不知道项梁这是要去哪,但仔细想来,也许,项家的匠铺会在这座山中。 虽然兵器打造,皮革制造都是一个国家的机密,可如项家这般,做的如此隐秘的,实属罕见。 此时吴瑞不得不为项家的谨慎而赞叹不已,行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终于可以看到,黑色的烟尘滚滚升天,这是窑炉冒出的黑烟,直到此时,吴芮彻底确定,项家的兵工厂,一定设在了这座山中。 又行了一阵,远处出现了如军营般的栅墙,一座很高的栅门伫立在山路间,隔断了去路,此时,项庄已加快马,来到栅门前,举起腰牌,大喝:“开门!” “只嘎嘎”栅门缓缓打开,项梁等人急驭马而入。 项家的匠铺布局整洁,分工明确,一些穿着灰色袍服的匠人们正在往来忙碌,一些身披布甲的士兵或巡逻,或监工,或搬运物品,也是忙碌不堪。 吴芮看着项家的匠铺,口中不禁赞叹:“好一座兵工厂。” 项梁也自豪的掠须大笑,笑声过后,项梁带着吴芮来到其中一家匠铺之内,匠铺内的铁炉还在枭枭燃烧,吴芮在匠铺内走了一圈,一把把剑摆放在一旁,这些剑还只是模型,没有深度加工,可当吴芮拿起剑的时候,他惊讶的现,这批剑,居然不是铁剑。 他又随即拿了几把,这些剑都是青铜的,一旁,还有戈头,矛头和戟头,一些箭头也整齐的码放着,这些,都是青铜的。 吴芮略显沮丧,他回身看向项梁,叹气道:“梁公,这些,都是青铜的啊。” 项梁点了点头,摆手笑道:“铁矿的燃点极高,不易锻造,而且,一把铁剑,需要反复淬火,打磨,所以,铁剑的铸造极为有限,我们眼下,也只能大规模铸造青铜剑。 说完,项梁做个出去的手势,和吴芮一起,向大寨深处走去,在里面,约有十余间匠铺,屋内隐约可听到铁锤打铁的声音,项梁指着匠铺笑道:”这里,有吴将军想要见到的东西。“ 吴芮兴奋不已,他快步走入,却现,匠铺内与别的匠铺布置相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再次诧异道:“梁公,这里没什么不同,您是不是弄错了?” 项梁笑着从一旁拿起一支箭头,递给吴芮,笑道:“你不妨看看这个。” 吴芮接过箭头,仔细一看,不禁笑道:“是铁箭。” 项梁点点头,从旁边,拿来一支铁剑,笑道:“这些剑也是铁的。” 吴芮接过剑看了看,是一些半成品,他不禁来了兴趣,又看了看铁炉,与刚刚在别的匠铺看到的,没什么不同,他又一次打量了手中的铁剑,这才问道:“冶炼的方法是一样的,可为什么,这里能做铁剑?” 见吴芮问起,项梁指着一旁的风箱,笑道:“原因,就在这个风箱上。” 吴芮这才注意到,一个伙计正在不断拉扯着风箱,他此时已满头大汗,吴芮带着好奇,来到风箱旁,仔细打量了风箱一会,他终于现,风箱与橐龠的原理大致相同,只是,风箱的疏风量,完全可以更好的加热木炭。 想到此,吴芮不禁大笑道:“好一个风箱,不知道,这是哪个大贤明的?” “说来惭愧,这是庄儿明,并应用到冶铁上的。”项梁说的极为自豪,但吴芮此时对项庄的认可,却更加深了一层,他又看了看匠铺的其他物品,这才与项梁等人走出匠铺,向其余制造兵甲的匠铺走去。 这些冶铁的技术,吴芮极感兴趣,此时,他已无心再观看下去,他心中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才能让项梁答应,把这个技术传给自己,让自己也能在鄱阳铸剑,打造属于自己的铁甲军团? 不过,思来想去,鄱阳与江东楚军已经是密不可分的联军关系,将来也极有可能成为一家,如此,项梁应该不会拒绝,把这项技术传给自己。 如此想着,吴芮干笑了两声,他想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可项梁和项庄却已走进了另一个匠铺内,吴芮只得跟着走了进去。 匠铺内,百余名匠人正在缝制皮甲,皮甲是用兽皮和也牛皮等制作的,项梁拿起一件,看了看,又递给吴芮,吴芮接过也看了看,做工上,比鄱阳的要好,他不禁竖起大拇指,点头认可。 此时,已经中午了,项梁笑道:“既然吴将军也看的差不多了,咱们不如回去吧。” 。。。。。。 回去的路上,行进度并没有来时那么快,吴芮加快马,来到项梁身旁,干笑道:“若想楚国早日复国,仅仅梁公一家强大,还远远不够,如果梁公愿意,我鄱阳,愿成为楚国兵器的第二生产线。” 项梁听到吴芮之言,心中不禁冷笑,他今天带吴芮来匠铺的目的,就是让吴芮对铁器感兴趣,只要吴芮有受制于会稽的把柄,自己才好掌控他,以防他变心。 此时,项梁已干笑道:“吴将军,恕我直言,想要打造铁器,需要有足够的铁矿,仅仅依靠收购铁矿,耗费巨大,还无法达到稳定生产,所以……” 项梁话没说完,吴芮已摆手笑道:“梁公太小看我鄱阳了。” 说到这,吴芮自信满满,拍了拍胸脯:“其实,早在几年前,我出兵在余干县镇压叛乱时,便知道那里有铁矿,当时,只是因为铁矿的用处不大,我才没有开铁矿,如果梁公愿意把这项技术传给鄱阳,我保证,不出两月,鄱阳便可打造第一批属于鄱阳的铁剑。” 见吴芮如此说,项梁也不便拒绝,只得笑道:“既然吴将军有此心,我便答应你的条件,但鄱阳既然投入生产,那么,分一些兵器铠甲补给会稽,让我们也可以更快武装军队,这可好吗?” 吴芮早已预料到,项梁会提些要求,但他没想到,项梁的要求居然这么低,莫说是提供会稽一些兵器铠甲,即使项梁要求吴芮提供五万支箭和三千套皮甲,自己也能拿出。 毕竟,自己镇守鄱阳,已不是一朝一夕了,鄱阳早就有自己的匠铺和兵工厂,只是规模并不大,而且,今天看到项家的兵工厂,吴芮才感到自愧不如。 更何况,庐山郡名义上是秦国的,其实,早就已经归在自己名下了,只是,为了不惹人注意,不招来没必要的麻烦,吴芮才会隐藏一切,让其余县城,仍然高举秦旗。 此时,项梁的目光如炬,正静静的凝视吴芮,吴芮朗笑着拍拍胸脯:“我吴芮,说一不二,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另外,我希望能由项庄贤侄出面,帮我弄好那个风箱。” 项梁笑着点头,没有问题。 这时,项梁回身看向项庄,令道:“这次回邾县,鄱阳改造铁炉的事情,你亲自来负责,一定要把铸铁的技术传给他们,使邾县和鄱阳能够达成互补。” 项庄驭马上前,拱手道:“侄儿遵令。” 吴芮为了能让两家关系更进一步,便笑道:“你我两家若能结秦晋之好,我想,江东之地,梁公当更加稳固,再无人能够撼动。” 吴芮的想法,也是项梁的想法,此时由吴芮提出,项梁不禁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话题一旦打开,两人心中开始琢磨着各自的小九九,吴芮比较看好项庄,他当然会极力把话题向项庄身上引,而且,此时吴瑞的心中,认为,项庄远远要比他的女婿黥布更有前途。 而项梁,此时却在心中思索着项家的后辈们,谁才适合与吴芮的女儿联姻呢? 忽然一个念头闪现,项梁想起了项庄,但很快,他自己便否决了项庄迎娶吴芮女儿的打算,毕竟项庄此时,已经有曹凤和孔秀芸两个女人缠着了,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项猷。 想到此,项梁开口笑道:“我到有个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道吴将军能否看上。” 听项梁如此说,吴芮目光如炬,正静静的凝视项梁,不多时,项梁朗笑道:“我的三弟项伯,家中有一子,名叫项猷,英俊潇洒,武艺精湛,也是我项家的后起之秀,只是不知道,吴将军能否愿意?” 项梁所想之人,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但吴芮并没有因此拒绝项梁,毕竟,很多事还需细水长流,而且,想要纳项庄为婿,更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吴芮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 但想到自己的三女儿吴玲还待字闺中,吴芮不禁眯着眼笑了:“梁公金口玉言,我怎能回绝,既然梁公有意撮合,我也拿出诚意,我的小女儿吴玲,还待字闺中,貌美如花,不妨……” 吴芮不再向下说,但两人却已各自仰头大笑,皆心知肚明,不需再细说下去,就这样,一场政治婚姻在两人的轻描淡写中,敲定了。 第32章 吴家女将 项梁与吴芮两家正式决定,永结秦晋之好,将会在秋天,双方举行大礼,项伯亲自带着儿子项猷,去鄱阳提亲。 此时,丹徒河港,这里再次集结了数万大军,列阵岸旁,而一艘艘艨艟,已6续驶入河港,近两万楚军开始浩荡登船,旌旗猎猎,鼓声轰鸣。 河港东岸,一座临时的大帐伫立在此,帐外,百余名鄱阳军和百余名江东楚军各自列阵,往来巡逻。 帐内,项梁,项伯吴芮等人各自入座,这是项梁在给吴芮践行,此时,外面三通鼓声响起,这是出港的吉时到了。 项梁笑着端起酒杯,看向吴芮,叹道:“聚少离多,吴将军即将远行,我在此,祝你一路顺风。” 吴芮也笑着拿起酒杯,一旁,曹无咎,项伯等人也各自端起了酒杯,为吴芮践行,吴芮仰脖,一口喝尽杯中酒,大笑着道:“下一次,我希望梁公能来鄱阳,来庐山郡,我将会已最隆重的仪式欢迎你。” “一定,一定。”项梁笑着摆摆手,这时,项羽快步走入大帐,拱手道:“叔父,船队已准备的差不多了,吉时也到了,是不是该出了?” 项梁点点头,指着帐外道:“吴将军,请吧。” 在江乘河港另一面,距离大帐约有千余步的距离,项庄与孔秀芸到了分别的时刻,此时,二人彼此对望,谁也不愿最先开口,就这样,让时间在二人的对视中,悄悄溜走。 一旁,小莲略显着急,等了片刻,见二人谁也不说话,她急忙递上一件加厚的披风,叹道:“姑爷,这是小姐为您准备的披风,夏天将过,小姐怕您秋天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御寒,昨天,连夜缝制的。” 项庄接过披风,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绣的是一只苍鹰,此时,孔秀芸双眼微红,叹道:“我希望你能像苍鹰一样,遨游四方,凯旋归来。” 项庄感动不已,把孔秀芸拥入怀中,两人就这样,紧紧的拥抱着。 不远处,等候多时的曹凤实在看不下去眼,她不禁冷哼一声,提着剑,快步向主船上走去,这一幕,被送别吴芮的项梁看在眼中,可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自己也无可奈何,都是项庄他自己欠下的债,轻叹一声,项梁与吴芮向主船行去。 “梁公,若他日//你有心北上,只需凭借令牌,来我鄱阳,我必会亲自率兵北上,与你会合。”吴芮此时站在船板上,看着项梁,拱手道别,并许下了自己的承诺。 项梁也随即微微点头,有了吴芮这句话,这几日的努力,便没有白费,此时,吉时的鼓声再一次敲响,起锚的号角声呜咽,再有一炷香的时间,船队就要出港了,临别在即,项梁回身给项声递个手势,项声会意,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和一个拳头大小的金玺,交给项梁,项梁拿着这两件信物,笑道:“这两件物品,是我当年,准备进军庐山郡时打造的,如今你我两家已然达成共识,我便将它们交给你,你可凭借这两件物品,行使郡守权利,若遇大战,也可凭此物号令三军,也可向衡山郡或者章郡求援,望你一路珍重,我们日后再见。” 吴芮双手接过令牌和金玺,表示自己的诚意,此时他已将两件信物收好,向项梁拱拱手,慨然道:“既如此,我告辞了!” 说完,吴芮转身,带着黥布和百余名亲卫,快步向主船上行去,项梁只静静的望着他的背影,双眼微眯,谁也不知道,他的心中在想着什么。 此时,两万楚军已基本上登船完毕,各船开始收锚,等待最后命令,一张张楚旗挂在船头,迎风飘扬,俨如烈焰一般,这时,从帅船上走下一人,他身披银甲,气宇轩昂,走到船板下,他就是新任的讨逆校尉,项庄的副将,丁固,此时他已翻身上马,直奔项庄而去。 项庄叮嘱孔秀芸几句,准备离去,孔秀芸却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项庄,表示她心中的不舍,但项庄心中虽然不舍,却不得不离去,此时,河港上已经号角齐鸣,这是出征的吉时到了。 远处响起杂乱的马蹄声,刚刚从主船上下来的丁固已来到近前,在马上拱手道:“少将军,吉时到了,我们该出了。” 项庄点点头,一名亲随牵着马跑来,把缰绳递给项庄,项庄此时不舍的看了看孔秀芸,随后翻身上马,带着众人直奔河港而去。 只剩下孔秀芸和小莲单单的望着项庄离去的背影,二人皆轻叹一声,不知多久过去,孔秀芸转身走上马车,吩咐道:“回去吧。” “小姐不去码头送送姑爷吗?”小莲略显着急,但孔秀芸却只无奈摇头,眼中的泪水再也忍耐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声音也略微哽咽,叹道:“去了又如何?我又留不住他,不如回去罢。” 说完,孔秀芸再次督促车夫,马车掉转车头,徐徐向吴县行去。 河港上,项庄已奔回,带着丁固,项庄来到项梁身前,拱手道:“侄儿即将远行,不能在叔父身旁服侍,还请叔父保重身体,侄儿不久,必归。” 项梁满意的点点头,侄儿的一番话,让他听着心中暖暖的,此时,项庄已再次拱手,与项梁身后的众人辞别,片刻之后,项庄转身挥手:“传令,大军起行!” “呜……”军号的呜咽声再次回荡河港,两万楚军,三百余艘艨艟,起帆远航,浩浩荡荡向东行去。 。。。。。。 楚军船队,沿着长江,浩浩荡荡向东行进,一路鼓角喧天,声势大振,远比项庄第一次东进,要威武很多。 此时,船头上,项庄和吴芮二人,正在闲聊,一路行来,吴芮与项庄谈的最多的,是铁器的制造和溶解,而项庄也将自己所知道的知识,选一些不重要的,告诉吴芮。 即使是一些不重要的知识,对于出生在冷兵器时代的吴芮,还是感到惊讶和好奇。 这也无形中,坚定了他准备嫁女给项庄的决心,此时,二人的话题从铁器打造上迁到了衡山郡即将生的战争。 项庄有心北扩,准备向大别山以北进兵,把期思县和弦县拉拢到江东楚军的下辖,与陈郡直接接壤,进可直逼陈郡,退亦可用大别山为屏障,与中原对峙。 吴芮十分赞同项庄的想法,一个没有野心的政治家,他的一生,永远只能用悲剧来形容,但项庄的野心,远远要比自己还大,这也是吴芮看重项庄的原因之一。 此时,二人正谈的热火朝天,忽然,船头上一阵躁动,一名亲随急忙奔过来,急道:“将军,前方有数十艘大船拦路,是否迎战?” 项庄听说有水军拦截自己,他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九江的秦军得知自己东进,才会拦截自己,想到此,项庄立刻令道:“通知丁固将军,即刻列阵,准备迎战。” 亲随唱诺离去了,这时,又一名亲随奔来,禀告道:“将军,前方船队打的是鄱阳旗号,不像是秦军。” 听到此,项庄松了一口气,吴芮在旁笑道:“一定是吴芳率军来了。” “吴芳?”项庄不禁诧异,这个名字,好耳熟,这时,黥布走了过来,在吴芮耳旁耳语几句,吴芮笑道:“项庄贤侄,我的船队请求靠拢,你看……?” 项庄略作沉思,回身令道:“让他们过来吧。” 很快,伴随着船体相接的“轰隆”声,几块船板被搭上,两艘大船衔接在一起,用绳索栓牢,这时,一名全身贯甲的女将军走上了主船,她来到吴芮身前,拱手笑道:“女儿给爹爹请安。” 吴芮笑着摆摆手,朗笑道:“玲儿不必多礼,还不快给你项庄哥哥见礼?” 吴芳得父亲命令,不得不转身向项庄行礼,当她抬头的时候,她愣住了,眼前这个全身贯甲,气宇轩昂的少年,怎么这么眼熟? 项庄也同样诧异,不过很快,项庄便想起来了,第一次拜访吴芮的时候,自己似乎见过这个女子,她就是吴芮的二女儿,吴芳。 “在下项庄,见过吴芳姑娘。”项庄笑着回一礼,二人彼此对视,双目触及之处,如被电击一般,很快,二人各自收回目光,皆略显尴尬。 吴芳赶忙调整好自己的心绪,但她还是能感受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很热,很热,她不禁看向一旁的吴芮,勉强笑道:“爹爹这次东访,感觉如何?” 吴芮看出了女儿的尴尬,她这是害羞了,但吴芮不想说破,只敷衍道:“一切都好。” 一旁,项庄总觉得坐立不安,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天,忽然被一个女子弄得浑身不自在,也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坐立不安,脸火热火热的,短暂的沉默,项庄见他们父女正在闲聊,便拱手笑道:“吴伯父,你们先聊,我船上还有些事情要做,先告退了。” 见项庄略显不自在,吴芮心中有底了,也许,这就是天作之合,她俩注定有这段缘分,才会如此,想到这一层,吴芮笑着摆摆手,叹道:“既然贤侄有要事在身,尽管去忙,我们父女在这里坐坐就好。” 得吴芮允许,项庄不好意思的拱拱手,又看了一眼吴芳,这才转身快步离去。 第33章 魏咎称王 鄱阳//水军的船只与主船分开后,两支队伍的战船合并在一起,继续东进,此时船体拨开浩荡的江水,徐徐前行。≧ 船头,项庄离去后,吴芳感觉自在了很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触及项庄的目光,便如触电一般,好在,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很快就会消失。 但更让吴芳诧异的是,上一次自己见到项庄,还没有这种感觉,可这一次…… 吴芳不敢在想下去,也许,真如他们所言,自己已经十九岁了,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会不会已经……看上他了? 就在吴芳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旁,吴芮朗声大笑:“我这次东进,给你妹妹吴玲许了个好人家,你想不想知道是谁?” 见吴芮兴致正浓,吴芳也来了兴趣,打趣道:“爹爹给妹妹找了哪户人家?” “江东项家!”吴芮话一出口,吴芳愣住了,不会是刚刚那个项庄吧?虽然心中疑虑,但吴芳却不敢开口询问,这时,吴芮似乎看出了女儿的顾虑,他不禁朗笑道:“与你妹妹订婚的,是项庄的弟弟项猷,也是江东楚军难得的少将军,威武不在项庄之下。” 说到这,吴芮瞥一眼吴芳,见她略略有些走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只得顿住了话头,这时,吴芳叹道:“爹爹不打算和妹妹商量一下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么好商量的?”吴芮略显不悦,看了看女儿,又道:“你的婚事也定下来了,只是早晚的事,你也要出嫁!” 说完,吴芮不再理会女儿,快步离开船头了,只剩下吴芳还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大概又行了半日的路程,此时,军队已经抵达长江的分水岭,两拨船队也在这里缓缓分开,是该道别的时候了。 主船与鄱阳的帅船已经搭接,吴芮的亲兵此时正在撤离主船,船板旁,吴芮带着吴芳和黥布,与项庄等人道别。 在项庄的身后,曹凤对吴芳极感兴趣,这个年龄不到二十的小娘,居然顶盔掼甲,与自己相同,难道,她也对项庄有好感?而且,当曹凤观察吴芳火辣的目光时,她终于感到了又一个烫手的山芋正在接近项庄。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下一次,鄱阳见。”吴芮拱手道别,一旁,黥布也大笑道:“兄弟,待你出兵之时,为兄的,一定第一时间赶到,助你夺下期思县。” 项庄也回礼笑道:“项庄公务缠身,不得不先抵达邾县,稳定邾县后,才能来鄱阳拜访,关于铁匠之事,我会先期派三十名匠人去鄱阳,后期,我一定亲自拜访,与吴伯父就铁器打造深入探讨。” 吴芮等的就是项庄这句话,此时众人道别一番,吴芮等人回到了自己的船上,不久,船板被拆下,伴随着低鸣的号角声,江东楚军的船队6续掉头,沿着长江,继续向东行去。 看着江东楚军的船只渐渐远去,吴芮沉默了半响,他忽然看向一旁的女儿吴芳,笑道:“你觉得,项庄此人如何?” “女儿不曾与项庄来往,如何能知道?”吴芳娇羞的回道,这时,吴芮却低声道:“我会给你机会和他交往的。” 说完,吴芮目光深邃的看着远方,不再言语,只剩下吴芳默默的注视着父亲吴芮,不知道,他刚刚的话,是否预示着她未来的命运? 可以说,这次丁固跟随项庄东进,是吴芮的刻意安排,只有丁固在项庄身旁,才能使吴芮有更多的机会,与项庄深交,拉拢项庄。 此时,鄱阳军的船只也在彭蠡泽处,缓缓改道,向余干县的河港行去。 。。。。。。 陈县,依然如往常一样宁静,周文的兵败函谷,吴广的久攻荥阳而不下,似乎,这些都与张楚国无关,百姓们一如往常的度日,军队一如往常的巡逻,王宫之内,天天歌舞升平,笑声不断。 在陈县东门,三千魏军开始收拾营帐,准备启程,在宽宽的驰道旁,魏咎,魏豹,周文和陈平等人与孔鲋作别,此时,周市等人已决定,返回濮阳。 陈胜已经默许魏咎称王,与赵国,齐国并列,但唯一的条件,必须臣服张楚国,这对于周市等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毕竟,魏国才刚刚有了自己的势力,根基不稳,还需要大国的扶持,才能与秦军抗衡。 许久的沉默,周市长叹一声,他不舍的看着孔鲋,沉声道:“孔老何必如此执着,不妨跟着我们,一起去濮阳,去魏地,辅佐魏咎公子,匡扶大魏。” 这已经是周市第五次劝说自己了,孔鲋苦笑着摆了摆手:“周将军你不必如此客气,我去意已决,不会留恋陈县,更不会转道去濮阳,还请你们一路珍重,莫为老夫挂念。” 说完,孔鲋轻叹一声,又道:“如果当初不是老夫答应周将军要留下照顾魏咎公子,恐怕几个月前,我早已过江去吴会之地了,如今时机成熟,陈郡已不能久留,我决定,今天就启程,去江东。” 见孔鲋去意已决,周市不便再劝,只得回身令道:“去准备百镒黄金赠与孔老。” 一名亲随唱诺离去了,这时,周市又看向陈平,令道:“你去选二十个身手最好的军人,护送孔老去江东。” 孔鲋刚想开口拒绝,周市已拱手道:“孔老对魏家的恩义,我们永记在心,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区区百金,聊表寸心,还请孔老莫要拒绝。” 这是周市的一份心意,孔鲋知道,自己不能再婉拒,只得拱手笑道:“好吧,心意我领了,还请周将军善待魏地百姓,促进农业,多养耕牛,使濮阳能够尽快回复生产力,只有粮食在手,才能稳定军心,才能百战不殆,才能抗衡秦军。” 说到这,孔鲋又道:“而且,魏地地处要冲,是秦军必争之地,他日若秦军压境,周将军不可力战,当退则退,不可因一时贪念,害了魏国数万大军。” 周市见孔鲋临别,依然为自己考虑后路,只得叹口气,拱手道别,片刻之后,众人分道扬镳,一南一北,各自离去。 。。。。。。 八月末,按照秦律,新年将至,但魏国此时,已废除秦法,使得每年的一月,成为了新年的开始,此时,魏国的王宫已经告竣,王宫有百余座殿宇,规模宏大,象征着大魏的重新崛起。 在濮阳南门,两千魏军已换了新的袍服,他们高举魏国紫色的旗帜,在城门两侧列阵。 城楼上,鼓声喧天,这是欢迎魏咎归来的鼓声,不久,在宽宽的驰道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曲线,曲线越来越近,他们从小黑点逐渐变成密密麻麻的士兵,排列着整齐的队伍,正在向濮阳挺进。 这支队伍有三千人,为两名将领,雄赳赳气昂昂的驭马而行,为的是魏咎,在他身旁,是魏国的第一功臣,周市。 此时,濮阳城下,李岩焦急的等待着,不久,一名骑兵疾驰而来,兴奋的大呼:“李将军,公子回来了!” 李岩不禁大喜,他立刻令道:“快,列阵,奏军乐!” 十天后,魏军在濮阳北面,修筑一坛,坛下五万魏军,高举兵器,列阵两旁,中间只有一条长长的直道,用红毯铺就,红毯两侧,每十步站立一人,高举魏旗。 不久,魏咎在周市,李岩和陈平等人的陪伴下,沿着红毯,向高坛行去,快到坛下时,周市等人停住了脚步,魏咎在两名亲卫的护卫下,继续向上行走。 这时,鼓声,号角声,军乐声戛然而止,四周忽然变得极为安静,魏咎在高坛上环视众人,这是他的军队,是大魏国起家之本,他要魏国从今天开始,重新振作,恢复往日的雄风。 一名负责典礼的官员走上高坛,将佩剑,虎符,令牌,玺绶,王袍和王冕等物依次交给魏咎,并对众宣布,大魏国正式成立。 魏咎高举玺绶,重臣,众将和士兵们匍匐在地,高呼千岁,这时,各国使臣献上贺礼,魏咎在高台上朗声宣布:擢令周市为丞相,李岩为大将军,陈平为中大夫…… 。。。。。。 郑县,宁秦,胡地,周文已连败三战,不得不退出函谷关,秦将章邯非同小可,此时周文驻军在曹阳县,收拢败卒,独自闷在帐中,整日里郁郁寡欢。 亲随已离去十天了,向陈胜请求援军, 可迟迟没有消息,眼看秦军不日便会抵达,如果陈胜再不派遣援军,周文深知,这一战,自己很难打赢。 回想当初,主簿邓晨的一番忠言,哪怕自己肯听从半句,驻军宁秦一代,严加防守等待援军,也不会败得如此惨烈,可偏偏自己头脑一热,以为可以所向披靡,一鼓作气,推翻暴秦,如今自食恶果,周文懊恼不已。 胜败乃兵家常事,周文并没有因此而气馁,而放弃函谷关,他在等待机会,等待重新杀回关中的机会。 就在周文胡思乱想的时候,亲卫来报,章邯的军队杀来了,周文大惊,不得不下令出战。 第34章 周文尽忠 旌旗猎猎,战鼓喧天,周文帅残军数万,在黄河南岸,与秦军列阵对峙,对面,秦军四十余万分十个阵营,浩浩荡荡,摆开阵势。 鼓声,号角声呜咽,战马在战场上驰骋,卷起阵阵尘土,战车上,戈兵,弓兵做好了战斗准备,秦军由于队伍浩荡,他们不得不将十个阵营分成前,中,后三路列阵。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秦军的阵型渐渐稳固,巨大的护盾后面,弩兵已拉弦上箭,瞄向半空中,骑兵也驭马来到护盾后面,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中军的护盾忽然打开,章邯带着众将,缓缓行出,此时,章邯一身黄银甲,威风凛凛,身旁,众将依次排开,凝视远方,俨如天兵下凡,声威赫赫,令张楚军人人胆寒。 而对面的周文此时却长叹一声,当初自己踏入函谷关,声威不再章邯之下,也曾吓得秦军人人丧胆,可如今,一战之败,周文的残军已不足十万,而章邯,却率领着四十万大军,自己还能抵挡得住吗? 战士死疆场,马革裹尸心不悔,周文长叹一声,他回身大喝:“秦军乃乌合之众,虽然人数众多,却都是骊山囚徒,不堪一击,只要弟兄们奋力冲杀,这一战,我们可一鼓作气,杀回关中。 数万张楚军挥舞兵器,怒吼“威武”,对面秦军,也开始敲响战鼓,战争一触即。 周文身后,一名骁将驭马而出,直奔两军阵内而去,对面,章平向父亲章邯拱拱手,章邯微微点头,章平驭马而出,来到阵中,与张楚军的骁将对战。 双方,一个持矛,一个拿剑,横冲直撞,杀得热火朝天。 几轮下来,章平见敌将骁勇,不得不使诈杀之,乃勒转马头,与张楚军的骁将再战,两人兵器相碰之时,章平假装探过身子,让对方的剑在自己腰间刺过,但剑尖却偏离了位置,没有刺中,而章平却已横挺长矛,将张楚军骁将打落马下,随即补上一矛,张楚军骁将立时毙命。 但章平却没有停住战马,而是转而向自己的阵营奔去,对面,周市身后的苌文林见章平受伤,勒马急出,直追章平而去,口中大喝:”匹夫休逃!“ 章平没有理会追来的苌文林,他继续奔驰,这头,秦军阵内一片哗然,大家都以为章平受伤了,直到苌文林即将追上章平的时候,章平忽然从马袋中拿出弓,搭上箭,觑准时机,一箭射去,苌文林被射中面门,惨叫一声,掉落马下。 章平连斗两名张楚军骁将,秦军士气大振,章邯挥舞大戟,朗声喝令:“杀过去!” 秦军如炸了锅的沸水,横冲直撞,直奔张楚军杀去,对面,周文连折两将,心中烦乱,秦军却忽然杀来,他不得不抽//出长剑,向前一挥,张楚军顷刻间,向前冲去,鼓声在两军阵内敲响,号角声响遍整个黄河南岸。 不多时,两军相遇,秦军的战车在阵内横冲直撞,巨大的绞盘带着利刃,剿杀着周围的张楚军,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声一片。 紧随着,是秦军最强大的弩阵,数万支弩箭呼啸而至,将张楚军射杀在百步外,紧随而上的是骑兵和矛兵,他们横冲直撞,很快将张楚军围困在核心。 战场,异常惨烈,血流成了河,沿着沟沟壑壑,向黄河中流去。 周文驭马驻足远处,他也在静静的凝视着战场,张楚军节节败退,已溃不成军,眼看着战场上的张楚军即将崩溃,周文不得不投入最后的兵力,与秦军誓死一战,此时,他已再次挥剑,朗声大喝:“随我杀上去!” 近两万张楚军,如猛虎般扑进了战场,直奔秦军两肋杀去,秦军本没把张楚军放在眼中,他们的作战模式单一,只一味的向前推,此时,突然杀入的周文援军如利剑一般,将他们横切开,秦军登时乱了阵型。 张楚军开始了残酷的反击,他们已杀红了眼,挥舞兵器,猛砍秦军,有的徒手将秦军扑倒,用拳头打,用嘴咬,肆无忌惮的泄着心中的怒火,但很快,他们却又被补上来的秦军用长戈猛刺而死。 战争已持续了数个时辰,张楚军死伤过半,但周围的纛旗依然屹立在战场中,使得张楚军没有崩溃,还在坚持,此时,一名身着黄银甲的大将挥舞大戟,从远处的战场中冲了进来。 他的大戟左右翻飞,遇到的张楚军,被杀得血肉横飞,惨叫连连,此时,这名银甲大将看到了不远处的周文,他眼角露出了兴奋的目光,立刻驭马,向周文杀去。 周文刚刚刺死眼前的秦军,勒转马头,却看到了不远处,直奔自己而来的章邯,他心中暗叫不好,戏地一战,周文已领教过章邯的武艺,不再自己之下,此时与他相遇,周文自知大限将至。 狭路相逢勇者胜,周文已没有了退路,他只得紧握铜剑,勒马急行,与章邯做最后死战。 两匹战马相遇,铜剑与大戟相击,火花四溅,伴随着马匹的冲击力,两人又分开了,但章邯却很快勒停了战马,调转马头,紧追周文而来。 周文刚刚挥剑与章邯的一击,已感到虎口麻,握剑的右手鲜血直流,此时章邯再次杀来,周文不得不加快马,避其锋芒,这时,从斜刺里,一杆长戈忽然刺来,正中周文的马腹,马匹吃痛,倒在了地上。 周文被掀翻在地,滚出很远,章邯见势大笑,挺起大戟,直刺周文,却被周文一个翻身,躲了过去,这时,章邯暴怒之下,把周文身旁的举起手一戟刺穿了胸膛,周文的纛旗缓缓倒了下来。 纛旗一倒,张楚军顿时如泄//了气的气球,四处乱串,一时间,战场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张楚军四散逃命,各奔东西。 周文见大势已去,他顺势起身,扑倒一名亲兵,将他的马匹夺下,勒转马头,向东面疾驰而去,百余名亲随见周文逃走,也勒转马头,紧随而去。 战场上,章邯横挺大戟,他没有急于追赶周文,而是下令,屠杀所有张楚军,以儆效尤。 看着满地的尸体,章邯勒马缓缓行进,四十余万秦军向东紧追而去,看着周文逃离的方向,章邯冷冷一笑:“你逃不掉的!” 。。。。。。 张楚军近七千残军,衣衫破烂,旗帜东倒西歪,有的人丢盔卸甲,极为狼狈,他们沿着山路,始终东进,此时,已来到渑池北隅。 浩荡的秦军还在后面紧追不舍,张楚军已被逼的走投无路,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周文很清楚,危险还远远没有脱离。 此时,奔袭了一天一夜的张楚军,带着疲惫的身体,东倒西歪的倒在山林中,没有食物,他们只能杀马煮肉,暂时充饥。 将士们都疲惫的倒在那里休息,但只有周文,此时独自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远方崎岖的山路,他懊恼不已。 曾经四十万大军挺进关中,何等声势,秦人见后,无不丧胆,哪一个敢奋起抵抗?可如今,自己麾下已不足万人,所谓兵败如山倒,周文此刻,最能体会这句话的含义。 而以后,自己该何去何从?周文心中迷茫不已,就这样回到陈县吗?恐怕,自己真的回去,也是自讨羞辱,陈胜绝对不会饶恕自己,而且,自己也无颜再见陈胜。 懊恼,悔恨,周文猛然一拳,打在大石上,出一声闷响,这时,山林中忽然响起了将士们惊恐的吼声:“快跑,秦军杀来了!” 一声惊呼,众人如斗败的公鸡,四处乱串,寻找下山的路,这时,周文也猛然起身,他看着四处逃命的张楚军,他知道,也许,死亡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隐隐的战鼓声从上下传来,周文抬头看了看天,太阳高照,阳光洒向每一寸土地,温暖着每一个人,可不管阳光有多温暖,周文的心,却永远也感受不到了。 带着绝望,带着自嘲的笑容,周文看向远方,大吼道:“都逃命去吧,带着你们的残躯,好好的活下去!” 说完,周文右手用力,铜剑在脖颈上划过,鲜血四溅,染红了周文的战甲,最终,他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代名将,曾经叱咤风云的周文,率军四十万横扫山东,大破函谷关,挺进关中,威风八面的战将,死在了渑池附近的山中。 。。。。。。 荥阳,城下依然密密麻麻的围拢着不少张楚军,数年的争夺战异常激烈,双方死伤极为惨重,三川郡守李由率军在这里鏖战数个年头,请援信不知了多少,可始终得不到朝廷半点援军。 但好在,吴广优柔寡断,始终无法攻克荥阳,使得李由就食敖仓,依然坚守着荥阳城。 而不远处的洛阳城,这里,忽然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驻军,四十万秦军浩浩荡荡,在洛阳附近,扎下了大营,准备迎接新年。 自从逼死周文后,章邯马不停蹄,大军东进,虽然声势浩大,但章邯心中清楚,想要一鼓作气,击溃乱匪,自己手里的军队,还远远不够,所以,章邯选择了驻兵洛阳,观察形势,并向朝廷报捷,请求援军,争取,一股击溃张楚政权,消灭山东最大一股叛军。 第35章 吴广受诛 山东的战争已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章邯大军一路东进,从戏地,一鼓作气,杀到了洛阳,与荥阳咫尺相望,但章邯却没有继续进兵,而是屯兵在洛阳城下,准备过年。 此时已是十月初,按照秦律,新年刚过,胡亥上朝,接受群臣的祝贺,并设宴,群臣相庆,庆贺一年的过去和新的一年,秦国会更加强大。 此时,咸阳宫里,百官跪伏在地,山呼:“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名内侍走上前,高呼:“陛下有旨,开席。” 群臣依次入座,大殿内极为安静,胡亥已经许久没有上朝了,只是因为新年刚过的缘故,胡亥才会出来走走,安抚百官,之后,他还是会一如既往的躲在后宫,与佳丽为伴,歌舞声声,美酒杯杯。 此时,李斯心中激动不已,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胡亥了,而且,章邯又大败周文,为秦军扬眉吐气,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劝说胡亥下旨,擢令章邯立刻进兵,解荥阳之围,否则,时间久了,李斯很担心,儿子李由会坚守不住荥阳。 此时,数百名宫女开始忙碌上菜,倒酒,李斯借着这个机会,走出朝班,来到大殿中央,举起手中一卷竹简,禀道:“启禀陛下,函谷关急报。” 胡亥吓得手一松,筷子“叮当”一声,掉落在地,这时,李斯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便改口道:“陛下莫慌,函谷关大捷。” 这次,胡亥听到大捷二字,心中一松,他不禁大笑道:“快给朕说说,函谷关战况如何?” 李斯见胡亥心情大好,心中大喜,只要胡亥高兴,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乃将手中竹简交给走过来的内侍,随后拱手笑道:“自章邯出兵后,在戏地大破周文四十万大军,随后,章邯一路继进,夺下函谷关,又在函谷关外再次大破周文,将周文逼死在渑池。” 说到这,胡亥拍案叫好,一旁,赵高走出,媚//笑道:“这都亏了陛下龙威,才能殄灭匪军,一举平定关中。” 说到这,赵高觑一眼胡亥,见他心情大好,赵高又道:“陛下,臣认为,章邯当赏。” 胡亥此时已拿起酒杯,轻抿一口,看着赵高,不由笑道:“你说说看,应该怎么赏他?” 赵高斜睨一眼李斯,此时,李斯已焦虑不安,赵高心中当然明了,李斯想要为儿子李由请援,才会阿谀奉承,在自己之前,奏报章邯大捷,但这几年,李斯渐渐对沙丘矫诏之事耿耿于怀,已不受自己控制,借着这次机会,赵高决定好好整他一番,让他知道,什么叫痛,让他以后,不敢在和自己作对。 想到此,赵高拱手笑道:“章邯此时功绩甚微,不易重赏,陛下不妨加他官职,让他统兵,继续在关外剿匪,一举荡平各路叛军之后,在回朝受封不迟。” 胡亥听后,微微点头,赵高又道:“章邯还曾上书,希望朝廷补加援兵,他愿率军南下,直逼张楚国都城陈郡,请陛下圣裁!” 赵高提前把李斯的话堵住,先入为主,让胡亥把章邯往南调,此时,李斯再想插话,就很难了,但为了儿子的命,为了解荥阳之围,李斯不得不硬着头皮,朗声说道:“陛下,赵大人所言极是,但臣以为,荥阳之围不解,函谷关仍然岌岌可危,叛军随时还会突袭关中,关中还是会再次沉浸在战火之中,请陛下下旨,擢令章邯东进,解荥阳之围,随后平叛不迟。” 李斯和赵高各执一词,胡亥略显犹豫,这时,赵高又道:“陛下,张楚国灭,荥阳之围自然可解,何必多费周折,先打荥阳,再伐陈胜呢?” 赵高的话不无道理,胡亥正要决定,一旁,御史大夫冯劫走出朝班,他声音洪亮,拱手叹道:“若陛下命章邯南下,此战必败!” 胡亥听冯劫之言,略显迟疑,诧异道:“冯爱卿何出此言?” 冯劫假意惆怅,看了一眼李斯,又看了一眼赵高,这才说道:“陛下,若章邯南下,后无援兵,前多阻碍,如何能胜?况且,一旦荥阳之军忽然南下,断章邯退路,将他围困陈郡,那时进退维谷,陛下将派何人去解围?” 说到这,冯劫故意停顿一会,给胡亥思索的时间,片刻之后,冯劫才继续说道:“况且,我听闻,山东之地,魏国和齐国已纷纷自立,黄河以北,赵国也自立一方,如此混乱的局势,章邯将军有必胜的把握吗?若不胜,再想回头争夺,解围荥阳,恐怕士气难用,如何不败?” 冯劫的话,已彻底让胡亥看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此时,他已不再犹豫,放下手中酒杯,朗声令道:”擢令,章邯为护军都尉,命司马欣为长史,董毅为都尉,出兵五万,增援章邯,向东进军,即刻解荥阳之围,在图后//进。” 众人纷纷唱诺,赵高眼中怒火中烧,但冯劫和李斯已抱成一团,自己此时,也无法反驳他们,只得强忍怒火,唱诺,胡亥又补说道:“还有,不殄灭叛军,章邯不得归朝!” 山水有相逢,赵高知道,这个仇,他日一定要保,但眼下,好高不得不做出赞同的姿态,拱手行一礼:“陛下,臣这就去安排。” 胡亥点点头,笑道:“新年刚过,众卿不必多礼,今天,可一醉方休。” 。。。。。。 荥阳城下,吴广的军营四面环立,虽然数十场大战之后,双方死伤惨重,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吴广还没有到山穷水尽,兵败如山的地步。 但同样,李由损失远远要比武广大,曾经几次被吴广切断粮道,断绝敖仓向荥阳运粮,使得李由苦不堪言。 如今新年刚过,双方也停止了战争,各自休整一段时间。 对于张楚国,他们并没有取消秦国的法律,依然用秦国的纪年方法,也正是如此,吴广的军营中,虽然没有过年的喜悦,却也暂时扫掉了战争带来的阴霾。 在一顶不起眼的大帐内,左将军田臧和右将军李归闷坐在桌案前,彼此拿着酒杯,互相敬酒。 虽然刚过新年不久,战争也停止了,但二人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依然保持在战争的紧张之中,而且,新年之夜,本应该一家团圆,收兵回陈郡的张楚军,却不得不停留在荥阳城下,留在这里过年,二人因此,对吴广的怨怒更加深厚。 而且,吴广出兵荥阳,算下来,已经快三年了,这三年里,张楚军死伤无数,耗费军资,不可胜数,对于当初一心支持陈胜的张楚军将士来说,这是他们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田臧也曾多次劝谏吴广,转战洛阳,入函谷关,增援一路凯歌杀入关中的周文军,两路兵马若是合兵,不下七十万,区区关中,又有谁能抗衡? 可吴广却执意围攻荥阳,不肯听从半分,致使周文前有敌军,后无援军,惨败关中,最终,惨死在渑池一带,而章邯,也借机东进,在洛阳屯聚兵马。 可以说,章邯屯军洛阳,与荥阳遥相呼应,只要他们挥军东进,与荥阳里应外合,吴广必败,想到此,田臧不由愤怒的拍打桌案,“砰”出一声闷响。 “若吴广当初肯听我言,何以至此?”田臧大喝一口,抱怨道,这时,李归双眼微眯,凝视田臧,叹道:“若章邯率军东进,你我当早做打算,莫要战死在此。” 李归的话,正说在了田臧的心坎里,他不由看向李归,诧异道:“你说,章邯为何迟迟没有东进?” 被田臧一问,李归也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似乎,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 但田臧却是故意这样问的,因为,田臧早就考虑过此事,章邯拥兵四十万,想要歼灭吴广军,难度并不大,而他却在洛阳屯兵,止步不前,若说他是为了过年,恐怕很难让人信服,毕竟章邯也是一名战将,他不会不懂,兵贵神,那么,他为什么不肯直接东进呢?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章邯在等待援军。 如果真是这样,章邯等待援军的目的,极有可能,想一举铲除张楚军。 想到此,田臧看着李归,见他似乎没有头绪,不由笑道:“我认为,章邯屯军洛阳,目的只有一个,他想等待援军。” 李归不由吓了一跳,章邯已经拥兵四十万,若再有援军,恐怕,吴广的军队很难抗衡,有可能,会被四面包围,全歼在此,想到这,李归不禁轻叹一声。 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李归心中萌生,他不禁大笑道:“自古骄兵必败,若章邯真在等待援军,短期内,他不会东进,我们不妨趁此机会,全力猛攻荥阳,只要拿下荥阳,我们依城固守,也许,还能有一丝胜算。” 李归的话不无道理,但怎样才能说动吴广呢,想到此,田臧不禁轻叹:“恐怕吴广不会答应。” “我们不妨杀了他,夺兵权,号令三军,如何?”李归凝视田臧,双眼迸射寒光,这时,田臧吓了一跳,轻声道:“这事要是传出去,是要杀头的!” 李归早已有了腹案,他不禁冷笑道:“吴广和陈胜同时起兵,两人声威不相上下,自古,功高盖主,我想,陈胜也希望吴广能够毙命或者大败,给他已口实,杀了吴广,而此时,我们若先一步动手,除掉吴广,陈胜不但不会怪罪我们,还会加你我官爵,让你我统兵。” 说到这,李归目光如炬,紧紧凝视田臧,见田臧已经动心,李归迫一句道:“事不宜迟,必须早做决断!” 许久的沉默,田臧点头道:“你说吧,我们如何下手?” “你我可如此如此……” 第36章 田臧夺权 清晨,荥阳东南的张楚军大营,吴广召集众将,商讨退敌之策。 可以说,章邯进兵荥阳,让吴广感到了危机的接近,而且,张楚军久攻荥阳不下,已经伤痕累累,章邯的突然参战,让吴广感到如芒在背,使得荥阳之战,更加艰难。 如果说当初,田臧劝自己西进,撇弃荥阳,直奔咸阳杀去,与周文合兵,可横扫关中的计策是对的,那么,此时吴广的确已经后悔,他后悔太多机会被他错失,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无论曾经如何,吴广都必须安排好眼前的一切。 当初攻打荥阳不下,吴广曾下令,让徐武和邓说分兵两路,建立根基,为自己寻求后援,建立补给基地,而此时,徐武和邓说已分别占领了许县和郯县,如果荥阳之战真的无法继续,吴广有考虑,向回撤军,或许他会向许县进兵,也或许,吴广会直奔郯县而去,远离三川郡。 可不管走哪条路,吴广眼下,都必须做出决定,是战还是不战! 就在吴广沉思,众将也各自寻思对策的时候,帐外,忽然有亲卫奔入,大喊:“将军,有陈县送来的旨意。” 亲随话音刚落,吴广猛然起身,这个时候,陈胜送圣旨来,会是什么事情?难道,陈胜已经知道章邯出关的事情了吗? 想到此,吴广不敢怠慢,带着众人,向帐外走去,这时,迎面走来一人,乃是田臧,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捆竹简,在他身后,李归带着百余名士兵紧紧跟随,吴广诧异,喝道:“怎么回事?” 田臧打开手中竹简,朗声大喝:“圣旨在此,吴广还不快快接旨!” 吴广心中疑惑,但他还不敢公然抗旨,更不知道,田臧手中拿的,只是一本普通的兵书,并不是什么圣旨,此时,田臧已朗声念道:“吴广久攻荥阳不下,三年之久,耗费军费,军队无数,其罪当诛,寡人特令田臧接管三军,强攻荥阳,旨到之日,立刻执行,不可有误,敢反抗者,杀无赦!钦此。” 田臧念完,李归立刻挥手,令道:“抓起来!” 吴广身后十余名亲随立刻拔剑在手,想要反抗,却在这时,百余名张楚军一拥而上,向吴广等人杀去,混战中,田臧抽//出铜剑,快走几步,一剑猛砍而去,正中吴广面门,吴广惨叫一声,倒地抽//搐。 这时,田臧半蹲下//身子,将吴广级割下,高举再上,大声道:“奉大王令,接管军权,敢不从者,杀无赦!” “愿听将军号令!”众将纷纷跪地,几个反抗的吴广亲随很快便被杀光,这时,田臧回身令道:“立刻封存吴广级,八百里加急,送往陈县,交与大王!” 亲随唱诺,取来木箱子,撒上白灰,将吴广级装入,用布包好,随即翻身上马,带着几个人,急向营外驰去。 这时,田臧与李归对视一眼,皆默默的笑了,大营内,吴广的纛旗被撤下,一面写有田字的旗帜被高高挂起,这时,田臧朗声喝令:“全部大帐集合!听我号令!” 。。。。。。 张楚王宫,这里已经不像年前那样太平了,陈胜自从称王后,起初还励志可嘉,欲吞并天下,可伴随着时间的消逝,陈胜渐渐迷上了财富,美女,他的生活中,大多数时间,都是与女人为舞。 自从新年之后,陈县城中,朝廷中,宫中都不同程度的枉议时局,而且,居然还敢背地里,私下议论自己,故此,陈胜将自己的两名心腹,中正朱房和主司胡武,调遣下去,严查枉议时局之人。 此时,二人跪伏在陈胜面前,正做着汇报:“庆星汉,硕明诚,后巍昂,李阳平,毛高洁,潭开霁,缪雅达等官员,都不同程度的妄议大王,这是口供。” 一名内侍接过竹简,转身走到陈胜面前,双手奉上,陈胜打开竹简,大致看了看,随即愤怒扔出,大恨道:“统统斩!” 二人唱诺,但陈胜却又改口道:“不,诛他们三族!” 二人再次唱诺,这时,一名亲卫快步走入,拱手道:“大王,荥阳大营送来紧急军报!” 陈胜听到汇报,不由一惊,紧急军报,不会是荥阳出事了吧?想到此,陈胜忽然起身,急忙令道:“快,传唤他们进来!” 亲卫唱诺离去了,这时,陈胜又坐了下来,自从周文败出函谷关,陈胜对秦军的惧意,渐渐浮现,他开始意识到,秦国的军队,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无能,仅一战,自己的四十万大军便折在了关中,可谓惨痛。 这时,陈胜目光如炬,看向朱房,恨道:“你刚刚说,还有人枉议时局,说说看,他们都议论些什么?” 见陈胜问起,朱房拱手道:“有的人说,大王沉迷酒色,不知进取,有的人认为,章邯出关,不可对敌,应当避其锋芒,撤回荥阳的军队,保守陈郡,也有的人说,大王应及时迁都,避难江东……” “够了!”陈胜大喝一声,摆摆手,恨道:“继续查,凡事枉议者,统统诛杀!” 二人唱诺离去了,这时,一旁的内侍走过来,给陈胜捶背,叹道:“大王,您要注意身体,不能总是动怒,那样不好。” 陈胜没心思理会这些,他不耐烦的摆摆手,内侍退到一旁了,这时,一名衣衫整齐的少年走入大殿,在陈胜面前单膝跪地,朗声道:“左将军田臧身旁亲卫,拜见大王。” 陈胜见他手中捧着一个木箱,诧异道:“这是什么?” 亲卫将木箱双手捧起,朗声道:“这是吴广的人头,内有田将军的一份密信。” 陈胜听到吴广的人头,身子不由一颤,但很快,他调整好心态,此时,内侍已把木箱子放在桌案上,陈胜令道:“打开它!” 内侍探手,解开包袱,里面是一个木箱,木箱被打开后,可以清晰看出,这是吴广的人头,陈胜不由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陈胜看到了木箱中的一片竹简,他拿起仔细一看,不由笑道:“吴广造反,已诛杀!田臧做得好!寡人不怪他!” 陈胜说完,看着那名亲卫,令道:“起来吧。” 亲卫奉令起身,但陈胜却陷入了沉思,这些年,他最忧虑,也是最顾忌的,就数吴广一人,当初荥阳久攻不下,自己多次考虑,换掉吴广,只因吴广声威太高,军心深厚,自己才不得不隐忍,如今吴广已死,陈胜已无顾虑,乃喝令道:“来人,拟旨,擢令田臧为上将军,楚柱尹,令其接管吴广军权,全力抗击章邯军,不得有误!” 。。。。。。 荥阳城上,烈焰滔滔,几口烽火台汹汹冒着浓烟,这是张楚军强攻荥阳的信号,而一座不起眼的楼洞内,李由跪坐在地上,与几名将领正在探讨荥阳的防御问题。 张楚军已强攻荥阳近十天,攻打频率一日高过一日,若如此继续下去,荥阳不保,可如果就这样放弃荥阳,李由又不甘心。 就这样,李由内心即为纠结,一旁,一名校尉沉声道:“大人,听说章邯的四十万大军就在洛阳,我们干嘛不向他们求援?” 一句话点醒了李由,这几日只顾着防守张楚军,却把章邯忘了,想到此,李由立刻令道:“派三路斥候,夜晚縋成,务必在明天天亮之前赶往洛阳,向章邯求援。” 。。。。。。 荥阳城十里外,索县附近,张楚军的临时帅账设在这里,强攻十日,虽然张楚军损失惨重,但同样,荥阳的守军已到了极限,只要继续强攻,这两天,荥阳必破。 想到荥阳指日可破,田臧心中燃起了一丝埋怨,若当日,吴广肯听从自己的计策,荥阳早已是张楚军囊中之物,何必等到现在,可一切都已经过去,田臧决定,从自己做起,让张楚军重新崛起在三川郡。 就在田臧自诩得意的时候,一名斥候急奔入账,单膝跪地,拱手道:“将军,我们在荥阳以北,现二十万秦军,他们正在向敖仓靠拢。” “二十万秦军?这是谁的队伍?”田臧不禁诧异,斥候叹道:“他们的帅旗上,写着章字!” “砰!”田臧忽然猛拍桌案,口中怒骂:“章邯,你个卑鄙小人!” 田臧怒骂之后,看向一旁的李归,叹道:“章邯匹夫,想要先一步稳定敖仓,断我军粮草,即使我们攻下荥阳,也无济于事,早晚会因粮食短缺而退去。” 一旁,李归认可的点点头,冷笑道:“恐怕没这么简单,去敖仓的军队,只有二十万,那么,剩余的二十万军队哪去了?如果我没猜错,剩下的二十万军队,将会援救荥阳,我们有难了!” 田臧听后大惊,自己居然忽视了这个细节,如果谋事不密,这一战,张楚军一定会被章邯吞掉。 想到此,田臧陷入了沉思之中,其余人皆默不作声,静思对策,却在这时,帐外,从陈县赶回的亲随边跑边喊:“大王有令,加封田臧为楚柱尹,领上将军事,即刻挥兵北上,抗击章邯。” 第37章 章邯扬威 田臧派去陈县的亲随已最快度,赶回了荥阳城下大营,此时,他带回了最让田臧振奋的消息和田臧最需要的楚令尹印玺,和上将军调令,有了这些,田臧便可以名正言顺,号令三军,不用在担心会被人戳穿。 此时,李归走上前,拱手笑道:“恭喜田将军了。” 田臧也回礼大笑:“以后,你我同甘共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定不会亏待李将军。” 二人皆仰头大笑,这时,田臧恢复严肃的神情,看着李归,叹道:“大王的命令,也是让我们先击破章邯军,而且,章郡进兵敖仓,危害不小,我决定,留三万大军给你,继续围攻荥阳,我即刻率领主力北上,抗击章邯,若章邯破,荥阳亦可攻破。” 李归也赞许点头,二人商量妥当,田臧看向帐内众人,朗声喝道:“传令,三军开拔,向敖仓进兵!” 敖仓位于荥阳以北,与广武相邻,是荥阳的重要输粮之地,章邯为了稳固荥阳,决定先夺敖仓,稳固敖仓后,在徐图张楚军,所以,才会已二十万军队为先锋,向敖仓进兵。 此时,在距离敖仓五十余里的地方,秦军与张楚军相遇了。 近十万张楚军浩浩荡荡,摆开阵势,战鼓声轰隆隆敲响,百余名战将奔回本阵,准备迎战,而对面,秦军却已矛兵在前,弩兵随后,战车和骑兵布列左右,形成了防守阵型。 双方对峙有半个钟头,秦军的旗门开处,章邯带着章平,司马欣等人驭马而出,高高的纛旗也随着章邯的出现,傲立在中军,双方的鼓声更加轰鸣。 此时章邯抬起右手,搭个眼帘,眺望远方,以他的行军经验来看,张楚军人数,不下十万,这一战,必须战,不能久拖,否则自己军队远来疲惫,会出现漏洞,给敌人可乘之机,想到此,章邯挥起大戟,振奋军威,秦军高举兵器,狂呼“威武。” 对面,田臧见二十万秦军列阵,声势浩大,而且,秦军士兵各个虎视眈眈,一看,就知道,他们身经百战,不是普通军队,此时的田臧已有退意,但如果他从敖仓退兵,便只能回荥阳与李归会师,到那时,有可能荥阳夺不下,还会被秦军赶出三川郡。 若如此,陈胜一定会借着枉杀吴广的名义,诛杀自己,得不偿失,想到此,田臧强打精神,回身吼道:“秦军远来疲惫,我们已以逸待劳,此战必胜!” 张楚军阵内不断高呼:“必胜!” 这时,对面章邯已挥舞大戟,向前一指,秦军如山崩海啸般杀来,周文隐隐感到,地动山摇,他背后已被汗水打湿,但为了张楚军的荣耀,为了自己能够继续回去有所交代,他不得不强装镇定,拔剑前指:“杀过去!” 张楚军也浩浩荡荡,向前冲去,不多时,两军“砰”的一声,撞在一起,长戈兵对长矛兵,双方势均力敌,但很快,秦军强大的弩阵挥了优势,无数支弩箭射向张楚军,如雨点般落下,不断有张楚军中箭倒地,呻//吟片刻,便被后来的士兵无情的踏在脚下,踩死在乱军中。 战争才刚刚开始,两支军队刚刚交战,秦军两翼的机动部队如海浪般围拢过来,将张楚军彻底裹住,巨大的绞盘满载着利刃,肆意搜刮着张楚军,使得张楚军士兵肢体残缺,血肉横飞,但这仅仅只是噩梦的开始,很快,秦军强大的骑兵群拥入了张楚军军中,一杆杆长矛左右翻飞,不断有张楚军被刺死。 就在两军战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田臧却脱去了军铠,把头弄乱,悄悄混入乱军之中,随着人潮,向后退去,想要借机逃走,此时,他已看出,张楚军很难抵挡秦军,与其死在乱军中,不如就此逃走,隐姓埋名,终老一生。 但很多事情,往往天不遂人愿,就在田臧随着人群逃离的时候,忽然,秦军的骑兵队从斜刺里杀来,将混乱的张楚军一分为二,田臧猛不及防,被刺来的长矛穿透心脏,死在了乱军之中。 张楚军的纛旗早已被砍倒,此时,张楚军如无头苍蝇,左右碰壁,向四周乱窜,寻找逃生之路,就连主帅早已死在乱军之中,都没人知晓,但章邯却不屑收编这些匪军,他无情的下令,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战争整整持续了一天,等秦军杀光张楚军的时候,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渠,但还是有不少张楚军逃走了,此时,秦军正在清理战场,将战亡将士的尸体统一收拢,运回关中,而那些叛军尸体,只能留在荒野,让野兽啃食。 天色昏暗,秦军还在忙碌,章邯的最新军令已传达到每一个角落:“即刻南下,向荥阳进兵。” 。。。。。。 荥阳还依然处在战火之中,一天一夜,三万张楚军动了十次猛攻,每一次都几乎要打到荥阳城头,却又被秦军压制了下来,就这样,几番轮回,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到清晨。 此时,青烟枭枭,荥阳城头的大火已经扑灭,两万余名秦军疲惫不堪的瘫倒在城楼上,有的在睡觉,有的目瞪口呆的看着满城的尸体,这些很多,都是他们的同伴,战友,可他们永远也不能再醒来了。 战争是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战争面前,没有人会变得仁慈,因为仁慈就意味着死亡。 李由已三天三宿没有睡觉了,但大敌压境,已强攻近半个月,李由心中深知,若自己有一丝松懈,荥阳都可能在弹指间失守,而此时,张楚军虽然进攻猛烈,但同样,他们也面临着巨大压力,损失惨重使得张楚军也极难坚持,此时此刻,只能看谁才能坚持到最后一刻。 正在李由胡思乱想,在城头巡逻的时候,一名亲随指着远处,兴奋道:“大人,你看,好像张楚军退了!” 李由被亲随打断沉思,他不由兴奋的看向城下,张楚军的确偃旗息鼓,正在向北行进,这是怎么回事? 。。。。。。 此时,天已大亮,荥阳北面,两万多张楚军列阵以待,对面,浩浩荡荡的秦军主力,开始缓缓列阵,张楚军阵中,已开始有人偷偷逃走,很快消失在小路或者山林中。 两军同时敲响了战鼓,秦军旗门开处,章邯驭马而出,对面,李归已等候多时,此时,他深知,田臧战死,自己无路可退,只得拼死一战,想到此,李归挥剑大喊:“秦军南下,我们已没有退路,为了张楚国,为了陈胜王,将士们,随我杀出去!” 李归的一声怒吼,张楚军紧随李归,向前冲去,但还是有不少张楚军悄悄从侧路逃离了战场。 对面,秦军也动了进攻,此时的秦军已近四十万,在章邯的一声令下,秦军整齐如一,向前推进,强大的弓弩如骤雨般射向张楚军,近百人中箭倒地。 秦军最前面是矛兵和盾兵,他们见张楚军越来越近,开始散乱的向前冲去,与张楚军混战在一起。 不多时,章邯手持长戟,加入了战斗,他长戟纷飞,左拨右挑,张楚军死伤无数,这时,章邯忽然现,在东面,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上,张楚军主将李归已驭马逃离,他立刻勒转马头,向身后亲随大吼:“随我来!” 章邯带着百余名亲随,紧追李归而去,这头,李由也率领城中残军,近两万秦军杀出了荥阳城,直奔张楚军而去,很快,秦军形成了两面夹击的之势,将张楚军团团围拢,近七千张楚军残军缴械投降。 另一面,李归率领数十名亲随,逃离战场,本以为自己逃得隐蔽,可以无虞,只要离开荥阳战场,他便会转道走砀郡,去九江投奔邓宗。 但李归的如意算盘却失算了,就在他心中暗暗琢磨退路的时候,后面,章邯率领百名亲随一路赶来,在一处土山旁,将李归等人截住。 李归绝望的看着章邯,他深知,自己已大限将至,无法在突围而出,看着身后几十名追随自己数年的亲随,李归大喝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弟兄们,李归先走一步了!” 李归将剑横挺在脖子上,用力一划,鲜血四溅,李归立时倒在血泊之中。 。。。。。。 荥阳城,章邯的三万主力部队缓缓入城,城外,四十多万大军开始四处筑营,长达三年的荥阳割据战就此结束。 城头上,李由与章邯缓步行走,他们在查看城防,此时,章邯感叹不已,荥阳已残破不堪,仅凭这样一座破城,李由能坚持这么久,可见他男儿本色,也正因如此,章邯对李由敬佩有加,愿结为莫逆交。 查看完城防,章邯与李由缓步走下城楼,这时,李由浅笑道:“章将军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他日前途无量,但张楚军虽然损兵折将,其势力不可小觑,不知章将军下一步有何打算?” 见李由问起,章邯不禁笑道:“听说,吴广麾下还有两路兵马,一路在许县,一路在郯县,我准备兵分两路,主力部队直取许县,诛杀伍徐,另一路直奔郯县,诛杀邓说,随即两军会师陈郡,张楚国可灭。” 见章邯已有破敌之计,李由不禁叹道:“将军之策,不同凡响,我先预祝将军早日凯旋。” 话毕,二人皆仰头大笑起来。 第38章 两女争锋 章邯在荥阳休兵数日之后,再一次踏上了南下的脚步,他这一次的目标,便是张楚国的都城陈县。 张楚国此时是各地匪军规模最大的国家,只要张楚政权垮塌,会给各路匪军造成不小的冲击,也正是如此,章邯才会把目标锁定在陈郡的陈县。 沿着宽宽的洧河,秦军向南行进,不几日,便收复了新郑,从新郑渡河,秦军直抵长社,诛杀长社守将,之后,秦军马不停蹄,向颍阴进兵,与许县遥遥相望,此时,已是九月末了。 天气骤降,对行军,打仗都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但章邯求功心切,乃下令,督促敖仓输粮,三军在颍阴县休整三日,继续南下。 此时,三天的期限已经过去,秦军浩浩荡荡,来到许县城下,鼓声轰鸣,一架架云梯,投石车和冲车准备完毕,战争一触即。 许县有守军万人,守将徐武曾官拜吴广麾下左将军,在荥阳一战之后,吴广现,自己不能再短时间内夺下荥阳,乃命徐武与邓说分兵而进,企图建立稳固的后勤基地和退路。 此时,章邯已兵进城下,徐武心中忧虑不堪,偌大的许县,只有守军万人,若被踏破,陈郡危矣,可四十多万秦兵,自己又如何抵挡? 在看向城下,秦军攻城的器材十分齐备,若强攻许县,徐武断定,数个时辰,秦军便能踏破许县,与其在城中坐以待毙,徐武决定,出城死战。 此时,看着城下往来游动的秦军,徐武毅然令道:“擂鼓,集结部队。” “吱呀呀”许县城门缓缓打开,徐武率领七千主力兵马,缓缓行出城门,在城外空地上列阵,遥望对面一望无际的秦军军阵,徐武不禁轻叹一声。 而对面,章邯早已看到了数千张楚军出城列阵,他不禁冷笑:“愚蠢的人们,居然还想反抗吗?” 章邯横挺大戟,驭马而出,来到两军阵内,扬起手中兵器,秦军内一阵欢呼,对面,徐武见秦军主将亲自出战,也拿起长矛,驭马而出,两人在阵中间,彼此冷视。 片刻之后,章邯大吼一声,挥舞大戟,横冲而来,徐武也挥舞长矛,向前奔去,两人很快冲撞在一起,马匹相交之时,戟与矛相碰,火光四溅,但很快,随着马匹冲击的力道,二人又很快分开。 章邯很快勒转马头,他冷视还在奔跑的徐武,不禁冷笑,匹夫之勇,怎么和自己抗衡。 章邯没有半分犹豫,他驭马急追,尾随徐武,徐武此时已悄悄把长矛挂在马钩上,这头,他已取出弓箭,瞧准时机,一个侧身,羽箭瞬间出手,直奔章邯面门而去,但章邯却不紧不慢,用大戟轻轻一拨,把羽箭拨开。 章邯没有半点停顿,他驭马继续追击徐武,徐武见偷袭不成,只得勒马而回,挥舞长矛,再战章邯。 两人彼此相斗,不下三十余合,谁也占不到半分便宜,就在战争最激烈之时,许县城内忽然哗变,喊杀声不绝于耳,徐武大惊,回身看去,城头上,不知秦军何时,已杀入城中,不少张楚旗被扔下城,秦军旗帜已高挂再上。 这时,一个念头在徐武脑中闪现,一定是秦军从东面混进城了,想到此,徐武不能再顾许县,横挺长矛,拨开章邯刺来的一戟,立刻勒转马头,向南而去。 看着徐武落荒而逃的背影,章邯不禁大笑,笑声中,是那么的放//荡不羁,那么的睥睨群雄,许久之后,章邯挥起长戟,指向许县,秦军一拥而上,向许县杀去。 两个时辰后,许县已彻底被秦军掌控,章邯率队缓缓向城门处行去,这时,一名顶盔掼甲的将军快步迎了上来,他就是这次奇袭许县的偏将苏角,曾在扶苏麾下任职。 看着苏角迎了上来,章邯在马上大笑道:“苏将军,这一战你立下大功,我当禀告朝廷,表你功绩。” 苏角拱手称谢,回道:“多谢大将军栽培,但末将未能堵截徐武逃离,还请大将军恕罪。” 听苏角提起徐武,章邯本能的向南面望去,那条徐武仓促逃走的小路,章邯不禁冷笑:“丧家之犬,何足惧哉,不日,我要血洗陈县,想他徐武,也难逃厄运!” “大将军英明。”苏角赞一句,这时,章邯指向城内令道:“传令,进城!” 。。。。。。 衡山郡期思县,江东楚军用时十四天,跨越大别山,并利用民夫,建造了简易的驰道,准备在未来,可以有效向北进兵,而这条驰道,也会经过项庄的二次修建,变得更加通畅。 此时,一万江东楚军在期思县南面列阵,鼓声喧天,云梯,弓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在阵前,百余架大盾成了江东楚军最好的掩体。 战鼓不停息的敲着,期思县的守军没有投降之意,残忍的攻夺战一触即。 但在江东楚军的中军内,曹凤拿着一块青色的粗布,正在给项庄擦拭着肩膀上的血痕,就在不久前的一战,项庄负伤了,他被一支突如其来的羽箭射中了肩膀,虽然暂时做了简单的包扎,但伤口却有些化脓,淤肿。 也正因如此,攻城战暂时停止了,一旁,丁固和利几焦急的等待着,见项庄的伤口没有大碍,丁固这才放下心,朗笑道:“少将军,这一战,让我带兵上吧。” 项庄强忍疼痛,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丁固,沉声道:“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但我们只有万人,一旦攻不下,我们这次北上,就白来了。” “少将军放心,我只需要三千人,这一战,我必能攻下此城!”见丁固说的自信满满,项庄刚想答应,一名斥候急奔而来,拱手道:“将军,南面现有军队正在向我们靠近。” 项庄一惊,他猛然起身,却忘了曹凤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伤口被碰了一下,项庄不由倒吸口凉气,咬着牙喝道:“还不快去探查,是哪路部队!” 斥候唱诺离去了,这时,项庄也顾不得伤口了,他亲自拿起粗布,擦了擦淤血,将袖子放下,看着亲随,令道:“把盔甲拿来!” 曹凤在旁大急道:“项庄哥哥,你不能这样!” 曹凤一把抓//住项庄的衣角,想要阻止项庄,这时,一名斥候再次奔来,拱手道:“将军,是鄱阳军的旗号,此时他们的主将想见大将军。” 项庄听说是鄱阳军,心中稍安,长出口气,他此时最担心的,是九江一线的秦军西进,切断自己退路,那时,自己就会进退维谷,此时鄱阳军来援,项庄不禁笑道:“让他们过来吧。” 斥候唱诺离去了,曹凤见项庄已不再挣扎着要穿盔甲,欢喜道:“项庄哥哥,你的伤口还没弄好,我在给你弄弄。” 看着曹凤关切的目光,现状实在不想婉拒,只得掳去袖子,曹凤认真的用粗布擦拭着脓肿的伤口,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听说我们的项庄将军受伤了!真是奇闻!” 黥布粗犷的声音响起,很快,他驭马来到中军,翻身下马,向项庄走来,但是他身后,却有一个女将,已先一步跑了过来,焦急的拿出一块手帕,急道:“你这种粗布,快拿一边去!” 这个女子抢下曹凤手中粗布,扔到一边,细心的用手帕擦拭着项庄的伤口,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她终于弄好了,这才轻松的长出口气,用手擦擦额头的汗,看着项庄,关切的笑道:“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盲目用粗布擦拭伤口,很容易溃烂的。” 说完,女子瞥一眼刚刚给项庄搽伤口的人,她,居然是女的? 而曹凤此时,也认出,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船上见到过的吴家女将,吴芳。 两女子目光触及之处,电闪雷鸣,杀机四起。 黥布在旁,看出了气氛的不对,不由大笑道:“项庄兄弟负伤,这次攻城,我来主战!” 说完,黥布回身令道:“传令,列阵,准备攻城!” 。。。。。。 远处,七千鄱阳军列阵以待,黥布一马当先,来到阵前,此时,期思县城上也敲响了战鼓,几口烽火熊熊冒着黑烟,直冲云霄,这是向远处求援的信号。 不久,黥布驭马向前行了几步,他从怀中缓缓抽//出铁剑,这是一把做工精湛的铁剑,是鄱阳打造的第一批铁剑,此时黥布朗声喝令:“攻城!” 三千先锋军出动了,他们扛着云梯,与江东楚军一起,向期思县急奔去。 很快,如浪潮般的第二波军队也开始向前奔跑,他们紧随第一队先锋的脚步,向期思县城下冲去。 不多时,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头,无论是江东楚军还是鄱阳军,他们都在奋力攀爬云梯,向城楼杀去,战争异常惨烈。 可不远处,始终骑在马上观战的项庄,却没有任何战争打响的兴奋,在他身旁,两个女人目光如炬的彼此对视,犹如一场摸不到,看不着的战争。 就在项庄感到浑身不自在的时候,远处,城楼上烈焰滔天,无数秦军旗帜被抛下城头,城门缓缓打开,项庄见机会来了,可以脱离两个女子的视线,他立刻挥剑大喝:“杀出去!” 江东楚军的主力和黥布的兵马一起,向期思县猛冲而去,这是最后一波进攻,喊杀声如天边炸雷,震动四野。 项庄右手勒住缰绳,想要冲出去,却现,身边似乎少了什么,当他静下心,仔细观察时,两个女子,不知何时,已纷纷向期思县杀去,她们手中各执宝剑,呐喊着,犹如凶猛战将,山中猛虎,暗暗比拼着各自的实力。 第39章 九江来使 期思县被攻破后,秦军余孽,纷纷从西门逃走,不知去向,此时,百姓们箪食壶浆,跪伏在道路两旁,迎接着期思县新的统治者,江东楚军。 可以说,江东楚军在衡山郡的名声极佳,而且,邾县这几年,在项庄的治理下,突飞猛进,百姓们开垦荒田,种植土地,日子过的很平稳,也正因如此,期思县的百姓们并不反对,也不反感江东楚军的到来。 夜晚,县衙内灯火升平,一队队士兵端着菜肴,送入大堂,这里,摆放了几桌酒席,庆贺项庄彻底稳固衡山郡,江东楚军跨出了北上的第一步。 欢笑声中,项庄满饮了三大杯,曹凤在旁紧张的提醒项庄,注意伤口,不应过分饮酒,项庄也只得频频点头。 但同样,项庄对曹凤的迁就,引来吴芳的不满,此时,黥布满饮几口之后,大笑道:“兄弟,你我一别,已经数月不见,我这次感觉,你比以往更成熟了,更威严了,就为这些,我敬你一杯!” 一旁,丁固也大笑道:“少将军,这次能攻下期思县,黥布将军功劳不小,我们应该回敬一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项庄不好拒绝,举起酒杯,再次满印,放下酒杯,黥布大呼痛快,还想倒酒,吴芳彻底愤怒了,斥道:“姐夫,项庄将军有伤在身,你不能在劝他喝酒了!” “这还没过门,就这样……”黥布忽然止住了话头,他现,自己多嘴了,此时气氛有些尴尬,黥布想换个话题,挽回尴尬气氛,这时,吴芳瞟一眼黥布,不理他,只笑着对项庄到:“项庄将军,我姐夫是个大老粗,你别理他。” 说着,吴芳从桌上拿起茶壶,给项庄倒杯茶,递到项庄面前,笑道:“以茶代酒,项庄将军不会拒绝吧?” 项庄接过茶水,不好意思的笑道:“吴芳姑娘敬茶,我应当喝!” 一旁,曹凤不悦道:“吴芳姑娘喝的是茶水吧?这样,我替项庄哥哥倒杯酒,回敬你!” 曹凤话中醋意十足,此时已拿起酒杯,高举胸前,厉声道:“我先干为敬。” 曹凤将酒杯满饮而下,项庄想拉也拉不住,这时,吴芳也怒火中烧,恨道:“就你能喝吗?我也行!” 吴芳也倒上一杯酒,举过胸前,一饮而尽,两女子各自提起酒壶,再次倒酒,项庄却无奈摇头,这种局面,让自己如何是好? 两女子对饮了几杯,气氛却因两人拼酒,变得更加热闹,很多将领跟着起哄,但项庄却不知何时,已悄悄的溜走了,直到二人醉眼惺忪,才现项庄不见了,大恨下,二人各自离去。 。。。。。。 清晨,一支二十余人的商队出现期思县东隅,他们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前行,为一人,身穿白色长袍,腰挎长剑,骑在马上,别有一番气质,他就是邓宗麾下的主簿李圣用。 邓宗自从替代葛婴,掌管九江郡的兵马后,大小百余战,终于平定了半个九江郡,但九江郡西南一带,邓宗却始终攻不下来。 这并不是邓宗无能,也不是邓宗实力太弱,根本原因,只能是天下时局不稳,邓宗不想太快崛起,那样,会遭来陈胜的忌讳。 当然,出使江东楚军,与江东楚军联盟,这也是邓宗眼下的一条出路,所以,李圣用才会奉命西进,扮成商队,穿过安丰县,前往邾县。 但半路上,李圣用便听说,项庄在不久前,已挥兵北上,夺取了期思县,此时驻军在此,似乎,还没有南下的打算,李圣用正好借着西进的山路改道,穿过衡山,直奔期思县而去。 此时,行过几个弯路,一座县城出现眼前,这里,就是期思县。 城墙上,一些匠人正在修补城墙,一些临时征集的壮丁正在运送土块,准备夯实城墙,城池四周,大大小小军营林立,从此处可见,项庄对期思县的重视有多高。 行了大概半个时辰的路程,终于来到了城楼下,此时,李圣用再也不用装扮商人,他拿出怀中的拜帖,来到城门旁的一名军官面前,拱手笑道:“请帮我转交项庄将军,九江郡特使李圣用拜访。” 。。。。。。 县衙内,项庄高坐再上,一旁,客席上坐着黥布,还有一个,是留给即将抵达的使者李圣用的,在下面,副将丁固和校尉利几各自入座,此时,大堂内极为安静。 不久,外面响起一名亲随的高喝声:“九江特使李圣用到。” 李圣用依然穿着他那身白色的袍子,走入大堂,拱手向项庄行礼:“邓宗麾下主簿李圣用,见过将军。” “李主簿不必多礼,请入座吧。”项庄笑着摆摆手,李圣用起身,这时,他看清了身前的项庄,在他印象中,掌管一方的江东大将,应该是一个三十岁以上的大汉,可眼前的项庄,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但李圣用心中很清楚,项家不会轻易用人,能够掌管一方军政,又率军北上,夺下期思县,那么,这个项庄绝对不简单。 此时,李圣用已走到黥布身旁的客席上入座,这时,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羊皮,双手递上,笑道:“这上面,记录着我家将军的拜礼,拜礼都在县衙外,还请将军查收。” 李圣用带着礼物来到,这道出乎项庄的预料,他不禁朗笑道:“李主簿不必如此客气。” 说完,项庄直入主题,问道:“不知道李主簿这次来,所谓何事?” 李圣用没想到项庄会直入主题,问得如此直白,他不禁朗笑道:“不知将军可曾听说,秦军此时已夺下许县,正在向陈郡境内挺进,四十五万秦军,何等声势,恐怕张楚国这次……” 李圣用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故意顿了一下,悄悄觑一眼项庄,想看看他的表情,可李圣用失望了,项庄脸上,始终是那份威严之气,并不曾改变,此时李圣用不得不继续说道:“我家将军以为,张楚政权此时岌岌可危,章邯推翻张楚政权,只是早晚之事,想要复兴楚国,非项家不可,所以,我们愿举戈相望,听从项家号令,不知将军能否接纳我们?” 李圣用说的很明白,九江郡的邓宗军愿意归降项家,这当然是好事,可项庄与邓宗并无来往,突然来访,项庄很难判断他们的诚意。 短暂的思索,项庄冷笑道:“如果邓将军真心为国,为何不出兵北上,增援陈县?” 被项庄如此一问,李圣用略显迟疑,他心中拿不准,项庄此时到底是什么态度,短暂的思索,李圣用长叹一声,沉声道:“不瞒将军,这几年,陈胜荒//淫无度,任用朱房,胡武诬害大臣,而且,陈胜的老乡来投靠他,却被杀害,总总暴行,让人不耻,更重要,陈胜并非楚裔,不像项家,楚国将门之后,日后必会扶持楚裔。” 李圣用说的愤慨激昂,项庄不禁吃惊,陈胜枉杀乡人之事,自己也曾有耳闻,听说,陈胜的一些老乡来投靠陈胜,只因在宴席间,提起过陈胜的往事,言语中多有冒犯,却被陈胜无情的杀害,这种不顾旧情之人,的确很难得天下人心。 而且,从李圣用的言语中项庄可以断定,邓宗是真心来投,如果项家能够任用邓宗,不单单可以壮大实力,还能扫去很多九江郡的阻力,对他日北上,有益无弊。 想到此,项庄不禁朗声大笑:“李主簿的话,我都记下了,我会向叔父上书,保举邓将军,也希望邓将军能够早日来投,共同匡扶楚国。” “一定一定。”李圣用拱手笑道。 这时,项庄目光投向身旁的亲随,朗声喝令:“通知后厨,本将要宴请李主簿,让他们多备酒菜!” “喏。”亲随快步离去,这时,项庄又看向李圣用,笑道:“区区薄酒,还请李主簿不要见怪。” 。。。。。。 第二天的中午,项庄带着三百亲卫和黥布等人,送李圣用离开期思县,此时,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传来,章邯分兵两路,一路夺取许县,而另一路,由都尉董毅率领,直逼郯县,在数日的激烈争夺之后,董毅踏破了郯县。 而此时,章邯已开始向陈县挺进,这预示着,张楚政权已到了生死关头,李圣用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也坐不住了,与项庄告别之后,决定赶回九江。 项庄也不挽留,此时,李圣用的商队已渐渐远去,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项庄轻叹一声,他盼望已久的中原之战,终于要拉开序幕了。 一旁,黥布略显诧异,沉声道:“兄弟,你觉得,邓宗归降,可信度有多少?” “可信度极高!”项庄回道。 “可他们为什么不去会稽找梁公,而来衡山郡找你呢?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件事只能梁公决定吗?”黥布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项庄此时已收回思绪,他看着一旁,略显疑惑的黥布,朗笑道:“他们在试探我们的态度,然后决定是否投靠项家,既然此时我已允诺他们,他们必会再派使去吴县,与叔父详谈此事。” 说完,项庄再次眺望远方,张楚政权的灭亡,引出中原拉锯战,看来,自己即将北上了,必须加快稳定衡山郡的步伐才行。 第40章 蔡赐战亡 陈县城内,锣声喧天,百姓们惶恐不安,大量流民涌进陈县,街中,巷子里,到处是流民的身影。 ≥≦ 秦军挺进陈郡,已成为不争的事实,很多县城望风乞降,章邯率军,恩威并施,所到之处,百姓箪食壶浆,跪伏道旁,也有的百姓扶老携幼,逃离家乡。 在城楼上,一队队手持长戈的士兵,开始上城驻防,滚木雷石,床弩,羽箭和粪汤都在不断向城头输送,大量囤积。 在张楚王宫,警报连连,近半个时辰,已有六名报信兵奔入王宫,汇报战况,许县失守,郯县失守,召平县反叛,固陵,阳夏望风乞降,张楚国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如今,章邯两路并进,向陈县进兵,使得陈胜坐立不安,焦急难耐,如何退敌,成了陈胜眼前最难抉择之事。 众臣皆沉默不语,没有一个人能拿出退敌之策。 就在陈胜怒吼着,咆哮着训斥众人的时候,一名亲卫快步奔入,拱手道:“大王,徐武和邓说回来了!” 陈胜双眼怒视亲卫,右手握拳,猛拍桌案,怒道:“败军之将,还敢来见寡人吗?” 这时,蔡赐走出,在陈胜面前拱手道:“大王,徐武手中仅有万人,区区许县,如何能抵挡秦军四十五万大军?” 蔡赐的话,更加激怒了陈胜,此时他已咆哮道:“徐武兵少,尚可原谅,难道邓说的兵马也少吗?他手里有三万大军,未遇秦军便望风而逃,此等人,留他何用?” 说完,陈胜朗声喝令:“把徐武给寡人带上来,另外,斩邓说,悬挂宫门。” 亲卫唱诺离去了,不多时,徐武被带入,他此时已狼狈不堪,满脸黑泥,跪在大殿中央,哭喊道:“大王,末将有罪,末将有罪啊!” 陈胜深知,此时在怪罪徐武,已无意义,他长叹一声,令道:“你起来吧。” 徐武见陈胜没有责备自己,心中稍安,起身急道:“大王,秦军四十多万人马,分兵继进,陈县守不住了,我们还是向南撤退吧!” “住嘴!”陈胜满脸怒容,青筋乱蹦,徐武刚刚回来,就劝自己迁都,他这是要干什么? 此时陈胜眼中杀机迸射,徐武看出了陈胜的愤怒,他不敢再言,这时,一名亲卫小跑而入,在徐武身旁拱手道:“大王,最新战报,秦军已经抵达长平了。” “咚……”一声闷响过后,陈胜突然坐在了地上,长平,这里距离陈县已不足三百里,若秦军再向前逼近,明天就会兵临城下,陈胜绝望的看着众人,不知如何是好。 下面,蔡赐长叹一声,无奈道:“大王,秦军压境,张楚国岌岌可危,我愿率兵,与秦军誓死一战!” 见蔡赐有心出战,陈胜心中感动不已,他长叹一声,如今大厦将倾,自己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得默默的点点头,这时,蔡赐又道:“大王,我曾听说,在郯县附近,有几股义军,人数部下数万,大王可派人去招揽他们,以为外援,援救陈县。” 陈胜点点头,看向殿中的陈畔,令道:“这件事,你去办,不要辜负寡人得期望。” 陈畔走出队列,在陈胜面前行一礼,“大王放心,臣定当全力招揽各路义军,回援陈县,解大王之危。” 陈胜点点头,又看向徐武,恨道:“寡人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可追随蔡赐,出兵五万,北上抗击秦军,若赶不走秦军,你也不要回来了!” 徐武无奈,只得走到蔡赐身旁,与蔡赐一起行礼,转身向殿外行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陈胜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老天能够下一场大雪,堵住秦军南下的脚步,给自己创造反击的机会。 。。。。。。 长平以西,一望无际的平原,秦军与张楚军在这里遭遇,而此地,就是后来的西华县。 秦军这两年,东征西讨,四处平叛,军队充实,人数多达五十万,分两路继进,而蔡赐,仅仅只率领五万张楚军,北上抗敌,双方在实力上,差距很大。 此时,战鼓缓缓敲响,两军开始列阵,对于人数稀少,又被秦军吓破胆的张楚军,这一战无疑是找死,所谓螳臂挡车,不堪一击。 但蔡赐别无选择,他已经决定,效忠陈胜,而对面,章邯的大军已战车为先锋,骑兵和矛兵随后继进,强大的弩阵布列两侧,俨如一支不可撼动的大雕。 双方对峙了半个多时辰,章邯一马当先,行出阵列,后面,章平,司马欣,苏角等紧随其后,高高的纛旗上书一章字,对面,一杆书有蔡字的纛旗下,蔡赐站在战车上,紧紧的凝视秦军战阵,他想找到秦军的弱点,争取一战击溃秦军,但是,他却一无所获。 秦军阵前,章邯在挥舞大戟誓师,秦军不时挥舞兵器,高声怒吼,就这样,誓师过后,苏角驭马,来到两军中央,提起一杆长矛,紧紧的凝视着张楚军。 蔡赐是文官,他不会武功,也无法出战,他不由把目光投向身旁的徐武,徐武此时,已有些怯战了,但是,当蔡赐目光凝视自己的时候,徐武不得不强压心中的恐慌,提起长矛,驭马而出。 两军的战鼓声越来越响,双方士兵也在挥舞兵器,为自己的将领助威,不多时,苏角率先驭马,向徐武猛冲而去。 徐武也横起长矛,向前狂奔,两马相交,两件兵器相击,出一声脆响,又伴随着两匹马的奔跑,两人又分开了。 苏角勒转马头,再次杀来,徐武却已经现,苏角挥舞兵器的力道惊人,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眼看苏角就要奔到近前,徐武不得不挥舞长矛格挡,却在这时,苏角的长矛向左一甩,用矛杆将徐武打落马下。 一声闷//哼,徐武掉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连滚带爬,向张楚军阵营奔跑,但苏角却没有放过徐武的架势,他奋力急追,很快便追到徐武身后,挥舞长矛,直刺徐武,“噗嗤”一声,长矛从徐武的胸前透出。 一双绝望的眼睛静静的凝视着张楚军的阵营,可它的主人,却再也回不去了。 带着怯懦,带着不甘,徐武跪在了地上,鲜血,顺着矛杆向下//流,很快,徐武浑身冰凉,倒在了血泊之中。 远处,章邯见秦军士气高涨,乃挥舞大戟,奋力呼喊:“杀过去!” 秦军如决堤洪水,猛兽下山,向张楚军猛冲而去,对面,蔡赐见折了一将,心中大恨,本想再选将出战,秦军却已山崩海啸般杀来,战争终于打响了。 蔡赐在战车上抽//出长剑,回身大喝:“胜败在此一战,将士们,随我杀上去!” 蔡赐身旁的车夫立刻挥舞缰绳,赶着马车,在百余乘战车的护卫下,向前冲去,一旁,骑兵也动了,他们纷纷挺起长矛,向前杀去。 可后面的步兵和弓弩兵,他们并没有紧随蔡赐而上,不知道是谁最先逃走,一个人逃牵动百人逃,百人逃牵动千人逃,顷刻间,张楚军如丧家之犬,向四处奔逃。 但张楚军的溃逃,蔡赐并不知道,此时他已抱着必死决心,向前猛冲,战车很快与秦军的战车相遇,两伙战车撞击在一起,不断有战车倾翻,将士兵甩出车外,随之而来的绞盘将他们绞死。 双方厮杀极为惨烈,很多骑兵刚刚奔入秦军阵内,便被秦军围拢,吞噬。 蔡赐带来的兵马越战越少,很快,只剩下蔡赐身旁的十余乘战车时,秦军的弓弩兵渐渐围拢而来,不远处,章邯目光犀利的盯着蔡赐,朗声喝令:“射死他!” 箭如雨点般射来,蔡赐身旁没有任何格档之物,万箭穿心,蔡赐如刺猬般,死在乱军之中。 。。。。。。 秦军击杀蔡赐,并没有停住脚步,他们一路追击溃军,降者无数,沿着平原,肆无忌惮的追赶着,先锋两万多骑兵和三千多乘战车已渐渐将后续部队拉开,一路狂奔。 但不远处,却忽然闪出一彪军马,他们列阵以待,很多从战场上溃退的张楚军已被他们收入麾下,重整旗鼓,再战秦军。 为一员战将,身穿皮甲,手拿长剑,一脸胡茬又黑又亮,双眼不大却炯炯有神,他就是陈胜麾下的裨将张贺。 此时张贺静静的凝视远方,秦军的先锋部 队已渐渐接近,张贺挥剑向前一指,大喝:“这些部队长途奔袭,不堪一击,弟兄们,随我杀上去!” 两万张楚军浩浩荡荡,向前冲去,秦军长途奔袭,不曾设防,又没有主力部队的增援,突遭张楚军,被杀得节节败退,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秦军浩浩荡荡退去了。 秦军退去后,张贺立刻下令,在要路下寨,遍洒铁蒺藜,并向陈胜求援。 。。。。。。 夜里,蔡赐战亡的消息传回了陈县,张楚王宫,陈胜焦急徘徊,章邯即将逼近陈县,张楚国大限将至。 虽然西面,暂时有张贺的两万兵马驻防,但他五次催促援军,自己也曾三次召集群臣前来会议,可如今,却无一人前来,陈胜心中,隐隐有种众叛亲离的伤感。 但眼下,群臣多数逃离陈县,陈胜也没有时间去考虑如何处置这些人,只得命亲卫集结护卫队,约七千人,匆匆离开陈县,亲自增援张贺。 第41章 贾复弑主 夜晚,章邯在长平县附近扎下营寨,营寨延绵数百里,火光冲天,将周围照如白昼,不时有斥候奔出大营,向四周扩散。≥≧ 秦军与张楚军相隔仅三十余里地,可先锋部队受挫,秦军士气低靡,又疲惫不堪,故此,章邯没有急于向张贺军起进攻。 此时,帐内灯火通明,章邯将司马欣,章平,苏角等人集结帐中,商讨破敌之计。 此时帐内极为安静,几个人围在地图前,皆沉默不语,不知多久过去,司马欣朗笑道:“若将军肯听我一言,我们不妨夜袭张楚大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章邯听后,不禁诧异:“我拥兵近五十万,区区两万匪军,不足为惧。” 见章邯有些自满,司马欣掠须笑道:“将军,胜败无常,不可轻敌。” 与司马欣短暂的对视,章邯终于下定决心,回身令道:“传令,集结部队。” 秦营内,很多营寨都已入睡,只有负责巡哨的士兵还在往来巡逻,可突来的鼓声和锣声,把所有人从梦中惊醒,他们还睡眼惺忪,不知生了什么的时候,早有军官骑着马,在营中四处奔驰,口中大喊:“大将军有令,集结部队,向南进兵!” 大营内立刻响起怒骂声和抱怨声,但章邯的命令下达,所有人都不敢违抗,大概两个时辰之后,第一批秦军缓缓行出大营,向南行进。 夜色正浓,伸手不见五指,秦军犹如一条凶猛的巨龙,傲游在蜿蜒的驰道上,行了大概半个时辰,远处,已能听到张楚军大营的喧嚣声。 战马嘶鸣,不时有斥候奔驰在平原上,往来巡逻,探查敌情,也有的刚刚坐下歇歇脚,便被秦军的斥候用弓箭暗杀,战争,死亡悄悄向张楚军靠近。 不久,章邯带着大队人马来到土坡上,远处,灯火通明,这就是张楚军大营,近在咫尺,看着忽隐忽现的点点火把,章邯知道,张楚军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们依然保持着战斗状态,但大战在即,而且,突破张贺大营,陈县就不远了,想着,章邯勒转马头,看向身后浩浩荡荡的秦军,他的声音高昂,但浩荡的秦军队伍延绵数十里,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章邯的话并不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他主要想鼓励身旁的将领们。 “匪军昌阙,危害一方,大秦已到了岌岌可危的时候,我章邯既然奉旨讨贼,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张贺营就在眼前,突破了这里,陈县指日可破,为了早日凯旋而归,早日与家人团聚,早日衣锦还乡,将士们,随我杀过去!”章邯的一番话激起了将士们的斗志,所有人咆哮着,举起了手中兵器,这时,章邯挥舞大戟,第一个向前冲去,随后,秦军如溃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沿途,张楚军便洒铁蒺藜,作为第一道防线,但秦军人数众多,前驱又多是战车,铁蒺藜没能挥他应有的功效,顷刻间,秦军涌进了张楚军大营。 本已入睡的张楚军将士们听到杂乱的铜锣声,又有隐隐约约的喊杀生,他们急忙起身,穿戴战袍,拿着兵器,冲出大帐,外面,到处都是秦军,他们没等动手,便已被秦兵无情的杀死了。 还有些帐篷,张楚军还没有来得及出来,秦兵已将火把扔到了帐篷上,帐篷很快,熊熊燃烧,不断有张楚军从烈火中奔出,他们浑身是火,挣扎片刻,便已无声无息了。 战争极为惨烈,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在中军大营,张贺也接得秦军夜袭大营的消息,他匆匆穿戴铠甲,拿起长矛,奔出大帐,却迎面撞见章邯,虎视眈眈,向自己杀来。 张贺大急,他身边的百名亲卫立刻护卫上来,迎战章邯,章邯一杆大戟无人能敌,左右翻飞,将张楚军杀的惨叫连连,这时,章邯的亲卫也已赶到,将张贺团团围住。 张贺身边的亲卫死伤殆尽,他绝望的望着马上的章邯,这一战,他败了,虽然在兵力上注定张贺很难取胜,可他永远也猜不到,章邯再有绝对优势的前提下,依然奇袭大营,自己的轻敌,害死了两万张楚军。 绝望中,张贺仰天大吼一句,带着不甘,带着绝望,他折断矛杆,反手插入自己的胸膛,绝望的喊道:“大王,末将先行一步了……” 。。。。。。 也许是一场大战的谢幕,陈郡境内,起初只零星飘落雪花,雪花不大,却布满大地,但很快,狂风骤起,漫天大雪迎面吹来,刚刚血染的战场迎来了崭新的冬装。 大雪将唉唉尸骨覆盖,满眼看去,大地一片雪白。 从陈县出,陈胜马不停蹄,赶往项县,准备在项县调集守军,北上增援张贺。 此时,天寒地冻,大雪弥漫,陈胜裹着厚厚的大氅,在马车中焦虑不安,刚刚得到报告,仅向项县行军,便有近两千人逃离队伍,不知所踪,陈胜真不敢想象,如果抵达张贺大营,自己麾下还能剩多少兵力? 陈胜也曾想过,向四方召集兵马,但远水解不了近渴,陈县眼下,依然无法固守。 陈胜也曾考虑,迁都去江东,亦或者九江,避其锋芒,待日后再杀回来也不迟,可章邯大军压境,他又岂会放弃继续追寻自己,也许,他会一路南下,直奔九江,那时,自己唯一的出路,就只剩江东一块净土了。 可当初,项梁出使陈县,想要北上抗击秦军,是自己亲口回绝了项梁,遏制了项家北上的希望,此时,自己向他求援,还能得到帮助吗? 陈胜不敢想象,心中的恼怒,焦虑,汇聚在一起,陈胜的脾气异常暴躁。 每每想起张楚国曾经的强大,和如今的落魄,兵临城下,存亡只在顷刻间,陈胜便会挥鞭抽打车夫贾复,每想起一次,便会狠狠抽他一次,虽然贾复没有反抗,但陈胜能够看出,贾复眼中的愤怒有多深。 此时,不远处,几名骑兵飞驰而来,在陈胜马车前驻足,拱手道:“大王,张贺大军……溃了!” 骑兵禀告完,马车内,再一次响起了陈胜的暴怒声,他怒斥骑兵,怒斥车夫,怒斥身旁的每一个将领,他的鞭子,无情的抽打在众人脸上,身上,还亲手用剑杀死了一名亲卫。 陈胜的暴怒,引来了众人的不满,此时,一个不好的消息再次传来,章邯的大军,已继续向南行进,不日便会抵达陈县。 这是一张催命符,张楚军彻底崩溃了,不论是陈胜身旁的亲卫,还是陈胜从项县带来的援军,都在行进中,逃走了,还有的公然扔去张楚军旗帜,逃之夭夭。 陈胜身旁,仅剩十余人,他们跟随陈胜已久,还不想就此离开陈胜,而陈胜,此时也已绝望,他下令,即刻赶回陈县,在图出路。 马车沿着原路,向陈县疾驰,但陈胜在路上,还是一次次的抽打贾复,辱骂亲卫,最终,这十余人暴怒了,贾复甚至勒停了马车,与剩余的几名亲卫,在路边支起火堆,几个人围拢火堆取暖。 陈胜在马车上冻的瑟瑟抖,他恨自己,恨这些不听命令的亲卫,这一次,张楚国真的完了。 越想越气,陈胜拔//出铜剑,想要亲手解决这个不听自己命令的车夫,但陈胜这几年沉迷酒色,荒//淫过度,体质早已不比当年,在几轮争斗后,陈胜被贾复一剑刺中要害,死在了雪地中。 鲜血结成了冰渣,贾复自知惹祸,他与众人商议,将陈胜扔在荒郊中,匆匆驭马,向陈县驰去。 。。。。。。 秦军大举南下,陈县更是动荡不安,百姓们慌忙逃窜,想要离开陈县,但都尉李庸却下令,城门紧闭,不准任何人出城,也不准任何人入城。 对于李庸而言,陈胜率领数千亲卫赶往张贺大营,这是不明智的决定,毕竟章邯四十多万兵马,声势何等浩大,兵马何其精锐,作为一国之主,想要对抗秦军,陈胜唯一的出路,只有坚守陈县,等待四方援军抵达。 毕竟陈胜举义旗,赵国,齐国和魏国都不会坐视不理,陈县只要能固守两个月,各路援军必到,那时,章邯军队疲敝,士气低靡,可一股消灭,然后增兵继进,关中可一举荡平。 但李庸毕竟只是小小的都尉,他无权参与张楚军的核心会议,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意见表达给陈胜,此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陈胜归来之前,严守陈县。 大雪过后,狂风不止,城头上异常寒冷,李庸穿着厚厚的皮袄,外套盔甲,在城楼巡防,这时,不远处,驰道上依稀可见,十余骑正在急奔来。 很快,十余骑来到城下,为一人高举令牌,大喝:“大王有令,让我全权接管陈县,开城门!” 来人乃是贾复,此时城楼上,放下了一个竹篓,贾复驭马而去,把令牌放在竹篓上,这时,竹篓被拉回城楼,城楼上,李庸仔细观察令牌,的确是陈胜的贴身令牌。 李庸再次俯身看了看城下,就十余人,不像是诈城,略作思考,李庸最终下令:”开城!让他们进来。“ 。。。。。。 贾复回到城中,接管陈县,命李庸为副将,调集兵马,上城驻守,严防秦军。 回到府衙之后,贾复亲自修书一封,命好友连夜出城,赶往秦军大寨,向章邯乞降…… 第42章 章邯西进 章邯兵进陈县的消息已闹得沸沸扬扬,各城各县匪军,纷纷自守,土木皆兵,唯恐秦军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但也有为了张楚国而付出一切,率军援助陈县的忠臣,偏将吕臣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他率领麾下两万兵马,从南阳一带向陈县进,企图以羸弱之师,解陈县之围,虽然听起来幼稚,但实际上,这是一种大义。 可吕臣心中也十分清楚,想要已两万之师,击溃章邯的五十万大军,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吕臣真正的目的,是保护陈胜,哪怕,将陈胜解救出来,再立都城,张楚国也会自此延续下去。 此时,军队已行进到阳城,这里,是陈胜的家乡,陈胜也是离开这里之后,在大泽起义,才有了今天的张楚国。 但大雪连绵,满地积雪,吕臣仗着轻兵急进,才能在雪地中行进,不耽误过多的行程,但秦军军资浩大,又刚刚大胜,借着雪天,在许县猫冬,等待时机。 此时,已有溃卒6续逃到阳城一带,吕臣也从溃卒口中得知,陈县形势岌岌可危,必须尽快赶往陈县。 在阳城休整一天后,吕臣下令,撇弃一切物资,每人携带半月干粮,急向陈县进军。 半月后,吕臣的军队从上蔡渡汝河,此时的汝河已经结冰,军队徒步渡河,很快便来到南顿,这里距离项县,仅十余里的路程,半日便可抵达,但一个让吕臣震惊的消息,却传遍了吕臣军中。 张贺早在半月前,便已大败,战死军中,陈胜出兵增援张贺,却被车夫贾复杀死,此时,贾复盘踞陈县,自立一隅。 但还有一个说法,贾复已经投降章邯,只因大雪封道,章邯才会驻军许县,但这几日,大雪开始融化,道路渐渐恢复通行,章邯随时会出兵陈县,收复陈郡之后,转战齐国。 各种说法,众说纷纭,但陈胜已死的消息,着实让吕臣震怒了,震怒之余,吕臣更多的,是懊恼,懊恼自己轻兵急进,此时困在南顿,没有粮草补给,若不能找到根基,吕臣无法再回军南阳。 正在吕臣焦虑不安的时候,主簿晁开济来到吕臣身旁,他轻掠胡须,冷笑道:“将军在犹豫什么?” 吕臣被打断沉思,他凝视晁开济,诧异道:“先生所指何事?” “陈胜王冤死陈县,张楚军群龙无,贾复隐藏弑主真//相,控制陈县,卖国求荣,企图投效秦军,这些,不正是最好的借口吗?”晁开济冷笑道。 吕臣陷入了沉思,晁开济的话不无道理,眼下,自己已无路可退,就这样回到南阳,粮草从何处支付?即使有粮草,自己就这样白来一趟陈郡,寸功未进,只因陈胜已死,便偃旗息鼓而去,将士们会支持自己吗? 考虑许久,吕臣终于下定决心,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晁开济,叹道:“先生之言,让我茅塞顿开,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三天后,吕臣的军队在陈县南门摆开阵势,战鼓轰鸣敲响,近百架临时制作的云梯摆列开来,每架云梯旁边,都站有百余名士兵,战争一触即。 城楼上,李庸焦虑不安,他也曾有耳闻,贾复可能已经杀死陈胜,向章邯求降,但一切没有证据,李庸便置之度外,只要秦军不兵临城下,他便不去戳穿此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被吕臣抓//住话柄,兴兵来伐,虽然吕臣兵力不多,仅有两万余人,但吕臣名正言顺,而自己,七千守军能否守住陈县呢? 李庸暗自懊恼,后悔,让他心中游移不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城下,鼓声越来越响,旗门开处,一人身穿皮甲,走出阵列。 那人是吕臣,此时,他搭起眼帘,双目紧紧凝视城上,看着也同样望着自己的李庸,吕臣驭马向前走了几步,呐喊道:“城上的听着,我们兴兵而来,不为别的,只为给大王报仇,你们可交出凶手贾复,我们保你们不死,还可以共同抗击秦军。 城头上一片哗然,士兵们皆暗暗讨论,这个曾经风靡陈县的谣言,是真是假?难道,陈胜王真的死了吗? 就在城上一片哗然,议论纷纷的时候,贾复带着百余名亲随,走上城头,他现了城头上,众人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杀气,他心中不由一颤,冷冷道:”李都尉,这是怎么回事?“ 李庸此时,已冷视贾复,伸手向城下一指,恨道:“你自己向他们解释吧。” 贾复略显诧异,他探头向下望,却看见,同样是张楚国旗帜,但下面的将领,他不认识,乃冷声喝问:“哪路兵马?” 吕臣身旁,一名曾经跟随陈胜的亲卫指着城头道:“他就是贾复。” 吕臣双眼圜睁,看着城头,大恨道:“贾复,你这个背主求荣的狗贼,若尚有良//知,可自刎以谢天下,我可留你全尸,否则,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贾复听后,心中略显慌乱,他不由看向一旁的李庸,急道:“快,放箭射死他!” 李庸却没有理会贾复,只冷冷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决……绝无此事!”贾复有些慌张,李庸再次看向城下,城下,鼓声轰鸣,吕臣的军队已开始列阵,战争即将打响,这时,他在看向贾复,贾复已慌忙向城下逃去,这一刻,李庸终于知道,贾复的确杀了曾经的张楚王陈胜。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正与邪,但李庸却不得不向吕臣屈服,此时,他已向属将喝令道:“挂白旗,开城门!” 城下,吕臣正在誓师,他告诫所有将士,为张楚王报仇,将士们愤慨激昂,纷纷响应吕臣,准备攻城的一刹那,城门缓缓打开,城楼上,白旗飘飘,吕臣身旁,晁开济提醒道:“将军,机不可失,可入城!” “为张楚王报仇!杀进去!反抗者,杀无赦!”吕臣挥剑前指,张楚军一拥而上,向陈县内拥入。 贾复被百余名张楚军捆绑,押到了吕臣面前,此时,吕臣已经控制了整个陈县,李庸也愿意归降吕臣,效忠麾下,百姓们得知陈胜已死,有的感慨,有的默哀,也有的,暗暗高兴。 “贾复,大王的尸骨在哪里?”吕臣此时已持剑在手,横在贾复脖子上。 “在……在砀山,我……”贾复话没说完,吕臣右手用力,铜剑划过,鲜血迸射,贾复死在了血泊之中。 清晨,吕臣命李庸守城,自己亲自带领五百余人,赶往砀山,胁迫那日参与诛杀陈胜的亲卫,找到了陈胜的尸,已王礼下葬在砀山,立碑之后,吕臣方才赶回陈县。 。。。。。。 大雪渐渐融化,从敖仓输送的补给也抵达了许县,章邯在休整半个多月后,终于决定,继续进兵,此时,兵马行到南顿的时候,有急卒直奔中军而去。 “大将军,陈县守将贾复被诛,陈县再次进入备战状态。”一名斥候拱手说道。 章邯略显惊讶,他不禁喝问道:“具体细节,探听到了吗?” 斥候点头,拱手道:“听说,是吕臣从南阳带兵东进,在行到南顿的时候,得知陈胜被杀的消息,誓师直奔陈县,逼//迫都尉李庸开城投降,并斩杀贾复。” 章邯听后,不由大恨,贾复曾向自己示好,想要归降自己,如此,陈县可兵不血刃收回,这是一次机会,但吕臣的东进,贾复的死却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想到此,章邯不由恨道:“向陈县进兵!” 几名传信兵得令,将章邯的命令向各军传达,此时,斥候也拱手离去了,本以为可以无忧收复陈郡,却横空杀出一个吕臣,章邯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一旁,司马欣长叹一声,他驭马来到章邯身旁,叹道:“大将军,我们此时,还不能东进。” “这是为何?”章邯诧异,回头凝视司马欣,司马欣见章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由叹道:“听闻,宋留率军直//插南阳郡,此时已向武关进兵,若武关失守,大将军即使收复陈郡又有何用?” 说到这,司马欣顿了一下,他在给章邯思考的时间,片刻之后,司马欣继续说道:“武关失守,关中危矣,秦国若灭,大将军将是千古罪人,即使平叛有功,也无法抵消亡国之辱,还请大将军明察。” 司马欣句句切中要害,章邯感觉,后背都被汗水濡//湿,此时,他已冷静下来,看着浩浩荡荡,行进的秦军,章邯知道,收复陈郡,不急于一时,关键是,关中必须安稳,自己才无后顾之忧,一心剿匪。 想到此,章邯看向一名传信兵,令道:“传令,大军调头,渡汝河,从上蔡转道,去南阳!” 。。。。。。 陈县城头,吕臣已经好几天不曾合眼,每日亲自来城头巡防,督促将士,严加防守。 这一日,正在吕臣巡视的时候,一急卒来报,秦军已浩浩荡荡,向西进,有可能是取南阳了。 这一消息让陈县上下军民沸腾了,禁严数月之久的陈县终于开启城门,让百姓自由出入,一时烽火连天的陈郡,再次平静下来。 次日清晨,吕臣出榜安民,晓示大众,张楚国不会就此灭亡,他将替代陈胜,继续自立陈郡,号为张楚王。 【本卷终】 第01章 韩广称王 自从武臣称王后,赵地也曾生过或大或小的战争,河内郡也会偶尔向赵国动战争,但规模都不会太大。 也正因如此,赵国始终保持着平稳状态,逐步壮大。 韩广也是在武臣称王后,率兵北进,过范阳,在蓟县屯兵三日,休整军士,四处招兵买马,军队在数日内,扩大到一万七千人,并得到武臣的大力支持,后勤补给源源不断,韩广乃率兵入渔阳郡。 在渔阳郡鏖战近半年,多数县城悉数荡平,韩广又从渔阳郡转战右北平,辽西和辽东等郡,不断扩大势力,招募兵勇,最终,韩广稳定了这三郡,派官治理,自己则挥兵南下,准备回邯郸述职。 此时,中原的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张楚政权在章邯的强势镇压下,最终走向灭亡,陈胜也死在了车夫贾复手中,但吕臣却挥兵东进,重新夺回陈县,自立为张楚王。 章邯却因宋留兵进武关,危及关中,不得不调头西进,向南阳进兵。 转眼间,冬天过去,春天再一次飘然而来,温暖重归大地,春意盎然,小鸟在枝头“叽喳”乱叫,一批批赵军高举旗帜,布甲鲜明,兵器铮亮,向渔阳而进。 渔阳县处在平原之中,北面群山环抱,东北方向,是今天的密云县,属北//京管辖,而此时的渔阳县,成为了韩广重要的屯兵要地,也是他粮草输送的中转站。 一批批赵军6续入城,县衙内,韩广坐立不安,因为他的副将臧荼和主簿周彤正在劝说韩广自立,复兴燕国。 其实,早在之前,韩广也曾有过自立的想法,他曾试图派人去接取家小,却被武臣无情的拒绝,并扣押韩广的妻室,使得韩广投鼠忌器,不敢背离武臣。 而众人的劝说,再次燃起了韩广称王的野心,可他能不顾家小,自立一方吗?即使可以,他将会背上不忠不孝的罪名,手下数万将士,还能死心塌地,追随他吗? 韩广犹豫半响,最终,他摇头叹道:”此事万万不可,本将受赵王信任,统兵一方,怎能为了一己之私,自立燕地?这事恕我绝难从命。” 臧荼见韩广无意称王,略显无奈,急道:“天与不取,必受其咎!将军可要想好了!” 韩广还是摇头叹气,不理臧荼,一旁,主簿周彤却看出了韩广的顾虑,他走上前,劝道:“将军可否听我一言?” 韩广见周彤有话要说,点头笑道:“先生但说无妨。” 周彤略作思索,整理心中言辞,半响方道:“当年,赵王自立一方之时,也曾顾虑家小,回绝张耳,但张耳已王者不轻易伤人家小为由,劝说武臣,武臣自立在邯郸,登坛称王,时陈胜尚且不敢欺压武臣,害其家眷。” “而此时,将军已声震燕地,燕地百姓无不死心塌地,追随将军,若此时将军能振臂一呼,燕地百姓必然响应,此等民心,夫复何求?”说到这,周彤顿住了话头,双眼炯炯,凝视韩广,韩广此时已起身踱步,在屋内徘徊,他着实动心,想要答应,但他却始终担心家眷,毕竟,武臣不是陈胜,他能已君子之约来善待自己吗? 就在韩广犹豫不决之时,一名亲随快步走入,在韩广等人面前驻足,抱拳说道:“将军,有张楚王密旨送到。” 韩广一惊,不由诧异道:“陈胜王居然知道我韩广吗?” 说着,韩广快步向屋外走去,周彤和臧荼也极为诧异,不知道,陈胜为何会密旨来渔阳?带着疑惑,二人紧随韩广而去。 县衙外,一名衣衫褴褛之人焦急徘徊,不久,韩广带领众人快步走出,韩广一眼便看出了那个衣衫褴褛之人,他不禁喝问道:“你就是陈胜王的密使吗?” 那人直奔韩广而来,单膝跪地,禀告道:“我奉大王密旨,送封信给韩将军。”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韩广,韩广半信半疑,打开羊皮,上面果然印着陈胜的王印,并且写明,希望韩广自立燕地,牵制武臣,形成鼎足之势,不可有负等语。 看着密旨,韩广激动的双手抖,不知过了多久,韩广才把密旨转给周彤等人观看,自己则来到密使面前,朗笑道:“既然是陈胜王密旨,我怎敢违抗,你即刻返回,将我之忠心,转告陈胜王即可。” 那人点点头,拱手道:“还请将军赏我一套衣服,我……” 见此人衣衫褴褛,韩广猜出,他一路奔来,一定受了不少苦,心中不由起了怜悯之心,回头令道:“准备十镒黄金,一匹快马和两套衣服送给密使。” 。。。。。。 夜晚,韩广和周彤,臧荼等再次聚集在县衙大堂,此时,韩广已不再犹豫,他看着二人,叹道:“既然陈胜王有密旨送来,我尊了便是。” 周彤大喜,朗笑道:“将军此举,上秉王命,下合民心,乃大义之举,我等原誓死追随将军。” 一旁,臧荼单膝跪地,慨然道:“愿追随燕王,开疆辟土,誓死不辞。” 十天后,渔阳北隅,一座高台赫然耸立,下面,五万兵马列阵以待,鼓声轰鸣,军乐声声,号角声不时吹响。 不久,韩广在众将的陪同下,登上高坛,向众宣布,燕国自此复国,众人无不欣喜,欢声雀跃。 就这样,韩广在不知道陈胜已死的情况下,遵从了他的密旨,登基称王,号令燕地,并修书一封,向武臣禀明称王之事,祈求送回家眷,永结盟友。 。。。。。。 邯郸城内,百姓们高兴异常,家家张灯结彩,有的甚至赶往街中,迎接这支凯旋而归的军队,他们的主将是张魇,曾奉命收复上党,此时,上党郡大半领土已被张魇夺下,并用武力镇压了秦军的多次反击,此时回都述职,得到了百姓们的热烈欢迎。 楚王宫,这里同样歌舞升平,武臣在宫中摆下千人席,宴请张魇麾下所有将士,共同庆功。 内侍和宫女忙碌不堪,来来往往,端菜,倒酒。 乐师们在偏殿演奏乐曲,一队舞女奔入大殿,在中央翩翩起舞,此时,众将们已6续入宴,庆功的喜悦,殿中的美女如云让他们欢笑畅饮,毫无顾忌。 不久,武臣举杯大笑道:“上党大捷,寡人心中欢喜之极,来,都满饮此杯。” “多谢大王。”众将和满朝大臣各自举杯,响应武臣,大殿内气氛融洽,武臣喝尽杯中酒,放下酒杯,此时,他已有些微醉了,赵国复兴强大只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步,他还要誓师南下,向三川郡进兵,向关中挺近,一统天下,威震四方。 这些,不会是遥远的梦,武臣坚信,只要韩广稳定燕地,李良稳定常山郡,赵地大安,自己可全力南下,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但武臣的思路忽然从进兵三川郡转到了当年,周文兵进关中,何等声势,最终,还是败亡在渑池一带,而当年雄霸一方的陈胜,也死在了乱军中,这些,让武臣不得不承认,章邯绝对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就在武臣神游四海,做着气吞海内的春秋大梦的时候,一名亲卫快步走入,来到大殿中央,双手将一份书信呈上,朗声道:“启禀大王,燕王派使送来书信一封。” “燕王?”武臣略显诧异,哪里突然冒出个燕王?带着好奇,武臣接过内侍递来的书信,打开看了一眼,只一眼之后,武臣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双眉金锁,怒视手中书信,很快,他把这封羊皮书信愤怒的扔在地上,又拿起酒壶,狠狠扔了出去,吼道:“匹夫欺我太甚!我誓杀之!” 武臣愤怒的离开了大殿,那些跳舞的舞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即使是满朝文武,庆功将士们,也是傻傻的看着殿外武臣离去的方向,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 半个时辰后,几名众臣和几名心腹将领,来到武臣的书房,此时,武臣已从愤怒中转醒,他看着众人,长叹一声,将书信递给众人,叹道:“韩广匹夫,自立燕地,号称燕王,真是不知死活!” 说到这,武臣愤怒猛击桌案,恨道:“匹夫,居然有脸和我讨要家眷!” 武臣的眼中,已被怒火充斥,众人皆轻叹一声,韩广反叛,自立燕地,这是所有人都不曾预料的,一时间,大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武臣,就在众人都沉默无语的时候,武臣怒道:“陈余,你即可调兵遣将,本王将亲自北上,讨//伐叛党。” 停了下,武臣又补说道:“另外,把韩广家眷,全部拉出去,斩示众,以儆效尤!” 武臣这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张耳却没有附和武臣,此时,他已走出到:“大王不可如此鲁莽,否则,赵国将有亡国之危。” 张耳的话犹如一记警钟,武臣听后,不禁愣住了,这时,张耳叹道:“杀几个妇孺,不足以震慑韩广,反而会使他更加仇恨赵国,两国一旦无休止的征战,秦军必然伺机东来。那时,赵国会处在夹缝中,岂能不亡?” “不知你可有良策?”武臣略显不悦,张耳回道:“大王不妨答应韩广,遣送其家小归国,并承认韩广燕王身份,稳住他,随后我们伺机北上,趁其不备,燕地可定。” 武臣思索半响,他目光坚毅,不容半点反驳,叹道:“还他家眷,我可以答应,但伺机北上,我恐怕等不了这么久,这几天,必须集结兵马北上,讨//伐赵国。” 见武臣不肯缓兵,张耳也无可奈何,只得轻叹一声问道:“那可否承认其燕王身份,这样,可以暂时稳住韩广。” 武臣略做沉思,他最终点点头,令道:“李左车,寡人命你领兵三百,把韩广家眷送回燕地,另外,通知李良,让他尽快解决常山郡战争,挥兵北上,在范阳会师。” 见武臣心意已决,众人只得拱手唱诺,各自离去。 第02章 鄱阳之行 此时的衡山郡,已进入了紧张的备战之中,原本有三万余兵马的项庄,在这半年里,不断征兵,此时,抛去各县的常驻军一万五千人外,项庄可调用的兵力已经达到三万人。 这三万兵马,是项庄精心挑选的精锐部队,他日北上,这支军队,也将成为项家不可或缺的主力。 此时,校场内,旌旗烈烈,鼓声喧天,三万江东楚军列阵以待,不久,从大寨西门,一队亲卫护卫着几名军官,缓缓向校场内行来。 此时,陈胜败死的消息已经传来,中原之争不可避免,项家北上的日子,也在渐渐接近,项庄眼下也逐渐把视线从匠铺转移到军队上,一匹匹从关中购买的战马配了五千骑兵,这些,都是这些年,项庄不断向各地贩卖兵器所赚的的钱,但这笔钱却是微薄的,不足以满足强大军需,更何况,项庄想在全国建立一个强大的信息网,这更是遥遥无期,不知何日才能实现。 而且,这几日,项庄即将返回江东,准备和叔父探讨北上的细节,此时,章邯西进,正是项家一展拳脚的好时机,所以项庄才会带着曹凤,孔吉和丁固等人来军中巡视,检阅三军。 这也是丁固的意见,这几个月,军队的训练,统统由丁固一人抓起,他希望,项庄能来看看,若有不足,尚可弥补。 此时,众人来到将台上,早有几名禆将快步跑来,单膝跪地,拱手道:“拜见将军,一切已经准备完毕,是否开始?” 项庄不由笑道:“说说看,你们每天都练习什么?” “列阵,拼杀,弓箭,骑射,这些,都是每一个将士必修的技能。”其中一名禆将回道,这时,项庄朗笑道:“好,开始吧。” 一旁,丁固走前一步,大喝:“列阵。” 将台上,令旗举起,下面,三万兵马演变着各种阵型,骑兵往来驰骋,盾兵和戈兵彼此互补,杂乱的马蹄声,脚步声,将士们的喝喊声,鼓声,号角声不绝于耳…… 看着将士们训练,项庄满意点头,赞道:“丁将军训练兵马,一丝不苟,由你替本将坐镇衡山郡,我此行,放心了。” 见项庄夸赞,丁固立刻拱手笑道:“愿为将军效劳。” 。。。。。。 次日,沙羡河港,一艘艘战船停靠而来,几名士兵将船板搭上河港,这时,项庄的亲卫开始6续登船。 很快,又有百余辆马车行驶而来,车上满载着木箱子,数百名士兵急奔而去,将这些箱子缓缓搬上船,这些,就是项庄为江东打造的第一批铁质兵器。 此时,河港上,项庄与丁固,利几和共敖三人道别,项庄这次回江东,将会与叔父探讨北上的具体细节,而他们,将会坐镇衡山郡,随时待命。 此时,丁固已右手抚胸,向项庄保证:“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打理衡山郡,不给秦军任何可乘之机。” 项庄点点头,他又看了看共敖,嘱咐道:“你和利几将军,一定要全力配合丁固,不可有半点疏忽。” 二人点头,项庄看了看时辰,已经快晌午了,远处,木箱子也搬运的差不多了,孔吉也在这时,走了过来,笑道:“将军,时辰到了,该出了。” 。。。。。。 大概三天后,船队沿着浩荡的长江水,行过彭蠡泽,在余干县河港停留。 大船开始傍岸,江东楚军缓缓下船,在河岸旁,选一块空地筑营。 项庄担心曹凤与吴芳一见面,又会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只得让曹凤巡视营地,督促筑营,自己与孔吉带着百名亲卫,匆匆向鄱阳县而去。 行了大概有半个时辰,远处,驰道上,一彪军马缓缓而来,为一员女将,身穿暗褐色皮甲,腰夸短剑,不多时,来到项庄等人身前,拱手笑道:“项庄将军,父亲得知你要来鄱阳,特让我前来相迎。” 说完,吴芳甜甜一笑,项庄也抱拳回道:“有劳吴芳姑娘了。” 两支队伍合并,一起想鄱阳行去,大概一个时辰之后,队伍抵达了鄱阳城下,此时,鄱阳城下已有军队列阵迎接,见项庄等到来,城楼上,鼓声缓缓敲响。 在迎接的队伍后面,有一支军乐队,此时军乐缓缓奏响,吴芳忽然牵过项庄的手,笑道:“走吧,我们进城,爹爹还等着呢。” 吴芳突然的举动,让项庄感到不适应,他没有想到,吴芳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牵住自己的手,毕竟自己是男人,如此举动,还算不得什么,可吴芳却是女儿身,在这个很看重三从四德的年代,吴芳的举动,无疑会给人以口舌,让大家在背后议论她。 但项庄永远也想不到,吴芳的一举一动,她的心中所想,都逃不出吴芮的法眼,之所以吴芮没有反对吴芳和项庄交往,很大原因,是吴芮已经看上了项庄,他真心想拉拢项庄,做自己第二个女婿。 此时众人来到府衙客堂,孔吉见吴芳拉着项庄,根本没有松手的架势,心中不由恼火,走到二人身旁,有意无意的干咳一声,吴芳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拉着项庄的手,很久了。 不知道是尴尬了,还是害羞了,吴芳猛地松开项庄的手,红着脸笑道:“项庄将军,你先……坐一会,爹爹很快就到。” 说完,吴芳快步向后衙走去,看着她的背影,项庄无奈摇了摇头,一旁,孔吉实在看不下去了,他隐隐感到,项庄似乎对这个小娘很感兴趣,这会威胁到妹妹的婚姻,孔吉认为,自己有必要点醒项庄,思索片刻,孔吉叹道:“将军身为一镇守将,掌一方军权,不应太过留恋儿女私情……” 孔吉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但项庄已大致明白了孔吉话中之意,作为自己未来的大舅子,他肯定要为了妹妹出头,点醒自己,这种事,人之常情,项庄点头回笑道:“孔兄之言,我记住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隐隐传来吴芮的朗笑声,很快,吴芮带着黥布,梅鋗等人快步走入,口中大笑道:“让贤侄久等了。” 项庄与孔吉也拱手回礼,这时,吴芮指向偏堂,笑道:“酒宴已经备好了,贤侄不必客气,咱们边吃边聊。” 吴芮在前,项庄在后,众人缓步向偏堂行去,这里,早已摆上了十余桌酒宴,丫鬟们忙忙碌碌,端菜倒酒,几名乐师在屏风后弹奏着优美的楚乐,几名婀娜多姿的少女穿着鲜艳,在房中翩翩起舞。 此时,众人已分宾主入座,不多时,吴芮最先开口,笑道:“不久前,你三伯曾来鄱阳,代表项家,正式提亲,我已把小女儿许配给项猷,用不了多久,我们两家就是亲家了。” 吴芮话说的极为平淡,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项庄脸上,此时,项庄已抱拳笑道:“若如此,我要恭喜吴伯父了。” 见项庄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吴芮只得干笑一声,拿起酒杯:“来,我们喝一杯。” 第一巡酒喝完,吴芮看了看屋内正在跳舞的歌女们,大笑道:“既然我们两家已定婚约,我怎能厚此薄彼,这样,贤侄看看这些舞姬,她们各个貌美天仙,若贤侄喜欢,我可送你一些,带回去充实后院。” 见吴芮如此说,项庄摇了摇头,这时,吴芮叹口气,笑道:“对了,贤侄是军旅出身,想是这些舞姬不和贤侄胃口,来人,换军乐。” 很快,紧凑的军乐响起了,一群身穿皮甲的舞女奔入大堂,左手拿盾,右手拿剑,在屋内翩翩起舞,舞姿放//荡不羁,很多人看的眼睛都直了,这时,突然有一名身穿鱼鳞细铠的少女奔入几名舞女之中,一柄短刃如游龙戏水,左右翻飞。 众人看到此,无不叫好,这时,吴芮伸手指向正在翩翩起舞的少女,笑问道:“这个女子可适合将军的胃口?” 项庄此时也极为诧异,眼前少女,舞姿轻//盈,剑影纷飞,一看,便是练家子,可她脸上却偏偏蒙了一层白纱,使项庄很难分辨女子的长相,他不由起身望了望,一旁,吴芮以为项庄看中这个女子了,不由大笑道:“既然将军对她感兴趣,我把她嫁给将军,可好?” 项庄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女子已放下手中剑,一旁伴舞的女子也6续退下了,乐声停止之后,女子摘下了面纱,她,居然是吴芳。 此时屋内的气氛骤然紧张,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项庄与吴芳身上,刚刚吴芮的话已很明确了,吴芮有意招项庄为婿,而项庄,此时却不知该如何回绝。 当着吴芳的面前回绝吴芮吗?这该有多伤人?而且,项庄也不能这样做。 纠结,无奈,辗转反侧,项庄急中生智,拿起酒杯,干笑一声,故意扯开话题,看着吴芮道:“伯父,您近日可曾听闻?陈胜已败死陈郡,恐怕,项家北上的日子就要到了!” 项庄故意岔开话题,吴芮心中清楚,看来,他还是不能接受吴芳,正在吴芮心中惆怅,叹气摇头的时候,吴芳却已冷哼一声,拿着剑,快步离去了。 第03章 九江来使 广陵,古城扬州的先名,历史上的扬州,在这里,曾生过一场大规模攻拔战,主攻广陵的大将是张楚国陈胜幕下的一名偏将,名叫召平。≥ 他从去年秋天,便率兵东进,向广陵起进攻,为期长达半年,从最开始的强攻猛打到后期的围而不打,军事实力渐渐消耗殆尽。 本想向陈胜求援的召平,却在这几日,忽然得到了陈胜败亡的消息,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召平深知,自己已没有后方补给和援兵,何去何从成了召平最大的心结。 此时召平的兵马已撤离广陵,在广陵东南方,依邗沟筑营,可用之兵,不足三千。 大帐内,召平双眉紧锁,注视地图,这几日,召平明显感觉,自己老了很多,秦军击溃张楚政权,不会就此偃旗息鼓,他们迟早会东进,自己又如何能够抵挡秦军的东进? 而且,仅仅一个广陵,自己都打不进去,又如何能在混乱的山东之地落住脚呢?召平心烦意乱,他不禁将地图团成一团,扔在地上。 帐内极为安静,不知多久过去,召平心中忽然闪现一个人的名字‘项梁’。 对,就是他,召平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如果自己跨江南下,投靠项梁,也许,可以在江东有立足之地。 更重要的是,召平曾听闻,项梁在江东兵强马壮,早有北上之心,只因当初陈胜不肯江东楚军北上,项梁才隐忍至今,如果自己能够制造一份假诏,让项梁东进,兴许,项梁会因此而北上,山东局势如何,不可预料,自己也不用四处漂流,躲避秦军。 而且,召平深知,这样,自己也可以保住自己的兵马,甚至借助项梁的提拔,自己还能掌管更多的部队,想到此,召平不禁朗笑着走出大帐,看向帐外的亲随,令道:”集结部队,我要去会稽!“ 。。。。。。 江东会稽,这里一如往常一样,每百人为一队的楚军在街头巡逻,他们手持大戈,威风凛凛。 在项伯府衙,这里此时已开始挂灯笼,贴喜字,还有一些红绸子,被几名下人捧着,规整的挂在府门前。 再有半个月,就是项家迎亲的日子,与鄱阳吴家的婚姻,将会成为江东建国以来,最隆重的婚礼。 此时,项伯身穿青色袍子,他满脸笑容的看着下人们忙碌的挂着红绸子,有时挂歪了,他也会指点一二,让他们重新整理,这时,远处响起儿子项猷的笑声:“阿爹,二叔来了。” 项伯顺着声音看去,项梁在数名亲随的护卫下缓缓走来,项伯赶忙叮嘱一名管家几句,这才匆匆迎了上去,笑道:“二哥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项梁见项伯已忙的满脑袋汗,不由笑道:“猷儿就要结婚了,我这个当叔叔的,怎么能不来?” 说完,项梁抬头看了看府门,赞道:“布置得不错,看来,你没少花心思啊。” 二人皆大笑,这时,项梁看向不远处,正在忙碌的项猷,问道:“猷儿对这个婚姻,还满意吗?” “满意,这不,他天天嘟囔着,要选个好日子,亲自去二哥府上拜谢呢。”说着,项伯瞄一眼项梁,见他此时正看着儿子项猷,便继续道:“而且,我这个当爹的能看出,他似乎有些着急了,恨不得今天就去鄱阳提亲。” 说到这,项伯假作无奈的摇摇头,项梁更是朗声大笑:“这孩子,再急也不差这几日了。” 二人又聊了一会,远处,一名骑兵驭马疾驰而来,他是项羽麾下的屯长,此时已来到项梁身前,拱手道:“大将军,九江使者已经在江乘河港登岸了,再有一个时辰,就能抵达郡衙。” 项梁听说九江的使者到了,心中大喜,匆匆与项伯别过,向郡守府赶去。 。。。。。。 李圣用从江乘河港下船后,带着百名军士,沿着驰道,缓缓行进。 自从周文败亡后,章邯一路横冲直撞,无人能挡,此时的山东局势已混乱不堪,吴广又在去年败亡,张楚军可以说,已经岌岌可危。 正因如此,邓宗此时,并不看好张楚国,反而,他更希望能够投效在项梁麾下,与江东楚军合作,而不是效死在一个千疮百孔,即将倾覆的张楚政权下。 带着邓宗的要求和渴望,李圣用踏上了南下的道路,此时,离开江乘河港,已经有些时辰了。 不远处,忽然出现一彪军马,缓缓行来,红色的楚旗如火焰般在空中游荡,李圣用警惕的看着前方,立刻喝令:“停止前进。” 九江军停住了前进的脚步,这时,对面的江东楚军也已渐渐行来,为一员战将,一身银铠,手拿大戟,驭马来到近前,拱手道:“你们可是九江来的?” 李圣用见对方如此问,不由拱手回道:“在下李圣用,九江特使,前来拜见项梁大将军。” “我是项羽,奉叔父之令,前来迎接你,你跟我走吧。”项羽朗声大笑,随即命令军士列阵相迎。 此时的郡守府,项梁已快马归来,此时他走进府衙,曹无咎等人已等候多时,见项梁归来,众人纷纷起身,给项梁行礼,项梁笑着摆摆手:“诸位都坐下吧。” 项梁也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这时,大家纷纷入座,此时,屋内很静,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不知过了多久,曹无咎最先开口说道:“梁公,听说,九江的使者到了?” 项梁点头笑道:“恩,我已经命羽儿去迎接了,再过一会,应该就能到吴县了。” 得到准确答复,曹无咎轻叹一声,他忧心忡忡的看着项梁,沉声道:“梁公,我很担心九江来投的诚意,毕竟……” 曹无咎没有说下去,他也知道,九江来投,有可能是真的,但也有可能,只是刺探江东的虚实,进而谋划偷袭江东,不过,前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略作思索之后,项梁笑道:“不久前,庄儿曾送来书信,明言,九江郡邓宗相投,可信度很高,让我们不要放弃这次机会,我也认为,只要稳住九江郡,把他们拉入麾下,我们北上的阻力会小很多,至少,我们不用浪费过多的时间去荡平九江郡。” 说到这,项梁又看了看曹无咎,安抚道:“这件事,我们也别过早下定论,还是要等使者到了,才能见分晓。” 曹无咎也点点头,他似乎有些过于敏感了,也许,九江是真心来投,如果一味猜疑对方,反而不利于两国和谈。 就在曹无咎和项梁再次陷入思索的时候,一名府兵急奔而入,拱手道:“梁公,项羽将军回来了,此时,九江使者在府外等候。” 项梁精神一振,立刻令道:“快,带他进来。” 很快,李圣用和项羽一起走入大堂,上面,项梁等人已起身相迎,李圣用赶忙躬身施礼:“在下李圣用,九江郡邓宗麾下主簿,见过项梁大将军。” “李将军不必客气。”项梁笑着迎了上来,单手托起李圣用,指着一旁的客席道:“咱们坐下聊。” 几名府兵送来了几杯热茶,分别放在众人面前,离去后,客堂的门被关上了。 项梁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笑道:“不知道李将军这次来江东,是为了何事?” 见项梁问起,李圣用放下茶杯,略作思索,整理心中言辞,片刻后,李圣用朗笑道:“不知梁公此时对中原的战局,了解多少?” 项梁不曾想,李圣用会忽然提起中原战局,他略显诧异,叹道:“江东之地,偏远之邦,信息流通不畅,还请李将军与我说说。” 见项梁如此说,李圣用只得拱手笑道:“那好,我就先说说,函谷关一战。” 李圣用仿佛身临其境一般,他此时已起身在屋内徘徊,用心回忆着他说听说到的每一个细节,口中缓缓说道:“自从周文在陈县出,沿途征兵买马,声势浩大,最多时兵力达到四十余万,他们踏破函谷关,函谷关守将杨熊仓皇逃窜,随后,周文兵过胡地,沿着渭河,一路西进,直奔咸阳而去。” 话说到这,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李圣用身上,此时,李圣用长叹一声,缓缓道:“谁知,周文抵达戏地的时候,突遭秦将章邯的袭击,大败而逃,随后,章邯率领四十万大军,一路追击,直出函谷关,在渑池大败周文,周文不得已,自刎以谢天下。” 说到这,李圣用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走一圈,这时,他又道:“随后,章邯与三川郡守李由联合,打破吴广军,吴广阵亡,而此时,据我所知,章邯已挥兵南下,直逼陈县,如果不出意外,张楚国很难逃过此劫。” 说到这,李圣用把话顿住了,他看了看项梁,叹道:“也正因张楚国气数已尽,西楚之地摇摇不稳,我家将军邓宗,恐楚国再次走向灭亡,特命我来江东,向项梁大将军请命,希望大将军能够收纳我们江东军,一起匡扶楚国,抵抗秦军。” 李圣用仅用短短数语,把中原之战说的活灵活现,他又把邓宗来投的原因说出,此时,项梁已不再质疑邓宗来投的诚意,他放下手中茶杯,安抚李圣用道:“既然邓将军有意归附于我,我又怎能亏待你家将军,从今天开始,我将正式接纳九江军,命你家邓将军仍然镇守九江,暂代郡守一职。” 说到这,项梁看了看曹无咎,曹无咎此时也在注视着他,微微点头,项梁才继续道:“他日,我若挥兵北上,一定会派人通知你家将军,那时,希望九江军能够全力相助,我们共同匡扶大楚,推翻暴秦!” “愿为项梁将军效力。”李圣用也拱手回道。 第04章 召平假诏 李圣用仅仅出使江东三个时辰,在黄昏的时候,李圣用又踏上返回九江的归途,因为,项梁已经给了他最想要的答复,让邓宗依然驻守九江,这是项梁最明智之举。 此时山东之地动荡,陈郡岌岌可危,对于项梁而言,他完全可以跨江北上,已增援陈胜为由,赶走秦军,占住陈县,控制陈胜,扶持楚裔称王,光复大楚。 但项梁知道,自己一旦夺了陈胜王位,会失了西楚人心,毕竟陈胜是举义旗之人,他是第一个敢于反抗暴秦之人。 但陈胜的野心太大了,他不想再把楚地还给楚国的后人,所以,项梁选择等待,等待张楚国灭亡,等待局势彻底不可掌控,然后自己在北上,那时名正言顺,区区章邯,不足为惧。 可项梁此时却不知道,他所等待的时机,早在半年前就已到来了,陈胜早已死在了乱军中,杀死陈胜的贾复也被吕臣诛杀,只是,江北和江东之地,通信艰难,而且,战乱之时,消息传递更加不便。 不过,项庄的归来,陈胜败死的消息将会扯动所有江东人心。 此时天已经黑了,在送走李圣用后,项梁命人请来了项伯,项猷等人,在郡守府前堂,众人再次坐在一起,讨论江北局势,探讨何时北上,最为合适。 就在屋内极为安静,众人都在各自沉思之时,项羽略显不悦,起身拱手道:“叔父,我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干嘛不挥兵北上?” “机会?”项梁略显诧异,喝问道:“你说说看,什么机会?” 见叔父问起,项羽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道:“据李圣用所言,陈郡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时候,如果叔父此时从江乘河港兵北上,在九江登岸,侄儿愿率先率领一旅之师,在前面给叔父探路,并夺取陈郡,只要夺下陈郡,击溃章邯军,叔父声威远播,何愁楚国不能复兴?” 说到这,项羽似乎意犹未尽,还想继续说下去,可项梁已打断他道:“你只看表面,不知其中厉害关系,莽夫之举,何以定天下?” 被叔父训斥,项羽心中不服,刚想反驳,一旁,曹无咎起身圆场道:“项羽将军年轻气盛,一时口无遮拦,梁公莫要怪罪。” 见曹无咎出来圆场,项梁轻叹一声,若项羽能有项庄一半的沉稳就好了,此时,项梁向项羽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项羽虽有不甘,只得坐下,却恼了一旁的龙且,起身拱手道:“梁叔,我觉得,羽兄所言没有不妥,如果梁叔认为羽兄一人不足以荡平陈郡,赶走秦军,我愿相随,若不能击溃秦军,我愿献上项上人头,向梁叔谢罪!” 有龙且助阵,项羽又一次起身,拱手道:“侄儿愿签军令状。” 这时,项羽又给季布,虞子期和桓楚等人递个眼色,三人略显迟疑,但他们向来以项羽马是瞻,此时,只得起身拱手道:“我们愿支持羽兄,出兵北上。” 见众人纷纷起身,项梁只得坦言道:“时机尚不成熟,我们可静待其变。” “静待其变?”项羽略显诧异,他不知道,叔父这是唱的哪一出,但项梁已两次拒绝自己,项羽知道,多说无益,即使自己说出天大的理由,也不会得到叔父的支持,此时,项羽只得闷闷不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众人自讨没趣,也只得各自坐了回去,这时,项梁看向一旁的周兰,问道:“有项庄的消息吗?” 周兰点点头,道:“中午的时候得急卒来报,项庄在鄱阳停留了一天,此时,已向会稽进,相信,就这两日,项庄就能回来。” 项梁听后点头,项庄这两年,始终居住在江北衡山郡,想必,他对陈郡的战争最为了解,只要他回来,自己有必要和他详谈一番,再决定何时出兵北上。 但不管何时北上,提前做好准备是必要的,想到此,项梁看向项羽,令道:“虽然我暂时不准备北上,但你这段时间,必须严加训练兵马,不可偷懒。” 见叔父吩咐,项羽拱手唱诺,项梁又看向项伯和曹无咎,令道:“你俩可提前准备物资,随时为北上做准备。” 二人也拱手唱诺,这时,屋外响起府兵的汇报声:“大将军,丹徒河港来人了,有要事禀告。” “让他进来!”项梁吩咐一句。 这时,门开了,一名穿着皮甲的军官走入,单膝跪地,朗声道:“禀告大将军,有数十艘船在丹徒河港,请求傍岸,船上有人自称是陈胜王使者,有陈胜王密诏要转交给大将军,校尉不敢冒然让他们靠近河港,特让我来禀告大将军。” 项梁听后,略显诧异,陈胜的密诏?为何这个时候,会有密诏送来? 项梁半信半疑,但他不敢怠慢,起身令道:“随我去丹徒河港一看究竟。” 。。。。。。 本应该寂静无声的丹徒河港,此时,却有数十艘船停留在长江之中,他们有的是渔船,有的是运输船,也有几艘是战舰,每艘船上,都便插张楚军旗帜,为一艘战舰上,一杆纛旗上赫然写着‘召’字。 这支船队,就是召平的军队,他自从决定转走江东之后,在广陵附近寻觅大小船只数十艘,匆匆赶来了江东,又仿制了一封陈胜的密诏,企图鱼目混珠,骗过项梁。 召平也幻想过,如果项梁现,这份密诏是假的,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置自己?但思前想后,召平觉得,项梁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大动干戈,毕竟,自己给了他一次北上的借口。 而且,如果实在不行,自己可以把陈胜败亡的消息告诉他,毕竟,项梁始终忌惮陈胜,只要陈胜一死,项梁北上,也将变得名正言顺。 就在召平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河港上,响起一人浑厚的声音:“船上,是什么人?” 声音浑厚而强劲,召平从声音上断定,来人一定是项梁,此时,岸边也能听到隐隐的马蹄声和对话声,略作思索,召平回道:“张楚国特使召平,前来拜访项梁将军,请项梁将军答话。” 半响,刚刚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我就是项梁,你说吧。” 见来人的确是项梁,召平心中有点激动,他努力抑制自己颤抖的声音,大喝道:“陈胜王有密诏在此,请项梁将军接旨。” 项梁略显犹豫,他不知道,陈胜的密诏会是什么目的,但远处,召平已继续喊道:“天色昏暗,请项梁将军允许我上岸颁布密诏。” 召平的再一次催促,把项梁从沉思中拽醒,此时,项梁已回身令道:“让他的船傍岸吧。” “叔父,恐防有诈!”项羽在旁提醒,项梁却朗笑道:“这里是江东,不是陈县,他们不敢。” 说完,大船已开始缓缓傍岸,不久,在几名江东楚军的看押下,召平快步走来,距离十步远的时候,召平已拿出密诏,举过头顶,朗声道:“陈胜王有密诏在此,擢封项梁为上柱国,领江东诸事务,东楚大将军职衔,特此,江东已定,责令项梁克日兴师,北援陈县,不可有误……” 召平整整念了一盏茶的时间,其中,陈胜主要嘉奖项梁稳定江东之功,并让他即刻率军北上,言辞冠冕堂皇。 项梁此时心中大喜,他等的,就是一个借口,一个北上的借口,有了陈胜的密诏,项梁可公开昭告江东各军,奉命北上,克日兴师。 此时召平已将密诏递给项梁,为表诚意,项梁单膝跪地,双手接过,随即交给曹无咎,看着召平笑道:“召将军原道劳顿,我们不妨府中一叙。” 这时,召平却单膝跪下,朗声道:“陈县已岌岌可危,张楚国动荡不稳,我已无心再归江北,请项梁将军收下我,他日,可在将军身前牵马随行即可。” 这倒是意外收获,项梁不禁朗然大笑:“若召将军肯相随,我愿以诚相待。” 。。。。。。 郡守府内,项梁临时命人备下酒席,此时,除项伯,曹无咎,周兰,项羽等心腹留下外,其余官员,已6续离去了。 项梁端起酒杯,他今天心情极好,一旁,项羽也十分高兴,他盼望北上的机会,终于到了,此时项梁举杯笑道:“为了召将军能够加入江东楚军的行列,我们满饮此杯。” 召平也举杯回礼,众人大喝几杯,此时酒过三巡,众人各自有些微醉了。 项羽酒兴大,拉着召平,又连续喝了几杯,方才罢休。 此时项梁见召平已将酒杯放下,不由笑道:“召将军刚刚从江北过来,一定知道陈郡此时的战事如何,可否透露一二?” 项梁忽然问起此事,召平略显迟疑,他最不愿提起的,就是陈郡战事,他不想项梁知道,陈胜已经战亡了,但他又不得不回答项梁,略作思索,召平叹道:“章邯自从出了函谷关,一路所向披靡,无人能挡,诛周文,灭田臧,杀李归,一路行进,无人能挡,此时陈县已岌岌可危,所以,陈胜王才会急密诏,请求项梁将军北上增援。” 听召平如此说,项梁不禁轻叹:“当日若允许我跨江北上,张楚国何以如此?” 感叹一番,门外,有府兵推门而入,禀告道:“大将军,项庄将军在府衙外求见。” 听说项庄回来了,项梁立刻笑道:“快,让他进来!” 停了下,项梁又看向一名亲随道:“传令后厨,再加几座酒宴。” 第05章 调兵遣将 屋内,酒宴早已停止,项梁等人都在凝望门外,不多时,一名身穿银铠的少年将军在孔吉和曹凤的陪同下快步走入了大堂,这时,三人同时单膝跪地,拱手道:“见过大将军。≧” 项梁见项庄比以前更成熟了,在他身上,隐约能够看到,曾经哥哥项渠的身影,他不禁满意点头。 而一旁,曹无咎却一眼看到了女儿曹凤,她这几年跟随项庄从军,人变得黑了,也瘦了,完全没有当初小家碧玉的感觉了,看着女儿在外面受苦,一天天变样,曹无咎心中燃起一丝酸楚,眼圈微红,眼泪险些坠落。 但曹无咎并非不懂事理之人,女儿的改变,也是有目共睹的,她变得更加坚强,更加懂事了,这其中,也有项庄的功劳,但曹无咎实在不忍心让女儿这样日日受苦,他也曾试着努力,想要挽回这段婚姻,但项梁却始终没有给予自己一个满意答复。 此时,项梁已令众人各自入席,待项庄等人坐下后,项梁指着召平笑道:“这位是陈胜王派来的特使,送密诏给我,让我们出兵北上,增援陈县。” 说到这,项梁看了看项庄,此时对江北局势最了解的,莫过于项庄了,此时他故意把召平此行的目的说出,想让项庄心中有个数,是真是假,一切都取决于项庄。 但项庄听了叔父之言,却没有做出任何表态,虽然他已经知道陈胜败死的消息,而且,是半年前陈胜早已败亡了,这个消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的,项庄也是广布密探,才能得到这个消息,有些地方,并不可能得到这样机密的消息。 既然陈胜已死,那说明,召平绝对是一个假的密使,也不可能有陈胜的密诏求援,但这也许是项家北上最好的借口,这个借口,想必叔父项梁也等待很久了。 与其戳穿召平,不如借着这次机会,兴兵北上,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此时项梁见项庄没有任何反应,他心中默认了召平密诏的真实度,便继续说道:“暴秦苛政,涂炭百姓多年,已到了人人愤慨之时,陈胜王举义旗,推翻暴秦,虽然战局不利,但一切只是眼前,既然陈郡遭受着秦军的大肆进军,危在旦夕,我身为楚柱尹,江东大将军,怎能坐视不理,这件事,我心意已定,北上增援陈县。” 众人纷纷拱手:“愿听大将军号令。” 项梁点点头,项庄看向召平,笑问道:“不知道召将军有何良策,可以助我们北上,早日赶走秦军?” 见项庄忽然问起此事,召平不由笑道:“项庄将军问得好,我也正要说此事,如果项梁将军肯听我一言,我认为,我们不妨从广陵进兵,取道入泗水郡,直//插陈郡,此为上策。” “广陵?”项梁略显犹豫,召平却笑道:“据我所知,广陵此时守军不足万人,根本无力抵抗项梁将军的北上,而且,从广陵入泗水郡,可以有效掌控泗水郡,在西楚建立稳固根基,为日后在西楚站稳脚步有益无弊。” 召平的建议不无道理,项梁点点头,但他不能仅凭召平一人之词,便敲定此事,只得回笑道:“今日宴饮,此事容后再议。” 这一宴,整整吃了半宿,项庄与项羽等人许久不见,别有一番叙谈,也喝了不少酒,此时天已经微亮了,宴席散后,众人各自回府,项梁也命人将召平送到驿馆暂住。 但项庄却没有离开,此时与项梁坐在书房内,彼此面前各放一杯热茶,用来醒脑。 短暂的沉默,项庄叹道:“叔父,有件事我要向你汇报。” 项梁点点头,项庄叹道:“其实,早在半年前,陈胜早已败死了,此时,张楚国掌握在吕臣手中,已不是当年那个强大的张楚国了。” 这个消息令项梁略显惊讶,不过,陈胜胜败与否,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项梁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北上抗秦,这样才能得到更多楚民的支持。 此时,项梁轻叹一声,凝神看向项庄,叹道:“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我认为,我们可以借着召平的假诏,兴兵北上,只有参与中原战局,我们才有能力展壮大。”项庄毅然道,这时,项梁也点头赞道:“你的想法,正合我意,这件事,我会召集大家商讨。” “可一旦北上,恐怕项猷的婚事……”项庄有些惋惜的叹道。 项梁见项庄有些妇人之仁,不悦斥道:“国家为大,儿女私情,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你记住,我们项家是楚国将门之后,我们秉承着先人的遗志,要光复楚国,你懂吗?”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再次回荡在项庄心中,许久之后,项庄点头道:“叔父之言,庄儿铭记在心。” 。。。。。。 与叔父大致谈了谈,项庄离开郡守府,却现,门外,孔吉并没有离开,正一脸焦急的等待着,项庄不由笑着迎了上去:“孔兄,一夜没睡,你怎么不回去?” 孔吉并没有注意到项庄已经出来了,此时听到项庄的声音,孔吉立刻回身,见他已经来到自己身旁,不好意思的拱拱手,笑道:“父亲不久前,来了江东,此刻在府上,想见见你。” 听说孔鲋来了江东,项庄心中轻叹一声,看来,自己不能睡个安稳觉了。 停了下,项庄笑着拱拱手:“那好,我和孔兄走一趟。” 。。。。。。 项庄与孔吉驭马,离开郡守府后,沿街一路疾驰,此时,天色还早,街中行人寥寥,二人可肆无忌惮的狂奔。不多时,来到了孔府门前。 此时的孔府,并没有紧闭大门,管家带着几名仆人在府外依次排开,似乎在等待着很重要的客人,这时,项庄与孔吉下了马,两名仆人跑过来接过缰绳,孔府门前的管家带着仆人们施礼道:“欢迎姑爷荣归江东。” 眼前滑稽的一幕,让项庄哭笑不得,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旁,孔吉笑道:“走吧,父亲还在客堂等着咱们呢。” 两人沿着孔府的碎石小路,绕过花园,来到客堂,此时,孔鲋正坐在客堂之中,静静的品茶,等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的时候,二人已来到他的面前,项庄慌忙施一礼:“项庄见过伯父。” 孔吉起身打量了项庄几眼,几年不见,项庄比以前更成熟,更稳重了,此时,孔鲋笑着点点头,指着一旁的软席笑道:“你们俩,坐吧。” 二人点点头,各自坐下了,这时,孔鲋略做沉思,笑问道:“你们项家是不是要北上了?” 项庄点点头,笑道:“陈胜败亡陈郡,张楚国已岌岌可危,山东局势瞬息万变,项家不得不考虑北上,光复楚国。” 听项庄亲口说出,孔鲋点头笑道:“昨日//你叔父请帖给我,让我务必出仕江东,我便猜出,项家恐怕已经决定北上了。” 说到这,孔鲋长叹一声,他目光炯炯的注视着项庄,嘱咐道:“不论项家在江北有什么样的根基,吞并多么大的土地,打赢多少场胜仗,你们都要记住,你们是楚将项燕之后,是楚国最忠诚的将士,无论日后有多风光,你一定要劝说梁公,不可枉自称尊,一定要扶持楚裔,这样,项家才会更稳,楚国才会更强大。” 孔鲋之言,切中要害,这也是项庄心中所想,扶持楚裔,楚地百姓才会更加坚定的追随项家,此时,项庄凝视孔鲋,重重的点了点头。 孔吉在旁却轻声叹了口气,看着二人,叹道:“曾经的七雄争霸,如今,除去韩国,都已6续复国,真不知,暴秦何日才能推翻!” 感慨一番,孔吉又道:“而且,项庄这次北上,恐怕妹妹的婚事……” 孔鲋摆摆手打断孔吉后面的话,他目光深远的注视着二人,叹道:“在大义面前,儿女私情,婚姻琐事都显得那么微薄,我们此时,还是不要考虑这些了,等天下大安,再补办婚事,也不迟。” 孔鲋的话和叔父项梁的话同出一辙,都是先天下之大义为先,此时,项庄已拱手拜道:“伯父能已国之大义为先,项庄倾佩之极,请受项庄一拜!” 。。。。。。 清晨,鼓声大作,江东楚军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部队集结,此时,校场上人潮涌动,一面面楚旗迎风飘扬,军号声不时吹响,几十名校尉从队伍中驰出,直奔郡守府的方向而去。 郡衙内,项梁注视地图良久,最终,他拿起令牌,慨然道:“擢令,项羽为先锋,季布,龙且,桓楚,虞子期为副将,率兵两万,渡江攻打广陵,即刻点兵,克日兴师。” 众人各自走出,拱手唱诺,这时。项梁又看向曹无咎等人,令道:“曹无咎为郡守,孔鲋为长史,项襄为都尉,镇守会稽,项伯,项猷总督粮草补给,其余人跟随本将,率领三万中军北上,随后继进。” 众人唱诺,项梁最后把目光落在项庄身上,令道:“你明日赶回铢县,率衡山郡三万主力北上,走汝阴进泗水郡,我们在那里会师!” 第06章 离别一吻 出的战鼓轰隆隆敲响了,楚军缓缓登船(自此,项家北上,已项家为正统,号为楚军),一艘艘艨艟开始扬帆,出在即,河岸上,前来送行的官员站成了一排,做最后的道别。≧ 不远处,最后一支准备登船的军队出现了,为之人,乃是项羽,他顶盔掼甲,威风凛凛,手中一杆长戟,泛着冰冷的幽光。 这支军队约有两千人,是楚军最为精锐的部队,他们人人配带铁剑,所用盾牌也包了一层薄薄的铁皮,中间用木板充实,而且,这支部队所穿着的,全是皮甲,号为虎贲军。 军队6续登船,项羽驭马直奔项梁而来,快到近前,项羽翻身下马,把长戟直//插在地上,单膝跪在项梁身前,拱手道:“叔父,侄儿即将远行,特来辞别。” 项梁满意点头,他伸手在项羽肩头拍了拍,朗笑道:“羽儿统兵的能力,做叔父的,不曾担心,但你生性暴躁,好杀戮,这是你最大的缺点,这次北上,我希望你能平心静气,遇事要冷静,莫冲动,以德来征服秦国每一寸土地。” 项梁的话,项羽虽然听着不爽,但他不敢反驳,只得点头唱诺,这时,远处已有数骑急奔而来,为之人乃是龙且,此时他已扬鞭高呼:“羽兄,时辰到了,该出了!” 见龙且前来催促,项羽再次向叔父拱拱手,猛然起身,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项庄的身上,这个他最喜爱的弟弟,仅相聚数日,又要分别了。 项羽走过去,右手在项庄肩头轻捶一下,朗笑道:“庄儿你可不要落后啊,休叫为兄的先一步踏入彭城。” 项庄也回笑道:“哥哥莫要小觑于我,谁先随后,还不知道呢!” 见项庄如此,项羽再次仰头大笑,这时,远处的号角声已多次吹响,这是吉时到了,项羽这才令道:“传令,祭旗,出!” 河港上,几只牛羊被砍掉脑袋,用鲜血祭旗,这个时候,项羽也已经牵着马,与龙且季布等人上船了。 船头,项羽静静的凝望着河港上每一个人的面孔,每一个他关心的人,但他最终却没能看到虞娥的身影,也许,她此时已把自己忘了…… 带着遗憾,项羽再次向项梁等人拱拱手,在他的一声号令下,战船缓缓驶离河港,向广陵进。 可就在大船离开河港不久,一辆马车匆匆赶来了河港,马车度极快,可它终究没能追上已经离去的战船,就在战船渐渐远去的时候,马车的车帘被掀开,虞娥探出头,静静的凝视远方。 “项羽,祝你早日凯旋,早日归来,我在会稽……等着你。”虞娥一声轻叹,勒令马车调头,匆匆赶回吴县。 此时,距离项羽离去已经半个多时辰了,可丹徒河港并没有恢复平静,此时战鼓声虽然没有刚刚那般强烈,但也有一些战鼓,仍然交替的,不停歇的敲着。 几艘战船缓缓傍岸,这些船,是衡山郡项庄的船只,船上的兵马是项庄从衡山郡带来的,此时,正在做出前的准备,这是项庄即将赶回邾县。 项梁的命令已经下达,让项庄从衡山郡北上,走汝阴,转道进泗水郡。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战,也是取决于项家能否在江北站住脚,建立根基的一战,更重要,陈胜已经败亡了,项家将会取代陈胜,重新在江北建立强大的楚国,不过,楚王将会由楚国的后人来担任,这是必然的。 此时,项庄与项梁缓步向河港走去,短暂的沉默,项梁叹道:“你这次北上,万事皆要小心。” 说到这,项梁停住了脚步,双目炯炯的凝视项庄,继续道:“从衡山郡北上,必然要路过陈郡,我很担心,你会遇到章邯的主力部队,一旦与他们遭遇,你的三万部队很容易被他们吞掉,所以,你要学会避其锋芒,懂吗?” 项庄点头唱诺,他心中很清楚,章邯四十多万大军,想要击溃自己的三万部队,不是什么难事,但项庄更清楚,自己不是陈胜,也不是吴广那些无能之辈,若真与章邯遭遇,项庄觉得,自己可以巧设陷阱,挫其锋芒,不过,这些话项庄只能在心中想想,他还不敢告诉叔父,否则,项梁一定会说自己年少轻狂,初生牛犊不怕虎,训斥一番。 此时项梁从项庄的眼中,看出了他对章邯的不屑,和对这场战争的渴望,也许,侄儿并非自己想的那样羸弱,也许,是自己过分担心,项梁心中也很清楚,应该给他们更多的机会,挥自己的强项。 此时,项梁也不想就这个问题过多探讨,他轻叹一声,挽住项庄的手,轻拍几下,嘱咐道:“谨记,不管做任何事,不要轻敌,不要自负,一定要脚踏实地。” 叔父的再次嘱托,让项庄意识到,项梁对项庄寄予了厚望,甚至,他已把项庄的三万兵马看作是主力,项庄心中感动,单膝跪地,右手抚胸道:“侄儿谨记叔父教诲。” 项梁点点头,此时河港就在不远处,项梁再次凝视项庄片刻,叹道:“去吧,早点回去,整兵北上。” 项庄唱诺,回身吩咐一名亲随道:“传令,所有人登船。” 亲随唱诺离去了,不远处,响起了即将出的号角声,低鸣的号角声俨如刚刚苏醒的巨龙,咆哮,嘶鸣。 项庄本打算登船,可他看到了不远处,前来送行的孔鲋和孔秀芸,此时孔吉已接到项庄的命令,提前登船了,但孔秀芸却不舍的看着项庄,项庄感觉,自己不应该就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去,最起码,自己应该和孔秀芸道个别。 项庄把缰绳递给亲随,独自向孔鲋和孔秀芸走去,快到近前,项庄给孔鲋行一礼:“项庄给伯父请安。” 孔鲋看着项庄,不由笑道:“你不必如此多礼。” 停了下,孔鲋现了身旁,孔秀芸似乎有话要说,但碍于自己在旁,又憋了回去,孔鲋只得笑道:“大战在即,我没什么好嘱咐的,你只记住一句话,‘谋而后动’。” 说完,孔鲋笑着摆摆手,拉过一旁的孔秀芸道:“好了,你有什么话,就和芸儿聊吧,我先告辞了。” 孔鲋扬长而去了,项庄看着略显拘谨的孔秀芸,不由笑道:“临别在即,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我……”孔秀芸叹了口气,这些年,项庄始终在外征战,很少回来,自己本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次项庄回来,也只是小聚数个时辰,便会再次分离,可这一次,为什么自己心中,总是有种淡淡的忧伤,鼻子总是酸酸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我’了半天,孔秀芸终于鼓起勇气,嘱咐道:“我只希望你能早日凯旋归来,我在吴县,等着你。” 只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孔秀芸所有的希望和她的关怀,项庄觉得,无论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自己对孔秀芸的爱,这暖暖的爱意,就像冬天中那一缕温暖的阳光,让人心中升起无限的遐想。 就这么一句话,让项庄感觉鼻子酸酸的,他亏待孔秀芸的,太多了,仅一刹那的功夫,项庄便将孔秀芸拥//入怀中,半搂着,用自己那强有力的双臂紧紧的护住她,火热的嘴唇渐渐贴在了孔秀芸的双//唇上。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热吻……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两人的动作也仿佛停止在这一刻,让时间,永远定格在此时。 不知多久过去,两人呼吸急促的分开了彼此的相拥,出的号角不停息的吹响,这是催促项庄该启程了,在离别的最后一刻,项庄用手轻轻摸着孔秀芸娇//嫩的脸庞,柔声道:“等着我,我会活着回来的!” 这一刻,泪水涌//出了孔秀芸的眼眶,她在也不能抑制内心的伤感。 战船缓缓离开了河港,带着这份祝福,带着孔秀芸的爱,项庄踏上了东进的旅途。 船头上,曹凤正愣愣的看着滔滔江水,她的心中,是苦的,涩的。 刚刚的升迁,并没给她带来任何快乐,反而刚刚河港上,项庄与孔秀芸的紧紧相拥,却深深的触动了曹凤脆弱的心,她知道,无论她做任何的努力,都无法挽留项庄的心。 可她不甘,她不明白,为什么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项庄始终不肯分一杯羹给自己?也许,他分了,他也曾抱过自己,可曹凤很清楚,自己想要的,不是这些。 “傻丫头,在想什么呢?”耳边忽然想起项庄的声音,曹凤心中一紧,她赶忙回头看去,不知何时,项庄已来到了她的身后。 “没……没什么。”曹凤吞吞吐吐,项庄似乎看出了端倪,他不禁把曹凤拥入怀中,这个对他一心一意的小娘,项庄怎么会舍得伤害她? “不管未来如何,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抛弃你。”项庄诚恳的说道。 这一刻,曹凤感觉,心中暖暖的,刚刚心中的不悦和失落一扫而空,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也许,是自己太过小气了。 就在曹凤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名亲随快步走了过来,在一旁拱手道:“将军,前方出现鄱阳的船只。” 听到亲随的汇报,项庄点点头,但此时的曹凤却恨不得杀了这个亲兵,就在自己与项庄好不容易搂在一起的时候,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来了! 就在曹凤怒视亲随的时候,项庄却在船头看到,对面,鄱阳军的船只有十余艘,每艘船上都满载着士兵,为一员女将挥舞双臂,兴奋的喊道:“项庄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一旁,曹凤恨恨的嘟囔道:“这个阴魂不散的臭女人!” 第07章 自投罗网 不仅仅楚军要北上,参与中原战局,使得反秦势力更加强大,就连河北,也渐渐烽火连天,战争一触即。≧ 燕王韩广的自立,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已经严重触犯了武臣的底线,他不会容许燕国自立,也不会允许辛辛苦苦夺回的燕地,反而成了别人的封地。 就在李左车奉命送回韩广家小的第三天,武臣已等不及常山郡的战争结束,乃命陈余为大将军,张耳为谋士,匆匆率兵北上,向燕赵边境进。 就在武臣即将抵达燕赵边境的时候,李左车已在大清河南岸扎下营寨,等待大军,而闻讯赶来的燕军也在大清河北岸筑营,已涿县为后勤补给中转站,与赵军对峙。 每天都会有或大或小的战争生,但双方损失都不严重,也不愿就此罢兵。 此时的赵军大营内,武臣高坐再上,一旁,张耳苦口婆心的劝道:“大王,此时与燕国撕破脸皮,是不明智的选择,若大王肯听我一言,我可保大王不出三年,便可横扫燕地,所向披靡。” 武臣这几天着实对张耳不满,他一次次,喋喋不休的劝谏,让武臣有些烦了,但刚刚张耳的横扫燕地,却让武臣来了兴致,他不禁笑道:“什么好办法?说说看。” 张耳见武臣肯听,他心中欢喜,拱手回道:“大王,眼下阀燕,难度很大,而且,我们没有绝对的把握杀入燕地,若大王肯收兵回邯郸,整顿兵马,向西进,不出两年,秦国必灭,若秦国灭,大王便可横扫关中,站稳脚跟,成为各国之,然后大王在回兵北上,何愁燕地不平?” 说来说去,张耳还是劝说自己停止阀燕,在这个问题上,武臣是很坚决的,他绝对不能容许背叛自己的韩广逍遥法外,什么横扫关中,什么一统天下,都没有他讨//伐韩广,亲手诛杀叛徒来的痛快。 此时武臣已不耐烦的摆摆手,斥道:“大战在即,你若在动摇军心,小心寡人诛你三族!” 武臣的话说的如此果决,张耳知道,再劝也无意义,他只得轻叹一声,退了下去。 陈余在旁看出,武臣已经动了杀机,他赶忙走出,拱手道:“既然大王决议阀燕,我认为,我们眼下可各守大寨,形成掎角之势,然后多派斥候,探查大清河对过,寻找燕军的弱点,争取一战击溃燕军主力,燕地可定。” 陈余的建议,武臣很满意,此时他点点头,笑道:“就这样吧,张魇跟着本王居中军,你和张耳,李左车各守一寨,若有情况,可及时来报,退下吧。” 武臣的态度决定了赵军命运,但众人知道,这个时候谁再劝,谁就得死,不死也会被武臣罢免,众人只得拱手唱诺,各自离去了。 。。。。。。 双方僵持,已经三天过去了,武臣每日都会来到最前沿,在瞭望塔上观望一会,浩瀚的大清河对面,依稀可以看到燕军的大寨和旗帜。 延绵的大寨一眼望不到边,北风吹过,燕军的旗帜如蔚蓝的天空,遥遥呼应着大寨,从这个角度看去,燕军的兵马不下十万人。 对于刚刚崛起的燕国,他们不应该有这么多的兵马,武臣心中疑虑,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武臣心中,他始终认为,燕军用的是疑兵之计,其实,大清河对岸,根本没有燕军的主力。 如此想着,武臣看向身旁的张魇,冷笑道:“你猜猜,对面有多少燕军?” “据斥候来报,燕军人数不下十万人,大王不可小觑。”张魇拱手回道,确是武臣不禁冷笑:“十万人?寡人不信韩广有这么多兵马,你我不妨打个赌如何?” 武臣兴致正浓,但张魇却不敢有半分轻敌,他不禁劝道:“大王,我们还是严守大寨较为稳妥。” “哼!”武臣冷哼一声,他冷冷的看向张魇,恨道:“既然你想要严守大寨,寡人成全你。” 说着,武臣目光深冷的望着远方,河对岸,那无边无际的燕军大营,“你就替寡人坐镇大营,待寡人混过大清河,一探究竟,让你们知道,燕军并没有你们想的那样强大。” 张魇听到武臣如此说,他吓得身子一颤,赶忙劝道:“大王,不可……” 张魇话没说完,武臣已冷哼一声,转身向帅账走去,看着武臣固执的身影,张魇知道,他已无法说动武臣,只得焦虑的长叹一声,回身令道:“备马,我要去见张耳!” 。。。。。。 燕军在大清河旁,助守了七万大军,但为了迷惑赵军,韩广下令,已十三万大军的数量筑营,每日派兵在大营内巡逻,已火把的数量来误导赵军。 这也是韩广高明之举,在虚无缥缈的人数上,可以制造一种强势的氛围,让赵军觉得燕军强大不可侵犯,不会轻易跨过大清河,与燕军一战。 而且,韩广并非不懂事理之人,他不想打这一仗,无论谁胜谁负,对于秦国依然强大的此时,都是致命的伤害,都会给秦军机会,趁机插一脚,兴兵消灭任意一方。 而此时,大清河旁每日都会有流民,灾民涌//入,燕军也极力的接纳这些难民,将他们送入涿县,进而转移到其余郡县,充实燕地的人口。 可就在今天,一伙约二十余人的难民团来到了燕军的驻地附近,他们假装落魄,准备向接纳难民的大营行去,可他们有意无意的观察燕军大营,甚至有的时候,还伸头向里张望。 这个举动,被巡逻的燕军现了,一支约百人的队伍匆匆将这伙人围在了中心,一名军官驭马而出,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武臣见燕军围来,已吓得六神无主,他身旁的一名亲卫走上前,拱手笑道:“这位军爷,我们是从赵地逃出的难民,想要迁去涿县,还请您行行好,放过我们。” “难民?”军官不禁冷哼一声,从这些人的气质上,衣着上,根本看不出一丝难民的影子。 但他也仔细的打量了这些人,虽然没有难民的影子,但他却找不出什么破绽,只得再次问道:“你们是赵国哪里的人?” “我们是……范阳人。” 军官忽然现,这个人回答的时候,略显犹豫,显然,他在思索,这让他更加肯定,这伙人一定不是普通的难民,有可能,他们是渗透到燕地的赵军斥候,想到这,军官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二十余人,冷冷令道:“来人,搜搜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物品!” 见自己已经被怀疑,武臣下意识的躲到一名亲卫身后,这个小小的动作,被燕军军官现,他立刻令道:“先搜他!” 几名燕军一拥而上,牢牢将武臣抓//住,一番搜查,在武臣内衣中,现了一块令牌,上面镌刻一个麒麟,麒麟表面,赫然刻着两个字‘赵王。’ 军官不禁朗笑,自己这是走了狗屎运了吗?这个人,居然是赵王? 高兴之余,军官大手一挥,令道:“把他们都抓起来!” 忽然,武臣身边的几名亲卫从怀中拿出短刃,与燕军厮杀,他们本想救出武臣,但燕军人数太多,他们无能为力,只得向大清河旁冲去。 一番混战,不少亲卫战死在此,但也有几个人侥幸逃脱了。 燕军大营,韩广与臧荼,周彤等人商议,探讨如何赶走前来入侵的赵军,却在这时,一名军官走入,拱手道:“大王,我们抓到了赵王!” 韩广起初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他不禁诧异道:“谁?” “赵王!” 这次,韩广终于听明白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士兵抓道了赵王,带着质疑,韩广令道:“带上来!” 几个士兵将五花大绑的将武臣推了上来,韩广走上前,仔细打量,不禁欢喜道:“赵王!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韩广的话中,更多的是嘲笑和讥讽,武臣长叹一声,无奈的低下头,丝毫不理会韩广。 。。。。。。 张魇知道,武臣孤身前往大清河北岸,会很危险,而且,一旦武臣被俘,整个赵国将会瘫痪,甚至有亡国的危险。 但张魇却劝不住武臣,固执的武臣为了防止自己的劝阻,他居然把自己留在了赵营,独自前往燕地探查敌营,这是自投罗网,何其蠢也。 此时张魇快马加鞭,赶到了张耳大营,这里驻扎着七千兵马,由张耳负责统领,此时通报之后,张魇在一名士兵的引领下,来到了张耳得大帐。 刚刚走入大帐,张魇急不可耐的大喊:“张大人,出大事了!” 张耳正在写一份报告,他要用报告的形势劝说武臣,让他放弃与燕国的这场战争,但张魇焦虑的喊声却把张耳的思路打断了,他不禁抬头问道:“什么事能让张将军如此焦虑?” “大……大王乔装过河,去探查敌情了!”张魇大急道。 这如晴天霹雳的消息,让张耳不禁陷入了惊愕之中,片刻之后,张耳来不及通知陈余和李左车,立刻令道:“来人,集结五百军士,全部配马,随我去解救大王!” 半个时辰后,张耳与张魇来到了大清河旁,几名军士带着一个衣衫褴褛,仓皇失措的人走了过来,来人见到张耳之后,心情稍稍平复,拱手道:“张丞相,大王……大王被燕军抓了!” 第08章 厮卒救主 武臣被俘虏的消息,被张耳已雷霆的手段掩住了,但纸包不住火,这个消息最终在赵国六出使者之后传遍了全军,赵军此时就像一条无的蛟龙,漫无目的的飞行,漫无目的的四处乱撞。 赵军此时军心不稳,张耳焦虑不安,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自己派去的六个使者,不是被杀就是被抓,只有一个回来,却带来了韩广的书信,要求赵国已一半的土地赎回武臣。 张耳愤怒到了极点,他把韩广的书信愤怒的扔在地上,泄心中的不满。 此时帅账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头不语,在这个时候,大家的心里,都或多或少的考虑自己的退路,想着赵国一旦内乱,自己该何去何从。 此时张耳也压住了心中的恼火,他大恨道:“我们赵国的土地也不富裕,如果让出一半,我们也就称不上国了!” 说到此,张耳再次压了压心中的怒火,他坐回到软席上,眼下,还不是抱怨的时候,必须想办法救出武臣,如果实在不行,张耳也只能考虑,割地救主,但割去赵国一半土地,张耳认为,自己绝难从命。 就在张耳陷入沉思之时,一旁的陈余猛击桌案,恨道:“我赵国自立,已不是一天两天,国强民富,兵强马壮,远远不是一个燕国可以比拟,如果实在不行,我愿集结兵马,杀过大清河,救回大王。” 陈余的办法,过于激进,而且,会威胁到武臣的安全,张耳否定的摇了摇头,“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难道就这样看着大王被关在燕营而坐以待毙吗?”陈余脸上青筋乱蹦,他以愤怒到了极点,若和谈无果,不如轰轰烈烈,与燕国一战,也许,在捍卫荣耀的一战中,可以一举击溃燕国,救回武臣。 尽管陈余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但总比割去一半土地要好得多,而且,赵国一旦割去一半的土地,即使迎回武臣,最终也只能向燕国乞降或依附在燕国脚下,否则,赵国一样会被燕国吞掉,这就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世道。 想到此,陈余再次争辩道:“兄长何必固执,这件事,我看就这么定了,即刻集结兵马,向燕国开战!” “胡闹!”张耳这次彻底动怒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陈余向燕国开战,就在二人面红耳赤,各执己见的时候,张魇和李左车等人只得轻叹一声,无奈道:“先礼后兵,我们已仁至义尽,实在不行,矫诏招李良前来会师,在请示左相邵骚,决定是否开战?” 二人虽然说的犹豫,但他们已经默认了陈余的开战之策,大帐内变得极为安静,张耳见众人皆主张开战,自己也不好再坚持,短暂的思索,他只得叹口气:“既然大家都这么想,我也无能为力,就这么定吧。” 张耳回身拿起桌案上的赵王印,继续道:“我回去就会拟旨,招李良和邵骚前来商议,你们也各自准备吧,最迟三天,我们就向燕军开战!” 众人纷纷点头,张耳本想就此离去,却有一名把守营房的士兵走了进来,拱手道:“丞相大人,有一人自称有办法能救大王,此时在帐外求见!” 听说能救大王,张耳眼前一亮,不禁急道:“快,带他进来!” 张耳此刻兴奋异常,他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这时,陈余等人也6续坐了回去,很快,士兵带着一人走入,他身穿赵军军服,腰胯一柄短刃,张耳凝神看向此人,他分明就是赵军军中的一名小卒。 张耳不禁恼怒:“大胆小贼,你有何能耐,敢出狂言,救出大王!” 这是文人一贯的习性,喜欢用身份印证一个人的能力,此时,张耳就是犯了这样的毛病,但那个小卒却没有因为张耳得呵斥而慌了手脚,他略作思索,不由冷笑道:“丞相大人难道不想救出大王了吗?” 见对方不卑不亢,张耳料想,此人定然有些见识,乃缓和语气,笑问道:“说说看,你有何办法救出大王?” “仅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便可救出大王,何必多问?”小卒冷笑道。 张耳见对方出言不逊,又问道:“你在军中//出任何职?” “帐下一伙夫罢了。”小卒说完,众人皆咋舌,张耳却再次恼怒道:“我堂堂赵国,派一伙夫前去,岂不被人笑话,我赵国无人可用了吗?”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浩浩赵国,只需一伙夫,便可迎回大王,这足以说明,我赵国人才济济,何来辱国之说?”小卒回答的也算合理,张耳这次没有在轻视小卒,朗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申阳!” “若救不回大王,你可知道你的下场吗?” “有死而已,若不能迎回大王,我愿自刎在大清河旁!”申阳回答的异常果断,张耳不禁大笑道:“好,来人,给申阳换衣服,调拨五十名精兵,护送他前往燕国!” 。。。。。。 申阳的自荐得到了张耳的认可,将使节交给了申阳,让他出使燕国,但同样,张耳并没有对土地问题做出让步,他告诉申阳,最多只允许割让一郡的土地,否则,只能兵戎相见。 但申阳既然自荐来到燕营,自然有自己的办法,他并没有考虑到是否需要割让土地或者低人半头来营救赵王。 此时五十多人的队伍乘船来到大清河岸,沿着弯曲的小路,众人直奔燕军帅营而去,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众人来到了燕军大营,早有负责巡逻的士兵拦住了申阳等人的去路,此时,越来越多的燕军围拢而来。 一名身穿黑色皮甲的军官驭马来到近前,抽//出剑,喝问道:“什么人!” “难道你们看不出,我是赵国的使者吗?”申阳冷哼一声,凝神看向眼前的军官,但军官却略显不逊,这几日,韩广已经杀了不下五个使者,难道眼前这个就能逃过死亡的厄运吗? 想着,军官冷哼一声,瞥一眼申阳怀中的使节,斥道:“两国开战在即,我劝你还是别费力气了,早点回去,免得死在这里,连尸骨都无人替你收!” 军官的话,并没有引起申阳的恼怒,此时他已拿起使节,拱手道:“你的话我记下了,现在劳烦你替我禀告一声,赵国使者申阳求见!” 见申阳如此固执,军官到来了兴致,他也不再劝申阳,只回身对士兵们喝道:“带上他,我们去大营!” 。。。。。。 这几天,臧荼始终在为燕赵两国的边境问题苦恼,他很担心,韩广肆意的屠杀赵国使者,会引来一场无休止的战争,虽然燕国并不软弱,实力也很强大,但与展已久的赵国相比,燕国的势力终究略显逊色。 而且,韩广无意中抓//住了武臣,本来可以借着这次机会,缓和两国的僵局,达成共识,这样,也可以给燕国喘息的机会,为日后伐赵做准备,但韩广却因为武臣肆意北上,兴兵入境,居然不肯和解。 这样就会形成一种僵局,一旦赵国撕破脸皮,奋力北上,燕国不管能否抵挡得住赵国,都将损失惨重,这对展中的燕国而言,是一场噩梦。 就在臧荼胡思乱想,烦躁异常的时候,一名军官大大咧咧的走进大帐,拱手道:“将军,有赵国的使者到了。” “赵国使者?”臧荼略显诧异,这已经是第七个使者了。 但他此时已经不再关心这类问题了,反正韩广已经杀了五个使者,也不差这第六个了,想到此,臧荼冷哼一声,看着军官,不悦道:“有使者带去见大王就行,领我这干嘛?” 见臧荼不感兴趣,军官有些失落,但他对这个使者还是蛮有好感的,只得补说道:“这个使者,好像与以往的不同,将军不妨见一见,也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见军官如此说,臧荼自思,见一见也无妨,乃令道:“把他带来吧。” 军官大喜,拱手道:“得令!” 军官离去了,臧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深深的感到,刚刚自己有些失态了,此时,冷静下来之后,臧荼认为,自己可以从使者的口吻中探出赵国此时的态度,如果他们真的准备撕破脸皮,奋力一战的话,自己应当提前做好准备,至少,燕国不会轻易让赵军越过涿县,向燕国的腹地动进攻。 就在臧荼拿起桌案上的一杯凉茶,准备喝一口的时候,帐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这名军官带着申阳走入大帐,军官拱手向臧荼行一礼,笑道:“将军,他就是赵国的使者。” 臧荼听军官介绍,不禁凝神看向了沈阳,申阳此时已走前一步,拱手道:“在下申阳,拜见臧将军。” 臧荼被申阳打断沉思,他不禁笑道:“申阳?不错的名字,来,坐下聊。” 臧荼指向一旁的软席示意申阳坐下,此时申阳已将使节拿出,放在面前,这才笑道:“仆这次出使燕国,不为迎回大王,实为解救燕民于水火,息戈两国纷争而来!” 申阳一出口,却已大义来打开话题,不禁让臧荼另眼相看,与以往来的使者完全不同,此时臧荼已拱手回笑道:“既然貴使如此说,我便洗耳恭听了。” 第09章 武臣南归 臧荼和申阳分宾主入座,那名军官已经离去了,一名亲兵送来两杯茶水放在桌案之后也离去了,此时,帐内极为安静,只有两人彼此对坐,皆默默品茶。 臧荼对眼前这个申阳印象不错,而且,他刚进大帐说的一番话,让臧荼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此时,一口热茶下肚,臧荼不禁朗笑道:“你说,你不是为武臣而来,那你说说看,你到底为了何事,出使燕国?” 申阳早已料到,臧荼会以此来打开话题,所以,他在来的时候,心中便有了腹案,但眼下,他不能直接说出,这样,会显得自己早有预谋,此时申阳缓缓放下茶杯,假作思索,片刻之后,申阳叹道:“眼看燕国大限将至,仆不忍将军蒙羞,特来相救。” 臧荼不听犹可,听申阳如此说,心中略显不悦,冷冷道:“恐怕蒙难的,是你们赵国吧?” “将军何出此言?眼看燕国将会大兵压境,危在旦夕啊!”申阳假作吃惊,一副焦急难耐的样子,臧荼见申阳说的急迫,心中也没了底,诧异道:“你说说看,我们燕国何以危在旦夕?” 见臧荼有些动心了,申阳迫一句道:“将军对张耳,陈余了解多少?” “这个……”臧荼话头顿住了,申阳又道:“此时他二人正在帐中饮酒相庆,不日便会誓死北上,试问燕国能低档否?” 这下,臧荼彻底暴怒了,他毅然起身道:“我大燕带甲之士,不下十万,何以如此小觑我焉?” “自古师直为壮曲为老,燕国滥杀赵国使臣,囚禁赵国君主,此仇此恨,赵人岂能不拼命搏杀,一旦燕王暗杀赵王,便会给张耳陈余已口实,平分赵地,誓死北上,强师北上,士气正旺,无坚不摧,是如摧枯拉朽,试想,燕军能低档否?” 说到这,申阳顿住了话头,他觑一眼臧荼,见他已有些着急,申阳继续道:“之所以张耳陈余不断派使者前来,本是知道使者一来,很难归去,但这些并不重要,他的目的,不是求回赵王,而是想借机让你们误解,赵国很重视迎回赵王,一旦你们中计,便会轻蔑赵国,赵国可借机激怒燕王,燕王勃然大怒,杀死赵王,便可以促成张陈两家平分赵地,此等形势,将军怎能不查?” 这一次,臧荼彻底着急了,若真如申阳所言,张耳和陈余放的线也太长了!不但要平分赵地,而且,还要借机北上,一股击破燕军,占领燕地,此时此刻,臧荼再也坐不住了,他不由起身,拱手道:“先生请稍后,待我即刻禀告我王,放赵王回去。” 说完,臧荼头也不回的急急走出大帐,看着臧荼离去的背影,申阳不禁冷笑一声。 。。。。。。 韩广此时正在地图前沉吟,武臣被扣在燕营,赵军群龙无,必然内乱,军心不稳,如何能抵抗燕军?在武臣看来,此时正是南下讨//伐赵国最好的机会。 不过,不谋而动乃莽夫之勇,韩广深知,赵军虽然失了主帅,但武臣麾下的陈余张耳却不是宵小之辈,不可轻视。 就在武臣徘徊不定,思考何时南下的时候,臧荼与周彤快步走入了大帐,二人来到韩广身前,拱手道:“大王,臣有要事禀告。” 韩广见二人面色凝重,心中惊疑,此时已走回到自己的软席上坐下,诧异道:“你二人何以如此惊慌?” 臧荼不等韩广坐稳,上前一步,拱手道:“大王,我得到一个最新消息,赵军有北上决战的企图。” “他们还敢北上?不怕本王杀了武臣吗?”韩广不禁冷笑一声,他的轻蔑,他的轻狂让臧荼不禁轻叹一声,但他此时,只能尽力劝说韩广,略作思索,沉声道:“大王,我得到一个消息,张耳,陈余在赵国蓄谋已久,他们巴不得你杀了武臣,然后他们可名正言顺,分割赵国,誓师北上,到那时,赵军可一当百,我们很难抵挡。” 说到这,臧荼看了一眼韩广,见他还在听,臧荼又道:“即使我们能够抵挡赵军的北上,损失一样会很大,得不偿失啊!况且,我们北连匈奴,东胡,高句丽,一旦我们与赵军一战受挫,很难保证这些蛮夷之邦不会趁人之危,偷袭我们,大王,此事还要三思而后行啊!” 臧荼一番苦口婆心,终于说动韩广,此时他已起身踱步,脑中以极快的度平衡利弊和揣摩这个消息的可信度,不知多久过去,韩广终于下定决心,令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寡人决定,放了武臣,这件事,你去办吧。” 臧荼大喜,立刻拱手道:“末将一定处理好此事。” 。。。。。。 得了韩广默许,臧荼立刻赶往别帐,将武臣领出,并设酒款待申阳和武臣二人,以表歉意,将以前的事情略作诉说,敷衍一番。 下午,借着夕阳西下,臧荼选了几艘快船,将武臣和申阳送走,这才长长松口气,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了,至少,眼下,两国可以相安无事了。 而申阳和武臣别离臧荼后,坐着小船,向大清河南岸行去,这一趟,武臣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若不是眼前这个申阳救了自己,武臣很清楚,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再回赵地。 “你从前,真的只是一个伙夫吗?”武臣兴致正浓,申阳拱手笑道:“回大王,我是去年入的军,始终在伙房工作。” 武臣不禁爽然大笑,他从没想过,自己手下的一个伙夫,竟有如此辩才,真是天生的辩士,这次回去,自己一定要重用他。 就在武臣心中思考着如何奖赏申阳的时候,一名士兵指着河岸大叫:“大王,丞相大人带着百官来接您了。” 河港上,张耳,邵骚,陈余,张魇,李左车等三十多人已等候多时,此时,遥远的河面上,几只小船出现在大清河中,很快,船只渐渐傍岸,众人高兴的迎了上去,纷纷单膝跪地:“参见大王。” 武臣略显惭愧,不禁叹道:“本王冲动了,让你们担心了。” “大王莫要自责,只要大王平安归来,赵国还是从前的赵国,大王还是从前的大王。”张耳笑说道,这时,张耳的目光落在了武臣身后的申阳身上,不由笑道:“申阳可畏智勇双全,勇救大王于危难,着实难得,大王一定要重赏他才行。” 武臣听后,不禁大笑:“传本王令,封申阳为安国君,赏黄金百镒。” 申阳大喜,立刻上前跪下:“谢大王赏。” 这时,武臣略显疲惫,这段时间被关押在燕军的大营,他着实吃了不少苦,此时终于可以归来,他一分钟,一秒钟也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看着重臣正在凝视自己,武臣毅然道:“传令,休整军队,回邯郸。” 。。。。。。 衡山郡,又名常山郡,自从李良奉命北上之后,大小战役无数,胜多败少,在常山郡声名赫赫,秦军屡战屡败,最后龟缩在曲阳县中,李良也自此,分兵围剿,清理附近村落,并围攻曲阳。 大概半年之久,李良最终攻克了曲阳县,在曲阳县休整兵马,等待后续命令。 曾经有命令,让李良尽快结束常山郡的战役,北上增援武臣讨//伐燕国,但李良思前想后,阀燕并不是明智之举,他相信,武臣不久之后,会想通这一点,也会放弃阀燕的计划,所以,他始终在常山郡按兵不动,敬候广阳郡的战报送来。 这几天,果然有战报送来了,但结果却出乎了李良的预料。 据斥候汇报,武臣曾率军在大清河与燕军对峙,可他却不听劝阻,孤身前往燕营刺探敌情,不慎被抓,后被申阳已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韩广,放回了武臣,这种事情,让李良觉得不可思议,堂堂一国君王,居然能够做出如此荒诞的事情。 此时斥候退下了,李良在屋内来回踱步,武臣此时已经率军南下,回邯郸了,可他这次忽然偃旗息鼓,放弃阀燕,下一步,他会不会考虑调自己回都呢? 常山郡虽然暂时肃清了,可还有很多县城仍然掌握在秦军手中,李良还不想这么早回都。 可自己已经抗拒一次武臣的命令了,若这次他再下旨,自己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回绝了。 已眼下的形势来看,想要回绝武臣,只有一个办法,动一场战争,亦或者,继续北上,这也许是逃避武臣最好的办法。 想到此,李良不禁自嘲的笑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惧怕武臣呢?就因为他是赵王吗? 可武臣能够做出如此轻率的举动,放任三军于不顾,独自跑到大清河对岸去刺探敌情,这种事情,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出呢? 就在李良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名亲随疾步走入,拱手道:“将军,大王有旨意送来了!” 李良心中一紧,他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但使臣既然已到,自己没必要刻意回避,如此想着,李良索性慨然应对,带着亲随,向屋外走去。 院子里,一名身穿皮甲的士兵已等候多时了,他见李良出来,快步迎了上去,拱手道:“大王有令,命你荡平常山郡后,即刻西进,向太原进兵。” 李良见不是调自己回都的命令,不由朗笑道:“请转告大王,我一定誓死拿下太原郡。” 第10章 襄疆称王 陈畔曾经奉命东进,去郯县集结各路义军,然后回援陈县,解章邯南下之危,也正因如此,陈畔得离开陈县,带领一万余兵马,一路向东进,从泗水郡转道进入东海郡,沿着始皇帝曾经修筑的直道,直奔郯县而去。≧ 但路途遥远,陈畔也不曾有回援的打算,故此,他一路缓缓前行,始终在打探陈县的消息,这几日,果然有消息送回来了。 陈胜因蔡赐兵败,亲自出兵增援张贺,想要缓解陈郡的危急,但路上,却得到张贺兵败的消息,贾复也借机杀了陈胜,诈取陈县,向章邯纳降,但随后,贾复又被赶回陈县的吕臣所诛,此时,吕臣已自封为张楚王,号令陈郡,而章邯,却忽然转道去南阳郡,据说,宋留已经攻破宛县,直奔武关杀去,若宋留能够打破武关,关中又要大乱了。 而此时的陈畔却有些进退维谷,陈胜已经死了,他便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犬,只得四处漂流,该何去何从,陈畔犹豫不定。 此时,他的军队距离郯县已经不足五百里,再有两天时间,就能抵达,而抵达郯县,也将无任何意义,毕竟,陈胜已经不再了,自己已经没有必要收拢郯县附近的义军了。 但陈畔也有自己的野心,他也在考虑,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度,亦或者,找一个真正能够雄霸山东的霸主,追随他,干一番大事业。 所以,收复郯县的义军,也许可以作为自己起家的资本或者投靠他人的敲门砖。 正在陈畔赶路的时候,斥候疾驰而来,在陈畔马前驻足,拱手道:“将军,郯县有消息了。” 陈畔眼前一亮,他这几天减缓行程,就是为了等郯县的消息,此时斥候归来,陈畔急道:“快说说看,郯县的情况如何了?” “据说,围攻郯县的义军,是五路兵马组成,他们都是东海郡境内的豪杰,每人聚众约千余人,组成了联军,领由秦嘉担任。”斥候说完,见陈畔正在低头沉思,只得拱拱手,勒转马头离去了。 这时,陈畔看向身后缓缓行进的军队,如果自己能够已使者的身份,拉拢他们,兴许,他们畏惧张楚国的势力,会甘心投靠自己。 虽然张楚国此时已名存实亡,但陈畔认为,山东之地偏远,他们未必能知道陈胜败死的消息,如此想着,陈畔回身向一名裨将吩咐道:“去准备一些礼物,我要去见见这位义军领。” 。。。。。。 此时义军大营内,秦嘉高坐在上,他本是陵县人,曾因陈胜起义,崛起一方,不甘堕落一辈子的秦嘉,联合了铚县人董緤、符离人朱鸡石、取虑人郑布、徐县人丁疾等四路兵马,崛起在东海郡,与秦军奋战。 先后荡平兰陵,襄贲等县,随后挥兵继进,将郡守庆围困在郯县之中,双方鏖战一年之久,但义军人数不足,兵器破旧,战斗力低下,始终攻不下郯县,可郯县的驻军却也无法剿灭秦嘉的义军,就这样,两相争持。 这一日,秦嘉召集其余五人,想要商讨对策,可郯县是东海郡郡治所在,这里驻军颇多,城防坚固,又有不久前从西面杀来的涉间军,听说,这路兵马是章邯麾下的部队,此时也同样被困城中,若想短时间内攻克,的确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也正因如此,很多人此时主张转战泗水郡,或者向东海郡其余县城进兵,最后等义军实力壮大,在回兵攻克郯县不迟。 但这个提议,被秦嘉否决,一年之久的苦战,眼看郯县渐渐不支,城防守军日日减少,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就在众人为了此事喋喋不休的探讨时,一名报信兵快步走入,拱手道:“众位将军,营外有一队人马求见,为之人,自称是陈胜王麾下大将军陈畔,奉命坐镇东海郡,想要拜见大将军秦嘉。” 秦嘉听后,略显诧异,“陈畔是何许人也?” 就在秦嘉暗暗思索陈畔此行来意的时候,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公孙庆沉声道:“将军认为,陈畔此来何意?” 公孙庆是秦嘉的幕僚,此时他的疑惑,也正是自己的疑惑,秦嘉思索片刻,不由朗然笑道:“莫非,陈畔也是为了攻打郯县而来?” 公孙庆点点头,他已略略猜到了陈畔的来意,此时秦嘉说出其中的一部分,公孙庆便拱手补说道:“攻打郯县,恐怕只是其一,我认为,他另有目的。” “哦?说来听听。”秦嘉来了兴致,起身在帐内踱步,这时,公孙庆笑道:“据我所知,陈胜已经败亡在陈县,但陈畔却欺我们地远,消息闭塞,以为我们不知道陈胜败亡的消息,所以,他才会打着陈胜的名号前来,如果将军被他牵住鼻子走,那么下一步,他必然会收并将军麾下所有军士,然后……” 公孙庆做了一个割脖的手势,秦嘉不禁打了个冷战,恨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回绝他!” “不然,送到嘴的肥肉,将军怎能轻易撇掉?”公孙庆幽幽的看着秦嘉,半响又道:“合作是肯定的,不过,我们不妨单项合作,趁他入营无备的时候,我们暗伏刀斧手,诛杀此人,然后收编他的军队,郯县可破!” 说到这,秦嘉赞同的点点头,帐内其余众人,也起身夸赞,此计甚妙,不久,帐内传来众人的朗笑声。 。。。。。。 帐外,陈畔带着二十名随从,已等候多时,他们各自牵着马,焦急的徘徊着,此时的陈畔已有些恼怒了,不足万人的义军,也敢如此昌阙,让自己在外面苦等吗? 但陈畔心中清楚,毕竟自己是来拉拢他们的,暂时还不好翻脸,只得压着心中的怒火,继续等待。 不多时,一名士兵急奔而出,拱手道:“我家将军有请,请随我来吧。” “你们家将军就是这样待客的吗?为何不出来迎接我?”陈畔有些不悦,士兵立刻回道:“这几日强攻郯县,兵马死伤惨重,我家将军正在处理伤兵,请见谅。” 见对方的确有事在忙,陈畔也不好再过分摆谱,只得冷哼一声,向营内走去,但两旁把守大营的士兵却挥舞长戈,拦住了去路,一名军官朗声道:“陈将军,我家将军有令,只准你一人入营,其余人不得入内!” “你们……”陈畔再次愤怒了,他指着那名军官,‘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毕竟是在人家地盘,最终,陈畔只得冷哼一声,向内走去,此时一切都需忍耐,但陈畔却已在心中决定,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让秦嘉双倍奉还。 在一名士兵的带领下,穿过几座营盘,来到一座大帐前,帐外有二十余名体格魁梧的士兵把守,陈畔感觉势头有些不对,但他却又猜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时,刚刚带路的士兵在帐外喊道:“大将军,人带到了。” 帐内传来沉闷的喝令声:“带他进来吧。” 陈畔见对方到了这里,都不肯前来迎接,只得整理衣袍,昂着头,向帐内走去,大帐内,六七名将领高坐两旁,后面,数十名士兵手持大戟,傲然挺立,但陈畔却没有丝毫畏惧,他依然以天朝使者自居,大步向前走去。 快到秦嘉身前,陈畔拱手笑道:“秦将军,你好大的谱子。” 秦嘉没有理会陈畔的责备,只冷视他半响,笑道:“不知道陈将军此来,所谓何事?” 秦嘉冷傲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陈畔,他手指秦嘉,恨道:“你……别不识抬举,我来见你,是给你机会,否则,惹恼了我,回去禀明我王,灭你三族!” 陈畔的强硬态势,不但没有吓住秦嘉,反而引来了他的不屑与冷笑,随即,秦嘉怒指陈畔,大声呵斥道:“陈胜王已经败死陈县,此时,张楚国已由吕臣接管,你休要在这里蒙我!” 说完,秦嘉缓缓起身,在帐内走了几步,来到陈畔身前,与他目光对视,冷笑道:“陈胜王尚且不能拘束我,难道我独要受你羁绊吗?” 见对方已经知道陈胜败死的消息,而且,丝毫没有畏惧自己之意,陈畔心中隐隐感到不妙,他立刻改变口吻,客气的笑道:“刚刚是我不对,请将军莫怪,我这次来,是想和贵军联合,一起讨伐秦军,扬威东海郡,你看……?” 陈畔向秦嘉投去了期待的目光,但秦嘉却冷冷的回绝道:“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一次,陈畔隐隐感觉到了秦嘉的杀意,他不禁向后退了两步,迟疑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秦嘉边说边向前走,右手已紧握剑柄,冷视陈畔,片刻后,剑光闪处,陈畔已身异处。 秦嘉冷视陈畔的尸,冷哼道:“与你这种鼠辈合作?休想!” 几名士兵走过来,在陈畔的尸体上翻了翻,将一块令牌拿了出来,交给秦嘉,这才将陈畔的尸抬走,这时,秦嘉仔细打量了一番令牌,回身交给朱鸡石,冷笑道:“你拿着这块令牌,诈称陈畔在我营中喝酒,让他们集结兵马听后号令,之后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 秦嘉目光深远,朱鸡石点点头,快步离去了。 第11章 宋留乞降 陈畔的尸体被拉出去了,朱鸡石也奉令离去了,其余众人也纷纷告辞,此时,帐内就剩秦嘉和公孙庆两人。 杀了陈畔,最难处置的,就是如何收掉他的军队,当然,秦嘉也曾考虑过,如果陈畔的军营生兵变,自己的义军极有可能受到冲击。 可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绝对的事情和绝对的把握,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是依靠七分努力和三分运气,此时,秦嘉就在等朱鸡石成功的好消息。 一旁,沉默半响的公孙庆见秦嘉始终在低头沉思,便叹口气,走到跟前道:“将军,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见公孙庆犹犹豫豫,秦嘉略显不悦,斥道:“在我面前,有什么好噎着藏着的,有话直说。” 公孙庆被训斥一顿,只得无奈道:“我认为,陈胜虽死,但想要推翻秦朝,使将士们效命,非再立楚裔不可。” “立楚裔?”秦嘉反复的咀嚼这句话的深意,一旁,公孙庆继续说道:“与其被别人捷足先登,扶持楚裔,不如我们先一步为之,这样,我们可在楚地号令楚民,军队也会很快扩建,名正言顺,讨//伐四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展的更加强大。” 公孙庆的话,秦嘉已品出了其中的滋味,仅仅依靠自己,即使口号喊得再响,也只是一支杂牌军,但如果扶立楚裔,那就是正规的楚军,号令四方,谁敢不尊?况且楚人一向希望楚国复兴,虽然陈胜举大义,但他毕竟没有扶持楚国望族之后,最终走向衰败,但自己不同,自己可以扶持楚人之后,不愁楚地不平。 想到此,秦嘉不由爽然大笑。 。。。。。。 第二天,秦嘉收拢了陈畔麾下的一万兵马,已陈畔有事离去为由,诈骗他们,将军队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半个月后,秦嘉四处寻访,终于找到了楚国王族偏支,羋景驹,并在郯城南隅,筑坛,扶立羋景驹为楚王,杀猪祭旗,号令三军,向郯县起了最猛烈的进攻。 。。。。。。 自从推翻张楚政权之后,章邯一路西进,直奔南阳郡而去,此时,早已有急卒来报,武关吃紧,若章邯再不回军增援,武关极有可能沦陷。 虽然这个消息令章邯心中极为烦躁,但张楚政权已经名存实亡,对于眼下最大的威胁就是南阳郡的宋留军,他就像一把利刃深深的刺去了秦国要害,使其不得不忍痛而归。 此时,章邯的四十余万大军已团团将宛县围拢,这里是西进的最后一道坎,攻克宛县,秦军将势如破竹,直奔武关而去,杀宋留一个措手不及,否则,绕过宛县,秦军很难全力围歼宋留军,毕竟身后有个宛县,一旦被断了归路,对于士气正盛的章邯军,是致命的伤害。 此时,百余队骑兵围绕着宛城巡逻,不断有逃兵缒城而跑,却被秦军无情的射杀,有些逃兵惊慌的扔下武器,想要投降,但秦军却无情的抽//出长剑,不给这些匪军任何投降的机会。 战鼓轰隆敲响了,一队队秦军6续奔出营门,离城千余步的时候,秦军开始列阵,塔楼,冲车,投石车开始组装,这是秦末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攻拔战。 城楼上,张楚军有近三万人驻守在这里,宛县地处要冲,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故此,宋留才会在这里屯下三万兵力,若武关可破,宋留当直//捣关中,若武关坚不可摧,宋留也会退出武关,回防宛县。 但宋留千算万算,他终究没有算到,秦军会如此神的转战南阳,此时,宋留兵进武关,只留三万兵马驻守宛县,他们,能抵挡章邯的四十万大军吗? 鼓声越敲越响,每一下都击打在守军心中,他们焦急不安,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屠杀,张楚军将士们都知道,秦军的实力太过强悍,他们根本无力抵抗。 就在守军焦虑不安,人人自危的时候,城楼下,又一轮鼓声隆隆敲响了,偶尔还夹杂着号角声,这是秦军即将攻城的鼓声。 不远处,绞盘转动的声音响起,秦军简易的投石车动了,如半个人高的大石,在投石车臂杆的甩动下,抛上城头,一名张楚军军官见形势不妙,焦急大吼:“快,趴下!” 但他的喊声还是慢了一步,秦军巨大的石头飞上城头,无情的向张楚军士兵砸去,惨叫声连连,血肉横飞。 城下,章邯看着投石车将石头抛上城楼,他不禁冷然大笑,区区宛城,就想拦住自己西进的脚步吗? 一旁,司马欣也骑在马上,朗笑道:“将军,宛城告破,宋留将无处可逃,但防止他提前得到消息,逃窜出关,将军需加进兵。” 司马欣的建议十分有效,章邯点点头,从腰间抽//出长剑,向前一指,大喝道:“将士们,杀过去!” 秦军如山崩海啸,向宛城涌去,塔楼,冲车也缓缓前进,与步兵混合在一起,战争终于打响了。 看着浩浩荡荡向前冲击的秦军,章邯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这一战没有悬念,诛杀宋留后,章邯将会再次东进,彻底消灭山东的匪军,就在章邯心中思考着对策的时候,一名报信兵疾驰而来,在章邯身旁拱手道:“将军,郯县急报!” 章邯顺手从报信兵手中接过竹简,只看了一眼,章邯便已怒目圆睁,恨道:“匹夫,误我大事!” 说着,章邯叹口气,把竹简递给司马欣,司马欣一脸疑惑,接过竹简,大致看了看,原来,东海郡秦嘉扶立芈景驹称王后,誓师攻城,在长达十天的攻拔战后,秦军终于保守不住,涉间趁机帅残众逃出郯县,而郡守庆却战亡在郯县城中。 此时,芈景驹已经自己楚王,楚地大安,秦军在山东的根基渐渐不稳,这让章邯东进的计划出现了阻力,此时此刻,章邯恨不得杀了涉间,此时,他心中更是焦虑不安,章邯看向一旁的司马欣,无奈道:“是继续攻打南阳还是转走山东,请长史大人教我。” 司马欣略做沉思,叹道:“将军百忙之中西进,耗费物资不可胜数,军士疲乏,而且,武关之害,危及关中,将军切莫因山东之战自乱阵脚,可强攻宛县,征服宋留,在考虑东进不迟。” 停了下,司马欣见章邯还是有些犹豫,补说道:“芈景驹初立不久,人心不稳,张楚政权虽有吕臣把持手中,却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到是魏,齐,赵三国,将军不可不忧,区区东海郡,将军不必挂计心上。” 司马欣的话,让章邯渐渐打定主意,他回身看向儿子章平,令道:“我给你两万兵马,增援南门,天黑之前,务必攻克!” 。。。。。。 武关城下,这里群山环绕,一条宽宽的丹河弯曲缠//绵,此时,宋留的五万主力部队沿着丹河河岸驻营。 一批批骑兵驰出大营,向附近山林奔跑而去,一丝不苟的巡查着每一寸土地。 大营内,宋留焦虑不安,他没有想到,区区武关,防守竟如此严密,自己强攻猛进,已经攻打半月有余,但武关却始终拿不下。 单兵独进乃兵家大忌,宋留十分清楚,如果秦军忽然截断自己的退路,恐怕自己手下的五万大军将会全军覆没在这里。 可就此放弃武关,宋留心中还略显不甘,他不想就这样退军宛县,可他又很害怕有秦军趁他兵进武关的时候奇袭宛县,就这样,宋留日日徘徊在地图前,焦虑不安。 这时,一名亲随快步走入,在宋留身旁拱手道:“将军,宛县有溃卒来报,宛县……宛县失守了!” “咣啷”一声,宋留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他呆呆的望着亲随,有些不知所措,如果宛县失守,他将失去南阳的控制权,就连退路,也会被章邯切断,这也是宋留一直担心的问题。 此时,宋留一点也不留恋武关了,他脑中唯一闪现的念头就是,尽快撤军,否则被围困在武关城下,自己会败的更惨。 想到此,宋留凝视亲随,朗声令道:“快,召集众将来我帐中议事!” 天刚差黑,张楚军五万兵马带着伤病,浩浩荡荡向东行进,他们要赶在章邯进兵武关之前离开这里,此时,宋留行进在队伍最前方,他静静的凝视着远方,仅仅几年,强大的张楚国竟败到如此地步,虽然心中不甘,但这已是时势所趋。 此时,宋留认为,只有转走衡山或者南下走南郡,自己才能寻找一片落脚之地。 正在宋留心中打定主意的时候,敲定行进方向的时候,一名急卒急奔而来,拱手道:“将军,析县已被秦军先锋攻克,此时,他们正在向武关行进。” 析县距离宋留的军队仅几十里,如果急行军的话,很容易追上自己,宋留这一刻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已经被秦军打乱了,他回头呵令:“传令,从丹河南下,落后者斩!” 宋留帅军,一路东进,终于,在上蔡县被章邯军包围,形势堪忧,秦将董毅亲自督战,宋留见无路可退,情愿投降,袒胸露背,来到章邯营帐,章邯因他不能为国尽忠,命将宋留押付咸阳,交与胡亥处置。 第12章 李良回军 李良的兵马忽然向西线转战,进兵太原,这让秦军有些始料未及,此时,一批批秦兵临时奔上关卡,对井陉关严加布控,想要遏制李良西进。 井陉关也是常山郡境内极为险要的关卡,历史上,韩信就曾在井陉关打下了一场极为漂亮的战役,从二十万赵军手中拿下了井陉关。 但此时,秦军在井陉关的兵力只有五万余人,这五万余人也可算是常山郡最后的主力了,若井陉关失守,常山郡也会随着井陉关彻底沦陷,而不远处的太原郡,也不会坚持太久。 可以说,秦军在赵地的布防太薄弱,主要的兵力都集结在关中一带,即使出关剿匪的章邯军,也频繁活动在山东一线,却不曾北上,使得河北一度动荡,几年间,赵国和燕国便稳固了他们在河北的实力。 在关中北地郡一带,也有秦军主力驻防,主将是王离,但他们却始终不肯向东进兵,使得各地只能靠郡守府的府兵自守抗敌。 此时,井陉关守将胡勇带着百余名亲随,行走在关楼上,不远处,百余里外,赵军已连营数十里,声势极为浩大,据说,李良麾下有兵马近三万人,想要依靠井陉关,阻挡他们,并非难事,可如何才能收复常山郡,却是胡勇心中最为忧虑的事情。 可以说,在常山郡,胡勇也曾与李良鏖战过几次,但每一次,胡勇都败在了李良手下,只有一次,胡勇依险而战,才勉强打了个平手,这也使得,胡勇无形中,对李良产生了少许畏惧。 其实并不是李良有多猛,他的兵将势不可挡,而是此时的秦军,的确已不如从前,再加上秦国暴秦苛政,百姓多有怨言,军士不愿效死,才导致常山郡战局堪忧。 此时胡勇走了一段距离,城防基本没有问题,但他对秦国的忧虑,却日渐加深,他真不知道,秦国如此下去,还能支撑几年。 就在胡勇轻叹一声的时候,一旁,谋士宋俊走了上来,轻声道:“将军是在为兵临城下而苦恼吗?” 宋俊的话打断了胡勇的沉思,他回头看向宋俊,此时,他正紧紧的跟着自己,在胡勇幕下,有三个谋士,其中两个,并不得胡勇赏识,唯独眼前的宋俊,很多时候都能献一些不错的机谋,深得胡勇信任。 但这一次,宋俊却没有摸清胡勇心中所想,此时,胡勇已轻叹一声,看着宋俊,叹道:“我在感慨,秦国一统天下之后,便开始走下坡路了,仅仅十几年的时间,秦国已战火连天,四方云起了。” 说着,胡勇再次轻叹,宋俊却摆摆手笑道:“将军,战乱只是暂时的,只要章邯率军北上,赵国,燕国迟早会被荡平,将军只要固守井陉关,伺机杀出,收复失地便可,他日,将军一定能得到朝廷的赏识。” 宋俊的话,说的胡勇心中暖暖的,此时他不禁仰头大笑,一旁,宋俊继续说道:“将军,若想征服李良,攻占为下,攻心为上!” “攻心为上?”胡勇不禁默念了几遍,他也曾想过,招降李良,可李良毕竟是武臣麾下数一数二的大将,他能接受自己的招降吗?‘攻心为上!’这根本就不现实! 如此想着,胡勇看向宋俊,不悦道:“想要招降李良,根本就做不到!先生还是不要打这个注意了。” 宋俊见胡勇没有听懂自己话中之意,不由笑道:“将军,我的攻心,并不是招降李良,而是……” 宋俊刻意把话音拉长,并说到此顿住了,胡勇此时眼睛瞪得溜圆,等着宋俊后面的话,见他忽然卖了个关子,不由愤怒道:“快说!” “我们不妨施个离间计,挑拨李良,若李良反叛,常山郡可安。”宋俊得意的笑道。 “离间计?”胡勇不禁诧异,如何才能巧施离间计呢?这个办法,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时,一旁的宋俊笑道:“将军,离间计很简单,我们可假诏皇帝的名义,招降李良,然后刻意把这个消息走漏,不管李良最终的决定是什么,武臣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相信李良,一旦二人之间出现裂缝,这条裂缝就会越来越深,直到他们彻底决裂为止!” 听到此,胡勇不得不大赞一句:“好计策!” 。。。。。。 昏暗的夜色,赵军营内便插火把,每二十人为一队的士兵正在营中往来巡逻。 不远处,井陉关也是灯火通明,很多赵军聚集在火堆旁,烤着火,探讨着这场战争,不知道这一战何时才能打响。 很多人并不期望打仗,但秦国治理赵地,苛捐重税,鱼肉百姓,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所以,为了以后能够有个稳定的生活,他们不得不扛起武器,奋力一战,推翻暴秦。 此时的主将大帐内,李良也没有睡,他在思考对策,思考如何才能踏破井陉关。 所谓千里奔袭,只为战,可由于井陉关的地理位置特殊,整体呈葫芦形,易守难攻,使得李良犯难了,据探子来报,关内有五万秦军驻守,如此强大的阵容,自己能否攻克? 若攻打井陉关失利,自己败回东垣县,恐怕常山郡的局势会生逆转。 所以,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就在李良一筹莫展,心中没有一个可行的进军方案的时候,一名亲随在帐外喊道:“报!有一人自称秦国特使,在帐外求见!” “秦国特使?”李良不禁诧异,这个时候秦使忽然来访,其目的何在? 犹豫了一会,李良决定,不管秦使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不妨见了再说,想到此,李良向帐外喝道:“带他进来吧!” 来人正是宋俊,此时他已来到李良身前,拱手道:“在下王燕,是二世皇帝陛下奋威仆射,特送一份皇帝陛下的亲笔信给李将军,希望李将军能弃暗投明,重回大秦,必然高官厚爵,享之不尽。” 宋俊用假名蒙骗李良,此时已把信递了上去,李良虽然诧异,但听到信是二世皇帝胡亥所写,乃接过手中,打开看了看,书中略云:良前曾事眹,得膺显贵,应知朕待遇之隆,不应相负,今乃背朕事赵,有乖臣谊,若能幡然知悔,弃赵归秦,朕当赦良罪,并予贵爵,朕不食言! 看完这封书信,李良低头沉思,他真的有些动心了,而不远处,正在凝视他的宋俊却不禁冷笑一声,没有什么皇帝的诏书,也没有什么高官厚禄,这份密诏,完全出自他宋俊之手,以眼前李良的表情不难看出,他果然中计了。 短暂的沉默,李良看向宋俊,不禁叹道:“此事容我考虑考虑。” 说着,李良向帐外大喊:“来人,准备三十镒黄金送给使者,安排他在营内吃顿便饭然后送他离去。” 李良的考虑足以证明,他已有弃赵的打算,至于下一步李良准备如何走,他宋俊已不再关心,此时得个机会离去,宋俊不由拱手笑道:“谢大将军赏。” 宋俊被带下去了,李良起身在帐内走了几步,他在思考,是否应该遵从胡亥的旨意,叛离赵国? 如果自己真能在秦国得以高官厚禄,那么,自己就没有必要在造反了,可就这样背弃武臣,李良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沉思了近一个时辰,已自己此时的实力,想要强攻井陉关,难度很大,不如先回军邯郸,向武臣请求援军,再做定夺。 。。。。。。 赵王王宫,自从离开赵地,回军邯郸,武臣便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他从根本上明白一个道理,只有赵国从根本上强大,才不会被人欺负,他也才有能力再次北上,讨//伐韩广,此时,他已对向北展没有任何兴趣了。 而中原不久前,传来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张楚国的创始人,陈胜,败死在陈县,打败他的人,居然是关中名将章邯。 这真是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陈胜的败死会导致张楚国四分五裂,山东之地会出现混乱,而且,此时的章邯已经向西进兵,完全没有理会山东之地,由此看来,武臣觉得,自己南下的时机成熟了。 如果自己能够跨过黄河,建立根基,那么赵国会更加强大,他日挥兵西进,秦国可一鼓荡平。 就在武臣看着地图,做着自己一统中原的春秋大梦的时候,邵骚疾步走入大殿,在武臣身前拱手道:“大王,我收到一个消息,李良他……” 邵骚的话顿住了,武臣被他打断沉思,不悦的喝问道:“李良怎么了?” “李良曾经接见了一名秦国的密使,据说,密使将二世皇帝的招降书交给了李良,随后,李良便回军向邯郸进兵,我担心,他会不会有反心?”邵骚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武臣也略显焦虑。 李良偏偏在这个时候回师,的确让人觉得诡异所思,但李良跟随自己,已不是一天两天,武臣觉得,李良还不至于因为一纸诏书便谋反自己,如此想着,武臣不由笑道:“这件事我们可以在观察观察,我认为李良不会就此造反,丞相大人也许是多虑了。” 停了下,武臣用手指着地图道:“我们先说说,陈胜败亡,关东大乱,我们不妨借机南下,可从这里进兵……” 第13章 李良叛乱 李良从井陉关退兵,沿途向邯郸进兵,但考虑二世皇帝的秘诏,多少让李良有些忌讳,他便没有向武臣汇报退兵的原因,只派快骑赶往邯郸,通报军队已经行过信都,不日便会抵达邯郸。≥ 此时的李良心中烦乱不堪,井陉关遏守要路,想要兵进太原,除非绕道而行,否则从常山郡转道进太原,必然要路过井陉关,想要攻克此关,谈何容易! 李良也曾考虑过,若武臣不肯增兵,自己可巡个理由,离开邯郸,带兵马走河内郡,向秦兵投降,若如此,他一样会有高官厚禄,也不用在这里劳碌奔波了。 如此想着,李良心中的不坚定更加深了几分,大概又行了几天的路程,军队在曲梁扎下营寨。 营內,李良手里握着茶杯,静静的思考后路,他再一次静下心来,衡量利弊,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此时大帐里还有一人,是李良的心腹爱将,每一次冲锋陷阵,他都能立下赫赫战功,而且,每一次攻城,他也能身先士卒,率先登上城楼。 所以,李良也极为器重他,称他为良驹。 这次二世皇帝送秘诏给自己和他本身回军的目的,李良都没有瞒着良驹,此时,当众人都离去的时候,李良唯独把他留在了帐中,看着李良心中有事,良驹紧锁眉头,轻叹一声,“将军还在犹豫吗?” 这种事,怎么可能不考虑清楚,李良也知道,很多事情,只可能有一种选择余地,若自己错过了,以后,若想反悔,比登天还难! 但良驹却认为,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也曾是秦国县尉麾下的军司马,只因为叛军势大,所过之处,郡县无不望风乞降,所以,他也不得不跟着投降叛军。 此时,有了这次机会,良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多希望重回秦国,所以此时,他必然会苦劝李良。 但李良心中也隐隐有预感,秦国到底能否熬过这次叛乱?虽然眼下章邯战无不胜,可毕竟天下叛军数之不尽,章邯的平叛,仅仅只走出了一小步。 李良终究难以下定决心,良驹轻叹一声,转移话题道:“将军这次无故回军,大王那头,会不会……” 良驹的话点到即止,但李良却猜出了他后面话的意思,如果自己仓促带军队回都,必然会让武臣误会,眼下,自己还需要看看武臣是什么态度,再定行止。 想到此,李良看向一旁的良驹,令道:“你去选三千精锐,咱们一会就回去。” “三千是不是太多了?”良驹略显诧异,李良冷笑道:“我正要试试他的态度,三千兵马,不算多。” 这时李良走到大帐旁,拉开帐帘,向帐外喊道:“传令,大军在此地驻营,没有本将命令,谁也不许调动一兵一卒!” 半个时辰后,前往邯郸的主干道上,出现了一支三千人的队伍,他们卷夹着尘土,极向前奔驰,为将领是李良,带着他的期望,李良奋力疾驰,不久,邯郸城隐隐出现在远方。 就在李良等人肆无忌惮的疾驰在主干道上的时候,一名斥候疾驰而来,快到近前,斥候在马上拱手道:“将军,前方有一支车队,上面打的是王旗,正向我们的方向驰来。” 李良听后,心中不由惊疑,王旗?难道是武臣已经得知自己归来,带着百官来欢迎自己了吗? 亦或者,他已开始怀疑自己,这次假意迎接,目的是捉拿自己,李良实在想不出武臣的目的,但他又不想事情闹大,纠结中,李良勒停了战马,身后的骑兵群也6续停止了。 这时,李良看到了身后的部队,他心中的纠结忽然一扫而空,不禁仰头大笑,一旁,良驹略显诧异的来到李良身旁,拱手道:“将军何故大笑?” 见良驹不解,李良摆摆手,冷笑道:“前面现了大王的车队,我料想,他一定是来欢迎咱们的。” “将军何以见得?”良驹迫问一句,李良此时的目光已经凝望远方,宽宽的主干道上,隐隐泛起尘土,这是武臣的车队已经快到了,这时,他一扬手,令道:“全部下马,准备迎接王驾。” 这时,李良又看一眼良驹,笑道:“我手握三万兵马,实力远远不如武臣手下的兵马,而且,我们这次进都,只带了三千骑兵,这种情况下,大王完全没有必要把咱们放在眼中,更何况是亲自带兵来欢迎咱们?所以我料想,大王此行,并无恶意。” 说完,李良再次仰头大笑,这时,远处的车队从小黑点渐渐变成了庞然大物,一辆辆马车,一队队衣着华丽的侍卫,一杆杆鲜明的旗帜,这是武臣的车队到了。 李良带着良驹,快步迎了上去,拱手道:“末将李良,刚刚从常山郡归来,特来给大王请安。” 车队并没有停住,只听王辇上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卿家平身。” 车队没有停留,继续沿着主干道,向前行去,这一刻,不光是李良,所有的将领都愣住了。 疑惑只是一刹那,很快,众人都隐隐猜到,车上的,恐怕不是武臣,但她会是谁?武臣的王妃吗?即使是王妃,也不应越礼制,况且,大将回都,难道她就可以这样轻慢大将吗? 这一刻,李良心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他唯一的想法,只有尽快回都,找武臣讨要说法,但另一个念头充斥着李良内心,恐怕,武臣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否则,怎么会找个女人来羞辱自己呢? 李良愤怒之极,他挥舞马鞭,准备尽快进都,但他却现,良驹不知何时,已经帅兵紧追王辇而去,李良心中暗暗叫苦,这可如何是好,犹豫片刻,李良率领亲卫,紧追而去。 王辇在一里之外,被良驹追停,近一千骑兵团团围拢而来,良驹率先下马,右手抽//出铜剑,向王辇逼近。 百余名侍卫还想反抗,但见到这些常年征战在外的士兵人人虎视眈眈,体格魁梧,他们心中惶恐不安,一些陪侍的宫女内侍早已逃之夭夭,不多时,李良帅兵紧追而来,卷起尘土,漫天飞扬,众侍卫吓得魂飞魄散,纷纷驭马逃离,一些车夫,连马车都顾不上了,也纷纷各自逃离。 此时。王辇之内的女子,已成了孤家寡人,李良的士兵跳下马,把女子从马车内拽了出来,这时,李良已经奔到近前,呵斥良驹道:“大胆,你敢背着本将造反吗?” 良驹怒不可遏的抓//住女子头,恨道:“大将军率众在外,浴血奋战,大小战役数不胜数,如何能被一女子如此羞辱!” “这……”李良略显犹豫,良驹的话,每一句都说道了自己心中,此刻,就在李良犹豫的时候,刚刚的女子泪容满面的扑在李良脚下,哭到:“这位将军,我是赵王的姐姐,此事多少有些误会,若将军放我回去,此事我绝不追究!” 李良还在犹豫,良驹走前一步,在李良耳边道:“轻慢大将,非圣主所为,此时咱们已冲撞王辇,赵王岂能不追究,还请将军早做准备,免得被困都中,遭人屠宰!” 女子还在苦苦哀求,李良犹豫不决,良驹见不能劝动李良,索性挥起铜剑,一剑刺透女子胸膛,惨叫过后,女子倒在血泊之中。 李良被突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就在这时,良驹已挥剑大喊:“事急矣!将军还在犹豫吗?” 李良也自知,良驹在步步逼//迫自己造反,但眼下,已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了,不妨趁着邯郸无备,杀进去,否则,武臣岂能轻易放过自己? 想到此,李良从腰间抽//出长剑,朗声大喝:“向邯郸进兵!” 将士们早已被女子刚刚的无礼激怒,此时,良驹杀了女子,李良下令进兵邯郸,众人纷纷抽//出兵器,驭马紧随李良,向邯郸疾驰而去。 邯郸城下,一如往常平静,此时,武臣姐姐被杀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但李良的兵马却急匆匆赶来,守城士兵见是自家兵马,并没有盘查,直接放入。 此时,李良一马当先,直奔赵王宫而去,很快,李良率领大部队抵达赵王宫,一名侍卫领上前,拦住了疾驰而来的李良军,李良没等上前答话已有一支羽箭呼啸而至,一箭射穿侍卫领的胸膛,侍卫领想要叫喊,但喉咙已被瘀血堵住,咕哝几声,李良的铜剑已经补来,又是一剑,侍卫领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时,趁着侍卫们惊愕之时,李良已挥舞铜剑,向前一划,大喝道:“赵王不义,辱我边军,将士们,随我清君侧!” 叛军一瞬间,涌//入赵王宫,那些侍卫从未经过大战,此时,一战即溃,四分五裂,李良帅军直奔武臣内宫而去,见人就杀,死者无数,血流成河,不久,李良来到武臣书房,武臣见李良突然走入,正在诧异,刚想开口,李良已快步走去,挥剑猛砍! 一代赵王武臣,死在叛军李良手中。 李良杀死武臣,屠杀武臣家属,麾下将士四处抢劫,邯郸城一片大乱,不久,一支军队冲入左丞相邵骚府宅,邵骚刚刚闻之兵变,想要逃离,却被乱军砍死。 第14章 赵歇称王 李良叛乱,邯郸城中一片大乱,霎时间,邯郸城内喊杀连天,孩子的哭声,女人的抱怨声,男人们的叫骂声,兵器的碰撞声,士兵们的求饶声,充斥着整个邯郸城。﹤ 张耳,陈余等人先一步得到消息,在李良掌控邯郸之前,从北门逃离邯郸城,一路疾驰,在一处不起眼的山中,众人下马休息。 此时,赵国已经群龙无,到处都是从邯郸涌//出的逃兵,看着邯郸城火光冲天,兵戈四溅,张耳懊恼不已,就在众人苦恼不堪的时候,一名骑兵疾驰而来,在陈余和张耳身前停留,拱手道:“丞相,将军,此时,李良已将信都的兵马调去邯郸,邯郸城已经彻底失控!” 斥候的一句话,让陈余彻底愤怒了,他此时已经拔剑在手,怒吼道:“狗贼,刚刚稳定的赵国,就这么毁在他手中了,来人,集结兵马,我要和李良决一死战!” 陈余的愤怒,激了将士们的斗志,一千多名赵军挥舞兵器,怒吼:“为赵王报仇!为赵王报仇!” 陈余见士气可用,不由下令:“集结溃卒,我们向邯郸进兵!” 千余人如浪花涌动,准备向邯郸进兵,张耳大急道:“李良势大,不可冲动!” 申阳此时也拦住陈余,拱手道:“自古兵家有言,危急之地而复生,咱们此时,应向信都进兵,方为上策!” 信都?那里不是李良这些日子屯兵之地吗?众人略显不解,申阳补说道:“李良刚刚趁乱夺下邯郸,其势不稳,必然调兵稳固邯郸。信都,对他已算无用,但我们虽然因为大王遇害,军心初乱,但赵国根本,是在我们这边,军心,民心皆已我们为正统,故此,信都可进!” 申阳说道此,看了看众人,想要继续说话,但张耳已经听懂申阳话中之意,不禁大笑道:“此言有理,我们不可耽搁,须火进兵,不可迟误!” 陈余一向听从张耳之言,此时张耳已有进兵邯郸之意,陈余也不禁动心,而且,赵军此时军心大乱,人数不多,想要夺回邯郸,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陈余借着张耳的想法,下令道:“传令,进兵信都!” 不久,赵军浩浩荡荡向信都进兵,信都城附近的李良军早已经撤走,赵军并不费力,占领了信都,传令四方,收集败军,闭城死守,赵地北面,一些小县也6续举兵,脱离赵国的控制。 仅仅数日,前来相投的赵军不下两万,而且,每天仍然会有邯郸城逃出的溃卒投奔信都,大量从其他郡县赶来的百姓,青壮纷纷加入赵军阵营,张耳等人的兵马再一次从两万多人扩建到五万,声势浩大,根基渐稳,赵国境内也渐渐稳定下来。 此时,县衙内,众人再一次聚集,就是否攻打邯郸,众人各持己见,有的人主张,趁着李良根基不稳,应该帅军杀回邯郸,把李良赶出赵地,也有的人主张,信都初安,不应大肆出兵,造成恐慌。 还有的人直接提出,章邯已经击溃宋留军,南阳郡大安,不知道章邯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赵国,若章邯有意北上,赵国将会再次陷入危机,若与李良开战,胜,可全力对抗章邯,可一旦赵军迟迟拿不下邯郸,南面又有章邯虎视眈眈,那时,骑虎难下,赵国危矣。 众说纷纭,各执己见,张耳等人也略显迷茫,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将军,我看,不如南下,不管能不能拿下信都,至少我们要奋力一搏,总比这样坐以待毙好得多!”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将领,此时,他正在驳斥李左车的缓兵之计,但李左车也不是一个轻易就会动摇决心的人,此时,既然自己已经下定决心,想要固守信都,静待时机,自己便会据理力争,李左车怒目看向年轻军官,声音高亢,斥道:“你懂什么?也好在此胡言乱语吗?” “你……”年轻军官因李左车轻视自己,心中愤愤不平,但他确实没有李左车在军中的声威大,只得隐忍道:“请李良军赐教!” 中年军官的语气极为冰冷,李左车并没有理会他的不悦,而是冷冷的看了眼地图,语气略显平淡的说道:“信都虽不是大城,但他处在北上要冲之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另外,我们此时的敌人不仅仅是李良,还有秦国,若我们与李良两败俱伤,最终受益的,只会是秦国,所以,此事不需要商讨,只需静待时机便可!” 李左车不疾不徐的说出自己的看法,但张耳却不认同,他复仇心切,一心想要为武臣报仇,此时听李左车主和,他不由冷笑道:“若依李将军之言,大王的仇,不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左车话没说完,张耳已摆摆手,打断李左车后面的话,继续道:“若我们连大王的血海深仇都不能报,恐怕信都城内的数万兵马,都将会寒心,一人散牵动百人散,甚至是千人散,万人散,那时,赵国失了民心,还如何诛杀李良?” 说到这,张耳顿住了话头,他凝神看了看众人,继续道:“我们不妨联合燕国,合兵一处,讨//伐李良,邯郸可破!” “不可不可!”申阳走出,摆摆手道:“此事万万不可!”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申阳,张耳也略显不悦,这时,申阳已来到众人面前,叹道:“一家之乱,何须外人过问?” 申阳这句话,在指责张耳不应该把燕国也迁进来,此时,不等张耳开口辩驳,申阳已继续说道:“张耳丞相与陈余大将军二人,已是我赵国的政治核心,军方的代表,他们的决定,关乎赵国未来的命运,所以,请听我一言。” 见大家停止了各自的议论,纷纷把目光投向自己,申阳乃继续说道:“此时,赵国就如无头的龙,漫无目的的在空中翱翔,若能访立曾经赵国王族的后人来接管赵国,必然士气高涨,将士效死,那时,赵地可不战而定,何愁区区李良呢?” “访立赵国后人?”所有人如炸了锅的蚂蚁议论纷纷,不知是谁最先开口,喊道:“我支持安国君的建议。” “我也支持!” “我们本来就是赵人,访立故主,我没意见!” 张耳陈余见申阳说中了大家的心思,况且,二人本就是魏人,在赵国本没有太大的威望,也许,访立赵国后人是最好的选择,二人又沉思许久,最终,各自点头。 张耳拿起桌上的铜剑,令道:“陈余大将军继续募兵,严守城池,我决定,亲自访求赵国后人,我誓,若不能带回赵国后人,终身不归!” 。。。。。。 眨眼间,半个多月过去了,此时,信都城已经从邯郸失守的混乱中摆脱出来,军队编制统一,城防严密。 李良也曾多次窥探信都,想要消灭这里的赵军主力,然后挥兵继进,6续收复赵地,而且,他早有投降秦军的打算,只是,眼下李良实力尚弱,不得不日日征兵,严加训练。 双方实力相当,谁也不率先挑起战争,此时,信都的城楼上,陈余带着李左车等众将巡查着滚木雷石等守城武器。 三万支羽箭也66续续搬运到城头,可以说,大战随时会拉开序幕,但张耳离去半月之久,没有半点音信,这让陈余心中多少有些担忧。 但陈余心中更担忧的,却是赵国的未来,他不知道,赵国若寻不到曾经王族的后人,会不会再次生政见不和,一个国家,最怕的,就是出现分歧。 此时陈余等人来到一处物品屯放区,陈余打开一支木箱子,拿出一支羽箭,仔细打量一番,羽箭做工精细,陈余很满意,他不由笑着点了点头,这时,一名士兵急步跑来,朗笑道:“将军,丞相大人回来了。” 陈余听后,不禁爽然大笑,回头对众人道:“走,随我去看看。” 城门外,一队马车正缓缓驶来,大约有二十余人,衣着华丽,护卫在车队两旁,不久,信都城门缓缓打开,不远处,陈余带着百余名亲随和众将疾驰而来,向车队迎去。 很快,两支队伍相遇,车队渐渐停止了前进,这时,为的一辆车帘被掀开,张耳大笑着走出,拱手道:“诸位,许久不见,你们一向可好?” 见果然是张耳,陈余不禁大笑着迎了上去:“耳兄,你可让我们好等。” 就在众人各自见礼,大笑着交谈的时候,城内又有一波人奔出,为之人乃是安国君申阳,不久,他们来到张耳等人身前,彼此见礼,这时,位于后面的马车也被掀开了车帘,一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走出,他深深的给众人施一礼:“在下赵歇,见过诸位大人。” “赵歇?”短暂的惊愕,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赵姓是赵国曾经的国姓,此时眼前之人,一定是张耳巡回来接替武臣之位,重掌赵国的新君主,想到这一层,众人纷纷施礼:“见过大王。” 三天后,赵军在信都北筑坛,扶立赵歇为赵王,封张耳为丞相,陈余为大将军,申阳为上大夫,李左车为中郎将,就信都训练兵马,准备讨//伐李良。 第15章 李良降秦 李良自从杀入邯郸之后,他并没有彻底掌控邯郸局势,虽然很多官员和城中富豪许诺,将支持自己,重兴赵国,但他们的阳奉阴违还是激怒了李良。 此时,邯郸城内喧嚣异常,市曹上,数百人被五花大绑,跪在市曹中央,呼冤声响遍四野。 这些人,都是邯郸城内的富户人家,李良因为他们阳奉阴违,不但没收了他们的家产,还将他们统统斩,引来邯郸城内不小的风//波。 仅仅没收钱财还远远不够,李良在下达斩命令的同时,下达了另一个命令,凡是十三岁以上,四十岁以下者,皆要充军,一时间,邯郸城内兵祸连连,士兵们借着搜查家中男丁的引子,奸//淫//妇女,搜刮钱财,闹得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此时,李良在邯郸的兵马已经壮大到五万多人,虽然偶尔有士兵逃离军营,但李良却用强制手段,镇压了这些新兵的叛逃,军营内,到处是残肢断臂,挂在栅墙上,给士兵们敲响警钟,也让一些企图逃走的士兵不敢轻易叛逃。 这几日,赵歇称王的消息6续传来,李良此时,愤怒异常,武臣已死,赵地如散沙一般,他们却在此时扶立赵歇称王,这是公然向自己宣战这让李良如何也无法接收,无法容忍张耳和陈余继续留在赵地。 此时,李良一如往常的巡视城头,他很担心,张耳,陈余等人会趁着自己根基未稳,奇袭邯郸。 可自己占据邯郸已两月过去,战争并没有按照李良的预想到来,但巡视城防,已经成了李良的个人习惯,为了防止城中有人和张耳等人私通,亦或者有逃兵缒城逃走,他不得不谨小慎微。 城楼上,每三步便会有一个士兵站岗,每百步,便会有一队士兵巡逻,防御极为严密,而且,滚木雷石等基本物资也堆满了城头。 良驹此时已经提为副将,与伯夷并为左右将军,此时,二人紧紧跟随李良,巡视着城头每一寸土地,李良对城防十分满意,他每查看一处,都会多多少少的夸赞几句,就这样,众人一边查看,一边向前走,一名斥候从南墙疾驰而来,快到近前,他高声喝喊:“报……” 很快,他来到李良身前,单膝跪地,拱手道:“将军,信都近期在大规模征兵,大有南下邯郸的举动,屯长让我禀明将军,请将军定夺。” 李良点点头,令道:“继续刺探信都,若有消息即刻来报。” 斥候唱诺,转身离去了,看着斥候渐渐远去的背影,李良不禁轻叹一声,满含责备的目光落在良驹身上,叹道:“看来,战争要打响了。” 这时,良驹也略显无奈,他不止一次的劝说李良,可向秦军乞降,邯郸无忧,秦王胡亥的承诺也可以兑现,但李良始终犹豫不定,他想的更多的,是自立赵王,可以主宰一方。 而且,投靠秦国,他最多只能成为一方守将,可一旦控制赵国,他便是君临一方的霸主,赵王,孰轻孰重,李良心中当然清楚。 但眼下,反对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多,李良心中的野心也渐渐收敛,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不得不考虑投靠秦国,但他眼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他还想最后一搏,如果败给赵歇,他才会真真正正的向秦军投降。 此时,良驹思索片刻之后,走上前,拱手道:“将军,张耳陈余虽然新立赵歇为王,实力不稳,但赵歇毕竟是故赵王族之后,在赵地民心深厚,极难动摇,我们不妨避其锋芒,静待时机。” “避其锋芒?”李良略显不悦,当初劝说自己投靠秦国的,是良驹,逼//迫自己犯上弑主,还是良驹,如今良驹居然还敢劝说自己避其锋芒,放弃邯郸,李良心中的怒火不可遏制的爆了,他冷视良驹,恨道:“你要让本将如何避其锋芒?” 良驹此刻已经感受到李良心中隐隐的杀意,他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刚想开口辩解,李良已愤怒挥手,打断良驹,恨道:“我已决定,趁其不备,奇袭信都,胜败在此一举,若有言退者,斩!” 李良这句话就是说给良驹听的,此时良驹不敢有半句多嘴,只得与伯夷拱手唱诺,这时,李良令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立刻集结兵马,誓师北上!” 。。。。。。 邯郸城刚有兵马调动,便惊动了信都,此时,本应该商讨国事的县衙内,却集结着二十余人,他们都是接到赵王的命令后,匆匆赶来的。 李良集结了五万兵马,誓师北上,他的忽然北上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要爆了。 此时,赵歇焦虑的往来踱步,他有些担心,担心李良军势大,赵军不是他的对手,但陈余却信心满满,赵军虽然也是近期募集的,人数大概只有三万七千人,可这些兵马都是慕名而来,他们是支持赵歇的,所以,师直为壮曲为老,赵军未必会输给李良军。 如此想着,陈余走出,在赵歇面前拱手道:“大王,李良乃是乱臣贼子,不足为惧,只需一战,我定能把李良赶出邯郸,迎大王入城。” 陈余的话说的极为自信,但赵歇却是半信半疑,就在此时,申阳也走出,拱手道:“大王,自古名正言顺,所向披靡,此时此刻,只要大王亲自督军,将士效命,横扫李良,不是问题。” 张耳,李左车和张魇等人也纷纷劝说赵歇,短暂的思索,赵歇终于下定决心,看着众人,朗声道:“令陈余为大将军,张耳监军,李左车为副将,出兵讨逆,本王亲自督战。” 见赵歇终于下定决心,众人大喜,拱手唱诺,纷纷离去。 。。。。。。 清晨,在信都以南百余里处,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两支军队在这里列阵,鼓声轰鸣的敲响了。 伴随着战鼓声,偶尔还会有低鸣的号角声响起,两支军队各自向前又行进了百余步,这时,一张张巨盾横列在队伍最前方,一杆杆长矛从巨盾的夹缝中探出,这是即将开战的节奏。 不久,李良军的门旗开处,李良带着众将驭马而出,众将呈一字型在李良身后摆开,这时,李良再次驭马前行百余步,直到能清晰看到对面的纛旗,李良这才勒停战马,朗声大喝:“请张耳将军答话。” 李良一连喊了三遍,对面巨盾前移,赵歇带着众将驭马而出,看着战场中间的李良,张耳略带嘲讽的笑着,此时,张耳驭马而出,来到李良身前不远处停住,看着李良,张耳拱手笑道:“李将军,不知你找我,有何要事?” 张耳不冷不热的态度,让李良略显惊讶,但惊讶只是一瞬间,他马上回笑道:“张耳,你应该知道,何为正统,何为强师,何必如此执着,不如倒戈归降于我,我与你平分赵地,岂不快哉?” 李良的话没有得到张耳的认可,此时张耳已仰头大笑,仿佛,李良的话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张耳大笑一阵之后,双眉紧皱,怒指李良道:“背主狗贼,还敢挑唆我吗?” 不等李良再次开口,张耳已勒马而归,来到赵军阵地,抽//出长剑,直指李良军,大喝道:“李良背主求荣,枉杀赵王武臣全家,其手段太过残忍,以后,李良纵兵为祸,屠杀丞相邵骚,其罪当诛,如今,他又兴兵北上,妄想加害赵王赵歇,其心乃过,当诛,将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随我捍卫赵王,诛杀逆贼!” 张耳一席话说的赵军士气大震,所有人嘶声大吼,挥舞兵器,跃跃欲试。 一时间,赵军阵內的鼓声越敲越响,号角声接二连三,这时,陈余已抽//出长剑,向前一指,赵军如大浪般向前涌动,蜂拥杀出。 李良在与张耳交谈后,愤怒而归,此时,他已遥遥看到,张耳在赵军前愤怒誓师,李良//知道,张耳等人已铁了心的追随赵歇了,无论如何拉拢,也是无济于事,李良此时,更多的是懊悔,后悔自己不改去招惹张耳,自取其辱,但此时,战争即将打响,李良也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此时,他抽//出腰间长剑,向前一挥,回身大喝:“将士们,立功的时候到了,杀过去,踏破信都,杀死赵歇,信都王宫的女人任你们享用,钱财任你们拿取,冲过去,杀啊!” 李良的一声令下,五万兵马如脱缰的野马,怒吼着冲向赵军,而此时,赵军也在张耳的激励下士气大震,蜂拥向李良军杀来,一声巨响之后,两支军队撞击在一起,战鼓的轰鸣声,刀枪的碰撞声,被砍后的惨叫声,跪在地上祈求活命的哀嚎声,车轮碾过肢体的“砉”声,络绎不绝。 所谓师直为壮曲为老,李良军最终没能敌过誓死捍卫赵王的赵军,在三轮激战过后,李良军全线溃退,败回邯郸。 邯郸城此时所剩兵马不多,李良命副将伯夷守城,自己带领亲随,投秦将章邯而去。 第16章 章邯北上 南阳一战,战火燎原,死伤惨重,宋留最终因寡不敌众,惨遭大败,向章邯乞降,但章邯却因为宋留曾是陈县县令,不能为秦国尽忠,死守陈县,反而投靠陈胜而将他交给胡亥处置。 在南阳修整兵马数日,平复一些不肯归附之地,章邯再次踏上东进的征程,此时,浩荡的秦军在颖阴县屯兵,等待后勤补给,并修整数日,准备再次讨//伐陈县,将张楚政权彻底击溃。 此时的章邯可谓身经百战,名扬四方,各路义军听说章邯的名字,无不倍感忧虑,严加守卫,深怕章邯的讨//伐目标中,有自己一个。 秦军大营在颖阴县南三十余里的地方扎下大寨,共有三座营盘章邯的帅帐座落在兵马最集中的中军之中四周防御极为严密,此时,章邯站在地图前,目光深邃的看着地图,他此时已算百战将军,心中的傲气不可言喻,处在各地的乱军对于章邯而言,都是蚂蚁,只需自己动动脚,便可叫他们悉数毙命。 见章邯凝视地图,久久不语,司马欣走上前,拱手道:“将军若攻克陈县,下一步有何打算?” 章邯被司马欣打破沉思,抬头看向司马欣,短暂的对视,章邯看出,司马欣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他不禁爽然大笑道:“长史有话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被章邯看破,司马欣点头笑了笑,沉思片刻,司马欣沉声说道:“听闻,芈景驹是楚国偏族后裔,虽谈不上正统,却远远要比陈胜更得民心,此时,他已得秦嘉扶持,自立楚王,我认为,他才是楚国真正的精神支柱,区区张楚政权,虽由吕臣延续,却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见司马欣真正忧虑的,是芈景驹而不是李良,章邯不禁仰头大笑,笑声中,更多的,是轻蔑,此时,他已推开地图,看着司马欣,朗笑道:“这二者,在我心中皆不足惧,我会先伐陈县,再击郯县,他们之间谁先灭亡,只是看我心情罢了。” 说着,章邯再次仰头大笑,司马欣略显担忧,在旁轻声提醒到:“将军,骄兵必败,您……” 司马欣的劝告没有得到章邯的认可,反而使他不悦,此时,章邯怒视司马欣,斥道:“你如何变得这班胆小,此事我心中已有主意,你再莫多言!” 章邯感到了自己言语中的冷漠,他赶忙补说道:“击败吕臣,也是对楚国的一种震慑,所谓杀一儆百,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为上策,也许,张楚政权的灭亡会引来楚国的恐惧和投降呢?所以,长史大人不必把事情想的太过复杂。” 见章邯如此说,司马欣也不好再劝,却在这时,一名县尉带着两名士兵快步走入,拱手道:“大将军,外面有一人自称邯郸守将李良,前来相投,此刻在营外等候,请大将军落。” 章邯听后不禁仰头大笑,李良弑主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此时,他居然来投靠自己,这种机会,章邯当然不会错过,此时,他看了看校尉,大笑着令道:“带他进来吧,本将也正想会会他呢!” 县尉唱诺离去了,这时,司马欣也拱手道:“既然大将军有事,我先告辞了。” “欸,这是公事,长史大人怎能离去呢?不妨随我会会此人。”章邯笑着拉住司马欣,司马欣见章邯如此,只得回礼道:“既然大将军有令,卑职恭敬不如从命了。” 章邯与司马欣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几名亲兵走入大帐,整理一番,这时,帐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李良被几名士兵带入,刚刚入账禀报的县尉上前拱手道:“将军,此人就是李良。” 章邯点点头,还没等章邯开口,李良已走前一步,拱手道:“罪将李良,见过大将军。” 见李良如此,章邯不禁笑问道:“说说看,你何罪之有?” 李良单膝跪下,一副忏悔的样子,叹道:“罪将本河北将领,只因叛军势大,一时贪生怕死,才会归降叛军如今每每思来,罪将懊恼不已,不敢奢望什么,只希望大将军能够原谅罪将曾经的过错。” 李良的话,只不过是他归降自己的说词罢了,并没有什么诚意,但章邯考虑自己麾下乏人,眼下,不得不收录他,巩固自己的实力,只得笑着起身,迎上去笑道:“李将军能够迷途知返,可喜可贺,大家都不是圣人,也有犯错的时候,只要能够迷途知返,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章邯此时已扶起李良,在他肩膀轻轻拍了拍,又道:“我这几日正要向陈县进兵,到时,李良军可要为我打头阵哦!” 章邯话说的极为平淡,但话中之意,却是要重用李良,但李良此行的目的,是求援已解邯郸之危,不曾想,章邯此时却要向陈县进兵,李良此时略显着急,他沉思片刻,拱手道:“大将军,罪将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见李良犹犹豫豫,章邯略显诧异,但李良已拱手说道:“攻打陈县虽然很重要但罪将以为,当务之急,应该火北上,驰援邯郸,保住邯郸,可一举征服河北,河北若定,山东乱匪,不足为惧。” 说到这,李良顿住话头,觑一眼章邯,见他还在听,李良继续说道:“将军若一意征讨山东之地,只会疲于奔波,况且,河北有燕赵作乱,河南有项家,吴芮等势力盘踞,山东之地,魏,齐,楚,张楚等势力更是错中复杂,想要一一荡平,没有几年功夫,不能荡平,但河北局势却完全不同,若将军肯听我一言,河北局势,我保证,不出一年,可悉数收回。” 听李良如此说,章邯不禁来了兴致,朗笑道:“说说看你有何良策可在一年内荡平河北?” “其一,罪将已经掌控邯郸城,大将军若能北上,邯郸将会是大将军北面最稳固的后勤补给基地。” “其二,河北燕赵两国向来不睦,若将军北上,可逐一击破二国,即使二国联盟,也未必是将军的对手,有此两点好处,试问将军,究竟哪一方更有利呢?” 李良满含期望的看着章邯,这一刻,他的决定将会影响自己的前途和命运,而章邯此时,也深深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司马欣听出了李良话中的端倪,说来说去,李良想要把章邯往北引,来保住邯郸,虽然说李良有私心,但司马欣却觉得,可以借着李良的引子北上,至少,河北稳固之后,山东也不足为惧了。 但司马欣此时拿不准,章邯到底如何看待此事,如果章邯执意先伐楚,后北上的话,不但会失了李良的邯郸城,恐怕李良也会因此而怀恨章邯,到那时,虽然得了楚地,却失了赵地的根基,得不偿失。 想着这些,司马欣干咳一声,起身走了两步,这时,章邯也从沉思中转醒,他不禁看向司马欣,朗笑道:“长史大人是不是有话要说?” 被章邯看透,司马欣不禁干笑两声,反问道:“将军认为,东进重要还是北上重要?” 司马欣一出口,章邯便已猜出,他后面一定有话要说,乃看向李良,令道:“你的提议,本将记住了,你先下去休息休息,我明日给你答复。” 见章邯没有直接答复,李良虽然心中不悦,但他不敢表现在脸上,只得恭恭敬敬的拱手道:“谢将军款待,末将告退。” 李良退下了,这时,章邯看向司马欣,笑道:“你继续说吧。” “我认为,李良此言不差,我们不妨先北上伐齐,待河北稳定之后,再已得胜之师南下,可一举荡平山东之地,待那时,我们在沿江东进,江东可定!”司马欣拱手笑道,章邯却在此时,再次陷入沉思。 此时,在章邯心中,东进或者北上已没有什么区别,因为,章邯拥有着五十万大军,占有绝对优势,对于此时的章邯而言,区区叛军,不足为惧,而他始终犹豫的,却是李良来投的诚意,他在思考,等自己北上抵达邯郸时,邯郸城还能否掌控在李良手中? 对于动荡的河北局势,章邯还想持观望态度,这时,司马欣又道:“如果将军还在犹豫,不妨听我一言,可让董毅率军向陈县进兵,将军不妨改道北上,先去稳固河北局势,山东战局全权交给董毅又何妨?” “兵分两路?”章邯自言一句,起身在帐内踱步,这时,司马欣浅笑道:“自从陈胜死后,楚国四分五裂,不足为惧,到是齐国,李良谋反,诛杀武臣,使得齐国内部动荡不安,将军北上,也许可以趁着齐地不稳之际,安抚河北,这也是百姓所望,望将军熟思,不可自误。” 司马欣说完,见章邯还在沉思,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不再言语,这种事点到为止,说多了也是无意,不知过了多久,章邯踱步的脚步忽然停止,凝神看向司马欣,朗笑道:“长史大人之言,可赞,我便让董毅率军三万,进兵陈县,其余兵马,明日随我北上,如何?” “将军英明!”司马欣大笑着赞一句。 第17章 蒲善招降 东阳县,位于东海郡盱台县东南方,这里是进入泗水郡最后一道屏障,也是盱台县南面的唯一一座城池,从盱台县渡过淮河,便离泗水郡不远了。 此时已是晌午,太阳高高挂起,一支两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向东阳县进,为一员虎将,身穿虎头银铠,威风凛凛,他虽然年少,却难以掩饰他一身的杀气,此人,就是从会稽渡江北上的先锋,项羽。 广陵一战,项羽仅用了一天,便破城而入,杀死守将,诛夷城中近半的青壮,减少广陵县对楚军的威胁,随后,项羽火北上,直奔东阳县而来,此时,距离东阳县已不足五十里。 队伍浩荡,红色的楚旗迎风飘扬,如烈焰在大地蠕动,不久,高高的东阳县城墙出现在项羽眼中。 看着远处高高的城墙,项羽心情大好,只要拿下东阳县,踏破盱台县,自己就等于打开了进入泗水郡的大门,而楚国,也将正式踏入反秦的行列之中,这是项羽盼望已久的日子,当年祖父与父亲战死疆场,那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誓言还在项羽脑中,久久回荡,就是这么一句誓言,让项羽灭秦的信心更加坚定,他一定要亲手推翻秦朝,为父亲报仇。 很快,队伍渐渐逼近东阳县,项羽此时已持剑在手,扬在半空,朗声喝喊:“列阵!” 几名传信兵各自驭马,四散而去,先锋军的四名副将,龙且,季布,虞子期和桓楚各自率领三千兵,分为前后左右四大军阵,各自列阵,中军,是项羽麾下的八千子弟,威风凛凛,横起一排巨盾之后,战鼓开始缓缓敲响。 数百名士兵急忙向附近山林奔去,准备云梯,战争即将打响。 一路行来,项羽从未遇到强敌,这也使他的性格变得更加桀骜不驯,就拿眼前的东阳县而言,城中守军有近万人,据斥候来报,守将蒲善英勇善战,极为骁勇,尽管有这么一位强悍的对手,项羽仍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而是淡定来到东阳县,随后列阵攻城。 此时进攻的鼓声已经敲响三轮,号角声也在呜咽,这是进攻的吉时快到了。 一批批士兵扛着制作简易的云梯向军阵行来,云梯到位,楚军就会动第一轮进攻。 此时项羽在最前头,几名副将也赶来了项羽身旁,一字排开,晌午的太阳最毒辣,也最刺眼,项羽左手搭起眼帘,眺望东阳县,城楼上,黑色的秦旗飘扬,列阵以待的秦军没有丝毫畏惧,这使项羽的心中略显不悦。 他冷哼一声,准备下令攻城,对面城楼上,却忽然响起出战的鼓声,鼓声隆隆作响,这是秦军要出城一战的前奏。 很快,东阳县南门缓缓打开,一队队秦兵呼啸而出,在城楼外三百步的距离,开始列阵,号角声,鼓声也随之越敲越响。 楚阵内,项羽冷蔑一笑,身后,龙且驭马走前几步,在项羽身旁,指着秦阵道:“羽兄,秦军似乎有五千多人,让我去会会他。” 项羽没有理会龙且,他的目光早已被对面军阵的一名中年将军吸引,此人身穿黑色皮甲,头扎纶巾,手提长矛,威风凛凛,如果不出意外,项羽认为,此人就是东阳县守将蒲善。 项羽早有耳闻,东阳县守将蒲善,骁勇异常,十分难缠,今日相遇,项羽怎肯舍弃,此时,他完全没有理会龙且的请战,而是朗笑数声,把铁剑收回剑桥,提起马钩上的长槊,驭马而出。 “你可是蒲善?”项羽横槊怒吼,对面,蒲善见项羽年纪轻轻,但气势却不输给自己,心中已多了少许忌惮,但他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怎么会被项羽的气势压倒,此时也驭马而出,横挺长矛,大喝道:“老子就是蒲善,你可报上名来,也好让我在功名册上,记下你的名字!” 蒲善的轻蔑,彻底激怒项羽,此时他已不顾一切,挥槊猛冲而出,对面,蒲善见项羽来势汹汹,也不打话,立刻挥起长矛,来战项羽。 两人兵器相击之时,火光四溅,但很快,伴随着战马的奔驰,两人又分离开来,这时,项羽勒转马头,看着蒲善,大喝道:“你听好了,我叫项羽,今日杀你,也要让你死的明白,免得你到了地下,都不知道是谁取走了你的狗头!” 项羽的话中,带着几分嘲讽,蒲善听后大怒,驭马再战项羽,项羽也挥槊大战蒲善,两人在两军阵内横冲直撞,一朔一矛左右翻飞,看得两军将士无不挥舞兵器,大呼威武。 鼓声,号角声接连响起,两人已战了半个时辰,不分胜负,但蒲善此时,脸上已明显见汗,体力也渐渐不支,对面的项羽却越战越勇,横挺长槊,勒转马头,紧追蒲善而来。 两人在奔驰片刻之后,再次相遇,这时,蒲善长矛的力度越来越小,他的体力已渐渐不支,项羽可以算是他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强敌,也将是最后一个,此时的蒲善已渐渐感觉到,死亡的来临。 一道白光闪过,蒲善感受到项羽长槊带来的巨大力道,一股劲风直扑脖领,蒲善本能的横起长矛,格挡长槊,却被巨大的力道打落马下,一口鲜血喷出,蒲善感受到项羽战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但蒲善的眼前却一片模糊,就在蒲善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时候,项羽奔到近前,右手一提,将蒲善提起,驭马而回。 秦军阵内一片大乱,主将被擒,开始有士兵调头向城中逃去,一人逃牵动百人逃,百人逃牵动千人逃,一时间,秦军旗帜倒戈,蜂拥的人群拥入东阳县南门。 项羽此时已奔回本阵,把蒲善往地上一扔,几名亲随立刻将蒲善绑缚押走,这时,项羽扬起长槊,大喝道:“将士们,立功的时刻到了,随我杀进去!” 三军呐喊,追随项羽直奔东阳县南门而去。 百余架云梯搭上东阳县城头,楚军奋不顾身,向城中涌去,被堵在门外的秦军跪地求饶,哭喊声一片,但楚军锋利的长矛却无情的刺向了这些秦军,一时间,血流成河,东阳县陷入了战火之中。 。。。。。。 屠城持续了一下午,当楚军收拢军士,张榜安民的时候,东阳县内已是一片焦土,大街上,到处是横躺竖歪的尸体,大火引燃了民宅和商铺,逃难的百姓被楚军无情的困在城中,此时,一批批楚军驰骋在街道上,搜寻着依然处在反抗状态的秦军。 在县衙内,项羽高坐再上,下面,四名副将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多时,几名亲兵押来蒲善,此时蒲善已经清醒,虽然胸口还是有些剧烈疼痛,但蒲善的意识却比刚刚要好了很多。 此时,两名亲兵探手按住蒲善,想让他跪下,但蒲善却咬牙傲立,始终不肯有半点屈服,这一幕,被项羽看在眼中,自古英雄惜英雄,项羽向亲兵摆摆手,两名亲兵退下去了。 这时,项羽大步走到蒲善身前,亲自给他解掉绳索,朗笑道:“你我各为其主,我不怪你,如今,肯降否?” “大丈夫战死疆场,何惜之有,不降!”蒲善果断回绝。 如果是以往,项羽一定会大雷霆,然后处斩蒲善,但这一次,项羽却因为蒲善的执着与忠诚,起了怜悯之心,他从后背摘下披风,给蒲善披上,这才笑道:“秦国暴政,涂炭百姓,已到了众叛亲离的时候,各路义军,只为复国,推翻暴秦,让百姓过上更加富庶的日子,难道你蒲将军一定要枉死在东阳县,才算英雄吗?” “这……”蒲善略显迟疑,项羽已轻拍蒲善肩膀,笑道:“跟着我吧,一起建功立业,大展男儿之志!” 蒲善这次没有在迟疑,而是单膝跪地,拱手道:“谢将军不弃,若将军肯信任我,我愿亲自前往盱台县,劝说县令陈婴来降,可否?” 项羽略作思索,这时,虞子期起身道:“既然蒲将军有意,不如让我和他走一趟吧。” 项羽被虞子期打断沉思,摇手笑道:“既然蒲将军已归降于我,我又有何不放心呢?” 说着,项羽走到蒲善身前,给蒲善整理整理皮甲,笑问道:“几日能归?” “若无意外,数日便归。”蒲善拱手道,这时,项羽已从怀中拿出佩剑,一把铁制配剑,交给蒲善,笑道:“我已此剑表明心迹,愿蒲将军早日归来。” 项羽的信任,深深的打动蒲善,此时蒲善已泪眼婆娑,点头唱诺。 蒲善离去的第二天,项羽率军离开东阳县,只下设一个屯长接管城池,等待项梁的主力部队抵达,此时的项羽浩浩荡荡,向盱台县附近而去,在淮河南岸,扎下大寨,静候佳音。 盱台县自从得知东阳县失守,城中火光冲天之后,便闭城固守,严加防范。 此时,一队队秦军士兵在城头巡逻,一队队刚刚征集的民夫吃力的向城头运送滚木雷石,几口大鼎被高高架起,里面,装满了粪汤,下面的木材也已准备就绪,只等楚军攻城,便会点燃大鼎。 就在城头一番忙碌的时候,城下,忽然有十余人驭马而来,快到城门前,为一员大将,手提长矛,高声喝喊:“城上的禀告,蒲善求见陈大人。” 。。。。。。 说明一下,陈婴应该是在东阳县,这里,老仔写作的时候有点偏差,把陈婴写到盱台县了,大家见谅。 第18章 怒斩楚使 县衙内,陈婴焦虑不安,东阳县的失守,使得盱台县孤立无援,更让陈婴无法接受的是,像蒲善这样能征惯战的虎将都败给了楚军,区区盱台县,自己能守住吗? 焦虑和烦躁使陈婴无法冷静面对一切,若是楚军兵临城下,陈婴知道,自己最多只能坚持三天,也许,在楚军的强大攻势下,自己连三天也无法坚持。 即使如此,陈婴也不愿放弃盱台县,不想撇下任何一人,这也正是陈婴懊恼之处。 可以说,陈婴的这个县令,并不是朝廷所封,而是他在盱台县的人旺,由于他为人忠厚,对人有诺必应,所以,才会得到大家的支持,接手盱台县的大小事务。 也曾经有人劝说陈婴,自立一方,脱离秦国,这件事曾经困扰过陈婴,陈婴也曾将这件事禀告了七十岁的老母,但老母却已陈家自古没有称王者,也就是说,陈家世代都是庸碌之辈,以此来劝告陈婴,莫要做非分之想。 正是母亲的教诲,打消了陈婴自立的想法,如今楚军兵临城下,盱台县可用之兵不足三千,尽管如此,陈婴依然积极备战,就是想实现自己的诺言,想要守住所有人的财产,毕竟,陈婴也有所耳闻,项羽的兵马所过之处,几乎都成了一片焦土。 就在陈婴往来踱步,踌躇伤感之时,一名府兵急奔而入,拱手道:“大人,城外蒲善求见!” 似乎蒲善的名字有着某种魔力,陈婴听到蒲善二字,忽然精神一振,不禁诧异道:“你是说……蒲善?” 府兵点头,陈婴大喜,急忙道:“快,请他进城!” 不多时,蒲善在一名府兵的带领来,来到县衙,陈婴亲自出迎,二人彼此见礼后,来到县衙后堂,此时的蒲善,略显狼狈,满身尘土,但陈婴却不计较这些,二人各自入座,这时,陈婴不等蒲善开口,已急忙问道:“听闻东阳县失守,蒲将军何以逃脱?” 见陈婴直入主题,蒲善知道,陈婴此时也是惊弓之鸟,便拱手道:“楚军强悍,以一敌十,十分难斗,而且,楚军先锋大将项羽,身手了得,霸气十足,我与他酣战百合,最终不是他的对手,败给了他!” 说到这,蒲善故意停顿一下,觑一眼陈婴的表情,见他略显惊愕,蒲善满意点头,又继续道:“而且,楚军所用兵器,很多都是铁质,坚硬异常,普通兵器,很难对抗,一剑下去,铜剑会一分为二,这也是我麾下士兵为何死伤惨重的原因。” 陈婴听到此,心中已明了几分,恐怕蒲善这次来盱台县,是做说客的,但陈婴并不说破,只诧异道:“蒲将军身经百战,难道也敌不过楚军吗?” “唉……”蒲善一声轻叹,摆手道:“说来惭愧,我败给了项羽之后,得项羽招降,此时,我已是楚军的人了,之所以这次孤身来盱台县,是不想见到陈大人走我的旧路,使盱台也遭楚军屠戮,倒不如……” 蒲善双眼微眯,顿住话头,此时,已经不需要在说的更明细了,陈婴必然知道蒲善的来意。 两人就这样彼此对视,皆默默无言。 不知多久过去,蒲善见陈婴始终低头不语,乃迫一句道:“我这次来,已做好了必死的决心,若陈大人肯归降楚军,我愿替大人引荐,若大人决心为秦国尽忠,誓死守城,我愿已项上人头为大人祭旗,只希望陈大人能凯旋,不要使盱台县成为焦土,懊悔终生。” 蒲善的话,如一根刺,深深的刺痛了陈婴,在听到‘一片焦土’这四个字的时候,陈婴心中最后的底线终于崩溃,他无奈叹息一声,看向蒲善,“蒲将军所言甚是,既然你已降楚,我又何必独自坚持,况且,东海郡原本就是楚地,大家盼望复楚已不是一天两天,我愿随民意,与你共同降楚。” 听陈婴终于答应,蒲善猛然起身,大喜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明日,我与你一同前往楚营,如何?” “有你引荐,我心安了。” 。。。。。。 郯县之争结束后,已羋景驹为的东楚国,崛起于东海郡北部,兰陵一带,此时的东楚军实力大振,拥兵近七万余人,他们在稳固东海郡北部之后,挥兵进入薛郡,在薛郡大小战役十余场,将方与县一带拢入自己麾下。 随即,东楚军继续西进,向定陶一带行军,浩浩荡荡的队伍延绵数里,紫色的旗帜迎风飘扬,在队伍的中段,羋景驹骑在马上,略显木讷,此时,他正在回想当年,自己一贫如洗,不少吃苦,只因自己是楚裔偏族,便不得人待见。 本以为这辈子将会碌碌无为,却遇到了秦嘉,将自己扶上了楚王位,羋景驹心中感慨不已,人生大起大落,让人嗟叹。 不远处,数骑疾驰而来,为之人,顶盔掼甲,他就是羋景驹麾下的大将军秦嘉,此时秦嘉来到羋景驹身旁,拱手行一礼:“末将见过大王。” 羋景驹被秦嘉打断沉思,他不得不苦笑一声,把无数回忆抛之脑后,此时,羋景驹长出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看着秦嘉,笑道:“大将军有什么急事吗?” 秦嘉见羋景驹问起,回笑道:“大王可曾听说,江东楚军已经渡江北上,此时,就在东海郡盱台县一带。” “这个……我还没听说。”羋景驹摆手笑道,这时,秦嘉却笑言:“大王,项家可是楚国将门之后,若我们能够说动他们,拉拢项梁道麾下,那将是如虎添翼,东楚国必然可以重振当年楚国雄威,收复故楚旧地,大王灭秦大计,也可以早日实现。” 秦嘉的话正好说到了羋景驹心坎里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毕竟是楚国偏支,很难得到项梁支持,如此想着,羋景驹叹道:“可我担心,项梁不会归顺我们。” 羋景驹的话,也正是秦嘉所担心的,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的确,项梁心高气傲,他未必会甘心居于东楚国,想到此,秦嘉双眼迸射寒光,冷冷道:“如果不能成为同僚,那只能是敌人,我会亲自出兵,讨//伐项梁。” 见秦嘉如此说,羋景驹感到话题太过压抑,他干咳一声,摆手道:“这件事你去安排吧,若能说动他们固然是好事,若不能,我们再从长计议。” 羋景驹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秦嘉能够理解,此时他拱手唱诺,驭马而去,看着秦嘉离去的背影,羋景驹长叹一声,萧瑟战火,燃便中原,若自己能够选择,羋景驹宁愿自己出生在和平年代,出生在一个普通百姓人家,过着安稳,富庶的生活,那才是他真正向往的。 思路飘忽,羋景驹勒停了战马,凝神看向远方,公孙庆奉命出使齐国,已经走了半个月了,不知道他此时是否已经抵达齐国。 对于现在的齐王田儋,羋景驹更多的,是羡慕,羡慕田儋的魄力,羡慕田儋的勇气,能够依靠自己,独自复兴一个国家,是一般人无法做到的。 在羋景驹心中,赵国和魏国都是依靠陈胜的实力起家的,唯独田儋,他的崛起太负戏剧性,偶然性,这也让羋景驹感受到,田儋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枭雄之气。 如果陈胜不死,张楚国不四分五裂,恐怕此时,自己还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小百姓,永远只能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苦难生活,更别说做楚王了,这是自己一辈子也不敢奢望的事情。 想到此,羋景驹更多的担心,是否能和齐国结盟,他很怕田儋会回绝自己,会拒绝结盟,那样,东楚国会成为孤家寡人,独自面对秦军,虽然东楚国眼下并不羸弱,但羋景驹很清楚,想要对抗强大的秦国,东楚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 齐王宫,这里刚刚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章邯西进,将南阳一线的宋留军击溃的消息已经传来,这使得田儋有些忧虑,他很担心,担心章邯会趁着剿灭宋留后,帅兵东进,向齐国动进攻。 这并不是一味地惧怕秦军,而是田儋十分清楚,眼下的齐国,还没有强大到能够支撑五十万秦军的地步,所以,齐国始终保持着和魏国的联盟。 虽然曾经,田儋也和赵国结盟过,但自从李良叛乱后,赵国内部动荡不安,使田儋对赵国的未来并不看好,田儋认为,章邯讨//伐赵国的几率会更好。 今天,是东楚国使者拜访自己的日子,所以,本该开到下午的会议被田儋临时取消了。 此时,传宣官已经离去多时了,算算时间,使者也该来了,田儋起身伸了个懒腰,殿外,响起一名亲卫的朗喝声:“东楚国使者,公孙庆殿外候见。” 田儋见使者来了,不由笑道:“带他进来吧。” 很快,公孙庆缓步走入,来到大殿中央,拱手道:“东楚国使者,公孙庆拜见大王。” 公孙庆的动作桀骜不驯,有一种大国出使小国的感觉,这多少让田儋感到不适,但他此时已强压怒火,朗声问道:“说吧,你这次来,所谓何事?” 见田儋问起,公孙庆回道:“奉我王之令,出使贵国,希望两国能够结盟,如今,章邯东进,只有我们共同联手,才不会被章邯逐一击破。” 见公孙庆果然是为结盟而来,田儋干咳一声,斥道:“张楚国虽然战败,但陈胜王生死不明,你们怎能擅杀大臣,自立一方?况且,立国乃是大事,多少也该向我禀明,而不是自作主张,你回去可将此事转告芈景驹。” 见田儋直呼芈景驹名号,又责备东楚自立之事,公孙庆勃然变色,争辩道:“齐国自立,尚且不曾向楚国禀明,况且,我们楚国举义旗,各路义军皆要以楚国号令为主,何来大王刚刚之言?” 公孙庆的话,彻底激怒田儋,此时田儋猛然起身,怒视公孙庆,恨道:“你敢顶撞本王吗?” 公孙庆也自知失言,他此来的目的,是结盟齐国,此时关系闹得如此僵,自己该如何弥补? 就在公孙庆犹豫的时候,田儋已怒吼道:“来人,把这个狂徒给寡人拉下去,斩了!” 第19章 吕臣败逃 夜色昏暗,一望无际的旷野,多了几分萧瑟,只一条蜿蜒的河水,横亘在旷野中。 一支三万人的队伍,高举秦国旗帜,每人手中一支火把,急行在旷野中,他们从南顿渡河,沿着旷野,已经急行半个多时辰了,再有几十里的路,便可以抵达陈县。 队伍的最前方,一名身穿银铠的中年将军,他就是章邯的副将董毅,这次奉命率领三万兵马,向张楚国腹地,陈县进兵。 对于只有三万可用之军的董毅,趁着夜色奇袭,无疑是最好的方案,而且死伤也不会太大。 这也是章邯临行前的嘱托,希望董毅能够奇袭陈县,章邯不需要董毅在山东之地有多大作为,只需要震慑楚地,为章邯北上赢取更多的时间,这样,章邯可以安心在河北一战,随后南下会和董毅,山东之地可一举平定。 此时队伍还在前行,一名校尉驭马而来,在董毅身旁轻声道:“将军,云梯已经准备好了,不远,就能看到依稀的火光,那里是陈县西门。” 董毅听着校尉汇报,从马袋中取出//水囊,大喝一口,甘甜爽口,董毅感觉精神为之一振,此时,董毅看向校尉,沉声道:“城上守军有多少?” “大概三天前,有五百余人,听说这几日,守军减少了三成,此时应该不足四百人。”说完,校尉拱拱手,又道:“将军,我认为,应该趁着夜色,敌军还没有现我们的时候,奇袭陈县,可一举攻入城中。” 校尉的想法与自己十分吻合,董毅点点头,令道:“带着你的人,先去城下探路,大部队随后就到。” 校尉唱诺离去了,看着校尉离去的身影,董毅久久凝视着夜空,不知多久过去,董毅回身令道:“传令,向陈县进兵,天亮之前必须赶到,有敢迟误者,斩!” 天微微亮,三万秦军抵达了陈县西门,这里毗邻平原,最适合攻城,此时,隆隆的战鼓轰鸣敲响了,一支支秦军列阵以待,千余架云梯在队伍最前面严阵以待,巨盾如一面铁墙,横在队伍最前方。 不多时,门旗开处,董毅鼎盔冠甲,在众将的簇拥下驭马而出,看着远处纷乱的陈县城头,董毅抽//出腰间长剑,向前一指,大喝道:“攻城!” 一轮轮战鼓相继敲响,秦军如大浪般向陈县西门涌去。 城楼上,本没有多少守军,此时,隆隆的鼓声响起,张楚军这才意识到,秦军杀来了,他们惊恐的拿起兵器,警报的铜锣“铛铛铛”敲响,一批批驻守在城下的士兵临时登上城楼。 由于没有提前准备,此时守城之兵不足千余人,他们探头张望,城下,黑压压一片,全是秦兵,他们扛着云梯,举着盾牌,汹涌而来。 几个倒霉的士兵,刚刚探出头,便被飞来的羽箭射穿头颅,摘落城下。 战争在这一刻打响了,一架架云梯搭上城楼,秦兵们肆无忌惮的攀爬,在另一面,西门前,百余人扛着撞木,直奔城门而来,“轰”一声,在盾牌的掩护下,他们向西门撞去,使得整座城池也为之一颤。 为了阻挡秦军,张楚军不断用长矛或者长戈,顶动云梯,将云梯向外推,不断有云梯倒下,但也有新的云梯再次搭上城头,秦兵们嘶喊着挥舞兵器,向墙垛内的张楚军刺去。 陈县城头,硝烟弥漫,在秦军的强大攻势下,陈县西门最终沦陷,一批批秦军涌上城头,拔去张楚军旗帜,扔到城下,又开始将一面面秦军大旗插入墙垛,他们欢呼,雀跃。 “轰隆”一声,西门终于被撞开,大批秦军涌//入陈县,向城中杀去。 陈县西面第四条街,带领三千援军疾驰而来的吕臣焦躁异常,他万万没有想到,章邯会如此着急的向自己下手,而且,数日前,自己曾经派斥候刺探章邯军的下落,他自从平定南阳郡后,便一路北上了,队伍浩荡,可谁曾想,他居然暗着派遣一支队伍,向陈县进兵。 而且,自从章邯西进后,吕臣整日里逍遥快活,高歌宴饮,从不曾防备秦军,如今陈县突然遭到秦军攻击,让吕臣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就在吕臣心中烦躁,急向西门奔驰的时候,一队极为狼狈的骑兵迎面而来,为军官是一名校尉,他挥舞手中剑大喊:“大王,西门破了,秦军入城了!” 秦军入城,陈县不保,吕臣懊恼不已,他悔恨自己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放纵,他暗恨之下,毅然下令:“放弃陈县,从南门撤退!” 就在秦军刚刚涌//入陈县不久,吕臣仓促从南门逃离,带着三千亲卫,一路疾驰,陈县的失守,打破了吕臣称王的梦想,他本想号召四方,继续效忠张楚政权,可如今,自己连都城都不能保守,还如何能号召四方呢? 就在吕臣胡思乱想的时候,身旁,一名亲卫指着远处道:“大王,在往前走,是新蔡,听说,章邯夺回南阳后,一路追击宋留,最终,宋留就是在新蔡投降的。” 听到亲卫提起宋留,吕臣轻叹一声,宋留孤军直入武关,没有后援,怎能成事呢? 而如今的自己,也是孤立陈县,虽然称王,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孤家寡人,想到此,吕臣看向身旁的主簿晁开济,令道:“通知下去,我们避开新蔡,继续向南走,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说。” 晁开济点点头,暂时避开秦军锋芒,这是明智之举,他很赞同,乃拱手回道:“大王选择避让秦军,是明智之举,不过,我认为……” 晁开济说到这,略显犹豫,吕臣放慢马,不悦道:“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见吕臣不悦,晁开济点头道:“大王,我听说,江东楚军已经北上,先锋项庄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我们何不前往楚营,请求援兵,帮大王夺回陈县?” “项庄?”吕臣轻念了一句,他也曾有耳闻,项庄率兵北上,在汝阴一带打的风生水起,声威赫赫,秦军见之,无不丧胆,如果向他求援,也许,真的可以夺回陈县。 但眼下,自己只是一个败兵之将,恐怕在他眼中,自己算不得什么,如果自己贸然前往楚营,他会答应自己吗?吕臣略显犹豫,他看向晁开济,无奈叹道:“项家乃楚国将门之后,威望不再我之下,恐怕我去求他们,很难得到帮助。” “不然。”晁开济摆手说道:“据我所知,项梁从东海郡北上,其目的,是为了争夺泗水郡,在山东占有一席之地,从而光复楚国,而项庄却从衡山郡北上,其目的,极有可能是会合项梁,而此时,陈县却被秦军扼守,严重威胁项庄北上,如果我们此时去求助,一定会得到项庄帮助,而且,他并不是为了大王而讨//伐陈县,其实,他是在为他自己。” 犹豫半响,吕臣觉得,的确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挽回陈县的失守,沉吟片刻,吕臣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 项庄的军营,驻扎在汝阴县以西,也就是今天的阜阳市一带,大营背山而立,栅墙延绵数里,几座高大的哨塔伫立在栅墙之内,一队队楚军在哨塔附近巡逻。 中军位于大营的腹部,此时,项庄正在帐内查看着地图,这是一幅由斥候带回的泗水郡地图,上面清楚的标示着各个势力的分布和驻军情况,虽然不是最完美的,但这幅地图却是这个年代极为先进的地图。 项庄也曾试着制作沙盘,但眼下,他的实力还远远不够,不能做出太多地域的沙盘,所以,项庄只得暂且使用地图。 但这些年,由于项家的铁资源丰富,项庄在山东不少县城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情报机构,这些情报已酒肆,铁铺或者布行的名义,坐落在各个角落,用以收录情报,以供大军攻伐时使用。 而且,年初的时候,项庄终于巡访到了墨家的一位传人,并学会了这个年代的复合弓该如何制作,虽然没有滑轮,没有更稳妥的结构,但他是复合弓的雏形,利用这个雏形,项庄对弓箭做了适当的改进,虽然眼下达不到完美,但项庄相信自己,不久的将来,他一定能做出更优秀的复合弓。 第一批复合弓大概有七千把,项庄已经把这种弓箭配置到自己的军队上,配合铁质的兵器,项庄的三万大军堪称精锐。 这也是他所向披靡的原因之一,而今天,他集结众将,是想商讨,转战泗水郡的具体细节,其中,黥布是刚刚从鄱阳赶来的,奉吴芮之命,全力协助项庄,北上与项梁会师,所以,在这里,项庄将会抛弃各人感情,统帅三军,无论是任何决策,黥布都必须遵从。 当所有人都同意转战泗水郡的时候,一名亲卫大步走入,拱手道:“将军,营外有一人自称张楚王吕臣,想要求见。” 第20章 项庄出手 大营外,三千张楚军席地而坐,有的仰躺在地上,他们都极为疲惫,自从陈县失守后,他们疲于奔波,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吃饭,而且,就连喝水也成了奢望,直到来到楚营,他们才有了一丝安全感,可以在这里暂时休息。 在不远处,吕臣焦虑不安,营门兵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至今没有消息传来,吕臣隐隐觉得,是不是项庄不愿意见自己呢? 如果项庄不愿意见自己,吕臣有考虑,向泗水郡转移,听说,楚王羋景驹已经向泗水郡进兵了,若能投靠他们,虽然眼下自己需要撤掉王封,但日后,自己还是会有复国机会的,即使不能复国,吕臣认为,以自己的资历,在东楚国混个显赫的身份,应该不是难事。 人一紧张,就会不受控的胡思乱想,此时,身旁的晁开济看出了吕臣的焦虑,他走上前,拱手笑道:“大王在焦虑什么?” 被晁开济打断沉思,吕臣抬头看去,苦笑道:“这么久了,还没有项庄的消息,我担心……” 晁开济摆摆手,打断吕臣后面的话,安慰道:“大王你太紧张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如果不出我的预料,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见晁开济如此说,吕臣也不再多言,低头再次陷入沉思,晁开济也只得转身离去,找个安静的角落,休息一会。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那名前去禀告的士兵急奔而归,手举令牌,高声呐喊:“将军有令,传吕臣入见!” 吕臣听到营内有人大喊,抬头看去,果然听到,项庄让自己入营,他精神为之一振,心情也好了很多,不由看向不远处的晁开济,大笑道:“果然不出先生所料。” 晁开济也起身来到吕臣身旁,几个人整理衣装,选几个体格魁梧的亲卫跟随,在楚兵的引领下,向大营内走去。 遥看楚营,他们是傍山而立,营盘不大,但进入内部,吕臣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苦等半个多时辰,原因是楚营的营盘太大了,而且,每座大营之间,相隔很远,有一片不小的空地用来训练军马,这与常规的布营差异很大。 而且,行过第三座营盘的时候,吕臣看到,楚军所使用的弓箭极为特殊,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弓箭,射程很远,而且,似乎这种弓箭有多根弓弦,但他只是一走一过,不曾看清,但从士兵们的训练来看,这把弓最少能够射//出两百步远,远远过了普通的弓箭。 这才是吕臣最为惊讶的一点,这种弓箭,似乎不是中原常用的弓箭,他有可能会过秦弩的射程范围。 这也有可能是项庄初次北上,就战功赫赫的主要原因,但从楚军的装备上来看,吕臣认为,自己这趟楚营,没有白来。 行了大概有十余座营盘,吕臣感到,自己都快要转向的时候,那名领路的士兵指向一座不起眼的大帐,笑道:“这位将军,帅账到了!” 看着眼前,与普通士兵没什么区别的大帐,吕臣很难相信,这就是楚军的帅账。 两旁护卫大帐的亲卫掀起账帘,吕臣感觉帐内很黑,他根本看不清里面的结构,只得整理一下披风,与晁开济一起,弓腰走进了大帐。 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高坐再上,他一身白色的袍服,显得极为儒雅,在他身侧,坐着一名年近三十的中年人,吕臣不难猜出,这人就是项庄的谋士。 在大帐两侧,并排坐着很多将领,此时,一名项庄身旁的亲卫走上前,大喝道:“帐下何人,还不拜见我家将军!” 被人如此呵斥,吕臣略显不悦,此时他双眼通红,怒视那名呼喝的亲卫,却是一旁的晁开济赶忙轻推吕臣一下,提醒他,这是在人家的地盘。 吕臣强压心中怒火,拱手道:“在下张楚王吕臣,拜见项庄将军。” 不等项庄开口,一旁坐着的孔吉已起身怒道:“大胆,这里是楚营,岂容你如此放肆!” 孔吉话音刚落,项庄已摆手笑道:“欸……人家远道而来,你们不得无理!” 说着,项庄起身来到吕臣身旁,山下打量一番,冷笑道:“我只知道楚王应该姓‘羋’,至于足下嘛……” 项庄没有继续说下去,这是在给吕臣留着面子,吕臣虽然心中不爽,却也不敢贸然作,而且,从进入楚营,吕臣便看出,这支楚军,与众不同,绝对不是好惹的角色,这也是人家说话硬气的资本,而自己,只是一个败兵之将,不敢言勇,说话间,自然矮了三分。 况且,吕臣在来的路上,也想通了这一点,自己虽然盘踞张楚王的王位,只是捡了陈胜的漏而已,自己兵力不强,连区区陈县都不能保守,要这个莫须有的‘张楚王’之位,也无意义。 想通这些,吕臣拱手笑道:“在项庄将军面前,吕臣不敢妄自称王,我这次前来,是想向楚军求援,希望能得楚军相助,夺回陈县,自此,我愿归降楚军,做项庄将军麾下一将,不知……” 吕臣的态度极为诚恳,项庄犀利的目光与吕臣对视,良久之后,项庄朗笑道:“若吕将军肯归顺楚军,这自然是好事,但我会保荐将军投效叔父麾下,做一员大将,如何?” 项庄并没有辱没自己,吕臣心中感慨,拱手笑道:“愿听项庄将军吩咐。” 项庄大笑着点点头,还想安抚吕臣几句,一旁,始终不曾言语的吴芳却冷笑道:“堂堂七尺男儿,不能保全寸土,留他何用?” 吴芳的话,嘲讽十足,况且,她又是一名女将,更是对吕臣的极大羞辱,吕臣此刻脸色极为难看,站立不安,项庄见此情形,不禁呵斥道:“吴芳,不得无理!” 被项庄呵斥,吴芳虽然略显不甘,但她还不敢反驳,这时,项庄已对吕臣笑道:”你可先下去休息,我这就集结兵马,向陈县进兵。“ “大恩不言谢,吕臣在这里谢过了!”吕臣感激的看着项庄,深深施一礼。 。。。。。。 大概三个时辰以后,浩荡的楚军沿着驰道,向陈县进,最后一批行进的楚军开始收拢营帐,装载军资,延绵的楚军补给,就有数里之长。 沿途,李良不断收拢溃卒,一些从陈县逃离的张楚军士兵和大小军官,听得吕臣下落,纷纷投奔而来,副将李庸也在收拢近一万多人后,找到了如今投身楚营的吕臣,几支兵马合在一处,吕臣的声势渐渐恢复。 两支军队沿着驰道,浩浩荡荡,在行过新阳的时候,终于,在砀山脚下,与秦军相遇。 自从得知吕臣趁乱逃出陈县后,董毅坐立不安,他这次奇袭陈县,主要原因,就是想把张楚国彻底消灭在萌芽之中,以免吕臣的根基越来越稳固,他日不易对付,但没曾想,城池拿下了,吕臣却逃走了,也正因如此,董毅在稳定陈县后,率军两万五千人,一路南下,直追吕臣,并沿途搜捕张楚军余孽,或杀或降。 但出乎董毅的预料,他会在这里,与初次北上的楚军遭遇,此时,砀山脚下的平原上,两只军队各自列阵,阵势浩大,延绵数里。 不久,秦军旗门开处,董毅一马当先,走出旗门,他横挺长矛,向远处看去,两里外,是楚军阵营,但楚军阵前,延绵数里,皆是巨盾,巨盾之间,只有一杆杆长矛穿//插而出,根本看不清,对面是什么阵容,一刹那,董毅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根本不知道,楚军此时,已经如此强大了。 而对面的楚军阵营,一座临时搭建的瞭望塔上,项庄与吕臣缓步走了上去,瞭望塔极为高大,上面一杆纛旗迎风飘扬,项庄走到栏杆旁,右手搭起眼帘,向远处眺望,浩荡的秦军,足有两万多人,以项庄以往的作战经验来看,这是一支即为精锐的秦军,与自己平时交战过的秦军不同。 但楚军的精锐和先进的武器,并不是秦军可以轻易撼动的,而且,在来的路上,吕臣已经把这支秦军的情况初步给项庄做了汇报,这是章邯麾下都尉,董毅的部队,大概有三万人,他们是一支临时南下的队伍,所以,他们是轻装上阵,并没有什么物资补给,这种部队,只能战,不能久持,而且,他们放弃陈县而不远千里追袭吕臣,已经犯了兵家大忌,此战必败。 此时,项庄已从沉思中转醒,他放下右手,看了看身旁的吕臣,朗笑道:“这支秦军,根本没有你说的那般精锐,看我如何破他!” 说着,项庄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向瞭望塔下快步走去。 “咚咚”的战鼓声越敲越响,楚军的巨盾开始向两侧延伸,亮出一人宽的距离,一队队长矛兵走出阵前,阵型严整,整齐划一。 不多时,在长矛兵后面,数千骑兵也同样队形严整的走出阵列,在矛兵后面列阵,这时,低鸣的号角声缓缓吹响,门旗开处,项庄在吕臣的陪伴下,与众将驭马而出,在阵前驻足,看着远处浩荡的秦军,项庄冰冷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利几,令道:“给你立功的机会,去会会他们!” 【上架感言】 跟过老仔书的朋友们都知道,老仔的平均更新是日万字,平均都是三更,而这半个月,因为过年,老仔的更新节奏被打乱了,更新不给力,给大家阅读上带来不爽,老仔先给大家说声对不起了。 至于今后,老仔争取保证三更,存稿告急时,偶尔缓两更,但不会再有一更的情况出现,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老仔。 本书三月一日上架,上架意味着有一部分读者会弃老仔而去,但老仔只希望忠实的仔迷们,能和我一起走到最后,另外,这本书上架后得的钱,老仔打算弄个笔记本,保证有更多的时间写作,避免类似过年时,由于没有电脑而出现更新不稳。 你们的支持,老仔都会永记心中,最后,有两点需要说一下: 一,朋友们,老仔的这本书预计在十月份之前完本,然后准备新书,虽然计划没有变化快,但老仔一定会努力加快写作进都,第二本书的年代背景已经定格,故事选在三国时期,那么,这个剧情就会相当浩大,字数也会数百万,而人物征集令,会把大家心中的人物带入下一本书中,让他们和老仔的下一本著作,永垂不朽,共同辉煌,你们想要参与活动吗?在本书书评区,点开人物征集令的帖子,快来参与吧,也许,主角身边的第一虎将(谋士),就是你! 二,第二,是关于本书的收费,众所周知,本站的收费标准,每千字/3分,也就是,老仔的一章才9分钱,每天读老仔的书,不会过3毛,也就一支烟的价钱,所以,每天少抽一支烟,就能看遍老仔一天的章节,而且,少抽一支烟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故此,老仔恳求大家支持正版,支持老仔,后面的剧情,更精彩。 第21章 董緤来使 战场上,利几驭马而出,直奔两军之间的空地而去,他手中长矛左右翻飞,十分威武,对面,秦军阵内,一名身穿黑色皮甲的少年将军也驭马而来,他手提长剑,威风凛凛,很快,两人匹马相交,兵器碰撞,对战十分激烈。≧ 那名骁勇的秦将,是董毅麾下极为英勇的少年将领,他叫赵威,体格魁梧,追随董毅,大小战役拼杀无数,今日,遇到利几,却有些吃力,此时,利几的长矛已倒挂在背上,勒转马头,向远处疾驰。 这是诱敌之计,但赵威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他驭马急追,手中铜剑有四尺多长,是秦军典型的长剑,在赵威手中,威力十足,但利几并没有占下风,却勒马而去,这么明显的漏洞,被不远处观战的董毅现,他不禁大声呼喊:“小心敌将偷袭!” 但董毅的喊声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赵威即将追上利几,挥剑猛砍的时候,利几忽然勒停战马,倒背的长矛忽然横扫,准准的打在赵威的胸//部,这一击十分有力,加上赵威的战马在不停的前奔,力道扩大数倍,仅一矛,便把赵威从战马上捆了下来。 匍匐在地的赵威捂着胸口,嘴角血迹斑斑,他强挺着身子想要拾起地上的长剑,却被利几驭马而来,探手将他抓起,直奔楚军阵内而去。 不远处,董毅大恨,他挥剑怒吼:“杀过去!” 秦军如山崩海啸,向楚军杀去,这面,项庄见董毅因折了一将而方寸大乱,不禁冷笑,这种沉不住气的匹夫,怎能做三军主将? 就在项庄冷笑之时,秦军的先锋部队已经奔到五百步外了,一辆辆战车最先冲阵,呼啸而来,一旁,吕臣略显担忧,低声道:“项庄将军,咱们也冲上去吧!” 项庄并没有理会吕臣,而是目光冰冷的注视着秦军,这时,秦军的战车和骑兵越来越近,已奔入二百步以内,吕臣再也压不住焦躁的心情,想要命令自己的军队迎战,却是项庄在他之前,抽//出了长剑,向前一挥,令道:“射箭!” 项庄身后的传令兵立刻挥起绿旗,绿旗摇晃之时,从巨盾后面,数千支羽箭呼啸而出,占有绝对优势的复合弓在战场上挥了效应,配有铁箭头的羽箭直奔秦军而去,如密集的冰雨,狠狠的打在第一批秦军之中。 惨叫声接二连三,秦军弩阵的有效射程在一百五十步左右,此时是冲锋陷阵,秦军弩阵还没来得及挥,楚军的弓箭却已经射来,这让一向依靠长枪大戟的秦军有些吃惊,战马嘶鸣,不断有骑兵从马上掉落。 车兵死伤最为惨重,很多战车因为恐惧,紧拉缰绳,使得后面骑兵驻足不住,撞在战车上,随后的枪兵,矛兵和戈兵相继被堵住,一轮轮羽箭射来,形成了最有效的杀伤力。 但秦军毕竟是身经百战的部队,弩阵形成之后,很快做出了反击,楚军阵内也有不少士兵中箭倒地,项庄见时机成熟,他猛然挥剑指向前方,怒吼道:“随我杀过去!” 红色的令旗忽然飘起,楚军阵内一片呐喊,向秦军蜂拥杀去,原本伫立最前方的矛兵和骑兵最先出动,配合着密集的羽箭,与秦军相撞,两支军队厮杀在一起。 楚军虽然不能全员配备铁制兵器,但项庄的部队,基本上有一大半都是精良装备,此刻楚军如一把利剑,横冲直撞,将秦军分割成两半,战场异常混乱。 这样的厮杀足足持续了一天,双方死伤都很惨重,但最惨的,要数张楚军和秦军,两只兵马折损过半,项庄的楚军也在这场战争中,伤亡多达五千人,此时,太阳昃下,秦军在几轮猛攻之后,终于败下阵来,一路向北撤去。 董毅也曾三次被困,若不是身边还有几名虎将誓死冲杀,这一战,董毅难逃厄运。 此时,董毅不敢返回陈县,仓促间,从西面绕道,直奔北面遁去。 击溃秦军后,楚军没有半点停留,只有少数兵马留在战场上清理,其余兵马一路急进,直奔陈县杀去,城上守军在得知董毅溃退后,顾不得城内的伤兵,纷纷逃离陈县,在未经刀兵的情况下,楚军夺回了陈县。 此时,城头上,便插红色的楚旗,一支支军队井然有序,向城中行去,一队队楚军也在最短时间内,控制县衙,并张榜安民,不多时,项庄在亲卫的护卫下,来到了陈县,百姓们箪食壶浆,迎接这支刚刚驱走秦军的部队。 三天后,三千楚军,奉命摧毁了曾经的张楚王宫,并将陈县内,所有关于王室的建筑和物品统一销毁。 第五天,吕臣在自己的新府邸设宴,款待项庄,感谢他出兵相助,夺回陈县,此时,府衙内忙碌不堪,一队队士兵端着酒肴,送入客堂。 大堂内,项庄高坐再上,下,是孔吉和吕臣,在下面,众将依次入座,只在众将中,有一名女将此时心情极为不爽,她就是吴芳,她本想坐在项庄身旁,却遭到项庄的拒绝,使她颜面扫地。 此时酒菜已经齐备,吕臣拱手大笑道:“陈县一战,让我看到了楚军的英勇善战,真不愧是将门之后,我吕臣这次,心服口服,愿意将陈县划入楚军治下。” 说到这,吕臣举起酒杯,又道:“不过,我想代表陈县百姓请命,希望项庄将军能做陈县之主,不知项庄将军意下如何?” 吕臣的献媚并没有得到项庄的赞许,此时项庄也同样举起酒杯,凝视着吕臣,回笑道:“我不可能长时间留在陈县,陈县的治理,还需吕将军多多操劳,另外,我有一句忠告,希望吕将军牢记。” 吕臣赶忙放下酒杯,诚恳道:“愿听教诲。” “莫要称王,眼前的浮夸只是地狱的敲门砖,脚踏实地,才能步步高登。”说完,项庄满饮杯中之酒,吕臣略作思索,也随即笑道:“项庄将军的话,我记住了。” 这一顿饭,众人喝得极尽欢畅,虽然项庄没有许诺吕臣什么,但从本质上讲,吕臣已经归附了楚军,而且,陈县的王宫已被销毁,吕臣的精锐部队在与秦军一战之后,死伤殆尽,在项庄眼中,吕臣已经兴不起什么大浪了。 而三天后,项庄集结楚军,此时项庄麾下的兵马,仅剩两万七千余人,其中,有一千多人带伤远行,在离开陈县不久,项庄得到了栎阳情报网点的汇报,自从宋留投降秦军后,被押送到咸阳,交予二世皇帝处置,而胡亥却因宋留叛离过秦国,处以极刑,手段极其残忍,震动朝野。 十天后,项庄的军队来到汝阴,在这里渡河,向泗水郡进。 。。。。。。 自从楚军决定北上之后,兵分两路,一路走庐山郡,进入陈郡,从陈郡转道,进入泗水郡,而另一路,则是由项羽担任先锋的楚军主力,从丹徒河港乘船,在广陵北上。 项羽夺下广陵后,没有半分停留,继续北上,而项梁率领主力渡江后,却在广陵驻扎半月,整顿兵马,并且等待补给物资,待物资充足后,乃率兵继续北上,向泗水郡行去。 在行到东阳县附近的时候,一名骑兵疾驰而来,快到项梁身前,拱手道:“大将军,项羽将军已将盱台县控制,盱台县县令陈婴,东阳县守将蒲善已经归降,并集结青壮约三万人,已向徐县进兵,特命我来禀告大将军。” 听完汇报,项梁不禁仰头大笑,回身看向项伯,大笑道:“羽儿真乃虎将也。” 清晨,徐县城楼上一通鼓响,东门缓缓打开,这里地处平原,到处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在一条宽阔的驰道上,这里紧挨洪泽湖,不过在这个年代,洪泽湖还没有形成,只是淮河的一条分支罢了,此时,项梁的三万主力正在缓缓前行,不久,徐县的城头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城楼前,一千戈兵列阵两旁,几个人骑马焦急等待,直到看见远方隐隐出现的楚军旗帜,为的一名少年将军兴奋的大笑道:“他们来了。” 此人就是项羽,在他身旁,是蒲善和陈婴,二人也极为兴奋,听闻,江东项梁是极为英雄的人物,此时的楚军,也不像几年前,默默无闻的蛰伏在江东,此时楚军的声威在山东之地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在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中,众人在队伍中,找到了正在行进的项梁,项羽一马当先,来到队伍前方,跳下马,单膝跪在项梁身前,激动道:“侄儿见过叔父。” 许久不见,项梁也十分想念项羽,虽然项梁感觉鼻子酸酸的,但他还是强忍住泪水,没有流出,勒停战马,项梁下马轻拍项羽肩膀,以示安慰,这时,陈婴和蒲善也来到了近前。 陈婴将一册竹简双手奉上,朗声道:“下官陈婴,曾任盱台县县令,如今愿意归降楚军,这是我麾下军籍,请项梁大将军收纳。” 项梁接过军籍,大概看了看,笑道:“军籍我收下,全部纳入楚军编制,但……这支军队,你继续统帅吧。” 陈婴激动,拱手唱诺,这时,蒲善也走上前,拱手道:“末将蒲善,曾任东阳县守将,如今来降,请项梁大将军收纳。” “蒲善?”项梁轻念了一句,此人极得项羽赏识,夸赞他勇猛无匹,项梁看着蒲善,满意的点点头,笑道:“我代表楚军,接受你的投降。” 众人皆大喜,纷纷起身,这时,一名骑兵疾驰而来,拱手道:“大将军,有一人自称董緤,是东楚军使者,想要求见大将军。” “人在哪里?”项梁紧皱双眉,诧异问道。 “在徐县等待大将军呢。”骑兵拱手回道,项梁点头,摆摆手,令道:“你去告诉他,我马上就到,让他在那里稍等一会。” 骑兵唱诺离去了,这时,项伯在旁诧异道:“东楚国来使,莫非想要劝说二哥归附他们吗?” “极有可能,但他们太低估我了,羋景驹乃楚国偏族,难道我会甘心投效麾下吗?”项梁不禁冷笑一句,笑声中带着轻蔑,沉吟片刻,项梁决定,还是先会会这个董緤再说,想到此,项梁翻身上马,看着众人,令道:“向徐县进。” 第22章 刘邦誓师 董緤的来访,意味着羋景驹已经盯上了楚军,想要拉拢项梁,可羋景驹毕竟是楚国偏族,这等出身不能正王位,登大统,所谓师直为壮曲为老,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也是项梁看不起羋景驹的地方,故此,在项梁心中,是不想投顺羋景驹的,但既然董緤已经来访,项梁认为,可以一见,毕竟秦国还很强大,还不是各路义军闹内讧的时候。 此时,队伍匆匆驶入徐县,项梁刚刚进入城门,便与项伯,项羽等急奔驰,向县衙赶去。 此时,几名守卫县衙的项羽亲随见到项梁,纷纷行礼,一名校尉迎了上来,拱手道:“使者在偏堂等候多时了。” 项梁点点头,带着众人,快步向偏堂行去,不多时,众人大步走入偏堂,一名穿着朴素的中年人见项梁等走入,赶忙起身,拱手笑道:“在下董緤,奉楚王景驹之令,特来拜访项梁将军。” 项梁上下打量董緤半响,拱手回笑道:“我就是项梁,见过董大人了。” 项梁做个请坐的手势,众人分宾主入座,几名将领伫立在项梁身后,这时,几名亲随端来茶水,放在众人面前,这时,项梁拿起一杯茶,轻抿一口,茶香四溢,旅途的劳累顿扫而空,放下茶杯后,项梁笑道:“董大人这次来,不知所谓何事?” 见项梁终于开口,董緤也拱手回礼道:“暴秦苛政,一统楚地后,楚人无不思念故国,盼望早日推翻秦国,而我王羋景驹,秉承着楚人之志,自立一方,特招纳四方豪杰,前来会师,一举推翻暴秦,恢复故楚,希望项梁将军也能一起,投效楚国。” 说到这,董緤端起茶杯,假装喝茶,却趁机觑一眼项梁,见他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董緤只好轻叹一声,假作伤感,叹道:“当年江陵一战,令尊项燕,为了楚国,战亡疆场,虽死犹荣,如今项梁将军拥兵十余万,声势浩大,更应该秉承乃父遗志,匡扶大楚,方算仁者。” 董緤的话,分明是在逼//迫项梁投顺羋景驹,但项梁既然已决定拒绝董緤,自然不会答应他的要求,此时,短暂的沉默过后,项梁也假作惆怅,叹道:“如今山东局势动荡,张楚王陈胜生死未明,四方扰攘,天下观望,秦军声势浩大,楚国何去何从,亦未可知,董大人可否容我想一想?” 项梁婉拒之词,董緤怎能听不出来? 而且,他居然堂而皇之,已陈胜做挡箭牌,无论如何,陈胜乃草民出身,怎么可能荣登大统,想到此,董緤略显不悦,声音尖锐道:“项梁将军怎能如此无视我王?此时,我东楚国带甲二十余万,声势浩大,秦军见之,也会丧胆,今日邀请将军会师,乃是我王仁慈,若他日我王变卦,恐怕……” 说到这,董緤眼中露出了不屑之色,声音低沉道:“一山不容二虎,将军自己看着办吧!” 董緤的话音刚落,铁剑出鞘的声音豁然响起,项羽愤怒走上前,直奔董緤而去。 堂内瞬间变得安静,这时,董緤已感受到项羽身上冷冷的杀气,他不由抬手格挡,快起身,一旁,响起项梁愤怒的呵斥声:“羽儿,不得无理!” 项羽眼看就要走到董緤身前,被项梁呵斥,只得怒道:“匹夫,再敢小觑我江东楚军,这就是你的下场!” 项羽用剑砍断桌案一角,这才收剑入鞘,回到项梁身后,这时,项梁做出了果断的回应:“董大人今日之言,项梁铭记在心,他日兵戎相见,还请贵国刀下留情!” 说完,项梁冷哼一声,大步向堂外走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所有人都跟着离去了,只剩董緤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项梁等人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这趟楚国,白来了。 而另一面,项梁走出大堂后,心中怒气依然难以平息,走了一段距离,项梁回头看向项羽,毅然令道:“你明日率兵继续北上,给我向彭城进兵!” 。。。。。。 泗水郡沛县,这里是刘邦的治下,自从斩白蛇起义后,刘邦声名远播,也曾向四方扩展,但最终,因刘媪病逝,刘邦不得不在家中守丧,取消对各地秦军的打压。 期间,刘邦命沛县严防死守,备战城头,防止随时可能出现的战争,尤其章邯在山东之地,大小战役,胜多败少,使得各路义军更是胆战心寒,无不谨小慎微。 区区几年间,刘邦励精图治,体察民情,沛县在他的治理下,风声鹤起,兵强马壮,此时刘邦麾下兵马已多达五万余人,虽然不能全部配穿皮甲,但基本的木甲,已经齐全,也可畏是泗水郡内,一支强大的军队。 此时已经快近晌午,但在沛县西面,一支两万人的秦军,高举秦旗,正在向丰邑行进,这里,是沛县的属邑。 刘邦此时也在这座城中,一座并不高大的城池,但这里却驻扎着刘邦近三万的兵力,也正因如此,秦军才会把目标锁定在这里。 自从章邯北上,秦军对楚地的掌控能力也大大加强,各地也不时生小规模征战,有胜有负,而刘邦,无疑是泗水郡里,一股难缠的势力,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声名远播,号召力也极强。 而这次出兵沛县的秦军,是泗川监李英和泗川守廖湛(泗川就是泗水郡,在秦国旧时地图中,泗川郡就是如今的泗水郡,只因泗川郡内有泗河,故此命名泗水郡),楚王羋景驹大有南下泗水郡之意,而项梁屯兵徐县,已经进入泗水郡边陲,对泗水郡威胁极大,身为泗水郡一方郡守,廖湛最终决定,先向刘邦下手,然后逐步抵抗各路匪军。 刚过晌午,丰邑北面,隆隆的鼓声缓缓敲响,一架架云梯摆放地面,旁边,站着准备抗抬云梯的士兵,一队队秦军列阵整齐,最前排,是手持盾牌的先锋部队,这是即将攻城的节奏。 一些用牛车拉来的小型弩床正在拼装,秦军此时正在做着攻城前的最后准备。 城内,一座不起眼的军营里,刘邦的帅账坐落在这里,此时,萧何,樊哙等文臣武将统统集结在帐中,守丧期将过,刘邦也在考虑,参与中原战局,使自己也占有一席之地,他日也能有话语权。 而如今的形势,刘邦也做了初步的分析,自从陈胜战死后,羋景驹自立一方,号称东楚军,势力不容小觑,最重要,他是楚裔之后,这才是刘邦最关心的问题,他本身也是楚人,所以,刘邦有考虑,投身羋景驹麾下,建立一番功绩。 刘邦曾经也曾想过,自立一隅,但刘邦毕竟出身卑微,想要拉拢人心,举旗自立,这是很难做到的事情,所以,刘邦也不瞒着自己的想法,把这些和众人讨论,萧何很赞同刘邦的想法,如今天下形势混乱,章邯威震山东,无人能敌,各路义军人人自危,若不能在此时建立根基,很容易被人吞掉,尤其是这种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年代。 “小小沛县,终难成事,我赞同主公的想法,若不能建基立业,应该寻找一处靠山,方为上策。”萧何轻叹一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大帐内鸦雀无声,有的人在思考,也有的人在等刘邦拿定主意。 对于刘邦而言,他又想自立,又不想因为自己的贪婪,而导致沛军最终走向败亡,这是一个两难的决定。 刘邦始终游移不定,不知该如何抉择,这时,骁将周勃快步走入,拱手道:“主公,城北面有秦军,看样子,他们要攻打丰邑。” 听说秦军前来攻城,刘邦勃然变色,怒道:“先拿下这支秦军,再做定夺!” “诺。”众将毅然起身,拱手而去。 。。。。。。 就在秦军忙碌一番,准备攻城的时候,丰邑城上,隆隆的鼓声缓缓敲响,人头攒动,呐喊声不断。 这时,北门缓缓打开,一支戈兵队疾步跑出,在城门两侧列阵,随后,沛军主力缓缓而出,在秦军对面,已车兵在前,骑兵在后,戈兵居于两侧的阵型列阵,旌旗猎猎,鼓角喧天。 门旗开处,刘邦在众人的簇拥下驭马而出,身旁,萧何,曹参左右而立,后面,樊哙,周勃,雍齿等二十余将依次而立,这是沛军在守丧之后,次大规模迎战秦军,将士们憋闷已久,如今得到机会,无不摩拳擦掌,虎视眈眈。 杀气腾腾的沛军阵内,在三通鼓响之后,挥舞兵器,高声呐喊:“威武……威武……” 这时,刘邦扬起右手,沛军的呐喊声戛然而止,这时,刘邦驭马走前几步,从腰间抽//出长剑,高举半空,朗声喊道:“自从大泽义释之后,本将斩蛇起义,拥兵一方,目的是匡扶大楚,扬我国威,如今,暴秦苛政,苦难百姓,四方扰攘,天下不安,为了光复大楚,为了推翻暴政,弟兄们,随我一起杀过去!” 刘邦的一番话说的愤慨激昂,沛军士气大振,如大浪般,向秦军涌去。 本已拟定攻城的秦军没有防御阵型,突遭沛军冲锋,顿时阵脚大乱,四处奔逃,逃得慢的,皆被沛军追上杀死,一些怕死的秦兵跪伏在地,扔下兵器,磕头乞降。 兵临城下,刘邦率军击败泗川军,命雍齿守城,自己率领大部队,向泗川县杀去,泗川县坚守不住,被刘邦攻破,泗川监,泗川守率兵从北门逃离。 第23章 灵璧会师 自从董緤被项梁回绝后,项梁命项羽继续做先锋,率军北上,向彭城进兵,沿途浩荡,项羽杀气腾腾,死伤军民无数。 自从离开徐县,项羽直奔取虑县,取虑县县丞闻得项羽名号,畏惧自杀,城中守将,举城投降,项羽未费吹灰之力,收复取虑县,但他并没有停留,匆匆忙忙,率军西进,直奔符离县而去。 符离县拥有守军近两万,也是唯一一个能和项羽抗衡的县城,这里毗邻蕲县,自从陈胜败亡,张楚政权垮塌后,蕲,銍和符离等县先后被秦军收复,而此时,符离县在得知项羽西进的时候,增兵驻守,运送滚木雷石到城头,募集城中青壮辅助守城,决定和项羽一战。 对于符离县的百姓们而言,他们不希望秦军抵抗项羽,因为项羽在泗水郡的名声并不好,相传,项羽此人脾气暴躁,杀戮极重,尤其是广陵一战,因为守军抵抗,项羽屠杀了不少无辜的百姓,所以,百姓们只希望能平平安安,可符离县守将偏偏要固城死守,抵抗楚军,所以,百姓们虽有怨言,却也无可奈何。 此时城头上,一队队百姓喊着口号,向斜道上拉拽巨木和大鼎,这是秦军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楚军攀城,抛下巨木将会给楚军造成极为惨重的损失。 距离城墙最近的房屋也被秦军无情的摧毁,地基和房梁被用作滚木雷石,一批批秦军手持战弩,焦急的向城头奔去,不久,从城外隐隐传来了战鼓的轰鸣声:“咚咚咚” 号角声在空中呜咽,这是楚军列阵攻城的鼓声,每一下战鼓都敲击着城上守军的内心,他们惊恐,焦虑。 一些往来巡逻的秦军见百姓们惶恐不安,即将爆,他们挥舞兵器,怒斥道:“不要慌,不要慌,敢乱跑者,杀无赦!” 一名军官甚至骑着战马,用皮鞭挥舞这些可怜的百姓,他们就像受气的老鼠,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 就在城下鼓声越来越响,城上忙碌不堪的时候,一名身着银铠的将军在众人的簇拥下快步走上城头,这时,刚刚还威风凛凛的骑马将军此时赶忙跳下马,迎了上来,拱手道:“将军,楚军已经到城下了,他们在准备攻城。” 这名银甲将军叫释德宇,也曾是威震一方的骁将,陈胜崛起之时,他恰好被调任关中,后追随章邯击溃周文,累计军功,升任偏将,后奉命驰援泗水郡,在张楚政权垮塌后,释德宇果断出兵蕲县,6续收复符离,取虑等县。 为了稳固秦军在泗水郡的势力,释德宇几度征兵,但并不理想,仅仅只募得三千余人。 而这几日,楚军北上,声势浩大,大小县城,或败或降,使得释德宇的压力也很大,但他既然已经许诺泗水郡郡守廖湛,要帮他看住南面的屏障,释德宇就不会轻易撤军,宁肯被楚军困死在符离县,他也不会后退半步。 可惜,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年代,泗水郡廖湛的兵败,他还没有收到消息,否则,他绝对不会傻到,居于危城,坚守符离县。 此时释德宇来到城头,探头向下看去,楚军正在忙碌组装云台,这是要攻城的架势,在不远处密集的中军,一名身穿银铠的少年将军傲立在纛旗下,威风凛凛,此人应该就是这支军队的主将,看着这名杀气腾腾的少年将军,在看他身后不远处的纛旗,释德宇的双眼微眯,瞳孔收缩一线,此时,他已猜出这个少年将军是谁了。 威震江东,横扫江北的少年虎将‘项羽’,释德宇心中虽有少许胆怯,但他更清楚,自己的使命。 短暂的自我鼓励,释德宇毅然回身令道:“传令,全城戒备,不要让楚军靠近城池!” 就在释德宇观察项羽的时候,他却没能注意到,城下的项羽也在观察他,一名身穿银铠的中年将军,皮肤黝//黑,十分显眼。 对于这种并不算很高大的土墙,项羽完全有信心拿下此城,而且,攻下此城,也就意味着,进军彭城的南面大门被彻底打开,在往前,已经没有太大的阻力了。 就在项羽心中思索问题的时候,虞子期驭马而来,拱手道:“将军,已经准备就绪了。” 项羽被虞子期打断沉思,他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刚刚那名中年将军已经不见了,此时,城头上人头攒动,可以看出,秦军投入了不少兵力,但这些人在项羽的眼中,只是一些蚂蚁罢了,他们根本不是楚军的对手。 冷笑一声,项羽将目光转向龙且,令道:“给你五千兵马,一个时辰内,给我拿下此城!” 龙且见项羽点自己的将,他不禁爽然大笑,拱拱手,回头令道:“弟兄们,随我杀上去!” 楚军的鼓声再一次轰鸣敲响,近五千楚军向符离县蜂拥奔去,云台在二十余头牛的拉扯下,缓缓前行,后面,百余名楚军奋力推动,一架架云梯也在楚军的努力下,搭上城头,龙且抽//出长剑,向前一指,吼道:“攀上去!” 楚军呐喊着,咆哮着向符离县城头攀去,战争极为血腥,五百余名弓弩手在城下半蹲着身子,向城楼射箭,城上,秦军也在奋力反击,滚木雷石,弩箭不停向城下射来,楚军死伤极为惨重。 眼看着第一批楚军即将攀上去,一杆杆长矛探出墙垛,向下猛刺,刚刚露头的楚军被无情的刺穿,随即掉落。 当第一个楚军掉落之后,紧随而来的楚军更多,他们顶着盾牌,向上攀爬,一些探出的矛头被楚军抓//住,向后用力摇摆,秦军站稳不住,惨叫着掉了下去。 随着楚军的强大攻势,几处低矮的城墙被楚军占领,他们挥剑在城墙上与秦军血战,但还是有不少城墙仍然有秦军奋力死守,他们强迫民夫拽起巨木,向城外推动,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云梯被砸断,楚军惨叫声接二连三。 但攻上城的楚军如蚂蚁般,越聚越多,他们开始向各处据点进攻,秦军渐渐吃紧,且在且退,有的秦军士兵无情的把民夫推到最前面,替他们抵挡楚军的进攻,但楚军也毫不示弱,不管是民夫还是秦军,统统诛杀。 释德宇眼见城楼失守,符离县不保,他绝望的向城下望了一眼,本以为项羽会亲自攻城,能让自己和这个江东虎将一战,但最终,项羽没有参战,他也不可能和项羽一战了。 释德宇抽//出腰间长剑,秦国的锻造技术极为出色,可以把铜剑制造四尺多长,这种剑,在战场上优势很大,此时释德宇挥舞着长剑,奋力劈杀,不少楚军惨死在他的剑下。 可随着秦军越战越少,楚军越战越勇,释德宇被困在了人堆中,可他毫无畏惧,依然奋力厮杀,就在他刚刚劈死一人,拔//出长剑的时候,一杆长矛从远处飞来,正好穿透了他的胸膛,剧烈的疼痛游走全身,释德宇半跪了下来。 血流如注,释德宇微眯双眼,静静凝视那个刺死自己的人,他体格魁梧,为人粗犷,一身银色盔甲,威风凛凛,但释德宇并不认识此人,带着临死前的好奇,他强忍着疼痛,蠕动着嘴说道:“你是……” “让你死个明白,我叫龙且!”说完,龙且不禁仰头大笑,笑声放//荡不羁,这时,城墙上的秦军旗帜已基本被拔//出,换上了红色的楚军旗帜,城楼下,符离县的城门也缓缓打开,这时,一队楚军奔出城门,向项羽等人挥舞,欢笑。 不远处,项羽看着符离县被拿下,他不禁冷笑一声:“挡我者,杀无赦!” 就在项羽准备进城的时候,一名传信兵疾驰而来,离老远,传信兵大吼:“项羽将军,大将军有令,让你即刻向灵璧进兵,准备船只,共大军渡河。” 。。。。。。 项梁在项羽离去之后抵达符离县驻扎,出榜安民,晓谕大众,自己复出决心,并就地招募军士,得两万余人,将项伯运来的兵器铠甲下,此时,项梁已有军队近十万,声势浩大。 符离县县衙,项梁与众人商议,准备渡河攻打彭城的时候,有急卒来报,九江守邓宗,长史李圣用率兵两万,前来会师,项梁大喜,决定整兵三日,向彭城进。 在泗水郡西面,又一支浩荡的楚军缓缓前行,一杆杆楚旗迎风飘扬,这支兵马,是项庄的部队,此时,军队拥有人数,多达四万余人,其中有一万五千人,是吴芳和黥布带来的鄱阳军。 军队声威赫赫,沿途所到之处,无不望风乞降,本打算在彭城与叔父会师的项庄,在这几日得到消息,项梁的主力部队在符离县停留了数日,准备在灵璧渡江,这也恰好是项庄拟定的渡河地点,因此,项庄临时决定,全军向灵璧进,与项梁会师。 当天下午,项庄没有抵达灵璧的时候,却又有一支军队在他之前抵达,这支军队从九江寿春北上,共有两万余人,统统举着鄱阳旗帜,为一员大将,身穿银铠,他就是鄱阳令吴芮,此时,在灵璧河港的大营外,项梁顶盔掼甲,迎接这位同样来自江东的好朋友。 第24章 周市诡谋 邯郸城上,烽火连天,已陈余为主将,近三万赵军对邯郸城起了五次进攻,时间跨度多达三个月,但邯郸城却迟迟不能攻下,此时邯郸城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狼烟满目,大火弥漫,甚至一些受伤未死的伤兵也被大火吞噬,他们挣扎着,嚎叫着,直到彻底死亡为止。 ≧ 城楼上,伯夷看着渐渐退去的赵军,心中感慨万千,若李良再不回军,邯郸城将会失守,但更让伯夷焦虑的是,赵军若是攻下邯郸,他们会不会对自己的部下动手?也许,城破之日,只能玉石俱焚。 若不是担心部将,担心麾下剩余的三千多将士,伯夷早已横剑自刎,放弃邯郸城了。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伯夷转身离去。 邯郸城北,曲梁一带,赵军的大营驻扎在此,自从击溃李良的主力部队后,赵歇撤回了信都,进军邯郸的重任落在陈余一人身上,四万大军,进攻邯郸五次,此时,所剩兵马已不足三万,区区邯郸城,居然会成为陈余难以逾越的一道坎。 这让陈余心中,多少有些窝火,而且,据陈余得到的情报来看,伯夷手中可用之兵,从最初的一万余人溃减到今天的三千多人,所以,陈余才会在今天再一次动攻打邯郸的战争,可最终的结局,还是已赵军惨败而告终。 到底是什么信念,支持着邯郸城的守军?能让他们如此奋不顾身的守城? 陈余实在想不明白,懊恼中,一名亲随掀帘而入,来到陈余身前,拱手道:“大将军,据探子来报,秦军近五十万,已经从白马津渡过黄河,正在向邯郸进。” “什么?”陈余惊呼一声,这突来的消息,让陈余不敢相信,秦军这么快就转战河北了吗? 近五十万大军,这是何等的声势,陈余不敢有半点犹豫,看着一旁的众将,朗声道:“快,传令撤军,回信都!” 半个时辰后,陈余率领三万残军,匆匆离开大营,带着辎重,向信都撤去,与此同时,一支两万人的先锋部队越过邺县,直奔邯郸城而去。 不久,这支军队来到了邯郸城西门,为一员战将,匹马而出,来到城池附近,跳下马,看着满地的尸体,弥漫的硝烟,他的泪水不禁落下。 从军袍上看,这些兵马,很多都是邯郸城的守军,他们有的是摔死的,有的是烧死的,有的是被人活活打死的,惨不忍睹。 正在李良双眼泪痕,在尸体中行走的时候,邯郸城门缓缓打开,一员大将急奔而出,脚步踉跄,可以看出,他已极为疲惫,直到他快到李良身旁时,眼泪已不自觉的落下,声音颤抖,哽咽道:“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李良顺着声音看去,来人乃是伯夷,是自己的副将,正是他的坚挺,才使得邯郸城没有失守,自己在章邯面前,才有了说话的分量,李良心中感动,再看着伯夷狼狈不堪的样子,李良一把扶起单膝跪着的伯夷,将他涌//入怀中,轻轻捶打他的后背,感动道:“辛苦你了!” 两人久别重逢,伯夷强忍着激动的心情,指向城中,大笑道:“将军既然回来了,咱们城中说话吧。” 说完,伯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良驹,向他微微点头,以示问候。 三天后,秦军主力6续抵达,除了先锋部队以外,其余兵马,66续续在城外筑营,延绵百里,此时的邯郸城已开始修葺,遍布在外的尸体也得到掩埋,一些赵军尸体,也被统一扔到山中,就地焚烧。 可以说,仅仅三天的时间,邯郸城便焕然一新,此时,章邯的主力部队刚刚抵达,一辆极为雄壮的战马上,章邯傲然而立,不远处,李良带着众将站成一排,显然,他们已等候多时。 章邯又仰头看了看高大的邯郸城,他满意的点点头,这座高大的城池,就是曾经,赵国的都城,如今满目疮痍,已经不能再修葺城防,必须徙居百姓,这样,即使赵军夺回邯郸,也是一座普通的县城,秦军可不费吹灰之力,夺回邯郸。 这个念头一旦在章邯脑中萌,就像了芽的小树,越长越高,章邯心中渐渐打定主意,这时,章邯驭马,向李良等人行去。 “我等见过大将军。”众人纷纷拱手施礼,章邯在马上笑着抬抬手:“你们不必多礼,我们城中说话吧。” 道路两旁匍匐着赵国的百姓,他们箪食壶浆,欢迎秦军重新夺回邯郸城,章邯此时在众人的护卫下,行走在街中,不多时,队伍来到了曾经的赵王宫,早已有章邯的亲卫把守在此,他们对王宫//内外进行了严密的搜索,此时,章邯在宫殿门口下马,大步向王宫//内行去。 曾经赵王议事的大殿,众人按官阶大小,依次站立,此时,李良已经正式把邯郸城守军的军籍和在编人员的信息,转交给章邯,也就是说,章邯已经彻底接管了邯郸城,交接仪式完毕之后,良驹又上交了邯郸城的人口信息,虽然这个信息不是最全,最新的,但它却是章邯此时最想看到的。 当良驹退下后,章邯看了看关于邯郸城百姓的人口统计,他朗声令道:“我有两点要求,第一,摧毁邯郸城所有戍堡,在赵地未稳固之前,不再增设防御,并徙居百姓迁往河内。” 说完,章邯看了看众人,见李良脸上略显尴尬,他不由笑道:“我半月后,准备向信都开战,彻底击溃赵军,徙居百姓,很有必要。” 见章邯如此说,李良不敢反驳,只得拱手唱诺,这时,章邯又道:“我的第二点要求,整编部队,严加训练,半月后,我要与赵军全面开战!” 众人唱诺,章邯略显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半月的急行军,他着实累的不轻,此时困意来袭,章邯向众人摆摆手,令道:“都下去吧。” 众人唱诺,准备离去,这时,一名报信兵慌张奔入,拱手道:“报,董毅将军在陈县大败,损兵折将,此时残军已不足三千,特向大将军求援!” “什么?”章邯猛然起身,刚刚的疲惫已荡然无存,看着报信兵焦急的目光,章邯意识到,山东的战局已经升华,恐怕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这时,章邯不悦问道:“董毅是被谁打败的?” “听说,是楚军项庄。”报信兵说的极不确定,这时,章邯愤怒拾起砚台,扔了过去,恨道:“去给我打探,我要确切情报!” 报信兵吓得跪了下来,拱手道:“大将军息怒,我们这就去打探。” 报信兵慌张离去了,看着众人同样惊愕的表情,章邯长叹一声,无奈道:“摧毁戍堡,徙居百姓迫在眉睫,我要求你们三天内办妥,五天后,我们全军南下,我要亲自会会他们!” 。。。。。。 薛县以北的驰道上,一波五千人左右的骑兵正在追赶溃逃的秦军,这支秦军是泗川监李英的部下,大概有七百余人,他们一次次溃败,从丰邑兵败后,退守泗川县,又从泗川县溃败,奔入戚县,此时,又从戚县奔出,逃往薛县,但薛县城小人少,还是被沛军捣破,没奈何,泗川监李英只得率领七百余残众,继续奔逃。 可以说,沛军的实力,远远要比李英想的更厉害,此时,李英唯一的希望,就是逃到琅琊郡,在那里暂且避祸,但沛军追之甚紧,李英感到,危险在渐渐逼近。 的确,后面追击李英的,是刘邦麾下,左司马曹无伤,他一马当先,带领五千骑兵,一路疾驰,不肯轻易放弃李英,眼看就要追上,曹无伤从马袋中拿出一支箭,又从后背摘下弯弓,瞄准李英,但距离太远,曹无伤只得加快马,继续追击。 渐渐,两只队伍越来越近,曹无伤终于瞧准机会,羽箭腾空而起,向前窜去,居然一箭射穿了李英的后心窝,一声惨叫,李英掉落马下。 伴随着李英掉落马下,他的七百残军更是方寸大乱,有的因为恐惧,已经坠落马下,有的已勒停战马,匍匐在地,乞求饶命。 曹无伤来到李英尸体旁,跳下马,用剑割下李英级,不禁大笑道:“降者免死,胆敢抗拒者,杀无赦!” 下午,曹无伤回到军营复命,刘邦见李英以死,泗川守廖湛不知所踪,乃下令,军队向亢父进,在那里整顿兵马,再定行止。 。。。。。。 魏王宫,魏咎高坐再上,几名将领和谋臣分坐左右,众人喝着热茶,讨论着如今的天下局势。 “自李良谋反后,赵国始终一蹶不振,赵地动荡,听闻,章邯又在李良的挑唆下,大军压境,想要收复赵地,我认为,唇亡齿寒,若赵国灭亡,北面,将没有势力能够牵制秦军,我们魏国,也将成为秦军下一个目标,眼下形势堪危,不如整兵备战,向北援助。”说话之人,乃是周市,众人听着他的分析,频频点头,却是魏咎,他的心思,并不在北面的赵地上,而是南面,刘邦这股势力令魏咎寝食难安。 这股突然崛起的势力,也同样威胁着魏国,短暂的思索,魏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刘邦屯兵亢父,与魏国毗邻,我认为,他有可能想要伺机北进,不如暂且放弃北援的想法,屯兵边境,以防刘邦趁乱北上,方为上策!” 魏咎的想法,不禁让周市大笑,笑声过后,周市爽然道:“此事不难,何须劳烦王师,我有一策,管教刘邦不日退兵。” “哦?丞相有何良策,说来听听?”魏咎也被周市的话,勾起了兴趣,这时,周市起身笑道:“听闻刘邦与雍齿不和,此次北征,刘邦却用雍齿镇守沛县,这是自取灭亡,我们只管挑唆雍齿,许以高官,雍齿必反,刘邦何能不回军平叛呢?” 说完,周市凝神看向魏咎,众人不禁仰头大笑。 第25章 彭城之争 仿佛是在赛跑,自从项梁回绝董緤后,羋景驹对楚军怀恨在心,在拿下定陶后不久,羋景驹带着十三万主力部队,匆匆南下,向彭城进兵,准备遏阻项家北上之路。≥ 秦嘉更是没有想到,项梁会回绝的如此果断,难道羋景驹就不算楚国王族的后裔吗?这分明是强词夺理,也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项梁根本无心支持楚国王族‘羋’姓,恐怕他真正的目的,就是独吞楚国。 也正因如此,秦嘉没有拦阻羋景驹南下,他也同样认为,不适当给项梁一点厉害瞧瞧,恐怕难以镇住项梁。 此时,军队已经行过萧县,再有不久,便能抵达彭城,众人驭马而进,这时,一名斥候急奔而来,在羋景驹身前,拱手道:“大王,楚军的先锋已经开始登岸了。” 听到这个消息,秦嘉拿出地图,大概看了看,楚军想要抵达彭城,最少需要一天到两天的时间,也就是说,自己攻城的时间很富裕,而且,自从泗川守败给刘邦后,泗水郡已无强敌,区区彭城,只在挥手间便可拿下。 想到此,秦嘉看向景驹,拱手道:“大王且慢行,待我率领先锋部队,夺下彭城。” 。。。。。。 大概半天的时间,秦嘉的五万先锋部队抵达了彭城,这里是平原地带,易攻难守,况且,城内守军不足七千,对于东楚军而言,攻打彭城,没有悬念。 半个多时辰,东楚军将彭城团团围拢,秦嘉驭马而出,在军前凝视彭城,城上,一名身穿皮甲的守将也在探头看着自己,秦嘉不禁冷笑一声,驭马再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拱手笑道:“我东楚军二十万大军南下,彭城势在必得,你若想活命,可献城!” 仿佛城上守军没有听到一般,秦嘉没有得到一点回复,他耐心等了片刻,见还是没有动静,不禁怒道:“不识抬举的狗东西!” 秦嘉驭马回到本阵,这次,他没有耐心再去劝降秦军,他从腰间拔//出长剑,向前一挥,朗声令道:“半个时辰内,给我攻下此城!” 五万秦军同时作,向彭城起了最猛烈的进攻,四面都是楚军,而且,近三千架云梯6续搭上城头,东楚军开始攀爬,向城头靠拢,城上,秦军忙的焦头烂额,顾此失彼,根本无法抵抗东楚军的猛烈攻势,大火渐渐弥漫在城头,秦军越战越少。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东城沦陷了,陈县城内喊杀声四起,不久,城门被缓缓打开,秦嘉见彭城已经夺下,不禁朗笑着令道:“杀进去!” 城门口,那名守城的将领被反绑双手,压到秦嘉身前,秦嘉看着这个刚刚傲然伫立城头的秦将,恨道:“刚刚,为何不肯投降?” 秦将冷哼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秦嘉勃然大怒,挥舞长剑,向秦将刺去,惨叫声过后,秦将惨死在城门口,这时,秦嘉看向一旁的郑布,令道:“在彭城两侧筑营,互为犄角,楚军这几日就能抵达。” 郑布奉命离去了,秦嘉又看向剩余众人,朗笑道:“你们,随我去西门迎接大王。” 。。。。。。 这一次,楚军北上的先锋部队共有五万多人,一个是项庄,一个是项羽,而项庄麾下的黥布和吴芳已回到吴芮身旁,不再听从项庄调度,故此,项庄麾下,可用之兵减少了一万五千人。 而此时,项梁已经得到了羋景驹入兵彭城的消息,虽然项梁未曾把羋景驹放在眼中,但东楚国毕竟带甲近二十万,实力不容小觑,况且,一旦东楚国占住彭城,就会有战争优势,可以依城固守,不管最终战况如何,楚军都会是损失最惨重的一方。 也正因如此,项梁才会仓促派遣项庄和项羽两路兵马同时北上,打先锋,抢夺彭城。 此时浩荡的秦军仿佛蠕动中的长龙,向彭城行进,很快,他们来到了彭城南面,在二十里外停下了行进的脚步,当斥候疾驰而来,汇报彭城已经被东楚国占领的时候,项庄意识到,楚军还是慢了一步,但一旁,项羽已经勃然大怒,他回身冷喝道:“龙且,季布,虞子期,桓楚,带兵布阵,我要攻城!” “慢!”项庄喝止了众人离去,这时,所有目光投向了项庄,项庄略作思索,朗声道:“先踏破城外的两座大营,随后攻城。” 项羽此时也渐渐冷静下来,他也意识到,城外的两座军营,是东楚军用来驰援彭城用的,想到此,项羽令道,:“三军继续前进。” 彭城南陲,隆隆的鼓声缓缓敲响,近五万楚军列阵在前,在楚军后面,数千士兵正在紧急组装攻城器材,很多器材,都是项庄从衡山郡带来的,远远要比项羽那五座云台厉害的多。 此时,伴随着隆隆的鼓声,对面两座阵营也6续有部队集结,近三万东楚军在郑布的带领下,行出大营,与楚军相对而立。 两支兵马各自敲打着战鼓,楚军巨盾让出一人宽的缝隙,一杆杆长矛探出,这时,门旗开处,项羽和项庄并排而出,后面众将环立,威风凛凛。 郑布被眼前的楚军阵营惊呆了,原本以为,楚军只是一些乌合之众,一些从江东来的草帽兵而已,此时看来,是自己太过轻敌了,但郑布也算是身经百战之人,他并没有过于担忧楚军的实力,此时郑布已驭马而出,来到两军阵前,横挺长矛,冷视楚军。 楚阵内,项羽早已怒火中烧,此时他驭马而出,直奔郑布杀去,突来的遭遇,郑布略显迟疑,却被项羽大戟横挑,一戟拍落马下,顿时魂销天外。 东楚军见主将已死,项羽勇猛无敌,纷纷溃退,这时,项庄见敌军军心已散,立刻抽//出长剑,向前一挥,令道:“杀过去!” 楚军如大浪般向东楚军涌去,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红色的楚旗迎风飘扬,瞬间涌//入了东楚军大营,如大火吞噬东楚大营一般,四散而动,楚军骁勇无比,更是杀得东楚军无力抵抗,纷纷向彭城溃退,城楼上,秦嘉也听说了楚军杀来的消息,当他登上城楼,便已看到,城外的东楚军已如一盘散沙,走失的羔羊,任人宰割,他不由愤怒的拍打墙垛,毅然喝道:“集结兵马,随我杀出去!” 新一轮的鼓声隆隆敲响,彭城南门缓缓打开,秦嘉率领七万主力大军,奋力冲杀,向楚军迎头杀去,突来的变故,楚军被打乱阵型,又被敌军分割包抄,一时间,形势逆转,楚军渐渐退出了大营,在旷野上聚拢。 一些已经靠近彭城的云台被东楚军奋力乱砍,倒塌声不断,云台上的楚军不是被摔死,就是被杀死,战场上异常惨烈,惨不忍睹。 此时,两支军队重新列阵,楚军也渐渐收拢溃卒,而对面,秦嘉一马当先,来到阵前,他静静凝视着对面的楚军,刚刚,听闻郑布仅一合败在了楚将手中,这令秦嘉着实吃惊,他不由得对楚军另眼相看。 此时,几轮鼓声敲响,秦嘉本想派遣副将出阵一战,对面,项羽横挺大戟,向前一挥,楚军再次如山崩海啸般涌来,这一次,双方没有战将对阵,而是已实力论胜负。 项羽的军队杀出,项庄也不甘落后,带领麾下三万多兵马,一拥而上,向对面冲去,二人皆以自己麾下最精锐的部队在前,项羽的铁甲军,项庄的长矛阵,后面配以弓兵群,复合弓的远射称,在这里占有了绝对优势。 对面,秦嘉见楚军蜂拥杀来,也急忙回身誓师,但隆隆的鼓声和浩荡的喊杀声已将他的声音盖过,无奈下,秦嘉挥剑前指,东楚军也呐声喊,向前猛扑而去。 “轰”一声,两只军队撞击在一起,项羽一马当先,手中大戟左右翻飞,无人能挡,身后,龙且,季布,虞子期和桓楚更是骁勇善战,无人能敌,楚军瞬间将东楚军分割开来,包围吞之。 不远处,城楼上,羋景驹看着前方混乱的战场,他的心都要碎了,仅仅是楚军的先锋部队,就如此强悍,可想而知,后面的项梁更是难以抵挡,羋景驹感到,自己抢夺彭城,是最大的错误。 但后悔也是无极,此时城中拥有守军不足三万,若秦嘉溃败,羋景驹真不敢想象,自己还能守住彭城吗?况且,彭城这种特殊的地理环境,易攻难守,自己更不可能战胜强大的楚军,想到此,羋景驹决定,必须给自己留条后路。 “去集结兵马,在北门等我!”羋景驹向一旁的亲卫吩咐一句,随即再次看向城下,他在等待结果,若秦嘉败,他决定,第一时间逃离彭城。 城下,秦嘉奋力死战,此时,他已杀了不少楚军,鲜血将他的铠甲染红,但源源不断的楚军,还是将秦嘉困在核心,他只有不停歇的厮杀着,这时,从不远处,奔来一名银甲将军,手拿大戟,狂吼而来,秦嘉立刻挥剑格挡,但手中的剑却被削为两半,看着断剑,秦嘉诧异凝神看去,大戟已毫不犹豫的刺向秦嘉的胸膛,鲜血顺着大戟流淌而出。 “是项羽!……”秦嘉吃力说了一句,一头栽落马下。 半个时辰后,东楚军彻底全线崩溃,他们无法抵挡楚军的强大攻势,尤其是楚军手中拿的铁剑,坚硬无比,一剑砍来,东楚军手中的铜剑会被削断,这使得东楚军无力抵抗,向彭城溃退。 楚军肆无忌惮的挥舞兵器,沿途一路砍杀东楚军,一些企图投降的东楚军匍匐在地,浑身哆嗦的哭喊,求饶。 在战场的另一面,一处高阜处,项梁,吴芮,邓宗等人正在观看这场战役,楚军的骁勇,让项梁满意,但吴芮和邓宗却略显吃惊,他们没有想到,楚军此时,已精锐道这种程度了吗?他们甚至,比秦军还要勇猛。 楚军击溃秦嘉的部队后,开始猛攻彭城,一辆辆云台,弩床,攻城车开始靠近彭城,起了最猛烈的进攻。 羋景驹见城破,从北门匆匆逃遁,向大梁方向逃去,不久,周泄,朱鸡石开城投降,项梁率军入城,出榜安民,彭城大安。 第26章 韩信献策 亢父城南隅,三万多沛军沿着荷河河岸筑营,此时,延绵数十里的沛军大营内,鼓声大振,一批批军队在空地中演练战法,变换阵型,偶尔喝喊几声。≥≦ 在不远处的瞭望塔上,刘邦手扶栅栏,兴致正浓的看着军队训练,一旁,曹参朗笑道:“如果严加训练,不出半个月,军队就能恢复以往的战斗力。” 听着曹参汇报,刘邦微微点头,这段时间,四处征战,军士死伤惨重,编制不齐,这也是刘邦最苦恼的事情,刘邦也曾在薛郡招兵买马,扩充军队,但效果不好,眼下,只补齐到三万余人,而往沛县的增兵令也去了多时,至今没有回复,刘邦心中隐隐觉得,似乎有事情要生。 但到底会是什么,刘邦也猜不出来。 自古,遇到大事,不慌不乱,此为大将之才,刘邦此时就是这样的心态,他把一些琐事撇在脑后,一心查看军队的训练情况,只寄托这支军队能够尽快恢复战斗力。 不远处,军队还在不停歇的演练,一些步兵已经进入了刺杀和搏击的训练之中,这时,瞭望塔下,一人焦急喊道:“主公,您下来一趟,沛县有紧急公文送来。” 刘邦顺着声音看去,下面,是萧何在喊自己,尤其听到‘沛县有紧急公文送来’时,刘邦整颗心如坠入谷底一般,因为,此时刘邦已从萧何的脸上看出,事情似乎很严重,而且,他也显得很焦虑。 刘邦不敢有半分耽搁,他赶忙顺着梯子爬下去,看着萧何,急道:“什么紧急公文?” 萧何把一块竹简递给刘邦,低声道:“雍齿在沛县造反了,此时,他已占住丰乡,断了我们的退路!” 萧何的话音刚落,刘邦如触电般抖了一下,但很快,刘邦便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只沉默半响,回身看向曹参,咬牙恨道:“沛县若失,我们无家可归了,况且,我一家老小还在丰邑,你去集结部队,我们即刻南下!” “可是我们的军队还……”曹参话说到此,忽然顿住了,他本想告诉刘邦,这支军队还没有训练好,战斗力低下,想要依靠这支部队夺回丰乡,难度很大,但此时的刘邦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杀气,曹参不敢再多言,只得拱手唱诺,转身离去。 清晨,沛军在急行两天后,终于赶回了丰邑,虽然萧何曾经柬阻刘邦,先取沛县县城,再夺丰乡,但刘邦担心家小,况且,刘邦的根基就在丰邑,使他不得不直取丰邑而去。 此时,三万兵马在丰邑城下列阵,一对对士兵扛着云梯,来到阵前,做最后的准备,由于没有重型武器,沛军将一棵三人怀抱的大树砍倒,用绳索缚住,数十人扛起绳索,准备撞门。 此时,门旗开处,刘邦驭马而出,来到阵前,搭起眼帘,这位也算身经百战的枭雄刘邦,看了看城上密集的人头,这些,可都曾是自己的部下,如今,却追随了雍齿,抗拒自己。 刘邦感觉心中酸酸的,他驭马再向前走了几步,直到能够清晰看到城上的雍齿,刘邦这才驻足,仰头喊道:“雍齿,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叛变于我?若此时能幡然醒悟,我当不计前嫌!” 刘邦的话音刚落,对面,雍齿却冷笑一声,反驳到:“你重用亲信,不曾重用我等,如今,我已归降魏丞相周市,你可离去,我便饶你一命!” 雍齿的话,让刘邦彻底愤怒了,他不禁咆哮一声,驭马回到阵中,抽//出腰间长剑,愤怒吼道:“谁能取雍齿级,赏金百镒,杀!” 战鼓再次隆隆敲响,低鸣的号角声在空中呜咽,愤怒的沛军如大浪般涌//向丰邑,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头,沛军勇往直前,向上攀爬。 下面,弓兵,弩兵半蹲在地上,仰头射箭,压制丰邑守军,这时,从丰邑两侧的哨塔上,不断有羽箭射来,城下沛军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城头上,看着沛军如此强大的攻势,雍齿大急,命令士兵不停息的向城下射箭,民夫们被迫接近城头,抛扔滚木雷石,烧沸的热水不断向下泼洒,惨叫声一片接着一片。 但还是有不少士兵登上城头,与守军厮杀,雍齿见情况危急,抽//出长剑,怒吼:“把他们杀回去!” 雍齿最先奔去人群中,向沛军杀去,城下,三人怀抱粗的大树被沛军扛到了城门前,他们呼喊着口号,撞击城门,整个城池都为止颤动,城门内,数百名士兵急忙扛着原木,顶//住城门,每撞击一下,城门便会出一声闷响,但是,守军还是用原木顶//住了大门,外面,沛军不停歇的,执着的撞击着。 战争持续了整整一天,从清晨杀到了日落,双方死伤极为惨重,到处是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鲜血流成了河,硝烟弥漫,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大火。 沛军几轮进攻之后,终于偃旗息鼓了,如果再打下去,沛军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马,刘邦此时,更是懊恼不已,一旁,萧何轻叹一声,叹道:“大丈夫行走天地间,能屈能伸,咱们不妨暂且退军,再巡出路。” 看着远处一片狼藉的战场,沛军死伤已经过两万,刘邦心里也没有继续攻城的勇气了,长叹一声,刘邦勒转马头,恨道:“我还会再回来的。” 不久,沛军悄无声息的退去了,就连丰邑城下的伤病也顾不得了,就这样,一场大战悄无声息的结束了,不多时,城头响起守军的欢呼声。 。。。。。。 城头上,项梁在众将的簇拥下,缓步前行,这次攻打彭城,虽然楚军损失也极为严重,但芈景驹的东楚政权垮塌,对楚军而言,有益无弊。 项梁绝对不会甘心居于芈景驹麾下,此时,楚军在彭城附近临时征集民夫,加上东楚军的降兵,除了一些体格魁梧,年龄符合要求的,其余一律充当民夫,修葺城防,并且,在项庄的建议下,项梁允诺所有降兵,服劳役三年,免去奴籍,给土地,准许他们过正常生活。 项梁的这个承诺,博得了楚人的大力支持,仅仅数日,彭城附近,一举荡平,又有各路豪杰前来相投,其中,就有一个略显落魄的中年人投效麾下,此人名叫韩信。 项梁并没有看出,韩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项庄却极力举荐此人,使得项梁在多次与韩信交谈中,也默认了韩信的才华,留为幕佐。。 此时,项梁已巡视半日的城防,他对彭城防御的修建工作极为满意,准备修整军队,继续北上,此时,项梁已把自己北上的想法说出,众人虽然没有明着表态,但大家心中,还是支持项梁的北上计划的。 尤其是章邯在击溃宋留后,没有东进,而是直接在李良的古惑下,向河北进军,这说明,章邯的目的,是先定河北,后伐山东,这也使得,项梁不得不尽快北上,扩充势力,稳固楚军在山东的民心。 此时,所有人都默默无语的时候,韩信走上前,拱手道:“大将军北上的决心可嘉,但仅仅击溃章邯,还不足以撼动强大的秦国,自古,擒贼先擒王,我建议大将军择将西进,向襄城进兵,打通西进道路,他日可直//捣函谷关,踏破秦国东面门户,秦国可灭,天下亦可定。” 说着,韩信瞥一眼项梁,见他还在认真听,韩信继续说道:“此为釜底抽薪之计,望大将军采纳。” 说完,韩信拱拱手,这时,项梁朗笑数声,“此计虽妙,可我这次北上,兵强马壮,声势浩大,士气高昂,所向披靡,秦军见之,无不丧胆,区区章邯,我未曾放在心中,若河北一战,我能击溃章邯,在挥师西进,恐怕浩荡关中,同样无人能够阻挡我了。” 说着,项梁不禁仰头大笑,韩信却从项梁的话语中听出,这是骄兵口吻,自古骄兵必败,略做思索,韩信叹道:“大将军所言虽有道理,可单兵独进,毕竟是兵家大忌,双管齐下才是取胜之道,望将军自思。” 项梁听后,再次大笑,他刚刚的话,只是试探韩信罢了,此时,他对韩信十分满意,不愧是项庄力荐之人,沉思片刻,项梁回头看向项羽,令道:“与你两万兵马,直取襄城,不可有误!” 项羽略做迟疑,但他还是走上前拱手唱诺,这时项梁的目光又落在项庄身上,朗声道:“这次北上,胡陵的位置,也十分重要,我给你一万五千兵马,你可向胡陵进兵。” 项庄大步走出,拱手唱诺,这时,项梁探手在项庄肩膀轻拍两下,嘱咐道:“此城不比襄城,务必谨慎。” 项庄再次点头,项梁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走到城墙旁,双手扶着墙垛,向远处眺望,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看着呆呆望着远方的项梁,项庄的目光不由转向了韩信,这个后世被誉为战争天才的韩信,就是他的登坛拜将,打破了雄霸一方的项羽,回想着自己脑中已肢离破散的记忆,项庄不禁轻叹一声。 不知道,自己能否扭转历史的绞盘,让一切悲剧不再生? 第27章 路遇知音 清晨,太阳才刚刚露头,彭城东面的楚营栅门缓缓打开,一队手持长戈的士兵奔出栅门,站立两侧,不多时,已项羽为的骑兵队疾驰而过,直奔大营深处而去。≥≧ 各处营房,将士们刚刚起床,从伙夫那打饭归来,狼吞虎咽的吃着,却见不远处,尘头起处,项羽驭马直奔帅账而去。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大营内响起了集结的鼓声,这是要出征的节奏,很多人怒骂几句,赶忙吃掉饭钵里的残羹剩饭,这才拿起兵器,直奔校场而去。 三通鼓响之后,校场上,三万兵马集结完毕,这支部队,是项羽曾经打先锋时的嫡系部队,但这次,他攻打襄城,不需要带走全部,乃看向下面站列整齐的士兵们,朗声喝道:“虞子期,龙且,你二人去点兵。” 二人拱手唱诺,向几名校尉走去。 半个时辰后,大营栅门再次打开,两万楚军浩浩荡荡,向营外行去,不多时,项羽在队伍中间,有龙且,虞子期和桓楚的陪伴下,闷闷不乐的行进着。 可以说,这次西进,项羽心中对韩信极为不满,眼看楚军大规模北上,可以与章邯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却半路杀出个韩信,只区区几句话,便说动叔父,改变行军策略。 尤其是把自己派往襄城,却让项庄顶替自己,继续北上,项羽心中多少有些忌讳,这也使得项羽心中,对韩信产生了一层隔阂,这层隔阂会渐渐膨//胀,使两人的关系出现更大的裂缝。 但生气归生气,项羽也不会因此而违抗叔父命令,这次西进,项羽留下季布掌管剩余兵马,随叔父项梁继续北上,此时项羽心中,只希望早日结束襄城一战,尽早北上和叔父会师。 在项羽出兵西进的同时,另一只部队正沿着萧县附近的黄河古道,缓缓南下,他们的目的地是彭城,一杆杆沛军旗帜略显破旧,将士们疲惫不堪,约有万余人。 为一员将领,他就是刘邦,在他身旁,萧何,樊哙等一帮文臣武将紧紧跟随,在他们离开丰邑后,曾在砀山脚下停留数日,收拢了一些残兵败将,并从附近乡村搜刮一些粮食,这才踏上南下的道路。 如果刘邦的军队早走几日,此时,他很有可能会与项羽的军队相遇,不过,两只从未蒙面的军队相遇,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年代,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此时,刘邦心中正在揣测,该如何说动羋景驹接纳自己,不过,刘邦很清楚,向羋景驹请援,自己就必须归顺于他,虽然这不是刘邦心中所愿,但这一切不可避免,怪,只怪自己误信歹人,会让雍齿驻守沛县。 更让刘邦不能忍受的,是魏国居然趁着自己北征之时,在自己后方插一杠子,若不是周市派人挑唆雍齿,借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反叛自己。 如此想着,刘邦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烧,他不禁挥拳,向自己的右腿猛砸一下,这一下动静虽小,却还是惊动了身后的萧何等人,此时,萧何已加快马,来到刘邦身旁,拱手道:“主公莫要懊恼,胜败无常,他日我们还会有机会的。” 萧何的劝说,虽然不能解开刘邦的心结,但此时刘邦的心情已平静了许多,他抬头看了看前方,一望无际的驰道,不知何时才能抵达彭城。 而且,事已至此,懊悔已是无用,刘邦十分清楚,长出口气,刘邦抬头看向前方,驰道上,隐约可以看到,数人骑马,正在向自己的方向奔来,刘邦立刻警惕起来,他不禁勒停战吗,在前方开道的军队也开始列阵。 那几人越行越近,刘邦终于看清,是前往彭城的周勃,此时他已来到近前,在马上拱手道:“主公,我刚刚赶到了彭城,得知,半月前,羋景驹已经被江东楚军所灭,此时,彭城已经归项梁所有。” 周勃带回的消息,让刘邦吃惊,他不禁回身看向萧何,虽然嘴上没说,但萧何已经从刘邦惊愕的眼神中看出,他此时已经不知所措,该何去何从,刘邦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眼下局势变得更加错综复杂,萧何也略显无奈,他也没有想到,强大的东楚国,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被楚军所灭,况且,羋景驹好歹也是楚王偏族,是正统‘羋’姓,难道,项梁已经决定拥兵自立了吗? 短暂的思索,萧何果断否决了自己这荒诞的想法,若项梁有心自立,恐怕在江东之时,他便已坐镇一方了,否则,他不会蠢到跨江之后,在收买人心,那其中,一定有着某种原因。 但不管是何原因,项梁的实力,要比羋景驹强,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羋景驹既然败亡,那么,不妨让刘邦去投项梁,而且,项梁能够击溃东楚军,自然而然,也能帮助刘邦夺回沛县。 如此想着,萧何略显无奈的看向刘邦,沉声道:“既然时局有变,主公不妨去拜访一下项梁,若项梁肯收纳主公,我们在寻求机会,向他求援沛县,如何?” “继续去彭城?”刘邦略显犹豫,一旁,周勃插嘴道:“主公,听闻项梁已率军北上了,我们想要见他,也必须北上,才能找到楚军主力。” 听周勃说项梁不在彭城,刘邦心中略显失落,他再次低头沉思,权衡利弊,一旁,萧何补说道:“主公可先见见项梁,窥其志向,再定行止,若项家可以依靠,主公不妨以借兵为由,讨兵回军沛县,若项梁此人居心叵测,不肯相助,主公在寻找机会脱身也不迟。” 被萧何一说,刘邦终于下定决心,勒转马头,令道:“好吧,转道,向北进。” 。。。。。。 在泗河西岸的驰道上,一支三千多人的队伍缓缓前行,这支队伍的军服统一为棕色,百余杆旗杆上,书一大大的‘韩’字,这支队伍的主将,是张良。 也可以说,这是一支杂乱的队伍,他们并没有什么军纪,只是服装上比较统一罢了,这支队伍中,很多都是张良豢养的死士,也有一部分,是张良最近几年,在下邳等地募得的一些兵佣,他们跟随张良也有些年头了。 自从陈胜起义后,张良也曾动心,借机追随陈胜,伺机光复韩国,可不久之后,陈胜荒//淫无度,诛杀贫时伙伴,这使得张良认为,陈胜终究非成大事之人。 之后,张良潜心策划,等待时机,招兵买马,打造兵器,拣选旗帜,终于,山东之地,进入了全面暴动时期,他本有心投靠羋景驹,先在楚国谋求一职,等待机会,再图光复韩国,可谁知,当张良行到下相的时候,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羋景驹兵败而逃,东楚国就此败亡。 而打败羋景驹的,居然就是江东楚军,那个与张良有着不解之缘的项家,这让张良又喜又忧,喜的是,他可以凭借与项伯的关系,拜访楚军,他日谋求复国之策,忧的是,项梁此人,枭雄本色,与此人打交道,自己很难占到便宜。 可不管如何,张良都决定,先去拜访项梁,再定行止。 此时,张良已命儿子张不疑探听清楚,项梁此时身在傅阳一带,乃率军再度北上。 又行了一段距离,前方兵马躁动,张良心下迟疑,带领几名亲随向前奔去,刚刚来到队伍前方,只见远处,一彪军马列阵以待,张良不禁吃惊,这是谁的部队? 一名亲随驭马而出,在前方喝问对方来历,不久,亲随归来禀告:“将军,前方是沛公刘邦的部队,他们以为遇到秦军,才会严阵以待,此时沛公想邀请将军说话。” 听亲随汇报,张良不禁诧异:“刘邦?” 身后,张不疑听到刘邦的名字,不禁笑道:“父亲,我曾与刘邦有一面之缘,当时是在大泽一带,如今一别,可有些年头了。” 见儿子知道刘邦,张良不禁朗笑道:“好,你和我一起过去吧。” 在泗河旁,临时搭起了一座帐篷,刘邦摆设了一些简单的酒菜款待张良,张良与张不疑刚刚入座,刘邦便笑着与二人见礼,又与张不疑续离别之情,此时,一名亲随给众人各自斟酒,刘邦举杯大笑道:“我敬二位一杯。” 刘邦本就是贪杯之人,此时得了酒,不禁多喝了几杯,微醉之时,刘邦笑问道:“不知张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张良第一次与刘邦交谈,多少会保留一些余地,此时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思索片刻,才沉声道:“我有投靠项梁的打算,此次北上,就是想去傅阳一带,拜访项梁。” 听张良提起项梁,刘邦不禁笑道:“巧了,我也是去拜访项梁的,不如,我们一同北上吧?” 刘邦也要投奔项梁,这让张良略显惊讶,他不禁问道:“一向听说沛公驻守沛县,不曾远行,这次为何会忽然北上?” 见张良问起,刘邦略显无奈道:“实不相瞒,再与秦军奋战的时候,我的属将雍齿背叛了我,举兵倒戈,致使我现在流离失所,不得不向项梁请兵!复仇雪恨。” 刘邦说出求援项梁,到是令张良惊讶,沛县反叛,刘邦失了根基,在这种形势下,刘邦能沉稳应对,转投项梁,可见刘邦城府极深,而且,他能忍辱负重,此人他日,不同凡响。 略作思索,张良笑道:“如果项梁不肯借兵,公当如何?” “这……”刘邦略显迟疑,片刻之后,刘邦咬牙道:“若梁公不肯相助,我当另寻根基,再抗秦军,总之天大地大,总有我刘邦牺牲之所。” “好志气!”张良不禁起身大赞一句,他日复国,也许刘邦会是自己的助力,张良此刻决定,深交此人,想到此,张良拿起酒壶将杯中酒倒满,大笑道:“我与项家曾有旧交,愿意助沛公一臂之力,不知沛公意下如何?” “太好了!”刘邦也起身笑道:“若能得张将军相助,此事成矣……” 二人各自满饮一杯,又闲聊兵法,治国,灭秦等事情,二人无话不谈,感情也渐渐拉近,张良从刘邦的言谈举止中现,刘邦他日,绝非一阵守将可以满足,而且,自己曾经看的太公兵法,说与刘邦,每每都能被刘邦举一反三,说的有理有据,让张良觉得,刘邦的智慧,绝对是天生的,是上天授予的。 聊到下午,两路兵马合并,缓缓向北行进,路上,张良也将自己一心光复韩国的事情说出,刘邦大赞,答应张良,他日若自己能够相助,定当全力以赴。 第28章 刘邦借兵 项梁的主力部队只是在傅阳做了短暂的停留之后,他仍然向北行进,进兵薛郡。 但此时,军队在离开傅阳不久,停止了前进,浩荡的大军延绵十余里,只有漫延的物资队伍还在前行。 在一处不起眼的高岗上,项梁背手而立,他目光深远的看着远方,刚刚由项庄派人送来最新消息,章邯率军渡过黄河,从三川郡走鸿沟,直奔砀郡而去,其目的,有可能是走捷径,想要奇袭彭城。 这让项梁心中多了几分忧虑,彭城守军不足两万,是项梁在山东之地的根基,一旦彭城失守,项梁将会进退维谷,但大军起行,浩荡北上,是否回军,项梁暂时难以取舍。 况且,章邯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不确定,奇袭彭城,也只是自己的设想,如果他的目的,只是控制砀郡,做长期鏖战楚军的准备,那自己此时回军,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项梁还在犹豫,这时,一名骑兵疾驰而来,快到项梁身旁,拱手道:“大将军,我们一路尾随秦军,现,他们在栗县驻军后,没有继续前进。” 听说章邯停止了前进的脚步,项梁心中稍安,乃沉声问道:“他们有多少兵马?” “大概有四十余万。”骑兵再次拱手道,这时,从北面,又有几骑飞奔而来,为一员将领,乃是赵威,曾是董毅麾下的骁将,自从陈县一战,被利几打伤并俘虏后,赵威归顺了项庄,此时在项庄麾下,担任校尉。 此刻赵威已来到项梁身前,拱手道:“大将军,我家项庄将军已将胡陵拿下,特向大将军禀告。” 胡陵距离项梁此时所在之地,不足百余里,项梁略作沉思,令道:“你去通知项庄,让他张榜安民,我随后就到!” 赵威拱拱手,离去了,这时,项梁回身看向众将,朗声问道:“章邯已经兵进砀郡,随时会向泗水郡进兵,与其等待敌军杀来,不如我们先一步出击,谁愿打先锋,前往栗县?” 项梁话音刚落,众人各自低头沉思,这时,项梁又补说道:“我会率领主力部队赶往胡陵,在那里休整之后,兵进砀郡,断章邯归路,届时,我们围剿章邯,此战必胜!” 项梁的话,仿佛给众人吃了定心丸,这时,始终保持沉默的朱鸡石走出,拱手道:“末将愿往!” 自从归顺项梁,朱鸡石寸功未立,而且,在军纪严明的楚军中,没有军功,很难升迁,朱鸡石早就想寻找机会,建功立业,此时项梁决定围剿章邯,朱鸡石便鼓足勇气,主动请命,这时,又一人随后而出,来到朱鸡石身旁,拱手道:“我也愿往。” 项梁凝神看去,另一人是余樊君,二人自愿出征,项梁大喜,令道:“我与你二人两万兵马,你二人兵进栗县,不可盲目出战,可为疑兵,待我断其归路,再做定夺。” 二人唱诺,拱手离去了,这时,项梁扭头向远方看了看,这一战,终于要打响了。 半柱香之后,项梁朗声令道:“传令,进军胡陵。” 。。。。。。 胡陵城下,一队队楚军正在清理战场,一些呻//吟,未死的秦军士兵被楚军收留,他们扛着担架,将这些人转移到城中,还有些已经无力回天,无法救活的,虽然他们还没有死去,但楚军却不得不挥剑将他们砍死,然后用牛车拉到附近山中,就地掩埋。 战场的清理已经持续了两个时辰,再有一会,就可以完成,但胡陵城因为楚军的强力进攻,破损严重,想要修葺,恐怕没有一年半载,无法恢复。 不过,这里并不是楚军的前沿,眼下,天下动荡之时,也不可能大力修葺,所以,项庄只是下令,募集一些民夫,把城墙和城门简单休整,以免有秦军偷袭胡陵。 城楼上,尸体已经被清理一空,项庄带着吴芳,曹凤,孔吉等人巡视城防,一名名楚军手持大戟,伫立城头,看着迎风飘扬的楚旗,项庄感觉心中有种胜利后,傲视天下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项庄便把它压了下去,这叫骄傲自满,项庄知道,骄横会使人退步,所以,他极力克制自己这种骄横心态。 看着守军们一丝不苟,严加巡逻,项庄满意点头,准备离去,这时,身边忽然响起曹凤的惊呼声:“快看城下,梁伯父的大军到了……” 低鸣的号角声呜咽,鼓声轰鸣,楚军列队整齐,向城内行进,还有很大一部分楚军,在胡陵城附近,捡一块空地,安营扎寨,楚军军纪严明,在胡陵城并没有生抢掠之事,百姓们感恩戴德,箪食壶浆,迎接楚军。 县衙内,项梁负手站在地图前,他在思索,这一战,该如何与章邯对敌。 秦军拥兵四十万,虽然项梁嘴上说,他并不在乎,但战争真要打响,项梁自己也不确定,他能否打赢这一战。 但用朱鸡石为先锋,迷惑章邯,项梁觉得,十分必要,想到此,项梁回身看向项庄,令道:“你立刻率军接应朱鸡石,在栗县一带牵制章邯,不得有误!” 项庄走上前,拱手道:“侄儿遵令。” 一旁,曹凤轻叹一声:“又要出征吗?” 见项梁眼神严肃,看向自己,曹凤知道自己多嘴了,赶忙退后一步,不再言语,这时,一名亲随奔入,拱手道:“大将军,急报!” 见亲随如此慌张,项梁略显诧异,喝道:“说,什么急报?” “朱鸡石与余樊君将军率兵西进,在半路遭遇秦军伏击,余樊君将军阵亡,朱鸡石将军溃退,此时不足千人,已在府外等候!”亲随说完,低头不语。 这突然的消息如晴天霹雳,项梁愤怒的一掌拍向地图,出一声闷响。 好半天,项梁恨道:“把朱鸡石给我带上来!” 亲随唱诺离去了,很快,几名士兵带着朱鸡石快步走入,朱鸡石此时浑身是血,狼狈不堪,跪倒在项梁身前,哭喊道:“大将军,我们遭到了埋伏,秦军太勇猛了!我们……” “够了!”项梁愤怒喝止了朱鸡石后面的话,他面无血色,显然已怒气攻心,好半响,项梁才冷冷道:“行军打仗,怎能不设防?你们自己大意,折损我两万兵马,你有何面目前来见我?” 项梁说到此,已怒视众人,喝道:“来人,把朱鸡石给我斩了!” “大将军息怒!”众人纷纷拱手,替朱鸡石求情,一旁,项庄也走前一步,在项梁身前道:“叔父,胜败无常,请饶恕朱将军。” 朱鸡石也叩道:“大将军饶命,我愿戴罪立功。” 见项梁无动于衷,项庄又道:“叔父,我愿率军三万,直//捣秦营,请叔父饶恕朱将军。” “令行禁止,我若饶恕朱鸡石,如何统帅三军,如何服众?来人,把朱鸡石斩来讫。” “喏。”几名士兵反手将朱鸡石提起,向帐外行去,一时间,大帐内回荡着朱鸡石的求饶声,直到朱鸡石被拉出帐外,项梁才长叹一声,朱鸡石的兵败,多少与自己有关,但初战告败,项梁不得不让朱鸡石来背这个黑锅。 不多时,朱鸡石的级被献上,项梁看着血肉模糊的级,令道:“传令三军,转战薛县,暂避秦军锋芒。” 项庄还想再说什么,项梁已摆摆手,打断项庄,只轻叹一声,令道:“去执行吧。” 。。。。。。 刘邦与张良数日的交往,感情渐渐深厚,况且,刘邦与张良年龄相仿,自此,也就无话不谈,此时,刘邦已拜张良为厩将,每每都要向张良探讨天下形势,兵法计策等,张良也是无话不谈,甘心与刘邦深交。 历史上,刘邦也是一个极会用人的君主,这叫驭人之术。 不久前,二人曾赶往傅阳,但他们的脚步却慢了一步,听闻,项梁早已北上,此时驻军薛城,二人便继续北上,率军向薛城进,这天晌午,二人终于来到薛城城下。 守城士兵将这支军队拦住,很快,城内奔出三千楚军,纷纷拉弓搭箭,瞄向沛军,刘邦见楚军误会了,立刻驭马而出,拱手道:“请转告项梁大将军,刘邦拜访。” 一旁,张良也拱手道:“还有故人张良拜访。” 不久,在得知张良拜访后,项梁亲自带队出迎,项庄也和刘邦续离别之情,客套一番之后,众人一起,向县衙行去。 几名项梁的亲随送来茶水,每人面前摆放一杯后离去了,客堂房门缓缓关闭,这时,项梁拱手笑道:“刘邦,我们在栎阳曾有一面之缘,没曾想,你今日能来相访,我心中高兴之极,高兴之极啊……” 项梁的爽朗,让刘邦觉得,心中暖暖的,而且,自己与项梁曾经的一面之缘,细数来,已经快五年了,此时刘邦也拱手回笑道:“梁公能记得我,在下荣幸之至。” 众人一番大笑,这时,项梁的目光落在了张良身上,诧异道:“良兄,我们下邳一别,可有四年了,你这些年,一直都在下邳?” 仿佛是试探一般,项梁的话说的不温不冷。 张良拱手回笑道:“山东局势动荡,陈胜荒//淫无度,我虽有心出仕,却始终没有这个机会,如今听闻梁公在泗水郡声威大震,特来相投,还望不弃。” “良兄客气了,你能来,我求之不得。”项梁回笑一句,这时,刘邦借着项梁与张良讨论山东局势的机会,提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因麾下出了叛徒,丢了沛县,还折了家小,这次来,希望梁公能出手相助,帮我夺回沛县,我愿毁去戍堡,归顺梁公,不知……” 从一开始见到刘邦,项梁便感受到刘邦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这种气质让项梁对他高看几分,此时刘邦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想要借兵夺回丰乡,然后归顺楚军,这种坦荡的性格,让项梁大赞,短暂的思索,项梁看向一旁的项庄,令道:“你可点兵出征,帮助刘邦。” 项庄点点头,朗声唱诺,这时,项梁缓缓起身,看着刘邦和张良,笑道:“后衙备了薄酒,我们边喝边聊。” 第29章 一箭双雕【加更】 在项梁的盛情款待下,这顿饭吃到了深夜,此时,刘邦与张良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名亲随送来茶水,二人各自品着茶水。 可以说,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受,何况,曾是一阵诸侯的刘邦,此时,若非走投无路,刘邦也不会考虑向项梁求援,不过,这次见到项庄,刘邦感到,项庄变化很大,至少,项庄照比当年,要成熟了很多。 屋内,沉静异常,二人各自思索着,不知多久过去,刘邦忽然轻叹一声,感慨道:“项家人才辈出,这些年崛起之快,不得不令人唏嘘。” 说着,刘邦轻抿一口茶水,又道:“若他日秦国灭亡,项家一定会鹤立鸡群,大兴楚国。” 话说到此,刘邦不再言语,一旁,张良也在为此事忧虑,项家的一家独大,这是会严重威胁韩国,虽然眼下,韩国还没有复国,可以后呢?张良完全有信心重兴韩国,但楚国的强大,一定会冲击到韩国,虽然眼下,大家都很和睦,相安无事,但前提是大家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大秦。 张良放下手中茶杯,起身在屋内踱步,不久,他忽然计上心来,回身看向刘邦,大笑道:“我有一计,可断项梁一臂,哈哈哈……” 被张良打断沉思,刘邦不禁抬头看去,也随着张良笑道:“不知将军有何妙策?” “这……天机不可泄露。”张良故弄玄虚,这时,门外响起张不疑的声音:“父亲,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张良向门外看了一眼,这时,房门被推开,张不疑快步走入,来到张良身旁,低声道:“父亲,我得到消息,项伯和项猷押送粮草,已经抵达彭城了,再有两天,就能到薛县。” 听完,项梁不禁看向刘邦,大笑道:“我们的机会来了……” 。。。。。。 三天后,楚军的补给抵达,城门开处,补给车队缓缓入城。 刚刚从县衙复命而归的项伯,匆匆赶回军营,儿子项猷快步迎了上来,拱手道:“父亲,张良在帅帐等您呢。” 项伯点点头,快步向帅帐行去,不多时,项伯掀帘而入,张良此时正在查看地图,听到脚步声后,这才回头,一眼看到匆匆走入的项伯,不由拱手笑道:“项伯兄,我们可有年头不见了。” 项伯也是后来才知道,与自己相识已久的公孙良原来就是韩相后人,张良,虽然项伯多少有些不满张良欺骗自己,但乱世之中,又有几人不是这样呢? 此时项伯快步迎了上去,拱手笑道:“良兄,你我不必客气,快快请坐。” 二人又客套一番,这才入座,这时,项猷亲自送来两杯热茶,行一礼,转身离去了,看着项猷背影,项梁赞道:“项猷侄儿越来越成熟了。” 停了下,张良又看向项伯,笑道:“如今局势动荡,秦国大厦将傾,章邯虽然骁勇善战,却是疲于奔波,不足为惧,也正因如此,我才举家来投,希望能在楚军一展拳脚,届时,还望项伯兄多多关照。” “欸……良兄如此说,是不是瞧不起我项伯?”项伯放下手中茶杯,又道:“当年我避难下邳,若不是良兄相助,如今,我早已命丧关中了,良兄切不可再有此心。” 张良要的。就是这句话,此时,他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项伯,假作感激之情,叹道:“也罢,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我这次来,是有一策,愿意献给梁公,烦请项伯兄替我引荐吧。” 听到‘良策’二字,项伯不由大笑道:“此事何难,一会,请良兄随我去县衙便是。” 。。。。。。 一切都在张良的掌控之中,项伯就是张良的一个跳台,他要借着项伯和项梁的兄弟之情,来取得项梁的信任,此时,县衙内,项伯和项梁正在谈论着什么,不知多久过去,项梁爽然大笑:“好一个张良,腹有良谋,却要绕这么个大圈子来找我,快,让他进来吧。” 项伯也随着项梁的埋怨,爽然大笑,这时,项伯朝客堂外喊道:“来人,快去请张良将军。”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张良在一名亲随的带领下走入客堂,此时项梁和项伯已起身相迎,彼此见礼之后,各自入座,这时,项梁直入主题,朗笑道:“听项伯说,良兄有破秦妙计,不知可否赐教?” “不敢言赐教,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罢了。”张良客气一句,这时,两名亲随把地图搬来,张良起身来到地图前,大概看了看地图,笑道:“想要破秦,仅仅只关注山东局势,还不足以撼动大秦,想要彻底击溃秦国,最关键的地方,是关中。” 张良右手在地图上的咸阳猛敲一下,又道:“破函谷,入关中,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击溃秦国,当年陈胜曾派周文帅军直//捣函谷关,四十万大军浩荡入关,一时间,关中动荡,秦国几欲灭亡,这个战术,极为高,但最终,因张楚军后无援兵,补给不济,才得败出关中,章邯也自此,扬名中外。” 张良说到此,顿了一下,看了看项梁,见他微微点头,乃笑道:“梁公在想什么?” 见张良问起,项梁不禁笑道:“不久前,韩信也曾向我献策,建议我分兵走襄城,直//捣函谷关,此时想来,你二人的策略,十分相似。” 见项梁如此说,张良不禁笑道:“韩信之策虽好,但略显柔弱,梁公不妨命吴芮走长沙,项庄走南阳,梁公主力部队走函谷关,而我,愿意亲自前往韩地,号召韩民响应梁公,鏖战河内一带,届时,天下动荡,秦国四面不安,不亡何待?” 堂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沉思许久的项梁最终笑道:“将军之策,果然不同凡响,待我思考思考,再与将军探讨。” 见项梁已经动心,张良心中暗喜,只要支走项庄,项梁麾下的猛将,便会少很多。这也是张良的断臂之计,此时,张良//知道,多说无益,他给项梁和项伯施一礼:“既如此,我先告退了。” 。。。。。。 大概五天之后,楚军营內鼓声喧天,项梁最终采纳了张良的策略,决定分兵继进,向关中挺进。 第一批出征的,是吴芮的主力军,他将南下,回军鄱阳,整顿之后,从长沙向西推进,第二批出征的,将是项庄,他会先助刘邦夺回沛县。然后回军铢县,修整之后,进兵南阳,项梁也曾考虑,让刘邦和项庄一起西进,进兵南阳,但在项梁多次思考之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决定招刘邦麾下听令。 还有张良,他有意出兵韩地,与楚军呼应,向关中进兵,但考虑张良此时实力不稳。项梁对张良的信任度还不高,所以暂且压住了张良出兵的决定。 鼓声之后,鄱阳军缓缓出营,向南行进,大营东门,项梁带领众将为吴芮壮行,此时,每人手举酒杯,在项梁的一声祝福下,喝禁杯中酒。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咸阳见!”项梁说的极为慷慨,吴芮也拱手回礼,随即,一名亲随送来缰绳,吴芮翻身上马,带着众将,向营外行去,在行出不远的时候,吴芳满含泪水的回头看向项庄,不舍的看着,直到战马越行越远,楚营在她眼中,变成了一个黑点。 夜晚,城中已经宵禁,但还是有几匹快马驰骋在街中,直奔县衙而去,项庄此时心急如焚,吴芮出兵长沙,这件事项梁没有与任何人商量,便独自敲定了,更让项庄惊讶的是,项梁居然决定,让自己三天后,随刘邦攻打丰邑。 眼看秦军此时,就在不远处的砀郡,大战随时可能爆,楚军并没有占据绝对优势,况且,当初韩信献策,也只是提议,调走一部分军马西进,伺机而动,但这个计策到了张良那里,却变了样,几乎把楚军分割成了若干块,如此下去,楚军危矣。 也由此可以看出,张良居心叵测,他不但支走了楚军多股主力,还博得了收复韩地的兵马,可谓一箭双雕,这也让项庄彻底看透,张良已经开始谋划后路了。 眼看项梁就要走错路,项庄决定阻止项梁,很快,队伍绕过长长的街道,来到了县衙,通报后,项庄匆匆向内走去。 此时,后衙内灯火通明,项梁并没有入睡,可以说,项梁从张良的计策中,看出了项梁分化楚军的策略,但直//捣关中,彻底击溃大秦政权,这对于项梁而言,是上上策。 此时,项庄已经把自己的忧虑,合盘向项梁说出,项梁虽然没有表态,但他言语中,已经可以看出,他分兵继进的决心已定,不是项庄一句话两句话可以动摇的。 短暂的沉默,项庄叹道:“若叔父执意分兵继进。请叔父换人攻打南阳,我愿留在叔父身旁,为叔父出谋划策。” 项庄的请求并没有说动项梁,此时,项梁犹豫半响,还是摇头叹道:“南阳一线,举足轻重,换人前往,我心中着实不放心,另外,我已决定,调拨韩信和项冠去你麾下,你可帅军克日启程。” 项庄还想再说什么,但项梁已无心再听项庄辩驳,况且,这次分兵继进,项梁已经铁定决心,沉默了片刻,项梁向门外摆摆手,令道:“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既然无法说动项梁,项庄只得轻叹一声,拱拱手:“侄儿告退。” 第30章 韩信奇谋 夜已深,项庄回到军营,感觉四周冷冷清清,除了一支支燃烧的火把,四周,只剩下往来巡逻的士兵。 几名亲随牵着马,悄无声息的跟在项庄身后,此时,项庄来到一辆战车旁,半倚着车轮,仰头看着星空。 童年的回忆是美好的,尤其是他在后世的回忆,可那些模糊的记忆,似乎已经被这个年代所生的事情冲淡了,甚至,原本项庄所了解的秦末历史,也在渐渐淡忘,剩下的,只有无尽的伤感。 叔父的果断回绝,让项庄意识到,项梁屡战屡胜,已经渐渐变得骄傲自满,他开始轻视秦军,甚至,在某些重大决定上,他变得一意孤行。 可眼下,项庄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无助,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助项梁,也许,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去邾县,去南阳,踏破武关,尽早结束这场秦末乱世,让大家都能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 忽然,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项庄以为,是自己的亲随在往来巡视,却有一双温暖的手将一件披风搭在了项庄肩头,项庄不禁扭头看去,是曹凤,不知道,这小娘何时来到自己身旁的。 项庄勉强笑了笑,曹凤似乎很理解的点点头,她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的把脑袋依偎在项庄肩头,就这样,两人静静的看着星星,看着月亮。 终于,曹凤开口说道:“你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项庄此时被曹凤打断沉思,他不禁轻叹一声:“叔父执意让我回军邾县,我很担心,中原的战局会失控,叔父会……” 忽然,定陶一战的惨败画面涌//入项庄脑海,他不禁轻叹一声,若叔父轻敌,历史极有可能重演,定陶一战,项梁会付出他宝贵的生命。 可罪恶的根源,却出在张良身上,若不是张良已诡谋劝说叔父,分割楚军,使得叔父如此坚信,只要打通关中,直逼咸阳,秦国可不战自灭。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张良的阴谋,项庄想到此,不禁大恨,这时,一旁的曹凤安慰道:“梁伯父自有他的打算,项庄哥哥你别太担心。” “打算?”项庄默念了一句,也许,自己太过紧张了,可项庄真的很担心,叔父这次会走上一条不归路,可项梁已经打定决心,眼下,自己恐怕是无法说动他了,想到此,项庄轻叹一声,将曹凤拥入怀中,两人静静的,享受着军营中的夜色。 清晨,鼓角喧天,楚军开始6续集结,此时的沛军已经换上了楚军的旗帜,只军袍还没有统一,但刘邦已经向项梁保证,会在夺回沛县后,拆毁戍堡,归降楚军,并更换军袍,缴纳军籍。 此时,沛军和楚军各自为列,向军营外行去,不远处的指挥台上,项梁端起酒碗,为二人践行,项庄本想在谏阻项梁一次,但项梁却没有给项庄机会,韩信和项冠报道后,项梁向营外摆摆手,示意众人起行吧。 号角声在军营呜咽,楚军缓缓离开大营,踏上了南下沛县的征程。 。。。。。。 襄城城下,战火已经燃烧了数日之久,近两万秦军固城死守,楚军三次猛攻,却不能撼动襄城半点,使得项羽极为暴怒,但楚军远来疲惫,项羽也不能再强行攻城,只得下令,军队沿着汝河河岸扎营,休整数日,准备再度攻城。 大帐内,项羽负手站在地图前,他此时心情极度不好,第一,是楚军攻打襄城失利,桓楚检点兵马,死伤多达两千人,第二,据斥候归报,吴芮,项庄也纷纷南下,各有任务,而项梁此时,依然屯兵薛城,但他此时,已有会战章邯的想法,这才是项羽愤怒的根源,能与值得自己一战的对手对决,这是何等快意之事,可项羽却偏偏不能会一会章邯。 而且,项羽本打算尽快结束襄城之战,回军薛城,复命之后,替叔父打先锋,这样,与章邯一战,项羽就能参与其中,可天不随人愿,偏偏襄城固城死守,让项羽不得早日归去。 愤怒中,项羽猛敲地图,出几声闷响,一旁,虞子期急忙谏阻道:“将军何必如此,区区襄城,不足为惧,我愿为先锋,再攻襄城,替将军泄愤。” 一旁,龙且也拱手出列,朗声道:“我也愿去。” 二人一唱一和,再次说动项羽,项羽双眼微红,静静凝视地图上的襄城,愤然吼道:“传令,出兵!再攻襄城!” 隆隆的鼓声在襄城上空盘旋,城楼下,一万七千楚军列阵以待,近十架云台被搭建完成,几只弩床,数百架云梯严阵以待。 门旗开处,项羽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而出,他横挺大戟,仰视城楼,上面,襄城的守将也在凝视着自己,短暂的对视,项羽大戟向前一挥,朗声令道:“龙且,交给你了,给我杀进去!” 龙且在马上一拱手,唱一声诺,随即回身大喝:“弟兄们,随我杀上去!” 新一轮的鼓声响起了,由于襄城背靠汝河,他只有东,南,北三座城门,此时,楚军如浪花般涌//向襄城,云台,弩床纷纷向前移动,不多时,数百架云梯在将士们的口号声中,搭上城头,开始有第一批楚军向襄城攀爬。 城楼上,秦军始终紧绷着神经,他们没有想到,楚军才刚刚退去,却又很快杀了回来,这一战,楚军士气高昂,在气势上,已经压倒了秦军。 数千民夫被征集上城,向城楼下抛扔滚木雷石,距离城池最近的房屋也被拆毁,一些房梁地基被民夫们喊着口号,向城头运送,但不时会有楚军的弩箭射来,一些民夫时常会被弩箭射中,惨叫着滚落城下。 秦兵有的拿着弓箭,有的拿着长戈,在城头上尽力阻挡楚军登城,但楚军人数实在太多,他们如蚂蚁般,不断向城楼逼近。 不多时,三架云台搭上了城头,他们比云梯来的要快,只是想要前进,却是极为困难,此时,云台上百余名楚军打开护板,有的拿着弓箭,射向城头,有的挥舞长剑,长矛,向城头跳跃,在云台下面,有向上攀爬的梯子,楚军们有的撇弃云梯,开始攀爬云台,从这里向城头进攻。 第一批楚军登上城头,他们杀出一条血路,向秦将逼近。 不多时,龙且也拿着铁盾,挥舞铁剑,奋力爬上了城楼,五六名秦军挥舞长戈向他冲来,龙且咆哮一声,用铁盾格挡长戈,随即向前一跃,挥剑猛砍,秦军立时毙命。 秦将在不远处,还想抵挡楚军,他不断向身后的秦军呼喊:“压上去,别让楚军靠近!” 但登上城楼的楚军越来越多,很多秦军旗帜都被拔//出,扔下城楼,城上烽火连天,硝烟弥漫,秦军渐渐被压制,一些被征集的民夫早已逃之夭夭,城楼上不时响起秦军的惨叫声。 伴随着最后一支长矛刺向体内,秦将略显不甘的脸上,已再也没有任何表情,他被几名楚军用长矛刺透胸膛,最终,他跪在地上,双眼怒视着眼前的楚军,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知多久过去,襄城城城门缓缓打开,楚军旗帜已便插襄城城头,项羽看着襄城被拿下,他不禁冷笑一声,虽然这一战楚军死伤惨重,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但他会让秦军和襄城百姓付出代价,这就是阻挡自己的下场。 项羽把大戟向前一挥,咆哮道:“冲进去,无论是百姓还是秦军,凡是抵抗者,杀无赦!” 楚军如下山猛虎,嘶吼着向襄城猛冲而去。 。。。。。。 对于雍齿而言,他很清楚,沛县虽然是县治,是刘邦的老巢,但丰乡才是刘邦最眷恋之地,也是刘邦会誓死夺回之地,所以,雍齿把主力部队全部集结到丰乡,在这里建立了坚固的防御体系,准备抵抗刘邦的进攻。 此时,楚军从薛城南下,一路快马加鞭,不几日,便抵达沛县,不费吹灰之力,楚军控制了沛县。 但一个沛县,并没有阻止楚军继续前进的脚步,他们在第二天,向西进,直奔丰邑而去。 此时,近五万兵马将丰邑团团围拢,强大的楚军让丰邑守军不寒而栗,恐惧席卷着每一个人的内心。 楚军在三通鼓响之后,开始列阵,巨盾,云梯,云台和攻城锤,应有尽有,而项庄此时,却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旗门,抬头凝望着不远处的丰邑。 城楼上守军不下万人,隐隐可以看到,民夫们正在运送滚木雷石,这是要拼死一战的节奏。 如果强攻丰邑,楚军绝对有实力,在一天之内夺下此城,但强攻的代价,会有很大的伤亡,这是项庄不愿看到的。 想到此,项庄看向一旁的韩信,朗笑道:“韩将军可有妙策,助我攻城?” 韩信略作思索,刚要开口,不远处,刘邦已驭马而来,急道:“将军还不攻城吗?” 刘邦很快来到项庄身旁,还想再说话,项庄却摆手制止了刘邦,他依然看着韩信,等待韩信说话,短暂的思索,韩信笑道:“若将军肯听我一言,我有妙计,可在半日内,拿下丰邑。” 这句话一出,不仅是刘邦,项庄也极为惊讶,而韩信却扭头看了眼丰邑,继续说道:“丰邑城矮,不若分兵五千,夜间掸土,白天攻城,不出半日,丰邑可破。” 项庄惊讶,韩信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第31章 再返邾县 韩信的计策,让所有人咋舌,夜间掸土,白天攻城,小小丰邑,确实可以在半日内攻下。≧ 为了配合韩信的计策,项庄回身下令:“利几,你可带一千兵马佯攻,只许败,不许胜!” 利几领命,向本阵而去,这时,项庄看向刘邦,大笑道:“邦兄,夜间掸土之事……” 刘邦心中暗骂,这么艰巨的任务,项庄居然推给自己了,但他也仅仅只是抱怨一句,乃回笑道:“将军放心,我今晚就派人掸土,不过……如果被敌军现,掸土会遇到阻碍。” 刘邦的话音刚落,项庄朗笑道:“我会派兵作为疑兵,分散雍齿的注意。” 二人话音刚落,不远处,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利几的一千楚军扛着云梯,已盾兵在前,矛兵在后,向丰邑起了进攻,项庄此时也收起思绪,不再与刘邦闲聊,他目光深邃的看向远方,城头上,雍齿的守军也开始射箭,抵抗楚军靠近。 其实,项庄完全可以直接撤兵,佯攻丰邑,只是试探一下丰邑的防御能力罢了,此时,一架架云梯搭上城楼,楚军奋不顾身的向城上攀爬,城楼上,滚木雷石不断向下抛扔,还有羽箭不时向下射,守军防守极为严密。 眼看楚军死伤渐渐增多,攻城的压力越来越大,项庄扬起右手,做一个撤兵的动作,“铛铛铛”的铜锣声响起,利几率领的一千楚军放弃云梯,悄无声息的退去了。 楚军退兵十里下寨,大寨四周,遍洒铁蒺藜,一队队斥候四散奔驰,向丰邑附近涌去。 天色越来越黑,伸手不见五指,七千名沛军偃旗息鼓,悄悄向丰邑方向行去。 同时,另一支两千人的队伍匆匆绕到丰邑北面,断绝子午河,将城中水源切断,随后,这支队伍又绕道来到丰邑西门,每人点燃十根火把,插在地上,敲响战鼓,假作攻城。 对于这个年代,已火把照明,很难看清远处情况,而丰邑城上的守军,也仅仅只能看到远处依稀的火把,有万余个,这是楚军即将攻城的节奏。 而丰邑东门,刘邦在守军把注意力都集结到西门的时候,命令属下,每人十个袋子,向丰邑城下填土,尽管沛军悄无声息,尽量避免被守军现,可当土包填到一大半的时候,城上的守军还是现了沛军,鼓声,锣声杂乱,一队队弓弩兵涌上城头,开始向城下射箭。 沛军早有准备,在这种情况下,近两千盾兵放弃掸土,在沛县附近搭起盾墙,护送其余士兵运送土包,但还是有不少士兵中箭倒地,死伤时有生。 天微微亮,土包已经快接近城头,沛军也已在远处坐地休息,战争就要打响了。 西门的楚军渐渐撤去,他们向北进,在子午河附近,遇到了前来抢夺子午河的雍齿军,为一员校尉,抽//出腰间铁剑,向前一指,怒吼道:“杀光他们!” 在丰邑东门,近三万楚军浩浩荡荡而来,此时,太阳不知何时,已悄悄露头,城上守军已经能够清晰看到,在他们脚下,忽然出现了一座土山,土山直通城墙,他们惊呆了。 战鼓隆隆的敲响,楚军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与以往不同,楚军这一次,已骑兵在前,弓兵居中,矛兵和戈兵排列两侧,盾兵作为先锋部队,成八字形列阵,此时,城楼上,雍齿来到城头,他看到了楚军搭起的土山,也看到了不远处,列阵以待的楚军,他心中燃起一丝不好的念头,似乎,昨晚西门的进攻,只是楚军的疑兵之计。 项庄在马上抽//出长剑,向前一挥,朗声道:“随我杀上去!” 这一次,项庄亲自带队,向丰邑杀去,楚军如大浪般,一波接着一波,向前涌去,不远处刚刚休息一个时辰的沛军也拿起武器,尾随楚军,向丰邑城杀去。 浩浩荡荡的盾兵从八字形变成了一字型,参差有序的向前奔跑,后面,弓兵和骑兵尾随而上,距离丰邑近百步的时候,弓兵半跪下//身子,扬起弓箭,瞄向城头,但骑兵和盾兵却没有停止脚步,他们依然向土山冲去。 城上守军见楚军距离百步,便想射箭,不禁嘲笑,一般的硬弓,能射五十步,已经很厉害了,可他们却距离百步,顿时间,城头涌起了一阵哄笑声,战争的紧张感一扫而空。 但他们却不知道,楚军使用的,是最原始的复合弓,在项庄的改良下,弓箭的稳定性和射程都很好,此时,在一名校尉的命令下,楚军的羽箭呼啸而出,距离百步,便已射向城头,箭如雨下,守军根本没有设防,一轮轮的惨叫声响起,将城头其余守军惊呆了。 忽然,城头一片大乱,这时,楚军的骑兵和盾兵也要接近城头了,雍齿在不远处的哨塔上看到了这一幕,他急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禁在远处大喊:“快,射箭,不要让楚军靠近城头!” 但为时已晚,强大的楚军在盾牌的掩护下,向城头一步步逼近,虽然偶尔也有死伤,但楚军却依然执着的向前奔去,很快,第一批楚军已经距离城墙不足五步,他们半跪下//身子,搭起人墙,后面的楚军一拥而上,踩着人墙,向城墙内攻去。 后面,骑兵每人携带一个装土的袋子,快到近前,土袋子被扔下,很快便又起高了一层,伴随着骑兵调头离去,土堆彻底与城墙齐平,第二队骑兵也随之抵达,向城墙上一跃而上,挥剑猛砍,守军抵挡不住,纷纷溃退。 长矛兵,戈兵纷纷跃上城墙,向四周厮杀,项庄此时也在众将的簇拥下奔上城墙,众人各自为阵,厮杀守军,这时,项庄看到不远处,同样奋战的雍齿,他立刻勒转马头,直奔雍齿而去。 雍齿的武力也十分了得,几名围困他的楚军纷纷被杀,就在雍齿带领百名亲随,准备率军继续向前的时候,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项庄带领一队楚军疾驰而来,雍齿本能的挥剑抵挡,项庄的铁剑也在这时劈来,火光四溅,雍齿的铜剑一分为二,右手也被震得鲜血直流。 看着手中的铜剑,雍齿愣住了,这时,项庄已勒转马头,再次奔雍齿而来,楚军也纷纷围拢而来,向雍齿杀去,一旁,几个誓死护卫雍齿的亲随纷纷战死,眼看大势已去,雍齿从地上捡起一把剑,奋力厮杀,终于,雍齿杀出一条血路,向西门逃去。 城头上大火弥漫,血流成渠,楚军奋力厮杀,不久,城门被缓缓打开,更多的楚军涌//入丰邑。 刘邦杀入城后,第一时间,向家中奔去。 弥漫的硝烟在丰邑上空盘旋,喊杀声,哭喊声,求饶声响个不停,战争,持续了整整一天,方才平息,而雍齿,则从西门逃窜,向魏地而去。 。。。。。。 县衙门口,零零散散的百姓开始集结,在台阶山,刘邦负手而立,今天,他心情很好,至少,他的家人,没有在丰邑沦陷时,遭到虐//待或者屠杀,这使他对雍齿的恨,少了几分。 民心不稳,即使实力在强大,也有垮塌的一天,刘邦这次失去丰邑,彻底领悟了这个道理,此时,百姓们已集结的差不多了,刘邦走上前,干咳一声,略显不悦的呵斥道:“你们与我都是乡亲父老,我刘邦自从起义以来,也不曾亏待你们,还驻军丰邑,守护大家的财产和安全,可你们却助纣为虐,帮助雍齿守城,抗拒于我,今天,我召集大家,想要通知你们,以后凡有在投效敌人,抗拒我者,城破之日,杀无赦。” 众人咋舌,不敢多言,这时,刘邦又道:“谅你们是初犯,况且雍齿强逼你们守城,这次我不与你们计较。” 刘邦的宽容,博得了一片赞扬之声,这时,刘邦又道:“我已投效楚军,从今天起,丰乡改名为丰邑,隶属楚国管辖,我们也将回归楚籍……” 刘邦的训话,说了整整三个时辰,期间,他与百姓约法三章,希望大家身在出营,但心却要向着自己,下午,刘邦函,向项庄报捷,并征集民夫,修葺城池。 数日过去,刘邦接得项梁北上会师的命令,并让刘邦彻底统一军服,归纳楚军,这日,也是项庄准备离去的日子,此时,在丰邑南面的驰道上,刘邦手举酒杯,为项庄践行:“愿我们日后,能够在咸阳一聚。” 这是刘邦的夙愿,希望楚军能够推翻秦国,项庄此时也满饮一杯,大笑道:“你我还会再见的。” 随即,项庄从亲随手中接过缰绳,勒转马头,向南疾行而去。 数日后,楚军一路急行,回到衡山郡,顺着驰道南下,项庄马不停蹄,十天后,终于赶到邾县,从远处便能看到,数千民夫正在担石运土,增筑城防,项庄此时,有种回家的感觉,回头牵着曹凤缰绳,向前行去,不久,丁固帅众匆匆赶来相会。 第32章 芈心称王 章邯忽然回兵陈留,驻军城下,一时间,传言四起,有的说章邯想要进兵魏地,正在陈留整兵备战,也有的说,章邯粮草不足,想要在陈留休整半月,就食敖仓。 总之,众说纷纭,各有说辞。 此时县衙内,众人聚集一堂,对于章邯为何回军陈留,各有说辞,而当项梁提起西进的想法时,有的反对,也有的支持。 在项梁心中,他是渴望西进的,至少,楚军此时士气高昂,虽然之前朱鸡石和余樊君败给了章邯,但这并不影响楚军的士气,至少,眼下,项梁认为自己有实力一战。 一旁的项伯轻叹一声,他是支持项梁西进的决定的,主要原因,是张良夜里找过他,将西进的好处说了一堆,项伯此人本就是没有什么主见的人,听了张良的言语,更加坚定西进的想法,当众人的目光都凝望过来的时候,项伯沉声道:“章邯粮草紧缺,驻军陈留,士气低迷,正是我们西进的好时机,我认为二哥切不可错失良机,我赞同西进。” 项伯的话刚说完,门外一名亲随朗声喊道:“报!紧急军情。” 一名亲随快步走入,来到众人身前,拱手道:“大将军,前线斥候传回消息,襄城已定,项羽将军此时正在回军的途中,但……” 亲随说到这,略显犹豫,项梁看向亲随,不悦道:“但什么?” “但是,项羽将军因襄城久攻不下,乃命令军士屠城,听闻,项羽将军在襄城屠戮百姓多达七千余户。”亲随说完,一旁的项伯愤然吼道:“羽儿怎能如此!我项家世代为将,不曾听闻,有如此戾气之人,二哥,这件事,你必须严惩羽儿!” 项伯的话说中了项梁的心中,项羽屠戮百姓,的确不对,可试想乱世,又有几人能做到秋毫无犯呢? 此时,项梁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他向亲随摆摆手,亲随唱诺离去了,这时,项梁看着众人,叹道:“羽儿屠杀百姓,确实不对,但眼下,大敌当前,章邯屯兵陈留,正好扼守在我军西进之路上,一场大战,不可避免,所以,我暂时不准备处罚羽儿。” 说完,项梁来到地图前,又道:“刘邦已经夺回沛县,正在北上途中,若羽儿也回军,我们兵马可达到十万余人,十万精锐对阵四十万秦军,虽然数量上略显不足,但我们楚军人人骁勇,皆能以一敌十,所以,此战必胜,西进之事,就这么定了吧。” 项梁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名亲随的汇报声:“大将军,沛公刘邦在外求见。” “他好快的度。”项梁不禁惊讶一句,可以说,他书调刘邦北上, 才两天时间,刘邦便已抵达了,这让项梁心中,对刘邦极为满意,此时他已向外令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刘邦带着众将走入客堂,直奔项梁身旁道:“刘邦见过大将军。” “都是自家人,刘将军不必如此客气。”项梁爽朗大笑,又道:“我们正在商讨西进之事,刘将军回来的正好。” 项梁做个请坐的手势,一名亲随已走上前,添加一个软席,刘邦走过去坐下,这时,门外又响起一名亲随的禀告声:“项羽将军归来,在府外求见!” “哈哈哈,让他进来。”项羽也如此神的回来了,莫非,他们知道自己要西进的消息了吗? 项梁心中大喜,这样一来,他可以提前出兵陈留,与章邯一战,就在项梁沉思的时候,项羽带着众将也快步走入,来到项梁身前,单膝跪地,拱手道:“项羽给叔父请安,这段时间项羽不在叔父身旁,让叔父挂念了。” 项梁见到项羽,心中欢喜,但脸上却不得不假作怒意,斥道:“你攻下襄城即可,为何要怒杀城中百姓?试想,百姓们何罪之有?” “项羽知罪了。”项羽再次拱手赔罪,在项家,项羽最畏惧的,只有项梁一人,此时项梁训斥,项羽不敢反驳,只低头不语,项梁又训斥几句,方才让项羽起身,这时,亲随又添了一个软席,项羽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时,他看到了身旁的刘邦,不禁笑着拱拱手,刘邦也回一礼。 自古英雄见英雄,惺惺相惜,一旁的项伯笑着介绍:“这位是沛公,威震沛县,如今投奔我军,羽儿可要善待人家。” 知道项羽脾气暴戾,恐他不能容纳刘邦,但项羽初见刘邦,便觉得,刘邦是个可交之人,此时,众人各自坐定,项梁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走,半响,方才令道:“这次西进,我们将直接对战章邯主力,十万对阵四十万,众将不可轻敌,当听中军统一调度,不可有误,章邯若破,我们可直//捣函谷关!” 众人拱手唱诺,这时,张良拱手道:“自古师直为壮曲为老,名正言顺,方可讨逆不臣,我建议,由梁公继承楚王之位,登坛受封,将士们必会效死,秦军可一战而定!” 张良的提议,说到了很多人心坎中,尤其是项羽,他急忙起身拱手道:“对对对,我赞同叔父称王!” 项梁其实也想做楚王,此时有人给了台阶,项梁不得不摆出姿态:“我项家乃楚国将门之后,怎能篡位,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项梁连连摆手,一旁,项伯朗笑道:“二哥何必如此谨慎,自我项家江东起兵以来,大小战役无数,收复楚地数不胜数,如今,楚人归心,二哥何必犹豫?” “请大将军登王位……”所有人全部起身,拱手请命。 项梁还在犹豫,他在屋内往来踱步,权衡利弊,一旁,张良却露出了难以察觉的诡笑,不久,张良的目光瞟了一眼刘邦,与刘邦皆会心的笑了。 项梁还在犹豫,登楚王,正名位,这个问题,项梁也曾想过无数次,可今天突然把这件事提到了议题上,项梁还真的有些拿不定主意,就在项梁往来踱步,不知该不该答应的时候,门外,又一名亲随快步走入,手里拿着一个竹简,递给项梁,朗声道:“门外有一老者,自称范增,求见大将军。” 项梁诧异,范增何人? 他接过竹简,大概看了看,上面只有几个字,‘仆为楚国兴衰而来’。 项梁不禁诧异,为楚国兴衰而来,莫非来人有妙策,可破秦军?项梁不敢怠慢,立刻令道:“带他进来!”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范增被亲随带入,他鹤童颜,白飘飘,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但他身体极佳,走路也不是很费劲,在这个岁数里,范增的体格算是不错的了。 他走到项梁身前,拱手道:“仆范增,见过项梁大将军。” 项梁见范增年岁已高,心中略显轻视,但脸上却不敢有半分显露,拱手道:“范先生年事已高,请坐下聊。” 范增拱手道谢,亲随送来软席,范增就坐,短暂的思索,范增直入主题,叹道:“大将军,我今日来,是为楚王之事,亲自拜访,还望项梁大将军听我一言,可救楚国于危难,推翻秦国于水火,若大将军执意称王,败亡在即。” 项梁听范增有些危言耸听,略显不乐,诧异道:“范先生何出此言?” 范增看出了项梁的不悦,但他并没有在意,只沉声道:“‘羋’姓王族,治理楚国已久,从当年蛮夷之邦,到后来的泱泱大国,再到争夺中原的春秋五霸,又道没落的战国七雄,羋姓,已经深居楚人之心,不管是千代,万代。” “大将军虽然拥兵数十万,威震一方,战将勇猛,谋臣诡谲,但想要已勇夫之身,取代王位,恐怕很难做到。”说到这,范增瞟一眼在座众人,又继续道:“况且,章邯拥兵四十万,声势浩大,将士效死,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拿下,而且,章邯名正言顺,奉王命已讨不臣,而大将军,一旦自封为王,性质变了,将士们得知大将军只为篡夺王位,而号召四方,各路联军裹足不前,将士们归心似箭,那时,大将军已残破之军,对阵秦军四十万精锐,胜算能有几何?” 范增的话,极为有理,项梁心下略显惭愧,这时,范增又道:“仆这次来,是因为知道一位楚国王族之后,可奉为楚王,已定人心,人心稳则国力强,国力强则楚地安,楚地安则军威振,军威振则士气可用,所向披靡,百战百胜。” 范增的话,再一次打动项梁,此时,项梁已不再去想称王之事,范增的一席话,已彻底改变项梁内心的想法,沉默半响,项梁亲自走到范增身前,深施一礼:“多谢先生教诲,我愿拜先生为军师,还请先生莫辞劳苦,替本将请回楚王殿下。” 孺子可教,范增很满意项梁态度,他这次来,也是为了已楚王来做晋升之礼,投效楚军,此时项梁相求,范增不禁回礼笑道:”大将军不弃,我愿追随楚军。” 。。。。。。 数日后,范增带着刘邦,项羽率军五百,迎回了流落民间已久的楚王之后,他名叫羋心,曾在地主家给人放羊,直到范增拜访项梁之后,羋心的命运才得就此改变。 薛县北面,楚军筑起一坛,雕刻玺绶,王冕等物,羋心在众人的簇拥下,登坛继位,号为楚怀王,并在当日,册封项梁为武安君,范增为参谋,项羽,刘邦,项庄,项伯等等数十人为将,并在同一天,羋心任命陈婴为上柱国,辅助自己,处置国事,定都盱眙。 楚国自此走上了正统的舞台,数日后,项梁拟定进兵计划,汇报楚怀王的时候,张良借机禀告羋心,想要光复韩地,侧应楚军,羋心乃命张良为韩相,辅佐韩国王族之后韩成为王,收复韩地。 张良离去后三天,羋心与上柱国陈婴率众东进,向都城盱眙进,这时,项梁也准备好西进,决定与章邯一战。 第33章 魏国求援 时值秋收的季节,河南各郡6续开始秋收,百姓们忙忙碌碌,一些体格健硕的妇女也走出家门,在田地中劳作。≧ 今年的收成不错,魏地大安,百姓们沉浸在喜悦之中,而魏王宫中,此时,众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着是否向秦军开战。 陈平此时,是赞同魏军南下的,尤其是秦军屯兵陈留后,有消息说,章邯的目的,是进兵魏地,想要先灭魏,后伐楚。 当然,这个消息到底是否可信,还不确定,当陈平提出自己的看法后,众人出现了分歧,周市犹豫不定,魏豹认为,陈平的话有些危言耸听,莫说秦军是否有进军魏地的打算,仅大楚国在薛郡的兵力,就有十多万,难道秦军不忌惮楚军吗? 魏豹想法也很有道理,博得了一部分人的赞同,此时,是否南下对抗秦军,显得尤为重要,也是热议焦点,短暂的沉默,陈平看向魏咎,拱手道:“大王,自古不先制人,就只能受制于人,我认为,大王可联合楚军,齐军,赵军等多路兵马,合力抗秦。章邯可破,机不可失,大王切莫犹豫,否则一旦秦军压境,一切设想都将成为泡影。” 陈平话音刚落,魏豹在旁冷笑一声,嘲讽道:“如今魏地初安,兵精粮足,百姓生活安定,一旦起大规模战争,魏国这几年的繁荣展将会功亏一篑!” 说着,魏豹看向魏咎,急道:“二哥,三思啊!” 所有人都在犹豫,但魏咎认为,自己坚决不能犹豫,在这件事上,魏咎觉得,陈平的意见很有用,若不能提前出兵,将秦军扼杀在砀郡,一旦秦兵压境,区区魏地,能抵挡得住秦军强大的攻击吗? 况且,一旦战争在魏地打响,会给魏国带来极大的损失,与其如此,不如向砀郡进兵,较为稳妥,想到这,魏咎期待的目光落在了周市身上,他要看看,周市在这件事上,是怎样的态度。 此时,周市已从沉思中转醒,他静静凝望着每一个人,不知多久过去,周市干咳一声,向魏咎拱拱手,以示尊敬,这才干笑道:“如今,山东之地,楚军最强,大王何不休书一封,邀请武信君项梁前来会盟,共同商讨进退,如何?” 周市一开口,众人皆听出,周市偏向陈平的意见,在秦军有所动静之前,进兵陈留,此时,魏咎见周市也同样主张出兵,他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不由大笑道:“寡人心意一定,立刻……” 魏咎话没说完,立刻被门外焦急奔入的亲卫打断,只见亲卫略显焦急,匆匆走到大殿中央,拱手道:“大王,紧急军情,秦军压境,已直奔濮阳而来,十万火急,庞将军战告败,请大王立刻继师增援,否则,濮阳危矣!” 这一条突如其来的军报,让所有人为之一惊,秦军这么快,便向魏国开战了吗?看来,传言是真的,魏国此刻处在风口浪尖之中,周市见形势危急,立刻向魏咎拱手道:“大王,臣立刻帅兵出战,抵抗秦军,但恐秦军势大,难以匹敌,还请大王火休书,向齐国和楚国求援!” 周市的请命,魏咎点头应允,一旁,一名毗人送来笔墨和竹简,魏咎仓促写下两封书信,盖上印玺,喊来陈平道:“事急矣,寡人调拨三百军士护送你立刻出使齐楚,替寡人求援。” 陈平双手接过书信,拱手道:“末将定不辱使命,请大王放心。” 。。。。。。 仿佛一场闹剧一般,魏国还在喋喋不休的讨论着是否出兵陈留,讨//伐秦军的时候,章邯却已先一步北上了,他目标明确,直抵濮阳,想要擒贼擒王,只需一战,便可击溃魏国。 此时,周市率领六万精兵,李岩为副将,魏豹监军,匆匆离开濮阳,向西进,企图阻挡秦军。 大家都知道,秦军有四十万之众,又身经百战,是一支极难对付的百战雄师,想要击溃他们,简直比登天还难,但国之危亡在即,魏军也顾不得能否抵住秦军的进攻,他们鼎盔冠甲,匆匆别离家人,踏上了西进的征途,但这一战,谁也不曾想,他们竟一去不回…… 魏军行抵长垣的时候,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庞将军战死,近三万魏军被秦军围困,最终战死大半,其余人等,纷纷乞降。 也有一部分兵马趁乱逃了出来,周市沿途西进,收拢了一千余人,虽然庞将军的兵败,多少对士气有着严重的打击,但周市心中清楚,这一战,不能退,一旦退,秦军直入濮阳,魏国危矣。 又行了半日的路程,两军在临济县附近相遇了,漫山遍野都是秦兵,魏军仓促列阵。射住阵脚,将蜂拥杀来的秦军抵挡在数百步之外。 此时,轰鸣的鼓声缓缓敲响,近五万的秦兵先锋列阵以待,双方谁也不率先进兵,就这样,两军彼此僵持着。 门旗下,周市静静凝望着前方的秦军,多已骑兵,弩兵和矛兵为主,他们阵法严密,极难动摇,但此时,双方僵持已经一个多时辰了,秦军至今没有半点动静,周市隐约猜出,秦军似乎在等待主力部队抵达,他们极有可能,想要围歼自己! 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周市脑中,如果自己再等待下去,秦军会集结更多的军队,就在周市准备先杀秦军一阵,在做定夺的时候,一名报信兵疾驰而来,快到近前,拱手道:“报,丞相大人,齐军三万援军已经西进,距离我军不足百里,我家大王亲自统兵,特命我来禀报。” 报信兵身穿齐军军服,此时,周市长出口气,齐国的援军来了,那楚军相距此处,应该也不会太远,与秦军的一战,看来要在魏境打响了,但齐军来的似乎有些快,按造周市的推断,陈平应该这几日抵达齐都才对啊?想到此,周市不禁问道:“你家大王是哪日出兵的?可曾见到陈平将军?” 报信兵略显诧异,回道:“我们早在半月前,便已出兵了,丞相大人所说的陈平,我们不曾见到。” 周市在心中推算了一下,恐怕陈平和齐王田儋走的不是一条路,此时,周市朝传信兵微微点头,笑道:“烦请通报一声,我这就回军,与你家大王会师。” 传信兵唱诺,勒转马头离去了,这时,周市看向一旁的李岩,令道:“传令,后军变前军,向后退军五十里。” 魏军的鼓声渐渐消失,浩荡的队伍井然有序的撤退了,秦军也没有追击魏军,他们在一块空地上安营扎寨,营寨延绵数十里,夜晚,章邯的主力部队抵达了秦军大营。 魏军退兵五十里后,也开始驻营,从下午忙碌到入夜,魏营内便插火把,一队队士兵往来巡逻,不久,齐军三万主力浩浩荡荡,来到魏营,在通报后,齐军在附近驻营,周市亲自出来迎接田儋,两人客套一番,一起向帅帐行去。 亲随沏了几杯热茶,送进帅帐,每人面前各一杯,这时,周市端杯笑道:“军中没有好茶相奉,还请见谅。” 田儋一路行来,还真有些口渴,此时他端起茶杯,呷一口,笑道:“无妨。” 喝了几口茶,田儋感觉胃里面暖暖的,这才笑道:“早闻秦军入境,有进兵魏地的企图,我恐魏国一时难以抵挡,故此,半月前我便出兵西进,防止秦军奇袭魏地。” 说完,田儋又呷了几口茶,叹道:“唇亡齿寒,魏国若亡,恐怕齐国也难逃厄运。” 田儋的话,也正是周市想说的,此时二人彼此对视,皆会心的笑了,笑声过后,田儋轻声问道:“秦军兵强马壮,周将军准备如何应对?” 沉思片刻,周市右手奋力敲响桌案,恨道:“我们明日不妨会会秦军,再定行止。” “好,一言为定!”田儋附和道,这时,二人各自拿起茶杯,静静品茶,皆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 。。。。。。 清晨,魏营和齐营同时敲响了出征的战鼓,一座座营房开始有军官巡视,一些仓促起床的士兵急忙穿好军服,拿起兵器,奔出营房,向大营内的空地奔去。 伙夫早已在三更天时,起床做饭,此时,热乎乎的饭菜分给每一个士兵,吃饱饭,就该出征了。 不久,周市与魏豹一同巡视营房,看着将士们吃的正香,周市不禁爽然大笑,站在一处平台上,周市向众人喊道:“将士们,秦军犯我边境,扰我边疆,这一战,我们要誓死守卫濮阳,守卫我们的子民,守卫我们的家人,不要惧怕秦军,不要惧怕死亡,我相信,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最勇猛,最好的!” 周市的话,引来众人的一片欢呼,很多人起身,大呼‘威武’。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魏军缓缓开出大营,与齐军会合,两只兵马浩浩荡荡,向秦军大营开去,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第34章 两国折首 秦军共有七座大营,此时,隆隆的鼓声在前军大营上空盘旋,秦军大营,临时集结的兵力开始向大营外开动,这支部队有五万余人,统帅这支部队的主将,是涉闲。 ≥ 此时,大军列阵,烈烈黑色的秦旗迎风飘扬,涉闲一马当先,来到军前,看着对面已经集结待命的齐、魏联军,涉闲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不久,秦军左右两营也开始集结兵马,中军大营,几名报信兵四处奔驰,将章邯的最新命令布全军,一名报信兵此时已奔到涉闲身旁,朗声大喊:“大将军有令、全歼敌军!” 一连重复三次之后,传信兵又向别的大营奔去,这时,涉闲扬起右手,鼓声戛然而止,秦军阵内,队形开始变换,弩兵和盾兵在前,骑兵分居两翼,这是即将进兵的节奏,而对面,齐,魏联军也开始把最精锐的部队向前调拨,准备最后一战。 从齐军阵中,奔出一将,身穿紫色战袍,身披重铠,显得威风凛凛,他是威震琅琊一带的骁将,董藩。 此时董藩来到两阵中央,横起手中长矛,朗声喝喊:“秦贼,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董藩的出战,引来齐、魏联军的欢呼,鼓声轰鸣,军号呜咽,不少士兵挥舞手中兵器,高呼“威武” 对面,涉闲看在眼中,这种跳梁小丑,也就盔甲厚一点,兵器长一点,在涉闲眼中,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中,此时,涉闲提起自己的半月大戟,向两军之间的空地疾驰而去,快到近前,涉闲横挺大戟,指向董藩,喝问道:“敌将何人?报上名来!”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我名字的!”董藩并没有答话,此时他已催动战马,直奔涉闲杀去,战马扑腾腾奔跑,很快,便与涉闲打个照面,而涉闲,也并没有把董藩放在眼中,见他不回答姓名,十分无礼,涉闲勃然大怒,原地挥舞大戟,向董藩面门刺去,董藩横躺着身子,躲过了涉闲的一击。 此时,涉闲已勒转马头,急追董藩而去,董藩在奔出一段距离后,也勒转马头,再次迎战涉闲,手中长矛左右翻飞,涉闲挥舞大戟格挡,两将往来奔驰,鏖战十分激烈。 不多时,秦军越聚越多,左右军营,6续有秦军赶来战场,他们漫山遍野列阵,几名大将向中军奔去,一杆高高的纛旗下,章邯也是刚刚抵达。 他在来的时候,听说敌军十分昌阙,一名骁将十分难缠,涉闲与他鏖战数十回合,未分胜负,这到让章邯来了兴致,这几年,自己四处征伐,到是很少能够遇到对手,如今,他要亲眼看看,齐、魏联军到底有何本事。 此时鼓声越敲越响,两人的拼杀越来越激烈,两军阵内,将士们的呼喊声一波高过一波,这时,从不远处疾驰而来的苏角在马上大笑道:“这倒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大将军,把涉闲召回来,让我去会会他!” 章邯正聚精会神的观看战局,忽然被苏角打断,他不由凝神看向苏角,摆摆手,示意苏角,他没有换将的打算,此时,秦军阵内忽然传来一阵惊呼,章邯撇下苏角,目光扫向战场,只见,涉闲横挺大戟,将身着重铠的董藩挑到半空,一声怒吼之后,董藩被甩飞出去。 秦军阵内顿时响起呐喊声:“涉将军威武……涉将军威武……” 呼喊声一波高过一波,此时,涉闲已奔到董藩身旁,挥舞大戟,刺向董藩面门,董藩被无情的钉死在地上。 秦军阵内,章邯抽//出长剑,向前一挥,近三十万秦军一拥而上,向齐、魏联军杀去,对面,田儋见折了一将,心中愤怒之极,见秦军杀来,他也不顾一切的挥起长剑,怒吼道:“杀过去!” 魏军也在周市的命令下,向秦军杀去,联军如大浪般一拥而上,不多时,两军相撞,战车往来驰骋,骑兵在阵中横劈乱砍,忽然,一轮弩箭射//入,如雨点般洒向联军的后续部队,惨叫声过后,联军死伤惨重。 两军鏖战近六个时辰,天色昏暗,一场秋雨不期而至,原本干爽的山道瞬间变得泥泞,此时,双方死伤都极为惨重,秦军拥有着人数的绝对优势,联军渐渐被压制,直到雨越下越大,蒙蒙的大雾弥漫整个战场,两军才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撤离了战场,各自回营。 。。。。。。 秦军忽然北上的消息,已经传到楚营,此时楚军正在向北进,近十万楚军浩浩荡荡,但一场不期而至的秋雨来的十分猛烈,使得楚军北上的行程受阻,只得选择亢父暂且屯兵,此时,楚军正在向亢父进,道路泥泞,楚军行进十分艰难。 一辆辆辎重车遇到泥泞道路,无法行进,楚军只得分兵推车,马匹也同样行进艰难,但这并没有阻挡楚军行进的脚步。 在中军,项梁带领众将,向前急进,偶尔看到马车误在泥坑中,项梁也会亲自下马,帮忙推车,将士们见项梁如此,无不感动,纷纷下马,跟随项梁,一起推车,就这样,楚军的行进度能够稍微快一点。 就在项梁与众人一起喊着口号,向前推车的时候,一名骑兵疾驰而来,在项梁身旁下马,拱手道:“武信君,前方有魏使求见。” 项梁听说魏使来了,不敢怠慢,命令自己的亲随留下推车,自己则带着几个人,匆匆向前方行去。 前军由项羽统领,负责开道,遇水搭桥,遇山开路,此时,陈平在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楚军,他激动万分,魏国形势危急,他必须尽快乞求援兵,解救魏国。 而数日前,陈平最先去的,是齐国,可他偏偏与齐王田儋走岔路了,使得他在出使齐国的时候,耽误了行程,此时,陈平在一辆马车旁焦急等待,偶尔来回踱步。 不多时,远处响起一名士兵的惊呼声:“大将军来了。” 陈平看去,只见数百人簇拥着项梁疾驰而来,陈平不敢耽搁,立刻小跑迎了上去,在项梁马前跪下,双手捧起魏咎的请援书信,大呼道:“武信君,魏国遭到章邯的进攻,形势危急,我王命我前来求援,请武信君即刻派兵增援!” 项梁跳下马,接过陈平手中的书信,他大概看了看,诧异道:“你走了多久?” 陈平沉思片刻,回道:“我在去齐国的路上耽误了,此时,我已经出走近半月了,还请武信君即刻派兵增援。” 项梁点点头,他略作思索,如果大军转道,道路泥泞,行进度会很慢,一旦魏国沦陷,楚国将失去一个极有利的盟友,这是项梁不愿看到的,想到此,项梁回身看向偏将项它,令道:“我与你两万兵马,轻兵急进,务必在三日内抵达濮阳,懂了吗?” 项它走出,拱手道:“末将得令!” 陈平见项梁肯出兵,心中欢喜,立刻拱手道:“多谢武信君相助!” 项梁轻拍陈平肩膀,安抚道:“你放心,我大军随后会到,你可先与项它返回濮阳!” 。。。。。。 夜色正浓,山野中一片荒芜,只有齐、魏两军的大营伫立在这里,由于担心秦军会趁夜偷袭,联军选择背山而立,四周广设鹿角,防止骑兵突围,此时,除了少数斥候在大营附近巡逻外,联军已基本进入梦乡。 由于阴雨连绵,月亮被乌云遮挡,四周除了火把的光亮,再也看不到任何物体,也正因阴雨连绵,所以,联军对秦军的警惕度并不高,毕竟这种天气,没有哪只军队愿意远征。 但偏偏章邯却在这一晚,选择了奇袭联军,近二十万秦军悄无声息的靠近联军,这支军队,在即将抵达联军大营的时候,悄悄的分成了若干支队伍,将各个路口严加封锁,并且,设了无数个路障,准备全歼这支联军。 按照正理,背山而立,乃是防守的极佳地形,但联军却忽视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秦军拥兵近四十万,在白天想要战胜秦军,极其艰难,更何况,阴雨连绵,伸手不见五指,秦军已二十万精锐奇袭联军,联军的胜算会变得更加渺茫。 此时,秦军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不等联军现秦军,章邯已挥起大戟,向前方一指,冷然喝道:”杀过去!全歼这支军队!“ 冲锋的号角声忽然响起,二十余万火把被点燃,秦军奋力怒吼,向联军大营冲去,人人嘶吼,如山崩地裂,联军营内,顿时火光冲天,未曾设防的联军大营被冲破。 秦军骑兵把火把无情的扔到联军的帐篷上,一些未能及时逃出的联军士兵满身是火的在地上打滚,四处乱窜,最终被大火无情吞没。 秦军的长剑,长戈,长矛和长戟无情的挥砍,刺杀,联军惨叫连连。 大营内,本已安睡的周市得知秦军踹营,仓促披上外衣,掣剑在手,冲出大营,迎面一将怒吼而来,由于四周被火光充斥,周市无法看清来将是谁,他本能的挥舞长剑,想要一战,可当敌将冲到面前时,周市终于看清,来人乃是章邯。 章邯毫无怜悯的挥舞长戟,刺穿了周市的胸膛,带着不甘,周市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联军大营的南面,田儋本已冲出重围,想要突围,向齐地撤退,却迎面撞见了苏角,苏角武力极佳,不费吹灰之力,便取下田儋级,带着军队冲入齐营,肆意妄为的厮杀着。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秦军将四周团团围堵,联军无处遁逃,即使跪地求饶,也会被秦军无情的杀死,大战持续了整整一夜,到处是熊熊燃烧的大火,支离破碎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战争极为惨烈。 李岩见大势已去,保着魏咎冲出重围,本想回濮阳,但秦军已漫山遍野杀来,濮阳的道路不通,只得匆匆南下,向楚国求救。 三天后,章邯兵临城下,魏咎送出请降书,希望章邯不要滥杀无辜,章邯应允,魏咎引火自//焚,以谢天下,魏都被秦军捣破,一场大战,魏国被灭,齐王战死临济,两国折,天下震惊。 第35章 首战章邯 两万楚军从乘丘一带转道,赶往濮阳,虽然道路泥泞难行,但一队队斥候带回的消息表明,魏国已岌岌可危,若再不赶往濮阳,魏国会就此败亡。 而此时,周市败亡,田儋被杀的消息已经震动整个东郡,人心惶惶不安,而更震惊的,要数陈平,他万万没有想到,战争才打响一个月,周市便败亡在临济一带。 此时绕过驰道,队伍踏上了山间小路,从这里行进,渡过济河分流,便可以提前几天赶到濮阳。 一天一夜的连续赶路,将士们已疲惫不堪,此时在一处不起眼的山林内,两万楚军下马休息,百余名哨兵四处巡逻,在这里休息一个时辰,楚军还要踏上征程,继续赶往濮阳。 这时,隐隐有马蹄声响起,项它忽然翻身而起,他急忙奔往高阜处向远处望去,一队斥候疾驰而来,这是他昨夜洒出的斥候,他们的归来,应该是有消息送来了,一旁,陈平也紧张的凑过来,看向远方,诧异道:“是不是濮阳有消息了?” 项它扭头看了一眼陈平,低声道:“还不确定。” 这时,斥候在一名亲随的带领下,来到项它身旁,拱手道:“将军,章邯攻入了濮阳,魏王咎自//焚在宫中,此时魏地已基本被章邯掌控。” 这突来的消息,如同一计重锤,击打在陈平心中,他不由坐在了地上,看着蒙蒙的天空,悲伤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不多时,一旁的项它轻叹一声,惋惜道:“还是晚了一步,眼下,我们不能再去濮阳了,必须尽快回去禀明武信君,再做定夺。” “这……”陈平略显不甘,他还想前往濮阳,但项它却果断的看向亲随,令道:“立刻集结部队,我们返回亢父!” 楚军立刻在山林中集结,众人骑上马,匆匆向亢父进。 昌邑附近的罗村,几匹马,几个人狼狈不堪的走入村庄,来到村东头的一家民房前,其中一人走上前,敲了几下门,不久,一个老者缓缓开门,诧异道:“你们找……” 老者话没说完,愣住了,眼前的几个人,一身破烂军服,狼狈不堪,但从他们的军服可以看出,他们是魏军,可这里是秦地,依然归秦国管辖,老者怕惹祸上身,他刚想关门,那人却用手撑住了门,用恳求的语气道:“老丈,我不会为难你,请给我们几口饭吃就行。” 此人是李岩,在他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的后生,也极为狼狈,他就是魏咎的弟弟魏豹,还有几名从死里逃生的亲随跟随着主仆二人,此时,老者见这几人的确可怜,只得长叹一声,“你们稍等吧。” 对于乱世的百姓而言,粮食根本不够吃,但这几个狼狈落难的人,恐怕几天都没吃东西了,老者实在不忍心见他们饿死,出于怜悯,老者拿来了几张炊饼,叹道:“就这些了,你们拿走吧。” 李岩刚刚接过炊饼,房门被无情的关闭了,看着这间不起眼的毛坯房,李岩深施一礼,“多谢老丈。” 几个人一人一张,其余的,都给了魏豹,大家狼吞虎咽,吃个半饱,随即牵着马,匆匆离开了罗村。 从罗村向东走,是东缗县,从那里改道,便可以抵达亢父,听闻,楚军此时正在攻打亢父,魏咎等人此行的目的,也是投奔楚军,再做定夺。 魏咎引火自//焚的消息,众人在路上也有所耳闻,虽然感慨魏国惨败,但秦军强大,众人心中清楚,魏国的败亡,不是偶然。 众人又行了一段距离,在一处草垛旁,马匹正在享受午餐,几个人半倚着大树,小息一会,这时,忽然从远处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这是有军队行过的声音,众人被马蹄声吵醒,立刻警惕的匍匐在地上,李岩则悄悄爬到草丛边,向远处张望,他一眼便看到了红色的楚旗,这是……楚军。 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燃上心头,李岩心中欢喜,这时,他看到了行进在队伍前方的陈平,李岩慌忙起身,向这支亲兵队挥手:“喂!陈平,我们在这里!” 。。。。。。 亢父城下,楚军列阵以待,旌旗猎猎,鼓角声声,一队队扛着云梯的先锋军蓄势以待,项羽,刘邦一马当先,率领先锋部队,等待项梁最后的命令。 楚军是昨日才抵达亢父的,但由于长途跋涉,又赶上阴雨连连,楚军士兵都极为疲惫,项梁命令楚军扎营,休整一夜,今天,便迫不及待的攻城了。 不久,当弓兵都准备好的时候,项梁抽//出腰间长剑,向前一挥,朗声喝道:“冲进去!” 攻城的鼓声隆隆的敲响了,这是进攻的号令,项羽一马当先,怒吼道:“冲!” 原本跟随项羽的三万精锐立刻如山崩海啸般向亢父城涌去,项羽也下马持盾,当其冲,一旁,刘邦看在眼中,他很佩服项羽的勇气,但刘邦却不是一个只顾厮杀的人,他更多的,是怀柔之策,他喜欢笼络下属,让他们为自己效力,此时,刘邦骑在马上,也同样向前挥剑,喝令攻城,将士们蜂拥而去,但刘邦却留在马上,观看着远方,将士们奋力攻城。 城上守军有数万人,他们奋力守城,各种手段无不用其极,来阻挡楚军的攻城。 攻打亢父,只是项梁缓兵之计,他此时在等待消息,等待魏地的消息,亢父攻下后,项梁准备休整数日,再定行止,此时,一名亲随驭马而来,拱手道:“大将军,项它将军回来了。” 亲随话音刚落,远处,项它驭马疾驰而来,在他身旁,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人,乃是不久前,项梁见过的陈平,此时,众人来到身边,依次行礼,不等项它开口说话,在他身旁的魏豹已慌忙下马,跪在项梁马前,哭喊道:“请梁公为家兄报仇!” “这位是?”项梁看着项它,诧异道。 “他是魏王的弟弟,魏豹。”项它介绍着,项梁赶忙下马,扶起魏豹,安抚道:“有什么话慢慢说,不用如此。” “魏国败了,家兄也……阵亡了,还请梁公北上,替家兄报仇!”魏豹语无伦次,但项梁已隐约听出,似乎,魏国都城已经失守了,他不禁惋惜,轻叹一声,这时,他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站立的李岩,李岩立刻走前一步,拱手道:“末将李岩,曾是魏国大将军,追随周丞相已久,这一次,我们出兵抵抗秦军,但章邯却趁夜奇袭大营,我们不能抵挡,周丞相和齐王都死在了战场上,而我却与魏豹公子誓死冲杀,方才逃脱厄运。” 仿佛是同情,亦或者是怜悯,项梁轻叹一声,看向二人,无奈道:“我为天下倡议,诛杀暴秦,今日魏国之败,我也有过错,不能及时北援,此时魏国已亡,秦军如此嚣张,我岂能置之不理!” 说着,项梁看向一旁的项声,令道:“传令,全军北上,放弃亢父!” 。。。。。。 “铛铛铛”收兵的鸣金声响遍亢父城下,一队队楚军6续撤离战场,一场还未结束的大战,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楚军纠集部队,一路北上,直奔濮阳杀去,行有不远,忽然有齐使到访,告知项梁,自从田儋战死临济后,秦军一路东进,直奔齐地而去,齐国举国动荡,齐将田假趁机驱逐田儋之弟田荣,霸占临淄,用田角为相,田间为将,自立为齐王,号令齐地。 田荣不得不退守东阿,却被秦将章邯已大军围攻,形势危急,请求项梁增援。 秦军的忽然转战,出乎项梁预料,看样子,秦国想要先灭其,后灭楚,齐国亡,楚国在山东之地,将孤立无援。 唇亡齿寒,项梁慨然下令,全军立刻转战东阿。 。。。。。。 章邯自从灭掉魏国后,毁去魏国戍堡,徙居百姓,闹得民怨沸腾,本打算趁着胜利,会战楚军的章邯,却意外得到了一个情报,自从田儋战亡后,齐国忽然内乱,田假自立一方,驱逐了田儋的弟弟田荣,使得田荣不得不暂守东阿,而这恰巧就是章邯东进的机会,可以借着齐国内乱,一举荡平齐地。 而想要收复齐地,必须先灭弱,后图强,故此,章邯率军直奔东阿,除了留守魏地的兵马外,章邯此时可用之兵,约有三十余万。 东阿位于东郡,与濮阳同属一郡,相距仅数百里,秦军只需数日,便可抵达,此时东阿城下,鼓声喧天,近十万秦军蜂拥而上,搭起云梯,云台,和冲车,正在全力攻城。 攻击的节奏一波高过一波,在不远处,一座高大的瞭望塔上,章邯在司马欣和董毅的陪同下,观看战局,秦军虽然攻势勇猛,但东阿守军,却也防守严密,使得秦军很难在短时间内拿下东阿。 但身经百战的章邯很清楚,区区东阿,不足以抵挡自己的百战雄师,就在章邯洋洋得意的时候,一名斥候驭马疾驰而来,在瞭望塔下焦急喊道:“大将军,有……有楚军杀来了!” 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章邯不禁大急道:“楚军在哪?” “就在南面十里外”斥候用手指向南面,高声回道。 短暂的思索,章邯看向一旁的涉闲,朗声令道:“我去迎战楚军,你在这里继续督战,不可少懈!” 。。。。。。 东阿以南,这里毗邻济河,近十万秦军与十万楚军在济河西岸列阵,鼓声轰鸣,秦军军阵严整,弩兵在前,弓兵在后,盾兵,矛兵居于中军,队伍两侧,是强大的战车和骑兵,这是秦军惯用的阵型。 而对面,楚军则矛兵在前,盾兵在后,弓兵居于两侧,后面,是强大的骑兵群,此时,双方已各自列阵完毕,低鸣的号角声呜咽,楚军门旗开处,项梁在众人的簇拥下,驭马而出,在阵前驻足,这时,项梁搭起眼帘,静静的凝望着对面,那个传说中百战不殆的秦国大将章邯,许久之后,项梁沉声道:“谁愿出战?” “侄儿愿往!”项羽驭马,向两军阵前疾驰而去。 对面,章邯也在凝望着不远处的楚军,但见楚军军阵严谨,刀枪齐全,而且,楚军的中军之内,人人身着轻铠,这不是一般的匪军能够配备的,更何况,是从江东而来的楚军呢? 但眼下,对面的这支军队就是一支强军,与以往自己遇到的军队不同,章邯心中清楚,这支军队绝对不同凡响,但不管如何,章邯不会因为对方的军队精锐,而心生退意,此时章邯挥起长戟,勒马向两军之间的空地驰去。 第36章 再败秦军 自古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一人是秦军的百战将军,威风凛凛,一人是楚军的江东猛虎,即后世的西楚霸王,杀气极重,戾气最深,如煞星转世,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两将同样使用大戟,坐下马十分雄壮,但章邯在气势上,略逊一筹,这也使得。章邯与项羽的一战,注定无法全力以赴。 两军阵內,将士们呐喊助威,很快,章邯驭马来到项羽身前,横挺手中大戟,冷笑道:“敌将何人?报上名来!” 看着眼前高傲的章邯,项羽不禁仰头大笑,他也把大戟横挺背后,右手拍了拍胸脯,回道:“你听好了,我是江东项羽,今日特来取你狗命,快快下马投降,我还可以给你个痛快地。” 见项羽蔑视自己,章邯勃然大怒,怒吼一声,章邯挥舞大戟,向项羽杀去。 项羽盼望这场大战已久,强攻襄城,不惜一切代价,就是为了能够参加秦楚之争,与章邯一战,此时,章邯已武动兵器,愤怒而来,项羽不禁爽然大笑:“来的正好!” 项羽手中大戟在空中飞舞,迎面向章邯面门刺去,章邯本能的挥舞大戟抵挡,但项羽挥舞大戟的力道极大,章邯奋力一挡,险些被掀翻马下,但他毕竟是百战将军,很快,章邯稳定身型,驭马离开战圈,战马还在奔驰,章邯把大戟在手中窜了窜,感觉手掌略显麻木,心中不禁暗暗赞叹,项羽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 此时,项羽奔出数十步之后,勒停战马,回头看去,章邯如丧家之犬,向远处奔去,这时,项羽勒转马头,尾随而去。 章邯悄悄回头觑一眼,见项羽追了上来,他心中暗喜,把大戟挂在马勾上,悄悄掏出弓箭,藏在身前,直到项羽渐渐追进,章邯猛然回身,大喝一声:“着……” 章邯的三石弓,力道浑厚,度极快,眨眼间,羽箭射向项羽面门,项羽早已窥破章邯的诡计,从后背摘下铁盾,此时,见羽箭射来,项羽迅挡住面门,一声脆响,羽箭掉落在地。 羽箭掉地,项羽把铁盾扔在地上,驭马疾驰,手中大戟直刺章邯后背,危机渐渐逼近章邯。 章邯此时也感到了危险的逼近,羽箭射空之后,章邯本想拿起大戟,再战项羽,但由于过份紧张,大戟从章邯手中滑轮,这一刻,章邯真想仰天大骂,但对死亡的恐惧,使得章邯在危机之时,急忙勒转马头,向本阵疾驰而去。 眼看着项羽渐渐逼近章邯,只需再追击半步,大戟就能刺穿章邯胸膛,一声咆哮忽然从秦军阵內响起:“大将军莫慌,董毅在此!” 董毅驭马疾驰而来,挥舞长矛,向项羽杀来,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项羽勃然大怒,扔下仓促逃离的章邯。来战董毅。 董毅一心想救章邯,此时忽然遭遇项羽,但见一杆大戟迎面刺来,董毅也慌了手脚,急忙弯腰躲避,大戟在耳边呼啸而过,这时,董毅已顾不得丢人不丢人,匆匆勒马,向本阵逃去。 秦军连折两将,士气低迷,项梁在本阵中看的清楚,此时,项梁从腰间抽//出长剑,向前一挥,朗声喝道:“杀过去!” 龙且,项它,虞子期等楚将奋力疾驰,身后十余万楚军如大浪般向秦军阵內涌动,刚刚奔回本阵的章邯还想再战楚军,但楚军的强大攻势已经彻底镇住秦军,开始有军队溃退,不久,秦军彻底全线崩溃,就连章邯也开始畏惧项羽的威猛,带着亲随,极逃离了战场。 一些逃得慢的秦军跪地乞降,一些企图反抗的秦兵被楚军无情的屠杀。战场极为惨烈,哭喊声响遍整个平原。 楚军沿途尾追秦军,秦军已顾不得东阿城下的部队,他们沿着驰道,向西撤去,到处是秦兵的尸体,战火向四周蔓延,硝烟弥漫了整个东阿城百里方圆。 尸横遍野,到处是残肢断臂,痛苦的呻//吟声响遍平原,在东阿城下的战争依然不停息的战斗着,涉闲奉令督攻东阿,他军令及严,近二十万大军抽调了近七成的兵力,十四万大军强行进攻,云梯,塔楼,云台,床弩,冲车,无所不用其极,但东阿城守军还是没有畏惧秦军的强大攻势,依然执着的坚守着。 死亡的气息弥漫着东阿城,到处是残肢断臂,哭喊声接二连三,兵器碰撞的声音如交响乐般,回荡在城头。 眼看着东阿城就要失守,田荣在城头急得直跺脚,早听说楚军已经抵达东阿,为何还没有突破秦军的防线,若楚军再不出现,田荣很清楚,东阿就要守不住了! 就在田荣焦虑万分的时候,城下,本还在猛烈攻城的秦军,忽然偃旗息鼓,匆匆向西撤退了,这时,一名传信兵从东城墙急奔而来,拱手道:“大将军,东城的秦军忽然撤退了。” “大将军,北城和南城的秦军好像也撤了”又有传信兵奔来,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田荣本已绝望的心忽然又燃起一丝希望,秦军的仓促撤退,只能说明,楚军杀来了,他们击溃了秦军,田荣望着城下仓促撤离的秦军,不由仰头大笑道:“立刻集结兵马,随我追击敌军。” 身旁,一名将领走前一步,轻声道:“大将军,穷寇莫追,我们眼下稳定东阿要紧!” 略做沉思,田荣果断的摇了摇头,叹道:“秦军仓促撤离,说明其已遭到重创,我们不趁着此时大杀一阵,如何振奋士气,扬我军威?” 停了下,田荣坚毅的目光眺望远方,他似乎已隐隐看到,楚军红色的大旗和奋进的士兵,“传令,出城!” 两支兵马在东阿西境相遇,秦军已被杀的溃不成军,队伍延绵百余里,军资补给掉落一地,但楚军军纪严明,没有一个士兵敢去拾捡物品,战争从白天打到了黑夜,又从黑夜战到了白天,就这样,追出数百里后,军队方才止步,楚军开始收拢部队,检点伤亡。 秦军在东阿一战,全线溃退,死伤过半,仅楚军俘虏的秦兵,多达七万多人,齐军在追击秦军的途中,也俘虏了近三万秦军,可谓壮哉。 此时,两军在范阳以北扎下大营,一队楚军押解俘虏,向大营行去,这时,项梁在中军的护卫下,来到大营,他在一处山包上驻足,看着浩荡的队伍驶入大营,项梁露出了轻蔑的笑容,仅一战,楚军便杀的章邯溃不成军,四处乱窜,若楚军再迫一步,章邯军可破。 就在项梁陷入无尽的沉思之时,身旁响起了田荣爽朗的笑声:“武信君在想什么呢?” 田荣快步走来,拱手笑道:“这次,多谢武信君出手相助,否则,我真要沦陷在东阿城了。” 说完,田荣轻叹一声,他若有所思的自言道:“可怜我大哥田儋,辛苦创下的基业,如今四分五裂。” 似乎感觉到自己失礼了。田荣不禁自嘲的笑笑,这才看向项梁,朗声问道:“武信君下一步,有何打算?” “我要长//驱//直//入,尾追章邯而去,直//插函谷关,若田荣将军有意,我们不妨合兵西进,秦国可破?”项梁说着,目光炯炯的望着田荣,这时,田荣无奈的摆摆手,叹道:“田假作乱,东阿又刚刚脱离一场大战,百废待兴,还请武信君见谅,我们暂时……不想西进!” 似乎感觉到自己话说的太过直白,田荣又干咳一声,略显生涩的笑道:“他日武信君若有驱驰,田荣定当相助,今日。也也是来告别武信君的,还请武信君见谅。” 齐国刚刚脱离大战,千疮百孔的东阿的确需要求稳,项梁也不想为难田荣,只得叹道:“话已至此,田将军好自为之,我先告辞了。” 项梁向田荣拱拱手,翻身上马,向大营奔去,这时,项羽也迎面而来,寻找项梁,两人相遇。项梁令道:“通知三军,修整一日,明日继续追击章邯!” 。。。。。。 项梁继续追击章邯,半月后,田假逃来祈求楚军,希望楚军派兵帮助田假讨//伐田荣,项梁不准,并派使催促田荣出兵来会,讨//伐秦军,田荣已项梁收容田假,赵国收容田角田间为由,拒绝出兵,项梁不禁叹息,也不与计较,只督兵继续西进,追击章邯。 章邯一路西窜,逃入城阳,闭城死守,此时,章邯已6续收拢溃卒,有兵马十三万,其中二万多系伤病,章邯自此,声威大减,曾经叱诧一时的名将,如今也无计可施,只得多募民夫,驻守城池。 项梁率军抵达城阳,三军浩荡列阵,鼓声隆隆敲响,晌午,再三个时辰的准备后,项梁命刘邦,项羽往攻城阳,项羽亲冒矢石,先登城,杀死百姓守吏无数,城阳再坚持三天后终于告破,章邯仓促逃离,继续向西退去。 二人归报项梁,项梁大加赞赏,在城阳大犒三军,鼓励将士勇往直前,数日后,项梁再次率众西进,追击章邯。 第37章 定陶之战(一) 就在中原战局紧张,章邯屡战屡败的时候,江北之地,邾县也准备了千余架战船,集结在沙羡河港,准备沿着长江西进,走汉水,向安6进兵。≥ 楚军的形势陡然攀升,势力大振,故楚之地无不夸赞楚军骁勇,秦国败亡,只在旦夕。 不仅仅是项庄出兵西进,就连鄱阳的吴芮军,也同样横跨庐山,向长沙郡进兵。 各地烽火骤起,秦国警报连连,此时沙羡河港,项庄在百名亲随的护卫下,缓缓而来,始终在河港组织登船的孔吉一眼望到了疾驰而来的项庄,他向身旁的副官交代几句,急急忙忙迎了上去:“将军这么早来,是对我们不放心吗?” 见孔吉迎来,项庄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身旁的亲随,朗声笑道:“我这几天睡不着,所以出来看看。” 说着,项庄带着孔吉等人,向河港方向行去。 不远处,鼓声喧天,一队队楚军正在做出征前的准备,许多船只已开始靠岸,一块块船板搭上船头,这时,开始有第一批楚军6续登船,看着将士们雄赳赳气昂昂的上船,项庄满意点头,这才是自己的精锐,楚军的军魂。 短暂的沉默,项庄看向孔吉,笑问道:“粮草补给,准备如何了?” “按照将军的吩咐,都已经运上船了,会随着第一批船队一同出港。” 听孔吉汇报,项庄再次点头,这时,他的目光被一匹疾驰而来的战马吸引,上面,一名女将威风凛凛,粉红色的披风随风飘扬,她就是曹凤。 此时曹凤已驭马来到项庄身旁,拱手笑道:“项庄哥哥,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咱们什么时候出?” “我这次,不准备带你走,你……”项庄话没说完,曹凤已急道:“项庄哥哥,我可是梁伯父亲点的军将,你不可以丢弃我!” 曹凤的固执,让项庄无奈,但这次远征南郡,项庄着实心中没底,听闻,南郡此时拥有守军多达十万余人,远比自己的军队多出三倍有余,能否打赢南郡一战,还是个未知数,项庄怎么可能带着曹凤去冒险,就在项庄酝酿说辞,准备回绝曹凤的时候,一旁,丁固已驭马疾驰而来,快到近前,朗声喊道:“将军,军队集结完毕,只等你一句话,我们即可出。” 丁固的到来,打破了项庄与曹凤的尴尬局面,项庄此时抬头看看,自己来河港,已经一个多时辰了,看来,吉时快要到了,这时,项庄回身看向曹凤,果决道:“我意已决,你和丁固将军留守邾县,一切要听从丁固将军的调遣,不可耍小孩子脾气,听懂了吗?” 曹凤急的眼泪都要留下来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项庄要留下自己,就在曹凤走前一步,还想争取的时候,项庄把脸凑到曹凤耳旁,低声道:“你老老实实在邾县等我回来!我保证,最多三个月,我必归!” 项庄右手在曹凤脸上轻轻抚摸,随即回头令道:“传令,三军登船!” 浩浩荡荡的楚军沿江西进,千余艘战船延绵不绝,项庄此时站在船头,看着渐渐远去的沙羡河港,河港已变成了一个小黑点,那里有一个女孩,正在等着自己。 孔吉在旁,见项庄伤感,不由轻叹一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二人都沉默了很久,直到远处响起士兵们拉扯风帆的口号声,二人的思绪才被拉回,这时,孔吉轻叹一声,他看向一旁的项庄,叹道:“将军,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讲。” 见孔吉吞吞吐吐,项庄笑道:“什么时候变得优柔寡断了,有话不妨直说。” 孔吉点点头,其实,自己要说的,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父亲孔鲋对如今楚军的一些担忧,本来这种事自己可说可不说,但孔吉不想把这些事情就此埋在心中,此时他既然已经提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全盘说出,此时,孔吉双眼静静的凝望着滚滚江水,略显忧愁道:“我数日前,曾休书给家父,报个平安,但家父有言,楚军西进脚步太快,后勤补给运送艰难,而且,虽然楚军眼下屡有胜仗,但骄兵必败,家父希望将军能好好劝劝武信君,不要走周文的老路,饮恨渑池。 项庄听出了孔吉话中有话,他担心,项梁会急于求成,重走当年周文的道路,虽然杀进关中,屡有胜仗,但最终,却因为自满而遭来大败。 项庄何尝不忧虑这些,他也曾苦劝项梁,希望项梁放弃分兵继进的决定,亦或者留自己在身旁,至少,项庄会比别人加倍留意形势,替叔父出谋划策亦或者冲锋陷阵,但项梁却执意坚持自己的决定,致使项庄不得不挥兵南下,从邾县起兵西进,向南阳一步步靠近,并奇袭武关,踏入关中。 可以说,项庄并不支持项梁这样的决定,但眼下,项庄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此想着,项庄深邃的目光望向孔吉,叹道:“等有机会,我会和叔父好好谈谈的。” 。。。。。。 濮阳城下,鼓声喧天,近十万楚军团团将濮阳城围的水泄不通,城上,秦军惶恐不安,一队队临时征集的民夫在拼命运送物资,城内,靠近城墙的房屋全部被毁,用作滚木雷石。 刚刚从秦魏之争脱离苦海的魏国百姓,却又在不到一月的时间里,再次遭遇了秦楚之争,这几日,楚军已连续进攻了三次,规模空前浩大,各种攻城武器无所不用其极,但在秦军的严防死守下,濮阳始终未能攻克。 今天,楚军再次集结,准备向濮阳起第四次进攻。 这段时间,章邯虽然屡战屡败,但他在败走濮阳的路上,不断收拢溃卒,秦军再次聚拢兵马约有十五万,虽然人数上并不占优势,但章邯却可以凭险固守,已濮阳为根基,与项梁僵持在此。 况且,秦军可以就食敖仓,从三川郡输送粮食过来,以解燃眉之及,但楚军,他们恐怕就没有秦军如此便利的条件了。 章邯更大的希望,不仅仅是在粮食上耗垮楚军,而是章邯此时已向朝廷,向秦国各地起出了求援文书,只要援兵抵达,区区项梁,不足为惧,章邯相信,自己一定能够重新战胜楚军,赢回自己的赫赫声威。 就在章邯在城头胡思乱想的时候,城下,低鸣的号角声呜咽,楚军呐喊着向濮阳城再次猛冲而来,章邯双眼紧紧凝视着不远处,顶盔掼甲的项梁,他愤怒的猛击墙垛,章邯心中清楚,此人不死,自己很难有翻身之日。 浩荡的楚军向城头靠拢,一**冲击而来,羽箭不断射向城头,而秦军的弩箭也在第一时间回击楚军,但还是有不少楚军扛着铁盾,渐渐靠近城墙。 伴随着一声声梆子响,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头,章邯在城楼上大急,不禁怒道:“快增兵驻守,不要让楚军攀上城头!” 一批批应征入伍的民夫被迫来到城头,向城下抛扔滚木雷石,不时有羽箭射来,刺透他们的肩膀,胸膛,或者面门,惨叫声接二连三。 一架架云梯被秦军用长戈向外推,不时有云梯轰然倒塌,楚军死伤惨重。 但还是有些地方,楚军攀上城头,与秦军奋力搏战,秦军也不断向城头增兵,将楚军团团围拢,杀回到云台上。 下面,冲车渐渐靠拢城门,百余名楚军挥动撞木,敲击城门,每一下撞击,城门都会随之摇摇欲坠,而城门内,秦军越聚越多,他们用圆木顶//住城门,有的甚至用身体硬撑着,不让楚军撞塌城门。 就这样,战争从清晨杀到傍晚,双方死伤极为惨重,但楚军最终,还是难以跃上城头,杀入濮阳。 后半夜,濮阳城终于安静了,楚军最终放弃了进攻,他们再一次偃旗息鼓,撤离了濮阳城下,城头上,硝烟弥漫,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章邯静静的站在城头,看着满地的尸体,他不禁轻叹一声。 。。。。。。 夜晚,楚军大营内灯火通明,一队队伤兵被抬到大营内紧急医治,在这个没有科学消毒,包扎的年代,很多士兵并不是因为伤势过重而死,他们很多都是死于感染,高烧等。 此时,嚎叫声不时响起,有的士兵因为疼痛过度,昏死过去,之后,由于不能及时帮助他们苏醒,这种昏死的士兵有可能在昏迷数日后,变成了真的死亡。 项梁带着众人巡视营房,凄惨的叫声让项梁心中惋惜,久攻濮阳不下,楚军死伤惨重,粮草补给运送不及,重重困难,让项梁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如果在这样坚持下去,项梁不知道,攻下濮阳,又有何意义? 忽然,张良曾经提出的策略出现在项梁脑中,与其鏖战濮阳,不如先向关中挺进,函谷关破,关中动荡,恐怕那时,章邯再猛,也无能为力了。 如此想着,项梁转身快步向自己的营房行去。 清晨,项梁集结众将,下令,由刘邦和项羽担任先锋,向函谷关挺进,自己则率领主力,向定陶进兵,那里有杨熊的重兵把守,极有可能威胁项梁的后勤运输,只要拿下定陶,项梁将会全力转战函谷关,向关中挺进。 第38章 定陶之战(二) 项梁一连做出了好几个决定,项羽和刘邦西进,项梁则转战定陶,想要打通楚军的输粮要道,为日后//进兵关中,做先前准备。 当然,不剿灭濮阳的章邯军,项梁还是会处在风口浪尖之中,濮阳的章邯如一头受伤的狼,眼下他有伤在身,会蛰伏以待,可一旦他抓//住机会,同样会反扑楚军,会断了楚军后路,故此,范增并不赞同项梁此时转战定陶,他希望,趁着秦军各路援军没有抵达,项梁应该先拿下濮阳,彻底诛杀章邯,以绝后患。 而且,项羽和刘邦西进,只会分散楚军的实力,得不偿失。 但项梁一心想要进兵关中,他已听不进任何建议,就连以往极为信任的范增,也无法劝动他分毫。 此时五万多楚军离开濮阳后,在半路上留下两支伏兵,随后,主力部队缓缓撤退,这是为了防止章邯趁机追袭,队伍浩荡,向南行进,终于,在第二天中午,楚军抵达了定陶城下。 此时定陶的守将是杨熊,自从函谷关一战,杨熊被周文击溃后,始终游荡在河东一线,也正因如此,杨熊三次接到朝廷的谴责文书,指责杨熊轻易放弃函谷关,致使关中动荡,秦庭动摇,杨熊也险些因此丧命,若非杨熊花巨资,在朝廷走动,恐怕当时,他就是关中兵败的替罪羊。 章邯自从出了函谷关,所向披靡,无坚不摧,使得秦国在剿匪力度上,渐渐加强,国家稳定,二世皇帝也不再过问朝政,一切又回到了从前,杨熊也因此,向治栗内史申请钱粮,招兵买马,如今兵力多达五万余人。 章邯兵败东阿,举国动荡,向各路兵马求援,杨熊便是援军之一,他从夏阳渡河,直//插定陶,在这里驻军,观望形势,恰巧,不久前,章邯一路溃败,兵进濮阳,在那里固城死守,抵抗楚军,这使得杨熊认为,机会来了。 只要章邯与楚军两败俱伤,杨熊可在两日内兵进濮阳,大举铲平楚军余孽,届时,灭楚的功劳将会归自己一人所有,而章邯,却要背上兵败的罪名,甚至会因此丢掉性命。 但也许是老天怜悯章邯,在几次攻拔战后,眼看章邯渐渐不支,若楚军再强攻数次,濮阳必破的时候,项梁却撤兵了,他分兵两路,一路进兵函谷关,一路直奔定陶而来,最让杨熊不能忍受的,项梁居然用主力部队围拢了定陶城。 难道定陶的军马,远远要比章邯的威胁大吗? 杨熊在心中暗骂一句,此时,隆隆的鼓声敲响,把杨熊从沉思中拽醒,他不禁凝神看向城下,楚军已开始列阵,准备攻城,这时,杨熊向一名副将摆摆手,副将小跑而来:“将军有何吩咐?” “再调三千兵马上城驻守,不可轻慢!” 。。。。。。 城下,项梁在众人的簇拥下,驭马来到门旗下,他仰头看向定陶,高大的城池上人头攒动,从秦军旗帜的多少,项梁可以准确看出,秦军在定陶的兵力,不下数万。 但大军压境,不能轻易撤退,项梁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项声和项悍,令道:“你二人各帅一万兵马,进攻定陶!” 二人唱诺,驭马而出,向各军奔去,集结兵马,这时,一旁的范增略显焦虑,拱手道:“武信君,您在考虑考虑,我看……咱们还是放弃定陶吧!” 范增的话刚说完,项梁已勃然大怒,斥道:“你怎可长他人志气,灭我威风!若不因你年老,我此时定斩你不赦,已震军威!” 项梁的话也同样激怒了范增,范增向来是一个固执的人,此时他已拱手道:“既然武信君执意攻城,请拿我项上人头祭旗吧!” 范增的话不卑不亢,项梁怒火中烧,一旁,始终沉默的宋义见两人针锋相对,急忙制止道:“范老先生何必如此,既然大军兵临城下,岂能轻易退却,我看,咱们不妨先攻城数日,探探敌情再做定夺!” 范增还想再说什么,远处,再一次响起了隆隆的鼓声,早已准备完毕的两万楚军在项声和项悍的带领下,向定陶城蜂拥而去,战争在这一刻打响了。 看着群情激昂,奋力攻城的楚军,范增知道,自己已不能再劝,只得苦笑着摇摇头,这一幕,被项梁看在眼中,他不禁大恨道:“项伯运送补给,已抵达寿春,不日便会北上,输送军前,可我担心沿途会有秦兵偷袭,断我粮草,所以,范先生不妨带兵一行,替我接收这批粮草。” 项梁说完,将一块令牌递给范增。 这是在下逐客令吗?范增心中愤怒之极,但他也无可奈何,自古忠言逆耳,项梁屡战屡胜,偶尔经历挫折,难免意气用事,也罢,不如让他在定陶吃些苦,方能懂得求稳之道,想到此,范增接过令牌,在马上一拱手:“既如此,我先告退了。” 看着范增离去的背影,项梁冷哼一声,这时,远处已响起一名斥候的禀告声:“大将军,城上守军防守严密,我军死伤极为惨重!项声将军让我前来请示,是否强行攻城?”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给我拿下定陶城!”项梁怒视斥候,冷然下令。 。。。。。。 项羽和刘邦两路兵马,兵力近五万人,此时浩浩荡荡,向西挺进,准备向函谷关进。 在路上,两人交谈甚欢,刘邦甚至给项羽讲述,自己如何与项庄相识,在大泽山如何义释囚徒,如何斩蛇起义等事,说的项羽不禁朗然大笑。 项羽向来以‘义’立命,对讲义气之人,极为看重,也正因如此,项羽拿刘邦当作兄长一样敬待,两人之间,关系渐渐密切,无话不谈。 此时军队行过济阳,准备渡过济水的时候,忽然,斥候疾驰而来,在二人面前拱手道:“二位将军,前方现秦军,有七万余人。” 刘邦听后一惊,七万秦军,这会是哪支部队? 但项羽并没有把这支秦兵看在眼中,他向斥候挥挥手,斥候勒马退下了,这时,项羽看向刘邦,冷笑道:“我们可会会这支部队。” 济河上,楚军临时搭起三座浮桥,楚军开始渡河,在岸边,项羽立马在山包上,看着楚军浩浩荡荡,不禁向身旁的龙且等人令道:“随我渡河。” 在济河西岸三十里处,一路疾行而来的楚军开始列阵,楚军共分两个阵营,一个是刘邦的两万楚军,他们在大将樊哙的指挥下,列阵以待,而另一面,项羽的军队也开始列阵,龙且,虞子期等人指挥有素,队伍列阵完毕。 不多时,项羽和刘邦带着众将走出门旗,看向对面,七万秦军也已列阵以待,前方是数之不尽的战车群,后面有骑兵,弩兵和矛兵,旌旗猎猎,煞是骇人。 项羽向来无所畏惧,他驭马来到两军阵内,横挺大戟,怒视前方,对面,一名身穿银铠的将军走出秦阵,来到项羽对面,那名秦将冷然大喝道:“来将何人?” “我是项羽,你是何人?”项羽冷蔑一笑。 对面没有立刻回答,那名秦将略作思索,方才说道:“我乃三川郡郡守李由,识相的,快快下马投降,我可饶你不死!” 李由此时已横挺长矛,冷视项羽,虽然项羽大败章邯的事迹已传遍四方,李由也有所耳闻,但他并不把项羽放在眼中,毕竟,李由也是身经百战之人,曾经鏖战吴广数年,荥阳都不曾失守,此时,两人在对视片刻之后,同时驭马而出,向对方杀去。 李由自幼所学兵器,已长矛为主,他的矛法精湛,此时与项羽打个照面,矛头已直刺项羽面门,项羽挥舞大戟,将矛头拨开,随即一个翻身,戟杆扫向李由,李由侧卧在马上,躲过了项羽奋力一击。 两匹马已极快的度分开了,这时,项羽勒停战马,拨转马头,回身看去,李由也已转身怒视自己,两人各自怒吼一声,再次驭马而出,向对方杀去。 大概三十愈合,不分胜负,项羽越战越勇,但李由却感觉,体力渐渐不支,项羽每次进攻,力道奇大,李由虽然能够接招,却要付出平时四倍的力气来应付,此时李由脸上见汗,但他执着的性格,促使他不愿放弃。 不远处,李由的副将庞德龙看在眼中,他知道,李由已经顶不住了,万分危急之时,庞德龙不得不驭马而出,咆哮道:“将军莫慌,庞德龙来也!” 但庞德龙的出现已经来不及了,就在李由以为必胜项羽,一矛刺向项羽面门的时候,项羽却横挺大戟,拨开李由的长矛,随即从腰间抽//出一把匕,投挣而出,匕不偏不倚,射中李由背部,李由随即落马。 项羽拨转马头,来到李由身前,奋力一戟,将李由挑起半空,这时,庞德龙已奔到近前,项羽用大戟向前一甩,李由的尸体飞了过去,庞德龙探手接住李由的尸体,立刻勒马而回,向秦军阵内奔去。 刘邦看准时机,挥舞铜剑,向前一指,麾下两万兵马如山崩海啸,向秦军阵内杀去,此时的项羽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直到刘邦的兵马杀出,项羽才挥舞大戟,向前一挥,龙且率先奔出,后面,三万楚军也随之而出,直奔秦军而去。 李由的战死,使得秦军士气低靡,尤其在楚军杀出的一刹那,秦军瞬间崩溃,向后退去。 楚军一路追击秦军,沿途驰道,尸横遍野,火光冲天。 直追到外黄,秦军涌//入城中,二人方才作罢,在外黄城下扎营,收拢部下,准备第二天攻城,彻底粉碎这支秦军。 忽然连日大雨,项羽和刘邦彼此商议,不便攻城,只得围困外黄,等待天晴。 第39章 定陶之战(三) 不仅仅是外黄一带阴雨连天,就连定陶城下,也是数日不曾见过太阳,时而大雨倾盆,时而小雨淅淅沥沥,使得楚军围攻定陶的战役,就此搁浅,项梁也命大军四面围拢,等待天晴,一举攻城。 自古,骄兵难耐,楚军自从北上,胜多败少,此时几次猛攻,虽然定陶没有拿下,但城中已是死伤惨重,粮草断绝,拿下定陶,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楚军将士们也自此松懈,日日宴饮,赌博,逍遥自在。 而且,项梁在这段时间里,性情大变,他每天都会聚众饮酒,很少体察军纪,也许,他认为,项羽诛杀李由,秦人就此丧胆,定陶城指日可破,楚军灭秦只在旦夕。 大营里也同样沉浸在酒醉之中,一些奉命巡逻的士兵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搭起一顶帐篷,在帐篷中点燃火堆,烧上几只鸡,热几壶酒,漫天漫地的聊着。 很少有士兵能够出去走走,看看,他们似乎忘了,不远处的定陶城里,还有秦军近三万的主力部队。而就在定陶东北面,一支秦军已悄然靠近,他们在定陶城外七十里处安营扎寨,为主将,就是章邯。 此时的章邯,已从东阿兵败的惶恐中稳定下来,收拢溃卒,虽然濮阳一战,章邯损失惨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章邯此时可用之兵,仍然有七万多人。 此时他驻军定陶附近,是在等一个机会,等待可以偷袭出营的机会,数次的兵败,被人困在城中无法反击的耻辱,章邯立誓要数倍奉还。 此时大营内灯火通明,连日阴雨,不见太阳,到处都是黑沉沉的,就在章邯抵达大营不久,司马欣等人匆匆赶来,众人一起走入大帐。 几名亲随送来碳锅,碳锅正旺,热浪四散,大帐内温暖异常。 此时,董毅拿来地图,在地图上道:“将军,我已经探查过了,从这条路南下,楚军很难现我们,可以趁其不备,杀个措手不及。” 章邯借着微弱的灯光,凝神看向地图,董毅说的地点,是一处山林,从这里南下,的确很难被楚军现,不过,章邯眼下还不想动进攻,他在等待,等待漠北的援军抵达,他便可以全力袭取楚营了。 自从东阿一战之后,赵高已朝廷的旨意下全国,命各地守军,皆需听从章邯调令,并从上郡,调集蒙恬曾经的十万大军,援助章邯。 此时,章邯所等的,就是这支兵马。 不久,营外响起一名亲随的汇报声:“大将军,有急卒来报,王离将军的军队已经开始渡河了。” 大概又过了十天,一支浩浩荡荡的秦军来到了章邯大营的北面,为一队骑兵,是这支军队的主将王离,他们匆匆向章邯大营奔去,不多时,他们即将抵达大营的时候,却见不远处,章邯带领众将,已等候多时了。 王离十分感动,章邯能够如此重视自己,尤其是在这样的阴雨天等人,更能突显章邯的诚意。 王离驭马疾驰,来到章邯身前,王离翻身下马,向章邯拱拱手:“奉朝廷旨意,特来援助大将军。” “哈哈哈,都是自家兄弟,王将军请入内详谈。”章邯右手轻拍王离肩膀,众人一同向帐内走去。 半个时辰后,王离的十万大军开始在空地上筑营。 。。。。。。 楚军大营,宋义在几名亲随的护卫下,疾步向帅营行去,此时项梁驻军定陶,已快一个月了,阴雨连绵,不知何日才能雨过天晴,如果项梁再这样下去,楚军必会大败在定陶城下。 更让宋义担忧的是,秦军已在东北方向筑营,他们在那里屯军干什么?肯定是冲着定陶城下的楚军而来,而此时的项梁,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的到来。 行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宋义来到帅账,通报后,宋义大步向帅账内走去。 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项梁此时面颊泛红,显然,他喝了很多酒,宋义略显不悦,他走到桌案前,拱手道:“武信君,听闻秦军增兵近二十万,在定陶以北下寨,如果我们继续耗在这里,恐怕会被秦军围歼,我建议,立刻撤离定陶,回军亢父。 项梁刚刚与众将醉饮,此时众人方才离去,宋义便找上门了,这令项梁心中极为不满,他抬头看了看宋义,不悦道:“本将心中有数,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武信君,情况紧急,不容怠慢,您……”宋义大急,但项梁却猛然起身,冷喝道:“够了!本将行军数年,大小战役不知打了多少场,难道不懂兵法吗?” 停了下,项梁稳了稳摇摇欲晃的身体,又道:“本将不需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你退下吧!” “可是,武信君不应该忽视北面的秦军,他们日日增兵,行迹十分可疑!宁可小心谨慎,也不能大意,否则楚军危矣!”宋义还想再劝说项梁,项梁此时已仰头大笑道:“难道就他们秦军会增兵吗?明日我便派使前往齐国,让田荣即刻来援,他若再敢婉拒,我不日便会东进,先灭齐,后灭秦!” 项梁言语狂傲,这是喝醉的表现,宋义见劝不动项梁,只得轻叹一声,项梁如此娇蛮,恐怕楚军此战必败! 宋义不想就此阵亡在定陶城下,他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忽然计上心来,拱手道:“既然武信君有意出使齐国,我愿一往,替武信君说服田荣,让他带兵来会!” 见宋义主动请缨,项梁乐得应允,省着他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乃点头道:“你尽快动身吧。” 当天下午,宋义拣选百余名精兵,匆匆离开楚营。 大道以被秦军封锁,宋义不敢走大道,只得从山间小路东进,在半路上,宋义与齐使田显相遇,两人彼此见礼之后,在一间破庙中闲谈,田显说明来意,乃是前往楚营,表达田荣即将西进会师的诚意。 眼看着项梁轻敌,楚军此战必败,宋义乃劝说田显不可盲目前往,田显半信半疑,宋义恐定陶一战,会波及到这里,不得不仓促告辞,踏上前往齐国的旅途。 田显犹豫不决,他不知道,宋义的话可信度有多少,但此时秦军势大,胜败不可预料,田显只得命令随从,可先在破庙暂住,等待几日,在拜访楚营不迟。 。。。。。。 乌云弥漫定陶城上空,大雨延绵不绝,虽然照比前几日,雨水少了许多,但阴云密布,定陶城方圆数百里,始终沉浸在漆黑之中。 定陶城头,杨熊双手扶着墙垛,略显惆怅的看着远方,心中百感交集。 本想趁着章邯与楚军一战的机会,屯兵定陶,静观时局,等待机会,渔翁得利,可谁曾想,项梁这个挨千刀的,居然舍弃章邯,围攻定陶,使得杨熊在定陶一战中,损失兵马近四成,此时自己可以调动的兵力仅有三万余人。 这种得不偿失的买卖,让杨熊哭笑不得,如何才能击退项梁,成了杨熊心中最大的难题,就在杨熊凝望远方,心中思索对策的时候,城头,一名校尉急奔而来,将一份竹简递上,拱手道:“将军,章邯送来急件,约您今晚,共同奇袭楚营。” 杨熊听后大喜,立刻接过竹简,一目三行,很快看完,这时,他再次看向远方的楚营,眼中不禁露出狡黠的笑意。 阴雨淅淅沥沥,这一夜,格外的黑。 忽然,大风肆虐,楚军士兵纷纷奔入大帐,躲避大风,并且在帐内烤火,喝酒,吃肉,还可以胡侃乱侃。 但在楚营的东北面,一支秦军越过小溪,穿过树林,悄悄向楚军大营靠近。 王离,董毅,司马欣等人跟在章邯身后,此时,秦军已漫山遍野而来,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他们借着乌黑的夜晚,静静的凝望着远方的楚营,每个人手中拿着一个火把,腰间绑着两个火把,准备火烧楚军大帐。 不知多久过去,越来越多的秦军聚集而来,这时,从不远处的定陶城上,忽然亮起一盏灯笼,灯笼在昏暗的夜色中,格外显眼,这是杨熊即将出城一战的信号。 章邯看着远处出现的灯笼,他的眼睛渐渐眯起,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此时,章邯已从腰间抽//出长剑,向前一指,愤然道:“将士们,破楚之日,只在今朝,随我杀过去!” 章邯的一声怒吼,引来秦军无数的怒吼,所有人皆挥舞兵器,猛冲而下,向楚军大营杀去。 同一时间,定陶城城门大开,杨熊亲自带队,率领两万秦军,向楚营猛冲而去。 楚军还沉浸在酒醉之中,他们吃肉,喝酒,根本不曾设防,尤其是连绵细雨,道路泥泞,他们更不可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天气,秦军居然杀来了。 几匹快马越过鹿角,冲入楚营,逢人便砍,遇到帐篷,便会用火把投挣,一时间,出营火光四溅,到处喊杀声不断。 紧随骑兵而来的是秦军步兵,他们挪开鹿角,推开楚军栅门,如洪水般,涌//入了楚军大营,战争……打响了。 一直沉浸在酒醉之中的项梁被喊杀声惊醒,他心下迟疑,从帐中拿起一柄铁剑,快步走出大帐,一名亲随急奔而来,拱手道:“秦军踹营了,将军快……走” ‘走’字刚一出口,一支羽箭已射穿他的胸膛,惨叫一声,他倒在了血泊之中。 项梁大惊,回身便跑,几名亲随也在这时看到了项梁,奋力向这里杀来,想要护送项梁离开,却在人群中,一名秦将挥舞大戟,杀出重围,直奔项梁而去,就在项梁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的一刹那,一直大戟刺透了他的胸膛,戟头从项梁脊背处透出,鲜血顺着戟头向下//流。 项梁不甘心的凝视眼前的秦将,他就是秦将章邯。 这个几次挫败自己的楚军主将,今天,终于死在自己的手中,章邯不禁仰天大笑,笑声放//荡不羁,许久之后,章邯喝令道:“不投降者,杀无赦!” 楚军士兵奋力抵抗,但他们仓促应战,无法抵挡秦军迅猛的攻势,渐渐败退,不久,项梁被杀的消息传遍全军,楚军彻底溃败,四散奔逃。 漫山遍野都是秦军,逃难的楚军被秦军堵截,追杀,很多人跪地乞降,却还是被秦军无情诛杀了。 但还是有不少楚军逃离战场,很多楚将得知项梁已死,他们无心恋战,奋力杀出重围,不管是什么方向,前方是何处,只拼命向前奔逃。 战争持续了两天一夜,楚军死伤惨重,秦军大获全胜,章邯享受着胜利的喜悦,在定陶城中大犒三军,把楚军物资分给将士们,并向四方募兵,收拢降兵,章邯的实力再次膨//胀,拥兵多达四十万。 此时已近秋末,兵精粮足,楚军新败,已无威胁,章邯乃下令,全军北上,再次向赵地进兵,准备会合李良,彻底稳固河北局势。 第40章 楚军举哀 大雨连下了整整一个多月,楚军就城下驻营,始终保持沉默,期间,很少有大战生。≧ 但这几天,当项羽和刘邦厉兵秣马,准备进攻外黄的时候,6续开始有溃卒来投,6续,项声,项它等将领也奔来楚营,他们带来了一个项羽最不愿听到的消息,定陶一战,秦军夜袭楚营,楚军大溃,死伤惨重,项梁生死不明…… 大帐里,项羽愤怒咆哮:“立刻集结兵马,我要与章邯匹夫大战三百回合!不死不休!” 所有人也随之伤感,楚军的大败,让所有人绝望,如今,项梁生死不明,很多人主张暂且退兵,静待时机。 当然,也有些脾气暴躁,意气用事的人劝说项羽进兵定陶,一雪前耻,营救项梁,在他们心中,项梁不会这么轻易战死,他们相信,项梁一定是被秦军俘虏了。 喋喋不休的争吵,楚军帅帐内,众人偃如市井小民,只差没拳脚相加了。 龙且更是义愤填膺,他拿起兵器,走到大帐中央,怒气冲冲的吼道:“既然羽兄不肯出兵,就请给我一万精兵,不踏破秦军大营,我誓不回军!” “龙且,你就别在给将军添堵了,让他好好想想!”一旁,钟离昧不悦的埋怨道。 虞子期也同样走上前,叹道:“如今楚军新败,我们不宜与秦军争锋,应该放弃外黄,立刻回军!” “回军,这怎么可以?这么久的征战,前功尽弃吗?” “是啊!我觉得,咱们应该进兵定陶,找那章邯一决雌雄,方才痛快!” 众人议论纷纷,刘邦此时已从沉思中觉醒,项羽的军将都在议论纷纷,但刘邦的人,见刘邦不语,也随之保持沉默,此时,刘邦一掌拍向桌案,出一声闷响,这时,大帐内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刘邦起身怒视众人,斥道:“匹夫之勇,何以成大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刘邦身上,此时,刘邦向项羽拱拱手,这才说道:“如今楚军新败,士气低迷,军心不稳,不宜再与秦军争锋,况且。武信君生死不明,楚都危急,我认为,我们应该做两手准备。” 说到这,刘邦先是叹息一声,他犀利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游走,片刻之后,他才继续说道:“第一,多派斥候,探查武信君下落,第二,秦军极有可能趁机奇袭楚地,楚都危急,我们可休书一封,向怀王汇报兵败之事,然后书四方,调回各路楚军,保守楚地,待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再定行止。” 刘邦的建议,说的有理有据,众人不禁点头,项羽因叔父生死不明,方寸大乱,此时也拿不定主意,此刻听了刘邦的建议,项羽只得点头道:“邦兄所言甚是,此事就这么定了,传令三军,回军彭城。” 清晨,楚营远征的鼓声响起,楚军开始6续集结。这几日从定陶涌来的溃军越来越多,项羽全部收编麾下,资重物品率先出营,随后。刘邦和项羽的大军先后启程,向彭城进兵。 大军行进有方,防止秦军突然来袭,项羽不断派兵巡视后军,此时,军队已6续行入砀郡,但这天,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项梁战死定陶城下,级被章邯亲手割下,送入咸阳。 这如晴天霹雳的消息,瞬间让项羽暴怒了,他咆哮着,怒吼着,歇斯底里的怒骂章邯,将他祖宗十八代一一问候。 最终,在刘邦的劝导下,项羽终于忍住了怒火,休书项庄,吕臣。让二人帅军赶往彭城相会,并派急卒,赶往盱眙,请怀王迁都彭城,已防止秦军偷袭盱眙,断楚根基。 楚军临时收购白绫,全军举哀,替项梁挂孝,下午,由刘邦派出的使者,匆匆向盱眙奔去。 。。。。。。 鄀县城下,三万楚军列阵以待,自从项庄西进后,他先沿着汉水攻克安6,随后,项庄沿着旱路继续西进,向鄀县进兵。 鄀县背靠汉水,是北上南阳的毕经要路,隆隆的鼓声之后。项庄驭马来到阵前,仰头看着城上密密麻麻的人头,可以想像,南郡郡守已经把主力都压在鄀县了。 这次西进,项庄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他才会把曹凤留在铢县,防止一旦兵败,自己会连累她。 三通鼓响之后,楚军的主力部队开始缓缓前行,这是即将攻城的节奏,而城楼上,秦军募集民夫,再加上七万主力部队集结鄀县,这一战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大压力。 眼看着楚军在步步逼近,战争即将打响,为一员战将,抽//出腰间长剑,怒视城下楚军,嘶哑着嗓子吼道:“弓兵上前,准备战斗!” 城下,楚军也在等待项庄下令攻城,但不久前,几名身披白布的骑兵奔去中军,攻城的号令便迟迟不来,此时,楚军已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在中军,几名披麻戴孝的楚军翻身下马,为之人。是项羽身旁的副将桓楚,此时他已满眼泪痕的来到项庄身前,将项羽的亲笔手书递到项庄手中,泣道:“将军,武信君……武信君他战死在定陶了!” 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尽管项庄知道,定陶一战是项梁人生中的一道坎,项庄也曾想留在项梁身旁,帮助他,可项梁始终不肯项庄留在身旁,以至于,项梁最终还是走上了不归路。 项庄也曾做过无数次的设想。设想叔父会战死在定陶,可当他今天亲耳听到项梁战死的消息时,心中的悲愤还是难以遏制,他不禁仰头大喊一声:“叔父……” “项将军希望您能回军彭城,会师保守都城,眼下,只有保护怀王,才是第一要务。” 进攻鄀县的战争还没有打响,楚军便已悄然退去了,此时,一队队楚军垂头丧气,缓慢行进,为一将,他是项庄,此时他已身披孝服,凝望远方,项梁的阵亡,让项庄意识到,历史终究是历史,不是一个人,一件事就可以改变的。 半月后,项羽和刘邦纷纷退兵陈县,与吕臣会师,共同转走彭城,回到江左后,项羽,项庄驻军彭城以西,吕臣驻军彭城以东,刘邦驻军砀郡。 。。。。。。 深冬来临,楚地一片落寞景象,满天的白雪飘然而下,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浓厚的冬装。 项梁的墓穴已经修建完毕,此时,楚军只等怀王的銮驾到来,便会风光大葬项梁的遗物,俗称‘衣冠冢’。 此时,墓穴周围回荡着楚军士兵的呼声“武信君,回来吧……” 这是在招魂,在墓穴北面数里外,这里驻扎着一支千人的队伍,中军大帐内,响起几人的争吵声:“我不同意用活人陪葬!” “庄儿。这是楚地的风俗,况且,二哥征战半生,难道临死,我们却要用陶俑敷衍他吗?”说话之人,是项伯,用活人和战马陪葬,也是项伯的主意,但这个意见,却遇到了项庄的极力反对,此时,大家都极为愤怒,各不相让。 项羽的态度也极为明确,他支持项伯的意见,用活人陪葬叔父,此时,帐外忽然响起低沉的号角声,这是楚怀王的銮驾到了,项羽毅然起身,看了看一旁的项伯,坚决道:“陪葬之事,就由三叔来负责,我没什么意见。” 项伯微微点头,这时,项羽带领众将匆匆离去,项庄还想再劝,曹凤在旁轻轻拉了他一下,悄悄摇了摇头,见众人执意如此,项庄无奈轻叹一声。 旌旗烈烈,哀乐声声,楚怀王的銮驾缓缓而来,随銮驾而来的,还有朝廷百官,江东曹无咎,鄱阳吴芮等也在这几日赶来了彭城,今年,也是难得一见的大雪,但这场雪,却下在了项梁的葬礼上。 执礼官走上前,朗声宣读耒文,墓穴旁,响起一阵哭声,这些哭声,有的是为项梁而哭,有的是为自己的悲惨命运而哭,因为他们,即将被送去墓穴陪葬。 耒文读了近半个时辰,所有礼仪结束后,下葬正式开始,楚军鸣鼓,为项梁送行,项羽也在这一刻立誓,他要杀光秦军,为叔父报仇! 葬礼繁琐,持续了一个上午,等众人返回彭城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此时,楚怀王的銮驾由百余名亲卫守护,车帘裹得严严实实,在马车内,陈婴陪坐在一旁。 楚怀王在感慨项梁的战亡,楚军又失去了一名可以托付大权的战将,就在楚怀王叹息之时,陈婴在旁沉声道:“项羽暴戾,不足以任上将,如今武信君败亡,楚军军务都落在项羽手中,我觉得,咱们应该有所行动了。” 怀王被打断沉思。他凝神看向陈婴,诧异道:“说说看,寡人该如何做?” “收掉项羽军权。把楚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寡人担心,项羽不肯就犯,如之奈何?”怀王略显无奈,拉开车帘一角,向车外看去,这时,陈婴也掀开一角车帘,向不远处,骑在马上的沛公刘邦看去,不禁笑道:“有此人制衡项羽,他兴不起大浪。” 怀王顺着陈婴的目光看去,他也看到了刘邦,也许,陈婴的话是对的。 。。。。。。 项梁葬礼之后,楚军励精图治,休军养士,百废待兴,不久,怀王接连颁下几道圣旨,收掉项羽、项庄、吕臣的军权,亲自统帅,刘邦仍然坚守砀郡,封为砀郡长,武安侯,封项羽为鲁公,长安候,举国挂孝,哀悼武信君项梁。 【本卷终】 第01章 奸妄赵高 残冬腊月,关中之地到处是白雪皑皑,一队秦军艰难的行走在渭河北岸,积雪很厚,马匹不能自如行动,这批秦军只能自己牵着马,一步步走回咸阳。 为一员战将,他手拿长剑,腰胯弯弓,牵着一匹极为雄壮的关中马,身后的数十名士兵体格魁梧,各个虎视眈眈,但他们与以往的秦军不同,他们是刚刚从山东赶回的李由残部,打头阵之人,便是李由的副将庞德龙。 自从李由阵亡后,庞德龙被项羽和刘邦追到外黄,固城死守,本以为此战,自己将会死在外黄,但定陶一战,项梁阵亡,使得楚军仓促东归,庞德龙得以逃脱一命。 但李由的尸体不能久存,庞德龙在确认楚军撤退后,就地火化了李由尸体,装载陶罐中,绑缚在自己的战马上,这次回到关中,庞德龙唯一的心愿,就是把李由的骨灰交还给李斯,让李由可以落叶归根,埋葬故土。 与楚军的一战,庞德龙已经彻底意识到,楚军强大,项羽勇猛,绝对不是自己这种小人物可以与之较量,所以,只要庞德龙这次能够回到咸阳,他将退出军旅,下野为民。 此时,队伍还在缓缓前进,李由的旧部大多数已经被项羽杀散,一些被庞德龙集结和收拢的部下,也撤回了三川郡,此时,庞德龙带回关中的,只有他的一些旧部下,大概有千余人。 本可以在半月前赶回关中,但大雪阻挡了庞德龙的行程,他在路上一再耽搁,致使今日,也未能回到咸阳,可关中之地,已被皑皑白雪覆盖,这种积雪,不知何日才能化开,庞德龙不想在路上继续耽搁,故此,他带领一部分士兵,先一步赶回咸阳,其余旧部,随后继进。 此时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照在白雪上,是那样的刺眼,庞德龙忍不住用手遮起眼帘,眺望远方,再有不远,便是栎阳了,进了栎阳,离都城,也就不远了。 胜利就在远方,庞德龙回头看向战马上的骨灰,叹道:“将军,我很快就能带你回家了。” 。。。。。。 自从章邯请命出兵后,大败周文,将他追赶至渑池自刎,随后,章邯四处征战,大小战役无数,胜多败少,自此,关中大安,胡亥也乐得重返后宫,与妃嫔们同享天伦之乐,朝中大权,渐渐被赵高把持,赵党在朝中一家独大,无人能比。 赵高渐渐养成骄奢的习性,他每次出门,必有三千军护航,六辆高车驷马随行,百姓们见之,无不恨之入骨,但赵高的权势太大,已经根深蒂固,无人能够撼动,所以,大家也都尽量躲着赵高走,谁也不愿去触及赵高的霉头。 但今年入秋,对秦军不利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入咸阳,先是章邯灭魏,秦人无不欢呼,但随之,章邯败阵东阿,被项羽杀得丢盔弃甲,连军队都不管,仓促逃离,随后,楚军四处追杀秦军,将章邯堵在濮阳,险些丧命。 这种消息一经流入咸阳,便会闹得满城风雨,百姓们惶惶不安,若章邯兵败,秦国,还有谁能与楚军一战? 随后,赵高已胡亥的名义,调集各路兵马,往援章邯,才会有王离,杨熊,李由等兵马6续进入砀郡,上郡等地。 定陶一战,章邯诛杀项梁,传入都,但由于关中大雪,道路难行,章邯大捷的消息,至今没有传回,而朝堂上,已如一锅沸水般炸开了。 胡亥也是今天,刚刚得知章邯惨败的消息,他虽然埋怨赵高不该瞒着自己,但此时的赵高已深得胡亥之心,只是说他几句,并没有过多诘责,此时,大臣们集聚咸阳宫,商讨退敌之策。 大殿内鸦雀无声,谁也不愿率先开口说话,坐在銮椅上的胡亥已经扔下两个砚台,砸在大殿中央,砰砰作响,不知多久过去,赵高干咳一声,缓步走出朝班,拱手道:“陛下,匪军昌阙,多是故楚名将之后,文武了得,才会大戳章邯,但臣以为,章邯虽然小败,却无足轻重,只要四方援军抵达濮阳,章邯亦可转败为胜,请陛下安心。” 赵高的话,明显在敷衍自己,胡亥怎能听不出来,他心中刚刚熄灭的怒火再次燃起,愤怒中,胡亥毅然起身,斥道:“三十万大军,一战即溃,难道这是小败吗?” “这……” 赵高忽然被胡亥诘责,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旁,李斯借机而出,拱手道:“陛下,臣以为,东阿一战,楚军仅兵马十万余人,却可大败我三十万百战之师,其责当在主将,请陛下下旨,调回章邯,另择猛将,统帅三军,再战楚军。” 李斯虽然明着说章邯渎职,但实际上,李斯在向赵高难,满朝文武谁人不知,章邯是赵高一手提拔的战将,此时李斯指责章邯,是在指桑骂槐。 胡亥也听出了李斯话中之意,但胡亥此时,还不想与赵高翻脸,毕竟朝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赵高帮忙处理,而且,一旦没了赵高,胡亥便不能安心在后宫享乐,想到此,胡亥重新坐回到銮椅上,看着李斯,不悦问道:“章邯兵败,难道丞相大人,就没有责任吗?” “这……臣也有责任。”李斯轻叹一声,他本想借机难,但胡亥却把这件事踢到了自己身上,李斯有口难辩,只得站在原地,低头不语,见李斯如此,胡亥也不想在多说什么,他干咳一声,看着满朝文武,朗声道:“如今,朕不想追究谁对谁错,朕只想知道,谁有退敌之计!” 大殿内鸦雀无声,没有人回答胡亥,但这却使胡亥更加愤怒:“关键时刻,你们都变哑巴了吗?朕养你们何用!” “报……”胡亥刚想作,殿外,一名士兵急奔而入,手里提着一只木匣子,来到大殿中央,士兵单膝跪地,拱手道:“报……定陶八百里加急,章邯将军大破楚军,阵斩楚将项梁,杀敌七万,特献上级,请陛下核实。” 说完,士兵单手拖着木匣,打开盖子,一个栩栩如生的头颅,用白灰覆盖,再加连日冬雪,天气寒冷,使得头颅清晰可辨,胡亥此时掩鼻看了看,他离得很远,根本看不清,只不过是走走形式,此时听说楚军已破,胡亥不禁长舒口气,他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不禁朗声大笑道:“赵大人,这次又被你说中了,章邯果然没有叫朕失望!” 停了下,胡亥又道:“朕要重赏章邯,重赏前军将士们!” “吾皇圣裁!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山呼,跪伏在地,这时,胡亥已将章邯不久前兵败的事抛到脑后,他大笑着起身,向殿外走去。 “陛下有旨,退朝!”一名小宦官走上前,朗声大喝。 。。。。。。 离开咸阳宫,胡亥的銮驾直奔甘泉宫而去,他此时心情极好,章邯的大捷,打破了胡亥这几日的心结,此时,他探手拉开侧面的窗帘,外面是白蒙蒙的天地,大雪覆盖了整个关中,虽然可以看到,大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过,可胡亥的车驾还是保持着徐徐的度前进。 这时,一辆马车急追来,在胡亥车驾百步外停止,这时,一名侍卫驭马来到窗前,在马上拱手道:“陛下,赵大人的马车来了。” 胡亥点点头,銮舆停止了前进,这时,赵高略显肥胖的身体出现在胡亥视野中,他一路小跑,很快来到銮舆前,拱手道:“陛下,您找我?” 车内传来胡亥嘶哑的声音:“赵卿,你进来吧。” 一名内侍把踢蹬放在车前,赵高缓步走入马车,这时,内侍重新收起踢蹬,向一旁的车夫令道:“起驾。” 马车再次徐徐而进,车内,赵高半弯着腰,陪侍在侧,两人皆沉默不语,不知多久过去,胡亥轻叹一声,凝神看向赵高,叹道:“赵卿,知道朕为何找你吗?” “臣不知……” “山东之战,章邯虽然暂时扭转战局,但朕很担心,匪军能否死灰复燃?”说到这,胡亥锐利的目光在赵高身上游走,继续道:“当年周市入关,险些打到咸阳,此时想来,朕还历历在目,这一次,朕要你休书一封,督促章邯,尽量剿灭匪军,朕不想在听到任何对朝廷不利的消息。” 赵高拱手唱诺,胡亥把思绪收回到眼前,又道:“最近,咸阳一切可好?” 胡亥整日沉迷后宫,对咸阳的管制根本无心过问,只是偶尔想起了,才会问一句,此时,胡亥忽然问起咸阳近况,赵高略显惊讶,不由干笑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咸阳一切安好,百姓们安居乐业,无不夸赞陛下仁德,只是有少许官员……” 赵高故意顿住话头,胡亥隐约听出,赵高话中有话,他不悦斥道:“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喏。”赵高假作惶恐,轻声道:“臣近日偶有耳闻,不少朝臣对陛下存有诽议,经常在酒肆枉议时局,这会严重威胁到陛下的声望,还请陛下圣裁!” “岂有此理!”胡亥勃然大怒,他看向赵高,愤然道:“这件事你可全权替朕处理,再有胆敢妄议者,杀无赦!” 赵高要的就是胡亥这句话,此时他赶忙拱手:“臣记下了。” 第02章 李斯哭子 在甘泉宫服侍胡亥用膳之后,赵高匆匆赶回府中,此时,已经是下午了。 胡亥对章邯的兵败很不满意,虽然最终,章邯转危为安,诛杀项梁,但这样的事情,胡亥不希望再生,赵高在旁也唯唯是诺,向胡亥做出保证,会休书一封,谴责章邯,让他在两年内,彻底平复各地之乱。 进入府中,弟弟赵成迎了上来,他此时官拜郎中令,执掌宫中戍卫,不过,赵成自从担任郎中令后,很少去府上处理政务,几乎每天都会去赌坊玩上一把,在来赵高府上走走,就这样,他的日子过的还算安逸。 但今天,赵高一进屋,赵成便看出,赵高今天的心情不好,他似乎遇到了什么事。 可赵成今天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汇报的,但赵高阴沉着脸,使赵成即将到嘴边的话,又活生生憋了回去,安安静静的陪在赵高身旁,这时,一名侍女送来两杯热茶,摆放在二人面前,行一礼方才离去,房门被轻轻的关上了。 这时,赵高也从沉思中转醒,他早就看出,赵成似乎有话要说,只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便沉声问道:“说吧,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赵成见自己的心思被赵高看透,不由干笑两声,回道:“哥哥,我今天来,可不是把戏的,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情报要向你汇报。” “喔?说来听听。”赵高听说弟弟有情报要说,不由来了兴致,况且,赵成在离开自己身边之前,始终帮助自己打理中车府衙,所以,赵高对他极为信任,此时,赵成略作思索,整理言辞,在赵高耳边轻声道:“我获得一个消息,李由在雍邱,败给了楚将项羽,当场便战死疆场,此时,数万三川郡郡兵无人掌管,搁置一方。” “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赵高听后,双眉紧锁,不由问道,赵成故作神秘的笑道:“是一伙商人带来的,他们因为急于赶回关中,所以甘冒大雪,才得在消息传回咸阳之前赶回来,不过,我猜想,这几天这个消息应该就能轰动咸阳。” 赵成说完,见赵高陷入了沉思,他也不敢在打扰赵高,只得拿起茶杯,自顾自的品茶。 赵高此时,心中暗暗思索,今日朝堂之上,李斯公然指责自己,想要难,这说明,李斯与自己之间,已经彻底决裂了。 当初始皇帝病死沙丘,扶立胡亥之人,除了自己,还有李斯,也就是说,李斯有着和自己抗衡的资本,那就是立储之功,也正因如此,李斯才敢在朝堂上公然抨击自己,想到这,赵高不禁猛敲桌案,出一声闷响。 正在品茶的赵成被突然的闷响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杯脱手,滚热的茶水泼在腿上,赵成如杀猪般的嚎叫声顿时响起。 他正在奋力的扑打杯茶水濡//湿的裤腿,赵高也被他的举动,弄得无奈摇头,这时,门外响起一名府兵的汇报声:“大人,前线军报!” “进来吧。” 一名府兵推门而入,将一块竹简双手奉给赵高,沉声道:“来人是三川郡的一名校尉,他自称,奉长史之命,前来送行,李由战死雍邱,七万大军折损过半,此时三川郡群龙无,恳请朝廷早做决断。” 赵高听后,不禁暗暗赞叹,赵成的消息的确可靠,此时赵高向门外摆摆手,府兵退下去了,房门再次关上,赵高看着手中的竹简,不禁眯着眼笑了。 赵高之所以忌惮李斯,主要是李由掌管着一方军政,数万大军屯驻在函谷关外的三川郡,此时李由战死,李斯再无外援,赵高觉得,是时候除掉李斯了。 。。。。。。 李斯在朝堂上,本想借机除掉赵高,亦或者,婉转提醒胡亥,是该收权的时候了,若胡亥在任意放纵赵高,李斯真不敢想象,未来的秦国,会是什么样子。 也正因如此,李斯硬着头皮,走出朝班,当他提出章邯兵败,在某种程度上,需要一些人来承担的时候,胡亥本已听出李斯话外之意,可他却偏偏选择,偏袒赵高,这让李斯心中极为窝火,他开始后悔当年,为何要听从赵高诡谲之词,假诏扶立胡亥。 更让李斯后悔的是,当年害死扶苏,自己也有责任,在某种程度上,自己与赵高已经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但李斯此时,却极力想要挣脱这根束缚自己的绳索。 可以吗?李斯无数次的反问自己,他到底能否逃离这根绳索,堂堂正正的表明立场,号召群臣,打压赵高? 而且,每个人都有弱点,李斯也不例外,他也有他自身的弱点,就是太过留恋爵位,李斯深怕自己哪步走错,不但会丢了爵位,甚至会连累一家老小,尤其是自己的长子,李由。 就在李斯心中胡思乱想,游离不定的时候,次子李洪急奔而入,大吼道:“父亲,哥哥的副将庞德龙来了,在客堂求见!” 儿子的慌张让李斯不悦,他黑着脸,呵斥道:“我说过多少次,不要遇到事情就慌慌张张的!” “可是,可是……”李洪急的语无伦次,他在多次重复一个‘可是’之后,终于说出:“可是……哥哥在前线阵亡了!” 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李斯猛然起身,他焦急的看向门外,想要说些什么,但李斯眼前一黑,忽然晕死过去,李洪大急,急忙向外喊道:“快来人,父亲晕倒了!” 此时已经三个时辰过去了,李府的后堂里,家人都在焦急徘徊,一名老郎中坐在李斯床前,微微摇头:“这是怒火攻心,所以丞相大人才会晕倒。” “父亲身体一向健朗,这次忽然晕倒,看来……”三子李孝眼圈泛红,话说到此,哽住了,一旁,李洪也很焦急,他轻拍李孝肩膀,安慰道:“父亲只是急火攻心,调理调理,会没事的。” 李洪话音刚落,床//上的李斯忽然呻//吟数声,之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看着一旁的李洪,问道:“庞德龙……在哪?” “还在外面等候。” “让他……进来吧。”李斯吩咐一句,李洪慌忙出去了,这时,老郎中起身给李斯行一礼:“丞相大人,你这是怒火攻心,要注意调理,我已经给你开了药方,您一会让家人随我抓药去吧。” 李斯身体极为虚弱,他微微点头,一旁,李孝拱手道:“父亲,我去替您抓药。” 李斯再次点点头,李孝领着郎中//出去了,这时,李斯又向自己的几个妾侍摆摆手,让她们都出,直到大家都离去后,李斯双眼泛红,眼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在他的几个儿子中,李斯最看重的,就是长子,也只有长子李由,达成了李斯的心愿,官拜三川郡郡守。 李斯不止一次的想过,他让儿子在外锻炼几年,累计军功,随后,李斯会用自己手里的权利,为儿子谋划一个好的前程,把他调回咸阳任职,也许,有朝一日,李由可以接替自己的相位,可今天,李由阵亡的消息传回,把李斯所有的梦,都敲碎了。 李斯强忍着眩晕,微微坐起,此时,门外已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李洪带着庞德龙走入后堂,庞德龙一眼便看到半卧在床//上的李斯,他慌忙走前几步,单膝跪地,给李斯行一军礼:“末将庞德龙,见过丞相大人。” 李斯身体极为虚弱,他微微点头,庞德龙起身,从后背摘下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个坛子,庞德龙把坛子放在李斯身旁,叹道:“丞相大人,这个……是李由将军的骨灰,我虽不能把他的人带回来,但我却能把他的骨灰带回来,我要让李由将军落叶归根,不要埋葬在三川郡,不要远离家乡,做那孤魂野鬼。” 庞德龙的话说的凄惨,说的李斯不禁恸哭,哭声中,更多的,是对长子的怜惜和思念,李由出任之后,李斯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了。 自己对儿子的厚望,对未来的憧憬,眼下都在李由的骨灰面前,显得那么无力,那么飘渺。 此时,庞德龙见李斯哭的悲惨,只得轻叹一声,不再言语,但李斯却还想继续听下去,此时他已把骨灰抱起,用脸贴着坛子,似乎,这个坛子就是理由的身体,他在和李由拥抱在一起。 片刻之后,李斯嘶哑的声音问道:“他败在了谁的手中?” “我们得到朝廷旨意,增援章邯,抵抗楚军,故此,李由将军率领七万主力,我们从三川郡出,转走砀郡,想要从南面奇袭楚军,可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在雍邱遇到了楚军项羽,两军交战,李由将军驭马出征,却……没能再回本阵。” 说到这,庞德龙不禁轻叹一声,他的思绪跟着自己的讲述,仿佛又回到了战场,那一声声鼓响,两军将士在阵前呐喊,助威,庞德龙继续说道:“项羽勇猛无匹,如煞星转世,李由将军酣战三十愈合,最终被项羽击落马下,一戟刺杀,我拼着性命,冲入阵中,方才夺回李由将军的尸,但楚军也在这时,动了进攻,我们被迫撤军外黄,在那里被楚军包围。” “之后,定陶城,章邯大捷,项羽突然撤围,我才得以离开外黄,回三川郡,为了能让李由将军回归故土,我带着将军的骨灰,回到了咸阳。” 庞德龙说到这,李斯已摆摆手,打断了他,一旁的李洪走前一步,叹道:“父亲节哀顺变,小心身体。” 李斯看着怀里的坛子,他长长的叹息一声,把坛子递给李洪,无奈道:“人已死去,留下的,只是怀念,你去给你大哥准备灵堂吧,我累了,想一个人静静……” 第03章 明交暗害(上) 仅仅一夜,李府偏堂,架起了灵堂,一些乐手,哭丧的孝男孝女,跪伏满地,李斯也在儿子李洪的搀扶下,来到灵堂,他大概打量了一眼灵堂,布置上,气氛上,李斯都很满意。 ≥ ≤ 此时李斯蹒跚着走到灵牌前,捻起三支香,在蜡烛上点燃,插入香炉,双眼炯炯的凝视着灵牌上,李由的名字,李斯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他还是把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声轻叹,李斯感觉身子疲惫之极,他又一次看了看灵牌后面的骨灰,从未有过的失落袭上心头,李斯眼圈再次泛红,强忍着悲痛,李斯转身离去,这时,灵堂外,一名家人的呐喊声响起:“郎中令,赵大人前来吊唁。” 李斯听说赵高前来,心中诧异,自己刚刚与他划清界限,并且在朝堂上与他针锋相对,势同水火,他的到来,不由得李斯不生出一丝警惕,但人家既然已经到来,李斯又不得不迎了上去,此时,赵高已经来到灵堂前,深深鞠一躬,这才回身叹道:“本官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对令郎的战死,本官深感忧虑,丞相大人莫要怪罪本官晚来一步。” 李斯强打精神,拱手道:“赵大人何必如此客气,我们偏厅说话。” 两人缓步向灵堂侧面的偏厅走去,刚走进屋,一名丫鬟送来两杯茶水,摆放在桌案上,李斯指向一旁的软席道:“赵大人请坐。” 赵高也不客气,来到软席上坐下,两人各自拿起茶杯,吹吹热气,抿一口,这时,赵高假作惋惜,叹道:“令郎鏖战项羽,虽败犹荣,我一定会禀明陛下,为令郎请功。” “赵大人客气了。”李斯放下茶杯,歉然一笑,这时,李洪快步走入偏厅,在李斯耳边轻语几句,李斯点点头,拱手看向赵高,叹道:“右相冯去疾和御史冯劫两位大人来了,我去招呼下,赵大人先坐一坐,我一会便来。” 李斯起身想要离去,这时,赵高也起身笑道:“今日是李府大丧之日,我岂能缺场?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吧。” 赵高和冯去疾,冯劫等人向来水火不容,此时赵高提出同去,李斯犯难了,但他又不好拂面,只得点头道:“那……好吧。” 两人一起向灵堂走去,快到灵堂的时候,赵高假意东西落在客厅了,向李斯告罪,随即快步向客厅走去,李斯乐得赵高离去,此时,在儿子李洪的陪伴下,快步向灵堂走去。 “丞相大人到。”伴随着下人的呐喊,李斯缓步走入,此时,冯去疾与冯劫已等候多时了,见李斯走入,二人上前。拱手叹道:“令郎之事,我们已有耳闻,李丞相可要节哀呀。” 二人的关心,让李斯心头一热,他眼圈泛红,眼泪险些坠落,这时,冯去疾轻叹一声,他双眉紧锁,看向李斯,略显愤怒道:“可话说回来,陛下这几年沉浸后宫,朝政日渐荒废,奸妄赵高,不但不体恤国之危急,反而纵容陛下,使得朝廷内忧外患,日渐加剧,其罪,当由赵高一人承担,我们已商讨,决定力荐陛下,废赵高,兴教化,募重兵,平外寇,还请李丞相和我们一起,联谊上书!” 冯去疾话说的直白,李斯已听得满头大汗,赵高此时就在偏厅,若被他听去,后果不堪设想,但李斯又不知该如何提醒二人赵高此时就在府上,焦急中,李斯干咳一声,悄悄瞥一眼偏厅,提醒二人,但他们似乎没有领会李斯的用意,以为李斯惧怕赵高,才会在二人面前装糊涂,此时,冯去疾已愤然道:“李丞相,,你这是何意?” 李斯大急,他暗暗下定决心,想要明着告诉二人,赵高就在府上的时候,身后却响起赵高阴阳怪气的声音:“冯丞相,冯御史,你二人未免太高估自己了?怎么可以把脏水往我一个人头上泼呢?” 赵高故作镇定,来到李斯身旁,歉然笑道:“刚刚以为东西落在偏厅了,谁曾想,原来是我记错了,那封信,就在我身上,丞相大人还是收好吧,别因为那封信,影响了你我之间的情谊!” 赵高的话说的不清不楚,冯去疾与冯劫更是听得云里雾里,直到李斯伸手接过那封信,二人这才明白,原来李斯与赵高是一个战壕的,自己还义愤填膺的想要拉拢李斯一起推翻赵高,真是幼稚,想到此,冯去疾自嘲的笑了笑,冷哼一声,双眼瞥向一旁的赵高,怒道:“既然丞相大人府上有客人,我们先告辞了!” 李斯此时处在极为尴尬的位置上,他本想挽留二人,但赵高在场,他又不便多说什么,只得拱手回礼:“过几日,带由儿的丧期过去,我一定登门拜访。” “还是不要劳烦丞相大人了!”冯去疾轻哼一声,与冯劫快步向府外行去。 赵高此时眯缝着眼睛,看着二人渐渐离去的背影,他不禁冷笑一声,这一趟,他的目的达到了,不过,赵高不会就此收手,挑拨李斯和其他人的关系,仅仅只是第一步,之后,他会一点点把李斯推向死亡! “时辰不早了,丞相大人节哀,我也告退了。”赵高向李斯拱拱手,故意做出极为关切的表情,博得李斯的信任,此时,李斯果然上当了,在儿子战死沙场后,李斯大脑的思维似乎变得迟钝了,也没有对赵高忽然的转变,产生怀疑,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李斯此时,却想不到这一层,他用感激的目光送别赵高,这才在李洪的陪伴下,向后衙行去。 三天后,李府悄然出殡,在咸阳以东,把李由下葬,朝臣很多皆慕名而来,参加了李由的葬礼,并高呼:“英雄,走好!” 丧事忙完,李斯一连数日把自己闷在府中,不曾前往朝房处理政事,儿子的死,对李斯打击很大,直到这几天,李斯才渐渐从阴影中走出来。 一本书,一杯茶,李斯坐在偏堂,在阳光的照射下,心情还算不错,这几天,关中的积雪慢慢融化,温暖重回大地,屋檐下,嘀嗒嘀嗒声响个不停。 李洪快步走入偏堂,看到李斯正在看书,李洪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快步走了过去,在李斯身旁拱手道:“父亲,郎中令赵大人来了,在客堂等您呢。” 李斯被李洪打断沉思,他放下手中竹简,抬头看向窗外,曾经水火不容的赵高,如今频繁向自己示好,李斯有点摸不透,赵高为何会忽然性情大变? 既然人家前来拜访,李斯也不能失了礼数,他略做思索,收回思绪,起身向屋外行去。 赵高此时坐在客堂里,手里端着丫鬟刚刚送来的茶水,双眼凝视不远处的一柄利剑,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忽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赵高被打断沉思,他缓了缓心绪,回头看向门外,李斯已快步走入客堂,拱手笑道:“赵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听说丞相大人数日未曾前往朝房,我担心丞相大人身体有恙,特来看看。”赵高的话,说的极为诚恳,谁也不能看出,他们曾经是明争暗斗的死对头。 此时李斯已来到赵高对面坐下,儿子李洪亲自送来茶水,放在李斯面前,并给赵高行一礼,随即离去了,屋内,只剩李斯和赵高二人,二人各自品茶,谁也没有最先开口。 就这样,两人品了很久的茶,赵高最先放下茶杯,轻叹一声,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声音极为沉重,叹道:“这些年,咱们缺少沟通,很多事情,彼此多有误会,其实,我也不是一个只图享乐之人,朝廷这几年颓废,陛下留恋后宫,这些,我也时常感叹,深为忧虑,每每思之,无不感叹当年沙丘矫诏,何其蠢也。” 说道此,赵高不禁轻叹一声,李斯也同样没有预料,赵高会如此推心置腹,与自己长谈,此时,他被赵高激起心中愤怒,对朝廷当下的不满,对军队训练不力的不满,对胡亥荒//淫后宫的不满,此时此刻,李斯却忘记了当年,赵高因为一己之私,屠戮赢氏宗族,不下前余人。 赵高此时见李斯已经动情,再次叹气,又道:“我虽然在众人面前,显得高傲自满,其实,我也是忧虑所致,陛下一天不上早朝,我的白便会多增加一根,我也曾试着劝说陛下,已国事为重,但陛下却听不进去,我……有罪啊!” 两人皆沉默了,李斯也陷入了无尽的思索中,这时,赵高又道:“如今,只希望丞相大人莫辞劳苦,亲自劝说陛下,我在旁也可帮丞相大人说话,咱们齐心协力,扭转大秦乱局。” 见李斯还在犹豫,赵高迫一句道:“匪寇昌阙,关中摇摇欲坠,若朝中如此荒诞下去,大秦危矣,还请丞相大人主持大局啊!” 赵高一脸的正义,他起身想要跪在李斯面前,却被李斯挽住,短暂的沉默,李斯轻叹一声,无奈道:“我也曾想救国于危难,奈何陛下深居后宫,我也多次求见,始终不得准奏,如之奈何!” “这有何难,待我近期陪在陛下//身旁,一旦有机会,我命人通知丞相大人,到时大人可入宫求见,量陛下定不会驳回丞相大人的请求。”赵高拱手说道,李斯此时也在心中思索片刻,最终,也只得先用赵高的意见了,想到此,李斯向赵高拱拱手,叹道:“那就有劳赵大人了。” 第04章 明交暗害(中) 自从赵高那次拜访李斯之后,他的坦言相待,他的时势论,让李斯深有同感,此时,李斯似乎都忘记了赵高曾经的种种罪恶,他的心中,每天都在想着如何劝说胡亥,如何把秦国重新带回强盛。 这一天,李斯一如往常的起床,梳洗,然后来到客堂吃饭,一位最得宠的妾侍始终陪在李斯身旁。 今天的饭菜极为丰盛,但李斯却没有什么胃口,他还在思考着,该如何说服胡亥,这时,老管家匆匆走来,在李斯身旁拱手道:“大人,有一人自称是宫中来的,有要事求见。” “宫中?”李斯默念了一句,忽然,他眼前一亮,不由爽然大笑,看样,是赵高派来的人,想到此,李斯令道:“快,带他进来。” 管家唱一声诺,匆匆离去了,这时,李斯又凝神看向身旁的侍妾,冷冷道:“你也退下吧。” 侍妾见李斯话,唱一声诺,转身离去了,几名下人急匆匆把饭菜收走,这时,那名自称宫中之人也在管家的带领下,匆匆走入,快到李斯身前,那人拱手道:“见过李丞相。” 李斯上下打量此人,见他果然有几分太监的模样,不由笑道:“你说,是赵高让你来的?” “正是。”那人拱拱手,将一份竹简双手奉上,又道:“赵大人说,陛下一会要去后花园,是李大人最好的觐见机会,切莫错过,切记!” 李斯听的真切,又看了看竹简,和此人所言相同乃点点头,那人再次行礼,转身离去了。 客堂内忽然变得极为安静,李斯独自一人走到窗前,外面风光明媚,数日前的大雪已经融化殆尽,虽然偶尔有积水滴落窗檐,但积水滴落出的“滴答”声却响个不停。 如何说服胡亥,成了李斯心中最大的忧虑,他不知道,已自己一人之言,能否说动胡亥,亦或者,带上冯去疾,冯劫一同入宫,会更有效果,但李斯很清楚,冯去疾与冯劫深恨赵高,恐怕他们一旦得知是赵高安排的,他们一定不会前往。 就在李斯长吁短叹,感慨万千的时候,身后响起了次子李洪的声音:“父亲在忧虑什么?” 不知道何时,李洪已走入客堂,此时他看到李斯长吁短叹,不禁问了一句。 “赵高送信来了,陛下今日要游览御花园,正是觐见的好机会,我在担忧,能否说动陛下重返朝堂。”李斯说出了心中的忧虑,不禁短叹一声,一旁,李洪略显犹豫,他似乎有话要说,但他又活生生把话憋了回去,这一幕被李斯看到,他不禁斥道:“你有何话,但说无妨!何必吞吞吐吐……” 见父亲训斥,李洪拱手说道:“父亲,我认为,赵高此人奸诈,难与相处,觐见一事,恐防有诈!” “小人之见,何以成大事,我去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李斯劈头盖脸训斥李洪,不悦离去。 看着父亲离去背影,李洪轻叹一声,他总觉得赵高似乎有着某种阴谋,可他,却又看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 咸阳城东市,这里是咸阳极为繁华的一条街市,在去年,一家名为老字号的匠铺在这里开张,他们主要经营兵器,尤其是以铁质的兵器尤为显眼。 这家匠铺一经开张,迎来了不少名门绅士,甚至军营的将校们也来到这家匠铺,挑选兵器,很多铁质兵器坚硬,锋利,韧性极佳,照比秦国下的青铜长剑好上不知多少倍,但这种剑的缺点,就是价格太贵,普通军官,根本买不起这种铁剑,而名门绅士买下铁剑,也不是为了上阵杀敌,只是留在家中,作为镇宅之宝,让往来宾客羡慕不已。 匠铺的掌柜,名叫华宇,曾是项梁麾下的后勤百长,如今,他接管了项庄的情报机构,在咸阳做起了铁铺生意,老字号是一家连锁机制,而这种连锁机制,在这个年代,还没有人懂得,他们只知道,在某些大城中,可以看到这样的铁铺。 今天,一名怒气冲冲的客人来到匠铺,他咆哮着,怒骂着,因为,他购买的铁剑在拼杀中,被砍断了,这对他而言,是一种耻辱,传说中最为坚固的铁剑居然能被砍断,这种事情很少见,此时,他正在和一名伙计喋喋不休的争吵:“你们的剑有问题!必须给我换一把!” “客官,铁剑虽然坚固,韧性极佳,但这种剑也有损耗,如果你长时间使用它上阵杀敌或者进行挥砍训练,这种铁剑也会在训练中磨损,最终断裂,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不能给你换新的。”伙计有些急了,他的声调也太高了很多。 眼看铁剑不能购换,客人又改变口吻,叹道:“不能换新的也就算了,你给我回炉,我要重铸一把!” “这个也不能办到,这种铁剑,一经断裂,就成废品了,不是我夸口,这柄剑,你拿到任何一家匠铺,他也不可能给您铸造新的,客官,您还是重新买一把新的吧!”伙计把铁剑递回给这个客人,这时,客人彻底暴怒了,他愤愤吼道:“你们这是敲诈,如果不给我换新的,我明天就带人封了你们的铺子,你信不信?” 见对方一身军袍,伙计知道,这种人不好惹,他只得改变口吻,叹道:“好吧,我去找东家过来,你稍等一下。” 伙计一溜烟跑进了后堂,这种穿着军装,拿着长枪大棍吓唬小孩的客人,自己可应付不了,很快,伙计来到后堂,在一间密室的门外拱手道:“东家,有个客人想要换剑,我和他解释了很久,他不听,还要封我们铺子,您出去看看吧。” 此时屋内,华宇正在和一名刚刚从彭城赶来的内线聊天,被伙计打断,华宇略显不悦,只得对着门外令道:“你告诉他稍等,我马上就来。” 伙计应一声,转身离去了。 屋内出现短暂的安静,在确定伙计离去后,华宇看向这名从彭城赶来的内线,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是说,项庄将军想让我留意李斯等人的动向?这是为什么?” 华宇略显不解,虽然老字号明面上是一个铁铺,但背地里,老字号是项庄在各地建立的情报网,也是楚军吸拢资金的重要平台,通过老字号,把邾县生产的部分兵器卖掉,变成钱财,用作各地情报网的资金来源,并且,楚军大部分战马都是通过老字号的名义,悄悄购买,运出关中的,此时,项庄让华宇留意李家,虽说是分内之事,但华宇还是略显吃惊。 那人见华宇反问自己,苦笑着摇摇头,叹道:“很多事情,我们只需要执行就好,不该问的,不要多问,这件事,我也不清楚,你只管照办就行。” 听了对方的回答后,华宇不禁哑然失笑道:“好,我一定尽量留意。” 那名内线被悄悄从后门送走了,此时华宇快步走向匠铺前堂,伙计正在与那名军官交谈,见华宇出来,他大喜着迎了上来,指向军官道:“东家,他就是想要换剑之人。” 那名军官见华宇打扮斯文,不像一个走南闯北之人,便拱手道:“你们的剑有问题,我要换剑!” “你从何处得知,我们的剑有问题?”华宇凝视军官,反问一句,军官把那支断剑扔到地上,恨道:“物证在此,你们想抵赖吗?” 华宇看了一眼地上的断剑,回身对伙计道:“去挑一把一模一样的剑来!” 伙计快步走向柜台,找了一把和这支剑一批出炉的新剑拿来,递给华宇,华宇看了看剑,笑问军官道:“你看,这柄剑和你那把断剑,一样吗?” 军官接过手,打量一番,点点头,“是一样的。” 华宇见对方点头,不禁冷笑道:“既然你说我们的剑有问题,那么,你用你的铜剑来砍我的铁剑,若你能砍断,我分文不收,以后你的兵器,由我们老字号负责免费打造!” 华宇的话,引来周围围观人的一片掌声,不少人跟着附和,让军官砍下试试,此时军官已满脸通红,他心中清楚,用铜剑砍铁剑,根本砍不断,他这次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如果真的换不来,他也就认命了,而且,听说,老字号的后台很硬,至少,他们有官府罩着,自己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此时,他看了看地上的铁剑,叹道:“一柄剑而已,我看,还是算了!” 对方是个军官,此时又肯让步,华宇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乃笑道:“既然你肯让步,我也愿意拿出诚意,地上这把新剑,我送给你了,作为我们初次相识的礼物。你看如何?” 军官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东主居然肯主动给自己换一把新剑,想到如此昂贵的剑,如果不能购换新的,自己可亏大了,如今对方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也算是不吵不相识,乃拱手道:“好吧,我欠你个人情,在下乐天,日后若东主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在北军担任中郎将一职。” 见对方是北军的一名军将,华宇心中暗喜,眼下,他正需要结交像乐天这样的中级军官,已获取情报,便笑着回礼道:“既然乐将军如此爽快,我们不妨交个朋友,走,我们铺中一叙,如何?”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乐天也拱手笑了笑,随华宇向店铺内走去。 一场换剑的闹剧,最终,却演变成两个人惺惺相惜,进屋喝酒了,在旁看热闹的人不禁“嘘”一声,埋怨二人好没风趣,很快,众人便散了。 第05章 明交暗害(下) 甘泉宫从来不会缺少女人的欢笑声和胡亥的赞美声,乐师奏乐,舞姬伴舞,不时还有淫//笑声回荡在大殿,一些舞姬被胡亥轻佻的抚摸,不时传来惊恐的叫声或者享受的呻//吟声。 日日如此,夜夜笙箫。 如今后宫最得宠的,要数邓美人,她每天都会陪在胡亥身边,夜晚,胡亥多数时候,也会留宿在邓美人寝宫,这一日,胡亥便是与邓美人一起享受着秦歌艳舞,逍遥快活。 一名内侍疾步走入,见胡亥正在闭目听歌,似乎十分享受,内侍略显为难,他不禁把目光投向不远处,陪侍在侧的赵高身上,赵高早就现了这个内侍,内侍是赵高亲自安排的,就是为了帮李斯通报胡亥,此时内侍不敢上前,赵高用手捂着嘴,干咳一声。 胡亥被赵高的干咳声吵醒,他睁眼看去,见到不远处,犹犹豫豫的内侍,不悦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内侍硬着头皮,走过去,禀告道:“陛下,李丞相来了,在宫外求见!” “混账,没见到朕正忙着呢吗?告诉他,朕没空!”胡亥劈头盖脸的训斥内侍一番,内侍不敢顶嘴,唱声诺,准备离去,这时,胡亥又叫住了内侍,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了,胡亥又缓了缓语气,令道:“告诉他,朕今天身体不适,让他改日再来吧。” 内侍唱诺离去了,这时,赵高在旁冷笑一声,并没有说什么,胡亥拥着邓美人,也不再考虑李斯之事,很快,乐声再次回荡在大殿。 甘泉前殿,李斯在宫门外焦急等待,不久,内侍缓步走来,拱手道:“李丞相,陛下//身体不适,您还是回去吧。” “可是……”李斯刚想说,是赵高让自己来的,但转念一想,这件事还是不要提的好,只得悻悻离去。 第三天,李斯再次来到甘泉宫,求见胡亥,胡亥大怒,命内侍转达,训斥李斯,李斯懊恼不已,再次离去。 三次求见而未果,李斯开始放弃觐见胡亥的念头,这几天,他没有去朝房,而是把自己关在屋内,静静的思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时,次子李洪敲门而入:“父亲,赵丞相在客堂求见。” “赵高?”李斯不禁冷然念道,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三次求见,三次被拒,想到赵高,李斯心中怒火难熄,他不禁喝道:“不见!” 李洪刚要走,李斯又喊住了他,沉吟片刻,李斯还是叹道:“告诉他,我马上就到。” 李洪见父亲改变主意,不禁无奈摇头,李洪不知道,父亲为何如此畏惧这个赵高,但此时,李洪不便细问,只得拱手唱诺,离去了。 来到客堂,李洪把父亲晚来的消息告诉赵高,赵高似乎并不在意,笑着点点头,这时,丫鬟送来茶水,赵高接过茶杯后,轻吹热气,李洪乃告辞离去,此时,客堂里只剩赵高一人。 赵高轻抿一口茶水,茶香四溢,赵高心情大好,思路也变得敏捷起来,回想这几日李斯三次求见,胡亥三次回绝,已经对李斯忍无可忍,这次,自己只要再劝说李斯求见胡亥,必然会惹怒胡亥,到那时,自己便有机会对李斯下手了。 想到此,赵高不禁放声大笑,这时,门口传来李斯的声音:“什么事让赵大人如此开心?” 见李斯到来,赵高慌忙放下茶杯,刚刚得意的表情一扫而空,看着李斯,略显责备的叹道:“陛下今天终于答应接见你了,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刚刚想起陛下夸赞你,所以不禁大笑。” 赵高的解释很牵强,但李斯听到胡亥肯召见自己,还夸赞有加,他不禁来了兴致,问道:“陛下这几日始终不肯见我,怎么今天突然又肯了?” 见李斯问起,赵高朗然笑道:“陛下今天没有去邓美人那,我恰巧借机,替丞相大人美言,陛下听后赞叹丞相忠君爱国,这才答应见你。” 说完,赵高在李斯的脸上打量一番,见他喜不自胜,心中不禁冷笑,又迫一句道:“这次机会,丞相大人可千万不要错过,否则,悔之无及。” “赵大人放心,我这就入宫!” 一个时辰后,李斯与赵高分批来到甘泉宫,担心有人说闲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赵高先一步进宫了,此时李斯正在宫外焦急等待,内侍已经入内禀告了,再有一会,宣召自己的旨意便会到达,李斯心中,有点小小的激动。 很快,一名内侍小跑而来,脸上略显焦急,李斯一眼认出,他就是刚刚替自己入内禀告的内侍,此时为何会如此慌张? 内侍很快来到李斯身前,尖细的嗓音吼道:“李丞相,陛下有旨,让你以后不必再来甘泉宫!如若违抗,严惩不贷!” 李斯彻底被弄蒙了,他看着内侍,轻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正在和邓美人用膳,得知李丞相求见,把碗筷都扔了,还怒打了几名替丞相大人说话的宫人,此时宫中人人自危,李丞相,你还是早点离开吧。” 得知真//相的李斯,有些不敢相信,他似乎隐隐感到,自己被赵高戏弄了! 胡亥根本没有夸奖自己,赵高也没有替自己说好话,想到这一层,李斯心中愤怒之极,他看着深深的甘泉宫回廊,牙龈都要咬碎了,如果赵高此刻在他面前,他恨不得一剑杀死赵高,可再恨也是无用,怪只能怪自己太过相信赵高,以至于有此恶报。 越想越气,李斯冷哼一声,快步离去。 。。。。。。 甘泉殿内,邓美人带着几个侍女,悄悄离去了,此时胡亥愤怒之极,他已责打了十余个宫人,但怒气依然难以平息,一旁,赵高弯腰而立,低头不语。 “这些狗东西,不知道收了什么好处,居然替李斯如此卖命!他们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帝!”胡亥抱怨一句,一旁,赵高叹道:“陛下,人心叵测,您保重龙体,消消气吧。” 停了下,赵高从一名内侍手中接过茶杯,亲自放在胡亥面前的桌案上,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他轻叹一声。 胡亥看在眼中,不禁诧异道:“赵大人有话要说吗?” “臣……”赵高迟疑片刻,又道:“臣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有话便说,在朕面前,何必吞吞吐吐的!”胡亥略显不悦,赵高拱手唱诺,沉声道:“我得到一个消息,当年周文入关,李由麾下有十五万大军,他完全可以击溃吴广,随后回师函谷关,保守关中,但是……” 赵高说到此,忽然顿住了,一双眼眯缝着看向胡亥,胡亥此时也听出,赵高似乎有什么秘密要说,但他忽然顿住,这是在吊自己胃口吗?胡亥不悦喝到:“说下去!” “但是,李由却任凭匪军入关,不加阻挠,甚至与吴广鏖战荥阳,不进不退,这其中,主要因为李由与张楚王陈胜达成了一个不公开的协议,只要陈胜一统关中,推翻秦国后,李家将会是楚国最高贵的王族,所以,李由才会放任匪军,直到后来,章邯灭楚,陈胜败死陈县。” 说到这,赵高斜睨胡亥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显然是听进去了,便继续说道:“而后,李由担心自己与张楚军勾结的秘密传出去,乃固守荥阳,任由章邯四处征讨,直到东阿一战,章邯败北,朝廷铭文规定,命各路兵马往援章邯,李由才肯出兵西进,但为时已晚,楚军此时已养成气势,李由反而自食恶果,战死雍城。” “此事当真?”胡亥双眼顿露杀机,凝视赵高,赵高也点头叹道:“这件事,还不确定,不过,我收到情报,李斯已经和赵军达成协议,愿意做内应,迎接赵军入关,条件只有一个,让赵军帮助他报仇,杀死项羽,剿灭楚军。” “砰……”胡亥听后,怒拍桌案,他简直不敢相信,李斯又如此大的胆子吗? 但这件事还只是传闻,到底是真是假,胡亥暂时无从查证,他不由看向赵高,沉声道:“这件事,由你负责,不要太过声张,到底是真是假,朕等你的回报。” 赵高等的,就是这句话,拱手回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严加彻查此事。” 。。。。。。 离开甘泉前殿,已经是下午了,赵高的马车徐徐行进在驰道上,半个时辰后,回到了自己的府衙。 刚刚进院,管家迎了上来:“大人,您回来了。” 赵高点点头,令道:“去,把阎乐给我找来。”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阎乐匆匆赶来赵高府衙,直奔客堂而去。 此时赵高正站在窗前愣,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直到阎乐的脚步声响起,赵高才从沉思中转醒,回头看向阎乐,沉声道:“来了?”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阎乐娶了赵高的义女,赵高对他信任有佳,虽然这几年,阎乐没有得到提拔,但他的权利和地位却不断膨//胀,此时,他刚给赵高行礼,赵高便已直//插主题,令道:“李斯,李由勾结匪军,出卖朝廷,此事事关国本,我已禀明陛下,严查此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勾结匪军?”阎乐略做思索,立刻明白了赵高的用意,拱手回道:“岳父大人放心,此事我一定处理好。” 第06章 步步紧逼 前往云阳的官道上,十几匹马,十几个人孤零零的行走着,为一人,身穿黑色宽敞大袍,他就是刚刚辞官而去的庞德龙。 雍邱一战之后,李由战死,庞德龙也因此,对战争产生了恐惧,他不想再重回战场,这次把李由骨灰送回李府后,庞德龙彻底解散了自己曾经的旧部,只几名亲信不愿离去,才得在庞德龙回乡的路上,静静相随。 战士百战,几人当归?庞德龙认为,这是自己最正确的选择,远离战场,远离世俗。 此时太阳高照,庞德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头看了看不肯舍弃自己的亲随们,无奈笑了笑:“再有二十里路,就到云阳了,大家在坚持坚持。” 几名亲信点点头,牵马跟在庞德龙身后继续前进,忽然,遥远的官道上,如炸雷般,响起杂乱的马蹄声,众人无不被马蹄声惊觉,他们抬头凝望,只见他们来时的路上,约有百骑,疾驰而来,很快,百名骑兵团团将庞德龙等人围住,为一员百长,在马上大喝:“谁是庞德龙?” “我就是。”庞德龙隐隐感到不妙,他走前一步,那名百长却一挥手,大喝道:“奉令缉拿逃犯庞德龙,反抗者,杀无赦!” 军官一挥手,骑兵们一拥而上,有几名想要反抗的人被当场射杀,几个膀大腰圆的士兵反手将庞德龙按倒在地,用绳索捆绑,这时,庞德龙心中大骇,他不禁大喊:“我有何罪?你们不要冤枉好人!” “有没有罪,你去和咸阳令说吧!”百长见庞德龙已经被绑,乃勒转马头,令道:“带走!” 咸阳属县,阎乐高坐在上,下面,百长带领几人,匆匆把庞德龙押入大堂,两边府兵高呼“威武”。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风//波即将掀起,而这场风//波的源头,将会从庞德龙的身上拉开,此时,阎乐高坐在上,他眯缝着眼凝视庞德龙,虽然阎乐没有问些什么,但庞德龙已隐隐感到,自己似乎被卷入了一场权利斗争之中。 “庞德龙,你从实招来,李由是何时开始,与陈胜勾结的?”阎乐终于开口,他声音低沉,双眼炯炯,凝视着庞德龙,短暂的沉默,庞德龙叹道:“我家李由将军,从未与匪军勾结,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请大人明察。” “哼!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你还想抵赖吗?”阎乐不给庞德龙辩解的机会,他凝神看向一旁的百长,令道:“上大刑。” 百长唱声诺,给几个府兵递个手势,几名府兵一拥而上,把庞德龙按倒在地,杀威棒已向庞德龙腰部打去,每打一下,都会出一声闷响,一旁,一名府兵高声呐喊,正在查数:“一、二、三……” 庞德龙强忍着疼痛,没有叫喊,可当杀威棒打到第三十七下的时候,庞德龙终于熬不住了,他不禁嘶哑着嗓子喊道:“大人,请您明查啊!我们是冤枉的……” 忽然庞德龙晕死过去,上面,阎乐冷哼一声,令道:“把他押下去,严加看管。” 。。。。。。 半个时辰后,阎乐匆匆来到郎中令府衙,赵高此时刚从甘泉宫赶回,两名府兵刚刚送来碳锅,阎乐便匆匆走入,在赵高身旁拱手道:“岳父大人,那个庞德龙嘴硬得很,我们不如直接画押……” 见阎乐没有取得口供,赵高略显不悦,呵斥道:“你当李斯是什么人?他可是一朝左相,虽然陛下已经答应,严查李斯,但这件事一旦定谳,陛下肯定会暗查,核实,如果咱们处置不当,会引火烧身,所以,庞德龙的口供,必须要他本人亲口承认。” “可是……”阎乐还想辩解,赵高已板起脸,喝道:“没有可是,你必须想办法敲出口供!” “我知道,不过,我认为,一旦庞德龙突然暴毙狱中,而他死前,却已画押,不就两全其美了吗?”阎乐轻声说道,忽然,赵高眼前一亮,心中暗暗赞许,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如果庞德龙暴毙,即使胡亥想查,也是死无对证,想到此,赵高干咳一声,看向阎乐,沉声道:“这件事你掂量着办吧,一定要干净利落,不要给我惹什么麻烦。” 阎乐见赵高默许,心中欢喜,拱手唱诺,匆匆离去了。 下午,太阳昃下,阎乐匆匆来到大牢,此时,庞德龙已经苏醒,趴在牢房中一动不动,阎乐在旁观察片刻,对一名府兵道:“把他拉到刑房去。” 阎乐吩咐一句,匆匆向刑房走去,不久,庞德龙被带到,此时,刑房的门被关上了,只剩阎乐的几名心腹站在旁边。 房内很黑,很潮,一百多种刑具遍布整个刑房,让人不寒而栗,此时阎乐已狞笑着起身,在庞德龙身前走来走去,叹道:“庞将军是明白人,从军多年,应该知道,包庇李由,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还是……” “呸!”庞德龙一口血水吐到阎乐身上,狞笑道:“要杀要剐,悉听遵命,老子百战疆场,尚且不惧,难道独怕你阎乐吗?” 如果是数日前,庞德龙的确对死亡有所恐惧,他对战争已经厌烦,但今天,当阎乐把庞德龙逼到死亡的边缘时,庞德龙反到觉得,心中没有任何恐惧了,他不会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去出卖李由,也不会因为阎乐的一句恐吓,而吓得语无伦次,此时,死亡反到成了庞德龙的一种解脱。 阎乐被庞德龙的言语彻底激怒了,他看向一旁的心腹,大吼道:“用刑,不管什么刑罚,我只要庞德龙认罪即可!” 说完,阎乐走出刑房,门再次被关上了,不久,屋内传来极为惨烈的嚎叫声。 在刑房偏室,这里布置整洁,是给刑讯时,官员们休息之地,此时阎乐坐在一张干净的软席上,喝着茶水,一名心腹匆匆走入,拱手道:“大人,庞德龙又晕过去了,弟兄们不敢再用刑了,怕他熬不过去,死在刑房。” “那就不用在逼问了,直接给他画押吧。”阎乐冷笑一声,心腹略显迟疑,但很快,心腹便明白了阎乐话外之意,匆匆离去了。 阎乐低头又品了会茶,这才缓缓起身,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给庞德龙画押,然后处死他,可阎乐始终不想做的太绝,他想给庞德龙一次机会,也是给赵高一个满意的回复,只要庞德龙肯招供,阎乐完全不需要走强行画押这一步,可此时,阎乐不得不这么做了。 一声轻叹,阎乐大步向牢房外行去。 当夜,庞德龙暴毙狱中。 。。。。。。 咸阳宫偏殿,胡亥也是刚刚从甘泉宫赶回,今天本是邓美人生辰,胡亥有意留在邓美人那,可赵高命人送信,说李斯案有重大进展,情节恶劣,使得胡亥不得不仓促赶回。 其实,胡亥本可以在甘泉宫召见赵高,听他汇报,但另一个消息传来,李斯一早,匆匆来咸阳宫求见,不知道,李斯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来解释什么,可不管是什么原因,胡亥这次,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而且,李斯最近多次前来,想要打破自己安逸的生活,这让胡亥对李斯极为不满,也正因如此,胡亥才会对李斯的事情极为上心。 此时偏殿内,一名内侍端来茶水,茶水萧萧然冒着热气,但胡亥却无心品茶,桌案上,是赵高刚刚呈上来的案情调查,其中,有庞德龙的认罪口供,胡亥此时,正在查阅。 李由曾许以陈胜,平分关中,因吴广位高权重,威胁陈胜之位,故陈胜假意命吴广讨//伐荥阳,实则欲借李由之手除之! 周市入关,众将请命出兵,援救关中,李由不允,严明军纪,有敢提入关者,杀无赦! 章邯声威大震,横扫张楚大军,直逼陈县,李由欲借机而反,援助陈胜,忽得急报,陈胜败亡,李由乃罢议! 项梁横扫故楚之地,声威大震,章邯出兵与战,败于东阿,李由欲率军往援章邯,已此来博得朝廷信任,奈何路遇项羽,败亡! 一条条,一幕幕看的胡亥胆战心惊,若非李由败亡,恐怕今日,他父子二人,已联手出卖整个秦国了。 胡亥愤怒把庞德龙的认罪书扔到一边,又看了看对李斯的调查,上面大致写着,李斯与张耳密谋,欲献关中,迎接赵军,但唯一条件,赵国不可与楚国结盟,他日赵国站稳关中,需誓死东进,剿除楚军,诛杀项羽,双方达成协议,只是时机不成熟,暂未动手。 胡亥看到最后一段,‘时机不成熟’五个字时,双眼圆睁,恨道:“李斯,你做的好大买卖!” 胡亥把庞德龙的供状和对李斯调查的文书全部扔到李斯面前,李斯狐疑不定,拾起竹简,大致看了看,不由惊讶道:“陛下,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臣冤枉啊!” 李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急道:“请陛下明察……” 胡亥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已无心在听李斯的辩解,只恨道:“你先退下吧,这件事,朕自会严查!” 胡亥的决绝,让李斯略显绝望,他忽然怒目瞥向赵高,恨道:“臣知道了,一定是赵高诬陷,诋毁于臣,请陛下明察!” 停了下,李斯伸手指着赵高,又道:“赵高蛊惑陛下征收徭役,强修阿房宫,已闹得人心惶惶,四方……” “够了!”胡亥暴呵一声,起身怒道:“你给朕滚出去!” “臣……”李斯还想说话,胡亥已怒拍御案,恨道:“来人,把李斯给朕轰出去!” 第07章 三辅蒙冤 李斯被赶出咸阳宫,他心中愤怒不已,此时,近百名北军横在玉阶前,如一道坚固的城墙,堵住了李斯的去路,看着远处巍峨的大殿,李斯无奈叹息一声,缓缓向玉阶下方走去。﹤ 直到此时,李斯才彻底看透赵高的诡谋,他先是结好自己,又已民族大义,国家兴亡来挑起自己觐见之心,随后鼓动自己往见胡亥,挑起胡亥对自己的不满,随后,他再用莫须有的罪名加在自己身上,可畏步步紧逼,李斯想到此,不禁倒吸口凉气。 若胡亥真的相信赵高,相信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李斯知道,自己的前程要毁了,恐怕李家数百口人的姓名,也要毁在这场权利的斗争中。 李斯不可否认,自己留恋爵位,留恋权利,他觐见胡亥,很大程度上,也是在为自己的前途铺路,以前,他可能会考虑把长子调回咸阳,可当李由阵亡后,李斯眼下考虑的,只有自己。 如今弄巧成拙,李斯不禁叹息一声,赵高城府,何其深也。 此时,李斯已来到自己的马车旁,百余名府兵等候在马车附近,一名府兵搬来马凳,又掀开帘子,等待李斯入内,但李斯却愣在原地,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李斯看向这名府兵,毅然令道:“你去请右相冯去疾,御史冯劫来我府中。” 府兵拱手唱诺,牵过战马,翻身而上,挥鞭疾驰而去,这时,李斯才登上马车,看着远处巍峨的宫殿,李斯再次叹息一声,这一次,只有联合冯去疾和冯劫共同上书,才有搬倒赵高的机会,否则,自己早晚会死在赵高手中。 马车扬长而去了,在一处不起眼的石狮旁,乐天缓步走出,他看了看李斯渐渐远去的马车,不禁冷笑一声,喊来一名亲随,在他耳边耳语几句,亲随一拱手,快步离去了。 。。。。。。 老字号匠铺,这里依然人声鼎沸,来往客人络绎不绝,很多慕名而来的剑客,纷纷看重老字号的铁剑,也有在这里购买铜剑的,各种兵器,百挑不厌。 虽然前堂人声鼎沸,但是后堂,却忙碌不堪,几名随从正在收拾行装,明天,华宇将踏上东进的旅途,赶往洛阳,因为,在那里,有一个大客户将要大批订购铁剑,虽然对方没有留下真名,但华宇已大致探明,对方极有可能是张良。 张良自从离开楚营,在韩地往来征战,虽然收复了十余座城池,但其规模,始终无法壮大,此次订购铁剑,华宇认为,韩国极有可能会大规模招兵。 项庄不久前,给自己的任务,让留意李斯,却没有给出具体的任务,华宇也曾收买了许多朝中官员,也笼络了北军中郎将乐天,却始终没有什么重大的消息,也没有觉李斯有什么不妥,因此,华宇决定放弃这个任务,先全力处理洛阳分店的事务,最为重要。 亲随们还在忙碌,华宇也在整理一些极为重要的文书,这些是他收买秦国朝臣的证据,一旦落入官府手中,华宇在咸阳城一年的努力将功亏一篑,就在华宇精心整理文书的时候,一名伙计快步走入,来到华宇身旁,轻声道:“东家,外面有一个官兵,说有要是求见。” 华宇听说是官兵,不禁诧异,起身令道:“带他去隔壁房间,我马上就到。” 伙计离去了,华宇再次拿起文书,快整理,很快,他将一些很重要的文书装入口袋,这才匆匆离去。 那名官兵,就是乐天的亲随,是北军中的一名百长,此时他在屋内焦急徘徊,门口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这名百长快步迎了上去,果然见到华宇匆忙而来,百长拱拱手道:“在下马九,是乐天将军麾下的百长,有要事传达。” 华宇上下打量一眼百长,这时,百长从怀中掏出一个玉坠,表明身份,华宇这才释去怀疑,指着一旁的软席笑道:“坐下说吧。” 百长摆摆手,略显焦急道:“我长话短说,一会,我还得赶回咸阳宫。” 停了下,百长走到门口,四处观望片刻,见无人偷听,乃悄悄关闭房门,来到华宇跟前,轻声道:“今天早上,丞相大人李斯,被皇帝逐出皇宫,我家将军从侧面打听得知,李斯似乎勾结赵国,企图出卖关中……” 百长一五一十把知道的消息告诉华宇,华宇听后,不禁惊讶,难道,项庄让自己关注的消息,就是这件事吗? 华宇见百长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乃从怀中掏出两个钱袋,一个小的递给百长,笑道:“这是你应得的,拿着吧。” 百长掂了掂分量,不由笑开了花,这时,华宇又把另一个递给他,“这个是你家将军的,告诉他,万事小心,我不会亏待他的。” 百长离去了,华宇在屋内沉吟半响,不由走出房门,向一名亲随道:“立刻休书给洛阳,我要晚几日回去,另外,准备笔墨,我要给项庄将军休书。” 。。。。。。 李斯回到府衙,直奔书房而去,把自己独自关在书房中,眼下,李斯必须思讨对策,如何才能渡过难坎。 况且,李由的丧礼上,二人曾经表明过心迹,也曾说明立场,但李斯当时畏畏尾,不想得罪赵高,终酿成今日惨剧,不知道二人是否还怀恨在心,若他们不肯相助,李斯这次,真的要傻眼了! 想到即将出现的风//波,李斯不禁猛拍桌案,胡亥一向深居宫中,不理朝事,可一旦事情落在自己头上,胡亥却又变得十分关注,让李斯不得不认为,胡亥有意针对自己。 就在李斯胡思乱想,脑中一片大乱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老管家的禀告声:“大人,右相和御史都来了,在客堂等您呢。” 听说二人来了,李斯眼前一亮,只要他们肯来,事情就有缓机,他此时干咳一声,向门外令道:“给他们上最好的茶,我马上就到。” 二人在客堂品茶,不时闲聊几句,他们都很诧异,李斯忽然急着找自己来,不知为了何事,不过,此时朝中已多有传闻,李由勾结匪军,李斯也已勾结赵国,想要献关投降,不知道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如今,胡亥已回到咸阳宫,看来,李斯找自己来,极有可能就是这件事,但二人谁也不说破罢了。 不久,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李斯快步走入,向二人拱拱手,歉然道:“让二位大人久等了。” “李丞相不必如此客气。”二人也笑着回礼,这时,三人各自就坐,管家又端来一杯茶,放在李斯面前,李斯看着管家,令道:“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踏进客堂半步。” 管家唱诺离去了,这时,李斯先做个赔罪的姿势,深弯腰,拱手道:“上次犬儿灵堂上,多有冒犯二位大人,李斯这里赔罪了。” “李丞相有话不妨直说,我们之间,何必如此?”冯去疾起身,拉起李斯,这时,冯劫也笑道:“如今满朝风传不利消息,对李丞相极为不利……” 冯劫说到这顿住了,他目光深邃的盯着李斯,似乎在看李斯有何反应,此时,李斯也歉然笑道:“我误中奸人诡计,故有今日,唉……” 叹息一声,李斯做个请坐的手势,冯去疾坐回到软席上,这时,李斯又道:“数日前,赵高旁敲侧击,让我觐见陛下,已国之危亡劝导陛下,让他勤政爱民,重兴大秦,我误以为赵高本意不坏,才会听信他一面之词,三次入宫而不得见陛下,后因此事,赵高进谗,言我有反义,并严刑逼供庞德龙,诬陷于我……” 李斯说到这,已连连摇头,唏嘘不已,二人听后,也不禁义愤填膺,他们深知,赵高是秦国衰败的罪魁祸,乃大恨道:“奸妄赵高,可恨!可杀!” 这时,李斯也叹道:“我悔不该当初,如今,我李斯一人安危是小,但国家存亡是大,若任由赵高如此胡作非为,秦国危矣,我今日请二位大人前来,是想联合二位大人一同上书,劝谏陛下,诛奸妄,清君侧!” 李斯的话说的二人频频点头,不久,冯去疾率先表态:“我同意李丞相的建议,我这就回府休书,觐见陛下。” “我也同意,咱们下午各尽谏言,劝说陛下。”冯劫也点头叹道。 。。。。。。 太阳昃下,胡亥本打算回到甘泉宫,去陪邓美人,可忽来的三本奏折,打乱了胡亥的行程,此时三本奏折摆放在御案上,对面,赵高低头而立,额头已明显见汗。 短暂的沉默,胡亥开口问道:“赵卿,你对这三份奏折如何解释?” “陛下,臣一片忠肝义胆,天可怜见,请陛下明察!”赵高忽然跪下,连磕三个响头。 “你先起来吧。”胡亥略显无奈,摇了摇头。 赵高谢恩,起身站在原地,他此时心中忐忑之极,他万万没有想到,李斯会联合右相和御史大夫三人联合上书,这是国家三辅,最高权威,胡亥能不为这三本奏折而动心吗? 焦急中,赵高低声说道:“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胡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赵高见胡亥点头,乃叹道:“当初沙丘矫诏,李斯也有参与,他当时想要扶立公子扶苏登位,是臣集力谏阻,晓以利害,方才说动李斯,修改诏书,而这些年,李斯始终任居左相,未曾升迁,臣断定,李斯一定是心有芥蒂,才会如此,陛下不妨提拔李斯职务,可堵李斯口舌。” 赵高说完,低头不语,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赵高知道,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到底胡亥会如何决定,会如何看待自己,他已不能改变什么。 大殿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不知多久过去,胡亥沉声问道:“你说,朕该如何处置此事?” “陛下,臣认为,应该严惩不贷!”赵高回答极为肯定,胡亥此时也已起身,在御案前撑个懒腰,令道:“朕要急着赶回甘泉宫,如何处置这件事,你决定吧。” 赵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胡亥让自己处置此事吗?就在赵高心中迟疑不定,不知道胡亥心中如何打算的时候,胡亥却又补说道:“就冲他们想要诛奸妄,清君侧这六个字,必须严惩,不可纵容!” “喏”赵高向胡亥拱手,这下,他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了。 。。。。。。 夜晚,咸阳城北军分成三路,匆匆向城中最大的三座大院而去,一个是右丞相冯去疾的府宅,一个是左丞相李斯的府宅,另外一个,是御史大夫冯劫的府宅,北军撞开府门,兵马一拥而入,无论男女老幼,纷纷抓捕,押入咸阳属县的牢狱之中,一场大狱就这样悄然无息的到来了…… 第08章 将相不辱 咸阳城,三辅被抓,株连其家小,在咸阳闹起了不小的风//波,此时,人人都在热议此事,茶楼,酒肆,无不讨论这个话题,知道内幕的,都闭口不言此事,唯恐被赵高的心腹爪牙盯上,害了自己和家小的性命,不知道内幕的,都在热议,丞相李斯为何会勾结乱匪,企图出卖秦国。≥ 大街小巷,无不讨论这个话题,也许,是怕咸阳会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波,赵高下令,全城戒严,不准任何人在妄议朝政,违者,杀无赦。 一夜之间,咸阳肃静,凡三人以上聚集者,及算伙同,轻者坐牢,重者就地正法。 在老字号后堂,华宇同样忧心忡忡,此时,距离李斯被抓,已经半月过去了,项庄的命令也伴随着关中禁严,送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命令自己,尽量想办法救出李斯,不惜任何代价。 按理说,李斯是秦国重臣,一心忠于秦国,项庄不应该打李斯的主意,但对于一个从后世来到这个年代的项庄而言,他很清楚,李斯也有他过人之处,单从废分封,统一文字,统一货币,统一度量单位,广修驰道而言,他的功劳,不可小觑。 楚国想要强盛,想要更加壮大,项庄知道,离不开人才的招纳,故此,项庄决定,解救李斯。 在他模糊的记忆中,虽然已想不起李斯是怎么死的,但项庄知道,李斯将会有一场难以逾越的坎,这个坎是什么,项庄猜不到,也不愿去猜,他只命令华宇留意关中,留意李斯的动向即可。 而华宇却在无意中,结交了北军中郎将乐天,得到了李斯负罪的消息,禀告项庄之后,项庄果断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解救李斯,但关中之地不比彭城,这里是秦地,又是秦国都城,华宇犯难了,他该如何救下李斯呢? 如果是一个平常百姓,华宇根本不需要担心,只需要花些钱便可,可偏偏是曾经权倾朝野的丞相,华宇想要救他,简直难于上青天。 老字号今天没有开张,借着关中禁严的引子,也不会有人注意,此时,乐天已被请到老字号后堂,屋内还有一人,是现任内史周生。 两人都不知道华宇有何事相求,正在各自品茶,思索着各自的小九九,却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华宇出现在门外,他拱手向二人笑道:“让二位久等了。” 二人笑着起身回礼,众人分宾主入座,华宇略作思索,叹道:“不瞒二位,我今日请你们来,是有要事相商。” 二人略显诧异,皆狐疑的看着华宇,华宇感到,自己的话题太唐突了,乃轻叹一声,转移话题道:“当年我孤身来到咸阳,偶遇匪人,险些丧命,恰巧李丞相的车队路过,将我救下,当时我万分感谢,李丞相却微微一笑,转而离去,此事虽然过去多年,我却耿耿于怀,希望能有机会报答,可如今,李丞相一家入狱,我深为忧虑,想要尽能力报答李丞相,希望二位能鼎力相助。” 周生一惊,猛然起身,急道:“这可如何使得?李斯乃朝廷要犯,莫说见他,就是想给他送顿饭,也是难上加难!” “这个我知道,但我……”华宇故意顿住话头,略显惆怅,这时,一旁的乐天起身叹道:“壮士知恩图报,乃大义,但我们真的帮不上忙,这件事,就当你没说过,我们也没听过,就这么样算了吧!” 乐天想要离去,周生也随之附和,二人刚走几步,身后传来华宇的怒吼声:“二位请听我一言!” 二人顿住脚步,这时,华宇走前几步,拉住二人,急道:“如今秦国大限将至,皇帝昏庸无能,天下浩荡,你二人若继续报效秦国,日后难免一死,不如我们救下李斯,远走他乡,如何?” 二人惊讶的看着华宇,让自己放弃官职,放弃关中安逸的生活,和他远走他乡?华宇是不是太自负了? 华宇似乎看出了二人的惊愕,他叹道:“我知道你们很为难,也不愿离开关中,但我可以为你们每人准备一千镒黄金,足够你们下半辈子荣华富贵,而且,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让你们有一个安稳的落脚地,你们看……” 华宇不再多言,成与不成,只在他们最终的决定了,华宇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如果他们不同意,华宇决定,连夜出城,远离咸阳,毕竟,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二人沉思了很久,屋内极为安静,华宇也没有打扰二人沉思,就这样,时间一分一分过去,终于,乐天点头道:“他娘的,你说的一千镒黄金,靠谱吗?” “当然,我的老字号有十七家分店,难道还拿不出两千镒黄金吗?”华宇见乐天已经松口,他不禁看向周生,周生此时思索片刻,犹豫了几次,最终,他慨然叹道:“我早就想去楚国出仕,如果这次能成,我带着黄金远离关中,远离这是非之地!” 见二人答应,华宇大喜,拱手道:“我替李丞相,拜谢二位了。” 乐天却摆手道:“我可不敢保证一定成功,必须提前做好潜逃准备!” “你们放心,我会替你们安排好的。” 。。。。。。 在咸阳属县的地牢内,喊冤声不断,哭喊声日夜不停,这里,就是最邪恶的地狱门槛,进入这座大牢的,很少有人能活着出去。 此时,赵高在咸阳令阎乐和郎中令赵成的陪伴下,缓步向大牢走去,这几日,赵高心情大好,自己捉拿冯去疾,冯劫和李斯等人全族,胡亥不但没有责备自己,反而有意无意的夸赞此事,看来,过去是自己太过谨慎了。 不过也不难想象,胡亥之所以如此器重赵高,一多半原因,是赵高曾经是胡亥的老师,而且,始皇帝沙丘病逝,是赵高一手把胡亥推上了皇帝的宝座,并铲除了宗室的威胁,所以,赵高在胡亥心中的分量,要比李斯等人还重。 自古忠言逆耳,李斯等人的败末,并不是败在赵高手里,而是,他们喋喋不休的觐见,让胡亥感到厌烦,如今能顺理成章除去这些人,对于胡亥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此时赵高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刑讯室,琳琅满目的刑拘到处都是,赵高四处看了看,走到审讯案旁坐下在,这时,几名府兵押着李斯,冯去疾和冯劫等人走入,三人穿着白色的囚服,显得十分狼狈。 赵高狞笑数声,看着狼狈不堪的三人,斥道:“你们可知罪吗?” 三人各自昂头,不理会赵高,这时,赵高怒火中烧,喝道:“无礼之徒,来人,上大刑!” “慢!”冯去疾大喝一声,愤然起身,看着赵高,朗笑道:“将相不辱,赵大人不懂这个道理吗?” “哼,难道你认为我不敢杀你吗?”赵高也反唇相讥,冯去疾却慨然道:“谢赵大人,我便死在你面前罢了。” 冯去疾说完,回头看向李斯和冯劫,冯劫此时已慨然起身道:“好,我愿随右相一起,下地府给先帝请罪。” 两人仰头大笑,但李斯却没有起身,他不想就这么轻易死掉,他相信,胡亥会想明白的,自己还会有出头之日的,他要等待机会报仇,一定要报仇! 李斯没有起身,此时两名府兵已经端来毒酒,放在二人面前,冯去疾向李斯投去了鄙夷的目光,随即,冯去疾端起毒酒,向北叩,泣道:“始皇陛下,臣无能,不能再保大秦江山了!” 一口毒酒喝下,冯去疾捂着肚子,挣扎片刻,死于当场,一旁,冯劫大呼三声壮哉,也随即喝下毒酒,紧随冯去疾而去。 李斯在旁看着二人自尽,只轻叹一声,他并不是畏死,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李斯不想不明不白死掉,已背上背主求荣的骂名,此时赵高眯缝着眼看向李斯,斥道:“肯认罪否?” “不认!”李斯咬牙说道,这时,赵高狞笑着起身,看向阎乐,令道:“交给你了,大刑伺候!” 。。。。。。 李斯被连续毒打三天,终于熬受不住,默认罪状,赵高大喜,下令手下严加看管李斯,自己则拿着罪状,匆匆赶往甘泉宫复命去了。 一场风//波即将接近尾声,很多人都知道,李斯招供,意味着审讯和看押即将结束,守卫也不会再像前几天那样松懈。 这天夜里,一名身穿黑袍的少年走入狱中,他一路畅通无阻,有人替他打通了所有关卡,此时,少年捧着一盒酒菜,来到了看管李斯的房间,看管李斯的衙役看到少年,不禁诧异,这小子怎么进来的?可不管他是如何进来的,能够来到李斯的看押之处,绝非一般,他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打量他手里的食盒,问道:“什么东西?” “是给我家大人准备的饭菜,没有别的。”少年把食盒递给衙役检查,又从怀中掏出一小包半两钱,递给他道:“军爷,小意思不成敬意,我一会就走!” 军官接过钱袋,掂了掂,果然不少,乃笑道:“快点,别太长时间,我很为难的。” 少年点点头,衙役去别处巡逻了,这时,少年把食盒递给李斯,笑道:“大人,这是我家东主给你准备的酒菜,您这几日在牢里受苦了。” 少年说话声音很大,故意让那名衙役听到,衙役见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乃再次向远处走了走,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把钱袋收好。 少年见衙役走远了,这才轻声道:“我家东主让我转告李丞相,三天之后,我们会想个办法救您出去,你可在牢中耐心等待。” “你家东主是谁?”李斯略显诧异,少年做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道:“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是楚人,其余的,我不能再说了。” 见对方神秘兮兮的,李斯无奈叹息,他看了一眼食盒,眼下,他什么也吃不进去,只得叹道:“我不需要你们相救,我只有一个请求,下次你来的时候,给我带来笔墨,我要修书一封,状告赵高,向陛下表白我的冤枉。” 少年从怀中拿出一捆竹简,一根//毛笔和一小罐墨汁,笑道:“早就准备好了。” 李斯大喜,奋笔疾书,一旁,少年却略显鄙夷的看着李斯,这老家伙,别人要救他,他却不肯,只想继续状告赵高,求胡亥给他洗刷冤情,试想,胡亥若是重视他,他又何必沦落今天这步? 但少年只是想想,没有多说什么,就在李斯写好,少年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监狱悠长的走廊里响起了一人的狞笑声:“把这毛贼给我抓起来!” 第09章 李斯族诛 “说,你是谁派来的?”漆黑的刑房中,少年被绑在木桩上,他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一个穿着官袍的中年人,此人就是赵高的女婿阎乐。 自从李斯招供后,赵高担心夜长梦多,匆匆向咸阳宫赶去,而阎乐却没有跟着,他在府衙安排一些事情,并嘱咐手下,好好看管李斯,这才准备离去,却有人来报,北军不知为何,放入一人,阎乐感觉有异,乃匆匆赶来。 此时,正好抓到这个少年,便毫不犹豫的把少年捆起来,想要严加审讯。 少年名叫桂英豪,是乐天手下的军司马,为人忠厚老实,乐天对他极为器重,这次,沟通李斯的任务,便落在了桂英豪身上,他换了一身衣服,假作百姓,匆匆来到了大牢。 本以为一切可以完成,却在李斯写好奏折之后,阎乐出现了,桂英豪此时心中惶恐不安,他并不惧怕死亡,可他害怕这些刑具,这些刑具可以毫不费力的把自己折磨致死。 但桂英豪知道,无论如何,不能把乐天供出来,否则,乐天被卷入此事,自己的家人也会受到波折,想到此,桂英豪微微摇头:“我是自愿来的。” 桂英豪的话,不禁引来阎乐鄙夷的笑声,笑声过后,阎乐冷声道:“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我的厉害。” “给他上夹棍。”阎乐向一旁的府兵下令。 一名府兵狞笑着拿起手夹,所谓十指连心,只要被手夹夹住,会不断拉紧,直到手指断裂为止,此时手夹才刚刚拿出,桂英豪便已吓得哇哇大叫,犹如杀猪一般。 阎乐见他害怕了,不由笑道:“乖乖的说出来,是谁指使你的,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我……是自愿的”桂英豪再次回道,这次,阎乐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他冷哼一声,令道:“夹!” 府兵把手夹慢慢靠近桂英豪,眼看着手夹就要套上了,门外,响起乐天的怒吼声:“慢……!” 百余名北军士兵冲进刑房,纷纷将阎乐等人围拢,这时,乐天已经走到阎乐身前,朗笑着道:“咸阳令今天好心情?为何要欺侮我手下军官?” “你手下军官?”阎乐不可置信的看向桂英豪,纳闷道:“你手下军官私通囚犯,该当何罪?” “私通刑犯?”乐天反问一句,随即,他一拍脑门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说李丞相吧?是我让他去的,怎么,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你们怎么可以私通囚犯?”阎乐声调抬高,似乎带有诘责的意思,但乐天却是北军,他不归咸阳令管辖,此时他已给亲随做个手势,让亲随解开桂英豪,阎乐想要阻止,奈何手下府兵不多,不能硬拼,只得看着乐天带着桂英豪缓缓而去。 阎乐很想下令,封锁县衙,阻止他们离去,但毕竟不是自己辖下,阎乐最终,还是忍了这口气。 。。。。。。 甘泉宫偏殿,胡亥刚刚沐浴更衣,浑身舒坦,心情也随之大好,他来到御案前坐下,赵高早已恭候在旁,见胡亥坐下,赵高从怀中拿出一捆竹简,轻声道:“陛下,李斯已经招供了。” “哦?”胡亥惊讶,伸手接过供词,大概看了看,他略显忧虑的问道:“你们有没有刑讯逼供?” “没有,陛下请放心,这是咸阳属亲自审理的,臣始终在旁听审,没有半点问题。”赵高恭敬的回道。 胡亥点点头,似乎陷入了沉思,不知多久过去,胡亥猛然问起:“朕听说,右相冯去疾,御史冯劫在狱中自刎,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二人被戳穿真//相,只觉愧对陛下,主动请死,臣见他们情真意切,乃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说到这,赵高忽然跪下,赔罪道:“没有请得陛下同意,臣越权了,请陛下处置。” 赵高的回答没有半点漏洞,胡亥微微点头,叹道:“既然死了,就厚葬他们吧,但李斯毕竟是开国重臣,朕有考虑,是否该网开一面?” 听胡亥想要给李斯一次机会,赵高心中大急,若李斯翻身,自己恐怕就要危险了,略作思索,赵高叹道:“陛下,臣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李斯在狱中整日里怒骂陛下,昏庸无道,贪恋后宫,误国误民,他日当……” 赵高顿住了,胡亥已怒拍桌案,恨道:“他好大的胆子,敢诋毁朕,朕定要让他知道,谁不得好死!” 说完,胡亥猛然起身,在屋内踱步,片刻之后,胡亥令道:“传旨,李斯通敌叛国,其罪当诛,擢令三日后,诛三族,加五刑,斩示众!” 赵高心中暗喜,拱手道:“臣领旨。” “另外,朝中不可一日无相,从今日起,朕加封你为中丞相,接替左右相之职,军国大事,你可全权处理,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臣定当全力为陛下分忧!”赵高匍匐在地,行一大礼。 。。。。。。 老字号的突然关门,引起很多慕名而来的剑客不满,他们四处打探,却没有人知道,这家店铺到底出了什么事,会如此急迫的关门停业,只偶尔有人提起,老字号的东主家中有人病逝,东主奔丧去了。 此时,东街外道,一队马车和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急前进,快到城门时,一名校尉拦住了车队的去路,冷喝道:“城中禁严,不允许随意出入!” 这时,队伍中一人驭马而出,他是中郎将乐天,此时他已拿出一枚令牌,喝道:“奉旨出都办事,敢阻拦者,军法从事!” 这名校尉也在北军任职,他见过乐天,官拜中郎将,此时见是乐天,他急忙陪笑道:“原来是乐将军,末将多有失礼,还请恕罪!” “滚开!”乐天大喝一声,驭马率先向城外疾驰,后面,马车队紧随而出,很快消失在驰道上,看着乐天嚣张跋扈的样子,校尉不禁冷哼一声,“什么东西。” 半个时辰后,一支禁军疾驰而来,快到城门前,军官高举金牌,喝道:“今天城门谁当值?” “我……我……”校尉急忙奔来,这时,军官高举令牌,大声喝道:“奉中丞相将领,禁军接管城门,尔等可急归营!” 校尉打量令牌半响,只得拱手唱诺,带领麾下士兵,匆匆离去。 在咸阳另一面,一支五百人的队伍匆匆包围了内史府,几名士兵抗着撞木,喊着口号,向府门撞去,轰隆一声,府门轰然倒塌,士兵一拥而入,很快,一名士兵奔出,向军官汇报:“将军,府中已空无一人。” 另一面,北军军营,乐天的大帐被三百名禁军团团围住,几名禁军冲入大帐,半响,他们急忙跑出,急道:“禁军,大帐里什么都没有了,人早跑了。” 就在朝廷禁军严抓乐天和周身的时候,一支千余人的禁军来到东市,将老字号匠铺彻底查封,伙计早已不知去向,店铺内,只剩下一些没有卖光的兵器,钱财等物已荡然无存,大概忙碌了三个时辰,老字号匠铺被挂上了厚厚的大锁。 赵高府宅,一条条消息蜂拥而来,乐天不知所踪,內史周生早已弃官潜逃,连家人都不知去向,还有,老字号匠铺已空无一人,他们到底是何来历,到现在也一无线索。 一条条不利的消息,让赵高暴跳如雷,他不禁把怒气都在阎乐的身上:“事情如此紧急,你为何不早汇报我?” “岳父大人在宫中,我实在……”阎乐想要辩解,赵高却大恨道:“你完全可以先斩后奏,先拿下乐天,在禀告我也不迟,如今人跑了,你如何向我交代?” “小婿知罪,愿意亲自追赶他们。”阎乐跪在赵高面前,短暂的思索,赵高摆手叹道:“他们既然早已决定逃离,恐怕他们是不会在露面的,这件事,算了吧。” 叹息一声,赵高摆摆手,“你下去吧。” 阎乐点点头,离去了。 。。。。。。 清晨,东市上集结了很多兵马,许多秦军挥舞兵器,将两千多名囚徒押往刑场。 囚徒中,有老人,有孩子,有妇女,也有体格壮硕的男人,他们有的是右丞相冯去疾的家人,有的是左丞相李斯的家人,有的则是御史大夫冯劫的家人。 在刑场附近观看的百姓无不嗟叹,大呼悲惨。 不久,刑场上围满了人,禁军和北军双双维持刑场秩序,用长戈搭起人墙,防止百姓涌//入。 不久,赵高在百名府兵的簇拥下,来到刑场,他身旁,阎乐和赵成紧紧相随,一张软席铺在桌案旁,赵高缓身坐下,这时,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已经快晌午了。 一旁,阎乐见赵高迟迟没有下令,乃低声道:“岳父大人,时辰到了。” 赵高点点头,拿起一块木制的令牌,扔到地上,大喝道:“时辰到,全部斩!” 刑场上忽然响起杂乱的哭泣声,呼冤声,这时,一名府兵快步走来,在阎乐耳边耳语几句,阎乐忽然石化了,他的表情始终定格在惊讶之中,赵高看到了阎乐的表情,不悦道:“生什么事了?” “岳……岳父大人,府兵核实,刑场的李洪不是本人!”阎乐说话时,底气全无,有些心虚的盯着赵高,只见赵高双眼凝视刑场,久久不语。 不知又过去多久,赵高叹道:“算了,万事不要做的太绝,要留点余地,我也同样给李斯留下一脉香火吧。” 说着,赵高向刑场大喝:“斩!” 一颗颗人头滚落,这时,李斯仰头大呼:“沙丘矫诏,我悔不及当初啊……” 伴随着李斯的呼喊,一柄大刀猛然劈向李斯。 近两千余人死在刑场,人头滚滚,血流成渠,一场大狱,就此收场…… 第10章 再起烽烟 冬天漫长而寒冷,尤其是河北地区,狂风暴雪延绵数日,到处是皑皑的白雪,马车不能行,战马不能跑,大战也因此而停止。≥ 章邯自从大破项梁后,再次征兵,收编王离的十万大军,势力一如从前,但河北多雪,天气寒冷,秦军补给不足,便没有急于渡河,而是在荥阳驻防,顺便把李由的残军收并,上报赵高,赵高此时如日中天,军政大权都在他的手中,乃允许章邯督领三川郡政务。 三辅蒙冤,关中动荡,胡亥日复一日,沉迷后宫,人心思变,就连老秦人也对秦国的举动伤心欲绝,一时间,关中大量游民涌//出函谷关,向山东逃窜。 章邯在荥阳日夜训练,准备北伐赵国,虽然大破楚军之后,应该乘胜追击,直击楚国都城,但章邯却没有勇气南下。 定陶一战,章邯虽然胜利,但他很清楚,项羽依然是他最大的敌人,只要项羽活着,章邯没有绝对的信心战胜项羽,更何况,那次击杀项梁,更大程度上,是项羽鏖战外黄,才会给自己这么大的机会,所以,章邯选择北上,在李良占有邯郸的情况下,一举消灭赵国,在北上平燕,之后回军战楚,那时的自己,绝对会今非昔比。 大军这几日已经开始做出准备了,物资补给6续向白马津运送,但三辅蒙冤,全体族诛的消息,还是让章邯感到震惊,他渐渐变得迷茫,数十万将士东奔西走,为了这样的朝廷鏖战关外,到底值不值得? 一旁,司马欣轻叹一声,看着远处忙忙碌碌的军营,司马欣沉声道:“百姓流离失所,大军即可北上,三川郡一线,恐怕又要动荡不安了。” 章邯听出了司马欣的感慨,他的感慨。更多是对朝廷的不满,但章邯只是一个战将,他的职责,只是保家卫国,平叛战乱,政治,他没有兴趣…… 。。。。。。 时间疏忽,转眼间,已是二世三年,春天刚刚到来,温暖回归大地,几场大雪之后的白色冬装也在渐渐融化,到处都能看到,赵军士兵十人一队,在驰道上巡逻。 一支百余人的队伍疾驰而来,为一员金甲将军,威风凛凛,腰挎铁剑,背挎弯弓,坐下战马乌黑亮丽,雄壮异常,他就是赵王,赵歇。 照此几年前刚刚登位,赵歇为人变得圆滑了许多,体格健硕,在他身上更能体现出一代君王应有的气质。 此时,赵歇刚刚从山中狩猎而归,他正在极赶回信都,再过半个时辰,百官云集,赵歇将会与众人探讨赵国未来的走向,一个小国要想强大,他就必须经过战争的洗礼,夺回邯郸,势在必行。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赵歇回到信都,一座规模不大的宅院,外面驻满了军队,这里是临时的赵王宫,百官早已在前堂聚集。 前堂并不是很大,所以,很多人只能站着,但是,像张耳,陈余,申阳,李左车等等一些众臣,还是会设置一张软席,供他们就坐。 正在前堂一片热议,众人七嘴八舌互相讨论的时候,门外一名亲卫大呼:“赵王殿下到。” 众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此时,赵歇在众侍卫的簇拥下走入前堂,来到御案旁坐下,这时,百官跪伏,山呼:“大王千岁。” 赵歇摆摆手,众人起身,这时,张耳最先开口,他是赵国的丞相,说话很有分量,“据可靠情报,秦国朝廷在年前生了异常巨大的政治变动,其中,包括左相,右相,御史三大司纷纷被族诛,关中如今动荡不安,各地也纷纷被朝廷的动荡感到不安,防御几乎松懈,我们今天需要探讨的,是如何收复邯郸城。” 提到邯郸,所有人都沉默了,这是大家心中的一道伤,自从李良叛乱后,赵国自此失去了邯郸,后因章邯驻军,邯郸城更是无法动摇,但如今,章邯南下,正是出兵收复邯郸最好的机会。 一旁,身为大将军的陈余起身笑道:“这有何讨论的,只要大王允许,我愿帅兵南下。直//捣邯郸,迎接大王重回赵王宫。” 大殿内再次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这时,一人起身摆手道:“此事万万不可,还请大王三思。” 众人的目光都被此人吸引过去,陈余也不禁惊讶看去,说话之人,乃是申阳,陈余脸上不禁泛起怒意,只因赵王在场,陈余不便作,只得暂且隐忍。 这时,赵歇也略显诧异,问道:“为何不可?说来听听。” 申阳此时已看到了陈余的不满,但他并没有在意,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陈余只顾一味的蛮打蛮杀,只会断送更多人的性命,对于夺回邯郸城,有弊无益,想到此,申阳拱手说道:“章邯南下,已有数月,虽然赵国经历了一段没有战争的平和期,励精图治,养精蓄锐,兵精粮足,极适合征战,但还有很多地方,我们必须考虑到位,否则,赵国盲目出兵,最后很有可能夺不回邯郸,反而丢了信都,得不偿失。” “说说看,都有哪些不利因素?” “第一,章邯虽然挥师南下,但他已实际控制了邯郸一线,也就是说,章邯在赵地是有根基的,如果他与楚国之争,楚军胜,章邯可能不敢轻易北上,但如果楚军败,章邯必然北上,先收赵地,后伐燕国,之后,他才能全力和楚国一战。” “第二,今年是冷冬,大雪封道,极难行进,也正因如此,才能阻挡章邯北伐,可如今,春暖回开,百兽争锋,正是出兵用武之时,章邯又岂能放弃北伐的最好时机呢?如果不出臣所料,章邯不久,大军必到。” 申阳说到这,又扫了一眼屋内众人,继续道:“章邯在去年击溃项梁,并阵斩项梁级,军威大震,如此形势,他更会全力北伐,也正因如此,章邯才会屯兵荥阳,伺机而动,可就近食敖仓栗,数十万大军,后顾无忧,还请大王明鉴。” “如果你猜错了呢?”陈余不甘被申阳反驳,略显不悦,反唇相讥,这时,申阳却仰头大笑道:“我愿以向上人头担保,章邯必然北上。” 陈余见申阳如此,更加气氛,心中不甘,恨道:“即使章邯北上又能如何?难道我们就好龟缩在信都,永不出城吗?” 说着,陈余拱手看向赵歇,继续道:“邯郸城乃是赵国古都,城池坚固,已邯郸为屏障,抵挡秦军,尚可一战,若我们已信都驻军,对抗四十万秦军,胜算渺茫,还请大王早做决断!” 两人各执一词,各有道理,赵歇有些为难了,他也不知道该听谁的,犹豫中,赵歇看向张耳,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张耳看出了赵歇的犹豫,他也正在权衡,是战还是不战,秦军精锐,有目共睹,这个决定真的很难。 张耳也陷入了沉思,他没有立即表态,前堂,一些低级将领开始自顾自的议论着,忽然,一名报信兵急奔而入,拱手道:“大王,西面烽火燃起,有敌军入境了!” 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所有人都惊呆了,很多人已隐隐赞叹,申阳果然神机妙算,看来,秦军已经先下手为强,向赵军开战了。 很多人惊慌失措,唯独赵歇还一如往常般的平静,他看了看申阳,不觉赞道:“果然被卿说中了!” 这时,他略显无奈的看向陈余,令道:“秦军压境,这一战不可避免,将军刚刚的话说的很对,小小信都,不足以抵抗秦军四十万大军,我令你帅五万精兵先行,迎战秦军!” 陈余见赵歇决定一战,立刻走出,拱手道:“末将定不辱使命,请大王放心。” 。。。。。。 陈余兵马行抵沙河以南,再有十余里便可抵达武安的时候,与秦军在旷野中相遇,秦军先锋有十万余人,漫山遍野而来,低鸣的号角声,隆隆的战鼓声,车轮行进出的吱嘎声,战马嘶鸣,踩踏地面的哒哒声,络绎不绝。 赵军斥候早已探查到秦军的动向,此时,赵军选了和山坡处立住阵脚,隆隆的战鼓声缓缓敲响,战争一触即。 对面,第一批秦兵抵达,他们并没有列阵而是挥舞兵器,直奔赵军杀来,为一员大将,是章邯麾下的苏角。 趁敌人不备,奋力掩杀,这也是兵法中的精髓,但赵军主将陈余也是身经百战之人,他岂能不提前设防? 此时,赵军阵內鼓角喧天,一名偏将挥起铜剑,数千支羽箭同时射,向秦军骑兵射去。 秦军瞬间死伤惨重,但这种死伤,对于四十万秦军而言,微乎其微,此时,骑兵还在奋力前冲,赵军阵內,戈兵已经奔到最前沿,紧张的盯着猛冲而来的秦兵,只要主将一声令下,他们便会第一个冲向战场。 千钧一之际,秦军越来越近,三轮羽箭过后,弩兵缓缓回撤,一名校尉抽//出长剑,他目光炯炯的盯着急冲而来的秦兵,准备下令迎战,忽然,对面响起了急促的退兵声,秦军骑兵忽然勒转马头,极撤离了战场。 对面,一面面巨盾架设阵前,巨盾中,有大戟延伸而出,一面面秦旗迎风飘扬,在门旗下面,一名银甲将军在众人的陪伴下驭马而出,他直奔两阵中间而来,行了百余步方才勒停战马,横挺手中大戟,朗声大笑:“陈余,我们又见面了。” 战场上回荡着银甲将军的笑声,此时,陈余站在战车上,缓缓前行,行了一段距离,战车停止后,陈余放眼望去,他不禁一惊,对面的银甲将军居然是……章邯! 第11章 退守巨鹿 战场上,鼓声渐渐消失,此时两军主将各自立马在自己阵前,彼此对视,皆默默无语。 ≧ ≦ 章邯双眼微眯,略带笑意,如果是和楚军对阵,章邯心里,可能会有一丝打怵,可此时立脚自己对面的,却是赵军主将陈余,此人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章邯和他对过几阵,皆以胜利告终,如今自己陈兵四十万,更是胜券在握,没有任何悬念。 而此时的陈余,似乎僵住了一般,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章邯,本以为只是秦军的先锋抵达信都,只要自己一战击溃秦军先锋,便可戳其锐气,然后再与秦军周璇,可此时,忽然现,眼前的军队,居然是秦军主力,陈余心中的确有些打鼓了。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余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短暂的心里斗争,陈余勒转马头,回到门旗下,看向众将,大喝道:“谁敢出战?” 一人驭马而出,手拿长矛,很快奔到阵中,陈余凝神看去,是张魇麾下校尉,此时,章邯见陈余派将逆战,乃回身大喝:“苏角何在?” 苏角驭马而出,直奔督俊逸杀去,两人一来一往,兵器相交,火花四溅,一声脆响之后,两人伴随着战马,很快分开,这时,苏角奔出数十步后,立刻勒转马头,再追督俊逸,但督俊逸此时已感受到苏角挥舞长矛的力度很大,他不是苏角的对手,乃勒马向本阵逃去。 苏角大吼一声:“敌将休走!” 但督俊逸却不理会苏角,直到奔出百步远的时候,督俊逸忽然从怀中拿出一枚飞镖,回身挣去,飞镖直奔苏角面门而去,苏角眼疾手快,勒停战马,战马扬起前蹄,嘶鸣一声,飞镖不偏不倚,刺中战马腹部,随即,苏角跟着战马一同倒地。 但苏角很快翻身而起,拾起掉落的长矛,横挺而立,这时,督俊逸也勒马而回,再战苏角,挥舞长矛,直刺苏角咽喉,但苏角身手了得,挥舞长毛,隔开督俊逸的一击,随即用矛杆敲击战马前蹄,战马“噗通”飞了出去,这时,苏角快走几步,想要挑起督俊逸,但督俊逸毕竟也是身经百战之人,他立刻翻身而起,来不及拾起长矛,从腰间抽//出长剑,格挡苏角刺来的长矛,双方战得正酣,赵军阵内,张魇见督俊逸不是苏角对手,乃大喝一声:“休伤我爱将,张魇来也!” 张魇勒马而出,直奔苏角杀去,苏角此时已被督俊逸隔开一击,本打算再战督俊逸,但张魇的参战,打乱了苏角的计划,他立即撇弃长矛,回身向秦军阵内奔去。 一批白色的战马疾驰而来,苏角眼疾手快,抓//住缰绳,翻身而上,这时,他从战马的马钩上摘下长戟,仔细一看,是涉间的兵器,回身向涉间一拱手,表示谢意,乃勒马向张魇杀去。 督俊逸借着空档,奔回本阵,张魇却不肯舍弃苏角,挥舞长矛,直追苏角,却不想,秦军阵内奔出一匹白马,苏角此时已上马而来,张魇顺势横起长矛,想要格挡,但苏角却没有起进攻,而是擦身而过,向前冲去,张魇略显诧异,回身看去,苏角此时已追上督俊逸,一戟刺去,督俊逸惨叫一声,被苏角挑起,扬在半空。 秦军内出一阵呐喊,鼓声大振,军号齐鸣,而赵军,多人惋惜,督俊逸只差百余步,便可奔回赵军,但他却被苏角追击,死于战场。 此时,张魇咆哮一声,挥舞长矛,再战苏角,苏角也抖擞精神,奔张魇杀去,兵器碰撞之声时起时落,两人彼此相交,战争异常激烈。 大概战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章邯在门旗下搭起眼帘,看向赵军阵内,见赵军士兵略显疲惫,各个精神萎靡,士气低落,他不禁看向司马欣,大笑道:“赵军可破!” 这时,章邯抽//出长剑,向前一挥,秦军如大浪般向前涌去,士兵们群情激昂,士气高涨,鼓声大振,眨眼间,如浪花般把张魇和苏角吞没了。 对面,陈余看在眼中,他没想到秦军会忽然杀来,此时秦军士气正旺,陈余不得不仓促应战,也随即抽//出长剑,回身大喝:“秦军入境,寸草不生,将士们,为了你们的一家老小,为了你们的妻儿不被秦军践踏,随我杀上去!” 赵军阵内鼓声大震,赵军士兵紧随陈余,向秦军迎头而上。 弓弩在这一刻爆,数千支羽箭飞向空中,又落入两军阵内,死伤者数不胜数。 不管是秦军,还是赵军,只要遇到人,就会猛然乱砍,乱劈,战场上十分混乱。 大概有五个时辰,天已经黑了,满地都是尸体,鲜血如小溪般向远处流去,双方士兵已经到了极限,谁也不能再猛扑谁,而且,此时的赵军伤亡惨重,就连陈余,也中了一剑,但他仍然奋力拼杀,一旁,几个士兵扶着受伤的张魇,匆匆离开战场。 战争并没有因为死伤严重而停止,秦军不断加大进攻力度,但赵军,却被秦军压制,节节后退,眼看就要抵挡不住,这时,从远处响起一阵杂乱的鼓声,低鸣的号角声响起:“呜……呜……” 紧随而来,是如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可以隐隐听到,万马千军的奔驰声,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秦军援兵来了,快跑!” 就是这一嗓子,赵军彻底溃退了,就连陈余也失去了誓死一战的勇气,与亲卫一起,驭马逃离战场。 王离的十万大军刚刚抵达,他们的参战,彻底击溃了赵军的防御,战场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此时,章邯刚刚从战场中奔出,他在高岗上驻足,司马欣,董毅紧随在旁,看着远处溃退的赵军,章邯露出了鄙夷的笑容,这时,身旁响起了王离的声音:“末将见过大将军。” 章邯被王离的声音打断沉思,他凝神看去,是王离,不由笑道:“王将军来的正好,若不是你的加入,赵军恐怕不会如此轻易溃退。” “大将军谬赞了。”王离谦虚一句,这时,章邯再次凝望远方,赵军溃退的方向,虽然天色已经大黑,但战场上到处都是火把和熊熊燃烧的烈火,依稀可以看清前方的路,短暂的思索,章邯慨然令道:“传令,就地休整一夜,明日清晨,进兵信都!” 。。。。。。 此时是三更天,天空刚要泛起鱼肚白,忽然,信都城内响起一阵急促的金鼓声,就连赵歇此时居住的府宅附近,也同样响起了警报的钟声。 一队骑兵穿街过巷,手举令牌,高呼:“紧急军报,旁人闪开!” 很快在,这队骑兵奔到赵歇府宅前,为一名屯长翻身下马,向护卫在府宅门口的亲卫道:“紧急军报,快去通知大王!” 亲卫见军情十万火急,他不敢耽搁,一拱手,匆匆入内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亲卫急奔而出,“大王有请。” 赵王宫,几名重臣匆匆赶来,刚刚送回的战报让赵歇坐立难安,五万精锐,仅一站,死伤过半,陈余大败而归,很快就能赶回信都,如何抵抗秦军成了当务之急。 众人得知陈余大败后都很着急,小小信都,能够抵抗秦军四十万大军吗? 答案很肯定,短暂的抵御还是可以的,可长久僵持,信都必破! 赵歇还在焦急徘徊,众人也极为忧虑,这时,张耳长叹一声,急道:“大王,眼下,只能退求其次了!” “何为退求其次?”赵歇略显诧异,张耳从亲卫手中取来地图,在御案上展开,沉声道:“大王,信都城小,不足以长久抵抗秦军,我建议,我们向巨鹿撤兵,在巨鹿建立稳固防御,与秦军僵持,尚可求存,否则……” 张耳眼中露出失望之色,赵歇明白张耳的意思,若抵挡不住秦军,赵国会就此灭亡。 可退守巨鹿,真的能够抵挡秦军吗?若巨鹿再不保,自己又当退往何处呢? 这时,赵歇把目光投向蒯彻和申阳,希望二人能够给自己一点意见,二人此时都在低头沉思,不久,蒯彻抬头看向赵歇,微微点头,他很赞同张耳的意见,退守巨鹿,要比死守信都好得多。 而申阳也在沉思片刻之后,拱手说道:“大王,仅凭赵国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保住巨鹿,我建议,向各国乞援,唇亡齿寒,他们不会见死不救!” “别的国家都好说,可寡人担心楚国,他们去年刚刚大败,还折一大将,此时寡人向他们求援,他们会答应吗?”赵歇略显踌躇,说出了自己担忧,这时,申阳拱手道:“大王放心,我愿亲自前往,定当说动楚国来援!” 见申阳说的信誓旦旦,赵歇无奈叹口气:“也只得如此了!” 在赵歇做出决定后,信都城内,各路兵马纷纷集结,向城外撤退,目的地直指巨鹿,同一时刻,一支三千人的队伍护卫着赵歇的銮舆,匆匆离开了信都。 大概有三万平民,匆匆收拾物品,紧随赵军,向巨鹿撤去。 赵军抵达巨鹿时,已是下午了,此时巨鹿城中,临时招募民夫,毁去房屋,准备滚木雷石,誓死一战。 城中加强了防御,每百人为一队的赵军,在城中往来巡逻,搜捕奸细。 这一刻,巨鹿城中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死亡的气氛渐渐弥漫巨鹿城中每一个角落。 夜色将至,陈余收拢败军,又从附近县城,调兵遣将,纠集兵马近四万,来到巨鹿城下,此时,赵歇的命令已经下达,让陈余屯兵巨鹿以北,形成掎角之势,抵抗秦军,接到旨意后,陈余乃率众向北面行去。 秦军也紧随陈余之后,来到巨鹿,他们没有急于攻城,而是在棘原一带下寨,大寨延绵百里,近千余人匆匆赶往山林,砍伐树木,准备云梯等物,准备向巨鹿动第一轮进攻。 第12章 项羽之怒 项梁战死定陶之后,楚国举哀,很多人为项梁的死而伤感,其中,尤以项庄为最。 在楚怀王无情的收回项羽,项庄等人的军权后,楚军一度掌握在楚怀王手中,他拣选楚国旧将,分掌军权,却单单不动刘邦的军权,命刘邦仍然驻军砀郡,这说明,楚怀王对项家极为忌惮,他此时并不指望项家能够替他征战沙场,只要不给他惹出麻烦就行。 这也无形中,让许多项家的旧吏和属将心寒,一时间,楚军士气低迷,虽然严加训练,却也大不如前。 楚怀王能够收走项庄手下的三万精锐,却收不走项庄治下的衡山郡,衡山郡此时依然拥有兵力近两万,这些兵马,在丁固的悉心训练下,战斗力十分强悍。 而项羽,在项伯,曹无咎和孔吉等人的扶持下,接任了会稽郡和鄣郡两郡的政务和军务,但项羽却不得分身回到江东,梁郡的实际政务,却牢牢抓在曹无咎等人手中。 项家明面上,已经落魄,没有了大权,但实际上,项家只是损失了部分兵力,而其治下,却依然支持着想家,甚至,江东各郡,皆不满楚怀王此举,一着不慎,楚怀王失去了江东民心。 项庄已祭祖的名义,向楚怀王请辞,在去年的十一月份,项庄离开彭城,赶往下相,在下相居住了半个月,设立灵堂,为项梁守丧,并已项梁的名义,号召楚民,支持怀王,这一举动,大大赢得了楚怀王的信任。 同年十二月,项庄回到了邾县,邾县此时防守严密,军队皆驻守在险隘之处,项庄在曹凤的陪伴下视察军营,巡视城防,又在邾县停留近两个月,于二月初,向江东会稽进。 会稽郡,章郡属吏纷纷迎接项庄,此时项庄已得怀王诏令,封为当阳君,依靠着赫赫战功和在楚军的威望,江东官吏,更多支持项庄接手旧业,但项庄心中清楚,一旦项家夺了怀王之位,会立刻失了楚人之心,而且,项家此时已经没有兵权,盲目拉拢世家大族,会惹来楚怀王的忌惮,反而引火烧身。 故此,项庄没有答应众人,项庄是个明白人,他知道,时机不到,一切都只能隐忍。 回到会稽,曹凤不得不陪伴父亲住些日子,一家团聚,而项庄,也回到了孔家,他朝思暮想的孔秀芸终于盼回了自己的爱郎,喜极而泣,孔家大摆筵席,款待项庄。 夜晚,孔秀芸弹琴,项庄舞剑,两人情意绵绵,如深处世外桃源。 如果可以,项庄真的很想隐居山林,与孔秀芸就这样默默无闻的生活,种田,养蚕,再生一堆儿女,这样的日子,夫复何求? 但项庄知道,从自己来到这个乱世,附身项庄身上之后,他的命运便已定格,他注定要征战半生,搅入烽烟战火之中。 与孔秀芸的好日子不长,中原再次爆大战,章邯率军北渡黄河,进兵赵地,各地形势再次变得紧张,项庄也不得不仓促返回彭城,况且,华宇此时已赶回彭城,项庄也急着要见华宇,乃辞别孔鲋和曹无咎等人,匆匆坐船,跨江北上。 时值五月,春暖花开,到处生机勃勃,当阳君府宅,华宇带来了几位客人,一个是乐天,一个是周生,一个是乐天的心腹桂英豪,还有一人,是李斯的次子,李洪。 自从李府被北军封锁,抄家抓人的时候,李洪恰巧避难在外躲过一劫,后李洪接得李斯落难前写的一封信,让他远离关中,犹豫了数日之后,李洪才下定决心,离开咸阳,却在逃难的途中,被北军抓获,乐天旁敲侧击,得知是李洪后,与华宇商议,最终,悄悄送走了李洪,直到李斯族诛,准备行刑的最后一刻,赵高才得知,李洪已经拖网。 此时众人在府中焦急等待,今天是项庄归来的日子,早有快马来报,项庄再有半个时辰,就能进城,所以,众人才会提前赶来府衙,敬候项庄。 当初随华宇离开咸阳,众人本以为,会就此隐居山林,终老一生,虽有钱财,却没有消费之处,直到众人出了关中,华宇才将一切真//相告知众人,并答应,会在楚军中给他们谋求职务,虽然项庄此时名声并不响亮,但众人却愿意听从华宇安排,跟着项庄,谋求立足之地。 乐天是个粗人,武将出身,很多事情,他考虑的都很单一,此时他略显忧虑的问道:“当阳君会收下我们吗?” “呵呵,乐将军放心,楚军中最精锐的部队,就是我家将军的部队,楚军中最能唯才是用的府衙,也是我家将军治下的衡山郡,所以,你们大可放心。”华宇笑着解释,却从门外传来一名中年人的朗笑声:“华将军何时学会拍马屁了?” 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华宇回头看去,不禁惊呼道:“将军!” 来人是项庄,他刚刚赶回府衙,便听到华宇与乐天的谈话,不由笑着接了一句,这时,他身旁的曹凤已经伸手摘下项庄身上的披风,匆匆向屋外走去。 项庄来到客堂中央的主位上的坐下,打量一眼众人,这才笑道:“都坐下吧。” 众人回一礼,纷纷坐下,这时,项庄笑道:“我早已得华宇汇报,知道,你们中有的曾是北军中郎将,有的是京兆尹,有的是司马,有的是……” 李洪没有官职,项庄险些忘了,他说道李洪时顿住了,脸上泛起了一丝沮丧,叹道:“李斯的事,我深感抱歉,没能救出,我……” 项庄轻叹一声,不再说了,这时,李洪慌忙起身,拱手道:“将军能把家父的事情挂在心上,李洪在这里,谢过将军了。” 见李洪起身,项庄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这时,项庄脑中再次泛起李斯的身影,自己当初入咸阳,曾与李斯有过一面之缘,但彼此并不认识,但李斯的死,还是让项庄感到惋惜,毕竟李斯也是一个有大才的人,只是为人太过迂腐,留恋爵位罢了,不过,听说李斯的儿子李洪,也是一个饱读兵书之人,也许,他日李洪也会成为自己麾下可用的之才,不过,前提是,李洪必须忠于自己。 项庄忽然感觉,自己的思路似乎拉的太远了,他不禁看了看众人,笑道:“我会安排你们去衡山郡任职,不知道你们肯去否?” “只要当阳君不弃,我们愿意。”众人齐声拱手回道,这时,门外走入一名府兵,在项庄耳边轻语几句,项庄点点头,向众人笑道:“我有客人来了,先失陪了,至于何时启程,我会让华宇通知你们。” 众人再次拱手道谢,这时,项庄起身,在华宇肩旁轻拍两下,嘱咐道:“好好照顾他们。” 。。。。。。 当阳君府偏院,这里有一座凉亭,一块小池塘,风景十分优雅,此时,项庄在几名亲卫的护卫下,匆匆向凉亭行去,不远处,项羽坐在石墩上,拿着石桌上的酒杯,正不停的向嘴里灌。 所谓一醉解千愁,项羽这几个月,始终用酒来平复心中的不满,今天,弟弟项庄刚刚回到府上,项羽便来了,此时,项庄已来到项羽身旁,不禁哑然笑道:“哥哥什么时候变成酒鬼了?” 对于弟弟的调侃,项羽感觉,一点都不好笑,此时项羽举起酒杯,又是一大口酒下肚,这才恨道:“当年,若非叔父扶持,哪有今日的楚怀王?可他呢?恩将仇报,刚刚稳定王位,就拿我们项家开刀,可怜叔父东征西讨,洒血疆场,最后连命都丢了,换来的,只是项家今日的败末吗?” 见项羽有些自暴自弃,项庄不禁轻叹一声,安抚道:“哥哥,公道自在人心,况且,项家并没有败末,你我仍然掌控着江东三郡,虽然眼下并不如意,但总有一天,我们会有翻身的机会的,哥哥要学会隐忍才行!” “隐忍?”项羽默念了一句,他何尝不知,要隐忍以待,但这种事情说着容易做着难,项羽心中烦闷,再次拿起酒杯,大喝一口,这时,他已有些醉眼惺忪了。 项羽的自暴自弃,让项庄略显无奈,只是夺了军权而已,项家依然是楚国最有权威的门阀,况且,真正到了大军压境,楚军岌岌可危的时候,羋心唯一能够指望的,唯有项家,只有项家才是楚军最有能力的指挥者,但眼下,必须想方设法让项羽振作起来。 犹豫半响,项庄忽然想起一事,乃坐在项羽对面,笑道:“哥哥,我有一事要告诉你。” 项羽放下酒杯,看着项庄,诧异道:“什么事?” “我这几天刚刚得到情报,章邯已率军北上,向赵地兵了。” 项羽听说,赵国和章邯打起来了,他不由精神一振,猛然起身道:“太好了,我这就向楚王请命,带兵北上,为叔父报仇!” “且慢!”项庄叫住项羽,这个不开窍的哥哥,项庄略显无奈道:“哥哥莫慌,这种事要等时机,不可急于求成,况且,楚王刚刚夺走咱们兵权,又岂会轻易再让我们北上,所以,你听我的,好好振作精神,等待时机。” “等待时机?”项羽默念一句,他忽然想起年前范增的话,‘项家威势太大,才会被楚王忌惮,而刘邦虽然出身卑微,但他懂得隐藏锋芒,在夹缝中求存,项羽将军,这一点,你要好好学习啊!’ 范增的话依然回荡耳边,项羽沉吟半响,他终于点头应道:“庄儿,我听你的。” 第13章 齐国来使 彭城以西,楚王宫座落在此,虽谈不上穷奢极欲,却也别有一番风韵,十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守极为严密。 羋心的御书房坐落在楚王宫的东面,号为东华宫,这里驻扎着三千楚军精锐,二十四小时护卫着楚王羋心,尽管楚国此时已经稳定,各方势力渐渐安稳,但羋心还是会很担心,项家会借机向自己难。 可以说,定陶一战之后,项梁战亡,羋心担心项羽难以控制,乃在迁都之后,已雷霆的手段下掉了项羽,项庄和吕臣的兵权,把军队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可羋心担心项羽不肯就范,乃留下刘邦的兵马,让他驻守砀郡。 这个建议,也是陈婴提出来的,按理说,陈婴是项梁一手提拔起来的,他的心,应该向着项家,而陈婴却是个心胸坦荡之人,他对事不对人,项羽攻伐有方,攻必破,战必胜,的确是个难得的将才,可项羽杀戮太重,每次攻伐县城,都会或多或少的屠戮百姓和秦兵,也正因如此,陈婴不主张让项羽掌握兵权。 也正是陈婴的旁敲侧击,才造成今日,项家在彭城的权力架空,但羋心心中很清楚,项家手里的军队虽然被收回,但江东土地依然掌控在项家手中,想要拿回,并不容易,况且,一旦自己做的太过,触犯了项家的底线,撕破脸皮,自己这个楚王恐怕也做到头了。 为了防止项家为了夺回军权,秘密向自己下手,羋心下令,在自己的御书房外,驻军三千,保护自己的安全。 此时羋心已经查阅了几本奏折,对东海郡的部分政务进行批示,羋心感觉疲惫不堪,他伸个懒腰,起身在屋内踱步。 外面阳光明媚,小鸟在树枝上吱喳乱叫。 春天本应是个欢快的季节,但羋心心中,却异常沉重,若仅仅只是担忧项家,羋心还不至于如此操劳,可强大的秦国与楚国咫尺相望,章邯拥兵四十万屯守敖仓,这就使得,秦楚之间,必然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大战,只是,战争何时会来,谁也无法预料。 项梁定陶败亡,楚军死伤惨重,粮草辎重也全部没在了定陶城下,虽然眼下国库还有余粮可供军队就食,可一旦面临大战,粮草就会显得不够用了。 羋心心中忧虑之极,他看向窗外,不禁长长叹息一声,这时,一名内侍缓步走入大殿,在羋心身旁,拱手道:“大王,陈大人来了。” 羋心被打断沉思,他回头看向内侍,令道:“让他进来吧。” 内侍点点头,向外走去,片刻后,陈婴匆匆走入大殿,来到羋心身旁,恭敬道:“大王,您找我?” 羋心见陈婴来,不禁轻叹一声,道:“找你来,是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来,我们坐下聊。” 羋心先一步走回软席上坐下,这时,陈婴在羋心对面也坐了下来,短暂的思索,羋心开口说道:“我这几日,很忧虑荥阳的秦军,四十万大军,又是得胜之师,春暖花开,他们一定会考虑南下,彭城地处平原,易攻难守,况且钱粮短缺,也是我们眼下急迫需要解决之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见羋心是为这件事忧虑,陈婴不禁哑然笑道:“大王,您可能还不知道,章邯在半月前,已经想北进了,我也曾派人打探,现,他们的目标,居然是赵国?” “赵国?”羋心也显得极为惊讶,章邯居然舍弃刚刚大败的楚国不顾,而去北征赵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看出羋心的疑惑,陈婴大笑着摆摆手道:“大王是不是想问,章邯为何北上?” “恩,他为何会放弃伐楚,而是转道北上呢?”羋心也说出了心中的不解。 “大王问得好。”陈婴笑着赞一句,起身在殿内徘徊了两步,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直到他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美丽的风景,浓浓的春意,让人心中不禁感叹:“又是一年过去了。” 羋心似乎没听清陈婴在说什么,诧异道:“陈大人再说什么?” “呵呵,没什么。”陈婴尴尬的笑了笑,这才缓步走了回来,一字一顿道:“我觉得,章邯似乎惧怕项羽。” 羋心略显惊讶,他不由问道:“这是为何?” “我曾听人提起,项羽在东阿一战,杀得章邯丢盔弃甲,连军队都顾不得,匆匆向西面遁去,故此,项梁才能一路凯歌,向西推进,直逼濮阳,后转战定陶,惨遭败阵,章邯虽击败项梁,但他终究对项羽有些畏惧,所以,这次他们才会突然北上。”陈婴的话说的羋心目瞪口呆,何止章邯畏惧他,就连自己,似乎也对项羽有所忌惮。 正在羋心走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时候,陈婴却冷然笑道:“李良自从投靠章邯后,把好好一座邯郸先给了章邯,章邯有了这么一座大城作为根基,怎能不奋力北上,一句铲平赵国,赵国亡,章邯必然会吞并燕国,随即南下,到那时,章邯拥兵数十万,实力大增,战将勇猛,何愁楚国不灭?” 陈婴的话说的羋心冷汗直流,他不禁急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提拔项羽吗?” “不,既然夺了项羽的军权,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况且,项羽杀气太重,不好驾驭,早晚必会招他反噬,我认为,大王不妨承认魏豹魏王的身份,许以他数千兵马,令他北上收复魏地,牵制章邯,成为楚国的外援,这样,章邯便不能全力讨//伐楚国了。” 陈婴话音刚落,羋心便已点头笑道:“此计甚妙。” 羋心看向不远处,伫立在殿门口的内侍,令道:“去把魏豹给寡人找来。” 内侍唱诺离去了,这时,陈婴又道:“赵国忽然遭遇秦军,必然大败,如果不出我所料,赵国的使者,这几天就会到来。” “已陈大人的意见,我们是否该北上增援?”羋心问道。 “唇亡齿寒,大王不必犹豫,可派兵增援,否则赵国亡,秦军灭洋之后,北面,可恶后顾之忧,区区魏国,难成大事。”陈婴笑言,这时,羋心又道:“既然不便用项羽,我们不妨调人刘邦,北上增援,如何?” “大王,项羽虽然暴戾,不堪重用,但其弟项庄,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大王何不考虑考虑项庄?” 陈婴忽然提起项庄,羋心不禁想起去年,项庄在下相替自己号召楚民,拉拢人心,此人的确可以重用,就在羋心暗暗决定,哪日有时间,一定要和项庄谈一谈的时候,一名内侍快步走入,在羋心身旁拱手道:“大王,魏豹来了,在殿外候着呢。” 羋心点点头,笑道:“带他进来吧。” 内侍唱诺,转身出去了,这时,陈婴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这时,魏豹在内侍的带领下,匆匆走入大殿,他急忙来到羋心身前,拱手道:“臣魏豹,见过大王。” “魏卿不必多礼。”羋心笑着摆摆手,魏豹拜谢,这时,一名内侍拿来一块软席,扑在陈婴对面,这时,魏豹走到软席上坐下,耳边已响起羋心说叹息声:“寡人记得,魏咎阵亡之时,还是去年入秋时节吧?” 羋心忽然提起魏咎,魏豹略显诧异,他不知道羋心到底打什么主意,而魏豹更不敢把诧异的神情展现在脸上,此时他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惊讶,只恭敬回道:“大王所言不错,秦军寇境,正好是秋收时节。” 羋心点点头,又道:“想不想复国?” 这句话一处,魏豹彻底愣住了,一旁,陈婴看出了魏豹的迟疑,在旁补说道:“大王想要给你机会复国,不知你有没有这个勇气?” 魏豹这次不该在犹豫,他立刻起身,走到羋心身前,单膝跪地,拱手道:“若大王能给魏豹复国的机会,魏国将永为楚藩,决不食言!” 短暂的沉默,羋心终于下定决心,朗然笑道:“好,我给你五千兵马,你可择日起行!” 。。。。。。 魏豹和陈婴纷纷退下了,此时,大殿内又剩羋心一人,他先是拿起一支毛笔,在一块竹简上写下‘约见项庄’四个字后,随即把毛笔放回笔架上,这才起身活动活动,一个人如果坐久了,也会很疲惫的。 空荡荡的大殿,羋心独自走了一会,感觉身子舒坦了很多,却在这时,内侍匆匆走入,拱手道:“大王,齐国使者田显,已经抵达王宫,在宫外求见。” 听说齐国使者到了,羋心点点头:“带他去偏殿把,寡人马上就到。” 楚国的偏殿有很多,不过,会见外国使臣的,只有一个,此时田显被一名内侍带到偏殿后,正悠闲的品茶,自从遇到宋义后,得知楚军骄傲自满,不能久持之后,田显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在破庙等待数日,果然,楚军败亡的消息便传到了田显的耳中,自此,田显不得不佩服宋义的眼光,也在无形中,对宋义产生了好感。 但秦楚之争,项梁大败,到处是亲兵,田显南下的道路被断,不得不改道南下,路上多有耽搁,又绕道而行,才得在这几日赶来彭城。 回想路途之艰辛,田显苦笑着摇了摇头,却在这时,殿外响起了一名侍卫的朗喝声:“楚王殿下驾到。” 第14章 宋义之谋 羋心到来,田显慌忙放下茶杯,起身向殿外看去,只见一名内侍簇拥着田显快步走入偏殿,很快,羋心来到田显身前,朗然笑道:“你就是齐使吧?” “正是在下。”田显恭敬回一礼,这时,羋心已快步走到自己的銮椅上坐下,指着一旁的软席道:“你也坐吧。” 道声谢,田显坐到了刚刚自己品茶的位置上,一杯热茶还冒着热气,田显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笑道:“我这次来,是想代表我王,向楚王殿下表示深深问候,并希望齐楚之间,能够更加团结,建立稳固的联盟,使秦军无懈可击。” “你我同处山东之地,理应彼此照顾,况且,章邯雄师四十万,对山东之地虎视眈眈,一着不慎,便会有亡国的危险,所以,也请你替我再三问候你家大王,以表寡人的敬意。”羋心话说的很到位,田显不禁露出了盈盈的笑意。 这时,田显看了看四周,略显诧异道:“为何不见宋义将军?” “宋义?”羋心不由反问一句,田显见羋心略显疑惑,不由笑道:“去年秋末,我奉命出使贵国,在半路遇到宋义将军,他曾劝我,莫要急于赶往楚营,免被牵累,我当时诧异之极,只得在路上逗留数日,果然,不出三天,传来了楚军大败的消息,我这次来,一方面是要出使贵国,另一方面,我想好好感谢宋义将军。” 羋心听后心中诧异,脸上却没有表露半分,他拱拱手回笑道:“宋义将军还没有回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说着,羋心起身笑道:“寡人已备下薄酒一杯,咱们边吃边聊。” 夜晚,羋心命人送走田显后,匆匆赶回御书房,大殿内安静之极,羋心可以在这里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些事情。 田显口中提到的宋义,羋心略有耳闻,是项梁麾下的一个谋士,在军中声望很高,不过,当初项梁兵败,很多人都战死沙场,羋心也并没有注意此人,而今天听田显提起,才知道,宋义曾奉命出使齐国,至今未归,羋心隐隐觉得,这个宋义不简单。 何况,楚军未败,宋义先知,其眼光独到,更是让羋心暗暗称奇,想到此,羋心看向殿外,朗声喝道:“来人!” 一名内侍匆匆走入,羋心略作思索,令道:“你立刻通知王将军,让他安排斥候,给我探查宋义的下落,越快越好。” 。。。。。。 两天后,斥候传回了宋义的消息,原来宋义在访问齐国的途中,病倒了,病情一度严重,险些丧命,后宋义拜求神医,方能根治,访问齐国后,宋义率众匆匆返回,此时,已在回来的途中。 今天,羋心心情大好,他很想见见这个宋义,应该再有一天时间,宋义就能赶回彭城,不过见宋义之前,羋心决定,先见见项庄,自从那日陈婴在自己面前提起过项庄之后,羋心始终牢记心中,甚至把接见项庄的事情写在一块竹简上,用以提醒自己。 此时羋心坐在软席上品茶,一名内侍缓步走入,项庄一身黑色大袍,跟在内侍身后,很快,项庄来到近前,拱手道:“项庄参见大王。” 羋心见项庄来了,笑着摆摆手:“项将军不必客气,快请坐。” 项庄在羋心对面坐下,这时,一名宫女送来一杯茶水,给二人行一礼,方才离去,短暂的沉默,羋心先笑道:“听闻秦军已率军北上,向赵地进兵,这件事,不知道项将军有何看法?” “不知大王所指何事?”项庄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又反问了一句,羋心不由一怔,随即朗笑道:“就秦赵两国的战争,你说说看法。” 项庄点点头,放下手中茶杯,笑道:“就我目前所知,秦军拥兵四十万,可畏精锐之师,而赵军,前前后后,不过十余万兵马,单从兵力上,无法匹敌,况且秦军多战将,勇猛无敌,不可小觑,虽然赵国名将也不少,但想要对阵秦军,还是略显逊色,我认为,赵军此战必败!” “分析的很透彻嘛……”羋心笑道。 很快,羋心又反问道:“虽然秦赵之战,远离山东,况且横跨黄河,可赵国若败,秦军将无后顾之忧,楚国恐怕也将面临独占秦军的局面,对于这个,项庄将军可有妙策?” 羋心终于把谈话扯到正题上来,项庄不禁爽然笑道:“大王若有担心,何不派一大将,统兵北上,援救赵国,赵国存,秦军还会忌惮齐楚两国,若赵国亡,燕国孤掌难鸣,必然败亡,黄河以北若被秦军平定,单单齐楚两军,很难抵抗秦军,最后……” 项庄没有说下去,但羋心已猜出最后结局,他不禁微微点头,两人彼此会意,皆不说破。 项庄的回答,也正是羋心的忧虑,此时他满意点头,不由笑道:“若寡人命将军北上,将军可有破秦之计?” “臣保举一人,可破秦军四十万大军,何须兴师动众?”项庄见羋心有北上之意,不禁爽然大笑。 羋心见项庄说的信誓旦旦,不由大笑道:“卿可说来听听。” “臣保举家兄项羽,统兵十万,可悉数荡平秦军,生擒章邯。”项庄拱手回道。 羋心听到‘项羽’二字,不禁暗暗摇头,项庄毕竟是项家人,他第一个考虑的,依旧是项羽,但项羽是羋心极为忌惮之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项羽带兵,就在羋心心中犹豫不定的时候,一名内侍快步走入,拱手道:“大王,宋义回来了,在宫外求见。” 听到宋义名字,羋心不由大喜,他比预计提前了一天抵达彭城,此时借着宋义的由头,羋心正好可以支开项庄,乃起身笑道:“快请宋义入内!” 项庄推荐项羽,只想试探羋心,看他对项家的忌惮有多深,如果羋心肯任用项羽,或者婉拒自己,项庄心中还有腹案,可以帮助羋心,平灭章邯,但羋心的举动,让项庄失望至极,此时宋义求见,项庄也不便留在宫中,乃起身拱手道:“臣先告退了。” 羋心也不挽留,点点头,笑道:“卿可先回去,北援之事,容寡人再想想。” 项庄退下去了,羋心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心中极为不爽,本想用项庄带兵,北上增援赵国,但项庄却在此时,举荐项羽,若真能用项羽,自己又何必收掉项羽军权,想到此,羋心不由拿起茶杯,愤怒的扔到地上,出一声脆响。 这时,大殿内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这是宋义来了。 一名宫女急忙收拾走地上的碎片,宋义在这时走入大殿,来到羋心身前,拱手道:“臣宋义,见过大王。” “宋义,你这次出使齐国,为何迟迟不归?”羋心假装生气,呵斥宋义,但宋义却不慌不忙,拱手道:“陛下,臣这次出使齐国,是为两国能携手抗秦而行,在齐国多逗留一阵,也是为了更好的劝说齐王,结盟楚国,请大王明察。” 羋心见宋义回答得当,不由笑道:“当初离开楚营,你是抱着私心而去的吧?” 被羋心说破,宋义也不隐瞒,拱手道:“楚军骄慢,饮酒高歌,秦军日夜增兵,项梁将军却不作防备,最终使得秦军夜袭大营,楚军大溃而逃,此战之败,臣早已算定,只因职位卑微,不能劝动项梁将军,还请大王恕罪!”| “你能全身而退,说明你能力出众,寡人不会治你的罪。”羋心爽然大笑,他对宋义的印象很好,此时羋心略作思索,叹道:“秦军北上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臣略有耳闻,回来的路上,臣听说,秦军出兵四十万,跨河北上,向信都进兵,其目的,很有可能是讨//伐赵国。”宋义拱手回道,芈心点点头,宋义知道此事,自己可以省下很多口舌,此时芈心把目光投向北方,虽然大殿北面只是一面墙,但芈心仿佛看到了万马千军在赵地奋战,他不禁轻叹道:“卿对此,有何看法?” “我认为,应当静观其变。”宋义的回答让芈心略显吃惊,他沉思片刻,问道:“难道我们不该北上增援吗?” “大王,增援赵国是必然的,不过,不是盲目参战,而是静观其变。” “怎么个个静观其变?”芈心也来了兴致,他不禁反问一句,宋义拱手笑道:“我们可兵分两路,一路直//插关中,大王可选一个忠厚长者,不妄杀,不骄奢,不轻敌,安抚沿途百姓,收拢人心,直//插关中,偃如一把利剑,直取秦国都城,另一路兵马渡河,却不参战,可静观其变,秦军即使胜利,也是疲乏之师,我军可一鼓作气,将它击溃,若赵军胜,我军可沿河西进,直取关中,何愁秦国不灭?” 宋义的策略诡谲多变,芈心不禁大赞“卿之策,果然不同凡响,寡人这几日便择将西进!” 。。。。。。 清晨,田显入宫告别,羋心让田显替自己问候齐王,并告知齐王,和好两国,唇齿相依,田显一一记下。 第15章 怀王择将【求订阅】 宋义的回来,彻底颠覆了芈心的决定,与其增援赵国,不如静观其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是一条绝妙的计策。 但芈心从某种程度上,已经暴露了自己忌惮项家的心思,虽然项庄没有为此多说什么,但芈心很清楚,他已经失去了项庄的忠诚。 项庄同样也清楚,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很难挽回芈心对项家的不信任和忌惮,与其过分挽回不如顺其自然。 项庄也是离开楚王宫后,自己独自在书房静思一天,才想通的,此时,项庄坐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上,今天是项家的族会,族会由叔父项伯起,想要探讨项家该如何应对,眼下项家在楚国的尴尬。 一早,孔吉匆匆赶往项伯的府宅了,他会提前安排一些事宜,顺便帮助项伯张罗一番。 项庄此时凝视着窗外,人声鼎沸,络绎不绝,这座承载着叔父项梁梦想的大都市是如此的繁华,项梁也是从这里拉开了讨//伐中原的各个战役,但最终,项梁却败死在定陶城下,而他亲手扶立起来的楚王,却无情的打压了他最忠心的项家军。 万事皆有因,项庄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全怪芈心,也不能全怪项羽暴戾,只能说,是楚国的势力不平衡造成的。 马车还在粼粼前进,不甘寂寞的曹凤在旁叹道:“项庄哥哥,你真的打算,离开彭城吗?如果咱们离开,就很难再回来了。” 曹凤打断了项庄的沉思,此时项庄已收回思绪看了看曹凤,不由好奇的笑道:“是谁和你说,我要离开彭城的?” 曹凤见项庄反问自己,不由心里打鼓,她也只是道听途说,此时看项庄似乎没有离去的意思,只得低下头,嗫嚅道:“是利己他们聊天,我听来的。” “他们居然敢妄议军政吗?”项庄略显愤怒,曹凤忽然现,自己似乎惹祸了,若因为自己无心之言而牵连大家受罚,自己以后还如何在军中混,想到此,曹凤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他们只是顺口一说,被我听来了,他们根本没有议论这些,项庄哥哥不要误会。” 曹凤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项庄怜爱的拍了拍曹凤肩膀,笑道:“不过他们说的不错,我的确有考虑撤离彭城,返回铢县,不光是我,恐怕项家所有人,都有考虑离开,所以,今天才会在三叔府宅开这场族会,你懂了吗?” 曹凤思索片刻,但她的确没有明白项庄话中之意,只得摇了摇头。 看着她,项庄无奈轻叹。 再有一个街,就是项伯府宅了,项庄的思绪渐渐的,又回到了朝廷上来,如果项家真的放弃彭城,黯然离去,恐怕到那时,芈心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就在项庄心中感慨楚国政坛不稳的时候,马车外,忽然响起一名亲卫的禀告声:“大将军,楚王宫送话来了,大王要所有官员半个时辰内赶往楚王宫,项伯和项羽等人已经先一步去楚王宫了,今天的族会,暂停。” 听到此,项庄点点头,亲卫离去了,这时,项庄喊停了马车,看着曹凤笑道:“楚王这么急着召开会议,恐怕是出事了,你自己先回府吧。” “项庄哥哥一个人去吗?要不,我陪你……吧?”曹凤刚想再说什么,项庄已摆手笑道:“如果我真决定离去,会陪你回会稽看看曹伯父,你回去准备准备吧。” 曹凤听到项庄想要回会稽,不由心中大喜,但很快她又黯然下来,不由嘟嘴说道:“哼,你回会稽,肯定是去看她,我才不上当呢!” 见曹凤如此,项庄不由爽朗大笑,这时。马车外一名亲随送来缰绳,项庄探手在曹凤肩膀轻轻拍了拍,笑道:“你这丫头,别胡说乱想了,我先走了。” 项庄离开马车,飞身上马,在几名亲随的陪伴下,匆匆向楚王宫疾驰而去。 。。。。。。 楚王宫,沉闷的钟声响起,文臣武将纷纷距集大殿,不久,芈心在内侍的簇拥下,匆匆走入,他一脸兴奋的走到御案旁坐下,这时百官山呼:“愿我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芈心心情很好,他大笑着摆摆手:“众卿起来吧。” “谢大王。”众人纷纷起身,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这时,芈心目光在大殿扫视一圈,见所有人都已到齐,他微微点头,看向一旁的毗人,令道:“宣读吧。” 毗人恭敬的给楚王行一礼,从怀中拿出一份竹简,展开念道:“大楚王芈心,特颁此诏,大秦持强,图灭六国,苛捐重税,涂炭生灵,已闹得天下扰攘,四方云起,天下纷纷,今本王决定,遣一大将,统兵西进,直击函谷,秦国可灭,特颁与群臣知晓,特此……” 这段诏书读完,大殿内一片热议之声,很多人对此感到赞同,也有很多人对兵进函谷感到担忧,当年,周文就是这么败的。 可不管大家如何议论,始终没有人出来请命,尤其是项家,项伯和项羽都在冷眼瞧着芈心笑话,项家世代楚将,声威赫赫,况且这次楚国复国,也是项家东征西讨得来,但芈心却偏偏用项家开刀,项家不出来领命,自然也不会有别人站出来。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却没有一个人肯请命西进,芈心脸上渐渐浮现怒意,难道除了项家军,自己竟无人可用了吗? 想到此,芈心的目光不由落在吕臣身上,只见他低头不语,似乎根本不想接下这个差事。 芈心又看向项羽等人,见他们各有得色,似乎在嘲笑自己一般,芈心心中更加恼火。 越想越气,芈心猛然起身,刚想点将出征,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宋义走出朝班,拱手说道:“大王,请容我一言。” 宋义出来救场,芈心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此时他扫一眼殿中众人,这才强压心中怒火,令道:“宋卿有话不妨直说。” 宋义笑着点点头,回身看向众人,朗声道:“关中凶险,不比关东,这一点,我们可以理解,况且大军压境,一旦入关,等于一把匕,直刺秦国要害,秦军必会大批拥入关中,这是必然,尤其是身处赵地的章邯,怎能任由楚军入关?他的回军是必然的。” 宋义说到这,顿住了话头,芈心一惊,他不知道宋义为何如此说,一旦大家生出畏惧之心,还有何人肯帅军入关? 芈心想要插嘴,但宋义已继续说道:“根源还是在于章邯的四十万大军,不过,我们会派另外一支军队牵制章邯,所以,入关的军队其实会很安全,并且,大王已有决定,先入咸阳者,可为秦王!” 宋义最后的一句秦王,令所有人惊讶,就连芈心,也极为震惊,但震惊只是一刹那,芈心很快反应过来,不许已好处,谁会甘心入关?况且,一旦入关,就是单兵独进,万一被秦军断了后路,后果不堪设想。想到此,芈心起身,向众人允诺道:“寡人今日在此立誓,先入咸阳者,可为秦王,永镇关中。” 就是这一句承诺,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入咸阳,称王割地,这是很多人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但入关之后的危险也可想而知,胜,可永享富贵,败,也同样会死无葬身之地,很多人燃起了希望,却又变得犹豫了。 这时,一人的朗喝声打破了众人的议论:“大王,末将愿往!” 所有人凝神看去,走出之人,乃是刘邦,此时刘邦已走出朝班,向芈心拱手说道:“战士百战,马革裹尸,能战死关中,也是壮哉,请陛下准许末将帅军西进。” 尽管很多人知道,刘邦请命西进,在某种程度上,他是看中了秦王的宝座,但他的勇气,却是值得大家称赞的。就在芈心大喜之时,又一人走出,冷然道:“大王,区区秦兵,何足惧哉?我愿帅一旅劲师,荡平关中,请陛下准臣之请。” 两人各有说词,各愿西进,芈心心中欢喜之极,他不禁朗笑道:“我与你二人各五万兵马,你们可回去整顿,三日后,本王亲自给你们壮行!” 。。。。。。 如果刘邦是看中秦王的宝座才会请命,那么项羽呢?他也一样吗?很多人认为,项羽只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夺回兵权罢了。 朝会结束后,所有人都离去了,陈婴在芈心的要求下留了下来,还有几位老将,也驻足大殿,没有离去,此时芈心感觉身心疲惫,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却看到大殿驻足的几名老将,为一人,是郎将甄阜,负责王宫的安全工作,此时他没有离去,芈心猜出,他一定是有话要说,想到此,芈心坐回到自己的软席上,笑道:“几位老将军,还有事吗?” “大王,我们……有话要说。”甄阜略显犹豫的说道。 这时,芈心见甄阜犹犹豫豫,不由笑道:“老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刘邦是忠厚长者,年岁偏高,能够善待部下,安抚百姓,由他西进,我们别无异议,但项羽为人暴戾,所过之处,屠戮百姓,滥杀无辜,若他挥兵西进,即使得入关中,也会掀起一番大浪,死伤不可预计,关中民心不稳,即使夺下咸阳,又有何用?还请大王明鉴。” 芈心听后,不由微微点头,沉思片刻,安抚众人道:“这件事,寡人会考虑的,你们先退下吧。” 第16章 临阵变卦 几个老将军退下了,大殿内只剩羋心和宋义二人对坐,内侍送来茶水后,也匆匆离去了,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二人一般,谁也不说话,只默默的品茶。 好一会过去,羋心放下茶杯,略显无奈的笑道:“看来,寡人不应该答应项羽的请求。” 宋义不好回答的太直白,只得婉转道:“时势所逼,这件事怪不得大王。” 两人都苦笑一声,心照不宣,羋心起身在殿内走了走,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宋义见羋心心事重重,也不便打扰,只得拿着茶杯,静静的品茶,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宋义的茶杯喝空了,羋心也开口叹道:“你没有回来之前,寡人曾有考虑,重用项庄,以他为北征主将,往援赵国,但项庄却力荐项羽,让我失望至极,如今兵分两路,刘邦西进,可保无忧,可北上人选,还请宋卿为我一决!” 羋心说的极为诚恳,但宋义此时却略显惊讶,他没有想到,羋心会对自己如此信任,短暂的思索,宋义叹道:“率军北上,明面上是救援赵国,但实际上,我们在静观其变,所以,我认为,北上人选,必须能够隐忍,能够东联齐国,北抗章邯,不可轻易进兵,已提前参与战局,故此……” 宋义顿住了,羋心却已走回到御案旁,探身问道:“宋卿保举何人?” “若大王信得过,我愿亲自挂帅,为大王分忧。” 殿内忽然变得极为安静,羋心在短暂的思索后,点头笑道:“宋卿北上,此战必胜。” 大殿内,传来二人的朗笑声…… 。。。。。。 楚王宫的会议结束后,项羽和项庄等人纷纷来到项伯府衙,此时项伯府衙的后堂,几名亲随护卫在外,大门紧闭,十步之内,无人能够靠近。 范增自从追随项梁后,虽名为楚官,但实际上,范增之心,还是站在项家这一边的,毕竟,范增的想法与旁人不同,自从四方云气,各国纷纷自立,未来的天下,谁胜谁负不可预料,楚王羋心虽然名义上仍然掌管楚国,可他这个王位能做多久,楚国能否在他手里再次强大,这些,在范增看来,都是虚无缥缈的。 唯有项家,已经深得楚人之心,虽然眼下处在风口浪尖之中,但早晚,项羽会挣脱束缚,鱼入大海,龙上青天。 此时,屋内很静,所有人都在静静品茶,对于项羽今天请命西进,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各种声音层出不穷,但项羽本人觉得,请命西进,势在必得,况且,一旦项羽西进,便可以重新夺回兵权,项家在他手中,可以再次崛起。 项伯见所有人都不言,乃干咳一声,他放下手中茶杯,干笑一声,这才说道:“我赞同羽儿西进,这对我们项家重新掌控军权,有益无弊。” “我也赞同,如果羽兄同意,我愿为先锋,重新率领龙家军,为羽兄开道。”龙且在旁附和。 项羽听后,朗然大笑,他需要的,就是族人们和部下的支持。 但范增却略显忧虑,他和项庄一样,不太希望项羽过早的请命西进,此时,范增见众人一味的只顾眼前,而不去考虑长远利益,乃轻叹一声道:“项家掌握兵权是早晚的事情,但我终究认为,过早的暴露野心,不是明智之举,还请大家再斟酌斟酌。” 说完,范增扫一眼众人,又继续道:“如果我们蛰伏以待,等楚军西进,遇到阻击,进退维谷之时,项羽将军在请令西进,肃清秦军,那时,我们项家的声威会更显赫,远远要比眼前西进,只谋求一时之快,要有利的多。” 范增的话说出,很多人默默点头,范增的见解可畏独到,但项羽却等不到那时,他是个性子很急的人,想到了,就必须要做,此时项羽怒拍桌案,恨道:“我意已决,谁也不要再说了。” 项羽的态度强硬,大家都很清楚,再劝也是无益。 当所有人都保持沉默,不再劝解的时候,项庄却冷笑一声,叹道:“哥哥认为,楚怀王会轻易让你西进吗?我看这件事,肯定会另有变数!” 项庄突如其来的话,让很多人不解。 那日羋心的话依然回荡在项庄耳边,羋心对项羽的忌惮那么深,他怎么可能会让项羽重掌军权? 但项庄不好明说,项羽此时对项庄极为不满,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泼冷水,这算什么?项羽想要起身驳斥项庄,但项庄却先一步站起来,轻叹一声道:“明日,一切都会见分晓的。” 说完,项庄带着孔吉,项声等人匆匆离开后堂,只剩下屋内众人诧异的目光还在久久凝视着项庄离去的背影,那句’一切都会见分晓的‘让所有人感到不解。 。。。。。。 项庄回到府中的时候,天已经入夜了,到处一片漆黑,只有府中点燃的几个灯笼,隐隐泛着亮光,照亮前方的路。 进入后堂,项庄摘下披风,感觉整个人轻松多了,一直跟随项庄的孔吉也在屋内找了个地方坐下,一名亲随端来茶水,放在二人面前,方才离去。 屋内很静,孔吉此时没有多说什么,他拿起面前的茶杯,清吹热气,慢慢品茶。 奔波一天,项庄也感觉疲惫异常,他刚想拿起茶杯,却看到,桌上多了一柄宝剑,一柄通体乌黑的宝剑,这时,项庄向屋外喊道:“来人!” 一名亲随开门而入,在项庄身前驻足,拱手道:“将军,你找我?” “这把剑是怎么回事?”项庄拾起剑,剑身很沉,可以试出,这是一把做工精湛的宝剑。 亲随见项庄问起,不由回笑道:“将军,这把剑是从鄱阳送来的,曹凤将军亲自接收的,她告诉我们,这把剑可以放在将军案上,将军回来,自会明白。” 听到鄱阳,项庄心中隐隐猜出了几分,他向门外摆摆手,亲随退下去了,一旁,孔吉干笑两声,叹道:“她似乎爱上你了?” “大舅子何出此言?”项庄假作诧异,但心中却很明净,他慢慢抽//出宝剑,剑鞘摩擦,声音极为刺耳,很快,宝剑被项庄拔//出,寒光四溅,这把剑有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杀气。 “的确是一把好剑!”项庄赞一句,他借着一旁的油灯,仔细的看了看,剑身上刻着三个字,吴芳铸。 这一刻项庄彻底愣住了,吴芳开始学习铸剑了吗?这把剑分明就是一把宝剑,从剑身上的做工和入手的感觉上看,这把剑最少捶打了不下万变,难道?真如孔吉所言,她真的爱上自己了吗? 其实项庄心中早就知道吴芳的心思,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此时看到这把剑,项庄真心的有些感动,但他不愿在孔吉面前流露,毕竟,孔吉是自己的大舅子,孔秀芸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此时项庄把剑入鞘,笑着夸赞道:“好剑!” “将军何不给剑起个名字?”孔吉也笑着起身,走过来打量眼前的这把剑,剑身通体乌黑,孔吉不由笑道:“就叫他‘楚锥’,如何?” “楚锥?”项庄默念两句,不由笑道:“好一个楚锥,就叫这个名字吧。 “芳之楚锥,灰烬难飞。”孔吉朗然大笑。 项庄听出,孔吉话有所指,但他并不接话,只岔开话题道:“大舅子这几日可整理行装,过几日,我准备离开彭城。” 项庄的话并没有让孔吉感到意外,其实孔吉也主张项庄尽早回到邾县,一切可以从头再来,但耗在彭城,恐怕早晚有一天,羋心会对项家下手,这是早晚的事情。 之所以项家还能安稳的住在彭城,就是项家此时的权势太大了,此时孔吉略作思索,点头笑道:“我支持将军的决定,但不知道将军准备何时启程?” “就定在这个月的月底吧,我还想和楚王好好谈谈,我希望能要回自己的军队,已镇守衡山郡为名,离开彭城。”项庄轻叹一声,目光再次瞥向桌上的楚锥。 。。。。。。 项庄和范增并不支持自己西进,项羽心中对二人极为不满,清晨,项羽起床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众将,向楚王请命,准备请兵西进。 此时二十余名将领,已龙且,季布,虞子期,钟离昧,桓楚,项冠,蒲善,黥布等人为,紧随项羽来到大殿。 大殿内,羋心正和宋义,刘邦等人商议西进之事,突见项羽等人到来,羋心略显惆怅,本想斥退项羽,改日再议西进之事,但项羽却先一步开口说道:“大王,末将已经准备妥当,今日特来请兵西进,为大王披坚执锐,剑指关中。” “寡人……寡人决定,由刘邦一人……带兵西进!”羋心有点心虚,话语中略带迟疑,却在这时,项羽已勃然大怒,猛然抽//出腰间长剑,剑锋向前一指,怒喝道:“难道大王好这般戏辱于我吗?” 大殿内顿时变得剑拔弩张,二十余名侍卫急奔而入,将项羽等人围拢,龙且等人见形势不对,立刻拔剑在手,与侍卫对峙,这一刻,羋心已吓得满头大汗,瘫坐在软席上,不知如何是好…… 第17章 刘邦西进 “项羽,你要造反吗?”宋义见形势不对,立刻大喝一声,但项羽已怒冲冠,失去理智,他持剑在手,步步向羋心迫去,二十余名侍卫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项羽的对手,但为了羋心的安全,侍卫们不肯少懈,与项羽对峙。 场面渐渐失控,刘邦匆忙挡在项羽身前,急道:“羽兄,大王不肯让你西进,定有原因,你不妨听听大王怎么说。” 刘邦的一句话如调和剂一般,项羽停住了脚步,众将都在为羋心的食言而感到愤怒,这时,宋义在旁轻叹道:“我们正在商讨,章邯是百战将军,非项羽将军不能与敌,故此,才会临时决定,取消项羽将军西进的计划。” 宋义的话,使项羽暴怒的脾气稍稍缓和,这时,羋心也附和道:“的确如此,卿何太心急?” 这时,门外一名侍卫急奔而入,朗声道:“大王,赵国使者在外求见。” 宋义听后,不禁朗笑道:“他们果然来了,项羽将军,咱们北上的机会到了。” 既然有使者求见,项羽不得不给羋心面子,乃收剑入鞘,带着众将,伫立在侧,刘邦也闪到一旁待命,这时,申阳急匆匆走入大殿,他见羋心略显慌张,心中诧异,但赵国此时已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申阳无心思考别的,乃拱手向羋心行一礼道:“在下安国君申阳,奉赵王之命,特向贵国求援,唇亡齿寒,希望大王能尽早兵,救我王于危难。” 申阳的到来已在预料之中,此时羋心伸手搽了搽额头的汗,略略调整心态,已从刚刚的惊慌中摆脱出来,看着申阳,假作关切的问道:”现在赵地的战争,已经到什么程度了?“ ”我王退守巨鹿,与陈余分兵屯守,互为犄角,秦军几次猛攻,虽未得手,但巨鹿城中兵源有限,粮草不足,若长久僵持,必然失守,还请贵国早日兵。“ 从申阳的话语中,羋心能够听出赵国被围攻的急迫,此时他低头沉思片刻,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朗然道:“赵国若亡,我楚国岂能独战大秦?” 说着,他的目光在大殿内游走,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项羽也在此时走前一步,拱手道:“既如此,请大王准许我带兵北上,渡河抗秦!” 项羽主动请缨,羋心不由暗暗摇头,但他刚刚已答应项羽率军北上,此时不好改口,不过,可以在项羽头上加一个大将压制他,这样,自己既不食言,也不用担心项羽独掌大全,威胁自己的位置,想到此,羋心目光落在一旁的宋义身上,令道:“上阵杀敌,项羽可以一敌百,所向披靡,但用谋克秦,非将军不可,此战还望将军不辞劳苦,亲自一往。” 宋义慨然唱诺,走出朝班,站在项羽身旁,这时,羋心朗声令道:“命宋义为卿子冠军,率兵七万,项羽为副将,范增为次将,北上救赵,不得有误!” 羋心再次变卦,项羽已对他失望之极,但考虑到可以北上抗秦,与章邯一战,为叔父报仇,项羽只好压下心中怒火,拱手道:“末将得令。” 冰冷的目光从项羽眼中射//出,直视羋心,羋心虽然心中惊恐,但脸上不敢表露半分,迟疑片刻,羋心躲开项羽的目光,再次看向申阳,令道:“你可先回去禀告赵王,我军不日北上,请他务必坚守,不要轻易放弃。” 申阳大喜,拱手唱诺,匆匆离去了。 大殿内再次恢复安静,羋心担心项羽再次飙,自己压不住他,只得起身道:“刘邦将军,后天你出兵西进,寡人亲自为你送行,你可退下了。” 刘邦唱诺,刚要离去,项羽却拉住刘邦,冷笑道:“记住我们的赌注,先入咸阳者,可为秦王!” 刘邦略显诧异,项羽不是要北上吗?为何会和自己说出此话?就在刘邦沉思项羽此言的用意时,项羽已松开手,看向羋心,拱手道:“末将也告退了。” 项羽和刘邦一起退下了,大殿内只剩羋心和宋义,二人对视一眼,皆长出一口气,心中的紧张荡然无存。 项羽的失控,在二人预料之外,谁也不曾想,项羽赶在楚王宫飙,使得羋心威信扫地,颜面全无。 轻叹一声,羋心看向宋义,无奈笑道:“看来,宋将军这次北上,要多多当心了。” “呵呵,匹夫之勇,不足为惧,大王请放心。”宋义摇头笑道,这时,一名侍卫再次走入,拱手道:“大王,项庄在外求见!” “项庄?”羋心略显不悦,一个项羽已经够让自己头痛的了,项庄怎么也来凑热闹?他本想下令不见,但又怕面子上过不去,正在犹豫,宋义却在旁笑道:“大王何必忧虑?项庄并非勇夫,也未必和项羽一样蛮横,不妨一见。” “好,让他进来吧。”羋心叹口气,走回道御案旁坐下,这时,宋义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两人皆低头不语,直到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二人抬头时,项庄已快步走入,来到大殿中央,拱手道:“项庄,见过大王。” “项庄将军请起。”羋心假作镇定,向上扬了扬手,这时,羋心现,项庄居然身穿盔甲,这是要远征了吗? 带着疑惑,羋心问道:“项庄将军何故这般打扮?” “大王有所不知,我得到消息,秦军近五万兵马,已经从武关出,其目的极有可能是陈郡或者衡山郡,若这两处失守,泗水郡危矣。” 羋心略显惊慌,不禁惊疑道:“这个消息,可靠吗?” “这个消息绝对可靠,听说,秦军已经出武关了,大军压境,十万火急,请大王早做决断!”项庄迫一句,这时,羋心略显无奈的看向宋义,叹道:“恐怕我军不能北上了。” 羋心忽然变卦,这倒让宋义略显无奈,不过,项庄既然来找羋心,又披甲而来,必然有应对之策,乃看向项庄,笑道:“项庄将军来,必有应对之策,不妨说来听听。” “呵呵,宋将军果然精明,我这次来,想请陛下允许我带回以前的旧部,驻军衡山郡,可遏制秦军东进,也可伺机消灭这支兵马,若他日有机会,也可直逼南阳郡,进兵武关,一举消灭秦国。”说到这,项庄锐利的目光直射羋心,语气加重,用略带威胁的口吻道:“若大王只考虑北上援赵,而不去考虑南阳郡的威胁,一旦我大军离去,都城空虚,秦军很有可能出兵直逼彭城,到那时,即使大军回援,恐怕也于事无补,还请大王自裁。” 项庄的话说完,羋心陷入了沉思,这时,他的目光悄悄瞥了一眼宋义,宋义也正在凝视着羋心,两人目光相对,宋义微微点头,羋心只得叹道:“既如此,寡人答应项庄将军的请求,把衡山郡和陈郡的防务交给项庄将军,希望项庄将军不要辜负寡人的期望。” “末将一定尽忠职守,严防秦军,请大王放心。” “项庄将军打算几时出?”羋心看似漫无目的的问一句,实际上,他已在心中暗恨项家,一个项羽,险些挥剑弑主,一个项庄,已南阳郡的秦军来威胁自己,索要兵马,这兄弟二人,没一个好饼,但羋心此时却没有能力处置此二人,只能等战事平息,在徐图之。 项庄见羋心问起,拱手回道:“今日集结兵马,三天后拔寨起行。” “寡人到时为你送行……” “谢大王,末将先告退了。”项庄拱拱手,也不等羋心话,匆匆离开大殿,看着项庄离去的背影,羋心的目光渐渐变得怨毒,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杀掉项家所有的人!他们已经严重威胁到自己的王位,想到此,羋心恨恨的说道:“不杀项家,寡人将永无宁日!唉……” 。。。。。。 两天后,彭城以北,五万楚军浩浩荡荡行出城门,向西进,城楼上,送别的战鼓不停歇的敲着,号角声不时吹响。 这是刘邦的军队要出征了,城门旁,芈心在宋义,陈婴的陪伴下,为刘邦践行,陈婴也是刚刚赶回彭城,这几日所生的事情,陈婴略有耳闻,他当初主张打压项家,是有尺度的,但芈心自从信任宋义后,似乎把尺度抛掷脑后,这让陈婴对宋义的印象极为不好,也曾试图劝说芈心,但芈心执迷不悟,陈婴也就放弃了。 但宋义的西进之策,陈婴还是比较赞同的,如果能捣破秦国,直逼咸阳,那么,秦国会就此灭亡,长达三年的战争可以就此结束。 此时芈心还没有说话,但陈婴已大笑道:“刘将军,大王对你的期望很高啊,希望,你不要辜负大王的信任。” 被陈婴一说,刘邦赶忙单膝跪地,给芈心行一军礼,朗声道:“大王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杀入关中,剿灭秦国。” 芈心笑着点点头:“刘将军一路西进,当以怀柔为主,不要滥杀无辜,寡人会在彭城等着关中大捷的消息,到那时,寡人绝不食言,封你为秦王!” 刘邦拜谢,他回身从亲随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再次向刘邦拱拱手,向周勃等人令道:“出!” 浩浩荡荡的楚军向砀郡方向行去,刘邦在那里还有万余兵马,刘邦决定合并这支兵马,随后向关中进! 第18章 大破王离 刘邦走后第二天,项庄的三万部队开始集结,6续出城,不过,他们走的是南门,向衡山郡进兵。 秦军兵出南阳只是项庄的一个幌子,其实,南阳郡此时屯兵不过三万余人,对楚国毫无威胁,但项庄却借此机会请兵返回衡山郡,某种程度上,项庄已经渐渐脱离楚国,自立一方了。 但此时离开彭城,并不是项庄的本意,若项羽肯听劝,静待时机,让刘邦和宋义先出去闹腾一阵,待他们遇阻或者兵败,楚国岌岌可危的时候,项羽临危受命,一统兵权,那时的项家将在楚国建立根深蒂固的威信,无人能够动摇,包括芈心。 但项羽的不沉着,不冷静打破项庄的计划,其中,不仅项庄对项羽的北上感到失望,就连范增也不得不感叹机遇难求,项羽太过莽撞。 但感叹亦是无用,项庄只能提前离开彭城,尽快强大自身,静观天下时局。 大军缓缓出城,与昨日一样,芈心在众臣的簇拥下来到南门,他要为项庄送行,虽然芈心心中对项庄极为不满,但他毕竟是一国君主,不会轻易把自己的不满展现出来。 战鼓一波高过一波,号角声在城头呜咽,送别的军乐在城门前敲响,芈心手中端着酒杯,炯炯凝视着项庄,似有无数话语都在不言中。 直到一轮鼓声嘎然而止,芈心把酒杯向前一推,慨然道:“南阳一战,拜托将军了。” “大王放心,末将一定严防死守,以保彭城万全。”尽管这些官话虚无缥缈。但项庄还是要摆出对楚王的忠心,众人各自喝禁杯中酒,项庄回头大喝道:“出!” 低沉的号角声在项庄军中呜咽,楚军开始加快行进度,不久,项庄在三千骑兵的护卫下匆匆向远处疾驰而去。 人群中,项伯看着项庄离去的背影,他知道,项家已不再像从前那班团结了,自己也该为项猷谋求更好的前途。想到此,项伯把目光落在了项猷的身上,不知道,他在和项羽低声讨论着什么…… 。。。。。。 另一支军队自从离开彭城后,向砀郡缓缓前行,为一名将领,身穿红色大氅,威风凛凛,他就是受命西进的沛公刘邦,此时刘邦的军队已经多达七万多人,沿途收拢项梁溃卒,各地青壮数不胜数,此时,再有一段距离,就能到砀郡了。 樊哙和萧何陪在刘邦身旁,萧何今天心情大好,离开彭城,刘邦已彻底脱离了楚王的掌控,如鱼入大海,龙上青天,再也没有人能限制刘邦的行进。 想到高兴处,萧何不禁仰头大笑道:“出征的感觉真好。” 刘邦被萧何的朗笑声打断沉思,他不禁凝眉看去,诧异道:“萧大人为何如此高兴,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被刘邦问起,萧何拱手道:“主公,离开彭城,我们将不再受人管束,难道这不是喜事吗?” 萧何再次大笑数声,又道:“况且,若能先一步打入关中,主公可登坛称王,人生快事,莫过于此。” 见萧何是为此事高兴,刘邦也不禁大笑起来,但他心中没有萧何这班轻松,他对入兵关中可没多大信心,而且,即使杀进关中,也是孤军深入,一旦被断了后路,后果不堪设想,这一点,也是刘邦最为忧虑的地方,想到此,刘邦又收住了笑容,叹道:“先入咸阳者,可为秦王,此事说着好听,可仔细想来,入兵咸阳,哪有这班容易?” 说完,刘邦勒停战马。回头凝视正在前行的将士们,他心中无比矛盾,自己能否带着他们全身而退呢? 刘邦不想走周文的旧路,他已在心中暗暗盘算,能进则进,不能进,自己也要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驻兵一方。 萧何见刘邦有些迟疑不定,他似乎对这次西进充满了忧虑,便安抚道:“主公,周文入关之时,秦国尚强,而如今,天下动荡已久,秦国朝野奸妄当道,国力日衰,三辅被冤,秦人心寒,国力日下,兵力不振,唯一的百战雄师,却屯兵巨鹿。无暇西顾,此等时机,正是大王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切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誓师西进,勇往直前,沿途安抚百姓,收买人心,征兵扩建,收纳豪杰,关中可定,望主公思之!” 萧何一番话可谓苦口婆心,刘邦终于坚定西进的决心,乃回身令道:“传令三军,加前进。” 刘邦最大的优点,就是能纳百言,听劝谏,萧何知道,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言没有白说,乃欣慰的点点头,这时,从远处疾驰而来数骑兵马,为一人,乃是周苛,很快,他奔到刘邦近前。拱手道:“主公,周苛来迎接您了。” 周苛是刘邦的老部下,与曹参,曹无伤等人驻守在砀郡,始终得刘邦信任,此时刘邦看着周苛朗笑道:“周将军辛苦了。” “谢主公。”周苛拱手给刘邦行一礼,又道:“曹参将军已帅兵在十里外等候主公,特命我来禀告。” 刘邦点点头,回身令道:“大军加前进,会师后在休息。” 。。。。。。 成武县,这里驻防着九万秦兵,城里城外到处可见密集的军营,一队队秦兵往来驰骋,巡视城防。 县衙内,大将王离焦急徘徊在地图前,自从魏豹帅兵北上后,在魏地横冲直撞,属将李岩骁勇异常,三川郡和河内郡渐渐吃紧,使得章邯不得不忧虑西面战局,一旦函谷关失守,关中危矣。 与众人商议,最终在司马欣的提议下,由王离分兵继进,迎战魏军,但王离自从渡河后,魏豹却兵进河内,撤出了三川郡一线,使得王离扑个空,而刘邦也恰巧在此时,帅兵西进,不难想象,刘邦在章邯鏖战巨鹿的时候帅兵西进,他的目的,一定是关中,所以,王离帅兵匆匆转走成武县,准备迎战刘邦。 经过两天的紧张备战,成武县基本上已经布防完毕,秦军在这里建立了稳固的防御,但刘邦此时拥兵近十万,实力不可小觑,故此,王离准备出城一战,先戳其锐气,然后死守成武县,带刘邦士气低迷之时,在偷袭刘邦军营,刘邦可灭。 这一切可谓完美,王离再次凝视地图,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苏角见王离大笑,不禁诧异道:“将军何故如此?” 被苏角打断沉思,王离目光从地图上离开,看向苏角,傲然道:“我已有破敌之计了。” 见王离说的自信,苏角不由笑道:“将军有何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王离刚要开口,门外,一名亲随拱手道:“将军,三里外现楚军,大概有十万余人,正向成武行来。” 听说刘邦快到成武,王离不禁大笑道:“来的正好,我正要去会会他!” 苏角在旁劝慰道:“将军,楚军初次北上,士气正旺,可避其锋芒。” 见苏角如此说,王离怒道:“休要乱我军心。否则军法从事!” 说完,王离看向众将,令道:“集结七万兵马,随我出战!” 隆隆的战鼓在旷野敲响,这里是安阳以北,成武以西,两支军队在这里各自列阵,双方皆已车兵在前,盾兵在后,骑兵居于两侧而摆开阵势。 不多时,门旗开处,刘邦在众将的簇拥下驭马而出,来到阵前,在他身后,高高的纛旗迎风飘扬,此时刘邦已看到秦阵中的王离,他也在阵中凝望着自己,刘邦冷然一笑,指向身后的纛旗大吼道:“刘邦在此,王离,你敢一战否?” 刘邦的轻蔑,让王离勃然大怒,他刚要驭马而出,一旁的苏角却已横挺长矛,怒吼道:“区区小贼,何用将军出马,看我阵斩刘邦,献给将军。” 苏角话毕,已驭马而出,如果说刚刚在成武县,苏角还主张固城死守的话,此时,苏角来到阵前,刘邦轻蔑的话语已激怒苏角好胜的心性,他横挺长矛,不顾一切的向刘邦冲去,对面,刘邦见苏角冲来,不慌不忙的勒马而回,瞬间,原来伫立刘邦的地方此时已被巨盾充斥,严丝合缝,根看不到刘邦半个人影。 但苏角并没有停止前进,他依然勒马急进,直奔刘邦而去,这时,从巨盾夹缝中冲出两将,左面是樊哙,右面是周勃,二人横挺兵器,直奔苏角杀去,很快,三将混战到一起,苏角毕竟曾是蒙恬麾下猛将,勇猛无比,独战二将,不慌不乱。 秦阵,王离勃然大怒,刘邦敢以多欺少吗?想到此,王离驭马而出,准备上前助战,却在这时,秦阵内忽然大乱,一名校尉急奔而来,大喊道:“将军,楚军从后面杀来了!” “什么?”王离大惊,立刻令道:“后队变前队,杀出去!” 如果再不冲出去,自己极有可能被楚军围困在此,秦阵内忽然沸腾,纷纷调头向回冲杀,这时,隆隆的鼓声消失了,转而是急促的鸣金声,苏角与二将战得正酣,忽闻鸣金声,回头望去,秦军已浩荡撤退,他不由大惊,虚晃一矛,杀出条路,匆匆向回奔去…… 第19章 巨鹿吃紧 王离曾是秦国通武侯王贲之子,王翦之孙,自来傲慢,也曾经历过数百场战役,在北地一带,征讨匈奴,立下赫赫战功,可畏蒙恬的得力副将,也正因如此,王离并没有把刘邦放在眼中,刚刚在成武县建立防务,王离便匆匆率军南下,想要阻击刘邦,戳其锐气。 当然,如果硬碰硬,刘邦与王离的一战,谁胜谁负,不可预料。 但刘邦不是迂腐之人,他为人谨慎,能纳百言,而且,这次西进关中,刘邦压力很大,所以,没有五成把握,刘邦不会轻易挑战王离。 正是萧何的建议,明面上与王离一战,背地里,却挑选曹无伤和夏侯婴二人,轻兵急进,绕过王离主力,来到秦军后阵,大张旗鼓,虚张声势,随即率兵突然袭击秦军后队,果然,王离军很快注意到这支突然杀来的楚军,并且,因为楚军的强大声势,王离军后队变得混乱,逐渐有士兵开始溃退,最终,引得王离也中了计,匆匆率军杀回。 苏角见秦军大乱,向回撤退,他也不敢恋战,撇弃樊哙和周勃,匆匆撤离战场。 刘邦见秦军大乱,自相践踏,知道机会来了,不由朗声大笑,驭马走出巨盾,向前一挥,朗喝道:“杀过去!” 楚军阵内一声呐喊,数十将领率先杀出,后面,楚军如巨浪般向前狂涌而出,直奔秦军杀去。 秦军阵内,王离帅三千骑兵,匆忙赶往后军,却见,楚军寥寥无几,自知中计,他勃然大怒,想要率军杀出,却有急卒来报,楚军凶猛难敌,已杀入秦军阵内,王离自此,不得不向成武撤军。 大军撤退,必会造成恐慌,士兵们撇弃辎重物品,秦军旗帜,匆匆向成武县方向急奔,有跑得慢的,被楚军追上,一刀毙命,有的跪地求饶,恳请楚军饶过自己,一时间,战场混乱不堪。 眼见得成武县就在前方,王离下令,入城。 成武县守军见自家兵马败阵而归,匆匆打开城门,放秦军入城,一批批秦军士兵蜂拥而来,想要先一步进城,混乱不堪,但越是拥挤就越难入城,成武县西门被挤得满满登登,一时间,叫骂声和惊呼声响成一片。 王离再不远处大急,他喝令秦兵不要慌张,有序入城,但楚军就要杀来了,没有人肯听王离的命令,就这样,城门下聚拢了数万秦军,有的将官见城门被堵住,他们抽//出长剑,挥砍堵门的士兵,恐慌再次袭扰秦军每一个人,越着急,城门口的士兵越拥挤,秦军越无法入城,忽然,从西面响起闷雷般的马蹄声,楚军士兵如天兵下凡,急向成武县杀来。 王离回身凝望即将杀来的楚军,他满头大汗,无奈吼道:“放弃成武县,向北撤退!” “放弃成武县,向北撤退……” 命令被一声声传达,秦军士兵大批向北撤去,慌慌如丧家之犬。 苏角也在不久,奔回了成武县,但让他吃惊的是,成武县的守军已经开始混乱,大批秦兵向北撤离,苏角抓//住一名秦军,询问原因,才知,王离失了兵机,秦军已无法入城,只得匆匆北撤,放弃成武县。 苏角虽然大恨,但后面追兵越来越近,苏角无奈轻叹一声,再次回头看了看楚军旗帜,愤怒下,他勒转马头,匆匆向北狂奔而去。 成武县大门的秦军渐渐撤离,城门本可以关闭,但城上守军见王离已放弃成武县,一些将官知道,王离不可能再杀回来了,他们为了自保,也匆匆集结兵马,从北门撤退。 楚军很快赶到了成武县城下,他们一拥而入,向成武县内部杀去。 一场极具戏剧性的战役就此结束,楚军检点兵马,损失仅百余人,俘虏秦兵多达两万,成武县已被楚军彻底掌控,刘邦率众赶往县衙,出榜安民,下令,大军在城外筑营,休整数日,向昌邑进兵。 。。。。。。 刘邦在东郡成武县的战役打的极为漂亮,杀得王离丢盔弃甲,死伤惨重,不得不匆匆渡河,向巨鹿退去,也正因如此,刘邦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从原来默默无闻的农民义军渐渐演变成一支名正言顺,声威赫赫的大楚雄师。 宽敞的驰道上,另一支军队已经渡过黄河,缓缓向北行进,这支军队的主将,是官拜卿子冠军的宋义,他此时在三千中军的护卫下,行进在队伍的正中间。 按照常理,楚军是来援助赵军的,应该匆匆北上,然后袭取章邯后军,与赵军形成夹击之势,章邯可破,但宋义曾给楚王羋心建议过,可屯军赵地,静观其变,待两军杀得两败俱伤,再定行止,故此,宋义并不急于赶到巨鹿,他在等待机会。 但项羽并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此时,项羽驭马而来,快到宋义身旁,几名士兵拦住了项羽的去路,项羽不由勃然大怒,挥舞马鞭向几名企图拦截自己的士兵抽取,怒吼道:“滚开!” 士兵们忌惮项羽的淫//威,不敢再阻拦,项羽急来到宋义身旁,愤怒道:“兵贵神,宋将军何故拖延行进?” 被项羽质问,宋义并不恼火,他微眯双眼,凝视项羽片刻,朗笑道:“我自有安排,项将军不必多问!” “屁话!你若惧怕秦军,可给我两万兵马,我亲自北援,必然杀得秦军哭爹喊娘,如何?”项羽强忍心中怒火,改用商量的语气,和宋义讨价还价,但宋义却并不领情,他假作沉思,叹道:“前方战事不明,还是稍等为妙!” “你……!”项羽的愤怒简直要达到顶点,这时,一名斥候疾驰而来,快到近前,在马上拱手道:“报!再有百里,就是邯郸了,飞将军询问,是否直接绕过邯郸?” 听完汇报,宋义撇弃一旁的项羽,向斥候下令道:“告诉飞将军,可在安阳筑营,不准在向前行进!” 斥候唱诺离去了,这时,宋义看向一旁的传信兵,令道:“传令三军,安阳屯兵。” 项羽还想再说什么,宋义已摆手斥道:“项将军何必多问,只需等待军令即可!” 说完,宋义催马,向前疾驰而去。 。。。。。。 大帐内,项羽愤怒异常,他抽//出铁剑,砍向桌案,一角被利剑剁下,这时,项羽心中怒气稍平,他看向一旁的范增,龙且等人,恨道:“宋义匹夫,欺我太甚!” 项羽把铁剑入鞘,扔到一旁,这才看向众人,沉声道:“我欲杀死宋义,夺其兵权,诸君肯支持我否?” 项羽的想法太过极端,范增摇头叹道:“项将军,自从楚王收回兵权后,兵马多以效忠楚王,已楚王之令惟命是从,此时若项将军诛杀宋义,夺其兵权,在名义上,项将军将会背负弑主的骂名,在人心上,项将军认为,又有多少人愿意跟随项将军呢?” 范增话毕,一旁,虞子期也劝道:“羽兄,我们不妨静观其变,隐忍为主!” “我们也支持将军隐忍,暂且放下个人恩怨,全力备战为妙!” 见众人如此,项羽长叹一声,向后帐走去。 。。。。。。 王离自从败离成武县后,他一路北上,走都关,从顿丘渡河,向巨鹿撤去。 此时王离的兵马已不足五万,当初率领九万大军南下的时候,何等声势,如今却如斗败的公鸡,一蹶不振,王离知道,自己轻敌了,那个刘邦,绝非等闲之辈。 苏角更是懊恼不已,自己曾苦劝王离,固守成武,严防楚军,王离不肯,等出战了,自己鏖战双将的时候,王离却因为后军现楚军而匆匆回军,使得自己不得不放弃楚将,跟着主力部队一起回撤,最终,因为楚军从后掩杀,使得秦军不能进入成武而仓促北撤,死伤近四万大军。 如此败仗,若不是王离的自负和娇蛮,自己何至如此? 但苏角却无法谴责王离,最终,他只得把这口恶气咽到肚子里,不再提起。 此时军队再有十余里,便可抵达巨鹿,苏角始终跟随在王离身后,他能感受到王离心中的不安,便上前劝道:“将军不必懊恼,胜败无常,我们他日,还可以杀回东郡,重新夺回成武。” “唉……”王离轻叹一声,用感激的目光看向苏角,叹道:“是我太轻敌了。” 二人皆沉默不语,又行了一段距离,一名传信兵疾驰而来,快到二人身前,传信兵已扬起右手,手中拿着一块令牌,呼喊道:“报……” 很快,传信兵来到二人马前,这才把手中令牌双手递上,拱手道:“大将军有令,命王离将军即刻北援巨鹿,不得有误!” 说完,传信兵又道:“大将军还说了,成武大败,大将军不怪你们,只希望你们来巨鹿会师,灭了赵国后,大将军亲自为你们报仇。” 这次说完,传信兵勒转马头,驭马急离去,看着传信兵离去的背影,王离轻叹一声,回身令道:“传令三军,加快度,向巨鹿进!” 章邯的大营坐落在棘原一线,但他却在棘原附近,筑起一条甬道,直通巨鹿,用来输送粮草,并在巨鹿附近,筑起三座大营,日夜猛攻巨鹿,但赵军防守严密,誓死守城,章邯多次猛扑,终未能夺下此城。 此时,秦军依然猛扑巨鹿,战火已燃上巨鹿城头,秦军多达十次登上城墙,与赵军血战,最终,却又被无情的杀了回来。 城下尸横遍野,但秦军的进攻却没有停息,一座座云台,冲车和云梯不断向城墙靠近,秦军挥舞兵器,呐喊着冲向巨鹿,攀爬云梯,向城墙再次起猛烈进攻。 在不远处的哨塔上,章邯双目炯炯的凝视战场,一队队秦兵冲上,却又被无情的杀回,眼见得城下的尸体越积越多,章邯恨得牙都要咬碎了,但巨鹿城池高大,赵军在这里的屯兵数量又多,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拿下。 也正因如此,章邯才派人安抚王离,恐他因兵败而心生异心,不敢回来复命,只要王离的兵马加入战斗,章邯认为,攻打巨鹿,不是难事,早晚有一天,自己会踏破此城,诛杀赵歇。 就在章邯看着战场,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名军侯在哨塔下大喊:“大将军,王离将军率军回来了!” 第20章 彭越来投 自从击败王离后,刘邦军队士气大振,一路高奏凯歌,向昌邑进。 宽宽的驰道上,楚军浩浩荡荡,此时的楚军已近十万兵马,两万被俘虏的秦军被打乱编制,跟在楚军的队伍中,虽然秦军降兵的忠诚度不高,但在楚军阵内,他们无法兴风作浪,况且,刘邦对待下属极为公道,使得很多秦将渐渐对刘邦忠心。 此时刘邦在中军的护卫下,缓缓行进在队伍中,与王离的一战,让刘邦找到了自信,也让他愿被对秦军的畏惧渐渐消失,转而替代的,是自豪和兴奋。 击败王离后,刘邦选择进兵昌邑,从昌邑转道走三川郡,进兵函谷关,这样,刘邦可以比预计的时间上,提前半年杀入关中。 正所谓兵出奇招,才能制胜,刘邦也是一样,他希望能在章邯被拴在赵地之时,已最快的度杀入咸阳,这样,即使章邯有心回军,在时间上也来不及,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回兵的时候,关中已经失守了。 当然,一切还仅仅只是刘邦的设想,到底能否达成目的,刘邦自己也不知道。 忽然,远处一骑疾驰而来,他目的明确,直奔刘邦,很快,他来到刘邦身前,拱手道:“主公,樊哙将军已经抵达昌邑城下,正在做准备,半个时辰后起第一轮进攻,特让我向主公禀明。” 听说樊哙已经开始攻城,刘邦不禁大喜,向骑兵摆摆手,骑兵退下了,这时,刘邦看向一旁的萧何,不禁笑道:“看来,我们得加快度了。” 大概半个时辰后,楚军主力6续抵达昌邑城下,此时,樊哙已经动了两轮进攻,但始终不能夺下昌邑,樊哙略显羞愧的来到刘邦马前,拱手道:“没能夺下昌邑,请主公治罪。” 见樊哙如此,刘邦不禁仰头大笑,斥问道:“城内有多少守军?” “大概有三万人。” “那你有多少兵马?” “七千。” “呵呵,七千兵马强攻昌邑,的确吃力,我不怪你!”说完,刘邦回身看向曹参,令道:“给你两万兵马,立刻准备第三轮进攻。” 曹参唱诺离去了,这时,樊哙略显不甘的拱拱手:“主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强攻此城,献与主公。” “我并非不信任你的能力,只是兵贵神,你的部下多有疲惫,不堪再用,你还是下去休息休息吧。”刘邦说完,也不理会樊哙,下马向不远处的哨塔走去,这时,樊哙看了看一旁的萧何,投去恳求的目光,希望萧何能帮着说说话,但萧何却无奈的笑了笑,微微摇头,示意樊哙不用求了,见萧何也如此,樊哙垂头叹息一声,向刘邦的方向行去。 大概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远处,楚军正在准备云台,云梯,冲车和投石机,这些都是攻城的必备物品,刘邦这次西进,带了近五百乘运输车,用来装载这些攻城器材,甚至,刘邦宁肯少装粮食,也不肯少带一样攻城器。 隆隆的鼓声在楚军列阵后,缓缓敲响了,低鸣的号角声在空中呜咽,这时,一名楚将急奔阵前而去,他就是这次攻城的主将曹参,此时楚军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曹参在阵前凝视城楼,一名通体黑甲的将军在城楼上也凝望着自己,曹参知道,这就是昌邑的守将。 两人彼此对视片刻,曹参回身令道:“第一,第五纵队,攻城!” 楚军阵内鼓声越敲越响,近七千楚军在鼓声的震慑下,扛起云梯,急向昌邑奔去,一架架云台和冲车也开始缓缓前行,向城墙逼近,不远处,投石机挥舞着臂杆,将酒坛大小的石块抛上城头,不时有秦军惨叫着从城墙掉落。 但这仅仅只是战争的开始,不少云台6续靠近昌邑城墙,云台上的弩兵开始射箭,与城墙上的秦军对射,秦军手持大弩,也在奋力回射,双方互有死伤,这时,一架架云梯开始搭上城头,倒钩钩住墙垛,秦军士兵开始了第一轮的猛烈进攻。 城楼上,秦将焦虑不安,他焦急大喝:“把云梯推下去,不要给楚军登城的机会!” 一批批民夫被驱赶上城,向城下抛扔滚木雷石,一些弩兵,矛兵和戈兵来到墙垛旁,开始反击那些企图用云梯登城的楚军士兵,云台也在逐步靠近城墙,楚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 哨塔上始终观战的刘邦见楚军第一轮的进攻没有能够攻上城头,虽然楚军在步步逼近,但秦军士兵的防御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撼动的,想到此,刘邦回身看向灌婴,令道:“加兵攻城!” 灌婴唱诺,匆匆离去了。 很快,战场上响起第二轮进攻的号角声,第一轮进攻的步伐没有停息,第二轮便已展开了进攻,曹参又压上两个纵队,大概七千人的兵力向昌邑城进攻,灌婴也同样带领近两万兵马参与攻城,他直接便派出了一万七千兵马,向昌邑紧逼,盾兵在前,戈兵在后,弩兵紧随盾兵缓缓前行,步步向昌邑城逼近。 秦军见形势万分危急,他们采用了唯一的杀手锏,一个个手持圆盾的秦兵步步向城头靠近,抵挡云台上楚军的弩箭,很快,他们来到城头,将城垛旁的绳索解开,奋力向下一拉,一些早已准备好的巨鼎豁然倾斜,烧得滚沸的金汁从大鼎中流出,城下顿时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少楚军从云梯掉落,在地上打滚,就连城下的楚军也受到波及,他们捂着脸四处乱串。 这只是秦军反击的第一步,在解决攀爬云梯的楚军后,近一千秦兵手持火把,向城头靠拢,奋力抛扔,火把掉落在云台上,楚军弩兵迅后撤,很快,大火便将云台吞没,一些楚军试图扑灭大火,却于事无补,云台上不断有楚军掉落,惨叫声极为凄惨。 楚军第一波的进攻被遏制,这时,不少秦兵开始向巨鼎中添加粪汤,准备抵抗楚军第二波进攻,而楚军由于第一波严重受挫,第二波进攻的士兵迟迟不肯攀城,攻城陷入了僵持。 不远处的曹参大怒,从亲随手中接过长矛,跳下马,准备亲自率兵攻城,忽然,楚营中响起了撤兵的鸣金声,曹参看着远处战场,挣扎,嘶吼的楚军伤兵,他很想把这些士兵带回来,但他已无能为力,在原地迟疑半响之后,曹参长叹一声,令道:“撤!全部撤离战场!” 这时,灌婴的军队也缓缓撤退了。 。。。。。。 大帐内,刘邦极为愤怒,第一次攻城,便遇到了如此严厉的阻击,这对楚军士气是个致命的打击,此时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他们没有想到,昌邑守军会如此奋不顾身的守城,这与以往遇到的秦军不同。 很快,曹参愤怒走入大帐,来到刘邦身前,拱手道:“主公,为何不让我起第二轮进攻?” “第二轮进攻?”刘邦愤怒之极,反问一句,见曹参点头应诺,刘邦怒吼道:“近一轮进攻,死伤就如此惨重,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们第二轮就一定能打下昌邑?” 被刘邦训斥,曹参不敢在说话,这时,灌婴快步走入大帐,叹道:“主公,我刚刚检点了一下兵马,仅一战,我们死伤近七千人。” “砰……”刘邦怒拍桌案,这时,樊哙在旁急道:“主公,打仗总是要死人的,你再给我一万兵马,我一定拿下昌邑,若拿不下,我提头来见!” 樊哙的请命,再次激起了众将攻城的决心,所有人单膝跪地,拱手道:“我等愿奋力一战,夺下昌邑。” 众将纷纷请命,刘邦缓战的决心也被动摇,刚要下令,一名亲随走入,拱手道:“主公,营外有一人自称彭越,率兵数千,前来相投。” “彭越?”刘邦略显诧异,一旁,萧何朗笑道:“主公,我听说过此人。” 刘邦刚想询问萧何,却见众将还跪伏在地,只得令道:“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这时,刘邦看向萧何,问道:“彭越何许人也?” “我曾听说,巨鹿大泽有个豪杰,名叫彭越,曾募得豪士千余人,杀县令,傲立一方,深得民心,如今他肯相投,主公何不收下他?” 见萧何对此人夸赞有加,刘邦略显迟疑,但最终,他还是点头应到:“既然萧大人如此保荐,我便见他一见。” 刘邦说完,看向亲随,令道:“带他进来吧。” 亲随刚要离去,萧何却喊住了他,随即对刘邦说道:“主公不可如此失了礼仪,不妨亲自出去迎接。” “你不说,我险些忘了。”说完,刘邦大笑着向帐外走去。 很快,刘邦带着众将来到营门前,只见不远处,一支两千多人的队伍坐在地上休息,在队伍前方,一名身穿轻铠的中年人焦急徘徊,刘邦不难猜出,他应该就是蓬越。 刘邦快步向蓬越走去,这时,蓬越也看到了急步而来的刘邦,他立刻走前一步,拱手道:“不知,你可是沛公,刘邦将军?” “在下正是刘邦”刘邦大笑着回道,这时,蓬越立刻单膝跪地,拱手道:“早闻刘邦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蓬越,帅弟兄们前来相投,望刘邦将军不弃。” 见蓬越体格魁梧,一看就是个战将,刘邦心中暗喜,萧何保荐此人果然名不虚传,想到此,刘邦扶起蓬越,诚然道:“蓬将军不必多礼,快,随我帐中一续。” 。。。。。。 攻打昌邑的战争持续三天,昌邑守将坚守不出,刘邦有些着急,彭越入账,献计刘邦,不如改道,走高阳西进,免得在此浪费兵源,刘邦乃听从彭越计策,撤兵西进,留彭越在此伺机而动,彭越领命,与刘邦告别。 第21章 项羽夺权(上) 时间疏忽,巨鹿之战日渐加剧,秦军每日都会增兵攻城,但巨鹿防守严密,最终,秦军在多次无法攻入城中之后,开始减缓攻城,并且沿着河内地区,不断向棘原输送粮草,准备皮袄之物,准备在赵地过冬,此时已经是夏末秋初。≧≥≧ 攻打巨鹿减缓节奏,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驻军安阳的楚军已经严重威胁到章邯的三十多万大军,如果楚军趁着秦军与赵军血战,彼此疲惫不堪的时候忽然进兵,章邯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楚军的对手,况且,楚军阵內还有一个章邯极为忌惮之人,那就是项羽。 但似乎楚军的目的并不是巨鹿,他们屯兵安阳已近四十天,却从来不曾北上,也不曾参与巨鹿之战,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章邯彻底迷茫了。 可不管楚军抱着何等目的,章邯知道,自己不能盲目进兵,一旦楚军突然北上,自己恐怕无法应付。 也正是章邯对楚军的顾虑,使他不得不分兵二十万,在棘原屯扎,保守大营,保证后路畅通。 季节的转变使章邯意识到,冬天要来了,秦军开始做长远打算,如果再有半个月不能夺下巨鹿,秦军将会在大营内渡过寒冷的冬天,一旦大雪纷飞,战争也将就此停息。 司马欣曾经提议,可退兵河内郡,修养军士,蛰伏以待,春暖花开,可再伐赵国,但秦军一旦撤离防线,这数月的攻伐战将功亏一篑,而且,若留军太少,也无法掌控巨鹿战局,所以,章邯虽然减少进攻巨鹿的次数,但攻城力度却没有降低。 巨鹿守军从最开始的七万大军逐渐锐减,此时可用之兵不足五万,粮草也渐渐告罄,巨鹿以北屯驻的陈余大军虽也偶有战事,驰援巨鹿,两军呼应,但秦军强大,陈余屡战屡败,也渐渐对秦军产生了畏惧之心,龟缩大营,不敢出战。 巨鹿战争日渐加剧,城墙残破,各种姿势的尸体横七竖八,赵国旗帜被猎焰烧的残破不全,隆隆的鼓声却不停息的在赵国城头回荡,一批批赵军挥舞兵器,在城头奋力厮杀。 秦军的云台已经靠近城头,云梯上,一队队秦兵奋力攀城,向巨鹿城头涌去,不断有云梯被赵军士兵推倒,伴随着云梯轰然倒下,一声闷响之后,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但很快,云梯又被秦军扶了起来,再次搭上城头,秦军肆无忌惮的向城头涌去。 眼见巨鹿渐渐吃紧,秦军不断向城头杀来,身处西城的赵王赵歇双眼迸射焦虑的目光,他回头看向李左车和蒯彻,急道:“楚军还没有北援的消息吗?” “已经驻军四十多天了,至今不肯北上!”蒯彻极为忧虑的回道,他虽然也是赵歇麾下比较多谋的智士,在秦军的强攻猛打下,也无能为力了。 赵歇听到蒯彻的汇报,愤怒的拍打城墙,恨道:“这帮畜牲,是在隔岸观火吗?” 停了下,赵歇看向蒯彻,又道:“再派人向陈余催促援兵,让他即刻来援!” 话音刚落,赵歇从腰间抽//出长剑,带着李左车,奋力向前杀去,口中大喊:“寡人与你们并肩奋战,有退后者,斩!” 赵王的参战,赵军士气大震,将士们咬牙怒吼,挥舞兵器,向城头杀去,不久,又一支援军登上城头,向秦军猛冲而去。 不远处,傲立在哨塔上的章邯目光阴冷,炯炯注视前方,城头上的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一队队秦军冲上城头,硝烟弥漫着整个巨鹿城头,起初章邯心情大好,攻打数月的巨鹿终于要拿下了,可不久,伴随着赵军的全面反击,秦军不断有士兵掉落城头,一些来不及逃走的秦兵被赵军剁下级,扔到城下,一时间,刚刚占领的巨鹿城头又被赵军夺回。 章邯恨的牙都要咬碎了,一旁,董毅轻叹一声,劝道:“大将军,今天死伤太大了,我看,还是收兵吧!” 董毅的话,如一记重拳,将章邯的心都要敲碎了,他再次怒目看向远方,还在奋力攀城的秦军,章邯最终还是压住了心中即将爆的怒火,恨道:“鸣金,收兵!” 。。。。。。 巨鹿的大战并没有影响到楚营,此时楚军驻守在安阳一线,十分安静,似乎,巨鹿一战与楚军毫无瓜葛,他们已经忘记,自己北上的目的是什么。 大营内,除了训练中的楚军不时出呐喊声外,就只剩一些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斥候不定期的奔出大营,向旷野中驰去。 大营内,宋义徘徊在地图前,虽然表面上他似乎毫不在意秦赵两军的战事,但实际上,宋义每天都会派很多斥候探查巨鹿,随时掌控两军战事。 似乎,自己的阴谋已被章邯识破,宋义隐隐感到,章邯忽然减缓进兵,似乎在针对自己,他在棘原屯兵二十万,表面上看,似乎毫无意义,但仔细深想,这二十万兵马所屯驻的地方,正是自己北上的要路。 也许,这一战要拖到明年了,宋义深感忧虑,半年的时间,会演变出很多变数,但宋义只能苦等,眼下,他没有更好的办法掌控局势。 儿子宋襄始终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再过两天,他就要赶往齐国,出任齐相,这也多亏宋义与田显的私交甚厚,田显为了拉拢两国的关系,并且答谢宋义在定陶一战肯帮助自己,保荐了宋襄出任齐相。 能在齐国出仕,而且高居相位,这一直都是宋襄的梦想,但离别在即。他更多的,是对父亲的不舍和对父亲未来的担忧,此时,楚军营內已流言四起,怨声载道了。 在多次犹豫后,宋襄还是鼓起勇气,叹道:“父亲,我们屯兵安阳近两月,楚营已怨声载道,况且,楚地向此输送粮食,极为艰难,很多军营快要断粮了,如果父亲在不早做决断,恐怕楚营很容易出现兵变,望父亲思之!” 宋襄的话已经说到了宋义心里,军心不稳才是大事,但屯兵安阳,是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这个时候若坚持不住,即使北上与章邯一战,又有多大胜算?所以,宋义已经没有退路,一旦回军,楚军驻军安阳的损失无法弥补,自己也无法向芈心交代。 宋义苦笑着摇摇头,他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向儿子解释什么,他轻叹一声,刚要开口,帐外把守营房的士兵匆匆走入,拱手道:“大将军。项羽将军在外求见!” 宋义听到项羽的名字,心中升起莫名的反感,但他又不得不见,只的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士兵退下了,很快,项羽怒气匆匆的走入大帐,他瞟一眼旁边的宋襄,只径直走到宋义身前,拱手道:“大将军屯兵四十日,巨鹿岌岌可危,若再不北援,赵国灭亡,我们这次北上又有何意义?” 项羽把愤怒和不满极力的表现出来,赵使一次次前来求援,宋义却只口头答应,不曾增派一人,这让项羽觉得无法接收,就在项羽暴怒异常的时候,宋义却朗笑数声,他见项羽只顾眼前,不图长远,心中轻蔑之心更强,乃朗声回道:“秦赵相争,必有一伤,秦伤,我们当挥兵直逼关中,若赵伤,秦军亦疲敝,我们可挥兵灭章邯军,如此,我又何必要在巨鹿多多浪费兵马呢?” 说着,宋义看也不看项羽一眼,只冷冷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退下吧!” 见宋义如此,项羽大恨,只得大恨离去。 半个时辰后,中军帅帐传出军令: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使,倶应处斩! 这个军令,分明是针对项羽的,项羽听后更加愤怒,牵过马,怒气匆匆向自己的大营奔去。 。。。。。。 在宋义处碰壁,项羽心中郁闷至极,回到营房,项羽命人取来三坛老酒,一支海碗,自顾自的牛饮。 俗话说,一醉解千愁,项羽此时,只想用这杯中酒,洗去心中万千烦恼丝。 又一杯酒喝下,项梁的身影出现在项羽眼前,那个威武异常的叔父,如今与自己已阴阳两隔,本以为这次北上,自己可以奋力与章邯一战,替叔父报仇,但宋义迟迟不肯进兵,使得项羽胸中万千报复化为乌有。 烦闷中,项羽拾起桌上的一柄长剑,剑身通体细长,笔直锋利,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唐刀,在剑柄上,镶有一块宝石,据项庄介绍,这块宝石正是当初项梁送给项庄的宝剑上取下的,留给项羽,做个念想,此时,项羽看到这柄剑,就仿佛回到了童年叔父的谆谆教诲中。 宝剑出鞘,项羽翻身在帐中舞剑,一阵阵暴喝声,项羽一连劈坏了好几个罐子,这时,他忽然现,始终站在大帐门口的范增,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项羽收剑入鞘,向范增施一礼:“老先生何时来的?” “呵呵,刚到。”范增苦笑者摇摇头,他太了解项羽了,已他的暴脾气,能隐忍到今天,的确不宜,此时项羽做个请坐的手势,与范增来到桌案旁,各自入座,一名亲随送来两杯热茶,这时,不等项羽开口,范增先一步问道:“少将军可想夺回兵权?” 听范增之言,项羽拿起的茶杯顿在了半空,这一刻,仿佛时间停止了,好一会,项羽眼中泛出兴奋的亮色,不由笑道:“老先生可有良策?” 第22章 项羽夺权(下) “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士气,为將者,要能与将士们同甘苦,共患难,体恤军心,谋全局而战四方,方可百战百胜,而宋义,带甲十万却屯军安阳,不肯北上巨鹿,军粮补给艰难,他却置之不理,每日与心腹爱将宴饮,不顾三军将士们之疾苦,此等人,怎能长久?”范增凝视项羽,缓缓说道。 项羽听完范增之言,起初没有体会范增言外之意,但很快,项羽眼中的亮色变成兴奋之色,如果能抓//住机会,杀宋义而代之,那么,自己可名正言顺的帅军北上了。 可转念一想,当初自己就有这种想法,但众将没人支持。想到这,项羽又略显忧虑的看着范增,叹道:“当初北上之时,我也曾已诛杀宋义为名,与众将谈过,但是无人响应,如今旧事重提,恐怕……” 项羽这样畏畏尾,让范增着实不乐,当初最先反对的,也是自己,想到此,范增回道:“少将军岂不闻,此一时,彼一时也。” 说完,范增仰头大笑,又道:“我当初反对,是因为宋义刚刚出师,军心稳定,众将效命,但如今,巨鹿一战,宋义一拖再拖,冬天将至,将士们没有冬衣,粮草输送艰难。再过几日,恐怕就要挖掘野菜就食,此等形势下,宋义不知检点,还在会饮众将,难道这不是将军的机会到了吗?” “机会?”项羽自言一句,但很快,项羽悟出了范增之意,他不禁仰头大笑:“宋义匹夫,吾誓杀之!” 就在这时,一名亲随快步走入,拱手道:“两位将军,中军传来命令,宋将军邀请二位去中军赴宴。” 亲随汇报完,转身离去了,这时,项羽和范增彼此对视一眼,皆会心的笑了。 。。。。。。 此时中军大帐,凡偏将以上,皆列坐在席。 儿子宋襄即将远行,奔赴齐国出任相位,虽然名义上好听,是齐相,但宋义知道,这是田显为了拉拢两国关系,特意设的虚职,并没有太大权力,但宋义并不在乎这些,能给儿子找个稳固的职务,又能拉拢齐楚两国的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酒菜已经6续上齐,能够坐在这里喝酒的,都是宋义的心腹爱将,也正因如此,宋义才会请项羽前来赴宴,想借着这场酒宴,给他一个下马威,让项羽不敢在小觑自己,也让那些项梁的旧部知道,现在是自己掌权,不是项梁,让所有人对自己忠心。 传信兵已经去了半个时辰了,但是项羽依然没有来,宋义此时略显不悦,他看了看桌上的酒宴,又喊来帐外的亲随,喝问道:“项羽为何还不来?” “大将军,已经去请了,应该在路上吧。”亲随回答的很不肯定,宋义只得摆摆手,斥退亲随。 大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凝视宋义,宋义见气氛有些凝重,不由干笑道:“不等了,咱们开席吧。” 几名负责酒宴的士兵立刻走上来,给众人杯中倒满了酒,这时,宋义举杯笑道:“为了我儿远赴齐国,这杯酒,我感谢大家的到来。” 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这时,一名裨将放下酒杯,恨道:“项羽这么久不来,分明是在摆谱,大将军,我认为你应该严惩此等狂徒!” 裨将的话,激起很多人的不满,纷纷指责项羽,宋义却假装一笑而过,不在意的回道:“匹夫之勇,何足惧哉,不提他了。” 众人见宋义没有反应,也不再多言,纷纷举杯,向宋襄敬酒。 。。。。。。 中军大帐,饮酒高歌,一片欢笑声,但楚军各营,却苦不堪言,楚军的粮草不足,士兵们有的只能啃一张面饼,喝一碗青菜汤,日子过的苦不堪言,但宋义毫不体恤将士们的疾苦,只顾自己的‘隔岸观火’之计,等待秦赵两国之间的大战。 此时,各营将士正是吃饭时间,很多人早已抱怨,伙食太差,冬天将至,河北冬天异常寒冷,难道要让大家冻死在此吗? 时间一天天过去,怨言一天天增多,人心思归,楚军的士气也随之一落千丈,就在今天,几个人啃着饼,喝着清汤,抱怨不休的时候,一队队骑兵奔入大营,手举令牌,高呼道:“宋义无道,已与齐国通谋,屯兵在此,只为和齐国达成协议后,归降齐国,我等乃楚国兵将,食君禄,怎能背弃楚国,如今,项羽将军已得怀王密诏,诛杀宋义,重掌军权,有支持者,拿起兵器,随我出征!” 来人是虞子期,他已奉项羽密令,集结各营军士,楚军多是项梁旧部和项羽旧部,一听宋义谋反,项羽奉诏讨贼,纷纷扔掉手中饼,碗里汤,从身旁拿起兵器,高呼:“愿听项羽将军号令!” “愿听项羽将军号令……”各营纷纷崛起,拿起兵器,响应项羽号召,向中军涌去。 此已近黄昏,近七万楚军在项羽的号召下,向中军行进,奔腾的战马如天边炸雷,大地为之颤抖,矛兵,戈兵,盾兵,戟兵,弩兵,弓兵紧随战车,向中军急前进,一场前所未有的兵变即将到来,在队伍最前方,项羽顶盔掼甲,手拿大戟,威风凛凛,在他身旁,范增一脸冷然注视前方,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一种蔑视的笑意在范增眼中闪烁,也许,他在嘲笑宋义不智,也许,他在嘲笑自己,不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到底对不对。 在中军大营,宋义刚刚送走宋襄,在几名心腹爱将的护卫下返回。 酒席已经散了,直到宋襄离去,项羽都没有出现,宋义心中愤恨之极,项羽绝对不会因为一场酒席而回避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项羽已经不在乎自己这个主将了。 想着项羽的傲慢,宋义大恨,从腰间抽//出长剑,恨恨的砍向桌案,一声闷响,桌案被一分为二,这时,一名亲随急奔而入,惊慌道:“大……大将军,项羽谋反了!” “什么?”宋义大惊,手中剑“叮当”一声,掉在地上,这时,亲随还要说话,一支羽箭已从亲随的胸膛透出,鲜血顺着箭镞向下//流,亲随不自控的倒在地上,抽//搐片刻,一命呜呼。 宋义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本是文官出身,没什么武力,此时突遇兵变,宋义唯一的念头,就是杀出去,回到彭城在做计较,想到此,宋义俯身拾起铁剑,想要向外冲杀,忽然,一彪军马将大帐团团围住,只听外面传来项羽的狞笑声:“宋义匹夫,吾奉怀王密诏,诛杀尔等,识相的,自己出来,否则,我就要烧营了!” “项羽,你休要在这里蒙混大家,怀王根本没有给你密诏!”宋义向营外咆哮一声,但是,换来的却是三军将士的呐喊声:“诛宋义,杀奸妄……” “诛宋义,杀奸妄……” 众人的呼喊声,彻底将宋义的底线击溃,他突然跪在地上,无力的看着手中的铁剑,当初北上,带着项羽,就是最大的错误,想到此,宋义仰头大喊:“我何其蠢也……” 一声呐喊,宋义声泪俱下,他此时此刻,肠子都要悔青了,而且,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隔岸观火,等秦赵一战之后,自己伺机而动,进可平定赵地,退可剿灭章邯,直入关中,难道,这不是壮大楚国最好的策略吗?为什么,这些将士们要听命项羽?是因为项梁的余威还在吗? ‘不!’心中一个声音否决了宋义,是自己不体恤将士,不尽早图谋后路,才会导致今日之变。 “罢了!罢了!”宋义自言的喊了几句,他把铁剑横在脖子上,身旁,几个心腹想要上前劝阻,宋义已闭上眼,一咬牙,铁剑划过,鲜血迸射,很快,宋义倒在了血泊之中。 几名心腹见宋义尽忠,自己已没有退路,项羽不会轻饶众人,乃纷纷拔剑,自刎而亡。 外面,项羽骑在马上,见帐中久久没有人出来,他已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他扬起右手,向前一挥,百余名弓兵张弓搭箭,箭镞涂上灯油,几名手拿火把的士兵立刻将箭镞点燃,一名校尉朗声喝喊:“放!” 百余支羽箭射//入大帐,很快,宋义的大帐被大火吞没。 。。。。。。 繁阳县的官道上,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行,为一名少年,他是宋义的儿子,宋襄,此时,他正在赶往黄河渡口,准备渡过黄河,向齐国进。 临别,宋义多次叮嘱,让宋襄一定要维护齐楚两国的和睦,让两国能互相援助,这样,楚国才能在未来的战争中,走向强大。 就在宋襄沉思父亲叮咛的话语,心中恋恋不舍的时候,忽然,一彪千余人的骑兵队疾驰而来,为一员将领大呼:“宋襄将军止步,我奉大将军之令,有东西要交给你!” 宋襄隐隐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回头看去,一支楚军在向自己奔来,很快,他听到那名楚将在喊自己,并说有东西要送来,宋襄乃勒停战马,在原地等待。 很快,这支楚军来到近前,为一将,拱手道:“请宋襄将军出来答话。” “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宋襄驭马而出,这时,那名楚将来到宋襄身前,冷笑道:“东西在这!” 他从腰间抽//出长剑,一剑劈去,宋襄惨叫着掉落马,身后亲随想要护卫,却被楚军一拥而上,将宋襄的亲随纷纷杀散,这时,那名楚将跳下马,拿出匕,将宋襄级剁落,随即翻身上马,勒转马头,急向安阳奔去。 第23章 羋心之忧 夜色正浓,楚营内火光冲天,到处是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和战马踩踏地面出的“哒哒”声。 自从中军帅账着火后,各处支持宋义的兵将也纷纷拿起武器,反抗项羽,但这毕竟是少数,在半个时辰后,便被项羽麾下的龙且和季布率军一一荡平,始终奉命跟随项羽的黥布在一个时辰后,彻底稳固了楚营各处要塞,并已鄱阳军,把守营门。 此时,楚营已经基本恢复了平静,将士们忙碌半宿,在各军将的命令下,回营休息了。 一夜的风//波,就此无声无息的结束了。 但在安阳以南的一处大营,项羽的帅账坐落在此,此时宋义已亡,楚军群龙无,一些高级将领纷纷投靠项羽,来到这座大营,而此时,大营内灯火通明,项羽坐在桌案旁,手提毛笔,在一块竹简上奋力疾书。 不久,项羽写好两封书信,起身看了看众人,喝令道:“桓楚,这封是给楚王的密报,你可连夜南下,已宋义叛离,投靠齐国,被我斩杀为由,请旨定夺。” 桓楚接过书信,略显忧虑道:“若怀王追究将军擅杀之责,如之奈何?” “你尽管去就行,怀王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这么做的。”范增从旁插一句,不由掠须大笑。 桓楚见二人底气十足,心中稍安,拱手唱诺,离去了,这时,项羽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钟离昧,令道:“这封书是给项庄的,听说他已请命西进,回守衡山郡,你可带兵数百,绕道赶往衡山郡,将这封书信交给他,让他点兵一万,北上增援,另外,让他联系三叔项伯,即刻从会稽清点粮草,棉袄,送往军前,不可有误。” 钟离昧拱手唱诺,准备离去,项羽又略显忧虑的叮嘱道:“切记,让他们在冬天来临之前,务必把物资送来。” 钟离昧再次唱诺,离去了,大帐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很多人都在思索,这一夜,楚营到底生了什么? 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宋义到底真的通谋齐国,还是项羽为了夺权,捏造而出谎言,不过,项羽的强势和他旧部的忠心辅佐让很多人意识到,不投靠项羽,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大帐内极为安静,项羽往来踱步的时候,一名急卒奔入大帐,拱手道:“将军,虞子期将军回来了。” 很快,虞子期在两名亲随的陪伴下匆匆走入,他手里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来到项羽身前,单膝跪地,拱手道:“将军,宋襄的人头在此,我特来向将军徼令。” “哈哈哈,你办的很好。”项羽夸赞一句,从虞子期手中接过人头,高举再上,对众人道:“宋义逆子已经伏法,众将听令!” 众人纷纷跪下,这时,项羽又道:“本将已向怀王汇报宋义叛乱之事,十日内必有回复,众将可回营安抚军心,等待命令,不可妄动。” 众人纷纷唱诺,这时,范增走出队列,拱手道:“群龙不可无,我建议,由将军暂代主将之职,督领军队。” “请将军暂代主将之职……” 所有人拱手请命,项羽见众人已无异心,乃点头令道:“好,本将允了,你们可各归本营,等待怀王旨意!” “喏。”众人再次拱手,纷纷离去了,这时,项羽和范增对视一眼,皆会意的笑了。 “只要怀王旨意下达,少将军便可名正言顺,督领三军,与秦军一战。”范增朗笑道。 项羽却略显担忧,疑惑道:“若怀王不肯,如何?” “少将军已掌控十万楚军,怀王心知肚明,他无论用谁,也无法撼动少将军在楚军的地位,与其换人,不如暂时用之,怀王不会不懂这个道理。”范增再次笑道。 。。。。。。 楚王宫,羋心此时驻足在地图前,仅仅一个半月,羋心整个人憔悴了许多,而且,他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胡茬。 自从宋义北上之后,军需补给日渐加重,十万大军日须之物,何止千万,更何况,夏去秋来,河北之地渐渐进入寒冷之时,如果粮食和棉袄之物不能及时不给,前线楚军一定会苦不堪言,甚至有可能造成兵变。 羋心开始后悔,他不该盲目听从宋义的缓兵之计,驻足观望秦赵之争,可秦赵两国也不是傻//子,他们不会放任安阳的楚军不管,而去自顾自的厮杀,此时,章邯就是窥透楚军补给不及,长途跋涉而不奋力进击的漏洞,延缓进攻巨鹿的节奏,使得楚军渐渐出现了疲乏。 这种疲乏持续下去,将会对楚军产生致命的打击。 一清早,羋心便把上柱国陈婴找来了,此时陈婴就坐在软席上一言不,只拿着茶杯静静的品茶,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着什么。 终于,长久的沉静,羋心最先开口说道:“陈爱卿,寡人始终觉得,当初誓师北上,屯军安阳就是一个错误。” “大王何以见得?”陈婴也终于开口,他放下手中茶杯,起身来到羋心身旁,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地图上用红色毛笔标注的红圈内,这里,是巨鹿。 如果宋义当初直击巨鹿,援助赵国,趁着士气正盛,秦军无备,尚可一搏,可如今,屯军安阳近一个半月,寸功未进,粮草补给渐渐不支,寒冬不久将会到来,楚军人人思归,此时若是一战,恐怕败多胜少,但这种想法,陈婴只能在心中想想,他不能指责羋心当初的决定是错的。 羋心心中忧虑之极,他见陈婴反问自己,不由叹道:“巨鹿之战,若能在寒冬来临之前结束,我军尚可一搏,可一旦这场战争拖到大雪封山,进步能行,退不能归,十万大军耗在赵地,寡人心中着实担忧啊……” 羋心的担忧,也是陈婴的担忧,此时陈婴也为之一叹:“大王远见,的确如此。” 说完,陈婴再次看了看地图,又道:“可臣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些,一旦大雪来临,我们的过冬之物不能送到军前,恐怕我们的损失会更严重,大王,此事迫在眉睫啊!” 说着,陈婴从怀中拿出一张羊皮,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字,陈婴把羊皮双手奉上,又道:“大王,楚国表面上很强大,但江东之地,仍然掌握在项家手中,江北衡山郡,也在项庄的控制下,不听朝廷号令,而我们所能掌控的,仅仅是泗水,东海,砀郡和陈郡的部分土地,粮食,税收入不敷出,何况要补给前线十万套过冬衣物,更是难上加难,如果巨鹿之战再无结果,是战是退,还请大王早做决断,否则,大雪封道,这支队伍就撤不回来了。” 陈婴说的唉声叹气,羋心听得胆战心寒,这件事的确迫在眉睫,如果项羽是这支军队的主将,羋心相信,完全不用自己担心,项家自身就能准备六成的过冬之物,可偏偏项羽太强势,他已严重威胁自己的王位,羋心无论如何,不能让项羽统领这支部队,这也使得,羋心渐渐失去了项家的支持。 就在羋心忧虑之极,心中难以取决的时候,一名内侍疾步走入,他很快来到羋心身旁,拱手道:“大王,安阳有紧急军务送来了。” “什么?”羋心一惊,他的心跳开始加,是巨鹿之战正式打响了吗?如果是这样,自己的担忧完全可以忽略了,他开始有些着急,着急看看,宋义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样的消息,想到此,羋心令道:“快,让他进来!” 内侍唱诺离去了,不久,桓楚一身铠甲,快步走入,快到羋心身前,桓楚拱手道:“项羽麾下偏将,桓楚,见过大王!” 听到项羽的名字,羋心心中隐隐感到不妙,他此时已看到了桓楚双手递来的竹简,略显迟疑,羋心还是拿起了竹简,还没等看,桓楚已朗声说道:“宋义暗结齐使,出卖楚国,想要将军队统统转走齐国,被我家将军识破,已诛杀,特献上宋义之子,宋襄级,向大王复命。” 听到宋义已死,羋心双手开始颤抖,他勉强看完项羽送来的军报,这时,羋心瞟了一眼桓楚怀中的木盒,这……应该就是宋襄的级。 安阳忽然兵变,项羽已雷霆手段夺取了军权,这让羋心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他很想大骂一阵,然后下旨,诛杀项羽,但羋心很清楚,项羽已经掌控了十万楚军,自己此时已成了孤家寡人,能够调动之兵,寥寥无几,想到此,羋心看向了一旁的陈婴,陈婴此时也无奈摇头,沉思片刻,陈婴叹道:“大王,项羽诛杀叛贼有功,当赏!” 这是在暗示羋心,要隐忍,暂时不要和项羽闹翻,羋心会意的点点头,他强忍心中的伤感,嘶哑着嗓子道:“传寡人旨意,擢令项羽为上将军,统领安阳十万大军,即刻北上,救援巨鹿!” 桓楚要的,就是羋心的这道旨意,有了这道旨意,项羽就能名正言顺,北上抗秦了,而羋心此时,也是被逼无奈,楚军驻扎安阳,军需补给供应不足,已经不能再耗下去了,恰巧项羽夺权,掌控了十万大军,羋心唯一的出路,只有顺着项羽,让他北上抗秦,若项羽胜,可大戳秦军,若项羽败,自己在徐图项羽。 就在羋心沉思之时,桓楚再次拱手道:“请大王即刻拟旨,授予印信,我好返回安阳,复命项羽将军。” 被桓楚催促,羋心略显不悦,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心中即将爆的怒意,回头看向陈婴,令道:“陈爱卿,你替寡人拟旨吧,寡人有些累了。” 第24章 项庄远谋 时间迁移,距离项羽兵变,已经十天过去了,此时河北楚军在等待一个命令,一个楚怀王羋心正式任命项羽的命令,只要命令抵达,项羽将会兴师北上,与章邯决一死战。≧ 而另一面,奉命赶往衡山郡的钟离昧,在近十天的奔波后,终于即将抵达邾县,此时队伍在一处山林休息,几名士兵带着水囊匆匆去打水了,剩下的人半倚着大树,啃嚼着手里的面饼。 沿途数千里,钟离昧等人十分劳累,但项羽在北面蓄势待,战争很快就要打响,自己这封书信就显得尤为重要,如此想着,钟离昧用手摸了摸怀里的竹简,将手中最后一口饼子吞下,这才起身令道:“水打回来,咱们赶紧喝几口,然后尽快赶路。” 邾县东城,项庄的府宅坐落在此,近百名楚军士兵护卫着这座占地不大的宅子,而此时,本应是一天最为忙碌的时候,项庄却驭马匆匆赶回了府宅。 客堂内,吴芳满眼泪痕的坐在一张软席上,一旁,曹凤小心翼翼的安慰着她,本应是一见面就水火不容的两个女子,此时却像姐妹情深一般,项庄在一旁的软席上无奈的摇摇头,女人心海底针。 吴芳匆匆赶来邾县,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项庄此时正在拆开一个布囊,里面,是吴芮的亲笔信,项庄一目三行,很快把信读完,随即,他双眉紧皱,不禁轻叹一声。 吴芮的战报写得很潦草,可以看出,他在写这封信的时候,非常着急,其中,一段战报最令项庄注意,吴芮率军打到九嶷山附近,准备从零陵继续西进,但南方瘴气极大,山路难行,吴芮在途中病倒,行程耽误,他希望项庄能够来帮忙,并且希望衡山郡能够帮忙分担军资补给,鄱阳已经无法供应大规模的行军需要,项庄看后,不禁变得踌躇起来。 刘邦西进,宋义北上,此时,秦国的注意力将会集中在北线,这正是项庄直//捣南阳的好机会,如果踏破武关,项庄相信,自己绝对有能力打入咸阳,但此时,吴芮的求援,让项庄不得不考虑南下,这样的话,项庄西进的计划就要搁浅了。 两个女子本还在闲聊着,吴芳此时的心情稍稍好了很多,但看到项庄双眉紧皱,似乎犹豫不决的样子,吴芳刚刚平稳的心,又紧张了起来。 见项庄久久不语,吴芳慌忙起身,来到项庄身旁,想要跪下恳求项庄,却被项庄单手托起,叹道:“芳姑娘不必如此。” 曹凤也走过来,劝道:“项庄哥哥,你看吴芳姑娘多可怜,你可一定要帮帮她啊。” 两个女子的恳求,终于坚定项庄南下的决心,他回头看向屋外,朗声喝道:“来人,把孔吉,韩信,丁固等人请来。” 门外刚刚想起一声“喏”,随即又想起了孔吉的朗笑声:“将军是要找我吗?” 很快,孔吉,丁固,韩信,利几,乐天,周生等人快步走入,项庄略显诧异,这些人怎么一起来了?就在项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走一圈时,他忽然现,在丁固身旁,还有一人,是项羽身旁的偏将,钟离昧,项庄随即朗笑道:“钟离兄,你怎么来了?” 钟离昧一脸的疲惫,但他还没有时间休息,此时他见项庄看到了自己,立刻走前一步,从怀中拿出书信,双手奉上,“我奉项羽将军之令,特送信给您。” 项庄见钟离昧一脸疲态,心中暗暗猜出,他一定日夜兼程赶来的,一个不好的念头在项庄心中燃起,安阳,一定出事了! 项庄急忙接过书信,展开一阅,项羽在信中明说,他已诛杀宋义,夺得兵权,准备北上为叔父项梁报仇,但恐十万兵马不足以撼动章邯,希望项庄率军北上会师,另外,希望项庄休书给项伯,让他即刻运送物资,北上增援,也希望项庄能从衡山郡拨给物资,暂解燃眉之急。 信中,项羽的口气不容回绝,而且,从项羽写信的急迫来看,楚军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冬天将至,一旦下大雪,恐怕这十万楚军,将会耗在安阳,无法南归。 而且,一旦秦军南下偷袭,后果不堪设想,想到此,项庄无奈摇了摇头,项羽既然已经夺下兵权,何不即刻回军,拿下濮阳屯军,然后等待补给物资,带春暖花开,再与秦军誓死一战? 可项庄太了解项羽了,既然项羽已经决定血战章邯,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撤退的,如此想着,项庄把书信递给孔吉,叹道:“两件事需要办,第一,准备三万套棉袍,和三万担粮食,即刻送往安阳,第二,修书一封给会计,让叔父项伯准备物资,接济项羽。” 孔吉听得一头雾水,这些军资补给按理,应该由怀王准备,为何项庄忽然揽下这个差事,带着疑惑,孔吉迅看了一遍信,看到末尾,他终于明白了,项羽在军中动兵变,此时,这十万大军已经掌控在项羽手中,成了切切实实的项家军,况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项羽此招,果然高明。 既然这场战争已经从秦楚之争转变为项家与章邯的战争,孔吉知道,项庄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想到此,孔吉点点头,应下刚刚项庄的吩咐,随即又问道:“将军准备带多少兵马北上会师?” 听到北上会师,吴芳略显着急的问道:“项庄将军不打算南下了吗?” 本已止住的眼泪,再次从吴芳脸上落下,平时叱咤疆场,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此时在项庄面前,却变成了泪人,项庄看着,心中不由起了怜惜之心,叹道:“我会命人率军北上,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改变。” 说到此,项庄看向众人,问道:“谁愿率军北上,会师项羽?” 率军北上?这是要与秦军开战了,很多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时,韩信走出,拱手道:“既然将军有事在身,不能北上,我愿待将军一行。” “还是我去吧。”乐天拱手笑道,一旁,丁固插嘴道:“这里我是副将,你们都别争,我去会师,如何?” 众人你争我抢,倒是出乎了项庄的预料,但韩信在历史上,是刘邦麾下的名将,战功赫赫,正所谓‘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如果把韩信放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变数,项庄犹豫了,他的目光开始落向丁固和乐天,这两人,也是自己手下心腹爱将,这次南下,项庄谁也不舍得放走,可项羽催促援军,自己又不能置之不理,项庄变得犹豫了。 就在项庄心中暗思对策的时候,韩信再次拱手道:“将军,北征章邯,虽有十万之众,但项羽本性暴戾,不善谋略,一旦误中奸计,后果不堪设想,还请将军让我北上吧。” 韩信的担忧,也正是项庄的担忧,如果项羽胜,一切都好说,如果项羽败,楚国将会面临灭顶之灾,而自己,在衡山郡,亦或者兵退会稽,又能坚持多久? 想到此,项庄终于认可的点点头,令道:“好吧,我给你两万兵马,你明日与钟离将军率兵北上,带上补给物资,不可迟误。” 能在威风赫赫的项羽麾下效力,乃是韩信平身之所愿,此时项庄点自己的将,韩信心中大喜,立刻走上前,拱手道:“末将一定不辜负将军的期望。” 项庄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钟离昧,苦口婆心的叹道:“你可叮嘱羽兄,章邯绝非等闲之辈,万不可小觑章邯,而且,行军打仗,切莫暴躁,不可枉杀,得民心者得天下!” 钟离昧一一记下,这时,项庄摆摆手,令道:“来人,带钟离将军下去休息,准备午饭,好好款待。” 一名亲随走入,唱声喏,向钟离昧做个请的收拾,钟离昧也向项庄回敬个手势,与韩信一起,离开了客堂。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项庄不禁轻叹一声,烽火即将点燃,巨鹿一战,天下动荡,尽管项庄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自己无法回避也不能回避,但这一天真的来了,项庄却又觉得,心中是如此的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放走韩信,到底是对是错?韩信在项羽手下真的能够得到任用吗? 这些,恐怕已经不是项庄能够担心和左右的了,想着吴芮的来信,项庄扭头看向孔吉等人,无奈道:“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南下的具体细节吧。” 与众人谈了近两个时辰,此时,已经是晌午了,曹凤派人多次来催促项庄吃饭,项庄都没有时间过去,好不容易等大家都走了,项庄又觉得,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就这样,项庄没有去偏厅吃饭,反而坐在了桌案上,将一张地图展开,静静的看着地图,但他的脑中,却是空洞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么久,自己在思考什么。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项庄的思绪渐渐回到现实。 项庄苦思这个时期的历史,来秦朝这么久,以前历史课学的东西都已淡忘了,项羽坑杀降卒,兵败该下,这是不争的事实,自己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即使自己追随项羽身边,恐怕也很难改变历史,从项梁战死之后,项庄对自己已失去了信心,也许,自己应该有自己的一片领地,那样,自己才能从实力上改变历史。 想要立足这个时代,项庄心中很清楚,只有拿实力说话,才是最大的资本。 第25章 郦生奇谋 安阳大营,似乎一如往常的宁静,但所有士兵心中都清楚,项羽掌权,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很多人似乎为此而兴奋,但还是有很多人略显担忧,近三十万秦军,虽然苦战巨鹿,有所损伤,但实力仍不可小觑,区区十万楚军,能够战胜他们吗? 这种担忧渐渐在军营弥漫,很多人开始潜逃,但楚军在安阳一线布置了大批斥候和巡哨,一批批被抓回的士兵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挖眼割鼻,惨不忍睹。 今天,也是一样,三军将士集结在空地上,在前方数百步外,临时搭建了一座将台,项羽身穿铠甲,后背青色披风,威风凛凛,正在观看行刑。 大概有二十余名楚军逃离了大营,他们一路向南逃窜,却在山间小路被埋伏再此的楚军巡哨抓获,带回大营后,便有军令送达,全部已极刑处死。 虽然乱世当用重刑,但项羽的残暴,却在此时展露无遗,很多人为这些士兵求情,他们上有老,下有小,若处死他们,他们的家人会伤心欲绝,有的家庭,会就此失了顶梁柱,无法生存,但项羽并不买账,他唯一下了一道令大家赞许的命令,就是擢令行军主簿记录名单,已正常兵饷,放这些士兵的家人。 一声声惨叫响起,鲜血顺着刀刃向下//流,这些士兵在极度痛苦中,被挖出双眼,割掉鼻子和耳朵之后,才处以斩,死状极其惨烈。 但这样也有好处,很多谋划逃离的楚军见到这一幕,他们放弃了逃走的念头,决定死心塌地留在楚营。 刚刚执行完对逃兵的处罚,大营外,百余骑疾驰而来,为将领,是桓楚,此时他绕过军阵,在人群中穿梭,很快来到将台前,先向项羽拱拱手,随即面向三军将士,从腰间拿出上将军印,高呼:”“大王有旨,项羽诛杀叛臣宋义有功,擢令,加官上将军,行太尉之职,接管十万大军,即刻北上,与章邯一战,不得有误!” 桓楚话音刚落,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将台,单膝跪地,双手把将军印奉给项羽,这才大吼道:“愿听上将军号令!” “愿听上将军号令……” 三军呐喊,声震四野,这时,龙且等人也纷纷走来,在项羽身前拱手道:“愿为上将军效死。” 这一刻,十万楚军彻底归顺了项羽,如果说,数日前众人只是惧怕项羽的权势和威信,那么此时,怀王的一纸诏书,彻底改变了大家的想法,在三军将士的心中,他们已深深的认为,是宋义谋反,项羽挥军平叛,所有人跟随项羽的决心,坚定不移。 项羽看着三军将士们奋力呐喊,心中的万千壮志随之膨//胀,他从腰间抽//出宝剑,凝视众人,大呼:“杀光秦狗!复我山河!” “杀光秦狗,复我山河!……” 楚军士气大振,于下午,收兵回营,在同一时刻,所有军将纷纷赶往项羽帅账,等候出征的命令。 一顶不起眼的偏帐,项羽坐在桌案旁,凝望着眼前的地图,一旁,项家的老部下,范增等人也在低头沉思,大战即将来临,每个人心中的兴奋远远要大于对战争的恐惧。 此时,当所有人皆沉默不语的时候,范增不禁轻笑道:“将军准备如何一战?” 项羽被范增打断沉思,他双眉紧皱,凝神看去,诧异道:“老先生可有妙策?” “若已硬碰硬,楚军在数量上不如秦军,在士气上,也未必能够达到最佳,是取败之道,不过,我有一策,可让将军已十万雄师,踏破秦营,阵斩章邯。” 听到阵斩章邯,项羽不禁来了兴致,朗笑数声道:“还望老先生不吝赐教。” “呵呵呵”范增爽然大笑,项羽的低姿态,让范增极为满意,此时他略作思索,整理心中言辞,缓缓道:“渡过漳河之后,可令将士们每人携带三日粮草,做不归打算,这样,将士们可奋力向前,以一敌十,秦军可破,否则,人人自危,只顾图存,此战危矣。” “渡河自断后路?此计甚妙!”项羽不禁赞一句,范增又笑道:“此为背水一战之策。” “背水一战不足以扬军威,我将沉船破釜,不灭秦军,誓不南归!”项羽又补说道。 “好一个破釜沉舟,将军虎威,定由天授,我等愿誓死追随!”龙且等人单膝跪地,朗声喝喊。 大帐内,再次回荡项羽的朗笑声。 笑声过后,项羽向上扬手:“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这时,项羽看向桓楚,喝问道:“你回来的途中,可有钟离昧的消息?” “钟离昧这时,应该已经到邾县了,相信不久,就能有消息送来。” 项羽听后,不禁大喜,目光在众人身上游走,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蒲善和黥布身上,不由令道:“与你二人两万兵马,即刻北上,为我大军开道。” 二人走出,朗声唱诺,忽然,帐外响起一名亲随的汇报声:“钟离将军有紧急文书送到。” 一名亲随快步走入,双手把一块竹简递给项羽,项羽接过竹简,一目三行,很快看完,他不禁大笑着对众人道:“庄儿的两万援军正在北上途中,另外,他已送来过冬之物,我们不必担忧了。” 大概一个时辰后,两万楚军在蒲善和黥布的率领下,匆匆驰出楚营,向漳河进。 。。。。。。 刘邦自从大破王离后,率军向西进,沿途所过郡县,并未遇到太大阻击,很多县城闻风丧胆,纷纷向刘邦乞降。 十多万楚军浩浩荡荡,在三天前,攻下高阳,屯军城中,准备在此休整数日,在图西进之策。 城楼上,楚军正在修筑城防,运送滚木雷石,增兵把守,一批批刚刚征募来的青壮喊着口号,向城头输送石料。 刘邦在众将的簇拥下,巡视城头,一面面红色的楚旗迎风飘扬,在阳光的映衬下,格外醒目,刘邦走到墙垛旁,不禁拽住了一面楚旗,把旗面贴在脸上,闭上双目,用心去感受着。 从自己义释囚徒,斩蛇起义,一幕幕往事,如昨天生一般,回荡在刘邦的脑中,一眨眼,他已从默默无闻的泗水亭长转变成威震一方的楚国大将,曾经的沛公,想想人生大起大落,俨如这世间的花朵,春天绽放,秋天又默默的枯萎,人生也不过如此。 刘邦今年,已经四十多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折腾几年? 就在刘邦感慨不已的时候,一旁,萧何轻叹一声:“主公,奔波这么久,您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吧。” 刘邦也着实累了,他在萧何的劝慰下,匆匆回到了东街的一处老宅,据说,这个宅子是高阳乡前任有秩(秦国官职,掌一乡事务,调节民间纠纷)的府宅,自从楚国崛起后,高阳乡有秩便弃城逃走了,此时,这个宅子被刘邦征用,作为他的临时住所。 楚军在这个宅子布置了三道防线,可保刘邦的安全万无一失。 此时,一名随军侍女端来温水,放在刘邦身前,给刘邦脱去鞋袜,随即跪在刘邦身前,给他泡脚按摩,刘邦此人除了酗酒之外,最大的爱好,还有泡脚,他很喜欢在疲乏不堪的时候,泡泡脚,喝点酒,在睡上一觉,一天的疲惫顿时消散。 此时,刘邦闭目养神,侍女轻柔的给刘邦按摩双脚,却有一个冒冒失失的亲兵屯长闯了进来,直到他看到刘邦正在闭目养神,才吓得单膝跪地,不敢吱声,本想向刘邦汇报,却又怕吵到刘邦,挨顿板子,可就这样离去,屯长又担心失了礼数,就这样,屯长尴尬的跪在地上。 其实,刘邦并没有睡着,此时他感受到了屯长的存在,乃沉声问道:“有什么事,说吧。” 屯长见刘邦没有睡着,心中欢喜,拱手道:“主公,外面有一个六旬老者,自称有妙策可助主公,前来投效。” 说到这,屯长顿住了,他抬头觑一眼刘邦,见他面无表情,依旧闭目养神,只得继续说道:“这个六旬老者衣着破烂,属下不敢贸然放他进来,特来向主公禀明。” 听到汇报,刘邦略作思索,如今天下大乱,各方势力纷纷图强,自己也该招纳群贤,辅佐自己,乃令道:“带他进来吧。” 屯长见刘邦已有允意,唱诺离去,不久,一名衣着破旧的六旬老者缓步走入,他已须斑白,但体格依然健硕,他的名字叫郦食其,高阳人士,在陈胜吴广起义时,郦食其并没有急于投奔任何势力,而是静观其变,如今,刘邦誓师西进,大有灭秦之势,郦食乃投上拜帖,前来投效。 此时郦食其来到客堂,见刘邦正在闭目养神,一名侍女在给他洗脚,郦食其略显不悦,也不管刘邦是否允许,径直走到软席上坐下,拱手道:“敢问将军,是要助楚伐秦呢,还是想助秦已征讨四方呢?” 刘邦听后,不禁诧异,向侍女一挥手,侍女退下了,这时,刘邦目光如炬,凝视着郦食其,朗声道:“我不远千里,率军西进,难打会助秦为虐吗?” “既然将军想要伐秦,为何如此薄待智者?我为将军不取啊。”郦食其的话坦白直荡,刘邦不禁仰头大笑,起身向后堂行去。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刘邦身穿红色大氅,重新走入客堂,向郦食其躬身施一礼,“敢问老者尊姓大名?” 郦食其见刘邦待客有方,乃起身回礼道:“小老乃是安阳人事,姓郦,名食其,今日闻得将军兵过此处,特来相投,还请将军勿怪小老刚刚冲撞之罪。” 刘邦见郦食其如此说,不由摆手笑道:“无妨,无妨……” 两人分宾主入座,一名亲兵送来两杯热茶,郦食其端起一杯,轻抿一口,这才笑道:“陈留县乃天下要冲,四通八达,得了此地,进可攻,退可守,储粮充足,将军何不先取陈留,已做跳台,徐图四方呢?” “我欲取陈留久已,只恐陈留兵多将广,不易攻取,老先生可有良策,助我夺取陈留?。”刘邦轻叹一声。 “我正为此而来。”郦食其见刘邦问计,乃继续说道:“陈县县令乃是老小的朋友,自来交往深厚,若将军肯听我一言,我便连夜赶往陈留,说服他献城投降,若他执意不肯,我愿与将军里应外合,夜袭陈留,不知将军可愿否?” “此计甚妙,正随我愿……”刘邦大赞。 第26章 夜袭陈留 清晨,安阳西门缓缓打开,一队骑兵极驰出,为一人,身穿红色大氅,腰挎利剑,他就是楚军将领刘邦,在他身旁,一位六旬老者,他就是昨天来投靠刘邦的郦食其。≧ ≧ 巧夺陈留,是郦食其给刘邦出的一条妙策,陈留乃天下要冲,四通八达,三国时期,曹操便是起家陈留,征讨四方,终有霸业,而如今,郦食其一样希望刘邦控制陈留,作为跳板,向西进。 但陈留拥有守军甚多,又是西进要路,刘邦虽有十万之众,但深秋时节,仓促进兵陈留,一旦大雪飘落,陈留久攻不下,刘邦就会进退维谷,故此,刘邦唯一的考虑就是继续西进,舍弃陈留,或者南下陈郡,准备过冬,毕竟陈郡与衡山郡毗邻,可与项庄互为犄角之势,即使秦军杀来,也不宜撼动分毫。 但郦食其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刘邦的决定,若能夺下陈留,转道西进,可减去不少阻力,故此,刘邦乃听从郦食其的计策,先礼后兵,若郦食其不能说服陈留县令,刘邦将会趁夜与郦食其里应外合,奇袭陈留。 此时,刘邦与郦食其等人已行出近五里的路程,郦食其深感刘邦待人之诚恳,此时他抱拳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主公,您还是早点回去吧,我定会努力劝说房县令来降。” 刘邦满意的点点头,看着郦食其,嘱咐道:“可劝则劝,不可劝则退,不要急于求成,反误了自己性命,我大军将会在夜里向北进,前往陈留接应,你若得手,可在南门放火为号,我定会帅军入城。” 两人又惜别片刻,郦食其向刘邦拱拱手,以示道别,随即勒马向前缓缓而去,大约有三十余人便装随行,匆匆北上。 看着郦食其离去的背影,刘邦在心中默默祷告,期望郦食其不要失手。 。。。。。。 陈留,今河南省开封市陈留镇,春秋时郑地,后被陈国占领,起名为陈留,战国时魏惠王都大梁,即其地也。秦始皇一统中国后,废分封,置郡县,设立了陈留县。 此时,郦食其驭马缓行而来,在他身旁,一名身穿棕色麻衣的少年紧紧跟随,眼看就要到陈留了,少年轻声在郦食其身旁道:“我们进城后会找家客栈暂住,夜里,我们定当赶往县衙,是否夜袭陈留,全听郦老先生安排。” 郦食其警惕的看着四周,听少年说完,郦食其点点头,自顾自的向城门行去,而几名少年,则改道向不远处的茶棚而去,他们不打算和郦食其一起进城,以免被人觉。 此时,郦食其来到城下,一名秦军士兵拦住了郦食其,他挺起长戈,大喝道:“交战期间,无论任何人,必须接收检查!” 郦食其见士兵粗//鲁,他心中略略不爽,但他心中急着见房县令,只得暂且忍耐,在马上拱拱手道:“请转告房县令,故人来访。” 郦食其将拜帖拿出,那名士兵愣愣的看着郦食其,这种和县令有交情的人,他可惹不起,犹豫片刻,士兵立刻笑脸相迎,收回长戈,拱拱手道:“这位老先生稍等,我去找司马大人过来。” 士兵慌慌张张离去了,郦食其轻蔑的看向那名士兵,不禁露出嘲讽的笑意。 不久,一名身穿皮甲的军官驭马而来,他离老远便看到了焦急等待的郦食其,他加快马,很快来到近前,拱手笑道:“敢问阁下就是郦老先生吧。” 见这名军官认识自己,郦食其不禁拱手笑道:“你认识我?” “郦老先生大名,远近闻名,我岂能不知?”这名军司马笑着拱拱手,郦食其见他有些见识,不由笑着拱拱手:“这个是拜帖,还请司马帮我转交。” 军司马接过拜帖,转身而去。 。。。。。。 陈留县令名叫房蚬,这几日闻得楚军过境,心中忧虑不堪,于三天前下令全城戒备,严防楚军,此时,陈留有守军近三万,如果固城死守,依照陈留的储粮,可以坚持至少两年,楚军虽然人多势众,但他们也很难攻下陈留。 仅仅依靠陈留的城高墙厚,不是长久之计,房蚬夜不能寐,天天思考退敌之计,恰巧此时,郦食其来访,房蚬大喜过望,立刻下令,请郦食其进城一续。 此时,客堂内,郦食其刚刚到来,两人分宾主入座,一名丫鬟送来茶水,转身离去了,屋内出现短暂的安静,不久,郦食其最先开口说道:“近闻楚军过境,声势浩大,沿途城池多数乞降,如今,陈留属乡安阳也已失守,不知房兄有何打算?” 郦食其虽是个儒生,但他不是愚儒,腹有万千计策,很多人嘲讽郦食其空有学识而无用武之地,但房蚬却很清楚,郦食其只是怀才不遇,不过他已年老,这辈子,恐怕将讲终此一生了。 一声轻叹,房蚬略显无奈道:“陈留城高墙厚,粮草充足,抵抗楚军一年半载,不成问题,但我也在忧虑,若能请得援军,破楚只在旦夕。” 房蚬话中之意已经流露,他将严守城池,与楚军一战,郦食其知道,想要说服房蚬,需要逐步引诱,不可操之过急,乃低下头,略做思索,一名府兵在这时快步走入,拱手道:“大人,偏衙酒席已经备好。” 房蚬略略点头,看着郦食其,朗声笑道:“郦兄,我们边吃边聊。” 偏衙与客堂仅数步之遥,两人很快来到偏衙,彼此就坐,一名府兵给二人倒上酒,行一礼,方才离去,这时,偏衙就只剩下房蚬和郦食其两人。 郦食其还在踌躇,该如何说服房蚬,而房蚬却已举杯笑道:“知道郦兄海量,我不能陪好,但郦兄只管畅饮即可,不必拘束。” 郦食其笑着点点头,拿起酒杯,“我先敬房大人一杯。” 酒过三巡,气氛越来越融洽,郦食其双眼泛红,已经泛起一丝醉意,而房蚬,却已醉眼朦胧,微眯着双眼,凝视着郦食其,短暂的思索,郦食其认为,此时就是说服房蚬的最佳时机,乃拿起酒杯,轻抿一口,笑道:“听说,楚军过境,不掠民财,不淫//妇女,军纪严明,到是一支值得称赞的军队,不知道,房县令有何看法?” 这其实就是郦食其在试探房蚬,此时房蚬已大醉,他不假思索的冷笑道:“区区楚军,不足为惧,我当严防死守,屯兵城头,势与秦军血战到底!” “如今各国纷纷崛起,天下形势瞬息万变,难道将军不考虑考虑退路吗?若楚军绕道西进,舍弃陈留,将军又能如之奈何?空守陈留,救不了秦国!”郦食其再迫一句,但房蚬已冷然看向窗外,嘴角泛出一丝冷笑,“若楚军舍弃陈留,我当帅军西进,截击楚军后路,楚军前有伏兵,后有追兵,怎能久存?” 一时间,偏衙内回荡着房蚬的朗笑声,郦食其见房蚬不能劝降,只得无奈摇头,这时,房蚬又道:“即使不能剿灭楚军,我也要与秦国共存亡!” 酒席吃到很晚方才散去,房蚬不胜酒力,被郦食其灌倒,此时已被送回后衙休息了,而郦食其也在房蚬给自己准备的客房中休息,此时一盏油灯忽明忽暗,郦食其坐在桌案旁,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他本以为,已房蚬的忠厚耿直,可以看懂天下形势,听从自己的劝谏,投降刘邦,也可建功立业,远远要比他在秦国出任一个小小的县令要好得多,可谁曾想,房蚬却固执己见,一心投身秦国,不肯有分毫让步,使得郦食其意识到,他已无法在劝阻房蚬,否则,一旦惹恼房蚬,很有可能影响今晚的夺城计划。 思考中,时间慢慢流逝,很快,午夜即将到来,郦食其悄悄从客房内闪身而出,轻轻的掩上房门,向房蚬的书房而去。 县衙分为前院,后院和偏院,书房在偏院,与客房相隔不远,由于郦食其是房蚬的故友,所以房蚬并没有对郦食其设防,此时,郦食其躲过往来巡逻的府兵,在漆黑的夜里,终于找到了房蚬的书房,轻轻推开门,郦食其借着月光,悄悄的寻找着什么,终于,在一张桌案旁,郦食其找到了房蚬的令牌,他大喜过望,拿着令牌,再次悄悄的离开了书房。 县衙后门,几名等候已久的楚军士兵见到了慌慌张张的郦食其,一番对话后,郦食其接过楚军士兵递来的缰绳,众人点燃火把,匆匆向南门急奔而去。 。。。。。。 “县令大人有令,开城门!有紧急文书要送往荥阳!”几名骑兵穿着秦军军铠,手举火把,一面青铜的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很快,这支骑兵队来到城门前,负责把守城门的裨将截住了他们的去路,百余名秦军士兵挥起长戈,蓄势待。 “这是县令大人的令牌,你们让开!”一名骑马的秦军领高声呐喊,他就是白天随郦食其北上的楚军百夫长,奉郦食其的命令,在街中杀死了几个秦军巡哨,换上衣服,前来诈城。 双方僵持片刻,那名裨将接过令牌,打量一番,的确是县令的令牌,他开始犹豫了,半响,他回头向一名副将道:“去问问县尉大人,可否放他们出城!” 裨将身旁的副将刚要离去,楚军的百夫长已挥舞皮鞭,狠狠抽去,怒道:“混蛋,军务紧急,若有延误,立斩不赦!” 百夫长的话,让裨将有些害怕了,他再次犹豫了半响,终于鼓足勇气道:“好吧,开城!” “只嘎嘎”城门缓缓打开,百夫长一马当先,向城门行去,忽然,他抽//出长剑,向秦军裨将砍去,裨将措不及防,被砍掉了半个脑袋在,这时,秦军士兵开始慌张起来,奋力冲来,想要杀死这帮抢夺城门的楚军,但百夫长已先一步控马横冲而去,他挥剑一连砍死数人,来到城门口,早已准备好的弓箭被百夫长拉开,身旁,一名士兵递来火把,把箭簇点燃,火箭腾空而出,向城外射去,很快,陈留城外响起了炸雷般的呐喊声,不知多少兵马正急向陈留城急冲而来,百余名秦军立刻崩溃,向城内四散逃逸…… 第27章 螳臂挡车(上) 一支火箭腾空而起,引出无数楚军蜂拥而来,顿时间,陈留城下亮如白昼,数万火把同时点燃,如太阳般照亮了每一寸土地。≧ 周勃一马当先,他奋力疾驰,率领三千骑兵,直奔南门杀来,在百步外,云梯,弩兵奋力向城墙冲去,陈留城上响起了杂乱的锣声,紧随而来是秦军士兵惊恐的喊叫声,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楚军一架架云梯便搭上了城头,向陈留县奋力杀去。 一名秦军校尉刚刚探出头,向城下张望,忽然,一支羽箭射来,正好射中校尉的眼珠,校尉痛苦的捂着眼睛,撕心裂肺的呐喊,很快,在剧烈疼痛中,校尉翻身掉落城下,一声长啸过后,城上的秦军更加混乱。 一队五百余人的秦军向南城门急奔而来,企图阻挡楚军进城,但他们刚刚来到城门口,周勃的骑兵便已杀来,配合刚刚夺城的百夫长,众人奋力冲杀,百余名秦军挥舞大戟,向前猛刺,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战马往来奔腾,利剑呼啸,秦军士兵出了一连串的惨叫声 五百秦军根本阻挡不住三千蓄势待的楚军骑兵,很快,骑兵冲入城后,后面,近两万秦军步兵蜂拥而入,秦军渐渐被压制,南城门被楚军控制。 一彪军马,急向县衙奔去,此时,楚军偷袭陈留的消息刚刚送来,府衙内一片混乱,城头杂乱的鼓声把沉睡中的房蚬惊醒,他慌忙起身,睡眼惺忪的穿上宽袍,拿起一柄长剑,冲出内衙,迎面一名楚将已挥剑砍来,房蚬猝不及防,被一剑砍倒,他挣扎着向后退去,右手颤抖着指向前方,一个六旬老者正静静的凝视着房蚬。 “是……是……你出卖了我。”房蚬带着不甘和愤怒,静静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杀死房蚬的楚将是曹无伤,此时他面无表情的扫视一圈县衙,冰冷冷的令道:“杀光所有人,无论老幼,一个不留!” 这道命令下达,县衙内出现了血腥的大屠杀,郦食其想要上前拦阻,但曹无伤根本不听他任何劝阻,郦食其懊悔不已,他无力的走到房蚬尸体前,静静的凝望片刻,叹道:“乱世皆如此,房兄,你不要怪我!” 陈留县城内,到处都是马蹄踩踏地面的“哒哒”声,百姓们惊恐不安,纷纷紧闭房门,唯恐这些楚军会趁乱入室,抢掠一番,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一夜过去了,居然没有一个楚军士兵闯入民宅。 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城中一队队楚军正在清理战场,几名更夫敲着锣,在城中各个街巷大喊:“沛公有令,楚军过境,绝不扰民,有敢扰民者,斩立决!” 陈留县各个城门已被楚军控制,一队队秦兵垂头丧气,双手抱头,站成几排,向陈留县北面的校场行去。 一场奇袭陈留的战役在一夜的激战后,无声无息的结束了,大概是日上三竿,楚军在大街小巷贴出告示,安抚民众,并开仓放粮,接济饥民,楚军分毫没有欺压百姓,赢得了很高的赞誉。 县衙内,郦食其拱手向刘邦道谢,就在刚刚,刘邦加封郦食其为广野君,留居幕下,这是对郦食其的认可,郦食其心中高兴不已,一名亲随将一块令牌双手递给郦食其,这是出入刘邦帅账的令牌,有了这块令牌,郦食其可在中军畅通无阻。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刘邦此时略感疲惫,他仰头打了个哈欠,准备下令散帐,郦食其却先一步走出,再次来到刚刚的位置,拱手道:“主公,我还有一事禀明。” 见郦食其再次走出,刘邦不由干笑道:“郦老还有什么事吗?” “我有个弟弟,名叫郦商,与我不同,他自幼酷爱习武,也曾练得一身好武艺,如今也想投奔将军麾下,还望将军收纳。”郦食其说完,刘邦略作思索,朗笑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一名亲随唱诺,转身离开了房间,不久,一名体格魁梧的中年人被带入,刘邦上下打量一番中年人,的确是体格魁梧,英姿勃勃,心中不由起了爱才之心,朗声大笑道:“既然是令弟,我便加他为裨将,如何?” 郦食其与郦商一起跪下谢恩,刘邦又道:“我大军西进,正是用人之际,郦商,你是本地人,在陈留募兵之事,由你来负责,募得多少兵马,统统归你麾下,你可愿意?” “愿听将军号令。”郦商再次向刘邦拱拱手,这次,刘邦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他慢慢起身,伸个懒腰,朗声令道:“一夜的征战,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 。。。。。。 隆隆的鼓声响遍巨鹿城下,在秦军阵内,一座高大的瞭望塔上,章邯剑眉倒竖,凝视远方,巨鹿之战,已经持续了数月,为防止楚军北上,章邯投入了二十万兵力驻守棘原,但事实证明,楚军的确在隔岸观火,他们没有渡河一战的打算,而巨鹿的战争,秦军日日死伤惨重,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却不能动摇分毫。 章邯本想回军河内,等明年开春,再与赵军一战,这样,也可以托楚军一年,尤其是楚军北上,没有太多的御寒之物,冬天一旦到来,楚军粮草补给运送会更加艰难,如此下去,楚军必垮。 但一个不好的消息从三川郡来,楚军大举西进,十余万大军所向披靡,沿途县城多有投降,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在章邯之前,拿下函谷关。 虽然关东之地,也有兵马驻守,各路守军也在赶往函谷关,抵御这支楚军,但巨鹿之战拖住了章邯,极有可能给楚军再次入关的机会,一旦这次楚军入关,章邯知道,秦国大势去矣。 也正因如此,章邯不得不从棘原调兵北上,加攻巨鹿,此时他已顾不得安阳的楚军了,只要他们不跨河北上,就是章邯最大的幸事。 而且,秦军从最初的四十万大军到如今,兵力不足三十万,可用之兵,最多已经是二十七万余人,这种形势下,章邯更得尽早结束巨鹿之战,挥兵南下。 但眼看着前方,刚刚冲上去的两万秦军在猛攻数个时辰后,渐渐不支,士气一度低迷,章邯不由勃然大怒,他猛拍扶手,恨道:“再给我添兵攻打,拿不下巨鹿,你们谁也别想休息!” 。。。。。。 这一战,不仅仅章邯着急,就连赵王宫,这几日也接连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如何抵挡秦军的猛烈进攻。 赵军虽然固城死守,依靠城防来抵挡秦军,但秦军每日都会不断增兵,而且,秦军拥有着很强的后勤补给,攻城武器和云梯源源不断,使得赵军也同样伤亡惨重,此时可用之兵已不止四万,如果继续僵持下去,巨鹿必然沦陷。 还有,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摆在众人眼前,巨鹿的粮草,到底还能支撑多久,这是每一个人不得不面对的严肃问题。 此时大殿内很静,所有人都低头不语,每一个人心中,都在思索着对策,而赵王赵歇,也已参与了不止一次的守卫战,他在战争中也曾受过轻伤,此时,众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赵歇再去城头参与战局。 而张耳这几日,着实对陈余不满,屯兵近五万,却不肯增援巨鹿,难道他陈余已有异心吗? 以张耳对陈余的了解,他不应该是一个见利忘义的人,其中,有可能是陈余已经对秦军产生畏惧了,也只有这个可能,才会导致陈余驻足观望,止步不前。 张耳想到此,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他看着正在低头沉思的赵歇,叹道:“大王,我认为,我们眼下,应该督促各路援军尽快来援,唇亡齿寒,我想,他们不会见死不救,另外,我们必须督促陈余援救巨鹿,他手下有五万大军,若他肯来援,巨鹿的压力会减少不少。” 略作思索,赵歇微微点头,他目光缓缓落在申阳头上,令道:“你今夜出城,前往各军大营,劝说他们即刻来援,不可有误!” 申阳点点头,拱手唱诺,这时,一旁的蒯彻叹道:“燕国,齐国,楚国都有援军,但他们却远离战场,原因只有两种,要么,他们是畏惧秦军而不敢前行,要么,他们在等待秦赵之间的战争结束,无论哪一方胜,都会被他们吞掉。” 蒯彻的建议,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他们纷纷点头,这时,张耳叹道:“不管他们是什么想法,我们都必须保证低姿态,让他们即刻来援,否则,我很担心巨鹿会坚持不到下雪。” 一声轻叹,张魇大步走出,来到赵歇身前,拱手道:“形势危急,我愿连夜出城,杀出重围,去陈余大营催促援军。” 张魇的请求,如雪中送炭,赵歇不禁大喜,一旁,陈泽也大步走出,在张魇身旁拱手道:“我也愿往。” “好!寡人即刻修书,你二人连夜出城,去向陈余求援!”赵歇朗声说道。 第28章 螳臂挡车(下) 秋风凛冽,夜晚异常的寒冷,陈余此时忧心忡忡,站在地图前,一言不,只静静的凝视着。 在大营偏南,鼓声隆隆,火光冲天,这是秦军在攻打巨鹿,已经持续一白天了,不知道,秦军何时才能撤兵? 陈余也曾试着支援巨鹿,牵制秦军,但秦军太过强大,自己根本不是秦军的对手,这也正是陈余迟迟不肯增援巨鹿的原因之一。 虽然赵歇所掌握的情报是陈余拥兵近五万,但实际上,陈余早在半月前,便从常山调来了四万援军,此时陈余的总兵力已经快十万了,从数字上看,陈余完全有能力牵制秦军。 但陈余日日凝视地图,却始终不能下定决心,向巨鹿进兵,也许,就是胆怯在作祟,使得陈余一拖再拖。 今夜也一样,众将纷纷前来请命出兵,救援巨鹿,但陈余却始终没有允诺,很多人因此而对陈余泄气,黯然离去,还有一些人,仍然留在陈余的大帐,等待陈余改变主意,尽快驰援巨鹿。 “若巨鹿失守,大王会沦为战俘,赵国就完了!”一名偏将焦虑的大声喊道。 陈余被偏将打断沉思,他抬头看向众将,无奈轻叹一声:“我又何尝不想出兵一战,你们谁有必胜的把握,说来我听听,若立下军令状,我立刻调兵给你,让你驰援巨鹿!” 陈余语气严厉,双目泛着愤怒的幽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随即他又道:“有我们这支兵马在,巨鹿尚安,若我们彻底败退了,各路援军迟迟不来,秦军便可全力攻城,巨鹿北门吃紧,四面皆有秦军攻城,难道还能久存吗?” 陈余长叹一声,说的再多,也无法掩饰自己怯战之心,就在陈余心中烦闷,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名士兵在营外大喊:“大将军,陛下派使者来了。” 话音刚落,大帐帘子掀开,张魇和陈泽二人快步走入,来到陈余面前拱拱手,张魇急道:“大将军迟迟不肯出战,在犹豫什么?” 被张魇诘责,陈余略显不悦,他抬高声调,反问道:“秦军势大,难道我好仓促进兵吗?” “张耳丞相临别嘱咐,公与丞相乃刎颈交,是同生死,巨鹿若亡,丞相大人当殉国难,与赵王共存亡,但形势危机,希望公能念及旧情,早日兵,否则,公何不投降秦军,尚可加官进爵,一劳永逸,望公思之!” “碰”陈余猛拍桌案,他愤怒之极,张耳拿自己当什么人了? 就在陈余心中愤怒之极的时候,张魇却又迫一句道:“巨鹿危急,望公早做决断!” 这一次,陈余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凝视着二人,恨道:“若我屯兵在此,秦兵尚不敢全力攻城,否则,我军一旦兵败,秦军四面围城,难道巨鹿之危便可解了吗?二公可为我回城一趟,讲诉原委,我不是惧怕秦军,实是为保全巨鹿起见。” “保全巨鹿?”陈泽终于开口,他不禁冷笑一声,质疑道:“保全巨鹿,就好屯兵十万,在此观战吗?” 陈泽的轻蔑彻底激怒了陈余,此时陈余阴沉着脸,怒道:“二公大义,敢帅军往援巨鹿吗?” “只要大将军肯借兵与我二人,我们愿帅军一战!”张魇拱拱手,毅然道,这时,陈余不禁冷笑三声,恨道:“来人,调兵五千给他们,本将倒要看看,他们是如何破敌的!” 话音刚落,陈余大步向帐外走去,张魇看着陈余离去的背影,只得轻叹一声。 。。。。。。 巨鹿城下火光冲天,城楼上一片喊杀之声,秦军一**涌上城头,却又在半个时辰后,被赵军无情的杀回云梯,有的秦军士兵站立不稳,从城楼上掉下,一声长长的惊叫划破夜空,使得秦军攻城的决心渐渐动摇。 但秦军没有丝毫退缩,他们不断从后方调集兵马,参与战局,刚刚从前线溃退的秦军在大将的威逼下,再次冲了回去,向巨鹿城头猛扑。 在巨鹿偏西方向,一彪五千人的军马缓缓而来,这支部队大多是老弱病残,而且,人人手持长戈,连个像样的弓弩兵和盾兵也没有,就连骑兵,也仅有数十人。 为大将是张魇,副将是陈泽,他们本应督促陈余出战,帅主力部队援救巨鹿,但陈余却迟迟不肯派兵增援巨鹿,并斥责二人,使得二人不得不率领五千残破之军,来战章邯。 可以说,张魇和陈泽二人是可以趁夜潜回巨鹿的,但陈余不肯出兵,巨鹿危在旦夕,即使空着两手返回巨鹿,又有何用?张魇是个耿直的人,曾经跟随武臣,披靡一方,后又追随赵歇,始终忠心耿耿,如今不能为赵歇请来援军,张魇知道,自己只能已死来捍卫尊严。 陈泽也一样,他也抱着必死的决心,与张魇率军而来,此时,前方隆隆的鼓声已经敲响,秦军早已现了这支残破的援军,他们不禁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近两万秦军调转方向,向张魇的五千残军行来,不久,在黑夜中,秦军开始列阵,弩兵在前,盾兵,骑兵和矛兵紧随其后,军阵严谨,为一员大将,是涉间,此时,他已横挺长矛,冷视着不远处的张魇。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张魇长叹一声,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巨鹿城头,火光冲天,大战还在持续,不知这一次,巨鹿能否熬过秦军的猛烈进攻,想到此,张魇不禁大喊一声:“大王,张魇能做的,都做了!您多保重!” 喊完,张魇驭马而出,来到两军阵前,早已等候多时的涉间也驭马行出,在两军火把的照应下,二人彼此对视一眼,涉间朗声道:“敌将留下姓名!” “我乃赵将张魇是也!”张魇大呼一声,驭马直奔涉间而去,涉间也不犹豫,横挺长矛,驭马急冲出,两人在旷野中相遇,兵器碰撞,火花四溅,但很快,伴随着马匹的冲击力,两人又分开了。 两军阵内,响起一阵呐喊声,各自为自己的主将加油。 涉间的战马是关中马,雄壮,而且,度极快,涉间奔出一段距离后,很快勒停战马,回身看去,张魇的战马还在急奔,他立刻挺起长矛,急追张魇而去。 张魇此时也渐渐勒停战马,他回头觑一眼,见涉间猛追而来,他不由加快了马,企图甩掉涉间,但涉间的战马马极快,张魇的坐骑根本无法甩开涉间,他只得仓促回身,用长矛格挡涉间,但涉间的攻击却是从下面过来的,一杆锋利的矛头刺入张魇的大//腿,张魇吃痛,立刻扬起手中矛杆,将涉间的长矛挑开,鲜血也在矛头离开**的一刹那,向外喷溅,张魇负痛,勒马离开。 但涉间并不肯舍弃张魇,他驭马继续追击张魇,大概有百余步的距离,涉间终于追上逃离的张魇,他奋起长矛,向张魇猛刺而去,矛头从张魇的前胸透出,这一刻,所有楚军惊呆了。 涉间毕竟是章邯麾下的猛将,他此时扬起长矛,张魇的尸体被挑在半空,一瞬间,后面两万秦军奋力高呼:“涉将军威武!” “涉将军威武……!” 涉间扬起长矛,把张魇的尸体抛向一边,随即向前一指,猛然大喝:“杀过去!” 秦军如海啸般向前猛冲而去,还没有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的赵军,瞬间被秦军吞没,刀枪碰撞声,求饶声响个不停。 但秦军并没有停下挥舞的利刃,他们猛然砍向每一个赵军士兵,战争及其血腥。 战阵中,已经满身是血陈泽看着越战越少的赵国士兵,他略显无奈的仰天大笑,笑声是那么的沧桑,那么的无力,大概笑了好一会,当秦军士兵越围越多的时候,陈泽目光冰冷,扫视每一个秦军士兵,最终,他横挺长剑,在脖子上一横,自尽在乱军之中。 秦军的攻城战持续到一更天才缓缓散去,又是一天的猛攻,秦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最终还是没能踏入巨鹿,但此时的巨鹿城已经残破不堪,到处是残垣断壁,如果秦军在如此猛扑数日,巨鹿必破。 清晨,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一缕温馨的阳光照下,映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一片狼藉的巨鹿城头,横七竖八,到处是扭曲不堪的尸体,红斑点点,在尸体附近,已经疲惫不堪的赵军士兵半倚着墙垛,憨憨的睡着。 赵歇此时在众将的护卫下,来到城头,看着满地的尸体,赵歇忍不住,留下了泪水。 这些尸体中,有秦军的,也有赵军的,还有很多,是刚满十三四岁的少年,他们为了保卫家园,誓死一战,而自己,却躲在王宫,等待秦军最终踏破巨鹿的钟声,赵歇心中百感交集。 在尸堆中行走一阵,赵歇来到城头,他目光深邃的向远方看去,皑皑白骨,到处是焦土和狼烟,满目疮痍,在一片冒着青烟的大营内,秦军蓄势待,不知道,下一战会在何时打响。 第29章 破釜沉舟(上) 从安阳向北行进,需走邺县,跨漳河而进兵巨鹿,此时,楚军近八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北行进,沿途所过村庄,皆关门闭户,躲避楚军。 在队伍最前方,项羽身披银铠,威风凛凛,一杆大戟在他手中,寒光四溅。 在有不远处,就能抵达漳河,渡过漳河,离邯郸就不远了,只要跨过邯郸,项羽知道,巨鹿一战即将到来,与章邯的一战,就要来临了。 回想着当年定陶一战,自己若不是贪功急进,围外黄而久攻不下,何至于害得叔父兵败定陶,回头想想,项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懊恼不已,但项羽不会把任何责任归于己身,他每次想起定陶之战,只会更加记恨章邯,他一定要生擒章邯,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队伍还在缓缓前行,一队骑兵疾驰而来,项羽很快便看到了这支队伍,他立刻扬起右手,队伍缓缓停止了前进,这时,龙且想要驭马而出,去探查是哪路兵马,项羽却已经看到,随风摇曳的赵国旗帜,他不禁朗笑道:“看来,赵军要熬不住了!” 很快,那支队伍来到近前,为一人,身穿白色锦袍,腰胯利剑,他就是赵使申阳,此时,他已来到楚军阵前,疾呼道:“我有要事,想要见项羽将军!” 申阳话音刚落,项羽已驭马而出,来到阵前,看着申阳,不禁笑道:“你是何人?找我有何要事?” “我奉赵王之命,前来求助大将军,秦军攻打巨鹿甚急,巨鹿危在旦夕,若将军再不出兵,巨鹿将会失守!”申阳话音刚落,从一处乡间小道驰出十余名楚军,为一名什长,来到项羽马前,拱手道:“将军,蒲将军和黥将军已经控制了对岸局势,请大将军驰援!” 项羽听到汇报,不禁朗笑道:“好,传令,大军急进,向漳河进!” 项羽的命令被一声声传达,很快,大军缓缓前行,这时,项羽看向申阳,嘱咐道:“你可火回去,通知赵军,不要与秦军硬碰硬,我大军五日内必到巨鹿,那时,我们可合兵一处,抵御秦军!” 项羽的话如一颗定心丸,让申阳焦虑的心稍稍放下,他用感激的目光看向项羽,拱手道:“多谢大将军!我即刻回去告知赵王!” 说完,申阳再次向项羽拱拱手,勒转马头,匆匆离去了,看着申阳的背影,项羽不禁冷笑一声,区区赵国,何其弱也,看来,只有自己才是章邯唯一的对手。 。。。。。。 秦军攻城的脚步终于缓下来了,此时,巨鹿附近再次归于平静,赵军一扫往日的疲惫,将尸体搬运一空,城头上,重新插上旗帜,一队队士兵往来巡逻。 在巨鹿以北的陈余大营,此时也是一样,秦军停止了攻城的进度,赵军士兵都松了一口气,在帅账内,气氛也缓和了很多,陈余此时站在地图前,双眼炯炯的凝望着地图,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不久,一名急卒奔入大帐,来到陈余身旁,拱手道:“报大将军,张魇将军们和陈泽将军已战死沙场了。” 听到汇报,陈余不禁冷笑一声,“不自量力的家伙,白白浪费我五千兵马!” “另外,申大人已在营外等候,敢问大将军是否请他入账?”急卒再次汇报,陈余听到申阳的名字,他精神为之一振,急忙道:“快让他进来!” 急卒唱诺,退下了,这时,一旁的副将江野拱手道:“大将军,秦军忽然停止进兵的脚步,其中必有蹊跷,我们不可不防!” 陈余也觉纳闷,仅那夜的一战,秦军便止步不前了吗?正在陈余心中犹豫,默默思考的时候,帐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申阳快步走入,朗声笑道:“陈将军,我们久违了。” “哈哈,申大人,我也很想你啊!”陈余快步迎了上去,两人彼此拱手,随即一起向不远处的软席处走去,走了几步,申阳开口笑道:“陈将军一定在纳闷,秦军为何忽然停止攻城了?” “是啊,我的确在思考这个问题。”陈余笑道。 见陈余不知道楚军已经北上,申阳笑声更加爽朗,此时他已坐到软席上,与陈余相对而坐,其余将领,纷纷退下了,这时,申阳笑道:“我前日赶往楚营,已和楚军上将军项羽见过面,他许诺我,五天之内,他必到巨鹿,故此,我才仓促赶回,希望陈余将军不要妄动大军,需等待楚军北上,在做计较。” 听到楚军北上,陈余不禁喜出望外,他声音都跟着颤抖道:“楚军真的北上了吗?” “是真的,原本楚军由宋义掌权,但宋义统兵,驻足安阳,楚军补给供应艰难,宋义不知检点,反而日夜饮宴,惹恼了项羽,夺其权而代之,此时,楚军将士为项羽命侍从,三军振奋,早已拔寨起行了!” 听到这,陈余冷笑道:“只是夺权的借口罢了!” 但项羽的名声,陈余早有耳闻,当年东阿一战,章邯被项羽杀得四处乱串,想必,这次秦楚遭遇,章邯一定会寝食难安,他的老对手来了! 想到此,陈余再次朗笑起来。 。。。。。。 天刚亮,隆隆的鼓声再次回荡在巨鹿城上空,如果说前几日,楚军北上,已经深深的触动章邯,那么今天,章邯已经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向巨鹿再次动进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拿下巨鹿,固城死守,还可以抵抗楚军,这也是章邯昨夜思考了一夜,才做出的决定。 章邯不可否认,他对项羽有着恐惧,而且,是一种难以抹去的恐惧,但章邯不是一个面对危险就会逃避的人,既然大战来临,他不可避免的要与项羽一战,如果他怯战,逃避,那么,三十余万的秦军会如大堤般瞬间崩溃。 所以,今天,天不亮,章邯再次下达了进攻巨鹿的命令,而且,章邯这次投入了近二十万秦军,他要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拿下巨鹿。 决心决定胜败,所以章邯才会如此坚定的与赵军一战。 此时,一队队秦军如浪花般向巨鹿城池奔去,很快,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头,秦军开始向城头猛扑而去,战争很快打响了。 伴随着轰鸣的鼓声,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头,秦军手举盾,开始向城头一步步攀爬,很多秦军士兵挥舞长矛,在攀爬的时候,觑准时机,向城头猛刺而去,但一矛刺空之后,秦军的云梯又被推开了,伴随着云梯轰然而去,秦军士兵出一阵惨叫声。 在不远处,始终驻足哨塔的章邯看到了秦军攻城的艰辛,他不禁轻叹一声,看着远方,刚想怒,一名斥候急奔而来,拱手道:“将军,南方现一彪军马,有数万人之众,正向巨鹿进!” 斥候刚刚汇报完,章邯彻底暴怒了,他回身看向涉间,怒吼道:“涉间,这件事交给你了,你去摆平楚军!” 涉间见章邯暴怒,不敢违抗,只得在旁拱手道:“末将遵令。” 。。。。。。 漳河岸旁,五千秦军严阵以待,在对面,两万楚军声势浩荡,已骑兵在前,车兵在后,列阵僵持,两军浩荡,不久,蒲善和黥布驭马而出,两人各自在阵前凝视远方,看着涉间桀骜不驯的表情,蒲善不由大怒,挥起手中长戟,向涉间猛冲而去。 涉间似乎也感受到蒲善来者不善,他挥起兵器,迎战蒲善,两杆兵器火花四溅,在马匹巨大的冲击力后,两人很快分开,涉间缓了缓握着兵器的手,麻木难耐,涉间感到,蒲善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他此时已勒马而归,怒吼一声,再次向蒲善杀去。 蒲善此时在奔出百余步后,也随即勒转马头,他静静凝望着疾驰而来的涉间,蒲善从后背摘下弯弓,捻起一支羽箭,拉弓如满月,双目紧紧的凝望着涉间,等待最佳的射箭机会。 涉间此时也感受到了死亡在慢慢逼近自己,他慌忙勒马,但一支羽箭已极而来,涉间本能的挥起大戟,隔开了疾驰而来的羽箭,但很快,一杆矛头已经刺来,涉间几乎是本能的卧倒在马背上,躲过了蒲善致命的一击,这时,涉间再也无心与蒲善交战了,他勒转马头,匆匆向本阵逃去,对面,黥布见涉间仓促逃离,蒲善大胜,乃挥起兵器,向前一挥,大吼道:“儿郎们,冲过去!” 楚军排山倒海般向秦军奔去,而秦军本就因为涉间战败而士气大落,此时,两万楚军蜂拥杀来,秦军最后的底线已经崩溃,不知道是谁最先逃跑,一人带动百人,百人带动千人,一霎那,秦军纷纷向巨鹿方向溃去。 黥布与蒲善率先冲锋,后面楚军将士皆振奋不已,杀的秦军纷纷跪地求饶,但还是有不少秦军逃出战场,他们纷纷撇弃兵器,旗帜,资重等物,已减轻负重,但他们还是无法赛过奔腾的战马,楚军骑兵距离秦军,越来越近,忽然,轰鸣的鼓声响起,一彪军马缓缓驰来,他们收拢秦军溃卒,开始列阵迎战。 第30章 破釜沉舟(下) 涉间的惨败,导致秦军全线崩溃,五千秦兵如丧家之犬,待宰羔羊,丢盔卸甲,扔弃辎重,仓促逃窜,却在最危急之时,遇到了前来增援的苏角,两支兵马融合到一起,近一万人,再次重新列阵,鼓声,号角声纷纷响起。 ≦ 楚阵内,蒲善和黥布见秦军援军抵达,纷纷压住阵脚,楚军也在鼓角声中,重新列阵,已弩兵在前,矛兵在后,骑兵居于两翼,迎战秦军。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秦军门旗开处,苏角驭马而出,来到阵前,在他身旁,是刚刚战败,狼狈而归的涉间,此时,二人正在讨论着什么,不时会向楚阵内看去,之后,涉间用手指向楚阵内的蒲善,苏角乃大笑三声,驭马而出。 苏角的长矛横挺在马前,来到两军阵内,凝视着楚阵大笑道:“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这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蒲善心知肚明,他此时也拿起大戟,驭马而出,直奔苏角杀去。 一阵长长的呐喊声,蒲善的大戟直奔苏角面门打去,苏角也算是秦军内响当当的猛将,他见大戟挥来,立刻扬起长矛抵挡,一声脆响,火花四溅,两人伴随着马,急分开,此时,苏角最先勒停战马,回身看去,蒲善已奔出了一段距离,回想刚刚蒲善那一击,力道十足,苏角心中暗暗赞叹。 但越是难缠,苏角越觉得兴奋,有挑战性,他立刻驭马,紧追蒲善而去。 蒲善此时也勒转马头,看着疾驰而来的苏角,蒲善挥舞大戟,急相迎,又是一次猛烈的碰撞,两把兵器相交,火光四溅,但很快,二人又再次分开。 就这样,往来厮杀,不下百余合,谁也不能战胜对方,只能就这样往来僵持。 苏角的勇猛,激起了蒲善好胜的心性,越战越勇,两人僵持不下,不远处,黥布看的清楚,蒲善与苏角仅仅只能战平,却谁也胜不过谁,如果这样僵持下去,一旦秦军主力杀来,二人会沦陷在此,而项羽的主力部队,也会在不久登岸,所以,黥布知道,自己必须出手了。 黥布又观战了一会,见二人僵持不下,他立刻驭马而出,横挺手中长矛,向苏角奔去,黥布突然杀出,使苏角不能全力对战蒲善,他心中大恨,不得不虚晃一枪,避开蒲善,调转马头,想要离开战局,那头,黥布已渐渐奔进,却忽然从远处射来一支羽箭,直刺黥布面门,黥布挥矛格挡,羽箭被打落,但黥布进攻的势头,也为之一阻,他勒停战马,向远处看去,秦军阵内,涉间手握弯弓,正凝视着自己。 而不远处的蒲善也从战阵中撤出,他来到黥布身旁,勒停战马,与黥布彼此交换个眼色,一起扬起手中兵器,向前一挥,两万楚军山崩海啸,向秦军阵内猛扑而去。 刚刚奔回本阵的苏角大恨,以二对一,楚将太过奸诈,正在苏角郁闷之时,楚军动了大规模进攻,苏角大恨之下,也向前挥舞兵器,秦军呐喊一声,向楚军杀去。 “砰”的一声,两军撞击在一起,刀劈剑刺,两军士兵皆奋力一战,战场上血肉横飞,到处是惨叫声和求饶声。 黥布在百余名亲随的护卫下,直奔苏角而去,此时苏角刚刚杀死一名楚军校尉,用大戟把敌将扬在半空,秦军士气大振,却忽然遭遇黥布,苏角立刻撇弃楚将尸体,来战黥布,却觉,黥布与蒲善不同,黥布枪法慎密,力道十足,苏角渐渐不支,很快,秦军的势头被楚军压制,两万对阵一万,楚军占据了绝对优势,战争开始变成一边倒的大屠杀。 秦军士兵抵挡不住楚军,开始有人向后奔逃,之后,秦军大溃,苏角见黥布勇猛难敌,自知不能与战,只得撇弃黥布,仓促撤退。 退兵的锣声响遍旷野,秦军渐渐撤去,只剩一些跑得慢的秦军跪地求饶,却依然被楚军挥剑砍死。 蒲善想要追击秦军,被黥布拦下,看着秦军渐渐逃远,黥布勒转马头,慨然道:“上将军即将渡河,我们还是迎接上将军要紧,一旦孤军深入,被秦军包围,得不偿失。” 见黥布分析的有理,蒲善乃舍弃追击秦军的想法,勒转马头,与黥布一起收拢军士,向漳河河港退去。 。。。。。。 大概千余艘临时征集的船只出现在漳河岸边,一辆辆船只满载楚军,开始有序靠岸,在一座最大的船上,项羽身穿银铠,凝视远方,与章邯的一战,终于要打响了。 心中憋闷已久的恨,在这一刻忽然膨//胀,项羽感觉心中热血沸腾,他不禁仰天大吼一声,声如巨雷,四周的军士纷纷看向项羽,不知道生了什么。 伴随着船头有人大喊:“靠岸了!”,项羽所在的船只渐渐傍岸,一块块船板搭上岸边,楚军士兵开始6续登岸,不久,项羽在亲随的护卫下,也来到了岸边,黥布和蒲善已等候多时,见到项羽,立刻迎了上来,纷纷给项羽行军礼,项羽见到二人,不禁朗然大笑:“与秦军遭遇了吗?” “遭遇了,秦军不堪一击,我们两战两胜。”蒲善拱手笑道。 听到二人两战两胜,项羽不禁大笑,这时,楚军已基本登岸,项羽回身看向龙且,令道:“传令三军,只携带三日粮草,破釜沉舟,向巨鹿进兵!” 龙且点头离去了,很快,项羽的军令在军中传开,将士们皆惊恐不已,三日粮草,进兵巨鹿,这是誓死一战的节奏啊,很多人为此而担忧,一时间,军心散乱,将士们心中惊疑,各有猜测。 很快,出征的战鼓缓缓敲响,一队队楚军开始向前进,在一处不起眼的土包上,项羽肩披红色披风,右手握剑,大声说道:“秦军主力,此时驻扎在巨鹿城下,这一战,我们只带三日粮草,誓与秦军血战到底,若胜,我们可名垂青史,威震一方,若败,我们不辜负楚王期望,为国尽忠,将士们,拿起你们的兵器,与我一起,冲锋在最前线,用我们的鲜血,捍卫楚国的尊严!” 项羽话音刚落,楚阵内响起一阵欢呼声,项羽见楚军士气大振,心中大喜,立刻下令,向巨鹿进兵。 。。。。。。 巨鹿偏北,沙丘一带,始皇帝当年病死在此,由赵高和李斯通谋,扶起了如今的二世皇帝胡亥,而今时今日,沙丘附近,又一支数万人的军马驻扎在此,他们本应该是援救巨鹿的燕国援军,但秦军的强势,让燕军止步不前,不敢靠近半步。 今天,秦军再一次动了对巨鹿的猛烈进攻,鼓声,号角声混杂在一起,浓黑的硝烟在巨鹿城上空盘旋。 在巨鹿不远处的断崖上,臧荼带着儿子臧衍站立在此,两人皆默默无言,只凝望着远方。 不知多久过去,臧荼轻叹一声,回身看向儿子臧衍,冷笑道:“看来,巨鹿很难再保守了,我们应该考虑北归了。” “唇亡齿寒,父亲不考虑增援巨鹿吗?”儿子臧衍略显忧虑,臧荼却冷笑一声,回道:“螳臂挡车,何必徒增伤亡?况且,仅仅依靠我们燕国,就能解救赵国之危吗?” 说完,臧荼再次凝视远方,但臧衍却略显不甘道:“可是父亲,一旦赵国败亡,秦军必然会把视线转移到燕国,我担心,燕国很难抵挡秦军!” “难道我们此时北上,就能阻挡秦军吗?你想的太简单了!”臧荼不悦,刚想在训斥儿子几句,一名斥候疾步跑来,拱手道:“大将军,巨鹿附近,现十万楚军,正在全向巨鹿行去。” 听到楚军北上了,臧荼不禁冷哼一声:“什么楚军,只是一些不自量力的勇夫罢了。” 说完,臧荼凝望着远处腾腾的硝烟,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 齐军此时,驻扎在巨鹿东南方,也同样拥兵数万,他们早在半月之前便赶到巨鹿了,可担心秦军势大,不好与敌,齐将田都选择了按兵不动,只每日帅亲随百余人,来到巨鹿附近查看战况,今天,田都一如往常,前来观战。 可以说,田都并不希望赵国灭亡,毕竟赵国亡了,齐国便会少一支可以呼应的援军,但秦军章邯骁勇异常,齐军根本不是赵军的对手,故此,田都选择了以静制动,观察战局,在做计较。 此时,一名斥候疾步而来,在田都身旁拱手道:“将军,楚军有动静了,他们在向北行进,估计是去巨鹿了。” “哦?”田都不禁诧异,项羽果真有项梁风范,刚刚夺权不久,就出兵北征了吗? 想着楚军如此急迫的参与战局,田都不禁冷笑道:“三十万秦军,岂是十万楚军能够撼动的?我们不妨停步在此,静观其变吧。” 说完,田都不禁仰头大笑…… 。。。。。。 十万楚军火北上,队伍呈长蛇型,项羽在百名亲随的护卫下,行进在队伍中间,这时,蒲善驭马疾驰而来,快到项羽身旁,蒲善拱手道:“行军打仗,贵在战,如果将军允许,我愿率军断秦军粮道,粮道若破,秦军必会自乱,然后我们再与秦军一战,必胜!” 蒲善说完,项羽回身看向一旁的范增,哑然笑道:“军师以为如何?” “断秦军粮道,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制衡秦军的,如果时间拖得太长,巨鹿必失,那时,秦军雍城固守,极难撼动!”范增在马上掠须笑道,这时,项羽也朗笑道:“我意已决,直击巨鹿,与秦军血战到底!” 话音刚落,项羽看向一旁的传令兵,令道:“传令三军,加前进,天黑之前,必须赶往巨鹿,有敢迟误者,斩!有敢退后者,斩!” 传令兵领命离去了,项羽再次看向蒲善,朗笑道:“秦军三倍于我军,若不能戳其锐气,我们很难撼动秦军,所以,截击粮草不如直接兵进巨鹿,誓死一战,尚有胜算,截击粮草一事,不要再提了。” 见项羽心意已决,蒲善只得拱手道:“得令。” 第31章 楚威赫赫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空中呜咽,隆隆的鼓声伴随着号角声,一下下敲响,渐渐的,战鼓的节奏变快,如天边炸雷,响遍四野。 楚军开始列阵,盾兵,矛兵依次穿//插,骑兵,车兵居于两翼,弩兵和弓兵紧随盾兵之后,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楚军的阵型渐渐稳固,门旗开处,项羽一马当先,横戟而出,身后,季布,龙且,虞子期,黥布,蒲善等将领紧紧跟随,阵势严谨,杀气腾腾,对面,秦军早已列阵以待,为将领,并不是章邯,而是奉命出战的王离。 王离收拢苏角和涉间的溃卒后,兵力多达五万人,前来阻挡楚军,而这一战,也将是秦军阻挡楚军的最后一战,再有三十余里,便是秦军的大营,如果被楚军杀到大营外,秦军将会极为被动。 而此时两军交战处,是一处宽广的平原,平原地势平坦,两军相隔仅千余步的距离。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项羽终于开始催动战马,向前行去,快到两军阵前,项羽横挺大戟,朗声笑道:“匹夫,敢和我一战否?” 项羽的气势,顿时让秦军为之一振,很多秦军士兵略显惊恐,就连王离身旁的苏角也为之担忧,他的战马在原地踏了几步,这时,王离已挥手指向前方,令道:“苏角,你去会会他!” 苏角心中暗骂,但嘴上却不敢有反驳,只得驭马而出,手中长矛翻飞,向项羽迎去,项羽此时立马凝视苏角,渐渐的,苏角越来越近,项羽横挺大戟,一声咆哮,声如巨雷,向苏角杀去,两把兵器碰撞在一起,出一声脆响,火花四溅。 项羽强大的力道,险些把苏角击落马下,此时苏角奔出百余步方才稳定身形,他勒停战马,用手抚摸了几下战马的鬃毛,安抚战马之后,苏角再次勒转马头,却现,项羽已勒马而来,度极快,苏角不禁吃惊,赶忙挥舞长矛,格挡项羽的大戟,又是一次猛烈的碰撞,苏角彻底被项羽的大戟拍飞,从战马上飞了出去。 一口鲜血从苏角口中涌//出,他捂着胸口,吃力的站了起来,此时,项羽已驭马猛冲而来,眼看项羽手中的大戟就要刺透苏角的头颅,却从斜刺里杀出一将,他是王离,此时已挥舞长矛,迎战项羽,两马相交,兵器碰撞,很快,伴随着马匹的冲击力,两人又分开了。 几名士兵冲上来救走苏角,匆匆奔回秦阵。 整个秦军都为之颤抖,但战场上的王离却没有退路,他只得硬着头皮死战项羽,此时,项羽勒转马头,凝视王离,半响方才驭马而出,准备再战王离。 项羽的马很快,王离此时也调整了心态,把状态调整到最佳,他紧紧握了握手中的长矛,大吼一声,向项羽迎去。 两匹马,两把兵器在旷野中再次遭遇,王离手中的长矛左右翻飞,虚晃一枪之后,直刺项羽面门,但项羽却已先一步挥舞大戟,向王离的胸口刺去,两人几乎是同时招,只看谁更能先一步命中目标,而此时,两军阵内的将士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人厮杀,不时从阵内传出一片哗然声。 很快,两人遭遇了,但出乎大家预料的是,王离先项羽一步弯下了身子,躲过项羽致命的一击,而他手中的长矛,却刺向了项羽坐下战马的肚子,这一招,出乎了项羽的预料,项羽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这致命一击上,此时突遭变故,不及躲闪,战马被长矛刺透,项羽也随着战马滚落在地,在地上打几个滚之后,项羽又很快翻身而起,紧握手中大戟,冷视王离。 王离毕竟是将门之后,百战将军,他见项羽落马,立刻强行勒转马头,向项羽杀去,手中长矛浑厚有力,而项羽也在王离杀来的一刹那,半跪在地上,用大戟横扫马腿,战马一声长嘶,项羽的大戟已将王离坐下战马的前蹄打折,王离也在这时翻身掉落,项羽紧赶一步,挥戟刺去,王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躲过项羽致命一击。 两人都失去了战马,只手握兵器,彼此对视,双方谁也不率先攻击。 时间又过去了一会,项羽终于起了进攻,他快跑几步,直奔王离杀去,王离也在项羽奔来之际,挥舞长矛,迎战项羽,两把兵器碰撞在一起,出一声声吹响,忽然,远处响起了低鸣的号角声,项羽感觉不对,立刻虚晃一枪,隔开王离之后,回身望去,秦军阵内,又一彪军马杀来,为一将,乃是章邯。 看到章邯亲自来战,项羽不禁朗笑一声:“来得好!” 也许是见到章邯,项羽变得更加兴奋,他挥舞长戟,再次猛攻王离,奋力抵挡,却无还手之机,两人对战了一阵,王离见项羽猛不能敌,只得撇弃项羽,匆匆向秦阵奔去,项羽也不追赶,只手握大戟,站在原地,仰天大笑。 秦阵内,秦军纷纷露出了鄙夷的目光,王离就这样败归本阵了吗? 章邯也感觉面子过不去,他勃然大怒,但王离毕竟也是一名上将,在战场上,章邯不便火,他只得亲自出战,此时,他从亲随手中接过大戟,猛抽战马,向两军阵内驰去,对面,虞子期也送来了一匹战马,项羽翻身上马之后,向章邯迎去。 秦军连折两将,如果自己再败,这一战,必定会影响士气,如此想着,章邯使出了全身的力道,用大戟横扫项羽,项羽此时已奔到章邯身前,他见章邯横扫而来,本能的弯下腰,匍匐在马背山,躲过了章邯的一击,本应该错马而去的空档,项羽却横挺大戟,直奔章邯背部打去,章邯斜挂在马背上,也同样躲过了项羽的一击。 两人伴随着马,匆匆分开了,也许,在旁人眼中看来,刚刚只是普通的一击,但章邯自己却能感受到,项羽刚刚一击,力道十足,而且度极快,若不是章邯躲闪及时,这一击,就能把章邯打落战马,而此时回想起来,章邯感觉冷汗直流。 项羽毕竟不甘示弱,他与章邯错身而过之后,立刻勒马而来,挥舞大戟,再战章邯,章邯已经感到了项羽的暴怒,他此时已先懦了几分,随即,章邯挥舞大戟,迎向项羽,又是一声脆响,章邯被震得险些落马,他驭马向秦阵内奔去,右手虎口在刚刚那一击中,已经被震裂,章邯知道,自己若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项羽奔出一段距离后勒转马头,本想再战章邯,却现,章邯如丧家之犬,匆匆逃离,这一刻,项羽轻视章邯之心更强,回想叔父战死场景,项羽心中的怒火瞬间膨//胀,他挥起手中的大戟,向秦军阵内一扬,身后十万楚军如山崩海啸般向秦军阵内猛冲而去。 项羽也一马当先,向秦军杀去,战场上瞬间沸腾了。 起初秦军还已弓弩抵挡楚军,想要稳住阵脚,但很快,楚军先锋的骑兵随着项羽闯入秦军阵内,秦军再也抵挡不住楚军的威势,开始溃退。 很快,章邯也勒马向后逃离,这一刻,秦军见纛旗已倒,他们再也没有勇气抵抗楚军,纷纷调头逃离,但楚军兵强马壮,不肯放弃任何一个秦军,凡是逃得慢点的,统统做了刀下鬼,有些跪地求饶,扔下兵器的,却成了待宰的羔羊,被楚军无情的杀害。 血流成河,哭泣声,咒骂声响个不停,但这些声音,只能徒增楚军的士气,却不能阻挡楚军前进的脚步,就这样,楚军紧追秦军,向巨鹿杀去。 。。。。。。 在巨鹿东北方向,臧荼隐身在断崖深处,他双目炯炯的凝视着远方,虽然听不到秦军丧胆的哭叫声,可他却听到了楚军如山崩般的呐喊声,这声音,就仿佛野鬼讨债,让人听后不寒而栗。 齐军也同样感受到了楚军的强势,呐喊声和哭泣声响彻巨鹿附近,让人听了不禁胆寒,而始终驻足在瞭望塔上的田都此时,更多的,是担忧,他已渐渐感觉到楚军强大的气场,恐怕他日,楚军会是齐国最大的威胁。 战场上,秦军被楚军追击,一退再退,章邯几次喝止军士,想要组织反击,却连阵脚都没立住,便被楚军冲散,此时,秦军已被吓破胆,章邯自己也心知肚明,他已无法控制局势。 几次挣扎之后,章邯放弃了抵抗的念头,率领亲随,匆匆向秦营奔去。 很快,秦军主力渐渐奔入大营,一支七千人的弓弩兵早已在大营栅墙内做好了战斗准备,而秦军士兵,或三三五五,或百八十人,他们丢盔卸甲,匆匆向大营内奔去,还有很多人惊恐大叫。 直到楚军出现在数百步之外的时候,秦军大营匆匆关闭了栅门,还有很多秦军被关在营外,他们愤怒叫骂,哀求,希望秦军能够放他们入营,但是秦军大寨内却无情的射//出了羽箭,把这些秦军士兵射杀。 一时间,战场上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当第一波楚军奔到秦军大营前的时候,无情的羽箭如雨点般射来,再加上秦军依寨固守,楚军很难突破,只得放弃强攻,渐渐退下。 不久,项羽来到阵前,他凝视着远处的秦军大寨,思索片刻,项羽回身令道:“天色将黑,退兵十里下寨。” 第32章 水路南下 一队五百人的骑兵队极奔驰在大别山中,穿过一条荆棘密布的小路,转过几个弯,这支队伍来到了一条人工修建的宽敞驰道,很快,一座豁大的军营出现在项庄眼前,这里,就是项庄主力部队屯扎之地。≥ 可以说,这支军队是一支武装精良的军队,有大概两万余人,由楚将共敖和利己分掌军队,此时,在得到项庄赶来的消息后,二人率领一千步兵,列阵相迎,等了近一个时辰,远处尘头大起,项庄的队伍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 共敖见项庄到来,立刻驭马而出,与利几迎了上去,拱手道:“将军今天就要出吗?” 项庄此时已勒停战马,回笑道:“南方战局紧张,时不我待,今天下午就要出!” 听项庄如此说,共敖笑了笑,“我这就去集结兵马。” 共敖离去了,项庄扭头看向利几,这次项庄南下,已经决定由利几总览防务,而此时的衡山郡,也是项庄起家之本,项庄不会轻易放弃这块领地,此时项庄指了指大营,与利几并辔而行,行有一段距离,项庄朗笑道:“我这次南下,调走共敖的一万主力,衡山郡剩余兵马,不足两万,你会不会觉得压力很大?” 见项庄问起,利几回笑道:“压力肯定会有的,但是请将军放心,我一定会死守衡山郡,不给秦军任何机会。” 利几的表态,项庄很满意,此时众人已来到营门前,大营内渐渐响起集结的号角声,这是共敖在集结部队了,项庄也不再理会利几,驭马急向营内行去。 校场中,项庄在两名女将和利几的陪伴下走上将台,一杆纛旗下,项庄显得威风凛凛,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共敖走上前,向项庄拱手道:“将军,军队已经集结完毕。” 项庄点点头,来到将台前方,他凝神看了看校场上的每一个士兵,他的心中百感交集,项羽在北面血战秦军,自己却要率军南下,其中,项庄更多的,是对项羽的愧疚,巨鹿一战已经打响,秦国灭亡的钟声即将敲响,项庄此时能够考虑的,是如何在这个纷扰的乱世站住脚,如何才能壮大自身,以求立足于乱世之中。 曾经的项庄也曾考虑过,已自己对历史的了解,可以改变很多悲剧的生,可直到项梁败亡,楚军大溃,项庄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 曾经几度考虑,已邾县为根基,在衡山郡建立自己的根基,辅佐项梁,富强楚国,但羋心对项家的不信任,叔父的败亡和项羽的夺权使项庄意识到,衡山郡并不是自己立足的理想之地,唯有江东之地,才能横跨长江,自守一方,进可攻,退可守,也是当年东吴立本之地,但眼下,项庄知道,他还不能控制东吴,故此,项庄不得不考虑结好吴芮,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将士们士气高昂,一脸兴奋的看着项庄,此时项庄已从沉思中转醒,他再次看了看下面的楚军将士,声音高昂的说道:“鄱阳军奉令西进,在长沙一带受阻,进退维谷,我们身为江东楚军,不能看着鄱阳军深陷绝境而不顾,故此,本将决定,点兵一万,民夫八千,南下与鄱阳军会师,你们将会是本将这次南下的主力,希望大家能奋力一战,功必赏,过必罚,本将绝不会偏袒任何一人,也绝不会纵容任何一人,敢有趁乱侵犯百姓者,杀无赦!” 项庄话音刚落,下面,响起将士们的呐喊声:“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将士们士气高昂,项庄满意的点点头,这时,出征的鼓声缓缓敲响,百余名楚军士兵扛起号角,猛然吹响,低鸣的号角声呜咽,项庄扬起右手,毅然令道:“出!” 浩浩荡荡的楚军开始向营外行去,项庄又交代利几几句之后,也匆匆带着众人离开了军营。 大概半个时辰后,军营内其余的兵马6续集结,他们开始撤掉营帐,收拾辎重,运载粮草,于下午日落之前,匆匆向邾县回撤。 。。。。。。 沙羡河港,八千民夫忙碌运载物资,向船头输送,一批批楚军也开始6续登船,这是项庄的军队南下前的最后准备。 在不远处,河港的另一面,大概有三艘小船在岸边等候,小船旁,百余名身穿便服的楚军正在向船上搬运木箱,木箱之中,是项庄制造兵器的模具,而就在这几艘船相隔近百步的地方,项庄与曹凤正在缓步行来。 “这封信很重要,你必须亲手交给曹伯父。”项庄语重心长的嘱咐着曹凤,曹凤微微点头,她知道,项庄对这次南下极为看重,起初,曹凤以为项庄只是为了吴芳而兴师动众,她还为此埋怨过项庄,直到那天晚上,项庄把这封信交给自己的时候,曹凤才知道,项庄南下,不仅仅是为了吴芳,他也是在为自己考虑,为他日立足江东做准备。 虽然曹凤不知道项庄立足江东的目的,但只要是项庄的决定,曹凤便会不依不挠的支持,而且,自从吴芳哭泣着来找项庄之后,曹凤便已心软了,如果说以前曹凤为此而吃过醋,那么今时今日,曹凤似乎已经拿吴芳当作姐妹了,就连始终留守在吴县的孔秀芸,曹凤也不再吃她们半滴醋,因为,曹凤知道,项庄心中是有自己一席之地的。 此时离小船越来越近,曹凤看着项庄,微微点头,轻声道:“项庄哥哥放心,我一定把信交给阿爹。” 看着曹凤,项庄感觉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他只得深深的把曹凤拥入怀中,就这样,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直到远处响起水手扬帆的呐喊声,项庄才深深的对曹凤说道:“伐秦的战争就要结束了,我保证,秦国灭亡之后,我会回来迎娶你们!” 一滴泪从曹凤眼中滑落,她忽然一头扎进项庄怀中,呜咽起来,什么生死相随,什么白头到老,这一刻,曹凤只想留住今天,留住这一瞬间,她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有句话她始终没有对项庄说,也许,她已经不再奢望能够嫁给项庄,只要一辈子跟着他,东征西讨,吃尽世间再多的苦,她也不会在意。 远处再次响起水手的呐喊声:“将军,东风起了,可以开船了!” “去吧,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项庄轻轻的抚摸着曹凤的脸,在她脸上轻轻的亲一下,这一刻,曹凤似乎陶醉了,好半响,她才从沉醉中苏醒,她仰头看着项庄,用力的点点头,之后,她头也不回的向小船行去。 。。。。。。 战船伴随着隆隆的鼓声,缓缓驶离河港,沿着滚滚的江水,向西进,三十多艘战船已长蛇型前进,在队伍中段,这里是中军所在,高高的纛旗挂在船帆上,随着微风摇摆不定。 在这艘战船的船头,吴芳双手按着扶手,静静的凝望远方,微风拂过秀,使吴芳的秀随风飘扬,刚刚入秋的天气虽然略显寒冷,但地处江南之地,感受并不太深。 但寒风吹过冷冷的江水,还是会泛起一丝凉意,吴芳在船头足足站了三个时辰,此时她已感到了寒风的袭来,不禁打了个冷战,本想返回船舱,却被一件厚厚的大氅罩住了身子,温暖顿时袭来,吴芳诧异的回头看去,不知何时,项庄已来到身旁。 见吴芳诧异的目光,项庄不由干笑道:“夜晚将至,寒风袭人,你迎风站在这里,很容易着凉。” 虽然只是一句很短的关怀,但吴芳听到后,还是感觉心中暖暖的,她的眼泪,再也不受控的从眼中滑落,这时,项庄似乎看到了吴芳刚刚落下的一滴眼泪,他伸手在吴芳脸上抹了一下,这才笑道:“傻丫头,你父亲只是水土不服,才会染疾,休息几日,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别在这瞎寻思了。” 吴芳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呜咽着哭泣在项庄怀中,“姐夫在河北跟随项羽,家中,从军出征的,只有我自己,如今父亲病倒,军中无人做主,父亲不放心把军权交给外人,所以……他才让我来找你的,如果你不肯南下,我真不知道……真不知……” 吴芳有点语无伦次,但项庄还是听出了吴芳话中感激之意,他抬起右手,在吴芳背上轻轻拍了拍:“别瞎想了,我们最迟半个月,一定能赶到长沙,你别担心了。” “可半个月,一切都是未知之数,我很担心。”吴芳再次轻叹,这一次,项庄没有继续安慰她,只静静的陪着她,右手使劲的把吴芳身上的大氅裹了裹,希望能给她更多的温暖。 也许,无声就是最好的安慰,吴芳也是一样,她不再多说一句话,只静静的半倚在项庄怀中,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二人似的,这也是她第一次依偎在项庄怀中,这种感觉,真好。 第33章 大破杨熊 开封,作为败亡国的都城,一度被始皇帝贬为县治,取名浚仪县,归三川郡节制,此地是陈留进军三川郡的要路,自从刘邦奇袭陈留后,始终在此整顿兵马,伺机西进,伴随着刘邦占领陈留,浚仪县也从此变得不再太平。 七千楚军已围城近十天,自从李由败亡后,三川郡在长达一年的低靡后,由河内守将杨熊接管了军权和地方管制权,在杨熊的重新整顿下,三川郡总算恢复了一些元气,可好日子不长,河北战局一度紧张,三川郡也深受波及,而砀郡却随之丢了陈留,使得楚军与三川郡的距离,近在咫尺。 当其冲的便是浚仪县,拥有守军仅三千余人,但是守将却很尽责,尽管七千楚军围城十天,他仍然一丝不苟,尽心在防御上,从不曾想过放弃浚仪县而逃回荥阳。 大小战役打过几场,楚军虽然进攻猛烈,但浚仪县守卫严密,物资充足,短时间内还不能攻克,这也使得刚刚投效刘邦麾下的郦商略感惆怅,本想已夺下浚仪县作为晋升之本,却屡次受阻。 今天,郦商再次调拨军队,从四面八方围攻浚仪县,投入云梯近千架,守军悉数出动,此时,隆隆的战鼓声在浚仪县城下缓缓敲响,西门便是后世所谓的大梁门,这里地处平原,楚军的主力便驻足在此。 门旗开处,郦商驭马而出,在他身旁,四名校尉紧紧跟随,行有一段距离后,郦商可以清晰的看到城上,一名守将同样顶盔掼甲,望着自己,那人就是浚仪县的守将。 两人彼此对视了片刻,郦商回头看向校尉,令道:“传令下去,半个时辰后,三门兵力,同时攻城!” 其中三名校尉领命离去了,还剩下一个校尉,是负责中军的,他叫孟飞,是郦商的心腹爱将,此时孟飞略显担忧的问道:“三面环城,若秦军弃城而逃,尚有胜算,若敌军固城死守,我们胜算不大啊,将军还请三思。” 被孟飞打断沉思,郦商略显不悦,呵斥道:“浚仪县我势在必得,你不必多言。” 孟飞见劝不动郦商,也不再多言,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低沉的号角声,郦商身后的战鼓再一次隆隆的敲响,伴随着一阵阵的号角声,这是进攻的前奏。 又过去半柱香的时间,郦商抬头看了看天,晌午快到了,他从腰间缓缓抽//出长剑,向前一指,朗声令道:“先入诚者,官升三级,退后者,杀无赦!” 楚军阵内顿时掀起一波呐喊声,一名校尉身先士卒,向前冲去,后面,如大浪般的楚军越过盾墙,向浚仪县猛冲而去。 同样的战争,也生在浚仪县另外两门,一个是南门,一个是东门,每个门有楚军近两千人,扛着云梯,挥舞兵器,举着盾牌,向浚仪县急冲而去,战争在这一刻打响了。 城楼上,秦军守将焦急不安,楚军来势汹汹,声势浩大,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守住浚仪县,而且,自己家眷统统都在城中,一旦城池告破,将会…… 他不敢在想下去,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浚仪县失守,想到此,这名秦军将领看向一旁的属将,令道:“调集所有民夫和弓弩兵上城备战!” 很快,一架架云梯开始搭上城头,秦军民夫不断向下抛扔滚木雷石,弓弩兵盯着密集的箭雨,向城下反击,双方战斗十分激烈。 一**楚军攀上城头,向秦军猛劈而去,但秦军人数众多,几名秦军围攻一名楚军,三下五除二便将冲上城头的楚军杀死。 几名秦军士兵挥舞长戈,推动楚军的云梯,云梯在激烈晃动下轰然倒塌,一阵长长的惨叫声,近十名楚军从云梯上掉落。 硝烟,战火弥漫在城头,战争异常惨烈,就连秦军将领也挥舞长剑,参入战斗,而身在不远处的郦商此时,凝望着浚仪县城头,战火已经波及到浚仪县城楼附近,只要再加大力度,郦商坚信,浚仪县一定可以告破。 他又凝望了半响,准备亲自带兵上阵杀敌,却从不远处,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一名什长高呼:“主公有令,命郦商立刻回军陈留!” “什么?”郦商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来传信的楚军士兵,又一次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回军陈留?” 什长点点头,又一次重复道:“主公有令,命你即刻收兵回陈留会师!” 这一次郦商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可眼看着浚仪县只要增兵进攻,不出半日,一定能告破,他心中虽有不甘,却不敢不听号令,犹豫片刻,郦商恨恨道:“鸣金,收兵!” “铛铛铛”收兵的锣声在楚军阵内敲响,大批楚军开始向回撤退,本已攻上城头的楚军来不及回撤,成了瓮中之鳖,被秦军格杀殆尽,而城下,云梯依然搭在城头,但楚军,却已匆匆向回撤去了。 。。。。。。 陈留县,此时十万楚军已开始6续入城,组织徭役,屯积守城之物,一队队楚军驭马疾驰在街道中,这是斥候军,准备出城刺探敌情。 大战来临,城中气氛极为紧张,就连县衙内,刘邦与众将围在地图前,皆沉默不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屋内死一般静,不久,一名亲随走入大堂,他浑厚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静:“主公,郦商将军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 亲随唱诺离去了,不久,郦商快步走入大堂,躬身给刘邦施一礼:“戎装在身,不能行大礼,请主公勿怪。” 刘邦笑着点点头,扶起郦商,安抚道:“浚仪县虽然没有拿下,但你已经尽力,我不怪你。” “可是主公,浚仪县眼看就要拿下了,为何此时收军?”郦商见刘邦先一步提起此事,便把心中的不悦说了出来,刘邦也看出了郦商心中的不甘,但杨熊大军南下,刘邦很担心郦商会孤军陷入浚仪县,被杨熊吞掉,所以才会仓促调回郦商。 此时郦商还不知道杨熊出兵南下的事情,刘邦只得笑道:“本将刚刚接得斥候战报,杨熊出兵南下,他的目标,极有可能是陈留,故此,本将才会急忙调你回军,以免遭遇杨熊主力,你麾下的七千兵马很难抵挡。” 杨熊南下了,这的确是个不好的消息,郦商轻叹一声,他微微点头,陷入了沉思。 这时,刘邦看向一旁的樊哙,令道:“加紧布防,不可少懈!” 樊哙唱诺,向屋外走去,郦商却在此时喊了一声:“且慢!” 所有人都向郦商看来,郦商又思索片刻,拱手道:“主公,驻防陈留,只能解一时之危,不是长久之计,我建议,我们不妨趁着杨熊初次南下,对我军毫无防备之机,主动出击,攻其不备,此战必胜!” 停了下,郦商又道:“杨熊初战受挫,即使整兵再战,士气低迷,也难有太大作为,还请主公思量。” 郦商的攻其不备之计,果然不错,刘邦点了点头,他看向一旁的萧何和郦食其,用征求的口气问道:“你们觉得呢?” “攻其不备,戳其锐气,此计甚妙,我赞同。”萧何点头赞道。 。。。。。。 杨熊也可算是威震一方的大将,周文当初兵进函谷,杨熊虽然兵败,但那时,双方实力悬殊,杨熊无力抵抗楚军,但之后,杨熊回兵河内,休养生息,流窜多年,再一次养成气势,东山再起。 他也曾花重金在朝廷运作,贿赂赵高,才得以翻身,接管三川郡,这一次刘邦北上,就是杨熊翻身的最好机会,只要击溃刘邦这路兵马,杨熊便可驰骋河南一带,他日,也可挥军直//捣楚都,一战扬威。 这一切梦想,只差一步之遥,杨熊在马上洋洋得意,五万大军也在急向南行进,杨熊抬头看了看四周,高山林立,这里,再有不远,便是白马城了,只要过了白马城,行有半日的路程,即可抵达浚仪县,解浚仪之危后,杨熊将挥军南下,直//捣陈留。 就在杨熊心中胡乱思索的时候,忽然,前方响起了隆隆的鼓声和低鸣的号角声,杨熊不禁诧异,刚想派人去前军看看,只见,大批的秦军向回狂奔,阵脚大乱,杨熊大惊,他驭马而出,叫停了一个正在奔跑的秦军,询问道:“前方生何事了?” “楚……楚军,好多楚军,已经杀来了!” 杨熊听后勃然大怒,自己的先锋部队如此不堪一击吗?初遇楚军,便全线崩溃,杨熊愤怒之下,一剑劈死了这名秦军士兵,他回身令道:“列阵!” 杨熊的命令刚刚下达,前方,尘土飞扬,数不尽的楚军呐喊着向这边冲来,秦军战鼓还没来得及敲响,便被楚军冲散了阵型,杨熊也在多次喝阻无果后,与亲随匆匆向后退去。 杨熊溃退的半个时辰后,楚军主力缓缓而来,此时,先锋楚军樊哙已帅三万大军急追而去,这支主力部队,是刘邦率领的近八万兵马,他们沿着秦军溃退的方向,高歌猛进,直奔三川郡而去。 一场还没来得及开战的战争,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第34章 为君一战 楚军突然北上,而且,是毫无征兆的杀来,杨熊虽然广布斥候,却也吃了一个大亏,还没等看清楚将的模样,便被楚军冲乱了阵型,仓促向北逃去。 ≥ ≤ 秦军漫山遍野潜逃,队伍迤逦数十里,有的秦军跑得慢点,被楚军追及,一刀毙命,有的秦军干脆扔下辎重,旗帜,匆匆赶往小道逃窜,却被楚军骑兵已雷霆手段堵住路口,最终无奈投降。 这一战,杨熊可畏损失惨痛,但秦军拥兵五万,损失数千人也只是冰山一角,此时,秦军退到曲遇县以东,这里地势平坦,属平原地形,秦军已后军变前军,弓弩在前,骑兵在后,重新立住阵脚,楚军追到此地,多数被弩箭射回,只得重新列阵,与秦军对峙。 双方各自擂鼓,主将来到阵前,楚军这头,巨盾在前,兵马在后,一条盾门开启,樊哙驭马而出,他右手搭起眼帘,看了看前方的秦军,不禁嘲讽道:“丧家之犬,还敢一战吗?” 杨熊听后,不禁勃然大怒,他挥起手中长戟,驭马而出,指向樊哙道:“敢与我一战否?” “战就战!只是,你这次不要再逃跑了!”樊哙说完,朗然大笑,笑声过后,樊哙从背后拿下铁盾,又从腰间摘下板斧,驭马直奔杨熊杀去。 两匹马,两把兵器在旷野上交锋,樊哙体格粗//壮,力道十足,一板斧劈下,杨熊双手持戟格挡,但还是感觉樊哙力道雄厚,杨熊被震得虎口麻,伴随着两匹马的奔驰,两人很快分开了。 各自奔有百余步,杨熊勒转马头,看向樊哙,只见樊哙此时也勒马而立,也在凝望着自己,杨熊啐口痰,暗恨道:‘这匹夫,当真难缠!’ 可这并不能阻挡杨熊与樊哙一战的决心,他此时已挥舞大戟,再次向樊哙杀去,快到近前,杨熊长了个心眼,他知道樊哙下劈的力道十分雄厚,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撼动的,乃侧趴在马背山,双手紧握大戟,直奔樊哙咽喉刺去。 樊哙也驭马来迎杨熊,他右手挥起板斧,瞧准杨熊,准备一斧结束战斗,但杨熊忽然趴卧在马上,使得樊哙不得不改变战术,却在即将接近杨熊的时候,樊哙现,杨熊的大戟已经瞄向自己的咽喉,他大惊之下,左手的盾已本能的挡在胸前,盾和戟遭遇了,一声巨响之后,樊哙的战马从杨熊马旁奔过,而杨熊却已大戟脱手,驭马急回本阵。 铁盾的坚硬在这一刻展现无余,杨熊的大戟不但没有刺透铁盾,反而被强大的冲击力给顶射了,此时杨熊已无战心,他刚刚奔回本阵,准备下令撤退,却现,对面楚阵中,刘邦的纛旗已伫立在中军,这是刘邦的主力部队到了。 他更不敢恋战,立刻拨转马头,抽//出长剑,大喝道:“撤!撤回荥阳!” 主将的胜败直接关乎到全军的士气,此时杨熊仓促撤退,使得秦军士气大落,所有人都无心恋战,匆匆扔下旗帜,仓促逃离战场。 对面,刘邦已赶来多时,他见樊哙赶跑了杨熊,心中为之大喜,而杨熊奔回本阵后,便匆匆撤退了,刘邦知道,这是击败杨熊最好的机会,他毫不犹豫的抽//出长剑,向前一挥,大喝道:“斩杀杨熊者,赏金百镒,官升一级!” 楚军如山崩海啸,向秦军阵内蜂拥而去,奔腾的战马仿佛一把利剑一般,直//插秦军腹地,而两侧,矛兵,戈兵和戟兵也在奋力直冲,对秦军形成包围之势,霎时间,战场上沸腾了。 秦军不顾一切的向前猛冲,却忽然,从斜刺里杀出一彪军马,他们身穿棕色军服,手举韩国旗帜,近七成的兵马配备了铁剑和铁戈,这些兵器统统是从洛阳订购的,而率领这支兵马的,是徘徊在颍川郡一带的张良军,他们的忽然杀出,使秦军更加惶恐,四处乱串。 韩军先是布置了强大的弓阵,几轮弓箭射//出后,骑兵和车兵猛然杀出,随后,是步兵紧紧跟随,队形整齐有序,堵死了秦军逃窜颍川郡的要路,而后面,楚军也已杀入战阵,秦军只得拼命想北奔逃,但还是有很多人逃跑不及,被楚军追上,一阵乱砍,毙命当场。 鲜血流成了河,兵器碰撞声越来越少,求饶声,怒骂声和哭喊声也在渐渐消失,能够逃走的秦军都已逃得差不多了,唯独剩下一些逃得慢的,不是战死,便是跪地求饶,一队队楚军驭马而来,将这些可怜的秦军包围,缴械兵器,随后带走。 刘邦此时驭马来到阵前,他已得到急报,有一支韩**队从颍川郡方向杀来,截住了部分秦军西撤的道路,刘邦经过短暂的思索,便猜出了,来人一定是张良。 这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刘邦心中激动不已,他又行了一段时间,只见不远处,百余骑疾驰而来,为之人,乃是张良。 很快,张良来到近前,在马上拱手笑道:“刘将军,我们久违了。” 一旁,张不疑也向刘邦拱拱手,刘邦笑着回一礼:“子房兄,你可让我好想啊。” 战场上,响起众人的朗笑声。 。。。。。。 战场上已经渐渐安静下来了,除了带兵追击杨熊的樊哙军外,刘邦的主力和张良的部下都在忙碌着安营扎寨,今夜,他们会在这里渡过。 还有不少士兵前往战场,焚烧尸体,整理秦军丢落的物资。 在不远处,一顶高大的帐篷先一步伫立在空地上,帐篷内,一个木桌,两块软席,刘邦与张良相对而坐。 暂时没有地方烧热水,刘邦便与张良各自倒了一碗酒,一碟肉干摆放在桌上,张良//知道刘邦是嗜酒之人,特意带来了一罐美酒。 短暂的沉默,刘邦拿起酒碗,在鼻子前嗅了嗅,在这个战争与饥饿的年代,粮食的不足,使得酒水由为稀少,尤其是美酒,这可是个好东西,刘邦嗅了几下,举杯大喝一口,直呼痛快,张良也随之朗笑。 这时,刘邦感觉浑身都被美酒的香味陶醉了,他咂咂嘴,品了品酒,这才看向对面的张良,笑道:“先生何以出现在此?” “唉……说来惭愧。”张良轻叹一声,也拿起酒杯轻抿一口,苦笑着摇头道:“我自从辅佐韩王北上,也曾夺下十余城,本想一股拿下三川郡,以图进一步西进,却不想,杨熊率军抵达三川郡,他接管了防务,我与他战过几次,皆因兵马不足,惨遭大败,最终,我只得率军游荡在颍川郡一带。” 说到这,张良自嘲的笑了笑:“数日前,我得到斥候消息,言你们已经夺下陈留,正在整军北上,我便猜到,你与杨熊必会有一场大战,乃向我王请兵而来,助刘将军一臂之力。” 听到张良如此说,刘邦心中感动不已,他起身握住了张良的手,轻轻拍了拍:“有子房这句话,我刘邦愿帮你先夺下颍川郡,在西进不迟。” 刘邦的许诺,让张良为之一惊,他急忙摆手道:“西进乃是大策,关乎秦国兴亡,若秦国不灭,各国又岂能久持,我怎能在此耗住刘将军,此事万万不可。” 张良毅然不肯接受刘邦的帮助,刘邦却爽然大笑,他回头看向谋士郦食其,朗声问道:“本将要进兵颍川郡,只为张良一战,你们肯支持我否?” “主公恩威并立,不失信于友人,不失信于天下,此乃大义,我们怎敢反对?”郦食其回答的即为圆滑,一旁,萧何也点头赞道“帮助韩国收复颍川郡,不单单是为了大义,也可以从颍川郡打通一条西进要路,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众人的肯定,更加坚定刘邦的决心,他拿起桌上酒杯,慨然道:“为君一战!” 张良不好在回绝刘邦的好意,他也起身,举杯笑道:“那我就替我王谢过刘将军了。” 夜晚,大营已基本搭建完成,樊哙的军队在追出数十里后,也相继撤回,此时,在楚军的中军大帐,刘邦命将士们宰杀野物,宴请张良。 欢笑声充斥着大帐,酒过三巡,众人手舞足蹈,各自讨论着什么,可以说,刘邦虽然治军有方,但他放纵将领,这是不争的事实,否则,汉国击败楚国后,刘邦就不会让叔孙通定制礼仪了,而此时,帐内便是如此,各聊各的,完全无威严可谈。 但刘邦此时,毕竟只是一方将领,砀郡长,武安侯,没有实质上的地位,但众人早已默认刘邦为主,只是表面上,却不太重视这些,而刘邦也不在意众人的表现,他更关心的,是未来的天下会向着什么形势走,这也是刘邦为何会急于入关的原因之一。 杀入咸阳,做秦王,这是刘邦的梦想,而眼前的张良,刘邦知道,他绝非一个普通的谋士,自从上次初遇,刘邦与他攀谈之后,便知道,张良此人不简单。 刘邦放下手中酒碗,他见张良也在看着自己,便朗笑道:“先生以为,如今天下谁最强?” “最强者,恐怕已在将军心中了吧?”张良也不说破,只凝视着刘邦,刘邦干咳一声,故作糊涂道:“你是说项羽?” “项羽自恃勇武,独霸一方还可,如果要与将军争关中,恐怕非其人也!”张良笑道。 “那是谁?请先生教我!”刘邦还是不肯实说,张良见刘邦如此,不由朗笑道:“你与他关系慎密,而我与他,也曾有过交往,他自幼便有大志,能府盼群雄,其势不可小觑。” 这一次,刘邦不再装糊涂了,他与张良惺惺相惜,不由笑道:“项庄?” 二人彼此心领神会的笑了,这时,刘邦又道:“他在孤傲又能如何?我先一步杀进关中,独霸一方,又有武关之险,何惧项庄?” “将军此言差矣,入关之后,能否如愿称王,还要看楚王羋心的意愿,况且,项羽,项庄两兄弟势力正盛,我很担心,楚王会为势所迫而变卦。” 张良的话,如一记重拳,给刘邦敲响了警钟,他不由起身徘徊,已无心喝酒,这时,张良起身笑道:“这次入关,我愿随将军一同前往,助将军一臂之力,等平定关中,我们见机而动,可否?” “哈哈,有子房兄相助,我无忧了……”刘邦展颜大笑。 第35章 秦人丧胆 数日前还战火连天,尸横遍野的巨鹿城,此时变得异常安静,秦军已经半个月没有来攻城了,曾经狼狈不堪,摇摇欲倒的城墙如今也临时修葺,赵国旗帜重新插在城头上,一切,似乎又恢复如往常一样。≥ 难得的一天,民夫们都下城休息了,城楼上,除了五千兢兢业业巡逻的赵军士兵,其余的伤兵也都撤下去了。 赵王今天心情很好,他带着张耳,申阳等人漫步在城头上,虽然依稀可见,斑斑血迹,但这些血迹在太阳的照射下已经暗淡无光,也许,有朝一日,秦国被推翻,赵国依然会处在战火之中,毕竟,天下只能有一个霸主。 赵歇心中极为感慨,仅仅巨鹿一战,赵歇仿佛老了好几十岁,他感觉自己已看破红尘,曾经的血气方刚已经不见了,就像一个宝盒,已经被磨去了棱角,他此时,已经是圆形的球体了。 感慨之余,赵歇目光看到了远处正在指挥士兵布防的李左车,他右手缠着麻布,很显然,他在不久前,刚刚负伤,此时赵歇已快走几步,迎了上去,朗笑道:“李将军这几日没有回家看看吗?” “末将参见大王。”李左车听到赵歇声音,回头看去,见赵歇已来到近前,他慌忙施礼,赵歇单手扶起李左车,李左车这才回道:“秦军虽然暂时缓解了攻城,可他们毕竟还屯军在棘原一带,兵强马壮,不可小觑。” 李左车负伤还不忘为国担忧,赵歇满意的点点头,回头令道:“从今天起,本王加封李将军为护国都尉,尔等可尽心为国效力,本王之后会逐一封赏,不会亏大大家。” 众将士听到赵王的许诺,纷纷单膝跪地:“我等一定尽心守卫巨鹿。” 赵歇向上扬扬手:“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这时,赵歇缓步继续向前行进,李左车紧紧跟在身旁,短暂的沉默,赵歇最先开口问道:“秦军这几日,可有动静?” “始终闭营不出,我多次派斥候打探,现,他们似乎很畏惧楚军。”李左车拱手回道。 听说秦军惧怕楚军,赵歇不由来了兴致,笑道:“何以见得?” “自从楚军北上,秦军屡战屡败,如今,他们已放弃强攻巨鹿而闭营固守,如果我没猜错,秦军这是要撤退了。” “是吗?”赵歇朗然大笑,一旁,申阳也拱手道:“楚军已被项羽掌控,士气大振,而且,项羽曾经答应我数日便会北上巨鹿,他真的做到了,如此言出必行之人,必可成就大业,故此,我认为,秦军的确是惧怕楚军了。” 听到申阳夸赞项羽,赵歇又笑问道:“可是楚军毕竟人少,他们能敌得过秦军吗?” “我对项羽有信心。” “我也是。” “秦军虽众,却未必是楚军的对手。”申阳再次笑道。 这一次,赵歇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他始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但道听途说,赵歇不可能完全放下警惕,忽视秦军,如果项羽能击溃秦军,这等枭雄人物,赵歇认为,自己有必要见见他。 。。。。。。 此时的秦军主力,已从巨鹿转回到棘原大营驻扎,巨鹿大营已全权托付给王离镇守,而章邯此时,却在棘原大营内焦虑徘徊,仅数日之间,章邯与项羽战了九次,却败了九次,如此惨淡的战绩让章邯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项羽的对手。 章邯又不甘就此退兵,一旦退兵,朝廷会不会追究自己督战不力之责呢?章邯犹豫了。 可如果不退,章邯很担忧,自己能敌得过项羽吗?章邯也曾经思考过一个问题,如果自己闭营不出,与项羽僵持,会怎样?项羽会因粮草不足,没有过冬衣物而悄然离去吗?亦或者,项羽会强攻猛打,已十倍的伤亡来强攻大营?但最后,一个让章邯担忧的答案出现了,项羽一旦没有粮,他可以转而偷袭自己的粮道,这样,项羽便可以自给自足了。 如此想着,章邯不禁对自己荒唐的想法哭笑不得,就这样,章邯依然在帐内徘徊,心中游移不定,一旁,司马欣见章邯如此游移不定,他只得叹息一声,沉声道:“大将军还在犹豫吗?时不我待,一旦被楚军困在此地,大雪封道,我们可真的走不掉了!” 司马欣和董毅始终主张离开巨鹿,回三川郡休兵养士,待明年春暖花开,再图楚军不迟,但章邯的想法却与二人不同,他深知,一旦回军,朝廷怪罪下来,自己担当不起,可不回军,自己在这里又很危险,章邯还在犹豫,一旁的董毅叹道:“将军是在担心朝廷怪罪吗?” 被董毅说中心事,章邯猛然抬头,看向董毅,焦虑道:“董将军可有妙策?” “妙策不敢当,但可以保将军顺利南撤,朝廷不会有丝毫怪罪。”董毅掠须笑道。 “快说……”章邯略显焦急。 “大将军可还记得,昨日斥候带回的消息,杨熊大败,已龟缩到荥阳,不敢出战,此时函谷关危在旦夕,大将军何不以援救函谷关为名,率军赶回洛阳,扼守要道,区区刘邦,还不是大将军敌手,而项羽,他绝对不会因为大将军南撤而尾随追击,如此,大将军便可赢得一年的喘息之机,等明年春暖花开,我们可重新募兵,与项羽决战不迟!” 董毅的计策,果然高明,此时章邯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他看了看一旁的司马欣,见司马欣也点头赞同,乃下定决心,不由爽然大笑。 章邯来到地图前,准备思索撤兵路线,却有急卒在帐外禀告:“报!大将军,巨鹿大营被项羽攻击,十分危急,王离将军命我前来求援!” “什么?”章邯大惊,巨鹿屯兵近七万,一旦被项羽吞掉,自己将会断一羽翼,想到此,章邯已无奈长叹一声,回身令道:“你回去禀告王离将军,我即刻来援!” 帐外的秦兵得令离去了,这时,章邯又向帐外喊道:“去通知我儿章平,让他集结五万大军,随本将出征!” 门外响起一名亲随的唱诺声,章邯略显无奈的看向司马欣和董毅,叹道:“王离若败,我的七万主力将不复存在,你二人替我把守棘原大营,我去去就回!” “大将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可要想好啊!”董毅也有些着急了,王离大营已经孤军陷没在巨鹿,若章邯往援,只会徒增伤亡,但章邯却不肯舍弃这支军队,他摆摆手叹道:“这支军队我坚决不能舍弃,你们不必再劝!” 。。。。。。 战争是残酷的,距离巨鹿三十余里的平原上,秦军依山扎营,这里就是秦军最前线的大营,而此时,主将王离已急的焦头烂额,半个时辰前,因楚军踹营,王离曾率军出战,却不巧遇到了项羽,被项羽几个回合,杀了回来,而此时,王离不得不与涉间死守大营,等待援军。 可以说,王离的确很担心,他非常害怕章邯会狗急跳墙,撇弃这七万大军,但他又无可奈何,如果章邯不率兵来援,王离根本无法保住巨鹿大营。 就在王离沉思之时,一支羽箭忽然从栅墙透入,直奔王离而来,王离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亲随已现了羽箭,他大呼一声:“小心!”,随即推倒王离,羽箭从二人身旁透过。 就在王离惊魂未定的时候,远处,忽然响起隆隆的鼓声,不知是谁最先欢呼道:“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就在楚军攻营甚急的时候,秦军的援军的确到了,在巨鹿大营的西面,曲梁的偏东方向,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队率先冲来,在骑兵队后面三里处,秦军的五万主力也在急赶来,这是章邯率军来增援了。 瞭望塔上,王离看到了援军,他一颗慌乱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下来,此时,楚军攻城的节奏也有所回转,不远处,涉间疾步跑来,很快,他爬上瞭望塔,看了看远处,急道:“将军,援军来了,我们应该出城一战,与大将军里应外合,楚军可破!” “楚军精锐,我们还是观察观察再说吧。”王离有些怯战了,涉间听后勃然大怒,吼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将军若不肯出战,可给我一万兵马,我当誓与楚贼死战到底!” “混账!你敢小觑本将吗?”王离大恨,也不理会涉间,匆匆向瞭望塔下方走去。 。。。。。。 战场上,章邯挥舞大戟,所向披靡,直//捣楚军腹地,杀得楚军惨叫连连,身后的秦军也紧随而入,战局渐渐变得混乱不堪。 章邯本以为会遇到项羽,却一连冲了秦军三个方阵,皆无大将阻挡自己,此时章邯渐渐稳定了心神,他心中隐隐猜到,这里攻打巨鹿的,并不是楚军主力。 想到此,章邯更加肆无忌惮,他驭马向楚军中军杀去,一戟一个,章邯接连挑翻六七人,却从斜刺里,忽然杀出一将,他挥舞大戟,直奔章邯要害打去,章邯猛不及防,被大戟打落马下,翻滚了十几圈,章邯才稳定身形,摇摇晃晃战了起来,这时,他一双惊恐的眼睛望向前方,来人居然是项羽! 章邯不敢犹豫,他强忍着疼痛,拾起地上的大戟,想要迎战项羽,却从斜刺里,一名少年驭马而来,焦急喊道:“父亲不可硬拼,快上马,与我逃命吧!” 章邯顺着声音看去,是儿子章平,他毫不犹豫,伸手抓//住了章平递来的右手,翻身一跃,上马后急向楚阵外猛冲而去。 章邯高高的纛旗被砍断,秦军瞬间大乱,护卫章邯的中军见主将败逃,纷纷向南逃遁,秦军再一次惨败而归,楚军主力部队从山林间猛然杀出,截断秦军去路,但秦军数量太多,最终还是冲开了楚军的防线,拼命奔跑。 这一战,秦军彻底被楚军吓破了胆,无人再敢留在战场,而一旁的巨鹿大营,见到章邯主力败逃后,他们也人人惊慌,不安的注视着大营外,即将再次攻营的楚军。 项羽骑在马上,眼看就要一戟刺死章邯,却又一次被他跑了,虽然略有不甘,但项羽也无可奈何,就在他凝望着章邯逃走的路线时,龙且大笑着奔了过来,手里牵着一匹雄壮的关中马,马匹周身漆黑,毛顺畅,项羽看了看战马,不禁赞道:“好一匹关中马!” “这是章邯匹夫的,刚刚被羽兄一戟打落,战马慌不择路,被我牵来了!” 项羽此时已翻身下马,接过缰绳,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鬃毛,忽然,项羽猛然翻身,一跃而上,战马惊恐的扬起前蹄,不断嘶鸣,项羽却用身子使劲的向下压,就这样,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项羽终于驯服了这批烈马,他拍了拍马匹的胸脯,大笑道:“以后,你就是本将的坐骑了,我叫你乌骓吧!” 似乎是能听懂项羽的话似的,乌骓嘶鸣一声,带着项羽,在战场上急奔,度之快,让众人咋舌。 章邯的主力军渐渐消失在战场上,项羽再次下令,蒲善与黥布率军往攻驰道,其余主力兵马,全力围攻大营,一场大战愈演愈烈。 第36章 秦人丧胆(下) 章邯败北,秦军全线崩溃,战场上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楚军军威大振,将士们越战越勇,此时,太阳昃下,秦楚之间的战争已经持续一天了。 本该来相助的各路义军却迟迟没有动静,就连北面的赵将司马卬也按兵不动,这让项羽为之动怒,但大战期间,项羽也无暇顾及。 一个个火把点燃,楚军围攻秦军大营已经一天,此时,一面面巨盾在队伍前方,形成了一条可移动的铜墙铁壁,楚军随着巨盾,渐渐靠近秦军大营,一支支点燃的羽箭射//入大寨,火把也在楚军的挥动下,如流星般打在秦军各个角落。 大火弥漫了整个秦军大营,不断有粮草辎重和营房战车被点燃,而始终驻守在栅墙附近的秦军士兵开始慌乱的回撤,他们已经无法保守秦军大营了。 瞭望塔上也有秦军反击楚军,但随着楚军渐渐接近大营,厚重的大盾成了楚军最坚固的防御,瞭望塔上的秦军也开始动摇了,不断有羽箭射向瞭望塔,秦军惨叫着掉了下去,随后,楚军用火攻袭扰了整个大营,硝烟弥漫,大火很快吞没了瞭望塔,只剩下一些苦苦挣扎的火人在瞭望塔上嘶吼,最后掉落在地。 战场上惨不忍睹,秦军盾阵距离秦军大营已不足五十步,忽然,几个盾阵间接点闪开了一条大缝,楚军近千人,分成数十个小队,扛着撞木,向秦军大营猛冲而去,随着这支突击队后面,还有楚军的骑兵群,他们挥舞兵器,呐喊着紧随而去。 总攻的号角声吹响了,不远处,楚军中军的战鼓也随之响起,始终驻足在中军两翼的楚军主力也在这一刻,伴随着项羽大戟前指,全线而动,向秦军大营杀去。 刚刚归营的王离焦虑的徘徊在地图前,他此时也在为自己头午愚蠢的决定而懊恼不已,如果当初配合章邯夹击楚军,即使不能胜利,至少,自己也可以转战到棘原一线,而此时,章邯败逃,自己被堵死在大营,眼看着十万楚军越战越勇,大营岌岌可危,王离开始意识到,自己唯一的出路,只有突围,离开巨鹿,去棘原投奔章邯。 想到此,王离再次看了看地图,他在寻找最佳的撤退路线,终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亮色,不妨从信都转走棘原,一旦章邯敌不过楚军,王离认为,自己可以从信都走河内,如果章邯能够与楚军一战,自己投奔章邯,也不失为一条妙策。 如此想着,王离向帐外大喊:“来人,备马,随我突围!” “现在突围,已经晚了!”忽然,从帐外传来涉间的声音,他略带责备的看着王离,恨道:“当初我让你配合章邯,你不听,现在楚军已经四面围拢,我们强行突围,胜算几何?” “不突围,只有死路一条,如果突围,我们还能有一线希望!”王离此时已拿起兵器,不去理会涉间,匆匆向帐外走去,却有一名急卒慌张奔入,拱手道:“两位将军,大营……大营失守了!” 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让王离刚刚的决定为之动摇,此时楚军已经入营了吗?王离略作思索,他不敢有半分耽搁,只得匆匆向帐外走去。 看着王离离去的背影,涉间大恨的冷哼一声,既然大营已丢,自己活着回去,又有何意义?难道章邯会饶了自己吗? 想到章邯,涉间不由冷笑一声:“王离匹夫,你认为,章邯会容许败军之将活着回去吗?” 秦军大营东面,这里有三座营盘,楚军强大的攻势,使得前面两座营盘已经沦陷,如果第三座营盘再沦陷,楚军极有可能会提前杀入中军,那样,秦军必然大乱。 涉间在离开中军后,匆匆赶来了东营,这里,秦楚之间的战争极为惨烈,王离没有坐镇中军,秦军整体处在一种混乱状态,涉间心中很清楚,这一战,秦军可能根本熬不过去,而自己的坚持,也会变的毫无意义。 但这是一个男人的骨气,也是男人应该有的坚持,无论结局如何,至少,自己坚持过,涉间此时就是这种想法。 战马还在疾驰,在人群中和各个营房附近穿行,不久,涉间来到了东面第二个大营,这里,已经被楚军占领,涉间一马当先,率领麾下三千余人冲入了大营,在大火中,残破的栅墙旁,涉间奋力死战,他的长矛不知刺穿了多少楚军的身躯,惨叫声一个接着一个。 但还是有不少箭矢刺中了涉间,涉间忍痛拔下羽箭,继续驭马奋战,秦军士兵都被涉间的勇气感染了,他们也怒吼着,奋力向楚军杀去。 忽然,斜刺里一匹战马冲来,马上一名中年将领威风凛凛,他手中长矛左右翻飞,在挑死三名秦军后,他直奔涉间而来,一声怒吼,射箭还没有反应过来,长矛已刺穿了涉间的胸膛,一刹那,鲜血从矛杆上向下//流,射箭略显不甘的双眼凝望着敌将,一个体格壮硕的中年男子,他……竟然是龙且。 秦军大营的西栅门,王离带着千余名亲随急匆匆杀出一条血路,向信都方向疾驰,一切都很顺利,王离心中暗喜,离开楚军的控制范围,他就安全了。 路途还算平坦,又行了一段距离,忽然,鼓声雷动,号角齐鸣,王离奔行了一段距离后,忽然惊恐的勒停了战马,在他前方百余步的地方,一支万人的骑兵群出现眼前,为一名将领,身穿楚袍,在他身旁,一名体格壮硕的中年将领,王离对他非常了解,此人,就是钟离昧。 而那个为之人,便是项庄派来增援项羽的韩信,此时,韩信一马当先,想要鏖战王离,但钟离昧却先一步杀了出去,他挥舞长矛,直刺王离咽喉,王离此时已挥起大戟,想要格挡,虽然天色昏暗,但还是可以看清周围环境,王离的战马也在奋力疾驰,很快,两人的兵器遭遇了。 火化四溅,一声脆响之后,两匹马急奔驰,两人又错开了,但钟离昧却先一步勒转马头,直奔王离杀去,王离此时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率领亲随,直奔驰道旁的小路杀去,想要从那里遁逃。 但韩信并没有给王离机会,他早已现了那条道路,甚至,其余的几条岔道,也都被韩信用鹿角隔开了,用重兵把守,后面,还有百余名弓兵手拿复合弓,严阵以待。 王离并没有想到楚军会设防,天色越来越暗,他根本无法看到前方五十步外是什么样子,他唯一的信念,就是尽快冲出去,可当他看到前方的巨鹿时,已经来不及了,王离猛勒缰绳,却有一条绊马索已经横在路上,马匹大头朝下栽倒在地,王离也跟着飞了出去,这时,韩信早已驭马而来,几名强壮的楚军士兵扑上去,把王离五花大绑,韩信看了看王离,令道:“带下去!” 钟离昧也匆匆赶来了,韩信看着一脸吃惊的钟离昧,不由笑道:“钟离兄,与其斗勇,不如斗智。” 听韩信话有所指,钟离昧并没有恼怒,他沉思片刻,不由爽然大笑,“韩兄弟所言极是,钟离昧受教了。” 这场秦楚之战,持续了近一夜,七成的秦军战死,仅一成的秦军士兵逃出生天,从各个方向冲了出去,而剩余的两成,已投降楚军。 硝烟弥漫,大火燃烧一夜,至今还没有熄灭,一队队楚军押着狼狈不堪的秦军士兵向楚营方向行去,几匹快马行过,一名军官在马上大喝道:“上将军有令,所有秦军降兵,就地正法!” 这一命令传出,战俘们沸腾了,但他们已无力反抗,最终,还是被楚军一个个斩杀。 。。。。。。 战场上的动//乱平息了,楚军择地扎营,一队队骑兵骑马而入,不久,从远处,一支武装精锐的楚军缓缓向大营而来。 马上,韩信与钟离昧看着这座坚固营盘,心中各有所想,当营内响起一阵低鸣的号角声时,二人皆被打断沉思,韩信回头看了看钟离昧,不由大笑道:“想不到我们历尽艰辛,终于赶来了。” “走,随我去营内见将军。”钟离昧牵住韩信的缰绳,两人大笑着向大营行去。 大帐内,项羽高坐在上,一旁,是谋士范增,下面龙且等将领依次而坐,这次大胜秦军,杀敌近七万,项羽心情极好,此时,正在讨论,如何向棘原进兵。 几名战将皆同意项羽乘胜南下,一举歼灭章邯军,但范增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主张项羽缓战,待章邯士气尽落,粮尽之时,其军可破。 思索半响,项羽最终,还是接受了范增的建议,却在这时,一名士兵走入,拱手道:“上将军,钟离将军回来了,还有项庄将军麾下战将韩信,也来相投,正在帐外候着呢。” 听到韩信的名字,项羽略显不悦,冷声道:“他还敢来投我吗?” 回想到当年,韩信出谋,调自己西进,攻打襄城,项羽怒火中烧,恨道:“我必杀此贼!” “上将军不可鲁莽,韩信乃是当年,武信君拨给项庄将军的战将,如今虽然北上投奔将军,却带来的是项庄将军的精锐,若斩杀此人,定会让项庄将军误解,还请三思!”虞子期起身,拱手劝道,但项羽却难消心头之恨,只冷声道:“即使不杀他,我也不会用他!” 范增也想劝阻,但项羽已摆摆手,打断众人的话头,向营外令道:“把钟离昧和韩信带来吧。” 第37章 三国访客 韩信虽然还没有到展露锋芒的时候,但丰邑一战,韩信给项庄出谋划策,还是名动一时,很多人对项羽不肯任用韩信,赶到叹息,此时更不知道,项羽准备如何对待韩信。 不久,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账帘被掀开,钟离昧与韩信快步走入,此时韩信一身戎装,与当年的那个谋士打扮完全不同,二人来到项羽身前,躬身施一礼:“给上将军请安。” 项羽看了看钟离昧,朗笑道:“你辛苦了。” “为上将军奔波,不幸苦。”钟离昧憨笑着回道。 这时,项羽目光落在了一旁,韩信的身上,他与韩信对视片刻,冷笑道:“你可之罪?” 韩信心中一惊,不由单膝跪地,急道:“末将不知!” “你延误军机,为何今日才道?若不是我掌控局势,恐怕此时,楚国的十万大军便会败在此地了!”项羽说完,冷哼一声,起身来到韩信身前,又道:“念你是初犯,贬官一级,罚你在营外做执戟郎,赎罪后,在考虑是否任用。” 说完,项羽也不理会韩信,自顾自的走到地图前,假装查看地图,而韩信此时,满肚的委屈无处申诉,他只得叹道:“上将军,我们自从离开邾县,日夜兼程,不曾停留,还请上将军明察!” “查与不查是我的事,你下去吧!” “可是上将军,我……”韩信还想自白,项羽已勃然大怒,他一拳打在地图上,出一声闷响,随即怒气冲冲的转身看向韩信,恨道:“你再不退下,本将斩你示众!” 项羽的翻脸,让韩信意识到,自己这趟北上,来错了,此时他已懊悔不已,悔恨当初不听项庄之劝,执意请命北上,如今进退两难,如果自己离开出营,项羽必然会杀自己而后快,可留在这里,项羽未必会重用自己,纠结半响,韩信只得拱手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将军既然如此,末将只得从命了。” 韩信愤愤的行一礼,转身离去了。 钟离昧在旁,始终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他思索片刻,拱手问道:“敢问上将军是不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了?我们在路上的确不曾耽搁,快马加鞭赶来会师,还请上将军明察。” 说完,钟离昧担心这几句话不足以说动项羽,乃继续道:“而且,我们在临来之前,曾在秦营西面,生擒王离,还请大将军宽恕韩信。” 听钟离昧说擒获了王离,项羽不由大笑道:“钟离昧擒王离有功,韩信带来的兵马,就由你和桓楚分掌军权,不得有误。” “可是……”钟离昧还想再说什么,项羽已摆手制止了他,一旁,范增也干咳一声,用手轻轻示意钟离昧不必再劝,项羽既然已经铁定心的收拾韩信,仅凭钟离昧的几句话,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片刻之后,王离被带入大帐,他的身子被反绑,此时一脸的狼狈,完全看不出,当初威震疆场的虎将如今会是如此模样,此时项羽已来到王离身前,右手托起王离的下巴,冷笑道:“可愿降吗?” “既然已经被项羽将军俘获,是生是死,悉听尊便,若将军肯留我一命,我愿死心归降将军,永不背叛。”王离前面的话,说的还有些骨气,但后面,他却又反水了,项羽听到王离愿降,不由爽然大笑:“好,本将收下你了。” 。。。。。。 王离大军败亡,秦军几近全军覆没,而在另一面,章邯当初围攻巨鹿,曾派人筑起甬道,用来输送粮草,项羽在讨//伐王离之时,拨兵两万,命黥布和蒲善率军,攻打甬道。 此时驻守甬道的秦军大营,已经火光冲天,到处尸横遍野,一杆杆长矛,羽箭便插在尸体上,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在秦军大营外,楚军列阵在盾牌后面,向前推进,距离这支先锋军不出百步的距离,楚军主力已经跃跃欲试,只要踏破秦营,他们将会一拥而上,将秦军甬道彻底击垮。 战鼓还在隆隆的敲着,鼓声节奏杂乱,仿佛先锋部队前进的脚步声一般,而在不远处的秦军大营,秦军拥兵仅七千人,此时死伤近半,已无力再阻挡楚军,可他们的退路已经被楚军切断,此时,摆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血战到底,一条是匆匆撤离。 最终,苏角选择了撤出大营,此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秦军近七百的精锐集结在这里,他们刚刚挥起兵器,为自己鼓舞士气,苏角已驭马而来,他来到阵前,向前一挥,几名秦军士兵推倒栅墙,苏角一马当先,率军向外猛冲而去。 强大的冲击力,瞬间把楚军的防线撕开了一个口子,秦军骑兵挥舞兵器,猛烈前冲,很快,他们如一把利剑一般,从楚军厚厚的人墙中,愣杀了出去。 空旷的原野上,苏角疾驰在甬道边缘,他不时回头看一眼,跟随他冲出来的,不足三百人,剩下的,统统被楚军吞掉了。 但战争,终究是要死人的,苏角已没有时间感慨,也没有时间为阵亡的将士们惋惜,在他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呼喊,那就是快逃。 马匹还在奋力疾驰,忽然,从斜刺里冲出一将,紧追苏角而来,那人是楚将蒲善,此时他已张弓搭箭,朗声喝喊:“苏角,你再不停下,我可要出手了!” “妈的!”苏角怒骂一声,他此时能停下吗?如果停下,也会被蒲善抓回去,反到不如冲出重围,如此想着,苏角更加用力的挥舞马鞭,抽打马匹,马匹吃痛,更加急的向前奔驰。 蒲善也不甘示弱,他放下弓箭,挥鞭猛追,眼看距离渐渐拉近,蒲善再次拉弓,瞄向苏角,恰巧前方是一条弯路,苏角的度稍稍慢了下来,蒲善抓//住这次机会,右手一松,羽箭“嗖”的一声窜出,直刺苏角背部,苏角吃痛,从马上掉落。 苏角滚了几滚,想要挣扎起身,但蒲善已经驭马而来,他挥起长矛,直刺苏角胸口,矛头从苏角背部透出,很快,苏角挣扎几下之后一命呜呼了。 大概半个时辰后,楚军攻克了甬道,自此,巨鹿的危局彻底解除。 。。。。。。 冬天即将来临,寒冷一天天逼近,刚刚稳定战局,项羽不得不考虑,该何去何从,章邯已经不足为惧,几场大战,已经杀得章邯丢盔弃甲,如果不出意外,项羽认为,章邯必然南撤。 可章邯南撤,自己该转移何方呢?指着赵国给自己提供粮草和过冬衣物吗?那不现实,况且,大军在外,楚地空虚,这是很严重的问题,一旦章邯奇袭彭城,楚国会瞬间土崩瓦解,都城丢了,军心也就散了。 项羽还在思考,一名亲随大步走入,拱手道:“上将军,三国使者在营外求见。” “三国使者?”项羽不禁诧异,一旁,陈平笑道:“秦军刚败,他们就来了,脚步够快的。” 冷笑一声,陈平又道:“如果将军能收纳他们,使他们成为楚军前驱,那样的话,将军西进,便可多一分胜算。” 听陈平之言,项羽凝神看向陈平,思索片刻,他又看向了一旁的范增,范增也为陈平的计策暗暗叫绝,乃向项羽点点头,见二人意见相同,项羽不禁爽然大笑,向营外令道:“擂鼓,列阵迎接。” 楚营外,几百人会聚在一起,其中,有臧荼,田都,田安和司马卬,他们四个当中,司马卬是赵国将领,率军赶来增援,却因秦军强悍,始终在巨鹿附近转悠,不敢出战,此时得知项羽已战胜章邯,解了巨鹿之危,司马卬这才匆匆赶来,拜会项羽。 可以说,项羽的勇猛,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大家都被项羽的勇猛震慑了,此时前来拜访,并不是因为项羽的名声有多响亮,而是项羽的威猛,让众人意识到,他们之中,居然无人能敌,连章邯都是屡战屡败,还有谁敢没事触碰项羽的霉头? 就在众人提心吊胆,焦急等待的时候,不远处,百余骑疾驰而来,为是蒲善和黥布,两人大笑着赶来,蒲善的长矛上顶着一个人头,众人凝望片刻,不禁惊呼,那个人头居然是章邯麾下的猛将,苏角的。 蒲善和黥布没有理会众人,匆匆向大营内行去,不久,营内响起了隆隆的鼓声,其中,夹杂着号角声,不久,韩信手持大戟,出营呐喊:“大将军有令,众人跪行入营!” 这道命令一下,众人如开了锅的热水,沸腾了。 很多人抱怨,很多人怒斥项羽,太过娇蛮,但最终,他们却无可奈何,只得走进大营,此时,大营两侧,手执铁戈的楚军威风凛凛,他们体格壮硕,彪悍异常。 穿过铁戈密布的楚军人墙,再距离中军大帐十余步的时候,四个人纷纷跪下,已膝盖着地,向前行去,地面多石子,众人疼得呲牙咧嘴,却没有一个人敢有怨言,直到几个人快要到大帐门前的时候,几名项羽的亲随掀开帐帘,众人向内看了一眼,见项羽正端坐在桌案前,众人只得继续忍耐,向大帐内跪行而去。 第38章 章邯请援 大营内,战鼓缓缓敲响,一种难以形容的肃杀之气在大帐中盘绕,几名使者也算是各**队的大将,却在项羽面前,如儿戏一般,跪行入内。 膝盖传来的阵阵麻木,让众人心中感到万分屈辱,可他们,却又不敢公然对抗项羽,就这样,他们来到大帐中央,跪在地上,行一大礼,拱手道:“我等见过项将军。” 项羽并没有理会众人,他似乎在查看一卷竹简,直到众人再次向项羽行一礼,项羽才抬头笑道:“你们何故如此,快快请起。” 项羽的做作,让众人心中不满,他们勉强起身,但膝盖酸痛,使得他们又蹲在了地上,好半响,才缓缓站起,这时,项羽看向一旁的陈平,令道:“看座。” 陈平给几名亲随递个手势,几名楚军士兵走过来,放上几个软席在大帐两侧,众人这才向项羽道谢,来到软席上坐下,虽然膝盖还是酸痛,但照比刚才,却是好了许多。 大帐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项羽犀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走一圈,这才喝问道:“司马卬,你说说看,你的军队始终徘徊在巨鹿附近,目的何在?” 这是项羽要和自己清算总账了吗?司马卬心中略显惊讶,脸上却故作镇定,叹道:“秦军势大,我几次冲突,都不得靠近巨鹿,后因粮草补给不足,只得退军五十里下寨,请项将军见谅。” “好一个粮草不足,我大楚军队只携带三日粮草,尚知勇往无前,替你们赵国赶走秦军,而你却驻足观望,是何道理?”项羽愠怒,司马卬心中开始惊慌起来,他慌忙起身,来到大帐中央,再次匍匐在地,诚恳道:“若我军尚存,秦军还有所顾虑,可一旦我军败北,秦军无后顾之忧,必然全力猛攻,那时,巨鹿将真的失守了,还请项将军明鉴。” 项羽对司马卬的震慑,表面上看,是对赵国的不满,但实际上,项羽在变相指责各国联军的见死不救,而且,项羽抵达巨鹿这几日,各**队都在观望,这也使得项羽对他们极为不满,但眼下,项羽的震慑目的已经达到,他假装凝神的思考着,半响,才叹道:“事已至此,我也不为难你们。” 说着,项羽冷视跪在地上的司马卬,语气强硬不可拒绝:“秦军虽然小有败衄,但并未伤及元气,我这次平定巨鹿,准备剑指关中,你可愿作为前锋,替本将开道?” ‘剑指关中?’项羽要向关中进兵了吗?司马卬快的在心中衡量对策,但很快,司马卬意识到,自己已没有机会拒绝,一旦拒绝项羽,自己恐怕连楚营都走不出去,想到此,司马卬声音颤抖的回道:“我……末将愿意。” 见他已末将自称,项羽满意点头,他又看了看众人,笑问道:“你们可愿随我一同入关?他日秦国败亡,你们都可有一席之地,何乐而不为?” “我等愿追随项羽将军。” 先打后赏,这是项羽高明之处,在出营偏帐,项羽设宴款待众使者,此时,一队队楚军士兵端着菜肴,摆放到每一个人的桌前。 能够在这里陪酒的,有范增,陈平,龙且,虞子期等一班心腹爱将,几名使者也各有坐席,负责酒席间倒酒的士兵忙碌不堪,一阵军乐响过,几名打扮奇异的士兵手拿木剑,跑入大帐,为众人起舞。 在帐外,韩信也拿着一个酒囊,把大戟放倒在一旁,自顾自的喝着闷酒。 今天,虽然各国使者前来求见,但在章邯眼中,感觉这就是一场闹剧,怎么会有这样使者,跪行入账,来求见项羽?即使他们害怕项羽的威势,完全可以收兵回国,而不是在这里苟延残喘。 虽然愤恨,但韩信却身无军职,只得在此自顾自的抱怨,回想当初北上,项庄不肯放弃自己,是自己执意而来,本想在威震一方的项羽麾下崭露头角,却不想,刚刚抵达,便被人下了军权,贬到帐外担任执戟郎,还丢了项庄拨给自己的军队,回想这一切,韩信不禁自嘲的笑了起来。 笑声中带着不甘和绝望,韩信决定,一旦有机会,自己必须离开楚营,远离这是非之地…… 忽然,帐中的笑声,打断了韩信的沉思,他起身看了看大帐,不知道这些人在谈论着什么,笑声如此的不堪入耳,韩信愤怒的哼了一声,拿着戟,向不远处的空地行去。 大帐中,响起众人爽朗的笑声,所谓酒过三巡,偏帐内的气氛好了很多,此时,众人已从膝行入账的耻辱中转托出来,谈论着入关之后,项羽对众人的承诺。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一片土地,虽然不能称王,但是可以做一阵诸侯,这也是众人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就为了项羽的承诺,他们已决定死心塌地的跟随项羽,此时,司马卬已端杯笑道:“不知大将军有何打算?” “打算?”项羽自嘲的笑了笑,醉眼惺忪的看向司马卬,摇晃着身子站起来,走到帐门口,指着棘原方向道:“我第一件事,要杀章邯,第二件事,横扫关中,踏破秦都!” 酒宴吃了足足四个时辰,此时,范增已项羽大醉为名,起身去送别众人了,而项羽,却在众人离去后,忽然变得清醒,刚刚的醉态一扫而空,此时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项羽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上将军,有了各路联军,我们的兵力,将会接近二十万,与章邯的一战,势在必行!”一旁,始终没有离去的陈平笑道。 是啊,二十万大军,章邯何足畏惧?项羽如此想着,不禁仰头大笑起来。 楚营外,范增与众人谈笑而出,早已等候多时的各国士兵纷纷迎了上来,有的赶来战车,有的牵着战马,几名使者纷纷向范增行一礼,方才各自离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范增心情大好,拉拢这些部队,项羽的实力一跃千丈,已不再是当初,任人摆布的无知少年了,而且,他今天打压各国将领的手段,完全出乎了范增的预料,已范增对项羽的了解,与章邯的一战,恐怕马上就要打响了。 范增沉思片刻,乃缓步向营内行去,忽然,一旁的亲随指向远方,大喜道:“范将军,快看那!” 范增回身看去,一支军队打着楚旗,缓缓而来,为一人,乃是项伯,在他身后,延绵不绝的队伍里,一辆辆马车满载物资,范增看后不由大喜道:“我们等的补给,终于到了。” 。。。。。。 棘原,这里驻扎着秦军二十万大军,此时秦军已成了惊弓之鸟,瓮中之鳖,楚军在昨日,已转移到漳河南岸,依山而立,楚营延绵百里,有兵马近二十万,声势极为浩大,与棘原的秦军隔河观望。 此时,秦军士气低迷,就连主将章邯,也失去了与项羽再战的决心,只整日龟缩在营中,不肯出门半步,而司马欣,董毅等人,更是极为担忧,他们很担心,主将的消弭会影响全军的士气。 二人也曾劝谏章邯,尽早撤离棘原,暂时回军三川郡,修养军士,避楚锋芒,但章邯认为,项羽如今兵强马壮,又有军资补给刚刚送往军前,正是乘胜而战的最佳时机,他怎么可能放弃? 如此一来,大战不可避免,这也是章邯最忧虑之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朝廷求援,希望二世皇帝尽早派兵来援,否则,自己麾下的二十万大军,能否熬过这道难坎,不可预料。 在帐内徘徊了一会,章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此时已凝神看向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司马欣和董毅,无奈叹道:“这一仗,我们已没有把握战胜楚军,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修书一封,长史大人可星夜赶回咸阳,交予我皇,请他即刻点兵来援!” 司马欣见章邯已决定请援,他只得轻叹道:“我很担心,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旦楚军杀来,将军将以何策应之?” “我会等待机会,伺机南撤,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河北一带,恐怕以不能再为秦国所有了。”章邯略显沮丧,河北,他已无力收复了。 董毅见章邯自暴自弃,便拱手提醒道:“邯郸,还有李良的两万大军,如果将军退守邯郸,尚可支撑一季,那时援军到来,楚军不足为惧。” “将士们都已无心再战,即使固城死守,也是徒劳,不如南撤,避其锋芒,较为稳妥,我唯独担心的,只有楚军会趁乱袭扰我军,到那时,我们进退维谷,反倒不妙,故此,我始终不肯撤兵,正在此处。”章邯再一次叹息,一旁,儿子章平也略显无奈的叹道:“父亲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果父亲愿意,我愿率军出战,鏖战项羽,不斩杀此匹夫,我誓不回军!” “混账!你是项羽的对手吗?”章邯劈头盖脸的训斥道:“如果项羽真的那么容易对付,我又何必屯军在此,难道,你认为,为父已老不可用了吗?” “儿子不敢!”章平慌忙跪下。 章邯看着儿子惶恐的样子,只无奈摇了摇头,“你起来吧。” 章平起身,章邯拿起毛笔,奋力在一捆竹简上写了一番,随即把竹简递给司马欣,嘱咐道:“全军的生死,都在这上面了,你即刻返回咸阳,一定要说服陛下出兵增援,否则……” 章邯已说不下去了,他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竹简,只轻叹一声,把竹简交给了司马欣,随后向众人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第39章 张陈断交 项伯父子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深秋的天气渐渐寒冷,项羽这几日也在为此事愁,虽然他没有在众人面前提起,但大家都知道,如果物资送不来,项羽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向赵王索要补给,保证楚军顺利过冬,这样,楚军必须已防御秦军为由,与赵国交涉,第二,项羽会不惜任何手段,甚至丢弃所有辎重,已最快的度赶回砀郡,但无疑,项羽选择了前者。 与章邯的一战,已经不能再拖,项羽已决定在近日向章邯开战,此时,楚军正在整军备战,而且,各路兵马的归顺,让项羽实力大增,也正因如此,项羽才会在休兵第三天,调拨各路兵马,与章邯隔河而望。 项羽很清楚,自己的调兵遣将,一定会给章邯造成巨大压力,一旦他率军潜逃,就会给项羽一次全面进击的机会,那时,项羽将会彻底击垮秦军,即使他们不离开棘原,项羽也决定,整军数日,全力一战。 但回想自己当年组建的那支嫡系军,铁剑配铁盾,上了战场所向披靡,如今,虽然夺了宋义的军权,掌控了楚军的主力部队,但那支部队,已经不复存在了,这也是项羽心中一道难以逾越的坎,想到此,项羽看向一旁的项伯,叹道:“三叔,我有一事,还想劳烦三叔走一趟。” 见项羽忽然变得如此客气,项伯略显诧异,掠须笑道:“羽儿何时变得如此客套?有话不妨直说。” 项羽见项伯点头,也随之笑道:“战场征战,已利器为,如今,我的八千子弟都还在怀王麾下,无法调来前线,我有考虑,从庄儿的衡山郡调一批铁器北上,武装军队,不知叔父肯替我一行否?” 项羽是为此事而愁,项伯朗然大笑:“铁剑,铁戈等兵器的制造,如今已不是什么秘密,据说,庄儿已经在各地开设匠铺,出售兵器,此时各路兵马,都多少配有部分铁器,我觉得,羽儿不必如此依赖铁器,将士百战,士气为先,训练为辅,百战百胜。” 见叔父如此说,项羽略显不悦,虽然楚军没有兵器补给,一样可以击溃秦军,但项羽还是想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强军,但眼下,项伯说的也对,从衡山郡运送补给,路途遥远,即使运到河北,那时自己的军队恐怕已杀进关中了。 如此想着,项羽放弃了刚刚的想法,他不由尴尬的笑笑:“叔父之言甚是。” 项伯此时看出了项羽的不悦,但他也不便再劝说什么,大帐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两人都沉默不语,不知多久过去,一名亲随掀帘而入,拱手道:“上将军,赵王赵歇和赵相张耳在营外求见。” “呵呵,他们终于肯来了吗?”项羽朗然大笑,对一旁的项伯笑道:“叔父不妨随我去会会此二人。” 项伯也笑着点点头,这时,项羽看向亲随,令道:“立刻擂鼓,迎接赵王入营。” 楚营外,赵歇与张耳,李左车带来了五百军士,已猪羊和美酒等物来犒赏楚军,此时,大营的栅门缓缓打开,营内,战鼓缓缓敲响,不久,一队手持大戟的楚军士兵奔出大营,列阵两侧,这是迎接贵宾的阵型。 赵歇见楚军队形严整,心中不由暗暗赞叹,他回头看向张耳,苦笑道:“若我赵军有楚军一半,何惧秦军?” 张耳见赵歇如此感慨,不禁叹道:“大王所言极是,兵强,则国更强,这也是我们赵国的不足,日后,我们需严加训练军士。” 张耳倒还好说,但李左车此时却有些拉不下脸了,毕竟他是主管军政这块的,这次对秦国的战争,李左车又是主将,此时他已单膝跪在赵歇身旁,叹道:“大王此言甚是,末将日后定当严加训练军士,不会再给秦军攻打赵国的机会。” “寡人并没有责备赵将军,快快请起。”赵歇扶起李左车,这时,营内响起了项羽的朗笑声:“让赵王殿下久等了,项羽之罪也。” 赵歇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项羽一身白色宽袍,并没有戎装在身,乃拱手笑道:“项羽将军不迟万里,北上增援赵国,又击溃秦军,杀得章邯如丧家之犬,我特备下薄酒和猪羊,前来犒劳楚军将士,还请项羽将军收下。” “赵王殿下何必如此客气。”项羽给赵歇施一礼,随即指向大营,笑道:“赵王殿下,咱们营中说话吧。” 进入大帐,几名亲随立刻端来了热腾腾的茶水,每人身旁各摆放一杯,项羽此时已拿起茶杯,轻吹哈气,呷一口后笑道:“这次秦军北上,让赵王殿下受惊了。” “是寡人麻烦项将军了。”赵歇客气一句,一旁,张耳笑道:“这次若不是项羽将军北上,大破秦军,恐怕巨鹿再有数日,便会城破人亡了,我代表我王,谢谢项将军。” 张耳起身施一礼,项羽急忙起身回礼道:“张大人何必如此。” 两人彼此各施一礼后,彼此就坐,项羽在坐下后,轻拍桌案,恨道:“可恨宋义,屯军安阳,始终不肯北上,使得楚军粮草几次告罄,将士们苦不堪言,眼看寒冬将至,不与秦军一战,我们北上,还有何意义?” 说到这,项羽愤怒之极,一旁,李左车也恨道:“宋义这是坐山观虎斗,他如此虚张声势,对赵国是致命的打击,对楚国,也会影响赵楚两国的关系,这是蠢夫所为。” 赵歇见李左车插嘴,乃干咳一声,李左车立刻闭口不言,帐中又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安静,这时,范增在旁给项羽递个眼色,项羽会意,乃拿起茶杯,假作喝茶,思索说词,半响,他干笑两声,叹道:“可恨章邯虽败,尚有二十万兵马,而我军驻扎在此,眼看寒冬将至,将士们没有足够的过冬衣物,粮草补给运输艰难,我已有回军彭城的打算,待明年春暖花开,再与秦军决一死战。” 项羽的话让赵歇大惊,如果楚军离去,章邯必然会再次围攻巨鹿,那时,赵国就真的要灭亡了,想到此,赵歇略显尴尬道:“项羽将军不准备和秦军决战吗?” “能力有限,今年只得饮恨南归了。”项羽摇头叹道。 “项羽将军需要我们做什么?不妨直说。”赵歇有些沉不住气了,一旁,张耳也插嘴道:“楚军北上,完全是为了赵国与秦军一战,我们作为东道主,理应全力帮助楚军渡过难关,请项将军提出你们的要求吧。” 项羽要的就是这句话,他要的,是赵国对自己的支持,只有这样,项羽才能全力打这一战,此时话题已经打开,那薄薄的一层窗户纸被捅破,项羽也不再绕弯子,他伸出两个手指,笑道:“我只有两点要求。” “第一,我需要棉服做过冬之物,粮草方面,赵军也应适当支持。” “第二,我希望赵军能出兵助我西进,暂时击溃章邯,并不能解决秦国对赵国的威胁,只有兵入函谷关,彻底击垮秦国,我们才能一劳永逸,远离战争!” 项羽的条件,并不算苛刻,赵歇微微点头,一旁,张耳诧异道:“司马卬不是已经跟随项将军了吗?” “司马卬毕竟只有三万兵马,想要杀入关中,三万兵马根本不够,我希望,赵国能拿出诚意!”项羽双眼微眯,凝视着二人。 大帐内再次安静了,不知多久过去,赵歇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叹气道:“好,我答应你!我会让张耳丞相收编巨鹿以北的军队,听从项羽将军的调遣。” “好,赵王殿下果然爽快,我们一言为定!”项羽爽朗大笑,他随即看向帐外,大喝道:“来人,备酒菜。” 。。。。。。 章邯的败退,无形中,也解救了陈余,这些日子,他始终再为如何解巨鹿之围而苦恼,虽然陈余害怕与章邯一战,可一旦巨鹿沦陷,陈余很清楚,章邯同样不会放过自己,他将会已得胜之师大举进攻陈余的大营。 唇亡齿寒,陈余最终鼓起勇气,他本想联合司马卬一起进兵,却不想,项羽已提前结束了这场战争,虽然陈余心中有点小小的失落,但项羽击败章邯,总好过自己亲自帅军与章邯一战,这几天,陈余始终在考虑,是否应该去拜访项羽。 虽然犹豫,但陈余很清楚,项羽脾气暴躁,为人鲁莽,不是一个好交往的人,况且,今天陈余也有耳闻,各国使者再拜见项羽的时候,都是跪着入账的,这让陈余不禁觉得好笑,自古男儿立世,跪父母,跪君王,他项羽是什么东西,楚国的上将军,就好如此摆谱吗? 陈余露出了鄙夷的笑意,这时,一名亲随快步走入,拱手道:“大将军,丞相大人来了。” 陈余听说张耳来了,不由大笑道“快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张耳在几名府兵的护卫下走入大帐,他一脸严肃的凝视陈余,似有无限的深仇大恨一般,正在陈余纳闷之时,张耳从府兵手中接过竹简,展开后,朗声念道:“秦军压境,巨鹿危在旦夕,卿屯十万之军,驻足观望,是何居心?寡人思卿往日之功,扶持寡人登坛之功……今免陈余大将军一职,由右相张耳接管……卿可缴纳印信,不得有误。” 陈余听后,不由得勃然大怒,他凝神看向张耳,恨道:“丞相大人这是何意?” “张魇何罪?陈泽何罪?区区五千之兵,就好对抗秦军数十万之众吗?若非你贪生怕死,何以至巨鹿险些沦陷?如今,大王只是免你军权,已看出,大王仁厚之心,你还不谢恩?” 听张耳如此说,陈余也不与他辩驳,只冷哼一声,扔出将印,匆匆向帐外走去。 一柱香之后,陈余带着百名亲随,驭马离开大营。 大概三个时辰后,张耳下令,三军拔寨起行,向漳河进,与项羽会合。 第40章 项庄北上 离开邾县,项庄的船队沿着滚滚江水,转道分水岭,南下进入湘河,一路上到处可见逃难的难民,破败的城池和滚滚的硝烟,从一路所见所闻可以看出,南面的战火远远大于北面。 ≥≦ 行了大概有十天,相庄的军队终于抵达零陵,从零陵下船,一万楚军浩浩荡荡杀奔零陵。此时,零陵的守军有三万余人,守将是宁候,在零陵西面,便是鄱阳军的大营,而鄱阳军的五万主力,此刻围攻零陵已一个多月,由于吴芮病重,鄱阳军减缓了攻城的进度。 此时,行过宽宽的驰道,楚军来到了吴芮大营,由于吴芳在项庄军中,沿途少了许多阻力,来到栅门前时,梅鋗快步迎了出来:“项将军一路辛苦了。” 相庄也笑着拱拱手:“吴芮将军身体如何了?” “前些日子很重,不过,这几天好多了,已经能喝些稀饭了。”梅鋗笑了笑,一旁,吴芳听到吴芮病情略有好转,她不由兴奋的笑道:“太好了,我们快进营吧!” 见吴芳心情好转,项庄也稍稍松了口气,这几天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相庄感觉自己心中也很压抑,此时大家都松了口气,项庄也爽然笑道:“好,我们现在进营。” 共敖与乐天等人带着军队,向不远处的空地行去,准备在那里筑营,项庄此时已带着李洪,孔吉等人行入大营,在梅鋗的带领下,穿过几座营盘,终于来到了吴芮所在的中军大帐。 大帐内很暗,可以隐约嗅到很浓的药味,在一张软榻上,吴芮病蔫蔫的躺着,一旁,两名随军侍女小心翼翼的给他喂着汤药,一进大帐,吴芳再也忍不住焦虑的心情,她大哭着奔到父亲吴芮身旁,半倚在他的怀中,轻轻抽泣,吴芮吃力的抬头看了看吴芳,又凝神看向了帐门口,依然愣在那里的项庄,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他又躺下了。 帐内很静,吴芳刚要开口说话,吴芮伸手挡住了她,短暂的沉默,吴芮示意吴芳扶自己坐起来,这时,项庄等人也来到近前,项庄拱手向吴芮施礼:“晚辈项庄,给吴伯父请安。” 吴芮吃力的笑了笑,他虽然病情有所好转,但他的体能还是没有恢复,不能自己独立坐着,此时吴芳和梅鋗一人扶着一面,吴芮才刚好坐直身子,他看了看项庄,伸手示意项庄坐下。 项庄坐到床榻旁,两名侍女退下了,大帐内,只剩下梅鋗和项庄等人,此时,吴芮从床榻旁拿起一枚令牌和一块印玺,双手颤巍巍的递到项庄身前,他声音沙哑道:“我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已嫁给黥布,但黥布远在河北,不能及时赶回,二女儿和小女儿至今未嫁,我如今病入膏肓,不知能否好转,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我的两个女儿和鄱阳的军权,这次请你来,只是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托付,把鄱阳接管到手中,率军继续西进,踏破秦关,扬我江东军威!” 说到这,吴芮轻叹一声:“壮士百战死,马革裹尸归故里,可惜,我病在半途,天不遂我愿,还请你不要推脱!” “这可使不得!”项庄慌忙起身,不肯接受,一旁,梅鋗劝道:“项庄将军,我鄱阳军五万大军西进,如今耗在零陵一线,吴公如今病重,不能理事,难道我们鄱阳军要就此退回去吗?” 梅鋗说的很诚恳,吴芮也在旁点头道:“如今天下分崩,各路兵马纷纷向咸阳挺进,我吴家也不愿落后,怎奈我途中病倒,而我此时唯一信任的,只有项家,项家之中,我也唯独能够信任你,这也是当初,你二叔项梁的建议,让我多多关注你……” 说到这,吴芮已感到疲惫不堪,他让吴芳和梅鋗扶着自己躺下,在床//上闭目修养一会,这才又叹道:“吴玲已和项猷定有婚约,这门亲事,若我不在了,希望项庄将军能替我圆梦,至于吴芳,我想,她已有心中所属,至于结果如何,还请项庄将军自裁吧。” 吴芮说到此,已感觉力不从心,他也无法在继续说下去了,他再次看了看项庄,目光中,更多的是期待,就这样,两人对视了很久,项庄才微微点头,他从吴芮手中接过令牌和印玺,沉声道:“吴伯父回去尽管养病,等你病好了,我会把军权原封不动的交还给你!” 项庄的允诺,让吴芮看到了一丝希望,此时,他心中已没有什么牵挂,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梅鋗,令道:“你们一定要听从项庄将军的命令,不可违抗,懂了吗?” 梅鋗点点头,吴芮略显疲惫的叹道:“好啦,你去安排项庄将军住下,其余的事,以后再谈吧。” 众人纷纷向吴芮行一礼,各自离去了,帐内,只剩下吴芳和吴芮两人,看着父亲病重,吴芳眼泪再次落下,这时,吴芮已感受到女儿内心的担忧和不安,他轻轻叹口气,用手吃力的抚摸着女儿的秀,安慰道:“你不要担心,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只要回到鄱阳,将息一阵,会好的。” “可是阿爹,我很担心……”吴芳哽咽着,再次扑在吴芮怀中,这个平时如此自强的女儿,此时却如此的脆弱,吴芮只能轻叹一声,微微闭上双眼,一行老泪在他眼中落下。 。。。。。。 太阳昃下,吴芳离开吴芮大帐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昏黄的夜空,吴芳感觉极为失落,自己就像一只离巢的小鸟,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她漫无目的的在大营内闲逛,不知不觉,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到处是隆隆的火把在夜色中燃烧,一队队士兵往来巡逻,不时有军官向吴芳行礼,但吴芳心中茫然,没有理会任何人。 就这样,她穿过一座座大帐,来到后勤补给的偏营,在一座草垛旁坐了下来,仰望天空,夜色,是那么的美。 可在美的夜色,此刻对于吴芳而言,都是那么的乏味,曾经,自己是多么的渴望能够陪在项庄身边,和他一起并肩作战,驰骋疆场,可如今,当自己真的来到他身旁时,却又不得不匆匆分开,人生大起大落,何其快焉? 可父亲的病重,又让吴芳不得不面对现实,她必须陪着父亲回鄱阳,她要好好照顾父亲,如此想着,吴芳仰天长长叹息一声。 儿女情长,在父女恩义面前,变得那么渺小,那么不堪一击,如此想着,吴芳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没有选择。 缓缓的,吴芳站起身,她此时心情已经好了许多,也许,是自己刚刚想的太多的缘故,吴芳反到感觉,自己把一切都放下了,她长长的舒口气,快步向大帐方向行去。 行有一段距离,她忽然现,一个身穿白袍的少年坐在车轮旁,也在凝望夜空,这人的身影好眼熟,吴芳缓步走了过去,她借着一旁的火把光亮终于看出,这人,居然是项庄。 不知道他为何也会深夜独自坐在这里,吴芳悄悄的走了过去,伸手在他背上轻轻一拍,项庄被她惊了一下,这才茫然起身,回身看到是吴芳,项庄不由干笑道:“这么晚了,你没睡啊?” “你不也没睡吗?”吴芳浅浅一笑,两人在车轮旁重新坐下,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就这样,彼此静静的坐着。 吴芳沉默了好久,看着项庄,浅笑道:“阿爹很信任你的,这次他把军权都交给你了,是希望,你能挑起鄱阳军的大梁。” 吴芳说的很随意,但项庄能隐隐听出,吴芳话中另有所指,吴芮今天的一句话让项庄心中明了,他希望,自己能够迎娶吴芳,但他却没有直说,其中,肯定是希望自己能够悟透,而且,五万鄱阳军交道自己手中,不单单是一个信任可以替代的,项庄心中虽然清楚,但眼下,项庄也不好再这一块表态什么。 就这样,两人又各自沉默了片刻,终于,远处响起了守夜士兵的脚步声,这是一队巡逻士兵过来了,项庄起身掸了掸尘土,看着吴芳,叹道:“夜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你明天还要和吴伯父一起回鄱阳呢。” “不多坐一会吗?”吴芳略显不舍,项庄伸手在她肩膀轻轻拍了拍:“傻丫头,别多想,有些事情,缘分到了,自然会在一起的。” 吴芳似乎在项庄的话中品出了什么,但她也知道,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此时她心情好了很多,看着项庄坚毅的双眼,吴芳微微点头,两人向夜色中缓缓行去。 。。。。。。 清晨,三通鼓响,近七千鄱阳军护卫着吴芮的战船,缓缓离开河港,船头,吴芳不舍的看着项庄,眼泪在眼圈摇摇欲坠,项庄在河港也看到了吴芳,他向吴芳挥了挥手,以示道别,不久,在众将的簇拥下,项庄翻身上马,直奔大营而去。 项庄回到大营,吴芮的突然病倒,西面的一战将由自己全权承担,如何部署,项庄心中还没有定案,乃询问众人,孔吉进言,不妨舍弃零陵,北上走南阳,入咸阳,项庄沉思片刻,下令,全军北上,放弃零陵,咸阳破,各地秦军自然瓦解。 第41章 赵高害贤 章邯兵败的消息如一阵风似的,传遍了整个关中,此时,函谷关以西变得人心沸腾,百姓们惊恐不安,就连地方官府也人人自危,宫中虽然没有掀起太大风//波,但部分宫人已经得知了章邯兵败的消息,他们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朝廷已经数月没有早朝了,百官们已赵高为,都很少前往朝房,但章邯兵败的消息,却让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员们开始焦躁,他们纷纷赶到朝房,想要商讨对策,却意外现,赵高似乎对此事并不上心,他这几日依然躲在府中,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就在朝中因章邯兵败掀起一波大浪的同时,司马欣沿着驰道,匆匆赶回了咸阳,这天清晨,城门刚刚开启不久,秦军士兵架起鹿角,往来巡逻之时,司马欣在百名骑兵的护卫下,匆匆赶来,他手举竹简,口中大喊:“河北急报,有敢拦阻者,杀无赦!” 河北急报,这是章邯兵败的消息送来了,城门口守军不敢拦截司马欣,而且,司马欣曾在朝中任职,很多人都认识他,此时,士兵们慌忙撤去鹿角,司马欣等一骑人匆匆入内,待他们行远,城门口的秦军士兵才再次恢复戒严,无论是过路的百姓还是驻守在此的秦军士兵,都在议论着河北的战事,仿佛,章邯兵败,项羽不久将会入关一般,人人在讨论中,都会显得惊慌失措。 此时司马欣穿过城门,急匆匆奔驰在咸阳城的街道中,自从离开棘原,司马欣从河东入关,一路快马加鞭,不敢有半分耽搁,终于,在今天赶回了城中,他所有的希望和棘原二十万秦军的希望,都寄托在他手中的请援书上。 街中忙碌的百姓和穿行的马车无不给司马欣让路,司马欣在疾驰了好一阵,才赶到甘泉宫前殿,他慌忙下马,快跑几步,来到宫门前,一名把守宫门的郎将拦住了司马欣,他走前一步,拱手道:“我有要事,想要求见皇帝陛下!” “陛下正在后宫休息,有什么事,请和我说吧。”中郎将向司马欣拱拱手,此时,他一看到了司马欣手中握着的竹简,可以看出,这是前线送回的急件,但司马欣却不愿通过这名郎将转交,他略显急躁道:“此事耽误不得,还请这位将军替我通报一声。” “这……”郎将犹豫片刻,点头道:“好吧,我带您去见中丞相,您有什么事,和他说吧。” 在郎将的带领下,司马欣来到了中丞府,虽然司马欣心中极为愤怒,甚至想质问这个郎将,到底朝中何人说的算?难道自己要见皇帝,都要请示赵高了吗?但思前想后,司马欣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得罪赵高,乃隐忍下来。 此时,司马欣在府外焦急等待,不久,郎将快步从赵高府内走出,来到司马欣身前,拱手道:“司马大人,丞相大人有请。” 这一句丞相大人让司马欣感觉心中极为不爽,但他急于向朝廷请求援军,也只得隐忍下来,此时在郎将的指引下,司马欣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了中丞府的偏堂,这里也是赵高的书房所在。 刚刚走进书房,司马欣便看到了坐在桌案旁的赵高,他慌忙走上前,拱手道:“卑职见过丞相大人。” 赵高斜睨司马欣一眼,略显不悦道:“章邯兵败之事,为何不早早汇报与我?” 赵高说完,冷哼一声,这些日子,关于章邯兵败的谣言已经传遍了咸阳城,这使赵高震怒不已,这种前线战报,赵高认为,自己应该最先得到,而他却是从赵成派出的斥候耳中听到的,这也使得赵高认为,章邯已经不再忠于自己了。 此时责备司马欣,就是赵高对心中不满的泄,但司马欣却没有听出赵高话中有话,他略作迟疑,叹道:“楚军甚是精锐,我军屡战屡败,如今困守棘原,如果朝廷再不播援军,恐怕棘原阵地会沦陷,我军不得不被迫南撤,那时,河北将不再归秦军所有了。” 司马欣说的急切,但赵高却不高兴的恨道:“只是他章邯无能罢了。” 停了下,赵高冷眼看了看司马欣,令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自会向皇帝陛下禀告,你只需要等待消息即刻。” “大人,万万不可拖延啊,延误一日,战局瞬息万变……” “够了,你下去吧!”赵高冷哼一声,起身令道:“送客!” 司马欣见说不动赵高,只得唱诺离去了,这时,赵高略显忧虑的走到窗前,凝望着窗外,从一旁的屏风后面,赵成缓步走了出来,他见赵高略显忧虑,不由问道:“哥哥是在担心章邯会兵败吗?” “章邯若败,关中危矣。”赵高轻叹一声。 赵成却冷笑一声,从旁怂恿道:“章邯若败,哥哥可派他人领兵前往,何须如此担心?” 见赵成如此说,赵高不悦道:“再派他人?我们现在有能对抗楚军的大将吗?” 说到此,赵高再次凝望窗外,深秋时节,到处是一片肃杀之气,沉默许久,赵高轻叹道:“我现在最担心,章邯会狗急跳墙,投降楚军。” 话毕,赵高再也不说话了,章邯若是投降楚军,倒也可以理解,可楚军日渐强大,秦军屡战屡败,自己该如何向二世皇帝交代呢?一旁,赵成也不便再打扰赵高,只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窗外,长长的叹息一声。 。。。。。。 司马欣早在去年,便将一家老小转移到北地老宅居住,由于战事紧张,司马欣在咸阳的宅子便一直空着,这次司马欣回到咸阳,见了赵高之后,乃住在自己的宅子里等消息。 可两天过去了,朝中一点关于增兵河北的消息都没有,司马欣有些坐不住了,如果在这样耗下去,棘原的战局会更紧,而章邯,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次难坎。 如此想着,司马欣起身在屋内踱步,这时,被派出去的亲兵在门外喊道:“长史大人,有消息了。” 司马欣听到亲兵的声音,立刻喊道:“进来。” 一名亲兵慌忙走入,向司马欣拱拱手,司马欣急忙问道:“可有什么消息?” “问过了,宫里似乎没有任何消息。”亲兵回道。 听说宫里没有任何消息,司马欣心中隐隐感到,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他慌忙拿起桌上的披风和宝剑,令道:“集结所有人,随我进宫一趟。” 司马欣一行百余人匆匆向甘泉宫疾驰而来,快到宫门口,司马欣翻身下马,在两名亲兵的陪同下,快步走了上去,他向当班的郎将拱手道:“在下司马欣,有要事求见皇帝陛下,请替我通报。” 郎将早已得到赵高的吩咐,不允许司马欣觐见胡亥,但郎将又是一个耿直的人,他不愿意因为这件事而误国,可即使自己放入司马欣,他也不可能见到胡亥,纠结中,郎将轻叹一声,他向身旁的副将递个眼色,副将会意,离去了。 宫门外,只剩下郎将和司马欣两人,短暂的沉默,郎将先是轻叹一声,又低声道:“长史大人,丞相已经下令,严禁你入宫面圣,即使我放你入内,你也进不去,如果你肯听我的,还是快点离开咸阳吧!” 郎将向司马欣做个用刀割脖的手势,司马欣不由大惊,他慌忙向郎将做个感谢的手势,两人彼此默默的注视了半响,司马欣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出了咸阳,司马欣不敢走大路,他匆匆从小路转道,直奔东郡而去。 越想越觉得后怕,这么多天赵高没有把章邯兵败的事情禀告胡亥,只能说明一点,赵高似乎在暗暗运作着什么,但他的真是目的到底是什么,司马欣却无法猜到。 。。。。。。 司马欣的逃离,赵高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但这天,忽然宫中传来消息,让赵高即刻觐见,这让赵高心中隐隐感到了什么,是不是,章邯兵败的消息被胡亥知道了? 赵高心中虽然惊疑,但他还是匆匆赶到了咸阳宫,初见胡亥,胡亥便询问赵高,章邯兵败的事情,赵高不敢如实上报,便婉转的回答了此事,已章邯轻敌,任人唯亲来抵消责任,胡亥听后大怒。 宫中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在此时劝说胡亥,不知多久过去,赵高已章邯渎职,怠慢军情,惨遭败衄,请求严惩,胡亥命严惩章邯,赵高领命。 刚刚离开咸阳宫,赵高长出口气,愤怒与猜疑,让赵高认为,胡亥身旁的侍从都是自己的人,而且,胡亥身居宫中,常年沉迷于后宫嫔嫱之中,不可能知道前方生的战事,而此时胡亥忽然问起,唯一的解释,就是章邯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胡亥,亦或者,司马欣暗中勾结宫人,把这个消息传给了胡亥。 不管是哪一样,赵高知道,自己都不能留下司马欣,也不能再让章邯掌权,他的命运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如此想着,赵高回到了中丞府,他立刻吩咐赵成,率兵围捕司马欣,但下午,赵成匆匆赶回,告知赵高,司马欣早已不知去向,赵高大恨,却暂时无可奈何,只得隐忍,下令,拒绝拨给章邯任何补给。 第42章 刘邦南下 一群大鸟惊慌失措,成群飞向天空,阳翟城下,鼓声缓缓敲响,号角声在空中呜咽,十二万楚军和三万韩军呐喊着,咆哮着,队列整齐的向阳翟城下推进,大概距离一千余步的时候,各路兵马纷纷止步不前,一名将领身穿红色大氅,驭马来到阵前,他手中铁剑扬起,似乎在给将士们讲述着什么,不多时,伴随着将领的呐喊声,楚军和韩军如炸了锅的沸水,咆哮着向阳翟城蜂拥而去。 战争在这一刻打响了,第一支步兵队扛着云梯,挥舞长矛,直奔城下而去,为将领,体格粗犷,他就是楚将樊哙。 而刚刚誓师之人,乃是刘邦,自从与张良在曲遇县相遇后,两人彼此惺惺相惜,谈话至深夜,刘邦也因此慨然答应,帮助韩国夺回土地,然后西进,直指关中。 与韩王成的接触,奠定了刘邦进兵韩地的决心,因为,韩王成已允诺,他将允许张良跟随刘邦西进,但前提是,刘邦夺回韩地后,也要给韩国一些可见的好处,刘邦也因此答应了韩王成。 对于拥有着枭雄阳光的刘邦而言,张良远远要比金银珠宝更值钱,只要有了文臣武将,刘邦将会夺得更多的土地,拥有更多的财富,才能展的更长远,而韩王成只看中眼前利益,在刘邦眼中看来,韩王成只不过是个市井小人罢了。 鼓声隆隆,军号声已经想过第三轮,楚军投入兵力多达七万,而韩军也派出了近两万兵力,对于仅仅只拥有两万守军的阳翟城而言,根本无法固守。 蒙蒙的硝烟弥漫天空,大火吞噬了城头,不断有楚军爬上云梯,挥舞兵器,在阳翟城头浴血奋战,一杆杆秦军旗帜被抛下,伴随着卢绾赤手挥起第一杆楚军旗帜,阳翟城头终于沦陷了。 大概又过去三个时辰,城楼上的喊杀声渐渐稀少,“吱嘎嘎”的城门开启声响起,始终撞门的楚军与骑兵一起,蜂拥杀入阳翟县,刘邦在不远处的中军阵内,与韩成彼此对视一眼,各自驭马,向城内缓缓行去。 清晨,韩军张榜安民,平抚楚军攻城带来的恐慌情绪,下午,刘邦的军队开始6续退出阳翟县,在城北颍河岸旁扎下营寨,自此,阳翟已正式归纳韩国领地,成为韩国都城。 对城中布置一番后,张良匆匆赶来刘邦大寨,刚刚行到大寨门口,一名守营的校尉迎了上来,拱手道:“张将军,我家主公等你好久了,快请随我入内。” 校尉带着张良,穿过几道营盘,来到中军大帐,两名负责守卫大帐的亲兵拉开帘子,高声呐喊:“张将军到。” 张良微微低头,走入大帐,只见刘邦等人围在地图前,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刘邦此时见到张良,出奇的惊讶,他放下手中的指挥棍,迎向张良,朗笑道:“子房啊,我等你好久了,快来,我正要与你商议西进之策。” “刘将军何以如此着急?”张良略显惊讶,与刘邦来到地图前,刘邦指着地图上的荥阳笑道:“我得到准确情报,杨熊因督战不力,已被朝廷斩,此时,三川郡已无大将镇守,正是兵进关中的好机会。” 停了下,刘邦收起刚刚的兴奋,又叹道:“另外一个消息,我听说,项羽已派司马卬为先锋,向河东进兵,可以看出,项羽已开始考虑入关的事了,若我慢在项羽之后入关,恐怕秦王之位,非我莫属了!” 说完,刘邦再次轻叹,他曾允诺韩王,帮他收复韩地,眼看韩地已经平复一半,项羽却兵进关中,使得刘邦措手不及,他不得不临时考虑放弃收复韩地,转战关中了。 一旁,张良能够体会刘邦的急迫,况且,刘邦帮助韩王成收复了一半的韩地,实属不易,若秦国不能灭亡,即使韩国收复全境,如何驻守韩地,也是一大难题,想到此,张良笑道:“刘将军不必忧虑,如果贵军西进,我定当鼎力相助。” 似乎看出了刘邦心中的忧虑,是担心楚军转战关中,韩王成这块不好交代,张良又补说道:“韩王这块,我会去劝,刘将军不必忧虑。” 听张良如此说,刘邦心中稍安,他再次看了看地图,指着荥阳道:“我准备兵进荥阳,子房认为如何?” 张良凝视地图半响,沉声道:“兵进荥阳恐怕不妥。” “为何?”刘邦诧异,反问一句,一旁,郦食其也走前问道:“荥阳乃天下要冲,又有敖仓储栗可供楚军就食,进可攻,退可守,有何不可?” 萧何也在一旁赞同的点点头,这使得刘邦更为诧异,张良见众人都只看重眼前,不看重长远,只得干笑两声,指着地图道:“刘将军不必诧异,请听我细细说来。” 张良再次看了看地图,指着荥阳道:“如今杨熊虽然被斩,尚有副将统军,兵马不低于数万,又有荥阳城池做屏障,依城固守,敢问将军,多久能够拿下荥阳?” 停了下,张良又看了看众人,继续说道:“即使拿下荥阳,将军想要就食敖仓,试问,我军西进,关中多险阻,山路难行,粮草运输是最大难题,将军从荥阳运输粮草赶往前线,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其优势早已弹尽,敢问将军,敖仓菽栗对我军能有多少帮助?” 说到此,张良不再向下说了,众人也渐渐品出了张良话中的深意,兵进关中,在于快,应轻兵减行,已最快度杀入关中,如此想着,众人皆点头赞成。 刘邦此时也默允了张良的计策,他在地图前徘徊了片刻,再次看向张良,问道:“子房之意,我们应放弃荥阳,直逼函谷关吗?” “不……”张良摇了摇头,他把手指点在了地图上的洛阳上方,笑道:“这是我们的第一战。” 十天后,楚军浩浩荡荡,离开阳翟,向洛阳进兵,沿途刘邦得到项羽大败章邯的消息,可想项羽此时,已经势焰滔天,这也正是刘邦所担忧,已项羽枭雄,再有万夫不当之勇,他日关中争夺战,会是自己最大的强敌。况且,项羽此时拥兵二十余万,远胜于自己。 这几日,刘邦寝食难安,他多次与郦食其,萧何等人谈起此事,众人皆已怀王不容项羽,安抚刘邦,让他暂且安心。 今天,刘邦特意喊来张良,也已此事告知,张良听后并没有立刻回答刘邦,两人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张良叹道:“项羽脾气暴躁,的确是刘将军最大的隐患,不过,刘将军也不用如此忧虑,我们可以用项庄来牵制项羽,相信,真有兵戎相见的日子,我们还可徐图。” 又是徐图,刘邦心中略显不悦,每个人都已徐图回答自己,若真的可以徐图,项羽又何必如此急迫的兵进关中呢?而且,如果不出自己所料,刘邦可以断定,项羽极有可能会放弃章邯,直接西进,那样,章邯极有可能会南下,撇弃项羽,直接阻挠自己入关。 想到这一层,刘邦再次长长叹息一声,就在这时,几名骑兵从前方疾驰而来,他们目标明确,直奔中军,很快,他们找到了正在缓缓前行的刘邦和张良,一名百长来到近前,慌忙下马,拱手道:“主公,平阴防守严密,我先锋军三战三败,不能拿下,灌婴将军请主公即刻拨军相助。” 听到灌婴攻城失利,刘邦勃然大怒,他刚要下令,调兵往援的时候,张良在旁拉住了刘邦,轻声道:“主公,兵贵神,不要再平阴浪费时间,我们不妨绕道前往洛阳。” 听张良如此说,刘邦在马上点点头,下令,“改道进兵洛阳!” 。。。。。。 七天之后,楚军浩浩荡荡,抵达了洛阳城下,此时,楚军分成六个方阵,从六个方向,将洛阳围的水泄不通,隆隆的战鼓缓缓敲响了。 中军门旗开处,刘邦,张良,郦食其和萧何等人驭马而出,早已在阵前等候已久的众武将也纷纷向刘邦身旁聚拢,不久,灌婴在马上拱手道:“散出去的斥候归报,洛阳有守军近七万人,防守严密,不易攻克。” 刘邦在马上点点头,他凝神看向一旁的樊哙和周勃,令道:“擂鼓,攻城!” “呜……呜……呜……”低鸣的号角声吹响了,樊哙与周勃各自奔回本阵,不久,一批批传令兵向洛阳城各个方向奔去,攻城的战役打响了。 一批批楚军扛着临时制作的云梯,攻城锤呐喊着向洛阳城奔去,几名校尉最先奔到城下,他们命令盾兵架起盾墙,其余步兵开始喊着口号,把云梯拉起,“嘎吱嘎吱”的摩擦声之后,楚军的云梯搭上了洛阳城墙,开始有士兵向上攀爬,但刚刚爬上去十余人的时候,洛阳城头,第一波金汁灌了下来,伴随着惨叫声,不断有楚军掉下云梯。 但楚军并没有因此放弃攻城,第二波,第三波楚军6续攀爬云梯,向城楼猛攻而去。 城下,骑兵,盾兵和弓兵护卫着攻城锤,来到洛阳城门前,口号声过后,咚咚的撞击声响起,但洛阳城城门极为坚固,只有闷雷般的撞击声,洛阳城城门却没有丝毫松动。 楚军死伤极为惨重,不断有楚军退了下来,又在樊哙亲兵的威慑下,再次冲了上去。 城头上硝烟弥漫,大火蔓延,但楚军却始终不能越过城头半步,在马上已焦虑不安的张良轻叹一声,他看向刘邦,无奈道:“洛阳防守严密,我认为,咱们不妨放弃洛阳,转道走轘辕,向南阳进兵!” “走轘辕?”立邦默念一句,心中快盘算着,一旁,曹无伤不悦道:“轘辕山路难行,恐怕不易行军,一旦遭遇埋伏,我军进退维谷,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山路难行,但秦军未必会在轘辕设防,况且,我们奇兵南下,秦军未必会猜到我们从南面进兵,这样,我们杀入关中的几率会更高。”张良反驳道。 思索片刻,刘邦也觉得张良之策可行,远比自己在洛阳耗费巨大,然后再兵进函谷关要好得多,况且,刘邦始终担心,项羽会放弃继续讨//伐章邯,而急于入关,若那样,章邯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威胁,远离此地,是最好的抉择。 下定决心,刘邦回头看向众将,朗然令道:“传令收兵,放弃洛阳!兵进轘辕关!” 第43章 奇袭轘辕 轘辕山,山路险阻,十二曲道,将近复回,故曰:轘辕。≧ 轘辕山崎岖难行,楚军从洛阳转道走轘辕关,需要向东南方向行进,道路狭窄,车马不能同行,辎重物品舍弃大半,即使如此,楚军在山路中行进,也是极为危险之事,但这里却是洛、偃通往汝、颖、襄之捷径。 行了数日,楚军先锋樊哙率军三千,牵马来到关前,守关军士不足五百,都在关中猫着,偶尔有士兵出来走两圈,寻寻山,也会立刻返回,喝酒赌博,日复一日。 这天,天刚擦黑,樊哙的队伍悄悄接近轘辕关,对于五百秦军来说,他们永远也不会想到,数日前还在洛阳风风火火攻城的楚军,会在三天内杀来轘辕关,所以,城上并不设防。 天色越来越暗,樊哙牵着马,率军来到一处隐蔽的石块后方,他凝神看了看远方,上面漆黑一片,只偶尔能够听到秦军士兵的调侃声,这时,樊哙正在思索如何奇袭轘辕关。 身旁,一名校尉凑近樊哙身边,低声道:“北方战事猛烈,必然有大批难民从这里南下谋生,将军何不趁着夜色,假扮难民,让一些声音尖细的士兵扮作女人,蒙混守军,我们也好奇袭轘辕关。” 樊哙听校尉计策,不由淫//笑道:“妈的,你说道女人,我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老子已经好几年没和老婆睡觉了。” 一旁,响起几个亲随的轻笑声,这时,校尉又道:“如果将军憋得难受,我们不妨找个村庄,抓几个女人爽爽?” “放你//娘个狗臭屁!”樊哙一巴掌呼了过去,斥道:“主公明令禁止,不让扰民,你这是想我触犯军法吗?” “末将不敢。”校尉触了霉头,只能自认倒霉,想要离去,樊哙却抓//住他,低声道:“虽然不能抢女人,但你刚才的计策不错,等这仗打完了,我亲自给你报功,让主公好好奖赏你。” 校尉听樊哙如此说,心中一热,立刻单膝跪地:“愿誓死跟随将军。” 半个时辰后,轘辕关守军开始交接班,近二十名士兵睡眼朦胧的走上关卡,在上面巡视一番,这时,城下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城上立刻有秦军士兵警惕的喊道:“谁?” “军爷,我们是逃难的百姓,想要过关!”城下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若不仔细听,一定会认为是一个白苍苍的老伯,但说话之人,却是樊哙手下的一个伙长。 伙长话音刚落,城上传来守军的怒骂声:“他奶奶的,深夜禁止通关,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军爷,我们当然知道,但是洛阳失守了,我们已经无家可归,听说楚军已经南下了,想要夺取轘辕关,我们怕被楚军追及杀死,才被迫连夜南下,还请军爷通融。” “不行!”城楼上再次响起士兵的回绝声,但很快,城楼上又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的叱问声:“你刚才说什么?洛阳失守了吗?” 这是一名秦军军官闻讯赶来了,下面,伙长继续嘶哑着声音道:“不光是洛阳失守了,三川郡都已沦陷了,楚军有五十万大军,他们见人就杀,我的女儿都被……都被他们玷污了,最终饮恨自尽,如今我孤身一人,随大伙南逃,还请军爷放行啊!” “什么?五十万大军?”城楼上,响起秦军军官焦急的吼叫声,似乎,城楼上的秦军都已震惊了,这时,伙长悄悄给身旁的一个人递个手势,那个人立刻带着五十余人扛着绳索,悄悄靠近轘辕关,准备奇袭轘辕。 但不久,城楼上又响起了那名中年人的喝问声:“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军爷不信,可以派人去查探查探。” “不了,你对楚军的情况了解多少?如果你能指出楚军屯军之地,我便放你入关。”城楼上,中年人已显得焦躁不安,他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刚刚靠近城墙的楚军又悄悄的退了回来,这是奇袭轘辕关的机会到了,一百余人已牵着马,埋伏在道路两旁,只等秦军有人出关,楚军便会全力杀上去。 这时,伙长回到:“能,老朽能指出楚军所在,还请军爷履行诺言。” “那是一定,来人,开关,让他一个人进来!”城楼上,中年人放松了警惕,他下令开关,不久,关门被缓缓推开,伴随着沉重的撞击声,关门已经彻底开启了,大概有十余名秦军士兵抹黑向伙长的方向走去,当他们快要接近伙长时,借着隐隐的月光,他们终于看清,哪有什么难民,分明是一批武装精锐的楚军,他们忽然意识到,这是楚军来诈关了。 一名秦军士兵惊恐的叫喊:“不好,是楚军……” 他后面话还没喊出,已被一名楚军士兵按住嘴,一刀毙命,剩余的秦军士兵也被乱箭射死,这时,樊哙率先上马,百余名楚军骑兵从道路两旁纷纷杀出,跟随着樊哙,向轘辕关冲去。 关门根本来不及关闭,楚军如一把利剑一般,冲了进去,很快,三千楚军纷纷向轘辕关内涌//入,五百秦军根本抵挡不住楚军,霎时间,四散而逃,却被楚军一一追击,一刀毙命。 半个时辰后,樊哙来到了轘辕关上,他凝神看了看远方,不由暗骂:“什么鸟关,根本看不清远方,要是换了我守关,也会稀里糊涂的相信了。” 他刚刚抱怨一句,楚军已6续点燃火把,照亮了整个轘辕关,轘辕关是个中等关卡,本应驻守数千兵力,方好守关,但秦军并不重视这里,也没有派重兵把守,致使楚军轻而易举的夺下了轘辕关,此时,刚刚那名秦军军官被带了上来,他双手被反绑,跪伏在樊哙身前,樊哙轻蔑的瞥了一眼秦将,喝问道:“可愿降吗?” “降……我愿降。”秦将已吓得有些磕巴了,这时,樊哙又问:“从这里赶往南阳,需要多久?” “走近路,快要三天,慢要五天,如果继续走蜿蜒山路,恐怕要更久!” “好,你去准备一下,天一亮,我们就出!”樊哙扶起秦将,回身令道:“通知弟兄们,吃口饭,赶紧休息!” 。。。。。。 樊哙的三千先锋军,留下三百驻守关隘,其余两千七百人在清晨随着樊哙,匆匆南下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刘邦的主力部队抵达了轘辕关,由于山路狭窄,楚军行进度极为缓慢。 停留有一天的时间,刘邦的主力部队也即刻南下,向南继续进。 近十天时间,楚军穿越了好几座大山,来到了阳城城下,此时,楚军可用兵力近十万人,在阳城城下缓缓列阵,隆隆的战鼓缓缓敲响了。 这里地处平原,西靠大山,也是楚军南下的第一战,一些临时准备的云梯和攻城锤已列阵在前,门旗开处,刘邦在众将的簇拥下缓缓而出,此时刘邦已极为疲惫,对关中的渴望使刘邦不敢有半分松懈,一路快马加鞭,只为在项羽之前,杀入关中。 此时刘邦搭起眼帘,凝神看向前方的阳城县,这里守军不足一万,但城内却有充足的粮草,这也是刘邦为何不肯舍弃,一定要争取此城的原因。 鼓声响过三通,刘邦放下眼帘,回身看向周勃,令道:“由你攻城!” 周勃向刘邦拱拱手,带着手下校尉,匆匆向阵前行去。 不久,前方响起了低鸣的号角声,周勃在誓师之后,抽//出长剑,向前一挥,近两万楚军如山崩海啸一般,呐喊着,向前方猛冲而去。 云梯,攻城锤无所不用其极,楚军如猛虎般,向阳城猛扑而去,战争异常惨烈。 秦军拥有守军近七千人,全部驻防在城墙上,又募集民夫近万人,但最终,还是无法抵挡楚军的强大攻势,一**楚军杀上城头,与秦军展开了无比激烈的肉搏战,还有部分楚军士兵拔去秦军旗帜,将一杆杆楚旗插上城头,在城下,近三千楚军用巨盾掩护攻城锤撞击城门,每撞击一下,城墙都为之颤抖,大概撞了百余下,城门轰然倒塌,楚军呐喊着,向城中杀去。 战争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楚军最终夺下了阳城县,秦军非死即降,近万名民夫也死伤过半,城中一片混乱,哭喊声响个不停,就连阳城守将也在最后关头,放弃了抵抗,挥剑自刎,以谢天下。 刘邦率兵冲击县衙,缴获物资,补给数不胜数,战马数千匹,战车百余乘,又开仓放粮,安抚百姓,出榜安民,于第三天,率军继续西进,匆匆向宛县进。 早已抵达宛县的樊哙军在宛县北面,沿着白河河岸筑起大营,近一千楚军奔入山中,砍伐树木,建造栅墙,于下午,楚军的大营傲立在白河一带。 天黑,楚军斥候分批奔出大营,前往宛城附近探查,准备为大军攻城做最后准备。 宛县县衙,郡守邓齮焦急徘徊,两日前,他便已经接到楚军入境的消息,当时他简直不敢相信,楚军从何处杀来的? 直到昨天,阳城失守的战报送来,邓齮才彻底明白,楚军已匆匆南下,他们的目的,一定是从武关杀入关中,这让邓齮忧虑不以,若楚军的目的真的是武关,那么,宛县将会成为楚军必争之地。 虽然宛县拥有守军近三万,但想要抵挡楚军十万大军,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但邓齮很清楚,若自己放弃抵挡楚军,武关必丢! 思前想后,邓齮还是决定,誓死一战,他长叹一声,起身走到地图前,准备分析形势,却从门外,急急忙忙奔入一名校尉,他慌忙来到邓齮身前,拱手道:“大人,急报,楚军主力部队已抵达白河了。” 第44章 大战宛城 烽火在宛县城头点燃,浓烈的黑烟腾空而起,近两万民夫被强征入伍,遍布在宛县各个城头。≧ 一些负责运输的民夫喊着口号,将一些刚刚拆毁房屋的木料和石块送上城头,准备抵抗楚军。 一些弓弩兵也在第一时间奔向自己的岗位,这是楚军即将攻城的节奏。 忽然,一阵急促的铜锣声敲响,开始有秦军士兵慌乱的跑向城头,刚刚还在运输的民夫也被有序的赶上城头,遍布在各个角落,在他们面前,是散乱一地的滚木雷石,只有用这些东西,才能击落想要攀城的楚军。 负责组织民夫的长史陈恢在听到铜锣声后,匆匆赶来了城头,早已观望城下已久的邓齮轻叹一声,他回头看着陈恢,略显无奈道:“楚军杀来了。” 陈恢向城下看去,不由倒吸口凉气,近十万楚军,摆列着整齐的阵型,正在向前推进,在中军,一人身穿红色大氅,威风凛凛,此人应该就是刘邦。 陈恢目测楚军半响,不由叹道:“真乃强军啊!” 邓齮对陈恢夸赞楚军感到不满,他看了一眼陈恢,冷哼道:“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看我如何守城!” 邓齮向前一挥手,朗然喝道:“传令弩兵和弓兵,准备御敌!” 。。。。。。 城楼下,楚军喊着口号,渐渐向前推进,距离城池约有三百步时,楚军停止了前进,这时,中军让出一条宽百人的道路,刘邦驭马来到阵前。 他看了看宛城,这里是南阳郡郡治所在,拥有守军极多,也是刘邦进兵武关的最后一道屏障,只要夺下此城,抵达武关之前,将无人再能阻挡自己。 大概观察了一炷香的时间,刘邦回身看向众人,令道:“夏侯婴,樊哙,曹参,郦商,你四人各帅一万兵马,给我围攻东,西和北三门,留南门给他们逃跑!” 三人唱诺,各自向本阵奔去,这时,隆隆的战鼓再次敲响,楚军分成几个队伍,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向宛城各门奔去。 半个时辰后,中军一杆红色的令旗飘舞,这是攻城的命令,几名传信兵驭马向各阵奔去,最先起攻击的,是樊哙和郦商的队伍,他们主攻北门,此时,楚军已扛起云梯,呐喊着向宛城城下狂奔而去。 盾兵在前,弓兵在后,这是楚军一贯的阵型,在距离城池约五十步的距离时,弓兵开始拉弓搭箭,向城楼射去,城楼上,秦军守军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向楚军射箭,双方互有死伤,但楚军的死伤要大于秦军。 很快,随后冲来的楚军扛着云梯,奔到城楼下,呼喊着口号,百余人拉拽绳索,把云梯搭上城头,倒钩钩住了墙垛,这时,楚军开始攀爬云梯,向城楼猛扑而去。 城楼上,急促的铜锣声响起,民夫们被迫顶着箭雨,拿起滚木雷石,向城下抛扔,不断有楚军士兵的惨叫声传来,但很快,第一批楚军士兵攀到了城垛旁,他们挥舞长剑,胡乱挥砍,一名刚刚扔出石料的民夫被砍死,但很快,便会有秦军补充上来,用长矛猛刺楚军,楚军士兵一声惨叫,掉了下去。 就这样,双方厮杀极其惨烈,不断有秦军士兵倒下,又有人填补上来,楚军士兵除了被滚木雷石打落城下外,也有士兵奔上城头,在与秦军士兵厮杀中战死。 很快,一批刚刚从城下调来的秦军戈兵加入了战斗,他们五人为一组,看守一处墙垛,凡是楚军敢露头的,一律用长戈猛然刺去,随后就会传来楚军士兵的惨叫声。 城楼下的箭雨已经对城上挥不了什么作用了,楚军的进攻已经接近尾声,双方都极为疲惫,城楼下,渐渐响起了收兵的鸣金声,楚军士兵放弃了云梯,匆匆向本阵逃去。 城楼下,乱石堆中,不断有楚军伤兵痛苦的呻//吟声响起,但楚军士兵已经顾不得伤兵了,他们匆忙退去之后,城楼上,响起秦军士兵的欢呼声。 太阳昃下,秦军士兵分批而出,将城楼下未死透的楚军士兵用戟戳死,然后点燃一把大火,将他们全部焚烧。 。。。。。。 夜晚,楚军大寨内灯火通明,除了往来巡逻的哨兵外,其余人已基本入睡,但在中军大帐内,刘邦背着手,在地图前焦虑不安,一整天的攻拔战,楚军未能撼动宛城分毫。 如何才能攻破宛城已成了刘邦心中要难题,此时,众人都沉默不语,不知多久过去,张良在旁提醒道:“宛县有白河穿城而过,刘将军何不用水攻?” “水攻?”刘邦略显诧异,张良点点头,继续道:“可在下游堵住河口,让河水漫过河道,涌//入城中,城中慌乱,此城可破!” 听到张良之策,刘邦不由拍手大笑道:“此计甚妙。” 一更天,楚军栅门缓缓打开,一队两千人的楚军骑兵队匆匆绕过宛城,向南面而去。 清晨,楚军开始转移驻地,大军向西进,在宛城以西三十里下寨,远离白河。 晌午,太阳高高挂起之时,宛城内忽然河水暴涨,漫过河道,向街中和居民区涌去,不久,大水漫过房屋,百姓们各自向山中避难,躲避洪水。 就在宛城被水淹没不久,楚军在西面缓缓列阵,鼓声再次回荡在宛城上空,低沉的号角声过后,楚军再一次动了对宛城的进攻。 百余架云梯搭上城头,楚军士兵呐喊着,向城头杀去,城楼上,秦军把优势兵力全部集结在西城,用以抵抗楚军,而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秦军多以民夫当作人盾,让他们抵挡在最前线,而后才是秦军士兵,举着长戈大戟,猛戳登上城墙的楚军。 城楼上,邓齮看着城中被河水淹没,他心中已然明了,乃命一名偏将赶往下游,打开河道,而此时楚军却忽然杀来,使得邓齮无暇顾及城中事务,只能专注抵抗楚军的猛烈进攻。 呐喊声再一次响遍城头,不少楚军已经杀入了秦军的防线,他们挥舞长矛,长剑在城墙上胡乱挥砍,惨叫声接二连三,但很快,又一波秦军支援而来,与楚军展开激烈的战斗。 硝烟弥漫,大火吞噬了秦军旗帜,不久,邓齮亲自率军杀来,在西城,与楚军展开激烈的搏斗,楚将灌婴手提长矛,率先杀向邓齮,两人你来我往,厮杀的极为惨烈,却在城头上,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句:“洪水退了!” 一阵欢呼,秦军士气高昂,楚军被秦军压制,刚刚奔上城头的曹无伤还没等站稳脚步,又被秦军杀了回去。 灌婴见楚军被压制,死伤越来越惨重,他也不便再与秦军纠缠,只得大叫一声,杀出一条血路,从云梯爬了回去。 这一战,秦军死伤惨重,三万守军此时已不足两万,又有五千伤兵已转移到城中调养,如果再无援军,邓齮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此时楚军收兵的锣声在城楼下回荡,邓齮下令秦军清理战场之后,来到城墙边向下眺望,只见楚军大队人马如浪水般重重退去了,他心中的焦躁稍稍平息了不少。 不久,长史陈恢疾步走了过来,仿佛是看出了邓齮心中的不安,陈恢来到近前,先是轻叹一声,随即问道:“大人可有退敌之计吗?” “若有退敌之计,我又何必如此费力守城?”邓齮略显不悦,他认为,陈恢这是在嘲笑自己,但很快,陈恢又叹道:“大人,楚军虽然死伤惨重,但他们兵力却是我们的数倍之多,若长此耗下去,宛城不保,若大人肯听我一言,我可保武关无忧。” 听到陈恢提起武关,邓齮略显诧异道:“是何计策?” “放弃宛城,全力保守无关!” “不行!绝对不能放弃宛城!”邓齮不等陈恢说完,便一口回绝了陈恢,此时邓齮再次凝望远方,这一战,他必须坚持下去。 陈恢见说不动邓齮,只得退而求其次,又劝阻道:“既然大人不愿退守武关,我看,不妨向邓县求援,如果邓县肯出兵相助,我们尚有一丝胜算。” 邓县就是后来的襄阳偏北,这里是南下的要路,拥有着守军近两万,但邓县的守将,却与邓齮不和,两人素来不相往来,这也是邓齮不愿向邓县乞援的原因之一。 此时邓齮两番回绝了陈恢的谏阻,陈恢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再劝动邓齮,只得苦笑着摇摇头,拱手道:“既如此,卑职先退下了。” 陈恢走了,邓齮把手中的剑收入剑鞘,此时城楼上秦军士兵异常忙碌,一具具楚人尸体被抛下,而秦军士兵的尸体,被统一集结在一起,准备运往山中掩埋。 一场战役的结束将会预示着新的一战即将打响,邓齮回身看向陈恢离去的身影,如果按照他的劝阻,向邓县乞援,也许,真的可以两面夹击楚军,杀刘邦一个措手不及,可邓齮毕竟放不下面子,主动恳求邓县守将来援,思考了近半个时辰,邓齮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拖着疲惫的身躯,邓齮向城楼行去,几名亲随想要上前搀扶邓齮,却被他拒绝了,走了几步之后,不远处响起了一群民夫的哭泣声,邓齮瞟了一眼人群聚集的地方,大恨道:“把他们都给老子赶走!” 亲随唱诺离去了,邓齮凝神看向远方,虽然这一仗自己打的极为艰难,但邓齮相信,刘邦也不会比自己好多少,如果自己能够再坚持下去,楚军一定会退去的,一定! 第45章 奇兵杀回 连续数日的攻拔战不能撼动宛城分毫,刘邦这几日变得焦虑不安,正如邓齮所想,宛城的死伤惨重,远远要比楚军这几日攻城损失要少的多,况且,楚军一路南下,抛去路上掉队,病死的士兵外,可用之兵有十余万,而这几日,强势攻打宛城,楚军每天的死伤多达五千人。 “若如此伤亡下去,楚军危矣!”刘邦想到项羽已兵进关中,自己却耗在此地进退维谷,他心中更加忧愁。 短暂的沉默,刘邦似乎下定很大决心一般,他猛拍桌案,大恨道:“若再不能夺取宛城,我将舍弃宛城,直接兵进武关,无论付出再大损失,我也要踏破秦关,夺取咸阳!” 刘邦话音刚落,郦食其拱手道:“主公不可!” 郦食其目光扫了一眼众人,又道:“宛城乃南阳郡要冲,四通八达,又有守军数万,若我军舍弃宛城而直抵武关,是掩耳盗铃也,一旦武关有备,我军短时间内不能攻克,而南阳又兵袭击我军后队,断我退路,试问主公,那时我军是该进呢?还是退呢?” 郦食其的话说的很有道理,所有人愕然的看着刘邦,这一战打到这个地步,真是进退两难,若半月内不能拿下宛城,恐怕另一个问题将会出现,那就是粮草问题,楚军这次南下,轻兵急进,没有携带太多物资,很多东西都是沿路缴获,可一旦大军耗在宛城,冬天将至,楚军必须考虑何去何从,否则粮草耗尽,军心思变,问题就大了! 刘邦也从郦食其话中想到了这点,他静静的在帐中徘徊,对眼前局势的忧虑,让刘邦不能心平气和的考虑问题,他心中越来越烦躁,往来的脚步开始加快,忽然,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张良的时候,他的心忽然平静了。 刘邦来到张良身前,抚其手笑道:“子房可有妙策助我?” “郦先生所言极是,若不解决宛城秦军,我军一旦西进,被人断了后路,后果不堪设想,我建议刘将军不妨假意西进,趁夜回军,天亮前攻城,杀秦军一个措手不及,宛城可破!” “奇兵杀回?”刘邦默念了一句,随机看向张良,郎然笑道:“我有子房,何愁秦国不灭?” 清晨,楚军大张旗鼓,向西进,沿途将士们都在讨论,刘邦放弃宛城,直取武关,是不明智之举,一旦秦军杀来,楚军会极为被动,很多人叹气摇头,统治者的命令,众人不敢违抗。 在一处不起眼的草垛里,几名秦军斥候听得清楚,他们等楚军前队驶过后,匆匆遁入树林,消失在山林之中。 。。。。。。 宛城城头,邓齮右手握剑,伫立城头,远处,伴随着滚滚尘土,楚军正在拔寨西进,这是在诱敌吗?邓齮朗笑过后,看着陈恢,大笑道:“看来,楚军这是挺不住了,他们太急于求成,宛城未下而急于进兵武关,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我担心,这是楚军诱敌之计,大人切莫追击,以免误中奸计!”陈恢略显担忧,但邓齮铁定心思,准备伺机西进,他见自己与陈恢话不投机,乃拂袖而去,走了几步,邓齮又冷哼道:“楚军避重就轻,急于入关,必败无疑,我会等刘邦攻打武关时,奇袭其后,大战可定。” 下午,当邓齮还在忧虑刘邦是故意西进,诱骗自己的时候,一名亲随走入,来到邓齮身旁,拱手道:“大人,斥候回来了。” 听说斥候回来了,邓齮兴奋不已,他立刻令道:“快带上来!” 亲随唱诺出去了,半晌,一名斥候百长大步走入,来到邓齮身前单膝跪下,拱手道:“给郡守大人请安。” 邓齮向上扬了扬手,百长唱诺起身,这时,邓齮焦急问道:“楚军可是真的向武关进兵了吗?” “回大人,我们沿途跟随楚军,他们军中都在抱怨刘邦舍弃宛城,仓促西进,并且我们也曾一路尾随他们,他们的确已经离开宛城,沿着丹河河岸,向西行进了。” 听到刘邦西进,邓齮不由大笑数声,这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大功劳,就像当年章邯击溃宋留一样,等他们疲于攻打武关之时,自己出奇兵,断其后路,楚军可破! 想到此,邓齮感觉这些日子鏖战楚军的疲累一扫而空,他缓身走到地图前,凝视片刻,乃回身令道:“你再带人出城,尾随楚军,若有什么消息,立刻来报。” 百长唱诺离去了,邓齮又凝视地图半晌,心中暗喜,今夜,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想到此,邓齮回身看向门外,朗声令道:“传令,留一千军士守城,其余人回军营驻防,休息数日,晚上,我要设宴,为将士们庆功!” 。。。。。。 楚军离开宛城后,故意放话,让秦军斥候认为,楚军已经彻底放弃宛城了,他们将会全力向武关起进,以求尽早杀入关中,那时,宛城的邓齮军将会失去对楚军的威胁。 原本吴芮的鄱阳军走南阳,入关中,却最终演变成刘邦转走轘辕,入兵关中,可想,这世间万物,本没有什么定论。 就在楚军刚刚离开宽敞的驰道,准备转走小路的时候,一队秦军斥候出现在黑暗中,为之人正是刚刚那名百长,他大概看了看前方,又思考了片刻,认为楚军已经全线出动,转战武关,南阳可安枕无忧之后,他回身下令:“回宛城!” 数十名斥候勒转马头,准备沿路返回,却现,不远处,数百支火把忽然亮起,郦商一马当先,来到阵前,他目光深冷的注视秦军百长半晌,忽然令道:“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半个时辰后,郦商驭马来到刘邦身旁,在刘邦耳边耳语几句,刘邦朗然大笑,随即下令,全军调头,向宛城进兵,有迟慢者,斩! 。。。。。。 清晨,天蒙蒙亮,成楼上还沉浸在楚军撤离以后庆功的喜悦中,很多人已经喝醉了,他们半依着城墙,正憨憨的睡着。 如果有一个人能仔细的听,他们会现,此时城楼下,迷蒙中隐隐有马匹的嘶鸣声和楚军士兵的脚步声,但是,此时的秦军却没有现即将靠近的危险和正在准备攻城的楚军。 大概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忽然,沉闷的鼓声打破了清晨的安静,鼓声越来越急迫,从原来的单点变成双点,这是即将进攻的鼓声。 城楼上,秦军开始着忙,仅一千守军茫然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此时天已大亮,当他们探头向下张望的时候,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惊愕与茫然。 不久,得到消息赶来的邓齮匆匆走过人群,他茫然的向下张望,近七万楚军列阵以待,鼓声越来越急迫,敲打着每一个守军将士的心,此时,楚军已四面围拢了宛城,大军蓄势待,而自己的秦军却都已撤到军营驻扎了,即使临时调集,最快也要三个时辰,而且,仓促之间,秦军根本无法组织民夫上城驻防,这一战,邓齮知道,自己败了,自己败在轻敌上了。 看着身旁。一个个茫然的秦军士兵,邓齮长叹一声,他抽//出腰间长剑,叹道:“罢了罢了,你们拿着我的人头,投降楚军吧!” 邓齮再次扭身看了看城下,那急迫而紧密的鼓声,就像催命服一般,催促着邓齮尽快自尽,带着不甘,邓齮咬牙闭眼,准备自刎,却从不远处响起长史陈恢的声音,邓齮凝神看向陈恢,此时他以快步走来,在邓齮身前拱手道:“大人这是为何?” “我的骄蛮,害了全城的人,如今。我只有已死来换取全城百姓和将士们的性命,陈大人,我死后,你可拿我级,向楚军投降!” 邓齮说完,一行眼泪从眼眶滑落,陈恢见邓齮如此,不得不叹道:“如今秦国大势已去,我等何不投降?” “只恐楚军不能容我!”邓齮说出心中担忧,陈恢继续劝道:“听闻,刘邦统兵以来,与民秋毫无犯,从不曾妄杀,大人既已怀着必死决心,何不先投降楚军,若他们不肯,再死不迟!” 见陈恢如此说,邓齮又思索了片刻,乃点头应允,陈恢向邓齮拱拱手,匆匆离去了。 。。。。。。 楚军攻城的鼓声越来越急,盾兵已开始向前推进,扛着云梯的步兵和弓弩兵尾随盾兵,准备做最后的冲锋,这时,从远处城墙上顺下一根绳子,一身宽袍打扮的陈恢坐着竹篮,从绳子上滑落。 他刚刚抵达城下,便举起双手,向远处大喊:“我是南阳郡长史陈恢,有要事求见刘将军!” 陈恢缓步向楚军阵内走去,忽然,楚军阵内百余只弓箭瞄准了陈恢,陈恢心中一惊,险些坐在了地上,这时,一名校尉奔出,在阵前打量陈恢一眼,喝令道:“把他带下去!” 几名楚军飞奔而上,引着陈恢,来到樊哙马前,樊哙此时就在阵中,他已准备下令攻城了,却在这时,陈恢来了,他也能隐隐猜出,陈恢的用意,却佯装不知,喝问道:“两国即将开战,你身为长史,是想临阵脱逃吗?” “非也,非也,我是为楚军能减少伤亡而来,请带我去见刘将军。” 陈恢的不卑不亢,到让樊哙另眼相看,他不禁笑问道:“你可是为邓齮来做说客的?” “说客也好,降将也罢,总之,我要见刘将军之后,才肯实情相告,还请帮忙转达。”陈恢再次向樊哙拱手,樊哙在马上朗然大笑:“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樊哙在马上看向一旁的副将,令道:“暂停攻城,带他去见主公。” 第46章 章邯之忧 刘邦的中军位于宛城西面,这里拥有楚军近五万人,此时楚军阵内,不断有骑兵涌//出,这是即将攻城的节奏。 隆隆的鼓声还在不停歇的敲着,不久,一名骑兵疾驰而来,他已极快的度穿行在军中,不久,他来到了纛旗下,刘邦马前,这名骑兵在马上拱手道:“主公,南阳郡长史,陈恢求见。” 听到陈恢的名字,刘邦略显惊讶,一旁,张良掠须大笑道:“这一战可兵不血刃。” “他们是来投降的?”刘邦也爽然大笑,他凝神看向张良,张良回笑着点点头道:“奇兵杀回,掩其不备,使秦军无力组织军队抵抗,故此,南阳郡守将恐怕已经决定投降了。” 听到投降二字,刘邦仰头大笑道:“我兵临城下,大军一触即,宛城势在必得,又岂是他说降便降的吗?” 刘邦虽然略显傲慢,但张良可以理解刘邦此时的心情,毕竟,宛城一战,楚军在此死伤近三万,如此惨痛的教训,刘邦的确很难接受秦军的投降,但如果继续强攻宛城,即使拿下此城,楚军一样会有不小的伤亡,这也是张良最担心的地方,毕竟此时楚军还没有杀进关中,便要付出惨痛代价,他日兵进关中,士气一定会极为低迷。 如此想着,张良看向刘邦,干笑道:“刘将军,善待南阳郡守将,不单单是为了拿下宛城,而是要通过它收编宛城的数万军队,而且,一旦南阳郡守将投降,南阳郡境内必会土崩瓦解,我军可少去很多阻力,对兵进武关有益无弊!” 张良这次的劝谏,刘邦听进去了,他微微点头,令道:“把使者带来吧。” 不多时,陈恢骑着马,跟随几名楚军来到了中军,一名校尉驭马上前,在陈恢身上搜索一番,见没有暗器,这才放陈恢进入中军。 行了一段距离,陈恢终于看到刘邦,他身穿红色大氅,腰胯长剑,威风凛凛,与上次自己在城楼上见到的一模一样,他慌忙驭马行过去,跳下马后,陈恢拱手道:“在下南阳郡长史陈恢,见过刘将军。” 刘邦扫一眼陈恢,笑问道:“不知长史大人前来,是想战呢?还是想和呢?” 陈恢没有想到刘邦问的如此直白,他略作思索,回笑道:“敢问刘将军,是想兵不血刃直入关中呢,还是想在南阳郡鏖战半月,在兵进关中呢?” 陈恢的话对的十分恰当,刘邦不禁仰头大笑:“你可细细说来。” “听闻楚怀王有言在先,先入关中者,可为秦王,试想楚将项羽,项庄皆是将门之后,百战将军,如今,项羽鏖战河北,大有西进之势,而项庄,听闻他已舍弃长沙,全力北上,其目的可想而知,必然是来争夺南阳,如果刘将军想要鏖战在此,他日项庄北来,恐怕刘将军未必能得到好处。” 陈恢说到此,顿住了话头,他抬头看了看在马上凝视自己的刘邦,见他双眼空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陈恢便不再言语。 好一会,刘邦从沉思中醒来,他看了看陈恢,笑问道:“还有呢?” “若将军肯纳降郡守邓齮,邓齮必肝脑涂地,投效将军,试想,郡守投降将军,南阳之地,何人还会阻挠将军西进,况且,一旦将军收并宛城兵马,兵力尚可壮大,还可命邓齮组织民夫,输送粮草辎重前往关中,如此一来,将军不必再为粮草不足而担忧,那时,将士效命,人心归一,何愁秦国不灭?关中不定?” 陈恢的话已彻底打动了刘邦,他此时微微点头,回身看向张良,张良也很敬佩陈恢的辩才,他向刘邦点头示意,刘邦大笑道:“你可回去,若邓齮肯归顺于我,我定然不会亏待尔等。” 陈恢见刘邦允诺,心中大喜,向刘邦深深施一礼,转身上马,在几名楚军的带领下,离开了中军。 陈恢的身影渐渐远去,刘邦看向张良,笑问道:“邓齮投降,诚意若何?” “我认为,可以听信。” 刘邦再次思索片刻,他又看了看郦食其和萧何等人,大家都认为,可以收并南阳军,刘邦这才下定决心,他向前一挥手,令道:“随我赶往前线。” 。。。。。。 宛城城头,邓齮早已收剑入鞘,此时,他已来到西城,在看到陈恢赶往楚军中军后,邓齮整个人都变得紧张异常,如果上天给他两个选择,一个是生,一个是死,邓齮绝对会毫不犹豫,选择投降楚军,继续生存在这个世上。 可老天会给自己这样的机会吗? 邓齮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会如何,但眼下,他只希望,陈恢不要让自己失望,焦急的等待中,邓齮隐隐看到,远处,陈恢驭马疾驰而来,待他行的进了,邓齮已迫不及待的令道:“快,放下竹篮,把陈长史拉上来。” 一盏茶之后,陈恢来到了邓齮身旁,此时,他已略显狼狈,一路风尘仆仆,终于赶了回来,他来到邓齮身前,刚要行礼,邓齮已单手托起陈恢,叹道:“都这时候了,不必多礼了。” 陈恢道声谢,这才笑道:“刘将军已经答应,接受南阳郡的投降,他也会厚待大人,希望大人勿疑。” 听说刘邦肯纳降自己,邓齮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他转过身,双手扶着墙垛,凝望远方,隐隐可见刘邦的纛旗正在向军前行来,邓齮又思索了一会,他终于下定决心,回身看向长史陈恢,慨然道:“好,传令三军,降秦旗,开城迎接刘邦!” 。。。。。。 一个时辰后,宛城西门缓缓打开,邓齮赤身裸//体,用荆棘捆绑双手,背挎狼牙棒,后面跟着一口棺材,缓缓来到楚军阵前,在他身后,跟随的百余名秦国官员也6续跪了下来。 邓齮略显懊悔的喊道:“罪将邓齮,不知天威,有冒犯之处,请刘将军宽恕。” 刘邦见到邓齮,他慌忙下马,快走几步,扶起邓齮,把他身上的荆棘卸掉,用自己的披风给邓齮裹上,这才笑道:“将军肯降,我心中大慰。” 邓齮牵着战马缰绳,护送刘邦入城,自此,南阳郡彻底归顺楚军,划入刘邦治下,同天,刘邦下令,封邓齮为殷候,陈恢为千户,命二人依然镇守宛城,是日,宛城大安。 。。。。。。 秦军与楚军的对峙,已经半月有余,由于河北的气温骤降,两军之间的战争也少了许多,但楚军不定期会骚扰秦军,往来挑战,章邯屡次出战,却无法取胜,只得日复一日,在此蹉跎。 他每天都会来到哨塔观望远方,希望司马欣能早日归来,他此时唯一的希望,就是朝廷能够派遣援军,增援棘原,这样,凭借章邯多年作战经验,尚可和楚军一搏,否则,章邯唯有突破楚军防线,向三川郡退守。 退守三川郡也不是长久之计,不久前的情报表明,刘邦曾一度鏖战三川郡,守将杨熊因督战不力,被朝廷问斩,而自己,至今还没有被收复军权,只因自己手里还有二十万秦军,赵高忌惮自己,才会暂且隐忍,但章邯知道,若请不来援军,自己迟早会和杨熊一个下场。 惆怅中,章邯在瞭望塔上长长叹息一声,这时,身后响起儿子章平兴奋的笑声:“父亲,你看那,是长史大人回来了!” 章邯顺着章平手指方向看去,果然是司马欣驭马而来,章邯心中高兴不已,他立刻转身,向瞭望塔下方行去。 很快,章邯等人驭马来到营门前,不远处,司马欣等百余骑也越奔越近,快到近前,司马欣焦急的跳下马,来到章邯身旁,拱手道:“司马欣回来晚了,让大将军挂念了。” 章邯见司马欣一脸疲惫,他愧疚的拍了拍司马欣的肩膀,急道:“朝廷可有什么旨意?” 见章邯如此急迫的询问此事,司马欣向四周看了看,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大帐再谈。” 几个人很快来到了中军大帐,此时,几名亲随送来茶水,司马欣接过一杯,鼓咚咚喝了一口,这才叹道:“这次咸阳之行,恐怕要让将军失望了。” 听司马欣第一句话便如此说,章邯感觉自己的心如坠深谷,如果朝廷不肯出兵,又不肯拨付补给,自己的粮草,很难熬过这个冬天,章邯想至此,不由急道:“难道……难道陛下不肯增兵吗?” “不是陛下,是赵高!”司马欣刻意把赵高两个字咬的很重,停了片刻,司马欣继续说道:“如今赵高在朝中的势力很大,我根本见不到陛下,而且,赵高此时已掌管了军国大权,他已起杀心,将军此战,胜一死,败也一死,还请将军自裁!” “砰”茶杯掉落在地,出一声脆响,章邯静静的凝望着司马欣,好半响,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的沉默,司马欣起身劝道:“将军不妨投降楚军,尚有一线生机,否则……” 章邯感觉身心疲惫,他已听不进去司马欣的劝阻,他低头思索了片刻摆了摆手,打断司马欣的话,只轻叹一声:“长史大人一路辛苦,还是回去早点休息吧,这件事,让我在考虑考虑。” 司马欣离去了,章邯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帐内踱步,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一旁,章平焦急道:“父亲,司马欣说的对,我们……还是降了吧。” “降了?”章邯似有无限不甘,但眼下的局势,他又无可奈何,又过去了好一阵,章邯终于下定决心,他看向帐外,朗声令道:“来人,让始成来我帐中听令。” 第47章 章邯乞降(上) 楚军大帐,项羽高坐在上,此时他已一脸的怒气,静静的凝望着下面,正在苦苦劝说项羽的韩信。 刘邦转战轘辕,韩信预测,刘邦已兵进南阳,从武关打通入关的门户,他希望项羽能够重视刘邦,刘邦才是项羽真正的敌人,区区章邯,只需一战,便可剿灭,但项羽却因韩信昔日出谋,让自己西进襄城而迁怒韩信,始终不肯重用。 “我认为,韩信之策可用。”范增在旁劝道,但项羽却不愿听从任何人的劝说,他起身冷视范增,急道:“亚父,此事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替他说话。” 此时项羽已尊称范增为亚父,范增也一度成为项羽麾下的席谋士,此时范增本想劝说项羽,重视刘邦,但项羽却认为,刘邦并非名门望族之后,只是一时崛起,终非大敌,乃不肯听从。 见项羽始终不肯听劝于自己,韩信终于彻底死心了,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不再为项羽设一谋,就在韩信暗暗决定放弃项羽的时候,一名亲随快步走入,来到韩信身旁,拱手道:“上将军,秦国使者在营外求见!” “不见!”项羽此时已勃然大怒,但范增却在旁干咳一声,耐心劝道:“秦使前来,将军不应闭之门外,还是见一见吧。” 短暂的沉默,项羽终于克制住心中的怒火,他看了看亲随,喝道:“带他进来吧。” 亲随唱诺离去了,项羽又看了看韩信,恨道:“你……退下吧。” 韩信唱一声诺,匆匆离去了,这时,范增在旁略显无奈的叹口气:“韩信的确是个将才,将军何不用之?” “亚父不必再劝了,我是不会用他的。”项羽果断回绝,见项羽始终不肯任用韩信,范增只得又道:“既然将军不肯用,何不杀之?” 听到范增提出杀了韩信,项羽也为之震惊,他惊讶的凝望着范增,范增冷笑道:“若不为我用,必然为我杀!” “此等小人之举,我誓不为之,亚父还是别说了。”项羽否决了范增,这时,帐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始成在楚军的引领下,走入大帐,他进入大帐之后,来到中央,看了看高高在上的项羽,一股肃杀之气袭扰而来,始成感觉浑身为之一颤,他立刻单膝跪地,拱手道:“秦使始成,见过项将军。” “说吧,章邯匹夫让你来,是为何事?”项羽声音冰冷,始成见项羽隐约有怒意,只得谨小慎微,深怕触怒项羽,思索片刻,始成回道:“我家将军深感项将军威武,愿意已二十万秦军来归降将军,希望……” 不等始成说完,项羽已勃然大怒道:“杀叔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恨不能亲手杀死章邯,又岂能接受他的投降?你回去告诉他,明日可在棘原俯待命,我定当取他狗头!” 说完,项羽愤怒起身,一旁,范增还想插嘴,项羽已摆手道:“叔父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 项羽向后帐走去,一旁的龙且起身大喝道:“来人,送客!” 。。。。。。 始成在楚营吃了个闭门羹,他慌忙奔回棘原,赶来章邯大帐,此时章邯正踱步在地图前,他心中极为焦虑,见到始成,章邯慌忙问道:“项羽如何答复?” “他……不肯接受将军的投降。”始成略显无奈的叹道,停了片刻,始成又道:“项羽还说,明日要与将军一决胜负!” 听到始成最后这句,章邯可以肯定,项羽是铁了心要和自己决一胜负了,回想项羽在战场上勇猛无敌,大有万夫不挡之勇,章邯心中变得更加惆怅,自己怎么可能是项羽的对手? 就在章邯辗转反思,心中难以平复的时候,一名亲随在帐外喊道:“将军,有一人自称是陈余的亲随,有书信一封,想要送与将军。” 听到对方提出陈余的名号,章邯略显诧异,这时,他看向一旁的始成,略显无奈的摆摆手,始成退下了,这时,章邯向帐外令道:“带他进来吧。” 片刻,一名亲随带来了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男子,男子走入大帐,单膝跪地,给章邯行一礼,这才从怀中拿出书信,双手交给章邯,章邯先是打量一眼这个男子,见他的确是军伍出身,身材壮硕,乃接过书信,展开一阅,上面,陈余多奉劝章邯早做打算,如果不能一战,不如降楚,秦朝专杀功臣,有功死,无功亦死等语。 看后,章邯不禁长长叹息一声,自己何尝不想投降楚军,可项羽…… 只因为自己当初阵斩项梁吗?各为其主,何必如此斤斤计较,章邯越想越烦,他把书信还给送信之人,只轻叹道:“请替我转告陈余将军,他的话,我记下了。” 那人离去了,帐内只剩下章邯一人,此时他走到地图前,紧紧的凝望着地图,久久不语,多少次,章邯都考虑过,冲出重围,向三川郡进兵,可章邯始终担忧,项羽不会甘心放走自己,一旦撤退,会提前激起秦楚之间的战争,但今天,项羽主动提出一战,章邯反到觉得,心中忽然变得安逸了。 就这样,章邯在叹息与悔恨中,度过了难熬的一夜。 清晨,当章邯还半卧在桌案旁的时候,一名亲随急奔而入,他也不理会章邯是否睡醒,急急忙忙喊道:“大将军,不好了,楚军踏营了!” 听到楚军二字,章邯一个高坐了起来,他还来不及反应,便已本能的拿起桌上的长剑,匆匆向大帐外走去,刚刚走出大帐,迎面遇到了儿子章平,章邯急忙问道:“楚军现在杀到哪了?” 章平见父亲已经知道楚军踹营了,乃回道:“父亲,楚军已经渡过三户津,正在向棘原杀来,第一波楚军约有七千人,已被我们射住阵脚,阻挡在营外了。” 听说楚军没有攻入大营,章邯心中稍安,但思来想去,楚军锐不可当,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挡,章邯不得不亲自迎战,只得喝令道:“备马,我亲自去看看。” 在众人的护卫下,章邯来到大寨前营,他走上瞭望塔,向远处眺望,红丫丫一片,不知道前方到底有多少楚军,这让章邯不禁想起昨日始成带回的消息,项羽约定今日,要与自己决一死战,难道,楚军这么快就要攻城了吗? 带着惊疑,章邯走下瞭望塔,从亲随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此时大寨外围,弓兵虽然不停歇的射箭,已抵挡楚军,但楚军的盾兵与骑兵的全力压制,又有弓弩在队伍中不停歇的反击,秦军死伤日见增多,章邯看了半响,不由叹道:“若如此守营,早晚会被秦军踏破的。” 感叹一声,章邯看向不远处的董毅,令道:“集结部队,随我冲出去!” “咚咚咚”隆隆的鼓声在楚营内回荡,低沉的号角声呜咽,忽然,营寨栅门缓缓打开,章邯一马当先,率领两万秦军,疾驰向对面的楚军。 秦军战马翻腾,盾兵巨盾与戈兵呼应,紧随骑兵推进,很快,他们在奔出数百步之后,与楚军遭遇了。 两支军队碰撞在一起,出“轰”的一声,楚军突遭秦军反击,被杀得措手不及,就连一贯能征善战的龙且也被章邯冲乱了阵型,一杆大戟险些拍打在龙且的脑袋上,带着惊慌,龙且慌忙勒马,退了回去。 见楚军被冲散,龙且慌忙逃离,章邯驭马紧随其后,不舍的追着,一时间,秦军士气大振,将士们呐喊着,咆哮着,再一次找到了往日横行疆场的感觉,楚军中路的盾阵被冲破,开始全线溃退。 一旁,章平见父亲打破楚军,他也随之热血沸腾,兴奋的挥起长矛,向前一挥,怒吼道:“随我杀上去!” 又一波近万人的秦军骑兵队冲出大寨,向溃退的楚军冲去。 战鼓越敲越响,低鸣的号角声在空中呜咽,忽然,在楚军溃退的方向,再次响起了激烈的战鼓声,楚军溃退的士兵开始掉头反冲,随后,一波近万人的楚军骑兵群冲了过来,顿时间,这支队伍与秦军遭遇,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章邯本以为可以一举击溃楚军,却没有想到,楚军的援军这么快抵达了战场,他刚刚追击的龙且此时已勒转马头,准备迎战章邯,但从他身后,却忽然杀出一将,一身银铠,手拿大戟,威风凛凛,他就是项羽。 此时项羽怒吼着,咆哮着直奔章邯杀去,那个曾经鏖战定陶,凭借一时侥幸诛杀项梁的章邯,此时就在眼前,这一次,项羽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章邯,他要为叔父报仇,要为项家的崛起,拼死一战。 初遇项羽,章邯心中的胆怯再次燃起,他慌忙挥舞大戟,迎战项羽,两马相交,两人兵器猛然碰撞,巨大的冲击力,两杆兵器火花四溅,伴随着马匹急的冲击力,二人又很快分开了。 项羽和章邯各自奔出数十步,纷纷勒停了战马,回身看去,彼此目光相触,在万马千军厮杀的战场上,二人彼此都心知肚明,一场不可避免的大战,就要开始了…… 第48章 章邯乞降(下) 章邯和项羽彼此对望片刻,章邯的目光从项羽身上转到了他的坐骑上,那是陪伴自己多年的战马,如今却成了项羽的宠物,这让章邯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他怒吼一声,挥舞大戟,向项羽猛冲而去。≧≥≧ 当一个人的愤怒达到一定程度时,这种愤怒会远远胜过恐惧,此时,章邯就是这种状态,他在愤怒中,不但勇气倍增,手上的力度也同样倍增,他怒吼着,咆哮着冲向项羽。 项羽也同样冷视章邯,见他忽然愤怒咆哮,冲向自己,项羽就像看小丑一样,凝望了片刻,他大笑数声,催动坐下乌骓,猛然跃出,横举大戟,抵挡章邯奋力的一击。 “碰!”两把兵器相交,火花四溅,两人再次分开,但项羽这次却不肯轻易舍弃章邯,他没奔出多远,便勒转马头,尾追章邯而去。 一旁,始终奋力厮杀的章平见父亲被项羽追击,危在旦夕,他立刻勒转马头,挥舞长矛,带着百余名亲随,怒吼着迎向项羽,“项羽匹夫,休伤我父亲!” 项羽突遭章平袭击,不得不勒停战马,乌骓受惊,扬起前蹄,在原地嘶鸣,章平长矛直刺乌骓腹部,项羽刚刚稳定身形,立刻扬起大戟,拨开章平的长矛,伴随着乌骓马蹄落地。项羽怒吼一声,挥舞大戟横挑章平而去。 章平惊慌失措,匍匐在马背上,匆匆退出了战场,数十名亲随接战项羽,奋死一战,却最终不是项羽的对手,被项羽一戟一个,刺落马下。 不久,秦军大营方向响起了急促的鸣金声,战场上,秦军惊慌失措,匆匆退去了,项羽用大戟挑起一名秦军士兵,大吼一声,此时,章邯和章平早已逃的无影无踪,项羽愤怒之下,抛出秦军士兵的尸体,大戟前指,怒吼道:“冲过去!” 楚军呐喊着,向前冲锋,盾兵在靠近秦军大营的时候,密集的箭雨呼啸而来,楚军无法继续前进,只能已弓箭回射,双方的战局陷入了僵持。 不知多久过去,楚军敲响了收兵的锣声,战场上,楚军三三五五的拖着伤兵,退去了。 。。。。。。 又一次惨败,章邯的信心几乎被击溃了,一壶酒已经喝掉半壶,但章邯却感觉不到一点醉意,此时,一直在旁的章平略显担忧道:“父亲,胜败无常,您别喝了。” 章邯抬头看一眼章平,这个跟随自己出战多年的儿子,章邯决定,无论如何,他也要把儿子送出去,想到此,章邯猛拍桌案,恨道:“项羽匹夫,欺我太甚,以为我真的斗不过他吗?” 章邯猛然起身,拿起桌上的长剑,准备出门,章平在旁拉住章邯,急道:“父亲,不可鲁莽。” 章邯怒气未平,一名亲随快步走入,在章邯面前拱手道:“大将军,董毅将军在帐外求见!” “他来做什么?”章邯略显不悦,董毅今天的表现另章邯极为不满,若不是儿子章平出手相救,章邯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吕布追上,一击毙命,但无论章邯如何生气,他毕竟还是一军主将,不能因为一些小事情而斤斤计较,略略平息心中的不爽,章邯长叹一声,向亲随令道:“带他进来吧。” 亲随唱诺离去了,很快,董毅走入大帐,他先看了眼桌上的酒壶,随即又看了眼章平,心中已然明了,章邯一定是为今天兵败的事气恼,想想也是,自从项羽北上之后,秦军屡战屡败,如今军心已散,若不早谋退路,早晚是要兵变的,不过,董毅今晚来,可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要提醒章邯,只要司马欣肯出使楚军,项羽必然能够允许秦军投降。 此时董毅来到章邯面前,拱手道:“将军还在为白天兵败的事苦恼吗?” 章邯此时已平复心中的不满,他看了看董毅,略带无奈和责备的语气道:“董将军可有妙策助我?” “将军何不投降楚军?”董毅反问一句。 章邯此时最忌讳的,就是投降楚军,因为章邯深知,项羽不会容纳自己,可董毅偏偏在这个时候再一次提起了此事,章邯勃然怒道:“董将军这是何意?” 见章邯误会自己了,董毅轻叹一声,这才徐徐说道:“大将军不要误会,据我所知,当年项梁落难栎阳之时,曾得司马欣相助,才得逃出牢狱,无论如何,这是项家欠司马欣的,如果大将军能让司马欣出使,我想,项家再不愿意接受将军,也必然要还司马欣一个人情,允许秦军归降。” 停了下,董毅看了看章邯,见他还在听,便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形势已然明了,朝廷昏庸,二世皇帝沉迷后宫,我将士百战疆场,效死国家,未必会得到善终,何不早早归降楚军,为我二十万秦军将士谋求归宿?” 董毅的一番话,说的章邯微微点头,若司马欣真能说动项羽,自己何不早降?何况,章邯心中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项羽的对手,如此想着,章邯向帐外大喝:“来人,快去请司马欣过来。” 不多时,司马欣匆匆来到了中军大帐,他一进大帐,便看到章平和董毅,始成等人都在,他走上前,给章邯施一礼:“见过将军。” 章邯笑着摆摆手,示意司马欣不必多礼。 沉默了片刻,司马欣拱手道:“将军如此急着找我来,不知生何事?” 见司马欣主动问起,章邯笑道:“听闻,项梁曾落难栎阳,是你亲手放的他?” “恩,确实,当时,我任栎阳狱掾。”司马欣点点头,又道:“不过,那次是项庄西进,与皇叔子婴关系甚好,由子婴出面,下令放人,我才放的。” 司马欣又解释一句,但章邯并不想知道这些,他只是通过这件事打开与司马欣的话题,此时章邯略作思索,又问道:“如今形势危急,我军进退维谷,若长此耗下去,军中必然生变,我想请长史大人出使楚国,替我一行,我愿归降楚军,不知……” 章邯锐利的目光凝望司马欣,司马欣也并不推辞,他心中很清楚,已秦军此时的境地,不如早早归降楚军,来的稳妥,想到此,司马欣拱手道:“愿替将军一行。” 。。。。。。 司马欣这次出使楚军,并没有带太多随从,他也没有穿着军铠,而是一身宽敞大袍,坐一辆轺车,带着两个随从,匆匆离开棘原,向楚军驻地行去。 大概一天的路程,司马欣终于来到楚营,大概距离出营有三十里的距离时,便有楚军的巡哨盯上了司马欣,在一番盘问后,司马欣已拜见项伯为由,说服楚军巡哨,最终,在百余名楚军的监视下,司马欣的轺车行过山道,来到了楚军左卫营。 左卫营校尉征得项伯许可,将司马欣一行三人放入,这时,项伯也赶到营门前,与司马欣相遇,两人彼此见礼,自报姓名后,项伯才知道,这是当年营救项梁的恩人,为了表达谢意,项伯命人准备了丰盛的酒菜。 此时已经入夜,酒菜刚刚端上来,项伯和司马欣两人分宾主入座,一旁,项猷陪坐在侧,短暂的沉默,项伯举杯笑道:“当年,我曾听兄长提起过司马大人,若非你仗义出手,恐怕我家兄长早已死在北上修筑长城的路上了。” 见项伯忽然提起此事,司马欣拱手笑道:“只是尽些绵薄之力罢了。” 两人皆笑了起来,司马欣也举杯回敬项伯,一旁,项猷插口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虽然司马大人不觉得什么,可这件事对我们项家而言,却是大事。” 项猷的话,引来司马欣赞赏的目光,项家果然人才辈出,不仅仅是项羽,项庄枭雄之气,项猷的对答如流,也让司马欣称赞。 所谓酒过三巡,几个人的关系更近了一层,司马欣见时机成熟,他拿起酒杯,略显无奈的笑道:“秦楚之战,已经持续多年,双方死伤,皆不可胜数,如今秦军被困棘原,已无心再战,若楚军肯退一步,秦军愿全军归降,不知贵军可愿纳降?” 司马欣终于说出来意,项伯不由爽然大笑,他也举起酒杯,笑道:“这件事,还得我家上将军做主,恐怕要让司马大人失望了……” “不不不,这件事项伯兄务必帮忙,如果两国继续交战下去,冬天将至,双方的死伤会更惨重,而且,秦军虽然已成困兽之斗,但秦军尚有二十万大军,恐怕不是楚军一时间便可击溃的,况且,我曾听闻,怀王曾有言在先,先入关中者,可为秦王,难道贵军真的只愿耗在河北,不入关中吗?” 说到这,司马欣顿住了话头,他见项伯低头沉思不语,便继续说道:“若项羽舍弃我军而直入关中,章邯必然袭其后而固守荥阳,那时,楚军前有伏兵,后由追兵,何以入关?” 司马欣最后的一句话一彻底说动项伯,如果不能纳降章邯,楚军便不能全力西进,若被刘邦捷足先登,占住关中,的确是一大损失,想到此,项伯点头应道:“司马大人今日不妨安心饮酒,明日,我陪司马大人一同前往中军,劝说项羽,如何?” “有项伯兄相助,此事必成,我愿敬项伯兄一杯。”司马欣大喜,举杯一饮而尽。 第49章 洹南受降 清晨,楚军营内鼓声大振,各营士兵纷纷奔出大帐,向空地奔去,这是项羽在召集兵马,准备对棘原再次起攻击。≥≧ 在每座大营之间的驰道上,项伯带着司马欣匆匆向中军赶去,他们大概行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了中军大帐,百余名楚军精锐往来巡逻,他们看到了司马欣,立刻上前拦住:“什么人!” 项伯来到近前,翻身下马,他把缰绳递给其中一个楚军士兵,随即向一名百长介绍道:“他是秦国的使者,有要事求见项羽将军,你可去通报一下。” 百长见项伯亲自话,他不敢怠慢,唱声诺,匆匆向大帐走去,不多时,百长又快步从大帐走了出来,他来到二人面前,拱手道:“上将军有请。” 项伯点点头,带着司马欣快步走入了大帐,此时,龙且,范增等一般人都已在大帐中集结,他们见到秦军又派使者,纷纷伫立两旁,只有范增来到项羽身旁,轻声道:“与其血战在此,不如纳降,向西进,否则,关中必会被刘邦捷足先登。” 项羽微微点头,但他没有答应范增什么,范增知道,项羽还是难以逾越项梁败亡这道坎,只得轻叹一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时,司马欣已来到大帐中央,他向项羽拱手道:“在下司马欣,见过项将军。” 项羽只微微点头,表示回礼,片刻之后,项羽冷声喝问:“司马大人,不知道你这次来,所谓何事?” “为章邯来当说客的。”司马欣毫无掩饰,直截了当的回答项羽,一旁,项伯急走几步,来到司马欣身旁,望着项羽道:“司马欣乃是项梁当日的恩人,羽儿需善待此人。” 听说司马欣是项梁的恩人,项羽低头思索了片刻,似乎,曾经的确有个栎阳狱掾司马欣曾出手相助过叔父项梁,想必,就是此人。 想到此,项羽微微点头,朗笑道:“既然是叔父的故人,我便给你一个面子。” 项羽看向一旁的亲随,令道:“看座。” 一名亲随拿来一个木墩,放在大帐侧面,这里是客位,司马欣拱手道谢,来到木墩上坐下,这时,帐内所有将领也各自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项羽看了看司马欣,见他并没有因为楚军势大而产生畏惧,比上次来使的始成要强百套,项羽心中已默默认可了司马欣,短暂的沉默之后,项羽率先开口道:“我大军蓄势待,已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司马大人认为,我有必要接受秦军的投降吗?” 司马欣知道项羽是个桀骜不驯之人,如果顺着他说,会让他更加轻视自己,乃改容道:“项羽将军若想尽快入关,除非纳降,否则,我军在棘原带甲二十万,虽然屡战屡败,却可以苟延到来年春天,春天一到,援军抵达,试问项羽将军还有何优势,能够踏破秦营?” “你敢如此轻视我哉?”项羽大怒,猛然起身,指着司马欣道:“可让章邯出战,我定要死战此匹夫。” 见项羽动怒,司马欣暗暗摇头,继续说道:“将军武力过人,乃万夫不当之勇,可两军交战,不单单是将帅交锋,一旦我军深沟高垒,依山下寨,难道项羽将军能在顷刻间,踏破秦军大营吗?” 说到这,司马欣傲然起身,完全没有了昨日恳求项伯的态势,他在大帐内来回走了几步,继续说道:“自古成大事者,必能容纳海川,试想,当日章邯征战项梁将军,是各为其主,而今日,章邯有意归降,将军却拒绝章邯已千里,如果秦军因此而团结一心,誓死守营,楚军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攻克秦营,而冬天将至,大雪封道,军需补给难以送达,那时,你我两军僵持,双方都会有不小的损失,刘邦却可借机入关,一统关中,独享那秦王的宝座,试问将军,这样下去,值还是不值呢?” 司马欣说完,给项伯递个眼色,项伯会意,起身补充道:“司马欣曾与我项家有恩,羽儿何不就此卖个面子给司马欣,接受章邯的投降,如此,我大军多达四十万,声势浩大,何愁关中不定?秦国不亡?” 两人的连番劝阻,项羽变得犹豫了,一旁,范增也沉声道:“如果舍弃章邯,直取关中,章邯的二十万秦军,将会是我们后方最大的威胁,如果想要铲平章邯,兵进关中,恐怕没有数月时间,不能平定,如今既然章邯有意归降,上将军何不应允?” 范增的提醒,让项羽意识到,此时大家都已支持招降章邯,而招降章邯,是从根本上解决了楚军与秦军最终的一战,就连大帐内,其余各国的主将也用期盼的目光凝视着项羽,这一刻,项羽知道,自己已没有选择了,如果仍然坚持己见,会使很多人失望。 沉默了片刻,项羽叹道:“既然是司马大人亲自来说,我便答应你,接受章邯的投降,永不相害!” 。。。。。。 三天后,二十万秦军抵达洹南,这里是安阳县以北,号为殷墟,此时,低鸣的号角声在平原呜咽,秦军开始缓缓列阵。 不久,远处响起闷雷般的马蹄声,楚军旗帜渐渐出现,一队数万人的楚军骑兵群驭马疾驰而来,始终驻足在秦军阵内的章邯驭马来到阵前,他搭起眼帘,向远处看了看,项羽此时身着银铠,座下乌骓,显得威风凛凛,有如此强敌,本应是人生快事,但章邯却高兴不起来。 此时,楚军距离秦军已不足五百步,章邯回头看了看一脸茫然的秦军将士们,轻叹一声,章邯举手令道:“扔旗!” 秦军将士纷纷走上前,把秦军旗帜扔到一起,几名秦军士兵手里拿着火把,扔到火堆中,大火瞬间将所有旗帜吞没了。 秦军将士们默默的注视着旗帜被焚烧,自此,他们将不再是秦军。 很快,楚军骑兵团团将秦军围拢,为一员大将,乃是龙且,他驭马在秦军阵内走了一圈,举手喝令道:“全部交出兵器!” 秦军将士纷纷看向章邯,章邯此时已没有了选择权,他看了看龙且,又看了看二十万秦军将士们,长长的方阵,都在凝望着自己,章邯最先摘下佩剑,扔到地上,很快,一名名秦军士兵也随之扔下武器,在楚军的安排下,集中到空旷的原野上。 不久,伴随着低沉的号角声,楚军主力部队抵达了,在楚军主力部队两翼,是各国联军的队伍,他们人人高举旗帜,威风凛凛,目光鄙夷的凝望着秦军,这一战打的如此辛苦,终于,秦军投降了。 项羽始终在骑兵群中注视着秦军,此时,主力部队抵达,秦军也按照规定被打乱,龙且驭马赶来,向项羽汇报一番之后,项羽点点头,他勒马来到秦军阵内,章邯带着司马欣和董毅等人快步迎了上来,快到项羽马前,章邯单膝跪地,拱手道:“罪将章邯,见过项将军。” 章邯话音刚落,一行老泪落下,声音也渐渐变的哽咽起来,他见项羽无动于衷,继续说道:“秦军,二十一万人,愿意归降楚军,听从项将军安排,绝无怨言。” 这一次,项羽没有在冷落章邯,他翻身下马,单手扶起章邯,轻拍章邯的肩膀,安抚道:“将军不必如此,今日//你既然已投降楚军,以后,你我便是同僚,我定会善待于你。” 章邯见项羽没有表露一丝敌意,他心中惊疑,但嘴上却不得不回道:“是罪将之过,不能早降楚军,此时悔之无及,今日项将军如此包容我等,我代表二十万秦军,感谢项将军不杀之恩!” “我等谢项将军不杀之恩!” 二十万秦军纷纷下跪,这时,项羽再次轻拍章邯肩膀,抚//慰道:“破秦之日,富贵与共,绝不相负!” 安抚完章邯,项羽又看向司马欣和董毅,两人紧随在章邯身后,项羽一一拍了拍众人肩膀,这才令道:“司马欣,董毅,我令你二人分掌军权,率领二十万秦军为前锋,为我大军开道。” 二人唱诺,项羽又看向章邯,笑道:“我会禀明楚王,封你为壅王,你这段时间,随我在中军听令吧。” 项羽如此明晃晃的下掉自己军权,章邯心中虽有不甘,却不敢反驳什么,只得拱手唱诺,这时,项羽又看了看二十万秦军,挥手令道:“集结部队,向西进!” 。。。。。。 自从收兵邓齮的南阳军后,刘邦的军队再次壮大到十余万,声势极为浩大,一路向西进,出丹水,走胡阳,下析郦,直抵武关城下。 武关守军不足两万人,此时见到楚军浩浩荡荡杀来,皆目瞪口呆,但武关属于关中南面最坚固的堡垒,若武关失守,关中震动,秦国根基必然动摇。 故此,武关守将始终不肯放弃武关,命军士严加防守,准备与楚军决一死战,而楚军此时,也在排兵布阵,武关若破,就等于半只脚踏入关中,故此,楚军军威大振,士气高昂。 伴随着隆隆的鼓声敲响,低鸣的号角声呜咽,楚军大将樊哙驭马来到阵前,他在马上凝望武关半响,从腰间抽//出长剑,划破当空,怒吼道:“杀!先入关者,官升三级!” 楚军如山崩海啸,向前猛冲而去,大地为之颤抖,不久,盾兵抵达了武关百步之外,城楼上,箭如雨下,楚军死伤惨重,但还是有不少士兵冲进过了箭雨,向城下奔去。 楚军的弓弩兵抵达城楼五十步远的时候,开始拉弓搭箭,向武关起反击,一架架云梯也随后抵达了武关城下,伴随着“吱吱呀呀”的摩擦声,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头,楚军士兵呐喊着,向上攀爬…… 大战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最终,在楚军的强势进攻下,武关沦陷了,自此,刘邦的军队急向关中挺进。 第50章 狗急跳墙 胡阳以北,这里毗邻汉水,近四万楚军沿着宽宽的河道,向北行进,队伍中,偶尔能够看到三三两两的马车穿行其中,这是刚刚送来的补给。 项庄临时用这些补给稳定军心,已最快的度向北推进,想要赶在刘邦之前进入关中,但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项庄军队行到南郡的时候,一场秋雨,阻隔了楚军北渡的进程,故此,项庄的军队直到今天才能抵达南阳。 但项庄并没有放弃北上,此刻楚军沿着驰道,浩浩荡荡行进,在队伍前方,百余名亲随护卫着项庄等人,他们行进在中军。 此时,孔吉正拿着地图,仔细的看着,一旁,周生和李洪有说有笑的行进着,此时的二人,已经是项庄身旁极为重要的幕僚,几个人刚刚讨论了如何兵进关中,而且,在众人看来,刘邦再厉害,也不可能那么快杀进武关,项庄还有机会参与关中战局。 可对于一个从后世穿越而来的项庄来说,他深知,历史上刘邦凭借着将士们的勇猛,第一个杀进了关中,虽然自己的到来,从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历史,但历史的脚步会随着自己的到来而改变多少呢?相庄心中很忧虑。 又行了一段距离,前方忽然出现百余名奇兵,为之人,是梅鋗,他一马当先,直奔项庄身前行来,快到近前,梅鋗拱手道:“将军,斥候归报,宛城城头已遍布楚旗,初步消息证明,宛城可能已经被刘邦夺下了。” 所有人听到这条消息,都略显惊愕,但项庄毕竟是懂历史的,他并没有像众人一样惊愕,只沉思片刻,便向前挥手,令道:“继续前进!” 楚军将士们得到项庄的命令,继续向前行进,梅鋗见项庄听说宛城被刘邦捷足先登之后而没有惊讶,只得驭马来到项庄身旁,跟着他继续向前行进。 行有一段距离之后,梅鋗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好奇,笑问道:“将军是要直接入关吗?” 在梅鋗看来,项庄不去计较宛城的归属,而是继续北上,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项庄想要直接入关,但项庄此时却在回想着自己历史课上学过的历史,项羽坑杀秦卒二十万,之后才帅军匆匆入关,而此时,刘邦已经在南阳郡站稳脚步,自己想要在刘邦的碗里分杯羹,显然是不行了,若如此,自己何不北上,阻止项羽坑卒,与他一同西进呢? 而且,关中失守,秦国即将灭亡,楚汉之争即将拉开序幕,在楚汉之争来临之前,项庄考虑更多的,是自己能否在楚汉之争中站住脚,继续生存下去。 思前想后,项庄转身看向梅鋗,见他还在诧异的凝望着自己,项庄朗然笑道:“刘邦若已入关。我们尾随其后,得不到任何好处,况且,怀王有言在先,先入关中,可为秦王,我又何必入关帮助刘邦称王呢?” “既然如此。将军又何必北上?我们不妨回江东,固守一方,如何?” “能否固守江东,不是咱们说的算的,况且,即使刘邦入关,难道他就能稳坐关中吗?他太幼稚了!” 项庄目光深邃的看着远方,他还有话没告诉梅鋗,也不必要告诉他,毕竟鸿门宴还会不会生,历史到底会如何转变,项庄都无法预料。 楚军行了大概有半天的路程,项庄所处的中军来到宛城偏东一带,行过低缓的古道,项庄带着十余名亲随来到了山崖处,通过山崖,宛城的风貌一览无余,这座地处南阳郡要冲的城池,最终归降了刘邦,也许那场秋雨就是天意,老天不让自己参与关中争夺之战而已。 这种俯盼的感觉,让项庄仿佛回到了童年,那时,他很喜欢坐在断崖间,眺望下相。 就在项庄凝望远方的时候,身后,一名刚刚赶来的亲兵在项庄身后拱手道:“将军,南阳郡郡守邓齮来了,在中军等您呢。” 项庄被亲兵打断思绪,他再次看了看远方,自言道:“总有一天,我会杀过来的!” 又过了片刻,项庄勒转马头,带着众人匆匆离去了。 此时的楚军中军,邓齮带来的百余人看管着数千头猪羊,焦急的等待着,不久,远处响起杂乱的马蹄声,邓齮扭头看去,是项庄回来了,他慌忙带着陈恢,迎了上去,始终陪在邓齮身旁的李洪笑道:“这就是我家将军。” 很快,项庄一行人来到近前,邓齮慌忙拱手行礼:“南阳郡守邓齮,拜见项庄将军。” 项庄在马上瞥一眼邓齮,冷笑道:“你就是举城投降的那个邓郡守吗?” 邓齮见项庄态度冰冷,心中一丝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如果说仅仅只是楚军的一方将领,邓齮的确没有必要来拜见,可项庄在江东的威名日甚,又是项羽的亲弟弟,邓齮知道,这种楚国将门之后,自己惹不起,所以,他清晨便准备猪羊美酒等物,前来犒军,可不曾想,项庄的态度如此冷淡,此时,邓齮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正是在下。” “能识大体,归降楚军,邓郡守他日前程无量啊。”说着,项庄在马上大笑数声,又问道:“我想改道北上,不知道从哪条路走会更近一些?” “轘辕关,刘邦将军就是从那里南下的,快则七天,慢则半月。” “好,今日我大军驻扎在此,邓郡守既然来了,我们不妨小酌几杯。”项庄大笑道,随即,他一驱战马,向前行去,也不管邓齮是否愿意,而邓齮看着项庄已前进的背影,轻叹一声,从项庄的话语中可以听出,项庄对刘邦入关极为不满,恐怕刘项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了。 摇了摇头,邓齮从亲随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与李洪彼此对望一眼,客气的笑了笑,众人一起向项庄离去的方向缓缓行去。 。。。。。。 自从章邯兵败后,秦国开始彻底走向衰亡,一个个不利的消息流入咸阳,起初是楚军大败,困守棘原,之后,便是南阳失守,武关失守等等消息蜂拥而来,近期,更不利的消息,便是章邯帅二十万秦军,投降楚军,此时楚军拥兵四十万,声势浩大,向咸阳杀来。 仅南阳一线,已经让关中动荡不安,而章邯的投降,犹如催命符一般,让关中百姓变得更加慌乱。 曾经,有百余名大臣集体上书,弹劾赵高独揽大权,希望胡亥能够重新整理朝政,出班早朝,当胡亥心中犹疑,来到咸阳宫时,赵高却已指鹿为马的伎俩,蒙骗胡亥,胡亥最终,变得更加信任赵高,自此,不再理会朝中大事,而赵高也借着指鹿为马的势头,在朝中掀起一场大狱,诛杀异己,势焰滔天。 但这一次,刘邦入关,章邯乞降,赵高已经无能为力,关中动荡,到处是举家迁移的百姓,他们远离咸阳,远离关中,向东逃难,使得本已蠢//蠢//欲//动的关中民众,更加惶恐,逃难人数与日俱增。 形势的突然逆转,让赵高意识到,这件事再也瞒不住了,这几天,他都不敢再去咸阳宫,也不敢前往朝房,深怕胡亥的一道圣旨下达,便会要了自己的性命,也正因如此,赵高下令,封锁了咸阳宫的各大城门,禁止各路兵马入城。 仅仅只封闭城门,根本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赵高心中很清楚,已此时的形势来看,除非胡亥不追究自己的责任,否则,一旦胡亥翻脸不认人,赵高一家老小,将会死无葬身之地,越想越害怕,赵高变得坐立不安,日日如此。 今天,在密室中,赵高终于下定决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除掉二世皇帝胡亥,这样,赵高便可迎立新的皇帝登基,掌管秦国,这样,赵高也不用再担心自己会因此而丧命。 可思来想去,赢氏宗族已无人可以继位,当年胡亥登基之时,那些赢氏子弟都已被杀,如今唯一能用之人,只有子婴,而之前赵高也曾有耳闻,子婴在被罪之后,便已失踪,后有人现他时,他已疯掉了。 这几日,赵成正在全力搜查此人,但赵高自认为,仅仅只依靠子婴不足以稳住自己的地位,如果楚军真的杀入咸阳,恐怕自己依然无法幸免,故此,赵高决定做两手准备,不单单要推翻胡亥,迎接子婴,他还要修书一封,向刘邦示好,以免楚军攻入咸阳,殃及己身。 赵高此时坐在密室中,心中的主见渐渐坚定,他起身走到密室门口,拉开门,向外喊道:“来人!” 一名府兵走过来,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去把赵成,阎乐给我找来!” 半个时辰后,两人匆匆赶来丞相府,刚进入密室,赵高已迫不及待的说道:“如今楚军入关,我等性命危在旦夕,如今唯有推翻胡亥,迎立新皇,方可保我等性命无虞,不知你二人认为如何?” 赵高起初说出推翻胡亥,阎乐还有所顾忌,但赵高已不容否决的口吻询问阎乐,阎乐最终妥协道:“愿听岳丈大人吩咐。” 赵高满意点头,他凝神看向赵成,问道:“赢子婴可有消息吗?” “已经找到了。” “好,既然形势已到了岌岌可危之时,我等也不可妇人之仁,明日//你们可如此如此……” 第51章 叛宫弑主 皇宫就像一个大铁笼,每天住在里面,胡亥甚至都不知道,外面此时,是什么样了。 如今宫中最得宠的,是田美人,她生性聪颖,人也长得漂亮,还能弹一好曲子,歌喉委婉,让胡亥深为爱之。 这几天,胡亥每天都会沉浸在田美人的寝宫,两人除了喝酒品乐,还会在帷幄之中,风卷残云,挥洒雨露。 今天,胡亥与田美人一如既往的在床//上缠//绵,不时从帷幄里传来田美人的娇嗔声,还有兴奋的呼吸声和胡亥的淫//笑声。 在大殿内站立的宫女们红着脸,转过身去,两名专门服侍田美人的丫鬟走过去,把大殿最外层的帷幔拉下,任里面如何吵闹,二人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胡亥心满意足的躺倒在床//上,他抬头望着高高的大殿屋顶,愣愣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旁,田美人柔情的依偎在胡亥怀中,笑问道:“陛下,在想什么呢?” “朕在想,如果能天天和你缠//绵在一起,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陛下不是已经天天和臣妾在一起了吗?” “那不一样,这个世界,永远是得不到的,才最珍贵。”胡亥淫//笑着回一句,刚刚的疲乏忽然涌上心头,胡亥慢慢闭上双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田美人还在胡亥怀中躺着,许久听不到胡亥的说话声,田美人凝神看去,胡亥已睡着了,不久,沉沉的鼾声响起,田美人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把被子盖在胡亥身上,这才离开帷幄,去外面更衣梳洗了。 在梦中,胡亥忽然来到了万马千军前,他身穿虎头银铠,威风凛凛,手中一杆长槊,横挺在胸前,忽然,一名将领在百余名亲随的护卫下,匆匆赶来,在胡亥马前拱手道:“陛下,军队集结完毕,可以出征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胡亥略显诧异,那名将领再次拱手回道:“陛下,今天是出征燕国,您忘了吗?” “燕国?燕国不是早就灭亡了吗?”胡亥诧异。 “陛下,六国如今都已复苏,章邯将军昨日在前线战亡,杨熊将军已被您斩,李由将军如今攻下了太原县,只等陛下出兵增援,然后一举踏入燕地,剿灭叛乱了。” 听那名将军说的有头有脸,胡亥释去了心中的疑虑,他回身看了看军队,除了自己身旁的亲卫外,其余秦军士兵都穿着黑色的军铠,人数多达数百万,一眼望不到边。 胡亥把长槊挂在马钩上,伸手向秦军将士们挥挥手,忽然,秦军阵中,百万大军高声呐喊:“吾皇威武!吾皇威武!” 百万大军同时呐喊,阵势滂沱,胡亥顿时感觉热血沸腾,这种驰骋疆场的感觉,胡亥还从来没有感受过,以往,他只沉迷于后宫,沉迷于女人的石榴裙下,今天感受了战场上的威武之气,胡亥心中豪情满志,他重新拾起长槊,向前一挥,大喝道:“传令,进兵!” 咚咚咚,战鼓缓缓敲响,秦军阵内号角齐名,刚刚在胡亥马前的那名将军让出一条道,胡亥双//腿用力,驭马前行。 身后亲随紧紧护卫,行没多远,忽然从前方响起了一只老虎的咆哮声,胡亥心中一惊,他立刻勒马凝望远方,前方忽然大雾缭绕,胡亥感觉前方变得异常诡异。 他心中刚刚燃起的豪情壮志瞬间土崩瓦解,这种诡异的气氛,让胡亥变得惊恐万分,他慌忙回身大喊:“护驾!” 但是,刚刚的万马千军和胡亥身旁的百名亲卫都忽然不见了,到处是皑皑白雾,胡亥这一次彻底变成了孤家寡人,他惊恐的望着前方,连手中的长槊都没有力气拿了,他刚要惊恐的叫喊,忽然,从迷雾中窜出一只花斑白//虎,白//虎体型硕大,直扑胡亥而去,胡亥下意识的用手格挡,一只手被白//虎啃掉,胡亥痛苦的大喊一声:“痛死眹了!” 胡亥犹如驴打滚一般,从床//上慌忙窜了起来,他在床//上挣扎片刻,才渐渐稳定心神,一旁,帷幔被拉开,田美人匆匆走了过来:“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朕……朕刚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胡亥满头大汗,他抬起右手,示意田美人道:“一只白//虎咬断了朕的右手……” “啊!”胡亥抬起右手,忽然现,自己的右手毫无知觉,他不禁大急道:“快,快去把御医喊来!” 门外一名侍女刚刚唱诺,却又传来一名内侍慌张的汇报声:“陛下,有楚国……楚国劝降书送来了!” “你说什么?”胡亥听后大怒,楚国劝降书,他们区区叛军,敢如此猖狂吗?胡亥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他此时也顾不得右手的麻木,从帷幄中探出左手,抢过竹简,在眼前一看,瞬间,胡亥的表情僵住了。 楚军已经打破武关,向关中挺进了,书中,刘邦劝谏胡亥,早早投降,免受皮肉之苦,这一刻,胡亥有种被欺骗的感觉,这么久,楚军杀入关中,赵高都没有告诉自己。 愤怒已经让胡亥迷失了理智,他怒吼一声,把竹简摔在地上,这才走下床,看着内侍,恨道:“派人去把赵高给朕找来!” 胡亥的惊慌,使得宫中气氛变得更加诡异,楚军入关的消息早已弥漫宫中,只是这个消息,没有得到朝廷重视,宫人们也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始终以为是谣传,可今天,楚军的劝降书送到胡亥手中,胡亥又急急忙忙召集众臣,勒令赵高入宫,这件事便被彻底证实了。 可胡亥连续下达了三道诏书,赵高只已身体有恙,不能入朝来回绝胡亥,这一刻,胡亥彻底绝望了,他不得不召集众臣,商议退敌之计,但出乎胡亥的预料,他的召集已经毫无意义,没有一个大臣应//召,此刻,望夷宫前殿,胡亥独自坐在软席上,看着空荡荡的大殿,静静的呆着。 。。。。。。 就在胡亥连续下达几份诏书,召集群臣却无人应//召的时候,一支三千人的军队疾驰在咸阳城中,他们穿过繁闹的街道,驱赶行人,直奔咸阳宫而去。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他们来到宫门外,为将领,乃是咸阳令阎乐,此时阎乐手提长剑,直奔宫门而来,负责看守宫门的北军立刻拦住了阎乐,负责把守宫门的卫令仆射来到阎乐身前,举剑道:“宫廷重地,不可乱闯!” 阎乐见这个卫令仆射不肯放自己进去,他心中大急,但脸上却装作极为镇定,已手指着卫令仆射道:“宫中有贼人作乱,你何敢拦我哉?” 说着,阎乐目光犀利的在卫令仆射身上游走片刻,忽然怒吼道:“他与贼人通谋,企图在宫中作乱,来人呐,把他给我拿下!” 阎乐身后忽然扑上去十余人,一把将卫令仆射按倒,其余北军士兵想要上前,阎乐从腰间掏出赵高的令牌,大喝道:“奉丞相之令,进宫抓捕刺客,有敢拦阻者,和他一个下场!” 阎乐话毕,挥剑砍死了卫令仆射,取其级,再北军士兵面前晃了晃,随即把级交给一名亲随后,向前一挥手,令道:“入宫!” 赵成与阎乐同样受赵高指使,在宫中动政变,此时阎乐已破门而入,直奔后宫而去,而赵成此时也率领数百人,在宫中为内应,等待阎乐,直到太阳高高挂起,已是晌午的时候,阎乐的队伍出现了,赵成大喜的迎了上去,指着望夷宫的方向,急道:“陛下就在望夷宫,你可去!” 阎乐点点头,率军直奔望夷宫杀去,沿途有敢拦阻者,一律用弓箭射杀。 而望夷宫//内,胡亥还在自顾自的感慨,曾经何其兴盛的大秦帝国,如今为何变成如此模样,千疮百孔,楚军兵入关中,这一切,自己都脱不开关系。 也许,只有到最后一刻,胡亥才能真正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懊悔无及,如果上苍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的话,胡亥认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再走上这条不归路,也不会再去争夺什么金光闪耀的皇帝之位。 宫中一片寂静,忽然,宫外传来宫女太监的哭喊声和惊叫声,偶尔还有被人刺穿肚子的惨叫声,胡亥心中诧异,喝问道:“外面什么事?” “陛下,不好了,有军队造反……”这句话没说完,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似乎,这个人被杀了。 胡亥听到造反二字,他腾地站了起来,刚想从后殿逃走,忽然,阎乐率领数百人冲进了大殿,士兵们拉弓瞄向胡亥,阎乐已来到近前,用剑指向胡亥,斥道:“再动,万箭齐!” 胡亥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他浑身瑟瑟抖的站在那里,这时,阎乐走前一步,把手中长剑扔给胡亥,怒道:“陛下荒//淫无道,沉迷后宫,致使百姓涂炭,天下沸腾,各路义军纷纷崛起,四方豪杰各据一方,如今,秦国已走向末路,众人已背叛陛下,徒据帝位,已是无用,还请陛下自裁,我好回去复命!” 第52章 胡亥自刎 胡亥见阎乐逼//迫自己自尽,他心中悲愤不已,而当胡亥的目光触及到地上的铜剑时,他本已愤怒的心,忽然一下子又软了下来。 短暂的沉默,胡亥凝视阎乐,斥问道:“何人派你来的?” “丞相。” 听到‘丞相’二字,胡亥心中如被雷击一般,说不出的酸楚,他看了看阎乐,又看了看大殿中的数百士兵,一种大势已去的凄凉涌上心头,胡亥轻叹一声,又问道:“可否让我见一见丞相?” “丞相此时不在宫中,即使丞相大人来了,恐怕陛下您也见不到他了。” 见阎乐不允,胡亥又道:“我很清楚,丞相如此,必然是忌惮于我,若我肯自动退位,让出皇权,可否赐我一个郡王?” “不可。” “不允许我为郡王,可否赐我为万户侯,离开咸阳,远离关中?” 胡亥再次的恳请,彻底惹怒了阎乐,阎乐愤然摆手道:“陛下何必如此,你若不死我们何安?” 见阎乐如此决绝,胡亥怒道:“可否放我一条生路,我当已重金相谢。” “何必如此,陛下还是早早上路吧!”阎乐说完,给身后士兵递个眼色,几名士兵提剑上前,准备动手杀死胡亥,胡亥此时自知大难难逃,只得悲恸大哭,哭声过后,胡亥拾起地上的铜剑,叹道:“我误听匪人,当有此一报,只恨祖宗创建的基业,却毁在了我的手中,可惜……可惜……” 胡亥感慨一番,只得把铜剑横在脖子上,他怒视阎乐等人,目光在众人身上游走,似乎要记住每一个人一般,许久之后,胡亥大吼一声,铜剑划过,鲜血四溅,伴随着铜剑落地的“当啷”声,胡亥也瘫软在地上,抽//搐片刻,方才毙命。 一代昏庸二世皇帝,年仅二十三岁,在位三年,就此殒命。 阎乐见胡亥不再抽//搐,他走上前,用脚踢了踢胡亥的脑袋,确认胡亥已经死透,这才转身带着众人匆匆离去。 。。。。。。 中丞府后堂,赵高在屋内焦急徘徊,阎乐离去已有一天了,此时宫中形势如何,赵高无从确定,他只能在府中焦急等待。 其实逼死胡亥,是下下计,虽然赵高掌控着秦国的军国大权,但一旦有忠臣振臂一呼,军中必然响应胡亥,那时,赵高会变得极为被动。 可楚军入关的消息已经风靡全城,赵高知道,自己已经压不住消息了,而且,胡亥一旦知道楚军入关,必然会拿自己下手,这也是赵高为何如此急着向胡亥动手的原因之一。 摆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投降刘邦,一条是扶立赢子婴,不过,投降刘邦有风险,先不说他同意不同意,即使自己举国投降,刘邦能否放过自己,都是未知数,而赢子婴此时已经疯魔,他没有常人的思维,可以作为傀儡扶持,这也是赵高为何会扶持赢子婴的主要原因。 但宫中迟迟没有消息送回,赵高心中着实着急,越想越担心,赵高起身在屋内踱步,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赵高急忙看向门外,阎乐与赵成两人匆匆走了进来。 当二人踏入屋内,一名府兵轻轻将房门掩上了,这时,二人快步来到赵高身前,阎乐兴奋道:“岳丈大人,陛下已经自尽了。” 赵高听到胡亥自尽,他心中兴奋不已,一双眼眯缝着,问道:“他临死前,可有遗言?” “他希望我们饶他一命,但是被我拒绝了。”阎乐坦白说道。 “哼……”赵高冷哼一声,自言道:“他已败掉了秦国,即使我放了他,难道他还能生存在这个世上吗?” 停了下,赵高看向赵成和阎乐,令道:“立刻拿着我的令牌,去城南调集部队,控制皇宫,我要亲自入宫一趟。”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近两万秦军奔入咸阳,控制了大街小巷,并将咸阳宫团团围拢,此时,百姓们都不知道,宫中到底生了什么事,只听说二世皇帝忽然病重,为了防止意外,宫中临时加强戒备。 在咸阳宫长长的回廊上,赵成一身轻铠,陪在赵高身后,二人快步来到咸阳宫偏殿,在胡亥的御书房中,赵高找到了虎符和玉玺,此时赵高最需要的,就是这两样物品,有了这些东西,赵高便可号令四方。 他高兴的抚摸了片刻,随即在御案前拿起一份圣旨,在上面写下了胡亥的遗言,将会传位给叔父子婴继位,并盖上玉玺。 片刻之后,赵高拿起圣旨,轻轻吹干墨迹,又重新审核了一遍,这才把圣旨交给赵成,嘱咐道:“把子婴带回来,他将是我们最有力的后盾。” 。。。。。。 在咸阳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家酒铺内匆匆走出一男一女,在他们身后,几个身穿白色死士服的中年人紧紧跟随,如果你仔细观察不难现,这些死士手中所拿的,都是打造精湛的铁剑。 而刚刚那名男子,便是项庄幕下的华宇,自从秦国三辅蒙冤之后,华宇离开了咸阳,回到彭城后,又得项庄密信,带着桂英豪赶往了荥阳,此时,项庄在各大郡城所开设的匠铺已不知何时,悄悄关门了,而曾经的情报网,却已一个崭新的面孔傲立于乱世间,成为了各大郡城有名的酒铺或者客栈。 而华宇摇身一变,成了关中一带最有名的商人,这段时间,由于各地的战况十分紧张,华宇也匆匆赶来了咸阳,本想把一些情报送到南面,交给项庄,怎奈关中禁严,撒出去的人纷纷被抓,情报一度落在秦军手中,使得华宇懊恼不已。 本以为自己已经暴露,秦军会在这几日上门抓人,华宇焚毁了楚军在关中所有的资料,准备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却不想,找上门来的,不是秦军士兵,而是一个打扮朴素的少女,她虽然没有过多表露什么,但她却提出了一个让华宇费解的要求,她要和华宇等人合作,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暴露华宇等人的身份。 起初,华宇还留有警惕,他不敢轻易相信这名女子,但后来,华宇利用各种手段探查得知,这个女子是赢子婴的二女儿赢雪柔。 人如其名,她的确很美,以至于,华宇觉得,自己已经爱上她了,再几次接触之后,华宇渐渐释去了对赢雪柔的警惕,因为他知道赢雪柔只是被家族的衰弱,卷入了无尽的权利斗争之中,而她今年,才仅仅十七岁。 这几日,伴随着楚军入关,咸阳风//波四起,转而从宫中传出消息,二世皇帝胡亥,偶染重疾,不治身亡,关中各郡举哀。 赢雪柔这个时候找自己,肯定是因为此事,故此,华宇毫不思索,答应了赢雪柔的请求,陪她去见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虽然华宇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甘愿相信赢雪柔。 几个人行有一段距离之后,从一个胡同里驶出一辆马车,二人匆匆进入马车之后,马车从胡同里匆匆离去了,后面,原本跟随华宇的一般死士则从马桩上摘下缰绳,驭马紧随其后。 这里是一座破败的土地庙,一个疯子在里面嘶声咆哮:“金戈铁马,二十军爵。黑甲秦军,终成尘土。西楚人杰,涿鹿中原。挥剑问天,谁主沉浮。” 看似无心的言语,其中,包涵着子婴对秦国走向没落的不满,而这个满脸胡茬的男子,在此已经飘零了三年之久,他就是当年因为陨石案而被牵连的赢子婴。 蛰伏以待,静观其变,仅仅只是蛰伏,子婴便已等了三年,他让自己的子女们离开王宫,隐姓埋名,只为能留下一丝血脉,可两个女儿却不愿离去,一个叫雪月,一个叫雪柔,她们始终徘徊在咸阳,也同样陪伴着子婴等待了三年之久。 楚军入关,机会来了,身为赢氏家族幸存下来的子婴一脉,他们决定,就此动手,但不曾想,今天,咸阳城中,沉闷的钟声敲响了,这是国殇的钟声,赢子婴隐隐猜到,恐怕胡亥已经遇害了,哥哥嬴政的骨肉就此断绝,虽然子婴十分伤感,可他不敢表明在脸上,他只能默默的在心中流泪。 今天,赢雪柔会带来一个很重要的人,这个人是项庄麾下的骨干,也是项庄极为信任之人,能把诺大的情报机构交给此人打理,子婴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人。 而项庄又是子婴的故交,子婴只希望通过他联系项庄,借助项家的地位,与楚国谈和,自己在伺机除掉赵高,重新振作秦国,一切的梦想,都寄托在这个叫华宇的人身上了。 子婴想到此,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忽然,从破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子婴心中一紧,假装疯魔,心中却警惕异常,很快,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过后,赵成带着数百名士兵匆匆走入。 赵成在门外凝视子婴半响,略显得意的吼道:“臭疯子,你时来运转,要财了,快随我们走吧!” 赵成话音刚落,子婴惊慌失措的向后闪躲,赵成见子婴如此,他更加愤怒,一口口水吐向子婴,随即恨道:“看什么,还不快把人给老子带走!” 几名士兵七手八脚,扑了上去,把赢子婴反手按倒,带出了破庙。 第53章 谋杀赵高(上) 在破庙东面,赢雪柔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焦虑,她刚要冲出去,却被华宇拉了回来,过了片刻,华宇略显无奈的笑道:“你今天要带我见的人,不会就是刚刚的那个人吧?” 赢雪柔见赵成等人走远了,这才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她见华宇一脸困惑,只得点了点头,叹道:“不知道他们要带父亲去哪?” “他是你父亲?”华宇略显惊讶,如果真是这样,那刚刚被带走的,应该就是赢子婴,想到此,华宇急忙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父亲?” “不清楚,不过,皇帝驾崩了,唯一能威胁赵高的,只有父亲一人,不行,我得去和姐姐商量此事!”赢雪柔急忙起身,看了看华宇,叹道:“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再找你的。” “不用我和你一起去吗?” “不了,姐姐不愿意见到外人?”赢雪柔回了一句,随即跳上马车,匆匆离开了。 。。。。。。 与华宇道别,嬴雪柔坐着马车,匆匆离开咸阳,来到东面一处比较隐秘的竹林中,这里毗邻兰池,是始皇帝当年修建的世外桃源,自从始皇帝过世后,这里很少有人居住。 但赢子婴的长女,赢雪月为了避免被赵高的爪牙现,便隐居在这里,她也曾劝说子婴避难于此,可以免去装疯带来的痛苦和流离,但赢子婴却拒绝了长女雪月,始终装疯在破庙之中。 眼看秦国渐渐衰亡,奸臣当道,楚国几场胜仗之后,杀入了武关,赢子婴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隐忍了,也正因如此,赢子婴通过他们父女特有的联络方式,联系了嬴雪柔,又通过嬴雪柔,通知赢雪月,静观其变,准备向胡亥难。 可仅凭子婴父女等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搬倒胡亥,惩治赵高,故此,赢子婴又叮嘱雪柔,接触项庄在咸阳的情报点。 也可能是天意,雪柔和华宇认识后,两人情投意合,彼此渐渐爱上了对方,只是,双方都没有捅破窗户纸,向彼此表白而已。 今天,子婴被赵成抓走,雪柔知道,问题严重了,她不得不赶快联系姐姐,思索对策,雪柔也曾一度有过冲动,想把这些年隐居在外的两个哥哥找回来,让他们一起帮助父亲,但回想子婴的嘱咐,要给赢氏留下骨血,留下命脉,雪柔又不得不打消这种天真的想法。 此时,马车沿着竹林内的蜿蜒小路向前急行,行有一段距离之后,在一座凉亭旁,马车徐徐停下了,嬴雪柔从车帘内探出头,向四周看了看,这才吩咐车夫几句,独自向竹林深处快步行去。 这里犹如仙境一般,竹林密集,在西北面,一座大山环绕,山中有涧,溪水长流,若不是知道嬴雪月隐居在此,旁人一定会以为,赢雪柔是来拜访哪位高人的。 行有一段距离,一座很大的院子出现在眼前,院子很大,里面有很多房屋,嬴雪柔又快行了几步,匆匆向院中走去。 这座院子里,住着赢子婴旧时的亲随,都是曾经追随赢子婴百战疆场的人,他们不愿舍弃赢子婴,便改而跟随了赢子婴的长女,隐居于此,平时,大家都会在这里习武练剑,等待消息,而这几天,咸阳变得动荡不安,赢子婴的两个儿子赢铁和赢亮也匆匆赶了回来,乱局将现,他们不愿苟延残喘。 就这几日咸阳生的事情,众人集中在议事厅商讨,很多人认为,咸阳局势动荡,楚军不日便会挺进关中,赵高一党动荡不安,必然铤而走险,而赢子婴孤身留在咸阳,会被赵高等人忌惮,从而惹祸上身,不如把他接回此地,再图后//进。 当然,这个观点得到了很多人支持,尤其是赢子婴的两个儿子,他们担心父亲安危,更是支持众人意见,唯独赢雪月得了赢子婴密嘱,知道父亲为了此事付出太多,她不能让父亲半途而废,故此,赢雪月在议政厅力排众议,告诫众人,必须隐忍。 就在议政厅气氛尴尬,众人各执己见的时候,一名负责在外把风的中年人急匆匆奔入,兴奋道:“二姑娘回来了。” 很快,嬴雪柔走入议政厅,她见众人都在,便急匆匆走到大厅,焦急道:“不好了,二世皇驾崩了,如今朝政被赵高把持,父亲也被他们带走了!” 忽然,所有人匆忙起身,各执兵器,大呼:“我们杀进咸阳,救出将军。” 赢子婴乃军旅出身,至今众人都称呼他为将军,赢铁和赢亮也焦急起身,唯独赢雪月坐在原地,不曾动弹,她思索片刻,恨道:“赵高在这个时候绑架父亲,我猜想,他一定想利用父亲登位,来换取朝中的稳定。” “万一他狗急跳墙,加害父亲,后果不堪设想,无论如何,我们不能等了!”赢亮嘶哑着声音吼道。 赢亮的分析也有一定道理,赢雪月此时,心中也很迷茫,她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对不对,若父亲真的因此而遭到迫害,自己将会是赢氏家族的罪人。 赢雪月还在犹豫,赢亮大吼:“随我去咸阳!” “慢!”赢雪月大喊一声,无论如何,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能暴露赢子婴装疯卖傻的真//相,她必须稳住众人,再次思索片刻,赢雪月看着众人,令道:“我们可以先转移到咸阳,但是不能大张旗鼓,只要父亲还没有到危险的地步,我们就不能轻举妄动。” 赢雪月又看了看雪柔,吩咐道:“你再和华宇多接触接触,探探朝中情况,若有什么意外生,你尽快与我们联系。” 。。。。。。 一切都没有跳出子婴的预测,赵高和赵成将自己抓回来,果然是为了用自己顶替胡亥,从他们的谈话中,可以听出,赵高逼死了胡亥,此时,想用自己来稳定朝政,稳定秦国动荡的局势。 可卸磨杀驴的事情,子婴心中很清楚,如果赵高稳定了秦国,那么,他会第一时间除掉自己,就像弄死胡亥一样,他不会容许自己掌控国家大权,那么,赵高下一步的计划会是什么?赢子婴在心中暗暗琢磨,但他脸上,却又不得不继续装作疯魔的样子。 一旁,赵高和赵成正在品茶,两人相对而坐,不久,赵成略显不屑的看了看子婴,诧异道:“这么个疯子,哥哥把他弄回来,会有用吗?” “不管有没有用,我们必须指着他来掌控秦国,至少,眼下我们还没有能力控制局势。”赵高轻叹一声,他何曾不想登基称帝,替换掉赢氏家族在秦国的威望,可自己毕竟是太监出身,想要众人服从自己,还很遥远,如此想着,赵高轻叹一声,拿起手中茶杯,轻抿一口。 赵成见赵高唉声叹气,他也不由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可我害怕,子婴疯魔,难以服众。” “你太小看他了,他毕竟是始皇帝的弟弟,曾经叱咤疆场的秦国大将,他在秦国的威望,远比你我想的要多,你尽管安心就是。”赵高得意的笑了笑,又道:“另外,桌上这份文书,是我送给楚将刘邦的,你找个心腹送过去,告诉他,秦国的苛政,动荡统是胡亥所为,我们都是被害者,如果刘邦愿意,我愿将关中之地拱手相让,并承认六国复国,各有国号,只希望能够得到一方寸土,封爵关中王,颐养天年即可。” “哥哥何必向刘邦服软?咸阳尚有带甲十余万,何必怕他?” “你懂个屁?即使我们能抵挡南面的刘邦,那北面的项羽呢?章邯降他,项羽的步卒多达四十万,不是你我能够抗衡的,若真能全身而退,你我尚可保全性命,否则……” 赵高没有继续说下去,赵成隐隐能够感受到赵高心中的担忧和恐慌,就这样,两人皆沉默不语,彼此静静的品着茶,不知多久过去,二人方才离去。 二人前脚刚走,子婴原本呆滞的目光渐渐变得犀利,他静静的凝望着殿外,大恨道:“你败没了我们赢家的天下,我会让你用性命来抵偿!” 。。。。。。 楚军自从踏破武关后,沿着丹河河岸,向西进,日夜兼行,不几日,抵达了商县。 此时,河北的战报也在第一时间送到了刘邦的桌案前,项羽收编了章邯,正在准备西进,司马卬为先锋,已经连下数城,项羽声威大震。 如今对于刘邦而言,最有威胁的,就是项羽,如果项羽先一步入关,秦王之位非他莫属,也正因如此,刘邦率军急前进,这几日不曾停留,但军队长久急行,必然出现疲乏,那时,遇到战事,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故此,刘邦选择在商县休整一日,然后直奔峣关杀去。 此时刘邦反复查看战报,他已得到消息,项庄已经过了南阳郡,向北进,虽然不知道项庄的真实目的,但刘邦隐隐感到,项庄如此急于北上,必然有他的目的。 而项羽在巨鹿的一战,可畏天下扬威,让刘邦羡慕不已。 就在刘邦凝视着手中战报的时候,一名亲卫疾步走入,在刘邦面前拱手道:“主公,有秦使在营外求见。” 第54章 谋杀赵高(下) 这几日,关中逃民与日俱增,爬山涉水,逃出峣关,使得关中消息也为之外露,刘邦早有耳闻,胡亥已病死宫中,虽然消息是这样的,但刘邦已隐隐猜出,胡亥未必是病死宫中,恐怕,是赵高一手所为。 而此时,秦使的到来,似乎预示着什么,刘邦本想不见,但在张良和郦食其等谋士的劝说下,刘邦招来了秦使。 此时,众将分作两排,在帐外一声高喝后,秦使缓步走入,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一身白色宽袍,头戴纶巾,此时来到刘邦身前,他拱手道:“在下奉丞相之命,特送来一封书信,请刘将军过目。” 一名亲卫走过来,接过秦使手中的书信,回身双手交给刘邦,刘邦打开书信,只看了一眼,他已勃然大怒道:“狗贼,还敢和本将讨价还价吗?” 说着,刘邦把书信奋力一扔,砸在秦使头上,秦使捂着头,惊恐不已,这时,所有人诧异的目光都投向了刘邦,谁也不知道,赵高的书信到底写的什么。 气愤之极,刘邦大恨道:“害主狗贼,不投降,以示诚意,居然还敢向我索要关中王?他胆子也太大了!” 说着,刘邦向身旁的亲随令道:“把他给我轰出去!” 秦使见刘邦翻脸,慌忙拱手道:“将军何必如此?” “你回去告诉赵高,他的关中王之梦,已经到头了,我楚军不日便会踏破峣关,杀进关中,第一个诛杀之人,必是赵高,若他识相,可举国投降,我可保他族人不死,否则,诛他三族!” 使者见刘邦不允赵高所请,只得唯唯唱诺,他不敢在提什么条件,也不敢再把赵成的话转述给刘邦,深怕一句不合,刘邦会杀了自己,震慑赵高,就在秦使走到帐门口的时候,刘邦的声音再次响起:“另外,你可告诉赵高,六国复苏,乃大势所趋,我们不需要他赵高承认什么,反而秦国的灭亡,到时要他来负责这个责任!你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秦使轻声应了一句,匆匆离去了。 秦使离开了好一会,刘邦才怒气稍平,这时,张良在旁问道:“赵高可是祈请楚军暂缓进兵?” “何止暂缓进兵,他希望我们能封他为关中王,让他镇守一方,这样,他愿举国投降,试想,我大军不日将要踏破峣关,直逼咸阳,他的承诺,有何用处?” “既然刘将军已经决定拒绝赵高,何不杀了秦使,号令三军?” “我军已恩义著称,当年怀王,也是看中我能安抚百姓,不妄杀,才会点我为将,向西进,如今我岂能因此而诛杀使者,况且,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又何必非杀此人以振军威呢?”刘邦轻叹了一声。 帐内出现短暂的安静,不久,刘邦又看了看众人,喝令道:“传令三军,早早歇息,明日清晨,向峣关进军!” 。。。。。。 这几日,赵高对子婴的看管力度小了很多,原本是三十名府兵把守宫殿,这几日,6续撤走之后,此时把守宫殿的府兵仅有几个人。 也许是赵高认为,一个疯了的人,是不具威胁的。 而今天,子婴被几个宫女拉入后殿,清洗一番之后,换上了崭新的袍服,并且在下午,赵高对外宣布,数日后,子婴将会祭祖登基。 虽然赵高名义上是扶持子婴,但军国大权,却掌控在赵高手中,朝中重臣畏惧赵高的权势,未必会听命自己,这就是子婴最担心的地方,故此,赵高不死,子婴永远无法掌控局势,这也使得子婴暗下决心,一定要除去赵高。 可此时子婴被困在宫中,无法与外界联络,这使他心中略显惊慌,如果两个女儿因为自己被抓入宫中而铤而走险,那么自己这些年的努力便会白费了。 子婴略显踌躇,在宫//内没人的时候,子婴会偶尔坐下来冷静的思考一番,今天,在宫女太监都退下后,子婴一如往常一样,在后殿坐在软席上,静静的思考着。 忽然,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传来几个人急促的脚步声,子婴立刻装作疯傻一般,望着大殿呆,很快,急促的脚步声走到后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父亲,您还好吗?” 子婴听到这个声音,他心中一颤,立刻抬头看去,是女儿雪月和儿子雪铁。 在他们身旁,一名中年太监正凝望着自己,子婴辨认了片刻,终于记起,这个人,曾是扶苏的内务总管,叫韩谈。 韩谈向子婴微微行一礼:“奴才韩谈,见过皇叔。” “呵呵,韩总管,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没有想到,皇叔原来是装疯的,如果皇叔真的有意复国,我愿追随皇叔,为扶苏公子报仇!”韩谈说道报仇二字时,声音微微哽咽。 子婴被韩谈勾起了回忆,他也在静静的回忆着,曾经与扶苏相处的每一个日夜,这个孩子,是多么的懂事,若他能继位,秦国何至于此? 就在子婴伤感之时,韩谈在旁提醒道:“皇叔,此时不是伤感之时,我们应该谋划一番,如何才能除掉赵高。” 韩谈的话,到提醒了子婴,子婴点了点头,看着两个女儿和韩谈,沉声道:“我已经想好了,赵高过几日,想让我去太庙祭祖,我们不妨在那日动手。” “可赵高布置了重兵,想要接近他,不会太容易的。”韩谈有些担忧。 “不妨,我会在那天故意装病,诈骗他来皇宫,到时,我们可在宫中动手,赵高可灭!”子婴说到这,看了看女儿雪月和儿子赢铁,令道:“你们可提前一天进宫,带些人手,到时,我会亲自安排你们。” 二人见父亲终于决定动手,都激动不已,纷纷单膝跪下:“愿听父亲安排。” 子婴又看向韩谈,笑道:“还请韩公公鼎力相助。 。。。。。。 丞相府,赵高怒视着匆匆赶回的使者,刘邦的拒绝使得赵高意识到,楚军这块根本不买自己的帐,在刘邦眼中看来,踏破峣关是迟早的事,但他忽略了一点,秦军虽然丢了武关,但秦军并不是待宰的羔羊,秦军还有军队,关中不会那么容易被刘邦踏破。 想到刘邦想要诛夷自己三族,赵高心中怒火腾地燃烧到了顶点,他大骂一声,把茶杯摔在地上,出一声脆响。 好一会,赵高才从愤怒中冷静下来,眼下,并不是怒的时候,必须尽快扶持子婴登位,稳定关中,只有关中稳定,朝廷稳定,才能全力抵抗楚军。 想到此,赵高看向一旁的阎乐,吩咐道:“你去通知所有人,子婴祭祖,提前到后天,不能再拖了。” 。。。。。。 时间一晃而逝,终于到了祭祖的日子,五万秦军集结在太庙甬道上,秦军黑色的旗帜迎风飘扬,鼓声,号角声响个不停。 早已赶来太庙的赵高此时在庙门前焦急徘徊,负责前往皇宫接送子婴的队伍去了许久,到现在都没有返回,赵高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生,但他却又想不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又过了一会,赵成忧心忡忡的来到赵高身旁,低声道:“要不我去宫中看看吧。” 赵高微微点头,赵成准备离去,但赵高却又喊住了赵成,他略作迟疑,叹道:“我亲自去吧。” 路上,赵高遇到了前去迎接子婴的使者,得知,子婴病倒了,赵高听到这个消息更加愤怒,他快马加鞭,直奔皇宫而去。 半个时辰后,赵高的队伍来到了玄武宫前殿,百余名亲卫在外等候,赵高下了马,急匆匆向内殿走去,他此时一心只想带出子婴,尽快祭祖,这件事,赵高不能再拖了。 行了几个回廊,来到宫殿旁,负责看守宫殿的府兵拉开了宫殿大门,赵高毫不犹豫的大步走了进去,很快,宫门缓缓合上了,几名府兵摘去帽子,他们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其中两人留下继续看守,剩下的人,匆匆向殿外走去。 赵高从前殿走到内殿,终于,他看到,青色透明的帷幔后面,子婴侧卧在床//上,赵高快走几步,想要一把抓起子婴,却现,床//上之人,乃是一个木头人,赵高大惊,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后退两步,却在这时,一人大喝一声,挥刀劈来,在大刀滑落瞬间,赵高不甘的看着前方,原来,子婴没有疯…… 赵高惊讶的目光仅闪烁一下,便很快倒在了血泊之中。 雪月和雪铁等人站在一旁,他们没有想到,愚蠢的赵高会独自入殿,而且,是这么轻易的杀死了赵高,此时,子婴冷视着早已断气的赵高,他冷哼一声,随即反手握刀,将赵高级割下,怒吼道:“我们走!” 大殿外,韩谈带着百余名死士,与赵高的府兵奋力厮杀,双方人数相差悬殊,死士被府兵压制,韩谈在观战片刻之后,也不得不杀入人群,奋力厮杀,这时,内殿的大门被拉开,子婴率先而出,他右手高举赵高级,大喝道:“赵高匹夫的狗头在此,降者免死,抵抗者,与赵高同罪,杀无赦!” 在看到赵高级后,府兵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率先扔下了兵器,不久,众人纷纷丢弃武器,向子婴归降,皇宫中,响起了众人的欢呼声。 第55章 加兵御敌 诛杀赵高之后,赢子婴命儿子赢铁和赢亮分掌兵权,调拨北军士兵三千人,已雷霆手段收押了赵成,阎乐,行康盛,舜英范,功文昌,励和同,初和硕,包明知等百余名爪牙,肃清朝野,又在下午,于咸阳宫召集百官,商讨退敌之策。 楚军入关,秦国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赢子婴虽然杀了赵高,收其党羽,但如何才能守住秦国仅有的关中之地,才是关键。 此时,大殿内,韩谈朗读诏书:“沙丘矫诏,李斯,赵高之诡谋也,长公子扶苏,无辜受冤,李斯虽死,赵高独存,今已被我王诛杀……今特下此诏,凡肯脱离赵高者,免过去一切罪责,当用心辅佐我王,清退楚军,复我大秦……” 韩谈读完诏书,大殿内响起百官的山呼声:“大王英明,愿我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时的赢子婴已不再称皇,已王位君临天下,百官俯称臣,大殿内一股肃杀之气,诡异的安静,没有人敢出一声。 可以说,赵高独揽大权,又有胡亥的支持,在朝中势焰滔天,排除异己,冤杀大臣数不胜数,就连赢子婴也不得不装疯卖傻,隐藏锋芒,今天终于被推翻,赢子婴心中莫名的高兴,他此时目光犀利,在大殿中巡视一圈,这才叹道:“如今楚人入关,秦国岌岌可危,众卿可有退敌之计?” 大殿内无一人回答,不久,儿子赢铁走出朝班,拱手道:“父王,儿臣愿率军迎击楚军。” “楚军士气方强,不易硬战,可徐徐退之。”一名中年大臣走出朝班,赢子婴凝神看去,他并不认识此人,乃问道:“卿是何人?” “臣是御史左侍郎,董云。” 赢子婴点点头,又道:“卿说的徐徐退之,是何计策,说来听听。” “我大秦如今南北受敌,自从章邯归降楚军后,项羽士气正盛,向西进,而南面,刘邦夺下宛城,又在数日内攻克武关,直入关中,这两路兵马我军都无法正面迎击,若大王想要退敌,先就要依关固守,扼守险要,待大雪飘落,楚军自然退去,而后,大王可休内政,富民力,征兵御敌,才能清退楚军,再图光复关东之地不迟……” 董云的话正说在要害上,子婴略作思索,点了点头,叹道:“卿言甚是。” 赢子婴又看了看儿子赢铁,这个儿子虽然勇气可嘉,但眼下,秦国还不是正面迎战楚军之时,否则,一旦兵败,关中真的守不住了。 此时,赢子婴目光在大帐中扫了一圈,他忽然现,曾经跟随自己百战疆场的勇将耿法始终注视着自己,那是一种期待的目光。 短暂的思索,赢子婴令道:“耿法,寡人命你为大将,拨兵五万,增援峣关,你可愿意?” “末将愿意为大王效死。” “好,寡人再命赢铁为副将,与你同去,切记,不可力敌,一定要依险固守,才是王道。” “末将遵命!” “儿臣领命。”赢铁也走出,在耿法//身旁拱手领命。 。。。。。。 行有数日后,楚军终于抵达了峣关,由于峣关山高路险,楚军又连日行军,疲乏不堪,再加物资运送艰难,使得楚军短时间内不得攻城,只得在峣关对面山中遍扎营寨,居高眺望峣关。 这几日,刘邦经常会带几个心腹爱将来到山中,在山林密布的断崖间眺望峣关,虽然峣关还很远,在刘邦眼中只是一个小土城,但峣关之上,往来巡逻的秦军却不少,依稀可以看到,秦军已重兵驻守峣关,是要扼守楚军进入关中。 而对于刘邦来说,突破峣关,兵进蓝田,咸阳指日可破,这是决定秦国生死的一战,也是改变刘邦命运的一战,故此,刘邦对这一战极为看重。 心中的激动难以平复,行军多年,百战疆场才有今日,看着远处的峣关,刘邦沉声叹道:“众位,峣关就在眼前,你们可有何对策,助我夺此关隘?” 樊哙见刘邦为此而苦恼,不由朗笑道:“主公何必如此,给我两万人,我定然夺下此关。” “不可不可,峣关险要,不可力敌。”张良在旁摇头叹道。 停了片刻,张良又道:“如果主公想要智取此关,我有一策。” “哦?说来听听。”刘邦来了兴致,回头看向张良,张良此时走到刘邦身旁,指着环环大山道:“主公可在山中便插旌旗,以为疑兵,随后派一智士,入关劝说秦将献关,峣关可定。” 一旁,樊哙冷笑道:“峣关乃关中最后一道屏障,岂是一智士,便可说通的?此计定然不可。” “是啊,若智士可夺城,何必要我们这些武夫?”灌婴在旁添油加醋。 就在众人纷纷抨击张良,抵触张良的时候,刘邦却朗然大笑道:“子房既然如此说,定有他的道理,你们不可胡乱猜疑。” 刘邦的信任,让张良心中暖暖的,他再次指着峣关笑道:“我已命人打探过了,峣关守将乃是屠夫出身,喜爱贪图小//便宜,若主公派人许以好处,再已山中屯有重兵恐吓守将,其心必乱,其心乱者守关之志可移,峣关可下。” 听了张良的建议,刘邦微微点头,他回身看向众人,问道:“谁愿前往?” “我愿往。”郦食其走出,拱手道:“我也觉得,此计可行,愿意前往秦营,劝说秦将。” 。。。。。。 下午,众人回到大营后,刘邦命人准备财务,挑选三千精锐壮士,随郦食其一行。 郦食其与弟弟郦商告别,匆匆踏上了前往峣关的路途,这是一条宽阔的山路,道路崎岖,但马车可以同行,两侧是高高围绕的群山,山中树林茂密。 在众人眼中看来,郦食其仅仅只是出使峣关而已,但郦食其心中很清楚,这也是决定他人生命运的一次,若能出使峣关,说通秦将来降,自己在军中的地位可以再升一格,他日刘邦若能在关中称王,自己不失高官厚禄,但如果自己说不通秦将,这也可能是自己选择的一条不归路。 行了有两个时辰的路,终于,一座硕大的关卡出现在远方,郦食其搭起眼帘,看了看前方,他在心中默默祈祷,随即轻叹一声,看向一旁的校尉,令道:“去叫关!” 峣关上有秦军近五万人驻守,这里是关中最后一道卡,若此处失守,楚军将再无阻碍,直逼咸阳,而驻守在此的守将,却是赵高在时,任命的一方大将。 此人的名字叫愈凯风,曾是屠夫出身,只因赵高买官卖官,势焰滔天,愈凯风本着一试的目的,通过关系,在赵成手里买到了武将职位,开始仅仅只是裨将,后来,愈凯风越来越跋扈,搜刮乡里,用钱才打通上面,数月内官升三级,后来,愈凯风被调往峣关驻守。 虽然赢子婴已经诛杀赵高,肃清咸阳,但赢子婴刚刚派出的军队还没有抵达峣关,使得愈凯风依然能够在峣关逍遥法外,他不通兵法,不谙韬略,仅仅只是靠钱财买官,苟图一时之快,却不知道,楚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今天,愈凯风一如往常,来关中巡防,却有士兵在墙垛旁大喊:“将军,有楚军!” 愈凯风心中一惊,他立刻走上前查看,却现,大概有数十人驭马而来,为一名楚将,一身红色军袍,他在城下高声呐喊:“我要见你们主将!” 愈凯风探出头,喝道:“我便是。” “我家郦大人奉命前来,有要事求见将军,不知可否一见?” “我又不认识什么郦大人。”愈凯风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可我家大人是带着诚意来的,有珠宝五箱,就在后面。”这名楚将再次回道,很快,城上响起了愈凯风兴奋的声音:“既然是带着诚意来的,让他进来吧。” 很快,愈凯风在城上喊道:“开门,放他们进来。” 。。。。。。 愈凯风刚刚回到大营,一名士兵奔入,拱手道:“将军,楚军共有三千人之多,田校尉已经拦下了他们的部队,只放进了五百人,此时他们已来到营外,是否让他们进来?” “好快的度。”愈凯风不由朗然大笑:“让他们进来吧。” 不久,郦食其带着两名百长走入大帐,在愈凯风身前拱手道:“在下郦食其,是楚将刘邦的幕僚,奉命前来,拜访将军。” 见郦食其已经年过七旬,愈凯风心中不由起了轻慢之心,但想到郦食其是带着财务来的,他不得不改变姿态,笑道:“请坐吧。” 郦食其道了声谢,来到一旁的软席上坐下,这才继续说道:“听闻将军想要死守峣关,我认为,将军此举不智。” “何以见得?”愈凯风略显不悦。 “将军可去城头看看,我楚军三十万大军,已在山中屯驻,只等我家主公一声令下,便可全力攻城,试问将军有多少守军?能坚持多久?若城破,将军还能苟活吗?赵高会放过将军吗?” “这……”此时咸阳的风//波还没有传来,愈凯风也很忌惮赵高,郦食其的话说道他心坎里了,他略作迟疑,喊来一名亲随,令道:“去城头看看,楚军真的已经杀来了吗?” 似乎是不信任自己,郦食其不由自嘲的笑了笑:“若将军信不过我,我便就此回去,相信明日,我家主公便会率军杀来,那时,将军在想和谈,恐怕……” 郦食其没有继续说下去,这时,一名秦军士兵送来茶水,郦食其拿起茶杯,慢慢品茶,不多时,秦军士兵疾步奔回,在愈凯风耳边耳语几句,愈凯风略显惊讶,随即向郦食其笑道:“不知贵军有何要求?我们不妨坐下来谈谈。” 第56章 奇袭峣关 从愈凯风脸上的表情,郦食其可以看出,他的亲兵一定已经看到,山中密布的楚旗,而滚滚的硝烟可以迷惑他们,让他们以为,楚军在对面有数十万大军。 郦食其知道,机会已经成熟,他放下手中茶杯,朗笑道:“我家主公虽然屯军数十万,却不愿强攻峣关,将军可知道为什么吗?” “说来听听。”愈凯风口气变得诚恳,他已经知道,楚军就在对面山中,既然楚军能在关东之地风风火火,如今又兵临峣关,那么,楚军绝对不是一支可以小觑的军队。 “秦国气数已尽,楚军过处,皆慕名而降,如今我大军兵临城下,不想过多杀戮,只希望将军能收下我家主公的礼物,开关投降,我家主公定然不会亏待将军。” 愈凯风变得犹豫了,他起身在帐内踱步,这时,郦食其给一名百长递个眼色,百长走过去,把五个箱子全部打开,里面,有黄金,有珠宝,有贝壳等物,数之不尽,这些,在这个年代都是很值钱的东西,终于,愈凯风心中的贪念作祟,他不由朗然大笑道:“既然如此,我答应便是。” 。。。。。。 夜晚,郦食其在秦军大营酒食一番,与愈凯风简单定了一下归降的事宜,随后在午夜时分,率众匆匆赶回了出营。 出营在大山中,夜路难行,郦食其吃了不少苦才赶回来,此时刘邦并没有就寝,如今峣关能否说动,刘邦还不确定,他心中焦虑难安。 不久,一名亲卫匆匆奔入,在刘邦身前拱手道:“主公,郦大人回来了。” 刘邦大喜,起身笑道:“快带他进来。” 不久,郦食其风尘仆仆的走入大帐,他稳了稳激动的心情,笑道:“主公,守将愈凯风已经答应投降,只等主公许诺官职,他便献关来投。” “太好了!”刘邦击掌笑道:“郦先生觉得,我该许以他什么职务呢?” “此人贪财好色,不易为大将,这是秦国用人不察,才致使峣关轻易沦陷,若主公收降此将,不妨让他掌管一处虚职。” “虚职?”刘邦陷入了沉思。 这时,帐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张良大笑着走入:“哈哈哈,听说郦先生回来了,我特意赶来。” 张良走入大帐,刘邦正在为许以秦将何等军职而苦恼,此时见到张良,他不由笑道:“子房来的正好,我在苦恼,该许以秦将什么样的职务呢。” “主公,我们不能收降秦将。”张良斩钉截铁说道。 “这是为何?”刘邦诧异,略带质疑的目光望向张良,当初,让自己劝降秦将的是张良,如今,劝说自己放弃秦将的也是张良,他在搞什么鬼? 张良看出了刘邦的质疑,他走到软席上坐下,这才说道:“秦将一人肯降,但峣关的数万秦军,未必肯降,若将军一时收编了秦军,难保兵入关中之后,秦军不会临阵倒戈,那时,我大军陷入关中,可就危险了。” 张良说的很有道理,刘邦点了点头,“那子房可有妙策?” “听闻在峣关以东,有个蒉山,蒉山山中有条小路,可以直通峣关后面,我军若能遣一支精锐部队,从蒉山绕道峣关之后,趁着秦将今夜无备,杀他措手不及,随后大军攻打峣关,此关可破。” “蒉山?”刘邦还在犹豫,张良又道:“兵贵神,将军不可再犹豫。” 刘邦又思索片刻,这才下定决心,向帐外喊道:“来人,把周勃给我找来!” 清晨,天色微亮,一支一万余人的楚军急行驶在山道之中,这里,就是张良口中的蒉山,山路崎岖,将士们不能驭马而行,只得牵着马,用树枝当拐杖,艰难的行进着。 但是他们不敢有半分松懈,必须在刘邦给予的时间内赶到关后,然后大军奇袭峣关,点燃秦营,这样可以造成恐慌,秦军必然溃乱,那时,楚军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峣关。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张良想要劝降峣关,直到刘邦夜里突然召集周勃,调兵出征,这才使得众人知道,张良这叫虚张声势,谈判是假,奇袭才是真。 不久,前方传来一阵惊呼声,打断了周勃的沉思,周勃立刻喝问道:“前面怎么了?” “一名士兵滑下去了!”一人回道。 周勃微微皱了皱眉,不悦道:“派两个弟兄下去找找,其余人继续前进。” 一路行过蒉山,不断有楚军士兵失足掉落,但楚军却不得不继续前进,虽然山路艰险,但他们还是在天亮之时,赶到了蒉山以西,在这里,周勃的军队临时搭建了几处灶台,埋锅造饭,吃过饭后,众人各自找个大树依着,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一天的休息,大家一扫这几日的疲惫,此时,太阳昃下,周勃微微睁开双眼,看了看天,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楚军将会大规模攻打峣关,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向一名副将令道:“集结军队,我们出!” 。。。。。。 “咚咚咚”隆隆的战鼓在峣关外敲响了,楚军严阵以待,盾兵在前,弓兵在后,缓缓向前推进,不时还能听到楚军将士们整齐划一的呐喊声:“吼……吼……” 峣关城头,秦军士兵临时登城,他们诧异的看着前方,楚军居然在天黑时攻城了。 很多人在暗中讨论,听说守将愈凯风已经投降楚军,为何还会攻城?是不是某些细节谈崩了?很多人开始猜测,很多人惴惴不安。 这时,攻城的鼓声越来越快,楚军即将冲锋,愈凯风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他来到城头,向远处望去,刘邦一身红色大氅,在中军中挥舞着长剑,似乎在给将士们讲述着什么。 愈凯风心中开始疑惑,郦食其明明已经答应,刘邦会接受自己的投降,此时楚军兵临城下,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答应投降楚军,愈凯风下令城中解禁,并在营中把//玩着郦食其带来的珍宝,可此时楚军突然攻城,使得峣关没有充足的准备,此时城头的秦军才数千人。 临时调集大军是需要时间的,愈凯风在城头焦急徘徊,忽然,有人指着峣关以西大喊道:“将军,快看,着火了!” 愈凯风诧异的回头看去,峣关内果然火光冲天,他开始焦急,喝令城头士兵严阵以待,不要给楚军靠近的机会,随后,他慌忙向城楼下走去。 刚刚行到城楼下,愈凯风从亲随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准备去大营调兵,查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大火为何会弥漫关中,却在不远处,响起了一阵呐喊声:“杀啊……” 这是一支不明来历的军队,愈凯风带着疑惑,驭马而去,在马上,愈凯风大喊:“谁的部队?” 一名将领驭马急奔而来,借着朦胧的月光和周围火把的光亮,愈凯风终于看清,这人穿的是红色的军袍,他是一名楚将! 楚将是从天而降吗?愈凯风诧异之余,刚想抽//出长剑,一把锐利的长矛已直刺心窝,带着一声惨叫,愈凯风被周勃挑起在半空中。 楚军呐喊威武,周勃挥舞长矛,把愈凯风甩飞,随即向前一指,大喝:“先夺城门,后杀秦军!” 楚军如怒吼的雄师,驭马向城门杀去。 外面,楚军已开始攻城,盾兵在前,弓兵在后,云梯紧随而来,在峣关外,呐喊声,响遍旷野,楚军点燃的火把如一条火蛇,在蜿蜒的山路中蠕动,不久,云梯倒钩挂上城头,楚军开始攀梯登城。 一队百人的楚军扛着撞木,向城门猛冲,轰轰的撞击声过后,城内却已把门打开,一名楚军士兵在门洞内大喊:“峣关已下,弟兄们,冲进去!” 大火弥漫了峣关城头,秦军在无备的情况下,被楚军四面攻杀,城楼上的秦军几乎全部战死,而城下,赶来增援的秦军被周勃大杀一阵,仓促逃离,凡是不降者,杀无赦。 天微微亮,楚军把旗帜便插城头,军鼓在城头隆隆敲响,城门大开之后,一队楚军士兵驭马而出,在城门两侧列阵。 刘邦带领主力部队,缓缓向峣关内行去,在行过峣关城门的一刹那,刘邦心中激动不已,咸阳,距离自己只是一步之遥了…… 进入峣关,见列阵以待的楚军将士和一些垂头丧气,被捆绑在一起的秦军士兵,刘邦本想下令休息一日,再定行止,但一旁,张良却提醒道:“兵贵神,不要给秦军喘息之机,将军可急杀向咸阳。” 听到张良的提醒,刘邦点点头,令道:“向蓝田进兵!” 楚军行了大概一天的路程,在蓝田,与前来增援的耿法军相遇,五万秦军列阵以待,而楚军,已樊哙,周勃和灌婴等大将为先锋的三万先锋军也迎面列阵,双方缓缓敲响战鼓,战争一触即。 就在两军僵持不下之时,远处,尘土飞扬,刘邦的十万主力缓缓杀来,此时刘邦已将归降的秦军士兵打入麾下,分派给各个阵营,留在后军。 而刘邦的十万主力刚刚抵达,始终与秦军对峙的樊哙却挥起了板斧,向前一扬,大喝道:“主力部队来了,弟兄们,随我杀过去!” 樊哙,周勃和灌婴三人一马当先,率先冲出,后面,三万将士紧随其后,向秦军杀去,秦军,也在楚军杀出后,迎面痛击,已弩兵在前,射住阵脚,后面,骑兵,矛兵和戈兵纷纷呐喊着,杀了出去。 两军刚刚碰击之时,刘邦在中军挥剑前指,十万楚军如山崩海啸一般,向前蜂拥而去…… 第57章 酒色误国 楚军奋力向前冲击,秦军已弩阵迎头痛击,数千支弩箭横扫战场,楚军阵内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就连樊哙,也是靠着左手盾牌格挡才避过大难。 而周勃,则是侧卧在马背上,躲过羽箭之后,方才翻身跃起,挥舞兵器,继续前冲。 弩箭一轮射//出后,没等上弦,楚军已杀到数十步外,使得秦军无力在射击第二轮,弩兵匆匆撤去了,这时,秦军两翼的骑兵猛然冲出,配合中军的矛兵和戈兵,向楚军杀去。 两支军队碰撞在一起,樊哙横扫板斧,一连劈死数名秦军士兵,秦军阵内惶恐不安,纷纷避让,这时,周勃也随后杀入,他横挺长矛,左右翻飞。 秦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大,但楚军强大的冲击力,在数千骑兵之后,是戈兵和戟兵,他们挥舞兵器,呐喊着冲入了秦军阵内。 两支军队殊死拼杀,对于秦军而言,蓝田保不住,咸阳危矣,而对于楚军而言,这就是踏破秦都的最后一战,他们无不卖力厮杀,不肯后退半步。 在中军凝视战局的耿法轻叹一声,这支楚军,的确与众不同,难怪秦军屡战屡败,就连峣关也失守了,此时,耿法心中很清楚,秦军大势已去,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只有和秦国共存亡,已报子婴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沉默片刻,耿法看向一旁的赢铁,叹道:“楚军锐不可当,这一战我没有绝对的胜算,你退回咸阳吧!” “战士百战死,我岂能放弃蓝田这块阵地,否则,回到咸阳,又有何用?”赢铁不甘退去,朗然回道。 看着赢铁坚毅的眼神,耿法再次叹气道:“听我的……” 没等耿法说完,前方爆出一阵呐喊声,耿法凝神看去,前方的秦军阵地已经崩溃了,楚军大股部队向中军涌来,耿法大急之下,挥鞭抽打赢铁坐骑,赢铁坐骑受惊,向回调头急奔,耿法在马上看着赢铁暴怒的双眼,吼道:“好好辅佐你父王,守住咸阳!我,去啦!” 赢铁越奔越远,一队五千人的中军骑兵调头护卫赢铁而去,这时,耿法再次看了看前方,抽//出长剑,喝道“想想你们的父母,想想你们的妻儿,楚军已经杀到家门口了,若我们怯懦,若我们退去,咸阳便会饱受摧残,为了我们的家园,将士们,随我杀过去!” “杀啊!……”秦军阵内爆闷雷般的呐喊声,数千骑兵和步兵呐喊着向前冲去,就连弩兵也奔到最前线,已波浪形的阵型向楚军反击,前方,无论是秦军士兵还是楚军士兵,都或多或少的被弩箭射中,但他们依然鏖战在最前线,战争异常惨烈。 楚军越压越多,已绝对的人数优势,将秦军分割,包围,逐一剿杀,秦军渐渐陷入被动,战场变成一边倒的屠杀,开始有秦军溃退,却被奔上来的楚军士兵追击,杀死。 耿法在阵中拼命死战,死在他剑下的楚军士兵数不胜数,但最终,耿法还是无法坚持,他的体力严重透支,在被几支长戈刺穿大//腿后,耿法掉落马下,但他仍然奋战着。 坐在地上,一样可以挥砍敌人,但是,不断有楚军士兵挥舞大戟,猛刺耿法,就在耿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杀死一名楚军士兵的时候,远处,一匹疾驰的战马奔来,马上,樊哙怒吼着挥起板斧,将耿法级砍下,随即提在手中,在军中炫耀。 秦军渐渐崩溃了,但很快,从西面,一支数千人的骑兵群杀来,赢铁一马当先,在最后的关头,赢铁没有选择离开战场,即使离开,秦国依然会因为蓝田失守而咸阳临危,故此,赢铁最终还是选择了决一死战。 他率领数千骑兵杀回战场,咆哮着,怒吼着向楚军杀来,但很快,他看到,樊哙手中的耿法人头,赢铁勃然大怒,他猛然挥舞长矛,向樊哙杀去。 樊哙此时也看到了杀来的赢铁,他冷然大笑,催马向前,直奔赢铁,却从斜刺里冲出一将,大喝道:“你已杀死一将,这个功劳,让给我吧!哈哈。” 此人是周勃,此时他驭马疾驰,很快与赢铁遭遇,赢子婴虽然是久经战场的猛将,但赢铁却没有乃父的雄风,与周勃交战三合,被周勃一矛刺落马下,很快,楚军大部队杀来,将数千秦军骑兵吞没了…… 杀败耿法的五万秦军,刘邦一路北上,屯军霸上,遥望咸阳,这一天,终于到了。 清晨,楚军大军开往咸阳城下,将咸阳团团围拢,并将劝降书射//入城中,希望兵不血刃,夺下咸阳,始终在中军驭马而立的刘邦看着偌大的咸阳,他心中感慨万千,鏖战数年,这一天的到来何其艰难。 。。。。。。 此时已是十月初,子婴登位之后,刚刚改元,在咸阳宫大会群臣,庆贺赵高一党彻底铲除,并且当众斩近三千人。 而此时,只要扼守要隘,关中之地冬天又极为寒冷,一定能够抵挡楚军前进的脚步,如此想着,子婴不由仰头大笑,这时,始终陪坐在旁的赢亮问道:“父亲何故大笑?” “秦国有关隘之险,虽然关东之地已失,只要我们从现在开始,用心经营关中之地,守住祖业,他日,我们还会夺回关东,重兴大秦。”子婴此时已有三分醉意,说话有些飘飘然,一旁,丞相李砻笑道:“大王所言极是。” 就在李砻刚刚赞一句的时候,韩谈从殿外焦急奔入,手里拿着一块布帛,来到大殿中央,急道:“大王,不……不好了,楚军已经杀到城下了!” “什么?”子婴大惊,手中的酒杯不禁脱落,掉在地上,出一声吹响。 这时,百官惊讶,纷纷起身,有几个甚至想要逃离,被负责维持秩序的禁军按倒在地。 此时子婴已顾不得众官的惊慌,他起身走到玉阶前,韩谈慌忙上前,把劝降书交给子婴,子婴展开一阅,看了半响,子婴叹道:“何以如此之快哉?” “大势已去,我有何面目,再去见列祖列宗?”子婴瘫软在地,一行老泪从子婴眼中落下。 一旁,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的赢亮感到了父亲的惊恐,他从桌案旁一跃而起,拱手道:“父王再上,儿子愿率军出城,与楚军决一死战!” 一说到决一死战,赢子婴想起了数日前出征的儿子赢铁,他慌忙看着韩谈,问道:“铁儿此时屯军在何处?” “在蓝田……与楚军死战……”韩谈说不下去了,赢子婴已经猜到,赢铁或许阵亡了。 大殿内一片寂静,赢子婴坐在地上,思索许久,叹道:“不能战,不能守,看来,我只能投降了!” “大王……”百官跪伏在地,似是恳请子婴投降,又似是劝谏子婴,不要轻易放弃,赢亮在旁轻叹一声:“若父王放弃咸阳,秦国……没了。” “我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劝!”子婴长叹一声,起身向后殿行去。 下午,在楚军高举盾牌,向秦军示威的时候,咸阳城头,所有秦国旗帜被摘下,转而换上了白色的旗帜,这是投降的意思。 半个时辰后,就在城头吹响低沉的号角声时,咸阳南门缓缓打开,近千名秦军士兵奔出城门,在两侧列阵。 子婴袒胸露背,背挎荆棘,在他身后,赢亮手捧印玺,紧紧跟随,在后面,一辆马车上拉着棺材,这是秦军君主投降的隆重仪式,其意是恳请楚军能够赐自己全尸而亡。 楚军阵内敲响了隆隆的战鼓声,中军门旗开处,刘邦率领众将驭马而出,在看到子婴之后,刘邦慌忙下马,走上前,为子婴拿下荆棘,已自己的披风裹住子婴袒露的身体,这才安抚道:“何必如此,我定不杀汝。” 数个时辰后,子婴亲自为刘邦牵马,大军缓缓入城,百姓在街道两旁,箪食壶浆迎接这位新君主。 楚军于进城之后,在咸阳各个街巷张榜安民,誓不扰民,但还是有部分楚军违反军纪,骚扰百姓,强//**女,此时,刘邦直奔咸阳宫,并未理会楚军在咸阳的动//乱。 刚刚来到咸阳宫宫门前,萧何驭马赶来,在刘邦身旁行一军礼,刘邦点点头,继续向大殿行去,萧何在旁叹道:“主公何不杀了子婴,取而代之?” “我大军高举义旗,才能杀入关中,我岂能初入咸阳,便杀死咸阳故主?那样,何以取得民心,保守关中?” 说完,刘邦也不理会萧何,大步向宫殿行去,萧何见刘邦不愿处死子婴,也算是恩义并施,只得放弃劝谏,匆匆向丞相府行去,在丞相府,萧何找到了秦国的户口图集,命人装入马车,全部统一保管,留待日后备用。 刚刚进入大殿,刘邦走上玉阶,在御案前坐定,众将纷纷来到大殿中央,似是儿戏一般,大笑着跪下:“参见大王!” 刘邦也不避讳,毕竟他已先一步杀入关中,按照怀王的旨意,自己当称秦王,乃笑道:“众卿起来吧。” 众人朗笑着起身,这时,鲰生走上玉阶,在刘邦身旁道:“主公今日既已夺下咸阳,何不将项羽拒之门外,也好保守关中,免得被人所欺?” 被鲰生提醒,刘邦恍然大悟,目光看向夏侯婴,令道:“你可率兵一万,夺取函谷关,并严防此关,不许任何军队入关。” 夏侯婴拱手唱诺,这时,刘邦起身向后殿行去。 在后殿的偏厅,有嘤嘤声传来,刘邦诧异着走过去,却现,在偏殿,一般美人躲在一角,惊恐的看着刘邦,刘邦不禁惹起柔情,自思与吕雉相别有年,自己已很久没有行床//上事,已顾不得众将,匆匆走入后宫,一般美人为了活命,娇滴滴跟着刘邦行入大殿。 众将见刘邦入内,只好各自离去,寻找快活,搜刮钱财。 樊哙恐刘邦被酒色所迷,匆匆赶入后宫,在门外大呼求见刘邦,刘邦命樊哙入内,樊哙见众美人拥在刘邦身旁,不禁暗恨,已酒色误国,秦朝何以亡国来说服刘邦,刘邦却被酒色所迷,听不进去,只已自己累了,休息一夜为由,潜出樊哙,樊哙叹气离去。 。。。。。。 在一家不起眼的酒铺内,华宇喊来桂英豪,将一块被折断的竹简交给他,嘱咐道:“刘邦已杀入咸阳,你必须带着这个消息,禀告将军,不可有误。” 桂英豪把竹简放入怀中,拱手道:“将军保重。” 桂英豪离去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华宇长叹一声,咸阳失守,秦国灭亡,不知道嬴雪柔此时,会不会伤心欲绝? 自己若不能再此时给她安慰,恐怕这个傻丫头会想不开,如此想着,华宇喊来亲随,吩咐几句,随即匆匆离开酒铺,骑上马,匆匆离去。 第59章 欲盖弥彰 一批批楚军士兵扛着撞木,将秦军大营的栅墙撞倒,楚军的铁骑如巨浪般,瞬间将秦军大营吞没了。 楚军强悍的攻势,把睡梦中的秦军士兵惊醒,一些还没有穿着铠甲,没有拿起兵器的秦军士兵成了待宰的羔羊,被楚军士兵无情的杀害,一些秦军被楚军用大戟哄撵,直奔西面的山谷而去。 茫然无助的秦军士兵哭喊着,叫骂着,他们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甚至楚军为何要突然袭击秦军大寨,他们也无从知晓。 屠杀依然持续着,在一把把鲜亮的火把下,尸体成堆,但楚军依然不离不弃,继续哄撵秦军士兵,就在大火蔓延整个秦军大寨,蒲善率领主力部队哄撵秦军的时候,黥布已率领另一支部队,匆匆运送灯油,树枝,麻团等物,准备在谷中放火。 二十万秦军,死伤数万之多,其余的,统统被赶下山谷,尘土飞扬,惨叫声接二连三,不少人在翻滚中折断脖颈,连惨叫声也不曾出一下,便一命呜呼了。 蜿蜒崎岖的山谷,被楚军士兵团团把守,数不尽的火把向一条红色警戒线,围绕着山谷四周,几条原本可以潜逃的山路也被楚军用巨石封堵,一时间,秦军士兵绝望之极,楚军的残暴,让他们放弃了最终的求生机会。 也许,反抗可以获得生存的机会,但秦军士兵在惊慌中互相拥挤,有的武器已经脱手,有的被乱箭射杀,有的被山谷上扔下的巨石砸落,他们一次次反抗,又被一次次镇压。 一名年过四旬的老兵哭喊着,抱怨着:“天呐,这是什么世道?为什么要让我们经历这样悲惨的命运?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哭泣着,一支羽箭已经射穿了他的胸膛,鲜血在无声无息中流失,生命也在渐渐接近尾声,留给他的,除了哭泣,便是静静的等待死亡,恐惧,环绕着他脆弱的心灵。 其中,还有年龄十二三岁的少年,他们哭泣着,抽噎着,坐在人群中,“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几名年轻力壮的秦军士兵拼尽全力,冲上山谷,怒吼着,咆哮着奔向把守山谷的楚军,但迎接他们的,却是无情的羽箭,羽箭上已经点燃灯油,羽箭射穿胸膛的一刹那,也将这些秦军士兵引燃,惨叫着,他们又掉回了山谷。 其惨烈,让人不忍直视,即使是楚军士兵,也在无声中感慨,叹息。 数个时辰过去,秦军已经基本被控制,看着下面还在挣扎的秦军士兵,蒲善在马上轻叹一声,正所谓将命难违,自己也无可奈何。 即使曾经身为秦将,如今,蒲善知道,自己已没有回头路了,况且,秦国已经灭亡了。 黥布率领军队将引火之物带来,用灯油浸泡麻团,随即向下抛扔,楚军忙碌不堪,但下面,秦军已感受到死亡的来临,他们拼命挣扎,怒吼,楚军仿佛听不到一般,他们只管向下不断的抛扔物品。 一个时辰过去了,无论是火油,巨石还是树枝都被纷纷扔下,引火的最后时刻到了,黥布驭马来到阵前,他举起右手,三千弓兵端起弓箭,一旁,负责引火的士兵递来火把,点燃箭镞,只等黥布命令,便会万箭齐。 蒲善最终还是不忍,他探手拉住了黥布,两人彼此对视片刻,黥布似乎感受到了蒲善的恳求,可这是项羽的军令,谁也无法违抗,黥布再次凝望了半响前方的山谷,还在蠕动,挣扎的秦军二十万降军,他终于鼓起勇气,刚要下令,远处,一支羽箭呼啸而至…… 箭镞引着烈火,落在黥布马前,深深的刺在土中,战马受惊,扬起前蹄,黥布废了好大力,才稳住战马,这时,他已勃然大怒,向远处望去,一个断崖上,一名少年将军傲然伫立在那里,正静静的凝望着自己。 两人就这么彼此静静的凝视着,但数万楚军却已惊慌失措,他们慌忙将弓箭改向断崖,拉弓如满月,紧张的防御着。 忽然,从山谷附近,一支两万人的骑兵群蜂拥而出,他们高举楚旗,团团将黥布,蒲善等人围拢,一员骁将驭马而出,在楚旗下方拱手笑道:“黥布将军,蒲善将军,我们很久不见了。” 黥布与来将对望一眼,不禁朗然大笑道:“梅鋗,原来是你!” 梅鋗乃是鄱阳令吴芮麾下数一数二的猛将,与黥布齐名,唯一不同的是,黥布乃是吴芮的女婿,此时故人相见,刚刚的敌意顿然消失,这时,黥布诧异的看了看刚刚的断崖,那名少年已经不见踪影。 他诧异的问道:“刚刚那人是……?” “是我!”楚军阵内让出一条路,项庄驭马疾驰而来,他来到二人面前,拱手笑道:“刚刚形势万分紧急,不得不出手阻止,如有鲁莽,还望见谅。” “原来是项庄兄弟,哈哈哈,上将军此时就在大营,你且稍等,我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完,咱们一起回去。”黥布大笑着迎了上来,项庄却伸手制止了他:“黥布兄,我这次匆忙赶来,是想请你高抬贵手,放过这二十万秦军。” “这……”黥布有些为难了,但项庄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他在马上拱手道:“你放心,我自会和羽兄解释,这里,请暂缓,我立刻赶往帅账去见羽兄。” 说完,项庄头也不回的向项羽大营奔去,只剩下黥布和蒲善诧异的目光,二人见项庄亲自求情,况且他与项羽乃是手足之情,也许,他真的可以劝服项羽,也不一定。 打定主意,黥布回身令道:“看守秦军,暂缓动手!” 。。。。。。 楚军大营,项羽孤身站在瞭望塔上,正静静的凝望远方,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在想着什么。 即使是寒风凛冽,寒意袭人,项羽也没有离开半步,在他的视线内,可以清晰看到,在东面,火光冲天,这应该是黥布他们得手了。 又凝望了一会,项羽毅然转身,向瞭望塔下方行去。 回到大帐,司马欣和董毅惊慌的跪在地上,他们始终不知道,到底是哪支部队造反了,黥布和蒲善只撂下一句话,秦军有人谋反,便封锁了秦营,这让他们二人焦虑不安。 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受,他们虽然是二十万秦军的主帅,但实际掌控军权的,却是项羽,可今天,他们万万不会想到,项羽居然会设计坑杀他们手上的二十万军队,而且,手段极其残忍。 此时项羽刚刚走回桌案旁坐下,司马欣拱手沉声道:“上将军,营中有变,我失职不查,还请上将军治罪!” “我们却是不曾听闻,营中有变,若不是上将军及时赶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董毅也不得不拱手赔罪。 此时项羽一双锐利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走,他只想解决二十万秦军,却不想给二人太大的压力,此时目的已经达到,项羽微微点头,朗然笑道:“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有人蛊惑军心,想要趁夜谋反,若二十万秦军同时造反,后果你们是知道的,所以,本将不得不出手。” 项羽假意叹息一声,他起身走到二人身前,探手扶起二人,好言抚//慰一番,这时,一名守营军士匆匆走入大帐,在项羽身前拱手道:“上将军,项庄将军带军来了,此时在营外等候。” 听到项庄的名字,项羽精神一阵,大笑道:“快,快让他进来。” 停了下,项羽又看了看龙且等人,令道:“你们随我一起去营外看看吧。” 。。。。。。 “咚咚咚” 楚营内响起了隆隆的鼓声,这是欢迎项庄的鼓声,很快,楚营栅门全部打开,项羽带领范增,龙且,季布等人匆匆赶来,在营外,项庄匆忙下马,两人对视片刻,各自向前奔了几步,紧紧抱在一起,兄弟久别重逢,别有一番滋味。 短暂的相拥,项庄与项羽分开,项庄又匆匆与众人一一见礼,龙且,季布,钟离昧等等。 直到来到范增身前,项庄能够感受到,许久的别离,范增老了很多,也许是日夜操劳,范增脸上的皱纹更多了,短暂的对视,项庄拱手道:“老先生,您现在一向可好?” 范增笑着点点头:“项庄将军,你照比从前,成熟了很多。” “谢谢老先生的夸赞。”项庄笑了笑,这时,他看到了不远处的章邯,司马欣和董毅等人,这些人此时都已投靠了项羽,项庄笑着走过去,与众人一一见礼:“司马大人,咸阳一别,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往事别再提了。”司马欣被今晚秦军的事情闹得心神不宁,他已无心思在和项庄叙旧,项庄此时也能看出司马欣的不安,毕竟二十万秦军都被项羽推下山谷,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回,恐怕这些秦军士兵此时已成一方焦土了。 想到二十万秦军降卒还困在山谷中,经过楚军半宿的折腾,不知道此时伤亡如何,不过,项庄初步估计,秦军的死伤不下数万人,如果自己再不尽快处理此事,恐怕伤亡还会增加,想到此,项庄来到项羽身旁,在他耳旁轻声道:“哥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第60章 入兵函谷 与项羽进入大营后,众人纷纷回到帅账,唯独项庄与项羽两人,在几名亲随的护卫下,来到一顶偏帐,一名亲随点燃帐内的油灯后,又有几人送来一口碳锅,帐内很快变得温暖起来在,这时,所有人都退出偏帐,在外警戒,唯独项羽和项庄各自坐在软席上,手里端着热乎乎的茶杯,静静的品茶。 久别重逢,兄弟之间,本应亲密无比,犹如从前一般,却不想,项庄初来,便已军国大事当其冲,使得项羽心中略显不悦。 但这个弟弟,项羽拿他没有一点办法,此时,项羽又喝了几口茶,这才干笑两声:“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此急迫?” “坑卒的事情,哥哥考虑过多少?为何如此鲁莽?”项庄话中略带责备,项羽听到项庄刚刚抵达,便已此事质问自己,他立刻起身怒道:“你是来教训我的吗?” “我不是要教训你,可哥哥想过没有,二十万秦军,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情,即使入兵关中,也可以用来当作前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哥哥为何滥杀无辜,想要坑杀二十万秦卒呢?”项庄不肯有半点让步,他不希望项羽重走历史的脚步,不希望他再走上那条不归路,可项羽根本听不进去项庄的话,他起身怒道:“你已经知道了?” “是的。”项庄也起身回道。 “你来晚了,那些秦卒已经死了,这件事,就此忘了吧。”项羽想要离开大帐,项庄在后面大吼道:“不,他们没有死,若哥哥不想要这些降卒,何不将他们交给我,我来处置他们。” “不,我已经在众将面前说过了,要处死他们,这件事,我不能答应。”项羽停住了脚步。 “如果我有办法处置这些秦军,哥哥可否给我一次机会?”项庄依然不肯舍弃。 “你有什么办法?无非是编入麾下而已,你这次北上,到底是什么目的?”项羽眼中渐露杀机,他转过身,静静的凝望项庄,如果项庄有一句回答不对,项羽很可能会长剑出鞘,血染大帐。 但项庄却没有半分惧意,对于这个莽撞的哥哥,项庄太了解他了,短暂的对视,项庄回道:“我要用他们来当苦力,重新兴建江东,我要让叔父当年起事之地,变成最繁华,最坚固之地,永远不会被任何人侵犯。” “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撼动楚国,你完全没有必要……”说到这,项羽话音顿住了,似乎,刚刚项庄提起叔父,让项羽想到了什么,他声音嘶哑的说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可以悄悄转移走这支军队,走山路,让他们离开众人的视野,只要……只要哥哥能够放了他们,然后依然在山中燃起大火,已秦军抵抗,被楚军剿杀为由,通告三军即可。” 项羽没有立刻回复项庄,他静静的站在原地,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就这样,两人谁也不说话,项庄虽然静静的凝望着项羽,但他能够感受到,项羽似乎已经不再信任自己了,他已经不再拿自己当亲弟弟一样看待了,也许,是这件事改变了两人的立场,也许,是他此时的地位,使得他不能再用以往的思路去衡量彼此的感情,总之,曾经已成往事,只有未来的路,需要项庄更加谨慎的走下去。 “好吧,我答应你,希望你能妥善处理此事。”项羽撂下一句话,叹口气,大步向帐外走去。 。。。。。。 天蒙蒙亮,山谷中依然回荡着秦军的怒骂声,求饶声和哀嚎声,但声音明显微弱了许多,一夜的折腾,使得秦军士兵狼狈不堪。 黥布和蒲善二人在山谷上焦虑徘徊,梅鋗却没有半点放松警惕,他生怕二人铤而走险,强行放火焚烧秦军,就这样,双方彼此僵持着。 忽然,杂乱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起,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众人寻着声音看去,是项庄匆匆赶来了。 快到近前,项庄举起项羽的令牌,大喝道:“上将军有令,让我接管此处,一切行动,由我指挥,违令者,杀无赦!” “愿听将军号令。” 所有人纷纷单膝跪地,这时,项庄走上山谷,他静静的凝望着山谷中,还在叫骂的秦军士兵,他朗然喝道:“都安静安静,我是项庄,你们听我说句话!” 起初,山谷中还回荡着众人的议论和叫骂,哭嚎和哀求,但随着项庄的三次大喝,终于,谷中渐渐安静了,项庄目光森然的看着众人,大喝道:“你们当中有人谋反,聚众滋事,想要偷袭楚军,才会有今日恶果,但此时,那些罪魁祸已经被处决,你们是无辜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项庄也不愿大开杀戮,故此,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只需服役五年,五年后,我保证恢复你们名分,取消你们奴藉,让你们可以娶妻生子,延绵子嗣,若有不愿者,可留在此谷中,接受烈火的洗礼……” 项庄话音刚落,谷中再次回荡着众人的议论声,这时,山谷偏处的一个谷口被打通,楚军士兵手举弓弩,在谷口列阵,项庄再次大喝道:“想通的,愿意充当劳役的,可以走出来,不想走的,我不勉强你们!” 。。。。。。 近三个时辰,秦军能够走动的,或搀扶,火背抗,一个个走出山谷,谷中,仍然有不少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这些人,永远也出不来了。 项庄见秦军已撤离殆尽,乃看向黥布和蒲善,令道:“继续放火,回报时,已秦军谋反,尽诛之即可。”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山谷中燃起了熊熊烈火,黑烟弥漫天空,不久,黥布和蒲善率领部队匆匆离去。 在另一面,项庄令李洪和桂英豪各帅一军,带领秦军降卒悄悄转移,夜里行进,白天蛰伏,匆匆向蕲县进。 。。。。。。 三天后,楚军大营内鼓声喧天,各路兵马纷纷集结,最先出营的,是齐军,由齐将田都率领,随后,赵军和燕军各自踏上了西进的征程。 楚营中军,项羽站在将台上,手中握着宝剑,向众人吼道:“秦国虽灭,然关中未定,秦国极有可能死灰复燃,而秦军二十万降军蓄意谋反,抵抗楚军,已被诛杀,今日,我们当奋力西进,剑指关中,有敢阻挠者,杀无赦!” 项羽说的愤慨激昂,楚军将士人人呐喊:“威武……” 随着项羽的一声令下,骑兵上马,最先向大营外驰出,随后,步兵,车兵紧紧跟随,楚军正式踏上了西进的征程。 在楚军阵中,章邯懊悔不已,他的一时冲动,投降楚军,却害死了二十万秦军将士,如果上天再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章邯绝对不会再选择投降楚军,他宁肯战死疆场,马革裹尸。 懊悔已是无及,章邯回头看了看儿子章平,不远处的司马欣和董毅,侯成等人,他轻叹一声,低着头,随着楚军继续前进着。 原本项庄有五万楚军,但运送秦军,项庄拨走了近两万,此时所剩兵马有三万多人,跟随项羽的主力部队一同行进,再加联军,项羽有兵马二十四万。 声势何等浩大,所过之处,没有县城敢抵抗,一路下来,楚军再次收复未归顺县城五十余座。 行了近半月的路程,楚军来到函谷关,先锋部队抵达关下,向城头通报,请求入关,一名百长匆匆奔下城头,来到楚军驻地,行有一段距离后,赶来了夏侯婴的大帐,此时,夏侯婴正在帐中小息,百长焦急喊道:“将军,不好了!项羽的军队要求入关!” “什么?”夏侯婴被百长从睡梦中惊醒,他慌忙起身,在站内徘徊片刻,急道:“有多少军队?” “黑压压一片,似乎,数十万都有。”百长说的很不确定。 夏侯婴虽然心中惊恐,脸上却不敢有半分表露,他从一旁拿起长矛和佩剑,令道:“随我去城头!” 来到函谷关上,夏侯婴搭起眼帘,向外张望,好家伙,这确实有数十万大军,夏侯婴简直不敢相信,项羽此时的势力,如此强悍了吗? 可刘邦临来之前,特意吩咐,无论是谁,不准入关,这让夏侯婴十分为难,如果放任项羽入关,自己有失职之过,可拒绝项羽,夏侯婴又担心自己人微言轻,他心中焦虑不安,这时,城下再次响起楚将嘶哑的声音:“城上的,我们是楚军,开关门,我们是奉怀王之命,入关清剿秦国余孽的!” 这是龙且的声音,他此时驭马在阵前,与赵将田都并辔而立,关卡上,夏侯婴又思索了片刻,他终于咬牙回道:“你们且稍等,我派人去询问我家主公,若他肯放将军入关,我定当开关,放你们入内!” 夏侯婴刚说完,不远处,项羽已率领众将来到关前,他已听说,刘邦的军队把守函谷关,不让自己入关,此时听到夏侯婴如此推脱,项羽勃然大怒,他仰头看向夏侯婴,喝道:“匹夫无礼,再不开关,休怪我大军攻城,玉石俱焚!”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违抗军令,还请将军见谅!” 见夏侯婴不买账,项羽勃然大怒,他从腰间抽//出宝剑,向前一挥,恨道:“刘邦无礼,谁敢为我夺下此关?” “我愿往!”龙且,桓楚同时来到阵前,他们各帅万余人,纷纷向函谷关冲杀而去。 千余架云梯搭上城头,楚军起了最猛烈的攻击。 。。。。。。 近一天的攻拔战,楚军踏破函谷关,夏侯婴兵力不足,无法死守函谷,匆匆帅残众逃离,项羽攻下函谷关后,带着怒气,下令,全军加前进,向关中挺进。 各路兵马纷纷集结关中,一场惊涛骇浪不可避免…… 【本卷终】 第01章 再会故人 太阳悄悄的从西边落下了,本应平静的黄昏,楚军却在函谷关上忙碌异常,一些企图抵挡项羽入关的军士被带到空旷的山野间,抱怨,怒骂,哀嚎不绝于耳,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将是什么。≥≧ 也许,驻守函谷关,扼守项羽西进要路是刘邦最错误的抉择,如今秦国刚灭,楚国的第一场内战便在函谷关上拉开了序幕。 双方各有不同程度的死伤,但刘邦的军队,死伤最多,夏侯婴守关不住,只得率领部分士兵,匆匆逃离函谷关。 此时关门大开,隆隆的鼓声依然不停息的敲着,一名校尉驭马驰出关门,一路急奔,很快来到项羽马前,校尉伸手指向函谷关,似乎在和项羽汇报着什么,不久,项羽向前一扬手,大喝道:“进关!” 楚军,赵军,齐军和燕军统统整盔贯甲,队列整齐,向函谷关内缓缓行去。 夜晚很寒冷,刘邦麾下的楚军士兵已饥肠辘辘,但是他们却被项羽的军队严加控制,不能有半分自由,抱怨已经无用,他们此时,更多的,是坐在地上,节省力气。 虽然都是楚军,但他们却有着很明显的阵营区别,刘邦的楚军军袍已红黑色为主,而项羽的楚军,则是紫红色搭配,只要仔细辨认,很容易将两支军队区分。 就在众人绝望,颓废的坐在地上的时候,忽然,从远处响起一名将校的高喝声:“上将军到……” 很快,项羽带着项庄,项伯,龙且,虞子期,范增,田都,张耳等文臣武将快步走来,看着刚刚抵挡自己入关的刘邦军,项羽勃然大怒道:“区区小卒,也敢阻挡我入关的决心吗?” 一名千长走出人群,在项羽身前单膝跪地,拱手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望上将军大人有大量,我们很多将士都还饿着肚子呢,您看……” 千长没敢继续说下去,他只仰头看着项羽,希望项羽能给众人一条活路,但项羽却语气冰冷的恨道:“我会赏你们饭吃的,不过,这顿饭,你们可以吃到死!” 说完,项羽仰头大笑,很多人也随之朗然大笑,这时,项庄在旁叹道:“哥哥,这些人交给我吧!” 项庄的又一次请求,彻底激怒了项羽,他忽然冷视项庄,咬牙道:“不行!” 这一次,项羽万万不会再答应项庄,他凝神看了看或坐或卧的刘邦军,冷然令道:“把他们统统活埋,让他们在地底下吃个够吧!”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项羽转身离去,霎那间,山野间爆出刘邦军士兵的哭喊声和叫骂声,绝望,充斥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 在函谷关逗留两天后,项羽再次下令西进,由虞子期,钟离昧为先锋,向西进,而项伯父子,则负责输送粮草,从敖仓募粮西进。 这一次,项羽已彻底看透了刘邦的野心,也许,当初强攻函谷关,只是项羽一时之怒,而这次,项羽却经过了一夜的深思熟虑,他得出一个结论,刘邦死守函谷关,绝对不是一个偶然因素,其中原因,很有可能,刘邦想独占关中。 虽然说怀王曾有许诺,先得关中者,可为秦王,可即使如此,刘邦也不应拒绝自己入关,摒弃一切,独占关中,仅凭这一点,自己便可推翻刘邦的秦王。 如此想着,项羽加快了行进度,驭马穿行在长长的队伍之中,直到奔出数百步远,项羽才逐步减缓马。 而此时,二十四万楚军西进,声势何等浩大,他们沿着渭河南岸,以长蛇阵急行进着。 不久,众人才得赶上项羽,与他并辔而行,虽然大家都沉默寡言,可这段时间,各国联军的将领已不再惧怕项羽,至少,他们此时已抓//住了项羽的脉路,他们知道,只要不违逆项羽,便不会得罪项羽。 行了一段时间之后,田都在项羽身旁叹道:“刘邦这次固守函谷关,拒绝联军西进,此举太过无礼,上将军西进,切不可容忍刘邦,否则,他日必成后患。” 臧荼也在旁冷笑道:“是啊,若不是我们在北面牵制章邯,他刘邦能这么轻易入关吗?小人得志,一旦占有关中,便想独吞功劳吗?” “大家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我也觉得,刘邦心术不正,上将军不可不防。”范增在旁接口道。 本已对刘邦不满的项羽听了众人的议论,他心中更加愤怒,若不是刘邦阻挠函谷关,项羽此时,也不会如此焦急的向咸阳挺进,想到此,项羽回身看向龙且,喝问道:“庄儿呢?” “听说他回本阵了。”龙且回一句。 本想听听项庄的意见,此时不得见项庄,项羽只得低头再次沉思,队伍又行了一段时间,项羽乃抬头看向众人,恨道:“刘邦若称王关中,你我等一般功臣,将封爵何职?难道,我们拼死疆场,只得封侯吗?” 项羽这句话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坎中,如果只是徒劳一场,那么,大家西进还有什么意义?这种事情,只能看项羽是什么态度。 可此时,项羽亲自说出了心中的不满,大家很清楚,项羽要对刘邦下手了。 其中,尤以范增最为忧虑,他在一年前,便已看出刘邦枭雄本色,只是当时,范增并没有把刘邦放在心中,毕竟那时,刘邦还只是一个小角色,可如今,刘邦兵入关中,还敢已羸弱之师对抗项羽,那么,如今的刘邦,已不再是曾经的小小亭长了。 沉思了片刻,范增叹道:“上将军,我还是那句话,刘邦此人奸诈诡谲,不可留!” “亚父之言,我记下了。”项羽应一句,不再言语了。 此时,项羽已经从众人的表情中看出,只要自己肯推翻刘邦,必能得到大家的响应,有了众人的支持,项羽心中底气十足了。 又行了一段距离,一名急卒急奔来,快到近前,急卒拱手道:“上将军,司马卬将军来了。” 急卒话音刚落,从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卷起滚滚尘土,一支骑兵队穿行在队伍中,很快,这支队伍来到了项羽身前,为一名将领,身穿青色战袍,他便是赵国的军将司马卬,此时司马卬已翻身下马,在项羽身前拱手道:“见过上将军。” “司马将军一路西进,辛苦了。”项羽向上扬了扬手,示意司马卬起身,司马卬再次给项羽行一礼,这才起身上马,跟随在项羽身旁,队伍继续向前缓缓行进。 走了一段距离,司马卬在马上拱手笑道:“自从西进,我军从蒲坂渡河,虽然偶遇秦军主力抵抗,但沿途并未遇到太大的战役,还算顺利,如今,渭河以北,已基本控制,还请上将军放心。” “既然你一路如此顺畅,为何会被刘邦先一步夺下了咸阳?”项羽被司马卬打断沉思,他不悦问道,这句话如一击重拳,击打在司马卬的心中,这也是司马卬最为忧虑的地方,自从进兵河东,在那里鏖战数月之后,才得渡过黄河,向关中挺进,可关中却并非司马卬想象中那样脆弱,几乎是一步一槛,况且,关中多山地,行进艰难,使得司马卬最终慢在了刘邦之后。 本想避重就轻,不提此事,但项羽却偏偏要追问,司马卬心中略显忧虑,只得拱手道:“末将办事不力,上将军恕罪。” 项羽并没有责备司马卬的意思,此时见他惊恐不安,项羽只得轻叹一声,他本是对刘邦不满,却无意中,把怒气在了司马卬身上,想到此,项羽探手在司马卬肩膀上轻拍两下,笑道:“这件事,我不怪你。” “谢上将军。”司马卬在马上拱拱手,但他表情略显犹豫,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肯开口,项羽看出了司马卬表情有异,苦笑道:“还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见项羽主动问起,司马卬鼓起勇气道:“上将军,我在来的路上,得斥候归报,昨夜,项庄将军率领百余骑匆匆渡过渭河,向北去了,不知去向,这件事我本想不说的,可项庄将军在此时北上,不知道所谓何事,故此……” 司马卬没有继续说下去,项羽此时已无奈的摆摆手,示意司马卬不要再说了,沉思了片刻,项羽喝令队伍,加前进。 项羽能够感受到弟弟项庄越来越难摸透,他开始对项庄不信任,从安阳坑卒开始,项羽与项庄之间,开始出现分歧,这个分歧越来越大,也许,自己与项庄已经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了,想到此,项羽只得轻叹一声:“由他去吧。” 。。。。。。 渭河以北,怀德县以南,一支百余人的骑兵队疾驰在直道上,自从昨天接得华宇的密信后,项庄匆匆离开军队,渡河北上了。 大概半个时辰后,项庄的队伍来到怀德县城下,守城军士刚要盘问,乐天驭马而出,通报守军项庄有要事入城,守军不敢拦阻,只得放行,项庄行过几条街,与一个神秘人碰头后,来到一家酒馆,进入单间,项庄看到了等候已久的赢子婴。 第02章 酒断人肠 自从归降刘邦后,赢子婴的生活再次归于平静,本以为自己纳降后,会被刘邦暗中处死,可刘邦并没有这样做,也许,刘邦是担心会失去关中人心吧,赢子婴心中很清楚。≧ 可自己的儿子赢铁战死疆场,死在刘邦手中,这让赢子婴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他虽然归降了刘邦,但心却已经不再属于刘邦了,如果让自己与刘邦苟同,赢子婴宁肯死在万剑之下,也不愿改变初衷。 这段时间,赢子婴携家眷居住在栎阳,这座秦国曾经的都城,虽然没有咸阳繁华,但同样拥有着古都城的韵味,这也使得赢子婴日夜思念故国,思念秦国那黑色的旗帜,秦军那黑色的战甲。 多少次,赢子婴都在睡梦中回到了千军万马之中,他率领大军,踏破燕国都城,站在城头,手握长剑,向众将士宣布燕国的破灭。 多少次,赢子婴又从睡梦中哭醒,他的大秦帝国,只在自己的手掌中存活了数十日,便匆匆覆灭了,这让他如何向九泉之下的父王交代,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虽然不能重新复兴秦国,但赢子婴知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刘邦毁了自己的王国,毁了自己的儿子,赢子婴要想办法复仇,而复仇的唯一出路,只有项庄。 项羽为人暴戾,况且,赢子婴与项羽并不相识,但项庄不同,已赢子婴以往与项庄的交往,再加上项家与刘家的不和,赢子婴相信,自己的仇一定能报。 为了和项庄搭上关系,赢子婴让女儿嬴雪柔暗通华宇,希望能够见到项庄,也正是嬴雪柔的恳求,打动了华宇,华宇才肯为他们一试,密信刚刚送道项庄手中,项庄便匆忙赶来了,这也使得赢子婴感到,项庄并没有因为赢氏的没落而疏远自己。 此时赢子婴刚刚拿起茶杯,呷一口,房门便被拽开了,赢子婴回头看去,正是匆匆赶来的项庄,他心中莫名的激动,匆忙起身,赢子婴迎向项庄,拱手笑道:“项庄将军,我们很久没见了。” “当年坑儒案,使得我不得不离开咸阳,回头想想,果然很多年了。”项庄也拱手回笑。 两人彼此对望一眼,赢子婴指向内堂笑道:“我已备下薄酒,我们不妨入内,边喝边聊。” 项庄点点头,这时,华宇匆匆走出内堂,来到项庄身旁,久别重逢,华宇也激动万分,他向项庄行一大礼:“末将,见过将军。” “哈哈,华宇,你能在秦国腹地扛起重任,另我刮目相看,这次咸阳一行之后,我要重重赏你!”项庄伸手在华宇肩旁轻拍两下。 “不敢奢望将军重赏,只希望将军能让我继续留在咸阳。”华宇斜睨了内堂一眼,似乎,他心中已有归宿,这倒让项庄略显诧异,他不禁大笑道:“是什么让你如此留恋,宁肯舍弃升职的机会,也要留在咸阳?” 项庄大笑一声,与赢子婴,华宇等人走入内堂,这时,乐天在门口安排几名亲卫把守门口之后,匆匆进去了。 赢雪月,嬴雪柔和赢亮本坐在内堂闲聊,听到脚步声后,众人纷纷起身,这时,他们看到一名身穿紫色大氅的少年陪着赢子婴走入内堂,赢亮一眼便认出,此人便是项庄,他快步迎上去,笑道:“想必您就是项庄将军吧?经常听父亲提起你,今日能得一见,幸会……” 项庄听赢亮如此说,心中已猜出,此人便是赢子婴的儿子,乃拱手笑道:“在下项庄,敢问令兄如何称呼?” “我叫赢亮。”赢亮拱手笑道。 赢子婴在项庄身旁指着赢亮笑道:“我本有二子,长子赢亮,次子赢铁,但是,楚军杀入峣关后,赢铁督军南下,不幸战死军中,如今,我只剩这一子了。” 说到伤感处,赢子婴声音略显颤抖,一旁,赢亮安慰道:“父亲,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秦国也不再了,我们在客人面前,不要再提这些往事了。” 赢子婴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失礼,他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项庄,笑道:“是我失礼了,来,项庄将军,请里面坐,咱们小酌几杯。” 项庄被赢子婴拉着,走到桌案旁,雪柔和雪月纷纷给项庄施一礼,两个女子是第一次见到项庄,原本以为,众人所说的项庄是一个三十多岁,满脸沧桑的老将,才会得父亲赢子婴的夸赞,可没想到,今日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却是一个同龄的少年,这个少年,更多的是英武之气。 难怪那么多人夸赞项庄,甚至华宇也常常在嬴雪柔的身旁提起项庄的往事,此时二女子给项庄施礼,项庄顿住了脚步,指着二人笑问道:“这两位是?” “是我的两个女儿,一个是赢雪月,一个是嬴雪柔,今日是家宴,我也没有什么避讳的,让她们陪着一起饮宴吧。” 赢子婴笑道,一旁,华宇补说道:“将军可不要小看了这两个女子,都是有勇有谋的奇女子呢。” 见华宇赞叹,项庄忽然想起,刚刚华宇在堂外那让人难以琢磨的一句话,他要留在咸阳,莫非,原因就在这两个女子身上吗? 但是,在赢子婴面前,项庄不便细问,只得随着赢子婴坐到软席上,这时,赢雪月起身来到项庄身旁,半蹲着身子,亲自为项庄斟酒,项庄略显歉然的笑了笑。 每个人的酒杯都被满上了,华宇和乐天一左一右站在项庄身后,此时,赢子婴举杯笑道:“我与项庄将军许久未见了,这头三杯,我必须敬项庄将军。” 两名女子用袖子掩口,也陪着喝了几杯,这时,酒过三巡,气氛缓和了很多,赢子婴有些醉眼朦胧,他看着项庄,笑问道:“这次楚军大规模集结关中,目的是不是刘邦?” 项庄没有想到赢子婴会问的如此直白,他略显犹豫,但还是回道:“刘邦目中无人,在函谷关设重兵把守,拒绝我军入关,我哥哥项羽暴怒之下,下令全军入关。” “呵呵,依我之见,即使刘邦不再函谷关设防,恐怕二十万联军,也会沿着渭河,杀入咸阳的。”赢子婴目光深邃的看了看项庄,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项庄已经明白,赢子婴不会站在刘邦这头的,否则,他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和自己相聚。 但如果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项庄很清楚,赢子婴一定是在自己身上寻找突破口,想到此,项庄举起酒杯,回笑道:“刚刚都是皇叔敬我,这杯酒,我回敬皇叔一杯。” “呵呵,不要再叫我皇叔了,我如今,只是一介平民罢了。”赢子婴举杯,与项庄一饮而尽,这时,往事一幕幕,在赢子婴眼前回荡,尤其是扶苏的身影,异常鲜明的出现在子婴的脑海中,那个礼贤下士,忧国忧民的扶苏如果没有被赵高害死,如今的秦国,还会灭亡吗? 如果秦国不会灭亡,那么此时的自己,又该在何处呢? 伤感,不言而喻,赢子婴轻叹一声,这时,项庄笑问道:“皇叔……子婴叔,您在想什么呢?” “我在感叹,世事无常,这顿饭,让我想起了公子扶苏。”子婴忽然提起扶苏,也同样勾起了项庄不少回忆,当年,若非子婴和扶苏出手相助,自己很难在关中立足,更别说营救叔父项梁了。 通过子婴提起扶苏,项庄知道,子婴一定在感叹秦国的没落和败亡,自古,有道伐无道,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想到此,项庄又问道:“子婴叔下一步,有何打算?” “我准备隐居栎阳,终老一生,唯独长子赢亮,我始终放心不下,希望项庄将军能收下他,让他效命军前,有个更好的归宿。” 这是子婴在为儿子铺路了,也许,子婴更希望,他的儿子能够完成他的心愿,诛杀刘邦,为赢亮报仇,想到此,项庄坦然道:“收下赢亮,不是难事,可我想奉劝子婴叔一句。” “哦?项庄将军不妨说来听听。” “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使子婴叔想要归隐,恐怕世事无常,不定性因素太多,我劝子婴叔还是谋一个更好的退路为是。” “好,我会考虑的。”子婴略显敷衍的回了一句。 见子婴如此,项庄也不便再劝,毕竟,按照历史,项羽撵走刘邦后,必然会诛杀子婴,阿房宫一场大火,烧尽秦国百年繁荣,也同样拉开了楚汉争雄的序幕,可子婴,却是这场变动的陪葬品。 此时,项庄不可能已历史来劝说子婴,一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许久的沉默,项庄再次举起酒杯,他看向赢雪月和嬴雪柔,笑道:“两位姑娘忙碌半宿,我敬你们一杯。” 。。。。。。 “树欲静而风不止?” 月光下,赢雪月独自坐在客栈前的石狮旁,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似乎,项庄暗有所指。 一个已经没落的君王,不论他如何隐藏锋芒,都无法改变他对新政权的威胁,如果项庄此句话是暗指父亲,那么,父亲此时的处境会很危险。 赢雪月越想越惊心,这么多年,父亲装疯卖傻,蛰伏在咸阳,赢雪月都没有感觉到如此害怕,可今天,楚军数十万大军将要集结关中,不知道咸阳会迎来什么样的腥风血雨,而此时,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只有父亲赢子婴了。 想到父亲,赢雪月突然站了起来,她知道,凭借赢氏现在的处境,即使纠集父亲曾经的心腹,数百人之力,也无法和强大的楚军抗衡,唯一能够救父亲的,只有项庄,那么,也只有和项庄接触,才能想办法化险为夷。 如此想着,赢雪月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她要想尽一切办法,求项庄出手,帮助父亲渡过这场劫难。 回想白天项庄初进内堂,那股英武之气,赢雪月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甜甜的笑意。 。。。。。。 清晨,项庄与赢子婴匆匆别过,带着众人,向主力部队的位置尾追而去。 第03章 张良直谏(上) 项庄离开怀德县后,沿着直道,向西进,大概一天的行程后,项庄赶到了下邽县,在下邽县休息一夜,渡过渭河,项庄来到了郑县。 郑县也就是今天的华县一带,此时,项羽的先锋部队刚刚行过郑县,主力部队距离此地,还有三十余里。 与子婴的一番交谈,更加坚定项庄压制刘邦的决心,但如何打击刘邦,项庄心中还没有定案,但已历史上的鸿门宴,一剑刺死刘邦,这是不现实的,项庄也很清楚,历史在自己的身上生了转折,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战场拼杀的鲁莽项庄,一旦鸿门宴真的到来,项庄要以一个新的方法,置刘邦于死地。 在郑县以东的平原上休息片刻,一名亲卫指向远方,急道:“将军,看那里。” 项庄被亲卫打断沉思,他起身看去,不远处,宽宽的驰道上,尘土蔽日,这是项羽的主力部队到了。 乐天牵着马走过来,在旁低声问道:“咱们是否要通报上将军?” “不!”项庄果断回绝,他又看了看远方,令道:“你们直接回本阵,与丁固他们会合,我独自去见项羽。” 乐天点点头,开始集结人马,项庄接过缰绳,本想翻身上马,却想起了这次跟随自己而来的赢亮,便扭身看向赢亮,赢亮此时距离自己并不远,他在给马匹喂草,项庄喊了一声:“赢亮兄,你来一趟。” 赢亮听到项庄在叫自己,他停下手中工作,把马匹交给一名项庄的亲卫,这才小跑过来,笑问道:“将军,你喊我什么事?” “下次你不要再叫我将军,可以喊我庄兄弟也行。”项庄笑道。 “不,父亲嘱咐过,让我好好跟着你,我便会用心追随你,我会和别人一样,叫你将军。”赢亮很固执,项庄无奈笑了笑,“好吧,这件事,我不坚持。” 停了下,项庄又道:“你能从秦国灭亡的阴影中走出来,我很敬佩,但是,你千万要记住,秦国真的已经灭亡了,不可能死而复生,你要学会适应未来的局势,不要存在偏激,你懂吗?” “将军放心,我不会的。”赢亮点点头,项庄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又道:“那好,我也公事公办,我以后直呼你的名字,赢亮,可以吗?” 赢亮点点头,项庄很满意赢亮,他能在秦国灭亡的阴影中走出来,并且接受现实,着实不易,项庄把随身的一柄铁剑交给他,笑道:“这是我的随身佩剑,用纯铁打造的,送给你,另外,以后我会任用你和乐天为我的随身都尉,主管亲卫营,你一会好好和乐天谈谈。” 赢亮接过剑,笑着拱拱手:“愿意听从将军号令。” “恩,我一会要去见兄长项羽,你不方便在场,我会让乐天带你先回本阵,去认识认识其他的人,我不久必归。” 赢亮再次点头,项庄也不再多言,他翻身上马,向赢亮笑着点点头,这个曾经故交的儿子,赢子婴唯一的儿子,项庄实在不忍让他身负前线,上阵杀敌,如果赢亮再阵亡,赢氏一族,真的要绝种了。 短暂的思索,项庄猛挥马鞭,勒转马头,急匆匆向远处的驰道奔去。 。。。。。。 联军的左右两翼,皆有赵军压阵,此时,项庄必须穿过长长的赵军军阵,在折回一段路程,才能抵达项羽的中军。 各**将偶尔也会在这里聚集,但今天,这些人已经各回本阵了,项羽与范增等人驭马缓缓行进,这时,一名急卒驭马而来,在项羽马前拱手道:“上将军,项庄将军回来了。” 项羽点点头,急卒离去了,不久,项庄带着十名亲卫驭马而来,在项羽马前拱手道:“见过上将军。” “你还记得我是上将军吗?为何不听号令,独自北上?”项羽略显不悦,声音中,带着责备与质疑,而此时,范增也在旁摇头叹道:“项庄将军,行军打仗,纪律为上,上将军责备你,也是为你好。” 项庄见项羽如此,只得拱手认错道:“末将未能及时禀告上将军,请上将军治罪!” 项羽见项庄没有顶撞自己,他心中怒气稍平,脸上的表情也和缓了许多,其实这一次项庄私自北上,也没有什么,只是自从安阳坑儒一事后,项羽现,他与项庄已经不再是同一条线上的人了,两人之间的想法已经出现了分歧,所以,项羽也不再像从前那般信任弟弟了。 虽然渭河以北,多数地区还掌握在司马卬手中,可项羽对司马卬并不是绝对的信任,故此,赵军对那里的掌控也不是绝对的,故此,项庄的忽然北上,便显得很蹊跷。 况且,这也就是自己的亲弟弟项庄,若是换了别人,项羽会毫不犹豫,一刀斩了他,用级号令三军。 此时项羽已怒气稍平,项庄在马上拱手笑道:“哥哥不想问我,这次北上,见了什么人吗?” “哦?你说说看,什么人值得你如此急于北上?”项羽不带好气的冷笑道。 “是一个恩人,对我们项家有恩的人。”项庄回笑道。 听到‘恩人’两字,项羽愣住了,他转过头,凝视弟弟许久,这才问道:“你说的是谁?” “曾经的皇叔,后来的秦王赢子婴。”项庄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赢子婴的名字,却是一旁的范增愣住了:“他……没有被刘邦杀害吗?” “没有,刘邦留下了赢子婴,并且,他想利用赢子婴,笼络关中人心!”项庄冷笑一声,他的目的,就是想激起项羽和刘邦之间,更大的矛盾。 范增早有铲除刘邦的打算,他也在旁补充道:“刘邦奸诈诡谲,从赢子婴一事上,可以看出此人城府之深啊。” 项羽听后,冷哼一声:“我看他如昆虫一般,只需一个手指,定让他成为齑粉!” 停了下,项羽又看向项庄诧异道:“我们和赢子婴有何恩怨?你为何说他是恩人?” “他曾经救过二叔的命,若不是他帮忙,二叔很难从栎阳狱中走出来,所以,我才说他是我们项家的恩人。”项庄回了一句,略带伤感的轻叹一声,回想起叔父项梁,若不是定陶一战,自己被叔父派去衡山郡,恐怕叔父未必会战死定陶,若叔父能活下来,此时的楚国,又怎么会各自为阵呢? 想到此,项庄目光炯炯的注视着项羽,一字一句道:“对于恩人,我项庄不会亏待,我想,哥哥一向以仁义著称,也不会妄动子婴吧?” 项庄真正的目的终于暴露出来了,他想为赢子婴开脱,希望项羽能够放过赢子婴,但项羽此时并不关心赢子婴的事情,既然他与项家有瓜葛,项羽也不好太果决,只干笑两声:“既然曾经帮助过叔父,我又何必为难于他,况且……” 说到这,项羽顿住了,停了一会,他才继续说道:“况且,刘邦匹夫尚不曾杀他,我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为呢?” 项羽说完,项庄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只要项羽不肯加害赢子婴,项庄便有能力保住子婴,至少,项庄知道,联军西进,刘邦已经无所作为了。 此时两人皆陷入了沉默,不久,一名斥候疾驰而来,在马上拱手道:“上将军,郑县到了,龙且将军询问,是否就郑县筑营?休息一夜?” 项羽被斥候打断沉思,他勒停乌骓,在马上搭起眼帘,眺望远方,一座不大的县城出现在不远处,项羽又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是下午了,他思索片刻,朗声令道:“通知各**将,我们在郑县筑营过夜。” 。。。。。。 自从夏侯婴兵败后,他沿着乡间小路,一路疾驰回了咸阳,刚刚抵达城下,被守军拦住,夏侯婴慌忙拿出令牌,斥道:“瞎了你的狗眼,我是夏侯婴,有紧急军务求见主公,若是误了大事,小心你的狗头!” 一名屯长见夏侯婴如此着急,不敢怠慢,他立刻喝道:“快让开,让夏侯将军入城!” 穿过长长的街道,夏侯婴一路疾驰,来到咸阳宫,在宫门前,夏侯婴看到了正在往来踱步的樊哙,他不禁诧异,朗声喊道:“樊将军,你在这里做什么?” “主公这几日沉迷佳丽,不肯回营,我很担心!”樊哙也看到了夏侯婴,他快步迎了上来,快到近前,樊哙忽然想起,夏侯婴不是应该驻守在函谷关吗?再看他一身狼狈,樊哙心中隐隐觉得不妙,他急道:“你不是应该驻守在函谷关吗?” “别提了,项羽率领各国联军,多达二十多万,踏破函谷关,已经向咸阳杀来了,我这是死里逃生,特来报信,若主公在不提前做好准备,项羽的军队杀来,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有这等事?”樊哙听后,更加着急,他抬头看了看高高的玉阶和高耸的宫殿,如今刘邦哪里肯听自己的意见,即使夏侯婴入宫,恐怕也很难见到刘邦, 思索片刻,樊哙拉起夏侯婴急道:“事急矣,你快随我去找张良,他一定有办法劝说主公。” “项羽的军队不日便道,我们应该先去见主公!”夏侯婴不明白樊哙的忧虑,但樊哙却不理会夏侯婴,他右手一用力,生拖着夏侯婴向宫外走去,边走边道:“见什么主公,若能见到主公,我何必在宫外徘徊!” 两人行了一段距离,樊哙向远处一招手,几名士兵牵来几匹战马,樊哙与夏侯婴一人接过一匹,匆忙上马,向宫外疾驰而去。 第04章 张良直谏(下) 张良府,这里曾是扶苏的府宅,自从扶苏被贬去北地郡监督长城后,这里便空了下来,这次刘邦攻入咸阳,刻意选了一间最好,最大的府宅送给张良。 但张良这几日始终忧虑,他也曾试图求见刘邦,却被刘邦的亲卫拒之门外,使得张良不得不闷在家中。 前天,张良也曾拜访过萧何,毕竟萧何与刘邦的亲密,无人能比,希望通过萧何劝说刘邦,缓图咸阳,尽快搬出咸阳宫和甘泉宫,但是,萧何此时也已无能为力回绝张良,并且告知张良,刘邦本性复,恐怕不易撼动。 一时间,楚军人心思变,咸阳城中乱作一团,曾经刘邦许以民众的秋毫无犯成了空话,很多楚军趁乱闯入民宅,强抢民女,夺人钱财,与土匪无异。 忧虑,不安袭扰着张良,今天,他一如往常的闷坐在后院的亭子里,看着一旁池塘,愣愣的呆,这时,一名管家快步走来,在亭子外拱手道:“张大人,樊哙将军和夏侯婴将军有要事求见,在客堂等着您呢。” 听说二人来了,张良立刻起身,向前院行去。 客堂里,二人焦急徘徊,不久,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张良快步走入,他见二人坐立不安,心中已猜出几分,乃拱手笑道:“二位如此急着找我,有何要事?” “张大人听说了吗?联军入关了,有二十多万,声势浩大,我军危矣!”夏侯婴焦急说道。 “何以见得是冲我们来的?”张良反问一句,樊哙略显不悦,反而责备道:“张大人忘了吗?当初主公下令,驻守函谷关,不准任何人入关,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激怒了项羽,他攻破函谷关后,坑杀了所有降卒,率军长//驱//直//入,直奔咸阳杀来。” 听到此,张良认证了自己心中的忧虑,果然,这件事已成了一根导火索,引燃了刘邦和项羽之间不可避免的战争,只是,这场战争来的太快了。 他此时已顾不得在拐弯抹角,急忙问道:“项羽此时行到哪了?” “还不知道,不过,按照行程计算,应该已经过了宁秦,估计,不日便会杀来。”夏侯婴急道。 张良略作思索,叹道:“好吧,咱们这就入宫,去见刘将军。” 。。。。。。 偌大的宫殿,除了几根支撑殿宇的柱子外,只剩下一些铜器摆设在大殿的各个角落,用来装饰大殿,而此时,大殿内,张良与樊哙,夏侯婴等人焦急徘徊。 负责传话的毗人已经进去多时了,可刘邦至今没有回信,若刘邦再不重视项羽入关一事,一旦项羽的联军杀来,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一次与以往不同,刘邦没有选择避而不见,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毗人匆匆走来,在众人身前拱手道:“主公让你们稍等,他正在更衣。” 众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久,随着一名亲卫的朗喝声,刘邦缓缓走入:“主公到。” 在刘邦身旁,还有一个美貌的女子,她是董美人,这几天,刘邦被她美妙的歌喉吸引了,而且,她有一个魔鬼般的身材,在床//上的功夫也十分了得,使得刘邦魔性大,夜夜奋战。 但人总有厌烦的时候,接连的后宫生活,让刘邦产生了小小的厌烦,他摒弃了那些如娇似玉的娇娃,单单宠幸董美人,今天,刘邦也破天荒的带着董美人,来见自己的部将。 三人见刘邦带着董美人前来,他们虽然略显不悦,可他们不敢把不悦表现在脸上,只得拱手道:“参见主公(刘将军)” 刘邦笑着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直到这一刻,刘邦才感受到,什么叫帝王生活,什么叫至高无上,这种奢糜,让刘邦迷恋,此时他走到御案旁坐下,看着张良,笑问道:“子房这几日不在府中休息,为何如此匆匆来到皇宫?” 这句话虽然是关心的意思,但张良能够听出刘邦的一丝责备,责备自己打扰了他与董美人的美好生活,此时联军入关,张良已顾不得太多,他走上前,拱手道:“刘将军这几日可曾听说,项羽二十万联军,已杀入关中,再有数日,便会围困咸阳了?” 张良刻意把事情说的严重一些,这时,刘邦也注意到了一旁的夏侯婴,本应驻守在函谷关的他此时却出现在宫中,刘邦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妙,他略显焦急的问道:“项羽何时入关的?” “已经半个多月了。”夏侯婴走上前,拱手道:“项羽自从得知我军驻守函谷关,拒绝他入关之后,勃然大怒,命军士猛力攻城,我军保守不住,函谷关失守,降卒被坑杀,此时,项羽率领联军,日夜兼程,向咸阳杀来,主公,事急矣!” 夏侯婴说到此,猛然跪下,拱手道:“末将没能守住函谷关,甘愿受罚,只是主公若不早图,被项羽围困咸阳,那时,主公将……” “够了!”刘邦仅仅只听到前面几句,已吓得魂飞魄散,此时他慌忙起身,连董美人也顾不上了,他在御案旁来回踱步,思考了一会,刘邦看向张良,急道:“子房救我!” 张良见刘邦意识到了危险,他心中稍安,乃走上前,沉声道:“主公可还记得,何人劝主公守关?“ “……是鲰生”刘邦回道。 “主公认为,麾下的十万军队,能否敌过项羽?” “不能……” “项羽生性暴戾,有仇必报,若咸阳被项羽攻克,十万楚军必然全部坑杀,那时,恐怕主公也难以全身而退,况且,当年秦国为何而败?”说到这,张良抬头撇了一眼董美人,又道:“苛捐重税,只是其中之一,而最主要的,便是酒色误国,胡亥日日沉迷后宫,宠幸嫔妃,致使朝中百事荒芜,才有今日之败,而刘将军自从踏入咸阳,便沉迷在后宫之中,整日里与前朝佳丽共饮,欢娱一时,试想,秦国昨日初败,明日,刘将军将会步入后尘,可悲,可叹啊……!” 张良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说的刘邦冷汗直流,他静静的思索片刻,眼中略带不舍的看了看董美人,若项羽不死,眼前的一切都是浮云,即使坐拥美人,又有何用? 刘邦终于下定决心,他看了看张良和樊哙等人,眼中犹疑之色渐渐坚定,他向宫外大喝:“来人,把董美人给我带下去!” 董美人被吓得瑟瑟抖,瘫坐在地上,被几名亲卫提起,拉了出去,一路上,董美人哀声哭求,刘邦虽有不舍,却咬牙忍了过去。 直到董美人被带出,张良才走到刘邦身旁,又道:“将军可与咸阳子民约法三章,绝不侵犯任何一户人家,另外,这段时间楚军所犯之百姓,要一一补偿。” “楚军有违反军纪的吗?”刘邦诧异的看着张良。 张良点了点头,刘邦这才醒悟,自己的沉沦,导致楚军群龙无,三军将士袭扰百姓,他顿道:“我会处理此事。” 张良点点头,又道:“将军还需封锁咸阳宫,把所有珠宝归还府库,不取分毫,随即退军霸上,摆出低姿态,让项羽知道,我们并无占领咸阳之心,方可保将军渡过难关。” 短暂的思索,刘邦终于点了点头,他向殿外喝道:“传令,封锁宫殿,让郦商督查三军,有违纪者,责令三天内归还财务,我们回军霸上!” 。。。。。。 自从刘邦攻入咸阳,各军将校,无不入城劫掠,抢劫府库,这几天,刘邦下令,回军霸上,三军撤出咸阳,使得咸阳百姓稍安。 但刘邦接连下了几道命令,让各军将校,归还财务,并让郦商出任巡察使,督查三军,这几日,刘邦责令归还财务的文书下来了。 左司马曹无伤在帐中略显苦恼,他已抢掠了很多财务,刘邦却让归还府库,若有扰民,需要补偿百姓,这已侵犯了众人的利益,如果刘邦这样下去,还想指望众人为他卖命吗? 可不归还财务,曹无伤又担心被刘邦惩治,犹疑之时,一名亲随走入大帐,拱手道:“将军,郦将军在帐外求见。” “他来做什么?”曹无伤略显诧异,很快,他明白了,郦商一定是来督促自己退款的,想到这,曹无伤大恨道:“让他滚回去,告诉他,老子这里没钱!” 在曹无伤这里吃了闭门羹,郦商匆匆赶往刘邦的帅账,把这件事禀告了刘邦,刘邦听后大怒,命人找来曹无伤,曹无伤在接得刘邦命令后,不得不匆匆赶来帅账。 不用想,一定是郦商告了黑状,曹无伤虽然大恨,却不敢违令,他刚刚走入大帐,一股肃杀之气袭来,曹无伤走上前,单膝跪地:“左司马曹无伤,见过主公!” “大胆,你敢趁乱抢掠,奸人妇女,你可知罪?” “末将不知……”曹无伤刚说出‘知’字,刘邦已拾起案子上的竹简,扔了过去,恨道:“账目上写的清清楚楚,你敢抵赖吗?” 停了下,刘邦向帐外大喝道:“来人,把他拖出去,给我斩了!” “主公饶命!……”曹无伤有些慌了,一旁,萧何走上前,拱手劝道:“主公,念在曹无伤随您起兵沛县,功高过少的份上,饶了他吧!” “主公息怒,饶了他吧!”众将纷纷走出,替曹无伤求情。 见众人求情,刘邦怒气稍平,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曹无伤,大恨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下去,仗责五十!通报全军!” 曹无伤被拉下去了,临走,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郦商。 帐外,响起了曹无伤的惨叫声。 入夜,曹无伤的大帐中,一名亲随穿着黑衣,悄悄的溜了出去,直奔东面而去。 第05章 兄弟反目 过了郑县之后,道路开始变得崎岖难行,楚军需要向北转道,才能继续西进,而且,越往西,山路越多,更加楚军有二十万之众,行进度一拖再拖,于十天后,楚军抵达了渭南一带。 这里也是一座县城,县城不大,属内史管辖,如果按照今天而论,这里是渭南市以西,毗邻渭河。 但项羽并没有选择在这里歇脚,他依然执着的向西行进着。 这几天,斥候对咸阳一带也做了多次探查,确认刘邦已回军霸上,在霸上筑营,这一举动,使项羽原本暴怒的心情稍稍缓和了许多。 范增试图劝说项羽,可轻兵急进,奇袭霸上,刘邦可擒,但项羽以为刘邦不足为惧,乃下令缓行,就这样,楚军又浩浩荡荡行了数日,才抵达戏地,在鸿门一带扎下大营。 鸿门位于陕西省临潼区城东约5公里的新丰镇鸿门堡村。峭原由于被骊山流下来的雨水冲刷,北端出口处状如门道,形似鸿沟,故名鸿门。 中军扎下营盘后,项羽带着众将,驭马而来,一队士兵列阵迎接,项羽勒停战马,在马上瞭望片刻,乃急行入大营。 夜晚,楚军在帅帐中布下酒宴,项羽高坐在上,旁边,是范增,项庄等心腹之人,下面,楚军将校与联军将校依次入座,此时,一队士兵伴着军乐,在帐中跳舞。 一队队士兵端着丰盛的菜肴,缓步走入,在每个人的桌案上,各摆放一盘。 即使是各国士兵,也可以在自己的营盘内享受美食,这是项羽杀入关中后次大犒三军。 咸阳近在咫尺,只要行过骊山,便可抵达咸阳,也正因如此,项羽已不再急于进入咸阳,他要在这里休整数日,然后兵进霸上,先取刘邦,随后再控制咸阳。 但范增始终忧虑刘邦,在他心中看来,刘邦并非等闲之辈,与这些联军将领不同,刘邦极有可能会成为项羽最大的敌人,故此,范增一次次劝说项羽,尽早诛杀刘邦,但项羽始终置之不理。 今天,范增喝了三杯酒,更加勾起他的愁怀,此时范增已举杯叹道:“上将军杀入函谷关,威震关中,可喜可贺,但刘邦不除,上将军认为,自己能够安稳的呆在关中之地吗?” 项羽本来心情大好,被范增的一句话打断,他略显不悦道:“亚父这是何意?” “我听闻刘邦在山东之时,贪财好色,如今兵入关中,不进女色,不取财务,这样的人,胸怀大志,这样的人,不可不防,而此时,刘邦不备,上将军可掩杀霸上,彻底击溃刘邦,斩其级,回报怀王,这样,上将军可稳坐关中,自封秦王,否则,兵机一过,刘邦请得怀王旨意,奉旨称王,上将军还有何借口,诛杀刘邦呢?” 范增的话,再次激起了项羽的愤怒,回想刘邦派军驻守函谷关,企图阻止自己而独占关中,这样的人,心术不正,的确不能久留。 况且,一旦刘邦真的占住咸阳,登王位,骑在自己头上,岂不让天下人笑话自己无能? 想到这,项羽右手握拳,猛击桌案,出一声闷响,这突如其来的响声,使得原本跳舞的军士停止了动作,所有人都疑惑的望了过来,大帐内,死一般静。 过了好一会,项羽才从愤怒中转醒,他看了看众人惊愕的目光,不由干笑道:“大家继续喝酒。” 这时,项羽又看向一旁的亲卫,给他递个眼色,亲卫会意,立刻走了出去,很快,军乐再次奏响,大帐中的士兵不得不继续跳舞。 好一会,帐中的气氛才有所缓和,这时,范增又迫一句道:“上将军做出决定了吗?” “恩,今日大犒三军,将士们正自高兴,不必大动干戈,待明日在兵霸上不迟。” 项羽这次算是默允了,范增长出口气,他这些天的担忧没有白费,此时心中轻松了许多,范增目光落在了一旁,始终沉默寡言的项庄身上,笑道:“项庄将军这是怎么了?为何闷闷不乐?” 项庄始终端着酒杯,在座位上愣,此时被范增打断沉思,他抬头看了看,不由笑道:“老先生刚刚说的很有道理,刘邦不除,必为大患!” 项羽见项庄也如此说,不由爽然大笑道:“你们太过担忧了,蚂蚁而已,能掀起多大风浪?” 说完,项羽仰头大笑,帐中很多将领也随之大笑,这时,项庄再次向帐中望了一会,确定没有找到韩信,他不由好奇问道:“羽兄,上次我让韩信前来相助,此时关中已定,你是不是该把他还给我了?” 听项庄问起韩信,项羽不悦道:“你说韩信?我还真没敢用,你愿意要,领回去吧!” 如此大才,被项羽说的一文不值,项庄不由暗暗摇头,此时项羽已看向龙且,喝问道:“韩信呢?” “早就辞去军籍,下野了。”龙且叹道。 听到韩信已去,项庄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猛拍桌案,勃然起身道:“叔父当年拨给我的爱将,上将军怎能如此轻慢?” 停了下,项庄又环视一圈帐中众将,这才愤愤向帐外走去。 原本在席间的丁固等人也匆匆跟随项庄,离开了酒席。 一时间,原本喜气洋洋的大帐中立刻安静下来,刚刚从三川郡赶来的项伯见兄弟反目,不由轻叹一声,他本想和二人商讨,准备给兄长项梁建一个楚祠的,现在也只好暂且压下了。 所有人都静静的望着项羽,不知道,下一刻,风暴会否来临。 大帐内,一片肃杀之气,范增本想开口劝导,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项羽更是怒不可谒,这是项庄第一次公开和自己翻脸,只为了一个韩信吗? 如果一个韩信,值得项庄如此大动肝火,那么,项羽不知道,下一次,项庄又会为了什么事儿顶撞自己?甚至会临阵倒戈? 项羽拿起酒杯,酒杯已经空了,他勃然吼道:“给我添酒!” 一名亲卫匆匆拿起酒壶,给项羽添了一杯酒,项羽一口喝尽杯中酒,将酒杯狠狠摔在地上,这才怒气冲冲,走出帅账。 大帐内,所有人都无奈的叹口气,一场好好的酒宴,最终却闹成这个样子。 又过了一会,众人也各自散了。 。。。。。。 离开中军大帐,项庄牵过战马,与丁固,乐天等人匆匆离开,穿过几座营盘,来到了一条蜿蜒的小路,从小路向东走,大概五里的路程,项庄回到了自己的大营。 守营军士见项庄回来了,纷纷给项庄行礼,项庄驭马直接来到自己的大帐,把战马交给一名亲卫后,匆匆走了进去。 此时已近寒冬,天气骤变,大帐内都需要点燃碳锅取暖,项庄的帐中一早便备上了碳锅,此时温暖袭来,让人心中的紧张气氛消散不少。 项庄此时也渐渐冷静下来,项羽对韩信的不满,自己早就知道,可为何如此,自己还要派韩信北上呢?究其根本原因,还是自己的失误,导致了韩信的出走。 那么,他会去哪?投奔刘邦吗? 虽然历史上,韩信投奔刘邦后,才在蜀中登坛拜将,可此时韩信并不傻,刘邦还没有真正稳定下来之前,他不会轻易投顺的,那么,他极有可能隐居在咸阳之中,想到此,项庄看向乐天,令道:“派个人去咸阳联络华宇,让他务必在咸阳给我找到韩信。” 乐天唱诺离去了,项庄也感觉轻松了许多,想通这一点,项庄已不再纠结韩信的离去,到是历史的脚步会向什么方向展,这是项庄最为关注之事。 这时,项庄的目光被帐中挂着的一柄黑色宝剑吸引了,这把剑曾是吴芳亲手为自己打造的,通体乌黑,看着这把剑,就如见到本人一般,项庄起身走过去,拿起剑,静静的抚摸着。 忽然,帐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孔吉匆匆走入大帐,本来今日项羽大犒三军,孔吉也应该前往赴宴,但项庄的军队刚刚立住大营,事务繁杂,孔吉乃留在营中处理事务,此时他一听说项庄与项羽公然翻脸,他心中忧虑之极,乃匆匆赶了过来,刚刚走进大帐,孔吉便急不可耐的问道:“将军为了韩信,和上将军翻脸了吗?” 此时项庄被孔吉打断沉思,他拿着剑,走回到桌案旁坐下,孔吉此时已来到近前,项庄指向一旁的软席,示意他坐下,待孔吉坐下后,项庄轻叹一声,无奈道:“我今天确实有些激动,此时想想,的确不值得。” 孔吉也轻叹一声,问道:“与上将军反目,将军日后,如何立足?” “我准备要下江东之地,已那里作为根基,寻求长久展!”项庄目光深邃的看着手中的剑,缓缓说道。 “若上将军不允,如之奈何?”孔吉又迫一句。 “我自有办法!”项庄说的极为肯定,他抬头凝视孔吉,又道:“我会让他答应的。” 大帐内,忽然变得安静了,两人皆陷入了沉默之中。 定陶一战,叔父的战死,自己没能挽回,刘邦入关,自己却没能赶上他,项羽屠杀二十万秦军,虽然自己已然赶回,但还是有近五万的秦军死于乱箭之中,鸿门宴,项羽对刘邦的轻视,导致他后来的乌江自刎,如果一切真的如此,那么,鸿门宴,自己真的应该一剑刺死刘邦吗? 与其动武,不如智取,项庄知道,刘邦不除,必为大患。 江东,孙坚家之地,与魏蜀跨长江而分天下,逐鹿中原,这块宝地,自己势在必得。 第06章 深夜来客 项庄的话说的极为肯定,让孔吉看出了项庄的决心,这一刻,孔吉内心的摇摆也渐渐坚定,他低头沉思了好一阵,这才抬头看着项庄,沉声道:“我得到快马急报,父亲孔鲋半月前,已经北上了,估计,这一阵快到咸阳了。 ” “孔伯父北上了吗?”项庄略显惊讶,他没有想到,孔鲋会在这个时候北上,他又问道:“孔伯父这次北上,可是为了哥哥入关一事?” 孔吉点点头,叹道:“楚军内部渐渐分歧,父亲很担忧,楚军一时的昌盛不能长久。” 孔鲋的担忧不无道理,如果按照历史的展,项羽最终的确败在了刘邦的手中,他的娇蛮,他的暴戾,注定了楚国的败亡。 曾几何时,项庄也曾想过,他要用自己的努力,改变历史,改变叔父项梁和哥哥项羽的命运,可定陶一战,叔父还是败在了章邯手中,而今,兵入咸阳,项羽依然骄横,目中无人,甚至连韩信也在项羽的不信任中,黯然离去,这一切,都是项庄无法掌控,也无法改变的。 也正因如此,项庄决定,与其改变别人的历史,不如改变自己的历史,他要在江东坐有一席之地,他要用自己的努力,与刘邦抗衡,把楚国重新推向历史的高峰。 想到孔鲋北上,项庄嘱咐孔吉道:“孔伯父年事已高,远途劳累,你一定要安排人前去接应,不要有半点闪失。” 孔吉点点头,又道:“恐怕这次北上的队伍中,还有一个你意向不到的人。” 孔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项庄听他如此说,心中一个娇丽的身影冒了出来,他不禁问道:“你是说秀芸也北上了?” “不是秀芸,是曹凤,这次护送父亲北上的,正是曹凤。”孔吉爽然大笑,他见项庄还想念着妹妹,这已经足够了,不一定要天天在一起,才是幸福。 项庄也没有想到,曹凤这傻丫头能够跟着孔鲋一起北上,他心中一阵暗喜,刚刚与项羽的不悦一扫而空,项庄长长出口气,起身在帐内踱步,这时,孔吉又道:“还有,鄱阳方面也传来消息,吴芮将军也在不久前北上了,还有韩王成,他也率军匆匆入关了。” 说到这,孔吉用手指了指西面:“咸阳恐怕自此,永无太平了。” 。。。。。。 席间的异变,让项羽心中愤怒异常,此时他离开帅账,在众人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牙帐,两名亲随匆匆端来碳锅,随后离去了。 众人纷纷围拢碳锅取暖,此时的夜,异常的寒冷,而项羽此时,回到了自己的桌案旁,坐在软席上,他右手握拳,猛击桌案,出一声闷响。 项庄忽然与自己翻脸,而只是为了一个韩信,这让项羽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难道,这个韩信,比自己与项庄之间的兄弟情,更重要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可为什么,项庄今天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呢? 项羽百思不得其解,始终在旁烤火的范增暖了暖手,也来到项羽身旁的软席上坐下,他看项羽还在生气,便爽然笑道:“上将军还在生气吗?” “他现在翅膀硬了,想飞了吗?”项羽冷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始终在碳锅旁烤火的虞子期走过来,笑问道:“项庄今日的确反常,区区一个韩信,是否值得他与上将军反目呢?这件事,我看,一定有什么误会。” “应该不是误会,我看庄将军很认真的。”一旁,龙且大笑着走过来,桓楚,钟离昧和蒲善等人也相继来到项羽身旁的软席上坐下,众人围在一起,虽然刚刚酒宴上的气氛很尴尬,但此时,大家已从刚刚紧张的气氛中挣脱出来,坐在一起,又轻松了下来。 面对着大家的探讨,项羽叹道:“我不得不承认,当年韩信献计叔父,让我往夺襄城,我因此对他不满,但此人眼高手低,我并不看好,到是庄儿,对他十分中意。” 项羽肯低头认错,范增等人到是略感惊讶,此时项羽继续说道:“若不是看在庄儿的面子上,此等匹夫,不知死多少次了,如今我能饶他不死,已经很不错了,庄儿若执意因此人与我割袍,我也无可奈何。” “事情并没有这么严重,庄将军虽然鲁莽了一些,但他不会因此而疏远上将军,上将军请放宽心。”虞子期劝道。 范增也在旁说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兄弟各掌一方兵权,若能齐心合力,何愁天下不平,今日之事,我劝上将军还是忘了吧,千万不要因此而疏远了兄弟之情。” 范增的话说的容易,可项羽想要摒弃诚建,谈何容易?况且,项羽自己也能感受到,他与项庄,在一天天疏远,从安阳坑儒到函谷关坑儒,项庄一次次收买人心,他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吗? 项羽还在沉思,范增在旁哑然笑道:“我曾有耳闻,韩信在追随项庄南下后,曾献计奇袭丰乡,其计策,可畏诡谋,故此,项庄将军对他中意,在所难免。” “哦?说来听听。”项羽被打断沉思,不由干笑两声。 “当年刘邦前来借兵,上将军项梁答应刘邦,已项庄为主将,率军南下,并将韩信拨入项庄将军麾下,他们行到丰乡后,丰乡守将雍齿固城死守,楚军极难撼动丰乡,想要强攻丰乡,又会付出很大的损失,因此,韩信献策,夜间佯攻城池,已重军在城下屯土,待天亮之时,丰乡可破。” 说到这,范增顿住了话头,众人皆饶有兴致的看着范增,桓楚在旁催问道:“后来呢?” “呵呵,后来,丰乡在数个时辰后,被楚军轻而易举的踏破了,因此可见,韩信并非庸才,他能想出如此诡谲的计策,可想而知,他用兵之道,也非我们可以轻易评估。” 听了这个故事,项羽的确对韩信有所改观,但他并不后悔当日没有重用韩信,此时大家都以这个话题讨论,项羽略显烦躁的叹道:“此事已经过去,韩信也已离开楚营,以后,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众人见项羽终究难以逾越这道坎,也只能作罢。 这时,从帐外匆匆走入一名亲随,来到项羽身前,亲随拱手道:“上将军,营外有一人,自称从刘邦军营而来,有要事求见上将军。” 听说是刘邦那头的人,项羽略显不悦道:“不见!” “慢!”范增在旁一摆手,亲随止住了离去的脚步,这时,范增看向项羽,劝道:“上将军何妨一见?况且此人深夜来访,必有要事。” 见范增如此说,项羽只得令道:“带他进来吧。” 亲随刚刚走出大帐,一个身影急匆匆走来,那人刚刚踏入大帐,项羽等人便看清,乃是项伯,此时项伯走到碳锅前考考火,暖了暖手,这才看向项羽,问道:“你们兄弟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了一个偏将,只得如此大动干戈吗?” 被项伯训斥,项羽无奈摇了摇头:“叔父您还是先坐下吧。” 项伯来到项羽身旁,找了个软席坐下,项羽这才叹道:“那个韩信,我极为不喜,但庄儿却对他十分钟意,只因我没能留住此人,才导致庄儿今天在酒宴上大雷霆,此事我已抛之脑后,不再计较,叔父也不必为此事担忧了。” 项羽极少能够忍让别人,这一次他肯退步,项伯焦虑的心终于放下了,他笑看项羽,欣慰点头,这时,帐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的目光统统望向帐外,只见一队守营军士押来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人,那人很快来到大帐,在帐中单膝跪地,拱手道:“在下是刘邦麾下左司马曹无伤的亲兵,有一封十分重要的密信,想要交给项将军。” “我便是项羽,说吧,密信在何处。”项羽凝视这人,这人从怀中掏出一份竹简,略显忧虑的双手递上,一名亲随走过去,接过竹简,将竹简转交给项羽,项羽一目三行,很快看完,随即,他又把竹简递给了一旁的范增。 项羽此时双眉紧皱,信中有言:刘邦想要据住咸阳,独占宫殿,独享美人,自为秦王,子婴为相,半月前,已住进宫殿,只因项军入关,才不得不屯军霸上,伺机偷袭项军,这些消息,与项羽掌握的极为相似,使得项羽不得不信。 此时帐中很安静,范增匆匆看完书信,又把信递给了项伯,项伯与众人一一传视,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项羽思索了一阵,他又看向一旁的范增,范增微微点头,示意项羽,可兵霸上,项羽又看了看众将,只见众人皆有怒色,这时,项羽猛拍桌案,怒喝道:“刘邦匹夫,欺我太甚,此事我绝不能容他!” 说完,项羽起身,喝令虞子期,龙且等人道:“立刻传令三军,我要兵进霸上,诛杀刘邦匹夫!” 众将纷纷走出,在项羽身前,拱手唱诺,刚要离去,却在项羽身旁,一人嘶哑着嗓子大喝道:“且慢……” 第07章 项庄奇谋 与张良相处了那么多年,项伯始终不知道,张良乃是韩相后人,直到项庄走访下邳,之后的总总,才让项伯如梦初醒, 虽然张良隐瞒了那么久,但项伯并不生气,毕竟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是张良伸把手,帮助自己熬过最艰难的时刻。 ≧ 可后来,张良在项梁面前请命,想要辅助韩王成复国,之后又与项伯匆匆道别,在项伯心中,始终希望能有机会报答张良,感谢当年收留之情。 这次项伯北上得知,张良如今已跟随刘邦,随军西进,此时就在刘邦军中,如果项羽率军讨//伐刘邦,玉石俱焚,张良也会跟着刘邦陷没军中。 也正因如此,项伯才急忙喝止项羽,此时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项伯身上,项伯略作思索,干咳一声,这才叹道:“羽儿何必急于一时,将士们今日刚刚饮宴,醉眼朦胧,如何能够上阵杀敌,何不等上一夜,待明日天亮,集结部队,讨//伐刘邦不迟!” 项伯出于私心,说话底气不足,但众人并未听出端倪,项羽略作思索,也绝项伯此言有理,他干笑两声之后,叹道:“区区刘邦,我视他如草莽也,不急于一时!” 众人纷纷点头赞成,一旁的范增却有些焦急道:“大战在即,一夜之间的变数颇多,上将军怎能变卦?” “欸,亚父此言差矣,区区刘邦,屯军十万,何足惧哉?”项羽爽然大笑。 一旁,项伯也附和道:“我也认为,刘邦不足为惧,我们不妨让军士们休整一夜,况且,军中饮宴正酣,将士们兴致正浓,此时出兵,对士气影响颇大,战斗力也会大受影响,还是天亮之后再战吧。” 这一次,项羽没有理会范增,只思索片刻,点头道:“就按照叔父之意办吧。” 。。。。。。 离开项羽的牙帐,项伯在心中暗叫侥幸,若不是自己恰巧来到项羽牙帐,今夜,曹无伤的一份密信,必然激起项羽讨//伐刘邦的决心,那时,楚军踏破刘邦大营,玉石俱焚,张良恐怕也难以幸免。 自己与张良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感情深厚,况且,若非张良当初收留自己,自己此时还不知漂流在何处呢。 越想越急,项伯加快脚步,在一处哨塔旁,项伯解开拴在木桩上的战马,翻身而上,挥舞马鞭,匆匆向自己的营房驰去。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项伯回到自己的营帐,帐内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碳锅,是刚刚不久前,被换过的。 帐内很温暖,项伯忧心忡忡的走回桌案旁坐下,坐了片刻,他又起身在站内踱步,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如何化解这场危机。 又过了好一会,项伯才再次走回到桌案旁坐下,他拿起桌上的毛笔和一张羊皮,把羊皮平铺后,项伯提笔写了一封密信,写完后,他拿起羊皮,用嘴轻轻吹气,想把墨迹吹干,可吹了一会,项伯又觉不妥,把羊皮再次放在桌案上。 如果这份密信被人截住,后果不堪设想,虽然项羽不会对自己怎样,可泄露军事机密,这个罪名可不小。 想了好一会,项伯拿着羊皮走到碳锅旁,把羊皮扔到碳锅中,直到羊皮被碳锅融化,这才拿起帐中的一个大氅,匆匆走出大帐。 与其写封密信,提心吊胆,项伯认为,自己不妨亲自走一趟,不管如何,只有亲自见到张良,项伯心中才会安稳。 此时项伯匆匆走出大帐,向着把守营房的几名亲随大喝道:“跟我走!” 众人牵过战马,匆匆向营外行去。 从鸿门到霸上,需要转道走北面的驰道,然后穿过骊山,过灞河,才能看到刘邦的军营。 此时已经是深夜,项伯等人举着火把,艰难的行进着,但项伯心急如焚,他也顾不得道路崎岖,一路疾驰,很快,众人行出戏地,转走骊山,山路蜿蜒,马匹不能急行。 又行了一段距离,忽然,前方灯火通明,一名亲随忽然勒停战马,在马上指向前方,急道:“将军,快看前方!” 项伯此时也随着众人,一起驻足观望,只见不远处,大概三百步远的地方,灯火通明,大概有数千支火把,很明显,这是一支军队。 项伯心中隐隐感到不妙,会是哪路兵马,这么晚了,在这里拦截自己? 项伯刚要派人前去查探,却有一支骑兵已疾驰而来,快到近前,一名骑兵大喊道:“项伯将军,我家将军请你山上一叙。” “你家将军?”项伯略显诧异,对面的人能直呼自己的名字,可想而知,他们真的是冲自己来的,虽然心中疑虑,但是项伯却不敢有半分松懈,他在心中默默思考,会是哪路兵马? 刘邦不敢把军队扩张到骊山一带,而各国联军,也统统在项羽麾下,不敢胡作非为,那么,有可能是项羽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去刘邦大营。 想到项羽,项伯心中暗叫不妙,若被项羽知道自己深夜前往刘邦大营,他一定不能谅解自己,想到此,项伯轻叹一声,喝道:“你们可是项羽的麾下?” “不,我家将军是项庄。” 一人从对面的亲兵群中驭马而出,项伯借着火光仔细辨认,来人居然是丁固,看到他,项伯始终忧虑的心终于放下了。 丁固在马上给项伯行一礼,这才笑道:“项伯将军,我们在这里等你很久了,请随我走一趟吧。” “庄儿?”项伯默念一句,项庄能在这里恭候自己,这让项伯极为吃惊,他隐隐感到,项庄似乎早已知道自己会前往霸上一般,但人家已经拦住了自己的去路,项伯知道,自己若强行突围,已是不妥,况且,在骊山上等着自己的,是项庄,自己的侄子,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去会一会。 又想了一会,项伯点头道:“好吧,你前方带路吧。” 与丁固一起,转过骊山东麓,在一条蜿蜒山路中,项伯看到了等候已久的项庄,项庄本在石墩上坐着,见到匆匆赶来的项伯,项庄起身行一礼:“见过叔父。” “呵呵,是庄儿,你这么晚在这里,所谓何事?”项伯问的很随意,但他心中却极为紧张。 项庄此时已回笑道:“叔父这么晚匆匆离开楚营,不知为了何事?” 项庄故意装作不解,到让项伯为止一愣,他思索了好一会,这才干笑道:“我有要事,想要去咸阳一趟。” “呵呵,叔父何必瞒我,难道,你要去见刘邦?”项庄豪不隐晦,他直奔主题,使得项伯双眼圆睁,惊讶异常。 好一会,项伯见瞒不住项庄,只得叹道:“张良此时身在刘邦麾下,若羽儿出兵讨//伐刘邦,张良必然受到牵连,我实不忍,故此,想要劝说张良及早离去。” “叔父认为,你能劝动张良吗?”项庄迫一句,项伯犹豫了。 见项伯无言以对,项庄冷笑一声,自己这个叔父,在历史上,百般帮助刘邦,致使项羽一次次变得被动,最终走向灭亡,如今自己回到秦末,这种悲剧,必须避免。 见项伯沉默了,项庄轻叹一声,又道:“我有一计,可助刘邦渡过难关,不知叔父可愿听否?” 见项庄如此说,项伯诧异道:“庄儿此言何意?” “我与刘邦也算忘年交,这一次,两军之间的关系恶化,我也很无奈,羽兄这次要讨伐刘邦,我更是无从劝阻,只能略尽绵力,如果叔父想去刘邦大营,不妨把我的建议带去,我可保刘邦这次安然无恙。”项庄与项伯一起找了个石墩坐下,这时,亲随送来两个酒囊,项庄递给项伯一个,笑道:“喝一口,去去寒。” 项伯接过酒囊,无心喝酒,他看了看项庄,诧异问道:“你有什么需要我转述的,直说吧。” “我与刘邦有交情,不愿见他成为齑粉,特来献计,胡亥在时,曾调拨大批民夫和罪犯修筑阿房宫,刘邦若想活命,不妨调动民夫充军,或可有筹码一谈,那时,羽兄忌讳刘邦,便不散轻易进兵了。” “可此时,两军的关系极为恶化,若不是我今夜出手,羽儿此时可能已帅军杀奔灞上了,一旦刘邦募兵,很可能激起更大的战争,我这次赶往灞上,只是想劝说张良离开而已,别的,我也无能为力了。”项伯说出了心中的忧虑,项庄见项伯如此犹豫,只得叹道:“叔父不妨先去一试,若张良不肯随叔父离去,不妨将此计献出,我料想,张良定不会拒绝叔父的好意。” 听了项庄的话,项伯只得点点头,回身向跟随自己前来的亲随喝道:“准备马匹,随我继续出!” 项庄的队伍让开一条路,项伯等人匆匆离去了,看着项伯离去,项庄不由冷笑,既然不能改变历史,不如将它搅混,当年鸿门宴,只因刘邦示弱,才躲过一劫,若刘邦纠集骊山民夫充作军队,那么,鸿门宴还会出现吗?也许,战争将会在咸阳打响。 第08章 项伯夜访 刘邦屯兵在霸上,地处今日的蓝田县一带,这里是骊山山脉的缓冲地带,但刘邦大营却驻扎在灞河以北的平原上。 这几日,刘邦军营不断有骑兵奔出大营,向四周巡逻,这也正是刘邦担心项羽会突然杀来,所以严加防范。 可刘邦心中也极为清楚,如果项羽的二十万联军奇袭霸上,这里地处平原,自己无险可守,根本无法抵挡项羽的大军而成为待宰的羔羊。 但恐惧始终弥漫着刘邦的军营,不光光是刘邦,所有人都在为项羽的军队屯军戏地而担忧,每天都有人或多或少的提起此事,而后被巡逻的士兵抓走,随即被杖刑,以儆效尤。 今日,当第一更天的鼓声敲响,军营外,一队二十余人的骑兵队疾驰而来,为之人乃是项伯,快到军营附近的时候,大营内忽然敲响了预警的锣声。 “铛铛铛”锣声十分急促,很快,从大营内奔出百余人,他们人人骑马,已极快的度将项伯等人围住,为一名校尉驭马来到阵前,大呼道:“什么人?” “请转告子房先生,故人项伯来访,有要是相商。”项伯在马上拱手。 校尉上下打量项伯一番,见他并无恶意,况且随行人员仅有二十余人,这才放下警惕,喝道:“你在这里等等吧。” 校尉转身之前,给身边的几名骑兵递个眼色,很快便有五十余人向远处的旷野驰去,想要查探一下,项伯后面,是否有大部队跟随。 而校尉却已急匆匆向大营行去。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校尉驭马而回,来到项伯马前,笑着拱拱手:“子房将军请您进去,您跟我来吧。” 校尉大喝一声:“放行。”所有骑兵让道,项伯向亲随叮嘱一番,仅带着三人,匆匆向楚营内驭马而去。 张良这几日始终忧虑项羽,担心项羽会突然奇袭霸上,如果项羽趁夜进兵,那么,刘邦的军队将无力抵抗,可此时两军势同水火,一时间,张良根本无计可施,如何化险为夷,成了张良心中最难突破的一道坎。 他也曾试图,已各种角度推脱责任,让项羽释怀,但经过几次推敲,张良觉得,这些计策皆不可用,只得放弃。 忽然,项伯于今日来访,这让张良认为,是一次机会,可以通过项伯,扭转局势,也正因如此,张良在接得守营校尉的汇报后,他来不及整理衣袍,匆匆向大营外行去。 行了大概有五个营区,迎面见到一队人举着火把,引着项伯向自己的营房行来,张良喜不自胜,快步迎了上去:“项伯兄,我们好久不见了!” “子房兄,你可是让我好想。”项伯客气一句,与张良紧紧相拥在一起,好一会,两人才分开,借着火光,两人彼此对视了一会,张良闪过身,笑道:“快,外面天冷,去我营房考考火。” 张良又看向一旁的亲随,令道:“去让伙房准备酒席,我要好好款待项伯兄。” 两人行有一段距离,来到张良营房,刚刚进入,项伯大急道:“子房兄,你可收拾行装,与我离开此地!” 项伯的反常,让张良心中一紧,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问道:“项伯兄何出此言?” “事急矣,离开再说!”项伯拉着张良,想让他收拾东西,但张良似乎并不领情,他看了看项伯,叹道:“项伯兄不把话说清楚,我怎能轻易离去?” 停了下,张良拉着项伯来到碳锅旁,拿过两快软席,扑在地上,笑道:“坐下说,别着急!” 见张良如此,项伯只得先坐了下来,伸手考考火,叹道:“羽儿已经下令,天亮集结兵马,想要讨//伐刘邦,子房兄若不尽快随我离去,恐怕联军过境,片甲不留!” 说着,项伯朝帐外看了看,叹道:“已经快两更天了,子房兄还是快快收拾行装吧。” 项伯带来的消息,并没有让张良赶到惊讶,项羽有意讨//伐刘邦,这已在张良的预料之中,到是项伯匆匆赶来报信,让张良释去了心中的焦虑,他略作思索,回道:“项伯兄少坐,待我出去一趟。” 不等项伯说话,张良已起身匆匆向帐外走去,只留下茫然的项伯,坐在碳锅旁,不知如何是好,他想离开,却又不便撇弃张良,留下,又觉得极为不妥,就这样,项伯等了一会,又起身在帐内踱步,可张良却始终没有回来。 。。。。。。 张良离开大帐,匆匆向中军行去,走了好一会,才来到帅账前,几名把守帅账的亲卫拦住了张良:“子房将军,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快去禀告主公,我有紧急军务,想要求见!”张良有些着急,可亲卫却没有动地方,他略显为难的看着张良,吱唔道:“这么晚了……” “别废话,去通报!”张良有些恼怒了,亲卫不敢违抗,转身向大帐内走去。 不久,从帐内传来刘邦的声音:“是子房吗?让他进来!” 很快,亲卫掀帘而出,来到张良身前,歉然道:“子房将军,主公让您进去呢。” 张良点点头,匆匆向帅账走去。 帅账内,刘邦正在查阅兵书,这几日,项羽驻军戏地的消息6续传回,联军二十万,声势浩大,已经严重威胁到自己的安全,正因如此,刘邦夜夜难以入眠,他只得拿些兵书,大概看上几眼,但他心中始终忧虑项羽,唯恐联军夜里踹营,虽然拿着兵书,但他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此时张良匆匆来访,让刘邦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事要生,此时他已放下兵书,起身在帐内踱步,很快,帘子掀开,张良匆匆走了进来。 “将军,事急矣,联军明日就要踹营了!”张良说的着急,此时已来到刘邦身前,继续道:“项羽已通报三军,天亮将会集结兵马,进军霸上,若将军不早图谋,明日大军到来,将会玉石俱焚!” 刘邦听到这条消息,险些跌倒在地,此时他焦虑不安的牵住张良的手,急道:“这个消息从哪里得来的?” “项羽的叔叔项伯,此时在我帐中,是他透露给我的。”张良回一句。 似乎看出了刘邦的诧异,张良又道:“早些年,项伯犯了命案,避难下邳,我见他是项家后人,乃收留他在府中避难,故此,我们有着很深的旧交,这次项羽决定踹营,项伯不忍我殒命在此,特来送信,希望我和他一起离去,我已得将军信任有加,怎能轻易背弃,特来通知将军。” 听张良如此说,刘邦更急了,他在碳锅旁转悠,叹道:“若项羽大军杀来,我命休矣,与其等待项羽杀来,不如今夜,我们一起逃离吧!” “不可不可!”张良连连摆手道:“将军若留在军中,军心尚稳,还可图存,若将军弃军逃离,军心思变,项羽一击可破,那时,将军逃往何处,能够摆脱项羽呢?况且将军若逃离军营,一己之身,几名小卒便可擒获,那时,可真的要失天下之大义了!” 被张良点醒,刘邦叹道:“我刚才失言了……” “将军可整理衣冠,前去见见项伯,或可扭转局势,否则,大事去矣。”张良嘱咐一句,向刘邦行一礼,又道:“我先回去稳住他,将军切莫迟疑,可来。” 。。。。。。 离开刘邦大帐,张良匆匆返回自己的营房,此时项伯仍然在帐中踱步,他归心似箭,唯恐被人现,自己已离开楚营,可张良不归,项伯又不好直接离开。 等了好一阵,帐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项伯向外看去,张良已匆匆赶了回来,项伯大喜道:“子房兄终于回来了,快,收拾一下,随我离去吧。” “不不不,我已请刘将军过来了,项伯兄不妨在此稍等片刻!” “这可如何使得,我是为子房兄专程赶来的,并没有打算见刘邦,你……”项伯已急的说不出话,张良见状,只得叹道:“我与刘邦一见如故,实不忍舍弃,特去禀告,若项伯兄还念在昔日之情,不妨留下,吃顿便饭,是去是留,容我再做决定!” 被张良如此说,项伯犹豫了,这时,门外响起一名士兵的大喝声:“主公到!”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刘邦快步走了进来,他见到项伯,拱手笑道:“我今早闻得喜鹊叫,猜想,一定会有贵客登门,没想到,是项将军来了。” 项伯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他只得迎了上去,拱手道:“见过刘将军。” “项将军何必如此客气!来,我们坐下聊。”刘邦拉着项伯,来到碳锅旁,这时,有士兵走入,拱手道:“酒席已经准备好了,可否上菜?” “快,把酒席端上来,我要好好款待项将军。”刘邦极为热情,张良在旁也劝说道:“项伯兄是豪爽之人,刘将军与项伯兄不妨多亲多近,彼此多多交往。” “我是该多多和项伯兄聊聊。”刘邦也随之大笑,这时,一队士兵端着酒菜和方桌,匆匆走入大帐。 刘邦见酒菜已经摆放整齐,他拉着项伯,笑道:“项将军,我们边喝边聊。” 第09章 刘项定亲 酒席间,刘邦连敬三杯酒,项伯一一喝下,而此时,三杯酒下肚,双方的关系缓和了许多,项伯碍于面子,也不得不回敬三杯。 正所谓酒过三巡,冤家也可不计较,何况是两支军队即将开战的将帅,气氛缓和之后,张良在旁干咳一声,这一声干咳,在提醒刘邦,该进入正题了。 项羽即将兴兵而来,这个问题,十分严重,刘邦缓缓放下酒杯,略作思索,一脸愁容的叹道:“我与上将军在外黄一战时,已是莫逆之交,这一次兵入关中,不知为何,会闹得如此田地,真不知道,是何人在上将军面前进谗,挑拨我俩关系,致使兵戎相见,可恨,可叹……” 刘邦说出心中忧虑,张良也在旁附和道:“刘将军入关之后,时常提起项羽将军,这是有目共睹的,若说刘将军有任何非分之想,那都是谣言,我可以打证言,若项羽将军听到什么不利于刘将军的言论,其中,必有误会。” 两人纷纷谈起此事,项伯不好回避,他只得拿起酒杯,轻抿一口,但脑子里却在思考说词,此时彼此已开诚布公,项伯正在犹豫,自己若再回避,是否会显得做作。 犹豫再三,项伯放下酒杯,沉声问道:“刘将军派兵扼守函谷关,阻挡我联军入关,这可是事实,不容回避啊!” 项伯目光如炬,凝视刘邦,又道:“若非贵军守住函谷关,羽儿未必会一怒之下,兵进戏地,与贵军对峙,这件事若不能解释清楚,恐怕很难释去两军之间的干戈。” 项伯一句话说中了要害,刘邦愣住了,他正在暗思,如何对答,一旁,张良叹道:“项伯兄有所不知,当初把守函谷关,只是为了防止各路匪军流窜关中,况且刘将军初占咸阳,秦国刚灭,各方势力不好平衡,为了稳妥起见,才会下令封关,却不想,触怒了项羽将军,这件事,我们应该当面道歉才是。” “若真有诚意,何不前往楚营,和羽儿说清楚此事?”项伯诧异问道。 “只恐项羽不能容我,所以未敢一行。”刘邦低下头,轻叹一声。 帐内出现短暂的安静,项伯思索片刻,又道:“若仅仅只是函谷关一事,还好说,可贵军之中有人举报,刘将军想要据住咸阳,自封秦王,已子婴为相,调派三军,抵抗联军,可有此事?” 这句话彻底让刘邦震怒了,这是何人在给自己造谣,已挑起自己和项羽的战争? 若这场仗打起来,自己必败无疑,如此想着,刘邦勃然起身,在项伯面前拱手道:“实无此事,我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唉……”项伯轻叹一声,回道:“我相信将军,有何用处?关键是让我家羽儿能够相信将军,方能化解两军干戈,这件事,难啊……” 张良刚刚曾以拜访项羽,想要挑起项伯帮助,但项伯却不接话茬,张良心中清楚,项伯不想牵连其中,这件事很棘手,但不把项伯牵进来,根本无法解决两军之间的纷争。 如何让项伯接受刘邦,并且甘愿替刘邦奔波呢?张良陷入了沉思。 刘邦此时已怒不可谒,他起身在饭桌前徘徊,走了好一会,才急急的问道:“项将军可否告诉我,是何人在背后如此诋毁于我?” “这……”项伯犹豫了,刘邦的激动,已让他失去了理智,他又道:“我愿前往楚营,负荆请罪,可即使一死,我也要死个明白!” 这一次,项伯不便再隐瞒,他只得叹道:“是贵军的左司马,曹无伤。” “是他!”刘邦咬牙切齿,恨恨道:“他劫掠民财,纵容部下奸//**女,我对他略施惩处,想不到,他居然暗通联军,想要置我于死地,此人,我定不能留!” 这句话说完,刘邦乃向帐外喝道:“来人!” 一名亲随快步走入,拱手道:“主公,有何吩咐?” “去把曹无伤给我抓来!”刘邦怒喝道,一旁,张良被刘邦的举动打断沉思,不得不起身阻止道:“刘将军不可如此鲁莽,此时不是惩治曹无伤的时候,如何化解危机才是要事,一旦天亮,楚军杀来,仅仅依靠诛杀曹无伤,解决不了问题。” 张良的喝止,让刘邦渐渐冷静下来,他缓缓坐下,向帐外摆摆手,亲随退下去了,这时,刘邦已想起自己刚刚的承诺,亲自去楚营负荆请罪?项羽能容下自己吗?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想到此,刘邦向张良投去求助的目光,张良似乎感受到了刘邦的恐惧,可前往楚营见项羽,是刘邦别无选择的一次机会,若两人不见面,必然只能兵戎相见,想到此,张良看向项伯,叹道:“项伯兄可有妙计助我?” 张良寻求帮助,正应了项庄的那句话,若张良寻求之时,可将计策告与张良,此时正是机会,但项伯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说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但思索许久,项伯还是咬牙说道:“我临来之时,曾得项庄嘱咐,他不忍刘将军遭此巨变,愿意献上一计,可渡刘将军摆脱厄运。” “哦?是何计策?”刘邦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他静静的凝望项伯,等待项伯后面的话。 “胡亥当年,曾拨徭役,囚徒数十万,修建阿房宫,虽然此时工程已经停止,但刘将军派兵前往工地和咸阳,募得十万青壮不是问题,若有了这些军队,刘将军麾下可有二十多万部队,那时,你与联军旗鼓相当,可算势均力敌,方好一谈。” “在阿房宫募兵?”刘邦犹豫了。 项伯见张良已无去意,自己也把项庄的话带到,是去是留,是生是死,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项伯自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此时已经快三更天了,项伯慌忙起身,拱手道:“时辰不早了,我不打扰二位休息,就此别过了。” 项伯想要离去,张良慌忙起身拉住项伯,笑道:“项伯兄何故如此着急,咱们在喝两杯,再走不迟。” 被张良拉住,项伯只得再次坐下,张良见项伯不愿过多参与,只得另寻他境,刘邦却在一旁叹道:“项羽枭雄,我不及也,即使招募骊山十余万青壮,也是一盘散沙,根本无法与联军抗衡,到时,反到激起双方的战争,岂不误事?若项将军肯替我转轘,此事方可平息。” “这……”项伯略显犹豫,张良在旁突然问道:“项猷贤侄可曾婚配?” “曾在家兄项梁的说和下,与鄱阳令吴芮的次女定亲,但至今未行婚约,估计等天下安定了,可以完婚。”项伯轻叹了一声。 只要项猷没有聘娶,张良认为,刘邦就有机会。 张良假作思索,沉吟半响,又道:“若项猷能娶秦王的女儿,成为秦王的准姑爷,那么,日后刘项之间的关系,会更近一层,岂不两大欢喜?” 项伯被张良的话彻底镇住了,难道张良不知道,项羽根本不会让刘邦称王关中吗?已项伯对张良的了解,张良不可能不知道,那么他为何还要如此说呢?原因只有一个,张良这句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项伯还在沉思,刘邦已领会了张良的用意,此时能否打消项羽进兵霸上,关键就在项伯身上,笼络项伯,就等于稳住项羽,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我,但刘邦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出路,想到此,刘邦也陪笑道:“是啊,我也曾听子房提起项猷,勇猛睿智,正是我意中之人,项将军何故推辞?” “我……不好毁约吴家,还请见谅。”项伯无奈回绝,但张良却不肯放弃,他朗然大笑道:“项伯兄不妨想想,即使刘将军不能封王关中,也不失为一阵诸侯,可吴芮仅仅只是一方守将,他能登上王位吗?况且,项梁兄去世多年,这门亲事到底能否如约,还是个未知数,您何不与刘将军永结秦晋之好,也可拉近刘项两家的关系?” “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项伯兄可要三思啊!”张良又迫一句。 大帐内忽然变得安静了,项伯沉思了好一会,才终于下定决心,他右手忽然拍向桌案,叹道:“好吧,这件事,我答应你了!” “太好了,我敬亲家一杯!”刘邦举杯大笑。 张良也在旁拿起酒杯,陪笑道:“他日两家结成喜事,我可要讨杯喜酒喝的。”张良话一出口,三人皆仰头大笑。 几个人又各自喝了几杯,张良再次把话题迁回来,叹道:“刘将军有意亲自前往楚营,一是拜会项羽将军,二是把事情说清楚,希望项伯兄一定要帮忙转轘,拜托!” 已此时两家的关系,项伯已不在再拒绝,他只得点头道:“我立刻赶回去,这件事,我和羽儿谈,但是你们万不可爽约,我在楚营等着你们!” “一定一定!” 三人同时起身,向帐外走去。 。。。。。。 送走项伯,已经是四更天了,一夜的折腾,刘邦和张良都极为疲惫,两人回到大帐后,各自坐在一张软席上,在碳锅旁取暖。 好一会过去,刘邦叹道:“若真纠集骊山徭役,我们的实力可壮大十倍,这真是个好主意,也许,我们真的可以对抗项羽!” 刘邦的幼稚想法,让张良暗暗冷笑,但他不能明着说出,只得叹道:“项庄这招,可畏毒辣,若刘将军真的纠集徭役,恐怕项羽真的不能容你了!” 轻叹一声,张良又道:“明日楚营一行,虽然艰险,但刘将军不可回避,我们必须去会一会项羽!” 第10章 鸿门宴(上) 张良最后那句话意味深长,刘邦不禁一怔,难道真的要去项羽大营吗?如果刚刚刘邦的答应,是一时口误,那么此时张良再次帮助自己答应项伯,那自己真的已别无选择了。 回想这几年,项羽暴戾,每每攻下坚城,必然屠杀无辜,而这次自己邈邈一身前往楚营,还能活着回来吗? 或者,坐在营中,等待项羽大军杀来,等着兵围大帐的时候,自己粲然一笑,一声怒吼,一句豪情壮言,随即自刎于乱军中? ‘不!’一声怒吼在心中咆哮,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刘邦浑身一颤,他从沉思中惊醒,他看了看一旁的张良,轻叹道:“必须要去吗?” 张良见刘邦还在犹豫,只得点头道:“必须去。” “去了,会不会是自投罗网,反去送死?” “刘将军,你现在应该明白,去,尚有一线生机,若不去,我们只能在营中等死,况且,我军屯军霸上,地处平原,楚军一旦杀来,我们无地形优势,不能依险固守,何能抵挡楚军?那时,我们已是待宰羔羊,与其坐等一死,何不前往楚营,作最后一搏?尚可化解两军干戈,减少纷争,刘将军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良的坦言,彻底将刘邦一丝侥幸心理击垮,他看了看外面朦胧的夜色,太阳快要升起来了,第一缕曙光照耀大地,便是项羽集结部队之时,但愿项伯能尽快赶回去,劝说项羽,化解即将到来的大战。 想到此,刘邦轻叹一声,他看向张良,目光渐渐变得坚毅,点头道:“子房之言,我铭记于心,这一趟鸿门之行,我意已决,不会再动摇。” 刘邦的决定,让张良看到了希望,他也回笑着点点头,帐内再次变得安静,两人彼此各自陷入沉思。 有项伯做内应,张良心中的忧虑少了很多,但回想项伯提出,项庄希望刘邦募兵阿房宫的徭役,作为前驱,充实人数,与项羽鼎足,这简直是一条毒计,如果刘邦真的公然募兵,项庄便可渔翁得利,这叫一箭双雕,想到这,张良不禁冷笑一声。 这一声冷笑,也打断了刘邦的沉思,他不禁疑惑的看向张良,诧异道:“子房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项庄的一箭双雕之计,可谓毒辣。” “一箭双雕?”刘邦回味着这句话的含义,不由闷笑两声道:“子房是说,项伯让我在阿房宫募集徭役之事?” 见刘邦也想到这块了,张良掠须笑道:“正是,若将军在阿房宫大肆募兵,虽然在人数上,可与项羽匹敌,但实力却大大不如项羽,而这时,必然会在咸阳兴起一场大战,而且,战火会波及整个关中,那时,项羽独霸关中,别说称王,就是称皇,也无人能敌,而且,各国主力皆在关中,只需区区十万大军,便可铲平天下,最终得利者,只有项家,而项庄,也可借着这次机会,彻底崛起一方,将军试想,这条计策,毒与不毒呢?” 刘邦听张良如此说,不由冒出一身冷汗,虽然刘邦也曾看出其中的蹊跷,但刘邦万万没有张良看的这般远,也没有考虑到最终的后果,此时听了张良的解释,刘邦愤怒异常,他挥手打向碳锅,碳锅被打翻,木炭洒了一地,几名亲随慌忙奔入大帐,收拾洒落一地的木炭。 刘邦此时无心理会众人,他再次看向账帘,叹道:“子房可有妙策?” “与其回避,我们不妨顶风而上,刘将军可派人解散军中老弱,并募集关中青壮,以为麾下,日后,这支军队会是将军麾下最为精锐的部队。”说着,张良再次朗然大笑,刘邦却不知张良的目的,他略显犹豫的叹道:“若如此,项羽忌讳于我,我军危矣。” “无妨,将军只管照做即可,我有反客为主之计,可让项羽哑口无言!”张良回笑道。 。。。。。。 刘邦与张良在帐中密谋后,清晨,一支五千人的军队急匆匆向曹无伤的大营奔去,刚刚打开的营门外,一队士兵惊愕的看着这支突然到访的军队,他们本想阻拦,但郦商却手拿刘邦令箭,已不容拒绝的态势,闯入大营,在郦商身旁,张良一脸焦虑的跟着。 而另一头,郦商的军队还没有抵达,早有报信兵匆匆赶来,他们来不及禀告,便已冲入大帐,曹无伤此时也刚刚起床,在两名亲随的帮助下穿上铠甲,却有报信兵一头撞入怀中,急道:“将军,不好了……” “慌慌张张做什么?有话慢慢说!”曹无伤不悦喝道。 “郦商将军和子房将军率领数千军队,冲入大营了!”传信兵慌忙回道,这一次,到是曹无伤愣住了,他迟疑片刻,立刻意识到,是自己暗通项羽的密信曝光了! 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曹无伤看向一旁的亲随令道:“去集结兵马,随我冲出去!” “将军,来不及了,走西营,要快!”报信兵提醒道,曹无伤这才意识到,已经不能集结大部队了,他匆匆拿起剑,带着亲随,从后帐潜逃。 当曹无伤集结了数百中军之时,郦商的先锋部队已经杀来了,曹无伤被逼的无路可退,此时,他只有挥剑一战,尚有求生的机会。 曹无伤勒停战马,在马上抽//出长剑,向前一指,怒吼道:“将士们,刘邦想要独占关中,惹恼联军,联军不日便会杀来,此时他又要诛杀功臣,将责任推卸到我们身上,这个时候,我们绝对不能沉默,随我杀出去,谋求更好的出路!” 五百中军将士纷纷呐喊:“愿意追随曹将军!” 曹无伤率先驭马,挥剑向郦商冲去:“随我冲出去!” 两只军队很快相撞在一起,郦商率领两千兵马先行,此时与曹无伤遭遇,郦商占据了绝对优势,他在马上喝令道:“不要乱,包围他们!” 但曹无伤不是傻//子,一旦被包围,他将无法在冲出大营,他一边向前冲杀,一边大喝:“跟紧我,不要掉队!” 曹无伤一马当先,带着五百军士向前冲杀,一人拦阻,格杀一人,十人拦阻,格杀十人,很快,曹无伤遇到了正在指挥的郦商,他挥剑猛砍郦商,郦商在马上挺起长矛格挡,随即横挑长矛,向曹无伤要害刺去,曹无伤反应奇快,他立刻匍匐在马上,躲过了郦商的一击,随即,曹无伤虚晃一剑,在郦商躲避之时,匆匆从郦商身旁冲了出去。 后面很多士兵没能逃出,被郦商的军队围剿,只有少数人拼着性命,与曹无伤突出重围,众人杀出中军,立刻转道,从西营逃离,沿途,曹无伤不断喝令军士跟随,可真正敢跟着他离去的,仅有千余人。 曹无伤逃离,郦商不急着追击,他立刻率军直奔曹无伤大帐,拿下他的将印,匆匆走出大帐,正好与张良遭遇,郦商把将印一扬,笑道:“子房将军,我找到将印了。” “光有将印还不行,你立刻去追击曹无伤,不可让他投效联军。” 郦商见形势比自己想象中严峻,他不敢有半分犹豫,立刻拱拱手:“这里有劳子房将军了,我这就去追击曹无伤。” 郦商把将印交给张良后,匆匆上马,率领两千名骑兵,向曹无伤逃离的方向尾追而去。 。。。。。。 项伯带着亲随,沿着山间小路,已最快的度匆匆赶回楚营,此时,天空泛起鱼肚白,楚军已开始有骑兵驰出大营,向四周巡逻了。 再有一个时辰,就是集结兵马,出征的时刻了,但项伯很庆幸,他能在楚军集结部队之前赶回大营。 行入栅门,项伯不敢有半分迟疑,驭马直奔中军而去。 此时中军已有大批军士起床,在营中巡逻和集结,虽然还没有敲响隆隆的战鼓,但大家都很清楚,大战要来临了。 项羽可以说,几乎一夜未眠,很多事情,让他感觉心中烦躁异常,尤其是项庄为了一个韩信与自己翻脸,而且,自己与项庄的兄弟情在一天天疏远,这一切,都让项羽觉得茫然,他不知道,该如何维系这段感情。 此时项羽手里抚摸着当年项庄送给自己的剑,一把用叔父项梁之前佩剑改造的一把纯铁之剑,这柄剑,让项羽想起了很多,也唏嘘了很多。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把项羽从伤感中拉了回来,他抬头看去,只见项伯一脸疲惫的走了进来,快到近前,项伯诧异道:“看你的模样,一夜未眠吗?” 项羽放下手中的剑,回笑道:“叔父恐怕也一夜未眠吧。” 被项羽看透,项伯不由干笑道:“实不相瞒,我昨夜去了霸上,见到了刘邦。” 项伯的坦言,让项羽生出了一丝警惕,他怒目凝视项伯,许久之后,语气冰冷的问道:“大战在即,叔父去那里做什么?” “我本想劝张良离开刘邦,他可是大才,可他却不肯舍弃刘邦,硬要我与刘邦一见,我只好留在霸上小酌半宿,与刘邦聊了很多,才知道,刘邦驻守函谷关,并非有意对抗联军,他是有苦衷的。” “哼,叔父莫要被他蒙蔽了。”项羽不屑冷笑。 “若羽儿不信,可当面与他对峙,我已和他约定,让他来营中亲自把事情说清楚,估计此时,他已在路上了。” 听到刘邦已经来了,项羽不由起身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项伯坚毅的回道。 项羽又缓缓坐下//身子,他看着桌上的宝剑,陷入沉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一旁的项伯见项羽还在犹豫,只得劝道:“何不等刘邦来了,听他如何辩解,若其言可信,留他一命,若他诓骗我等,直接就营中杀他,也省着大动干戈,劳师动众了。” 这次项伯的话十分有理,项羽沉默片刻,微微点头:“叔父此言甚是,我便等他一等。” 第11章 鸿门宴(中) 穿过蜿蜒的骊山余脉,曹无伤的队伍进入了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中,从这里向东行进,拐过几道土坡,便可以抵达联军的驻扎地。﹤ 而曹无伤此时所处的地方,是今天的临潼区一带,这里地处旷野,在几次遭遇郦商的追击后,曹无伤的部下死伤惨重,由千余人缩小到百余人。 还有一部分人未经厮杀,便已投降郦商,使得曹无伤更加不敢恋战。 可追兵越来越近,曹无伤的马匹已经奔驰了两个时辰,疲惫不堪,战马不断打着响鼻,随时都可能扑倒在地,死在这里,一旦马匹摔倒,曹无伤心中很清楚,自己也必死无疑。 即使此时曹无伤回身奋力一战,已自己麾下区区百余人,根本无法抵抗郦商的两千骑兵,而自己,即使能够独战郦商,最后也难逃厄运。 悲愤交加,曹无伤仰头大喝:“天呐,我曹无伤,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本想结交项羽,谋一个出路,可以离开刘邦麾下,却不想,弄巧成拙,此时被刘邦派人追杀,眼看着战马度渐渐变慢,后面追兵渐渐逼近,就连自己身旁的百余人,也不时有人落马,被乱刀砍死。 与其被郦商生擒,不如自己了结自己,也不辱没自己来这一趟人世间,想至此,曹无伤把手中剑横在脖子上,他悲从中来,心中酸楚,再次仰天大喊:“罢了,罢了,天意如此,郦商你何必追赶如此之急!我成全你就是!” 一旁的亲随想要阻止,但是双方的战马都在疾驰,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曹无伤自刎,却无计可施,几个人大呼:“将军……不要!” 曹无伤闭紧双眼,右手用力,准备割破喉结,却在这千钧一之际,一支羽箭呼啸而至,箭镞恰巧击打在剑柄上,给剑柄一个推力,使得铜剑向外侧倾斜,从曹无伤手中脱落。 随即又是三支箭射来,每一箭都射在要害,将曹无伤坐下战马活活射死,战马倒地的一刹那,曹无伤被甩飞了出去,百余名追随曹无伤的士卒和亲随纷纷勒停战马,一跃而下,奔到曹无伤身旁,有的人去搀扶,剩下的人围成一个圈,警惕的看着四周。 后面追兵越来越近,众人额头见汗,紧张异常,死亡的气息渐渐逼近,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甘愿逃离。 曹无伤也踉跄着站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看,郦商距离自己,已经不足三里了,而前方,忽然驰出一彪军马,他用手扑了扑身上的积土,叹道:“不让生,又不让死,这世界何其不公?” 曹无伤的一声怒吼之后,刚刚阻止他自杀的这支队伍已先一步奔到近前,为一人,手里还握着黑雕弓,他就是项庄。 项庄冷酷的目光在曹无伤身上打量一番,冷冷道:“你就是曹无伤?” “你是?”曹无伤略显诧异,但他很快想起来了,不由惊讶道:“你是项庄将军?” 在夺取丰乡的战役中,曹无伤见过项庄,此时看着项庄手里的宝弓,曹无伤可以断定,刚刚那几支箭,一定是项庄所射。 可他为何要阻止自己自杀呢? 曹无伤很诧异,他又回头看看,郦商已经越来越近了,绝望使曹无伤不得不摇头叹气:“项庄将军,你还是快走吧,后面有追兵,他们是冲我来的,别因为我连累你!” “哼!你有何本事,能连累于我?”项庄朗然大笑,随即令道:“把曹无伤给我带走!” 忽然冲上来数百名楚军骑兵,曹无伤身边的士兵立刻警惕的围拢,想要反抗,曹无伤知道,前有伏兵,后有追兵,自己已无路可去,但如果让自己在郦商和项庄之间选一个,曹无伤宁愿抓走自己的,是项庄。 此时众人想要替曹无伤做最后一搏,曹无伤朗声喝道:“你们都让开,我愿意跟项庄将军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士兵们不甘的看着项庄等人,曹无伤又向项庄拱拱手:“只希望项庄将军能够收下我这些弟兄,若他们落在刘邦手中,必死无疑!” “你倒挺重义气,我答应你!” 项庄在马上一挥手:“把他们统统带走,好生安抚,不可慢待!” 众人把曹无伤一行人带走了,项庄在马上看着他们走远,这才令道:“列阵!” 梅鋗亲自率军在道路中央摆开阵势,几名骑兵从怀中掏出号角,贴在嘴上,用力吹响:“呜……” 这是即将战斗的节奏,很快,郦商的两千人疾驰而来,他们见楚军已经列阵以待,不得不勒停战马,纷纷摆开阵势,一名校尉匆匆驭马而回,在郦商耳边耳语几句,郦商勃然大怒,匆匆来到阵前,正好与项庄照面。 “项庄将军,我们有一名叛将逃过去了,请您让开!”郦商语气冰冷,毫不客气,但项庄却没有理会郦商,他在马上毫不在意的把//玩着手中的宝剑,宝剑整体乌黑,好一会,项庄把剑缓缓出鞘,在阳光下,宝剑杀气四溅,让人不寒而栗。 项庄把剑横在胸前,凝视郦商,冷然道:“这里是楚军重地,你率军前来,莫非想要踹营?” 停了下,项庄又道:“莫欺我楚军无人,如果你不服,可与我战上三五回合,若你能胜,我便放你过去!” 项庄的挑衅,让郦商心中极为不爽,他很想出阵一试,但这里毕竟已经过了骊山,是项羽的势力范围,若自己贸然出战,项羽便有理由过骊山,直//捣霸上,那时,自己的鲁莽会害了刘邦。 如此想着,郦商最终忍下了这口气,他看了看天,按照时间计算,刘邦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只要曹无伤在楚营,不怕他能逃出关中,想到此,郦商只得改变口吻道:“项庄将军,我并无意冒犯您,我们就此告辞。” 郦商勒转马头,向前一挥手道:“咱们撤!” 郦商率军浩浩荡荡撤去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项庄不由冷然一笑,若郦商真的向自己挑战,项庄有自信,他可以在一天之内,劝说项羽,讨//伐刘邦,刘邦亡,天下还有何人能够鼎足争雄? 想到此,项庄收起宝剑,仰天大笑,笑声放//荡不羁,这是个随意杀伐的年代,也是个英雄背起的年代,十万军魂,埋骨他乡,群雄逐鹿,割据一方,奸雄?枭雄?谁主沉浮!阴谋?阳谋?谁是真龙!江山?美人?代代如此!只有抛开一切,才能成为这个年代真正的主宰者! 许久之后,当远方再也看不到郦商军队的身影时,项庄勒转马头,向众人令道:“我们回营!” 郦商被项庄拦阻后,不得不率军返回,他一路疾驰,多撒斥候,终于探查到刘邦的行进路线后,转道前往郦商山麓小道,与刘邦会合。 大概一个多时辰之后,郦商终于见到了缓缓而来的刘邦,他驭马急来到刘邦身前,在马上拱手道:“主公,我……” 见郦商空手而归,刘邦已猜出几分,也许,曹无伤命不该绝,居然被他逃掉了,刘邦心中暗恨之余,叹道:“跑就跑吧,你随我一起前往项羽大营吧。” “不,不是曹无伤跑了,是被人救走了!”郦商吞吞吐吐回道。 听说被人救走了,刘邦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他目光深冷的看着郦商,一字一句道:“谁这么大胆子!” “是项庄!” “项庄!你个无耻之徒!”刘邦怒不可谒,他愤怒咆哮道:“你居然敢公然救下我的叛将,我和你势不两立!” 见刘邦如此失态,张良在旁轻叹一句:“果然不出我所料,刘将军,将来咱们的大敌,并非项羽,并非各路联军,实是项庄啊!” 说完,张良向郦商等人递个眼色,郦商等人纷纷让条路,队伍继续前进,两千兵马也融入了刘邦的队伍中,走了一会,张良又道:“项庄已开始锋芒展露,我们不可不防啊!” “子房不妨直说。”刘邦此时已稍稍冷静了下来,他也渐渐意识到,项庄救走曹无伤,绝非偶然,否则,怎么会如此凑巧,自己刚刚逐出曹无伤,他后脚就出现了? 就在刘邦纳闷之时,张良又道:“曹无伤也可算是一员虎将,项庄出手救他,实为笼络人心,把曹无伤收在自己麾下,这是项庄在广纳人才了。” 听张良一说,刘邦彻底明白了,项庄的确已开始谋划后路了,这个强敌,必须除掉! 可仔细想来,此时的刘邦,自身都难保全,如何能够铲除项庄?想到此,刘邦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已眼下的局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又行了一会,刘邦在马上叹道:“我很担心,项庄会借着我出访项羽之机,设计害我,子房可有妙策?” “不能排除,项庄已留有后手,我们也只能且行且看,不过,刘将军不必担心,有项伯做内应,项羽不敢不给面子。” 张良的安慰,使刘邦心中稍安,他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天色,已经日上三竿了,再不赶往项羽大营,午时一过,项羽必然已自己不重视此次会面为由,刁难自己。 “加前进,中午之前,必须赶往项羽大营!”刘邦在马上令道。 第12章 鸿门宴(下) 戏地,到处是隆隆的战鼓声,连营数百里的联军大营,每一处都回荡着鼓声,将士们拿着兵器,急匆匆奔出大营,向空地集结而去。≥ 这是即将讨//伐刘邦的前奏,但在戏地南隅,有一座延绵十余里的大营,这里却鸦雀无声,没有隆隆的鼓声,也没有集结部队的号角声,仿佛,即将生的战争,与他们毫无瓜葛一般。 此时大营内一如往常的平静,除了四处巡逻的士兵,就是急驰出大营的骑兵,他们要对方圆百里进行巡逻。 而就在骑兵奔出不到一炷香之后,一队数千人的队伍急驰来,为一队骑兵高举纛旗,他们最先踏入大营,随后,项庄带着梅鋗等将领也急匆匆赶了回来,下了马,项庄快步向大帐行去。 刚刚走进大帐,一名亲随给项庄解下披风,然后退下了,帐内有碳锅,热浪涌动,项庄等人围拢碳锅取暖,这时,孔吉,李洪等一般人也匆匆赶了过来。 大家纷纷聚拢在项庄的帐中,项庄在碳锅旁烤了烤火,这才看向一旁的乐天,令道:“把他带来吧。” 乐天点点头,亲自出去了,不久,曹无伤在乐天的带领下,走入大帐,此时他已换上了新的袍服,又吃了一顿饱饭,刚刚的疲惫已经一扫而空,人也精神了很多,此时他来到项庄身前,拱手道:“多谢项庄将军相救!” 此时的曹无伤已从惊慌中转过神来,他也细细的想过,忽然遇到项庄,且从他的箭下逃生,这不是偶然,恐怕项庄早已经盯上自己了。 可他为什么要救自己?这让曹无伤略显疑惑,不过有一点曹无伤可以肯定,项庄并无恶意,否则,他根本不需要出手。 “曹将军不必如此客气。”项庄笑着扶起曹无伤,短暂的对视,曹无伤叹道:“这一次,多亏项庄将军出手,否则,我真的要死在乱军中了。” 停了下,曹无伤见项庄面无表情,他猜不出项庄此时在想些什么,只得继续道:“前些日子,我曾派人暗通项羽将军,举报刘邦有意占住咸阳,抵抗联军,却因此得罪了刘邦,险些命丧于此。” 说到此,曹无伤轻叹一声,他心中很清楚,项庄是项羽的弟弟,这件事,他一定知道,自己无需隐瞒,倒是坦然相对,或可博得项庄的信任。 曹无伤把来龙去脉简单的说了一遍,虽然他偏向自己,把刘邦说的一无是处,但项庄在意的,并不是这些,他想要的,是曹无伤这个人,是这个虎将,他要用曹无伤来做自己麾下,能够统兵一方的大将。 但眼下,形势还很混乱,一切都只是设想。 既然曹无伤能够坦然相对,项庄也不得不摆出姿态,笑道:“曹将军不必惊慌,郦商已经退去了,此时无人能够来抓走你。” 听说郦商退去了,曹无伤激动万分的单膝跪地:“还是要谢谢项庄将军救命之恩。” 停了下,曹无伤略显惆怅的叹道:“既然我此时已无路可去,恳请项庄将军为我引荐,我愿投效项羽麾下。” “投降上将军麾下?呵呵,此时恐怕除了我,没人能够保住你!”项庄冷哼一声,这个曹无伤,直到此时,还看不清形势吗?如果他去项羽麾下,一旦刘邦因此事而追讨叛逆,难道项羽好公然拒绝吗? 虽然项羽有这个实力,但他绝对不会因为曹无伤而这样做。 被项庄驳斥,曹无伤满面羞愧,他也隐隐感到,项庄是有意收买自己,略作思索,曹无伤不得不改变口吻道:“既然如此,还请项庄将军收下我,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好,你很开窍,我便收你为偏将军,留居麾下,你可愿意?” “愿为将军效劳!”曹无伤再次拱了拱手,项庄爽然大笑,扶起曹无伤,这时,从帐外匆匆走入一人,他身穿紫袍,红色皮甲护身,他就是刚刚从咸阳赶回的桂英豪。 桂英豪这次回来,给项庄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项庄最想见到的韩信,已在咸阳北面的高陵县现,他在那里已经住了很久,身上的钱也几乎花光,若不是华宇乔装打扮,与他交往,并接济他,恐怕此时韩信已经流落街头了。 只要有了韩信的下落,项庄心中便不再焦虑,也正是桂英豪的赶回,项庄临时让他带队,刺探刘邦的军情,得知了曹无知的事情,在项庄的精心安排下,他在今天白天,救下了曹无伤。 此时桂英豪在项庄身旁拱手道:“将军,刘邦一行人快到西营了。” 西面大营,是燕军的驻扎地,项庄听后点点头,他向众人一挥手,大笑道:“随我去会会故人。” 。。。。。。 刘邦一行人没有从燕军大营内穿行,他们从旁边的驰道转走鸿门,在行有数里路程之后,刘邦一行人看到了不远处,早已等候多时的项庄等人。 项庄并没有带太多兵马,这里是联军的驻地,刘邦到了这里,已经无所作为,故此,项庄才会肆无忌惮的会一会刘邦。 两人离很远,便已彼此注视着对方,直到刘邦等人渐行渐近,项庄才大笑道:“刘邦兄,我们一别,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了!” “项庄贤弟,我也日夜挂念着你啊!”刘邦笑着翻身下马,走上前,拥抱着项庄,朗笑道:“自从大泽巧遇,我便知道,我这辈子,没有交错人,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 虽然这句话听来,极为虚伪,但项庄却不得不接着他的话笑道:“我也一样。” 两人大笑了一阵,如果不了解二人,你一定会认为,他们是久别重逢的好兄弟,但实际上,他们此时仇比海深,永远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坎。 彼此寒暄数句,刘邦看到了站在项庄身后的曹无伤,他心中虽然大恨,却不敢表露在外,只得看着项庄,叹道:“这次关中一行,太多误会,我今日刻意登门拜访,希望能够化解我们之间的矛盾。” “好,刘将军有此心,我想哥哥一定会很高兴的,请随我来,我亲自护送你去鸿门。” 项庄让乐天率队在前,自己亲自陪着刘邦在中军,队伍浩荡,向鸿门行去。 行了好一阵,远处隐隐有鼓声传来,低沉的号角声在空中呜咽,鸿门,已经近在咫尺了。 刘邦的心加跳动,他已隐隐感到了一丝杀气,虽然楚营距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但刘邦能够感受到,自己整个身子似乎已经石化了。 张良似乎看出了刘邦的紧张,他的脖颈上汗水直流,也许是担心刘邦会临阵变卦,张良翻身下马,亲自接过刘邦马匹的缰绳,笑看刘邦道:“前方就是项羽的大营了,我来给将军引路。” 众人开始向项羽的大营行去,越来越近,刘邦已能清晰看到,一队队楚军士兵列阵两旁,刀枪剑戟,样样俱全,士兵们人人着铠,笔直的站着。 鼓声越敲越响,这是在欢迎刘邦到来,项庄已从马上翻身而下,笑道:“走吧,羽兄在营中等着呢。” 穿过长长的人墙,行有好几座营盘,众人来到了中军大帐,还没有进入牙帐,刘邦已隐隐感到项羽的愤怒和杀气,他浑身一颤,冷汗直流。 张良命樊哙和儿子张不疑在帐外等候,自己与卢绾,郦商一起,陪着刘邦行入大帐。 帐内,众将分作两侧,有项羽麾下的爱将,有各国联军的将领,在项羽身旁,有两个位置,一个由范增就坐,还有一个,应该是留给自己的。 可刘邦很清楚,如果自己一句话说不对,项羽很有可能会勃然大怒,自己将死在此地,可无论如何,刘邦已经没有退路。 他硬着头皮,向帐中走去,项庄等人已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刘邦带着张良等人来到大帐中央,拱手道:“上将军入关,刘邦未能远迎,今日特登门拜访,以表敬仰,希望上将军莫要怪罪才是。” “刘邦,你可之罪?”项羽没来头的一声暴喝,让刘邦身子一颤,他略作思索,轻声回道:“不知上将军何故如此问?” “嘿嘿,你倒是挺能装傻!”项羽气极反笑,他怒目看了看刘邦,又道:“函谷关上,为何设重军把守,拒绝我军?” 见项羽果然用这件事来难,刘邦只得轻叹一声,再次回道:“我与上将军同时出兵,各占一方,将军战河北,我战河南,若非仗着将军虎威,我如何能轻易入关,如今秦国已降,关中初定,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盗贼倡阙,每每危及百姓,故此,我命夏侯婴率军严防函谷关,不想将军却在此时西进入关,未能及时与函谷关通信,致使守军抗拒上将军,实属误会,还请上将军明察。” 说完,刘邦假作委屈,掩面继续说道:“自从入关,我未有一日安寝,紧锁咸阳府库,皇宫,就连赢子婴也未干擅自处置,只等上将军入关之后,主持大局,如今上将军兵进戏地,我特来拜见将军,希望将军能早日进军咸阳,主持大局,以解天下仰望之情。” 项羽本没有什么主见,如今刘邦每每说的在情在理,反让项羽无言以对,他默默的思索片刻,又看了看一旁的叔父项伯,见他也微微点头,项羽不禁仰头大笑:“既如此,刘邦将军不妨入席吧。” 刘邦拱手拜谢,与张良等人各自入席,项羽朗然笑道:“奏乐,上酒菜!” 第13章 反客为主 大帐内,随着项羽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端来酒肴,摆放在每个人的桌上,一队士兵打扮奇异,奔入大帐,挥舞着手中的木剑和木盾,借着帐外传来的军乐,手舞足蹈的跳着。≥ 第一关总算是熬过去了,刘邦此时心中稍安,但如何才能在楚营渡过剩下的几个时辰,成了刘邦难以逾越的一道坎。 正在项羽侧面端坐的范增从怀中拿出玉玦,摆放在桌案上,刻意把玉玦狠狠地放一下,出一声闷响,这是提醒项羽,该动手了。 但项羽被刘邦刚刚的一番话说动心,已无心诛杀刘邦,他没有理会范增,而是拿起酒杯,向刘邦笑道:“很多事情,你不说清楚,别人永远不会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为这次的误会和解,我们干一杯。” 刘邦也笑着端起酒杯,陪项羽喝酒,但谁也看不到,刘邦跪伏在屁//股底下的双//腿正在瑟瑟抖。 酒过三巡,气氛好了许多,这时,范增从桌上拿起玉玦,干咳一声,他已怒视项羽,但项羽却始终不理睬自己, 愤怒已到了极点,但范增却不得不极力控制,他此时已放弃再催逼项羽,目光在帐中游走,希望能找别人刺杀刘邦。 就在范增目光游走的时候,他忽然现,一名军官走入大帐,在项庄身边耳语几句,随即项庄匆匆离去了,这一举动让范增意识到,可以让项庄来完成这个任务。 无论从哪方面看,项庄都是最佳人选,想到此,范增把手中玉玦放在桌上,这一次,他没有再去凝视项羽,而是起身拱手笑道:“老夫如厕一趟,大家随意,随意。” 范增蹒跚着脚步,走出大帐,看着范增离去的背影,一旁的张良总算长出口气。 离开大帐,范增向营外走去,行没多远,他看到了不远处的项庄,项庄此时正在和一名打扮朴素的士兵说话,范增也快步走过去,快到近前,范增隐约听到那人说话:“刘邦的军队于今日早上,在咸阳募兵,多以曾经修筑阿房宫的青壮为主,人数多达数万人。” “哦,他终于下手了!”项庄不由大笑,一旁的范增也笑着点点头,项庄这才现已经走来的范增,他笑着与范增行一礼,但此时项庄急于知道刘邦军的情况,乃继续问道:“那么,他们此时有多少军队,知道吗?” “我打探了一下,刘邦的军队不过十二万。” “这是为何?”这个消息,出乎了项庄的预料。 “听说他们在募兵的同时,遣散了曾经的老弱之兵,给他们钱财,让他们各回老家,不用再参军受苦。”士兵拱手回道。 刘邦招募一批,解散一批,这是要组建精锐部队,又不想人数太过敏感,引起项羽怀疑,这个刘邦,果真了得。 可如果刘邦不大规模募兵,项庄知道,自己的计策就要泡汤了,他静静的思索片刻,又问道:“还有别的消息吗?” “没有了。”士兵拱拱手,项庄让士兵退下后,看着范增,叹道:“老先生,我的计划,失败了。” 不用明说,范增已心知肚明,此时他也很恼火,他本想让项羽席间诛杀刘邦,三次示意玉玦,项羽始终不理不睬,这也让范增赶到懊恼,这个刘邦,不简单,他能说动项羽对他释怀,而且,刚刚那个士兵所言,范增也听了大概,刘邦大军解散老弱之兵,在咸阳募集修建阿房宫的青壮,来补充实力,可他却又不肯过多征兵,只保证在十二万,这是一个度,一个项羽能够接受的度。 总总事情让范增不得不对刘邦另眼相看,此时他与项庄对视片刻,皆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牙帐内不时传出欢笑声,诛杀刘邦,已经成了两人共同的目标,再犹豫再三,范增终于做出决定,他目光坚毅的看着项庄,无奈道:“只剩最后一招,不如就席间刺杀刘邦!” 鸿门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也许这件事,在历史上会生,可此时,项庄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项庄,他不可能鲁莽到去宴席间刺杀刘邦,况且,历史上的项庄没有做到的事情,自己又岂能必保做到? 如果听从范增之言,项庄知道,以后诛杀刘邦的机会会更少,想了好一会,项庄看着范增,叹道:“并非我不去刺杀刘邦,老先生您也知道,羽兄此时已被刘邦说动,他已无心诛杀刘邦,我即使进入大帐,已献舞为由,伺机刺杀,羽兄又岂会坐视不理?那时,局势逆转,我们进退维谷,如之奈何?” 范增见项庄也要拒绝自己,他略显不悦,刚要开口,项庄却先一步说道:“如果老先生肯听我一言,我们不妨从刘邦募兵这块做文章,抨击刘邦,尚有一线希望!” 项庄既然已经拒绝,范增知道,指着项庄已经无意义了,但项庄却又提醒范增,可从刘邦募兵这块做文章,这也许是个办法,也是唯一一个诛杀刘邦的机会,范增沉思许久,最终,他还是点头答应了此事。 两人又商量好一会,才匆匆向牙帐行去。 。。。。。。 二人回到大帐之时,帐内已不知喝了多少杯酒,此时项羽和刘邦等人皆有醉意,范增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却听到,刘邦和项羽正在讨论,关中多匪盗,故此才会严守函谷关,防止匪盗窜入关东,以免威胁到楚国的根基等语。 这种言论,也只能骗骗三岁小儿,但项羽却听得津津有味,大概是喝醉了的缘故,想到此,范增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了,他起身斥道:“曾有人指出,刘邦将军独占咸阳宫,醉枕美人,扼守函谷关,想要自立为秦王,已子婴为相,收买关中人心,可有此事?” 范增的突然难,让刘邦心中一凛,他慌忙起身回道:“绝无此事,这件事是曹无伤恶意中伤!” “恶意中伤?”范增冷笑两声,又道:“那刘将军大规模在关中募兵,已青壮为主,想要扩充军队,这又是何目的?难道,你要公然与上将军对抗吗?” “你……!”刘邦被范增说的哑口无言,大帐内忽然剑拔弩张,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二人身上,都在期待下一秒,项羽是否会因为范增之言而动怒。 但很显然,项羽此时已酒醒三分,他怒视刘邦,似乎,刚刚还和自己喝酒的人,此刻变成了魔鬼,气氛陡然下降,刘邦自知无法在变白,他惊恐的倒退了两步,似乎下一秒,项羽将要挥刀砍死自己一般。 张良见形势陡然一变,也慌忙起身,拱手道:“上将军肯否容我一言?” 项羽此时已坐回到位置上,他见张良有话说,只得摆摆手:“你说吧。” 张良缓步走出桌案,来到大帐中央,范增的忽然难,早在张良的预料之中,此时他沉思片刻,在心中整理言辞,这才叹道:“当年,秦将蒙毅曾率领二十万大军,将匈奴杀出黄河以北,何等声势,何等气魄,可这么多年过去,匈奴始终耿耿于怀,他们如今已恢复元气,随时都有可能南下,骚扰关中,如果刘将军不能居安思危,提前预防,恐怕匈奴南下之日,关中将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所以……” 张良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已匈奴忧患北边为由,巧妙的化解了这次危机,此时刘邦已长出口气,向项羽拱手道:“没有提前和上将军打招呼,是我不对,这件事,我愿意自罚三杯,向上将军赔罪。” 一名士兵走上前,将酒杯填满,刘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将酒杯倒扣过来,笑了笑,道:“痛快。” 项羽见刘邦如此,也拿着酒杯,陪酒道:“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两人各自端着酒杯,大喝几口,这时,张良在旁继续道:“当初曹无伤无中生有,诋毁刘将军,企图引起两军之间的战争,他好以此为晋身之礼,投降上将军,此等人,若无法得到严惩,恐怕他日,楚军之中还会有人不断效仿,扰乱军纪,而当我们想要处置曹无伤之时,此人却被贵军收留军中,不知道,联军收留一名叛将,是何道理!” 张良说完话,目光深邃的看了看项庄,但项庄却没有因此而显得惊慌,他依然面不改色的坐在软席上,看着张良在这里喋喋不休的说着,而项羽也从张良的表情中看出,他的话似乎是指向项庄的,便干咳一声,叹道:“此事容我调查,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张良//知道,项羽并不可能就这件事去为难项庄,这件事只能是不了了之,乃继续说道:“项庄将军帅鄱阳军北上,想要自强一方,而当初怀王曾有言在先,先入关中,可为王,今日,刘将军第一个杀入关中,剿灭秦国,试想,怀王的旨意还算不算数?刘将军奉王命督关中,是否有募兵之权呢?” 张良的步步紧逼,让所有人都沉默了,项庄也在这一刻知道,自己大意了,正是自己的大意,使得张良抓//住了机会,反客为主,反到给自己一击重拳,让自己无法反驳。 项羽更是铁青着脸,本想给刘邦一个下马威,却被张良说的无从回绝,此时项羽回到桌案旁坐下,目光深冷的凝视酒杯,一言不,大帐内十分安静。 项庄知道今天已不能压制刘邦,这是天意,只得做出让步,请项羽入咸阳,一切从长计议,张良又让儿子张不疑献上礼物,两个非常精致的玉制品,之后,刘邦在众人的陪伴下,离开大营。 第14章 徙封刘邦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段历史上有名的鸿门宴在这一刻,彻底颠覆了,本应该入账护驾的樊哙,却在不知不觉中等来了刘邦,众人匆匆行出楚军大营。 项伯朗笑着送别刘邦到大寨外,此时,刘邦刚刚接过亲随递来的战马,惊魂未定的长出口气,这趟楚营之行,可畏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直到真真正正的踏出大营,刘邦才感觉,脚下的地是那么的厚实,那么的平稳。 “这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刘将军可要一路珍重。”项伯在大营外向刘邦拱了拱手,刘邦此时已从惊慌中回过神,他翻身上马,在马上拱手笑道:“项伯兄与我已是亲家,不必如此客套,他日有机会,我一定再登门拜访。” 项伯笑着点点头,张良恐项羽反悔,急匆匆来到刘邦身旁,低声道:“刘将军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刘邦被张良提醒,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离开戏地,还处在项羽的势力范围之中,想着项羽刚刚铁青着脸,一脸杀气,刘邦不寒而栗,立刻勒马,带着众人,匆匆向西面疾驰而去。 这一次,刘邦没有走山路,而是改走渭河南岸的驰道,从这里返回霸上,正当刘邦等人行过芷阳一带的时候,从山路间,一伙人缓缓驰出,为一人,一双美眸正静静的凝望着刘邦离去的背影,这双美眸中,更多的,是愤怒。 早听说,项羽横霸巨鹿,杀得章邯胆战心寒,可畏天下无人可敌,再有项庄与他会师,兄弟俩可横行天下,一统江山,何人能为敌手,可就是这样,刘邦为何还能活着离开戏地? 她不明白,也不理解,看着刘邦匆匆离去,她真的很想出手,在这里杀死刘邦,可毕竟在他身旁,数千骑兵紧紧护卫,不给女子留下一丝动手的机会。 就这样,她凝望着刘邦离去的背影,许久之后,直到刘邦的队伍渐渐变成一条小黑线,女子这才怒气冲冲的勒马向东行去,口中大喊:“随我去见项庄将军!” …… 刘邦走了,但楚营内,气氛依然凝重,项羽怒气冲冠,坐在桌案旁,凝视着手中的酒杯,久久不语。 各国联军的主将,章邯等人皆低头沉默,项庄,范增和刚刚赶回的项伯陪坐在侧,也各自无言,张良的反客为主,不仅仅让项羽面子上放不下,更是在间接的提醒众人,刘邦并没有独吞关中之意。 无论如何看待此事,大家都很清楚,项羽虽然没有向刘邦动手,但刘项不和,已经从此奠下了基础。 项羽凝视着手中酒杯许久,他怒气冲冲的喝下杯中之酒,将酒杯摔在地上,这才起身,指着项庄和范增等人怒道:“都到我的牙帐去!” 各国联军的将领见酒宴不欢而散,他们各自悄悄的离去了,项羽的强势,已在每个人的心中,深深的扎根。 项庄,范增,项伯,龙且,虞子期等一般亲信匆匆来到了项羽的牙帐。 帐内很安静,项羽此时已没有刚才那般生气,他坐在软席上,右手轻轻的抚摸着桌案上的一柄剑,直到众人都来到帐中之后,项羽才向一名亲随挥挥手,亲随点头,走出大帐,将账帘放下,一时间,帐中变得很暗,让人有很压抑的感觉。 三盏油灯被点燃,帐中再次恢复光明,这时,项羽轻叹一声,他看向范增和项庄,叹道:“想要剿除刘邦,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何必如此着急?” 停了下,项羽轻叹一声,又道:“如今被张良匹夫钻了空子,反到显得我项羽小气了,你们说,这件事,我们该如何处置?” 项羽的话中有责备,也有无奈,使得帐中众人也为唏嘘,这时,始终在旁的龙且走上前,拱手道:“既然上将军如此为难,何不调兵十万给我,我定当踏破刘邦大营,生擒那匹夫献给将军?” “杀机焉用牛刀?给我五万兵马,我愿伙同各路联军,直//捣霸上,将刘邦大军统统剿杀!”这时走出的是钟离昧,他用手拍拍胸脯继续道:“不斩杀刘邦,我愿已项上人头抵罪!” “尔等不可鲁莽!”范增终于忍耐不住,起身呵斥道:“既然今日鸿门大宴,我们已放走刘邦,天下人已尽知此事了,我们又岂能出尔反尔?” 范增说的言辞凿凿,项羽略显不悦道:“亚父可有对策?” “如今形势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换个角度处置这件事情,如果上将军肯在听我一言,我有妙计,可让刘邦军士,不战自散。”范增说到此,掠须大笑。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项羽更是诧异,刚想开口询问,范增却已开口说道:“从今天酒宴上看,刘邦枭雄,不是等闲之辈,如果上将军能兵入咸阳,控制关中局势,随后徙封刘邦,让他远离关中,刘邦可灭。” “离开关中,怎就能除掉刘邦?”项羽还是不解,一旁的项庄却从范增的话中隐隐听出,范增恐怕是想把刘邦徙居汉中了,那么,历史再一次走回到原点了吗? 范增此时见项羽不解,乃开口笑道:“自古以来,天下囚徒,皆要徙居巴蜀之地,只因那里穷山恶水,百兽杂居,而今时今日,上将军若将刘邦徙居巴蜀,刘邦麾下的将士们远离故土,思念亲人,又怎能长久追随刘邦?那时,众叛亲离,区区刘邦,不足惧也。” 停了下,范增又道:“若刘邦据住关中,已函谷,武关之险要抗衡天下,上将军虽然勇武,却不能撼动他分毫,那时,是去一胡亥,又养一刘邦,此不足取也。” 范增的计策,很快得到了项羽的认可,他此时已释去心中的不悦,起身笑道:“亚父之言,正合我意!” 项羽大笑着走到项庄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下次想要收复刘邦麾下将领之前,一定要谋而后动,不要再像今日这样,被人以口舌,记住了吗?” “多谢哥哥教诲。”项庄点头,项羽又道:“晚上,你来我帐中,我有话和你说。” 叮嘱完项庄,项羽又看向帐中众将,令道:“通知将士们,三天后,我们向咸阳进军!” …… 范增突然提出,徙居刘邦,这让项庄略显惊讶,历史并没有改变,刘邦入蜀,历史将会沿着原有的轨迹继续行进。 而自己,也必然要加快自己的脚步,在军事上,农业上,人口上突破这个时期的底线,彻底崛起一方,引领时代的脚步。 心中虽然有万千壮志,但眼下,却要脚踏实地,项庄知道,自己眼下最大的难坎,是如何拿下江东之地,而且,自己手下的四万部队是鄱阳军,这些军队是要归还吴芮的,伐秦的战役结束,吴芮必然要领回这些军队,想到此,项庄不由轻叹一声,仅仅依靠自己衡山郡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可项羽会答应自己去会稽郡吗?项庄此时还不敢肯定,一名亲随牵着战马走了过来,打断了项庄的沉思,他抬头看了看亲随,伸手接过缰绳,一个翻身,项庄骑在马上,他又回头看了看项羽的牙帐,不知道,晚上项羽会和自己讨论什么?是曹无伤的问题吗?应该不会,虽然今天张良提出曹无伤的事情,项羽很愤怒,但项庄很清楚,项羽绝对不会在乎一个曹无伤的生死和去留,尤其是韩信事件之后,项庄会更加肯定。 那项羽找自己,唯一的可能,会是楚国未来的走向和项家未来在楚国的地位,这是不容回避的问题,尤其是项庄这种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人,他很清楚,项羽入咸阳,便会拉开封王的序幕,也正因如此,项庄今天才会在宴席上刻意提出让项羽尽快进入咸阳。 一切猜测都是虚无缥缈的,项庄收回思绪,带着众人,匆匆向自己的大营疾驰而去。 穿过几座大营,项庄等一行人转到蜿蜒的小路上,从这里再行一段距离,便可抵达项庄的大营,一路上,曹无伤总是愧疚的询问项庄,刘邦是否已自己为借口,刁难项庄,在曹无伤多次询问之后,项庄只得告诉他,让他安心在自己麾下,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动他半根毫毛。 也许是感谢,也许是激动,曹无伤在马上立誓,要誓死追随项庄。 此时大营的轮廓已经出现在项庄眼中,高高的楚旗迎风招展,再行不远,便可抵达大营,但一个人的名字,却突然闪现在项庄脑中,这个人,是韩信。 在刘邦入蜀之前,项庄会有很多事情要忙,第一个忙的,便是拜访韩信,项庄知道,韩信一定会借机入蜀,投靠刘邦,而自己,一定要在韩信离去之前,拉拢他,将他拽到自己麾下。 虽然不敢肯定韩信会不会追随自己,但项庄决定,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试一试。 就在项庄即将抵达大营的时候,却隐隐看到,不远处,十余人骑着马,正在与守军喋喋不休的争吵着,带着疑惑,项庄加快马,向这些人疾驰而去,快到近前,项庄勒停了战马,在马上喝道:“何人在此争吵?” 一名身穿红色斗篷的少女转过头,凝望着刚刚赶回的项庄,她就是白天出现在芷阳一带的那个女子,赢子婴的大女儿,嬴雪月。 ps:谢谢吳襲宇同学的打赏,老仔会更加努力,写出更好的作品,也许,第一部小说会不尽人意,爽点和伏笔不够给力,但是,请相信,这本书完本后,第二本,会更好,更爽! 第15章 项家双雄(上) 营寨外吵闹的赢雪月,因为守军不肯去通报,暴怒不已,她以为项庄因为项羽的关系,要与赢家撇清距离,直到赢雪月见到刚刚赶回的项庄,她愣住了。 此时项庄也看到了赢雪月,他没想到,这个女子为何会出现在此,项庄带着疑惑,来到营门前,他刚刚下马,赢雪月已快步走了过来,在他面前急道:“为什么不借机杀了刘邦?” 这句话让项庄一愣,随即他明白了,赢铁战死疆场,赢家深恨刘邦,也正是刘邦的兵进关中,结束了赢子婴短暂的秦王生涯,结束了秦国的统治时代。 可自己何尝不想借着这次鸿门宴杀死刘邦呢,但是天意难为,老天不想让刘邦死在鸿门,自己一己之力,又能如何?也许,只有日后在战场上正式击杀刘邦,才是最好的抉择。 但此时,项庄不想在营外过多讨论此事,他看了看赢雪月,叹道:“时机还不成熟,你不要着急。” “不成熟?”赢雪月怒急反笑:“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杀死他才最合适,等他在咸阳称王吗?” “够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和我进帐中说话吧!”项庄拉着赢雪月,快步向大营内走去,剩下一群赢雪月的随从愣在原地,不知该跟进去还是继续等着,好一会,一旁传来乐天的朗笑声:“你们几个,还傻站在这里干嘛?还不进去!” 穿过密集的营房,项庄等人来到大帐,两名亲随匆忙送来炭锅,项庄松开赢雪月,指着炭锅道:“先暖和暖和吧。” 两人来到炭锅旁取暖,这时,一人匆匆忙忙走入大帐,他来不及通报,刚进入大帐,便急急忙忙迎着赢雪月走去,急道:“小月,你怎么来了!” 赢雪月扭头看去,是自己的哥哥赢亮,她不由心中一软,眼泪险些落下:“我清晨得到消息,刘邦来戏地了,本以为这是个机会,刘邦会死在这里,可……我在半路上看到,刘邦完好无损的回去了!我心中焦急,就来了……!” 赢雪月情绪有些激动,她语无伦次,哥哥赢亮见状,轻叹一声:“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但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你不要再参与了!” 赢亮的话,赢雪月不敢苟同,她急道:“一刀杀了他便可,这里是楚军的驻营地,难道还要和他们商量吗?” 见赢雪月始终对此事耿耿于怀,项庄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赢亮肩膀,无奈笑道:“我和她好好谈谈吧,也许,是家族的荣辱蒙蔽了她的双眼,她太过心急,才会如此……” 赢亮点点头,拱手道:“那好吧,我先下去了。” 赢亮又看了一眼妹妹,无奈的轻叹一声,离去了。 大帐里,只剩项庄和赢雪月,彼此对视片刻,项庄指着一旁的软席道:“先坐下吧。” 两人各自坐下了,这时,项庄没有急于开口说话,他先静静的打量着这个关中女子,暴躁的脾气,与初次见面完全不同,她已没有了当日的矜持,但仍不失其内在美。 项庄早已经得了华宇的归报,他已知道,华宇深深爱上了赢子婴的小女儿赢雪柔,也对赢雪月有着很高的评价,这些年,赢子婴落魄,赵高当道,赢家都是赢雪月一人扛起来的,这也使得项庄在无形中,对赢雪月有了很深的好感。 两人皆沉默的坐着,就这样,项庄静静的凝望着赢雪月,直到赢雪月从沉思中转醒,现项庄正在注视着自己,她略显尴尬的轻咳一声,埋怨道:“项庄将军,你还没有和我解释呢。” 见赢雪月仍然执着的和自己讨要解释,项庄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小娘,居然如此执着,他把视线转道身前的碳锅上,看着滚烫的木炭,项庄无奈道:“杀一刘邦容易,可要堵住天下人的嘴,可就难了。” 项庄似是感慨的口吻,让赢雪月隐隐感到,项庄似乎也有难处,她不禁为自己刚刚的鲁莽感到自责,轻声道:“可是……可是一旦刘邦称王关中,你们就要退去了,那时,谁还能杀死刘邦呢?” 也许是仇恨蒙蔽了双眼,也许是秦国的灭亡让赢雪月迷茫,她每日都在为这些事而苦恼,此时她与项庄对望,似乎,项庄将会是唯一能够帮助她完成心愿的人。 项庄也知道,刘邦不除,早晚会是大患,但眼下,还不是除掉刘邦最好的时机,想着项羽会徙封刘邦,关中之地,也不会由项家镇守,项庄轻叹一声,大好的龙兴之地,四塞之都,就这样被项羽白白的放弃了。 许久的沉默,项庄轻叹一声:“刘邦不可能封王关中,你大可拭目以待。” “什么?”赢雪月没有听懂项庄话中之意,但项庄已目光深邃的盯着眼前的碳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见项庄沉默不语,赢雪月也不再多言,她静静的坐在项庄对面,凝望着项庄,这个能够让她感到信任的男人,赢雪月心中反复回想着项庄刚刚的话,却又有一丝甜蜜袭上心头。 她能够感受到,项庄对刘邦也有着很深的成见,但自己鲁莽而来,强烈要求和质问项庄,为何不除掉刘邦,这件事从本质上看,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一样,可即使如此,项庄都没有询问过自己一句为什么,没有驳斥过自己一次,从这点上看,项庄对自己,并没有厌恶之情。 也许,这种男人值得自己深交,值得自己信赖。 赢雪月如斯想着,右手拄着下巴,静静的看着项庄,看着这个正在呆呆望着碳锅的傻小子。 …… 下午,项猷的运粮队终于抵达了戏地,这批粮食,将会分给各国联军,已供养三军。 可以说,从关东之地运粮至此,并不容易,但时值初冬,虽然没有大雪落下,但早晚的天气反常,关中之地初招大战,各地存粮并不富裕,可以说,除了各**队外,很多百姓并没有粮食可食,一些在关中生活不下去的百姓,会举家向北迁移,那里可以暂时远离战争。 在项羽的牙帐,范增,项伯,项猷,项佗,项悍等人团团围拢在碳锅旁,此时,范增正在和项羽商量如何接济百姓的具体方案:“关中今年产量不高,又逢大战,刘邦入关后,军士抢掠县,乡,百姓苦不堪言,已经有大批民众撤离咸阳,向北迁移,这些问题,我们必须尽量避免。” 范增说到此,轻叹一声,但项羽却不屑的冷笑道:“区区关中之地,何足一提,我已无心经营此地,此事切莫再提。” 见项羽不关心此地,范增愣住了,他静静的望着项羽,好半响又道:“可将军,名声乃立国之本,将军不想徙封刘邦了吗?” “亚父这是何意?”项羽听出了范增话中有话,他静静的看着范增,又道:“关中与我到底有何瓜葛?” “我今天回去,思索了一天,如果刘邦封王,那么,将军将置身何位?大将军吗?这不符合逻辑,况且,我军洒血疆场,苦战巨鹿,难道还不如刘邦的功劳大吗?故此,我认为,将军何不尊称怀王为帝,怀王称帝后,各路诸侯皆可称王,岂不一举两得?” “各路诸侯皆可称王?”项羽默念了两遍,忽然,他眼中闪现了一丝亮色,不由大笑道:“好一个尊称帝位,这件事,亚父说的在理,在理。” 项羽心情大好,他又想起了今天张良说过的一句话,项庄帅鄱阳之军北上,其志,也是想自立一方,若项庄能够强大,当是自己最大的助力,可想到鄱阳军,项羽犯难了,如何才能替项庄保住这支军队呢? 关键还要从吴芮身上下手,只要庄真保住军权,自强一方,与自己互为援助,天下之势,还有何人能够撼动项家?即使怀王羋心想要除掉项家的权势,也非易事。 想到这,项羽朗然大笑:“亚父刚刚所言,我允诺了,明日可由猷儿和虞子期共同率军,安抚四方,赈济百姓。” 众人微微点头,这时,一名亲随快步走入,拱手道:“项庄将军到。” 项羽听说项庄来了,他点点头,令道:“让庄儿进来吧。” 亲随唱诺出去了,不久,项庄带着孔吉和李洪二人走入大帐,来到众人身前,项庄向众人一一见礼,其中,尤以项猷最为高兴,自从入关之后,项猷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项庄了。 与众人见礼后,项庄三人来到自己位置上坐下,这时,项羽见人已基本到齐,他干咳一声,叹道:“自从二叔过世以后,项家曾在怀王的打压下,渡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如今,巨鹿之战,秦人丧胆,关中破灭,秦国败亡,项家也该考虑自己的未来,我今天召集大家,想和大家商量一下,项家未来,该如何展。” 说到此,项羽瞥了一眼项庄,他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想讨论项家未来的走向,他有意把项家各个子弟,分封到各地,让项家的势力彻底崛起,此时,众人都在静静凝望着项羽,项羽又继续说道:“我的意见,让项家每一个人,都能有自己的封地,建造自己的势力,使天下彻底掌控在我们项家手中。” “哥哥此举,万万不可!”项庄猛然起身,摆手拒绝。 第16章 项家双雄(下) 项庄忽然打断了项羽的话头,项羽略显不悦,他本想和项庄好好谈谈此事,只是众人在场,项羽便打算,等大家都离去,与弟弟好好促膝长谈,可此时,自己刚刚说出想法,便被项庄否决,这让项羽如何不怒,如何不认为,项庄有意和自己唱反调? 但项羽此时,却没有将自己心中的不满泄出来,他强压心中怒火,看着项庄,沉声道:“庄儿请不要打断我的话头,让我把话说完!” 项羽不再理会项庄,他看向众人,继续说道:“这些年,大家跟随叔父项梁,东征西讨,战功赫赫,后因定陶一战,楚军被秦军击溃,叔父战死,羋心也借着这次机会,打压我们项家,使得项家一度在楚国门庭衰败,这些,我们都熬过来了,可如今,楚国再次崛起,秦国灭亡,我们是否应该考虑后路呢?是否,我们项家的儿郎应该各掌一方呢?这些,我认为,很有必要,所以,今天我把大家找来,只是想让大家明白一点,楚国已不再是当年七雄争霸时的楚国,此时的楚国,应该由我们项家做主!” 项羽这句话一出,大家都震惊了,他这是要谋朝篡位吗?虽然很多人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眼下,时机真的成熟了吗? 项庄被项羽打断话头,他无奈的坐下,可听到项羽再次提起,想要让项家各掌一方,项庄这一次再也无法隐忍了,他起身拱手道:“哥哥,请听我一言。 ” 项庄又给项伯和范增行一礼,这两人皆是军中的长辈,两人各自点点头,项庄继续说道:“哥哥也许认为,武力可以解决一切,眼下,各国联军顺应我们楚军,跟随哥哥一同入关,其心,也是为了得到一方封土,希望借着哥哥的势力,崛起一方,可一旦哥哥偏袒项家,一意孤行,只希望让项家分掌天下,那么很快,我相信,各国联军会纷纷投向刘邦,刘邦振臂一呼,已王命讨伐哥哥,剿灭项家在各地的势力,那时,又岂是武力可以平定的?” 停了下,项庄在帐中走了几步,又道:“项家想要崛起,先要有稳固的根基,要有坚挺的民心,要有足够强大的防御和军事,有了这些,我们才可以谋经济,谋民生,谋千秋万代,也只有这样,项家才是真真正正的站住脚,那时,项家才会是楚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这些,哥哥懂吗?” “项庄将军所言甚是,我认为,上将军不易过早考虑分封之事,况且,各国联军并没有上将军想的那么容易掌控,这些,我们都需要考虑,不妨先进入咸阳,其余的,回头再谈。”范增起身笑道。 项伯见项羽和项庄剑拔弩张,话不投机,已经到了兄弟分崩的地步,范增起身圆场,自己也不得不起身表个姿态:“我觉得,范老先生之言甚是,另外,我表个态,我不希望项家过于张扬,一旦项家一家独大,很可能会树大招风,招来横祸,况且,项家世代楚将,父亲项燕又是为了楚国战死在江陵一线,我们必须遵从祖志,这件事,眼下不要再讨论了。” 项伯又看了看项羽,项羽见叔父态势强硬,项家的一些人都默不作声,自己的意见被否决,他冷哼一声,怏怏离去了。 帐内再次变得安静,项羽走了,这场会意结束了,项庄也不愿在此多做纠结,他起身来到范增身旁,拱手道:“哥哥一意孤行,早晚会惹祸上身,还望范老先生多多劝阻。” 范增点点头,项庄与项伯告别,匆匆离开大帐。 不欢而散,很多人唏嘘,但他们明白项庄的意思,在项家不够强大之前,不要树大旗,招惹是非。 …… 项庄回到大营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此时军营中很静,除了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外,只剩下不远处还在疾驰的骑兵,他们是负责营外安全的斥候。 在项羽那里碰壁,项庄心中压抑之极,孔吉和李洪都想借机劝说项庄,但项庄此时却无心和任何人交谈,与二人简单的交代几句之后,项庄打二人回营了。 过几天,孔鲋将会抵达戏地,项庄真的很想和这个久别的岳丈聊一聊,天下形势陡然变化,项羽渐渐失控,他开始娇蛮,历史还在已他原本的脚步前进着,项庄不知道,自己能否强势改变历史? 驭马在营中行了一段距离后,项庄来到屯粮的马车旁,马匹已经被卸去,只剩下木车停放在这里,项庄下了马,来到木车旁坐了下来。 乐天命人四处把守,禁止任何人靠近,唯独自己,留在了项庄身旁,项庄此时坐在木车上,仰望着天空,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好一会过去,项庄看着乐天,无奈笑道:“已经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将军,我不能让您一个人在这里,我陪您一会吧。” “不用了,这里是楚营,不会有危险的,你带着弟兄们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就回去。” 见项庄如此,乐天只得拱拱手,带着众人离去了。 四周仿佛变得更安静了,曾经与项羽一起习武,狩猎的景象一幕幕浮现脑中,项庄感觉,这个残酷的现实中,还能否保存曾经的记忆? 当初,自己一心研制铁剑,复合弓,马蹄铁,只是希望项家的军队能更强大,项梁能够凭借精锐的部队,踏破秦都,改变他本应战死的命运,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无论项庄付出多大努力,这一切都很难改变。 项庄今天也有考虑,想要和项羽提出镇守江东的想法,但没想到,会议才刚刚开始,自己便和项羽闹崩了。 项庄不知道,自己拒绝项羽的意见,是对是错,但有一点项庄可以肯定,如果项羽此时得罪各国将领,恐怕刘邦必然会钻空子,笼络人心,楚汉争雄提前来临,刘邦不用入蜀,那么,关中一战,项羽能有多大胜算? 一想到未来的楚汉争雄,项庄更加坚定心中的决心,他知道,自己没有错,必须阻止项羽的娇蛮,不仅仅是为了项家,为了项羽,更是为了自己。 一股油然而生的坚定,让项庄的内心不再彷徨,他轻叹一声,准备起身,却感受到,一件裘皮大氅忽然裹住了自己,项庄一惊,回头看去,赢雪月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的身后。 “天这么冷,项庄将军独自坐在这里,是不是在思念故乡的哪位小娘呢?”赢雪月似是玩笑的坐到了项庄身旁,项庄本打算回营的,她的突然出现,又让项庄不得不再次坐下,回笑道:“雪月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项庄的回答,使赢雪月立刻警惕的看着他,诧异道:“被我说中了?” “恩,故乡的确有很多美貌的小娘,在等我回去呢。”项庄半开玩笑的说道,这一次,赢雪月没有再吱声,她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声:“已项庄将军的气质,外加项家此时的地位,估计,会有很多女孩子盼着嫁给你呢。” 赢雪月这句话将她内心的想法暴露无遗,项庄忽然意识到,赢雪月对自己,已经有了不同寻常的感情,况且,今天她忽然提出留宿大营,让项庄意识到,她似乎有意接触自己。 但刚刚赢雪月的话,着实让项庄不知,该如何回答,就这样,两人皆沉默了。 寒冷的夜风袭来,赢雪月忽然身子一颤,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项庄看着这个柔弱的女子,她外表坚强,可她的内心,却是脆弱的,她也和别的女人一样,渴望有个男人能替她分忧痛苦,更渴望有个好的男人,能够照顾她一辈子。 寒风凛冽,她居然仅穿着一件棉袍,却把大氅披在了自己身上,项庄感觉自己太自私了,不由歉然的笑了笑,从身上拿下大氅,轻轻的裹在赢雪月的身上,叮嘱道:“夜里风寒,你一个小娘,身体那么单薄,如果冻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厚厚的大氅裹在身上,温暖游走全身,赢雪月不由鼻子一酸,眼泪险些落下,而眼前的项庄却继续叮嘱道:“还有,你一个女孩子,不要总是东跑西跑的,很多事情,是我们男人应该完成的,你们赢氏家族的仇恨和希望,也该由你的兄长扛起,你也要相信我,我会帮助你们报仇的,但……不是现在!” 项庄后面的话说的很郑重,赢雪月心中感动不已,她再也遏制不住眼角的泪水,眼泪扑朔朔落下,滴在大氅上。 两人彼此默默的对视,不知多久过去,赢雪月忽然紧紧的拥住项庄,在他怀中放声痛哭,这些年,除了哥哥赢铁偶尔会写信关心自己,整个世界,似乎都把自己遗忘了,可此时,项庄一番自肺腑的话,让赢雪月又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温暖。 也许,他是自己等候已久的男人,可他却是项家的将军,项羽的弟弟,楚国的大将,自己却是赢氏家族的后裔,一个秦国,一个楚国,两大仇国之间,能有未来吗? 赢雪月不敢在往下想,她深怕自己在想下去,下一秒,她将不能留在项庄怀中继续哭泣。 项庄犹豫了好一会,他终于伸出双臂,紧紧的把赢雪月搂入怀中,任她在自己怀中肆意的哭泣,这个能够扛起赢家,扛起家族半边天的女子,在外人面前如何坚强,她终究是个女子。 项庄感觉,自己对赢雪月的好感越来越多,尤其她在自己面前,展现出她最脆弱的一面,她……也需要有人去呵护。 一个胆大的想法在项庄心中萌生,他慢慢的扶起赢雪月,双眼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个可人儿,两人彼此对视片刻,项庄竟将自己的嘴凑了过去,深深的吻住了她的香唇。 起初赢雪月还在挣扎,但很快,她渐渐屈服,沉醉在项庄的深吻之中,无法自拔。 月色下,两人静静的搂抱在一起,许久……许久…… 第17章 突遇变故 清晨,隆隆的鼓声忽然敲响,各营将士们紧急集合,一队队骑兵急驰出大营,向营外骊山方向紧急奔去。 大帐中,项庄被忽来的鼓声惊醒,他慌忙起身,拿起床铺旁的宝剑,呵斥道:“外面生了什么事?” 乐天疾步走入,拱手道:“将军,中军大营现刺客,此时已逃窜在外,项羽将军令各营立刻进入守备状态!” “刺客?”项庄诧异,一名亲随拿来大氅,项庄接过大氅,披在身上,刚刚起身,一名士兵疾步走入,拱手道:“将军,我军斥候已现刺客踪影,向骊山方向驰去,桂英豪将军帅百余骑紧追而去,命我特来禀告。” 听得汇报,项庄陷入了沉思,一旁的乐天向那名士兵摆摆手,示意士兵退下,待士兵退下后,乐天拱手道:“这件事很蹊跷。” 被乐天打断沉思,项庄诧异道:“什么蹊跷?” “鸿门宴后,项羽将军即将进入咸阳,却在这时,刺客闯入了中军大营,这说明,有人不希望项羽将军兵进咸阳,他们……”乐天说到这顿住了,他目光向西瞥了瞥,项庄立刻意识到,乐天所指,应该是刘邦。 项庄也不由得看向西面,虽然在大帐中,什么也看不到,但项庄心中,仿佛看到了霸上刘邦的大营一般,如果说这个时候有人想阻止项羽入城,除了刘邦,还有何人? 如果真的是刘邦所为,他难道不会留有后手吗?亦或者,刺客失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在楚营,要么,冲出楚营后,半路上一定有人接应。 想到有人会在半路接应,项庄心中暗叫不好,他立刻起身道:“快,集结兵马,我要出营!” “将军何故如此着急?”乐天不解,项庄却已没有时间解释,他只回了句:“半路上恐有伏兵,桂英豪深入险境,我必须亲自去接应!” …… 夜里那长长的一吻,让赢雪月感受到幸福的甜蜜,她很晚才回到大帐,在一番胡思乱想后,甜甜的睡去了。 可天刚亮,鼓声隆隆,赢雪月被鼓声吵醒,外面人声嘈杂,脚步声响个不停,这让她立刻意识到,大营出事了。 她慌忙穿好衣服,冲出大营,几名父亲旧时的亲信,匆忙赶来,见赢雪月这里没有任何意外,他们长出口气,彼此询问得知,楚军的中军大帐,有人刺杀项羽,没有得逞后,逃遁了,此时不知踪影。 赢雪月带着众人,匆匆向中军赶去,半路上,遇到哥哥赢亮,乃与他一起,赶往中军。 项庄此时已穿着轻铠,手握长剑,在校场中,集结了近千余骑兵,众人整装待,项庄命孔吉,丁固等人严守大寨,带着乐天,率队急匆匆向营外驰去,刚行出不远,遇到匆匆赶来的赢雪月和赢亮,二人不等项庄开口,便急急问道:“刺客抓到了吗?” “已经有眉目了,你们在大营安心呆着,我去去就回!”项庄回一句,准备勒马离去,赢雪月却赶了过来:“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行,我要去骊山以西,可能会遇到伏兵,你安心和哥哥在大营呆着!”项庄神情严肃,但赢雪月却能从项庄的口吻中听出,他很关心自己,赢雪月心中一热,呐呐道:“这一带,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你带上我,绝对没错!” 赢雪月不给项庄否决自己的机会,她立刻勒马,大喝一声:“驾……” 赢雪月跟着队伍,向大营外驰去,看着赢雪月娴熟的控马术,项庄不由暗暗摇头,一旁的赢亮笑道:“她很固执,由她去吧,我也正想和将军同往呢。” 既然劝不动二人,项庄只得点点头,带着赢亮,众人驭马,急匆匆驶出大营,向西疾驰而去。 穿过各军驻地时,都能听到隐隐的鼓声和大营内集结士兵的吵闹声,一路上都是如此,项庄不由诧异,无论刺客抓到与否,项羽并未受伤,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为何项羽要如此虚张声势呢? 但思来想去,项庄也没能猜出项羽的目的,只得暂且放下,先前往驰援桂英豪才最重要。 又行了一段距离,前方是燕军的大营,但隐隐可以看到,燕军大营内,部队开始6续向外行进,似乎,他们要向西面进了,项庄略显诧异,命令队伍继续前进,自己则带领百余骑,匆匆向燕军大营驰去。 一旁始终跟随项庄的赢雪月诧异的追上项庄,询问道:“庄将军,为何忽然改道了?” “呵呵,燕军的动作很大嘛,我准备去看看。”项庄爽然一笑,继续向前奔驰,不久,浩浩荡荡的燕军队伍如一条长蛇般出现在前方,他们沿着旷野的驰道,向西行进,不时有军官驭马而出,在队伍旁督促士兵,随即驭马疾驰而去。 这些队伍全部整盔贯甲,在大营内,一些军士也在忙碌着拆卸大营,一辆辆辎重车上满载着物资,这是燕军要转移了。 透过人群,项庄驭马向大营内行去,行有一段距离后,项庄看到了不远处的司马卬,项庄立刻向司马卬行去。 “司马将军,你们这是要去哪?”项庄勒马驰来,司马卬正在与一名副将聊着什么,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立刻回身看来,见到急匆匆而来的项庄,司马卬立刻迎上来,笑道:“项庄将军,你怎么来了?” “我得到消息,刺客向西遁逃了,所以率军来追,却现,你们的军队在调动,这是要去哪?”项庄又一次问起,司马卬略显诧异,疑惑道:“你没有接到命令吗?上将军下令,进兵咸阳,我们是第一批出的队伍。” “进咸阳?不是明天才会拔寨起行吗?”项庄诧异,司马卬笑道:“本应该是明天,不过,听说有刺客潜入中军,这是有人要动手了,想要阻止上将军入兵咸阳,所以,上将军决定,提前进入咸阳,掌控局势。” 停了下,司马卬见项庄还在低头沉思,便又笑道:“估计,你的调令也会很快送到的。” 项庄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低头沉思了许久,才苦笑道:“何必如此着急?” “什么着急?”司马卬不解,项庄笑着摆摆手,“没事,我在想一些别的事情。” 这时,从远处,一名斥候疾驰而来,拱手道:“将军,我军在秦岭一带遭受伏击,桂英豪将军大怒,已经率军冲进秦岭了,屯长担心孤军深入,会有危险,命我悄悄来送信,请将军即刻继师,否则……” 斥候没有说完,项庄已冷冷道:“我知道了,你立刻赶回去,告诉他,我很快会到!” 斥候唱诺离去,项庄回身向一名亲随道:“去找寻乐天将军,让他在秦岭附近待命,我很快就来!” 亲随奉命离去,项庄又看向司马卬,拱手道:“我有要事在身,改日在和司马将军小聚,今日就此别过。” “项庄将军有事尽管去忙,我也要率军进了,咱们暂且别过?” “好,祝司马将军一路顺风。”项庄又笑着拱拱手,匆匆离去了。 离开燕军大营,项庄不敢有半分耽搁,匆匆向西行进,在赢雪月的指引下,项庄从骊山的余脉穿过蜿蜒小路,直奔秦岭而去,在西湾附近,与乐天率领的部队会合。 此时,已有两支骑兵队入山了,但始终没有消息,本以为这次刺杀会与刘邦有关,刘邦一定会在半路设伏,可通过众人的讲述,项庄才知道,这批刺客,有可能是秦岭一脉的山匪,但他们为何要刺杀项羽,却不得而知。 桂英豪入山,乐天派出的两队骑兵入山,都未能有回报,项庄心中更加焦急,队伍在西湾附近休整了三个时辰,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回,这一次,项庄终于等不住了,他命赢雪月等人留守,准备带兵入山,但赢雪月却始终不肯,无奈下,队伍沿着蜿蜒山路,向秦岭深处行去。 蜿蜒秦岭,山路崎岖,到处是苍崖断壁,行进异常缓慢,但为了营救桂英豪的斥候军,项庄不惜艰险,执着的向西行进。 不知走了多久,在茂密的山林中,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这时,已经日落西山了,众军士匆匆在附近山中砍树,做成火把,临时照明。 但由于这个时期,只有灯油,灯油的可燃性有限,军队携带数量又不多,众人只能在松树上取树油制作火把,也可勉强使用,但这却使得项庄意识到,如果能够寻找油矿,开采石油,做成火油的话,可以在军事上和日常行军上有很大帮助,但眼下,这些都很遥远。 又行了一段时间,天已经彻底黑了,山中夜里,寒风凛冽,不时有猫头鹰的叫声回荡山林,众人行进异常谨慎,沿着不宽的山路,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忽然,前方出现隐隐灯光。 一名亲随惊呼道:“将军,你看,灯光,前面应该有人家!” 一旁,赢雪月笑道:“秦岭也有人家居住的,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个小村子。 听说有人家,项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立刻令道:“赢亮,你带一些人去拜访一下,讨个地方生火做饭,我们在这里借宿一宿,明日再赶路。” 赢亮得了命令,拱拱手,匆匆离去了,一旁,乐天略显着急的问道:“将军,桂英豪他们生死不明,我们不去寻找他们吗?” “夜晚,山路难行,一旦遇到伏击,会损失惨重,反而不如就此歇脚,等待天明。” 见项庄心意已决,乐天不好再劝,他牵着马,向身后千余人喝道:“前方村子里落脚,弟兄们,加快度,别落后了。” 第18章 一个阴谋 这里是朱家村,向南十里,是大湾。 朱家村人口不多,皆以打猎为生,有时候会拿着猎物,去蓝田县换取一些生活用品,而今日,项庄的军队误打误撞,来到了朱家村。 听说秦岭山匪较多,项庄乃禁止了夜间行军,准备在此过夜,赢亮此时带着十余人,手举火把,牵着马向朱家村行来,走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众人看到了村子里,二十余座小土房坐落在低洼的平地之中。 刚刚进入村子,一阵阵狗叫声传来,很快,几个已经闭灯的房子里点燃了油灯,几声房门开启的“吱呀”声,几个身材壮硕的男子拿着棍棒,匆匆走出了房门。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中年男子的大喝声传来,很快,这些住户集中到一起,有的拿兵器,有的拿棍棒,向赢亮等人涌来,也许,他们以为是山匪悄悄入村了。 秦岭的山匪很昌阙,但他们不会轻易来犯这里的村民,今日一番长谈,村子里的男人们都异常警惕,此时赢亮牵着马,带着其余几人,又走前了几步,这才拱手道:“大家不要惊慌,我们不是坏人!” 赢亮命人把火把压低,火光照在军铠上,泛着暗淡的光芒,这时,赢亮拱手道:“我们是楚军,过路到此,想要借个地方做些饭,在村子里借宿一夜,明天天亮,我们立马离开,不会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见众人没有允意,赢亮又道:“另外,我们会拿出补偿给大家,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听到有钱可以拿,人群中响起了热议声,几个青年在一起喋喋不休的讨论着:“我看,收下他们吧。” “不行,楚军过境,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趁夜抢钱?” “你傻啊,要枪,还用和咱们商量吗?” “这倒也是。” “即使如此,也不能轻易相信他们。”有一个人说道,这时,从人群后面,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你们这帮兔崽子,楚军打败了秦国的暴政,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帮帮他们!” 一个老者蹒跚着走出人群,他借着回光,看清,对面有十余人牵马立着,他又走了几步,拱手道:“老朽姓朱,是朱家村的村长,不知您是?” “我叫……”赢亮犹豫一下,没有已真名相告,而是说“我叫赵能,是楚将项庄将军的下属,路经此地,特来借宿一宿。” 老者点点头,问道:“敢问,你们就十个人吗?这秦岭多山匪,你们这样走入山中,可是很危险的。” “不不,我们有一千多人,怕惊扰到你们,所以,只有我们几个来了。”赢亮回笑道,但很快,赢亮看到老者脸上略显为难,的确,一千多人,的确很难安顿,尤其是这么小的村子,赢亮立刻改口道:“老伯也不必忧虑,我们自己有粮食,只是希望老伯给我家将军弄口热乎的就行,我们在外面住,绝不给您添麻烦。” “这……”老者犹豫一下,还是点头道:“你们都进来吧,实在不行,弄些干草,应该可以将歇一夜。” 见老者答应,赢亮给一旁的人吩咐几句,他牵着马匆匆离去了,不多时,项庄带着乐天和赢雪月牵马赶来,老者见项庄气度不凡,又有军铠着身,旁边一个女子,貌美如花,料定他们的确是楚军,这才上前施礼道:“老朽是朱家村的村长,敢问将军贵姓?” “呵呵,老者,我叫项庄。” “原来是项将军,请进屋里说话吧。”老者做个请的手势,引着众人,向屋内行去。 随后,一千楚军也随后//进入村庄,他们没有进入民宅,而是在村子的空地处,简易的搭起几座大帐,捡了一些树枝,搭起篝火后,众人围着篝火,啃嚼着随身携带的饼子。 屋内,温暖如春,项庄被老者引进屋后,与几个年轻的后生一一见礼,这是一个十分简陋的房子,但房内的家具布置却十分整齐,墙上挂着弓箭和刀具,可以从他们家中的兵器看出,当年秦人是何等尚武。 据说,每次遇有大战,从军者,不但可以分到奴隶,缴获的兵器可以收藏,世代相传,直到自己的儿子上战场,便不用拿着榔头木棒了。 此时老者吩咐几个年轻的后生去准备酒菜之后,自己也来到软席上坐下,这才笑道:“项将军为何会来秦岭?这穷山沟子,可不是行军的好地方。” “呵呵,老者有所不知,我们楚营昨夜遇到了刺客,此刻就藏在秦岭之中,我的一队兵马已经入山,我是来接应他们的,也想顺便问问老者,可曾见到一支楚军路过此地?” 老者略作思讨,叹道:“老朽这几日不曾出门,实是不知。” 老者喊过一旁的后生,问道:“你们曾见到?” “没,不过,听二娃子说,他好像见到过有穿军袍的骑兵进深山了,不知道是不是项将军想要找的。” “是穿着紫色军袍吗?” “好像是。” “那一定是他们了!”项庄略显激动,只要有人见过他们,说明他们还很安全,此时项庄心中的担忧消失,他长出口气,不由笑道:“老者,你们常年居住山中,何以为生?” “呵呵,打猎为生,偶尔也可卖些野味到蓝田,生活倒也安逸,远比住在县城中要好,也可避免战乱。”老者回笑道。 想了想,项庄又问:“可我听说,山中多匪,不知道,秦岭之中,有多少山匪?” “听说,有百十股山匪呢。” “那最近,可有山匪活动异常,经常下山窥探?”项庄又迫问一句。 老者这次听明白了,项庄刚刚说,楚营遭人袭击,难道,他认为,是山匪所为? 想到此,老者朗然笑道:“项将军,您请听我一言,山中虽然匪寇多,但他们却不敢冒犯官军,您刚刚说,楚营遇到刺客,我有七成的把握断定,绝对不是秦岭的山匪所为。” “不是他们?”项庄又一次陷入了沉思,如果不是山匪,那这些刺客为何要向秦岭窜逃,故意扰乱视线吗? 而且,桂英豪曾在骊山一带遇到伏击,那么,这些伏击桂英豪的人,恐怕只是疑兵罢了,他们的真实目的,就是想引自己来到秦岭。 想通这一点,项庄微微点头,那么,这一定是一个阴谋。 不久,外屋响起一个后生的朗喝声:“阿公,酒菜好了,快请贵人们来吃饭吧。” …… 朱家村的人很客气,临时收拾了一下,空出了几个房子,给项庄等人居住,乐天主动提出,要在外面守夜,率领数十人在村子里巡逻,而赢雪月和赢亮各自分了一个屋子,早早睡了。 忙碌了一天,疲惫来袭,但项庄却无半点睡意,此时他坐在土房外,仰望天空,今夜的月亮,是那样的明亮。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扑朔迷离,桂英豪追击刺客,却深陷秦岭,不知所踪,如果两天内找不到桂英豪,项庄知道,自己必须撤离此地。 但那伙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是刘邦吗? 起初,项庄也以为,这是刘邦的阴谋,他想要阻止项羽入咸阳,可仔细想来,刘邦明明知道,区区刺客,是无法在中军刺杀项羽的,那么这种情况下,刘邦还会去派刺客吗?一旦暴露,项羽一定会活剥了刘邦,所以,这有可能是嫁祸栽赃。 但这个幕后黑手是谁,项庄却一时没有头绪。 可无论如何,项庄知道,自己必须先找到桂英豪再说,也许,他的手里会有证据。 又沉默了一会,项庄起身,走回了屋内。 …… 清晨,与老者匆匆别过后,项庄带着队伍,继续向秦岭深处挺进,此时行过大湾,道路宽敞了很多,队伍可以骑马行进了,但是,不能疾驰。 行有半日路程,乐天驭马而来,在项庄身旁提醒道:“将军,今天是进兵咸阳的日子,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赶回去。” “进兵咸阳?”项庄冷笑一声,昨天项羽就已经开始调兵西进了,可他唯独没有通知自己,这其中,恐怕不是巧合。 忽然,一个念头在项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项庄的表情却已僵住了。 战马停止了前进,项庄呆呆的望着前方,使得众人纷纷围拢而来,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将军为何会突然停下。 乐天和赢亮都看出了项庄表情有异,他们想上前询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这时,赢亮向妹妹赢雪月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赢雪月犹豫片刻,驭马来到项庄身旁,轻声道:“项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项庄被赢雪月打断沉思,他回头看了看赢雪月,摇头叹道:“我……中计了。” 话音刚落,项庄没有再说什么,他驭马继续前行,行没多远,项庄看向赢亮,令道:“你帅三百人,前方探路,如果我没猜错,桂英豪他们就在不远处了。” “这是为何?”赢亮诧异,项庄却轻叹一声:“刺客来秦岭,只是绕个圈就退走了,我猜想,刺客此时已经离开秦岭了,桂英豪应该还在寻找,不过,他不会走的太远。” 项庄说的很肯定,赢亮只得点点头,回身令道:“你们,跟我走!” 赢亮帅人匆匆离去了,此时的项庄已从伤感中转醒出来,仔细想想昨天到今天生的一切,中军把守严密,四周是各**队的驻地,无论从何处进入中军,都需要经过层层的巡哨和斥候的监察,那么,刺客怎么可能轻易进入中军呢? 已中军的十多万甲士而言,又怎么能让刺客轻易逃走呢? 答案只有一个,这是一个阴谋,是项羽为自己设下的一个套,他要引走自己,到底为了什么,不得而知,总之,项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项羽,兄弟也不再是手足情深,项庄痛心疾的长叹一声,驭马继续前行着。 …… ps:昨天陪朋友喝酒去了,每人一斤,啤酒无数,老仔直接喝掐片了,呵呵,昨天没写,上午匆匆码出一章,设定12点自动了,晚上争取再写一章。 第19章 神秘土庙 本应平静的山林中,响起一阵杂乱的马蹄声,随即是战马的嘶鸣声和众人的惊呼声,好一阵,山林中才重归平静。≧ 几名士兵探身在一堆尸体旁检查着什么,不久,赢亮长叹一声,这些人,应该是桂英豪带入山中的斥候军。 这些人死状及惨,都是被乱箭射杀的,但其中,并没有现桂英豪的尸体,估计他还没有遇难,可这里足足有数十人,此时桂英豪身边应该也没剩下多少人。 赢亮又检查一番,这才起身看向一旁的士兵,问道:“还有什么现吗?” “附近有很明显的马蹄印,树干上也有刀砍的痕迹,应该生过很激烈的打斗。”一名士兵拱手汇报,赢亮点头,想要去查看,这时,从不远处响起急促的马蹄声,赢亮顺着声音看去,这是项庄率军赶来了。 “将军,这里都是我们的人。”赢亮上前拱手,项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点点头,下马向尸体堆走去,仔细的查看一番,沉声问道:“可有现其他的吗?类似刺客的痕迹?” “除了现一些打斗的痕迹,其余的都没什么,另外,还有一些马蹄印。” 项庄听到马蹄印,他立刻令道:“快带我去看看。” 跟着他们,项庄来到附近的一处泥地,山中潮气大,泥土居多,项庄现了其中的端倪,这些马蹄印并不寻常,如果仔细看,可以现,这些马蹄印有很深的铁蹄痕迹,也就是说,这些战马都配备了马蹄铁。 马蹄铁在这个时期,并没有几个人知道,除了当年项庄在会稽打造的一批外,项羽的军队和自己的军队里多有配置,之后,在军队北上时,便已不再使用了,此时军中多是河北军,也就是说,这件事果真和项羽有关。 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袭上心头,项庄感觉心中很痛,他没有想过,项羽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支走自己,而他突然支走自己,目的何在? 太多的谜团等待揭晓,项庄长长的叹息一声,不知道桂英豪此时身在何处?想到桂英豪,项庄回身问道:“我刚刚看到,那里没有桂英豪的踪影,可知他身在何处?” “还不知道,应该是进山了。” “那我们继续找!”项庄回身牵过战马,准备上马,一旁,赢雪月拉住了项庄,她急忙谏阻道:“已经中午了,如果在进山,我们夜里,就要在山野间过夜了!” 停了下,赢雪月又道:“昨夜可以遇到村庄,可在往里走,除了遇到山寨,恐怕没机会在找地方借宿了。” 听了赢雪月的话,项庄犹豫了,可他毕竟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弟兄,想到此,项庄拿出怀中令牌,对赢雪月道:“你度赶回去,替我把令牌交给孔吉,让他无论如何,不能听令中军,我回去之前,谁也不准离开军营半步!” “你这是何意?”赢雪月听出,项庄有意支走自己,她不悦道:“要去,你让别人去,我不走!” 见赢雪月很固执,项庄怒道:“这是命令!” “命令?我又不是你的兵,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命令?”赢雪月怒吼道。 “如果你不听,我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项庄见她如此,又加重语气,怒道:“我没求过人,这一次我求你,事情很严重,你必须替我跑一趟!” “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赢雪月依然不依不挠,这一次,项庄没有在强迫她,而是拉着她的手,向一旁的树林走去。 两个人走了一阵,离队伍越来越远,项庄这才叹道:“本来,我不应该告诉你,可你这么帮助我,关心我,我此时此刻,只相信你一个人。” 项庄说到这,目光炯炯的望着赢雪月,赢雪月却在心中暗骂:“你都亲了我,难道,你还想耍赖吗?但事情紧急,赢雪月只得焦急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恩……”项庄犹豫片刻,坦诚说道:“我怀疑,这次中军出现刺客,是一个阴谋,这个阴谋,有可能是针对我,有可能是要支开我,可不管是哪一个,我必须先稳住军队,不能让军队入咸阳,而且,我的军中有七成是鄱阳军,我很担心军变,你懂吗?” 赢雪月茫然的看着项庄,她并没有听懂项庄在说什么,此时项庄很急的把令牌塞给她,用命令的口吻道:“你记得,总之把这个交给孔吉,让他按照我说的办,就对了!” 说完,项庄也不再理会赢雪月,他也想尽快找到桂英豪,然后赶回戏地,拉着赢雪月往回走的时候,项庄喊来赢亮,令道:“你护送雪月,返回戏地,不可耽误。” 赢亮还在犹豫,项庄却已拉过自己的战马,翻身而上,又看着乐天,令道:“拨给他们三百军士,让他们起行!” 乐天刚刚唱诺,项庄已勒马,继续向西进。 行有一段距离,项庄回头看去,赢亮和赢雪月已率众离开了,带着祝福,项庄再次踏上西进的道路。 沿途行有十余里,乐天帅人在附近现了血迹,血迹很明显,可以看出,桂英豪等人一路被人追击,这使得项庄诧异,他们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如果是项羽所为,已项庄对项羽的了解,他不会如此决绝,但一切的一切都直指项羽,这让项庄多少难以分心。 顺着血迹,众人又行了一段距离,终于,血迹开始沿着蜿蜒小路向一旁的山路拐去,项庄一颗心开始紧张起来,他不知道,沿着血迹走上去,会不会看到桂英豪等人的尸体? 但无论如何,项庄都要去一探究竟。 留下百余人看马,项庄带着五百余人,匆匆向山路行去。 行有一段距离,本来蜿蜒的山路,出现了人为修葺的台阶,台阶是用土夯成的,虽然还能隐隐看到血迹,但血迹已经淡了,可以看出,受伤之人已经自行止血了。 又走了一段距离,终于,一座不大的土庙出现在山顶,项庄回身看向一名亲随,问道:“这里是哪?” 亲随摇了摇头,乐天在旁接口道:“我知道,这里,好像是终南山。” “终南山?”项庄默念一句,乐天曾在秦国为官,如果他肯定这里是终南山,那一切都不会错。 而且,血迹延伸到不远处的土庙,也许,桂英豪等人逃入了土庙,想到此,项庄心中燃起了一道希望,他立刻向土庙走去,一旁,一名亲随加快脚步,在项庄之前来到土庙,敲了敲门,大喝道:“有人吗?” “有人吗?” 亲随又敲了几下,庙门缓缓打开了:“吱嘎。” 一名头戴纶巾,身穿青袍的少年探头出来,看了看众人,诧异道:“你们……找谁?” “我们……”亲随刚要开口,项庄已走上前,拱手道:“这位道友,我想询问一下,你们这几天,可曾救过一伙军人?” “我们……没有。”道童犹豫一下,否决了,但项庄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他在撒谎,项庄又问道:“我是这伙军人的将军,我是来救他们的。” “可是……可是,我真的没见过他们。”道童还是不敢承认,项庄有些恼怒了,他不由压低声音,冷冷道:“你需要什么证据,才肯放我进去?况且,区区土庙,能拦住我吗?” “这……好吧,我带你去见师尊,师尊点头,我带你去。” 道童一脸无奈的样子,把庙门打开,放进项庄,乐天等人要入,道童却拦住了他们:“施主,这里是清修之地,你们戾气太重,人多了会影响师尊修炼,还是……” “好吧,我只带两个人进去。”项庄点点头,他给乐天递个眼色,乐天挑选两个亲随,与项庄一起,向庙中行去。 这座土庙,看似不大,其实进入庙门后才能现,这座山峰峰回路转,蜿蜒山路延绵小峰之顶,别有一番风韵。 众人行了一段是距离,来到前院的时候,那个道童一指山顶,笑道:“师尊就在山顶,施主若想见到师尊,需要吃些苦头。” 山顶一间茅屋隐约可见,云雾缭绕,有种深入仙境的感觉,项庄看了看道童,笑道:“不就是一座山吗?有何难的?可不知道我的那个部下,可在山顶?” “师尊曾有吩咐,只要项施主来到山顶,一切自会知晓。” “项……?”项庄忽然警惕的手握剑柄,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见项庄误会,道童并没有恐惧,他只回笑道:“师尊乃终南山隐士,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古今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能卜阴阳,能知过去未来,今天项施主来访,我家师尊也是知道的,是他故意让我阻挠施主而后放入,禁止军士入山,还请项施主见谅。” 道童越说越离谱,项庄虽然释去了警惕,但他还是一脸不信的看着道童,疑惑道:“你家师尊果真如此了得吗?” “若不信,将军大可率军踏破山门即刻,只恐将军冒犯师尊,日后必有悔恨。” “哈哈哈,我项庄驰骋疆场,尚且不惧,何惧一隐士哉?”笑了笑,项庄带着乐天,跟随道童,向山顶小峰行去。 第20章 山中隐士 峰回路转,看着没有多远的小峰,项庄等人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此时,太阳昃下,天已经暗了。 来到小茅屋前,道童给项庄施一礼:“施主,请留步。” 项庄点点头,道童缓步走入茅屋,不久,茅屋内传来沙哑的声音:“既然项施主来了,何不请他进来。” 声音过后,道童快步走出,再次给项庄施一礼:“项施主,师尊让您进去呢。” 项庄点点头,回身令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将军,恐防有诈!”乐天想要上前阻止,项庄喝止道:“休要误了隐士清修,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乐天见项庄话,不敢在跟,项庄已整理铠甲,匆匆向茅屋内行去,刚刚进入茅屋,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屋内一角,一个香炉枭枭腾冒着青烟。 一个方桌,一个小床,小床//上用干草铺垫,在床//上,一个白苍苍的老者正在闭目打坐,项庄扫视一眼屋内,走上前,给老者施礼:“高人既然已经知道我会来,还请高人指点,我的下属此时身在何处?” “项施主既然已经入内,何不小坐一会?”老者缓缓睁开眼,向一旁的软席瞥了一下,项庄会意,走过去,刚刚坐下,从后屋走出一个小童,双手奉上茶水,放在项庄身旁的小方桌上,这才离去,屋内又一次变得安静。 这个隐士并不多说什么,但从他的气度上看,项庄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况且,他居然知道自己会来这里。 短暂的沉默,项庄终于忍不住,拱手问道:“高人既然已经知道我回来,想必对我很了解了?” “呵呵呵呵……”老者朗然大笑,笑声虽然沙哑,却刚劲有力,笑了好一会,老者微眯着双眼,凝视项庄,叹道:“秦王政二十三年,我夜观星象,西南角一流星陨落,斗大如猪,划夜似龙,亮如白昼,我已算定,你会来的。” “秦王政二十三年?”项庄略作思索,他忽然想起,这不是楚国灭亡的前一年吗?祖父项燕和父亲项渠战死疆场的画面,再次回荡在项庄脑中,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誓言油然而生,伤感袭上心头。 老者似乎看出了项庄的伤感,他轻叹一声,又道:“天意若此,何须逆之?” “隐士,您这句话,我不是很懂。”项庄被隐士的高深所折服,刚刚的轻视一扫而空,此时他见老者说出如此深奥的话,不由诧异。 老者双眼微眯,凝视项庄半响,笑道:“瓜熟蒂落,古自有之,可瓜不熟,却要强摘,此有违常理,天地不容,可为惜之……惜之啊……” “隐士何出此言?”项庄又一次反问,这一次,老者不再感叹,他起身在屋内踱步,走了几步之后,老者问道:“天下事,你知道多少?” “自幼读兵书,识大体,走南闯北,征战疆场,知之甚多。” “哈哈,好一个知之甚多,既已通晓时间命脉,人之终老,何不随我隐居终南山,修炼此生?若强扭乾坤,改变六道,天帝震怒,可畏!可畏!”老者终于说出心中忧虑,但项庄似乎也从老者话中听出,他在责怪自己改变历史,可自己几次努力,终究难以改变叔父的命运,就连这一次项羽的未来,自己都无力扭转,况且,自己因为一意改变项羽,已和他闹的手足不和,难续兄弟之情,如今老者还要如此说,真是冤枉自己了。 可项庄却不想这样顺着老者的思路走,他思索片刻,回道:“六道众生,自有天命,岂是人力所能改变?况且隐士身居山中,不知世事,恐怕所言有误吧?” “呵呵,好一个能言善辩的项施主,你可知道,你的一意孤行,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你又可知道,多少本不该死去的人,却因你而死去?你可知道,多少该死的人,却因你而得到生命的延续,逍遥在世?” 老者说到此,顿住了话头,他静静的凝望着香炉,许久又道:“青烟本应天上走,可他逆流倒施,偏偏流入黄土,熏陶大地,使得大地混沌,富有灵性,一方生灵改变命运,一方植物因此枯萎,可惜不可惜呢?” “我还是不懂!”项庄有些微怒,但老者似乎并不理会项庄的愤怒,他继续说道:“你可试着回想一下,有多少事已经改变?你可知道,未来的路,会是什么样子吗?” “我不知道!”项庄回的十分果决。 见项庄如此,老者轻叹一声:“何必如此果决?” “你到底知道多少,为何咄咄相逼?”项庄面露杀机,静静的凝望老者,老者似乎也感受到项庄的愤怒,他轻叹一声:“我只是山中隐士,并不知道天下之事,但我能够算出,你再走向一条岔路,一条与现实违背的岔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你在恐吓我吗?”项庄右手握剑,这个动作,只是下意识的,项庄其实本身无意冒犯隐士,但不知为何,项庄自己也感受到自己情绪的波动,自己,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幼稚的项庄了。 老者并没有去看项庄此时是什么动作,他闭目养神,坐回到自己的干草席上,只轻叹道:“项施主何必如此大的戾气,把手拿开,试着用心去感受?” “用心去感受?”项庄缓缓松开握剑的右手,他也学着老者,闭上双眼,静静的体会着,可脑中很乱,杂七杂八的事情总是不停息的涌//入脑中,项羽坑卒二十万,咸阳一场大火,百年繁荣毁之一旦,楚汉争雄,项羽最终死在乌江,刘邦统一天下,项家所有人都要改变姓氏,随刘邦姓刘?…… ‘不!’一声怒吼,打断了项庄的沉思,老者在旁依然打坐,他静静的,冷冷的说道:“忘掉一切,再重新试试?” “忘掉一切?”项庄又一次闭上双眼,他静静的坐着,可还是有很多事涌//入心头,下邳一行,自己与张良结交,睢阳一行,自己遇上了孔秀芸,结识了公子扶苏和皇叔子婴,咸阳一行,自己结识了黥布,可畏峰回路转,一切顺利! ‘等等’,一个身影在心中回荡,赢子婴?自己居然爱上了赢子婴的女儿,又有吴芮的女儿吴芳深爱着自己,鄱阳军又几度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可吴芮已经病好,他…… 他……不会容忍自己掌控鄱阳军权,而自己此时,却已压在了吴芮身上,也就是说,吴芮西进,入咸阳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夺下自己手中的鄱阳军军权!而梅鋗此人,必然是他最依仗的心腹,难怪,这段时间,很少能看到梅鋗! “哈哈哈,我终于知道了!”项庄猛然起身,他狂的大笑起来,这一切的阴谋,终于解开了,这次中军遇刺一事,看似与刘邦,项羽之间的矛盾有关,其实,只不过是吴芮想要夺权的把戏而已。 他绕了这么一大圈,只是想支走自己,重新掌控鄱阳军而已…… 也许,当年他病危之时,曾考虑,将鄱阳军交予自己带领,可此时,他已经病好,那么,他怎么可能轻易把军权让给自己呢? 一切的苦恼悠然而解,项庄拱手拜谢道:“隐士果然高明,我终于想通了。” 老者并没有项庄这般高兴,他略显无奈的轻叹一声,他本想导项庄从善,忘记过去,忘记历史,忘记一切恩怨仇恨,让历史重新步入正轨,让一切本该生的事情由它自生自灭,可项庄,却在自己的开导中,走向了另一条岔路。 难道?这时天意! “悲乎……悲乎……”老者仰头长叹两声,这一刻,他已不再勉强项庄,天意如此,自己又何必执着引导于他? “项施主,我本想导你入道,洗去你身上的戾气,可你终究难以回头,本尊也不便强求,只你记住一点,一条车轮有它本应该的轨迹,可你强行改变车轮的轨迹,它会伤及无辜,改变无数人的命运,本应是喜,反而忧,本应是忧,反而喜,本应是生,反而死,本应是死,反而生……” “总之,你好自为之吧……他日若有不如意,可来终南山寻我,我愿再次渡你重回正道,也希望,你要善待天下苍生,以暴制暴,终非良策,你……去吧。”老者向外指了指,不再开口说话了。 仿佛老僧入定,老者已闭目养神,一言不,项庄又看了老者半响,也许,他的话很有道理,也许,在几年前,一切都没有生,自己若是遇到老者,他的教诲,他的乾坤之论,都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可如今,自己已深陷历史,无法自拔,这次咸阳一行之后,项庄决定,他要履行自己应尽的义务,他要守护自己的女人,他要展自己的土地,他要让江东百姓富庶,平安,他要让项家重新走向强大,不要再像历史上,项羽败亡之后,项家自此绝迹…… 太多太多的使命需要自己完成,项庄知道,自己已不能再听老者的了,他此时已拱手,向老者深深施一礼:“隐士大论,项庄记住了。” 片刻之后,项庄转身,走出了茅屋,自始至终,老者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项庄知道,老者已点到为止,他不会在和自己说什么了。 门外,乐天焦急的等待着,项庄看了看乐天,又回头看了看茅屋,也许,自己永远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给这里捐赠千镒黄金,重修庙宇,我希望,这里永远香火鼎盛。”给乐天吩咐一句,项庄匆匆向山下行去。 第21章 咸阳风波(上) 中军遇刺,其实仅仅只是一个小插曲,已项羽的武力,刺客根本无法近身,但刺客是如何接近中军的?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自从突然遇刺之后,项羽下令,赵军,燕军作为先锋,向咸阳进兵,其余兵马,6续准备,拔寨起行。 对于一向以勇武著称的项羽而言,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刘邦,他认为,刘邦会是刺杀自己的幕后黑手,这个该死的草莽匹夫,鸿门宴上在自己手中逃脱,却用如此卑微的手段暗害自己。 可就在项羽准备出的前一夜,陈平忽然来到项羽大帐,告知项羽,刺客的幕后主人,恐怕另有其人。 这个看法,到是出乎项羽的预料,他起初怀疑陈平被刘邦收买,但仔细听了陈平的一番言论,项羽也不由暗暗点头。 在刚刚从鸿门宴逃回的刘邦,已是无力对抗项羽,他又何必再次暗派刺客,引冲突呢?那这个人会是谁? 当即,项羽请来了范增,将此事告知范增,范增也在为这件事苦恼,他派人查探,得知,刺客向骊山方向潜逃,被项庄的斥候追击,一路逃往秦岭,而项庄也于当天率军紧追而去,至今未归,种种谜团,让人不得而解。 虽然广布斥候,可还是一无消息,就连项庄入山后,也是无从寻觅,项羽也只得暂且放下这件事,在赵军出后的第三天,匆匆率军西进,向咸阳进。 中军部队多达十万余人,队伍浩荡,逶迤前行,一杆高高的纛旗在项羽身后随风飘扬,时隐时现的号角声提醒过往百姓,避让楚军。 此时各国联军已6续抵达咸阳以南,但项羽的中军未到,各国联军,谁也不敢先一步踏入咸阳,但守卫咸阳的刘邦军,却早已闻风丧胆,匆匆逃去了,只留下一座空城。 而此时的项羽,军队行到骊山脚下,看着茫茫的骊山,项羽双眼微眯,上面,就是始皇帝赢政的坟墓,项羽不会让这个老家伙这么安详的倒在这里的。 队伍又行了一段距离,队伍后方响起了龙且匆忙的叫喊声:“上将军,等一等!” 项羽听到龙且的呐喊,他双眉微皱,勒停乌骓,回身看去,龙且已驭马驰来,在马上拱手道:“上将军,我有紧急军务,要向你汇报!” 见龙且如此着急,项羽心中燃起一种不好的念头,他急忙指向龙且,喝道:“什么事?快说!” “项庄将军的五万军队,没有西进。” “怎么可能?他不是不在中军吗?是谁这么大胆,敢拒绝我的调令?”项羽勃然大怒,这时,一旁的虞子期驭马来到近前,轻声道:“我昨天得到一个消息,黥布昨夜驭马匆匆离去,向东而行,估计,是去项庄的军营了。” 两人的话越说越神秘,项羽勃然道:“岂有此理!” 刚想命人去喊黥布,龙且慌忙阻止道:“上将军,您不必去找黥布了,黥布没在军中,我已命人暗中打探,听说,是吴芮北上了,他已赶到军中,军中多数将领还是鄱阳军嫡系,再加梅鋗和黥布的效忠,估计,项庄将军除了自己的一万七千兵马,其余都被控制了。” “匹夫,这个时候,想和我一战吗?”项羽暴怒之下,回身令道:“传令,大军调头,随我返回戏地!” “大军止步……” “大军止步!” 命令被一声声传达,此时军队开始停止前进,始终跟随在后的陈平和在军中巡视的范增匆匆赶来,两人不知所以,见项羽勃然大怒,慌忙问道:“上将军何故如此?” “吴芮匹夫,悄悄把近四万的鄱阳军控制了,我要调兵讨//伐他!”项羽大怒,范增慌忙拉住项羽的衣角,诧异道:“上将军何故如此不智?” “我不智?”项羽豹眼圆睁,瞋目道:“亚父何出此言?” 范增看了看众人,低声提醒道:“鄱阳军本就是吴芮的部下,他调回部下,理所当然,上将军有理由讨//伐人家吗?况且,上将军上次不是说了吗?想要把这支部队过渡给项庄将军,如果一旦开战,大事去矣,请上将军听我一言,从长计议!” “唉……”项羽被范增提醒,只得长叹一声,范增又道:“我们先入咸阳,然后招他入城,入城之后,一切缓图,况且,项庄将军此时还在秦岭,等他回来,再做计较不迟。” 被范增劝谏,项羽只得点头道:“好,进兵咸阳!” …… 项羽下达了急进兵的命令,中午,当太阳高高挂起的时候,楚军抵达了咸阳城下,十余万联军各自布阵在咸阳城四周,项羽此时坐在轺车之中,他右手握剑,目光冷冽的看着前方,许久之后,项羽将手中剑一挥:“进城!” “咚咚咚”隆隆的战鼓开始敲响,低沉的号角声在空中呜咽,楚军,联军开始6续进城。 起初,各**队还算有序,但随着项羽的车驾入城后,各国联军开始失控,他们拥挤着向咸阳城内冲去,还有部分士兵开始向附近的村庄,丰邑散去,抢劫民财,奸//**女,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项羽起初还在维持秩序,但随着联军失控,项羽也变得无能为力,他带着众将,向浩大的咸阳宫行去。 沿途府库,仓廪全部被楚军封锁,一些上好的店铺,里面的布匹,金银全部充公,所有刘邦张贴的告示统统作废,联军的征丁令被贴上墙面。 不久,伴随着楚军浩荡的队伍,项羽来到咸阳宫,一名裨将率领数名将士匆忙迎了上来:“上将军,已经搜查过了,咸阳宫没有问题,很多妇女,财宝也封锁在宫中,刘邦的确没有带走财务。” 听说宫中有美女,项羽不禁大笑道:“传令三军,就咸阳城中筑营,各国联军各自在咸阳四周驻扎,命桓楚,钟离昧等人率军驻扎渭河南岸,不可造次。” 众人各自唱诺,项羽大笑着向宫中行去。 …… 在鸿门以西,戏地的偏陲之地,项庄的大军驻扎在此,本应由项庄统领的军队,在吴芮抵达后,军权再次落在吴芮手中。 大营内,吴芮正在静静的品茶,在他面前,是一张平铺开的地图,地图上,在秦岭之上,一个用红色毛笔标出的圈圈内,项庄正困在此地。 可以说,这是一次阴谋,是吴芮一手打造的阴谋,本以为回到鄱阳,自己便会死去的吴芮,却在修养半月后,渐渐好转。 而吴家未来将处在何种地位,这是吴芮最为忧虑的一面,长女婿黥布乃军伍出身,自己指望不上他,但二女儿吴芳,却看中了项庄,这也许是冥冥中,老天注定的一场姻缘,但吴芮深知,想要促成这次婚姻,并非易事,故此,他才弄出这么一个场意外,夺回军权,作为谈判的筹码。 当然,范增不是傻//子,项庄也不是傻//子,这种技俩,只可瞒得一时,却不可瞒得一世。 考虑再三,吴芮最终打定主意,他必须这么做,一方面,是自己在项家的地位必须巩固,虽然有项猷这门婚事,但项伯在项家的地位,不敢恭维。 项梁时候,吴芮更是不敢指望这门亲事,唯独手掌大权,又有气魄的项庄,才是吴芮的选。 在吴芮身旁,吴芳始终嘟着嘴,她很不满父亲此举,但她又改变不了父亲的决定,愤怒中,她只能选择,不理父亲。 父女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但吴芮知道,吴芳只是耍小孩子脾气罢了,只要自己能促成这段姻缘,她还会不理自己吗? 得意中,吴芮仰头大笑,忽然,账帘掀开,黥布快步走入大帐,在吴芮身旁拱手道:“岳丈,我探得消息,项羽的军队入城了。” “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吴芮冷笑一声,又道:“咸阳城此时如何了?” “很乱,各**队都在烧杀抢掠,到处是尸体,硝烟,哭声。” “这倒是我意料之中。”吴芮点点头,又问:“项庄呢?可曾出山吗?” “还没有消息。”黥布回一句,这一次,吴芮沉默了,他不再询问,思索片刻,他看向一旁的梅鋗,令道:“把孔吉给我带过来!” 梅鋗点头离去了,不久,梅鋗押着孔吉快步走入大帐,吴芮见孔吉一脸怒容,不由走上前,笑道:“孔长史,何必如此闷闷不乐?” “吴大人,你趁着我家将军不在,收拢军权,意欲何为?” “孔长史误会了,我只是想要回鄱阳军权,没有夺权之举,你……” “可即使如此,你也不应该控制我家将军的军队啊?”孔吉更加愤怒,他打断了吴芮后面的话,吴芮见孔吉如此,只得大笑道:“好吧,我这就让你带兵离去,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吧!” 见吴芮忽然肯放了自己和项庄麾下的一万多军队,孔吉大喜,急忙问:“当真?” “当真,我还可以告诉你,你家将军就在秦岭一线,你可去!”停了下,吴芮又道:“我不日也会赶往咸阳,你告诉项庄贤侄,我在咸阳等着他。” “哈哈哈……”吴芮大笑之后,向帐外摆摆手,示意孔吉可以离去了,孔吉临走,瞥了一眼吴芳,见她也在凝望着自己,孔吉只冷哼一声,悻悻离去了。 …… ps:今天上午,用手机登录浏览器,现,小吴同学扔给我章和小a同学扔给我花,还有小剑同学的评论和小吴同学的评论,虽然只是寥寥几个字,但是,我看出了大家对这本书的期待,确实,在我做出一更的决定时,我没有考虑大家的感受,我太自私了,这一点,我向大家道歉。 另外,我已决定,过几天回来之后,先存些稿子,我向大家保证,下个月,我恢复更新,最少两更,不定期三更,如果不更,我自己剁手! 也请大家原谅我的自私,我会重新好好更新,无论有无酬劳,我都会尽心尽责写好这本书,另外,我本打算下本书继续写历史,开一本三国的,但很多人劝我写异世大6,我也有考虑弄一个异世大6的大纲,很纠结,如果朋友们肯赏脸,替我做个决断,是写历史好还是异世大6好呢?期待你们的回答…… 第22章 咸阳风波(下) 项庄与老者道别后,匆匆离开小峰,在小道士的引领下,项庄来到终南山偏殿,在这里,项庄见到了满身伤痕的桂英豪。 虽然伤势很重,但桂英豪已脱离危险,又有观中小道士的悉心照顾,桂英豪此时已近苏醒,他本在床//上静养,听到隐隐的脚步声,桂英豪抬头看去,见到缓步走来的项庄,他惊讶的眼神中,多了积分泪痕,许久之后,他哽咽着叹道:“将军,弟兄们……都死了。” 他想要起身,但身上的伤势还很重,桂英豪挣扎几下,便放弃了,项庄也走上前,用手压住桂英豪,安抚道:“莫动,你伤还没有好。” “我……”桂英豪哽咽了,好半天,他才叹道:“是我轻兵急进,求功心切,害得弟兄们命丧秦岭,我有罪……将军,你杀了我吧,已告慰弟兄们在天之灵。” “不要说傻话了,换做是我,我也会尾随刺客的。”项庄轻轻拍了拍桂英豪肩膀,看向一旁的小道士,问道:“他能离开吗?” “施主,他的伤很重,我建议,您还是把他留在这里修养数月吧,待他的伤好了,我们会让他自行离去的。”小道士拱手作揖,项庄点了点头,他又看向桂英豪,嘱咐道:“安心养伤,那伙刺客,我已经知道是谁了,你不必再为此事忧虑。” 项庄没有怪罪自己,桂英豪心中涌起一阵酸感,他强忍着眼泪,不让它落下,好一会,桂英豪点点头:“将军保重。” “好好养伤,我在军中,等着你归来!”项庄轻拍桂英豪肩膀,转身离去了,一旁,乐天看一眼桂英豪,用鼓励的目光向他望去,桂英豪此时已面色苍白,显然是很累了,一声轻叹,乐天也快步离开了偏殿。 带着队伍,项庄离开终南山,匆匆向蓝田县赶去,一天一夜的急行军,项庄离开秦岭,再有不远,便是蓝田,这里是刘邦的辖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项庄命人去蓝田县准备了一些口粮,众人又向东进。 在灞河西岸,项庄看到了驻扎在此的楚军,中军内,高高的挂着自己的纛旗,项庄可以肯定,这里,一定是自己军营的驻地。 虽然不知道军队为何会驻扎在此,但项庄心中,已隐隐感受到了什么。 他带着众人,急匆匆赶往驻地,快到大营的时候,早有斥候入营禀告了孔吉,丁固等人,众人匆匆来迎,在营门外,与项庄相遇。 “孔吉未能守住大营,请将军治罪。”孔吉刚刚与项庄见面,便快步走上前,跪倒在地,拱手请罪,项庄诧异,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大营,答案已然明了,这里,恐怕仅有万余驻军。 “吴芮,夺权了?”项庄问道。 “嗯……”孔吉点点头,项庄没有任何沮丧的表情,在终南山,这已是项庄预料之中的事情,他看了看众人,见大家安然无恙,又有赢亮,赢雪月站在其中,项庄一颗心稍安,他放下心中的不悦,指着大营道:“咱们入内再谈。” 刚刚穿过驰道,来到中军大帐,赢雪月已快走几步,在项庄身旁道:“庄将军,下一次,不要再支走我,好吗?” “可你没有完成任务。”项庄略带玩笑的回一句,赢雪月却愣在了原地,她注视项庄许久,毅然道:“下一次,我一定完成任务。” “不,我要你安然无恙。”项庄忽然话锋一转,凝视赢雪月,这一刻,好胜心理荡然无存,赢雪月双眼微红,她紧//咬下唇,用力的点了点头。 大帐中,项庄召集众将,除了梅鋗和他的部下,其余人都来了,大家集结道一起,项庄高坐在上,众人行军礼后,孔吉叹道:“虽说鄱阳军不是咱们的嫡系军,但这么久,将军率领此军队走南闯北,也算是待彼不薄,可忽然军变,我心中……” 孔吉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大家都知道,孔吉后面想要说什么,但项庄却没有展现任何失落,他略微思索片刻,笑道:“这件事,不提了,只要我们的军队在,我的强大弓阵和骑兵,还有步兵的勇猛,我依然可以横扫战场。” 这时,项庄话锋一转,又道:“哥哥项羽,是不是入咸阳了?” “是。” “咸阳的情况如何?” “目前只知道,联军过境,片甲不留,咸阳城头硝烟弥漫,到处是哭喊声,求饶声,满地尸体已化作皑皑白骨,惨不忍睹。”说话的,是周生,他曾任内史,对咸阳一带有着很深的感情,如今,故国已成焦土,周生难免伤感。 这一切,并没有出项庄的预料,联军入城,必然会失控,只可恨,自己没能说动项羽,也没能改变项羽,这一切,终究是不可避免的生了。 眼下,一切都不是重点,只有自己尽快赶往咸阳,在项羽封王之前,使他认可自己,把江东土地拨给自己才最重要。 短暂的思索,项庄令道:“传令三军,明日拔寨起行,向咸阳进兵,另外,派人联系华宇,让他做好接应工作。” 众人唱诺,各自离去。 …… 阿房宫,可畏是秦国较为浩大的工程之一,历经秦始皇和秦二世两代人的经营,但由于工程浩大,阿房宫至今没有完工。 此时的阿房宫,仅有一座前殿,位于咸阳以西的上林苑中,宫殿之大,可容纳数万人列阵其中,而此时,近十五万徭役被集结在这里。 很多徭役以为,这是项羽的仁慈,联军攻入咸阳后,会帮助他们平反,他们可以安枕无忧的回到故国。 但隆隆的鼓声和低鸣的号角声响起,使得这些徭役意识到,他们似乎成了祭祀品。 在不远处,十余万楚军组成阵列,楚旗烈烈,随风摇曳。 呐喊声,欢呼声响成一片,他们将偌大的阿房宫包围,许久之后,项羽在众将的陪同下,驭马而来,在马上,项羽右手抚胸,大喝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 这些人在呐喊着,这句预言,是当年项燕战死疆场之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也是项羽,项庄心中永远抹不去的伤痕,那时,他们虽小,却知道,楚国败亡了。 可如今,项羽凭借着强势,推翻了摇摇欲坠的秦国,当年的誓言沦为现实,项羽便要已实际行动,证明当年,祖父项燕的话,是对的。 鼓声隆隆敲响三轮后,楚军开始点燃火把,这时,季布驭马来到项羽身旁,在马上拱手道:“上将军,青壮果然被刘邦招募走了!剩下的,很多都是老弱病残!” 项羽点点头,他没有再说什么,刘邦已经成了自己眼中钉,肉中刺,只因那日鸿门宴上,自己允诺放他一条生路,此时不应骤反,只得暂且隐忍。 但浩大的阿房宫,自己必须摧毁。 战鼓再一次隆隆敲响,项羽在马上右手一挥,扛着撞木的楚军士兵呐喊着,向阿房宫冲去,很快,隆隆的撞击声响起,与战鼓呼应,反到有一种震人心悬的感觉。 大概一天时间过去,太阳昃下,阿房宫的很多地方被毁坏,殿宇倒塌,卷起阵阵尘土,不久,阿房宫已经彻底沦陷之时,项羽朗然令道:“放火!” “上将军有令,放火!” “呜呜” 低鸣的号角声缓缓吹响,楚军士兵挥舞着火把,向阿房宫冲去,将火把扔到各个角落,伴随着早已堆好的干草,阿房宫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些被集结在阿房宫//内的徭役意识到死亡的来临,他们四处逃命,却被楚军无情的箭雨,射回了大殿,就这样,近十五万徭役葬身火海,入夜,咸阳城西面火光冲天,亮如白昼,这是阿房宫的大火还在燃烧着。 这一场大火,足足持续了半月之久。 …… 关中之乱,才仅仅只是开始,但大批的流民却已逃出函谷关,武关等等,向东游荡。 在彭城,楚王宫偏殿,羋心与陈婴相对而坐,两人面前各有一杯茶水,但两人此时,却都无心品茶,只低头沉思着什么。 不知多久过去,羋心终于从沉思中转醒,他轻叹一声,拿起茶杯,慢慢的呷一口,这才问道:“时势若何?” “龙入深渊,鸟上青天,难矣……难矣……”陈婴叹道。 “何故如此说?”羋心心中虽然很清楚,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陈婴也不避讳,直言回道:“各国联军,各自崛起,又有项羽,项庄,刘邦等人纷纷杀入关中,时势难以控制,王权被架空,大王认为,一切还可挽回吗?” “唉……”羋心叹口气,放下手中茶杯,起身在殿内走两步,叹道:“秦不亡,楚危矣,秦已亡,楚亦亡!做人何其难哉?” “大王,如今形势,当顺着项羽,莫要与其仇视,否则……”陈婴摇头叹气,羋心却略显不悦,恨道:“项羽匹夫,我誓杀之!” 就在羋心话音刚落之时,一名毗人慌忙走入,在羋心身前拱手道:“大王,项羽部将萧公角,在殿外求见。” 第23章 范增来访 萧公角的来访,虽然已在羋心的预料之中,但他还是略显吃惊,他无法想象,项羽此时派人前来,是想逼//迫自己退位吗? 但仔细想来,项羽此时,应该还没有这种勇气,而萧公角的来访,必有深意。 羋心长出口气,他看向一旁的陈婴,陈婴此时也在注视着羋心,两人彼此对视,陈婴微微点了点头,羋心大声令道:“让他进来!” 毗人唱诺离去了,不久,萧公角恭恭敬敬的跟在毗人身后,走入偏殿,刚刚入殿,萧公角慌忙走上前,拱手道:“末将萧公角,参见大王。” “萧卿不必多礼。”羋心向上扬了扬手,又道:“说吧,项羽让你来,有何要事?” “末将带来上将军手本,请大王过目。”萧公角走上前,将一个竹简递给毗人,毗人接过后,双手呈给羋心,羋心大概看了看,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愤怒使他冲昏了头脑,羋心把竹简扔到地上,恨道:“回去告诉项羽,寡人不准!” “可是……大王,上将军临别嘱咐,让您三思。” “滚出去!”羋心指向殿外,他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吼道:“滚出去!” 萧公角被羋心呵斥,他心中惶恐至极,匆匆给羋心行一礼,向殿外逃去,待萧公角逃得无影无踪,陈婴这才起身,走过去拾起竹简,大致看了看,项羽在竹简中要求羋心取消刘邦关中王的决定。 这的确有些过分,当年羋心许诺,先入关中者,可王关中,这是有目共睹的,难道,项羽想让羋心公然反悔吗? 况且,项羽已上将军的身份,要求羋心,这是以下犯上,他不知道,这要杀头吗? 可话说回来,项羽手握十万大军,又有十万联军相辅,刘邦有什么?只有十多万兵马,如何与项羽抗衡?况且,项庄麾下还有五万大军,如果他们在关中火拼,刘邦必败! 想到此,陈婴走到羋心身旁,叹道:“大王,这件事,您是否应该好好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这件事谁也不要劝寡人,寡人不会容许项羽胡作非为!”羋心大恨,冷哼一声,向殿外走去。 看着羋心离去的背影,陈婴无奈的摇了摇头,得罪项羽,羋心恐怕永无安生之日了! …… 阿房宫大火还在熊熊燃烧着,伴随着阿房宫的大火,咸阳宫被楚军砸破,并点燃,此时,咸阳城中一片大乱,百姓们流离失所,很多人处在恐慌之中。 项羽也伴随着咸阳宫大火,率军撤离了咸阳,在城外筑营,此时大营内,项羽手握兵书,有一段,没一段的看着,一旁,龙且朗然笑道:“将军,咸阳宫快烧尽了,我们下一个目标是哪?” 项羽被龙且打断沉思,他看了看一旁摆放的地图,又看了看众人,令道:“烧甘泉宫!” “喏。”龙且起身,准备离去,一旁,响起范增沙哑的声音:“慢!” 龙且顿住了脚步,他回头望向范增,范增看了看众人,又道:“关中乃四塞之地,群岭环绕,又有各大关卡抵御外敌,乃龙兴之地,上将军肆无忌惮的毁去咸阳,他日何以跻身关中之地?” “跻身关中?”项羽反问一句,不由大笑道:“我何时说过,要定居在此?” “不留在此地,上将军意欲何往?” “我要回楚地,我要重兴楚国!”项羽回答十分果决,范增心中不由一惊,急道:“天与不取,后必悔之!” “亚父不必说了,我意已决!”项羽没有耐心再这个问题上讨论下去,他看了看龙且,赫然令道:“去烧甘泉宫吧。” 龙且唱诺,刚要转身,却又问道:“可是,甘泉宫里的女人,怎么处置?” “全部带走,回到楚国,我要赏赐将士们!” “喏,我这就去办。”龙且拱拱手,匆匆离去了。 …… 项庄率军离开灞河后,沿着灞河北上,在咸阳以西驻下大营,此时,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这段时间,项庄谁都没有去拜访,包括各**将和匆匆赶来咸阳的韩王成,吴芮,赵歇等人。 可以说,项庄已经看透了项羽下一步的打算,在这个时候,任何徒劳的奔波,都是无用的,只有静观其变才是智者所为。 而这几日闲来无事,项庄都会和孔吉下棋,在后世,有一种象棋,是模仿楚汉争雄设计的,项庄命人做出棋子后,教会孔吉和李由,周生等人,不定期的和众人切磋,今天也一样,项庄找来孔吉,两人下的很开心。 本应该在半月前抵达咸阳的孔鲋等人,因为关中忽然的一场大雪而延误途中,此时,困在商地,不能前行,但这场大雪,却没能阻止项羽焚烧宫殿,毁坏咸阳。 历史还在按步就班的行进着,一切都没有变化,但终南山隐士的一番劝说,依然日日回荡在项庄耳边,该何去何从,的确是一个难以抉择的事情,但项庄并不后悔,他永远也不会后悔自己选择的这条路。 就在项庄走神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孔吉的催促声:“快,到你了!” 被孔吉打断沉思,项庄才现,自己又走神了,又在不知不觉中,想起终南山隐士的那番话,虽然这些话时常回荡在耳边,但项庄却不会去深思这些。 看了看眼前的棋盘,项庄拿起一个车,向前一推,笑道:“将军。” “唉……又输了。”孔吉略显无奈的笑了笑,自从学会象棋,孔吉渐渐爱上了这个东西,但他很少能赢过项庄,此时又输了,孔吉失落的拿起棋子,准备重新再来一盘,却在帐外,响起一名亲随的禀告声:“将军,范老先生来了,在大营外求见!” “谁?”项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范增冒着大雪,来自己大营做什么?但外面,亲随再次肯定的回答道:“的确是范老先生。” “嗯,快去集结部队,迎接范先生。”项庄放下手中的棋子,慌忙起身,但他又觉得不妥,回身看向孔吉,笑道:“你和我一起去,我要亲自迎接。” 一炷香之后,楚营内响起隆隆的鼓声,在一阵战马奔腾之后,项庄等人驭马来到营门前,此时,范增已经走入大营,向中军行来,项庄恰巧在马上看到了急匆匆的范增,他慌忙迎上来,拱手道:“范先生可是稀客。” “呵呵,你我都是楚军,我又是你哥哥麾下的谋士,怎么会是稀客呢?”范增爽然大笑,又道:“项庄将军太客气了。” 两人各自仰头大笑,此时,项庄已来到范增身旁,他下马,把缰绳递给一旁的亲随,用手指向中军的方向,笑道:“范先生,请。” 来到中军大帐,曹无伤匆匆端来两杯茶水,放在二人面前,之后,曹无伤来到项庄身后,手握剑柄,笔直的站立着。 范增此时并没有急于开口,他端起茶杯,呷一口,热浪涌上心头,身上的寒意散了几分,这时,范增才看向项庄,叹道:“咸阳城已被烈焰笼罩,百姓流离失所,惨不忍睹,若长此下去,关中民心不稳,嫉恨楚人,难道,若干年后,等他们翻过身来,不会再讨//伐楚人吗?” 范增说道激动处,声音略略抖,此时又道:“我也曾试图劝阻上将军,让他留居关中,不要毁坏宫殿,可保楚军万年永存,可他……” “哦?留居关中?我倒很想听听范先生之策。”项庄不由来了兴致。 范增瞥一眼项庄身后的曹无伤和一旁的孔吉,项庄会意,放下手中的茶杯,回头令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和范先生好好聊聊。” 二人拱手唱诺,退去了,这时,范增也放下茶杯,他先是叹息一声,这才说道:“关中乃四塞之地,又有函谷关,武关作为屏障,一旦关东叛乱,楚军可出关平叛,即使楚军无力平叛,也可凭借天险,固守一方,抵御外敌,此等天国,上将军不取,更待何时?” 项庄听后,不由爽然大笑,范增所言,也是项庄最想的,留守关中,的确是个好地方,可依照历史,项羽是不会留在关中的,所谓衣锦还乡,项羽怎么可能不回彭城? 但有些话,项庄不便细说,他看了看范增,又看了看手中的宝剑,叹道:“若哥哥真要回兵楚地,等于让宝地给刘邦,这是自毁前程,若是我,我会迁徙刘邦入蜀,深山之中,刘邦定无作为。” “项庄将军果然好谋略,这也是我的意见,估计,上将军会考虑这一块的。”范增笑了笑起身,扑扑膝盖处的尘土,拱手笑道:“时辰也不早了,我就此别过。” “慢着。”项庄喊住了范增,他思索片刻,笑道:“范先生离去之前,我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项庄将军何必如此客气,但说无妨。” “如果哥哥真想回军彭城,天下之大,难免各国不会蜂拥造反,我觉得,哥哥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帮手,才能抵抗来自各方的压力,而那个人,必然是我!” “这是一定的。”范增笑了笑,项庄又道:“那么,还请范先生在哥哥面前,多多帮忙,我想要……江东之地。” 项庄话音一顿,目光紧紧的凝视着范增,对于江东之地,项庄势在必得,而范增也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项庄若稳固江东,意味着什么,况且,秦国虽灭,然六国复苏,未来的路会是怎样,谁也无法预料,只有项羽有了强大的帮手,才能稳固自身的实力。 “我一定会帮助项庄将军的,请放心。”范增再次拱了拱手。 第24章 群雄分鹿(上) 咸阳依然处在动荡之中,城内火光冲天,哭喊声,抱怨声永远不会停歇,总是有军队在城内疾驰,他们搜刮财务,奸//**女,将一些青壮少年卷入军中,准备带回本国。 ≥ 而另一面,城外的一处军营里,一杆高高的纛旗迎风飘扬,纛旗上,黑褐色的字体赫然醒目,上面是一个‘项’字。 这里是项庄的军营,一万余军马在校场训练,即使关中被大雪覆盖,也不曾阻止这支军队的日常训练。 将士们呐喊着,挥舞兵器,演练阵法,而另一面,项庄率领百余人,急匆匆驰出大营,向南面疾行而去。 这些日子,关中的积雪渐渐融化,而始终耽误在路上的孔鲋即将抵达咸阳,久别重逢,项庄已顾不得正在训练的将士们,他带着孔吉和丁固,匆匆离去。 向南行有十余里之后,众人转入驰道,刚刚进入驰道,便已听到车轮碾压路面的“吱呀”声,项庄在马上横跨宝剑,右手搭起眼帘,向远处眺望,终于,他看到了正在缓缓而来的楚军,为一名女将驭马而来,她就是久别的曹凤。 曹凤也看到了不远处的项庄,她大喜之余,驭马疾驰而来:“项庄哥哥。” 项庄大笑着迎了上去:“傻丫头,这次北上,苦不苦?” “不苦……”曹凤点了点头,她用手指着后面的马车道:“孔伯父在车里等你呢,他有很急的事要见你,所以,我们才急匆匆赶来了。” 项庄点点头,在曹凤的肩膀上拍了拍:“我们不再的日子里,江东一切可好?” “阿爹和孔伯父把江东治理的非常繁华。” 项庄笑着点点头,不再理会曹凤,驭马向马车驰去,快到近前,项庄在马上拱手道:“项庄见过孔伯父。” 马车车帘掀开,孔鲋略显苍老的脸探出车窗,他看了看项庄,笑着点点头:“几年不见,你成熟了。” “谢孔伯父夸奖。”项庄拱拱手,又道:“我已在营中备下酒宴,为伯父接风,我们这就去军营。” 项庄勒转马头,看着浩荡的楚军,令道:“出,去军营!” …… 大概半个时辰后,项庄等人回到了军营,众人直奔中军而去,在大帐内,刚刚换好的碳锅热浪滚滚,大帐内很温暖。 项庄让过孔鲋,引着众人走入大帐,彼此就坐之后,几名亲随送来茶水,每人面前放上一杯,但唯独没有项庄的茶杯,曹凤见状,不由笑道:“我去给项庄哥哥沏茶。” 曹凤刚要离去,忽然,从帐外走入一个女子,她手里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茶杯,匆匆来到项庄身旁,把茶杯放在桌上,浅笑道:“外面寒气重,我亲自给你泡了杯茶。” 赢雪月说完,回头看去,她忽然现怒视自己的曹凤,不由诧异道:“这个小妹妹是?” 曹凤见赢雪月反问自己,她不由气愤道:“你是谁?” 见曹凤来者不善,赢雪月略显诧异的看向项庄,用质疑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项庄此时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个女人从未蒙面,刚刚见面,便兵戎相见,这是自己谋事不周,但如何解决眼下的危机呢? 思考片刻,项庄忽然看到了一旁,正冷面而坐的孔鲋,显然,他对自己身边出现的女子并没有好感,相比曹无咎的女儿曹凤,孔鲋接受曹凤的希望会更大些。 “嗯,有些事不应该在这里谈,你们俩都下去,我要和孔伯父谈谈正事!”项庄无奈的叹了口气,指向帐外,用央求的目光看向赢雪月,赢雪月也不想太过为难项庄,只得点点头:“我回去等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赢雪月走了,但曹凤却不肯离去,以往,项庄每次处理公务或者上阵杀敌,都会带上自己,可几年不见,项庄变了,他居然要求自己离去,越想越生气,曹凤怒视着项庄,气道:“项庄哥哥,你以前,重来不会撵我走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需要和孔伯父谈一些正事,晚上,我去找你,好吗?” “这……”曹凤略显迟疑,但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也在后帐等你,晚上,希望你能来找我。” 曹凤离去了,项庄摇了摇头,女人多了,就是麻烦,一旁,孔鲋忽然干咳一声,他看着项庄,沉声道:“项庄贤侄,有些事情,你要明白,如今你已是楚国名震一方的大将,儿女情长,不应成为你的羁绊。” “呵呵,孔伯父,我会记住的。”项庄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讨论,他敷衍一句后,话锋一转,把话题迁回到今天的正事上:“我想伯父一路来,应该已经见到,关中难民的数量在剧增,咸阳已变成了一座废城,各国联军骚扰百姓,奸//**女,强抢民财,哥哥项羽又接连焚毁秦国宫殿,收押秦国女眷,准备返回彭城,楚人已失关中民心,他日将很难定鼎中原。” 说到这,项庄轻叹一声,孔鲋虽然不喜项庄身边女人过多,但这个年代,到了项庄这个级别,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孔鲋也不能过多提醒,他此时已把心绪收到正事上,听到项庄提起关中之变,孔鲋也是一声长叹:“项羽已失民心,眼前的强大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我想知道,项庄贤侄如何打算?” “我……”孔鲋这句话问的很犀利,项庄语塞了。 孔鲋见项庄犹豫,他不由爽然大笑,从一旁取过一个杯子,将原有的茶杯倒进了新的杯子,而两杯的茶水,一边多,这时,孔鲋继续道:“如果项庄贤侄想要长久展,唯一的办法,与项羽分清界限,划分彼此,而且,要分家,你不能再追随在项羽身边。” 孔鲋的话,是在提醒项庄,要看清形势,不要被项羽所牵累,但历史上,项羽的确很暴戾,他最终败给了刘邦,而自己,也不可能有力量扭转项羽的结局,毕竟一切已经失控,自己此时,只能谋求江东之地,想到此,项庄叹道:“我已和范先生谈过此事,希望他能帮我周转,拿下江东之地,有了此地,我便可横跨长江,自守一隅。” “你是说范增?”孔鲋诧异,项庄点点头:“正是他。” “自立江东,的确是个好地方,但自守一隅,我认为不可,如果不出我的预料,至多不过两年,天下纷争将再次掀起,谁能存活到最后,谁能真正问鼎天下,不可预料,项庄贤侄应该谋求自己的势力,以图天下,此为正道。” 孔鲋所言的天下纷争,应该就是后来的楚汉争雄,不过,孔鲋的话却说中了项庄的心思,能否生存到最后,才是最重要的,想着项羽即将分封诸侯,项庄不由叹道:“如果一切不出所料,羽兄即将分封诸王,而我,也会是其中之一。” “什么?”孔鲋惊讶的站了起来:“你是说,项羽要分封诸王?” “恩。” “这是大逆不道,他难道要废掉怀王吗?” “不会,他不会废掉怀王,不过,他会尊称怀王为义帝。”项庄冷笑道。 孔鲋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恨道:“当初,我曾劝你,劝说项梁将军莫要称王,要已稳住楚人的心为己任,而项梁将军却不幸战死疆场,项羽夺权后,一切已经失控,他分封诸王,天下纷争将会更加凶猛,恐怕……项羽这个决定会是最大的错误!” 见孔鲋对这件事如此敏感,项庄也不由得轻叹:“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去适应。” 两人皆沉默了,一旁始终旁听的孔吉见二人已各自沉默,只得起身笑道:“酒宴已经好了,若再不入宴,恐怕酒菜就要凉了。” 被孔吉打断沉思,项庄也起身笑道:“我险些忘了,咱们这就去偏帐饮宴,一醉方休。” …… 这一宴,吃了整整一天,送走孔鲋的时候,已经入夜了,项庄也同样喝了很多酒,但他的酒量还算可以,可脚步却已有些晃了。 踉跄走到马车旁,项庄半倚着马车,静静的凝望夜空,今夜,天空明亮,漫天的星星琳琅满目,让人觉得,似有无限遐想。 可关中的局势骤变,项羽的暴戾,联军的失控让项庄看到了项羽的无能,而关中封王,更是一大败笔,这也会间接给刘邦时间,让他养精蓄锐,北走陈仓。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楚汉之争,自己又如何能崛起呢? 只希望,范增能不负所望,帮助自己夺下江东之地的控制权,想到江东,项庄的思路又转到了十五万秦军降卒身上,如何好好利用这些降卒,造就江东强大防御,成了项庄当务之急,必须考虑的问题。 但是,路要一步一步走,眼下,如何向曹凤与赢雪月解释才是第一要务,但想到赢雪月,项庄略显无奈,她是自己在这个年代亲吻的第一个女人,她的执着与坚韧,也是自己最喜欢,最赞赏的。 想到赢雪月,项庄轻叹一声,很多事情,自己必须去解释清楚,虽然自己可以不解释,男人身边,有几个女人算什么?但项庄不会这么做,他起身,踉跄着向赢雪月的营房走去。 第25章 群雄分鹿(下)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夜风凛冽,帐外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吟诗声,赢雪月本在碳锅旁静静的坐着,双手拄着下巴,静静的呆,可听到这爽朗的吟诗声后,赢雪月立刻意识到,是项庄来了。 若是从前,赢雪月是绝对不会出去找他的,可自从那日,两人双//唇香吻之后,赢雪月已渐渐的离不开项庄了,她渐渐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赢雪月起身跑出大帐后,她见到眼前,项庄背靠着月光,静静的站着,似乎没有感受到夜风的寒冷,项庄整个人一动不动,也在静静的凝望着自己,虽然心中感动,但赢雪月却没有表现出来,她冷冷的走过去,冷声道:“你不去陪她吗?” ‘她’字赢雪月刻意咬的很重,项庄听出了赢雪月的不高兴,可她如此吃醋,项庄还是第一次见到,此时外面虽然寒冷,但项庄却顾不得寒冷,与她对视片刻,项庄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你……”赢雪月还想说话,但项庄却已静静的拥住她,她顿时感觉热气上涌,要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就这样,两人彼此拥抱着,谁也没有放开对方。 寒冷的冬天,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拥抱在一起,可项庄却不知道,为了方便女眷,赢雪月和曹凤的营帐相距并不远,本在不远处看着月亮的曹凤听到项庄的声音后,也走了过来,在月光下,她看到了自己不该看到的,她再也无法遏制泪水,急匆匆走回了大帐。 …… 咸阳城以东,这里是项羽的营地,十余万楚军驻扎在此,这里,也是联军的集结地,各国将领和君主也曾多次来拜访项羽。 仿佛,楚国已经是项羽的天下,怀王已经不再是楚国的君主,而这几日,楚营内经常会传来女人惊恐的叫声,随即是自杀时的惨叫声。 虽然项羽多次明令禁止,不准楚军抢掠,但还是禁止不住各国联军的暴行,长此以往,楚军也会受到感染,这种情况频频生,项羽也就不再过多管束。 在中军大帐,刚刚赶回来的萧公角拱手站在项羽面前,他略显为难的叹道:“上将军,大王很愤怒,他不允您的请求。” “他……是怎么说的?”项羽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暴跳如雷,而是静静的凝望着萧公角,这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萧公角略显犹豫,低声道:“大王说,他绝对不会食言。” “好一个不食言!”项羽怒极反笑,他向萧公角挥了挥手,令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萧公角唱声诺,转身离去了,这时,项羽看向范增,叹道:“亚父可知道我为何向怀王上书?” “将军想要试探怀王吗?”范增一语点中要害,项羽仰头大笑道:“果然是亚父,一语道破玄机。” 停了下,项羽又道:“自从叔父败亡后,怀王始终在打压我们项家,收兵权,重用刘邦,难道他以为刘邦是什么好东西吗?而这次兵入咸阳,若不是我苦战章邯,难道他刘邦好如此轻易进兵关中吗?即使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将置我于何地?” “那上将军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我要大封诸王!让所有有功之人,都能获得一片王土。”项羽说完,再次大笑,一旁,范增轻叹一声,一切,都没有出项庄所料,此时,范增又道:“既然将军已有决断,如何让楚人信服呢?” “亚父可有良策?”项羽望向范增,范增笑着点点头:“将军何不加封怀王为帝,那样,群雄分鹿,还有谁敢反对?” “亚父之言,正合我意!” “哈哈哈”项羽与众将一起仰头大笑,项羽封王,那么,众人也能跟着大加进爵,荣归故里。 但笑了片刻,项羽却现,范增并没有众人那般高兴,他诧异的看着范增,问道:“亚父这是……” “将军可想过,如何处置各国之间的关系?刘邦并非鼠辈,如何安置他?而江东之地,将军准备分给谁?”范增一连串说出多个质疑,项羽被问的哑口无言,他思索片刻,回到:“亚父不是有言在先,可将刘邦往蜀中吗?” “恩,刘邦入蜀,时间久了,其心必变,部下也不会久随他在蜀中居住,那时,刘邦不足为惧,可江东之地呢?” 似乎听出了范增话有所指,他略作思索,沉声道:“我准备让庄儿把守汉中,扼守刘邦出蜀的要路,再用章邯,司马欣和董毅分掌关中,刘邦不足为惧。” “这样恐怕不妥。”范增摆摆手,叹道:“刘邦拥众十多万部下,项庄将军此时,仅有部众万余人,即使在关中募兵,又有多少?如果项庄将军驻守汉中,无畏以卵击石,反而亡!” 范增的分析很有道理,项羽微微点头,问道:“亚父不妨直说,有何对策?” “自古有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上将军何不把江东之地,分给项庄将军,由他治理长江以南,作为将军的后援,如此,即使天下大乱,各国纷纷叛反,将军也不需要惧怕,有江东之兵北上增援,可保泗水郡无恙。” 范增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想让项羽彻底接受,还是有些难度,他此时在账内踱步,正在迟迟不觉,帐外忽然走入一名亲随,急匆匆走来,在项羽身旁拱手道:“上将军,曹凤姑娘在帐外求见!” “她?”项羽略显诧异,疑惑道:“她来做什么?” “曹凤姑娘似乎哭过,她很着急的样子。”亲随回一句,这时,项羽心中已猜出几分,估计,是项庄欺负她了,但此时正在商议正事,项羽不便离开,只得吩咐道:“带她去偏帐,我一会就到。” 亲随唱诺离去了,这时,项羽再次望向范增,迟疑道:“让庄儿接管江东之地?” “恩。”范增点了点头,这时,项羽终于下定决心,赫然道:“就这么定了!” “上将军,此事恐怕不妥!”忽然,从旁边传来一人浑厚的声音,众人看去,是龙且,他起身说道:“若把江东之地分给庄将军,恐怕吴芮会是最大阻碍!” “他敢违抗我的命令吗?”项羽面露杀气,凝视龙且,一旁,虞子期也接口道:“吴芮久居鄱阳,深得人心,若他不肯,恐怕鄱阳第一个会反,刚刚稳定的楚地会再起风云,这一点,将军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二人都起身反对,项羽也迟疑了,他站在原地,静静的凝望着帐外,虽然账帘没有掀开,但项羽仿佛看到外面一般,许久,许久。 一旁,范增见项羽又迟疑了,他不由干笑道:“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哦?亚父快快说来。”项羽被范增打断沉思,快步走了过来,范增站起身笑道:“吴芮与项家有联姻之亲,断不会如此决绝,况且,黥布追随将军,屡立战功,按理,也应该分封一郡诸侯,若将军能够分封黥布,是去吴芮一臂膀,然后将军再已姻亲的关系,晓以利害,劝说吴芮,吴芮必能答应,那时,可调项庄将军南下,掌控江东,只需晓以时日,我相信项庄将军能够稳定江东之地。” 范增说的信誓旦旦,一旁项羽听的频频点头,短暂的思索之后,项羽终于下定决心,令道:“我这几日会和吴芮聊一聊,其余事情,亚父不妨替我分担分担,如何纷纷诸王,还请亚父替我列一个名单。” …… 与众人商议完事情,项羽匆匆赶来偏帐,此时,曹凤独自一人坐在软席上,面前是一杯茶水,一旁的碳锅还在枭枭冒着青烟。 项羽大笑两声,走过去,看了看曹凤,疑惑道:“庄儿欺负你了?” 见曹凤没有反应,项羽又道:“哼,这个臭小子,我去收拾他!” 见项羽真的动怒了,曹凤慌忙喊住项羽:“项羽哥哥,您等等……” 项羽顿住了脚步,这时,曹凤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他道:“虞娥姐姐让我给你带来的。” “她……还好吗?”项羽接过锦囊,这几年,他始终征战在外,很久都没有见到虞娥了,虽然这几天在军中有很多女子,但项羽心中,还是很想念她的。 此时打开锦囊,项羽看到了里面的一块锦帕,上面,是虞娥的一些关心话和嘱咐他照顾好自己和哥哥虞子期,项羽看后,不由长长的叹息一声。 见项羽已看完信,曹凤迟疑的问道:“项庄哥哥是不是……是不是已经爱上那个嬴雪月了?” 被曹凤一问,项羽起初没反应过来,但很快,项羽双眼微眯,静静的凝视着帐外,他知道这个赢雪月是谁了。 他凝望帐外半响,又看向曹凤,诧异道:“为何忽然问起她?” “我能看出,项庄哥哥好像很喜欢她。” “是吗?”项羽疑惑的问一句,但很快,他又把思绪落在了赢子婴身上,这个人,不能留,而他的女儿,也绝对不能进入项家做媳妇,想到此,项羽冷冷的说道:“你放心,有我在,她进不了我们项家的。” 第26章 刘邦请汉 项羽刚刚定下大封诸王的步调,消息便已传开了,各路兵马都已隐隐听到消息,这一天,刘邦的军营也同样得到了封王的消息。≧ 天刚大亮,任敖驭马急驰入霸上大营,向中军奔去,很快,任敖来到刘邦的帅账前,他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一名亲随后,他匆匆向帐内走去。 掀开帘子,一股热浪涌上心头,任敖大步向帐内行去,此时刘邦,张良,郦食其,樊哙,周勃等一帮文臣武将统统集中在此,见任敖归来,刘邦慌忙起身,急道:“可有消息了?” “有了,但是!……”任敖犹豫了,刘邦喝道:“快说!” “我听说,项羽想把主公封到蜀中去!” “什么!……”刘邦勃然大怒,他从腰间拔//出长剑,奋力砍向桌案,一声闷响后,桌案被劈成两半,这时,刘邦怒气稍平,他大恨道:“项羽匹夫欺我太甚,我势与他血战到底!” “我等愿意追随主公,血战项羽!”樊哙等一帮武臣纷纷起身,一旁的郦食其思索片刻,也起身道:“项羽蔑视怀王,大封诸侯,这是叛上作乱,主公何不传檄天下,共诛项羽?” 郦食其的话,让刘邦看到了一丝希望,若天下响应,共诛项羽,何愁项羽不灭,想到此,刘邦刚要答应,一旁的张良已起身道:“刘将军若此,大事去矣。” “子房何出此言?”刘邦不解,张良起身叹道:“将军试想,项羽大封诸侯,是对六国后人以及这次伐秦的主要将领有益,他们可以得到正统身份,何乐而不为?若刘将军在此时大作厥词,讨//伐项羽,恐怕不但不能得到天下响应,很可能会因此而得罪天下,那时,将军何以立足?” “这……”刘邦犹豫了,张良又道:“若刘将军肯听我一言,我保证,不出一年,我们还可以再次杀回关中。” 见张良如此说,刘邦颓然的坐了回去,他看了看手中的剑,犹豫片刻,终于,他把剑扔在地上,叹道:“子房有何妙策,直说吧。” “刘将军可多出财务,我愿提刘将军游说项伯,让项羽把汉中之地,封给将军。” “你是让我入蜀?”刘邦有些着急了,张良点点头,又道:“不但入蜀,而且,还要彻彻底底的入蜀,让项羽释去疑虑。” “这……”刘邦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但思索半响,刘邦只得叹道:“子房果然有妙计吗?” “将军请放心,没有把握,我怎敢轻易提出?” “那好吧,我依你之言,率军入蜀。”刘邦轻叹一声,向众人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 张良离开刘邦的大营后,匆匆坐上轺车,向项羽的大营赶去,行有半日的路程,天黑的时候,在骑兵队的护卫下,张良来到楚营。 营外巡逻的骑兵早已注意到张良的到来,他们成群成伍的围拢而来,一名校尉在马上大呼:“什么人?” “我乃韩相张良也,请转告项伯将军,故人来访!” “请稍等!”校尉拱拱手,勒马离去了。 半盏茶之后,校尉驭马疾驰而回,带着队伍,引着张良,向楚营内急行去,不久,张良来到项伯账前,项伯早已迎候多时,两人笑着见礼,随即向帐中走去。 帐内碳锅燃烧正旺,十分温暖,项伯与张良分宾主入座后,两名士兵各自端来一杯茶水,放在二人面前,这时,项伯端起茶杯,呷一口笑道:“张良兄这么晚赶来,有何要事?” “项伯兄,我有件要事想和你说,你可一定不能拒绝。”张良故作紧张,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又匆匆放了回去,继续道:“我这次来,是替刘将军来做说客的。” “说客?这从何说起?”项伯不解,张良又道:“刘将军即将被封为蜀王,项伯兄可知晓?” “这……”项伯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我实是不知,你们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项伯兄,消息来源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刘邦将军一旦封为蜀王,这辈子恐怕很难再出来了,若如此,两家的亲事,将会……”张良故意说到这顿住了,项伯也不禁着急,他起身在账内踱步,本想和刘邦攀亲,却不想,刘邦被封入蜀中,如此,自己怎么可能容许项猷娶刘邦之女为妻呢? 犹豫了好一会,项伯看向张良,问道:“张良兄深夜来访,必有妙策,何不如实相告。” 被项伯看透,张良也不再转弯抹角,只得叹道:“若项伯兄肯帮忙,何不替刘将军要下汉中之地,有了汉中之地,便可转道出蜀,他日,两家结亲,可在汉中举行,一举两得,望项伯兄自思!” “只恐羽儿不肯同意。”项伯有些为难,他说出了心中的忧虑,张良却回笑道:“这件事不难,只要项伯兄肯提出来,上将军自会答应。” “何以见得?”项伯有些诧异,张良却大笑道:“项羽必不会太为难刘将军的。” …… 送走张良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项伯急匆匆走回自己的营帐,打开张良带来的四个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黄金和珠宝,项伯看后,不由一惊,这么巨大的数量,看来,刘邦对汉中极为重视。 若不是自己与刘邦已有婚约在先,项伯断然不会答应张良,此时,既然答应,项伯就必须构思,如何与项羽交谈此事。 走到桌案旁,项伯坐下,右手拄着桌案,渐渐陷入沉思,想着,想着,他慢慢的睡去了。 清晨,楚军训练的鼓声将他惊醒,朦胧中,项伯看到了帐中的四箱财务,他立刻向帐外喊道:“来人!” 两名亲随快步走入,在项伯身前拱手道:“将军有什么吩咐?” “把这四箱东西,送到后帐去。” 亲随唱诺,开始搬运箱子,项伯也不得不急匆匆,向项羽大帐赶去。 穿过校场,转过驰道,项伯匆匆来到项羽大营,此时,范增刚刚离去,龙且一帮武将也各自回营了,帐内只有项羽一人,这是与他沟通的最好时候。 一阵爽朗的大笑,项伯缓步走入大帐,项羽被项伯的笑声打断沉思,他抬头看来,见项伯已走入大帐,项羽不由笑道:“叔父今天心情不错。” “呵呵,还行吧。”项伯笑着摆摆手,来到一旁的软席上坐下,这时,已有士兵送来的新的碳锅,把旧的端走了,项伯见项羽的注意力集中在碳锅上,他不由笑道:“我听闻,羽儿准备大封诸王?” “叔父何以知晓?”项羽略显诧异,这件事,他是下令严禁外传的,包括项伯,他也没有告诉,可此时,项伯忽然来到自己的营房,提起这件事,其中必然有蹊跷。 但项羽面对自己的叔父,又不好质问,只得保持沉默,项伯便继续道:“我也是听说,但有一点,我觉得侄儿的安排不好。” “叔父说说,哪里不好。”项羽笑着回一句,项伯继续道:“既然已经把刘邦打入蜀中,何不把汉中之地,也一并给他?” “这是刘邦让你来的?”项羽立刻警惕起来,项伯见项羽已起疑心,乃干笑道:“我不曾与刘邦碰面,只是一人之见而已。” 项伯趁机瞥了一眼项羽,见他没有开口,便继续说道:“汉中乃蜀中屏障,若我们派人驻守并治理,山路险阻,不易控制,若放弃,是舍汉中而治关中,不如把汉中之地,让给刘邦,让他潜心治理,刘邦也必然因此而感恩戴德,何乐而不为呢?” 项伯说完,再次看向项羽,项羽此时已闭目养神,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项伯只得保持沉默,静静的等待着,不久,项羽微微睁开双眼,冷笑道:“我已占有关中之地,大军驻守关中,即使把咸阳也一并给了刘邦,他又能掀起多大风浪?既然今天是叔父来说,我便允了叔父,如何?” “如此甚好。” …… 过了渭河,向北进,行有七十余里,便是高陵。 这里距离咸阳并不远,此时,在宽宽的直道上,一支队伍正在急行进,为一员战将,身穿白色大氅,在他身旁,是孔吉与赢雪月,本应该跟随而来的曹凤忽然病倒了,项庄没有带着她,此时,众人驭马疾驰,再有一会,便能抵达高陵。 队伍还在直道上疾驰,此时的大雪已经化尽,虽然大地上还弥漫着冬天特有的肃杀之气,但此时的天气,已经渐渐回暖。 队伍又行了一段距离,在距离高陵数里的地方,项庄等人已和等候多时的华宇等人相遇,华宇驭马匆匆来到项庄马前,在马上拱手道:“见过将军。” “韩信还在高陵吗?” “前不久,我派人去打探,他还在酒馆,将军若想见他,我可以带路。”华宇拱手道,项庄点点头,用马鞭向前一指,令道:“好,我们这就入城!” 很快,队伍再次前行,在华宇的引领下,向高陵县疾驰而去。 第27章 拜访韩信 进入高陵县后,在华宇麾下的暗哨指引下,众人来到贵宾客栈。 刚刚进入客栈,项庄等人便遇到了一个熟人,她穿一身黑白条纹的大氅,手里拿着一柄红色的长剑,打扮斯文,起初项庄并没有认出此人,直到赢雪月惊讶的走过去,项庄才仔细辨认,现,这个人居然是嬴雪柔。 曾经有一面之缘的嬴雪柔,在项庄心中认为,她只是一个羸弱不堪的弱女子,可今天她的打扮,着实让项庄惊讶,此时众人见礼之后,赢雪月诧异的问道:“你这番打扮,是要去哪?” 嬴雪柔嫣然一笑:“姐姐不知道吗?项庄将军已经帮父亲谋划好退路了,我们准备迁往会稽居住。” 赢雪月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看向项庄:“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 见赢雪月问起,项庄走过来,叹道:“事情仓促,没来得及说。” “出什么事了吗?”赢雪月担忧的看着项庄,项庄也知道,这件事不告诉赢雪月是不对的,他只得低声道:“对于曾经的秦王,赢氏家族唯一的后人,若他留在关中,会威胁很多人的利益,所以,我必须帮助你父亲离开这里。” “可……父亲会答应吗?” “我已经写信给他,又让华宇暗中护送,不会有问题的。”说完,项庄又看了一眼嬴雪柔,看来,这丫头准备和华宇出了。 就在众人讨论赢子婴的话题时,华宇从后院走了回来,在项庄身旁低声道:“人还在,将军是否现在就去?” “恩,带我过去。”项庄担心夜长梦多,乃给众人使个眼色,乐天立刻带着众人,走出客栈,把守各个路口,而赢雪月依然沉浸在父亲南下的喜悦中,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项庄拉了拉赢雪月,她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嬴雪柔,嘱咐道:“沿途照顾好父亲。” “姐姐放心,我会的,何况,还有华宇帮忙护送,不会出事的。” 嬴雪柔笑了笑,跟着华宇,匆匆离去了,项庄看着华宇等人离去,又拉了拉赢雪月,笑道:“华宇是我麾下十分出色的心腹,做事很小心,你别担心了,还是和我去会个故人吧。” 带着赢雪月和孔吉,项庄来到客栈后院,此时很多房客已经被轰走,项庄直奔韩信的房间而去,刚刚推门而入,便看到韩信安静的坐在桌案旁,似乎,他并不在意项庄的到来。 气氛有些尴尬,但项庄并不在意,他自嘲的笑了笑,快步走了过去,在韩信对面坐了下来。 屋内依然很静,一名亲随端来两杯茶水,放在桌上,随后站到项庄身后,一旁,孔吉与赢雪月也坐到了项庄身后,项庄看了看那名亲随,令道:“你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亲随唱声诺,转身离去了,这时,韩信也开口问道:“项庄将军,你不辞劳苦而来,莫非,想让我和您回去?” 项庄微微点头,韩信却语气一遍,怒道:“好马尚且不吃回头草,我韩信难道还能回到楚营吗?” “那你想要如何?”项庄目光冰冷,静静的凝视着韩信。 “我想追随刘邦。”韩信并不避讳,他知道,项庄是个聪明人,他一定能猜到自己的去向,与其编造谎言,不如坦然相对,但项庄却并没有展现任何愤怒,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静静的看着韩信,半响,才叹道:“你可知道,刘邦会被封去蜀地,难道,你要和他一起去那群山之中吗?” 停了下,项庄又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即使入蜀,我也无怨无悔!”韩信依然不肯松口,他很固执,目光平静的看着手里的茶杯,仿佛二人所谈论的事情,与自己无任何瓜葛。 可项庄此时却没有那么平静了,他面露杀机,目光炯炯的凝望着韩信,在他脸上看到的,只有不屈不挠,项庄愤怒的起身,右手猛拍桌案:“砰” “自古有言,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我给你三天时间,若你肯来,我还会善待你,可如果你执迷不悟……莫怪我绝情!”项庄愤怒的转身,带着孔吉和赢雪月匆匆离去了。 许久,房门猛然关闭,这是项庄等人离去了,韩信还是平静如水的看着手里的茶杯,好半响,他才长长的出一口气。 对项羽的绝望,使他也对项庄失去了信心,他不想再为项家出力,而投靠刘邦,他自认为,是自己最正确的抉择,普天之下,能与项羽争衡的,只有刘邦一人。 可项庄已起杀心,韩信心知肚明,如何离开关中,成了最大阻碍,就在韩信一筹莫展,思索如何全身而退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当当当” 随即,有人在门外问道:“敢问,韩信在吗?” “你是……谁?”韩信目光凝视门外,喝问道,很快,那人回道:“我是韩相张良,想要见一见韩信将军。” “我无意投靠韩国,您请回吧。”韩信回答的十分果决,但门却被那人推开了,张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平静的走入屋内,朗笑道:“不请自入,还请韩信将军见谅。” 张良来到韩信对面坐下,看着韩信,又道:“项庄来过?” 韩信点点头,张良又道:“若你已决定投顺项庄,我这就告辞,若没有,请听我一言,再做决定,否则,你若违逆项庄,他必杀你。” 张良已猜出项庄不能容纳自己,韩信不得不轻叹一声,拱手道:“刚刚言语上若有冒犯,还请张相莫要见怪。” “呵呵,你我都是同命人啊。”张良朗笑着摆摆手,又道:“我并非替韩国来请将军,只希望给你指条明路,不知你肯听否?” 听张良故意把‘明路’二字咬重,韩信不由拱手道:“还请张相赐教。” “如今天下鼎足,项羽不久,必然大加封赏,而纵观天下英豪,能和项羽抗衡者,非刘邦莫属,而将军大才,我早有耳闻,何不投靠刘邦,他日开疆扩土,一战封侯?” “张相可曾听说,刘邦即将入蜀?” “呵呵呵,入蜀之事,的确属实,但刘邦将军已有汉中之地,已将军大才,应该知道,汉中的重要性!” “有了汉中,刘邦将军出蜀,并非难事。”韩信爽然大笑。 张良又道:“如何出蜀,韩信将军不妨斟酌斟酌。” 张良向门外击掌三声,一人拿着地图,缓步走入,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展开,并拿走了桌上的茶杯,这时,张良又道:“我准备让刘邦将军烧毁栈道,安心入蜀,可否?” 若是常人,必然大惊,但韩信却并没有展现慌张之色,他静静的凝望地图,许久之后,笑道:“可是奇兵杀出?” “没有栈道,何以奇兵杀出?”张良假作诧异。 “可走陈仓!”韩信鼓掌大笑,张良惊讶的凝望着韩信,果然,韩信乃将才,若有韩信辅佐刘邦,刘邦日后必胜! 想到此,张良拱手道:“若韩信将军肯投刘邦将军,我愿意帮您混入军中,您可已一个小卒的身份出关,他日,在汉中拜将,又有何难?” “若张相肯助,我愿一往!”韩信忽然起身,向张良深深一揖。 …… 历史总是会有那么多的契合点,就如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其实在真正的历史中,张良与韩信都是有着某个共同点,才成就刘邦的千载霸业,而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乃是其中之一。 但是项伯与刘邦的定亲,也没能离开历史的岔道,在鸿门宴之前,若没有项伯定亲,即使刘邦鸿门赴宴,恐怕也会死在项庄的剑下。 这几天,项伯与刘邦定亲之事,早已风传各国大营,很多人为此而愤怒,其中,最为震怒的,是吴芮。 项伯居然敢公开悔婚,他这是在羞辱吴家吗?也正因如此,吴芮曾前往项伯大营,想要与他讨个说法,但项伯却已各种理由,回绝吴芮。 愤怒之时,项羽派人来请吴芮营中一叙,虽然项羽的亲随没有说明项羽请自己的用意,但吴芮可以隐约嗅到,项羽似乎有着某种目的。 但同样,吴芮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讨个说法,虽然吴芮之前并不看重这门亲事,他更希望,是和项庄结亲,但吴芮知道,只有在项伯悔婚的事情上做文章,才会逼//迫项羽就犯,也正因如此,吴芮今天刻意好好打扮一番,准备寻找机会,迫使项羽答应这门亲事。 而且,吴芮乃春秋时吴国的后人,按理说,也是名门望族,自己的女儿不能成为项庄的正房,那这门亲事,吴芮是万万也不会答应的。 就在吴芮率领二十余名亲随来到项羽营房的时候,恰巧遇到了范增,范增也是得到邀请匆匆赶来的,在马上,吴芮向轺车里的范增拱手笑道:“范老先生最近一向可好?” “我一向都好,到是吴将军近期的气色,也不错啊。”范增客气的笑了笑,这时,吴芮已驭马来到范增车旁,轻声道:“可知道上将军找我,有何要事?” “应该是封王的事情。”范增毫不隐讳,吴芮却愣住了,早听说项羽要大封诸侯,难道,其中也有自己吗? 吴芮正在诧异,范增在旁笑道:“吴将军不必猜疑,且宽心和我一行,一切自然明了。” “好,那我和范先生一起去。”吴芮释去疑虑,与范增并辔,向中军牙帐缓缓行去。 第28章 吴芮提亲 这几日,项羽始终在勾画封王大计,并决定择日返回彭城,在项羽看来,位极巅峰,衣锦还乡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若留在关中,好似锦衣夜行,这不应该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 而吴芮,也将是项羽布置的最后一步棋,只要稳住吴芮,把江东之地彻底归入项庄麾下,项羽便可以安心封王,早日返回了。 此时,亲随已经去请吴芮了,范增也会一同前来,此时帐内只有项羽一人,他独自坐在桌案旁,手里端着酒杯,静静的喝着。 对于各路联军而言,封王之事,已经不再是秘密,大家已经心照不宣,谁能在封王中得到最大利益,这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而项羽是这次封王的独裁者,连怀王都无力参与,所以,很多人都会秘密私会项羽,希望能够分配到最大的利益。 那些追随项羽西进的人,也将是项羽的重点培养对象,他们,会得到最大的利益。 项羽刚刚喝完杯中酒,帐外已隐约传来脚步声,很快,有人在帐外禀告:“将军,范先生和吴将军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账帘被掀开,吴芮和范增缓步走入,刚刚进入大营,二人给项羽施一礼:“见过上将军。” “呵呵,二位不必客气,来,坐下聊。”项羽指着一旁笑道,二人点点头,早有亲随走上来,在碳锅旁铺上软席,二人各自就座,这时,项羽轻叹道:“早想和吴将军聊聊,始终没有机会,今天有空,便命人去请了,吴将军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吴芮回笑一句,他本以为,项羽会以自己夺下项庄军权而质问自己,但没想到,项羽却没有提起此事,既然项羽不提,吴芮也不便多说什么,此时帐外已走入两名士兵,送来茶水,放在众人面前,吴芮拿起其中一杯,轻吹几下,慢慢的品着。 这种话题,一般谁先开口,谁就会变得被动,此时项羽也已拿起茶杯,慢慢的喝着,短暂的思索之后,项羽悄悄给范增递个眼色,范增会意,他干笑一声,看着吴芮,笑问道:“北征之时,听闻吴将军在长沙患有恶疾,这一次见到吴将军,气色如此之好,可见吴将军是个有福之人啊……” “多谢范先生美言。”吴芮回笑一句,一旁,项羽插嘴道:“这次秦国得意灭亡,多亏各路义军的鼎力相助,另外,若不是吴将军的四万鄱阳军,庄儿也很击溃秦军,我在这里,要替庄儿感谢吴将军了。” 见项羽把话题故意牵了回来,吴芮心中清楚,项羽必有后话,果然,项羽放下茶杯后,继续说道:“这一次各路兵马皆奋力与战,秦军才得以剿灭,我认为,大家都应该得到自己的封地,才算公平,我已拟定了封王名单及所辖封地,其中,也有吴将军,不知吴将军愿不愿意呢?” 项羽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吴芮,吴芮假作吃惊,虽然项羽的举动,并没有乎自己的预想,但项羽毫不避讳的说出来,还是让吴芮感到吃惊。 帐内短暂的沉默,一旁的范增插口道:“但是,吴将军需要明白,所有封王名单中,没路诸侯都会镇守不同的地方,很多人要离开原有封地,这一点……” 吴芮点头,他明白范增之意,便笑问道:“范先生不妨直说,准备迁我去何地?” “衡山郡。” “衡山郡?那里不是项庄贤侄在管辖吗?”吴芮略作吃惊,范增开口解释道:“确实如此,自从项家起兵江东一来,吴将军便是项家最大的阻力,如今秦国已灭,江东需要维稳,而衡山郡又不能轻易委任他人,故此,我们决定,想让吴将军镇守衡山郡,不知将军可愿否?” “那……鄱阳如何处置?” “我会让庄儿接手庐山郡,鄣郡和会稽郡,与江北楚地达成联盟,这样,我们楚地会更稳定,吴将军懂吗?” “这……”吴芮变得犹豫了,一旁,项羽叹道:“还有一人将接手九江郡,吴将军想不想知道是谁?” 吴芮被项羽的话勾起了兴趣,他不由凝神看去,静静等待着项羽后面的话,而项羽却再次拿起茶杯,仿佛喝茶一般,但双眼却不时在吴芮身上打量,好半响,项羽又道:“我准备让黥布接手九江,这样,你们吴家便可以稳固衡山郡和九江郡的根基,日后也将是我西楚的坚实后盾。” 项羽说到这,不再言语,吴芮虽然静静的品茶,但他内心,却在急思考着,项羽把自己和黥布安插在衡山郡和九江郡,这不是把江北和江南完全阻隔了吗?其中深意是什么呢? 吴芮实在猜不透项羽的真实想法,但他今天来,却不是为了这些,这些队伍吴芮而言,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能不能结亲? “上将军所言,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有一件事,我却需要上将军帮忙出面。”吴芮忽然把话题迁走了。 项羽没有想到,吴芮会忽然转变话题,他不由诧异的看着吴芮,笑问道:“吴将军说来听听。” “其实这件事,可大可小,但对于我们吴家,却是关乎声誉的大事,所以,我不得不来麻烦上将军。”吴芮笑着摆摆手,又道:“您叔父项梁再世时,曾和我提过一门亲事,将会让项伯的儿子项猷迎娶我的三女儿,可秦楚之间的战争始终持续,这件事也就渐渐拖延了,但是如今秦国已灭,令叔项伯却要悔婚,甚至已和刘邦结亲,这对我们吴家,是莫大的耻辱,若上将军不能替我解决此事,恐怕别的事情,我也无心谈论了。” 吴芮忽然语气一遍,愤怒不已,项羽也在旁奋力的敲了下桌案:“砰。” 一声闷响之后,项羽怒道:“来人,去吧项伯给我找来!” 项羽的暴怒,让范增在旁暗暗叫苦,吴芮这是在难吗?但是范增已隐隐猜出,吴芮忽然提起此事,绝对不是项伯悔婚这么简单,否则,已吴芮收复项庄军权那般雷霆手段,又怎么会惧怕项家此时的威望呢? 帐外传来一名亲随的唱诺声,但范增却赶忙举手喝止:“且慢!” “亚父这是为何?”项羽略显诧异,范增看着吴芮,笑问道:“这件事已经如此,不便声张,吴将军可有其他解决的方案?” “悔婚一事,如何解决?”吴芮反问。 “我们愿洗耳恭听,只要吴将军提出来便可。” “好,我要和项庄结亲,我愿意把二女儿吴芳嫁给他为正妻,其余的,都好商量!” 吴芮话一出口,不仅仅是范增,项羽也同样愣住了,谁都没有想到,吴芮饶了这么一大圈子,最终,他是奔着项庄来的。 这让项羽觉得,自己有种被戏谑的感觉,他本想呵斥吴芮,但范增却看出了其中的玄机,他立刻插嘴道:“这件事到可以商量,但吴将军可有诚意?” “诚意?”吴芮思索片刻,他明白了范增的诚意指的是什么,便掠须笑道:“我手下有三万精兵,原本一直由项庄将军统领,如果两家能够结亲,我认为,这支军队将是项庄将军最大的助力。” “既然如此,我觉得上将军不会拒绝的!”范增从旁笑道,项羽起初没有明白范增之意,但很快,他明白了,只得点头笑道:“好,这件事,我替庄儿做主了,答应你的要求!” …… 曾经的丞相府,各国将领,诸侯王和项氏诸将,刘邦领着诸将一一到齐,此时距离函谷关破已经两个月过去了,兵甲庄严,项庄出动了麾下三千铁甲军维持秩序,并调遣五百骑兵在丞相府周围巡查。 项羽把陈胜起义,周文战败,吴广被杀,贾复叛乱,项庄渡江等等一次次说出,说明功绩,并到最后,提出,按照功劳,各自封王,尊怀王为义帝。 所有人期盼异常,范增拿出竹简,依次朗读,名单如下: o1 项羽(西楚霸王)封梁楚六郡,都彭城。 o2 项庄(东楚威王)封江东三郡,都会稽 o3 刘邦(汉王)封巴蜀汉中地,都南郑。 o4 章邯(壅王)封咸阳以西地,都废邱。 o5 董翳(翟王)封上郡地,都高奴。 o6 张耳(常山王)封赵故地,都襄国。 o7 申阳(河南王)封河南地,都洛阳。 o8 英布(九江王)都六县。 o9 共敖(临江王)都江陵。 1o 韩广(辽东王)徙封辽东。 11 臧荼(燕王)封燕故地,都蓟县。 12 吴芮(衡山王)都邾县。 13 田市(胶东王)徙封胶东,都即墨。 14 田都(齐王)封齐故地,都临淄。 15 田安(济北王)都博阳。 16 司马欣(塞王)封咸阳以东地,都栎阳。 17 魏王豹(西魏王)都平阳。 18 赵王歇(赵王)徙封代地,都代郡。 19 司马卬(封殷王)封河内地,都朝歌。 2o 韩王成(韩王)都阳翟。 责令,义帝即日迁都长沙,定都郴地,各王即日归国,不得逗留,命韩王成召回张良,不得有误。 第29章 项羽说婚 封王大典出乎了很多人预料,就连各国将领,也得到了自己的一片土地,这也使得项羽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更加牢固,对项羽的敬畏变成了不容置疑的遵从。 这几日,各**队6续返回,向自己的封地进兵,尽管项庄知道,项羽的大肆封王,会引起新一轮的战争,这场战争,会决定谁才是最终的王者,但项庄并没有把心中的忧虑告诉项羽,他也在拭目以待,楚汉争雄,自己能否占有一席之地呢? 而今天,当太阳缓缓落山的时候,项庄带着孔吉和赢亮匆匆赶来了咸阳城以东的项羽大营,一名守营校尉早已看到了急匆匆赶来的项庄,他驭马迎了上来:“项庄将军,上将军等您多时了。” 项庄冲校尉点点头,驭马继续向军营疾驰而去。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项庄来到了中军大帐,早已等候在帐外的虞子期笑着迎了上来:“恭喜啦,衣锦还乡。” “呵呵,虞将军太客气了,我这可不算衣锦还乡,而是被哥哥配到南面,替他守护南大门去了。”说着,二人皆仰头大笑,这时,虞子期轻声提醒道:“过会无论上将军说什么,项庄将军都要沉住气。” “这是为何?”项庄听出了虞子期话中有话,他忍不住狐疑的看着虞子期,虞子期轻叹道:“听说,上将军给你安排了一门亲事。” “亲事?”项庄还是不懂,虞子期也不多说,项羽已在帐中等待许久了,自己不能再耽误时间,只得拉着项庄道:“你进账就知道了。” 带着孔吉和赢亮,项庄随虞子期走入大帐,此时帐中除了项羽以外,还有范增,龙且,项伯和项猷等人,他们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但从项伯和项猷的表情来看,似乎,他们与项羽刚刚生了争吵,但项庄此时无暇多问,只得走到项羽身前,拱手道:“见过上将军。” “见过范先生。”项庄又给范增行一礼,回身又给项伯行礼:“叔父,侄儿有理了。” 项庄如此客气,到让很多人惊讶,往常项庄很少这么行礼的,此时众人只笑着点点头,一名亲兵已走上前,将几个软垫扑在了碳锅旁,项庄走过去坐下,这才想起虞子期刚刚没来头的话,笑问道:“哥哥这么急着找我来,莫非军营出了什么事?” “呵呵,没什么大事,我今天备了酒宴,再过一个月,我们就要各回封地了,你我自幼没了父亲,在叔父身旁长大,所以,我今天设下酒宴,与你一叙,顺便聊一聊今后的长久大计,特请来亚父,叔父,项猷,龙将军和虞将军,咱们叙一叙。”项羽说完,向一旁的亲兵递个眼色,亲兵会意,立刻向帐外走去,拉开帘子,大喝道:“上酒菜!” 营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开始有士兵向帐内搬运桌案和酒菜,不多时,宴席布置妥当,项羽又向帐外挥挥手,众人退下了,这时,项羽端起一杯早已填满的酒杯,干笑道:“许久没有一家人聚在一起了,这第一杯,先敬为了楚国而洒血疆场的叔父项梁。” 项羽把酒倒在地上,众人也纷纷举杯向地上洒了一下,这时,项羽准备端起第二杯酒,一旁范增却笑着插嘴道:“听说孔老也来关中了,为何没请他一起来?” “呵呵,家父年事已高,来叙叙旧之后,便匆匆赶回去了,估计此时已经出武关了。”孔吉在旁回笑道,范增见孔鲋不再关中,此时唯一的阻碍就是孔吉,乃回笑道:“呵呵,孔老年事已高,还要奔波劳累,太辛苦了。” 说着,范增暗暗给项羽递个眼色,项羽会意,他也因为孔吉在场,不好提起吴芳与项庄的婚事,但不说,自己这顿酒宴将会毫无意义,就在项羽暗自着急的时候,范增却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意思是告诉项羽,不要心急,项羽默思片刻,把话题一转,朗笑道:“刘邦不易久留关中,我准备这几日派人,遣返刘邦,你们觉得如何?” “刘邦深得关中民心,若不遣返刘邦,会留下很多隐患,这一点,我认为哥哥做的很对,不过……” 项庄刻意在‘不过’二字上停顿一下,又道:“我认为,张良不易留在刘邦身边,他会成为刘邦最有利的谋士。” “呵呵,庄儿与我的想法相同,我已和韩王成对过话了,这件事,他自会处理。”停了下,项羽又道:“韩王成也不宜久留,我会伺机除掉他。” 项羽说到这,不再言语,他静静的凝望着手中的酒杯,酒杯在项羽手中轻轻摇晃,荡起层层波纹,许久之后,项羽笑道:“来,我们干一杯。” 众人各自举杯,一饮而尽,项羽又连番敬了几杯,气氛变得融洽了许多,这时,项羽又道:“庄儿准备何时启程?” “估计就在这几日吧。”项庄笑着点点头,与项羽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 大概三个时辰过去了,众人都已酒足饭饱,范增第一个起身辞别:“酒足饭饱,老夫要告辞了。” “呵呵,我也喝饱了,先回去了。”项伯也笑着起身,他们都很清楚,这个时候,项羽该谈一些私事了,一旁的项庄也要起身告辞,项羽却向他摆了摆手,示意项庄留下,待众人一个个离去后,项羽看向龙且和虞子期等人道:“你们也早点回去吧,我和庄儿聊些私事。” 二人起身告辞,项羽又让赢亮和孔吉退下,待帐中只剩下项庄一人时,项羽起身来到项庄身旁,在对面坐下,把自己的酒杯放在项庄的桌子上,亲自提壶给彼此倒了酒,这才长叹一声道:“当初,我们孑然一身,但很快乐,如今我们各镇一方,沟通反而少了,但父亲过世早,家中一向由叔父做主,可如今叔父不在了,三叔又不能成大事,很多事情,只能由我来做主,你懂吗?” 项庄微微点了点头,他隐隐感到,虞子期在帐外提醒自己的事情,马上就要从项羽口中说出了,果然,项羽紧接着又道:“几日前,吴芮来找过我,三叔与吴芮定亲的事情是由二叔项梁牵头的,可如今,三叔公然悔婚,我们项家将会背负不义的罪名!” 说到这,项羽轻叹了一声,项庄却假作吃惊道:“三叔怎能如此!” 虽然项庄知道项伯悔婚的事情,但从项羽口中说出,自己不得不摆些姿态,而项羽所谓的重要事情,一定和这件事有关,很快,项羽便不再拐弯,直入主题道:“但是吴芮提了一个要求,如果项家想要弥补过错,只有把吴芳下嫁到项家,才肯罢休。” 提到吴芳,项庄感觉自己的心被牵了一下,很痛,不过,很快,项庄明白了,项羽大概已经答应了吴芮嫁女的请求,他惊讶的看着项羽,迟疑道:“哥哥是想让我……” 项庄没有继续说下去,项羽知道,项庄已经明白自己的用意了,乃点点头道:“的确,我已经答应,让你迎娶吴芳为正房。” “可是我已经答应孔家……”项庄话没说完,项羽已抬手打断项庄,斥责道:“孔家那头,我会和他谈,但是,你必须明白,身为项家后人,你的婚姻,不能由你自己做主,而且,吴芮已经答应,会拨给你三万精兵,助你稳定江东,这件事你没有拒绝的机会。” 项羽强硬的态度,已表明他的心性,项庄只得轻叹道:“好吧,我答应你!” 停了下,项庄缓缓起身,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道:“但是,我会亲自处理此事。” 项庄拖着缓慢的步伐,渐渐向帐外走去。 …… 另一面,在骊山北面,这里驻扎着两万韩军,由韩王成亲自督领,而今晚,张良应邀,匆匆离开刘邦大营,赶回了韩营。 此刻酒过三巡,韩王成双眉紧皱,完全没有秦国灭亡的一丝笑容,而最让他苦恼的,是项羽给他的施压,许久的沉默,韩王成叹道:“张良,这一次,你必须和我回韩地,我不能再让你跟随刘邦了。” 韩王成的话并没有让张良吃惊,他早已经猜到,项羽会忌讳自己,也不会让自己和刘邦入关,这一天,张良//知道,迟早要来。 此时见韩王成如此为难,张良干笑两声道:“大王请放宽心,我一定会和您回韩地的,但是,我希望大王给我几天时间,我要送送刘邦将军。” 张良话音刚落,韩王成本想拒绝,但想起项羽的嘱咐,让张良跟自己会韩地,并没有要求张良此时就归国,乃点头默许道:“好吧,念你和他感情深厚,我给你宽限几日。” 张良慌忙起身,拱手道:“谢大王。” 停了下,张良又坐回到软席上,拿起酒杯,似笑非笑的问道:“大王认为,项羽徙封刘邦,目的何在?” “哼,这还用说吗?担心刘邦他日与西楚抗衡,所以才会徙封他到巴蜀,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估计,刘邦没机会了。” “大王莫要小瞧刘邦,虽然项羽在关中之地伏下了三颗棋子,可只要刘邦想要出关,并非难事。” “哦?说来听听。”韩王成来了兴趣,目光炯炯的看着张良。 第30章 夜访刘邦 张良与韩王成不知不觉把话题迁到了刘邦身上,此时韩王成兴致正浓,目光炯炯的看着张良,张良也毫不避讳,只坦然一笑道:“虽然关中有章邯,司马欣和董毅三人驻守,江陵一线又有共敖把守汉水,但刘邦想要走出汉中,只需略施小计,便可杀入关中,项羽之谋,不足为惧。 ” 见张良说的避重就轻,韩王成略显不悦道:“想要杀出汉中,谈何容易,崇山峻岭,进去容易出来难,张相国恐怕太高看刘邦了吧?” “大王不妨拭目以待。”张良爽然大笑,在韩王成面前,张良也不便解释太多,关于刘邦日后的打算,张良只能默默的留在心中。 韩王成也看出了张良不愿透露,他也不便再细问,即使问出来了,也是无用,毕竟那是刘邦的选择,不是自己的,但想到自己未来的前景,韩王成不无担忧,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大喝一口,这才叹道:“先不聊刘邦了,张良,你可有策略,为我设一谋?” “大王遇到什么难事了吗?”张良诧异,韩王成略显无奈的叹道:“项羽妇人之仁,狼子野心,我很担心他会先对韩国下手。” 如韩王成这样的人,都看出了项羽将来会对众人下手,那别人呢?是不是也考虑到这一块呢?想到此,张良也拿起酒杯,向韩王成举杯道:“大王莫要心慌,静观其变,习武修文,可保韩国无忧。” 短暂的沉默,韩王成一口喝尽杯中酒,起身道:“好,只要有张相国在我身边,我不会惧怕楚国的。” …… 栎阳,第一缕阳光照下,城门楼敲响三通鼓声,伴随着门轴摩擦的“吱嘎”声,栎阳城门缓缓打开,守城士兵懒散的走出城门,打着哈欠,捧着长戈,站列两旁。 还没有等大家彻底站稳脚步,一队百十人的骑兵队急匆匆向栎阳城内奔去,为一名屯长想要上前拦阻,却被骑兵队中的一名将领挥起马鞭,狠狠地抽一鞭子,那名军官大喝道:“瞎了你的狗眼,不认识我桓楚吗?” 屯长吓得一激灵,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狠的人物,此时,骑兵队冲进城门,卷夹着尘土,直奔街道疾驰而去,很快,他们在一所大宅子前停住了战马,桓楚在马上打量宅子一番,上面一块巨大的匾额,书写‘赢府’二字,桓楚认准了这是子婴的府宅,立刻用马鞭向前一指:“无论男女,统统诛杀!” 几十名骑兵唱一声诺,翻身下马,从腰间抽//出长剑,直奔赢府而去,刚刚奔上台阶,几名士兵准备撞门,却现,门并没有锁,他们立刻蜂拥而入,将赢府上下封的水泄不通。 院内响起了士兵们的咆哮声和怒吼声,不多时,两名士兵急匆匆奔出,来到桓楚身前,拱手道:“将军,院子是空的。” “什么!”桓楚大惊,他立刻向周围看了看,街道上已经围满了行人,但依仗桓楚的经验判断,赢子婴应该早已得到消息,匆匆离去了,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听说项庄与赢子婴的女儿走的很近,估计,这件事和项庄有关,但桓楚不愿参与项家的内斗,不如把这件事告诉项羽,有他决定,如何处置,想到此,桓楚立刻勒马,大吼道:“随我回营!” …… 咸阳以南的霸上和咸阳西南的项庄军营都在纷纷擂鼓,集结部队,驻扎在项羽军营附近的项伯部也在集结部队,准备逐批返回。 而天刚亮,桓楚的军队驶出大营的同时,两份秘密文书分别送到了项庄大营和项伯的大营,这份秘密文书是项羽手书,让他们亲自目送刘邦入汉。 这是在暗示项庄和项伯,刘邦是项家最大的敌人,无论如何,不能让刘邦改变入蜀的计划,而项庄心中很清楚,刘邦入蜀是必然,只有他入蜀,才会有后来的暗渡陈仓。 此时军队集结完毕,开始6续出营,华宇此时已关闭了关中的大部分情报机构,重新回到项庄身边,即将来临的楚汉之争,会给项庄一个很大的冲击,避免关中情报网过分暴露是当务之急。 此时项庄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上,这匹马是一匹十分雄壮的关中马,曾经子婴最爱的一匹马,但此时子婴已悄悄离开关中,他也会远离战场,这匹马不能陪伴他征战疆场,所以,他把马匹送给了项庄。 雄壮的关中马,除了奔跑度快以外,他的耐力也很好,在马上的项庄用手抚摸着战马的鬃毛,十分喜爱,一旁静静跟随的丁固轻叹一声,问道:“将军,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回江东?” “刘邦与我是旧交,他就要入蜀了,我理应去送送。” “可我觉得,刘邦此人奸诈多谋,我们还是不要与他见面的好,免得上将军误会。”丁固说的很犹豫,项庄能够感受到丁固对刘邦的藐视,便朗然笑道:“无论如何,我们也该会一会故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项庄并没有把项羽来秘密文书的事情说出,此时又行了一段距离,丁固又道:“将军封地在江东,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把邾县的战俘尽快转移走?” “这件事我已经让人办了。”项庄勒停了战马,在马上回身看了看咸阳,这座秦国最大的都城,拥有着几代秦王的心血,无数劳役的生命堆积而成,如今,却毁在了项羽的一场大火之中。 可关中的动//乱,不是自己能够改变的,想到此,项庄长叹一声,驭马继续前行,这时,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驭马疾驰而来,刚刚行到百余步外,被一群巡逻士兵拦阻,项庄身旁的华宇看到了这一幕,他匆忙驭马,向黑衣男子迎去,黑衣男子在华宇身旁低语了几句,华宇又驭马奔了回来,在项庄身旁道:“将军,早上有百余名楚军赶去了栎阳,围攻了赢府,虽然一无所获,但他们却很快又返回项羽军营了。” 项庄微微点头,轻声道:“准备的替身到位了吗?” “嗯,已经在武关附近待命了。” “那就好。”项庄笑了笑,鱼目混珠,自己会用假的赢子婴来顶替已离开关中的赢子婴,让历史的悲剧就此断绝,想到此,项庄勒马向前,大声令道:“加前进,我要尽快与刘邦会合。” …… 浩浩荡荡,项庄的军队抵达杜县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此时,项伯的两千急行军早已抵达半日有余,在项庄下达筑营的命令后,楚军开始在杜县以西扎营。 项庄带着孔吉,匆匆驭马向刘邦大营行去,拐过几条蜿蜒小路,来到刘邦大营,与守营士兵通报姓名后,项庄驭马向营内行去。 刘邦的军营防守极为严密,士兵多半是青壮,可以看出,是从骊山工地征集来的,当初自己本想挑起刘邦与项羽的关中一战,却不想,最终让刘邦钻了空子,反客为主,反而将这些军队据为己有。 此时穿过驰道,项庄等人来到中军,一名负责把守大帐的校尉走过来,在项庄身旁搜了搜,见没有暗器,校尉笑着指向大帐道:“项庄将军,主公在里面等候多时了,请。” 项庄点点头,带着孔吉快步向帐内走去。 项伯等人坐在桌案旁,酒宴已经摆放整齐,这是刘邦在款待客人,项庄走入大帐,拱手笑道:“汉王,我来迟了。” 起初项庄喊汉王,刘邦没有领会,但很快,他想起了自己已经分封汉地,已是名副其实的汉王,乃拱手笑道:“贤弟取笑了,我还不是汉王呢。” 调侃一句,刘邦指着身旁的位置道:“这个位置我特意给你留的,明日我就要去汉中了,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贤弟你也要多多保重啊。” “刘将军太客气了,我猜想,刘将军恐怕已有出山之计了吧?”项庄有意无意的说一句,刘邦虽然不知道项庄想要表达什么,但可以肯定,项庄在试探自己,试探自己是否有意杀回关中,思考片刻,刘邦戛然笑道:“贤弟取笑了,快快入席罢。” 项庄笑着拱拱手,走到刘邦身旁的桌案坐下,孔吉也挑了一个位置坐下,看向不远处的张良,拱手笑道:“久闻韩相博学多才,通晓天机,在下早就想请教,只是未得方便,如今韩相就要入蜀了,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呵呵,孔先生何必如此客气,这次入蜀,我并不随军,而且,我毕竟是韩国的相,理应回到我王身边,所以,我也是来送别刘将军的。”张良说完,举起杯笑了笑:“我先敬刘将军一杯,以示不舍之情。” 众人各自举杯,一饮而尽,这时,项庄锐利的目光在刘邦身上扫一眼,转而看向张良,语气平淡,但话中却略带锋芒,一字一句道:“可刘将军入关,却要带着韩信,是何道理?” 这句话一出,不止是张良,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坐在主位上的刘邦,他并不知道韩信就在军中,张良也没有和他通气,此时项庄忽然难,到让刘邦不知如何回答,他只得吱唔道:“唔……这件事,我实在不知。” 刘邦语塞了,他木讷的端着酒杯,不知如何是好,大帐内的气氛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 不是有意翻旧章,无限抓取章节用,不重新开章,无线那头不上传,今天用手机写,目前只写出八百字,不知后半夜能不能写完,不过,即使今天更不上,明天也会补上,明天加更 第31章 张良定谋 项庄的突然难,让形势陡然紧张,帐内的气氛也剑拔弩张,樊哙等人皆怒视项庄,右手纷纷握在剑柄上,这一幕,被同样坐客的项伯看在眼中,他思索片刻,起身呵斥道:“庄儿,在汉营之内,不得无理!” 项伯故意把‘汉营’二字咬的重一点,这是在提醒项庄,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项庄是有备而来,他也知道,韩信已无心追随楚军,自己也不可能改变什么,本打算暗派刺客刺杀韩信,却不想,张良从中插一脚,把韩信秘密转移走了,而且,就安置在刘邦营中。 可想到后来的暗渡陈仓,项庄心中多少难以平衡,韩信就像一根刺,卡在喉咙里,咽不下也拔不出,他带来的痛,无法言语,也不能用外力来铲除,而此时,韩信就是那根刺,那根插入喉咙里的刺。 而一旁的萧何在惊愕片刻,他立即意识到,项庄不会是无中生有,恐怕韩信真的就在营中,而韩信,萧何是知道的,尤其是丰邑一战,韩信的计策天衣无缝,这更让萧何对韩信另眼相看,此时他见气氛紧张,立刻起身陪笑道:“项庄将军,这件事你误会了,韩信不曾来我营中,所有在籍名册,都在我手中,若将军不信,可让孔吉随我一同前往偏帐,我愿让您一一查阅。” 萧何的圆滑,立刻扭转了尴尬局面,刘邦也点头笑道:“既然贤弟认为,人在我营中,那你查一查吧。” 以退为进,好计谋!项庄也不便把事情闹得太绝,若上天决定让韩信归附刘邦,自己难道能与天斗吗?况且,楚汉争雄,自己也未必会败在韩信手中,倒不如大度一点算了。 “哈哈哈,刘将军,我想,这的确是个误会,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这件事,不要再提了。”项庄笑了笑,拿起酒杯道:“为了赔罪,我先干为敬。” 项庄仰脖喝下杯中酒后,将杯口朝下,看了看帐中众人,拱手道:“我明日会亲自送刘将军入蜀,随后我转道走江陵,回江东,这一别,但愿我们能早日相见。” “呵呵,贤弟客气了。”刘邦也笑着回一句,见项庄已有去意,乃起身拉着项庄的手道:“如果韩信真在我军中,我会亲自把人交给你的。” “是去是留,由他吧,刘将军莫要当真。”项庄敷衍一句,与刘邦一起向帐外走去。 …… 送走项庄,刘邦又与项伯喝了很晚的酒,等送走项伯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此时,众人已纷纷回营,只有张良和萧何,郦食其没有离去,三个谋士围着碳锅,安静的烤着火。 沉默了许久,刘邦看向一旁的张良,半信半疑的问道:“韩信,真的在军营吗?” “恩。”张良点点头,刘邦似乎并不关心一般,又问道:“这一次项庄和项伯来,明摆着是项羽想要监视我,难道我刘邦还能半路跑了不成?” 刘邦显然很气愤,脸上的青筋直蹦,一旁的郦食其拱手笑道:“项羽做的越仔细,说明他越忌惮您,这是好事,刘将军不妨换个角度看待这件事。” 停了下,张良又道:“况且,项庄乃枭雄本色,他都对韩信如此忌惮,可想而知,韩信此人绝非浪得虚名,刘将军何不破格提拔?” “唉,这件事需从长计议,如果现在弄得太明目张胆,恐怕会惹来项庄的质疑,眼看大军就要入蜀了,在此之前,我不想在激矛盾。” 刘邦的担忧不无道理,张良知道,眼下不宜再多说什么,而一旁的萧何早有话想说,见二人正在商讨,不便参与,始终沉默,此时二人皆沉默不语,萧何乃拱手说道:“这次主公南迁,很多百姓扶老携幼,争相追随,我认为,主公何不分出一支军队,护送百姓移居汉中,百姓乃立国之本,主公莫要失了这次良机。” “子房如何看待此事?”刘邦并没有急于回复萧何,他转而看向张良,张良此时虽然端着茶杯,但他并没有喝茶,思索片刻,张良也同样扭头看向刘邦,叹道:“刘将军想要居汉中多久?” “子房这是何意?我一刻也不想留在汉中。”刘邦略显不悦,但他很快又猜透了张良话中另有深意,他眼前一亮,看着张良,笑问道:“子房让我舍弃百姓?” “所谓‘舍得’,是有舍才有得,刘将军虽然暂且放弃关中,实则蓄势待,卧薪尝胆,安知其无意复仇,舍弃百姓,是为了他日将军能够杀回关中,建立更稳定的民心,快则三五月,迟则三五年便会杀回,将军何须在意这一时呢?”张良放下茶杯,掠须笑道。 刘邦虽然将信将疑,但他并不会对张良的话产生怀疑,只微微点了点头,一旁,萧何还想再劝,刘邦却已摆手道:“我意已决,萧大人不必多言。” 萧何吃了闭门羹,只得拱拱手,不再开口,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不久,张良轻叹,“明天进入山崖,就是离别之时,我有几策,望将军勿忘。” “好,子房不妨直说,我定然洗耳恭听。” “第一,烧绝栈道,誓不东归。” “第二,修兵讲武,耕田屯粮。” “第三,与民休息,伺机入关。” “第四,据函谷,屯四塞,鏖战四方,进可攻,退可守,攻荥阳,食敖仓,天下可定。” 张良这一番话说的如此决绝,隐隐让刘邦感到了什么,他目光深邃的看着张良,与张良彼此对视,不知多久过去,刘邦叹息一声:“子房莫非不与我入关了吗?” “时势所逼,不能为耳,将军入汉之后,莫要忘记我的四策,他日楚汉必有一战,我定会助将军一臂之力。”说完,张良给刘邦长长施一礼,再次叹道:“将军一路保重。” 离别总是痛苦的,刘邦此时心如刀绞,但他很清楚,这一定是项羽的诡计,隐忍才能熬过难堪,他扭头看了看萧何和郦食其,二人也在注视着自己,刘邦向帐外挥挥手:“你们先退下吧,我想单独和子房聊聊。” 二人行一礼,各自退下了,帐内归于平静,短暂的思索,刘邦问道:“可我烧绝栈道,是自断归路,岂不寒了将士们的心?” “将军此言差矣,烧绝栈道,是断了项羽的戒心,卸了章邯的警备,而韩信,将会是将军最有力的心腹,如何杀出汉中,其谋,已在他腹中了。” 听张良再次提起韩信,刘邦朗笑道:“这次入汉中,我定会重用此人。” “不可,韩信在项庄麾下,待遇之优,不亚于将军,此人意志不坚,将军莫要直接重用,需要缓图,文火煎熬,才是良药,将军懂吗?”张良静静的凝视刘邦,见他微微点头,张良知道,刘邦是个驭将的好手,这种事。他一定能摆平的。 又是短暂的沉默,张良起身拱手道:“时辰不早了,我就此告退,明日将军入汉以后,我来替你烧毁栈道,将军只做不知便可,一切怨恨,由我来担当。” 刘邦见张良处处为自己着想,他感动不已,双手紧紧的握着张良的手,安抚道:“他日天下平定,子房功不可没。” 停了下,刘邦又命人取来二百镒黄金,亲自送张良离开大帐,这才看着幽幽夜空,轻叹一声,这一夜,自己可能很难入睡了。 …… 清晨,当项庄的主力部队开始6续南下的时候,项庄与项伯也在亲随的护卫下,来到了秦岭以西的余脉附近,看着茫茫的秦岭,不得不让人感慨万千,尤其想起桂英豪,想起终南山隐士的那番话,项庄心中总会泛起无数遐想,幻想着未来。 汉军浩浩荡荡行过蜿蜒山路,在老山崖前的空地休整片刻,便要踏上无边无际的栈道,向汉中进了。 所谓的道别只是变相的监视,浩荡的汉军已经成为楚军最大的敌人,虽然眼下没有开战,可大家都非常清楚,战争的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军队开始踏过栈道,杂乱的脚步声响个不停,始终在远处山崖眺望的项庄看着这支队伍渐渐远去,他知道,刘邦虽然偃旗息鼓,可他终究还是会杀回来的。 “我会在江南等着你的!”项庄幽幽的说了一句,一旁项伯诧异的看了看项庄,虽然不知道这个侄子在想什么,但项伯知道,天下纷争早晚会到来。 张良带着自己的部下,跟随刘邦行了很远,前方的栈道越来越窄,队伍行进度开始变缓,张良也在这里停住了脚步,他看了看一脸不舍的刘邦,长叹一声:“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刘将军,我在关外等着你!” “我也一样,我会牢记你那几句话!”刘邦也轻拍张良肩膀,两人彼此惜别,一南一北,两人各自踏上了彼此的道路。 行了一会,当刘邦的队伍渐行渐远的时候,张良抬头看了看天,这才令道“烧毁栈道。” 队伍且行且烧,滚滚浓烟弥漫山崖之中,直到彻底离开栈道,最后仅剩的栈道也被大火吞没,这时,张良向汉中的方向默默注视片刻,这才令道:“收拾东西,随我赶回咸阳!” …… 关于之前几章,看过的朋友都知道,跨度太大,文章前后衔接不好,已经慢慢修改,重新把第六卷写个完好的结局之后再开第七卷,所以,有几章是修改过的,订阅过的朋友无需再订阅,直接阅读便可。 另外无线的朋友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无线那头无法修改,上传之后会出现一部分混乱,按章看就行,总之,还是那句话,有空我就多写,要是实在没时间,朋友们也别怪我只更一章。 感谢吴襲宇同学的打赏,昨天看到后感动不已,晚上熬夜写了两章,第三章实在没写出来,今天下午更新,另外,我们同事的奶奶过世了,今晚去赶礼,今天只能更这一章了,明天尽力多写点,这个月我没有全勤,但我会实现我给你们的承诺,坚持写下去,大家继续支持我吧,你们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谢谢你们了! 第32章 尾声 咸阳城行往武关的驰道上,近百名装好护卫着一辆马车缓缓行进,车上,一名中年人正闭目养神,心中一段回忆久久难以散去:“这个世界,只有你能够替代子婴皇叔,也只有你与他长相几近相同,虽然你被抓回咸阳,将一去不返,可你放心,你的妻子儿女,将永远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他们将会是东楚国最富有的人。 ” 这段话是华宇说的,虽然中年人半信半疑,可当他拿出项庄的贴身令牌时,中年人知道,他的话是真的,他绝对有能力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横竖都是死,中年人最终选择了答应华宇。 虽然心中总是觉得怪怪的,可如今的形势让他无从选择,关中动荡,咸阳已经快成了一座死城,与其和家人一起四处奔波,流荡,何不用自己的生命给他们扑出一条宽广大6呢? 中年人还在思索着,他心中很乱,忽然,车外响起了众人的惊叫声,很快,杂乱的马蹄声响起,刀枪碰撞声不绝于耳,不断有惨叫声和咆哮声传入马车中,中年人并没有太过惊慌,直到此时,他反而镇定了,当一个面目狰狞的军将拉开车帘时,中年人惨然一笑:“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子婴,我不会反抗的。” …… 沿着蜿蜒的山路,项庄的军队缓缓行进着,除去早已离开关中的军队外,此时陪在项庄身旁的军队仅三千骑兵。 这三千骑兵可谓精锐,但他们并不是由乐天和赢亮组成的中军,而是一支从各个部队调拨出的精锐,曾经的斥候营,如今的虎贲营,统领这支队伍的将领是刚刚从终南山回来的桂英豪。 桂英豪的破格提拔在军中引起不小的轰动,但他的卓越战功,却是项庄极为看中的,也正因如此,项庄才会把虎贲营交给他,虎贲营也将是项庄麾下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 这次关中一行,项庄最大的收获不是财富,也不是女人,他的最大收获是战马,高大的关中马始终是项庄最为喜欢的,这次关中所得之马除了配备中军外,很大程度上,项庄把战马配备给了虎贲营。 军队如蜿蜒的长龙,行进在山野之间,而队伍的正中间,项庄驭马缓缓行进,一旁是孔吉,赢亮和桂英豪,紧随在旁,此时的项庄已和项伯道别,分道扬镳。 就如现实中一样,他们叔侄之间也同样走到了尽头,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项伯已经渐渐变成刘邦的人,而他项庄,也会有自己不同的路要走,两个平行线上的人,永远不会再重逢。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项庄看向一旁的桂英豪,笑问道:“伤口还痛吗?” “大丈夫行于天地间,怎能怕痛,将军见笑了。”桂英豪回一句,他在马上默默的思考片刻,又道:“虎贲营的事,将军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做事,不会由着性子来的,我很看好你。”项庄果决的回一句,桂英豪再次沉默了。 虽然上次项羽遇刺的事情不了了之,但项庄知道,吴芮老奸巨滑,自己不会抓到他任何把柄,而他又在收走军权之后,和项羽提亲,前前后后可以看出吴芮的老套,他用这支军队彻底夺下了吴家在东楚的地位。 虽然这次没有见到吴芳,但项庄知道,已吴芳的个性,她是绝对不会同意吴芮这么做的,之所以如今吴芳都没有出现,估计是被吴芮控制住了。 可不管如何,项庄知道,自己江陵一行之后,是一定要和他们见面的,想到此,项庄略显惆怅的轻叹一声,忽然,从前方行来一队骑兵,为一人身穿红色军袍,项庄在马上搭起眼帘,仔细辨认,来人是乐天,不久,乐天帅众急匆匆赶来,在项庄马前驻足,拱手道:“将军,事情办妥了。” 停了下,乐天又道:“张良果然没有入蜀,而且,他烧绝了栈道,准备返回,我们按照将军的要求,在青蛇谷断了张良的归路,十天内,他们无法通过。” 听到乐天的归报,项庄点了点头,咸阳一行,最后的顾虑也解除了,项庄挥舞马鞭,向前一指,朗声令道:“传令,加向江陵进。” …… 骊山,曾经无比浩荡的始皇帝陵寝之上,数十万楚军兵将集结在此,处于地面的始皇帝陵已经被楚军推倒,到处插满了楚旗,楚旗迎风飘扬,又有隆隆的战鼓声相呼应,更显威仪。 在一处高丘上,项羽右手握剑,在终将的簇拥下,静静的凝望着夜空,已自己的推算,这个时候,刘邦应该已入汉了,项庄也应该已经踏上南归的旅途了,而自己,也该早早回去了。 可就让暴君嬴政如此安稳舒适的睡在这里吗?项羽永远也不会忘记祖父项燕和父亲项渠战死的那一幕,‘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这句话也深深的印在项羽心中,所以,今天他选择了在此地誓师,让十余万楚军将士一起见证自己曾经的誓言。 战鼓还在不停息的敲着,时间也在一分分流逝,又是许久的等待,项羽终于走前一步,右手向上一扬,朗声喝道:“传韩王成!” 很快,几名士兵带着韩成快步走来,韩成不好得罪项羽,只得拱手道:“上将军找我何事?” “你我有言在先,不准放张良离去,如今你违背承诺,任由张良入蜀,这是公然与本将对抗吗?”说道后来,项羽已面露杀气,韩王成已隐隐感到了项羽的暴怒,他心中一紧,莫名的紧张起来。 张良自从离去后至今未归,若不是张良真的已经入蜀了吗? 越想越怕,韩王成略显无奈的叹道:“上将军,当初我确实与你有言在先,可张良与刘邦交厚,想要送别一程,难道这种人情大义,我好拒绝吗?” “强词夺理,你分明有意放纵!”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上将军如此说,我又能如何?还请上将军多多包容。”韩成无奈的垂下头,项羽静静凝视他半响,最终恨道:“韩王成出尔反尔,有违大义,念在初犯,贬爵为候,以儆效尤。” 说着,项羽向前摆摆手,待韩成走远,项羽目光又渐渐归于平静,这个人手握张良的衷心,必须除掉此人! 韩成退下了,又是半柱香的时间,项羽回身看向一旁的龙且,默默的点了点头,龙且立刻向不远处大喝:“上将军有令,待赢子婴。” 很快脚镣摩擦地面的声音渐渐响起,赢子婴拖着沉重的步伐,目光呆滞的来到数百步外的刑场上,所有人见到赢子婴被带上刑场,无不欢心雀跃,欺压众人已久的秦国终于被推倒了 而刚刚走上刑场的,正是不久前被抓的那个中年人,他仰头看着天空,明亮的月光洒在大地上,更显肃杀之气,而当初答应华宇之时,中年人便已猜出今日的命运,但他此时已不再惧怕,只喉咙微微动了几下,随即大吼:“秦军败了,秦军被灭了,可我依然是秦人,我不后悔!” “噗,一口献血从赢子婴嘴角滑落,随后宽厚的砍刀划过中年人的脖子,鲜血四溅,楚军中顿时爆出难以言喻的欢呼声。” 项羽亲眼目睹了赢子婴被杀,他不禁仰头大笑,右手向前一挥,大喝道:“给我挖,挖地三尺,我要见到嬴政!” …… 对骊山的开采,多达包月有余,除了表面上的兵马俑和一些陪葬品外,楚军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春天即将到来,项羽最终在无奈的情况下,下达了分批退兵的命令。 楚军浩浩荡荡行出函谷关,先锋龙且和季布已开始向彭城进,二人相约一笑,不由大喊,下相,我们又回来了! 楚王宫,羋心得知自己被尊为皇帝,不由苦笑,自己这个皇帝还有权利吗?项羽居然要自己让出彭城给他,想到这里,羋心心中的恨比山还高,比水还深,但他无可奈何,与陈婴告别,陈婴泪别羋心,这时,钟离昧愤怒催促,羋心不得不离去,命令队伍起行,向长沙进。 十天后,钟离昧派人毁去了羋心的楚王宫,在城北建立新的楚宫,规模要比原有的楚宫还要大,工程需要徭役数万,但彭城没有这么多劳役,钟离昧便按照项羽的吩咐,向会计请求劳役。 邓县,共敖率领三千兵马向江陵进,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封为一阵诸侯,这一切,都是托项庄的福,不管日后如何,共敖决定,永远支持项庄。 利几命人将库存兵器秘密转移,运往会稽,又将数月前押来的十多万秦兵押送会稽,下一步,利几知道,该和吴芮交接了。 【本卷终】 …… 第六卷完事了,再写就是第七卷了,本打算把之前错误章节修改下,新章节,但是无线这块不读取,不上传,我只好把3o章修改下重新一遍,这样无线才会有,还有这一章结局,只能这样了,再写就墨迹了。 在这里,再次感谢吴襲宇的打赏,我今晚用手机码的,有点吃力,一个手指头敲字,明天回家了,争取多写点,加更,感谢支持和打赏。 最后还是老问题,无线的朋友自己识别下,这部分章节出现乱套,你们自己对号入座,找一下顺序观看吧,明天开启第七卷了,现在已经快半夜了,今晚不写了,手机也的确不方便写作,明天有电脑继续奋斗,大家晚安。 第01章 江陵之行 自从张良烧绝栈道后,汉军一度沉浸在动荡之中,大多数汉军来自于关东或者关中,他们思念故土,之所以和刘邦入关,很大程度上是被刘邦的威势所逼,还有些人认为,刘邦会东山再起,他们也希望能够跟随刘邦,建立一番功绩。≧≥≧ 可栈道被烧绝,退路被断,军中掀起了一股逃亡波,很多人哭泣着,怒骂着,甚至悄悄逃离军队,从蜿蜒山路向观众逃窜,这使得刘邦更加忧郁,下令三军禁严,由周勃和郦商二人率军巡逻,逃兵一律斩示众,震慑三军。 随即,刘邦下令,三军加前进,行有半月,汉军抵达了南郑,三军就地筑营,刘邦帅亲随入城,张榜安民。 西郊,刘邦登坛继位,为汉王,封萧何为丞相,众将依次提升。 西蜀未平,刘邦下令,樊哙为将军,卢绾,周勃为副将,率兵五万,平定西蜀,出榜安民,并让萧何屯田,接济百姓,帮助汉中百姓安顿生活,修养生息,为日后重回关中做准备。 …… 离开关中,走丹河,项庄的三千军队急向南进,直到行出武关,项庄的度才算真正减缓,自从与大部队分离,送别刘邦,已半月过去了。 已目前的度,再有两个时辰,便可以抵达邓县,邓县也就是后来的襄阳,过了邓县,走焉县向南,便可以抵达江陵。 如果说刚刚行出武关的时候,项庄的心中还有些压抑的话,而此时,项庄心中已将大是大非,各国的恩怨情仇放在一旁了。 前方不远,便是浩瀚的汉水,而那里,将直通长江,往来渔船络绎不绝,这里,应该就是江南风采了。 之前项庄并没有留意过周围风景,自从长沙一战之后,一路急于北上,项庄考虑更多的,是在刘邦之前进入关中,可天命难违,项庄最终还是慢在了刘邦之后,而鸿门宴,火烧阿房宫都如期的到来了,那么,下一步,将会是楚汉之争,各国都将陷于战乱,谁能在战乱中崛起,谁能一振雄风,一统天下?这才是项庄真正的心结。 据利几这些年给自己的密报,自己此时拥有铁质兵器,已不下数万,如果能严加训练军队,江东郡将是勇不可挡的精锐部队,虽然火油还在研,没有将石油提取到易燃状态,但项庄知道,火油的出现,不会太远。 在默默沉思中,项庄等人来到了位于邓县以东的河港,大将桂英豪早已在河港募集了数十艘渔船,军队也在有序的渡河,一旁的孔吉见项庄还在低头沉思,他在旁轻轻的提醒道:“将军,前面就是河港了。” 项庄被孔吉打断沉思,他抬头看了看,不由干笑道:“大军行进,如果每个人都需要乘船,想要驰援南阳,需要多久?” “如果战船齐备,不出两天,从邓县抵达宛县,不成问题。”孔吉虽然诧异,但他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项庄微微点头,勒马向一旁的土包行去,在土包上,可以一览前方的河港和延绵的船只,奔腾的汉水一望无际,这时,项庄看了看跟在一旁的孔吉和赢亮,朗笑道:“我若在此建造三座大桥,驰援宛县,需要多久?” 二人皆惊愕的看着项庄,他们不知道,项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如果有大桥可供军队通行,那样可以减少军队登船的时间,如此计算,用不上一天,骑兵便可奔到宛县,想到此,孔吉暗暗摇头道:“可是将军考虑过吗,如此浩瀚的河水,宽广的河道,我们如何建桥?” “我听说,再下游有一处缓冲带,那里河床低浅,河道不宽,我若开源节流,减缓河水的冲击力,别说三座大桥,即使十座,又有何难?”项庄说的自信满满,一旁的亲兵递来一张地图,项庄接过地图,跳下马,把地图扑在地上,笑道:“你们看看,我说的就是这里。” “可是……可是,劳力如此之多,将军准备从何处募集?况且,共敖已就任临江王,南郡属于他的封地,将军想过吗?他会不会阴奉阳违?” 停了下,孔吉又道:“虽然共敖曾追随将军,百战疆场,而今他分封南郡,也是受将军之恩,可人毕竟是贪婪的,我很担心……一旦这三座大桥修建好,会成为刘邦南下的重要途径。” 孔吉的担心不无道理,但项庄已下决心,这件事,他不会轻言放弃,此时项庄又看了看地图,这三座大桥,不仅仅是为了驰援南阳郡,如果他日楚汉争雄,南郡的三座大桥,将会成为自己入兵关中的重要途径,甚至可以在危急之时,成为扭转局势的重要契机,项庄绝对不会舍弃这三座大桥。 “是否建立大桥,我会看共敖的态度,再做定夺。”项庄收起地图,交给亲兵,果断的回一句,不再言语,这时,他从马鞍山解下水囊,大喝一口,又看了看周围景色,这才令道:“上马,我们过河。” …… 行有三日,项庄等三千人终于来到江陵城下,此时城上高挂红绸,一杆杆青色的旗帜迎风飘扬,这是临江军的相争,而共敖也在不久前,登坛称王,此时自封临江王。 临江军的军袍也是已青色为主,此时高举长戈的士兵恭迎在城门两侧,共敖亲自驭马,与儿子共尉,丞相慕容尊,大将雷同,窦林等人等候在城门前,之间不远处,红色的旗帜下,项庄等人驭马而来,共敖兴奋不已,立刻扬起右手,令道:“擂鼓。” “咚咚咚” 隆隆的鼓声敲响,这是迎接贵宾的鼓声,很快,项庄等人驭马在百步外列阵,阵型整齐,军甲鲜亮,人人面带杀气,使得临江军皆赞叹不已。 很快,共敖带着众人,下马向前方迎去,距离项庄有三十余步远的时候,共敖率先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共敖,拜见东楚王。” “我等见过东楚王。” “临江王何必如此。”项庄起初没有想到共敖会行此大礼,此时匆忙下马,与孔吉等人慌忙迎了上去,项庄单手托起共敖,朗然笑道:“临江王与我都是一阵诸侯,何必自贬身份,这可万万使不得。” “我本就出自将军麾下,这次荣封临江王,也是败东楚王所赐,我心中安能不知,在东楚王面前,不敢有半分逾越,也不敢有半分不敬,东楚王旅途劳顿,快请随我城中休息,我已设宴为东楚王接风。” 共敖的谦卑,让项庄看出了他的诚意,如果说富贵不移,此刻,共敖做到了,如果说刚刚项庄还在为孔吉的那番话而徘徊不定,那么此时,项庄已彻底下定决心,邓县的三座大桥,必修之。 此时共敖等人已牵来战马,与项庄等人一同,向城中行去,快到城门前时,低沉的号角声从城上吹响,每吹一次,城门前的临江军都会高声呐喊:“欢迎东楚王……” 伴随着阵阵鼓声和号角声,众人行入江陵,如果说之前项庄还不知道江陵城到底是何模样的话,此时,项庄只能用一个‘赞’字来形容,这里四通八达,又是水6要塞,难怪历朝历代,都会在江陵之地,大屯钱粮,已接济各地所需。 穿过街道,众人来到一座高大的府宅,此时临江王府还没有修葺完毕,共敖只能居住在这里,虽然是府宅,但其规模宏大,也不会输给任何一座王宫。 门口把守的侍卫见到项庄等人到来,立刻高举兵器,朗声喝道:“欢迎东楚王。” 从沿途所见所闻可以看出,共敖对自己这次拜访江陵,早有准备,而且,是下了苦功夫,先不说共敖是不是临阵抱佛脚,弄虚作假,只他对自己的态度,便值得肯定,此时穿过长长的回廊和前堂大院,一行人来到了客堂,封宾主入座之后,几名府兵送来茶水之后,各自离去了,客堂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共敖没有急于说话,他先拿起茶杯,默默的呷一口,这才看着项庄,朗笑道:“东楚王这次莅临南郡,不如多住一阵,也可以多观察观察这里的风土民情,自从摆脱与秦国的战乱后,这里破败的很,想要重新恢复繁荣,估计没有几年时间,是不行的。” 共敖自嘲的笑了笑,项庄听出了共敖是在像自己诉苦,不过,如果拿江东和这里相比,自己的确好了不少,至少这些年,江东没有经历大战,即使是衡山郡,也九江郡也都摆脱了战乱很久了,所以,离关中越近,越容易接近战火的前沿。 可项庄考虑的,并不是如何摆脱战争带来的贫困,刘邦随时会杀出关中,而章邯,司马欣和董毅根本不会是刘邦的对手,如果刘邦出陈仓,占有关中,他的势力,完全可以和西楚抗衡,那时,南郡将会直接面临汉国,这才是项庄真正关心的问题,想到此,项庄目光深邃的看着共敖,冷声道:“临江王,此时你应该考虑的,不是如何展南郡,而是如何抵御即将到来的新一轮战争。” “新一轮战争?”共敖诧异的看着项庄,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预示着什么。 …… 今晚还有一章,正在拼命码字中,第二章不知道几点能写完,但是,肯定要写完睡觉,本来想给吴袭宇同学加更的,但是今天到家已经五点了,吃完饭,又和别的作者聊了会,写的时候已经七点了,明天要上班,晚上再写一章,有错别字大家担待下,没时间审稿了,继续码新章,这章直接上传了。 第02章 再归江东 客堂内的气氛陡然一降,除了赢亮和孔吉外,没有人知道,项庄所谓的战争,是指什么? 天下初定,虽然群雄分鹿,各据一方,早晚会混战在一起,可谁也不会想到,战争会很快打响,更不知道,项庄所谓的战争重合而来,在南郡已被,是项羽的封地,难道,项羽会率先灭掉自己吗? 共敖一想到项羽,他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若项羽兴兵来伐,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而项庄虽然在东面,他能为了自己,和项羽闹翻吗? 共敖没有确切答案,他不由自主的轻叹一声,短暂的思索,共敖略显沮丧的问道:“东楚王是在指……西楚霸王吗?” 西楚霸王自然是指项羽,这是他自己给自己的封号,可项庄见共敖误解,不由大笑道:“不,我说的是刘邦。≥” “刘邦?”,似乎要验证自己没有听错一般,共敖稍稍向前弓着身子,又道:“你是说,汉中的刘邦?” “恩。”项庄点点头,似乎看出了共敖的不解,项庄又道:“若刘邦想要走出汉中,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我听闻,刘邦已经自毁栈道,难道他还能走出来吗?”共敖还是不解,项庄已放下茶杯,起身笑道:“想要出汉中,可以走汉水,入南郡,也可以走陈仓,入关中,总之,他一定会出来的,而且,以我对刘邦的了解,关中之地,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所以,我要让你提前防备,莫要被刘邦袭了邓县。” “东楚王请放心,我会在邓县附近,多加守军的。” “仅仅增加守军还不够,我想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在邓县以东,修建三座浮桥,具体施工办法和劳役,我都会为你准备好,你只管修建便可。”项庄果断的说道,一旁,共尉略显诧异的问道:“有了大桥,敌军轻而易举入境,我们防不胜防,这可使不得。” 见儿子回绝的如此直白,共敖横了他一眼,共尉立刻低头沉默,不再言语,这时,共敖拱手问道:“还请东楚王明示。” “虽然敌军入境便利了,可是同样,我军驰援南阳,也会便利,南阳不丢,南郡尚安,南阳若丢,难道南郡仅靠汉河,便可守住本土吗?”说到这,项庄在屋内走了几步,又道:“况且,有了这三座大桥,我可以趁关中空虚之时,奇袭关中,你懂吗?” “哈哈哈,我明白了,东楚王请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但是,不知道东楚王准备如何增援我?” “我会给你两万徭役,助你修桥。” …… 浩荡的船队行进在长江之中,与共敖别过后,项庄乘坐江陵的战船,缓缓南下,下一站,项庄必须拜访吴芮之后,才能回到江东。 毕竟双方交接,很多事情需要忙,况且,项羽已经替自己答应吴家的婚姻,何时婚娶,吴家将处在什么位置,这些都必须和吴芮沟通,这样,才能给他吃个定心丸,况且,九江郡由黥布痛下,若得罪吴家,等于把江东和江北分割,东楚和西楚将会断了联系,这不是项羽和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 虽然吴芮巧夺兵权,险些将桂英豪等斥候杀死在秦岭,这多少让项庄感到不舒服,可身处乱世,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回想这次入关,也许是每天都能见面,自己与赢雪月的关系越来越亲密,而曾经自己深爱的孔秀芸,曹凤等人渐渐被疏远,这也使得项庄多少有些愧疚。 可世事如此,吴芮的举动,也让项庄对吴芳多少有些避讳,可如今,项庄却不得不把吴芳扶上王后的位置而疏落孔秀芸,赢雪月也会不会好受,还有曹凤,忽然,又一个名字从项庄脑中闪过,她就是‘小莲’。 那个孔府的丫鬟,只因自己一句话,便要读书习字,这个聪明伶俐的丫头,项庄当真对她十分有好感,而即将回到江东的喜悦,让他想起了很多人,包括那个让哥哥项羽肝肠寸断,始终念念不忘的虞娥。 扬帆而行的战船行过长江分水岭,开始向北行进,这时,已有船员在甲板上大喊:“沙羡河港要到了……” 甲板上开始忙碌起来,一批批骑兵牵着马,开始集结在甲板上,登岸前的准备使人变得忙碌,项庄也被吵杂的脚步声打断沉思,那些杂七杂八的胡思乱想被抛之脑后,他抬头看了看远方,微风吹过江面,带着一股子潮湿袭来,非常的冷。 很快,孔吉和赢亮,桂英豪等人匆匆赶来,在孔吉手中,牵着那匹雄壮的关中马,项庄回身接过缰绳,用手摸了摸战马的鬃毛,这时,有人吼道:“前面有船只来了,打着衡山军的旗号。” 项庄听后,把缰绳递给一名亲兵,随即快步走上瞭望台,看了看远方,果然有三艘大小不等的战船驶来,不等战船靠近,项庄已看到,战船前一身黑甲的吴芳,她右手握剑,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着她,项庄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傻丫头,顶着如此寒冷的天气,来河港迎接自己,多少还是让项庄有些感动的。 很快,两只船靠拢了,船板互相搭接,对面,吴芳在梅鋗的陪伴下,来到了项庄的帅船,吴芳刚刚走上船,看到一身白色大氅的项庄,不由好奇问道:“咦?那个关中女子怎么没有随行?” 这句话明摆着是冲赢雪月来的,这让项庄不由诧异,关中之时,自己并没有和吴芳碰面,她是怎么知道赢雪月的? 但项庄并没有把不解展现在脸上,他笑着迎了上去,轻拍吴芳肩膀,“傻丫头,你怎么来了?” “听曹凤姐说,你身边多了个关中女子,我特意来看看的。”吴芳一副吃醋的样子,眼睛向项庄身后瞟了瞟,除了项庄的几个谋臣武将,没有其他人,她再次诧异道:“我还想和她认识认识呢,你怎么也不让她一起来?” 吴芳会如此举措,到让项庄出乎预料,他没有想到,一年不见,吴芳会变成这样,虽然心中多少有些不爽,但项庄知道,自己背负了太多感情债,女人多了,难免有磕磕碰碰,他不得不转移话题道:“曹凤在你那里吗?” “前几来过,在我这住了几日,已经回江东了。”吴芳说的轻描淡写。 “她没和主力部队一起走吗?” “没有。” 吴芳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股热情,也许是生气,也许是即将结婚,当初的感情已不复存在,项庄只得强颜欢笑道:“那我们一起去邾县吧。” 他又看了看一旁的赢亮,吩咐道:“传令,开船。” 两艘船之间的甲板被撤掉,大船再一次缓缓前行,这时,项庄从身上解下大氅,披在吴芳身上,柔声道:“一会该起风了,江面寒气大,你下次不用来这里接我。” 也许是感动,吴芳双眼微红,慢慢的靠在项庄怀中,完全没有了刚刚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好久之后,才低声道:“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傻丫头,我怎么会呢。” …… 行有一个多时辰,顺着东风,数十艘战船来到了沙羡河港,吴芮,利几等人早已等候多时,见到船只开始傍岸,利几笑着指向前方道:“我家将军来了。” 县衙,项庄与吴芮行礼,分宾主坐下,吴芮感慨,一晃三年,江东易主,就连自己都成为了衡山王,项庄不由回笑,这时,吴芮询问,楚汉之争真的会爆吗?项庄假作不知,问为何如此问,吴芮笑言,如今天下,楚汉实力最强,其余诸侯小国,不堪一击,项庄见吴芮眼光毒辣,告诉她,战争会打响,他日,自己也会参与到这场战争,吴芮点头。 吴芮的问话,主要是想勾出项庄与吴芳的婚姻,这一不能瞒住项庄,项庄笑着告诉吴芮,项家的承诺,不会食言,只是自己有个要求,吴芮诧异,询问得知,项庄会同一天,纳孔鲋之女和曹无咎之女为妃,吴芮呆住了,但他很快赞叹项庄,富贵不忘糟糠,是个可以托付女儿的男人。 夜晚利几正在给项庄汇报情况,兵器已经转运,但为了欲盖弥彰,不让吴芮感觉项家在故意隐瞒,乃留下部分兵器,并将徭役调往会稽,听说,已经拨给项羽五万徭役,其余徭役,都已被看押,等待项庄回去处理,项庄点头。 这次项庄离去,没有带上吴芳,他与吴芮已经约定,半月后来迎娶吴芳,吴芮感叹,三女儿的婚事虽然没有能成,但二女儿好歹已经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 丹徒河港,这里已经有大部队等待多时,为,便是郡守曹无咎,在他身后,是女儿曹凤,长史孔鲋和都尉项襄,还有不久前赶回的曹无伤,众人都已抵达河港,项庄下船,与众人一一见礼,大部队缓缓向县衙行去。 府衙,孔鲋提议,在乌程附近建立东楚王宫,大家沉思片刻,纷纷赞同,项庄此时不想急着建都,楚汉之争即将打响,谁能占住脚,谁才能生存下去,他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楚汉实力相差不远,刘邦入汉,带走了秦朝徭役近十万,兵马部下二十万,蜀汉之地增兵,刘邦屯兵三十万,绝对不是问题,项羽当初有兵马四十万,但那只是当时的联军,如今,项羽兵马不会过二十万,实力悬殊,恐怕楚汉之争即将到来,眼下,江东防务才是要。 但孔鲋极力反对,曹无咎也不同意,没有都城,就没有东楚政权,何来的防务?何来的民心?众将如何效死?最终,项庄答应,先,拨给共敖两万民夫,修建三座大桥,拨两万民夫,修建宫殿,拨两万民夫,在长江南岸建造十处防守战坞,其余四万民夫,在章郡与鄱阳之间,打通一条可以六匹马并行的驰道,共大军往来驰骋,一一安排,项庄略显疲惫,众人也纷纷退下,只曹凤留在屋内,不肯离去。 …… 马上12点了,终于把这章赶出来了,有点卡文,有错字和病句的话大家书评提一下,我修改,答应的今天必须马上传上去,没时间审稿了。 有读者说过,这块已经看过了,本来可以在写一章的,我也不再墨迹,直接衔接孔鲋夜宴,然后向后写,节省大家阅读时间,绝对不是水文,大家不要误解哦。 第03章 孔府夜宴 最后一次给无线补章,这章大家看过了,明天朋友过生日,可能要补个假条,后天开始,正式恢复更新,有时间多写,没时间少写,这几天选个日子,我要为吴袭宇加章,今天和明天大家多包涵。 …… 这里,还是十年前的县衙,虽然布置上略有不同,可屋里的任何一件物品,无不和项梁当年离开江东一样。 转眼间,多年过去了,但项庄再回到这里时,已经物是人非了,唯一不变的,是楚人的心,那些带着梦想,带着希望离开江东,北上讨伐秦国的楚人们,如今能够回来的,又有几人。 项庄极为疲惫,他懒散的坐在软席上,却又看到,曹凤迟迟没有离去,项庄诧异,轻叹一声,强忍身心的疲惫,走过去,轻拍她的肩膀,笑道:“傻丫头,怎么还不走?” 曹凤并没有回答项庄,她依然静静的望着项庄,仿佛那一夜,项庄与赢雪月相拥在一起,那月光下,两个人的身体紧紧拥抱在一块,而那个悲催的少女,却在不远处,静静的望着。 今天,这个男人依然站在自己面前,可曹凤却觉得,自己似乎与他有几万里之遥,遥远到自己已经不认识他了。 两人就这样,彼此呆呆的站着,直到项庄察觉曹凤的眼神有点怪怪的,这才尴尬的笑了笑:“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曹凤目光游离的躲开项庄的视线,项庄也察觉出曹凤今天与以往不同,只得拉着她来到桌案旁坐下,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半响,这才用质问的口吻道:“说,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曹凤犹豫下,但她还是咬牙说道:“我有些问题,想不明白。” “哦?说来听听,我帮你分析分析。” “好,那我直说了。”曹凤鼓起勇气,看着项庄,质问道:“你当初,是不是很爱秀芸姐姐?” “对啊。” “后来,又……又很爱吴芳姐姐,可你为什么又要爱上……!”曹凤说到激动处,竟然变得语无伦次,但项庄似乎从曹凤的言语中看出了什么,他有点明白了,曹凤似乎吃醋了。 “小凤,你要明白,无论我爱上谁,你们都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你们受半点委屈,我会对你们负责,这次迎娶吴芳之后,我会一一迎娶你们,你不用……” 项庄话没有说完,曹凤却已剧烈摇头道:“我要的不是这些,项庄哥哥,你不懂我的心!” “我懂。” “不,你不懂,我不要那种牵强的婚姻,我只想静静的陪在你身边,你懂吗?” “我懂!” “那你好好照顾秀芸姐姐和吴芳姐姐,我会默默的祝福她们的!”曹凤说完,匆匆起身,向屋外跑去,看着曹凤的背影,项庄的心仿佛一下子冻住了,他实在想不懂,曹凤为何会变成这样? …… 三天后,赢子婴被斩的消息传回江东,很多人为此惋惜,项羽为何不能给秦国王室留下一脉香火呢?而项庄却在心中暗喜,这一瞒天过海之计,彻底让项羽相信,赢子婴已死。 而今天,在孔吉的陪同下,项庄将会正式登门拜访,虽然曹凤拒绝了项庄的提亲,但孔秀芸却要和吴芳同一天出嫁,而且,吴芳为正室,孔秀芸为侧室,虽然这违背了项庄当年的承诺,但很多事情,项庄也是无能为力。 轺车在百名亲卫的护卫下,缓缓行进在街中,穿街过巷,大家终于来到孔府门前,早已等候多时的孔鲋大笑着迎了上来:“楚王快快屋里请。” “孔老莫要如此,我如今还没有登坛封王,充其量只是一个将军而已。” “唉……楚王怎可如此,登坛封王只是早晚的事,但如今,你已是东楚的大王,这一点毋庸置疑。” 见孔鲋如此,项庄也不好在婉拒,只得与孔鲋彼此见礼,再众人的簇拥下,走入孔府。 但自从下车,项庄便没有看到孔秀芸,这让项庄极度诧异,一向温柔贤惠的孔秀芸今天怎么没有露面,项庄在诧异中,又行了几步,终于,他忍不住看向一旁,本想询问,孔鲋似乎看出了项庄的忧虑,只得轻叹道:“小女还在化妆,大王不如随我去客堂品茶。” 项庄点点头,众人继续向客堂走去,刚刚进入客堂,便有两名丫鬟端来茶水,放在众人面前,这时,孔鲋端起茶杯,看着项庄,笑问道:“这次大王荣归江东,可喜可贺,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大王下一步,准备如何?” 被孔鲋看破形势,项庄笑道:“十座战坞,是为了防御江东,可仅仅依靠防御,不足以取天下,我有打算,已新武器崛起一方。” 孔鲋听到新武器,不由眼前一亮,笑问道:“敢问大王有何新武器?” “呵呵,孔老拭目以待吧。” 停了下,项庄又道:“北面,楚汉争雄已成必然,而南面,东越和南越不肯臣服,必然是我后方的一大阻力,我有考虑,北伐之前,先争南越。” 提到南越,孔鲋也不无忧虑的叹道:“当年,始皇帝向南越拨兵十万,如今这些军队已成为南越的主力,想要征讨南越,并非易事,虽然有吴芮调拨给大王的三万精兵,奈何南越势大,还是从长计议,较为稳妥。” “呵呵,孔老何必这般胆小,这三万精锐,有我军中复合弓,又有我军独制的铁器,只要严加训练,再加我江东子弟,完全可以征讨南越,您不必忧虑。” 见孔鲋还要说话,项庄起身笑道:“我要出去小解一下,孔老先坐坐。” 项庄又看向一旁的孔吉道:“你替我陪陪孔老。” 离开客堂,项庄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闲散,忽然,在后院隐隐传来古筝幽美的旋律,项庄忍不住,缓步向一旁的月亮门走去。 穿过一片梅林,项庄看到林子里一袭粉色纱裙的孔秀芸坐在石凳上,正在幽幽的弹唱着,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想要给孔秀芸一个惊喜,但音乐却在项庄即将接近孔秀芸的时候停止了,她双眉紧促,看着项庄,责问道:“你还知道回来吗?” “你……这是何意?”项庄愣住了,孔秀芸继续说道:“既然已经赖婚,又何必来找我?” “……” 项庄哑口无言,孔秀芸却冷哼一声,缓步向屋内走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项庄无奈的轻叹一声,任何人都可以误会自己,可孔秀芸是自己来到这个年代第一个爱上的女人,她怎么也会如此呢? …… 夜晚,但孔府前衙忙碌不堪的时候,后院,孔吉和妹妹孔秀芸相对而坐,此时,月色正浓,幽幽的月光照在梅林上,别有一番风韵。 本已安静的夜里,却想起哥哥孔吉的轻叹声:“唉……” 很快,孔吉目光深邃的看着妹妹,叮嘱道:“妹妹,这一次,你真的误会大王了。” “他自己的抉择,他自己承担,哥哥你不用为他讲情。”孔秀芸略显气氛,但显然,她已没有白天那么生气了,孔吉见妹妹如此,只得安抚道:“这门亲事,是项羽亲自定的,也是他决定的,大王根本没有机会反驳。” “可是,他有权拒绝啊!” “这是政治婚姻,妹妹,身在王侯家,根本不由己!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了。”孔吉起身,轻轻拍了拍孔秀芸的肩膀,又道:“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我才来告诉你的,你也不要再争那个莫须有的王妃之位了。” “哥哥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吗?”孔秀芸哽咽,眼泪不自觉的落下,孔吉看在眼中,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劝道,只得用袖子替她揩干眼泪,嘱咐道:“前衙酒席已经备好了,随我去见见他吧。” 望着哥哥,孔秀芸只得微微点头:“好吧。” 客堂的酒席已经就位,孔鲋高坐主位,项庄等人依次陪坐,此时,优雅的乐声已经响起,几名舞女在课堂翩翩起舞,孔吉匆忙走入客堂,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这时,项庄焦虑的看了看孔吉的身后,见他是自己进来的,只得无奈摇了摇头,‘她还是没有来。’ 悲从中来,项庄拿起酒杯,轻抿一口,这时,低缓的乐声忽然变得急促,刚刚在客堂内偏偏起舞的舞姬忽然想两处奔去,用长裙搭起人墙,伴随着乐曲的忽高忽低,舞姬们变换着各种动作,忽然,她们队形一变,从人群中,多了一个身穿粉色轻纱的少女,她在客堂中央翩翩起舞,舞姿优美,动人心弦,让人看了不禁联想那月中嫦娥。 项庄此时也喝了几杯酒,醉眼朦胧,他仔细看去,这个人居然是他思念已久的孔秀芸,白天被她婉拒的失落此时已荡然无存,项庄酒兴大,大笑着走出桌案,与孔秀芸一起,在客堂中翩翩起舞,一起感受着归家的喜悦。 …… 离开孔府,已经很晚了,项庄半倚在轺车上,亲卫护卫在旁,急向县衙行去。 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江山易改,伊人还在,这种仿佛回到过去的感觉,让项庄想起了自己睢阳一行的经历,那绣球的争夺,那第一次感受心动的怦然,是那么的耐人寻味。 可就在项庄沉浸在回忆中时,一名府兵急匆匆赶来,快到近前,府兵已拱手道:“将军,虞子期将军来了,在府衙求见。” 第04章 子期来访 项庄匆匆赶回府衙,此时夜色已经大黑,两名亲卫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穿过几个回廊,项庄来到客堂,离很远,便可以看到虞子期孤单的身影坐在桌前,手里拿着茶杯,静静的品茶,这时,项庄加快脚步,快向客堂行去。 也许是听到了项庄的脚步声,虞子期匆匆起身,把茶杯放在桌案上,这才回身看着项庄,朗然笑道:“项庄将军,我们许久没见了。” “呵呵,是啊,咸阳一别,你我可有时间没见了。”项庄向虞子期拱拱手,表示见礼,二人分宾主入座,这时,一名亲卫端来两杯茶水,分别放在二人面前,随即把虞子期刚刚那杯端走,这时,客堂的门被缓缓关上了,屋内变得极为昏暗。 两人彼此对视片刻,但昏暗的灯光下,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是喜还是忧,也许是久别重逢,两人都没有急于说话,直到项庄端起茶杯,慢慢的呷一口,这才笑问道:“虞将军这次南归,来看虞娥姐的吗?” “嗯,我这次南归,不仅仅是来看妹妹,还准备接她前往彭城,令兄准备在下个月完婚,所以委派我来接亲的。”虞子期坦然道。 一旁的项庄听说项羽即将完婚,不由笑道:“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你放心,我会派军队护送你们过江。” “这倒不必,我已经带来三千铁卫,可保无虞。”虞子期笑了笑,又道:“年初的时候,令兄登坛称王,在彭城西郊举行了盛大的典礼,但是你不在吴县,所以我们没有派人来请,如今令兄已自封西楚霸王,大婚之日,还是希望你能来彭城一趟。” 话说到这,虞子期忽然顿住了,他似乎很犹豫一般,好一会才继续说道:“而且,你们兄弟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范老先生也经常提起你,大家都很想你,回到会稽,我也会时常想起我们初次相识,你们奋战校场,羽兄力能扛鼎,何等气魄,如今秦国已亡,但是你们兄弟之间的来往却少了……” 虞子期的话犹如警钟一般,敲醒了项庄,是啊,自从项家起事,崛起江东,项家的每一个人都在为推翻秦国而努力,不单单是项羽变了,自己也变了,变得冷漠了,变得圆滑了,曾经的棱角被抹平,如今的自己,已经是一阵诸侯,即将打响的楚汉之争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项庄,江东,必须在短期内自强一方,否则,何以抵挡刘邦呢? “虞将军所言极是,大婚之日,我一定到场。”项庄放下茶杯,向虞子期拱拱手。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项庄声音低缓的问道:“我哥哥这段时间,还好吗?” “唉……”虞子期先是轻叹一声,随即道:“项王这段时间变得很暴戾,不知为何,他的脾气比以前更坏,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上将军了。” “这是为何?”项庄略显诧异,他再次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静静的望着虞子期,虞子期略显无奈的叹道:“自从张良送别刘邦后,项王已韩王成负约为名,罢其王位,后因始成谏阻项王,不应放弃关中,放弃四塞之地,被项王恼怒下,扔入沸鼎,烹死,而后,我们刚刚行出函谷关,项王又诛杀韩王成,泄愤而归,使得韩人对我们楚人怀恨在心,不再听从项王号令,如今,项王更是独断独行,不再与我们商议任何军国大事,楚国的未来,我很担忧啊。”虞子期叹口气,喝了口茶,借着昏暗的灯光,也在紧紧凝望项庄,他更希望,项庄能够去彭城,好好劝说项羽。 项庄从虞子期的话语中,听出了他的期盼,也猜出,虞子期希望自己劝说项羽,可项庄更清楚,项羽是不会听劝的,而且,自己一次次违逆项羽,项羽虽然念在兄弟之情,没有计较,可他毕竟已经对自己失去了原有的信任,想到这一点,项庄也不由自主的长叹一声,对于这个年代的历史,自己知道的太多,也抱有太多的无奈,很多事情,上天注定,仅凭各人的努力,是没办法改变的。 “虞将军,很多事情是注定的,你我都没这个能力改变,更何况……我根本说不动哥哥,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停了下,项庄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明天早上,我陪你一起去接虞娥姐姐,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 “那……好吧,我们明日再见。”虞子期起身道别,项庄也起身拱拱手,向外喊道:“乐天,你去给虞将军安排住宿。” “不了,我今晚回府居住,咱们明日见。”虞子期拱拱手,向外走去,这时,客堂房门开了,乐天带着人在外等候,项庄看着虞子期离去的背影,令道:“你替我送送虞将军。” …… 吴县城内早已宵禁,城门紧闭,一队队士兵往来巡逻,在这个动荡的年代,夜里是不允许百姓随意走动的,却在这天夜里,项庄离开孔府后不久,一个身穿青色布裙的少女急行走在街中。 少女手里提着灯笼,但灯笼的光芒十分微弱,四周很黑,不时有狗叫声响起,但少女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减,她仍然快的前行着。 又行了一段距离,忽然,杂乱的马蹄声响起,一队彪悍的骑兵疾驰而来,后面,是百余名手持长戈的楚军,他们很快来到少女身前,其中一名军官抽//出长剑,大喝道:“夜里宵禁,你是谁家的小娘,敢在夜里四处走动?” 少女虽然脚步很急,但她始终在思考问题,忽然被官兵围困,少女一惊,手中的灯笼掉落在地,很快,灯笼被大火吞没,这时,少女终于从惊慌中回过神,她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官兵,迟疑道:“我……我要去见项庄将军。” “你是谁?”那名军官从身旁的士兵手中拿过火把,驭马来到近前,在女子身前晃了晃,只见她不施粉黛,清装素抹,心中不由诧异,这是谁?居然要见东楚王? 而少女也借着火把的光亮看见了眼前的将军,见他也在凝望自己,少女又道:“我是孔府的人,有要事求见项庄将军。” “好吧,你随我来吧。”军官勒转马头,看着身后的士兵,令道:“带她去县衙。” …… 在县衙门口等了一会,有士兵出来通报,项庄正在后院等着,少女随即跟着一名府兵,向县衙内行去。 路上,少女心中思绪万千,上一次见到项庄,他还没有远征,还只是一名裨将,而如今,他已是威震一方的诸侯,江东的东楚王,而她曾经对孔秀芸的承诺,却已背弃,这也是少女这次来找项庄的主要原因。 曾经,自己为了项庄,甘愿学习琴棋书画,甘愿做自己一辈子都不愿做的事,可他怎能出尔反尔,难道只因为,他已经是江东的霸主了吗? 少女心中思绪万千,但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减缓,很快,穿过长长的回廊,又行了一段距离,走过月亮门,少女来到了县衙的后花园,穿过一段石子路,少女看到了亭子里,默默看着小湖的项庄。 也许是太久没见了,少女竟然止住了步伐,她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一旁响起府兵的提醒声:“将军还在等着呢,咱们过去吧。” 少女这才从沉默中惊醒,她点了点头,紧随府兵来到亭子里,她刚要给项庄见礼,却是项庄最先开口:“你来了?” “你知道我是谁?”少女诧异的问一句,项庄虽然没有转身,但他的声音却已传来:“这么晚了,除了你,没有人会来找我。” 这时,府兵行一礼退下了,直到府兵走远,项庄这才转过身,借着月光,他看到了亭子里站在身后的少女,这么久不见,她变得更美丽,更丰满了,一双迷人的眼睛正在凝望着自己,这时,项庄柔声笑道:“小莲,这么久不见,你一向可好?” 项庄忽然喊出自己的名字,小莲忽然愣住了,她没有想到,项庄居然没有忘记自己,这么多年没见,自己也仅仅只是孔府的一个丫鬟,身份卑微,他却没有轻视自己。 这种自心底的感动席卷全身,小莲双眼微红,哽咽道:“将军,你还记得我?” “呵呵,我怎会忘了你呢?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姑爷。”项庄悠悠的笑了,很快,他指着一旁的石凳道:“坐下聊。” 两个人相对而坐,这时,项庄又道:“是不是为了你家小姐的事来的?” 小莲点了点头,项庄苦笑道:“难道,你也认为,是我薄情吗?” “那‘将’……姑爷为何不迎娶我家小姐为正房?”小莲说的很直白,她不会拐弯抹角,也不会因为小姐的事儿担心得罪项庄,但项庄却没有任何恼怒,他看着小莲,无奈的笑了笑:“我也有我自己的苦衷。” 停了下,项庄起身走出亭子,看着半空中的月亮,幽幽的月光照在项庄脸上,他苦笑道:“身在乱世,而我,又是项家之后,项渠之子,项羽之弟,我的婚姻,根本由不得我自己做主。” 第05章 项庄称王 “可是姑爷,你知道我家小姐有多伤心吗?”阿莲走前一步,她看着项庄,继续道:“为了盼着您回来,我家小姐日日去北门等候,当她终于等到您回来,却又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您就要迎娶衡山王之女,吴芳为妃,您想想,这对我家小姐公平吗?” 被阿莲一说,项庄也无奈的摇了摇头:“最是无情帝王家,我虽然未出生帝王家,可项家也是将门之后,自有门规,而我,也不得不为江东的未来着想,不得不为楚人的未来着想,这件事,你别再说了,即使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的。 ” 两个人都沉默了,直到一旁的阿莲轻声哭泣,项庄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他回身看着掩面而泣的阿莲,无奈道:“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会在同一天,迎娶秀芸,她来我项家,不会吃半点苦的。” “可是……可是吴芳姑娘她会接受吗?”阿莲说出了心中的忧虑,项庄见她泪眼朦胧,楚楚可怜,不由起了怜悯之心,用手在她脸庞轻轻擦拭,直到泪水被擦干之后,项庄点头道:“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家小姐受任何委屈的。” “嗯,我相信你。”阿莲用力的点了点头。 两人都沉默了,伴着月色,二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项庄很想告诉阿莲,其实自己是懂她的心的,项庄也很想告诉她,不管日后如何,自己也会给她一个地位,一个身份,可话到嘴边,项庄又咽了回去,也许,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直到月挂高空,午夜到来,项庄这才轻拍阿莲肩膀,安慰道:“早点回去休息,你深夜跑出来,孔老会生气的,我派人送你回去,有什么事,你尽管提我的名字,如果有人为难你,我会让孔吉替你说情。” 小莲点点头,项庄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她身上,这才带着她向前院缓步走去。 …… 清晨,吴县城门大开,一批五百人的军队急匆匆向城内疾驰而去,不久,这支军队来到虞府门前,开始缓缓列阵,为一名司马翻身下马,向府内快步走去。 半个时辰后,又一支军队跑步而来,在府门前拉开长长的队伍,为一名将领,是项庄身旁的大将丁固,他下面看了看府门,随即也向府内快步走去。 大概又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三百亲卫护卫着项庄来到虞府前,一名校尉上前高喝:“项将军到。” 很快,项庄从轺车上下来,一旁,孔吉,乐天,赢亮,华宇等人也纷纷下马,随项庄走入虞府,守门军士早看到项庄到来,匆匆入内禀告,不久,虞子期与丁固一起迎了出来,这时,项庄也拱手笑道:“虞将军准备如何了?” “嗯,家妹还在收拾物品,很快就能出。” “那就好,我已在江乘河港备下船只,为虞将军护航。”项庄笑道。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向客堂行去,这时,虞子期看着项庄道:“听说下个月你就要登坛称王了,那时,东楚与西楚将会是两个独立的国家,但我希望,项庄将军能够永远记住,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见虞子期如此说,项庄回笑道:“项羽永远是我的哥哥,不管他如何暴戾,天下是否支持他,我都会不离不弃。” 也许是项庄这句话说到虞子期心坎里了,他用右手轻轻的在项庄肩膀上拍一拍,这种感觉,犹如回到当年,项梁刚刚来会稽的时候,那个校场上英勇的项庄,凭借一把宝弓,击杀无数秦军一般,这种年轻时的记忆,让虞子期心中燃起一股莫名的激动。 走入客堂,众人分宾主入座,府兵送来茶水,在每个人面前各放一杯,这时,虞子期又道:“你登坛之时,我不能再身旁,也无法祝福你,但我希望,你是一个好君王,是东楚百姓最好的支柱,我,龙且,桓楚等,我们永远支持你。” “谢谢。”项庄笑了笑,这时,从屏风后响起一个女子的笑声:“我相信项庄将军会做到的。”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个女子走出屏风,她是虞子期的妹妹虞娥,与项羽分别多年,虞娥也十分想念他,此时可以随哥哥前往西楚,虞娥心中更是欢喜加期盼,此时听到二人的聊天,虞娥忍不住插了一句,一旁的虞子期见妹妹已经准备妥当,起身笑道:“时辰不早了,不能耽搁了,大王还在王宫等着我们呢。” 项庄见虞子期急于离去,也不得不起身笑道:“好,我们出吧。” 府门外,早已等候的军队开始列阵向北进,不久,众人行出虞府,项庄指着自己的轺车道:“虞娥姐姐坐我的轺车,我骑马,咱们去江乘河港。” 虞娥见项庄一番好意,不好拒绝,只得在虞子期的搀扶下,登上轺车,这时,队伍缓缓前进,向北门行去。 项庄在马上看着一旁的虞子期,低声道:“有句话我想虞将军替我转告哥哥,若他日刘邦杀出关中,请他务必直//捣关中,镇压刘邦,莫要给刘邦喘息之机。” “刘邦已自毁退路,他出不来的。”虞子期听项庄提起刘邦,不由笑道,但项庄却笑不出来,他知道,刘邦一定会杀回来的,便嘱咐道:“谁都可以不信,但虞将军不能不信,他日西楚的存亡,全系于将军身上了。” 项庄说的很郑重,虞子期不得不重视起来,他看着项庄坚毅的目光,点了点头。 …… 码头,虞子期的船只渐渐远去,看着远方浩荡的船队,项庄在马上轻叹一声,也许,自己嘱咐虞子期的那番话,他根本不会理解。 可每次想起刘邦暗渡陈仓,之后在几年内崛起,势力强大蛮横,项庄心中总会泛起一丝忧虑,而项羽的狂妄自大,独断独行最终导致了楚国的败亡。 如何从项羽手中挽救大楚,如何赶走刘邦,最终一统天下成了项庄毕生的梦想,也正因如此,邓县的三座大桥尤为重要,也许有一天,这三座大桥将会是自己奇袭刘邦的必杀技。 战争,不是野蛮冲撞便可以解决一切纷争的,策略,经济,人口,尤其是先进的武器,这才是制胜的关键,许久的沉默,项庄看向一旁的孔吉等人,沉声道:“虎贲营训练如何了?” “按照您的指示,已经把军队拉到鄱阳驻扎了,在那里进行训练,顺便让他们熟习水性。”孔吉回道。 项庄听后,满意的点点头,希望桂英豪不要让自己失望,虎贲将会是项庄组建特殊部队的第一步,之后,项庄会6续组建更多的特殊部队,已应对未来残酷的战争。 又是许久的沉默,一旁的赢亮干咳一声:“将军,咱们该回去了。” …… 疏忽间,半个月过去了,春暖花开,大地洋溢着春的喜气,在吴县以北,娄县以西,楚军在这里建筑了规模宏大的高台,四面,近六万楚军列阵以待。 太阳缓缓升起,当阳光满布高台的时候,楚军阵内,隆隆的战鼓缓缓敲响:“咚咚咚” 低沉的号角声在空中呜咽:“呜……” 这时,一名身穿礼服的司礼官走上高台,手中拿着一捆竹简,在高台上朗声念道:“司暴秦苛政,百姓涂炭,我主,项庄将军追随西楚霸王,东征西讨,推翻暴秦,按功封爵,使为东楚威王,领会稽郡,鄣郡,庐山郡……” 司礼官朗声读毕,向下大喝:“请威王登坛。” “请威王登坛。”三军呐喊,声震四野,很快,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护卫着项庄缓缓来到高台下,项庄手握宝剑,身穿赤色龙鳞袍,缓步走上高台,这时,下面,三军呐喊:“我等见过威王,威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项庄向上扬手,示意众人起身,这时,一队楚军士兵双手端着托盘,走上高台,司礼官迎上去,将王冕,王袍,玺绶,虎符等物品一一交给项庄,这代表着项庄已正式接管东楚之地。 三军再次呐喊,项庄在众人的山呼声中,高举玺绶,将士们无不欢悦。 项庄又从其中一个托盘中拿出一份竹简,递给司礼官,司礼官向项庄行一礼,双手接过竹简,展开一阅,高声念道:”九江王奴隶五百人,战车百乘,美女二十人。衡山王奴隶五百人,战车百乘,美女二十人。西楚霸王奴隶五百人,战车百乘,美女二十人。临江王奴隶五百人,战车百乘,美女二十人……” 当各国贺礼读完后,项庄又从托盘中拿起另一份竹简交给司礼官,司礼官再一次朗读道:“拜孔鲋为相,曹无咎为监御史,赢子婴为幕宾,丁固为上将军,利几,项襄,曹无伤,周兰,赢亮,乐天……为将军。” 礼毕,项庄在司礼官的陪同下,大步向下走去,不远处,兴奋不已的曹凤,赢雪月,孔秀芸,阿莲等都在人群中热情的欢呼,看着她们,项庄心中莫名的激动。 走下高台,仪式的正式结束,项庄面向三军将士和文武百官,还有来访的范增,项伯,各国使臣道:“本王已在王宫设宴,请大家移步到东楚王宫饮宴,并且传令三军,大犒三日!” 三军欢呼,王辇起行,向坐落在乌程的东楚王宫缓缓行去。 …… 呵呵,写完快一点了,果断出来,明天继续写。 第06章 神秘地带 项庄称王,大宴三天,不仅仅是三军将校欢呼一堂,就连江东百姓,也是为之兴奋,而且,项庄归江东后,相继推出了各项法令,减少赋税,擢令地方官府重视农耕,又在几处空旷之地建造县城,移居百姓等等,各项福利,让百姓身受其惠,无不赞扬项庄英明。 东楚国的正式建立,东楚军也从此改变了国旗,从原来的红色国旗改为暗紫色,象征着楚国的未来更加辉煌。 楚军的布甲也从此与国旗颜色相应,之后,楚军开始规划军制,改革内部,各部军队整体分为三个军区,一个是虎贲营,仍然有桂英豪负责统领,一个是猛虎营,由马天宏负责统领,一个是黑鹰军,由大将丁固负责统领,三大军区分别驻防鄱阳,江乘和吴县,是东楚军的主要战斗力量。 而后,三军将校原有兵器统一收回,由利几亲自负责,将邾县这些年打造兵器,下三军,虎贲营多以骑兵为主,配以短式复合弓,猛虎营多以长枪为主,配以盾兵和弓兵,完善阵型,而黑鹰军,则是项庄的主力部队,人数在三万人,多以吴芮当年的鄱阳军为主,这支军队五花八样,各式兵种皆有训练,但主要多以复合弓阵为主打阵型,形成了江东军的特有战斗群。 这些都使江东军在短期内战力迅膨胀,负责后勤的咻屠在锻造兵器时,添加了一种特殊的矿物质,这种矿物质用盐水蒸煮,之后配以特殊的物资而成,锻造兵器时,将其放入炉中,所铸兵器坚韧无比,但也有一点不好之处,这种兵器一旦断裂,无法修复,也不能回炉,至少,在这个年代,还达不到再次融化废弃兵器的能力。 但这个技术,已远远乎了各国铁匠所铸兵器,也足以使项庄在这个年代领先于其它各国,也正是因为咻屠研制出新的冶铁技术,项庄命令华宇再次北上,将铸铁之术,传给各国,让他们统统学会用铁来锻造兵器,有了各国冶铁业的大力推动,项庄相信,各国之间的战争风暴会来的更猛烈一些。 时间推移,距离项庄大婚,已不足三天了,本应该在东楚王宫忙碌不堪的项庄却在十天前,带着亲卫队,匆匆西进了。 在黟县稍作停留,项庄驭马穿过群山,直奔鄱阳而去,可即将抵达鄱阳之时,项庄却又改道,带着队伍,向南加行去,行过宽广的驰道,在一处不起眼的岔道旁,项庄等人引入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偏僻小路。 队伍又千余人,长长的队伍络绎不绝,在项庄身旁,丁固,桂英豪,赢亮,乐天和赢雪月仅仅跟随,这次特意带来赢雪月,项庄更多的,是希望她能接受自己即将大婚的现实。 在蜿蜒小路行了两个时辰,队伍又开始向北转,前方一座高大巍峨的山峰之中,隐隐有烟雾萦绕,而山峰之中,隐隐可以看到暗紫色的东楚国旗,而这个地方,所有人都不曾来过。 队伍又行了三个时辰,终于,在天黑之前,他们进入了大山,早有暗哨出现在山林之中,暗哨看到项庄等人的楚旗后,并没有轻易放他们过去,而是拉起了长长的绊马索,一队百余人的骑兵队冲出山林,一名校尉驭马来到近前,大喝:“什么人!”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东楚王!”乐天上前,想要训斥那名校尉,却在这时,丛林内忽然闪出数千名士兵,每个人手中都高举复合弓,瞄向项庄等人,乐天见此形势,急忙抽出长剑,大喝:“护驾!” 项庄却在旁喝止了乐天,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纯金的令牌,令牌上的麒麟栩栩如生,项庄把令牌向那名校尉一扔,大喝道:“我是项庄,尔等还不退下!” 那名校尉接过令牌,拿在手中看了看,他忽然慌忙下马,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马英,不知大王前来,请大王恕罪!” “呵呵,你做的很好,我早有吩咐,无论任何人,没有令牌者,格杀勿论,你们尽忠职守,本王要好好的赏赐你们。”项庄爽然大笑,他回身看向一脸愕然的众人,又道:“呵呵,我知道你们很想知道,这里是哪,那么,随我进去吧。” 项庄看着赢雪月,伸出手,笑道:“走,随本王一起进去。” 赢雪月看着一旁的项庄,她起初感觉,项庄身份不同了,自己必须和他保持距离,可当她看到项庄那坚毅的目光时,她的心又一次软了下来,犹豫片刻,她把手伸了过去,项庄一把抓住赢雪月的手,大家一起想山中行去。 仿佛刚刚防守山林的部队是一支幽灵部队,但项庄等人启程向山中进时,那支部队又变得无影无踪,不知藏匿于何处了。 又行了一会,天空越来越昏暗,众人不得不点燃火把,向前继续进,越往里走,越能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非常刺鼻,这种味道,大家闻所未闻。 但项庄却很熟悉,这个味道,有点像汽油,可他又达不到汽油的纯度,只是经过漂浮,沉淀摄取的汽油,隐隐中,还能闻到原油的味道,而这种油,就是产自山中的石油,埋藏于地表的石油。 不久,一座巨大的山寨出现在远方,但这里,没有一丝光亮在,这时,刚刚那个校尉回身拱手道:“大王,这里不允许使用火把。” 项庄点点头,回身令道:“都把火把熄了。” 众人不敢违抗,纷纷熄灭火把,这时,众人再次前进,项庄看着这名校尉,笑问道:“你叫什么?” “末将叫马英,鄱阳人。”校尉拱手回道,项庄看了看马英,满意的点头道:“你连本王都能拒绝,何况别人呢?你做的很好,以后好好干,三年内,本王定会调你去前线锻炼。” “谢大王。”马英拱手道谢,这时,远方响起了沉闷的吱嘎声,这是大寨的寨门被拉来了,不久,从里面奔出一队骑兵,列阵两侧,这是欢迎的仪式。 项庄在马英的指引下,行入大寨,军马就地休息,乐天,赢亮,丁固等等一般武将和赢雪月陪着项庄,来到了火油的加工厂。 这里有大小不等的池子,每一个池子都豁达无比,与池子相距五百步远的地方,可以隐隐看到,一个个木桶摆放整齐,项庄不自觉的向木桶屯放的地方走去。 快到跟前,刺鼻的味道尤为难闻,项庄闻到了刺鼻的味道,他很清楚,这是火油在挥,如果这样长时间放置,很容易在烈日下引燃或者挥殆尽,想到此,项庄回身令道:“找两个人,把这桶油扛到后山去,越远越好,我一会就到。” 乐天点点头,向一旁的几名亲卫道:“把油桶扛走。” 几名士兵走过去,扛走油桶,项庄并没有理会众人,他继续在油桶之间走动,直到他满意的点点头,这才看向马英,问道:“那名炼油的术士呢?” “应该在大帐,我去请他。”马英拱拱手,项庄却摆摆手,笑道,“先和我去后山看看,别的事,回来再谈。” 说完,项庄准备离去,确实赢雪月拉住了项庄,她诧异的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呵呵,你看了就知道,走,跟我去看看。”项庄故作神秘,也不回答,只拉着赢雪月的手,引着众人向后山走去。 早就扛着木桶等候在后山的军士见到项庄,立刻拱手道:“大王,这个桶如何处置?” “找个空旷的地方,把油桶内的油倒出来。” 亲卫们答应一声,看着桶开始寻觅,项庄在旁又嘱咐道:“不许倒在树木上,一定要是空旷的地方。” 亲卫们再次点头,向远处走去。 不久,远处传来亲卫们的呐喊声:“大王,已经倒出来了。” 项庄笑着点点头,看着众人道:“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项庄又看着乐天道:“你去吩咐,让他们离远之后,点燃一根火把撇过去。” 乐天点点头,上前吩咐了,所有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前方,他们不知道,即将会生什么,可项庄不肯说,他们也不敢再问,只能这么等待着,忽然,一阵惊呼从远方传来,几名士兵惊恐的叫声划破夜空,随之而起的,是汹涌的大火弥漫着前方的山林。 大火如一条火龙,即将吞噬整个夜空一般,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不知道,前方生了什么。 而只有项庄,自信满满的看着前方,这些年,自己悄悄在此建立基地,不让任何人知道,甚至包括楚军中的亲信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暗暗在余干县附近的山中找到了石油,并且精密提炼。 而那个术士,就是提炼火油的人,若不是有他,项庄想要提炼火油,至少还要等上几年,毕竟这东西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如何提炼,而能够提炼这种东西的,只有那个术士。 但火油只是战备物资,他在战场上,除了奇袭以外,起不到任何作用,而真正让项庄感兴趣的,是那个术士知道,如何配置火药。 此时火油的烈性让项庄很满意,但如何保存火油,显然他们并不知道,项庄必须去见一见那个术士。 想到此,项庄看向一脸茫然的众人,朗然笑道:“随我去见一个人,你们就会知道,这些事什么东西了。” 第07章 帝国根基 大火燃烧了近半个时辰,才渐渐熄灭,而此时,项庄已带人居高临下,观察火油的燃烧情况,火油虽然已经纯度很高,可以在明火的作用下迅燃烧,可一旦遇有雨天,大风天,再明火忽明忽暗甚至只剩下点点火星时,还能否引燃火油呢? 项庄此时还我确定,看着远处只剩下一片漆黑的焦土,项庄带着众人,再次向大寨走去。 寨内不能点燃火把,很多士兵都是用灯笼照明,此时已近明月高挂,很多士兵点燃了用竹子编制的简易灯笼,虽然这种灯笼照明范围有限,但他可以避免明火四窜,引燃木桶。 在几名士兵的指引下,项庄等人来到了一定特殊的大帐,帐内隐隐有清香味传出,项庄看了一眼身旁的马英,马英会意,先一步走入大帐,笑道:“大师,我家大王来看您了。” 帐内很快响起一个老者的嘶哑声:“哦,快带我出去见大王。” “不用了,本王不请自来,还望老先生不要见怪。”项庄走入大帐,一旁,跟着赢亮等一一帮人,大家进入大帐,纷纷围拢在旁,这时,项庄给老术士一拱手,表示见礼,老术士也慌忙起身行礼,二人客套一番,各自入座。 帐内出现短暂的安静,很快,老术士打量项庄一眼,这才笑道:“从我来到此地起,大王从未来过,我与外界断了联系,但我还是能从大王的表情中看出,风云变,如果我没猜错,大王即将经历一场更大的战争。” “呵呵,老先生所言甚是。”项庄笑着点点头,这时,几名亲卫拿来软席,众人各自入座,一旁的赢雪月好奇的问道:“刚刚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厉害,还有,那东西是灯油吗?” “呵呵,当然不是。”老术士神秘一笑,他看了看项庄,在老术士心中很清楚,项庄是知道这些东西的,否则,他不会授意自己来此研究此物,但项庄是否对众人有所隐瞒呢?如果项庄不想自己说,那他是不会带这些人来的,如此想着,老术士心中渐渐清楚,项庄今天来,就是为了探查火油的威力的。 “这东西,叫火油,是用一种特殊的黑油提炼的,他纯度极高,可以轻松引燃,要比灯油凶猛的多。”老术士笑了笑,项庄接口道:“可是老先生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哦?大王不妨说来听听。”老术士显然来了兴致,项庄点头笑道:“老先生虽然知道如何酿制此油,却不知道,这种油在烈日的照射下,会挥,甚至燃烧,我希望老先生能用浸油的布子封住木桶,将他们转移干燥之处。” 老术士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他并没有对项庄的意见感到惊讶,只轻叹一声道:“大王,转移干燥之处,需要开凿山道,需要大量人力运输,我这里……”老术士不说了,他只瞥了一眼马英,马英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大王,我手里只有三千人,这件事,确实很难办到。” 项庄听他二人如此,只得点头道:“我知道了,回头我让孔长史调徭役过来,帮助你们开山。” “可是一旦有外人介入,消息很可能会泄露。”马英有点担忧,一旁的赢亮也道:“是啊,人多口杂。” 项庄想了想,叹道:“这件事刻不容缓,我会让李洪来负责此事。”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个神秘的地方,有着大家从来没有见过的火油,若不是刚刚在后山亲眼看到火油,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比灯油更厉害的东西。 但项庄此时心中所想,却不是火油的问题,他看了看众人,令道:“你们先出去,我要和老先生谈些事情。” 众人点头,都出去了,只有赢雪月在项庄身旁,犹犹豫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去,项庄看出了她的犹豫,只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在外面等我,我一会就来。” 赢雪月点点头,出去了,这时,帐内只剩下项庄和这个老术士,二人彼此沉默片刻,项庄最先开口道:“老先生,火油的事情,我很感谢你,也会已十倍的代价报答你,但我今天来,不仅仅是为了火油的事,而是……我当年和你提过的,火药的问题。” “大王说的火药,我曾经在师傅炼丹的时候遇到过,威力很大,整个丹炉都被炸塌了。”老术士说着说着,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好一会,他才从回忆中转醒,看着眼前的项庄,不由歉然的笑道:“大王,我走神了。” “呵呵,老先生客气了,我们言归正传,我想要火药,你能做出来吗?” “我不敢保证。”老术士摇摇头。 “我可以告诉你,硫磺,硝石和碳我都可以给你提供,具体需要什么样的比例我不清楚,如何挥最大威力我也不清楚,我可以给你提供人手,你大力研,但前提,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项庄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看帐外,账帘还是关着的,他继续说道:“另外,我可以保证,你的后人,在东楚,永远是名门贵族,我项家世代,将会供养他们,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尊重,你觉得可以吗?” 老术士沉默了,他没有立刻回答项庄,还在深深的思考得与失,好一阵之后,老术士才微微点头道:“好,这件事,我答应你。” 老术士答应了这件事,项庄终于长出口气,这个火药自己不是不能研制,但项庄知道,和平不会太久,战争随时都会打响,自己必须准备兵马,迎接再一次远征。 又与老者交谈了好一阵之后,项庄这才起身,给老者拱拱手道:“一切拜托了。” …… 项庄的队伍按照原路返回,快到鄱阳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不远处,空中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来临了。 距离迎娶吴芳的日子越来越近,而今天,孔吉将会带着迎亲的船队赶来鄱阳河港,与项庄会合后,队伍将会向沙羡河港进。 而此时,队伍已经开始减,大家都很疲惫,数日的奔波,只为视察火油的生产和存储,这对项庄而言,十分重要,而且,日后的大战中,火油会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太阳越升越高,远处,鄱阳城也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项庄看着满布楚旗的鄱阳城,朗然笑道:“前方就是鄱阳了,进了鄱阳,就能饱餐一顿了。” 说笑着,众人加快马,向鄱阳城急驰去。 鄱阳城城楼上三通鼓响,城门缓缓拉开,恰在此时,项庄等人驭马而来,守门军士见项庄的军队各个威武,不敢拦阻,任由他们入城,刚刚入城,项庄等人直奔县衙而去。 县令周生和县尉侯凯歌早已闻讯赶来县衙门口,等候项庄等人,还有昨天下午刚来的孔吉,此时也在焦急等待,距离迎娶楚王妃还有两天时间,若项庄在不及早起行,恐怕从时间上,要来不及了,更何况,迎娶吴芳之日,也是迎娶孔秀芸之日。 虽然对妹妹的未来很担忧,一入豪门深似海,可孔吉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此时空荡的街中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大家都知道,项庄来了,他们慌忙整理衣袍,向远处望去,果然,项庄等人的身影出现在街中,很快,他们来到了县衙门前。 孔吉一眼便看到了项庄身后的赢雪月,不知为何,项庄来庐山郡视察,会带着她,但孔吉已隐隐猜到,项庄下一个要迎娶的,必然是赢雪月。 “我等见过大王。”众人走上前,给项庄施礼,项庄疲惫的摆摆手,示意大家免礼,随即令道:“去准备食物,给我的亲卫们充充饥。” 随即,项庄拉着赢雪月,大笑道:“本王也饿了,弄些吃的来。” 穿过县衙长长的回廊,项庄等一行人来到客堂,早已备好的桌案和软席整齐的摆列这,项庄来到上坐下,一旁是赢雪月,其余人各自在自己的位置坐好,这时,一队楚军士兵端着酒菜走入客堂,在众人身前的桌案上,各摆放一份。 项庄急忙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喝着,一旁的孔吉见项庄如此饥饿,忍不住暗暗摇头,等了好一阵,见项庄似乎吃的差不多了,孔吉这才问道:“大王去看过火油了?” 项庄点点头,当年火油的秘密,除了自己最信任的长史孔吉外,楚军中没有任何人知道,此时孔吉问起,项庄放下筷子,回笑道:“火油纯度已经差不多了,完全可以在战场上使用,但是……” 项庄说道但是二字的时候,顿住了,孔吉一愣,不由问道:“但是什么?” “但是,这种杀伤性极大的武器,不易轻易使用,否则,会暴露我们的实力,给对方防备的机会,而且,一旦火油的秘密泄露,敌军若大举使用火油,对我们也是一种威胁,所以,我不会轻易使用这类武器。”项庄轻叹一声。 孔吉也沉默了片刻,他也赞同项庄的看法,若火油被各**队利用,那么,这会是东楚军的噩梦,但眼下,不是考虑火油的时候,必须劝说项庄及早起行,想到此,孔吉起身来到客堂中央,在项庄身前拱手道:“大王歇息片刻,咱们就要启程赶往江东了。” 第08章 子脩自荐 在鄱阳县衙的后院,项庄捡了个房间,准备小息片刻,之后,他将会乘船赶往邾县,准备迎接吴芳。 ≧ ≦ 大婚在即,按理说,项庄应该激动的难以入睡,至少,此时的他,不应该如此平静,可不知道为什么,项庄坐在屋内的软席上,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可他却无心下咽。 干坐了一会,项庄感觉困意来袭,这几日的奔波,着实让他累的不轻,他放下茶杯,起身来到床边,准备躺下的时候,忽然,急促的房门声响了:“咚咚咚。” 一名亲卫在房外喊道:“大王,府外有人求见。” 项庄略显诧异,在鄱阳,除了与自己一起来的人外,项庄并没有什么故交,可偏偏在自己即将离去的时候有人拜访,这多少有些蹊跷,项庄略作思索,最终,他还是起身令道:“带他进来吧。” 项庄抓起一旁的大氅披在身上,在屋内来回走了几步,困意全无,项庄这才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屋内阳光四射,温暖如春,这时,屋外已隐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有亲卫禀告:“大王,人已带来。” “进来吧。”项庄声音中略显疲惫,房门被推开,一名身着青色大氅的少年随亲卫走入屋内,快到近前,少年单膝跪地,拱手道:“在下君子脩,见过大王。” “君子脩?”项庄略显诧异,他上下打量君子脩一番,自己并没有见过此人,他不由怒视一旁的亲卫,目光中多是责备,亲卫略显惊慌,急忙走上前,把一块玉牌双手奉上,项庄接过看了看,玉牌是自己赠与那个老术士的,而眼前的君子脩,必然和老术士有着某种关系。 “你和范义(老术士)是什么关系?”项庄毫不避讳,毕竟这种玉牌举世无双,是自己留给老术士范义的唯一物证,也是他日,老术士求见自己的敲门令牌,如今君子脩拿着这块玉牌,多少让项庄有些诧异,而君子脩则不慌不忙的回道:“回大王,我是范义的义子,早在一年前,便已投身余干县的神秘工作,火油的冶炼,我也曾参与。” 听到君子脩提起火油,项庄目光如炬,静静的凝视着他,诧异道:“你知道火油?” “是的,我不仅仅知道,我还知道大王想要的火药如何配置,不过,义父此时还在调试,他让我带话给大王,火药之事,他会全力去做,只是……”说到这,君子脩顿住了。 项庄见他欲言又止,朗然笑道:“这里没有外人,你有话,不妨直说。” “只是,义父希望我能追随大王,建功立业,而不是留在大营,做一辈子苦役,还请大王收下我吧。”君子脩说完,倒头便拜,项庄看着他体格魁梧,言语不凡,况且,一般人见到自己,多少都会紧张,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疏失,乃点头道:“你起来吧。” 君子脩拜谢而起,站立一旁,这时,项庄走上前,双手在君子脩双肩上用力一压,感觉君子脩体格健硕,力气很大,的确是个战将,笑问道:“说说看,你最擅长什么兵器?” “我最擅长用矛,只要给我一杆矛,我便能血战沙场,决不后退半步。”君子脩拱手道,项庄满意的点点头:“光会使蛮力可不行,要学会排兵布阵,运筹帷幄才行,另外,我倒是觉得你适合拉弓,你双臂有力,应该是一个射箭的好手。” “愿听大王栽培。”君子脩再次拱手,项庄见他倒是机灵,不觉对他刮目相看,此时项庄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已经快晌午了,是时候出了,乃拍了拍君子脩的肩膀道:“我会在日后慢慢教你的,不过眼下,咱们该出了。” …… 离开余干河港,项庄的船队沿着鄱阳湖,向长江流域行去,近百余艘大船乘风破浪,急行进,在船只上,不仅仅高挂楚国紫色的战旗,就连一些栀杆上,船舱上方,高挂红绸,来映衬楚国迎亲的喜悦。 浩荡的船队,整体呈品字形,每三艘为一列,向前放行进,一日一夜的行进,终于在约定时间内,楚军的船只来到了沙羡河港。 早已等候在河港的衡山军立刻敲锣打鼓,吹响乐器,在岸边载歌载舞,不久,楚国的大船渐渐靠岸,一块块船板搭上岸边,早有项庄的亲卫队和负责护送项庄的虎贲军6续登岸,一队穿着红袍的楚军亲卫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半两钱,向空中挥洒,百姓们蜂拥争抢。 项庄刚刚登岸,便有亲卫前来战马,项庄带领众将上马,急向邾县疾驰而去。 在一艘不起眼的大船上,一脸茫然的赢雪月看着项庄驭马渐渐远去,她黯然的向船舱内走去,不知道,这样喜庆的婚礼,何时才能轮到自己。 吴府门前,早有衡山郡,九江郡列阵在旁,负责维持秩序,整条街道都被封锁,府门前,红灯笼,大红绸子随处可见,两堆篝火在门前点燃,一名负责观望的家丁见到远方疾驰而来的楚军,他欢喜的大喊:“姑爷来了,姑爷来了,快放爆竹。” 几名下人赶忙把早已准备好的竹子扔到火中,竹子在火堆中噼啪炸响,这时,项庄的骑兵队已奔至近前,早有负责这次婚礼的司礼官迎了上来,在门前大喝:“姑爷到访,请……” 与吴芮见礼,一番简单的礼仪之后,一辆红色的马车和一队衡山亲卫队,几名陪嫁丫鬟护送马车,行出吴府,项庄命亲卫多撒铜币,随即,率军护卫马车,向河港行去。 看着项庄离去,吴芮心中略显失落,自己的女儿出嫁了,可女儿刚走,自己的行忽然变得空荡了,可失落只是一瞬间,吴芮从失落中回过神,看着满堂宾客,大笑道:“我已在府中设宴,大家入府吧。” 项庄的队伍来到河港,项庄翻身下马,亲自来到马车前,一名丫鬟掀开车帘,吴芳头顶盖头,走出马车,项庄在旁笑道:“芳姑娘,咱们该上船了。” 吴芳刚想娇嗔项庄,自己头顶盖头,不能上船,项庄却已生抽双手,一把抱起吴芳,大笑道:“抱着媳妇上花轿……” 河港,回荡着众军士的大笑声。 …… 三天后,项庄迎亲的船队返回了江乘河港,早已等候多时的楚军主力部队在丁固的率领下,护卫着迎亲队伍返回楚王宫。 而与此同时,另一只队伍正在向吴县进,为一人,身穿暗红色军袍,头戴纶巾,他就是项庄麾下的席谋士孔吉。 今天不仅仅是楚王迎娶楚王妃的日子,要是孔秀芸过门的日子,但是项庄必须伴着吴芳的车驾,故此,按照楚人的风习,孔吉是孔秀芸的哥哥,由他送孔秀芸进宫,最为妥当。 一路上载歌载舞,百姓们避让两旁,无不羡慕的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大红马车。 很快,孔吉的队伍来到孔府前,早已等候多时的孔鲋走上前,朗声道:“今天是小女出嫁的日子,孔府已备下酒席,宾客们一会不要走,一定要小酌几杯。” “恭喜孔老了。” “恭喜孔家。” 很多人拱手庆贺,这时,媒婆背着已经顶上盖头的孔秀芸,一旁是陪嫁的小莲,虽然小莲略显失落,毕竟自己也深爱着项庄,但最终,自己却无缘嫁给他,只能把深深的思念寄托在小姐身上,陪伴她日后在楚王宫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嫁女的心情是苦涩的,孔鲋走上前,看着即将上车的女儿,叮嘱道:“楚王宫不比家中,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争宠在所难免,你进了王宫,为父的,再也不能照顾你了,你哥哥虽然身居官职,却也无法参与后宫之争,你……好自为之吧。” 孔秀芸已泪眼婆裟,当她强忍着泪水,头顶盖头,微微点头,哽咽道:“父亲放心。” “起行!”孔吉在旁高喝一声,媒婆将孔秀芸背到马车旁,孔秀芸临近马车前,顿住了脚步,她还是没有忍住离别的不舍,回头看了看远方的父亲,眼泪止不住的落下:“父亲保重,女儿去了。” 伴随着鼓乐声,孔秀芸的马车向楚王宫方向缓缓而去。 …… 浩大的楚王宫,备极了穷奢极欲,一队队亲卫士兵手举长戈,列阵两旁,一队队文武大臣,站列在旁,在宽广的驰道上,楚王驭马,带着两辆红色的马车来到了楚王宫大殿前方。 高高的玉阶,宽广的直道,这里已不能再同行马车,项庄来到玉阶前,向上扬起右手,队伍停止了前进,这时,项庄翻身下马,来到马车前,每一个马车旁都有一个陪嫁丫鬟,丫鬟拉开车帘,牵出马车中的新娘,踩着踢蹬走下,这时,项庄拉住了两个女人的手,大步向玉阶上缓缓而去。 远处,隆隆的鼓声开始敲响,低沉的号角声呜咽,军乐也随之奏响,这是不一样的婚礼,一个象征着帝王家崇高与威严的婚礼,在场所有人都平心静气,慢慢的看着楚王与楚王妃,楚王侧妃缓缓走上玉阶,向大殿行去。 第09章 东楚王妃 大殿内,数十名乐手布列在偏殿,其中,有钟,磬,鼓,瑟,竽,笔等。 ≥ 楚乐声声,大殿内,百官各自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亲卫手持大戟,在大殿内巡逻,一个硕大的沙漏摆放在大殿中央,十名手握长剑的亲卫庄严的在沙漏旁站岗。 终于,沙漏里的细沙全部落下,一名司礼官缓步走到玉阶前,高声呐喊:“吉时已到,请殿下携王妃入殿。” 先是一队内侍和宫女缓缓走入,他们身着红色服侍,显得异常喜庆,随后,是项庄身穿红色大氅,左手牵着孔秀芸,右手牵着吴芳,缓步走入大殿。 来到大殿中央,司礼官山呼:“行夫妻之礼。” 几经叩,繁杂的礼仪终于结束,这时,早已准备好的软席被毗人拿到宝座旁,一个紧挨项庄的宝座,这是给吴芳预备的,一个在吴芳下,这是侧妃的位置,给孔秀芸预备的。 项庄带着二人走上玉阶,在宝座坐下,吴芳和孔秀芸各自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这时,司礼官再次山呼:“百官朝觐。” “我等给大王请安,给王妃请安,给侧妃请安。” 大殿内山呼声回荡,直到众人三叩,项庄向上摆摆手,大笑道:“众卿不必多礼,本王已备下酒宴,我们一起庆贺。” “谢大王。”百官归位,这时,一队队内侍端着酒肴,向大殿内走来,项庄看着众人,朗然笑道:“来,诸卿,我们共饮此杯。” …… 酒宴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当百官退下,项庄已醉眼惺忪了,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结婚,也是他来到古代之后,组建起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家庭。 虽然这场婚姻中,多少含//着政治气味,但毕竟,吴芳已经是自己的正妻,孔秀芸是自己的侧室,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自己都必须照顾她们一辈子。 而酒宴间,孔秀芸借口身子不舒服,匆匆离去了,项庄很清楚,自己今晚必须留宿吴芳的房中,孔秀芸不管再怎样大方,她终究是女人,她也会感到不舒服,所以,她的离去,项庄并没有挽留。 但此时,离开大殿,行走在长长的回廊,项庄却又感到脚下的步伐如此沉重,也许是亏欠心里,项庄总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对待孔秀芸,这样真的不好。 可现实如此,自己又能如何呢? 带着沉重的心里,项庄并没有直接前往后宫,在几名亲卫和毗人的陪伴下,项庄改道,向后花园行去。 这是一个规模宏大的后花园,可以说,项庄的东楚王宫的建造,已经耗去了东楚国三年的税收,项庄虽然不喜欢这样铺张浪费,可在政治的角度看,王宫的规模象征着国力的强盛,这一点,项庄不能拒绝百官的请求。 而此时行走在花园中,项庄心中的负罪感少了很多,幽幽的碎石小路,密集的百花丛,让项庄想起小时候,和哥哥项羽狩猎时的场景,而那一次,曹凤还是一个无知的少女,总是喜欢跟在大家身后,嘻嘻哈哈,无忧无虑。 可时光倏忽,转眼即逝,此时大家都已长大成//人,始终对自己严厉苛求的项梁已战死疆场,多年避难在外的三叔项伯却已和刘邦结亲,而哥哥项羽,却已成为了暴戾的君主,他的暴戾,注定了他的败亡。 一切都是历史必然性,自己渺然一身,又能改变多少?而真正从自身走向强盛,崛起一方,这才是项庄追求的最终目的,那么,东楚国能否在短期内崛起呢? 项庄知道,自己虽然比他们知道很多东西,甚至火油,火药的研都在暗暗进行,对铁铁器的研制已使秦末的科技水平推进了一大步,而未来战场上,变数如此之大,自己能否在未来的战争中席卷天下呢? 一切都不可预料。 回想刘邦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项庄的目光不由看向了西方,不知此时,刘邦是否也在盘算着如何杀入关中呢?韩信,是否已经拜将,他的历史使命终会将他推上巅峰,可他却偏偏遇到了自己,不管胜败如何,项庄知道,自己一定要会会他。 又呆了一会,一旁的毗人走上前,轻声提醒道:“殿下,新婚之夜,不能让王妃久等的,咱们还是回去吧。” 项庄被打断沉思,他回头看了看毗人,见他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项庄微微点头,向后宫方向行去,行了几步,项庄令道:“你去安排,给君子脩一些盘缠,再给他觅一处府宅,好生看待,我过几日,要会会他。” “喏。”毗人应一声,项庄点点头,继续向后宫行去。 大概一炷香之后,项庄来到了后宫的潇湘殿,这里是吴芳的寝宫,门口负责守卫的亲卫见到项庄,立刻躬身施礼:“见过大王。” 项庄点点头,亲卫一面一个,拉开殿门,项庄带着毗人和宫女,快步向内走去,行了一段距离,几名从衡山郡陪嫁来的宫女迎了上来:“大王,请更衣。” 项庄又一次点点头,几名宫女熟练的解下项庄的大氅,这才让出一条路道:“大王请。” 项庄再次向里走去,穿过一条回廊,项庄来到内殿,一名负责看门的丫鬟拉开房门,房内很暗,项庄借着灯光,走入内殿,随行毗人和丫鬟在门外驻足,很快,内殿的门被关上了。 借着微弱的灯光,项庄隐约看道,一名身穿红袍的女子坐在床//上,她就是吴芳。 项庄走过去,朗然笑道:“芳姑娘,本王刚刚遇到点事情,来晚了。” “哼,都拜了天地,你还叫人姑娘吗?”吴芳略显不悦,娇//哼一声,项庄略显无奈的笑了笑,走过去坐下,又道:“是我的错,还请王妃饶命。” 项庄玩笑的语气,让吴芳刚刚的不悦顿时消散,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才用手轻捶项庄道:“本王妃小小惩戒你一番,下次,你若是再敢……” 话还没说完,项庄一把将吴芳搂//入怀中,静静的看着她,随即用嘴亲吻着她的双//唇,吴芳根本无法抵抗项庄的亲吻,她慢慢的陶醉在项庄怀中。 这一刻,吴芳终于感受到,即将做女人的幸福滋味。 而项庄,虽然曾亲吻过赢雪月,可他却没有碰过吴芳一次,此时两人相拥在一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袭上心头,项庄在吸//允吴芳下唇的时候,右手不自觉的探入了吴芳的衣领,向下方搜寻着什么。 双//峰如此饱满,鲜血一**的涌上大脑,项庄越觉浑身火辣辣的,他再也无法遏制自己,一把将吴芳抱起,两人紧紧相拥,裹上被子,在大床//上奋力的耕耘着。 夜,还是那么静,而偌大的内殿中,却回荡着吴芳幸福的娇//哼声…… 天亮了,但两个人奋战半宿,此时都在憨憨的睡着,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一缕阳光射了进来,折射一旁的铜镜,随即反射在床//上。 吴芳半掩着脸,刺眼的阳光将她从睡梦中拉醒,此时殿外有隐隐的行走声,吴芳轻轻的挪开被子,从项庄的怀中挣脱,用一旁的短衬半掩着身子,离开了床榻。 “唔……你醒了?”身后,传来项庄嘶哑的声音,吴芳回头看去,见项庄也睁开了朦胧的双眼,这才娇笑道:“嗯,你再睡会吧,我去梳妆。” “你不在了,我也睡不着了。”项庄笑了笑,也随即起身,将一旁的衬衣拿起,穿上之后,向殿外喝道:“来人!” 一名宫女快步走入,在帘子外驻足,低头道:“大王有何吩咐?”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宫女回一句,随即又道:“大王,伙房早已准备好午饭,您和王妃是否现在用膳?” “恩,我正好饿了,你去吩咐他们,在偏殿设宴吧。” 宫女唱诺离去了,这时,项庄来到吴芳身旁,半搂着她道:“以后楚王宫的女主人就是你了,我只希望,你能善待秀芸……” 项庄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隐约能够感到吴芳目光中的不自在,但她很快压住了心中的不悦,只娇嗔道:“你昨晚好坏,那么用力。” 她故意岔开话题,让项庄意识到,自己在新婚第二天提起此事,的确不好,只得无奈的笑了笑:“难道你不满足吗?” “嗯……我希望这一次,我能为大王怀上王子,大王你觉得呢?” “当然好了!最好多生几个。”项庄笑了笑,从一旁拿起梳子,亲手给吴芳梳妆,梳了几下之后,项庄叹道:“羽兄再有半月,就要结婚了,到时,我会带你和我一起去,不过,我希望你能真真正正做一个东楚国的王妃,母仪天下,用宽广的胸怀,替我管理好偌大的后宫。” “项庄再一次把话题迁回来,吴芳知道,自己不能回避了,她只得回笑道:“殿下放心吧,我会的。” 停了下,吴芳又道:“我是王妃,但我不是妒妇,你不要担心我会亏待侧妃,即使他日,你再娶曹凤妹妹或者别人时,我也不会过多干预,但是也请你尊重我,必须和我商量,毕竟……” 吴芳停了下,紧//咬下唇道:“毕竟,我是后宫之主。” “我会的。”项庄点点头,不再言语。 第10章 韩信拜将(上) 自从刘邦入汉以后,修政令,善待军民,百姓无不感恩戴德,争相称颂,刘邦又在几处要隘,建立营寨,守卫汉中,此时,汉中与蜀中已经大安。 负责征讨蜀中的军队,樊哙,卢绾,周勃等也在这几日,率军返回了汉中南郑,刘邦的汉王府就坐落在此。 城门外,人声鼎沸,一队队士兵忙碌于山林附近,砍伐树木,忙于筑营,而在城楼上,刘邦一身红色大氅,站在城墙边,双手扶着城垛,目光炯炯的望着远方。 入汉已经数月了,自从断绝栈道后,军中也曾起过一阵骚乱,但很快便被平息了,再加上萧何的治理才能,使得汉中很快恢复了元气。 可对家乡的思念,对家中娇妻与家中老父的思念,无时无刻不激励着刘邦,早日杀回关中,早日杀回楚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中原有的沉静渐渐被打破,很多人跋山涉水也要离开关中,每天都会有逃兵,每天都会有人逃离关中,与其说刘邦在各处险要驻兵屯守是为了抵御外敌,不如说是为了控制逃兵,断绝汉军逃兵的逃离路线。 而今天,樊哙等归来,蜀中大安,这就意味着刘邦再无后顾之忧,东出的日子不会太远。 如此重大的日子,刘邦决定亲自来迎接众将,所以,当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刘邦便带着萧何,郦商,郦食其等人来到城墙上,静静的观察着樊哙军在城外筑营。 时间慢慢过去,转眼间,已经数个时辰了,远处的汉军已渐渐扎稳营寨,一面面红色的大旗如风中烈焰,在山脚下燃烧,而在宽宽的驰道上,樊哙等人在百余骑兵的簇拥下,急向南郑城驰来,刘邦顶着太阳,搭起眼帘,看了看,随即向一旁的亲卫道:“去通知樊哙,本王在城楼上等着他。” 亲卫离去了,这时,刘邦看向一旁的萧何,朗然笑道:“蜀中平定,你觉得,我们何时可以北上?”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而蜀汉之地,又是天府之国,四塞之地,粮草丰腴,大王何不尽早准备粮草,拟定北上计划。” 刘邦听萧何所言,与自己想法想通,不由爽然大笑,这时,萧何又道:“大王可还记得韩信?” “本王当然记得”刘邦点点头,萧何又道:“此子乃将才,大王何不收他?” “恩,我也正有此意,你择日引他来见我,我自有打算。” “大王放心,韩信此时就在我帐下担任治粟校尉,过几天,我亲自引他入宫。”萧何回一句,刘邦满意点头,不再言语。 不多时,城楼上隐隐响起号角声,隆隆的鼓声缓缓敲响,这是樊哙等人进城了,刘邦也不再去理会韩信的问题,他回身向城下走去,没走几步,便在台阶处看到了急匆匆赶来的樊哙等人,他们刚刚上到台阶,便拱手道:“末将见过大王。” 刘邦笑着点点头:“尔等出征巴蜀,受累了,本王设下酒宴,咱们回宫再说吧。” “谢大王。” …… 回到楚王宫,刘邦坐回到自己的宝座上,下面,早已摆列整齐的桌案旁,文武百官各自入席,早有内侍宫女端来酒菜,摆放到众人面前,酒香扑鼻,让人陶醉。 气氛十分融洽,刘邦大笑着拿起酒杯,向众人道:“巴蜀平息,我军无后顾之忧,可喜可贺。” 众人也同时举杯:“恭喜大王。” 刘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道:“从即日起,你们可用心训练士卒,北征之日,我要你们攻必克,战必胜。” “我等定不负大王所望。” 众人再次举杯,与刘邦畅饮,却在这时,一名小卒打扮的人走入大殿,从侧面快步来到萧何身旁,在他身边耳语几句,萧何一惊,立刻起身道:“大王,军中有急务,我先离去了。” 大宴群臣,又是樊哙凯旋之时,刘邦没有过多询问,只向外摆了摆手,萧何匆匆离去了,这时,刘邦看向众人,问道:“如今栈道已毁,谁人知道,我们该如何北上?” 毁栈道自然是张良的主意,刘邦也早已授张良密嘱,可询问韩信,自有北上破敌之策,但刘邦也有私心,他不相信,自己手下,没人能出奇计,助自己北上? 难道,自己手下的文武百官,都是饭桶吗?刘邦如斯想着,目光冷冽的看着众人,殿中的气氛有些紧张,所有人都摒住呼吸,彼此对望。 不久,郦食其起身道:“大王,修理栈道,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想要北上,不妨考虑走汉水。” “汉水?”刘邦默念一句,这和张良的计策完全不同,刘邦不漏声色,又道:“走汉水,会和南郡的临江王共敖遭遇,本王此时只想杀回关中,不想多生是非,更何况,一旦项羽转走南阳郡,我军腹背受敌,进不能全力一战,退不能全力回撤,那时,如之奈何?” “大王试想,南阳郡郡守邓齮曾得大王厚待,必然会支持大王,只要大王走汉水,邓齮必然甘心投降,何愁项羽会兴兵而来?” “天下皆知,共敖是项庄的人,临江军吃紧,项庄会坐视不理吗?”刘邦又问一句。 “这……我认为,项庄不足为惧。”郦食其回一句,刘邦却已勃然大怒,猛拍桌案道:“天下之势,唯项庄深不可测,甚至已过乃兄,若本王轻视项庄,被困邓县,你告诉本王,谁能救我?” “这……”郦食其彻底语塞了,一旁,相隔不远的曹无知起身道:“若不走汉水,着实难以跨越群山,还望大王三思。” 直到此时,都没有人能够想出更好的办法,刘邦绝望的长叹一声,这更让刘邦肯定,子房的才能和对韩信的重用,许久的沉默,刘邦起身道:“如何北上,容本王再考虑考虑。” 刘邦离去了,大殿内,众人怏怏的彼此对望一眼,皆悻悻离去。 …… 夜晚,刘邦回到寝殿,白天的酒宴让他认清一点,汉军中,不缺谋臣武将,可真正能够带领汉军走出去的,非韩信莫属。 这更让刘邦急于见到韩信,却在刘邦心中思索的时候,一名亲卫走入,拱手道:“大王,刚刚得到消息,萧丞相不辞而别,向北去了。” “什么?”刘邦大惊,茫然起身,但很快,他又平复了心中的激动,坐了下来,看着亲卫,只静静的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了。 “大王不准备追他回来吗?”亲卫诧异,回问一句,刘邦却哑然笑道:“我很了解萧何,他不会背弃我的,他突然离去,必有什么原因,你下去吧。” 亲卫点点头,退下了。 三天后,刘邦刚刚洗漱完,来到偏殿,享受着伙房为他准备的早饭,却有一名亲卫入内,拱手道:“大王,萧丞相在外求见。” “哦?他回来了?”刘邦大笑着放下筷子,令道:“带他进来吧。” 亲卫唱诺离去了,不久,萧何入内,来到刘邦身前,拱手道:“见过大王。” 刘邦点点头,笑道:“吃过了吗?” “刚刚赶回来,便来见大王了。”萧何回一句,刘邦指着一旁的软席道:“坐下吧。” 萧何坐了下来,刘邦又给一旁的毗人吩咐道:“也给萧丞相拿一份早饭来。” “喏。”毗人唱诺离去了,这时,刘邦也无心再吃饭,他目光静静的凝望着萧何的眼睛,不疾不徐道:“有人说你已反,向北逃窜,此事可是真的?” “大王,臣若反,何须再回来?”萧何拱手回一句,刘邦笑着点点头,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为了追一个国士。” “哦?何人堪称国士?” “就是前几日,我给大王说过的韩信,他在三天前,不告而别,我也是闻信之后,匆匆向北追寻,才得寻到。”萧何回一句。 刘邦听后,并没有惊讶,韩信匆匆离去,说明他求仕之心,何其急迫,这正是刘邦想要的结果,而驭将之术,就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他想要的东西,如今韩信方寸大乱,正是刘邦所需要的时机,他看着萧何,笑着点点头道:“是时候了,你明天带他来见我吧。” “大王准备重用他吗?”萧何惊喜万分,笑问道,刘邦见萧何如此激动,微微点头,萧何又问道:“大王准备许给他什么职位?” “将军可好?”刘邦试探着说一句,萧何摇摇头:“韩信乃是大才,大王不应如此薄待。” “难道丞相愿意舍位让与韩信吗?”刘邦假作诧异,萧何又一次摇了摇头道:“汉相之职,也不适合韩信,若大王肯听我言,韩信可为大用,若能用他统帅三军,定能一展才能,带领汉军杀出汉中,重挫西楚。” “呵呵呵,本王也正有此意,你明日带他来,本王定当重重赏他。”刘邦这一次,不再装作糊涂,但萧何却没有认可刘邦的想法,他叹气摇了摇头道:“自古大才,不可轻易选之,若大王真心重用韩信,当筑坛拜将,以表诚意,如此,韩信可为大王效死力。” “本王知道了,明日待我会会他,再做定夺。”刘邦点点头,不再言语,这时,内侍端着饭菜走入偏殿,摆放萧何面前,刘邦拿起筷子,笑道:“先吃饭吧。” 第11章 韩信拜将(下) 三天内,刘邦接连巡视了五座军营,对汉军士兵进行鼓舞,又在观武台上观看将士们演练阵型和战场拼杀,对汉军近期的训练十分满意。≥ 乘坐轺车刚刚赶回汉王宫,一名毗人从远处小跑而来,在刘邦身前拱手道:“大王,丞相大人带着韩信,在偏殿等候多时了。” 刘邦点点头,萧何早就和自己提起过,会在这几天带来韩信,此时刘邦已顾不得身心的疲惫,从轺车上下来,便匆匆向偏殿行去。 穿过长长的回廊,很快,刘邦来到了偏殿,殿内,萧何与韩信正在品茶,当他们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时,刘邦已经走进偏殿了,二人慌忙起身,给刘邦施一礼:“见过大王。” 刘邦点点头,示意二人坐下,这时,两名内侍紧随刘邦而入,将刚刚泡好的新茶放到众人面前的桌案上,随即离去,不久,偏殿的殿门被缓缓关闭了。 殿内出现短暂的安静,刘邦并没有急于言,他拿起茶杯,轻轻的吹着热气,呷一口,这才笑道:“好茶。” 刘邦轻轻将茶杯放到桌案上,这才笑看韩信,问道:“你可还记得本王?” “当年丰乡一战,我曾追随项庄将军,与大王有过一面之缘。”韩信拱拱手,刘邦满意的点点头,又道:“你为什么来汉中?” “大王乃枭雄本色,普天之下,能与项家争鼎之人,非大王莫属。” “本王入关之时,可恨张良匹夫,悄悄烧绝栈道,断本王退路,如今想要出关,奈何无路可走,不知你可有妙策?”刘邦试探着问道。 “呵呵,大王是明知故问,若大王仅仅只在乎栈道,又为何这么久,不曾派人前去修理?我敢断言,大王一定另有妙策。”韩信笑而不言,只目光中,多了几分自信。 刘邦将韩信的表情尽收眼底,他迟疑片刻,柔声问道:“我若用将军为大将,可有出汉中之策?” “大王若肯听我一言,我可保证大王安安稳稳走出汉中,不会受到任何阻碍。”韩信朗然笑道。 即使是一向沉稳的萧何,此时也不淡定了,他惊讶的看着韩信,而刘邦早已得到张良嘱咐,知道韩信又出关妙策,所以不曾将惊讶展露于外,但他也很想听听,韩信出关之策,便笑问道:“韩将军不妨直说。” “大王何不拣选数百人,前往修理栈道?” “数百人?数百人如何能修好栈道?”刘邦诧异,萧何也附和道:“是啊,即使调拨五万人,恐怕三年内,也不能修好栈道。” “大王,修理栈道,只是做给章邯看的,让他卸去防备,而真正北上之路,我已定在陈仓,从那里北上,可保大王轻轻松松,杀回关中。” 听到韩信说陈仓,刘邦立刻起身,喝到:“那地图来!” 一名毗人慌忙捧着地图,走过来,将地图展开在地上,刘邦走过去,在地图上看了半响,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陈仓上,笑问韩信道:“有几成把握?” “十成。”韩信自信满满,刘邦有思索片刻,他终于下定决心,用手狠狠拍在地图上,大喝道:“就这么定了,半月后,我要亲自为韩将军授权。” …… 与韩信交谈的第二天,刘邦便下旨,在沔水南岸,修筑高台,这是要北上誓师的举动,随即,在南郑兴起一阵传言,刘邦将会在三军中选一能臣,授予大将军职务,统领三军,向北进兵。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一些久经沙场的战将都在四处打探,想要知道,刘邦究竟会选谁为大将军。 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最佳人选,无论是统兵,还是练兵,他们无疑都是汉军中最棒的。 可刘邦的消息封锁太严,众人无论如何打探,甚至用钱收买汉宫中的内侍,却一无所获,终究,他们只能等待刘邦下一步指示。 终于,在六月中旬,刘邦下达了沔水拜将的旨意,并要求三军将士,齐集坛前。 这天清晨,十多万汉军,已五大方阵排列在沔水岸旁,鼓声,号角声不绝于耳,一面面红色的汉旗迎风飘扬。 东南风起,卷夹着尘土四处飘荡,但汉军中却无一人躲避沙尘,他们都在凝望着不远处的高坛,不久后,将会有一个新的大将登坛,接受汉王的封赏。 这是无比光荣的时刻,而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将领们,更是无比激动的看着高台,他们很希望,当刘邦抵达之时,能够喊道自己的名字。 忽然,隆隆的鼓声和号角声戛然而止,一名司礼官在坛前大喊:“大王到。” 一队数百人的亲卫队护卫着刘邦缓缓而来,在刘邦身旁,郦商与萧何一左一右驭马而来,快到坛前之时,三军将士全体拜倒:“参见大王,愿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邦的轺车正好停在坛前,刘邦站在轺车上,看着众人,向上摆摆手:“都起来吧。” “谢大王。”三军将士纷纷起身,这时,刘邦走下轺车,带着萧何与郦商一起,向坛上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郦商身上,他们仿佛已经嗅到,郦商将会是这次的大将军,所有人带着不甘,带着蔑视,凝视着郦商。 只有郦食其眯缝着眼睛,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就要拜将了吗? 登坛拜将,古自有之,不过,这种殊荣,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 此时刘邦登上高坛,在坛上面向三军将士,他目光深冷,在所有人身上游走,直到司礼官在坛前大喝:“拜将仪式,正式开始。” 一队手捧托盘的亲卫来到坛前,司礼官打头,带着亲卫向坛上走去,直到来到坛顶,司礼官停住脚步,亲卫们低头站到一旁,这时,司礼官看向刘邦,拱手道:“大王,可以开始了吗?” “嗯。”刘邦点头,司礼官回身看向三军将士,大喝道:“有请韩信登坛。” 这一声韩信,出乎了所有人预料,他们原本以为会是郦商,却没想到,郦商只是一个陪衬,他是作为刘邦贴身护卫而来的,此时,在军队中,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个小小的治栗校尉居然登上了拜将坛。 虽有人的目光不是羡慕,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嫉恨和不甘,他们想不通,刘邦如此费时费力,大张旗鼓,就是为了一个小小的治栗校尉而准备的吗? 韩信此时走出军阵,缓步登上高坛,来到刘邦身前,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韩信,见过大王。” “韩信,你可愿意做本王麾下,最忠心的大将?” “末将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韩信朗声喝道。 “你可愿率领三军将士,走出汉中,替本王开疆扩土,与群雄角逐中原吗?” “末将愿意。” 刘邦满意的点点头,他看向一旁的司礼官,令道:“开始吧。” 司礼官从怀中拿出一份竹简,展开后,面向众人朗声念道:“寡人自入汉以来,未有一日忘却关东之地,寡人出身楚人,不曾忘却故土,寡人所帅之兵,乃关中与关东之兵,虽忠于寡人,却难久居汉中,故此,寡人决议,扬兵北上,再夺关中,资三军之众,难以束缚,三军之勇,需大将统领,方可战必胜,攻必克,故此,寡人拜韩信为将,统帅三军,克日兴师……” 司礼官足足念了半个时辰,直到司礼官合上竹简,三军将士才单膝跪地,山呼道:“我等愿为大王披坚执锐,死而后已。” 刘邦站在高台上,他看着眼前的韩信,朗然大笑道:“本王正式授你为汉大将军。” “谢大王。”韩信单膝跪地,拜谢,刚刚登坛的亲卫拖着盘子走过来,在刘邦身前止步,刘邦从托盘内拿起将印,交给韩信:“从今天起,你将掌管三军,不可有误。” “末将定不负大王期望。” 刘邦点点头,又将斧钺,纛旗等物交予韩信,最后,刘邦从怀中解下佩剑,递给韩信,并面向三军将士,朗声道:“本王佩剑在此,如果谁敢违抗韩信将领,可用此剑,先斩后奏,本王绝不怪罪韩信。” “大王英名。”三军将士齐声呐喊。 仪式完毕,刘邦拉着韩信,来到高坛上的软席上坐下,众人纷纷退下,这时,刘邦笑问道:“韩将军可谈谈北上事宜?” “大王,末将曾在楚营,深得项庄将军信任,已知道楚人已铁铸造兵器,此等兵器,长而韧,可以轻易砍断铜剑,而如今,项庄将军已拜东楚威王,他必然会把铁剑大规模配备三军,而西楚之地,项羽也会得到项庄资助,改良军备,那时,我军若再用铜剑,铜戈等兵器,必然吃亏。” 刘邦听后不由一惊,急道:“若如此,如何是好?” “大王莫慌,末将其实早已掌握冶铁之术,又曾在邾县结识咻屠,得他教授,学会如何冶炼铁质兵器,只要大王肯授权与我,再加关中铁矿深厚,我可在数月内,组建部分强悍军队,至于全军配备,他日恐怕需要时日,或者,可向楚国订购,大王勿忧。” “蜀中毕竟难以运输,不妨以关中兴建后勤基地,若何?”刘邦再问一句。 韩信点头道:“这也是臣所忧虑之事,不过大王请放心,臣会布兵要塞,开拓直道,不出两年,便可有更多的铁矿源源不断送往关中,汉国,必将昌盛。” 第12章 大婚前夕 此时已有亲卫端来酒水,摆放在二人面前,一名亲卫拿起酒壶,给二人倒酒,刘邦心情大好,举起酒杯,敬酒韩信道:“本王得你,如鱼入大海,鸟山青天,他日杀出关中,夺回楚地,本王定会重重赏你。” “大王客气了。” 韩信笑着举起酒杯,仰头喝尽,随即又道:“大王也不必太过忧虑,臣目测关中之地,若全力募兵,可得壮士十余万,加之大王麾下的十万兵马,有二十万之众,这二十万兵马可穿插编制,随后严加训练,不出数月,便可上阵杀敌,勇猛无匹。” 韩信说完,刘邦笑着点点头,韩信又道:“项羽匹夫,喜怒无常,时而专权,不听劝阻,时而与将士同甘共苦,身先士卒,项羽之举,乃是妇人之仁,此等人,不败何待?” “将军此言甚善。”刘邦点头。 “张良烧毁栈道,表面上看,是为了断大王后路,实际上,他想释去项羽对大王的顾虑,同时,也可让章邯认为,无后顾之忧,自此不对大王设防,而他们却万万不会想到,我军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过渭河,传檄四方,指责项羽暴行,无故徙居义帝,剥夺大王秦王之位,天下必然响应,大王讨伐项羽,事倍功半,无有不成。三秦可定,函谷关可定,关东之地,亦可平定了。”韩信说完,仰头大笑,刘邦略作思索,也觉得韩信所言,切中要害,真乃当世之良言也。 与韩信又交谈了一些别的事情,之后,刘邦与韩信紧紧握手,叮嘱道:“将军可尽心准备北上事宜,一切生杀大权,本王全全授予。” 韩信起身向刘邦施一礼,拱手道:“若大王允诺,臣恳请大王将北上之日,定在八月。” “本王允了。”刘邦大笑着起身,携手韩信,一起向坛下行去。 回到军营,韩信升帐,众将前来,韩信定出军规,通行全军,并让灌婴,曹参,卢绾,夏侯婴四人,分道招兵,并让郦商,周勃带兵五千,修筑栈道,樊哙为监军,总督兵马训练,并通晓三军,汉军将于八月,北上出征。 …… 三天前,西楚王宫有快马送来消息,项庄一行人已过僮县,再有数日便可抵达彭城,而此时的彭城以北,楚王宫中,一队队士兵身穿红袍,手握长剑,往来巡逻,一队队内侍和宫女手拿红绸,到处张挂,还有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这是项羽的婚期快要到了。 这种欢快的气氛,一扫往日楚王宫的沉闷,尤其是项羽从关中归来之后,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责备下人,甚至杖毙内侍,此等事情,屡见不鲜,故此,这几日准备婚期,才使楚王宫重新恢复了喜气。 而此时,在西楚王宫的偏殿,项羽高坐再上,面前一杯茶水还枭枭腾冒着热气,在他下,范增,虞子期,龙且等一般大将也各自入座,静静的看着大殿中,刚刚从关中赶回的探子。 “自从刘邦入关以后,栈道被烧绝,他们已经没有退路,我们从西面的崇山之中穿行,半月后才得入汉,对汉王朝的风土民情进行了一番走访,现,他们并没有在蜀中募兵,只原有的十万兵马,分驻险要,又有樊哙等一帮大将南下,对蜀中乱匪进行清剿,直到我们离去之时,并未现异常。”探子单膝跪地,拱手汇报。 大殿内依然很静,所有人都在沉思,就连一向暴躁的项羽,也隐隐嗅出了其中的不寻常,刘邦枭雄野心,难道进了汉中,便会放弃关中之地了吗? 而一旁的范增却已从沉思中转醒,他看着探子,挥挥手,探子退下了,这时,范增看着项羽,叹道:“大王有没有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寻常。” “哪里不寻常,亚父不妨说说。” “暴风雨前的夜,总是宁静的,我认为,刘邦不会如此乖乖的留在汉中,唯一能够解释的,只有一点,刘邦在等待机会,或者说,他一定有办法回到关中,否则,他不会甘心栈道被张良烧毁。”范增沉声说道,项羽听后,再一次陷入沉思之中。 就连龙且也听出了其中的蹊跷,他起身踱步,在殿中问道:“刘邦与张良一向亲密,无话不谈,刘邦能够顺利入关,估计很多计策都是出自张良,那么,刘邦入汉之时,张良为何要烧掉刘邦的后路呢?” “恐怕是张良担心,刘邦麾下的楚军会悄悄逃离汉中吧?”虞子期自言一句,却是项羽已朗然大笑道:“是了,张良烧绝栈道,就是为了断绝逃兵的退路。” “哈哈哈,张良匹夫,难道他不知道,断了刘邦的退路,就等于把刘邦困在汉中吗?只需数万精兵,谨守要塞,刘邦何能出汉?”项羽自信满满的大笑起来,一旁,范增眉头紧锁,干咳一声,提醒道:“大王万万不可小觑刘邦。” “亚父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料想刘邦已经无能为了,所以他才会在汉中老老实实治理一方,不敢有半分逾越。”项羽笑声越加放荡,一旁,范增不悦道:“大王不可放松警惕,应信给章邯,司马欣和董毅,让他们严防关中,万不可给刘邦任何机会。” 项羽点点头,“本王会的。” 就在众人讨论的话题刚刚结束之时,一名亲卫快步走入,在项羽身前拱手道:“大王,急卒来报,东楚王已经到三十里外了,马上就能抵达彭城。” 项羽听说项庄快到了,他心中更加高兴,久别重逢,他心中也有很多话想和项庄聊聊,乃起身道:“传令,南门列阵,迎接东楚王。” 亲卫唱诺离去,项羽又看向一旁的龙且道:“你去替我请叔父来南门,告诉他,庄儿回来了。” …… 另一面,一支两千人的队伍正浩浩荡荡,向彭城进,其中,近百余辆马车满载货物,这是项庄的队伍。 这支队伍从江乘河港起行后,沿途路经九江,之后才得抵达泗水郡,路途之遥远,让项庄感觉这些日子疲惫异常。 这次陪同项庄北上的,有孔吉,李岩,乐天,赢亮和君子脩,还有一辆华丽的马车随行队伍之中,马车之内,就是刚刚登上楚王妃之位的吴芳。 虽然从表面上看,项庄来,是从弟弟的角度恭喜哥哥新婚的,但实际上,项庄已经自立于江东,号称东楚威王,他的到来,将会成为政治交涉,而不是单单的探亲。 而过几日,66续续,各国使臣也将会抵达彭城,听闻,衡山王吴芮和九江王黥布都会来恭贺项羽,还有一些北面的国家也会抵达彭城,这种列国君主集中的场面,并不多见。 此时一队骑兵从远处疾驰而来,快到近前,骑兵在马上拱手道:“大王,彭城外,已有部队集结,列阵等待呢。” 这是迎接项庄的队伍,项庄看着前方,距离彭城越来越近了,项庄忍不住轻叹一声,希望这次北上,自己能够劝说项羽重视刘邦,不要给他出汉的机会,也希望,楚汉之争不要过早来临,尽量争取更多的时间,让江东之地有更多的时间展壮大。 一切想法只是空谈,项庄知道,能够决定刘邦命运的,只有项羽,只有项羽重视关中之争,刘邦才会被打压在汉中,否则,关中之争,项庄很清楚,章邯,司马欣和董毅根本不会是刘邦的对手,单单从军事实力上讲,差距已经很大了。 从沉思中转醒,项庄回头看看众人,挥手向前道:“加前进。” “咚咚咚”彭城城头,缓缓敲响了战鼓,低沉的号角声呜咽在半空,这是迎接项庄到来的鼓声,随即,在百名亲卫的簇拥下,项羽带着范增,项伯等人来到城外,刚刚勒停战马,项羽看到了对面,装扮整齐的东楚军,为一人,身穿白色大氅,他就是项庄。 许久不见,项羽感觉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他勒马向前行了一段距离,这时,项庄也勒马而来,快到近前,项庄在马上拱手道:“许久未见,庄儿给哥哥见礼。” “呵呵,你我兄弟,何必如此。”项羽笑着摆摆手,随即指向后方道:“你看,叔父还在城门前等你呢,咱们进城吧?” “一切听从哥哥安排。” 项庄向自己的军队一招手,大军缓缓向彭城进,随即,在彭城城头,欢快的军乐奏响,项羽驭马在前,与项庄一起向彭城行去,行有一段距离,项羽回身笑问道:“庄儿,如今你已长大,独当一面,在江东的日子,可好?” “谢哥哥关心,江东之地,有叔父和哥哥打下的根基,国富民强,兵强马壮,我虽然不通治国之道,但江东之地,我也会用心管理。”项庄拱手笑了笑。 听项庄提起项梁,项羽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这些年,项羽无时无刻不再思念叔父,思念往昔在项梁膝下学武的日子,此时队伍已行过城门,项羽强压心中的伤感,勉强笑道:“我们直接去王宫,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聊聊。” “我也正有此意。”项庄笑了笑,跟在项羽后面,继续向城中行去。 第13章 上兵伐谋 城中百姓在道路两旁迎接东楚王的到来,很快,项庄与项羽的队伍行过街道,在城中主干道上向北行进,不一会,抵达了西楚王宫。 早已等候在西楚王宫附近的百官向项羽和项庄行礼,项庄在马上给众人摆摆手,这时,队伍并没有停留,直接奔宫门内行进。 半个时辰后,在偏殿,项羽与项庄分宾主入座,其余文武将臣,各自入座,一队内侍端着托盘,满载茶水缓步走入偏殿,将热腾腾的茶水放在每一个人的桌前,此时,项羽已拿起一杯茶水,呷一口,这才笑道:“庄儿一路北上,跋山涉水,辛苦了。” “哥哥与虞娥姐姐成婚,这等大事,我岂能缺席?”项庄放下茶杯,看着项羽,又道:“虽然今天不易谈论公事,但我还是有些事情,想和哥哥谈谈。” 项庄说的如此含蓄,项羽隐隐感到,项庄所言,必将是刘邦,但项羽这些天,也在为刘邦的事情忧虑,已范增为,很多官员都对刘邦存在着戒心,他们希望项羽能派兵入关,镇守汉中,可这样长途跋涉,远涉山川,参与关中布防,项羽总会觉得是小题大做,故此,他始终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今天项庄忽然又一次提起,项羽本想拒绝,但考虑项庄初到,自己不好搏了弟弟面子,便笑道:“你说吧。” “好,那我就直说了。”项庄向项羽拱拱手,他看向一旁的孔吉,孔吉起身说道:“我军在不久前得到消息,刘邦已拜韩信为大将军,总督各路兵马,并派遣数千人修理栈道,四处募粮,向北输送,可以看出,汉军已有北上之举。” 孔吉说完,项羽朗然笑道:“数千人修理栈道?何须惧他,况且,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修理好栈道,也是要几年时间,我倒时,只需区区数万兵马,联合关中三国的军队,灭刘邦只在弹指间,庄儿不必忧虑。” 孔吉刚刚坐下,听项羽如此轻蔑刘邦,不得不再次起身道:“霸王,您请听我一言,刘邦修理栈道,绝非愚蠢之举,况且,蜀中屯兵十多万,若是就地募兵,恐怕还能得二十余万徭役,此等形式,他仅仅只派数千人修理栈道,难道霸王不觉得蹊跷吗?” 一旁范增也不失时宜的起身道:“刘邦枭雄本色,曾因雍齿叛乱,向上将军项梁借兵,后因上将军兵败定陶,刘邦得义帝赏识,才有今天,而他麾下,张良,萧何,郦食其,樊哙,曹参,郦商等一般功臣,无不能征善战,腹有良谋,又有韩信助阵,气势更盛,不可不防啊。” “亚父多虑了。”项羽还是不肯听从,一旁的项庄只得拱手道:“哥哥若此时轻视刘邦,恐他日刘邦付出关中,其势难以遏制了。” “好了……!本王婚期在即,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不管刘邦是否有北上举动,一切事务,待我大婚之后,再做定夺。”项羽勃然起身,一旁的范增还是不肯舍弃,叹道:“何不借着东楚王在这,把这件事定下来,依我之见,可由东楚与西楚双向出兵,一走汉水,一走武关,刘邦可灭。” “是啊,上兵伐谋,哥哥不可坐失良机啊。”项庄也拱手,项羽这一次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愤愤的把茶杯摔在地上,怒道:“够了,此事不要再说了,即使刘邦杀出汉中,本王只需一旅劲师,定叫他有来无回。” 停了下,项羽看了看殿中众人,略显不悦道:“庄儿旅途劳累,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谈。” …… 在彭城以西,这里是各国使臣居住的驿馆,项庄等人也被安排在此,典客忙忙碌碌,此时方才倒出时间,赶来项庄的房间,侍立在旁,由于项庄与项羽的兄弟关系,典客不敢轻易离去。 屋内很静,孔吉,李岩,君子脩等人陪坐在侧,赢亮和乐天出去安排岗哨了,此时项庄心中很郁闷,无论如何劝说,项羽都不肯接受刘邦即将北上的现实,甚至,项羽认为,自己一旅之师便可诛杀刘邦,真是可笑。 如果是对付摇摇欲坠的大秦,上算可行,但刘邦深得人心,又有蜀中青壮充实军队,人数不会太少,实力也不会太差,况且,韩信曾经追随自己,恐怕如何冶炼兵器,韩信也能知晓一二,若汉军也同样拥有强大的兵器,项庄真不敢想象,两军交锋,楚军还有什么优势? 况且,上兵伐谋,刘邦此时羽翼未丰,即使不考虑消灭他,也需要布兵在要塞,阻止他北上,可项羽却置之不理,这让项庄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刘邦如期北上,自己的战坞并没有建造好,后防不稳,自己又如何能够安心北上呢? 就在项庄心中思索万千的时候,一旁的典客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就是这一声轻咳,把项庄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典客见项庄看向自己,他不由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大王……恕罪。” “你起来吧。”项庄并没有怪罪典客,他上下打量典客一番,见他已疲惫不堪,估计从自己入住驿馆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忙碌,便笑着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典客一愣,他原以为项庄会勃然大怒,却不想,他并没有怪罪自己,典客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孔吉补充道:“我家大王也要休息了,你下去吧,下次不要再犯错误就是了。” “谢大王,谢大王。”典客连连给项庄施礼,随即退了下去,这时,项庄也感觉疲惫异常,他看着一旁的李岩,令道:“你替我走一趟,去请叔父项伯来驿馆一叙,不得有误。” 李岩点头唱诺离去了,这时,项庄又看了看孔吉,令道:“让刺探多向汉中挺进,如果不出我预料,刘邦不久之后,必然北上。” “想要恢复元气,整兵北上,需要时日,我想,刘邦今年不会有大动作吧?”孔吉质疑道,但项庄却很坚毅的说道:“一定会北上的,你不妨拭目以待吧。” …… 下午,位于关中的章邯,司马欣和董毅纷纷送来贺礼,恭贺项羽成婚,而后,几匹快马疾驰在街中,不久,来到了位于西面的驿馆。 一青年跃下马,向驿馆大步走去,一队士兵上前拦阻青年:“东楚王在此,不可擅闯。” “呵呵,你去通报,我叫项猷,后面骑马的,是我父亲项伯,有要事拜访东楚王。”项猷给士兵拱拱手。 一名负责巡逻的屯长听说是项伯父子,他立刻迎了上来,拱手道:“在下是乐天将军麾下的屯长,已得乐天将军嘱咐,可让你二人直接入府,您随我来吧。” 项猷听说项庄早已等候自己和父亲,他心中更加高兴,许久未见,他也着实想念项庄了,乃回头给父亲喊道:“阿爹,项庄哥哥在府里等着呢,咱们进去吧。” 项伯因为与刘邦结亲一事,在项家已不受重视,而且,刘邦虽然允诺将女儿嫁给项猷,可他一入汉,这门亲事,变得无边无际,项伯也曾派人去汉中通使刘邦,希望能早日迎接新娘,但使臣一去不返,使得项伯更加忧虑。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项伯始终无颜来见项庄,今天,忽然李岩到访,把项庄想要见自己事说出,项伯才知道,项庄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记恨自己,乃与项猷一起,带着几名府兵,匆匆赶来了。 此时项伯下马,来到项猷身旁,给屯长见礼道:“有劳了。” “项伯将军客气了。”屯长笑了笑,带着二人,向驿馆内走去。 而另一面,自从众人离去后,项庄略显疲惫,他半倚着桌案,小息了一会,而一旁的孔吉却没有离去,他用一件披风给项庄盖上后,在旁静静的看着书籍。 时间一分分过去,直到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卫在外面低声道:“大王,项伯父子来了。” 这一声轻呼,把项庄从睡梦中惊醒,项庄微微睁开眼睛,伸个懒腰,这才看向一旁的孔吉,问道:“刚刚外面禀告什么?” “呵呵,项伯父子来了。”孔吉回一句,走过来扶起项庄,又道:“估计这会已经在客堂等候了,咱们要不要去见见?” “恩,当然要见,你随我一起去吧。”项庄把一旁的剑拿起,带着孔吉向外走去,走有几步,项庄似乎想起什么,看着孔吉,沉声道:“上一次我让你去看望秀芸,你去之后,她有没有抱怨什么?” 项庄这句话是有所指的,自从项庄双双娶下吴芳与孔秀芸后,更多的时候,项庄都是陪在吴芳那的,也正因为吴芳是正妻,名义上是项庄真正的妻子,所以项庄不得不如此,但他也知道,自己忽略孔秀芸,这对她来说,是极不公平的,此时问孔吉这件事,也是项庄在向孔吉暗示,若是孔家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和自己提。 此时孔吉忽然愣住了,他在思索项庄忽然问这句话的目的,很快,他明白了项庄暗有所指,乃拱手道:“秀芸这段时间,在宫中弹琴作画,倒也自在,我去的时候,她到没有多说什么。” 项庄听后点点头,笑道:“若有什么需要,你们大可以找我,我一定会照顾你们孔家的。” “谢大王关心。” “好了,咱们去客堂吧,估计这会,叔父他们一定等急了。”项庄笑了笑,大步向客堂方向行去。 第14章 烽火群雄(一) 客堂内,项伯父子分坐客席,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冒着热气,此时,项伯略显焦虑,这一次,项庄来到彭城的时候,做为项家的长辈,项庄本应该先和自己见礼,但他却和项羽并辔而行,直奔楚王宫而来,这多少让项伯感到不舒服,自己在项家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 路是自己走的,项伯怪不得任何人,而今天与项庄在这里会面,项伯隐隐感到,项庄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谈,而且,这件事会很重要。 这只是一种感觉,项伯并不能确定,他也猜不透项庄此时的想法,尤其是项庄当上东楚王之后,身份之尊贵,远不是项伯能够揣测的了。 一旁的项猷看出了项伯的紧张,他放下手中茶杯,轻叹一声:“父亲在想什么呢?” “唔……”项伯被项猷打断沉思,他沉吟片刻,诧异道:“你说,庄儿这时候找我们,会是什么事?” 项伯思索片刻,又道:“会不会是吴芮让他来找我们的?” 项猷隐隐猜出,项伯在担忧自己的婚事,的确,当初二叔项梁已经把自己的婚事说给吴芮,而自己,将会迎娶吴芮的三女儿为妻,可不知道父亲为何,却偏偏要答应刘邦,与他结成亲家,此时刘邦入蜀,亲事也随之搁浅,而父亲项伯,也闹得里外不是人。 项猷能够体谅父亲的苦衷,做父亲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过的幸福,但这一切……已经无法改变。 项猷也不由轻叹一声,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项伯与项猷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外,只见一人身材魁梧,快步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两名亲卫,亲卫手中端着新的茶杯,来到项伯和项猷面前,把他们的茶水各自换掉,这时,刚刚走进之人拱手道:“我叫君子脩,是东楚王的贴身将领,特来招待二位。” “庄儿不来了吗?”项伯诧异,君子脩拱手回道:“我家大王正在来的路上,马上就到,刻意吩咐我给二位上茶,免得二位等的心急。” 听说项庄已经来了,项伯微微点头,他看了看刚刚上来的茶水,此时他已无心喝茶,只得把茶杯推到一边,这时,门外响起项庄的朗笑声:“叔父为何把侄儿的一番好意推到一边?” 项庄与孔吉快步走入,众人纷纷给项庄施礼,项庄笑着摆摆手,来到主位上坐下,孔吉陪坐在侧,一旁的君子脩给亲卫吩咐道:“快去给大王沏茶。” 亲卫唱诺退下了,这时,君子脩走到项庄身后站定,屋内出现短暂的安静,项庄见项伯有些局促不安,乃笑道:“这么久不见,叔父一向可好?” “好……好……我身体硬朗着呢。”项伯笑了笑,随即怒视项猷,斥道:“还不给东楚王行礼!” 项猷见父亲责备,他慌忙起身,来到项庄身前,拱手道:“给东楚王请安!” “自家人,何必如此,猷儿快去坐。”项庄指着一旁的软席笑了笑,待项猷坐定后,项庄又道:“我在江东练兵,手下缺乏大将,不知猷儿可有意来江东展?” 项庄邀请项猷,又以缺大将为借口,项猷不由动心了,眼中亮色一闪,随即黯然的看了看项伯,又给项庄拱手道:“多谢哥哥的美意,但是我想多陪在父亲身旁,随军之事,日后再说吧。” 项猷没有允诺,项伯满意的点点头,他看着项庄,叹道:“猷儿虽是军旅出身,但他尚未娶妻,这也是我心中的一块心病,至于出仕江东,还是待他婚娶之后,再说吧。” 项庄听后,不由惊讶道:“难道刘邦还没有送女儿过来吗?” 这只是项庄的一个借口罢了,对于后世穿越而来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刘邦的亲眷都在沛县呢?只是,茫茫战乱,硝烟弥漫,即使挟持其家眷,又有何意义?况且历史上,项羽曾用刘太公要挟刘邦,刘邦芷若枉然,完全不去理会刘太公,才使得已忠义自封的项羽没有对刘太公下手。 也正是刘邦知道,项羽不会杀死刘太公,才会听从张良的劝谏,最终取得了胜利。 不管历史上,刘邦到底有多厉害,而此时的天下,已不再是曾经的楚汉争雄,而楚国,也不仅仅是西楚一家独大,东楚将会崛起一方,自己将会是未来战争的扭转契机,刘邦不会再走上一家独大的旧路。 项庄还在胡思乱想,却被项伯的一声轻叹打断沉思:“唉……刘邦入蜀,一切都是空谈,悔不该当初啊。” 项伯摇了摇头,项庄佯怒道:“可恨刘邦,竟敢欺骗我叔父,此仇此恨,怎能不报,我明日便回江东,招兵买马,誓与刘邦你死我活!” “庄儿切不可如此鲁莽。”项伯没有看出项庄用诈,他只默默摇了摇头:“一切是我咎由自取,也许,刘邦日后,会派人送女来江东的。” “唉……叔父,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项庄假作犹豫。 项伯诧异,刚想开口,项庄已继续说道:“我曾与刘邦有旧交,深知刘邦身事,他的大女儿刘乐,今年不过十四五岁,根本不到婚嫁年龄,况且,刘邦孑然一身入蜀,哪来的家眷?当年定亲,恐怕是刘邦为解危急,仓促答应罢了。” “你是说……他骗我?”项伯勃然大怒,项庄看着项伯,诚恳的点了点头,这时,项伯再也无法遏制怒火,他猛摔茶杯,一声脆响之后,在外执勤的亲卫纷纷抽出长剑,冲入客堂,项庄见惊扰了侍卫,乃向外挥挥手,众人退下后,项庄劝道:“叔父不可如此。” “唉……当年,我真是老糊涂了。”项伯懊恼不已,又道:“可恨张良,居然敢诓骗我,我真是瞎了眼!” “叔父现在悔过,也为时未晚,待战事初平,我愿亲自做媒,替猷儿说亲吴家,仍续前缘,如何?” “这……吴芮不会答应吧?”项伯略显迟疑,项庄笑着点点头:“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吴芮不会拒绝的。” “好,若庄儿能替猷儿提亲,我愿与刘邦断绝来往!”项伯起身,举手立誓,屋内的气氛渐渐融洽,这时,项庄双眼微眯,凝视着桌案上的茶杯,冷笑道:“天下纷争,即将来了。” “你说什么?天下纷争?这不可能。”项伯不可置信的看着项庄,又道:“已楚国今时今日的地位,天下谁敢与争?” “呵呵,叔父,我已得确切情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 数日后,西楚王宫,各国云集,有衡山王吴芮,九江王黥布,河南王申阳,殷王司马卬,济北王田安,常山王张耳和临江王共敖等。 酒宴十分丰盛,排场空前之大,无人能比,仅护卫花车的,就有三万楚军。 在西楚王宫前殿,婚礼如期举行,由项伯亲自为项羽坐堂受礼,一对佳人,终于在各国君主的见证下,结为夫妇。 数月后,项羽又相继迎娶侧妃,夫人,嫔等二十余人。 …… 三天后,各国君主6续归国。 在彭城居住数日后,项庄与共敖一起,向南起行,准备归国,刚刚度过泗河,临近下相的时候,项庄与共敖将要分道扬镳。 临别在即,共敖在马上给项庄施礼道:“这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愿东楚王多多保重身体,我会让犬子年年上供,出使贵国。” “呵呵,临江王何必如此客气,你我已经同为君主,他日当互相照应,携手捍卫南方,守卫长江一线。” “这个自然。”共敖拱拱手,项庄在马上轻拍他的肩膀,嘱咐道:“战争就要打响了,如果我所料不错,刘邦就要离开汉中,向北进了,若关中吃紧,南郡亦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万不可大意。” 共敖点头,项庄又道:“况且,三座大桥,犹如一把双刃剑,有利亦有弊,你可凭借大桥,迅北援,但同样,刘邦会借着大桥,南下讨伐江陵,所以,你要把握好这个分寸,南阳在,南郡尚安,南阳丢,南郡危矣。” “我记住了。”共敖在马上点头,再次向项庄抱拳施礼,勒转马头,带着部队,向西急行去。 看着共敖离去的背影,项庄轻叹一声,一旁的孔吉疑惑道:“大王何必如此忧虑?共敖此人,您是了解的,行军打仗,一丝不苟,您不必担忧南郡的安危。” “他虽然谨慎,可我担心,他终究不是刘邦的对手啊。”项庄感慨万千,勒转马头,看着东面,那个他从小长大的下相县,有着那么多的回忆,这让他不禁想起了童年时光,既然路经此地,他不应一走了之,乃吩咐道:“向东进。” “我们不回江东吗?”这声音是从后面一辆马车中传来的,很快,马车车帘掀开,吴芳探头看着项庄,又道:“咱们走东面,这是要去哪?” “我要回下相走走,你陪我一起。”项庄朗笑一声,挥鞭猛抽战马,急向下相驰去。 看着项庄的背影,吴芳轻叹一声,向一旁的校尉道:“还不快跟上!” 第15章 烽火群雄(二)加更 自从关中平定之后,项羽大封诸王,天下共有二十镇诸侯,曾经辅佐各国君主的功臣也得封王,坐镇一方。≧ 而且,项羽把跟随自己多时的各镇将领分封要地,反而迁徙各国君主到偏远地区,这就使得很多君主心中愤愤不平,反而不再接受项羽的指令。 而这次项羽大婚,除了关中较远的三王外,已黄河为界,那些曾经支持项羽的君主都抵达了彭城,他们借着恭贺项羽的机会,拉拢西楚国。 而另一面,在遥远的北方,自从离开关中后,臧荼麾下的三万兵马并没有急于归国,他沿途欣赏风景,游乐一方,并且在各地大肆募兵,扩充军队,从原有的三万兵马扩充到五万人,此时兵强马壮的臧荼行过井陉,再有半月,便可进入广阳郡,抵达自己的封地,蓟县。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当臧荼抵达曲逆县,准备过境进入广阳郡的时候,一支两万人的军队封锁了要隘,阻挡了臧荼北上的要路。 突来的变故,使臧荼勃然大怒,他亲自率军,向前推进,直到将辽东军推到暴河以北之后,臧荼才下令燕军,在暴河南岸扎下营寨。 此时燕军与辽东军隔河对望,战争一触即。 在燕军以北的行军大帐中,臧荼背靠着帅字旗,闷闷的坐着,一旁,是他的儿子臧衍和大将冷颜,二人也在静静的凝视着臧荼,虽然心中忧虑,但二人却没有一个说话的。 帐内很静,只偶尔从帐外传来阵阵鼓声,不多时,一名小校急奔而入,在臧荼身前单膝跪地,拱手道:“大王,我得到确切消息,蓟县已被韩广下令禁严,调兵五万,严防死守,准备拒绝大王入都!” 说完,小校看了一眼臧荼的表情,只见他面沉如水,小校心中一紧,继续说道:“据斥候归报,暴河对岸,辽东军布防近两万人,共分三座大寨,分别驻守三条要路,想要突破,极为困难,还望大王决断。” 小校汇报完,低头不语,臧荼不耐烦的向外摆摆手,小校唱诺退下了,这时,帐内再次陷入沉静,好一会,臧衍拱手道:“爹爹,我们目前进退维谷,若进,将会迎来一场大战,胜败不可预料,若退,我们又该退往何处?是否可以向楚霸王求援呢?” “屁话,自家的事,去向楚军求援,若他们据住燕地,不肯离去,我们又该向何人求援?”臧荼不悦的呵斥道。 臧衍碰了一鼻子灰,只得低头不语,一旁,大将冷颜拱手道:“大王,依我之见,韩广不足为惧。” “哦?说来听听。”听冷颜说,韩广不足为惧,臧荼不由来了兴致,他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探身看着冷颜,冷颜则低头思索片刻,乃徐徐说道:“第一,燕地乃西楚霸王项羽所封,天下何人不知?韩广恶意占领蓟县,他得罪的不仅仅是大王,还得罪千千万万的燕民,更得罪了项羽,即使我们败了,项羽也不会容许韩广如此胡闹。” 停了下,冷颜又道:“韩广久居燕地,并不得燕人之心,当初能自立燕地,纯属暴秦苛政,百姓怒秦已久所致,又有将军替他镇守一隅,方才稳坐江山,如今天下已定,韩广无故挑起战争,难道他麾下的将士,会支持他吗?” 冷颜忽然顿住话头,不再继续说了,而臧荼却听得极为认真,好一会,臧荼才从沉思中转醒,他看着冷颜与臧衍,沉默片刻,大笑道:“冷将军所言极是,本王心中的疑虑释去了。” 臧荼大笑着起身,看着帐外,朗然令道:“传令,击鼓,三军渡河!” …… 在暴河以东二十五里的地方,一座小小的土城坐落在此,这里名叫南城乡,也就是现如今,位于保定市以北的南城村。 这里拥有居民五千余户,但守军却寥寥无几,只有百余名衙役负责镇守城池。 本已受封辽东王的韩广因为一己之私,不愿东进,导致辽东郡与燕军的战争不可避免,而普通百姓,将会是战争中最大的受害者,很多人不能理解,很多人抱怨韩广无故挑衅,使得原本可以安居乐业的河北军民再次陷入战乱之中。 而这天清晨,百姓们还沉浸在睡梦之中,衙役们懒散的走上城池,替换昨夜执勤的人员,却在交接之时,一名衙役忽然惊恐的望向远方,愣了好一阵,衙役才吃力的大喊:“有……有情况!” 所有人被他惊恐的叫声吓了一跳,都不由自主的看向远方,只见尘土大起,一队两千余人的骑兵群蜂拥而来,后面,一队队戈兵队形整齐,紧随而来。 目视这支队伍,人数不下万人,其中一名衙役反应最快,他慌忙的喊道:“不好,燕军杀来了,快去禀告守令。” 这名衙役惊慌的向城下跑去,而城外,燕军渐行渐近,已到百步之外,骑兵在前,弓兵在后,戈兵分立两侧,战鼓缓缓敲响:“咚咚咚” 低鸣的号角声在空中呜咽,一名少年身穿银甲,手拿长矛,来到阵前,他搭起眼帘,向城墙上望了望,只少数衙役手拿弓箭,在城上驻防,少年嘴角上扬,轻蔑的冷哼一声,随即看向后面的几名校尉,大喝道:“有反抗者,杀无赦!” 校尉们得了将领,纷纷抽出铜剑,向前一挥,大喝道:“杜将军有令,攻城!” “杀啊!” 三军呐喊,向南城乡蜂拥杀来,最先抵达城下的是弓兵,他们张弓搭箭,在指挥官的命令下,向城上放箭,随即,扛着撞木的士兵呐喊着向前方冲去,在盾兵的掩护下,他们抵达了城下,几个人高喊着口号:“一二三,撞” “轰”一声闷响,城门摇摇欲坠,但是这些士兵并没有停止动作,他们机械般的继续撞击城门,城楼上,衙役们死伤极为惨烈,他们仅有守军百余人,此时在城上的人数不过三十余人,虽然手中有弓箭,却无法与人数众多的燕军一战。 但是他们若放弃守城,燕军踏入南城乡,必然大肆屠城,纠结中,他们只能拼死一战。 可燕军的羽箭太密集,他们根本无法直立身子放箭反击,在被压制片刻之后,只听一声巨响,随即,有人大喊:“城门破了!” “城门破了!杀进去!” 燕军如洪水一般,向城中涌去,城楼上,那些企图阻挡燕军攻城的衙役们无助的看着城下,蜂拥杀入城池的燕军一波接着一波,远远的,骑兵群已开始动攻势,他们卷夹着尘土,向城池疾驰而来。 战争还没有打响,便已结束,一名岁数较大的衙役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他惨然一笑,奋身跳下了城池。 而城内,刚刚驭马赶来的守令还没有抵达城楼,便已和蜂拥入城的燕军遭遇,他刚想勒马逃走,却有数百支羽箭射来,霎时间,守令和衙役们被射死在乱箭之中。 燕军大呼着,咆哮着向各家各户冲去,男人被无情的砍杀,女人则被抓入小屋,尽情的蹂躏着,哭喊声,羞辱声,**声和惊恐的叫声接二连三,不到三个时辰,南城乡变成了一片火海,硝烟弥漫,尸横遍野。 数个时辰后,当燕军从南城乡北集结后,主将杜铜下令,继续北上,这支万余人的队伍继续浩浩荡荡,向北进。 同样的惨剧,在西面也有生,负责西面战事的臧衍率军一万,从王马乡进兵,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 暴河以北,距离辽东军大营五百步远的地方,三万燕军缓缓列阵。 鼓声,号角声不绝于耳,在燕军最前方,巨盾之后,一队手持长戈的士兵向两侧列阵,中间,闪出一条十人宽的过道,臧荼在大将冷颜的陪同下,驭马而来。 行到纛旗下,臧荼勒停了战马,此时阳光明媚,非常刺眼,他搭起眼帘,向远处眺望,隐隐可以看到,辽东军的大营内,隐隐有军队蠕动,这是对方在集结部队。 战争即将打响,而一旁,一名骑兵驭马疾驰而来,在冷颜耳边低语几句之后,骑兵离去了,这时,冷颜来到臧荼身旁,低声道:“大王,东面,西面两只队伍都已渡河,只是……” 冷颜说到这顿住了,他略显犹豫,臧荼不悦的呵斥道:“有什么话,直说!” “斥候来报,我军所过之处,片甲不留,他们杀了不少人,妇女儿童都没有放过。”冷颜说完,觑一眼臧荼的表情,只见他面沉如水,冷颜知道,臧荼一定非常生气,他赶忙解释道:“战时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大王不要……” “行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传令三军,准备战斗!”臧荼忽然打断了冷颜后面的话。 冷颜碰了钉子,不再言语,急忙勒马离去了,这时,臧荼驭马再次向前行了一段距离,离辽东军越来越近,臧荼隐隐看到,一名身穿银甲的老将军驻足阵前,也在凝视着自己,在他身后,两万辽东军已集结待命。 这个老将军臧荼十分熟悉,他就是韩广麾下的大将宋涛。 …… 为所有喜欢《秦末风云》的读者加更,感谢你们,虽然今天要熬夜再写一章别的小说,但是有你们的支持,再累,也是幸福的。 特此,感谢无线送我两章月票的读者,感谢主站,吴袭宇多次打赏,始终说要加更,但是这段时间太忙,一直没写,虽然今天只有两更,但是这却是我后半夜熬夜挤出的时间来写的,虽然不值一提,但是,我是真心为你们而加更,还有翱翔,你的信任与理解,我在这,谢谢啦。 第16章 烽火群雄(三) 臧荼在马上向宋涛拱拱手,对面,宋涛也在凝视着臧荼,他见臧荼如此,不得不拱起手回一礼,双方见礼之后,臧荼再次勒马向前缓行,身后响起冷颜的喊声:“大王,不可再向前了。 ” 臧荼勒住了战马,犹豫片刻,臧荼还是驭马又行了几十步,这才大声喝道:“宋老将军,可否出来一叙?” 宋涛显然没有想到,臧荼会邀请自己,他在马上迟疑片刻,最终,他驭马行出军阵,在距离臧荼百余步的地方勒停战马,在马上拱手道:“燕王,巨鹿一战之后,我们可有日子没见了。” “我也没有想到,宋老将军身体如此健朗。”臧荼在马上朗然大笑,随即问道:“莫非,辽东王没有接到西楚王的任命书吗?为何赖在蓟县,迟迟不肯离去?” 臧荼的话引起宋涛的不悦,他看了看臧荼,冷然道:“燕国之地,本就是我家大王的土地,凭什么项羽的一纸诏书,便让我们放弃自己的家园?” “天下已平,暴秦已亡,论功行赏,我们这些苦战前线的将士们,不该有自己的封地吗?” “如果项王想要分封功臣,何不拿楚地来册封众人呢?”宋涛也毫不示弱,在马上凝视臧荼,臧荼见话不投机,他再也无法与宋涛交谈,只淡淡的问道:“宋老将军应该是个识时务之人,莫要做出傻事,坑害两国百姓,我劝你还是早早投降吧!” “休想,若想侵我土地,除非从我身体上踏过去!”宋涛回答十分果决,他勒转马头,冷哼一声,向本阵归去。 吃了闭门羹,臧荼也不恼怒,随即勒马回到本阵,他看着三军将士,从腰间抽出长剑,勒马在军前往来走动,口中大吼:“将士们,暴秦苛政,涂炭生灵,我们浴血疆场,奋力前沿,才得推翻暴秦,荣归故里,确是辽东王韩广,一己私欲,想要独吞燕地,阻挠我等归国,此仇此恨,我们怎能隐忍?” 臧荼话音刚落,三军将士,无不奋力呐喊:“踏平蓟城,赶走韩广,踏平蓟城,赶走韩广!” 将士们声如炸雷,响震四野,臧荼在马上扬起扬起手中长剑,向空中一指,大喝道:“随我杀过去!” “杀啊!”冷颜最怒吼一声,同样抽出长剑,驭马最先杀出,后面,百名校尉,三万主力部队如溃堤洪水,向辽东军奋力杀去。 臧荼见军队士气大振,他也同样奋不顾身,向敌军猛冲而去,一时间,战争在臧荼率先动进攻之后,打响了。 骑兵于车兵在前,顿兵在后,戈兵,矛兵居于两侧,阵型眼睛,奋力冲杀,很快,在距离辽东军百余步的时候,战车上的弓兵开始拉弓搭箭,向辽东军阵**去,对面,宋涛见燕军冲杀而来,他立刻大喝:“盾兵,列阵!” 盾兵已极快的度跑到队伍最前方,搭起木盾,格挡在半空,随即,宋涛又给一名副将递个眼色,副将立刻向后大喊:“弓兵,上!” 三千弓兵和五千弩兵穿插到盾兵之中,在一声令下,向前方奋力射箭,羽箭如密集的暴雨,洒落在燕军阵内,战车上,战马上纷纷有人坠落,后面,刚刚本来的盾兵扬起木盾,格挡空中落下的羽箭。 虽然羽箭很密集,杀伤性很大,不断有燕军惨死在箭镞之下,可这却没能阻止燕军前进的脚步,他们依然怒吼着,冲锋在最前沿,向辽东军阵内猛冲而去。 七十步……五十步……三十步……距离越来越近,弓兵和弩兵开始后退,这时,宋涛也抽出长剑,向前一指,大喝道:“冲过去!” 辽东军骑兵有限,多以步兵为主,故此,宋涛没有选择冲锋来迎战燕军,此时燕军已冲入三十步内,战争一触即,宋涛觑准时机,下令冲锋,盾兵后面的矛兵和戈兵最先蜂拥而出,五米长的矛头直刺对方的骑兵,一片惨叫之后,第二波燕军冲散了辽东军的队形。 战车在辽东军阵内横冲直撞,后面的兵马6续抵达,向辽东军动了最猛烈的进攻,就连燕王臧荼,也挥舞着铜剑,在敌阵中左斫右砍,威武异常。 但是辽东军也是久经战场的部队,他们很快重振阵型,在宋涛的率领下,与燕军奋勇的厮杀在在意,宋涛挥舞长剑,横批竖砍,无人能挡,却在这时,数支羽箭呼啸而至,宋涛眼疾手快,挥剑格挡,“铛铛铛”羽箭被拨落,却又一杆长矛直刺宋涛心窝,宋涛来不及闪躲,“噗嗤”一声,矛头刺穿了宋涛的心口,从后背透了出来。 宋涛不甘心的看着前方,杀他之人,居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卒,带着不甘与愤怒,宋涛怒吼一声,用剑砍断了矛杆,咆哮一声,从马上摔落之后,几名士兵蜂拥而来,用长矛猛刺宋涛,宋涛战死在乱军中。 主帅已死,纛旗瞬间倾斜,掉落,而始终奋战在沙场的臧荼看到宋涛的纛旗掉落,他狂笑着指向前方,大喝道:“杀过去!敌将已死,给我踏平敌营!” “杀啊!” …… 蓟县毗邻治河,坐落在广阳郡最北面,城高墙厚,守军有两万余人,可不久前,从东面和西面分别有两路兵马突破重围,直逼蓟县城下,使得一向安稳祥和的蓟县瞬间陷入战火之中。 城门紧闭,两万守军临时募集近三万徭役,上城驻防,金汁,滚木雷石,弩床等守城器械被运上城头。 燕军曾三次对蓟县动猛烈进攻,但最终却没能攻下蓟县,转而困守蓟县,堵住了四面的要路,不让城中有一兵一卒逃离此地。 而数日的坚守,使蓟县城内也困苦不堪,这里是后世的北京,西有群山缭绕,东有广阔平原,断水断粮使得蓟县迫切需要援军的增援,否则,数月的攻坚战,便可让蓟县全城沦陷。 这几日,韩广亲自带队,在城楼巡防,连日的攻拔战,城垛上血迹斑斑,将士们疲乏难耐,有的半倚在墙垛上,憨憨大睡,只有少数士兵手举长矛,在城墙旁驻防,巡视。 韩广一脸的沮丧,依险驻防,自己又占尽地利,本应该胜券在握的辽东军,此时却被人围困在蓟县,早知今日,自己当初又何必向臧荼挑起纷争。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先自立,号称燕王,他项羽有什么资格,可以改动自己的身份,让自己把燕地拱手让给臧荼,却要徙居在辽东之地,那里偏僻,不易久居。 就在韩广懊恼不已的时候,一名亲卫在旁大急道:“大王,快看那!” 韩广被打断沉思,他凝神看去,忽然见远方,尘土大起,遮天蔽日,一面面暗紫色的旗帜迎风飘扬,一队队骑兵,步兵,战车队列整齐,缓缓而来。 为一员金甲大将,威风凛凛,驭马行进在最前方,韩广双眼微眯,凝视着那名金甲将军,好一阵,韩广终于认出,那人,正是如今的燕王,臧荼。 臧荼果然厉害,居然已经杀到城下了,那么,镇守在暴河一线的宋老将军此时…… 韩广不敢在想下去,他已隐隐感到一丝不妙,恐怕此时,自己在前方的军队已经被燕军收服,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快变杀到蓟县城下。 看着燕军行走在驰道上,渐渐向蓟县靠近,韩广心中燃起了一丝绝望,大战,终于来临了。 韩广惊慌的回头令道:“快,擂鼓,集结部队!” “咚咚咚”隆隆的战鼓在蓟县城头回荡,一队队士兵向城楼奔来,分别驻守各个角落,眼看着城下的燕军渐渐靠近,守军士兵无不惊恐的呆立在那里。 如果臧荼的主力部队抵达,加上城下的两万兵马,那么,燕军此时围困蓟县的部队,有五万之众,而城中可用之兵,已不足两万。 实力悬殊,就连韩广也失去了必胜的决心,他来到城垛旁,双手扶着城垛,静静的看着下面,燕军擂鼓列阵。 鼓声持续了三个时辰方才渐渐停止,此时,门旗开处,臧荼身着金甲,来到队伍最前方,他仰头看着城楼上,同样凝视自己的韩广,不由轻叹一声,大喝道:“韩广,你应该知道顺天应命,既然暴秦已亡,天下已楚国号令为主,你又何必苦苦占着蓟县,抵抗天命呢?” 臧荼说到这,从一旁的亲卫手中接过一捆竹简,又道:“这个是西楚王项羽的亲笔手书,任命我为燕王,接管燕地,你若识相,可退去,我不与你计较,如何?” “呸!你这个叛国狗贼,难道我辛辛苦苦建立的大燕帝国,好这么轻易拱手送人吗?让我放弃蓟县,你休想!”韩广愤怒的回一句,下面,臧荼见韩广始终不肯听劝,他心中暗恨,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只看着城上人心惶惶的守军和惊恐不安的韩广,又道:“为了辽东军数万将士,为了蓟城内数十万百姓,难道你不应该考虑考虑吗?” 臧荼说完,随即向身后令道:“传令,退军五十里扎营!” 冷颜唱诺,勒马去安排了,这时,臧荼看这城上的韩广,又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若有悔意,尚可离去,三天之后,我若攻城,玉石俱焚!” 臧荼说完,勒转马头,率军缓缓退下了。 第17章 烽火群雄(四) 自秦国灭亡后,天下可畏平静了很长时间,虽然北边战火燎原,但南边,在项庄的镇守下,并没有生太大战事。≧ 即使是共敖,在得到项庄指示后,在东楚国增援的三万徭役下,也开始大规模修建三座浮桥,并将军队部署到南郡各个要隘,保障南郡的安全,这就是共敖每天都要给儿子灌输的居安思危。 而在江东,五座战坞和庐江郡直通鄣郡的要路都在紧锣密布的修建着,无论日后战火能否燃烧到江东之地,项庄都要做最坏打算。 此时的义帝羋心,在游览齐地之后,乘船来到江东,他并没有急于赶往长沙,而是遍览天下,想要做个太平主子,虽然被项羽撵出彭城,甚至要不辞劳苦,徙居长沙,但是义帝心中很清楚,大势已去,天下已不再是旧楚王族的天下,而自己这个义帝,也将是一个摆设,可即使是摆设,义帝也要活得潇潇洒洒,不枉此生。 銮驾来到江乘河港,项庄已东楚威王的身份,率领百官,前往河港迎接义帝,并献上酒食,安排义帝居住在吴县的驿馆之中。 此时,北方战乱的消息已经传来,项庄虽然忧虑天下会随之动荡,但他不想惊动义帝,乃在这几天始终寸步不离的陪伴义帝,游览江东美景,登会稽山等地。 而就在义帝驾临江东不久,在南面,一座不起眼的县城外,一支近五万人的军队正在缓缓靠近。 这支军队打扮奇异,他们身穿墨绿色布甲,有的人腰间围着虎皮,豹皮,面目狰狞,虽然有点类似于土著部落,但他们却有着严谨的阵型,铁质的兵器,虽然粗糙,却件件锋刃。 这支部队的军服也基本上达到了统一,而且,他们所骑战马,统是南方马,虽然矮小,但是四肢粗壮,极易行走在山地间。 而这个不起眼的县城,叫做大末县,毗邻衢江,南北皆是群山环抱,这里,也是东楚国最南面的防御要地,驻守兵马多达三千人,守将丁虹,是大将丁固的侄子,为人勇猛无前,故此,被项庄委派到大末县镇守。 而长久的和平,使这里失去了往日的戒备,县城大门开启,供往来行人同行,只有少数兵马在城门前巡视,盘查过往人群。 即使是这支奇异的军队靠近大末,他们也没能觉。 城门前还是有不少百姓往来行走,一些人推着单轮车,或牵着牛马,准备去自家地里务农,却在这时,不远处,一个满身是血的小孩哭泣着向大末县跑来,他嘴里含糊的吼着:“有贼人……” “有贼人!” 小孩歇斯底里的大喊一声,但是后面,一匹快马已疾驰而来,一名士兵挥起手中长剑,猛然砍向小孩,小孩被士兵砍死在马下。 很快,远处尘土滚滚,一支骑兵队已极快的度向大末县驰来,百姓们惊恐的看着眼前一切,很快,城楼上敲响了警钟,百姓们这才如梦初醒,这是东越国杀来了,他们抛弃所有东西,慌忙向大末县内逃去,始终巡视城外的楚军士兵也慌慌架起巨鹿,随即撤入城内,不多时,城门“轰隆隆”关闭了。 仅仅半个时辰之后,这支劫掠的东越军抵达了城下,为一名军将,狰狞的看着城上,他叫驺摇,也算是瓯越的领,是越王无彊次子蹄的六世孙,姓欧阳氏。 东瓯国灭亡后,秦始皇封东欧为瓯越国,与东越平分闽越之地,也正是秦始皇强行分化了闽越,使得闽越人民对秦国恨之入骨,在天下反秦最倡阙之时,瓯越在驺摇的带领下,归附了当时强盛闽粤之地的东越王无诸,两支军队同时参与了反秦之战,投效吴芮麾下,但是吴芮病重后,两支军队又相继归国,以至于项羽分封诸侯,却唯独没有给闽越之地一个满意的爵位。 这也使得,无诸与驺摇对楚国的恨更大于秦国,此次得知楚国义帝銮驾停于江东,并有枭雄项庄驻守此地,二人觉得,灭楚大计,便在于讨伐江东,只要击败项庄,诛杀义帝,楚国必乱,江东之地可重新归回道越人手中,这样,他们便可图强,重新复国,再创越国一统霸业。 故此,他们率军悄悄北上,第一个目标,便锁定了大末县。 前锋驺摇一路烧杀劫掠,所过之处,片甲不留,而这几年,他们又效仿楚人锻造兵器,在实力上有着很大提升,故此,他们一路所过之处,并没有太大阻力,此时驺摇刚刚抵达大末城下,城门便已紧闭,拥有百余骑兵的驺摇并没有急于攻城,他在城下徘徊片刻,随即向后望去,只见数百步外,又一支队伍正在缓缓靠近,这支军队有两万余人,是驺摇麾下的兵马,在这支兵马后面,是东越的主力部队。 驺摇看向一旁的副将,令道:“吩咐大军围城。” 副将名叫舒鸿那,他见驺摇暂时无心攻城,不由急道:“兵临城下,大王不准备攻城吗?” 驺摇略显不悦,呵斥道:“说过多少次,在东越军的时候,不要叫我大王。” “可是……您本来就是东欧国国王。” “东欧早已经灭亡了,我们是瓯越国,或者叫瓯越郡,但是,在无诸麾下,我还没有称王的实力,你给我记住了,我不想再有下次,要是因为这件事影响两国合兵,我砍了你的狗头。”驺摇愤愤道,舒鸿那慌忙俯身道:“末将记住了。” 舒鸿那还是不甘,又道:“可将军,我们应该全力攻城才对,免得东楚国援军到来,于我们不利。” “这一点我很清楚,不过……我想先和无诸会会面。”驺摇冷笑一声,随即令道:“大军围城!” 在数十名亲随的簇拥下,驺摇向南疾驰而去。 …… 大末县内一度混乱,原本驻守在城楼上的数百名士兵在见到数万兵马围城后,他们惶惶然不知所措,有的人甚至起了逃跑之心,还有的人撇弃兵器,想要悄悄溜走,却被及时赶来的丁虹制止,几名已经逃走的士兵被押到城头,丁虹看着将士们惶恐的样子,他心中怒不可谒,随即喝令:“斩所有逃兵!” 在一片求饶声中,那些企图逃走的士兵被斩,这时,一支支部队奔上城头,最多的,要数弓兵,他们高举复合弓,半蹲在城头,随时待命。 这时,一名副将也在百余人的簇拥下赶来城头,他直奔丁虹身旁而来:“将军,已经募集了二百民夫,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我派人继续募集,估计天黑之前,我们可用的民夫能有千余人。” 丁虹本在打量城下,被来人打断沉思,他回头看去,是副将窦威和幕僚马卓赶来了,丁虹默思片刻,随即吩咐道:“敌军数量很多,我感觉,他们的主力还没到,恐怕等不到天黑了,你现在下城,继续给我募集民夫,只要四十岁以下的,统统给我募集到城头守城。” 窦威听说形势严峻,他不禁打了个冷噤,随即来到城头看了看,城下密密麻麻,有数万人正在扎营,围城,如果此时他们动攻势,大末城必然失守,窦威不敢耽搁,立刻拱拱手道:“我这就去准备。” 窦威离开了,一旁的马卓也看了看城下的形势,他目光中多了几分自信,看着丁虹,朗笑道:“将军,形势还没有那么严峻。” “何以见得?” “若要攻城,他们便不会急于扎营,这说明,他们暂时不会攻城,但是我很担心,一旦他们动攻势,大末城能否守住?所以,将军应该火书吴县,请大王即刻点兵来援,迟了,恐怕不仅仅是大末,就连乌伤一线都难守住。” 丁虹听后不禁急道:“还请先生替我拟文。” 半个时辰后,一队二十人的骑兵队悄悄打开东门,在东岳军还没有彻底形成包围之前,冲出重围,向东疾驰而去。 …… 燕军在城下停留数个时辰后,前军变后军,开始有序的撤退了,不多时,沿着浩荡的平原,燕军开始筑营,一队队骑兵驰出大寨,向四周疾驰而去,这是燕军撒出的斥候。 中军大寨位于蓟县东百余里,这里由五座中等的步兵营环绕,固若金汤,在中军大帐内,臧荼怒气冲冲的看着下面,儿子臧衍和声威将军杜铜跪伏在地,此时臧荼已从愤怒中转醒过来,他看着二人,呵斥道:“我们打着义军的旗号北上,驱赶韩广,可你们,却烧杀劫掠,你们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我们,知错了!” “此时攻打蓟县在即,我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可退下。”臧荼压下怒火,回身走到地图前,继续观看地图,臧衍和杜铜见臧荼不再计较此事,只得匆匆离去了。 大帐内很静,许久的沉默,忽然一人疾步走入大帐,来到臧荼身后,拱手道:“大王,有一人急于求见。” 臧荼不悦的反问道:“大战在即,何人要见本王?” “他自称韩广麾下第一谋士,如今的辽东相周彤。” 臧荼听到周彤的名字,身子不由一颤,但很快,他爽然大笑道:“天助我也,快请周彤入账。” …… 今天先写一章,明天保底三更,要是状态好,我争取写四更,这段时间一直在养病,很多人都在催更,我也没有办法,大病如山倒,老仔也不是仙人,但这两天状态好了很多,也不昏昏沉沉了,但是好几天不更新,手感生疏了,今天这一章找找感觉,明天正式更新,还是那句话,主打无线,主站的连更与我无关,我只保证尽力每天都有更新,写的多了多更,写的少了少更,已最快度,把秦末写的激情,易懂,爽点重重,楚汉马上要拉开了,各国混战,对很多国家的描写也会很多,大家不要小看附加的文章,尔虞我诈,谋略技巧都在混战之中,只有描写的详细,才能写好这些。 第18章 烽火群雄(五) 燕军大营外,周彤身穿青色小衫,一副农民打扮,在营外焦急徘徊,在他身旁,一名年约二十的少年,正是他的儿子周雄,周雄自幼从军,常常跟随在韩广身边,充当郎将,可如今,韩广因不愿就国辽东,随与燕军开战,战争一败再败,燕军兵临城下,包围蓟县,一向在韩广麾下担任丞相的周彤知道,辽东军大势已去。 如果与韩广共存亡,周彤到没什么可担心的,可自己的儿子周雄才二十岁,虽然在辽东军也算一名声威赫赫的骁将,可他却至今没有成家,也没有给周家留下任何一丝血脉,若就此一战,使周家绝后,周彤将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故此,周彤也多次与周雄密谈此事,但周雄却不肯舍弃父亲,离开辽东,离开韩广,为了儿子,也为了妻子,周彤不得不做出大胆的决定,那就是叛变韩广,投靠臧荼。 况且,臧荼取代韩广,是大势所趋,但是有一点臧荼不可忽视,那就是如何让项羽接受他取代韩广,彻底统一整个燕地,建立燕国,毕竟一家独大,对天下形势有着很严重的考验。 而就在周彤神游四海,思考着这些的时候,一旁的儿子周雄轻轻推了推周彤,向前一指,轻声道:“父亲,臧衍来了。” 周彤向大营内看去,只见数十骑护卫着一身银甲的臧衍疾驰而来,很快,臧衍一行人来到营外,还没等周彤上前施礼,臧衍已下马拱手道:“周伯父,家父听闻您来了,特让我来迎接,还请您随我入营吧。” 周彤赶忙回一礼,又给儿子周雄吩咐一句,让他去护卫家中马车,众人一起,向营内行去。 …… 穿过几座大营盘,又绕行很远,众人才来到中军大帐,此时,在中军营门外,一队两千余人的队伍列阵以待,当臧衍周彤一行人快到营门前的时候,忽然,营内响起隆隆的战鼓声和号角声,随即,两千名列阵以待的燕军士兵高呼:“士为知己者死,欢迎周大人……” “士为知己者死……” 臧衍在旁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迎接贵宾的独特方式。” 周彤四处扫了扫燕军阵容,人人威武,双目炯炯有神,周彤不由点了点头:“这样的军队,不是辽东军可以比拟的。” 一阵朗笑之后,周彤与臧衍继续向中军大营内行去,这时,周雄也急匆匆赶来,紧随其后,众人很快来到了中军大帐,只见纛旗下,臧荼正笑着看向自己,周彤赶忙快走几步,来到臧荼身前,拱手道:“拜见燕王。” 周彤作势要单膝跪地,却被臧荼拦住,臧荼双手轻拍周彤肩膀,大笑道:“本王盼你多时了,快,随本王入账。” 臧衍和周雄也随之一起向帐内走去,大帐内很暗,一名亲卫走到帐篷四周,将窗帘卷起,阳光射入,顿时亮堂了很多,这时,众人分宾主入座,几名亲卫送来茶水,每人面前摆放一杯,这时,臧荼大笑道:“周家父子,一文一武,我大燕国有福了,哈哈哈。” “燕王过奖了。”周彤回笑着拱拱手,这时,臧荼的笑脸消失了,他神情肃穆,似是打探周彤一般,完全没有了刚刚的信任,只恨恨道:“韩广匹夫,夺我都城,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我已给足他面子,若五天内他肯罢手,我当放他东归,可他若不识抬举,哼哼……” 臧荼没有向下说,周彤知道,两国开战,臧荼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便拱手道:“韩广此人,自以为开创大燕,便目中无人,此人不足为惧,到是项羽,燕王应当尽早设谋。” “我讨伐韩广,和项羽何干?”臧荼不解,他不知道,周彤为何会突然把话题转移到项羽身上。 但是周彤却并不急于回答,他沉思半响,这才回道:“攻打蓟县,诛杀韩广,只需月余,便可解决,可一旦燕王吞有整个燕国,实力暴增之时,会直接威胁楚国对天下的掌控,那时,项羽又岂会容下燕王呢?” “这……”臧荼有点回味过来了,他不禁有些着急,周彤又拱手继续道:“况且,天下形势,项羽本忌惮刘邦,也担心刘邦会卷土重来,可一旦有燕王先举旗,鏖战四方,那时,项羽的目光会被燕王吸引到北边,反而促成了刘邦讨伐关中的契机,到时楚军压境,燕王能否抵挡呢?” “我……恐怕不敌楚国。”臧荼轻叹一声。 “燕王既然知道自己不敌楚国,何不即刻休书,派一能言善辩之人,火赶往彭城,将前因后果禀告项羽,并告知,我军讨伐韩广,围攻蓟县,实为收复都城,若项羽没有书喝止燕王,燕王可率军一路东进,收复辽东,若项羽大怒,让燕王罢手,燕王可屯兵蓟县,静待时机,如何?” “周大人果然妙算,我这就休书。” 周彤笑着点点头,又道:“韩广定然不会投降燕王,燕王可命人四面攻城,留下西门供他逃走,西面群山环抱,只要韩广出逃,便可生擒,燕地可安。” …… 会稽郡海盐县,这里也是后世的海盐县,在上海市南面,是一座中等县城,背靠东海,也是东楚国煮盐的重要地点。 而在海盐县北五十余里,这里有一座十分宏大的海港,海港是近几个月项庄才开始筹建的,其主要目的,是通商齐国和北面的辽东一线,而项庄也在默默的筹划着建造更大的海船,可以穿洋过海,开辟岛屿,开辟更多的大路,已自身的实力来建造更大的楚国。 当然,开脱疆土,出海都是后话,此时,义帝,项庄等人正在海港巡游,在历史上,义帝羋心并没有太大威胁,他已失去对楚国的掌控,故此,项庄并没有过多防着羋心,很多事情,项庄也会让羋心看到,这就是东楚国自卫的资本。 船厂由一个老船匠负责经营,他今年已经四十有五,在古代,已经属于高龄,而且,他拥有着江东最先进的造船术,可以建造很多大船,当初,余干县的河港就是由他一手经营建造的。 此时河港已基本形成规模,并且从各地运输木料,准备打造第一艘大船,而在空旷的木板上,项庄等一行人缓步行走,从这里居高临下,可以看到远处忙碌的人群,徭役们高喊口号,拉拽绳索,运送木料与石料。 “这座船厂建造在这里,是不是太偏离了?”羋心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他看着项庄,继续问道:“项爱卿,我很质疑,为什么不用江乘河港改造,从那里疏通一条海路北上呢,况且,从那里启航,远远要比海盐的海港近很多。” “呵呵,陛下,您可能忽略了一点,他日,中原之争不可避免,各国会相继叛乱,而此时,河北的乱局已经证明,人心不足蛇吞象,陛下若希望我们项家替您守住楚国江山,这个海港,将会是我们取胜的根本。”项庄毫不避讳,羋心略显诧异,他并没有得到情报,也不知道,臧荼早已在河北向辽东军起了进攻,此时他茫然的看着项庄,诧异道:“项爱卿何出此言?” 项庄回身看向华宇,令道:“把你知道的,汇报给陛下。” 华宇唱诺,走上前,拱手道:“陛下,据卑职所得情报显示,韩广因不满徙封辽东,屯兵固守蓟县,抵抗已被封为燕王的臧荼,臧荼因故土被侵吞,一怒之下,挥军北上,一路势如破竹,目前,北方送来的情报显示,臧荼已攻克涿县,正在向蓟县进兵。” 说完,华宇退后了,羋心难以置信的看着华宇,天下刚刚太平,暴秦好不容易被推翻,难道各国这么快就要进入混战了吗? 虽然羋心知道,各国混战不可避免,可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他愕然的看着远方,看着那些劳碌的徭役们,虽然羋心的目光没有离开那里,但他的心,却已飞到九霄云外,去感受河北的战乱了,燕国乱,势必引别的国家之间的角逐,角逐愈演愈烈,必然会波及楚国,看来,项庄未雨绸缪,把东楚交给他,也许是对的。 可另一个疑惑油然而生,羋心看着项庄,诧异道:“河北到江东,岂止万里,你是如何往来消息的?” “是飞奴在传递消息。”项庄大笑。 “飞奴?”羋心更加疑惑,项庄给华宇递个眼色,华宇从一名士兵手中接过信鸽,交给项庄,项庄右手托着信鸽,笑道:“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人会已信鸽传递消息,只是很少被人重视,而我,从一个墨家的弟子中,得到了这个驯养飞奴的技巧,广泛用于军中,并且将情报机构拉到河北,故此,河北的战事,我能在一定时间后得到。” 羋心这时,才如梦初醒,微微点头之后,羋心又道:“可即使有了这座海港,从这里出,向北进兵,恐怕也不是数日时间便能抵达,我觉得,这座海港,终究无用。” “这座海港的真实用意,并不全是面向北方,我会用它来对付东越,我很担心,一旦天下局势有变,东越会蠢蠢欲动,它们才是东楚最大的威胁。”项庄轻叹一声,他目光深邃的看向南方,也许有一天,当天下战火还没有彻底燃起之时,自己必须挥兵南下,解决东越,才是江东求稳之道。 …… 第一更,还有两更。 第19章 烽火群雄(六) 与羋心视察海港之后,项庄一行人又向海盐县进,队伍浩荡,多达一万人。 一队骑兵在前,俨如煞神一般,急向前行进,为大队人马开路,路上一切都很顺利,队伍行进度也很快,卷起滚滚尘土,而在队伍正中,两辆马车十分显眼,其中一辆坐着羋心,而另一辆,则是项庄所乘。 在马车内,李岩陪坐在侧,他略显忧虑,看项庄只顾观看沿途风景,李岩不禁轻叹一声:“大王,您是不是太过信任义帝了?我总觉得,我们不应该让他过于了解江东。” “何出此言?”项庄被打断沉思,回身看向李岩,见他一脸忧虑,项庄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时,李岩又道:“大王不记得定陶一战了吗?当初项梁将军战死,项家几近被架空,若大王此时过于信任义帝,我很担心,历史会重演,大王会被羋心架空权利。”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也,你太过担心了。”项庄朗然笑了笑,不再提及此事,却在车外,一人驭马疾驰而来,项庄能够听到杂乱的马蹄声,很快,一人在车外焦急喊道:“大王,紧急情报。” 是华宇的声音,项庄心头一紧,不由想到,一定是韩广败了,他掀开车帘,看到华宇驭马跟随在车旁,便道:“什么事如此着急?” “大王,乌伤的情报机构送来急信,有大末的传信兵急急驶过,听说,好像是东越向大末进兵了。” “什么?”项庄一惊,他立刻喝停马车,马车在百余亲卫的护卫下,向路旁驶去,但是羋心的车队却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行进着,这时,项庄走出马车,从华宇手中接过一块锦布,打开看了看,上面只有简短几个字:“大末危急,已向北求援。” 项庄看后,不由恼怒道:“匹夫无诸,敢无视我吗?” 项庄又看向一旁的乐天,令道:“你派人去乌伤县,给我探明大末的情况,不得有误,我要第一时间知道前方的战况。” 乐天不敢耽搁,拱拱手退下了,这时,项庄从怀中拿出虎符,交给赢亮,令道:“你赶往曲阿,将虎符交给丁固,让他火调兵三万,向乌伤进兵。” 赢亮唱诺离去了,这时,项庄长出口气,东越的忽然北上,证实了项庄的忧虑,看来,不用等到江东大安,自己便要南下了。 短暂的思索,项庄回到马车上,这时,李岩急道:“大王,大末若失,乌伤也不保了,我觉得,大王应该火派猛虎营南下,一同加入战局。” “猛虎营不能动,猛虎营一旦动了,我北面的防御就没了。” “可是,此时江东还没有处在战乱之中,大王何不趁着此时,全力南下,一举歼灭东越?” “你想的太简单了,总之,想要讨伐东越,时机还不成熟。”项庄轻叹一声,此时二人已坐回到马车上,项庄放下车帘,令道:“继续前进。” 马车吱嘎嘎,继续向南进,这时,李岩诧异道:“大王不是已经决定,想要寻找机会,南下讨伐东越吗?而此时,东越北侵,不正是最好时机吗?” “你太小看东越了,他们进可攻,退可守,崇山峻岭,岂是一朝一夕可以平定?况且,一旦我大军南下,江北有变,何人替我保守江东?”项庄说到这,目光冰冷的看着车外,又道:“况且,粮草不足才是硬伤,我们此时,只能虚张声势,我会在乌伤静观其变,若局势尚可,我可趁机南下,只需数万兵马,便可平定东越,若局势不明,我会静观其变,况且,一旦海盐县的海港建成,我攻打东越的把握会更高。” 项庄说完,不再理会李岩,独自陷入了思索中。 …… 大末城下,鼓声,号角声喧天,东越近五万兵马,将大末围的水泄不通,虽然东越兵马在这两天里鼓角喧天,做足了声势,但他们却没有进攻大末,始终在困守此城。 而大末也因为两天的困守,水源断绝,粮草也在日日减少,若长此困守下去,必然内乱。 这也是无诸的计策,他要困死大末城的守军,而后围城打援,在半路伏击东楚军,进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此时在东越军的中军帅账,无诸高坐再上,下,是驺摇,而后,文武将帅依次列坐,每人面前一壶酒,一碟猪蹄和几块烤熟的野猪肉,大家吃的不亦乐乎。 无诸是个有谋略,有主张的人,当初归顺吴芮,推翻暴秦也是无诸的想法,可他万万想不到,吴芮会在征讨长沙时病倒,项庄接管鄱阳军后,无诸也有考虑追随项庄,但是项庄太过英雄,无诸始终担心,会被项庄吞了自己的兵权,故此,他没有随楚军北上。 而后,秦国灭亡,项羽分封列侯的消息传来,无诸至此才知道,自己白忙一场,也正因如此,他对楚国的恨,远远大于秦国。 此时他趁机北上,想要讨伐东楚,胁迫义帝,而后号令天下,已义帝名义,讨伐项羽,那时,天下动荡,无诸知道,自己取得天下的机会就在此时。 而这两天,自从围困大末后,驺摇多次催促无诸,强攻大末,无诸也有些动心了,若能攻下大末,可以把战线移到乌伤,那里群山环抱,更适合伏击东楚,但是无诸很担心,一旦战线拉到乌伤,项庄不是傻子,他不会轻易在向乌伤推进,那时,局势又会如何呢? 想到此,无诸看向一旁的纳多,问道:“有东楚军的情报了吗?” 纳多正在大口喝酒,他是无诸的谋士,也是无诸最信任的谋士,多次参与无诸的重大决议,此时被无诸问起,纳多放下酒杯,轻叹道:“大末城防守严密,这几日我派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混进去,而之前我们派进去的探子,不知道为什么,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半点消息。” 听到纳多的话,无诸沉默了,半响之后,他又问道:“那乌伤有什么情报吗?” “大末被围,乌伤也警戒了,不过,听说那里只有守军千余人,防守不严,大王何不分兵东进,先拿下乌伤,彻底断了大末退路,那时,全力攻城,何愁不破?”纳多犹豫着说道。 “如果这样,我的围城打援不是泡汤了吗?”无诸有些不悦,纳多见无诸还在坚持己见,不由叹道:“大王,项庄能够坐上东楚王的宝座,他绝不是莽夫,不会轻易步入大王的圈套,况且大王可以看出,大末城虽然没有提前预知我们北上,可当我们抵达大末的时候,大末能够及时防御,严阵以待,全员整盔贯甲,说明,大末守将也不是莽夫,我认为,大王应该明白,胜败只在一念间,高手对决,并不是计较兵马多少,而是看谁更谨慎,更有魄力。” “你是在教训我吗?”无诸更加恼怒,纳多浑身一颤,慌忙单膝跪地:“奴不敢。” “不过,你说的也许是对的,我是该考虑考虑了。”无诸摆摆手,示意纳多起身,这时,他目光落在了一名打扮怪异的将军身上,这名将军满脸胡须,显得十分邋遢,他是无诸麾下的骁将泰迪,此时他正在大口咀嚼着野猪肉,直到他看到无诸瞄向自己,这才慌忙起身,拱手道:“大王有何吩咐?” 泰迪声音雄厚,无诸略作思索,令道:“我给你五千兵马,你明日清晨起兵,给我抢夺乌伤,拿不下乌伤,不要回来见我。” 泰迪朗然笑道:“大王放心,小小乌伤,我定然踏平。” “我再说一次,不许枉杀,我要你们记住,将来,江东之地将是我们的天下,你们多杀一人,我们以后的子民就会少一人,懂了吗?” “末将遵令。”泰迪被训斥,低头领命。 帐内出现短暂的沉默,所有人只低头不语,这时,无诸又看了看一旁的驺摇,笑道:“明天,带着你的人,攻城!” “末将得令。”驺摇笑着起身,无诸拿起酒杯,朗然笑道:“你我各自镇守一方,也都是越国的后人,以后不要这么客气。” “多谢大王。”驺摇还是不肯在无诸面前自称王位,两人举杯对碰,各自大喝一口。 …… 清晨,当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泰迪率领五千兵马,缓缓向东进,沿着义乌江向东行进,而后,各有一支两千余人的队伍,分别在骁将修多和梦阳的带领下,向乌伤进,这两支兵马,将会伏击半路,作为外援,接应泰迪,也是无诸为了自己的围城打援计策的补充兵马,总觉得,项庄一定会亲自率军南下,一旦项庄被俘,江东可不战自定。 而后,军营内鼓角喧天,驺摇的营盘内,开始有兵马集结,向大营中的校场奔去,近一个时辰,当军队整备完毕后,开始向营外驰出,直奔大末城而去,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 第二更 第20章 烽火群雄(七) “咚咚咚”战鼓隆隆的敲响了,低鸣的号角声呜咽在空中,一队队东越士兵高举云梯,来到队伍最前方,盾兵,弓兵,戈兵和矛兵纷纷列阵,做好了战斗准备。 ≧ 驺摇驭马来到纛旗下,在百余亲随的护卫下,静静凝望着远方的大末城,大末城上,一名身穿银甲的将领也在凝视着自己,驺摇可以断定,那人,就是大末城的守将。 而战争一触即,在驺摇身旁,舒鸿那用征求的目光看着他,许久之后,舒鸿那问道:“将军,攻城吗?” 驺摇被舒鸿那打断沉思,他回头看了看两万跃跃欲试的将士们,驺摇心中对战争的渴望也在燃烧,他从腰间缓缓抽出长剑,这是一柄四尺长的铁剑,是专程在江东定制的,驺摇此时要用这柄来自江东的铁剑来斩杀江东之兵,来震慑项庄,让他知道,东越,并不可小觑。 “弟兄们,拿起你们的武器,给我杀上去!”驺摇终于从心底迸出一丝怒吼,挥剑前指,身旁的将士们如野兽般,呐喊着,咆哮着向前猛冲而去。 一旁的舒鸿那最先驭马而出,挥舞手中长矛,怒吼道:“给我冲!” 如蚂蚁般的东越军向大末县猛冲而去,另一面,丁虹站在城头,他目光炯炯的盯着蜂拥而来的东越军,这如蚂蚁搬的军队,瞬间便可将大末县吞没,而大末县的三千守军和两千徭役都已备战城头,这是决定生死的一战,也是东楚国能否守住边境线的终极一战,这一战不容有半步退缩,否则,大末县必丢。 虽然将士们都有惧意,但是丁虹是大末守将,只要自己不退,将士们便有希望,便有斗志,他从腰间拔出长剑,看着越来越近的东越军,丁虹怒吼道:“弓箭手,准备!” 一队队弓箭手奔到墙垛旁,拉弓搭箭,向半空中瞄去,眼看着敌军越来越近,丁虹大吼道:“射!杀死他们!” 弓箭手在得到丁虹命令后,纷纷松开右手,羽箭呼啸而出,向远处射去,由于复合弓特殊的组成结构,羽箭可以射到一百五十步远,又有城池居高临下,羽箭已二百三十步的距离落下,直接刺穿了东越军的第二波兵马。 这么远的射程,完全出乎了丁虹的预料,他原本以为,这个距离,正好射中敌军前队,但是却让扛着云梯的东越军成功越过了防线,而是第二梯次的盾兵和矛兵被突来的羽箭射的惨叫连连,这也使得丁虹明白,为什么当初布防大末的时候,项庄会选择三千人驻守此地,原来,最好的防御设施,是弓箭。 此时丁虹重振信心,他看着城下,令道:“继续射!阻止他们后续部队抵达城下。” 弓兵依然向远处射箭,而城上,守军开始督促徭役来到墙垛旁,准备用滚木雷石来抵抗即将登城的东越军,却在这时,幕僚马卓疾步走了过来,看着城下被阻挡在二百步外的东越军,马卓大喜道:“将军,敌军后续部队被拉开,何不选一支精练部队,奇袭城下的敌军,此战可胜。” 丁虹被马卓提醒,他立刻探头出去,向下望去,只见城下,稀稀落落有盾兵和戈兵在准备搭云梯,而后续部队,却在极力的挥舞盾牌格挡,行进缓慢,丁虹心中大喜之余,令道:“弓兵不要停,我这就去杀了这般狗贼!” 一盏茶的时间,大末县南门缓缓打开,一声怒吼之后,丁虹一马当先,带领二百骑兵和三百步兵,已迅雷不及俺耳之势杀出大末城,向城下的东越军杀去。 惨叫声接二连三,不及防备的东越军被杀得四处乱串,之后,当远处的东越援军即将抵达之时,丁虹的军队已迅的退回去了。 不远处,始终观战的驺摇怒不可谒,他没有想到,东楚国的弓箭如此犀利,居然将自己的部队阻挡在百步外无法靠近,又有城下步兵遭到偷袭,可畏出师不利,驺摇愤怒的收起长剑,向一名亲随令道:“传令,收兵!” “铛铛铛”急促的鸣金声响起,这是东越军收兵的信号,很快,如大浪般的东越军在无声无息中,悄悄的退去了。 …… 自从大末县被东越军围困后,周边乡民纷纷向乌伤县逃难,乌伤县也自此封闭城门,进入紧急防御状态,并且休书向诸暨县求援,并有乌伤县内部的情报机构出飞书,紧急汇报了华宇。 此时东楚国进入了动乱之中,东越的北上,打破了江东的平静,许久未生战争的乌伤县临时征调民夫,又有城内一千守军组成防卫队,对城内进行严密布控,但是乌伤县的具体情报还是被探子带出了县城,送到了无诸的军中。 远水不能解决近渴,就在乌伤县内百姓不安,纷纷举家潜逃的时候,一支五千人的东越军来到了城下,他们敲响了隆隆战鼓,号角声在空中呜咽,这时,这支军队已团团将乌伤县围拢在核心。 为将领,便是泰迪,他骑在马上,扬起右手搭在眼前,眺望远方城池,城上,东楚军严阵以待,但是可以看出,这座并不算大的县城拥有守军并不充足,很多百姓惊恐的看着城下,这是一座可以强攻而下的城池,泰迪又观察了片刻,他不由爽然大笑道:“弟兄们,拿下此城,今晚就有女人享乐了。” 一阵淫笑声过后,泰迪挥起长矛,向前一指,大喝道:“杀过去!” 东越军如溃堤洪水,向乌伤县猛冲而去。 城头,县令刘虞哭丧着脸,前天刚刚得知东越军北上,今天,东越军便已杀来了,眼下,东越军漫山遍野杀来,局势十分危急,他无奈的长叹一声,回身喝道:“全力守城,有退后者,杀无赦!” 东楚军士兵纷纷奔上墙垛旁,两百名弓兵张弓搭箭,向城下射去,但由于弓兵数量有限,弓箭防御过于薄弱,根本无法对东越军造成重创,东越军突破重围,向乌伤县冲来,很快,云梯搭上城头,一阵阵闷响之后,东越军开始奋力攀城。 早已准备的滚木雷石在徭役们的努力下,向下抛扔,但是物资并不充足,东越军在经历几轮强攻后,再次攀上了云梯,抽出长剑,向城头杀去。 一名士兵刚刚攀到城头,便看到一杆长戈奋力刺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被长戈刺透面门,惨叫着从云梯上掉了下去。 可是后面的人并没有因为有人战死而心生畏惧,他们依然不停歇的向上攀爬,一人躲过了猛刺而来的长戈,随即右手抓住戈柄,向后用力一拉,东楚军士兵被拽了出来,这名士兵挥剑猛砍,将那名东楚军士兵扔了下去,随即,他再次攀爬,一跃而上,攀上了城头。 同样的事情,在别处也有生,东越军纷纷杀上城头,向城墙四周猛扑而去,挥舞长剑,长矛与东楚军奋战在一起,那些手无寸铁的徭役变成了待宰的羔羊,任人宰杀。 始终在城楼上指挥的刘虞见城池失守,他仰天大吼:“大王,刘虞无能,乌伤县丢了!” 怒吼之后,刘虞挥剑,向乱军中杀去。 战火在乌伤县城头缭绕,硝烟弥漫,哭喊声,厮杀声不绝于耳。 太阳西下,一天即将过去,但是乌伤县的战斗依然不停歇的进行着,此时东楚军已无力抵抗,不时有人被抛下,惨叫声连连,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乌伤县城门缓缓开启,一名东越军的军官在城门前挥舞兵器,兴奋的大吼:“城破了!” “城破了,随我杀上去!”泰迪大笑着驭马,向乌伤县奔去,后面,千余人紧随其后,远远的可以看到,乌伤县城头的东楚旗被抛下,转而换上了东越的国旗。 当东越军跃入城池的一刹那,泰迪早已把无诸的嘱咐抛之脑后,他们任意的屠杀百姓,抢掠妇女,收刮钱财,一眨眼,城内死伤多达数千人。 在乌伤县以北,群山环抱之中,一条蜿蜒的大路直通乌伤县,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队疾驰在大路上,为一名将领,顶盔掼甲,身披墨绿色战袍,他就是项庄身旁的骁将君子脩,在奉命巡查钱塘县时,君子脩接到了项庄的临时调令,命他火驰援乌伤县,防止东越军进一步北上。 而君子脩也在得到命令的第一时间,马不停蹄,沿着驰道,向南急行进,大概有两天的路程,君子脩终于行过诸暨县,穿行在崇山之中,眼看就要抵达乌伤县的时候,一队斥候却已惶惶而来,快到近前,为的斥候队长拱手道:“将军,乌伤县……失守了!” “什么?”君子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东越军好快的度,居然拿下了乌伤县,他勒停战马,思索片刻,又问:“大末县此时如何了?” “还不清楚,不过,大末县有守军三千,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失守。”斥候队长拱手道,君子脩略作思索,令道:“你们去探查大末县是否失守,本将要转走大末县,替大王守住最后一个前沿阵地。” “将军,舍弃乌伤县,会不会被敌军断了退路?” “屁话,大末县若是丢了,我们南下还有何意义,去探查。”君子脩训斥斥候队长一番,随即回身令道:“加快度,我们向大末县进军!” …… 第三更,零点了,终于写完了。 本来是想在状态好的时候写第四更的,给吴袭宇同学多加更一章,祝贺他回家与亲人团聚,但是已经后半夜了,明天要上班,只能就此打住,从六点上线开始写,一直到现在,六个小时,也算状态不错了,原本答应的三更已做到,完睡觉,弟兄们晚安。 第21章 烽火群雄(八) 入夜,大末县城头火光缭绕,一队队士兵手持长戈,在火光中巡逻,白天虽然击退了东越军,但是大家都很清楚,东越军不会因此放弃大末县,故此,丁虹不敢有半分松懈,他宁肯将士们这段时间疲惫一些,也不能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丁虹此时也在几名亲随的护卫下巡视城防,夜晚可视度很低,今天又是阴云密布,能见度更加低下,而距离大末县二十里外,便是东越军的军营,他们距离大末近在咫尺,只需片刻,便能抵达城下,丁虹很担心,东越军若是趁夜攻城,恐怕自己很难抵挡他们。 而就在丁虹眺望远方,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幕僚马卓已缓步走了过来:“将军,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里我来顶一会,你下城休息一会吧。” “呵呵,东越军一日不退,我寝食难安啊。”丁虹轻叹一声,他又看了看远方,隐约中,能够听到东越军营内,马匹的嘶鸣声和东越军将士的狞笑声,丁虹右手紧紧握拳,狠狠敲打在墙垛上,这时,丁虹叹道:“若是再给我五千铁骑,我定然趁着夜色,奇袭敌营!” “将军,想要袭取敌营,并非易事,况且东越军远道而来,岂能不设防御?”马卓也叹息一声,这时,一名士兵从城下急奔而来,快到近前,士兵拱手道:“将军,紧急军情!” “什么?”丁虹略显吃惊,他慌忙回身看去,士兵再次回道:“我军下午派出去的斥候得到一个消息,东面的乌伤县可能……可能已经失守了!” 丁虹大吃一惊,他长吸口气,刚要开口,士兵又补说道:“具体情况还不确定,我军斥候已经向东进,估计清晨能够赶回。” 丁虹无奈的摇摇头:“若乌伤失守,我们可真要成为孤城了!” 片刻之后,丁虹向士兵摆摆手,士兵行一礼退下了,这时,马卓走上前,低声道:“乌伤失守,后路已断,将军何不弃城北走,从北面的小路转走西面的山路,虽然道路难走,但至少我们可以保存实力,日后待大王的军队抵达,在夺回大末即可!” 马卓的话让丁虹变得犹豫起来,但很快,丁虹的眼神由迷离变得坚毅起来,他看着一旁的马卓道:“若我们退去,大末失守,敌军便可毫不犹豫的向东进,转走诸暨县,那时,兵临钱塘,山阴,句章,东楚国的腹地将要饱受战火之苦,我心何安?” 丁虹苦笑了一声,向马卓摆摆手道:“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马卓也决丁虹所言有理,刚刚是自己方寸大乱,才会想出逃避的办法,即使真的逃回了章郡,大末丢了,难道项庄会饶了丁虹和自己吗? 就在二人各自沉思着什么的时候,远处,忽然响起一名军侯的大喊声:“将军,你听听,城下是不是有动静?” 军侯的一声大喊如晴天霹雳,划破夜空,整个城楼上的东楚军都如炸了锅的蚂蚁,议论纷纷,丁虹也立刻向军侯的方向走去,那里是城门的左上方,如果真有什么动静,恐怕也是东越军前来偷袭了。 而马卓却没有跟着丁虹向前走,他趴在墙垛上,用心听着周围是否有什么动静,但很快,马卓听到了,这是铁器碰撞的声音和一些微弱的脚步声,这时,马卓心中一种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他茫然的大喊:“将军,城下有敌军!” 丁虹忽然顿住了脚步,他从一旁的亲兵手中拿过火把,顺势向城下一抛,火把很快掉落在地,一名东越军士兵被火把击中,他一声闷哼,很快,大火在他身上弥漫,东越军士兵嚎叫着向周围乱跑,这一刻,丁虹看到了,城下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东越军士兵,他急忙向城楼上大喊:“快敲警钟!” “铛铛铛”急促的铜锣生敲响了,东楚军士兵急忙奔赴各自的位置,准备迎接大战,一些弓箭兵也来到了墙垛旁,等待主将的命令。 而白天被组织起来的徭役在副将窦威的带领下,匆匆赶回了城墙,这时,丁虹已经顾不得部署什么了,他急的声音都变了声调,大声喊道:“弓兵,给我向城下射箭,徭役,给我抛滚木雷石,不能让他们趁夜登城!” 战争在无声无息的夜里打响了,东楚军忽然起了反击使城下的东越军措手不及,一阵惨叫声接连响起,伴随着点燃的火箭,很多东越军士兵身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始终驻足十里外的驺摇略显气愤,眼看着自己的计策就要成功,再有片刻,当城下士兵准备妥当,他就要下令攻城,却在这千钧一之际,被东楚军现了踪迹,可箭在弦上不得不,驺摇看了看一旁的副将舒鸿那,大喝道:“传令三军,擂鼓攻城!” “咚咚咚” 隆隆的鼓声敲响了,随即在东越军中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一队队东越骑兵点燃了火把,火光冲天,在不远处,早已待命的步兵开始呐喊,他们扛着第二批云梯,在盾兵的掩护下,向大末城起了猛烈的进攻。 大末城上的东楚士兵只顾着抗击城下的东越军,却忽略了不远处早已待命的东越军主力部队,他们才是今夜攻城的主力,而此时,城下的东越军虽然遭到了强烈的压制,但他们依然顽强的竖起了云梯,一声声脆响,云梯搭上了城楼,城下的东越军在盾牌的掩护下,咆哮着,怒吼着,向云梯上方爬去。 不断有人中箭掉落的声音,但是后续部队仍然顽强的向城上攀爬,而后面的东越军越奔越近,直到此事,丁虹才现,自己把目标锁定错误了,只有远方密密麻麻的东越军才能算得上他们的主力部队,想通这一点,丁虹嘶哑着嗓子喊道:“弓箭兵,给我往远处射箭,不要让他们靠近城楼!” 可惜夜间的可视度非常低,东楚军无论如何组织射箭,都无法有效的阻击东越军,此时已有部分东越军跃上城头,与东楚军进行着激烈的厮杀,丁虹也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加入了战斗,可寡不敌众,东越军奔上城头的士兵越来越多,也许,大末城真的要沦陷了。 带着一丝不甘,丁虹率领亲随冲向了最前沿。 …… 在众军的簇拥下,驺摇驭马缓缓向前行进,这里距离大末城已经不足五里了,他要亲眼看着大末城沦陷,他要亲眼看着大末城守将跪在自己面前,而且,那个能够射击近二百步远的弓箭是驺摇最感兴趣的,楚军居然有如此犀利的武器,难怪在抗秦的战役中,他们如此勇猛,锐不可当。 而此时,驺摇最关心的是东楚军的援军何时抵达,无诸已经攻下了乌伤县,若在跨一步,拿下诸暨县,就等于杀入了东楚的腹地之中,那样,项庄必然会拼尽全力与东楚军一搏,虽然小小的大末县很容易拿下,可真要到了与项庄一战的那一天,驺摇觉得,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项庄不比别人,他若真那么好对付,就不会被项羽分封到江东了,毕竟,这里是项家起家的地方。 就在驺摇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城头已大火弥漫,东越军奔上城楼的士兵越来越多,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距离拿下大末只一步之遥。 而就在驺摇准备在向前推进几里的时候,从东面,忽然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近万只火把平铺开来,到处是人头攒动,战马嘶鸣声不绝于耳,不久,隆隆的战鼓声缓缓敲响,一阵喊杀声伴随着马蹄踩踏地面的“哒哒”声响起。 第一批军队冲上来了,为一名大将怒吼:“东越狗贼,小觑我东楚军吗?” 这名大将怒目圆睁,使一杆长矛,一身银甲,冲锋在最前沿,本已列阵在侧的东越骑兵立刻调转马头,向这名战将杀去,近两千东越骑兵怒吼着咆哮着,与东楚军碰撞在一起。 两军碰头,那名战将横挺长矛,一矛刺死了为的东越战将,随即他左右横挑,连续杀毙十余名东越军,率领亲随百余骑直奔驺摇而来,驺摇身边有百余名亲随护卫,突来的变故让他大吃一惊,他目光如炬的看着远处,那数千支火把还没有前进,而前锋数千人便如此凶猛,若这些援军杀来,自己恐怕难以退去了,再有城内的东楚军为援,自己胜算几乎为零。 而与此同时,驺摇身边的百余骑动了,他们成包围的形势向那名东楚战将杀去,东楚战将毫无退却之意,他挥舞长矛,与驺摇的亲随死战,后面,东楚军与东越军的战争也越加激烈,就在双方战到最关键的时候,东楚军的战将已距离驺摇越来越近,所谓擒贼擒王,驺摇感觉到了局势对自己的不利,他慌忙勒转马头,大声怒吼:“撤退!” 东越军如丧家之犬,匆匆向后退去,一瞬间,局势陡然扭转,三千东楚军骑兵在后紧追东越军厮杀,而城楼上,丁虹也看到了前来救援的东楚军杀退了东越军主力,他在城上砍死一名东越军士兵后大吼:“敌人退了,弟兄们,随我杀上去,杀死这些攀上城头的东越狗!” …… 东越军越退越远,在追击数里之后,君子脩勒停了战马,他静静的凝望着远处东越军大营,嘴角微微上扬,这就是东越军吗?他们也不过如此! 半个时辰后,打扫战场,缴获物资的君子脩率领三万骑兵押解着部分俘虏,缓缓向大末城行去。 第22章 烽火群雄(九) 夜攻大末县的计划失败了,东越军大败而归,死伤近七百余人,被俘也近五百人,这在东越军北上以来,是第一次吃了如此大亏。 而后,天刚刚微亮,无诸便在百名亲卫的护卫下,与驺摇来到了大末县以南,这里是昨天的主战场,东越军的旗帜散落一地,但是兵器却都被东楚军拾捡回去了。 他们在战场上观察了一阵,无诸命麾下士兵将东越军的尸体抬回去安葬,并与驺摇沿着道路向东行进,行有一段距离后,他们看到了昨天东楚援军出现的那个地方,这里是一片空旷的上坡,近千余支火把插在地上,这些火把就是昨天夜里,驺摇看到的那些东楚援军。 无诸气愤难当,从这些火把来看,东楚军的援军并不多,可就是这些援军,使得驺摇乱了阵脚,大败而归。 他愤怒的拔出长剑,砍断了其中一支火把,这才恨恨道:“匹夫敢欺我吗?” 驺摇一脸羞愧的单膝跪地,拱手道:“大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率军夺回大末城。” 无诸见驺摇跪下,这才强压心中的怒火,他假装宽容,扶起驺摇后叹道:“东楚军的援军到了,这说明乌伤失守已经传到了项庄那,若真如此,东楚军的主力部队也应该快到了,我们眼下不能和他们硬碰硬,若长久牵制在这里,我们必会被他们耗死,所以,我决定东进,向江东继续挺进,这里,由你继续围城,不需要强攻,只要困死他们即可。” “不攻城吗?”驺摇略显诧异,他不知道无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无诸却狡黠的笑了笑道:“大末已经是囊中之物,只要项庄的援军不能抵达,他们便是困兽,困兽犹斗,但勇气欠佳,只要我们在乌伤击溃项庄主力,大末必降,那时,我们合兵一处,向北进兵,沿途势如破竹,何愁江东不破?” 无诸说完,不禁仰头大笑。 …… “扑腾扑腾”一只白鸽扑腾着翅膀,落在了大末城东的墙垛上,一名君子脩的亲随走上前,用谷子引着白鸽落入手中,他随即将白鸽腿上的布条拿下,这才放走白鸽,随后急匆匆向城下奔去。 不久,这名亲随来到了大末县县衙,君子脩与丁虹正相对而坐,彼此端着酒杯,悍然餐饮,一杯酒喝尽后,丁虹叹道:“若非子脩兄及时赶到,恐怕此时我已成为东越军的阶下囚了!” 丁虹长叹一声,这时,君子脩朗然笑道:“大王早就得到东越军北上的情报了,所以才会临时调遣我南下,本打算增援乌伤的,却不想,乌伤已经失守,无奈下,我只好连夜赶路,向大末进兵,却恰巧遇到了东越军趁夜攻城,真是天助我也。” 君子脩又倒了一杯酒,大口喝下,这时,对面的丁虹茫然叹道:“看来,退路已断,只能誓死一战了。” 丁虹刚刚说完,亲随在屋外大声吼道:“将军,有情报送来。” “进来。”君子脩大喝一声,亲随快步走入,这时,君子脩放下茶杯,伸手接过亲随送来的布条,看了一眼,略显惊讶的看向丁虹,丁虹见君子脩这副表情,诧异道:“子脩兄为何这般看我?” “大王说了,不会给我们一兵一卒,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坚守大末城一个月!”君子脩说完,丁虹手里的酒杯突然滑落,一声脆响之后,酒水散落一地,这时,丁虹急忙接过布条,仔细打量一番,又道:“大王为何让我们派人将大末战报送回去?” 停了下,丁虹又道:“大王不是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况了吗?” 君子脩见丁虹没有悟透项庄的目的,不由浅笑道:“大王自有安排,咱们还是不要猜测的好,既然他要我们送战报回去,那我即刻休书一封,派人送回去。” 丁虹也急忙起身道:“坚守一个月?看来我得去准备准备了!” …… 几十匹快马打破了夜的宁静,他们从山路转走驰道,不多时,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座硕大的军营,军营四周有哨塔伫立,早已有东楚士兵敲响了铜锣,这时,寨门缓缓打开,一名身穿皮甲的屯长带兵而出,拦住了疾驰而来的骑兵,朗然喝道:“什么人?” “我乃君子脩将军部下军侯,特来送信给大王,望您转达!”为骑兵大口喘着粗气,可以看出,他是连夜奔袭而来的。 屯长再一次打量众人一眼,随后问道:“信在哪里?” “军情紧急,我必须亲手交给大王。”为的军侯警惕的看着屯长,屯长又略作思索,随即喝道:“那你在这里等着吧,我这就去转告丁固将军。” 屯长转身,给身后几名士兵吩咐几句之后,匆匆向大营内驰去。 一盏茶之后,丁固在亲随的护卫下匆匆来到了东楚王的帅账,帐外,李岩抬手止住了想要进账的丁固,沉声道:“丁将军,大王正在休息,你这样贸然闯入,恐怕……” 丁固由于着急,险些失了君臣之礼,可侄儿丁虹还在死守大末,若援军不能及时抵达,恐怕大末不保,自己的侄儿也难逃厄运,故此,丁固已心急如焚,他看着李岩,拱手道:“请转告大王,我有紧急军情要向他禀告,晚了,恐怕要误事的!” “可……”李岩略显犹豫,他回头看了看帅账,低声道:“可是大王已经休息了,我不方便进去。” “都这时候了,你还讲究这些!”丁固大吼一声,想要冲进去,李岩赶忙抬手制止,一旁守卫帅账的亲卫也立刻拔出宝剑与丁固相持,这时,帅账内传来了项庄疲惫的声音:“外面什么事?” “大王,丁将军求见!” 丁固见项庄醒了,急忙喊道:“大王,紧急军情,我有要事求见!” 这一次,帅账内响起了项庄略显焦急的声音:“是关于东越的军情吗?” “正是。”丁固话音刚落,帅账内响起了项庄的脚步声,一个女子的抱怨声响起:“大王,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 “军情紧急,我必须去看看。”项庄略带安慰的回了一句,随后,又是一阵穿衣服的声音响起,这时,丁固有些尴尬的看着李岩,轻声道:“里面的女人是……” “这个不是你应该关心的!”李岩白了丁固一眼,还是叹道:“是侧妃在里面。” 丁固恍然大悟,昨天大军会合之后,今天便有一辆马车拿着项庄的腰牌驶进了军营,原来是侧妃孔秀芸来了,丁固这下终于明白李岩为何要极力拦阻自己了,可不管项庄有什么原因,都不应该荒废前方的军务,军情紧急,一旦大末失守,诸暨县失守,那么,江东还有屏障可依吗? 就在丁固胡思乱想的时候,项庄穿着一件乳白色的长袍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丁固,低声道:“随我去前帐说话。” 前帐就是项庄处理军务的地方,距离项庄的寝帐有百步之遥,此时一名亲兵点燃了帐内的油灯,又给项庄和丁固各自上了一杯热茶,这才退了出去,项庄看着一脸焦急的丁固,问道:“南面的战事如何了?” “乌伤已经失守,大末还在坚持,诸暨县暂时没有现敌军,可我担心,大末不能久持,希望大王早日派兵南下。” “乌伤失守?”项庄起身在帐内徘徊,他走到地图前,看了半响地图之后,又道:“东越军拿下乌伤却没有及时北上,而是一心想要拿下大末,那么,大末此时必然十分危急!” “是的,大王。”丁固拱拱手又道:“数日前,东越军驺摇率军夜攻大末,大末城险些失守,多亏君子脩率军三千及时赶到,杀退驺摇,大末才得以守住,可强弩之末难以久持,还望大王早做决断。” 丁固如此急于请命,就是想尽早救回侄儿丁虹,此时项庄却已陷入了沉思,其实早在昨日,项庄就已得到了情报,东越军北上袭去了乌伤,大末已成一座孤城,但是项庄之所以没有急于进兵,就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无诸将兵力全部调到乌伤一线时,在与他会战乌伤,争取全歼东越军。 可眼下如何打破僵局,项庄还没有一个好的对策,况且,他这次南下只有三万兵马,想要与东越军的数万之众拼死一战是万万不可能的,而如果想要智取,短时间内又没有可以打破僵局的妙策,项庄变得更加犹豫了。 丁固见项庄犹豫不决,他更加着急,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拱手道:“大王何不再调几路兵马南下,在乌伤与大末一线,彻底歼灭东越军呢? “辽阔东越之地,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征服呢?”项庄摇了摇头,这时,李岩,孔吉和赢亮纷纷走入大帐,众人给项庄行一礼后,各自入座,几名亲兵入账送上茶水,这时,孔吉问道:“大王,听说东越的战况愈加吃紧了?” 项庄点点头,这时,他看了看帐内众人,又道:“大末县已经不堪再战,若我军援军再不驰援,大末有可能会失守,情况紧迫,我需要大家出谋献策,替我解决眼前危机。” 第23章 烽火群雄(十) 帅账内很静,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虽然丁固一心想要西进,解救大末县,但是他知道,项庄已看出了他的私心,看出他营救丁虹急迫的心里,可项庄却不说破,这让丁固有些看不透,甚至觉得,项庄这次南下,并不急于与东越军一战。 可战火即将要燃烧到诸暨县,若那里失守,难道项庄还坐得住吗? 丁固如斯想着,一旁,孔吉在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问道:“大王可有什么打算吗?” 项庄此时已回到自己的软席上坐下,他刚刚呷一口茶,见孔吉问起,只得放下茶杯,沉声道:“目前来看,我军仓促南下,准备不足,将士们士气低迷,不易战,还需观察一阵,再做定夺。” 这时,丁固已起身拱手道:“大王何不驻军诸暨县,进可攻,退可守呢?” “这个本王也曾考虑过,若东越军忽然东进,围攻诸暨县,仅凭三万兵马,丁固将军准备一战呢?还是死守诸暨县?”项庄凝视丁固,不等他回答,又道:“若我军那时放弃诸暨县,退守山阴的话,会有损士气,还会给江东百姓带来恐慌,本王希望丁固将军能从大局考虑。” 丁固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尤其是自己急于西进的急迫心理已蒙蔽了自己的眼睛,使自己看不到任何后果,此时被项庄训斥,丁固慌忙行一军礼:“末将知罪了。” 项庄轻叹一声,起身来到丁固身前,扶起他后安抚道:“本王知道你营救侄儿心切,但本王在这里郑重允诺,不会让大末县沦落到东越之手,若本王连这一点自信都没有,怎么敢坐在江东的銮椅上号令三军呢?” “一切愿听从大王安排。”丁固再次行礼,这时,项庄回到地图前,又道:“如果什么也不做,会让东越小觑我东楚无能,本王决定,分兵三路,每路两千兵马,分别在诸暨县这三个位置驻防,形成掎角之势,抵抗东越军再次东进。”项庄用手在地图上的三个位置分别点了点,这时,项庄又看向孔吉,令道:“你明天张榜全军,将乌伤县失守,大末县被困的消息告知大家,我要让军营里每一个人都知道此事。” 项庄说完,略显疲惫的向外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唱诺,刚要离去,项庄又指着赢亮道:“你留下,本王有话要和你说。” 赢亮唱诺,又回到了自己的软席上,这时,所有人都退下了,大帐内只剩下赢亮和项庄两人,沉寂了片刻,项庄看向一旁的屏风,沉声道:“你……出来吧。” 屏风后,华宇缓步而出,来到项庄身旁,拱手道:“给大王请安。” 项庄点点头:“你也坐下吧。” 华宇唱诺,坐到了赢亮身旁,这时,赢亮略显惊讶的看着华宇,入账这么久,自己居然都没有现屏风后居然还有一个人。 而华宇是在众人到来之前,便已在帅账中等候了,项庄之所以要故弄玄虚,是想用前方的战事吃紧来激励楚人的斗志,尤其是在江东已经和平许久之后,将士们久居安乐,早已失去了斗志,若此时贸然进兵与东越一战,很有可能会惨败而归,另一方面,项庄的确没有找到短期内击溃东越军的良策,故此,才会给君子脩下达了那样一个命令,让他坚守大末一个月。 实际上,项庄已经算出,东越军在经历两次败退后,又得了乌伤,未必会在意小小一个大末,他们有可能会围困大末,继而主力部队东进,寻求与自己一战的机会,所以,避其锋芒也是最高明的一招。 可不谋而动不是项庄本质,诸暨县失守对项庄也没有任何好处,故此,项庄让丁固点兵分驻在诸暨县左右,而大军留守在山阴是有道理的,此时唯独留下赢亮是项庄准备再从鄱阳调集部队南下,争取一战征服东越军。 此时赢亮还在疑惑的看着项庄,本想开口询问,却又不知该问些什么,而项庄却已把目光落在了华宇身上,沉声道:“你给赢亮将军说说情况吧。” 华宇唱诺,看着赢亮道:“赢将军,其实前方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东越军北上后未能攻下大末,他们转而将目标锁定在乌伤县,乌伤县守军寥寥,无法抵御东越军的强大攻势,才会导致东越军舍弃大末而全线东进,但是大末在东越军后方,犹如一颗楔子,深深的扎在那里,会成为最后制胜的关键,而东越军却舍弃强攻大末,转而选择围困此城,这就是我军制胜的关键所在。” 赢亮听后微微点头,一旁的项庄又道:“可我需要一个人,去章郡借兵两千,从歙县坐船入浙江,绕过乌伤县直抵大末,与大末里应外合,消灭大末附近的东越军,阻断无诸的后路,你可愿往?” 赢亮没有想到项庄还有这一手,他慌忙起身,拱手道:“末将愿往!” “我会让华宇派斥候跟随你左右,你道歙县后不要急于启程,等我号令,在顺江南下,此战可定。”项庄将桌案上的令牌交予赢亮后又道:“你也跟随我很久了,希望这次任务你能圆满完成,赢氏家族所剩血脉不多,我对你们赢家又充满希望,我与雪月的关系你也清楚,我希望,你日后能成为我得力的干将,为赢家拿回尊严,让雪月风风光光进入东楚王宫。” 项庄的话说的赢亮感激涕零,他单膝跪地,拱手道:“决不辜负大王之托。” …… 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后半夜了,项庄在李岩的陪同下向寝帐走去,一队队亲卫见到项庄后纷纷行礼,这时,项庄回身看着紧随自己的李岩,低声道:“我明日会任命你为丁固的副将,如何抵御东越军北上,是对你们最大的考验,希望你们不要让本王失望。” 李岩听到项庄的话后,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思索片刻,诧异道:“大王这几日要回去了吗?” “恩。”项庄应一声,继续向前走去,走有一段距离,项庄又道:“东越军暂时掀不起太大风浪,但是东楚国才刚刚立国,根基未稳,况且大战在即,粮草短缺才是我最大的忧虑,本王回吴县后会尽快协调粮草补给前线,何时与东越军开战,还要看时机是否成熟。” 项庄说到这不再言语了,李岩也不再追问,两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来到了寝帐前,李岩上前一步,掀开了账帘,项庄点点头,轻拍李岩肩膀,低声道:“丁固关心前线的侄子,才会方寸大乱,无论出现任何事,你一定要替本王看好他,莫要让他轻易西进,明白吗?” 李岩点点头,项庄低头向帐内走去。 帐内很暗,孔秀芸和衣坐在床榻前,一旁,是随身丫鬟小莲,两人都沉默不语,这种气氛十分压抑,项庄脱去身上的披风后,来到孔秀芸身旁,半搂着她道:“这么晚了,为什么不睡?” “我睡不着。”孔秀芸轻叹一声,她双眼迷茫的看着项庄,轻声道:“我虽女流之辈,也曾听父亲教导,身为**,不应过问军国大事,可如今大王身居军营,与东越的战争随时都会打响,而我却在这时来军营,一定会给大王带来负面影响,我心里……” 孔秀芸话没说完,项庄已伸手轻轻挡在她的唇前,孔秀芸本能的闭上了嘴,这时,项庄的目光在孔秀芸的脸上游走,孔秀芸略显羞涩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哪里不对吗?” “没有。”项庄轻声说道。 短暂的沉默,项庄又道:“我让你来军营,是故意摆出姿态的,也是刻意让营中的东越探子带个消息回去,让他们以为我昏庸无能,只图美色,这样,无诸便不会把我放在心上,自古骄兵必败,我已猛虎之师对阵骄奢的东越军,何愁不胜呢?” “哦,原来你拿我当棋子摆弄,枉费我还为你担心。”孔秀芸娇嗔一句,项庄却坏笑的看着孔秀芸道:“可我的确是想你了。” 停了下,项庄又道:“这几个月里,我心里始终觉得愧疚,我违背了当初的承诺,我想弥补你,可我知道你是个无欲无求的女人,所以,我只能抽出时间多陪陪你,还有……” 项庄故意顿住了话头,孔秀芸诧异道:“还有什么?” “还有,你必须为我生一个孩子,最好是个麟儿。”项庄说完,随即将手顺着孔秀芸的衣领摸了下去,一旁,小莲满脸通红的看着这一幕,她心里很难受,很难受,但是她必须强忍着难受,装出一副没看见的样子,而孔秀芸却看到了小莲的反常,她努力挣开了项庄,轻声道:“小莲还在一旁,咱们不能这样。” 孔秀芸推开了项庄,起身看着小莲,吩咐道:“大王忙碌了这么久,估计肚子也饿了,你去准备点吃的给大王吧。” 小莲应一声,匆匆离去了,看着小莲的背影,项庄略显无奈的摇摇头,可他此时已**焚身,无法压制,等到小莲走出寝帐后,项庄猛然回身,将孔秀芸抱起,用嘴亲吻她的芳唇,随后,将她放在床上,右手伸进了孔秀芸的衣袍中,奋力的抚摸着…… 一阵翻云吐雾,帅账内传出了孔秀芸的娇哼声…… 小莲手里端着热粥,站在账帘外,听着里面的声音,她满脸通红的等待着,许久,许久…… 第24章 烽火群雄(十一) 时局纷乱,天下动荡,蓟县在臧荼猛烈围攻下已残破不堪,随时有城破人亡的危险。 而此时的城楼烽烟凛冽,残垣断壁,士兵东倒西歪,每两人一组向下运送已经战亡的士兵,还有一部分士兵已经累的半倚在墙垛上,看着城下渐渐退去的燕军,他们总算可以长出口气。 可数日的连续奋战,辽东军已死伤惨重,原有的两万兵马此时已不足五千,而且,徭役也拼进去了八成之多,若燕军在强攻一日一夜,蓟县必破,可他们却没有继续坚持攻打下去,而是在无声无息中悄悄退去了。 城楼上,韩广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远处渐渐退去的燕军,自己的帝王梦就这样被臧荼的猛烈进攻给摧毁了。 悔不该当初意气用事,执意困守蓟县而放弃辽东,此时再想退军已经不可能了,而且,韩广自认为,自己也曾有过壮志凌云,也曾有过角逐群雄的梦想,可最终,自己连臧荼都无法战胜,又何能与项羽,刘邦,张耳陈余等辈争衡呢? 又有周彤背叛自己,投降敌营,韩广此时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一声长叹,韩广右手握拳,重重的打在墙垛上,这时,身旁一名副将轻声道:“大王,如今大势已去,咱们何不趁夜逃走呢?” “四面皆是燕军,本王又不能上天遁地,怎么逃?”韩广略显不悦,副将却向四下瞧了瞧,又道:“若帅残军,当然无处可逃,很容易被燕军现,若大王只带亲卫出逃,回到辽东,重整旗鼓,何愁他日不能杀回河北呢?” 见韩广还在犹豫,副将又道:“我这几日观察过,燕军虽然强攻蓟县,可他们在西门的兵力十分薄弱,可以说,几乎是没有,而且,入夜之后,西门的巡逻之兵寥寥无几,若大王有意离去,我愿帅百余骑为大王开路,不知大王可愿一试?” 韩广还是没有言语,他还在思考,直到远处响起燕军低沉的号角声之后,韩广终于下定决心,他看着城外一片片的燕军大营,与其坐困在此,不如从西门逃出去试试,若能侥幸逃离蓟县,他日当重启大军,定要一雪今日之恨! …… 燕军大营,将士们载歌载舞,大口吃酒大口吃肉,欢笑声,斥骂声响个不停。 而在中军帅帐,臧荼高坐在上,下面,是周彤等一般文武将才分坐两侧,每人面前一只羊腿,一壶酒,几盘小菜,大家都在讨论着什么,不时响起一阵大笑声。 就在众人各自想着什么的时候,臧荼一脸困惑的看着周彤,沉声道:“韩广这几日真的会弃城而逃吗?” 周彤见臧荼还在犹豫,不由笑道:“我在城中的探子已经来消息,韩广这几天已经顶不住了,况且,辽东军死伤已近八成,他们是强弩之末,不能有为了!” “哈哈哈”众人听后一起大笑,这时,周彤又道:“我已经给城里的内应递话,让他劝说韩广弃城,若韩广真的决定弃城,他会走西门,从那里潜逃,而西面群山环抱,道路难行,我们又在那里布置了伏兵,韩广若走那里,定然难逃厄运,还请大王放心,不必忧虑。” 臧荼听后心中更加高兴,他拿起酒杯,大笑道:“若韩广被擒,周先生乃功,我定有厚谢。” “不敢。”周彤也拿起酒杯客气一句,这时,一名亲卫急奔入账,在臧荼身前拱手道:“大王,前线快马来报,辽东王韩广想要暗渡治河,被我军擒获,此时正在押解途中。” 听到亲卫禀告,臧荼不禁哑然大笑:“周先生真乃神机妙算,我的心头大患解决了!” 臧荼又笑了一阵,这时,他看向帐中众人,朗然道:“从今天起,我命周彤为我燕国丞相,永不相弃,尔等当尽心效命,帮助周相治理朝政,扬我大燕国威!” “我等愿鼎力相助。”众人纷纷起身拱手,这时,周彤也起身来到大帐中央,单膝跪地:“愿为燕王效死力。” 帐内气氛更加融洽,这时,周彤已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突来的升迁让周彤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可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去考虑,尤其是项羽,想到这,周彤拱手道:“韩广虽除,可我们大燕的危急还没有过去,如果项羽肯听信大王信中的解释,一切还可,若项羽以此为由,向北兵,那时,我燕国南面还得再经历一次大战,于国于民,对我们都不是好事。” 臧荼这几天也在忧虑此事,被周彤提醒,臧荼略显忧虑的起身在帐内踱步,此时他已无心喝酒,却是一旁的冷颜走过来,安慰道:“大王,我听说最近齐国也并不太平,内战频,而且,赵国的陈余似乎也在暗地里谋算张耳,想要光复赵国,如此形势来看,天下都已蠢蠢欲动,我想项羽无论向谁兵,都轮不到咱们燕国,他也不会远涉河北,所以还请大王勿忧。” “天下纷争乃是大势所趋,冷将军所言不无道理,是我多虑了。”周彤也随之笑了笑,这时,帐外响起一名亲卫的汇报声:“大王,韩广抓来了。” 臧荼撇弃刚刚的忧虑,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看着帐外大喝道:“把韩广匹夫押上来!” 帐外几名亲卫唱声诺,随即有两人押着蓬头垢面的韩广走入帅账,帅账内所有人都怒目而视,为了这个韩广匹夫,燕军这段时间也是损失惨重,死伤无数,此时终于拿下韩广,蓟县可不战而定,就在韩广走到臧荼身前,被人按跪在地的时候,一名身穿燕军铠甲的中年人走入帅账,来到臧荼身前,给他深施一礼:“降将李云,见过大王。” 李云便是劝说韩广夜逃的副将,也曾是韩广麾下的猛将,只因韩广重用臧荼等人,李云迟迟不能得到重用,后在周彤准备归降臧荼之时,找到了始终不得志的李云,并巧授他密计,告知李云,他日可劝说韩广走西门,那时,韩广可擒,李云可凭军功升迁大将。 今日李云果然擒获了韩广,在臧荼麾下授予大将职衔,刚刚换好铠甲,李云便来觐见臧荼,恰巧也碰到了刚刚押解回来的韩广,韩广看到李云后,才知道自己中计了,早就被人家算计了,他怒从心起,大吼道:“李云,你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闭嘴!”李云抡起巴掌,捆向韩广,一声脆响之后,李云又道:“当年你若肯重用我,又岂能沦落到今日这种地步?一切都是你活该!” 李云说完,又给臧荼行一礼:“日后,末将愿为大王效死力,望大王不弃。” “你智擒韩广,立下功,我日后定当重用于你。”臧荼爽然大笑,随即目光犀利的看着韩广,斥道:“事到如今,肯降否?” “国破家亡,降你何用?”韩广自认倒霉,他低下头,不再言语,这时,臧荼从酒壶中倒出一杯酒,放到韩广面前,叹道:“当年灭秦,你我也算交情不浅,今日你既然不肯降我,这杯酒你喝了吧,就当本王给你践行了!” 韩广看了一眼杯中酒,随即俯下身子,用嘴咬住酒碗,猛然喝下杯中酒后,起身大呼道:“好酒!痛快!”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韩广反到觉得自己心里没有压力了,一切也看的淡了很多,此时他冲着众人大笑一阵之后,在两名亲卫的押解下,向帐外走去。 帐内很静,所有人都在静静的望着韩广的背影,有的人唏嘘,有的人冷笑。 短暂的沉默,臧荼拿起酒杯,看向众人,又道:“让我们为李云的归降,干一杯!” …… 清晨,燕军大营内响起了出征的鼓声,号角声几番吹响之后,全员出动,一些徭役和士兵在忙碌收拾营房,而主力部队,早已集结完毕,向蓟县进。 为一将,乃是李云,他手拿长矛,挑着韩广的人头,来到城下后,将人头高高举起,冲着城上大喊:“韩广已亡,降者无罪,反抗者杀无赦!” 蓟县城头响起一阵哗然声,但很多人已经没了斗志,这些天苦苦坚持固守城池,完全是韩广还在军中,大家都有个盼头,此时韩广舍弃众人,悄悄潜逃蓟县,才落得如此下场,很多人更是深恨韩广,不愿再为辽东保守疆土。 半个时辰后,一阵鼓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不久,城门缓缓开启,一队队辽东军互相搀扶,走出了蓟县,向城池两侧而去。 燕军见辽东军已降,近一万士兵向前奔去,将辽东军降兵牢牢看管,不准他们有任何举动,随即骑兵和战车缓缓入城,之后,是步兵排着整齐的队伍,进入了蓟县城内。 一面面燕军大旗挂上了城头,一些不愿投降的辽东军见城池已破,大家都已投降,他们带着激愤,带着不甘跳下城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一场生在河北的战争渐渐结束了,韩广政权彻底被瓦解,臧荼占领蓟县后,将韩广级用快骑送往彭城,交予项羽,转而派大将冷颜和李云分兵继进,向辽东进兵,彻底控制河北,以为日后群雄角逐做准备。 第25章 烽火群雄(十二) 河北战乱,江东战乱,就连齐地,也是战火纷飞,苦不堪言,百姓期盼灭秦,能过上太平生活,可偏偏暴秦已亡,各国纷争,战争自此,又进入了另一个时代。≥ 自从项羽大封诸王之后,偏偏没有给田荣一个满意的答复,田市,田都,田安各自封王,而田荣责被忽略,这使田荣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也使他对项羽产生了敌意。 而后,田都来临淄赴任,准备接管临淄,登坛称王,本应该离去赶往胶东的田市被田荣扣留,已‘项羽独大,欺我齐人’为借口,出兵伏击田都,田都一路顺风顺水,并没有设防,突然遭到袭击,不敌田荣,丢盔卸甲后逃离战场。 而始终在城楼上观战的田市知道,田荣忤逆项羽,必然给齐地带来一场浩劫,大战将要拉开序幕,为了不与田荣玉石俱焚,田市带着亲随和千余骑兵匆匆离开临淄,向胶东行去,却被凯旋而归的田荣获悉,匆忙率军一万,追击田市,并在乱军中杀死田市,号令田市级,以振军威。 随后,田荣率军向博阳进兵,讨伐济北王田安,博阳城中没有设防,以为三齐鼎力,极为稳固,忽然鼓声大作,各种攻城器材作,田荣亲自督战,即对博阳起猛烈攻击,十天十夜,博阳被攻克,田荣又马不停蹄,对济北其余县城起进攻,一一收服。 如此一番折腾,数月过去,此时齐地已彻底被田荣控制,并在临淄已北登坛称王,号称齐王,大封诸将,号令三军,拒绝楚军。 因济北王田安曾朝贺项羽,贺其大婚,田荣乃下令怒斩田安满门,并将级悬挂都城,以儆效尤。 这天是田荣称王的第十天,百官朝贺,田荣也在这一天盛装出行,身穿青色蟒袍,威风凛凛,待百官朝贺之后,田荣起身在御案前徘徊,许久之后,田荣问道:“我闻蒯越聚众数万,也曾参与反秦势力,投身刘邦麾下,后离开刘邦,鏖战关东,如今秦国已亡,但蒯越却无处容身,在巨野漂泊,可有此事?” 为一名大将威风凛凛走出班列,拱手道:“回禀王兄,的确有此事。” 说话之人乃是田荣的弟弟田横,官拜大将军,是田荣极为信任之人,此时又见田横也听说此事,乃笑问道:“若我招降他,不知他肯降否?” “蒯越此人漂泊已久,恐难束缚,王兄何不给他一个名分,让他增兵往攻梁地,只要他肯听从齐国号令即可。”田横拱手道。 大殿内很多人纷纷附和,这时,田荣也略作思索,点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一定要给我办的利利索索。” …… 上完朝会,田荣在百名亲卫的簇拥下,来到东门外,一辆装扮朴素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周围,百余名身穿常服的士兵持剑等候,很快,田荣来到马车旁,一名军官迎了上来:“大王,已经准备好了,咱们是否现在出?” 田荣点点头,随后一名士兵拉开车帘,田荣踩着踢蹬上了马车,在车夫的驱赶下,马车驶离了齐王宫东门,向街市而去。 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前,小院门口有人把守,见到马车来之后本想上前拦阻,却见齐王从马车低头而出,两名把守人员立刻拱手施礼,随后让道伫立两侧,田荣并没有理会二人,而是在亲卫的簇拥下,向小院内行去。 不久,田荣来到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小茅屋,小茅屋上空一个很粗的烟筒正在冒着黑烟,屋内响着锤子碰撞的声音,这是一间炼钢房。 由于锅炉还在熊熊燃烧,屋内很热,田荣进入屋内便用袖子掩鼻,走到锅炉旁看了看,这时,一直注视匠人的田横现了田荣,他慌忙上前施礼:“给王兄请安。” 田荣笑着摆摆手:“兄弟俩,这么客气干嘛。” 田荣又看了看锅炉,铁矿已经被熊熊大火融化,这时,田荣问道:“真的能把铁矿炼成铁水铸剑吗?” “恩。”田横应一声,随即又道:“这是一名江东的匠人,在那里就是负责铸剑的,只因回来探亲,被我请来,连说带哄,骗他铸剑。” 说到这,田横向一旁的箱子走去并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把已经锻造好的铁剑,交给田荣,笑道:“楚军军内基本上都已配备了这样的剑,犀利异常,而且,韧性很高,铜剑与他相碰,如泥土般柔软,很容易就被削成了两半,所以,我军若能大规模配备这样的剑,战斗力至少会增强三倍。” 田荣不可置信的打量着手中的剑,他又喊来一名亲随,令道:“把你的剑拿来。” 亲随从腰间抽出铜剑交给田荣,田荣用铁剑向着铜剑砍去,果然如田横所言,铜剑被齐刷刷切开,这时,田荣目光如炬的看着铁剑,他又看了看不远处还在铸剑的铁匠,沉声道:“我军要想大规模铸剑,还需要多久?” “我已经选拔了一千名匠人来这里学习,并且仿造楚人制造风箱,如果不出意外,半个月后我便可以让匠铺彻底运作起来。” 田荣满意的拍着田横的肩膀,嘱咐道:“还有铁戈,铁矛和铁箭,总之,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 田横点点头,这时,从门外走入一名军官,他是田荣的贴身亲卫,此时他来到田荣身旁,耳语田荣道:“王宫那头传来消息,陈余前来拜访。” “陈余?”田荣不禁诧异,他看向一旁的田横,又道:“陈余这个时候来齐国,会是什么事?” 田横也很诧异,他不由笑道:“不管他来咱们这有什么事,王兄何妨一见呢?” …… 田荣回到齐王宫,已经是黄昏了,此时天色渐渐昏暗,田荣下了马车之后并没有停留,急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偏殿,准备在这里接见陈余。 随后不久,一名毗人送来茶水,并亲身提醒道:“大王,陈余到了,在殿外候着呢。” 田荣被打断沉思,他看了看毗人,朗然令道:“带他进来。” 很快,陈余在毗人的引领下来到了偏殿,与田荣见礼后分宾主入座,这时,毗人再次返回,又送来一杯茶水放在陈余面前,这才再次离去。 偏殿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静,陈余此时也在思索该如何开口,自从巨鹿一战后,陈余与张耳闹翻,便率领亲随隐居在南皮,可偏偏项羽在攻破咸阳后大封诸侯,人人得以封王,唯独自己封了一个候,试想自己与张耳同时起事,彼此功绩相同,凭什么项羽要轻视自己呢? 况且,自从秦国被灭后,项羽凭借实力,居然将赵王歇徙封代郡,这是何等大辱?难道赵国自此要改姓张了吗?要有他张耳说的算? 这口气陈余咽不下,可凭借自己的力量,陈余根本搬不倒张耳,所以他想到了齐国,想到了刚刚统一齐地,也同样和项羽不和的田荣,今天,他赶来说服田荣,让他帮助自己重兴赵国。 可两人相对而坐之后,陈余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他端着茶杯喝了几口茶,就这样慢慢的思考着,直到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再不说点什么就会失礼的时候,陈余才轻叹一声,看着始终凝视自己的田荣叹道:“天道不公,我特来投靠大王。” “哦?为何说天道不公呢?”田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他能看出,陈余绝非是来投诚的。 陈余见田荣反问自己,不由叹道:“当年为了推翻暴秦,各地反秦势力纷纷崛起,彼此奋战一方,却偏偏给项家做了嫁衣,让他项羽荣登了西楚霸王的宝座,可他却不知足,凭借实力欺凌我等,试想大王当年抗秦付出了多大精力才得光复齐国,却被项羽一纸诏令,弄得齐分三地,却唯独没有大王的封地,这公平吗?” 陈余说到这,觑一眼田荣,见他已怒气填膺,乃继续说道:“我当年与张耳齐名,共同奔赴张楚国,后得陈胜王命令,光复赵国,也曾立下汗马功劳,可项羽偏偏要徙封赵王,把赵地分给张耳,试想,张耳尚能得到一片土地,我陈余难道只配做候吗?” 田荣听到此,再也忍不住,怒击桌案,一声闷响之后,田荣起身怒道:“项羽匹夫何足畏惧?” 这时,陈余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田荣愤怒了,愤怒会蒙蔽双眼,而自己,也该借着此时,劝说田荣,乃长叹一声又道:“如今赵王被徙封,赵地被张耳霸占,齐国失去了好的盟友,而河北多战乱,韩广又被臧荼所杀,若大王不早图后路,恐怕早晚有一天,要面对与楚军一战的地步,那时……” 陈余顿住了话头,他看着田荣,直到田荣问起自己真正的来意,才把心里话吐出:“若大王能借我一旅劲师,重兴赵国,迎回赵王歇,我愿用人头保证,赵国将永为齐国盟友,互帮互助,抵御楚军。” 田荣听后,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田荣猛拍桌案,毅然道:“我会让田解率军两万助你夺回赵地,如何?” “谢大王。”陈余单膝跪地,行一大礼,这时,田荣又道:“可你也不要忘了今天的誓约,他日抗楚,你我当同心协力。” 第26章 烽火群雄(十三) 转眼间,江东的战事也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自从项庄带着孔秀芸返回楚王宫后,一向蔑视楚军的无诸向诸暨县动了数次进攻,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后无诸已大末县为饵,想要诱骗丁固出战,丁固几次险些误中奸计,都被李岩制止,最终,无诸始终未能踏过诸暨县半步。 在诸暨县的失利使无诸又把目标重新转回了大末县,他要先拿下大末县,杀死丁固的侄儿丁虹,随后在转账诸暨县,集中优势兵力,争取一战打破楚军的防御,杀入楚地。 也正是东越军接二连三的猛攻,使得大末县几次险些沦陷,丁虹与君子脩双双联手,日夜不停的巡防城池,毁去房屋作为滚木雷石,又焚烧金汁守城,才得保守大末县二十多天,此时,距离项庄所言的一个月还有一个多星期。 而江东之地也到了丰收的时候,粮食源源不断的运往诸暨县黑鹰军大营,黑鹰军就是丁固麾下的兵马,由于诸暨县吃紧,丁固又从黑鹰军北营调兵两万增援前线,与此同时,项庄向江东国内出了征兵令,征集大批青年从军,并从军器监调拨兵器配将士,严加训练,以备他日北上兵源不足的空缺。 之后,项庄从吴县调拨兵马七千,随同徭役和物资一起,向诸暨县进。 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乌伤县以南,这里驻扎着大批东越军,人数多达十万人,此时的东越军已经对龟缩不出的楚军产生了轻视心里,他们已经忘记了当初想要强攻楚国的梦想,而在乌伤县日复一日的拖延着,这就是项庄所谓的避其锋芒之策。 在东越军大营内,无诸与不久前赶来的驺摇等人一起饮酒,虽然大末县久攻不下,但无诸并没有怪罪驺摇,况且,无诸从始至终也没有想过要强攻大末,所以,他攻打大末只是一种策略,想要引诱丁固出战,可丁固就像铁了心死守诸暨县一样,对大末县不管不问,这就让无诸很无奈。 今天大家都喝了很多酒,驺摇心中窝火,酒也喝得快了些,此时微醉的来到大帐中央,拱手道:“大王,咱们既然强攻大末不下,何不强攻诸暨县,一举击溃东楚军呢?” 停了下,驺摇又道:“我大军十多万,若久在此驻扎,耗费粮食,况且,将士们日复一日,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锋芒。” 无诸撇嘴一笑,看着驺摇道:“项庄何人?好色之徒罢了,三军驻守前线,他居然能把女人带入军中,这种鼠目寸光之人,不足为惧,反倒是丁固,我几次用计激他,他居然都不肯出兵,我所谓的围城打援看样要在他手中失效了。” 无诸说到这,看了一眼谋士纳多,不悦道:“当初让我攻打乌伤的是你,现在我们窝在这里,进退维谷,你说说看,我们该如何是好?” 纳多见无诸略有责怪之意,他只得轻叹一声,拱手道:“大王,这段时间我派出去的斥候归报,楚军的人数在一天天增加,他们不断调兵赶往诸暨县,却不与我们一战,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楚军似乎要奇袭我军,还请大王早做决断,要不东进,与楚军做最后一站,争取在冬天之前拿下诸暨县,否则,大王不如早早退兵,待东楚防御松懈之时,我们在北上不迟。” 听纳多想要劝自己退军,无诸愤怒之极,他把酒杯猛然摔翻在地,怒道:“本王岂是贪生怕死之徒?退兵之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无诸怒斥纳多,让驺摇也为之一惊,他此时已酒醒一半,看着无诸因愤怒而火红的脸,驺摇叹道:“大王下一步准备如何走?” “诸暨县守军再多又能如何?明日我亲自率军攻打大末,大末破,我便分兵继进,走山路近章郡,主力部队则强攻诸暨县,拿下诸暨县,东楚何惧之有呢?” 无诸一阵朗笑,这时,他看了看帐内众人,断然道:“都去睡觉吧,明天随我去大末。” 众人各自唱诺离去了。 …… 夜半三更,当东越军都沉醉在睡梦中时,一队约三万人的东楚骑兵群却已悄悄向西进,为一员大将,正是憋足了怒气的丁固,隐忍近一月,大战终于要开始了。 由于夜黑风高,道路难行,为了不给东越军游骑现,东楚军内没有点燃一支火把,所以行进度相对也会很慢,但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这也给东楚军带来了很大便利。 而且,在项庄前天抵达楚营的时候,丁固听到了一个消息,河北战事已经渐渐平稳,臧荼击杀了韩广,统一了燕地,田荣击杀田市,荣登了齐王的宝座,而如今,东楚国面对与东越的一战,一旦东越军被击溃,项庄随时都可能调兵北上,参与中原之争。 这也是项庄为何急于结束与东越一战的原因。 本来丁固以为,项庄会趁机直捣东越老巢,彻底消灭东越军,可项庄却告知丁固,东越之地很难荡平,至少,眼下东楚军还没有彻底收复东越的能力,这一战,项庄要让东越军彻底害怕楚军,以后轻易不敢在北上挑起战争,只有这样,东楚军才能安安稳稳的北上,无后顾之忧。 虽然丁固还不太了解项庄真正的意图,也不知道他这场仗准备如何打,但丁固知道,项庄身经百战,绝对会有一个有效的策略,制衡东越。 丁固还在马上沉思,他身旁的一名亲兵低声道:“将军,前面再有三十里,就是东越军的军营了,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准备了?” “准备什么?到了地方,给我往死里杀就行!”丁固瞥一眼亲兵,随即向后面喝道:“都给我加前进,争取天亮之前杀跑他们。” 丁固的命令已下达,东楚军行进的度又快了几分,大概半个时辰,东楚军终于抵达了东越军驻军的地方,他们选择了一个倾斜的山坡作为进攻点,军队慢慢的集合在山坡上,横排排开,在下面不远处,便是东越军的大营,此时东越军的巡哨已基本上被收回,只有少数兵马还在巡逻。 而看着东越军延绵不绝的大营,丁固寻找许久,才看到不远处隐隐约约的帅账,他回身吩咐道:“斩无诸级者,官升千户侯,弟兄们,杀过去!” 丁固一声令下,东楚军如山崩海啸般向下涌去,一队队骑兵横挺长剑,直奔东越军军营而去。 东越军军营的巡哨士兵也很快现了这支企图偷袭军营的东楚军,他们慌忙敲响警钟,一队队巡逻士兵集结道营门口,拉弓搭建,开始向远处瞄准,东楚军此时已冲到百余步外,他们从后背拿下圆盾,挡在胸前,在东岳军军营内响起一声放箭的命令后,东楚军也挥起了圆盾开始抵挡。 虽然有圆盾抵挡,但是东楚军还是有不少人被羽箭射中,坠落马下,但很快,东楚军先锋便冲到了营门前,他们翻身下马,不顾生命危险搬开了巨鹿,并用圆盾抵住寨门,活生生将寨门推开。 随后的骑兵毫无阻力,直奔大寨内杀去,企图上来拦阻东楚军的东越士兵在一阵阵惨叫声中倒地身亡。 东越军的鼓声与锣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一个个帐篷不断有东越士兵光着身子跑出来,他们来不及穿上衣服,刚刚冲出帐篷,便与东楚军的骑兵遭遇,被东楚军的骑兵无情杀死。 东楚军士兵点燃了火把,并且向帐篷内抛去,不断有帐篷被点燃,之后,一个个火人从帐篷里跑了出来,他们嘶吼着,咆哮着,最终被烧死。 战争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东越军突遭袭击,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很多人开始溃退,逃跑,向西面狂奔。 而丁固在现帅账后,率领千余骑横冲直撞,凡是敢拦阻自己的,统统杀死,很快,他来到了东越军的帅账,这里是无诸的帅账,可当丁固驭马冲进帅账的时候才现,不知何时,无诸已经跑掉了。 丁固当下毫不犹豫,一把大火烧掉帅账后,下令军队向东越军的屯粮之地杀去。 时间渐渐过去,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东越军大营内硝烟滚滚,火光冲天,大部分粮食已经被东楚军焚毁,而东越王无诸趁乱潜逃,近两成的兵力在这场夜袭中战亡,一成的兵力被俘,能够随无诸逃走的,仅仅只有七万余人。 虽然遭到了偷袭,但是东越军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乌伤,无诸在清晨重整兵马后,率军退到了乌伤一线,背靠乌伤重新扎营,收拢残卒,将剩余的粮草运回大营后,便匆匆回到了乌伤县衙。 而东楚军,丁固在奇袭东越军后,退兵三十里,在空旷之地扎下大营,高挂东楚旗,此时,东楚军与乌伤县仅相距五十里。 而后日上三竿,项庄的五万大军抵达。 而后一个时辰,一支白鸽扑扇着翅膀飞向天空,向北面歙县急飞去。 第27章 烽火群雄(十四) 乌伤县,无诸义愤填膺的摔了数个茶碗,此时的东楚军距离自己仅五十里。 若是数日之前,无诸不会把项庄放在心上,可昨夜丁固的偷袭,使无诸意识到,自己有点小瞧项庄了,至少,项庄绝对不是一个目光短浅,庸碌无为的人,早听吴芮夸赞过项庄,但无诸一直都认为项庄是借着项家的声望,借着项羽的威势才能称王江东,此时自己的大营已被项庄赶到乌伤城下,无诸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 无诸虽然心中烦躁,但是他还是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此时目光深冷的看向泰迪,怒道:“我军昨日一战损失多少兵马?” “大王,我初步看了一下,至少有三万人,不过具体的数据还要等一会他们统计出来之后才能知道。”泰迪略显无奈的回一句,这时,无诸已愤怒吼道:“先不要管损失多少,你去集结兵马,我要与项庄决一胜负!” “大王不可!”一旁,谋士纳多快步走出,他来到无诸身旁,略显焦急的说道:“如今形势与我军不利,乌伤城小,难以抵挡东楚军大军蹂躏,而我军后路大末城至今未能拿下,若大王长期耗在此处,恐东楚轻兵急进,迂回到大末县而断我后路,我军便要长埋于此了,请大王三思!” 纳多提到大末县使无诸想到了驺摇,这匹夫得知东楚踹营之后,居然率领亲兵仓促返回了大末军营,若不是他率先逃走,自己的军队又怎么会慌乱而逃呢? 想到这,无诸心中的怒火几乎又要爆,好一阵,无诸才恨恨道:“传令驺摇,三天之内给我拿下大末,否则,本王定要他项上人头!” …… 东楚军虽然赢得了一场胜利,俘获东越军战俘近两万余人,马匹辎重数不胜数,但是东楚军却没有因为小胜而沾沾自喜,此时东楚军大营栅门紧闭,弓兵,矛兵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四处巡逻,还有五座临时搭建的瞭望塔上,也有士兵往来走动,观察远方。 而在中军大帐,项庄坐在软席上,目光炯炯的凝望着桌案上的地图,这张地图是这几年斥候一点点探查地形,多次走访东越之地才得绘制而出,虽然地图并不完全符合现状,但是对于项庄而言,这张地图已经足够了。 而且,项庄在登位之后,便让军器监研究制造沙盘,争取在未来的战争中用沙盘取代地图,这样可以更好的布置防御和调动军队,在战场上取得更高的主动权。 但是沙盘并没有项庄想象中那么容易制作,至今为止,沙盘还处在研制之中,而项庄也没有严厉要求军器监在多久之内完成,毕竟这种东西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出现,能够研制出来,已经不容易了。 此时所有文臣武将分坐在帅账两侧,所有人都在默默的看着项庄,本以为奇袭敌营,俘敌两万会让项庄大家赞赏,可此时项庄的沉默却让所有人莫名其妙,尤其是丁固,敌军已经被逼到乌伤城下,他们想要依靠乌伤来抵抗东楚军是不可能的,唯有正面与东楚军交锋或者仓促南逃,可为什么项庄却反而心情沉重呢? 没有人敢上前问一问,而项庄也没有理会众人,他只默默的看着地图,一言不。 之前项庄的布置,是让赢亮率军增援大末,断无诸的退路,争取一战击溃无诸,让他几年内没有北上的勇气,可这段时间,大末县遭受了东越军的强攻猛打,虽然没有失守,但是项庄很清楚,大末县此时的战斗力已经很弱了。 赢亮只有两千兵马,而且,自己也去了命令,让他跨河南下,那么,这一战项庄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胜算? 如果不给东越军一点教训,即使暂时将他们赶走,可他们过了冬,明年依然会杀回来,这让项庄忧虑不已。 故此,项庄没有表现出一丝大战胜利后的喜悦,而此时项庄心中的压抑也给众将带来了莫名的压力,他们也跟着项庄沉默,大帐内气氛十分凝重,就在项庄轻叹一声,从沉思中转醒之时,一名亲卫已在大帐外禀告道:“大王,曹无咎曹大人与曹无伤曹将军从吴县赶来了,在外面求见。” “他们怎么来了?”项庄略显诧异,他起身看向帐外,朗然令道:“让他们进来。” 很快,账帘被掀开,曹无伤等人一身戎装向帐内走来,在曹无咎身旁,一名女将身穿红甲,威风凛凛,她就是许久未见的曹凤。 此时众人来到帅账中央,同时拱手道:“参见大王。” 项庄笑着摆摆手:“不必客气。” 几名亲卫拿来软席摆放在大帐两侧,曹无伤和曹凤分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唯独曹无咎依然站在原地,凝视着项庄,这一举动很快被项庄察觉,项庄不由笑道:“曹公何以不动?” “我是为大王的一桩心事而来。”曹无咎爽然大笑,这时,项庄略显诧异的问道:“大战在即,我此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不知曹公所言心事,指的是什么?” “呵呵,大王您这是明知故问啊。”曹无咎再次大笑,而后,曹无咎用手指向西面,乌伤县的方向,这才笑道:“大王的心事,乃是东越军。” …… 被曹无咎戳中心事,项庄心中反而平静了,他下令散帐之后,却唯独留下了曹无咎和曹凤,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帅账后,项庄命人端来酒菜,与曹无咎,曹凤相对而坐,彼此各倒一杯酒,喝下之后,项庄才开口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曹公。” 又添一杯酒之后,项庄继续说道:“想要赶走无诸,时机已经成熟,可要断了无诸归路,彻底将他击溃,让他几年内难以北上,我却没有太大把握,故此,我屯兵在此,不敢轻易开战。” “呵呵呵,大王只考虑一面,故而会有此顾虑。”曹无咎喝了杯中酒之后,继续说道:“若大王从另一个角度考虑,承认东瓯王驺摇的王位,让他平分东越,那么,驺摇还会听从无诸的调遣吗?驺摇若退,大末县自然会解除警报,而后,大王原本的计划就可以……” 曹无咎微眯双眼,凝视项庄,此时他已把话说的很透了,估计项庄已有对策,直到项庄微微点头之后,曹无咎乃继续说道:“最近我们收到了情报,齐国不久前扣留了我们军器监的一名匠人,而后,这名匠人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再无踪影,我很担心,齐国会借此机会,从匠人手中偷学冶炼之术,这对我们极为不利。” “有这种事?”项庄也仿佛嗅到了齐国的政治野心,自从田荣诛杀三王而自封齐王之后,项庄知道,齐国已不再受楚国控制了,此时齐国若再配有铁制兵器,他们的实力会更强。 可眼下,项庄还没有经历去处置齐国的事情,一切只能等自己与东越军一战之后再做定夺,想到此,项庄问道:“这个消息,你不妨透露给项羽,让他来处理此事。” 见项庄把事情推给了项羽,曹无咎心中微微叹息,这件事若给项羽,恐怕会立刻激起齐楚之间的战争,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这才叹道:“我担心霸王的脾气暴躁,会向齐国动战争,那样……” 曹无咎顿住了话头,他本能的把目光看向西方,叹息道:“那样,汉国必然会趁机北上了。” “曹公也认为刘邦会北上吗?” “我已有预感,刘邦绝对不会默默呆在汉中的。”曹无咎再次叹息,又接连喝了几杯酒,曹无咎回身拉着曹凤的手道:“女儿大了不中留,她的心早已跟随你飞到战场上了,即使留在家中,也是一副躯壳,不如把她送入军营,留在你身边照顾你起居,这样可好?” 曹无咎忽然把话锋转移到曹凤身上,使项庄脑中不由浮现出一幕幕往事,曹凤这姑娘太固执,当初自己本已打算纳她为妃,可她却执意不肯,此时项庄再看向曹凤,她已比前几年成熟了很多,让项庄不得不叹息岁月无情,带走了凡人多少时光。 与曹凤对视了许久之后,项庄微微点头,这时,曹无咎已起身笑道:“我的事情解决了,大王的心结解开了,看来,我明天该回吴县了。” 曹无咎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曹凤,嘱咐道:“好好照顾大王,你俩自幼一起长大,彼此相熟,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一声轻叹,曹无咎转身离开了大帐。 此时的曹无咎已不比当年,他的年纪一年比一年高,身体也一年比一年差,而他却在此时,把自己推给了项庄,曹凤知道,曹无咎是希望项庄他日能够迎娶曹凤,了却他心中的一桩心事,虽然不明说,但是曹凤很清楚父亲的想法。 此时曹凤默默的看着曹无咎离去的身影,不由落下了一行泪水。 项庄也感慨曹氏妇女为项家所付出的一切,他在心中暗暗誓,他日绝对不会亏待曹凤,也不会辜负她对自己的一往情深。 许久的沉默,项庄向帐外大喝:“来人呐。” 一名亲卫走入帅账,向项庄拱拱手:“大王有什么吩咐?” “你去给曹姑娘安排一间营房,顺便把曹无伤给我喊来。”亲卫唱诺准备离去,项庄却又喊住了亲卫,犹豫片刻,又道:“传我的命令,从今天起,晋升曹凤为虎威中郎将,留居本王麾下。” 第28章 烽火群雄(十五) 一连五天,东楚军高挂免战牌,无论东越军如何叫阵,东楚军只用弓弩射住营栅,与其相持。 此时东越军已渐渐出现紊乱,大部分粮草被东楚军焚烧,小部分粮草被运往东楚营,而无诸在逃离时,带走的粮草已所剩无几,虽然乌伤县还有部分存粮,可这些微不足道的存粮已无法供给七万大军的日常用度。 而在另一面,乌伤以西的大末城南,这里是东越军驺摇的营寨,有兵马两万余人,长时间对大末的进攻,已使驺摇的部下伤痕累累,原有的四万大军此时已不复存在,而无诸却一再督促驺摇强攻大末,这使驺摇愤恨不已。 当初说好的北上,东楚不堪一击,只要两军联手,便可重新夺回越国土地,也正因如此,驺摇才会百般谦顺无诸,可此时,驺摇渐渐意识到,东越军已陷入了被动局势,处处被东楚军牵着走,就连大末,此时也是那么的坚固,难以撼动。 驺摇也想拿下大末,可他看不出,此时拿下大末有什么意义。 况且,自从无诸的大营被东楚军趁夜袭扰之后,驺摇便落荒而逃,起初回到自己营寨的时候驺摇还惊魂未定,可当他回过味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无诸轻敌所致。 当然,自己当初也过于小看项庄了,才导致今日如此被动,可无论如何,驺摇必须谋算后路了,不能偷鸡不成蚀把米,再把自己的部队搭进去,如此想着,驺摇右手握拳,奋力的砸在桌案上,这时,帐外响起一名亲随的汇报声:“将军,我们在大末城以东抓到了一名渔夫,他自称是东楚使者,求见大王。” “东楚使者?”驺摇双眼圆睁,怒视帐外,片刻之后,他又陷入了沉思,且自言道:“两国开战,项庄派使者来,是为了什么?” 驺摇还在思索,一旁,大将舒鸿那拱手道:“将军,既然楚使已到,何妨一见?” 舒鸿那的话提醒了驺摇,与其避而不见,不如看看项庄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想到此,驺摇向帐外喝道:“带楚使进来。”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几名东越士兵押解着楚使来到了帅账,驺摇见楚使已经带到,不由喝道:“你是何人?” “我乃东楚国猛虎营参军,周生,奉我家大王之命,从浙江坐船南下,出使东瓯国。”周身从怀中拿出自己的令牌交予一名东越士兵,东越士兵接过令牌之后转身来到了驺摇身旁,驺摇此时正诧异东楚使者的来意,见他递上令牌,便接过手看了看,果然是东楚军的令牌,但他转思一想,东楚国不可能不知道,东瓯国早已不存在了,从秦国开始,便已不承认东瓯国的存在,项庄却让人已出使东欧的名义来这里,其目的何在? 思索了片刻,驺摇冷笑道:“恐怕你来错地方了,我这里是东越**营,不是什么东瓯国。” “难道你想一辈子为别人卖命吗?”周生冷笑一声,反问驺摇,一旁的舒鸿那大喝道:“大胆,你敢这么和我家将军说话吗?” 周生连忙拱手道:“我并非有意冒犯你家大王,不过,我这次来,是给你家大王带来一次复国的机会,如果你们不珍惜,一旦东越国战败,我东楚国大军南下,东瓯国恐怕再无机会崛起南方了。” 周生话音刚落,驺摇饶有兴致的问道:“给我复国的机会?说来听听。” 周生见驺摇的心有些动摇了,心中底气更足,便笑道:“东欧国与东越国联盟北上,不过是想觑我东楚之地罢了,试想,我东楚国带甲十万,国富民强,又有明主项庄镇守,岂是小小东越能够攻克的呢?” 周生顿住了话头,他目光如炬的看着驺摇,又道:“东欧国虽然在秦国不被承认,并不代表我家大王也不承认东瓯国,我家大王一向主张以和为贵,不希望江东之地频战争,所以从未已真正实力与东越国一战,只是一忍再忍,可东越国国王无诸目中无人,咄咄相逼,我东楚国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故此,我家大王希望东瓯国不要卷入这场战争,徒增伤亡。” 周生这句话说完,驺摇已低头沉思,这时,周身又道:“况且,我军区区大末县,贵军至今未能攻克,如今我援军就在浙江南岸安营扎寨,随时可南下增援大末,若贵军迟迟不肯离去,只想一决雌雄,恐我主力部队击溃东越军后,必然直捣大末,与浙江援军尾夹击贵军,试想,贵军能否一战呢?” 周生的话显然有了效果,驺摇还在沉思,但是他已没有了刚刚的盛气凌人,而一旁的舒鸿那却不服气的喝道:“区区大末,你以为我们拿不下吗?我这就带兵攻城,我要让你们看看,我们东瓯国一样能征善战!” 舒鸿那想要起身,驺摇赶忙呵斥道:“休得无礼!” 这时,驺摇已从沉思中转醒,他看着周生,疑惑道:“东楚国真的愿意承认我们东瓯国吗?” “我们不仅仅承认东瓯国的存在,而且,我们这一战一定会重挫东越军,那时东越军不再强势,闽越之地也不再是东越国一家独大,我家大王也会书通告天下,承认东瓯国的存在,并与贵国永结盟友,若东越国有敢侵犯贵国,我国当派遣义军来援,那时,东瓯国便可图强,不再受东越国控制,岂不更好?” 周生的话彻底打动了驺摇,驺摇的心开始蠢蠢欲动,他起身在桌案旁徘徊,走有一段时间之后,驺摇毅然看向周生,慨然道:“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也请你们履行诺言,若有半点欺瞒,我东瓯国虽小,兵马虽然只有数万,一样要北上踏边,让东楚国永无宁日。” 周生也笑着拱拱手:“那就一言为定。” …… 周生离去了,大帐内只剩下驺摇和舒鸿那,此时驺摇已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命人送来酒肉,此时驺摇心情很好,他满满的倒了一杯酒,举杯看向舒鸿那,大笑道:“来,咱们干了这杯。” 舒鸿那略显忧虑,叹道:“咱们违背盟约,恐怕东越国不会善罢甘休。” “你这个棒槌!”驺摇断喝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大笑道:“无诸匹夫,他能活着回去再找我算账吧。” “大王此话何解?”舒鸿那略显诧异,驺摇却冷笑道:“项庄以为他的计策天衣无缝吗?他想让我撤兵,而后封锁大末县,断了无诸的退路,这样,他便可以全力与无诸一战了,不过这样也好,无诸兵败,东越国大伤元气,我便可崛起一方,正式宣布东瓯国复国,随后图强,招兵买马,广招能人异士,不出两年,我便可与东越国一战了!” 舒鸿那似乎看出了驺摇的野心,他也不由笑道:“只要有东楚国这个外援,我们便可吞并东越,那时我们兵强马壮,再战东楚,胜算会更大?” “就是这样!”驺摇又倒了一杯酒,大笑着说道:“干了这杯酒,我们今夜撤兵。” …… 周生离开驺摇大营之后,便匆匆向北赶去。 其实周生是随同赢亮一同南下的,之所以他要告诉驺摇自己从浙江以北赶来,是想打个时间差,不让驺摇知道自己是临时受命,这样也可以让驺摇觉得,项庄一直都很关注东瓯国的事情。 此时周生一路急行,终于在下午赶回了浙江南岸的大营,这里有两千驻军,都是猛虎营精挑万选的精锐,就是为了配合项庄这次的南线作战,而赢亮自从接到项庄的飞鸽急书之后,便让周生启程南下劝说驺摇了,此时赢亮一直徘徊在营外,他在等周生归来,此时他很担心,担心周生会被驺摇枉杀。 虽然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很多时候,斩杀来使也是对敌军的一种震慑。 就在赢亮在营前来回踱步的时候,周生驭马而回的身影出现在远方,在他身后,一队斥候紧紧护卫着他,离老远,赢亮便焦急喊道:“谈判如何?” 周生也不等来到赢亮身前,便在马上大喊道:“成了,成了,驺摇答应了。” 赢亮一跺脚,大喜道:“太好了!” 很快,周生驭马来到近前,赢亮与周生叙谈片刻后,两人匆匆向营内行去。。 申时,有斥候送回消息,始终围困大末县的东越军已拔寨起行,匆匆向南撤去。 酉时,赢亮在整点兵马后,押送粮草物资,沿大路匆匆向大末县进,半个时辰之后,赢亮的队伍抵达了大末县,城楼上守军依然严阵以待,虽然东越军已经撤去,但他们却不敢有半分疏忽,此时一名骑兵已匆匆奔到城下,在马上大喝:“城上的听着,我们是猛虎营军士,奉命跟随赢亮将军南下驰援大末城,请开城门!” “你们稍等,我这就去喊将军过来。”城楼上一名军侯探头回道。 随即,有士兵兴高采烈的奔下城楼,向县衙急奔而去。 一盏茶的时间,丁虹与君子脩匆匆赶来了城楼,君子脩在项庄身旁已久,他认识赢亮,此时见到援军抵达,近一个月的紧张气氛终于缓解,他看向一名亲兵道:“快去开城门!” 随后,一只信鸽从大末城城头放飞,穿山越岭,急向东而去。 第29章 烽火群雄(十六) 帅账内,项庄负手站在地图前,准备这么久,这一战终于要打响了。≧ 所有大将皆伫立两侧,用期待的目光凝视着项庄,一旁的孔吉也兴奋不已,从昨天飞鸽带回的消息来看,周生已经说服了驺摇,驺摇也率军匆匆南撤了,这样一来,无诸的东越军便是孤掌难鸣,仅靠乌伤县,他们成不了气候,而此时他们再想往夺大末,也是不可能的了。 现在只差项庄的一声令下,东楚军会像猛虎一样,扑向东越军大营。 项庄也在沉思,许久之后,项庄终于回过神,他目光坚毅的看向众人,朗然令道:“侯凯歌,乐天,你二人各帅精兵五千,从南北两条驰道分兵继进,向乌伤县进。” 二人走出队列,朗声唱诺,这时,项庄看向丁固,李岩,李洪和孔吉,朗然令道:“你们随本王帅主力部队从大路西进,本王要好好会会无诸,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敢小觑我东楚国。” 众人皆抱拳唱诺,转身向帐外走去,这时,项庄再次回道地图前,仔细的打量着地图,该部署的地方都已部署了兵力,这一战没有悬念,必须杀得东越国害怕,才能保证江东之地未来几年的和平,而无诸,项庄是不会轻易让他战死疆场的,如果无诸战死,闽越之地将会一家独大,东瓯国又会崛起一方,成为江东的外患,只有让他们互相制衡,才能使项庄无后顾之忧,全力北伐,参与中原之争。 就在项庄沉思的时候,帅帐外已隐隐传来军号声,低沉的战鼓声也在缓缓敲响,这是出征的号令。 一名亲卫匆匆走入帅账,向项庄拱拱手:“大王,战马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可以出了。” 项庄点点头,拿起架子上的头盔和佩剑准备离去,一旁的曹凤慌忙拿起披风披在项庄身上,亲手为他记上了纽带,二人对视了片刻,项庄轻拍曹凤的肩膀:“你也是久经战场,我不多嘱咐你什么了,你只管跟紧握便好。” 曹凤微微点头,项庄拉起曹凤的手,大步向帐外走去。 …… 此时的东越军也在紧急集结部队,驺摇忽然南撤,这大大出乎了无诸的预料,使得无诸前有敌军,后无援军,处在了极为被动的境地,况且现在东越军急需粮草,如果没有补给,东越军将会军心不稳,甚至有可能会生兵变。 之所以集结部队,是无诸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东楚军这几天向自己动进攻,自己不但无法久持,而且很容易被东楚军赶出乌伤,如此一来,自己若向东退,必然会路过大末,大末虽然经历了近一个月的攻防战,但是他们若想堵截自己的退路也并非难事,只要在龙山一带布下伏兵,即使不能拦住自己,东越军也会损失惨重。 当然,如果自己一切都预算准确的话,东楚军也未必会占到便宜。 可此时的无诸却已无心再和东楚军耗下去了,他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听信纳多的劝谏,尽早撤出乌伤,回兵东冶,他日伺机而动,再战楚国,而此时想要全身而退,无诸很清楚,项庄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了。 军营内不时吹响号角,一队队骑兵和步兵驰出大营,向北进, 为骁将乃是梦阳,奉无诸之令率军两万,阻挡西进的东楚军主力,保证无诸有足够的时间南撤,而就在无诸站在乌伤城头查看军营内士兵列阵而出的时候,城楼下的驰道上,梦阳驭马而来,在城楼下向无诸行一军礼:“大王保重,末将这就走了。” 梦阳说完,勒马急向东驰去,看着梦阳离去的背影,无诸略感失落,这一战打到这个地步,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当初的轻敌导致了今天的惨淡。 不久,大将泰迪来到了无诸身旁,见无诸还在凝望远方,他不由轻叹一声,拱手道:“大王,军队已经准备完毕,咱们启程吧,再不走,恐一会东楚军杀来就走不成了!” 无诸被泰迪打断沉思,他回身看了一眼乌伤城,又看了看数万正在缓缓出的军队,无诸心中酸楚,眼泪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许久之后,无诸轻叹一声,令道:“传令三军,加前进!” …… 东楚军的先锋部队由丁固亲自率领,三万骑兵风驰电挚般驰骋在驰道上,驰道很宽,骑兵群可以尽情狂奔,在他们后面约十里的距离,便是项庄的主力部队,主力部队多达五万人,也是项庄登坛称王以来动的最大规模的战役。 东楚国并不是没有实力剿灭东越国,这一点丁固很清楚,他也知道,想要彻底消灭东越是不可能的,当初如秦国般强大的军队,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剿灭越国,而是渐渐承认他们的地位,只不过再也不允许他们踏入吴会之地而已,可丁固想不明白,中原虽然也是烽火连连,可后防不稳,项庄怎么可能安心北伐? ‘让两派势力制衡!’丁固忽然想到了项庄这几天说过的话,他终于明白,也许项庄所用的手段,要更高明一些,与其耗费财力,人力征剿东越,倒不如让他们内部制衡,给项庄更可能多的时间向北展,彻底参与中原之战。 丁固想通这一点,他心中不再纠结,这时,远处忽然想起了隐隐的号角声,丁固被打断沉思,他凝神向远处看去,一旁的副将李岩指着远方道:“你看,那是不是东越军?” 丁固在马上凝神细看,但是距离太远,他实在看不清楚,便回身喊来几名亲随,直奔不远处的土山而去。 土山并不高,但是可以登高望远,丁固驭马在土山上,他只见前方遍地都是东越军,他们来势汹汹,但是却没有做出进攻的姿态,这难道是无诸想要拼死一搏吗? 丁固如此想着,他勒马回到了军阵,此时东楚军已停止了前进,李岩正在布置弓兵和盾兵列阵防御,这时,丁固来到李岩身旁,他略显诧异的说道:“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李岩刚刚布置完防御,这才笑着看向丁固,问道:“丁将军看出什么了?” “东越军来势汹汹,以我多年行军的经验来看,他们不下数万人,可为什么号角吹了这么久,战鼓也敲了几轮,却不动进攻?这不像是东越军以往的作风啊。” 李岩听后也不由诧异,他随即指向刚刚那个土山道:“走,咱俩去看看。” 二人带着十余名战将飞驰而去,来到土山后,李岩在马上搭起眼帘,眺望远方,东越军的确来势汹汹,但是他们似乎无心对东楚军动进攻,这时,李岩诧异道:“他们在虚张声势吗?” “我看不像。”丁固摇摇头,这时,李岩惊讶道:“不对,他们要逃!” “要逃?”丁固被李彦突来的话说的莫名其妙,但是李岩却已无心和丁固解释,他回身看向一名虎卫郎将,令道:“你率兵五千,给我冲冲敌阵!” 虎卫郎将叫李宠,曾多次参与反秦战役,在项庄麾下颇有战功,累升至虎卫郎将,如今隶属于丁固麾下的黑鹰军,此时得了李岩的将领,李充挥起手中的长矛,直奔本阵而去。 这时,李岩看向一脸狐疑的丁固,掠须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东越军已经开始撤退了,他之所以布下数万疑兵在这里,是想迷惑我们,阻挡我们前进的脚步,给大部队撤退营造时间。” 丁固略作思索,也微微点头道:“李将军所言有理,我应该立刻调集部队,冲破他们的防线。” 丁固刚要离去,李岩却笑着拉住了他的缰绳,随即指向东面的驰道道:“大王的部队快到了,你我何不等待片刻,等大王来了之后在兵一战也不迟。” “李将军此言差矣,战将出征,先锋在前,岂有遇敌而避之的道理?”丁固不太赞同李岩的想法,但是李岩却不疾不徐的笑道:“我已经派五千人去试试他们的实力,你我在这里静观战局便可,切勿着急。” “这……”丁固更加着急,他看不出李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却又一时不好离去,就在丁固犹豫不决的时候,远处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这是东楚军阵内敲响的战鼓,鼓声雷动,声震四野,很快,又有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号角声呜咽在空中,这时,从东楚军阵内,盾兵与弓兵迅闪出一人宽的缝隙,从缝隙中缓缓驰出一队队骑兵,骑兵足有五千人之多,为一名骁将,身穿银铠,他就是刚刚奉命出征的李宠。 直到骑兵缓缓走出阵型后,盾兵闪出的缝隙忽然合上了,后面由弓兵补齐,这时,李宠已高举长矛,他回身看向五千骑兵,高声呐喊:“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正是国家用到我们的时候了,前面,就是东越军的军阵,他们抢掠乌伤,屠杀无辜,奸淫妇女,致使我们东楚国刚刚建立的和谐社会转瞬崩塌,为了我们的国家,为了我们的家人能过上更安逸的生活,随我杀上去,夺回乌伤,夺回属于我们东楚军将士们的尊严!” 李宠的一番话说的将士们热血沸腾,他们纷纷举起兵器,在李宠的一声令下,五千骑兵如洪水爆般的冲向了一千步以外的东越军军阵。 …… 今天更新有点晚,出乎意料,在这里说声抱歉了。 第30章 烽火群雄(十七) 李宠率领骑兵已极快的度向东越军阵内杀去,东越军本就摇旗呐喊,并没有与东楚军一战的打算,他们也认为,自己只要声势造足,东楚军是绝对不敢来挑衅的,可今天,他们打错了算盘,东楚军虽然没有全员上阵,却派出了五千骑兵前来掠阵,况且东楚骑兵训练有素,他们还没有进入东越军的范围,便已从后背拿出复合弓,张弓搭箭,仰视着半空,将箭拉的满满的。 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东越军主将梦阳正静静的凝望着这支疾驰而来的骑兵队,他的确没有预料到,东楚军会先制人,前来掠阵,就在东楚军行进三百步以内的时候,梦阳立刻下令:“盾兵在前,弓兵在后,列阵!” 鼓声依然不停息的敲着,但是东越军的前军却已变成了盾兵和弓兵,在这两个兵种的后面,矛兵和骑兵也迅的排开阵势,准备迎接大战。 这时,梦阳不依不挠的看着前方,再有一百五十步,东楚军就要进入射程了,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前方,就在他扬起右手,东越军弓弩兵纷纷扬起弯弓的时候,却见漫天的黑点飞来,如雨点般袭扰着东越军阵地,这是东楚军在他之前动了进攻。 东楚军的复合弓射程较远,在东越军还没有进入射程的时候,东楚军便已抛射出了羽箭,待他们距离东越军再进一步的时候,第二轮羽箭已经呼啸而出,这就在战场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而东越军猝不及防,他们还没来得及放箭,阵内便响起了一连串的惨叫声。 梦阳更是吃惊不已,要不是他反应够快,及时挥剑挡住了面前的几支羽箭,恐怕此时就连他也被东楚军的羽箭射杀在阵前了。 此时又是一轮羽箭射向了东越军军阵,梦阳急忙喝令盾兵防守,盾兵挥起圆盾,几个人把盾牌摞在一起,形成了很高的防护层,但是羽箭还是透过缝隙射了进来,惨叫声接二连三,但是远比刚才要好得多,而对面,东楚军此时已奔到百步内了,他们整齐如一的收起了弓箭,随即从腰间抽出长剑,有的人拿出短枪,在李宠一声喝令之下,他们再次催马,迅猛的冲破了东越军的盾阵。 东越军在阵型上已经吃了大亏,梦阳刚刚下令冲锋,盾兵便被东楚军骑兵的强大冲击力冲散了,随后,东楚军肆无忌惮的砍杀着东越军的弓兵,弓兵防御较低,死伤惨重,不断向后退去,后面,长矛兵和骑兵见状不妙,也不等梦阳的命令,急向前杀去,梦阳此时挥剑砍死两名东楚军士兵后,见阵型已乱,不由大喝:“都不要跑,他们只有五千兵,随我杀上去!” …… 战场的另一面,在东楚军以北的小土山上,丁固和李岩驭马凝望着远方,在前方便是东越军的军阵,李宠率军冲进去后,已经半个时辰了,双方的战争十分激烈,虽然东越军被冲散了阵型,但是李宠却没有占到半点便宜,此时双方的死伤都很惨重,可东楚军的训练毕竟精锐,在东越军几次试图包围自己的情况下,已阵型变化,从一支整队变成了几支小队并且相互作战,杀出了东越军的包围圈。 但是东楚军毕竟人少,死伤在不断增加,就是刚刚笑而不言的李岩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丁固更是一头大汗,他看着远方,几次想要率军驰援,但最终看到李宠率军冲出包围圈,便继续按捺内心的焦虑,继续观战,可此时,死伤已经出了二人的预期,丁固终于坐不住了,他又看了看一旁的李岩,叹道:“不能等了,必须全线压上。” 李岩此时也不再固执己见,他点点头,准备和丁固返回军阵,却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了一名军官的高喝声:“大王驾到。” 很多人纷纷驭马闪到一旁,这时,项庄在孔吉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土山上,他刚刚抵达土山,丁固便迎了上来,低声道:“五千兵马已经鏖战了近一个时辰,我方死伤惨重,不过东越军也被冲乱了阵型,我觉得,是时候大军压上了。” 项庄没有理会丁固,他依然眺望远方,直到他仔仔细细观察了形势之后,才看着二人道:“这支部队不是东越军的主力。” 李岩凑上来低声道:“他们的主力部队有可能在后撤。” “那为什么不击退这路兵马,全力追击敌军主力?”项庄反问一句,李岩微微一愣,随即回道:“若提早击溃这支部队,容易打草惊蛇,使东越军全线反扑,那样,我军死伤会比现在大。” 李岩说完,项庄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李岩听出项庄话中没有责备之意,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拱手道:“末将以为,此时出兵恰到时机,一鼓作气击溃这支东越军,随后配合左右两路兵马,沿途追袭东越军后队,东越军可不战自溃。” 听李岩终于说出心中想法,丁固暗暗赞叹,难怪刚刚李岩那么沉得住气,他的分析果然滴水不露,想到此,丁固走前一步,拱手道:“请大王恩准,末将愿带兵清剿这支东越军,为大军开道。” 见丁固立功心切,士气可用,项庄微微点头,此时他再次扬起右手搭个眼帘看向远方,指着前方的战场道:“我命你帅全部黑鹰军主力六万大军,全线进攻,并且一路追击无诸,若让无诸逃出东楚,我要你项上人头!” 见项庄下达了全线出击的命令,丁固激动不已,他随即看向一旁的李岩和几名属将,大声喝道:“吹号角,集结部队,随我杀上去!” 丁固,李岩等一般战将匆匆离去了,这时,土山上只剩下项庄,孔吉,李洪,曹凤等人还陪在身边,一万余名东楚精锐驭马列阵在土山旁,他们高举旗帜和手中长枪,静静的等待着项庄。 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远处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六万东楚军如洪水般向远处的东越军席卷而去,隐隐能够看到,李宠在得到东楚军主力增援后,他挥舞着长剑向将士们说了些什么,随即他又驭马扑向了东越军的主将梦阳,两人继续在乱军中厮杀着。 战场上很快被东楚军的主力部队淹没,东越军最后一道防线被冲破了,他们惊恐的嚎叫着,向西快撤退,而丁固驭马在前,率领众军一路追杀,所过之处片甲不留,东越军死伤累累,满地的尸体流淌着鲜血,鲜血渐渐汇聚在一起,变成了红色的河流。 梦阳见事不好,东越军已全线崩溃,他急忙虚晃一剑,向李宠的面门刺去,李宠不得不躲闪,却在这时,梦阳急忙勒转马头,纠集残众匆匆向西逃去。 战场上越来越安静,东楚军紧追东越军向西而去,只留下依然在土山上凝望远方的项庄,他就仿佛一尊雕像一般,静静的站在那里,即使远处再也看不到东楚军的身影,项庄依然没有半分离去的意思。 许久之后,曹凤走上前,轻声道:“咱们该出了。” 项庄这才从沉默中回过神,他长长的叹息一声,一旁的孔吉走上前,轻声问道:“大王还在忧虑什么吗?” 被孔吉询问,项庄勒转马头,看着孔吉,不由轻叹道:“如此巨大的屠杀并非我所希望,只期盼东越军日后不要再无辜挑起战争,枉添杀戮。” 说完,项庄勒马急向土山下行去,这时,孔吉也回身看向了远处的战场,烽火缭绕,满地尸体,多少人因为这场战争而付出了生命,他也不由处起伤情,长叹一声。 …… 梦阳的溃败,导致东越军全线失守,乌伤守军在见到大批东楚军杀来后,纷纷弃城而逃,向西逃窜,而梦阳在百余名亲兵的簇拥下很快来到了东越王无诸身旁,此时无诸也听说了梦阳的兵败,他不禁懊悔,当初就应该听信纳多的计策,早早退兵,也不会有今日的惨败。 而更让无诸上火的是东楚军始终尾随他们的后队一路追杀,不断有东越军被击溃,几路奉命拦阻东楚军的战将都是一去不回,不是战死就是逃离战场,还有的干脆投降了东楚军。 此时梦阳的到来,无诸已无心再训斥他,他看着梦阳狼狈不堪的样子,轻叹一声,喝令道:“传令三军,全前进。” 东越军加快了行进度,这时,几匹快马从前方疾驰而来,很快,这几名骑兵找到了东越王无诸,他们来到无诸身前,拱手道:“大王,前方现东楚军数千兵马,正向我军方向行来!” 无诸不无惊恐的急道:“什么?” 很快,无诸明白了,这是项庄在断自己的退路,虽然只有数千兵马,可东越军身后却有数万东楚军主力,若被他们追上,无诸便真的没有机会再返回东越了,就在无诸心中思索对策的时候,又有几匹快马疾驰而来,拱手道:“大王,北面,南面均现东楚军骑兵,他们正在向我军所在方向奔来,大有包围我军的趋势。” 无诸大骇,他指着北面,刚想怒骂项庄,却感觉胸口闷,嗓子甜,一句话没说出却喷出了一口鲜血,顿时无诸失去了知觉,从马上摔落在地,众将士匆匆围拢而来,大呼:“大王……大王!” 第31章 江东大安 东楚军此时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东越军被杀得胆战心寒,他们丢盔卸甲,向山中奔逃,也有的人跪地求饶,祈求东楚军能够饶他们不死。 就连无诸也被气得呕血不止,险些昏死过去,此时得众将救醒,无诸身体无力的半倚在石块旁,几名东越士兵立刻腾出一辆拉运粮草的马车,将无诸安置在马车上,这时,无诸才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在马车上,无诸绝望的看着天空,自己曾有凌云壮志,曾想光复祖业,再兴越国,可如今,仅一战便败给了项庄,他很不甘心,他不想就这样死去,可老天却偏偏让项庄做了东楚王,成了自己永远无法越的梦魇,有他镇守江东,恐怕东越永无北上之日了。 无诸越想越悲,眼泪不自觉的落下,这时,刚刚得到消息的纳多和大将泰迪,修多急匆匆赶回,他们围在无诸身旁,泰迪已泣不成声,只有纳多还保持着几分冷静,他看着憔悴不堪的无诸,叹道:“大王,我军死伤惨重,多半已被敌军俘虏或向山中潜逃,我军可用之兵不足三万,必须转走安地山,从安河南下,方可托此厄难,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无诸萎靡的看着纳多,此时他已无心过问此事,只微微点头,纳多立刻吩咐众将道:“前方向南走,咱们从安地山南下。” 东越军立刻快马加鞭,向前方行有二十余里,沿着一条偏僻的南路向山中行去,这里,是后世的金华市,而安地山以南,便是如今的安地水库,此时大军缓缓而行,道路崎岖,但是后面喊杀声已经渐渐小了,纳多在队伍中勒马而停,站在一个较高的上坡上回身望去,后面延绵不觉得队伍,但是将士们都略显惊恐,可见这一战他们已经被东楚军杀怕了。 而东越军十多万兵马,声势何其浩荡,如今在回看去,旗帜残破不全,军士衣不闭甲,有的士兵甚至扔掉了兵器,而东越军的粮草车也被迫放弃了近三千辆,只求能尽快离开这里,赶回东冶。 纳多越想越觉心中烦闷,他轻叹一声,调转马头向前行去,却在这时,东越军的后队传来一阵阵惊恐的喊声:“东楚军杀来了,快跑!” 后军挤前军,前军立脚不稳,很多人摔倒或者从马上掉下,被惊恐的战马踩踏致死,队伍越来越混乱,后面的军队越往前挤,往前奔,前面的军队行进越慢,泰迪与梦阳挥剑砍死多人,最终还是未果,东越军依然混乱的向前拥挤,最后,连他们也被迫随着人流向前涌动,只泰迪在马上高喝:“保护大王!保护大王!” 这时,就连前队也传来了一阵阵惨叫声,数十人被突来的羽箭射倒在地,忽然,从树林中出现了数百面东楚旗帜,一员大将手握长戟,在队伍中凝视着惊慌的东越军前队,朗然大笑道:“曹无伤在此等候你们多时了!” “曹无伤?”泰迪惊讶,这时,梦阳已抽出长剑,想要上前拼命,却在这时,东楚军的羽箭再次呼啸而至,梦阳闪身躲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才逃离东楚军的射程,即使如此,他身上还是有多处被羽箭射伤,眼看着前无出路,后有追兵,泰迪在马上慨然一叹:“也罢,就让我们与东楚军决一死战吧!” 泰迪想要集结部队作最后一搏,却是马车上始终奄奄一息的无诸奋力的爬了起来,他在几名亲卫的搀扶下坐在马车上,目光阴鸷的看着前方,恨声道:“何必赶尽杀绝呢?” “哈哈哈,你不死,我南面何以求安?”一阵爽朗的笑声过后,项庄缓步走出了军阵,在他身后,文臣武将多达百余人,此时项庄来到一个高阜处,凝视着病恹恹的无诸,冷然道:“你我有何过节?非要已大军蹂躏我江东土地?” “江东之地乃我越国所有,何以说是你项家的呢?如今我兵败至此,也不多求,我愿以死谢罪,但求你放了我麾下部将,让他们回去吧。” “你以为他们回去了就能活着吗?驺摇恐怕不会放过他们吧?”项庄朗然大笑,他又指了指南面继续说道:“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要你东越臣服我东楚十年,十年之内若你有歹心,我必然亲兵南下,讨伐于你!” 项庄的话让无诸感到惊讶,他不敢相信的凝视着项庄叹道:“你不怕我再卷土重来吗?” “你已经见识过我的军队,与你一战,我有十足的把握,十年之内你若敢再次北侵,我定叫你的军队有来无回,这一次,我暂且放过你们!”项庄说完,回身对曹无伤令道:“撤兵,让他们回去。” 曹无伤略感惊讶,从那天项庄秘密接见自己之后,便让自己在安地一带埋伏,以防他日东越军会从这里南窜,此时终于守株待兔,堵住了东越军,项庄却要放他们走,这让曹无伤如何也猜不透,想不明白,他走前一步,大急道:“大王,这么好的机会,何不……” 曹无伤做个用刀劈脖子的动作,项庄却朗然笑道:“我放他自有我的道理,你只管收兵便可。” 曹无伤见项庄已打定主意,这才叹道:“收兵!” “铛铛铛”一阵铜锣声过后,东楚军沿着东面的驰道渐渐退去了,这时,无诸略显无奈的躺回到马车上,他目光呆滞的望着天空,此时马车已再次启程,修多和泰迪一左一右率军开路,纳多亲自陪在无诸身旁,队伍沿着蜿蜒小路转走项庄等人刚刚的驰道,沿着大路向丽水行去。 项庄明明有能力杀死自己,可他为何还要放自己回去呢? 无诸百思不得其解,他看着蔚蓝的天空和朵朵白云,一颗颗绿色的大树在眼前浮动,忽然,无诸明白了,项庄之所以不杀自己,是让自己回去制衡驺摇,这个叛徒,他居然敢背叛自己,他日自己复原,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个叛徒! 无诸在心中暗暗誓。 …… 项庄收拢大军后,带领部队来到了大末县,这里此时已变得残垣断壁,破败不堪,项庄很难想像,丁虹和君子脩是如何死守大末一个月的,但此时既然来到大末,项庄便不能不管不问,他日这里依然会成为对抗东越的第一战场,虽然自己告诉无诸,十年之内不允许他北上,但是无诸能否制衡驺摇,防止驺摇一家独大还是未知之数,若无诸重新崛起,他恐怕也不会忘记今日之辱,定然会北上滋事,而驺摇呢?他如果吞掉了无诸,难道他就甘心永居东越之地,不再北上了吗?答案很肯定,他们都会再次北侵,这里,将会成为东楚军最南面的屏障。 项庄思索片刻,他回身看向李宠,这小子今天表现极为出色,已五千骑兵对阵东越军两万大军,并且进退有序,是个将才,若不培养他,太可惜了,想到此,项庄大声喝道:“李宠何在?” 李宠慌忙从人群中走出,来到项庄身旁,拱手道:“末将见过大王。” “你今天表现出色,本王很满意,不愧是丁固将军麾下黑鹰军难得的虎将。” “谢大王夸赞。”李宠行一军礼,这时,项庄看向李宠,他与李宠不是第一天打交道,此人的能力,项庄还是很了解的,此时项庄略作思索,又看了看在场众人,这才叹道:“东越北上出乎了我的预料,他比我预期的设想早了几年,这也使得我们防御东越的战争中漏洞百出,还要从江南防线调动黑鹰军南下,又要组织粮草,一批批运往前线,还要临时募集青壮充实黑鹰军,防御江乘河港,这些都是我的过错,所以,本王这次要对军事部署做一些调整。” 项庄的重新部署防御,让很多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们不知道,项庄会做出什么样的安排? 丁固最紧张,项庄会不会因为这场战役把自己替换掉? 就在所有人都目不转睛望着项庄时,项庄这才令道:“本王决定组建烈焰营,定编两万,直辖大末,乌伤,诸暨三县防务,由李岩出任主将,李宠出任副将,总督三县政务。” 二人大吃一惊,立刻走上前单膝跪地:“末将定当全力驻守此地,严防东越。” 这时,项庄又道:“仅仅靠防御还不够,你们必须学会怀柔,并且利用东瓯与东越不和的空荡来稳住他们,这一点,本王相信李岩的能力,所以由你出任烈焰营主将,本王放心。” “谢大王信任。”李岩再次行礼,这时,项庄又道:“本王不会给你过于精锐的部队,就今年江东募集的两万三千精壮,全部拨给你,由你亲自训练,本王希望你能训练出一支强大的军队。” “末将一定。” 项庄点点头,他又看向君子脩和丁虹,这两人这次表现十分出色,便安抚道:“你二人严守大末,为本王守住了西面的屏障,本王才能不遗余力的与无诸僵持,取得大胜,本王决定,禁封丁虹为广义中郎将,君子脩为振威将军,你二人可愿意?” “愿听大王安排。” “传令三军,在大末县休整三日,大犒三军,三日后我们拔寨北归。”项庄看向众人,朗然大笑,这一战的胜利,东楚终于可以安稳内政,图求展,以图日后北上之机了。 第32章 赵歇复国 沙丘,这里曾是始皇帝病死的地方,而事隔多年,这里再次有大军向西进, 这支军队多达三万余人,其中两万身穿青色战袍,手举齐国旗帜,为大将乃是田解,他奉齐王田荣之令,率兵协助陈余攻打张耳,重新夺回赵国故土。 而在队伍另一面,陈余也率领着南皮,青,景三县兵马近万余人在观津与田解会师后,匆匆西进,趁着张耳没有防备之时,一鼓作气拿下信都,摧毁张耳政权。 这也是陈余谋划多时的计策,但有一个坎陈余永远无法跨越,他不能在击溃张耳之后自封为王,这样,他会失去赵人的支持而众叛亲离,好一番心理斗争,陈余终于决定,拥立赵歇为赵王,稳固赵国的根基,这也是陈余在和田荣商谈时候提出的本钱,若不是已迎接赵歇为由,恐怕田荣不会轻易答应借兵给自己。 此时军队又行了一段距离,再有三十里便是巨鹿了,陈余在马上思索了片刻,他回头看向一名副将令道:“你带队,我去和田解商量一些事情。” 陈余交代完之后,带着数十名亲兵,匆匆向齐国的队伍驰去。 齐国的先锋部队此时距离巨鹿已经不足十里,据探子来报,巨鹿守军有两千余人,守将李敏嗜酒如命,对巨鹿的防务并不十分放在心上,而此时田解的中军便在先锋部队后面五里远,陈余在帅亲兵奔袭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田解的中军附近。 很快,陈余找到了队伍中的田解,他又驭马奔了一会,来到了田解身旁,陈余在马上拱手道:“田将军,这一趟北行,辛苦你了。” 田解回身看去,是陈余,他也不由拱手笑道:“奉命而为,何来辛苦之说。” 两人彼此寒暄数语,田解便把话题拉回到了战事上,他看着前方还在行进的军队,朗然笑道:“我已派人探明巨鹿情况,不知道陈余将军能否猜到守将是谁?” “张耳匹夫不识兵机,我料他未必能够派大将驻守,巨鹿一战,我有十足的把握拿下此城。”陈余冷笑,田解见陈余所料无误,便朗然笑道:“的确如此,我已探明,巨鹿守将名叫李敏,嗜酒如命,对巨鹿的防务并不怎么上心,一会抵达城下,我定要全力攻城,争取一战拿下此城。” 说完,田解又自嘲的笑了笑:“巨鹿大城,只有两千守军,真是可笑。” 两千守军?陈余愣住了,这可是张耳东面的重要屏障啊,没有了巨鹿,敌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抵信都,他还能有什么优势守住信都?可见张耳对兵机的判断错误何其严重,就在陈余心中感叹张耳不知深浅的时候,一名骑兵从前方疾驰而来,拱手道:“将军,我先锋部队已抵达巨鹿城下,是否攻城?” “传令, 全力攻城。” 田解下达了军令,随即看向陈余,又道:“我军会加前进,也请陈余将军不要落后了,我们巨鹿见。” 陈余笑着拱拱手:“我这就回去督促军队快些行进。” …… 巨鹿城上此时已燃起了熊熊的烽烟,一队队士兵挥舞着长戈猛力向城下猛戳,还有徭役被临时征集到城头防御敌军,他们手捧滚木雷石向城下抛扔,却很快被敌军射上来的羽箭无情的杀死,战争极为惨烈,鼓声,号角声如巨兽的咆哮,响彻当空。 齐军的攻城也十分猛烈,近百余架云梯,三千名先锋军不顾一切的向上攀爬,他们挥舞着铜剑和长戈与城头上的守军厮杀,虽然偶有滚木雷石掉落,但这并不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而在巨鹿南面的旷野上,两万多联军布阵在这里,在中军纛旗下,田解与陈余并排而立,他们都各自的打量着不远处的巨鹿,虽然守军不多,守将也并非全才,但是巨鹿本身所拥有的厚重敦实,却是齐军一时间无法跨越的。 况且,这里曾经经历过秦将章邯的猛烈攻击,数月之间都未曾攻克,最终章邯败在了项羽手中,可想巨鹿若是用重兵防守,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攻破。 田解感觉自己有点轻视张耳了,看来,张耳不用重兵把守巨鹿是有他的道理的,正在田解心中暗暗思讨的时候,一旁的陈余大喝道:“夏说,你带上三千人,给我助攻巨鹿!” 一旁闪出一将,他就是夏说,也是陈余的副将,此时得了陈余的将令,夏说回身点齐三千军士,随后一马当先,带着队伍直奔巨鹿而去。 联军阵内再次敲响了战鼓,鼓声一波高过一波,为陈余的军队助阵,这时,巨鹿城楼上的烽烟又多了一柱,从原本的两柱变成了三柱,这是告急的烽烟,预示着巨鹿城已十万火急,这让不远处观战的陈余意识到,巨鹿快要坚持不住了。 而张耳的信都距离这里还有五十余里,他想要驰援巨鹿完全没有可能,胜券在握的陈余大步走上了战车,亲自用鼓槌敲打战鼓,联军阵内响起了将士们高昂的呐喊声,前方还在奋力攻城的将士们此时听到了后方的呐喊助威声,他们攻势更强,近五十余人抗着撞木,奔到了巨鹿城下,他们高喊着口号“一,二,撞”随后撞木猛然撞向了城门,城门在受到撞击后微微一颤,但随后,第二下,第三下的撞击又动了。 撞击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城楼上不断有羽箭,有滚木雷石落下,齐军死伤多达百人,但是依然有源源不断的齐郡士兵冲上来,扛起撞木,奋力的撞击着城门。 “轰隆”忽然一声巨响,巨鹿的南门倒塌了一扇,一名士兵忽然松开了撞木,他回身向着不远处的将士们,高声呐喊:“城破了,城破了!” 齐军与陈余的部队纷纷呐喊,欢呼,并从四面八方向巨鹿南门涌去,而后,东门的城头被齐军士兵攻破,一批批士兵爬上城头,奋力厮杀。 北门,西门也相继失守,李敏站在城头,他看着四面涌来的敌军和城内不绝于耳的喊杀声,他终于绝望的叹口气,从城楼上翻身跳下,惨死在乱军中。 …… 齐国与陈余的军队攻克巨鹿后,张榜安民,陈余亲自召集城中富绅和乡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并明言自己支持赵歇,要迎回赵歇,光复赵国,这一言论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巨鹿并没有因为易主而生很大的动荡。 而同一天,位于大6泽的任县和山南的曲梁纷纷出兵增援巨鹿,却被陈余的半路伏兵纷纷击溃,落荒而逃。 三天后,大军向西进,直奔常山王张耳的都城信都而去,半路上与张耳的先锋部队鏖战一场,张耳的前锋部队惨败而归,致使张耳不得不收兵回到信都,严防死守,募集民夫上城驻守,抵抗齐国和陈余的联军。 随后,联军抵达了信都城下,沿着沙河一线筑营,陈余又从周围县城已赵歇的名义大肆募兵,一时间,来投军者数不胜数,联军人数暴增到五万余人,并且将信都团团围拢,张耳几次书,斥责周围县城出兵来援,皆被联军截获,使得张耳固城死守,只得奋力一战,再无退路。 而浩大的攻城战已经持续了两天,张耳的守军从原有的三万余人折损到如今的两万多人,死伤极为惨重,墙壁也已破烂不堪,城门几次险些被齐军撞破,若非张耳临时调拨部队增援,用圆木顶住城门,信都早已失手。 此时已是第二天深夜,张耳无心睡眠,他带着数十名亲兵来到城头,巡视城防,将士们死伤累累,城头到处是未干的鲜血和重伤不起的士兵,张耳心中极为伤感。 本以为暴秦被推翻后,赵人终于可以脱离苦海,即使北面的燕军和辽东军奋力厮杀,张耳也未曾参与战争。他想让赵国休养生息。想让百姓重新过上好日子,可陈余咄咄相逼,又把赵歇搬了出来,这让张耳意识到,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了。 但是仓促应战,张耳已经无法调集各地军队来援,他很忧虑,若在这样耗下去,迟早有一天信都会失守,就在张耳忧虑之极的时候,远处忽然响起了喊杀声。张耳被这莫名的喊杀声从沉思中惊醒,他凝神看去,一名郎将急奔而来,指着北城道:“大……大……大王,北城忽然有敌军攻城,攻势十分猛烈,我们……快守不住了!” 这句话让张耳绝望之极,他立刻回身令道:“快,组织兵马驰援北城!” 如果说北城的战争已经翻天覆地。那么陈余在南城埋伏的兵马就是常山国的催命符,就在张耳把注意力集中在北城的时候,陈余埋伏多时的兵马忽然杀出,云梯,撞木,各种手段无不用其极,信都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溃了。 后半夜,在信都失守的前一刻,张耳带着三千骑兵,匆匆逃离西门,冲破齐国的防线。沿着山路逃离,自此,常山国被陈余推翻。 …… 陈余入宫,命军士毁去宫殿,张榜安民,告诉大众,张耳不臣,已畏罪潜逃,赵国百姓,当奉赵国后人赵歇为王,并命夏说,去迎接赵歇。 随后,陈余招降张耳余部,向邯郸进军,途中,陈余感谢田解的相助,并告知,定当遵守诺言,田解乃率军离去。 邯郸城,宫殿已重新休整,不久,赵歇在夏说的陪伴下归来,进入宫殿,赵歇大慰,自己又回来了,乃封陈余为代王,陈余因赵地初安,不便离去,命夏说为代相,赶往代郡,处理事务,自己仍然留居邯郸,辅佐赵歇,陈余又回想田荣研制铁剑,自己也曾见过楚军使用铁剑,的确威猛的很,尤其楚军精锐所穿的轻铠,更是厉害,乃命张同为使,带领匠人三十,黄金千镒,去齐国求冶铁秘术。 第33章 章邯觑汉 废邱,这里位于咸阳以西,渭河以北,从渭河向北看,整体呈阶梯状,而这里,在灭秦之后,被项羽分给了壅王章邯作为都城,让他与董毅,司马欣平分关中,遏制刘邦北上。≥ 而章邯自从迁都废邱后,并没有穷奢极欲,他在这里建造了一座规模不算太大的王宫居住,并且不定期向汉中派遣斥候,探查刘邦动向,以防刘邦北上,杀入关中。 而今天,正是斥候归报的日子,章邯一早便喊来了王离,他自从投靠项羽后,便跟随楚军来到了关中,后来章邯封王,王离也随之分配到章邯麾下,此时在雍国拜虎威将军,是章邯麾下数一数二的战将,派遣斥候入汉中便是王离一手负责。 此时章邯正站在一张地图前,自从各**队离开关中后,章邯始终在研究这份地图,这个地图是关中乃至巴蜀的地貌图,若想防止刘邦北上,章邯必须做精密的部署,方可保证万无一失。 而主要的兵源,章邯都命令驻扎在南山一线,让刘邦插翅也飞不出汉中,就在章邯认真审视着地图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名亲卫的汇报声:“大王,王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章邯被打断沉思,他起身直了直腰,收起思绪,这时,王离从殿外走了进来,快到近前时,王离一拱手:“参见大王。” 章邯笑着摆摆手:“汉中有什么动向吗?” “大王,刘邦的兵马布置没有什么变化,也看不出军队有什么集结的动向,只是,他们这段时间派出了千余人修理栈道,我认为,他们有可能已经决定北伐了。”王离说一句,又道:“另外大王看看这个。” 王离把一柄通体黑色的长剑双手递给了章邯,章邯接过后看了看,这把剑很长,绝对不会是青铜所铸,他随即抽出长剑,长剑脱鞘之后很耀眼,章邯凝视片刻,不由惊讶道:“这是一柄铁剑!” 章邯随即从墙上取下自己的剑,这把剑也是一柄铁剑,是项庄当年送给自己的,他用力抽开项庄赠给自己的剑后比对了一下,两把剑没有太大的区别,唯独王离拿来的剑在做工上无法与项庄送给自己的剑相比,这时,章邯才意识到,王离不会轻易拿把铁剑给自己看,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根源,他随即看向王离,诧异道:“这把剑从哪来的?” “这就是我要和大王说的。”王离轻叹一声,又道:“这把剑是从汉军中的一个士兵手里买来的,听说,他们已经在大规模锻造这种铁剑,还有铁质的箭镞,戈头,矛头,盾牌以及轻铠……” “够了!”章邯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濡湿,若是汉国全军配备如此犀利的武器,自己的军队如何才能与他一战呢? 章邯大急,他在殿内来回踱步,一旁的王离见状,不敢上前搭话,许久之后,章邯停住了脚步,他看了眼王离,随即向殿外喝到:“来人,把章平给我喊来。” 殿外响起一声喏,随即又响起一阵脚步声,这是亲卫去喊章平了,趁着章邯的情绪有些稳定后,王离在旁劝慰道:“虽然刘邦有意北上,可他仅仅只派千余人修理栈道,这说明什么?大王能看出来吗?” 王离的话让章邯稍稍稳定了心神,他凝视片刻,朗然笑道:“你是说,刘邦短时间内还不想北上吗?” “的确如此,千余人修理栈道,这怎么可能完成?”王离也狡黠的笑了笑,又道:“不过,万事没有绝对,大王还是小心为妙。” 王离说完,反倒是章邯先放下了忧虑,他爽然大笑道:“他入关之时,可曾想过张良会烧毁栈道?如今他仓促修理栈道,却又仅派千余人,我猜想,一定是他内部出现了分歧,很多人来自楚国,他们思念故土,怎么可能和刘邦死守汉中,故此刘邦假作修道之名,安抚众人,却又不肯打通汉中到关中的道路。” 章邯似是嘲讽的看了看地图上汉中之地,就仿佛在这上面能够看到刘邦似的,他又阴冷的说道:“刘备匹夫,你若敢疏通栈道,我定让你有来无回。” “可是大王,汉军的兵器配备不可小觑,他们若全军配备铁质武器,在严加训练军事,定然不是我军所能比拟,还请大王莫要小看刘邦,而且,我听说,刘邦在数月前已经拜韩信为将,总督三军,这说明,刘邦还是有北上的想法的。”王离见章邯如此小觑刘邦,他有些担忧。 而就在王离话音刚落之时,门外响起了章平的声音:“父王,王将军所言不差,莫要小看刘邦,刘邦能从沛县的亭长做到今天的汉王,他绝非一个庸碌无为之人。” 说着话,章平已走入大殿,他是章邯的儿子,也是章邯唯一的儿子,此时来到章邯身旁,拱手道:“儿臣见过父王。” “不必多礼。”章邯笑着摆摆手,又道:“你说说看,刘邦何以走出汉中?” “这……儿臣还没有想到。”章平被章邯问住了,他略显羞愧的低下了头,这时,章邯看向王离,问道:“查过这个韩信的底细了吗?” 王离点点头,刚要开口,门外响起一名亲卫的禀告声:“大王,吴相国来了。” 吴相国就是吴晗,是章邯的席幕僚,如今也是雍国的丞相,章邯听说他来了,不由大笑道:“让他进来。” 很快,吴晗走入大殿,给章邯行个礼,章邯点点头,又看着王离道:“你继续说。” 王离点点头,继续道:“韩信乃是淮阴人,自幼家贫,常寄宿兄长家中,后因兄嫂嫌弃,不得不离开兄长家,四处漂泊,曾在一屠夫胯下求存,乃是地地道道的懦夫。” 王离说完,章邯更无忌惮,大肆的笑出声来:“一个地痞,拜了一个懦夫为将,此等国家,何足惧哉!” 章邯的笑声响彻大殿,许久之后,章邯拿起刚刚王离拿回的铁剑,又道:“不过,汉国换上了这种铁质兵器,锐利难当,这倒让我多少有些忌惮,你们谁有应对之策?” 吴晗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他也听说汉人在造剑,而且是铁剑,这令他很忧虑,此时章邯提起,吴晗便拱手道:“大王,我也是为了此事而来,汉中若全员配备精锐武器,一旦与我军开战,后果不堪设想,虽然行军打仗更多靠计谋与锐气,但是兵器的长短关乎着最终的胜利,我觉得,咱们是不是也该考虑,把军队武装起来,也弄一批新的武器呢?” 这一点倒是提醒了章邯,他沉吟半响,叹道:“若如此,看来,我们得和项羽谈谈了,看看能不能从西楚那里购买一批武器。” “购买武器,终非长久之计,况且西楚霸王为人霸道,未必会肯卖给我们兵器,我倒觉得,不妨南下,去南郡走走,与共敖谈一谈,若他肯引荐,我们何不与东楚合作呢?” “你是说项庄?”章邯眼前忽然一亮,他想起了项庄离去之前,曾给自己说过,若他日有何需要,尽可派人前往江东,包括关中吃紧,请求援军,他会让共敖率军北上。 若能让项庄把冶炼铁器的工艺传到关中,何愁雍军不能配备更好的武器和战甲呢? 可再仔细一想,冶炼兵器关乎着国家兴衰,雍国和东楚并无利益往来,项庄肯帮助自己吗?想到这一点,章邯又变得犹豫了。 吴晗看出了章邯表情的变化,他轻叹一声,走前一步,拱手道:“大王勿忧,项庄此人目光远大,与乃兄项羽并不相同,况且,自从东楚军离开关中后,我也曾派人探查项庄,他曾去过南郡,之后才回江东,听闻临江王共敖已甘愿臣服项庄,已项庄的号令马是瞻,这正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啊。” “机会?”章邯没有领悟王晗的意图,一旁,章平已明白了七分,他慌忙走前,拱手道:“儿臣愿出使南郡,替父亲结交临江王共敖,借机东进,拜会项庄。” 见章平已领悟了几分,王晗满意的点点头,他日,雍国后继有人了,可当王晗的目光落在章邯身上时,他见章邯还是没有领悟自己的意图,乃笑道:“大王,共敖所处南郡,是东楚国西面的重要屏障,共敖的分量可想而知,若是共敖肯做媒,替我们引荐东楚王,项庄不会不给这个面子,我们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项庄关中的重要性,我想,项庄一定会大力支持我们雍国,铁甲兵器,冶炼技术,我想项庄不会吝啬的。” “这……”章邯又思索了片刻,他允诺的点点头,又看了看章平,嘱咐道:“多带些厚礼和金银珠宝,我再给你一千甲卫,你莫让我失望。” “儿臣定不辱使命。”章平拱手。 章邯又看了看桌上的铁剑,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坚毅,有了铁质兵器,雍国也会变得更加强大,想了一会,章邯又看向一旁的王离,令道:“虽然汉军修筑栈道仅千余人,但是你传令前线守军,切不可大意。” 第34章 章平东访(上) 疏忽间,已是八月初,在邓县以北的驰道上,百余辆马车在千余名骑兵的簇拥下缓缓而来,为一名骑兵,身穿一袭白色短衬,腰间横跨铜剑,他便是请命东进的章平。 自从出了武关之后,这里一片祥和,再也没有秦楚之争时的破败,武关此时也修葺的极为严密,这令章平十分满意,而从这条驰道南下,再有三十里路,便是邓县了。 过了邓县,章平的队伍需要渡船过汉水,之后再向南,才能抵达共敖的都城江陵,拜访共敖乃是章平东进的第一站,他需要共敖的引荐才能去见项庄,否则,雍国贸贸然前往东楚,章平很担心会吃闭门羹,况且,想要学习东楚的冶铁技术,并非章平拿些钱财,说些好话人家就会教授的,必须拿些诚意方可无忧。 如此想着,章平在马上眺望远方,他有些急不可待,他很担心父亲会因小觑刘邦而导致汉军压境,虽然章邯一生征战无数,当年横闯山东无人能挡,可他如今年岁已高,再也不是从前的章邯,况且,汉兵人数上,兵器上都占据了优势,若是雍军与汉军遭遇,谁胜谁负恐难预料。 带着一分忧虑和期盼,章平下令军队加前进,不久,军队渐渐离邓县越来越近,这时,从远处疾驰而来一队骑兵,为一名校尉立刻喝止了章平的队伍:“你们是哪里的?” 随即,军长看到了队伍中的雍国旗帜,他不由紧张的呵斥道:“这里是临江国国土,你们未经允许,不得入境!” 校尉一挥手,身后五百余骑兵立刻拉弓搭箭,有的抽出长剑怒视章平,章平见对方误解,立刻拿出使节和拜访文书,向校尉一扬道:“我奉壅王之命出使贵国,请转告临江王,在下章平。” 校尉依然没有卸去防备,他上下打量章平一番,随即驭马来到章平身前,接过使节,拱手道:“还请你们在这里等候,我这通报县尉大人。” 校尉带领十名骑兵离去了,留下大队人马监视章平,章平也知道短时间内不能得到回复,乃下令军队就地驻营,随即,章平带着几名亲随向四周逛了逛,这里就是江南之地了,风景秀丽,不愧是鱼米之乡。 行有一段距离,章平离开了临江军的监控范围,他驭马来到高阜处,心中虽然对临江军近如监视的举动不满,但临江军治军之严,还是令章平佩服,这也能够看出临江军延续了项庄治军的根基,就在章平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不远处,可以说是汉江下游,一队队徭役正在忙碌着,他们运送石料,而这里的汉江水位很低,貌似,他们在修建大桥。 章平诧异,自古汉江是南郡的屏障,也是南北相隔的重要防御地点,可临江国为什么要修建大桥呢? 带着疑问,章平驭马直奔汉江而去。 从章平的位置到汉将下游并不近,有十多里路,虽然章平在高阜处可以隐约看到徭役们在忙碌,可他毕竟距离太远,看的并不十分清楚,直到章平行了近半个多时辰,才驭马来到汉江附近,这里的确正在修建大桥,而且,在工地北约三里远,一座豁大的军营傲立于此。 章平没有理会周围的游骑,他驭马向徭役们忙碌的地方行去,却在不远处,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一名屯长大喝道:“军事重地,何人如此大胆,敢擅闯此地?” 屯长来到近前,见章平衣着华丽,料想章平来历不凡,不敢太过招惹,只得拱手道:“临江王有令,这里禁止外人闯入,还请你尽快离去。” 章平看了看屯长,拱手笑道:“我是雍国王子,奉命出使贵国,只因通使需要一些时间,才会来此游逛,不想误闯禁地,还请包涵。” 屯长听说是雍国使者,又是王子,便拱手回笑道:“原来是雍国王子,得罪了。” 章平包容的笑了笑,指着远处的大桥道:“你们在这里建桥,不怕敌军借着大桥南下吗?” 屯长见章平询问,他略显为难,这种军事机密,是不可以外泄的,但他又不愿意搏了章平的兴致,略作思索,他拱手道:“这种事我们这些小兵根本不清楚,我们在这里修桥也是奉命行事,如果王子有什么疑问,还请你到了江陵,亲自询问我家大王为妙。” 见对方有意避开话题,章平笑了笑,算是不再问了,这时,他身旁的一名亲兵指着远处,惊讶道:“将军,你看那里,那个人是不是千长韩平?” 听亲兵提起韩平,章平不悦道:“你什么疯?当年巨鹿一战,秦军都已……” 章平被触起伤情,往事不堪回,项羽坑杀降军二十万,而韩平也是这二十万亲兵之一,他官拜千长,是父亲章邯手下屈指可数的猛将之一,被亲兵就这样提起,他怎能不怒,就在章平想要回身呵斥的时候,亲兵再次指着远处,大喜道:“将军,他的确是韩平。” 亲兵两次提起韩平,这让章平也不得不疑惑的看向远方,在人堆中,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扛着滚木,正在向浮桥的方向走去,章平在马上搭起眼帘,仔细辨认一阵,果然是韩平。 章平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他向一旁的屯长拱拱手,大喜道:“前面有我一位故友,请通融一下,让我和他叙叙旧。” 章平给亲兵递个眼色,亲兵会意,立刻从怀中拿出一袋铜币,递给屯长,嘱咐道:“我家将军只和他聊一聊,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屯长接过钱袋,掂了掂,入手分量很重,他不由眉开眼笑的问道:“王子想要见哪一个?我给你带过来。” “好,就是那个人,你看到了吗?”章平用马鞭指向远处,屯长顺着马鞭瞧去,在几次辨认后,屯长笑着拱拱手,驭马向工地而去。 …… 章平命人找了一块干净清爽的地方用军毯平铺,并摆上了酒食,一切忙碌之后,章平邀请韩平相对而坐,韩平许久没有见到章平,已经激动的泣不成声,久别重逢,仿佛他乡遇故知,这种相思之情,无法言表。 而章平也已激动的满眼泪水,他看着韩平,手里端着酒杯,许久,许久,章平都忘记劝韩平喝口酒。 当年的巨鹿一战,秦军兵败,章邯最终被迫降楚,却不想,项羽因为秦军众多而起了杀心,一夜之间,二十万秦军凭空消失,这不得不使章邯等人认为,二十万秦军已经遇难,况且,不久之后,军中便有了项羽坑杀二十万降卒的传言。 章邯始终认为自己愧对这二十万将士,章平也为此感到惋惜,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韩平,当年的二十万秦军之一,这让章平感受到的,不仅仅是震惊,更多的,是不解和困惑。 知道一旁的亲兵提醒章平,章平才从沉思中转醒,他看着满脸泪水的韩平,轻叹一声,哽咽道:“韩将军,别的话先不要说,我敬你一杯。” 韩平也赶忙拿起酒杯,向章平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章平也喝进杯中酒,这才叹道:“当年行军新安,一夜之间,二十万大军消失了,之后军中传来噩耗,项羽坑杀这二十万秦军,我本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和你们再聚,却不想,我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老天有眼,不过我很想知道,那晚到底生了什么?” 韩平被章平触起了往事,他低头回忆了好一阵,口中接连叹气,许久之后,韩平才叹道:“那晚,项羽的确要坑杀我们,他已营中有人谋反为由,将我们赶到山谷,射箭,点火,运土填埋我们,当我们已无力抵抗,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东楚王项庄率军赶到了,他与黥布等将领撕破了脸面,才得保住了我们,可还是有很多弟兄在那次屠杀中丧生了。” 韩平说完,章平几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项庄保住了秦军?他简直不敢相信,既然项庄保住了秦军,他为什么没有透露消息呢? 似乎看出了章平的疑惑,韩平叹道:“项庄将军恐我们再受项羽忌惮,再起杀心,他悄悄将我们转移到衡山,在那里拘押我们,直到秦国灭亡,项庄将军颁布了一条法令,只要我们服役两年,便可洗清奴隶的身份,在楚国建立自己的家庭,娶妻生子,延绵子嗣。” 说到这,韩平抱着一丝向往,继续说道:“我在这里已经快一年了,再有一年,我便可以离开这里了。” “有没有想过,回关中?我们依然还是秦人。”章平试探着问了一句,可韩平却摇了摇头:“不可能了,秦国已经灭亡了,天下已经不是赢家说的算了,我也想通了,我的命是项庄给的,我要去东楚,我要追随明主。” 韩平的态度很明确,章平知道,不必再劝了,他无奈的轻叹一声,关于建桥的事情,他也无心再问了,此时章平心中只有一个目标,他要去拜访项庄,看一看这个能令秦国当年极为骁勇的千夫长折服的人,到底有何神通? 沉默了半响,章平从亲随手中取过一个钱袋交给韩平,安抚道:“无论日后如何,有困难就来找我。” 第35章 章平东访(下) 江陵,这里是如今的荆州市,位于长江北岸,而临江王宫却坐落在江陵东城南,这里距离河港不远,只需穿过主干道转走东路便到,而此时王宫中,共敖围绕着一座土堆而成的地图怔怔地愣。 这个地图上山川河流,军事部署无一不缺,而恰巧,这个是项庄刚刚命孔吉带来的,从这个地图上可以很准确的找到南阳,巴中以及长沙等地,但唯独看不到江东的之地,这意味着项庄已经彻底掌握了自己的军事部署和巴中地区的地形地貌,共敖打量这个地图半响,看向一旁掠须大笑的孔吉,诧异道:“孔大人,这个是……” “这个是我家大王命我送给临江王的礼物,它叫沙盘,是行军打仗的重要物件,而且,临江王日后行军部署可以用沙盘插上小旗来作为标志,完全不用在地图上勾画,省去很多麻烦。”孔吉笑了笑,又道:“想必临江王也听闻我军不久前与东越生了一场恶战,战争持续了近两个月,东楚也是大伤元气,故此,我家大王希望您严管南郡之地,莫让匪军有机可乘,侵入贵国。” 共敖点点头:“您是不是担心,汉军会从汉江南下?”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小心驶得万年船,临江王还是注意点好。”孔吉略显不悦,这个临江王共敖如今坐王位久了,心也变得高傲了,完全没有当初见到项庄时那般诚恳了。 临江王似乎也感受到了孔吉的不满,他勉强的笑了笑:“我在邓县驻有兵马近三万,如果汉军敢南下,我定让他有来无回。” 孔吉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浪费口舌,他点点头,又看了看沙盘上的巫县,拿起一面灰色的小旗,这面小旗代表着临江军,深深的插在了巫县上,嘱咐道:“我家大王临行时嘱咐我,一定要告诉临江王,巫县是南郡与巴蜀的重要屏障,这里若失守,汉军可从这里越过巫山,杀入南郡,那时战局有变,恐临江王将会陷入被动,切不可大意。” 共敖点点头,他也曾考虑过巫县,先后三次派兵前往巫县,此时那里有驻军近万人,而最让共敖苦恼的,并不是如何防御南郡,而是兵器铠甲的问题,他不能永远向东楚购买兵器铠甲,毕竟他需要源源不断的组建部队,况且兵器铠甲都是有寿命的,时间长了需要更换,这种仰人鼻息的感觉并不好受。 但是如何才能说动孔吉为自己代言呢? 共敖陷入了沉思,他虽然目光盯着沙盘,但心里所想却是如何向东楚国索要冶铁的技术,哪怕是花钱购买,他共敖也愿意。 就这样,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共敖终于开口叹道:“有件事,不得不求孔大人帮忙。” 孔吉也在思考一些问题,江东大安,东越军被杀退,可项庄却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江东依然围绕着紧张的气氛,丁固的黑鹰军,马天宏的猛虎营,桂英豪的虎贲营都在不久前下达了扩军的命令,并且严加训练,全部配备了一批新武器,将旧武器统统回收,这预示着什么?孔吉很清楚,这预示着项庄已经在谋划另一场战争了,可这场战争是针对谁?剑芒又将会指向谁呢?就连跟随项庄这么久的孔吉也猜不透,而就在孔吉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共敖却打断了他的沉思,孔吉收起思绪,看着共敖笑道:“临江王有事尽管说。” 共敖没有急于开口,他向殿外拍了三声响,几名亲卫抬着两口大箱子走了进来,其中一人将两口箱子统统打开,黄橙橙的金子亮了出来,这时,共敖笑道:“这里是一千镒黄金,我特意为孔大人准备的。” “临江王这是何意?”孔吉有些呆不住了,他似乎感受到,临江王共敖忽然拿出这些钱,绝对不简单。 而共敖似乎也感受到了孔吉的不安,他只得尴尬的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小事希望孔大人能够帮忙。” “临江王您可是一国君王,我这个小小的使者,能帮您什么忙?”孔吉略显无奈,他似乎已隐隐猜出,共敖拿出这么多金子的目的,而且,能让共敖一个临江王如此低声下气的事情,除了兵器的问题,恐怕再没什么了。 不过这个问题也是孔吉这次来访的原因之一,沙盘是项庄送给共敖的,但是兵器问题已经在各国渐渐普及,听闻齐国已经大规模配备,赵国也在齐国学会了冶铁的手艺,赵国会了,难道燕国会干瞧着吗,一定也会想方设法从赵国那学习,与其让各国都学会冶铁,何不项庄自己也卖个人情,把冶铁的手艺传给临江国,让共敖自己研呢? 当然,孔吉一直在与共敖讨论防御问题,还没来得及提起此事,他便有些沉不住气了,此时孔吉略作思索,又看了看共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笑着安抚道:“让我猜猜,临江王这么大的手笔,是不是想让我替你要来兵器的冶炼技术?” “孔大人不愧是东楚王麾下的席谋士,这都被你猜到了。”共敖惊讶的看着孔吉,他没想到,孔吉居然已经看透了自己,既然已经说破,他便继续道:“虽然有长江这条天然的运输线,可我临江国每年的武器更换,羽箭需求都很多,我们长期购买终非良策,所以,我希望孔大人能够帮我说说情,让东楚王派些匠人过来,替我解决这件难事。” “呵呵,临江王也不必如此忧虑,我来的时候,东楚王已经给我交代了,让我告诉临江王,可随时派人前往江东学习冶铁技艺,并且,若临江王有意就地建造,我们可以提供五十名匠人,帮助临江王,如何?” 共敖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大喜道:“我一定会派人去江东学习的,不过,我这头也想立刻投入生产,所以,派匠人一事,孔大人多费心了。” 共敖用眼睛瞄了瞄黄金,示意孔吉看在黄金的份上多帮忙,孔吉也并不避讳此事,这么多黄金,白白拒绝可惜了,他便拱手笑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共敖一件心事终于了了,他看着孔吉笑道:“我再偏殿设了酒宴,孔大人随我去偏殿边吃边聊,这些黄金,我会命人送到你的船上。” “有劳临江王了。”孔吉大喜,随共敖一起向偏殿行去。 沿途二人讨论了很多,包括铁矿开采,匠铺应该设在什么地方等等,但二人快要走到偏殿的时候,共敖之子共尉匆匆走来,在共敖身前拱手道:“父王,前方送来情报,壅王之子章平来访,此时已随我军入境,向江陵行来,此时估计快到了。” 共敖与孔吉同时看向共尉,共敖诧异道:“我与雍国并无交往,章平此来所谓何事?” 共敖又思索片刻,大骇道:“莫非雍国遇到了什么麻烦?会不会……是汉军北上了?” 孔吉在旁摇了摇头:“若汉军北上,章邯不会向南郡求援,他会直接书西楚,求西楚霸王项羽出兵增援,所以,我觉得章邯派儿子南下,一定另有其事。” 说着,二人向偏殿走去,走一段距离,共敖看向儿子共尉,吩咐道:“既然人家远道而来,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你立刻率兵三千,前去迎接,一定要隆重一些。” …… 章平自从见了韩平后,他对项庄的看法已大大改观,况且韩平说的一句话对章平触动最深,那就是他们在东楚服役两年,便可洗去奴隶之身,成为真正的楚民,这是何等的胸襟和报复,项庄的远大目标,不仅仅是征服各国,他还要征服人心,让东楚变得更加强大。 章平之后匆匆赶回了自己的驻军地,并将所见所闻和韩平的事修书一封,并把项庄救下秦国降兵的事情一一陈列,命人送回雍国,之后不久,邓县县令和县尉带着百余人驭马匆匆赶来,接受了章邯的使节,并派人沿途护送,随同章平的军队一同南下,向江陵进。 这一行就是几十里路,横穿邔县和鄢县,于下午抵达了江陵,在江陵境内与前来相迎的共尉相遇,两人彼此寒暄数语,说些客套话之后,章平又跟随共尉的军队缓缓向江陵而去,沿途鼓声,锣声不绝于耳。 行抵江陵北门,又有鼓声和号角声相迎,城门两排站满了军队和临江国的官员,在一番隆重的欢迎仪式下章平带着百名亲兵押解着五辆马车缓缓而入,并嘱咐其余兵马城外筑营,不得惹是生非。 北门距离临江王王宫并不远,很快队伍来到了王宫前,章平与共尉各自下马,在共尉的引领下,章平快步走入了临江王王宫。 偏殿正在设宴,歌舞声声,章平紧随共尉来到了偏殿,刚刚走入偏殿,章平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客席上的孔吉,而且,随父亲出征多年,章平也认识孔吉,此时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若能借此机会从孔吉的口中探探深浅,在说服共敖美言几句,恐怕这趟江南之行将不虚此行,想到这,章平快步走上前,双手抱拳,给共敖施一礼:“参见临江王。” 共敖笑着摆摆手:“贤侄不必多礼。” 章平又看向一旁的孔吉,拱手道:“久闻东楚王麾下第一谋士,今日得以一见,三生有幸。” 第36章 两国来使 章平与孔吉见礼之后,共敖命人加桌设宴,并让共尉陪同章平入宴,一时间,偏殿内变得更加忙碌,但气氛却更加融洽了。 孔吉掠须而笑,似乎,他已看透章平此行的目的一般,但是他却没有开口,只和共敖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直到谈起共尉东行之事,共敖才爽然笑道:“我会命犬子多备些厚礼前往江东,另外,孔大人可要替我们在东楚王面前美言几句啊。” “临江王何必如此客气,况且,你们是我东楚西面的屏障,守卫着长江以西的重要之地,你们的强盛与否,也关系着我东楚国的安宁与否,我家大王定然不会置之不理,让临江王为难的。”孔吉笑声刚落,章平似乎听出了他们话中之意,乃起身拱手道:“临江王再上,按理说这种场合我这个小辈不应该随意插嘴,但是这次南下,我父亲刻意嘱咐,让我多多拜上东楚王,以表我雍国的诚意,所以,我这次南下所带物资,一部分是敬献给临江王的,还有一部分,是献给东楚王的。” 章平说到这顿了一下,他回身看向孔吉,又道:“刚刚听说共尉兄弟要出使东楚,我也正有拜访东楚王的打算,可否带我一同前往呢?” “这太好了。”共尉在旁大喜,却是共敖冷冷的瞪一眼共尉,共尉吓得一吐舌,坐了下来,这时,共敖也静静的凝视着孔吉,他要看看,孔吉是什么打算。 而孔吉始终在掠须而笑,这种事情,孔吉不会当着临江王面许诺章平什么,但是关中局势始终是项庄最为牵挂之事,况且,项庄早已有言在先,刘邦不久,必然北上,此时雍国来访,恐怕不是小事,孔吉更不可能搏了章平的请求,乃看着章平笑了笑道:“这件事我答应了,我会和你一起东进。” 章平大喜,慌忙拱手道:“多谢孔兄。” 见章平称自己孔兄,孔吉笑声更加爽朗,随手举起酒杯,敬向共敖道:“临江王这里可真是宝地,我这趟西行,可是不虚此行啊。” “那孔大人可要常来啊。”共敖也举杯大笑。 …… 章平在江陵住了数日,一览江陵风光和遍览江陵军队的雄威后,在共敖的亲自送行下,两千多人的军队来到河港,纷纷上传,孔吉,章平,共尉也纷纷和共敖告别,在孔吉的一声令下,江东的大船缓缓入江,沿着长江宽广的江面向东进。 在船上,共尉和章平年龄相仿,彼此聊的甚欢,但长途旅行,不是一日两日便可抵达,在下午,二人各自散去。 之后,章平命人备下酒菜,请来了孔吉。 此时已经入夜,孔吉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章平的船舱,亲兵站立船舱门外,孔吉朗笑着进入了船舱,船舱内只有章平一人和一名亲兵,亲兵见孔吉到来,慌忙拿来一张软席摆放在酒桌旁,随即给孔吉斟上一杯酒,这才退到一旁站立。 孔吉也已坐到了章平对面,两人相对而坐,这时,章平端起酒杯,笑道:“早闻孔兄乃是东楚王麾下的席谋士,追随东楚王多年,想必孔兄一定非常了解东楚王,故此,这次东行,我希望孔兄能帮我多多转轘。” 孔吉也拿起酒杯,回笑道:“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会尽力而为。” 两人皆大笑,各自喝尽杯中酒,这时,章平低头沉吟半响,一脸凝重的看着孔吉,低声道:“我曾听说,东楚王当年离开关中之时,有言在先,刘邦不久必将北上,不知孔兄对此的看法如何?” “刘邦狼子野心,其部下又都是楚人和关中人,他们不习惯久居汉中,故此,刘邦若想图存,必然北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如果他们北上,我们雍国该当如何?”章平故作惊恐,孔吉却在一旁静静的喝着酒,他没有急于回答章平的问题,直到章平也喝了一杯酒,轻轻催问的时候,孔吉才叹道:“汉兵不足为惧,他们虽然兵力略显众多,其实皆是乌合之众,若想提防汉兵北上,何不严守要塞,以逸待劳呢?” “这个我们已经派兵驻守了,但是,我们的探子在汉中带回了一样东西,不知道这些东西和东楚是否有关。”章平假作神秘,他给亲随递个眼色,亲随会意,匆匆出去了。 孔吉被章平说的一头雾水,他不知道章平到底在忧虑什么,他刚要开口询问,章平的亲随已快步走了回来,此时他手中多了一把长剑,亲随来到二人身旁,把长剑递给了孔吉,朗声道:“孔大人,这是我们的探子在汉中带回来的。” 孔吉这些年常驻军中,他一眼便能看出来,这是一把铁剑,他不由诧异,双手接过铁剑,用力一抽,铁剑被拔出剑鞘,只见剑柄上端铸有‘汉军务司监铸’等字样,孔吉又拿起自己的佩剑比对,汉军的铁剑已经很纯熟了,没有过多瑕疵,可畏是一柄好剑。 孔吉安安惊讶,当初东楚的探子也曾送来消息,汉军已在巴郡江州大规模建造匠铺,疏通道路,对此项庄很为忧虑,多次派遣斥候深入巴郡,但始终没有消息送回,而恰巧此时章平带来了汉军的兵器,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汉军在江州建造的,已经是很多铁匠铺,况且他们疏通道路,大规模冶炼铁器,这说明他们北上的决心何其坚定,北上之日已近在咫尺了。 但是孔吉没有把心中的忧虑展现出来,他强作镇定,看着章平,诧异道:“汉军怎么会有这样的兵器?”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汉军此时,已经基本上配备了铁质兵器,而且,质量很好,我们曾试验过,很轻易便可砍断青铜剑,这对我们雍国威胁很大啊。” 章平叹息一声,又道:“故此,我才急于东进,希望能够说服东楚王,把冶炼的技术交给我们雍国,我们也愿在短期内购买东楚国的兵器,已双倍的价格也可以,还请孔兄帮忙转轘。” “这……”孔吉还不清楚项庄的态度,他不敢贸然答应,思考片刻,孔吉叹道:“我会尽力帮你。” “多谢孔兄。”章平大喜,他端起酒杯,又道:“孔兄,我敬你一杯。” 两人各自喝尽杯中酒,这时,章平又给亲随递个眼色,亲随会意,立刻从侧室的柜子里拿出一块用蓝田玉雕刻精良的大雕,大雕底下用千年老木做盘,尽显大雕的苍劲霸气,章平双手接过这个玉制品,慢慢放在桌上,缓缓推给孔吉,又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孔兄切勿推迟,另外,我还备下了一份大礼,是献给侧妃的,希望孔兄一并帮我转交给侧妃。” …… 清晨,当江面的冷风拂过船板时,章平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他不由将身后的披风紧紧的裹了裹,这才再次凝望远方。 昨天与孔吉的交谈,解开了章平的心结,只要有孔吉相助,再已关中的局势晓以利害,相信项庄不会拒绝自己。 章平如此想着,也正因如此,章平今天起的特别早,此时大船已缓缓进入邾县境内,再有两天,便可以抵达江东,章平知道,父亲章邯一定在盼望着自己早日归去,他也在焦急期盼着兵器的事情能够谈妥,所以,章平必须尽快搞定这件事,返回关中。 而大船还在缓缓行进,此时江面风很大,可以吹动船帆,大船借着风前行,沿途风景很美,与关中相比,又是另一番景象。 章平凝视着远处的风景,在这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江南岸上的村庄,村子里人们忙忙碌碌,一些孩童如小点般在村子里奔跑,这不禁让章平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自幼出生在将门家族的章平没有太多的玩耍时间,习武,攻读兵书,这些都是父亲章邯强加给自己的任务,他一心想要栽培自己,可自己却没有习练兵法的天赋,至今一事无成,没有经历过大阵仗,也没有独掌一方的机会。 就在章平心中感慨万千的时候,忽然,一座黝黑色的战坞出现在远处,大船距离战坞很远,但是章平依然能够看到战坞上一面面东楚旗迎风飘扬,一队队士兵手举长矛,在战坞中往来巡逻,还有弓兵站在墙垛后面,静静的凝视着远方。 这就是东楚国的防务吗?如此浩大的战坞,需要多久才能修建完成? 从东楚军士兵一丝不苟的态度上来看,可以想象,项庄治军何其的严格,而章平从小到大始终跟随父亲身边,父亲治军可畏严厉,可秦军却始终达不到东楚军这般阵仗。 而战坞旁,一批批徭役正在修建围墙和军营,随着大船渐渐靠近,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也随之映入章平的眼帘,这些……都是曾经秦国最骁勇的将士们。 他们沦落至此,章邯脱不了责任,章平,司马欣,王翳,谁又能拖得了干系呢?而最终原因,却是秦二世荒淫无道,导致了秦国最终的败亡。 章平唏嘘叹气,一旁,不知孔吉何时走了过来,他看着一脸凝重的章平,爽然笑道:“在想什么呢?” “原来是孔兄。”章平回身看到了孔吉,他慌忙拱手施礼,随即笑道:“我再感慨江东防御,这一座座战坞犹如一座座城堡,堪称坚不可摧。” “呵呵,你过奖了,如果你有机会在向东走,会看到更多的战坞,不过可惜了,我刚刚得到快报,我们大王此时并不在吴县,而是在数日前赶来了鄱阳,此时就在鄱阳县附近的军营中,看来我们得改道南下,去鄱阳了。” 第37章 军政不和 自从击败东越军后,东楚国国内再次恢复了宁静,而义帝羋心也没有急于前往长沙,正所谓水墨江南,诗情画意,羋心感觉自己渐渐爱上了这个地方,他在阳羡县购买了一处大宅子,并在这里居住了近一个多月,这里也是后来的太湖,风景优美,可以让义帝在这里彻底的静一静心,谋划楚国未来的展,如何才能进一步稳定人心。 而项庄也没有理会义帝,他只命典客用心陪侍义帝,有任何需求,尽量供给,而后项庄在半个月时间内稳定了东楚政权,之后率领近三千亲卫向西进,赶往鄱阳视察边防。 军队浩浩荡荡簇拥着两辆极为豪华的马车缓缓从黟县而过,行有近二百余里,横跨大山的驰道上,鄱阳县令李洪,长史聂庸,虎贲营主将桂英豪等数十名官员纷纷赶往驰道迎接,又有虎贲营将士多达两千余人,高举东楚旗帜,列阵两旁。 但是项庄的亲卫队却没有停下,他们在行过这批来迎接项庄的队伍后,依然有序的向前行进,直到内卫中郎将赢亮驭马来到项庄马车旁低声说了什么之后,才驭马再次回到队前,大声传令:“大王有令,停止前进。” 队伍戛然而止,停留在驰道中央,而项庄的马车也恰巧在此时停在了距离李洪等人约百步的位置,数十名地方官员见项庄的马车停下了,他们纷纷迎了上来,慌忙行礼:“见过大王,愿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声山呼声震四野,不久,马车的车帘被掀开,项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赢亮也在这个时候驭马来到跟前,他下马之后,再次对项庄的三千亲卫下令:“就地休息。” 三千亲卫军得了主将赢亮的命令后,纷纷找寻阴凉的地方休息,吃饭,唯独项庄的五百贴身亲卫没有离去,赢亮也在安排好一切之后,匆匆返回了项庄身旁,项庄此时也已和百官纷纷向前方不远处早已准备好的帐篷行去。 帐篷两侧有虎贲营的士兵护卫,早已列阵等待的虎贲营士兵见到项庄后,纷纷高举兵器:“大王威武。” 这些军队大多数是项庄的嫡系部队,也正因如此,他们对项庄的忠诚也是最高的,也正是这个原因,项庄把这支部队驻屯在鄱阳一线,守住了东楚国西面的河港。 此时项庄前来视察鄱阳,主要还是担心章郡直通鄱阳的驰道不能如期完工,这会严重影响他的军事变动,而且,项庄已隐隐感觉到,北上的日子越来越近,故此,鄱阳之行也是项庄北上之前的重要行程之一。 但是这里距离施工地还有很远,项庄沿途行来,感觉地面的土很夯实,完全没有偷工减料,大队骑兵行驶在这里,也不会太拥挤,只是不远处的一座吊桥,项庄并不是很满意,也因为那座吊桥,项庄写信斥责了章郡郡守,责令他尽快扩建吊桥。 刚刚进入大帐,李洪慌忙迎了上来,指着帐内早已准备好的酒食道:“大王旅途劳累,我已备下饭食,希望大王能在这里小息一会,前面到鄱阳的路还很远,有些地方还没有施工,道路难行。” 项庄微微点头,他来到帅旗下的软席前坐下,看着还在站立的众人,朗然笑道:“都坐下吧。” 帐篷很大,有百余平,足够这些官员依次入座,此时得了项庄的命令,更是千恩万谢,才得依次入座,唯独桂英豪没有入座,依然站在原地,项庄此时看着一名亲卫倒酒,酒杯倒满后,项庄拿起酒杯,才现桂英豪还站在原地,不由诧异道:“桂将军,你为何不入座?” “敌寇未平,江山未静,末将愧对大王,不敢就坐。”桂英豪拱手说道。 这倒让项庄惊讶不小,敌寇未平?江山未静?难道自己不忧虑这些吗?只是眼下时机还不成熟,还不能大起刀兵,可桂英豪的话却不由得项庄不静静的回味着,短暂思索之后,项庄看着桂英豪笑道:“说说看,何为敌寇未平,江山未静?” “如今天下,诸侯各占一方,而我不能为大王驰骋疆场,收复故楚之地,不能荡平诸侯,以安天下,乃大义不足,而庐江郡多匪寇,时常扰攘百姓,我不能帅一旅之师讨伐匪寇,就是对大王的不忠,所以我希望……”桂英豪说到这顿住了,犹豫片刻,桂英豪又道:“我希望大王批准我出兵剿匪,肃清庐江郡。” 桂英豪的话说的愤慨激昂,使很多在场的军将都热血沸腾,但是这却大大打击了李洪,使李洪在项庄面前颜面扫地,李洪此时满脸赤红,尴尬的看着项庄,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短暂的思索,李洪慌忙起身,来到帐篷中央,跪地拱手道:“匪寇横行,我这个做县令的,失职了!” 李洪的突然跪地,让项庄立刻意识到,庐江郡鄱阳县与虎贲营之间一定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问题非同小可,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再这里处理,项庄低头慢慢的品了品杯中酒,之后又看了看跪伏在地的二人,爽然笑道:“荡平天下,肃清匪寇,这些是本王应该考虑的事情,你们不必自责,都起来吧,本王今天不想谈论此事,有什么话,等到了鄱阳再找我吧。” 二人唱诺各自起身,这时,赢亮已忙完手头事来到了大帐,他刚刚进入大帐,便直奔项庄身旁而去,项庄也恰巧想要找赢亮,便放下了手中酒杯,直到赢亮走到近前,项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赢亮略显诧异,但是他很快便稳住了心神,向项庄点点头,轻声回复道:“我已经命人给她送去酒食了,巡视工地的事,我觉得大王再考虑考虑。” 项庄目光坚毅的看着赢亮,斥责道:“我既然带她来,就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你尽管安排就是。” 赢亮唱诺再次离去,此时李洪和桂英豪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李洪因为桂英豪刚刚的举动已弄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却是长史聂庸看出了李洪的不自在,而且,项庄也说了,这种场合不提公务,便举起酒杯笑着说道:“大王多次来鄱阳视察,可以看出大王对鄱阳是多么的重视,况且,我庐江郡乃是东楚西面的重要屏障,为了庐江郡更加繁荣富庶,为了鄱阳县驻军变得更强,我们敬大王一杯。” …… 下午,当太阳最毒的时候,项庄的队伍来到了距离鄱阳三百里的驰道上,这里是官道,是章郡驰援鄱阳的重要驰道,也是项庄当年回到江东极力号召修建的最重要的一条驰道,当年拨付徭役近七万人,而这条驰道并非项庄想象的那么容易修建,横跨章郡和庐江郡,山谷河流数之不尽,死亡徭役多达两万余人。 但是这并没有消减项庄修建驰道的决心,工程浩荡已一年多了,此时章郡之地已基本完工,但是庐江郡却还差很多,也正是担忧这条驰道会延误工期,项庄在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来视察此地,却不想,在视察途中引出了鄱阳军政不和的事端。 这是东楚国的弊政所在,若不尽早处理,早晚是要误国的。 项庄此时虽然还在工地上行走,看着徭役们奋力的运送土石,但他的心却已随着这条驰道,飞到了鄱阳县之中,他必须尽快处理此事,如果不行,只能提早实行军队调防,把鄱阳的防御重新归给李洪,让桂英豪带军返回会稽郡驻扎。 一切还没有定论,项庄又在工地上行了一段距离,这时,一名年轻的女子在十余名女侍卫的护卫下来到了项庄所在的地方,她先是盈盈行一礼,这才浅笑道:“大王找我来,不知有什么事?” 6飛被这轻柔的声音打断沉思,他回头看去,是随自己同行的赢雪月,赢雪月此时与自己的关系已经不再是秘密,基本上东楚国人都知道项庄经常会去看望赢雪月,而东楚王妃吴芳,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西行,项庄更是力排众议,把赢雪月留在军中,与自己一同来到了鄱阳。 此时项庄担心赢雪月一个人在车内烦闷,便让赢亮通知雪月,让她也来工地走走,透透气,顺便陪项庄说说话。 “这么热的天,出来走走,透透气,对身体好。”项庄拉过赢雪月的手,笑了笑,又领着她向前方走去,走有一段距离,项庄又道:“中午让人送去的饭菜,还可口吗?” “有点太油腻了,我还是喜欢清淡一些。”赢雪月盈盈一笑,这时,从远处奔来一匹快马,这匹快马急穿行在人群中,很快,他挥舞手中一块令牌疾呼:“大行令孔大人送来紧急书信,都让开!” 人群中闪出一条路,骑兵急奔到项庄身前,他翻身下马,将令牌和一份竹简交给项庄,项庄急忙接过,打开竹简,上面只有四个字:‘两国来使’。 这让项庄略显惊讶,他看向骑兵,斥问道:“是谁和孔大人一起回来的?” “雍国的王子章平和临江国王子共尉。”骑兵拱手回道,这时,项庄的眼中闪出一道精光,他不由爽然笑道:“传令,前往鄱阳大营。” 第38章 项庄定计(上) 项庄在接得孔吉的书信后,匆匆率军沿着未修完的驰道向西疾驰,在数个时辰之后赶到了鄱阳军军营,他并没有进城,而是准备次日在这里接见两国来使。 而孔吉其实已提前一天抵达了鄱阳,他之所以告诉章平等人项庄早已在营中,是为了稳定二人的情绪,此时天色已经昏暗,夜幕即将来临,项庄却已忽视了旅途的劳累,他伫立在一座沙盘前,静静的看着上面的小旗,几只乌黑色的小旗插在庐江郡与章郡的几座深山之中,这些便是桂英豪口中的山匪。 而他今天所言,并非为了山匪之事而自责,他在变相指着李洪出任鄱阳县令之后不作为,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项庄一时间也猜不到。 但是还有一些形形**的旗帜安插在黄河以北,这些旗帜,代表着燕军,赵军和齐军,河北的纷乱战争基本上已平静,但是这场战争却使各国诸侯也变得蠢蠢欲动,而项羽坐拥数十万大军,却不知道遏制各国叛乱,使得大家都有一个普遍的想法,就是项羽已不再是当年那只猛虎。 当然,对于项庄而言,各国的纷争未必是件坏事,但也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他不希望看到项羽如此堕落下去,也不希望西楚国如历史上一样,最终走向败亡,可项庄也观察了沙盘近半个月,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扭转局势呢? 而项庄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一点,就是北上参与中原之争,与项羽一同抨击刘邦,扼杀他在摇篮之中。 项庄还在沙盘前思索着,但是不远处的账帘却已被掀开,这里是内帐,一般没有项庄的允许,即使是上将,也不得擅自入内,但是军中却有一人拥有着进入内帐的权利,她就是赢雪月。 赢雪月端着一碗参汤走入内帐,这些天项庄始终在忙碌军务,楚国的内政,他已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赢雪月心中极为担忧,她很怕项庄过度劳累,会一病不起,但是她又劝不动项庄,只能多弄些补品给项庄,希望他能好好调养自己。 此时赢雪月来到项庄身旁,把参烫放在沙盘的桌沿上,这才柔声说道:“大王,入夜了,您还没吃东西呢,喝点参汤吧。” 项庄被打断沉思,他回头看去,见赢雪月柔情似水的眼光正静静的凝视望着自己,他不由轻叹一声,柔声道:“你先去一旁坐会,让我在考虑考虑战局。” “战局?又要打仗了吗?”赢雪月忽然变得紧张起来,自从秦国灭亡后,她对战争有种莫名的厌恶,此时听了项庄的话,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项庄也现了赢雪月的变化,尤其是她的脸瞬间白了很多,项庄心疼的把赢雪月搂进怀中,叹道:“战争总是无处不在,如果没有一个真正的强者统一天下,战争就会永不熄灭,为了百姓,为了天下苍生,我们没有选择,只能用武力来平定一切。” “我知道,可我……”赢雪月忽然紧咬下唇,好一会才又道:“可我担心东楚会走上秦国的旧路,我好害怕……” “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始皇帝,我的子孙后代也不会是胡亥,我会保证你们赢氏可以继续繁衍下去,我会让你的哥哥成为江东的名门,东楚的望族,让你们赢家世世代代享受我给予你们的殊荣。” 项庄的话如一颗定心丸,赢雪月的情绪终于稳定了很多,她慢慢伏在项庄的怀里,静静感受着他宽大的胸膛,直到时间慢慢过去,赢雪月才柔声道:“一会汤凉了,你先喝汤吧。” 被赢雪月再次督促,项庄只得无奈道:“好,我听你的。” 赢雪月大喜,她端起参汤,刚要递给项庄,却从外账传来一名亲卫的汇报声:“大王,华宇将军来了,在帐外求见。” “让他在外帐等我。”项庄吩咐一声,随即又无奈的看了看赢雪月:“我要出去办点事情,你在……这里等我。” …… 华宇是奉命从会稽赶来的,由于时间紧迫,华宇从水路坐船而来,他刚刚下船,便赶来了项庄的帅账,这次主要汇报的是关于汉中情报的问题,而汉中的情报,也是昨天斥候匆匆送回的部分情报,这些情报是项庄这段时间始终关注的问题。 而此时,华宇被亲卫带入大帐,刚刚适应帐内昏暗的光线,便有人从内帐缓步走了出来,来人正是项庄。 华宇一惊,慌忙迎了上去,单膝跪地,拱手道:“拜见大王。” 项庄笑着摆摆手:“这么匆忙南下,华将军也累了吧?” “为大王忙碌,是我分内的事,谈不上忙碌。”华宇又回一句,随即被项庄单手扶起,这时,华宇看着项庄,略显焦虑的说道:“大王,汉中有消息送回来了。” 项庄听后眼前一亮,他刚要追问,却从帐外传来一名亲卫的禀告声:“大王,大行令孔大人来了。” 这一声禀告,让项庄刚刚急迫的心情稍稍抑制了不少,他干咳一声,向外令道:“快让他进来。” 此时项庄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不少,他不再像刚刚那般焦急了,他走回到自己的桌案旁坐下,看着华宇道:“你也先坐下吧。” 华宇唱诺,在一旁的软席上坐下,这时,账帘掀开,孔吉也快步走了进来,他进入大帐看到华宇先是一愣,随即又看向项庄,拱手道:“大王,我来迟了,请大王恕罪。” “呵呵,江陵一行,孔大人受累了。”项庄摆摆手,示意孔吉也坐下,孔吉唱个诺,走到一旁坐下后,华宇才继续说道:“关中送来情报,我们的斥候已经打入了江州的后勤署衙,在近半个月的观察和暗访后,我们可以确定,汉军正在大规模冶炼铁器,包括,铁剑,铁矛,铁戈,铁戟,铁箭镞,铁盾等等,他们此时已经开始大规模装备军队了。” “哦?他们有这般神吗?”项庄诧异,华宇继续补说道:“大王可能有所不知,汉军在不久前,已经拜韩信为将,由他总领三军,克日北上,而冶炼铁器,便是韩信所为。” 这倒在项庄的预料之中,韩信是谁?那可是自己曾经的属将,如今去了汉中,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呆着呢?况且,历史上韩信拜将,杀得雍军四处逃窜,逼的章邯不得不自刎谢罪,这都是不争的事实,而如今他已拜将,汉军又有铁器武装,那么此时的汉军万万不可小觑。 孔吉在来之前已经听章平提过此事,他虽然心中早有防备,但是听到了华宇的汇报,还是感到异常惊讶,此时华宇刚刚介绍完汉中的情况,孔吉便急不可耐的拱手道:“事情基本属实,这次章平来访,也是为了汉军兵器改造的事情而来。” 听孔吉提起章平,项庄也略略点头,问道:“他来的目的,应该是想我传授他冶铁的技艺吧?” “大王高明,的确如此。”孔吉点头,但项庄却话锋一转,冷然说道:“恐怕他们已经没有时间铸造兵器了。” 项庄的话刚出口,孔吉已惊得目瞪口呆,一旁的华宇也插嘴道:“我们也得到了汉军北上的具体时间,定在了八月初,也就是这几天,汉军即将北上了。” 帐内忽然死一般静,所有人都沉默了,孔吉更是无言以对,他不知道,如果雍国遭遇兵锋,章平的东访还有什么意义呢? 而孔吉还想在开口询问项庄对这件事的态度,可项庄却一脸疲惫的站起身,他看了看华宇,又看了看孔吉,只沉声吩咐道:“孔大人,明日你可带着雍国和临江国使臣来军营见我。” 孔吉唱诺,项庄又向华宇吩咐道:“你去替我调查一件事,我给你三天时间,事情是……” …… 二人在得到项庄吩咐后,匆匆离去了,此时帐内又一次恢复寂静,好一阵,项庄才重新走回内帐,孔秀芸依然乖乖的等在这里,她见项庄回来,慌忙起身来迎,项庄却摆摆手,苦笑道:“出征的日期远比我想象的要早。” “我刚刚都听到了,刘邦就要北伐了?”孔秀芸带着担忧,轻声问道,项庄点点头,有些无力的叹道:“我必须率军西进,联合临江军和关中三国的军力对抗刘邦,将他赶回汉中,一旦让他占有关中,已刘邦的实力,再加他麾下的文臣武将,关中天险作为屏障,再想对付他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项庄又是一阵轻叹,他目光阴冷的落在了沙盘上,汉中国土上插着的几面红旗,这支军队才是项庄最头痛的根本所在。 孔秀芸拿起参汤,参汤已经凉了,她有些无奈的看着项庄:“我去热一热。” 孔秀芸走了,项庄又一次围绕着沙盘踱步,不久之后,项庄看向帐外大喝:“来人,去给我把赢亮找来。” 帐外亲卫唱声诺,随即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帐内再次安静下来,这时,项庄看着沙盘,心中暗暗盘算,该用何人替自己镇守江东之地最为稳妥呢? 第39章 项庄定计(下) 夜已深,赢亮在接得项庄召见的消息后匆匆赶来了中军大帐,此时帐内很静,赢亮没有贸然进入,他在外面大喊:“大王,末将求见。 ≥ ” “进来吧。”帐内传来项庄嘶哑的声音,赢亮掀帘而入,项庄并没有在外帐,而赢亮又不敢贸然进入内帐,他有些为难了,却是项庄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你还磨蹭什么?赶紧进来。” 这次赢亮不再犹豫了,他慌忙进入内帐,只见自己的妹妹赢雪月陪坐在项庄身旁,而项庄也在慢慢的喝着一碗参烫,赢亮想要上前见礼,被项庄喝止,短暂的沉默,项庄吩咐道:“我明天下午必须返回吴县,你今晚去召集一些大船,明日待命。” “大王为何如此着急?”赢亮不解,项庄轻叹一声,略显无奈道:“大战在即,容不得我拖延了。” 项庄又摆摆手,“你赶紧去准备吧。” 赢亮唱诺退去了,赢雪月也起身笑道:“大王早些歇息,我也告退了。” 赢雪月给项庄盈盈施礼,随即转身离去,看着她的背影,项庄多么想说一句,‘今夜不要走,好吗?’但是项庄知道,赢雪月还不是自己的妻子,如果她留在这里,那么她的名誉就彻底毁了,项庄也要明媒正娶,大大方方把赢雪月迎进宫门,想到此,项庄强压心中**,再次回到地图前,漫漫长夜,自己恐怕又无心睡眠了。 …… 日上三竿,楚营中响起了隆隆的鼓声,一队队东楚士兵手持大戟,分列大营两侧,组成了一道人墙,直通中军大帐。 而后,又是一轮战鼓的敲击声伴随着低沉的号角声,赢亮走出大营,向外大喝:“大王有令,宣临江国使者,雍国使者入营。” 将士们起身呐喊威武,章平,共尉纷纷在数名亲兵的护卫下走入大营,沿着人墙向大营深处走去,直到众人来到内营,几名项庄的内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一名屯长走前一步,拱手道:“中军重地,请其余人留在营外,两位使者,请跟我来吧。” 屯长将共尉和章平带入大营,此时项庄已高坐再上,两侧,有孔吉,李洪,桂英豪等一般文臣武将,众人目光纷纷落在二人身上,二人也很快来到了大帐中央,给项庄行一礼:“我等特来拜见东楚王,望东楚王长命百岁,寿与天齐。” 项庄笑着摆摆手:“你们不用客气了。” 项庄又给一旁赢亮递个眼色,赢亮会意,立刻让内卫取来软席放在客位上,二人拜谢,各自入座,这时,项庄最先看向共尉,笑问道:“你父王身体可好?” “托东楚王的福,我父王身体很好,他还时常念叨着您,说有机会,一定要亲自来拜访东楚王。”共尉抱拳笑道。 项庄听到共尉的话,不由朗然大笑,他随即指了指孔吉,又道:“我已经听孔大人说了,你们想要自己冶炼兵器?” 共尉慌忙俯身行一礼:“路途遥远,我们常年运输兵器不便,况且,汉军如今蠢蠢欲动,战争一触即,我们也担心军工补给不及,会严重影响士气,望东楚王理解。” 项庄微微点头:“其实如今天下,如齐国,赵国,燕国,九江国,殷国等等,他们都在极力研铁质兵器,并且大规模冶炼,配备三军,也就是说,铁制兵器已不再是我楚国独有,既然如此,我何不把这门手艺传给贵国,让临江国大小军将也能使用本国自己铸造的兵器呢?” 项庄说着又笑了笑:“具体细节,你可和孔大人协商,如何?” 共尉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他慌忙再行一礼:“愿听东楚王安排。” 这时,项庄终于把目光落在了章平身上,虽然刘邦的蠢蠢欲动让项庄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但是这种压力只存在于项庄的心中,他并没有把这种不安表现出来,也没有因此而急于和章平详谈,此时他凝视着章平很久之后,这才缓缓说道:“雍国深居关中,能跋山涉水远来江东,实属不易。” “谢东楚王。”章平也向项庄行一礼,刚想开口,项庄已继续说道:“刘邦虽然入汉,但是他麾下部将却系楚人,汉军也不会甘心久居汉中,而雍国与汉中毗邻,不知贵国可有御敌之策?” “我们也曾多次派遣斥候深入汉中,汉军的确有北上企图,他们派遣将士修理栈道,大有北上之举,而他们在国内大规模铸造兵器,兵器皆以铁质为主,锋利,坚韧,长度尤甚,使我们感到了深深的压力。”章平说完,一旁的桂英豪问道:“秦岭之险,只需强弓硬弩坚守关隘,刘邦纵使三头六臂,也叫他有来无回,何须惧哉?” 桂英豪说完,又有人笑道:“汉军即使修理栈道,也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见手下众将皆有轻视刘邦的举动,项庄略感无奈的摇摇头,他看着章邯,问道:“汉军派出多少兵马修筑栈道?” “大概有千余人。” “千余人?啧啧,千余人恐怕这辈子都修不完栈道了。” “是啊” “哈哈,刘邦蠢夫。” 众人七嘴八舌,不断嘲讽刘邦,却是项庄干咳一声,呵斥道:“你们都给我住嘴!” 所有人面面相觑,咋舌不已,纷纷看向项庄,项庄见众人都静下来,这才说道:“你们懂得什么?若刘邦真有走栈道的打算,他又怎么可能仅派千余人?这是在示弱,在释去壅王的戒备,随后他会率军从别处北上,奇袭关中,关中必败。” 项庄的话让所有人惊讶不已,尤其是章平,他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自从有消息说刘邦修理栈道,章平便觉得刘邦另有企图,此时从项庄口中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章平有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此时他已忘记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只心中不断思索着项庄刚刚那番话,许久之后,问道:“东楚王可能猜到,刘邦会从哪里杀出?是汉江还是秦岭?” “呵呵,都不是,他会从陈仓杀出。”项庄说的斩钉截铁。 这更让所有人惊讶不已,章平也没有想到,项庄会认为刘邦从陈仓北上,他不由回道:“陈仓的几率并不会太大,东楚王忧虑了。” 顿了下,章平又道:“我这次来,希望东楚王可以帮助我们雍国,让我们有更大的势力防御汉军,永保关中太平,关中若太平,楚国也会更安稳,还请东楚王三思。” 孔吉得了章平嘱咐,刚想开口帮他,项庄却已窥破,他向着孔吉摆摆手,示意孔吉不准言,孔吉也只得闭上嘴,重新坐回到软席上,而这时,项庄却已看向章平坚毅的目光,冷声问道:“国家都没了,冶铁何用?” 章平身子一颤,急问道:“东楚王这是何意?” “我已说过,汉军会从陈仓北上,若你们不能及时布防,国家恐难保守,若雍国被灭,我传你冶铁之术又有何用?” 项庄说到这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况且,我们东楚在汉中的探子传回消息,刘邦拜韩信为将,择定八月初誓师北上,而现在恰巧是八月初,你可知道,关中的战役有可能已经打响了。” “不……不可能啊,如果关中生了战争,我父王……会传信给我的。”章平不愿相信,项庄却冷冷一笑:“也许战争还没有打响,但是我敢断言,汉军此时已经开始6续北上了。” 帐内忽然间变得安静了,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虽然他们不知道项庄的预言会不会成为现实,但是他们知道,项庄没有绝对的把握,是不会乱说的。 章平也变得沉默了,他低头思索着什么,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他的手在不停的抓弄着衣角,这是过度紧张导致的。 见章平已经渐渐领悟了自己的担忧,项庄又道:“韩信曾是我麾下的爱将,只因项羽才会离开楚营,但是我知道,韩信的本事,绝非你所想象的那么庸弱,若你们轻视韩信,必然会换来雍国的灭亡,故此,我不会坐视雍国沦陷,但是我希望你们也要尽快重视起来,你可愿意替我传话给壅王?” 项庄的话句句在理,此时已由不得章平不听,他慌忙起身,单膝跪地,拱手道:“若东楚王能救我雍国,我们愿意永为东楚藩国,世代上贡。” 项庄摆摆手,他现在要的,不是雍国臣服东楚,而是雍国必须配合楚国赶走刘邦,想到此,项庄拿起桌上一份早已写好的书信,递给章平道:“我已命快骑驰往雍国,希望你父王能够听我劝谏,及早布防,另外,这是我本人手书,你可回雍国,把他交给你父王,言说其中利害,让他即刻召集塞王与翟王的部队,共同防御汉军,我会调集江东主力,西进驰援你们,共同对付刘邦,如何?” 章平起身接过书信,他已无心在谈论冶铁的事情,只得拱手道:“我会立刻返回雍国,还请东楚王能够即刻兵,救我雍国于水火。” …… 章平在拜访东楚王之后的半个时辰内,便匆匆帅令一千雍军乘船匆匆向西而去。 下午,在巡视完鄱阳防务后,项庄也在第一时间乘船,匆匆向会稽而去。 第40章 出征风波(上) 与以往不同,项庄在返回吴县后,他没有亲自去送赢雪月,而是让赢亮率兵一百,护送赢雪月回到赢子婴的府宅,而自己则匆匆回到了东楚王宫。 东楚王宫的侧殿,一座硕大的沙盘摆放在大殿中央,这座沙盘与项庄出外行军所用的沙盘要大很多,而且,这座沙盘包括了整个中原的地理地貌,虽然不可能说是百分之百相同,但是基本上的行军路线,城池所在和地理地貌已经很相似了,此时项庄刚刚返回,便急匆匆来到了侧殿,并且命人去召集孔吉,丁固等一般将领前来开会。 众人还没有到,项庄却已在沙盘前来回踱步,这一次的战役很重要,项庄知道,如果能够在刘邦还没有彻底走出汉中之前将他击溃或者赶回汉中,那么历史的脚步将会随之改变,而楚汉争雄将会从历史上消失,那样,刘邦将会彻底的被截留在汉中,而关中雍国的势力越来越强,渐渐压制刘邦,自己便可率军从巴郡而入,彻底将刘邦拍死在历史的舞台上。 当然,这只是项庄的个人想法,仅仅只是设想,而真正的战局,到底如何部署还得另当别论。 而另一个让项庄苦恼的问题出现了,此时江东刚刚稳定,军队部署较为分散,很多战坞需要投注大量兵力,这就使得项庄目前可调用的兵力仅有五万,而调遣桂英豪驻军吴县就显得十分重要。 可如果仅仅只有五万兵马,想要压制兵力已经过二十万的汉军,何其艰难,虽然关中尚有章邯,司马欣和董毅三国,南郡也有共敖可以调拨一些军队,但是各**队联合在一起,各有异心,项庄不知道,到底能否达到最有效的战斗力?况且,章邯,司马欣和董毅等人能否愿意全力配合自己? 从章邯命儿子出使江东来看,他应该不会有异心,可司马欣和董毅就另当别论了。 而项庄正在思索的时候,殿外,响起了急的脚步声,很快,曹凤的身影出现在殿外,这次西行鄱阳,项庄刻意把她留了下来,曹凤知道,项庄一定是带着赢雪月走的,而今天部队刚刚归来,曹凤便听到了一片流言蜚语声,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项庄带着赢雪月西进,也有人背后私议,赢雪月有可能会力压群芳,成为东楚国未来的王后。 这种议论只存在一些小兵小将的范围内,但是曹凤已经听闻,那么吴芳,孔秀芸呢?她们难道不会听说吗?曹凤似乎从这件事上闻到了一股火药味,后宫的斗争恐怕要拉开帷幕了。 就在曹凤来到项庄身旁,想要说话的时候,项庄便已开口说道:“你来的很快嘛。” 项庄没有回头,便认出了自己,曹凤心中一惊,但很快她便意识到,项庄心里有自己,才会这么快听出了自己的脚步声,她不由心中一甜,刚刚对项庄的不满早抛到九霄云外了,此时她又走前了几步,来到项庄身旁,略显无奈的埋怨道:“大王这次西进,收获如何?” “恩……收获?”项庄略显诧异,他收起思绪,看向一旁满脸醋意的曹凤,这才明白了几分,大概,问题出现在赢雪月身上了。 “你是不是在军中听到了什么传言?”项庄故意拉长声调,反问一句,曹凤假装不解的问道:“难道大王这几天做过什么吗?” 这句话立刻让项庄没了音,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继续纠缠下去,只得换个说法道:“关中有变,我这几天可能要准备准备,帅军出征了。” “这么急吗?”曹凤愕然,她本来还想再用话点一点项庄,但是即将出征却让曹凤如遭雷劈,她木讷的看着项庄,很快,她又从木讷中释然了,不管项庄准备去哪,自己毕竟是虎威中郎将,手下已有三千女兵,是不久前刚刚募集的,如果大军远征,自己也可以跟随项庄。 想到这,曹凤不由狡黠的笑了笑:“我这就去准备,咱们何时出征?” “你……”项庄被曹凤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只得无奈摇了摇头:“还没有决定,你先把你的女兵训练好吧,别一上战场,都吓跑了。” “才不会呢。”曹凤鼓着腮帮子说道:“我的女兵,绝对不亚于其他营的男兵,你就等着看好吧。” 曹凤一拱手,转身离去了,看着她的背影,项庄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时,赢亮快步走入大殿,拱手道:“大王,丁固他们来了,在殿外候着呢。” “让他们统统进来。” …… 此时的孔府已经搬去了城北,这里有一座十分豪华的宅子,占地百亩,而且,这里背靠小河,风景十分秀丽。 孔吉自从随项庄返回吴县后,便匆匆来到了孔府,今天是休朝日,孔鲋正好在家休养,孔吉刚刚回府,就去朝见父亲孔鲋,两人在后衙相对而坐,一名丫鬟送来茶水,匆匆退下了,此时屋内很静。 “你确定项庄要西征了吗?”孔鲋声音略显沧桑,这两年他身体不是很好,虽然没有什么大病,但是翻来覆去的小毛病也不是他这个年纪能够经受的,此时孔吉把西行的事情告诉孔鲋之后,孔鲋很是惊讶,东楚刚刚建国不久,政治动荡,国家也没有达到四处征伐的能力,况且东楚和东越的一场战争,已经耗掉了东楚国大半年的税收,如果项庄再动战争,东楚国堪忧啊。 况且,出兵关中,一个是人家章邯愿不愿意东楚兵过关中?而一旦东楚赶走了刘邦,稳定了关中,这相隔数千里的路程,对于项庄又有什么好处? 孔吉也不是很赞成项庄此时出兵,所以才会匆匆返回与父亲商议,这个消息远远要比项庄带着赢雪月西进更让孔鲋震撼,此时父子二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孔吉才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应和了父亲刚刚的问话。 孔吉见父亲还在沉思,便继续说道:“秦皇穷兵黩武,才会走上了亡国的不归路,如果大王也一心追求征伐杀戮,与项羽何意?东楚国恐怕也要万劫不复了。” “这话,你说重了。”孔鲋有些不喜孔吉刚刚的话,如果因为项庄出兵而否定他的功绩,这是不对的,而自己的儿子孔吉的想法太片面了,这样不好,孔鲋又思索了片刻,他慌忙起身道:“你和我各自联系朝臣,我要上书力谏,阻止这场征伐!” …… 曹府在不久前也搬进了城北,与孔府相距仅三条街,刚刚从王宫返回的曹凤本心情大好,正在收拾行装准备远征,却不想,父亲曹无咎来了,与她交谈中,曹凤不慎把项庄西征的事情说了出来,曹无咎听后不由大骇。 他并不希望项庄在此时征伐刘邦,相反,项庄应该借着这次机会,坐山观虎斗,如果章邯胜,项庄可勒令共敖出兵直抵关中,而项庄率兵沿江西进,可直抵关中,借机灭掉章邯,而刘邦胜,项庄何不沿着汉江直进关中,彻底摧毁刘邦根基,即使刘邦占有关中,又有何意义? 可项庄却偏偏选择率兵西进,帮助章邯抵御刘邦,这让曹无咎如何也想不透,他的用意何在? “大王准备何时起兵?”曹无咎在思索片刻之后,终于开口问道,一旁,曹凤不满的摇了摇头:“他没和我说,只是说要西进,让我收拾行装。” “这可不行,我必须立刻进宫,谏阻大王。” …… 与曹府一样,吴县在孔鲋和孔吉的带动下,纷纷要入宫觐见,并且百余人联合上表,写下了百谏书,匆匆向王宫方向赶去。 而另一面,楚王宫中却风平浪静,项庄临时征集了很多大将集聚在偏殿,有黑鹰军主将丁固,猛虎营主将马天宏,虎贲营主将桂英豪,大将曹无伤,骁将君子脩,丁虹,侯凯歌,乐天等人,还有行军司马周生,众人纷纷围聚在沙盘前,认真的分析着战局。 如果项庄有意西进,最直接的通路,便是沿着长江顺流而下,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东楚军这次只能调集五万兵马,而东楚的战坞,将会由猛虎营的将士全权接管,彻底驻军在各地,这样,猛虎营的主将马天宏将会兼任庐江郡郡守,彻底把东楚的边防笼络在手中,虽然这样的安排会使马天宏的权利过大,但是这也是项庄在思索好几个昼夜之后才决定的。 猛虎营接管战坞,虎贲营调防京师,驻守吴县,而唯一可以调用的兵马,只有黑鹰军,黑鹰军此时有兵马近九万,但是江乘河港,丹徒河港都需要兵马驻守,耗去了丁固近三万的兵力,在桂英豪的军队撤回之前,丁固的军队必须留守一万在吴县附近,以防匪寇作乱,这样,黑鹰军剩余的五万兵马将会是项庄西征的主力。 正因这样,才使得这场会议的主角变成了丁固,而桂英豪,马天宏却成为了配角,但是还有一个可能,桂英豪有可能会因此而丢了兵权,从一方主将被调回项庄麾下备用,种种抉择,全部取决于项庄,而就在众人都在思索进兵路线的时候,华宇却已匆匆走入了偏殿,在项庄耳边低声道:“大王,刚刚收到消息,您要出征的事情已经走漏,朝臣们很是不满,他们已联合在一起,准备上书抗议,此时已经快到宫门前了。” 第41章 出征风波(中) 华宇带来的消息让项庄感到惊愕,自己出兵关中,难道不应该让国人感到惊喜吗?况且,东楚不可能永远固守一隅,必须适应各种突事件,能够进退有据,这样才能参与中原之争,即使不能一统天下,但是也要保项羽不被刘邦灭掉,保证江东的利益最大化。 而华宇在一旁看着项庄低头思索,直到项庄抬头看向自己之后,华宇又道:“另外,上次大王交代我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华宇刚想继续说下去,项庄已抬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思索片刻,项庄看向华宇,令道:“随我去外面走走吧。” 说完,项庄又看向丁固和曹无伤等人道:“这次西进如何部署,你们先讨论讨论,一会我回来,要听你们的汇报。” 众人唱诺,项庄又看向赢亮,令道:“你去前殿,传我的命令,有任何事都得等明天上朝再说,今天我不见任何人。” 赢亮唱诺离去了,这时,项庄又看了看马天宏,沉声道:“你和我来吧。” …… 前殿玉阶前,数十名官员和百余名幕宾焦急的等待着,不多时,赢亮率领百余内卫军来到前殿,内卫军已八字形站列玉阶两侧,形成了全面封锁,这时,赢亮走前一步,大声喝道:“大王有令,今日谁也不见,有什么事情,还请众位大人明日早朝再奏。” “这……怎么可以这样!”孔鲋最先动怒,一旁,孔吉也走前道:“这是何人泄露了消息?大王为何要闭门不见我等?” “这个我不知道,大王只吩咐我,让众位大人早些回去吧。”赢亮再次说道,但是玉阶下却没有人肯离去。 曹无咎也对项庄西进不满,他走前道:“烦请你去通报一声,曹无咎有要事相商。” “曹大人,不必难为我了,我去了大王也不会见你们,况且,大王此时正在和众军将商讨江东防务,他是不会召见你们的。”说完,赢亮也不理会众人,匆匆向内转身而去。 玉阶下,众大臣见项庄不肯召见,只得转身而返,一些不肯离去的,则依然留在原地,互相讨论着什么。 …… 偏殿旁的花园里,项庄和华宇,马天宏缓步行走着,此时已经是午时,按照项庄以往的习惯,这个时候,他早就该进食了,可今天,西面的局势动荡,刘邦随时会动关中之战,时间紧迫,项庄必须尽早布防,然后挥兵西进,可朝臣们的反对却严重打击了项庄的计划,让项庄有些措手不及。 但眼下,很多事情需要一个一个处理,在青石小路走了一会之后,华宇终于开口说话:“大王,你前些日子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项庄“哦”了一声,华宇继续说道:“县令李洪和虎贲营主将桂英豪之间,的确有些误会,才会导致他们在大王面前互相拆台,但是我手里掌握的情况来看,他们之间的矛盾,还不算太严重。” “说来听听。”项庄看一眼一旁的马天宏,马天宏本想退去,见项庄没有撵自己走的意思,便继续跟在身旁,此时华宇已继续说道:“桂英豪的虎贲营驻扎在鄱阳以东,本来相安无事,但是不久前,虎贲营扩军至四万人,军营渐渐变得不够用,训练场也小了,桂英豪希望李洪能把鄱阳以南,余干县以北的旷野之地拨给他,让他在那里建造军营,也可随时出兵余干河港,就近上船,但是李洪却没有把那块土地划给桂英豪,之后两人之间矛盾渐渐加多,才会有那日之事。” 项庄点点头:“知道李洪为什么没给他那块土地吗?” “听说李洪曾经对余干县做过调查,估计他已经知道余干县有大王的一个重要基地,只是他还不清楚那个基地是干嘛的,所以他没敢自作主张,把土地拨给桂英豪。” “他做得很对。”项庄满意的点点头,笑道:“看来我把桂英豪调回来是对的。” 这时,一旁的华宇继续笑问道:“大王是准备拿下桂英豪的兵权吗?” 项庄很是意外的看向华宇,他没想到,华宇居然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但是惊讶只是一瞬间,项庄很快平衡了自己的心态,知将莫如兵,华宇跟随自己这么久了,必然已经十分了解自己了,此时既然华宇问起,项庄不由慨然笑道:“不是夺他兵权,而是要更好的培养他,希望他日,他能独挡一面,成为不可多得的将才,不过,此时我改主意了。” 说到这,项庄看向了一旁的马天宏,爽然笑道:“知道我为什么喊你来吗?” 马天宏慌忙拱手道:“还请大王明示。” “江东在庐山郡建造了四座战坞,在章郡建造了三座战坞,总体加起来,是七座战坞,分别布置在江边与鄱阳湖的湖边,这些战坞是防止敌军入侵最重要的屏障,也是我东楚最为重要的防御体系之一,而这些战坞,我准备让你们猛虎营的三万三千兵马接管,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战坞的主人,就是我东楚的第一道防线,你有信心做好吗?” 马天宏万万没有想到,项庄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他慌忙拱手施礼:“末将当赴汤蹈火,为大王效命。” “这倒不必,只要你能给我守住东楚的门户,就是最大的功劳,不过这七座战坞跨越之广,长达三千余里,我准备让你兼任庐江郡守,秣陵县尉,以便你能更好的调动军队和补给,协调边民,但是有一点,三个月内你若不能胜任,我会立刻撤掉你全部职务,贬官三级,你懂吗?”项庄的话锋一转,忽然变得极为严厉,马天宏惊得满头大汗,赶忙单膝跪地:“末将一定尽全力。” “好,我期待你的表现。”项庄点点头,又看了看华宇,令道:“加派斥候,给我密切注视关中局势。” …… 当项庄再返回偏殿的时候,他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此时一队队内侍端着餐盘向偏殿行来,这是项庄吩咐的,他不能让众将饿着肚子替自己想对策,而且,项庄此时也感觉肚子有些饿了。 沙盘前,众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讨论着什么,项庄走入后朗然笑道:“你们都坐下吃饭吧,本王也有些饿了,大家对付吃一口。” “谢大王。”众人这才如释重负,各自找了一个桌案,跪坐在软席上,拿起筷子开始叨菜,而项庄却没有急于入座,他来到桂英豪身旁,也坐下了身子,看着桂英豪笑道:“知道本王为什么招你回来吗?” “莫非大王……想让我把军队调回来?”桂英豪见项庄坐在自己身旁,他慌忙放下筷子,这时,项庄却回笑道:“本来我想调你回到本王身边,随本王西征,但是本王突然改主意了,你把军队调回吴县,驻兵钱塘,替本王保守京师。” “末将多谢大王信任。”桂英豪见项庄终于放弃调离自己虎贲营主将的职务,他长出口气,心中的紧张顿时消失了,一旁的项庄也看出了桂英豪的释然,他继续说道:“你和李洪的误会本王也知道了,而那块地并不是李洪刻意扣留,不给你使用,而是本王早已有令,那块地不准驻军,你明白吗?” 桂英豪微微点头,项庄笑着起身道:“好好训练虎贲营,他日北伐,虎贲营将是本王的王牌部队。” 项庄安抚桂英豪之后,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吃饭,吃了几口之后,项庄看向丁固,曹无伤等人笑问道:“可有什么对策了吗?” 丁固放下碗筷,拱手道:“大王,想要西征,我认为大军可从长江转走汉江,在鄀县驻军,静观局势,进可横跨大桥,直抵武关,退可不费一兵一卒,三日内全军返回江东,不知大王觉得如何?” “静观其变?”项庄看了看丁固,丁固完全没有理解自己这次西征的目的,刘邦一日不除,楚国一日难安,看着丁固,项庄略显失望的摇摇头,一旁曹无伤补说道:“大王,汉军人数不下二十万,若是与汉军遭遇,我们未必能够与其一战,我们觉得,可让临江军西进,前方开路,而我们先驻军鄀县,等待关中消息,若刘邦的确杀入关中,我们可谋而后动,若只是虚惊一场,我们又何必大军入关呢?况且,雍军未必会欢迎我们入关,反而会怀疑我们举兵入关的动机。” 曹无伤的补说,让丁固松了口气,他刚刚见项庄摇头,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此时正在惶惑,得曹无伤解围,心中感激不尽,项庄也知道,这场仗没有绝对胜过汉军的把握,况且,汉军又有韩信为大将军,此人用兵,多多益善,想要战胜他,并非易事,只得点点头道:“好吧,丁固,你可再五天内,拨兵一万驻守丹徒河港,拨兵两万驻守江乘河港。” 丁固起身唱诺,项庄又道:“另外,晋升丁固为征西右将军,曹无伤为征西左将军,君子脩为先锋,乐天总督粮草,孔吉,周生为左右军师,丁虹,侯凯歌中军待命,集结大军五万,十天后拔寨起行。” “喏。”众人纷纷起身,给项庄行礼。 第42章 出征风波(下) 下午,一名内侍匆匆引着一人,穿过楚王宫花园,向一处凉亭快步行去。 跟在内侍身后的是孔吉,此时他手拿百谏书,心中焦虑不安,父亲和百官在上午前往楚王宫,被拒宫外,这是东楚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虽然下午自己便收到了项庄西征的认命,但是孔吉却不得不劝谏项庄,一切要以稳定朝局为主,一旦西征,朝政又要荒废,人心不稳,东楚岌岌可危。 但是孔吉此时却无法见到项庄,除了中午开会的那几个将领,现在整个朝廷能够见到项庄的,恐怕只有妹妹孔秀芸了。 因此,孔吉在整理好百谏书之后,匆匆入宫,恰好孔秀芸今日在后花园赏花,孔吉在得到允许后,随内侍来到花园,此时穿过青石小路,孔吉看到了亭子里正在喝茶的孔秀芸,他赶忙上前行一礼:“见过侧妃娘娘。” “哥哥何必如此?”孔秀芸见孔吉如此多礼,略感惊讶,孔吉也笑着回一句:“这里是王宫,比不得家里。” 孔秀芸不再勉强孔吉,她笑着点点头:“哥哥这么急着找我,有何要事?” “你可听说,朝廷又要打仗了吗?”孔吉一脸的急迫,孔秀芸似乎看出了什么,她微微摇头道:“我没听说。” “我和父亲一致认为,如果西征,东楚的朝政一定会动荡的,所以我们希望你能把这个百谏书交给大王,劝阻他出兵关中。”孔吉说着,把百谏书双手呈上,孔秀芸却没有急于接过去,她看了看孔吉手中的竹简,叹道:“妇人不干政,这个道理,哥哥不懂吗?” “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妹妹,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了。”孔吉叹一声,又道:“这也是父亲的意思,你别有顾虑。” “那……好吧,我去试一试。”孔秀芸起身,微微点头。” …… 下午,离开偏殿之后,项庄命赢亮挑选五十名体格壮硕的亲卫身穿便装,与自己匆匆离开东楚王宫,向城北而去。 只一刻钟的时间,这支穿着华丽的队伍来到了曹府门前,项庄刚刚下马,已有一名亲卫匆匆走上台阶,向一旁看守大门的家丁说道:“我家主人有事要见曹大人,请通报。” “你们是谁?”门房没有去通报,他看了看下面穿着华丽的项庄,以为这个人一定是个有钱的商人,来找曹无咎办事的,便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到是那名亲卫见此人如此无礼,不由大怒,挥起手中的马鞭罩着门房抽去:“瞎了你的狗眼,这是……” 还没等亲卫说完,赢亮已开口呵斥道:“六子,不得无礼。” 六子后面的话被打断,他赶忙回身给赢亮行一礼,如果刚刚自己说出项庄的身份,恐怕就要惹祸了,既然项庄没有穿蟒袍,坐马车,说明他不想别人知道他来北城了,而自己…… 越想越害怕,六子灰溜溜退了下来,赢亮只狠狠瞪了一眼六子,便亲自走上去和门房说道:“我的下人不受管教,有失礼的地方,还请你原谅。” 赢亮的低姿态,让刚刚被抽打的门房有了台阶下,门房也被六子的野蛮吓了一跳,此时不敢在刁难这伙人,只得拱手道:“若不留下姓名,我不好禀告啊。” “你把这个交给你家大人即可。”赢亮从怀中拿出项庄的玉佩交给门房,随后转身离去,门房看着手中的玉佩,只轻叹一声,自骂晦气,随后匆匆向府衙内而去。 一盏茶的时间,曹无咎亲自走出大门,迎接项庄,一旁,是曹凤,曹凤也是一脸惊讶,她没有想到,上午刚刚和项庄分手,下午他就来曹府了,这让曹凤觉得,项庄还是蛮重视曹家的。 “大王怎么亲自来了。”曹无咎大笑着走出大门,直奔项庄而去,快到近前,慌忙给项庄行一礼:“老臣见过大王。” 项庄此时已翻身下马,双手托起曹无咎,笑道:“莫要声张,本王来北城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 曹无咎会意的点点头,指着自己的府衙道:“大王里面请。” 在曹无咎和曹凤的陪同下,项庄来到了曹府客堂,一名丫鬟送来茶水,退下去了,项庄给一旁的赢亮递个眼色,赢亮会意,走出客堂,把门关上后,带着亲卫严加把守,而屋内,项庄端着茶杯轻抿一口,随即看着曹无咎,苦笑道:“似乎,百官对我西征有很大意见啊。” 曹无咎也是满肚子的疑问想要问项庄,此时项庄主动提起此事,曹无咎只得轻叹道:“是啊,今天百官都去楚王宫,被赢将军拦在殿外了,大家怨言都很大啊。” 见曹无咎如此说,项庄笑着摆摆手:“我先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件事,我想听听曹大人的看法。” “我……”曹无咎犹豫片刻,拱手道:“我也很纠结,我希望大王能够好好考虑考虑,出兵关中,这可不是小事,况且战线跨越如此之长,又要借助临江国的土地,如果共敖有异心,大王可曾想过,我们的退路就会断绝,即使共敖对大王忠心耿耿,大王也该考虑东楚国此时的国力啊。” 说到这,曹无咎也拿起茶杯喝一口,喝茶的时候曹无咎悄悄觑一眼项庄的表情,见他没有动怒,便继续说道:“我还觉得,我们可旁观关中的战局,无论哪一方胜,我们都可以渔翁得利,后制人,远比我们此时出兵救援关中要好很多,况且,章邯,司马欣和董毅未必会希望大王也进兵关中,如果他们防备大王,大王要接受一个现实,就是与关中的各大势力一战的可能。” 曹无咎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统统说出,这让项庄略感惊讶,他猜到曹无咎不会支持西征,但是项庄没想到,曹无咎对关中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此时项庄略作思索,叹道:“西征的事,我是不会改变的。” 见项庄如此坚决,曹无咎只得轻叹一声,看着项庄道:“大王不打算再考虑考虑吗?” “呵呵,西征之事,是我考虑很久的决定了,之所以没有和任何人透露,是我也不确定刘邦北上的具体时间,而这次,刘邦既然已经北上,那么我们的机会就来了。”项庄说完,曹无咎不解的叹道:“机会?” “是的,这是一次机会,是我消灭刘邦的一次大好机会,难道曹大人你不这样认为吗?” 曹无咎依然无奈的摇摇头:“还是请大王明示吧。” “呵呵,刘邦麾下兵马已过二十多万,如果他在蜀中募兵,此时兵力应该不低于二十五万,试想如今天下,能与刘邦匹敌的,恐怕只有项羽了,而项羽终非刘邦的对手,一旦西楚败亡,难道仅凭东楚一己之力,便可抵挡刘邦数十万大军吗?答案很肯定,我们斗不过刘邦,与其坐等大战开始,不如主动出击,在刘邦未杀出关中之前,彻底击溃他,甚至消灭他,如果刘邦在关中受挫,大伤元气,我便可让临江国出兵走巫山,直抵巴郡,而我则率联军从关中直抵汉中,刘邦必败。”项庄笑着说道。 “可大王考虑过吗,关中的章邯,司马欣和董毅绝非庸碌之辈,他们会和大王联合吗?”曹无咎依然不解,项庄却坚毅无比的笑道:“会的,事关三国的存亡利益,他们不会自毁同盟的。” 说完,项庄目光炯炯的凝视曹无咎,一字一顿道:“所以,我需要一个人,掌控会稽全部兵权,替我稳定朝局,而这个人只有你。” …… 提拔曹无咎不仅仅是项庄想要稳定朝局的一种手段,而这其中,也有项庄提高曹家的寓意,很多人从这其中嗅到了政治气味,曹家的崛起,预示着曹凤不久之后,有可能也会嫁入王宫。 当然,曹凤入宫是必然的,而曹无咎的崛起,却可以大大牵制孔鲋,孔家此时在江东的势力太大了,威望也很高,一家独大未必会是好事,但是孔吉收受贿赂,毫无忌惮却已是现实,孔吉也许以为项庄不知道,但他却不知道,华宇早就掌握了这些事情,并且告诉了项庄,只是东楚国想要展壮大,还离不开孔家。 与曹无咎的交谈长达三个时辰,在曹府吃了顿晚饭,项庄在众人的簇拥下返回了楚王宫。 一天的劳累,项庄已筋疲力尽,但是还有很多事情等待项庄处理,尤其十天后大军就要西进,他必须在这之前,把一些重要的政务批复下去。 此时楚王宫后殿的书房内灯火通明,几名内侍陪站在大殿两侧,一摞摞竹简堆积如山,项庄很认真的逐一查阅。 不久,殿外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孔秀芸带着两名侍女走入大殿,其中一名侍女手里端着参汤,而另一名,则手捧百谏书,三人直奔项庄而去。 项庄似乎也听到了脚步声,他放下手中的竹简,拿起茶杯刚要喝茶,却现茶已经凉了,他刚要喊人,却是孔秀芸柔美的声音传来:“大王,茶凉了,还是先喝点参烫歇歇吧。” 项庄扭头看向孔秀芸,心中暖暖的,他笑着点点头,这时,孔秀芸已来到御案前,帮他收拾杂乱的东西,腾出一片地方后,孔秀芸双手接过侍女手中的参汤放在桌案上,看着项庄道:“参汤热,大王别烫着。” 第43章 制衡之术 自从孔秀芸走入偏殿,项庄便已猜出了什么,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项庄不想把事情捅破,他拿起孔秀芸带来的参汤,慢慢的喝着。 参汤很热,刚喝几口,项庄就感觉到浑身暖暖的,这时,孔秀芸在旁笑着说道:“今天我无意中得到一个东西,是关于大王这次出征的,不知道大王愿不愿意看看呢?” 孔秀芸给侍女递个眼色,侍女会意,立刻把百谏书递了上来,这时,孔秀芸双手拿过百谏书,亲自摆在项庄身前,浅笑道:“如今已是中秋,天气渐渐转冷,大王又要横跨长江,向西进兵,路途遥远,将士们苦不堪言,大王何不就此事暂且缓缓,待明年春暖花开,再图西征呢?” 见项庄仍然无动于衷,还在静静喝着参汤,孔秀芸知道,项庄肯定不会听从自己的劝谏了,可哥哥和父亲都希望自己能够说动项庄,而此时,孔秀芸只无奈的轻叹一声,她看着项庄,又道:“而且,我也听闻,朝中百官多有谏阻,大王何不多听听百官的建议呢?” “够了!”项庄忽然一声断喝,他把参烫推到一旁,起身说道:“妇人不干政,况且,你是我最信任的侧妃,怎可如此?” 孔秀芸被项庄呵斥,她无奈的低下头,眼泪在眼眶打转,项庄此时也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硬了,其实这背后一定是孔家在催促孔秀芸来劝说自己,项庄略略压下心中的怒火,他看着孔秀芸,叹道:“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件事,你不要再提了,早些回去睡吧。” 项庄也不再理会孔秀芸,他大步向殿外走去,一名毗人慌忙迎了上来,项庄喝道:“去潇湘殿。” …… “王后娘娘,果不出你所料,侧妃真的去找大王了,听说,大王雷霆大,训斥了侧妃娘娘一番,此时正在赶来潇湘殿呢。”一名服侍吴芳的内侍轻蔑的笑了笑,又道:“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和王后娘娘争宠。” 吴芳被内侍说的不舒服,只得耸了耸肩,问道:“大王此时到哪了?” “应该快到了”内侍回一句,吴芳略显焦躁的说道:“快,给我补妆。” 内侍赶忙唱声诺,扶着吴芳向内殿走去,这时,殿外也渐渐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项庄在毗人的陪伴下来到了潇湘殿门前,他抬头看了看潇湘殿三个字,不由轻叹一声,原本以为孔秀芸是个无欲无求的人,是自己最值得交心的人,但此时,家族的利益,也在慢慢的吞噬着她,这让项庄极为不满,也对孔家失去了原本的信任。 但是楚国要想求稳,孔家还不能轻易触碰,想到此,项庄不由长叹一声,他看向一旁的毗人小伟子,令道:“你先进去通报一声吧。” 项庄没有急着进入潇湘殿,小伟子唱一声诺,先一步进去了,刚刚进入潇湘殿,小伟子变高声大喊:“王后娘娘,大王来了。” 内殿顿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吴芳此时已经补完妆,在内侍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但是她只看到小伟子,不由一愣,小伟子看出了吴芳的心思,笑着指了指殿外,轻声道:“大王还在气头上,王后娘娘说话可要注意点。” 吴芳表示理解的点点头,这时,小伟子匆忙走出潇湘殿,不一会,项庄快步走了进来,吴芳迎上前,浅笑着行一礼:“给大王请安。” 项庄摆摆手:“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两人一起来到软席上坐下,这时,两名宫女慌忙端来茶水,摆放在项庄和吴芳身前,这时的项庄已经消了几分怒气,吴芳也看出了项庄此时的表情变化,便试探着说道:“听说大王这几天就要出征了?” 项庄立刻警惕的看着吴芳,不悦道:“难道你也要劝谏我吗?” “那到不是,我只是替大王准备了一件秋衣和一袭黑色的披风,希望大王西征的时候能够穿上,听说关中一带秋天特别寒冷,我怕大王冻着。”吴芳笑了笑,又道:“听说这几个月,北面的战争从未停止过,此时各国都在图强,我们东楚也不能落在别人后面,所以,我支持大王西征,期待大王早日凯旋而归。” 项庄被吴芳一席话说的心中暖暖的,他不禁把吴芳拥入怀中,这几天,百官谏阻,西征遇到阻碍,这让项庄心中压力倍增,此时能在吴芳这里找到一丝抚慰,心中着实舒坦,此时已经深夜,项庄又喝了一口茶,静静的搂着吴芳,直到月挂高空,到了歇息的时间,项庄才起身抱着吴芳,向后殿缓步而去。 一番吞运吐雾,聊表出征前的相思之情。 …… 清晨,伴随着东楚王宫的钟声敲响,文臣武将排开长长的队伍,为两人,分别是孔鲋和曹无咎,众人缓缓走入大殿,此时,殿内已有项庄的亲卫士兵五百人分列两侧,手握长剑,杀气腾腾。 这预示着项庄西征的决心已定,此时无论何人谏阻,都会成为刀下亡魂,百官之中,已有大半人起了退堂鼓,此时大殿内鸦雀无声,不久,赢亮带着十余人走入大殿,在玉阶前大喝:“东楚王驾到。” “恭迎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文武慌忙跪地行礼,这时,项庄也来到了大殿,他走上玉阶,高坐在上,目光炯炯有神,凝视大殿所有人,其中,很多人已不自觉的低下头,他们已经渐渐感受到了项庄今天带来的隐隐杀气,出兵西征看来已经是不容置疑的话题,谁出头,谁就会成为第一个垫脚石。 此时大殿内很静,再与众人对视许久之后,项庄终于开口说道:“本王今天来,是想澄清一件事情,西征之事,本王已经彻底决定,八月中旬,三军开拔,你们谁有想法,可以和本王提,但是绝对不允许有党派之争,也决不允许有人拉帮结伙公然对抗本王。” 项庄的话分明有所指,很多人听出了项庄话中有话,但是却没有人敢公然出来说些什么,直到大殿内的安静终于被孔鲋打破,他缓步走出朝班,来到大殿中央,拱手道:“老臣有话要说。” “丞相大人,你说吧。”项庄向前傾了倾身子,又道:“若是西征的事,我劝丞相大人还是免开尊口吧。” 孔鲋刚想开口说话,却被项庄噎了一句,心中没来由的火冒三丈,他用拐杖敲着地面,怒道:“大王,江东之地刚刚得已安生,虽然北方,关中战乱不断,但是眼下却波及不到江东,我觉得大王此时出兵,太过鲁莽,况且,兵祸一起,江东将无安宁之日,粮草供应远没有大王想的那么容易,况且,东越虽败,却也未曾放弃再战东楚,西面南越也是蠢蠢欲动,不知兵祸何时会波及庐江,一旦大王出师西征,后果不堪设想啊!” 孔鲋义正言辞,他的门下官吏纷纷跪地拱手:“大王三思啊!” 孔鲋联合众大臣抗议,这已是项庄心中早已预料到的结果,此时正好可以借机削减孔鲋的权利,以免孔家在江东权力过大,根深蒂固,尾大不掉,他日难以驾驭,便开口呵斥道:“天下之战关乎民生,楚国故地尚未收复,刘邦匹夫何德何能,敢小觑我楚国,又毁我叔父项伯的婚约,国仇家恨,怎能放弃,本王西征,也是为了长远考虑,一旦刘邦独大,占有关中之地,兵过数十万,他日会师南下,我们东楚弹丸之地,便可抵挡敌军数十万雄师吗?” 项庄说到这,看了看殿下的曹无咎,又道:“况且,把敌军压制在萌芽之时,才是上策,这是本王的长久计划,你们不必多言。” 孔鲋还想再说,早已和项庄谋和的曹无咎已走出朝班,拱手道:“诸位同僚,大王西征的计划是对的,与其让刘邦一家独大,何不提前出兵,联合各国共同压制刘邦,将其消灭,之后,关中仍然三分,这也对未来东楚国进取关中有利无弊,我同意大王的决定。” 曹无咎的表态,立刻有一般武将附和道:“居安思危,大王远虑,必得天佑。” “我等支持大王。”众人纷纷跪地表态,这时,项庄看着殿中的众人,令道:“本王西征,擢令曹无咎为安东大都督,桂英豪,马天宏为副将,并擢令利几接管丹徒河港两万军,项襄接管江乘河港一万军,保守江东,不得有误。” 曹无咎等数人走前一步唱诺,这时,项庄又看向赢子婴,令道:“擢令赢子婴为左丞相,孔鲋为右丞相,总领江东政务,孔吉为治栗内史,总领江东农业,供给军前,不必随军出征,其余人等,各司其职,若有再言谏阻西征者,杀无赦。” 项庄的强硬态势,又在一日之间提拔了赢家,曹家为江东核心官员,制衡孔家,使得很多人变得焦虑不安,左右观望,更不敢再谏言西征之事,使得一场朝廷风波在无声无息中消失了。 次日,也就是项庄朝会之后的第二天,丹徒河港忽然集结船只近百艘,一袋袋粮食和马匹草料被运送到船上,一旁,乐天站在港口,他凝视着忙碌的士兵,沉默许久的江东楚军,终于再展雄翅,翱翔入关了。 第44章 暗渡陈仓 故道,又名陈仓道或者嘉陵道,由汉中走沮水道路过当,徽两县后走故道河谷至凤县后向北,便是陈仓,这里是韩信拟定北伐的重要地点。≧ 而栈道此时,已有汉军增兵修建,每天增兵数百人,已迷惑章邯,让他忽略其余可以北上的要路,虽然陈仓以北也有雍军的几处要塞,却没有太多兵马,想要阻挡汉军,更是难上加难。 而此时已经是八月中旬,天气渐渐转冷,一支约十万人的队伍,如长蛇般向前行进,队伍最后方,是一辆辆辎重车,车轮毂皆以铁质为主,可以经受山路的崎岖颠簸,而在队伍最前方,一杆纛旗迎风飘扬,纛旗整体呈青色,上书一个斗大的韩字。 这支队伍,便是韩信率领的北伐军队,多以骑兵和步兵为主,为了能够尽早走出故道,这支军队已经由五人一排缩减到三人一排,保证行军通畅,而此时,汉军的军袍也多以红色为主,这是代表火德,寓意刘邦乃是赤帝。 而在这支十万人之后,相距百余里是刘邦的主力部队,远比项庄想象的兵力要多,刘邦的主力部队已多达二十万人,近半年的势力积攒,外加刘邦广布恩德于蜀汉之地,百姓感念刘邦恩德,皆愿意从军,追随刘邦北伐。 汉军浩浩荡荡,逶迤前行,韩信此时驭马行进在中军,这里拥有三千卫军,是韩信亲自挑选,人人身材魁梧,皆可以一当十,被韩信留在中军听用,成为了韩信的亲兵队,人人身穿黑色袍服,很容易便可区分出他们与汉军主力部队的不同,而一旁,是这次北伐的左右副将灌婴与周伯,还有一将,乃是樊哙,他已率领三万先锋骑兵率先行进,作为先锋,直抵陈仓。 此时可以说,汉军是如鱼得水,有了韩信的训练,汉军变得更加精锐,老弱病残皆被调拨到后勤部队,能够留在前线杀敌的,都是年轻力壮之辈,而汉军还有一大特色,他们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无论是否上阵杀敌,每一个士兵都有一件轻甲护身,这是韩信亲自下令军器监打造的,为了让将士们在上阵杀敌时,能够更加勇猛无前。 而此时队伍还在缓缓前行,周伯与灌婴不知商量了什么,很快,灌婴驭马来到韩信身旁,拱手道:“大将军,将士们已经连续行进一上午了,此时太阳正足,不如让将士们在前面歇息一会,吃口饭再赶路不迟。” 韩信始终在思索着什么,此时被灌婴打断沉思,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正足,随后他又看了看灌婴,这才问道:“还有多久能出秦岭?” 灌婴并不是十分熟悉这条路,他给一旁的亲兵递个眼色,亲兵会意,立刻走过来,将地图交给灌婴,灌婴在地图上找了好一阵才找到此时中军所在的位置,他大概估算了一下,有些泄气的叹道:“估计,还得有三百多里路。” 韩信微微点头,他估摸了一下行程,如果不出意外,天黑的时候,可以行出秦岭,点头道:“命令三军就地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们继续赶路。” …… 故道口以西十里地,这里坐落着一座军营,拥有守军近万人,守营军将乃是王离麾下骁将孟涛,常年驻守在此,只因汉军沉浸在东面修理栈道,孟涛从来没有想过,汉军会从这里北上。 而这几日,这里也十分平常,一点也看不到半个汉军斥候的影子,孟涛也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逍遥自在着。 按理说,这里不允许携带女人进军营,但是孟涛却从来不理会这些狗屁军规,他每天晚上都会带一名或者两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女子多来自陈仓或者渭河以北的虢县,那里的窑子特别多,也许是章邯对这里管制不严吧,这里的赌博也十分兴盛,每天都有赌徒聚集在这里,就连孟涛麾下的驻军也时常逃出军营,去陈仓或者虢县耍钱,喝酒,玩女人。 这一日也一样,孟涛从虢县归来,拉着两个女人,女人妩媚的半倚在孟涛的怀里,后面,几名亲兵眼馋的看着这两个女人,但是他们却无福消受。 刚刚来到军营门口,一名屯长迎了上来,拱手道:“将军,王离将军派人来了。” “什么?为何不早通知我!”孟涛略显不悦,他把怀中的两个女人向身后一推,亲兵们立刻接住了这两个女人,孟涛看着几名亲兵,冷哼道:“不许碰我的女人,把她们带到我的牙帐里,我一会就回来。” 几名亲兵连连唱诺,带着两个女人匆匆离去了, 这时,孟涛整理一下自己的长袍,这才大步向营内行去,一路上,巡逻士兵纷纷向孟涛行军礼,这种感觉,是孟涛最喜欢的,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很快,孟涛来到了中军大帐前,一名把守营帐的亲兵迎上来,轻声对孟涛道:“是王离将军麾下的参军,徐亮。” 孟涛点点头,亲兵替他掀开账帘,孟涛缓步走入了大帐,只见一名中年人正坐在客席上静静的品茶,孟涛大笑着迎了上去:“让参军大人久等了,我之罪也。” “呵呵,孟将军,你终于回来了。”徐亮略显不悦的说一句,此时他在这里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见到孟涛的第一眼,便把心中的不满泄了出来,此时孟涛也只能干笑着陪个不是,来到徐亮身旁的客席上,也捡了一个软席坐下,这才笑道:“什么风把参军大人请来了?” “什么风?汉风!”徐亮声调陡然一变,很是不悦的看着孟涛,又道:“最近大王有令,各寨皆需严加防守,防止有汉军北上,你这里,可有什么现吗?” “当然没有。”孟涛用力的摇了摇手,干笑道:“栈道都烧了,那得多少年才能修好?况且,我认为他们不会爬山涉水从秦岭北上,这里道路难行,他们是不会那么轻易越过我这道防线的,只需看到我孟涛的将旗,他们必然望风而逃。” 见孟涛侃侃而谈,徐亮心中的不爽更盛,他冷哼一声,斥道:“不论汉军会不会从这里北上,你都要严加防守,莫要大意,如果丢了大寨,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末将一定严加防守,多派斥候。”孟涛陪个笑脸,徐亮这才起身道:“好了,我还要去别的营寨走走,你记住了,千万别大意,王将军可是特意嘱咐,不准放走任何一个汉人。” “一定……一定。”孟涛又笑着拱拱手,这时,徐亮快步走出了大帐,直到他走远,孟涛才哼哼吐一口痰,骂道:“什么东西,狗仗人势。” 这时,孟涛起身走到地图前,他看了看桌案上的地图,又看了看从这里向南的延绵山路,不由冷笑道:“除非傻子才会从这里走。” 又冷笑了一阵,孟涛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刚带回的两个美人,这两个美人可是上等货色,花了自己好多钱才带回来的,不能让美人久等。 这时的孟涛完全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刚刚徐亮的话早已抛到脑后,此时他拿起桌案上的一个小盒,小盒里是术士配置的壮阳药,快步向帐外走去。 …… 过了栈道,延绵的秦岭山路,这里并不是特别难行,对于三万先锋骑兵而言,他们的行进度远不是韩信军主力所能比拟,此时太阳还没有下山,樊哙的军队便已经抵达了距离孟涛大寨约二十里的地方,斥候前方探查了三次,却没有现一支雍军往来巡逻,这说明什么?说明雍军并没有看重这里,也没有想过汉军会从这里北上,他们的目标,都集中在了东面,集中在栈道能够出入的地方,而这里,将是樊哙出汉中以来的第一功。 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涌上心头,樊哙此时仰头看了看天,太阳正在慢慢西陲,在有一会,天就要黑了,主攻的时间渐渐接近,略作思索,樊哙回身下令:“都下马吃饭,天黑之后,我们向敌营进攻。” 命令被一声声传达,三万骑兵呼啦啦下马,向道路两边的树林奔去,马匹在树林内啃噬秋草,樊哙则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一名亲兵送来酒肉,樊哙接过后大口的咀嚼起来。 一天一夜的连续赶路,樊哙感觉整个身子都快僵住了,虽然疲累,但是大战前的喜悦,却让樊哙忘记了这种疲累和痛苦。 又吃了一阵,天色渐渐昏暗,开始有士兵点燃火把,周围被火把的光亮照如白昼,与此同时,有一队骑兵从远处疾驰而来,快到近前,为的骑兵队长拱手道:“将军,韩将军有令,命你拿下山口后,向陈仓进军。” 樊哙听到队长的话后,点点头,这名队长勒转马头,又向南疾驰而去,这时,樊哙也起身看了看天,已经不早了,这个时候,正是敌军吃晚饭的时间,可以趁此机会奇袭敌营。 “都给老子上马,咱们的大功劳来了,随我去攻打敌营!” 第45章 汉雍之战(一) “嗯……啊……嗯……啊……”孟涛的寝帐内传来女人的娇哼声,而不远处,几名雍军士兵淫笑着躲在辎重车旁,看着帐内反射出的影子,不时调侃着什么。 对于主将的荒淫,士兵也是无从束缚,他们有时候也会自己去找些乐子,不过此时,没有什么比看着主将在帐篷内玩女人更爽的了,有的士兵还手里拿着水囊,水囊里装满了酒,不时喝上几口,无比逍遥快了。 在另一面,这个点是吃饭时间,各个伙房都已爆满,士兵们拿着干粮,就着菜汤大口的咀嚼着,而与此同时,几名拎着竹筐的士兵来到哨塔下,他们朝着上面大声的喊道:“开饭喽。” 哨塔上的士兵终于等来了饭食,几个人扔下兵器,纷纷向扶梯方向走去,准备去拿饭,只留下一个人在哨塔上依然执勤,但是晚饭清香扑鼻的味道已经飘了上来,这个士兵也乐得赶紧吃饭,根本没心思在盯着远方。 大营寨门的守军也6续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去吃饭,闲聊,这时,从远处,一条蜿蜒的驰道上,忽然闪过几个零星的火光,火光越聚越多,开始变成一条长长的火龙,沿着驰道已极快的度扑向大营,与此同时,正在等着同伴送饭的那名士兵忽然看到了远处疾驰而来的火龙,他惊慌失措的揉揉眼睛,这条由无数火把组成的队伍的确在向大营扑来,他来不及细想,慌忙跑向一旁,敲响了铜钟。 “铛铛铛”铜钟的响声惊动了营寨下方正在交接的士兵们,他们慌忙抬头看向哨塔,只见刚刚还在敲击铜钟的士兵已被敌军的羽箭射中,从哨塔上坠落。 很快,营门外充斥着杂乱的马蹄声,一队队汉军已张弓搭箭,向营**来,羽箭透过栅墙的缝隙,直扑雍军士兵而去,惨叫声接二连三,一时间,雍军慌作一团,已顾不上手里的竹筐,拿着武器向后退去。 几名雍军士兵拿着武器,冲向了不远处的桌案旁,拿起铜锣奋力的敲打着,一时间,汉军的羽箭忽然变成无数支火箭,射在哨塔上,栅墙上和巨鹿上,大火瞬间蔓延开来,随即是一声闷响:“轰” 大门被一队汉军士兵用撞木冲开,随后,这些士兵又奋力疾跑,拉开了堵在营门前的鹿角,随后接过同伴递来的战马缰绳,翻身而上,挥舞着马钩上的长矛,横冲直撞,一些企图阻拦汉军的雍军士兵刚刚冲上来,便被这些冰冷的长矛透个穿心凉,惨叫声都没有,便被挑起,甩到了一旁的栅墙上。 战争才刚刚开始,此时汉军的先锋部队蜂拥而入后,一队约两万五千人的骑兵群涌进了雍军大营,为一将身穿银甲,手拿双斧,他看着四处烧杀的汉军先锋士兵,不由笑骂道:“兔崽子们,比我的度还快。” 随后,樊哙又挥了挥双斧,指向前方,大喝:“冲进去,不降者,杀无赦。” 到处是奔腾的战马,战马上是凶悍的汉军骑兵,他们挥舞长矛,长剑或者弓箭,在马上肆无忌惮的屠杀着,而雍军士兵却如丧家之犬,四处逃窜,有的刚刚奔出伙房,便被汉军无情的杀死了。 另一面,大火蔓延了整个军营,到处是惊恐的惨叫声,这也给正在享乐的孟涛惊出了一身冷汗,刚刚**却又倒下了,他慌忙推开怀里的女人,从一旁拿过长剑,赤着身子向外跑,刚刚跑出几步,一名亲兵奔了进来:“将……军,大营失守了,汉军马上要杀来了,快……跑。” “跑”字刚刚说出,便有一支羽箭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后背,亲兵还想挣扎,却无奈浑身酸软,倒在了血泊之中,这时,一名身穿银甲的大将驭马踏入大帐,他先看了看一脸惊恐的孟涛,又看了看躲在角落里的两名妓女,这名大将露出了阴冷的笑容,他挥起手中的斧子,猛然向孟涛劈去,可怜孟涛还没有认出对方是谁,便身异处了。 两个妓女刚要喊叫,樊哙却扯着嗓子大喝:“敢叫,杀了你们。” 他随即奔出大帐,向两名亲兵吩咐了什么,亲兵淫笑着走入大帐,把光溜溜的妓女带走了。 …… 陈仓坐落在渭河以北,与渭河仅有数里之远,而陈仓以西,也就是今天的宝鸡市一带,这里横跨着一座百步宽的浮桥,浮桥很结实,也是雍国百姓往来通行的大桥,这座大桥如果行军,可以短时间内使军队抵达渭河以北。 此时陈仓城上乱作一团,数百衙役嘀嘀咕咕的讨论着什么,直到县令郑弘来到城头,这些衙役才七嘴八舌的指着南面道:“大人,不好了,你看,好大的火光,那里是不是孟涛将军的军营?” 郑弘搭起眼帘眺望了一阵,他也有些心慌了,如果孟涛的大营沦陷,这里恐怕也难保全了,此时郑弘也顾不得太多了,他慌忙喊来一名衙役,吩咐道:“快去驿馆,告诉徐参军,南面好像出事了。” 衙役应一声去了,这时,郑弘又观望了一阵远方,如果此时南面的大营出事,敌军很可能会沿着西面的浮桥北上,想到此,郑弘顾不得再等徐亮来了,他慌忙回身看向一名管事的令道:“带上十个人,赶紧跟我走。” 仅一盏茶的时间,郑弘集结了十个衙役,每人腰里带着斧头等工具,驭马匆匆向西面驰去,行有一刻钟时间,他们来到了浮桥旁,浮桥上还有几个百姓正在行走,郑弘略显焦躁的冲着浮桥上面大喊:“老乡,快回来,汉军杀来了。” 郑弘的话并没有引起那几个农民的注意,反而,桥对面不断有溃卒奔来,他们狼狈不堪,有的浑身是血,连皮甲都被砍破了,有的人看到了桥对面一身官袍的郑弘,慌忙挥手大喊着什么。 但是距离太远,郑弘根本听不到他们在喊什么,一旁, 那个管事的焦急问道:“大人,怎么办,还毁桥吗?” 郑弘也犹豫了,这么多人在桥上,他不可能毁掉浮桥,可让敌军趁机越过来,问题可就大了。 郑弘跳下马,在浮桥附近来回踱步,他很焦急,一旁的管事也下马来到郑弘身边,拱手道:“要不,咱们再等等,等那些溃兵逃过来,就知道渭河南面出现什么状况了。” 郑弘抬头看一眼管事的,犹豫一下,只得点点头,这时,已经有溃卒6续奔了过来,第一个来到郑弘身边时,毫不犹豫的继续奔驰,没有半分停下的意思,这让郑弘很意外,他犹豫了一下,给管事的递个眼色,管事的立刻去拦截后面的溃卒,终于有人停下了战马,管事的大声喊道:“南面生什么事了?” “汉……汉军杀来了。”溃兵大急,他刚说完,立刻又驭马疾驰,向北逃去,这时,管事的看着郑弘,无奈摇摇头,郑弘也变得犹豫了,最终,他再次凝视浮桥,看向远方,他渐渐下定决心,准备毁桥,却在这时,他忽然看到,数千支火把,红彤彤的战袍出现在桥上,很快,一队汉军骑兵已极快的度向这里奔来,郑弘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好一会,郑弘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他慌忙的看着管事的和十余个衙役,大声喊道:“快,毁桥!” 这一声刚落,忽然,从远处射来了一串羽箭,这是汉军在现雍军的企图后,率先动了进攻,羽箭如雨点般呼啸而至,很多衙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放倒了七八个。 郑弘也身中数箭,他慌忙勒马,想要去捡衙役手里的斧子,却在这时,已有一名身穿银甲的大将疾驰而来,手里大斧在空中盘旋一圈,随即砍向郑弘,口里大骂:“匹夫,敢毁桥吗?” 斧子应声落在郑弘的身上,郑弘大喊一声,掉在马下,而后,樊哙大手一挥:“向陈仓进。” 骑兵没有半分犹豫,过了浮桥,向北而去,行有两里地,转而南走,直奔陈仓驰去。 陈仓城东门,一队约三十人的骑兵队疾驰而出,为一人,乃是王离麾下的参军徐亮,此时南面大营失守的消息已经传到陈仓,徐亮嘱咐陈仓县尉严守城池后,匆匆离去了,他必须赶在敌军拿下陈仓之前,尽快赶回坐落在郿县的雍军大营,把汉军北伐的消息汇报上去,组织援军,解救陈仓。 但是徐亮万万没有想到,汉军会来的如此之快,他刚刚逃离陈仓不久,樊哙的先锋部队便已抵达,第一波约五千骑兵6续在城下列阵,而后,越来越多的汉军骑兵抵达陈仓,他们得了樊哙的将令,转走东门和北门,大概两个时辰之后,汉军彻底将陈仓县团团围拢,而此时,天空已渐渐泛起鱼肚白了。 一天一夜的鏖战,汉军虽然疲累,但是积蓄已久的愤怒,对楚国故土的向往,使汉军将士勇猛无前,此时与雍军遥遥对望,汉军阵中一员大将来到军前,他看着城上浑身哆嗦的县尉,怒吼道:“开城投降,不降者杀无赦!” 等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城头并无半分回应,樊哙终于遏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他大声喝令:“传令北城,东城,全力攻城,先入城者,官升一级。” 第46章 汉雍之战(二) 陈仓县仅有衙役二百余人,一个多时辰,汉军便攀上了城头,虽然付出了近百人的惨重代价,但是对于三万先锋的樊哙而言,攻下陈仓,意味着汉军彻底打通了北上的要路,此时两万七千军队在陈仓城外忙着筑营,而樊哙则率领着两千兵马列队入城,城内百姓箪食壶浆,跪伏在道路两侧,欢迎汉军。 汉军在关中的声望是很不错的,尤其刘邦灭了秦国后,与百姓休和,才使得陈仓百姓如此热烈欢迎刘邦的军队入城。 而樊哙入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张榜安民,布告满城百姓,汉军北上,屯兵三十万,关中之地不久,便会落入汉国手中,而后,又匆匆去了县衙,县衙内,樊哙的亲卫把两名从孟涛手里掠来的妓女悄悄安置好后,便匆匆离去了,不久,樊哙抵达,他兴致冲冲的进入内衙,一上午,再也没人在看到过樊哙的身影,只路过后衙的亲兵偶尔能够听到女子的**声和娇笑声。 巳时三刻,韩信的十万大军6续抵达,第一批骑兵约有两万余人,他们队列整齐,直奔大营而去,此时樊哙的先锋军已在陈仓西、北两个方向各扎下数座大营,供给韩信军的主力休息。 随后,是八万步兵分成五个梯队6续抵达,韩信始终在第一个梯队当中,此时他的队伍来到陈仓城下,本应该在这里等候的樊哙却不见踪影,直到韩信抵达城下时,樊哙都未能出现,只有樊哙的副将牛二身穿崭新的盔甲,后背青色的披风站在城门前,此时牛二已看到了三千卫军中的韩信,他慌忙给几名骁将一摆手,众人各自整盔贯甲,匆匆迎了上来:“参见大将军。” 韩信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问道:“樊将军呢?怎么不见他来?” “樊将军……樊将军在后衙审问俘虏呢。”牛二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灵机一闪,用俘虏来敷衍韩信,但是韩信却没有理会牛二,他向前一挥手,大声喝令:“入城!” 三千卫军簇拥着韩信向陈仓县内行去,这时,牛二想要先一步进城报信,奈何韩信是三军统帅,自己若走在他前面,必然是以下犯上,轻者鞭笞,重则砍头,犹豫了片刻,牛二还是选择乖乖的跟在韩信的队伍里,一起向城内行去。 虽然陈仓经历了一场恶战,但是仅一上午的时间,陈仓便已收拾妥当,街中行人不绝,但是看到韩信的大军入城后,百姓还是自觉的来到大街两侧,跪伏在地恭迎韩信,而韩信只是向着百姓们摇了摇手,表示亲昵之后,驭马向县衙而去。 县衙门口的守军见到韩信到来,立刻单膝跪地行一军礼,韩信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众人唱诺起身后,韩信冷声问道:“你们的将军呢?” “在……在后衙。”一名队长磕巴着回道,一旁的牛二看势头不好,赶紧上前拱手道:“大将军,您先去前衙喝口茶,我去给您喊我们家将军去。” 韩信早已看出牛二没有说实话,此时他不悦的呵斥道:“你老老实实给我带路,要不,我先砍了你。” 牛二吓得一哆嗦,赶忙给韩信施礼:“末将……末将遵命。” 牛二在前,引着韩信向后衙走去,刚刚走入门槛,就听到了里面隐隐传来女人的**声,韩信略显不悦的斥道:“还是个女俘虏吗?” “这……”牛二彻底哑口无言了,韩信在凝视后衙半响之后,冷哼一声,看着牛二道:“要不是你家将军拿下了陈仓,为大军开道有功,此事我定斩不赦,你现在去通知你家将军,前衙点将,不来者军法从事。” 牛二连连唱诺,韩信这才扭头离去。 …… 周伯和灌婴各自掌管着左军和右军,两军各有四万余人,直到把军队彻底安顿好之后,二人才匆匆赶来县衙,此时县衙内已经被韩信的亲兵布置的妥妥当当,一些过去残留的物品被统统扔弃,而一旁,樊哙半弯着腰,略显尴尬的站立着。 周伯和灌婴进入前衙后匆匆行一礼:“参见大将军。” 韩信摆摆手,示意二人免礼,这时,樊哙也走前一步,拱手道:“末将冒失了,还请大将军恕罪。” 以往,樊哙是不会把韩信放在心上的,但是这半年里,韩信整兵有方,又给汉国锻造兵器,训练阵型,使得大家都对韩信另眼相看,无形中,韩信的威望日渐增加,此时樊哙对韩信也有着说不出的畏惧,只得悄悄的站在一旁。 此时见周伯和灌婴入内,才敢上前请罪,韩信也并不想太为难樊哙,大战在即,不能折了锐气,此时见樊哙主动认错,韩信干咳一声,训斥道:“你身为前军主将,帅先锋军杀入关中,本应该是大功一件,可刚刚拿下陈仓,你就敢调戏民女了吗?” “大将军,刚刚后衙的不是……不是民女,是我从孟涛军中缴获来的,属于……属于战利品。”樊哙说的很没底气,韩信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战利品?没听说,缴了人家的女人也可以当作战利品的,此时韩信也不想这件事上再浪费时间,只得摆摆手,斥道:“混账,女人也可以算战利品吗?反正你此时也享用过了,赶快命人把她俩给我送出去,免得在这里乱说话,丢了我汉军颜面。” “是,一定。”樊哙憨笑着拱拱手,这时,韩信起身来到一旁摆放的地图前,他用手指着地图道:“斥候来报,雍军的五万主力屯扎在郿县一带,连营数里,正好遏断了我们东进的道路,这支军队,我们必须拔掉。” “这个容易,大将军不如多给我些兵马,我这就去踹了这座营盘。”樊哙爽然大笑,但是韩信却不认可的摇摇头:“大王的军队此时已经过了秦岭,再有半日,就能抵达陈仓,此时粮道运输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虽然占据了陈仓,但是北面的雍县与虢县却是掣肘我们的最大阻碍,必须先拿下这两座城,我们才好全力进兵郿县的雍军大营。” 韩信刚刚说完,周伯和灌婴分别走出,拱手道:“我愿往。” 两人各自争功,不肯相让,韩信只得吩咐道:“你二人各自点兵一万,分批继进,周伯攻雍县,灌婴攻虢县,若有疏失,提头来见。” 二人唱诺,各自离去,一旁的樊哙略显怏怏,他走前问道:“大将军,他俩都去了,不如也给我个机会,让我带兵去会会雍军,先踹踹郿县大营?” “不了,行军多日,将士疲敝,不宜再战,你去准备准备,下午随我去接驾。” …… 郿县大营,这里距离郿县仅二十里路,坐落在一处平原之上,四周视野即为宽广,时常有斥候在这里往来奔驰。 而今天,断断续续,不少溃卒从陈仓方向奔来,他们都是从孟涛的大营逃到这里的,此时陈仓失守的消息也传来了。 有负责安顿溃卒的,而刚刚返回的徐亮却紧紧跟在自家主将身后,驭马在百名骑兵的护卫下离开大营,直奔废邱而去。 下午日落之前,这波人马终于赶来了废邱城,这里南邻渭河,是一座占地数千亩的大城,此时西门外,王离一马当先,向城上大喝:“开门,我有紧急军务要见大王。” 城上守军将校认识王离,此时见他一脸急迫的在城下徘徊,不敢耽搁,立刻推动绞盘,拉开了城门,王离等人驭马匆匆驶入废邱。 而壅王宫,章邯此时也得到了虢县的急报,汉军多达数十万已经越过了渭河,在陈仓驻兵,而陈仓县在清晨便已被汉军攻克了。 这是自己最大的失误,千防万防,居然没有在陈仓一线多屯兵马,导致汉军可以轻易走出故道,袭取陈仓,心中窝火之时,一名亲卫走入大殿,在章邯身后拱手道:“大王,王离将军,召平将军,吴晗丞相,始成大人在外求见。” 一下子都来了,章邯微微点头,“也好,免得我挨个去找,让他们都进来吧。” 亲卫唱诺退下了,章邯再次把目光凝视在地图上,想要击溃汉军,除了依仗秦岭的天险,的确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汉军却偏偏没有沿着章邯预计的路线北上,他们假装修理栈道,使章邯把目光统统放在了褒斜道上,才会驻兵在郿县,而此时,他们却从故道北上,直取陈仓,这让章邯心中难免失落,就在章邯唉声叹气之时,大殿内响起了众人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脚步声来到章邯身后,众人齐齐拱手:“拜见大王。” 章邯被众人打断沉思,他回身看去,见众人已齐齐到来,乃向上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众人唱诺起身,这时,章邯看着吴晗,王离等人略显无奈的叹道:“汉军北上,已经杀到陈仓了,这件事你们已经听说了吧?” 王离最先走出一步,拱手道:“大王,汉军不仅仅占领了陈仓,我已得溃卒的情报,雍县已经失守,虢县也已经岌岌可危,汉军这是在稳固陈仓,稳固故道北上的粮道畅通无阻,如果被他们占住脚,下一步,他们肯定会向郿县起进攻,若郿县失守,大王,褒斜道的栈道将会重启,汉军会投入大量民力修建,那时,大王只有退守废邱了,我们的形势堪忧啊。” 王离的话一针见血,使大殿内所有人都变得沉默了。 第47章 汉雍之战(三) 壅王宫内死一般静,所有人都沉默了,本以为几年内汉军不会轻易北上,儿子章平出使东楚,一旦能够大批量订购铁质兵器,或者项庄宽容大度,能够容许关中自己冶炼兵器,届时,刘邦不足为惧,可事与愿违,偏偏刘邦在此时挥兵北上,这让章邯有些措手不及,兵马部署都在郿县一带,虽然遏阻了汉军东进的道路,同样,陈仓,虢县和雍县也丢在了刘邦手中。≥ “天道茫茫,何其快哉?”章邯心中不爽,冲着地图大声怒吼了一句,随即,他看向众人,喝令始成道:“你立刻替我出使翟王董毅,塞王司马欣,让他们立刻率军来会,不得有误,若有不来者,你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雍国亡,下一个,必然是他们二国。” 始成点点头,快步离去了,这时,章邯略显无奈的轻叹一声:“如今形势,我们不能再回避了,立刻点兵五万,随我赶往郿县大营,准备迎战汉军。” 众人唱诺,章邯又看向王离道:“你立刻赶回郿县大营,切记,我的军队抵达之前,你不要轻易出战,免得被汉军算计。” 王离点头离去了,这时,章邯又一次看向地图,眼前的形势不容乐观,刘邦这次从汉中出来,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刘邦了,他的军队,也变得强悍了,想要征服他,太难了。 …… 析县的腾云客栈,章平静静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身旁是他的几名心腹,而他的以前军队,此时绕过析县,正在向武关进,预计夜晚会抵达武关,而章平在这里休息一会,也会驭马向武关驰去,争取尽快赶回关中。 但是这几天很奇怪,6续有关中大乱的消息传来,甚至蓝田一带已经有百姓开始南逃,避难,这说明什么?说明项庄的预测是对的,汉军真的北上了。 正因为最近谣言四起,百姓南逃,章平才会从析县城内走,虽然这里是西楚的国土,归项羽掌管,但是章平知道,即使风波传到项羽耳中,他也未必会在短时间内出兵关中,到是项庄,答应了兵进关中,估计不久,必会抵达。 如此想着,章平拿起桌上的一杯酒慢慢的品着,陈年老酒,醇厚,沉香,章平暗暗叫了一声好酒,这时,从隔壁包厢里传来几个人的议论声:“听说了吗?汉军这次有百万大军,从四面八方涌入关中,雍国已经快抵敌不住了,听说,再有半个月,汉军都能打到关外来,咱们这析县,又要遭殃了。” “可不是吗?造这度,用不了多久,天下都是他刘邦的了。” “嘘……这话可不敢乱说。”一人轻微的声音响起。 章平在桌上不由冷冷一笑,无知小民,百万大军,他刘邦是神仙吗? 此时章平也知道,在这里也得不到什么他想要的情报了,只得轻叹一声,将一缗铜币扔到桌上,带着心腹匆匆离去了。 …… 与章平不同,在关中杜县以西的驰道上,一队快骑急匆匆向废邱而去,为一人,满脸胡茬,腰胯大刀,后面约有四个与他打扮相同的人,体格都十分壮硕,他们便是潜伏在关中的东楚斥候。 由于这个年代信息交通不便,仅仅依靠信鸽也无法达到过远的输送能力,大多时候,还得依靠人力,驭马疾驰,行走在各个联络点,把项庄的命令送达关中,而此时,项庄的一句口信已经送到了关中的斥候耳中,斥候们打扮成游侠的模样,匆匆向废邱而去。 夜色降临,道路上没有半个行人,只偶尔有狼啸的声音响起,但是这队游侠并没有停止前进脚步,他们所骑都是关中马,个高体壮,行进度很快,这也是他们能快传达消息的原因之一。 终于在亥时,这支军队赶来了废邱,刚刚通明来意,却得知,章邯率领五万大军匆匆向郿县而去了,这队斥候又不得不匆匆向西而去,争取尽快找到章邯,把项庄的口信告诉他,希望能够解关中危急。 …… 而此时已经是一更天了,但是郿县附近,依然灯火通明,雍军的五万援军抵达后,与王离的五万大军会合,这样,雍军拥有兵马达十万人,大营屹立在渭河北岸,与郿县呼应,又安扎营栅,多设哨塔,在重要路口设关卡,阻挡来回同行的路人,就这样,直到一更天,雍军依然没有完成一系列设防。 车轮声,马匹的嘶鸣声络绎不绝,章邯也在百余名亲兵的簇拥下来到了营栅旁,他在检视将士们的营栅够不够坚固,能否抵挡敌军的有效进攻,而在章邯抵达这里之前,已经有溃卒来报,雍县失守,此时雍国已经彻底失去了对陈仓一线的控制权。 章邯正在懊恼,他此时略显沮丧,一旁,从一条小路上驰来几匹快马,为一人,乃是王离,他也是刚刚得到章邯抵达的消息,匆匆赶了过来,快到近前,王离翻身下马,在章邯身侧拱手道:“不知大王驾到,有失远迎。” “行了,起来吧。”章邯略显不悦,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多讲究,他走过一条土坡,向远处看了看,指着自己站着的土坡道:“这里地理位置很好,可以用辎重车挡住前锋,多设弓弩手,可以有效抵御敌军的进攻。” 王离点点头,“我一会安排人来。” 章邯不再说什么,虽然夜色正浓,但是章邯还是能够看到远处,蜿蜒的小路和广阔的平原,如果敌军从这里进攻,他们并不难展开攻势,可如果不再这里抵御敌军,章邯知道,再退,就是废邱了,一旦被敌军打到自己的都城脚下,雍国也将面临危亡了。 许久的沉默,章邯轻叹一声,这时,一匹快马从刚才王离来的方向驰来,在马上那名骑兵便高声大喊:“大王,东楚有人求见,已在前营等着了。” “东楚?”听到这个名字,章邯眼前一亮,他急忙从亲兵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后看着王离道:“走,随我去见一见这个使者。” 行有一盏茶的时间,章邯王离等人来到了前营的别帐,这里,一名身材魁梧,一脸胡茬的人正焦急的踱步,当他看到账帘被掀开,章邯快步走入的时候,他慌忙走上前,向章邯一拱手笑道:“我是东楚王麾下花玉树将军的关中斥候屯长,奉命特来给壅王殿下送一个口信。” “口信?”章邯有些疑惑,但是来人却已拱手说道:“却实是口信,这个口信是一个星期前,我家大王命送入关中的,但是东楚与关中相距太远,我们直到今天,才收到这个口信,不敢有半分耽搁,便匆匆赶来了。” 说着,来人又从腰间拿出自己的腰牌道:“以防万一,请壅王先查看我的腰牌。” 章邯接过腰牌看了看,的确是东楚军的腰牌,这时,这个壮汉继续说道:“我家大王想让我通知壅王,他已把关中有难的消息告诉令郎了,令郎也在赶回的途中,而关中之战,关系到三国的生死存亡,希望壅王能够认真对待,另外,我家大王说了,若壅王殿下兵败,可向武关退兵,我家大王已调动兵马来援,同时会邀请临江国共同北援,望壅王殿下勿忧。” 听了来人的话,章邯微微点头,很快便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旁王离见章邯在思索着什么,他便笑着走向这名东楚的使者,笑道:“招待不周,您请先坐。” 壮汉点点头,在一旁的软席上坐下了,这时,王离已向大帐外喝道:“都干什么呢?来客人了还不上茶?” 很快,有雍军士兵端来茶水,这时,王离亲自陪坐在东楚使者身旁,他笑问道:“您是说,东楚王是在一个星期前下达的命令,让你们送信来的?” 壮汉点点头,王离又道:“可据我所知,那时候汉军还没有北上,关中之战还没有打响,你……你家东楚王是怎么知道汉军北上的?” “呵呵,王将军真会说笑,我东楚过的斥候遍布天下,别说汉军北上我们知道,就是汉军主将是谁我们也了如指掌,还有他们已使用铁质兵器,十分犀利,他们人人身着皮甲,精锐点的部队身着铁甲,还有,他们此时拥兵近三十万,已经远远过了雍国,这些,我们都了如指掌。” 壮汉得意的说笑着,随即又道:“正是对战场的了如指掌,我家大王才会让令郎,章平将军返回,并且提醒壅王殿下,需联络翟王,塞王共同御敌,不求你们能战胜汉军,只求你们能自保,这样,东楚军便有北上的时间赶往关中,帮助壅王渡过难关,如果时机成熟,我家大王会帮助雍国彻底解决掉汉国,已换取关中长久的安宁。” 壮汉的话,不仅仅是王离惊讶,就连章邯也震惊不已,东楚国与汉国相距如此之远,居然比雍国还要了解汉国,但眼下不是羡慕东楚国情报网的时候,章邯知道,只有打赢汉国,等待援军才是上策,否则,三十万汉军,就是磨,也磨死雍军了。 就在章邯暗暗思索的时候,壮汉已起身来到壅王身旁,低声道:“我家大王还有最重要一句话让我转告壅王,汉军三十万大军,又有秦岭之阻,道路难行,他们只有拿下郿县,才能重新打通栈道,而如果郿县不丢,汉军的粮草运输将会是最大难题,故道终究非运送粮草的要路,所以,只要壅王能够坚守不出,以逸待劳,汉军……” 壮汉说到这,章邯已彻底领悟,他不由惊讶的回头看去,这个壮汉瞅着体个壮硕,十分粗鲁,一副莽夫的架势,但没想到,他说起话来,却如此深藏不露,叫人暗暗叫绝,想到此,章邯不禁问道:“敢问您尊姓大名?” “在下司马俱荣。” 第48章 汉雍之战(四) 太阳高照,此时正是好时候,八月中旬的秋风十分凉爽,尤其是关中一带,这里气温变化格外明显,而此时,近一万的汉军扑着软席,坐在雍军大营五百步远的距离,有的横卧着,喝着水囊里的酒,有的咀嚼着手里的豆子,有的则拿着一把长剑,用抹布默默的擦拭着。 在汉军队伍最前方,樊哙和牛二坐在大石头上,每人手里拿着一个酒杯,一个羊腿,又吃又喝,好不自在。 而在他们前面,还有约三百余人,手里拿着被宰杀的鸡鸭,用鸡鸭来形容雍军,并且破口大骂着:“雍国的无头鼠辈,赶出来和老子一战吗?” 这一声声怒骂,并没有激怒雍军,反而紧闭寨门,不肯有半分少怠,而汉军一旦靠近大营,便有强弓硬弩射来,让他们苦不堪言,只得变本加厉,把自己心中最难听,最恶毒的话辱骂雍军,但是换来的,依然是安静,无比的安静。 汉军没辙了,那三百多人也骂的口干舌燥了,他们垂头丧气,回到了樊哙的队伍里拿起水囊大口的喝水,这时,有一队士兵准备上前继续辱骂,樊哙把手中的酒囊放下,轻轻的叹口气,看着这即将登场的汉军军侯道:“他妈的,别去骂了,他们根本不想和我们战斗,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牛二也一脸无奈的看着樊哙,叹道:“如此,我们如何是好?” “没办法了,这么样吧,咱们先收兵回去,等大王下一步的指示吧。”樊哙轻叹一声,起身把羊腿向一名亲兵扔去,怒道:“赏你了。” 随后,樊哙翻身上马,把油腻腻的手在战马的马袋上抹了抹,喝令众军士道:“撤!” …… 雍军的坚壁不出有效的阻挡了汉军的进攻,给援军提供了时间,此时塞王宫内,始成风尘仆仆的赶来,走到大殿中央,匆匆给塞王司马欣行一礼:“雍国始成,拜见大王。” “你为何如此着急?莫非雍国出了什么事吗?”司马欣佯作诧异,始成却没有时间和他诉苦,只拱手道:“塞王有所不知,汉军已从陈仓北上,向我雍国进兵,大军前后共三十余万,声势浩大,如今我家大王已率军赶往郿县,与汉军对峙,特命我来请援,希望塞王能够出兵增援,若我雍国败亡,恐塞王也难自保了。” 司马欣其实昨天夜里便听说了汉军北伐的事情,只是这几天,他始终在犹豫,是否要增援章邯,尤其是汉军有三十万之众,增援章邯,若章邯败,自己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可仔细一想,若章邯败,难道刘邦还能容忍自己在关中称王吗? 两难之间,最难决断,司马欣并没有立刻回答始成,反而陷入了沉思,始成也看出了司马欣的犹豫,他急忙补说道:“若塞王不肯出兵,雍国危在旦夕啊,况且一山不容二虎,刘邦匹夫,更不会容忍塞王在关中称王,那时,塞王将何往?” 这句‘何往’把司马欣从沉思中拽醒,他忽然浑身一震,冷汗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直到此时,他才如梦初醒,这一夜自己在纠结什么?见死不救,雍国败亡,塞国好独霸关中马?况且,章邯如此骁勇尚且不敌,自己又有什么能力抵御汉军? 就在司马欣想通这一点,想要答应始成的时候,一名内侍急匆匆走入大殿,双手将一块令牌交给司马欣,轻声道:“东楚派使者求见,就在殿外,大王是否一见?” “楚使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司马欣简直不敢相信,东楚国,距离这里恐怕不止万里,他是怎么来的?如果是为了汉军北上,这完全不可能啊,汉军入关中才几天时间?司马欣心中疑虑丛丛,一旁的内侍再次提醒:“大王,何妨一见?” 这时,大殿内的塞相邓聪也沉声道:“大王,不要犹豫了,生死存亡集于一身,若雍国灭,南面的屏障没有了,汉军沿着咸阳向北推进,栎阳迟早是池中物,况且,我们可用之兵仅有三万,完全是雍国的三成还不到,雍国尚且不足以一战,我们又如何能正面匹敌汉军呢?还是接着雍国的实力,击垮汉军,况且东楚此时来访,必然和战事有关,大王不防见一见,看看他此行的目的。” 说完,邓聪又看向内侍,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东楚的使者带进来。” 内侍被丞相呵斥,赶忙唱诺,匆匆退去了,这时,邓聪也不再保持沉默,他看向焦躁不安的始成,安抚道:“您放心,我家大王不会见死不救,况且,你我之国仅隔咸阳,相距不过百里,一天时间便可抵达,我们也会尽力帮助你们。” 始成见丞相邓聪说话,心中稍安,这时,邓聪又看向塞国大司马温龙,笑问道:“大将军以为如何?” “呵呵,我没什么意见,主要还要看大王如何决定。”温龙斜睨一眼司马欣,司马欣此时也已暗暗决定增援雍国,而邓聪的强势表态和温龙的随风摆柳更让司马欣的决定变得坚毅,这时,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身体壮硕的中年人跟着内侍走入了大殿,中年人来到始成身旁,与他并列而立,向司马欣行一礼:“在下司马俱荣,拜见塞王。” “呵呵,你是东楚国的特使吗?” “实不相瞒,在下只是东楚国在关中的斥候屯长,奉我家大王之命来拜见塞王殿下,只因身份特殊,所以冒充特使,还请塞王殿下恕罪。”司马俱荣长得虽然粗鲁,但是说起话来,却是彬彬有礼,这让司马欣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此时爽然笑道:“好,我不怪你,你说吧,来我这里有何事?” “呵呵,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只是奉我家大王之令,来送一句话,雍国亡,关中失,群雄起,塞王危,还请塞王自己决定,是否救援雍国,我还要赶往翟国去见翟王,就不打扰塞王了。”司马俱荣从内侍手中要回了自己的令牌,准备离去,始成却急忙喊住了他:“司马将军慢走。” 司马俱荣回头看去,始成赶上几步,笑道:“我也要去翟国,一会等我办完事,可否同行?” 司马俱荣略作思索,答道:“好,我等你。” 司马俱荣离去了,司马欣也来到了大殿中央,项庄送来的话分量很重,雍国亡,群雄起,确实啊,雍国灭亡,塞国也不保了,塞国没了,自己又怎么可能在称王,塞王危,很耐人寻味啊,想到此,司马欣看向大司马温龙,喝令道:“集结兵马三万,我亲自带兵,咱们驰援雍国,向郿县进兵。” “喏。” …… 虢县以东三十里,这里是最宽广的平原之地,一条驰道直通东面的郿县,这里此时被刘邦用做了军营重地,近三十万大军驻扎在这里,连营五十里,声势极为浩大。 而刘邦却没有留在大营中,虢县一带曾经是黄赌毒的最佳之地,这里美女如云,譬如刘邦这等好色之徒,更是觉得这里是天堂,他命人悄悄的买了几个姿色上佳的女人藏在了府衙,而后,自己也住进了虢县县衙,把各路军将都安排在军营居住,今天韩信特来拜见刘邦,恰巧赶上樊哙辱骂百般也没能叫开雍军大营,又寻不到韩信,变匆匆来找刘邦,几个人在虢县府衙相遇了。 汉相萧何,谋士郦食其,将军郦商,灌婴,卢绾,大将军韩信等人都分坐在大堂两侧,虽然众人都知道刘邦这几日为何始终留住在虢县,但是一两天的消遣,并不伤大雅,也没有人去刻意规劝刘邦。 樊哙一脸怒气的埋怨:“雍军紧闭寨门,根本不给我等机会,他们连出战都不出战,如此下去,士气定然受阻,还望大王再想想别的办法,否则,这个先锋我是不做了。” 樊哙耍横,想要尥蹶子,这让所有人不禁为之大笑,这时,刘邦也略显忧虑的看着韩信,叹道:“如此下去,粮草供应也是难题,必须想办法解围才行。” 韩信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一般,他看着刘邦,双手抱拳微微施礼,这才笑道:“大王勿忧,我已有破敌之计。” “哦?快说来听听。” “不知大王可曾听说过一计,叫围城打援?”韩信故弄玄虚,微微一笑,随即又道:“所谓围城打援,就是我们假意攻打章邯,却出奇兵袭扰翟国的援军,翟国的军队受挫,他们必然退去,这时,雍国围困日久,士气低迷,又有翟王败退的消息送来,方寸大乱,那时,我们全力攻城,围攻雍军,此战可定。” “围城打援?可司马欣会在这时候出兵吗?”刘邦不解,一旁,郦食其却愀然一笑道:“何必如此麻烦?不如我出使翟王,劝他投奔大王,若翟王肯降,我们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翟国,岂不更好?” “呵呵,郦大人想多了,如果不出我所料,这两天,翟国南下的消息就会传来了。”韩信自信满满的大笑起来。 第49章 汉雍之战(五) 若是往日,司马欣只需要从咸阳穿过,沿着渭河便可抵达郿县,但此时,大战在即,雍军固守郿县,形势不可预料,为了早日驰援雍军,司马欣下令兵马从好畤转走美阳县,从那里前往郿县,可以节省近一半的路程。 但是司马欣却忽略了一点,从虢县向东走,可以直通美阳县而不被雍军现,而这一日,由于阴雨绵绵,小雨淅淅沥沥,天空始终笼罩着一层乌云,天色更显阴沉,但是翟军的火把却可照亮四周,近三万大军每人一支火把,延绵成一条蜿蜒的曲线,如一条火龙在夜色中翱翔。 他们没有理会周围是否有危险,只有几队斥候在前方开路,大军沿着山路急前行,再有三十里路,就是美阳县,过了美阳县向西七十里,转南,四十里便是郿县了。 眼见目标就在眼前,忽然,山林中一阵搅动心弦的鼓声忽然敲响,朦胧的夜色,从树林中闪过无数支火把,火把伴随着隐隐出现的军旗在林子里摇动,数万军士的呐喊声响动四周。 忽然,低沉的号角声呜咽在夜色中,无数支羽箭如催命符般向司马欣的翟军所在之地射来,如雨点般的羽箭瞬间射杀了近百人,翟军变得极为慌乱,他们驭马向山林中猛冲而去,这时,山林中的弓箭兵开始后撤,后面,盾兵,骑兵,矛兵,戈兵,戟兵一声呐喊,忽然从山林中杀出,引着翟军猛冲而去。 惨叫声在山路两侧响起,双方互有死伤,司马欣被三千卫军护卫在核心,大将司马欣驭马,带领着另一只部队急向山林处杀去,却在这时,忽然从山路南北两个方向杀出汉军,这两路汉军人数都在两万人左右,南面的大将体格壮硕,满脸横肉,来到距离翟军三百步远的距离后变朗然大喝:“樊哙在此,司马欣还不投降?” 而背面,一名身穿银甲的大将也驭马驰出方阵,他看着慌乱的翟军,只仰头大笑道:“周伯在此等候多时了。” 南北两路兵马并没有受降翟军的举动,只一盏茶的时间,两名将领各自挥起武器,向翟军的方向一挥,将士们呐喊着,咆哮着向翟军杀去。 山林两侧,早已埋下了无数的铁蒺藜,翟军不知道汉军有所准备,他们蜂拥杀去,战马却被铁蒺藜刺穿马蹄,嘶鸣着将人摔下,人也在碰着铁蒺藜后嚎叫着满地打滚,但是很快,汉军冲了上来,他们挥舞长矛或者长戈,奋力刺去,一阵惨叫声,满地的尸体再也没有能动的。 这仅仅只是噩梦的开始,开始有源源不绝的汉军蜂拥而来,从四面八方包围翟军,翟军此时死伤惨重,三万人有七千兵马已经死伤殆尽,他们渐渐向司马欣的位置靠拢,原来的长蛇阵被切断数节,各自为阵,汉军用弓箭,长矛兵和盾兵向翟军逼近,战圈越缩越小,直到翟军退无可退,他们开始奋力反击,却被汉军无情的杀戮着。 司马欣在卫军的护卫下向北退去,但是北面,周伯已弓兵为屏障,不断的射出羽箭,阻挡翟军北窜,翟军在付出巨大伤亡后,终于冲出了周伯军羽箭的射杀范围,但随之而来,是步兵,骑兵,矛兵的二次进攻,这一次,翟军不能强行突破,他们只得和汉军混战在一起,周伯也在这时货物着长矛冲入阵中,左右刺杀,不少翟军死在了周伯手中。 正在周伯杀得兴起,无人能敌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一声黑色蟒袍的司马欣也在挥舞长剑奋战的人群中,他朗然大笑,撇弃了身旁的翟军,仅带着十余人直奔司马欣而去。 司马欣此时刚刚劈死一人,铜剑向后一扬,冲着身旁的数百人大喊:“随我冲出去。” 百名卫军呐喊着响应,他们刚刚奔出十余步,忽然从前方闪出一将,他马极快,很快冲到了司马欣面前,仅一矛,刺穿了司马欣的胸膛,司马欣不可置信的摸着胸前的矛杆,他想大喊,嗓子里被淤血充斥,吼不出来,只不甘心的看着周伯,慢慢的从马上掉了下去。 数百名翟军骑兵见司马欣已死,他们愤怒的狂吼着,手中兵器纷纷向周伯扔去,周伯闪身躲避,跳下战马,但是战马却不幸被敌军的武器搓成了塞子,而后,周勃回身大喝:“杀,给我杀上去。” 汉军在周伯的带动下向翟军猛冲而去,只周伯独自走到司马欣的尸体旁,用剑奋力的割下级,随即攥在手中,从汉军中挑选一马,向前方驭马而去,在战火最激烈的地方举起司马欣人头,大声呐喊:“司马欣已死,降者免死。” …… 清晨,雍军营内忽然飘起一股莫名的恐慌,接连的消息传来,汉军在沉默数日后,忽然西进,在一夜之间,夺取了美阳县,好畤县,大有向咸阳进兵的举措,更令雍军胆寒的是,来援的翟军居然在美阳县附近被汉军伏击,翟王司马欣授,翟军全体投降。 也就是说,翟国已经无主,翟国境内已经没有反抗汉军的能力了,最让雍军担忧的是,一旦咸阳失守,敌军可以沿着咸阳向南走,直抵废邱,亦或者沿着咸阳向北去,栎阳可下,栎阳失守,翟国必亡。 如此严峻的形势,不仅仅是雍军军中慌乱无比,就连章邯也乱了阵脚,一切都如韩信所预料,司马欣败亡,塞王董毅的军队一时半会来不了,此时关中,章邯的十万军队已不足为惧,况且,汉军已经打通了东进的道路,可直逼咸阳,再走废邱,亦可直接拿下翟国,也就是说,雍军再无后援了。 此时大帐内,所有人都是愁眉苦脸,章邯更是坐立不安,来回踱步,丞相王晗叹息一声,他已不主张在这里和敌军一战了,看着章邯焦虑的模样,王晗拱手道:“如今汉军占尽了天时地利,我们若在固守于此,恐怕不久必会被汉军断了后路,那时再想退,就难了,我认为,大王不防退守废邱,婴城固守才是上策。” “退守废邱?郿县不要了吗?若是由着汉军在这里打通栈道,大批的粮草北上,对我们会更不利。”章邯不悦斥道。 但是大势已去,众人心里都明白,王晗也不想太过顶撞章邯,他只得轻叹一声,走到地图前默默的看着,不再言语。 章邯余怒未消,他看向帐外,大喝:“来人,集结兵马,我要和汉军决一死战!” “大王息怒。”这一次,所有人都跪下了,和汉军决一死战?以十万对阵三十万,结果可想而知,况且,此时刘邦最希望的,就是章邯主动出战,这样,他们的优势会更大。 王晗本想沉默,让章邯自己去想,自己把这件事想通,可此时看来,章邯已经方寸大乱,他开始走极端了,王晗不能再坐以待毙,他半跪在地,拱手道:“大王,固守郿县,我们只能依靠大营来作掩护,如果我们退守废邱,废丘城城高墙固,我们依城固守,尚有一线希望,况且,楚军来援,我们有了新力量,就不用在担心汉军了。” 章邯依然保持着沉默,他没有理会王晗,王离在旁也只得安生叹气,他知道,王晗都劝不动章邯,自己更不可能。 就在大营气氛,所有人都愁眉不展的时候,帐外响起一人的汇报声:“大王,王子殿下回来了。” 这一声汇报,把章邯的思绪拉了回来,此时他看着帐外,大声喝令:“让章平进来见我。” 不多时,账帘被掀开,章平快步走了进来,他刚要行礼,章邯摆了摆手:“都什么时候了,不必行礼了。” 随即,章邯看了看脸色黝黑的儿子,这趟江东之行,他受了很多苦,此时看到他,章邯感觉心中的烦躁没有那么厉害了,他轻叹一声,用手轻轻拍了拍章平的肩膀:“关中此时得形势,想必你也知道了,汉军大举压境,形势堪忧,北面,翟王兵败,好畤失守,咸阳岌岌可危,随时都会威胁到废邱,我们该何去何从?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见父亲问起自己,章平心中暖暖的,他看了看帐内众人,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愁容,此时章平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心中的思绪才会更平稳,想的才会更多,他看着章邯,叹道:“父亲,我在出访东楚的时候,东楚王项庄便已预料到关中会有此一劫,他让孩儿尽快赶回关中,劝说父亲,结盟翟王,塞王,共抗汉军,他也会挥兵西进,增援我们,但是此时看来,关中局势远比东楚王想的要复杂,我们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在这里一战的胜算不大,一旦我们损失了手中的兵马,恐怕即使东楚王入关,我们也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说到这,章平顿住了话头,思索片刻,他又说道:“与其这样,我们不如退守废邱,分兵把守咸阳,顺便调遣一支部队收拢翟国各县,大通与塞国之间的道路,静待楚国来援,才是上策,否则坐等此处,即使不被汉军踏破大营,迟早我们的军心也将会慢慢消耗殆尽,于军不利,还请父亲三思。” 就连章平也主张退守废邱,章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不过,保证与塞国的道路通畅,静待援军,这也许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如此想着,章邯在一声轻叹之后,看向帐内众人,令道:“传我命令,向废邱退兵。” 第50章 楚军入关 雍军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退去了,此时在郿县战场上,只剩下一队队打扫战场的汉军,由于提前得到了雍军撤退的消息,汉军在清晨向雍军大营起了进攻,留守的数千雍军被汉军无情的斩杀,而后,汉军夺下了郿县,但是他们没有急于向废邱进兵,而是占住郿县后,开始调集民力,征招民夫,准备抢修褒斜道的栈道了。 ≥ ≤ 雍军是仓促撤退,留下了不少物资,此时雍国的半壁江山已经被汉军占领,虽然萧何几次进言,希望刘邦趁热打铁,向咸阳兵,断了章邯求援董毅的想法,但是刘邦因为担心分兵继进,会疏散兵力,始终没有答应萧何的请求。 而这几天,刘邦始终所忧虑的,并不是章邯,而是西楚的项羽和东楚的项庄,他很担心,楚国会借此机会重回关中,虽然关中已经基本上被自己掌控,但是一旦楚军入关,局势不容乐观。 刘邦也做了无数次的假设,如果项羽入关,他第一件事,必然是收了章邯的军权,合兵一处,在与自己开战,章邯也不是傻子,不会轻易把兵权交出去,而项庄入关呢?恐怕项庄一旦入关,他必然会联合章邯对抗自己,这也是刘邦为何始终把项庄当作对手,却没有过分在意项羽的原因之一。 一个匹夫,再猛,能兴起多大风浪? 就在刘邦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将周勃快步走了过来:“大王,有紧急军情。” “什么事,大惊小怪?”刘邦诧异,周勃来到近前,低声说道:“我得到斥候归报,在江陵附近,现了东楚军的战船。” “江陵?”刘邦被周勃说的一愣,江陵怎么可能有东楚军的战船?但转念一想,他忽然怔住了,莫非,项庄已经知道了自己北上的消息,准备调兵入关,也来插一杠子吗? 这种时候,胜券在握,若是东楚来插一杠,这恐怕…… 刘邦不敢想下去,他立刻吩咐周勃道:“多派斥候,密切注意南郡的动静,另外,命人去吧韩信找到我帐中去。” …… 郿县以南,渭河以北,这里延绵着汉军的大营,为了确保褒斜道能够尽快开工,汉军停止了继续东进的举措,在这里屯兵,刘邦的大营也在其中,即为隐蔽,此时韩信,樊哙,灌婴等一般大将都已匆匆赶来,还有萧何,郦食其,郦商等人也在韩信等人之后匆匆返回大营。 刘邦已经把现东楚军的消息告诉了众人,众人都是又惊又喜,惊得是,东楚军居然在这个时候西进了,但是震惊之余,又有喜,喜的是东楚军西进,如果汉军能够把握好这个机会,在关中一举歼灭东楚军,他日角逐,除了项羽,汉军还有何人可惧? 当然,这只是部分人的想法,刘邦却十分忌惮项庄,此时召集众人,刘邦在思索片刻之后,开口说道:“无利不起早,项庄忽然西进,我隐隐觉得,他是想拉拢关中势力,与我军抗衡,而项庄此人目光远大,绝非项羽支流,与他一战,说实话,我没有绝对的把握。 刘邦的话,让众人都不由轻轻叹息一声,萧何也起身拱手道:“唯今,我军已占据郿县,大王应该火出兵,已雷霆之击拿下咸阳,封锁塞王南下之路,然后围攻废邱,废邱若败,雍国必亡,而后我们驻守武关,即使项庄想要入关,也无能为力了。” “若章邯不退兵废邱,我尚且不惧,可此时他雍城固守,废邱城高墙厚,不易强攻,这可如何是好?”刘邦略显忧虑,韩信见状,起身说道:“大王何必如此,东楚军虽然精锐,然而我军也不照比东楚军差多少,即使他们杀入关中,与章邯联合,我军人数上占尽优势,士气正盛,不见得会败,如今萧丞相所言正是良策,占领咸阳,断了章邯向北求援的希望,我们在循序收复翟国国土,而后南下,与郿县共同动进攻,废邱可下,而后,占武关,函谷关,关中可定,项庄不足为虑。” 韩信说完,郦食其也起身笑道:“大王还记得宛县县令邓齮吗?他曾得大王厚待,虽然隶属项羽麾下,但此人意志不坚,如果大王肯出重金,许以高官,我愿替大王走一趟,说服邓齮归降汉国,而后,宛县便是项庄的第一道坎,有他拖延项庄,大王还有和忧虑呢?” 郦食其的话如醍醐灌顶,刘邦瞬间轻松了许多,他看着众人,朗然笑道:“就如你等所言,韩信,本王命你率军十五万,向咸阳进兵,郦食其,如何说服邓齮,本王就看你的了。” …… 江陵王宫,项庄在曹凤,赢亮等人的陪同下,缓步走入了王宫大殿,共敖带着儿子共尉等人也早已等候在此,众人相对而坐之后,几名内侍送来了茶水,等内侍退去后,项庄这才拿起茶杯,轻轻抿一口,随即看向共敖道:“我的军队已经驻扎在鄀县,整备待战,此时我来江陵的目的,想必临江王已经了解了,成与不成,还望你一句话,我这几天必须尽早赶回大营。” 共敖早就得到了鄀县县令的汇报,东楚军数千艘大船,近五万大军在鄀县屯兵,这么大的军队,鄀县县令根本无法阻止他们入境,况且,没有共敖的命令,任何人也没有勇气去阻挡他们,唯恐因此而影响两国之间的同盟。 此时项庄亲自来访,共敖知道,不给项庄一个满意的答复,是不行的了。 共敖也拿起茶杯静静的喝茶,他没有急着答复,但是脑中却在急的思考着,这次共尉东进,冶铁的技术和铸剑工艺项庄都已经答应了,自己在这个时候,万不能不给项庄面子,但是临江国此时的兵力也不是很多,如果派的太多,临江国国内会变得空虚,如果派的少了,又担心项庄不满,共敖就这样静静的喝茶,不敢轻易做出答复。 似乎看出了共敖的为难,项庄放下茶杯之后,只是爽然的笑了笑:“刘邦虽然拥兵三十万,但是声势上浩荡,却是一批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我这次带五万兵马,足以证明我们并没有把汉军放在眼中,这样,我也不为难临江王,我只需要三万兵马,三万兵马助我西进便可,如何?” 这一个‘如何’柔中带刚,共敖立刻放下茶杯,他目光中多了一丝难以置信,他不明白,项庄有如此信心吗? 三万兵马,对于共敖,不多不少,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又犹豫了片刻,共敖看向自己的儿子共尉,朗然令道:“共尉为主将,窦林为副将,你二人帅骑兵一万,步兵两万,会合东楚王的军队,向关中进。” 共敖终于表态,项庄也起身拱手笑道:“有临江王的兵马助阵,此战必胜,我也不多耽搁了,我还有事,先一步回鄀县了。” …… 项庄回到鄀县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此时东楚的物资补给,已基本到位,还有一部分,已先一步起行,向析县进,为大军开道,而骁将君子脩也在两天前,率领七千骑兵,越过邓县的三座浮桥,向武关挺进。 可以说,此时东楚国已经做好了与汉军一战的准备,但是主力部队却在这里迟迟未动,第一是等待临江国的援军,第二,是项庄还没有正式开始部署入关之后战局,所以众将都在等待项庄到来。 今天项庄刚刚返回,便急匆匆赶来了帅账,帅账内,早已等候多时的华宇迎了上来,在项庄身旁轻声道:“有探马来报,在宛县官道上现了一辆奇怪的马车,马车内坐着汉军的谋士,郦食其。” 说完,华宇看了看项庄的表情,又道:“要不要派人抓捕他?” 项庄在听到郦食其的名字后,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但是他思索片刻,忽然冷笑道:“此人出现在宛县,估计是来策反邓齮的。” “邓齮?他不是已经归附西楚了吗?”华宇不解,项庄却再次冷笑:“当年伐秦之战,邓齮最先投降的,便是刘邦,虽然他和汉国没什么交往,但是这个人意志不坚,很容易被说动,所以,刘邦才会从他身上下手,果然是好计谋。” 此时丁固等人早已来到项庄身旁,丁固见项庄提起此人,不由诧异道:“刘邦想借邓齮来阻挠我们吗?他也太瞧得起邓齮了?不如大王让我去会会他,我只带两千兵马,定能杀得他哭爹喊娘。” “呵呵,他是哥哥项羽的下属,我们贸然出兵讨伐宛县,一旦哥哥得知,必然猜忌我有异心,此事不可为。”项庄冷然说道。 一旁,周生上前劝道:“大王何不已劳军之名,诱骗他出城劳军,在军中将他抓获,已图谋不轨之名将他斩,然后上报西楚王,言明他勾结汉军,将他斩,这样西楚王便不会猜忌大王了。” 项庄还是没有同意周生的提议,他思索了片刻,看着沙盘上的南阳郡宛县,嘴角微微上扬,用一种极为自信的口吻说道:“劳军诱骗他出城不难,但是证据不足,不足以服众,我自由办法让这厮露出狐狸尾巴,然后名正言顺,用他的级来祭旗,大家急等着看好戏吧。” 说着,项庄仰头大笑,他随即看向大将丁固和曹无伤,令道:“这几日临江军的援军会抵达,他们抵达后我们合兵一处,向西进,务必在十天内抵达武关,懂了吗?” “喏。”众人纷纷单膝跪地,拱手接令。 第51章 歃血入关 宛县南城,郡守府坐落在此,清晨,一辆马车在十余名身强力壮的汉子簇拥下,匆匆来到了邓齮的府门前,马车刚刚停稳,为的汉子变冲了上去,在府门前和一名把守府门的士兵说了什么,士兵反身入内,不久,这名士兵匆匆走出邓府,拉掉马车前,拱手道:“我家县令大人请您进去。” 这时,一旁的大汉解开了车帘,郦食其缓步走下马车,他四下看了看,见并无人跟踪自己,这才快步向府内行去。 清晨长史陈恢来拜访邓齮,此时得知有汉国的人来拜访,便也随着邓齮来到客堂,二人刚刚入座,便有急促的脚步声走入,和快,郦食其来到了客厅,他见二人已经入座,不由干笑着拱手道:“在下郦食其,是汉王幕下的谋士,久闻邓郡守威名,今日特来拜访。” “郦老能来,蓬荜生辉啊。”邓齮也起身拱手回笑,并指着一旁的软席笑道:“快快请坐。” 众人又彼此行一礼,这才入座,一名丫鬟快步走入,送来了三杯茶水,而后退去了,这时,郦食其看了看屋内站着的几名士兵,干咳一声,邓齮看出了郦食其有话要说,不由笑道:“你们都下去吧。” 几名士兵唱诺退去了,这时,邓齮看着郦食其,哑然笑道:“郦老有何要事,如此神秘?” “项庄率军入关,这件事你可听说?”郦食其并不忌讳什么,直接话入主题,这倒让邓齮为止一愣,但很快,邓齮变爽然笑道:“东楚王入兵关中,这件事我倒是有所耳闻,似乎和贵国有关吧?” 邓齮这句话故意咬文嚼字,语气极重,这倒让郦食其不好接他后面的话茬,思索了片刻,郦食其又道:“如今天下动荡,四方扰攘,鹿死谁手,不可预料,邓郡守就不想为自己谋求一条更好的后路吗?” “嗯你这话何意?”邓齮目光深邃的看着郦食其,郦食其随即向门外一拍手,几名身强力壮的汉子抬着两口大箱子走入客堂,把箱子摆放好后,纷纷打开箱盖,黄橙橙的禁止耀眼生辉,不仅仅是陈恢位置惊愕,就连邓齮也为之动容,他看着黄橙橙的黄金,故意强压心中的激动,反问道:“郦老这是” “我家大王命我送来的,仅仅只是见面礼,若事成,我家大王允诺,邓郡守将会是南郡王,执掌一方政务,不知这个条件如何?” “这”邓齮再次犹豫,他看了看一旁的陈恢,陈恢立刻起身问道:“不知汉王想让我们做什么?” “泱泱华夏,苦秦已久,我家汉王誓收关中,如今的阻碍,只有项庄突然北上的数万大军,若是能够阻挡项庄入关,便算是邓郡守功劳一件,封王加爵,镇守一方,黄金百万,家仆千千,不知邓郡守觉得如何?” 邓齮没有表态,陈恢也陷入了沉思,不多时,邓齮忽然起身,猛拍桌案,慨然道:“楚国无道,坑秦卒二十万,如今天下蓄势待,我邓齮岂能坐看江山遭楚人凌虐,我愿意帮助汉王。” “那我们一言为定了。”郦食其长出口气,笑着拱拱手。 而另一面,两人密会后的第三天,在君子脩踹开武关之后,东楚军与临江军的联军缓缓北上,他们沿着邓县的三座大桥北上,直插析县而去,与此同时,楚军放出了风声,项庄将会和临江王王子共尉,歃血为盟,在析县告天地,之后大举入关,与汉军誓死一战。 而项庄的队伍,将会在主力部队后的第二天出,人数大概有三千人精锐,这就给了邓齮一次机会,一次剿杀项庄的机会。 在先锋曹无伤,丁固与临江军副将窦威帅军抵达析县后,这已经是次日清晨了,项庄与共尉在三千精锐的簇拥下向北而行,此时两人有说有笑,共尉还经常和项庄探讨关中局势,未来天下,何人索鹿,项庄也毫无忌讳,他直指项羽,当天下纷乱之时,东楚将会帮助西楚一统天下,共尉也借此了解了项庄心中的打算。 正在项庄与共尉讨论的热火朝天之时,曹凤率领百余骑从远处疾驰而归,快到近前,曹凤挥起马鞭指向北方,急道:“大王,宛县有两万兵马杀来了。” 项庄冷冷一笑,他看着一旁的共尉,慨然笑道:“看我如何修理他。” 随即,项庄用马鞭向前一指,喝令:“加前进。” 楚军浩浩荡荡,向前急前进,由于楚军都是骑兵,他们的机动力很快,很快,他们行入了山路之中,这里距离析县已不足二百里。 后面渐渐响起了喊杀声,雷鸣般的马蹄声震动山谷,楚军渐渐慌乱,继续向前奔驰,却在宛县的伏兵渐渐接近楚军的时候,忽然,从山谷两侧响起了雷鸣般的鼓声,鼓声一波接着一波,无数楚旗在山林中摇晃,一将身着银铠,在断崖上望着马上的邓齮,朗然笑道:“丁虹在此等候多时了,邓齮,你还不下马投降吗?” 驭马在中军的邓齮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东楚军的埋伏,他惊慌失措的勒转马头,想要帅军后撤,忽然后队鼓噪,不知有多少东楚军从后面杀来,声震四野,喊杀声连连,邓齮无奈之下,喝令,“向前冲,追击项庄。” 宛县的伏兵怒吼着向前冲,却在这时,忽然从山谷两侧射来了无数羽箭,羽箭密集如雨,宛县的兵马惨叫连连,纷纷坠落马下,后面拥挤着前面,战马随即将坠落马下的士兵踩踏至死,并且拥挤着前军继续向前冲,但是东楚军的羽箭却毫不留情,只无情的嗜杀着每一个宛县士兵,渐渐的,在山谷中堆积出一个令人骇然的尸体山包。 这时,从前方,项庄率领着东楚军的主力折返而回,他在马上目光冰冷的看着前方,邓齮身中数箭,但是他仍然伫立在马上,不曾掉落,他不甘心的看着项庄,忽然他一声咆哮,驭马向项庄疾驰而去,项庄身旁的赢亮想要三千迎战,却被项庄伸手挡住,项庄只静静的望着邓齮,知道邓齮行入百步远的时候,项庄忽然从后背拿起弯弓,拉弓搭建,只一瞬间,羽箭呼啸而至,从邓齮的额头贯穿,这时,项庄挥剑向前一扬,大喝:“一个不留,杀无赦。” 生在析县南山的屠杀震惊了整个南阳郡,邓齮败亡,长史陈恢败死乱军中,宛县的守军出动了近两万,只逃回了百余人,而后,东楚军顺理成章的接管了宛县,项庄又急忙休书一封,把邓齮投靠汉军,勾结郦食其的事情汇报给了项羽,并且命人沿途抓捕郦食其,将郦食其绑成了粽子,押送彭城。 第一战东楚军歼敌两万,大胜,士气大振,之后,项庄与共尉等人来到了析县,在这里,东楚军建造了一座高台,高台上,是三牲祭品,高台下是八万联军,联军人人趾高气昂,静静的凝望着高台。 三通鼓响,低沉的号角声呜咽,这时,在百余名亲兵的簇拥下,项庄与共尉一同来到了高台,在高台上,司礼官大神朗读祭文,随即用鲜血抹脸,告示天下,两军歃血结盟的决心,之后,三军欢呼,项庄慨然下令,三军入关。 一场关中之战,即将拉开序幕。 彭城,已经享受了数个月温柔乡的项羽此时暴跳如雷,齐国田荣造反,赵国陈余造反,而关中,刘邦也已杀出汉中,这一算是最让项羽头疼的问题之一了。 此时天下动荡,项羽想要亲征,却奈何不舍虞姬,想要坐视不理,战火会渐渐蔓延,天下到底是何人的,不可预料,项羽这几日坐立不安,整日以酒浇愁,而范增这几日更是喋喋不休的在项羽身边唠叨,希望项羽能够出兵关中,镇压刘邦,项羽几乎要烦死范增,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是亚父,只得敷衍范增,项庄入关,区区刘邦,不足为惧。 “霸王怎可如此想,东楚王虽是近亲,却已是两个国家,况且,东楚国兵力在精,毕竟人数有限,不足十万联军入关,能起多大作用?霸王何不尽早骑兵,调集全国二十万精锐,鼓噪前行,尽早入关,灭刘邦于未燃,方是上策。”范增已大义驳斥项羽,项羽脸上青筋乱蹦,一旁的龙且见此情形,不得不上前拱手道:“事情还没有亚父说的那么危急,不过霸王万不可小觑刘邦,我愿帅军,讨伐刘邦,如何?” 项羽没有理会龙且,他一个人闷闷的走到桌案旁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静静的品茶,范增还想再劝,忽然,门外走入一名亲兵,手里拿着一份竹简,拱手汇报:“霸王,有人送来张良的亲笔书信一封,还请霸王过目。” 项羽略显诧异,他很不解,张良这个时候送来书信会是什么事?他虽然心中怒火中烧,却还不至于失去理智,此时项羽强压怒火,看向亲兵,喝道:“拿上来。” 亲兵把竹简送上,项羽打开一阅,上面大致说道:“昔日,汉王与霸王同时出兵,灭秦之势遍布全国,只因霸王未能履约,汉王一怒之下兵进关中,虽然有违霸王之约,但是汉王之势,只在关中,而齐国,却势同水火,剑指西楚,若齐国不灭,入刺在背脊,还望霸王自裁,究竟先灭汉,还是先灭齐,孰轻孰重,霸王自有公断。” 项羽看后,不禁爽然大笑:“还是张良最懂我,来人,赏送信之人黄金五镒。” 随后,项羽又看向钟离昧,令道:“你留下,其余人退下吧。” 第52章 兵进蓝田 彭城西楚王宫,项羽秘密安排钟离昧,帅死士百人,悄悄南下,而后,匆匆休书一封,命人送给九江王黥布,临江王共敖之后,方才不知人马,大起三军十五万,向齐国进兵。 而关中之战,也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自从章邯退兵废邱后,刘邦分兵数路,不但收了司马欣的国土,还占据了咸阳这个要冲之地,并且分兵向废邱进发,仅数日时间,废邱被汉军团团围拢,此时章邯死守废邱,形势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 章邯也在这几日,连续发书数封,希望项庄能够尽快来援,以解废邱之危。 此时城头,章邯在章平,王晗等人的陪同下巡视城防,汉军已经连续强攻废邱三天了,将士们死伤惨重,北门守将陆涛和西门守将黄成正在给章邯讲述这些天守城的艰难,雍军此时得死伤已经多达两万余人,而汉军的攻势却始终没有减缓。 唯独今天,阴雨连绵,汉军在黄昏时分退兵了,雍军才得以在这个空档休整城防,运送伤员。 章邯看着废邱城上的一片狼藉,他也无奈叹气,当初自己小觑汉军,蔑视刘邦,此时得到了应有的报应,随即,章邯看向儿子章平,叹道:“有楚军的消息吗?” “听说东楚军的先锋已经进入峣关了,估计这几日就快到了,不过,我觉得,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果东楚军真的帮我们打赢这场仗,恐怕再想他们离开关中,就很难了。” “傻孩子,关中已经这个形势了,东楚军占领,我们会好过一些,如果被汉军占领,我们章家,恐怕难以久存了。”章邯轻叹一声,他已无心再这个事情上多作讨论,他看了看城外,此时只能看到隐隐的汉军大营,他长叹一声,随即向前继续行进,由西城转走北城去了。 在废邱西面,这里坐落着韩信的大营,韩信此时徘徊在地图前,在大营正中,刘邦正一脸怒气的看着韩信,说好的半月拿下废邱,而此时,废丘城依然坚固,汉军多次猛攻,未能动摇分毫,眼见楚军日渐北上,若是被他们会合,联合抗汉,即使汉军有三十万之众,也难以抵敌。 这让刘邦身为忧虑,所以,他在上午从咸阳赶来了韩信大营,韩信此时只自顾看着地图,却没有理会刘邦。 帐内很静,直到刘邦最先开口:“楚军相距这里,已经不远了,他们过了峣关,必然直扑咸阳,我军两线作战,如何是好?你给本王一个准确的期限,到底多久能够攻下废邱?” 废邱破,预示着雍国彻底败亡,而此时,韩信的久攻不下,已经让刘邦甚为不满,他目光阴冷的凝视着韩信,许久之后,韩信回身看着刘邦,拱手道:“大王勿忧,区区废邱,我并不放在心上,大王尽管瞧好便是。” “你给我一个期限!”刘邦压低音调,不悦呵斥。 “五天,不出五天,废邱必破。”韩信爽然一笑,随即用手在地图上的渭河敲了敲,又道:“引渭河之水灌城,章邯终始有千军万马,也难作为了,哈哈哈。” …… 栎阳,这里是上郡南下的必经之地,也是塞王司马欣的都城,不过此时司马欣已经败亡,栎阳被汉军占领。 而塞王死后,大司马温龙投靠了汉军,成为了卢绾的副将,二人率兵一万,驻守在此,以防翟王董翳帅军南下,驰援壅国。 可很多事情往往事与愿为,在得到项庄的斥候司马俱荣捎去口信后,又有始成的出使,使得塞王果断决定南援,为表诚意,董毅亲自挂帅,共五万余军,浩浩荡荡离开高奴,向南行进。 在近半月的跋涉之后,塞军来到了栎阳城下,此时栎阳城中,卢绾早已得到了斥候归报,塞军南下,形势危急,卢绾一面向咸阳求援,以免下令紧闭城门,坚城固守,就这样,栎阳仅仅数日,便已被塞军团团围拢。 清晨,本是一个宁静的早晨,但是一阵雷鸣般的鼓声忽然敲响,把栎阳从宁静中拉了出来,此时四面皆是塞军,队伍浩浩荡荡,塔楼,破城锤和弩床被塞军簇拥在队列之中,声势极为浩大。 而后,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吹响,在栎阳北门外,塞王在众将的簇拥下缓缓而出,来到中军阵前,纛旗下,塞王驭马而出,身旁,是关中斥候队长司马俱荣,此时董毅来到阵前之后,他第一眼便看到了翟国的大司马温龙,在温龙旁边,是刘邦的爱将卢绾,此时看到温龙,董毅心中怒火中烧,他用马鞭指着温龙,大喝道:“叛国匹夫,敢下城一战否?” “匹夫,良禽择木而栖,何况我温龙乎?想要一战吗?你先打破栎阳再说吧。”温龙不禁仰头大笑,而后,温龙又指着城下的董毅道:“汉军拥兵三十万,声势浩大,兵精粮足,区区塞国不足道也,我劝你早点投降,免得他日后悔,身首异处,如何向你们董家列祖列宗交代?恐怕秦国将门之后就要断在你这一代了。” “你……这个匹夫!”董毅被气得面色发紫,他随即向后一扬手:“给我杀!先入城者,官升三级。” 塞王的命令被送达全军,四面八方,塞军从东南西北是个方向想栎阳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 连续两天的强行作业,汉军在废邱以东调拨了近七万大军,人人填土堵河,在渭河下游修起了高高的河坝,渭河没有了下水口,河水一天比一天高,转而高出了河床,向废丘城而去。 废丘城里,百姓困苦不堪,军粮日渐萎缩,不够军队食用,开始有军队闯入民宅,搜刮粮食,钱财,城内一天比一天乱,这天清晨,河水灌入城内,不少人家被淹,就连城内的军营也未能幸免,军队和百姓延绵成一条长蛇,迤逦着队伍向山中转移。 此时,废丘城的城头守军寥寥,人心不稳,守将陆涛已经有了放弃废邱,投降汉军的打算,只因章邯本人始终没有放弃废邱的打算,他也没有随同城内的部队向山中撤退,所以,陆涛还不敢轻易投靠汉军,唯恐计谋泄露,自己在引火烧身。 而就在城中雍军忙碌着应对大水入城的时候,城外,越来越多的汉军沿着高阜处向废邱城而去,还有的汉军士兵驾着竹筏,驰骋在水中,一座大船上,汉军士兵双手挥动鼓槌,渐渐敲响了战鼓:“咚咚咚” 鼓声声震四野,汉军也渐渐靠近废邱,有的士兵已开始挥舞兵器,向城中守军炫耀,辱骂,示意汉军攻城的决心。 越来越多的汉军向废邱城靠拢,使得城上的守军乱作一团,章邯在得到消息后匆匆赶往西城城楼,他在城楼上凝望着远方,一旁,陆涛满脸汗水的提醒道:“大王,废邱难守,不如南下和楚军会合吧。” “混账,我雍军都城若丢,雍国不战自溃,如何还能驰骋关中?”章邯略显不悦,这时,章平等人匆匆赶来,王离在章平身后拱手道:“大王,速速调集军队城头布防,要不,汉军大举进攻,我军危矣。” 章邯点点头:“拿着我的虎符,去山中调集部队,把百姓年轻力壮的也给我找来,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王离唱诺,匆匆离去了,这时,章邯看向陆涛,喝道:“速速集结部队,严加守卫。” 陆涛唱诺离去了,这时,章邯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远处,一座大船上,只见一将身穿银甲,威风凛凛,后背红色大氅,他就是汉军的主将韩信,此子能想到用渭河灌城,不得不让章邯对他刮目相看,此时章邯已没有时间多做准备了,他看向一名亲兵,喝令道:“去告诉王离,多调集弓兵上城。” 远处大船上,韩信静静的凝望着废邱城头,他也看到了城头上体格健硕的章邯,而今天一战,是决定两军生死存亡的大战,韩信不敢有半分松懈。 若不是刘邦这几天不断向自己施压,韩信会选择继续强攻废邱,待雍军的士气彻底磨平,不能再战的时候,韩信再已渭河灌城,那时,雍军必败,可刘邦因为楚军北援,担心楚军的到来会使雍军誓死守卫废邱,进而汉军无法入城而转守咸阳和郿县,陷入被动,所以一再督促自己尽快解决废邱战争,被迫下,韩信才会如此被动的提前发动总攻。 但是过早发动总攻,虽然雍军因为城中大水,陷入混乱,守军数量却未曾减少,韩信不知道,自己的胜算有多少。 就在韩信心中思索,手中不自觉的抽出长剑,准备发动总攻的时候,忽然,水面在急剧下降,远处一张竹筏急速向这里划来,不久,竹筏接近大船,一名校尉在船上拱手道:“将军,我军东线的将士被击退了,围堵渭河的河坝被楚军先锋君子脩破坏,此时河水急剧下降,还请将军立刻继师东进,驰援东面河坝。” 听到这个消息,韩信如遭晴天霹雳,他摇摇晃晃的看向校尉,恨道:“项庄的军队到哪了?” “听说项庄的军队已经抵达蓝田县,在那里筑营了,距离我们不足五百里,如果急行军,一天就能抵达。” 战局急转,韩信收起长剑,他长长的叹息一声,随即喝令:“退兵,退兵郿县。” 第53章 尾声 项庄的突然到来,大乱了韩信的水罐废邱,在危机关头,韩信不得不选择放弃强攻废邱,下令撤兵,西,北,东上面同时退兵。 君子脩在击溃汉军后,帅军赶往废邱城,此时城头乱作一团,惊恐的雍军本以为会誓死一战,却在关键时刻,的了楚军的增援,他们欢呼在城头,并且章邯在半个时辰后赶往了东城,在与君子脩一番沟通后,章邯下令开启城门,放君子脩入城。 随后,曹无伤帅军两万,来到了废丘城以南筑营,这里背靠渭河,与废丘城互相援应,彼此想通,使得章邯更加不敢轻易讨伐废邱。 而与此同时,项庄的三万主力和共尉的三万主力沿途智商,向咸阳城发起了进攻,在行进到阿房宫时,那场因项羽而放起的大火仍历历在目,一切如同昨日发生的一样,在阿房宫的残垣断壁中呆了很久,项庄这才帅军继续北进,直抵咸阳城。 秦国历代君王花了几代人的心血建造的大都城,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攻克,此时刘邦已经回到咸阳,本以为胜利在握的刘邦却没有想到,项庄会如此急速的赶往咸阳,并且将咸阳团团围拢,此时兵马布置最为分散,大军在韩信手中,而刘邦的咸阳城,仅有守军十余万人,此时栎阳又饱受战火,使得刘邦不敢轻易出城应战。 双方僵持了一上午,项庄率军在咸阳以南筑营。 夜晚,近两万步兵悄悄离开项庄的军营,向东而去。 清晨,咸阳城忽然水涨,大水弥漫在咸阳城每一个角落,百姓,军队惊恐的四处乱窜,向骊山奔逃,与此同时,楚军向咸阳城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双方死伤都极为惨重,但是咸阳城因为打水蔓延,汉军大乱,终究不敌楚军,在长达半个月的攻拔战之后,咸阳城彻底沦陷。 刘邦在无奈与悔恨中,被楚军俘虏,项庄在俘获刘邦后用绳索捆缚,巡视三军,不久,栎阳,韩信纷纷投降,壅王章邯,塞王董毅也在不久后愿意归附项庄,各自保留王爵,不与封地。 而后,关外战火连天,项羽与齐国奋战了近两年,只因项庄先一步占领关中,项羽郁郁寡欢,逐渐嗜酒,身体日渐萎靡,在攻打济北郡平原县时,终因孤军深入,败死军中,西楚自此弭乱,反正,虞子期,龙且等大将稳固朝野,纷纷上表关中,恭请项庄东进,讨伐各国,接任西楚霸王。 在与众人商讨后,项庄从关中,江东,临江,北地,上郡等地调拨兵马近五十万,大举进入西楚之地,收复项羽故地,并誓师讨伐齐国,三年征战,齐国灭。 次年五月,项庄举全国之兵,共七十万,跨过黄河,向河北进兵,赵国,燕国,河南王殷王纷纷归降,自此华宇生平,项庄一统天下。 楚国自此一统天下,项庄于洛阳登基称帝,国号楚,改元庆和初年,纳曹凤,赢雪月,小莲等人为贵妃,大封文武将臣。 【本书终】 完本感言 可以说,这本书太多的不如意,推荐不如意,渠道不如意,总之,草草收本了。 另外,老仔工作出现了问题,这几天在和单位闹别扭,手里存稿实在不富裕了,没有那么多时间写了,如果处理的好,我可能继续在单位上班,如果处理不好,我可能要面临失业,心情不好,时间不充足,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完成这部作品了。 可能有太多的遗憾,可能会背负太多的骂名,对秦末不满的读者们,加群吧,群号自己在简介里面看,等我,等着我,等我日后再战楚汉,再著辉煌。 致歉,秦末风云的每一个读者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