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狗血火葬场文》 第1章 《一篇狗血火葬场文》作者:木炽丹枝【完结】 文案: 一开始,梁茶对于商轻离而言,不过人如其名。 是一杯可有可无的廉价凉茶,尝起来泛善可陈,也确实解渴,还能降火。 京圈商二爷懒洋洋地侧靠在双鱼登上: “小梁,跟我吧,好歹活得像个人样。” 一年后,商二爷厌了,搂着新人的腰漫不经心地对梁茶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做人要知足。” 他还说:“我那些不过是逢场作戏,你闹什么寻死觅活?” 他又说:“又是这招,你闹够了没有!我不娶女人难道娶你吗?!” 所以梁茶离开了。 听闻那天商轻离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 再后来知道他的消息,是商轻离的助理求到梁茶面前。 梁茶勉为其难去寻消失多日的人。 白雪皑皑的墓园 商轻离卧靠在梁茶曾经为自己准备的空白墓碑上 酩酊大醉,难以自抑地狼狈痛哭 见到他还以为是梦 几近卑微地哀求:“梁茶,不要走……不要走……” 哪里还有当初京圈商二爷游刃有余,搅风弄月的潇洒身姿。 阅读提示: 1:狗血古早追妻火葬场,he。 2: 婉拒极极端受控和攻控。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恋爱合约 古早 追爱火葬场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茶,商轻离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分手后渣攻他追悔莫及 立意:人生似水岂无崖。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面对苦痛,拿得起,放得下,看得开,人生就圆融了。 第1章 “小梁,哎,来一下,你去酒窖里跑一趟,拿一瓶罗曼尼康帝。” 梁茶回过头来,在宴会厅里来回走了一晚上的他强撑着没有露出疲态,他小心地退出宴会边缘,往管事的那边挪了挪,有些局促地小声问: “张经理,那什么……罗曼尼……” “罗曼尼康帝。”经理有些不耐地重复一遍,白他一眼,“快点的,贵客那等着呢。” 梁茶心里一紧,怕被责备,丢了这份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忙应了声,将端盘快速放下,又一头雾水,却不敢再问,显得自己太蠢笨,不机灵。 “拿着门卡!酒窖往那个方向,下地下二楼,快去!”经理头疼,也不知道人事哪儿找来这么个呆头呆脑的,也就张脸还勉强清秀。 梁茶赶紧往那个方向赶去,几番摸索才找到酒窖的门口,用门卡打开了门,在昏暗的灯光下往楼梯下走进去,里面飘来阵阵浓郁的红酒香,透着刺骨的寒气跗骨而上。 梁茶瑟缩了下,摸出手机,打开探照灯,看着酒窖里琳琅满目又全是外文包装的红酒,不用想都知道这里随便一瓶酒都比他一年的工资还要高。 他不敢耽搁,用手机搜索了那什么罗曼尼康帝的图片,在酒窖里一排排找过去。 找到了! 他心里松口气,把酒抱在手里,刚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愣。 “……你真要跟她订婚?!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 声音渐近,酒窖门口突然被人一把推开,一个长得跟大明星一样的年轻男人拽进来了另一个男人。 梁茶听刚刚那话里的意思,有点卧槽,今晚这宴会就是京圈商家大公子的订婚宴。他这是撞上了豪门大瓜? 他刚猜测完,就听到另外那位准新郎有些无奈又宠溺地开口:“轻离,你别闹了,就像别人一样祝福我不好吗?”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正吃瓜的梁茶愣了下,等看清堵在酒窖门口的是两个男人的时候,傻了。 男人?这是搞基? 梁茶吃惊地微张大了嘴,有点无措地将一只手蜷在嘴边。 接着就听到准新郎似乎有些愕然,接着勉强定神,眼神有些温柔地拒绝:“轻离,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你对我不过是对一个哥哥的占有欲——” “你闭嘴!” 男人眼神阴鸷,原本信心满满的截胡告白失败让他烦躁不已,一时间那两人剑拔弩张,眼见着就要撕破脸。 在酒窖后面藏着的梁茶生怕两人打起来,只是光看着都心里冒汗,下意识抱紧怀里的红酒,急切地祈祷这俩贵客能快点离开。 好在那准新郎是懂得分寸的,沉默半晌最后转身拉开门离开。 独留那个被甩的年轻男人孤零零站在那儿,背影萧瑟,看着怪可怜的。 梁茶看得有点于心不忍,又暗暗想着他能不能快点离开让自己出去,哪知道一不小心撞到身后的酒架,发出了声响。 “谁?!” 商轻离就像惊弓之鸟,瞬间浑身竖起防备,像炸毛了的刺猬一样,声音冷得能冻出冰渣子来。 梁茶一哆嗦,尴尬中透着丝后怕,下意识学了声猫叫以求蒙混过关。 “喵——” “出来!” 梁茶陡然被这声震怒吓得声音都劈叉了,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慢慢冒出头来。 “滚出来——!”一声暴戾的怒喝声伴随着飞来的一瓶红酒狠狠砸了过来! 梁茶躲闪不及,额头被猛然炸开的玻璃碎片砸破,半边头都湿了,淋漓的红色酒液混杂着渗出来的铁锈味,鲜血弥漫开来,疼得他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凉气。 第2章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 梁茶平白被人砸得脑仁嗡嗡的,伸手抹了把额头,一手的血和玻璃渣,刚想发火,可抬头再对上对方那疯子一样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先怂了一半:“……不、不是,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还打人啊?” 商轻离看清走出来这人身上穿着应侍生的衣服,还一脸蠢样,说话都说不利索还敢狡辩。 一想到自己刚刚的耻辱全被这种货色听了个遍,愈加恼羞成怒,一步叠着一步怒火翻滚着冲上前:“你是哑巴吗?啊!为什么刚刚早不出声?!” 梁茶被吓傻了,偏偏商轻离看他这怂样更加不解恨,走到他身边时吼得一声大过一声,并随手就把酒窖上的红酒给掀了,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啊?!” “说话!” “学猫叫是吧?!” “脑残电视剧看多了是吧?!啊?!” “学猫叫!我让你学!!” 梁茶被吓得节节后退,脖子缩在衣领里,看着他又狠狠掀翻了一排的红酒。 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哪怕现在脸上很狰狞,还是努力扯出个讨好的笑来:“不是,老板误会,真的是误会,我、我就是来拿酒的。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这……这不是先来后到吗?明明是我我我……我先来的……” 一句话连磕带绊说到最后,还是怂得哑了火。 他自诩机灵地在脑子里想了想,忙对眼前的男人保证:“老板,您放心,我今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放你娘的屁!”商轻离看着一身西装人模狗样的,突然给梁茶来了这么一句,把人弄傻了。 只听他死死盯着梁茶咄咄逼人:“你是瞎子吗?” 梁茶忙摇头。 “还是你是聋子?” 再摇头。 商轻离冷笑:“那你跟我演什么装聋作哑?嗯?”他说着就毫不客气地伸手捏上了梁茶的下颌骨,将人被迫抬起头来看着他。 看到他额头流下两股血,从他脸上划过,两只张皇失措的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双手还抱着一瓶红酒,呆得要命。 而梁茶当时也想完了完了,他这是遇到疯子了。 脑子里已经幻想出对方拿着方形酒瓶狠狠朝他脑袋上一会,就把他干了的画面。 商轻离随便扫了眼他的伤,不算特别重,再透过他狼狈的脸勉强看出几分姿色,就是这么仰着头一副引颈就戮的呆样怪辣眼的。 他嫌弃地一把伸手推开他,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冷静了些,地掏出钱包,从里面看都没看就拿出一张卡甩在他身上,“拿着钱滚。” 梁茶下意识伸手接住,接着看到他侧身回头,再次用那种轻蔑的眼神从下到上扫了一眼自己,说:“不是本地人吧,离开北京,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 眉眼之间都是不耐与厌烦。 像打发叫花子一样的口吻。 梁茶被那样的语气和眼神刺痛了,他见过太多次。 这满地满屋的酒气氤氲在这云泥之别的两人之间。 居高临下,西装革履的有钱人和狼狈落魄的穷光蛋。 酒窖高处那唯一一处小窗泄露出来的光打在眼前男人颀长高大的身形上,而另一侧的梁茶却是满头黏湿的血液、酒渍和汗水,藏在阴冷的黑暗里。 也许是猩红的血液滚到了眼眶里,也许是呛人的酒气窜进了鼻腔。 一向卑微怯懦的老实人梁茶死死攥紧了手里那张卡,眼神渐渐变了。 商轻离看他傻站着,蹙眉:“听到了还不快滚——” 话未说完,梁茶就猛地跟像只猎豹一样像他扑了过来!大开大合地骑在他脖子上,手上拿着那张卡毫不客气地在这个死有钱人脸上左右开弓扇了两巴掌! 对方明显被打懵了,搓手不及地慌忙伸手去挡,下一秒却被梁茶一把狠狠抓住衣领,忍无可忍。一口气怼脸疯狂输出: “所以呢?被钱砸脸的感觉很爽吧? ” “你这臭小子拽得二五八万,以为就你会发疯是吧?!”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可你个死gay哪里配!想搞基搞到自己亲哥头上,在他订婚宴上撒泼发疯,你爹要是知道了你可真是孝上加孝!有钱是很了不起,可把钱当成屎来侮辱人,你跟屎壳郎有什么区别?!真是资本主义老祖宗都闻者落泪,恨不得从棺材板爬出来给您颁发个烂人奖,表彰你人贱钱多,活该搞同性恋断子绝孙————!!!!” 梁茶一口气骂得不带喘的,声音高昂地绕梁三日。 画面一转,眼前那商轻离却凑近他,探究地蹙眉,喊了他两声: “喂?喂!” “拿了钱还不快滚,脑袋被砸傻了?傻笑什么?” 梁茶一愣,从幻想的小剧场瞬间回到现实,颇觉丢人地连忙怂得缩着脖子把头埋下去,手上还抱着那瓶罗曼尼康帝,连忙应着:“好……好,我、我这就走。” 说着埋头就冲。 哪知道身后当即传来一声怒骂:“喂!你往哪走呢,蠢货,门口在这边!” 梁茶闻声从善如流地快速转头,抱着酒埋头就噔噔噔踩着楼梯赶紧逃走。 商轻离看他仓皇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单手解开领带扯开,心里烦躁地狠狠又踹了一脚地上的碎玻璃瓶。 第3章 哪知道踩着玻璃碎片和酒液的脚突然打滑,两只脚连续来回滑了好几次,他身形一晃,快速用手撑着两侧的柜子,双脚都滑出残影了,好不容易才撑住身形,松了一口气,直挺挺又小心地站起来。 伸手抻了抻西装,又是一个人模狗样的帅哥。下一秒,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玻璃渣,往酒窖上走去。 而去而复返的梁茶恰好再次看到了这一幕,和刚刚拉开门的商轻离,一上一下地四目相对。 商轻离顿时整张俊脸黑成猪肝色,冷冷地问:“你又看到了?” 强行憋笑的梁茶赶紧撇下嘴角,抿紧了嘴点点头,两只眼睛扑闪着光。 商轻离:“……” 他额角青筋微凸,磨着牙问:“又回来做什么?” 梁茶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张卡,问得谨慎:“那个……密码多少啊?” 哪怕极力掩饰,那双眼还是透露出中彩票一样的兴奋。 “里面有……几个0啊?” 商轻离:“……”突然就觉得心里不是那么畅快了。 第2章 商轻离冷冷吐出几个字:“初始密码六个0。” 他阴沉着脸说,“还有,不管几个0,把里面那批酒赔了。” 梁茶闻言瞬间跨起个批脸,见他眼神扫过来,还是呐呐地应了声:“是是,老板您放心。” 商轻离再也不看他一眼,迈步就离开,还是风度翩翩地回到了宴会厅。 梁茶这边刚刚已经匆忙让同事先把酒送过去,现在才想起额头上的伤,这才去酒店工作间,找了应急的医药箱,给自己消毒,幸好没多少玻璃渣扎入肉里,至少一点皮外伤。 他龇牙咧嘴地对着镜子给自己处理好伤口,在额头贴了俩滑稽的创口贴,用刘海挡住,顺便换下被红酒染脏了的衣服,重新换了件,这才匆匆拿着那张卡去找管事的经理。 “经理,那个……刚刚酒窖里有客人发生了一点矛盾,这个……砸坏了一批酒,让我来处理赔偿。”梁茶觑着经理脸上抽搐的横肉,有些局促地不敢看他。 经理原本想发火,但一想今天的贵客是谁也惹不起,既然能赔钱,那就大事化了万事大吉。 于是摆摆手,叫来一个人,让他跟着梁茶去酒窖统计损失账单。 梁茶跟着忙和了好半天,看到账单上的五百多万,眼前一黑。再看单价,有些酒,就光一瓶就三十三万! 他瞬间慌了,伸手攥紧了口袋里的卡。 要是里面的钱不够怎么办? 要是……要是那个死基佬故意整他的怎么办? 他突然后悔,早知道拿着钱跑了。 经理让人拿着刷卡机,走上前来,脸色温和地笑着:“小梁,来,刷卡吧?” 说着眼神示意旁边的人,大有梁茶要是赔不起,当场就把他拿下的气势。 梁茶暗自咽了咽口水,慢吞吞地将还没焐热的银行卡拿出来,万分不舍地递过去,经理伸手去接,却发现拿不动,两方僵持着拽了好一会。 经理发狠一使劲,终于扯了过来。 刷卡,扣款。 剩下卡里的钱竟然比梁茶的脸还干净。 偏偏经理突然说:“等等,让你拿酒,结果折腾半天,算误工费,说着,示意旁边的人,又刷干净了里面剩下的那丁点钱。 这下是半点不剩了。 梁茶:“……” 就像是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 他面色如灰,神情呆滞。 心里把那个死基佬骂了几百遍,还他们让他辞职,滚出北京,去他大爷的! 他连忙伸手拉住经理,赔笑道:“那经理,这事儿也了了,我这工作……都快转正了,您看。” 经理想着,这小子也就是点背被迁怒的,贵客竟然还愿意出钱没找事,那就没事,于是摆摆手,说:“嗯,小梁,今天这事儿你也辛苦了,不怪你。这……头上的伤没事吧,要不要请半天假去医院看看?” 梁茶心里骂娘,心想这可是工伤! 却又不得不低眉顺眼,忙摆手:“不不不,没事没事,小伤而已。” 经理点点头:“那没事儿,就继续回前厅忙去吧,今晚毕竟忙,辛苦你了,也就这两天有钱人办宴会忙点累点,过两天就好了。去吧。” 梁茶应了声,想想又欲言又止:“那那个误工费……” 经理大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干得好,月末再返回给你。” 梁茶讪笑,被推着赶紧去了宴会厅,有些狼狈地伸手用刘海再次遮掩了下额头,一眼看到了在人群中光彩照人的那个死有钱人,害怕被认出来,连忙端着盘子挡住脸,有些不适地混在人群里,老老实实地继续干活。 他端着酒盘在宴会厅里四处走动,心里却憋着一口气,眼神总偷偷往那群二世祖有钱人身上瞟。 订婚宴正式开始,商家大公子和联姻的另一位千金共同出席在众人面前,华光溢彩,众人庆贺。 梁茶下意识就去找那商轻离,看到他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盯着上方,果然气得够呛。 想到这儿,梁茶就在心里幸灾乐祸起来。 哪知道,远处正郁闷喝酒的商轻离竟然突然回头,恰好穿过人群和他四目相对。 商轻离蹙眉,觉得那人眼熟,接着定睛再看,对方却做贼心虚地快速拿着手里的盘子挡住脸。 第4章 这下商轻离哪里还认不出来。 不是给钱让他滚了吗? 他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宴会厅是要做什么?! 商轻离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沉,气得胸腔起伏,当即霍然从卡座上站起来,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直往那男人躲避的方向走去! 梁茶原以为能蒙混过关,悄悄探头,却看到对方几乎跟吃了炸药一样往自己这冲,吓得连忙转身就跑。 四周的客人被这一小小的骚动吸引了注意。 尤其是商轻离,商家二公子脸色不善地往一个方向走去,其他人纷纷自觉避让出一条路来。 在上方接受祝福的商大公子商怀若听到动静微微蹙眉,有些担忧地看过去,一旁正在与亲家公聊天的商父商如山察觉到动静,也眉头紧皱,脸色阴沉下来,回头问旁边的助理:“去看看那孽畜又在干什么?” 商怀若闻言,连忙上前,温润一笑,阻拦了助理,对商如山还有未婚妻秦宛及其亲家微笑:“没事儿,轻离他都这么大的人了,有分寸的。” 商如山闻言,脸色稍霁,对助理摆了摆手,再回头对商怀若满意地点点头:“还是你这个大哥懂事些。对了,我这有一对刚拍下的玉如意,送给你和小宛。” 联姻的秦家,以及在场的其他商场老狐狸见状,也各自在心里掂量着。 虽说这商怀若不是商如山的亲生子,却是现在商夫人唯一的儿子。 外界都传闻商二是个不成器的混世魔王,这商家现在也几乎交到了商怀若手上。 要说这京城商家,当年还有一些满城风雨的传闻。说这商如山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商轻离的生母,原本也是港圈陈家的掌上明珠陈宝娟,南北两大家联姻,本是佳话,但在那之前,陈宝娟原本就有个心上人,在被迫联姻后依旧对旧人恋恋不忘,以致于生下商轻离之后,还得了产后抑郁症。 后来,在商轻离十多岁的时候,意外撞见了陈宝娟与旧人相会,妥妥地给商如山戴了顶绿帽子。商轻离自小应该也是听了不少风言风语,那天似乎和母亲发生了一场不小的争执。 以致于陈宝娟病发,直接疯了。在住进疯人院没多久,找到机会避开人就自杀了。 自小就是混世魔王,还逼疯了自己的母亲,商如山面对这个儿子几乎是从没个好脸色,后来另娶了续弦,商怀若就是后妈带来的孩子,还比商轻离大五岁。处事得体,事事周到,自小就在英国留学,名校研究生毕业。和商轻离这个二世祖花钱出国读水硕,在华人圈里玩得人尽皆知的根本是一个天,一个地。 也难怪商如山完全不指望这个亲生的。 但商轻离也算有点骨气,回国后自己拿着家里的钱随便捯饬,四处投资,也算是有商业头脑和投资天赋,还真给他瞎猫碰到死耗子,做出了点成绩。 现在,众人都觉得这商怀若都要和秦家联姻了,商轻离这二世祖总算是想起来要做出来点样子争家产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戏。 哪知道就看到这商二爷哪也没去,而是径直穿过一群权贵,一把抓住了一个……应侍生! 商轻离气势如虹地将人抓住,二话不说裹着风一样将人直接拽离了整个宴会厅。 这边消息传出来,不少人想到商轻离在英国的那些荒唐传闻,暗自嗤笑,哪怕自己到了商轻离面前也得喊声“商二爷”伏低做小,但有这踩一脚的机会,谁不乐意加把柴呢。 要知道这商轻离素来就是个我行我素,又霸道的,总是平等地蔑视任何人。 谁都暗戳戳地等着看他阴沟里翻船呢。 话说,商轻离看上了一个应侍生,当场就把人带走了的消息传回来,商如山的脸色变了又变,但依旧镇住场子,只骂了一句“畜生!”,又笑呵呵地与众人说笑。 这边,商轻离将人带走的时候,就知道那老爷子指不定要怎么在背后骂娘,还得像个伪君子一样装着他的体面。 他将人直接拽进了电梯,毫不客气地刷了在顶楼的房卡。 梁茶被甩进电梯的时候,撞上电梯壁,胳膊有些疼,他回过神来,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心里隐隐开始害怕。 “不是,老、老板,您这是要带我去哪?” 商轻离冷着脸一个字都不回,没多久,电梯门开了,开门直接就是整个套间的正门。 他将人拽出电梯,一路卷着风一样刮到了空旷的卧室,将人摔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整个人眼神都在冒火。 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往外蹦,吓人得很。 梁茶蜷缩在床边昂贵的羊毛地毯上,半晌,连忙挤出个谄媚讨好的笑容服软:“……老板,您、您交代我的,我都……都办好了啊,那酒窖里的酒都赔了……” “我让你离开,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的呢?”商轻离个子很高,这么俯视着他,浑身似乎散发着寒气,给人一种难以忽视的威压。 梁茶哆嗦了下,连忙颤颤巍巍地解释:“我……那卡里的钱全赔光了,我我得赚钱……” 商轻离闻言冷笑,几乎自顾自地替他补充:“所以你就又混到了宴会上,舞到我面前,想散播我的把柄再威胁我,最好再敲个几百万是不是?” “你……”梁茶惊诧,“你怎么这么想?我没有……” “闭嘴!”商轻离怒呵,打断了他,“像你这样恬不知耻又贪婪成性的还少了吗?以为知道我一点丑闻就拿到了一辈子的饭票了是吗?”他眼神沉如深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身上的戾气更重,“你们这些人不就是喜欢在背后专门偷窥别人的阴私,吃什么豪门八卦吗?” 第5章 “是不是?!你说话!” 他突然这么一嗓子,把梁茶吓得抖了起来,他几乎哭丧着不敢吱声。 所以你到底是想让我闭嘴……还是说话啊? 天呐,这年头都流行发疯的吗? 豪门疯子,恐怖如斯! 第3章 商轻离想到今天,梁茶在酒窖里躲在阴暗里故意不出声,不就是为了看戏吗? 他狞笑,忽然半蹲在地,单膝向前,伸出有力的臂膀再次死死捏紧了梁茶的下颌骨,双眼里全是仇恨:“怎么?商轻离是个同性恋,死变态,在自己异父异母的订婚宴上还恬不知耻地跟他告白被拒,这个瓜很好吃是吧?” 梁茶看着近在眼前,疯得有点吓人的商轻离,吓得不敢眨眼,听到那句“异父异母”后更是惊呆了。 商轻离看他吃惊的眼神,嗤笑,瞬间明白了,猜出他心思来:“哦?你恐怕还不知道吧?那在你眼里,是不是兄弟□□,那么是不是让你觉得更加恶心,嗯?” 梁茶连忙摇头。 他伸手抱住对方的手臂,费劲地想扯开他,却怎么也扯不动。 他惊慌的两只眼睛圆溜溜的,有种不谙世事的愚蠢。 商轻离看得只想笑,手劲一松,对方就像只小老鼠一样从他手里滑出去。 梁茶边往旁边慌不择路地爬,边忙乱地辩驳:“老板,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我这就走、这就走……” 商轻离闻言嗤笑:“想走?这里的电梯只有房卡才能打开,你哪儿也去不了。” 梁茶爬行的两只手一僵,回过头来,往后退,呐呐地,露出一个惊慌又怯懦的表情:“……老板,您、您别跟我开玩笑了……” “别喊‘老板’,土死了!”商轻离蹙眉,似乎任这个称呼忍很久了。 梁茶闻言,一时嘴笨,不知道喊什么,半天才磕磕绊绊地开口:“商……商二公子,我……” 商轻离嗤笑,此刻看他一脸吓破了胆的蠢模样,晾他也不敢跟那些客人乱嚼舌根,一时间又觉得心情好了些,故意吓道:“爬地上干嘛,你是狗吗?还不起来!” 梁茶连忙一骨碌爬起来,觑见他脸色好了点,听到那句“你是狗吗”暗暗在心里记着。 商轻离只觉得眼前这土鳖碍眼,多看一眼都生气,他也是昏了头了,才把人直接从宴会上抓上楼来,他深吸口气,转身走到门边,拿出房卡,再对已经亦步亦趋跟上来的梁茶最后警告:“再说一遍,以后别再被我撞见!” 他说着又瞥到了梁茶额头上丑不拉几的创口贴,蹙眉,翻出了钱包,这下直接抽出一沓现金甩给他:“去医院看看,别回头又找事。” 梁茶连忙接住钱,他想了想又忍不住问:“老……啊,商二公子,我绝对不会说的,可是我真的需要份工作,您看我能不能接着在这儿干啊?” 商轻离闻言对这人的脑回路出奇了,他刚刚那翻大摇大摆地将他带走,他觉得他还能在这酒店继续干下去吗? 但他没说话,脸上浮上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随你。” 梁茶终于松了口气,抱着那厚厚一沓钱,估摸着没有九千,也有一万,不枉他今天装孙子大半天,不免又欢喜起来,连忙局促又开心地道谢:“谢谢老……啊,谢谢商二公子!” 他看着这拿了钱就瞬间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梁茶走进电梯,还诚心诚意地跟他道谢,不禁在心里鄙夷。搞不明白,自己今天干嘛跟这种人生那么大火,真是晦气又跌份。 梁茶小心谨慎地按了电梯关门,看着门从两边一点点关上,眼前这疯子似的商二爷也一点点变窄,即将消失,心里提了一整天的心也终于松了下来。 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口:“妈的,死gay!” 哪知道话一出口,窄缝对面的男人脸色顿时一变,阴沉得比鬼还吓人。 他不小心说出口了?! 梁茶吓得心脏骤停,瞬间抱钱捂住嘴,眼睁睁看着对方扭曲的怒颜靠近,像恶鬼一样欲伸手向前—— 下一秒,电梯门救命地终于合上了! 梁茶吓得腿都软了,他赶紧将那沓钱塞在身上,拼命按电梯,赶紧冲到了员工休息室楼层,这下工作肯定黄了。他一边快速换上自己的衣服,一边在心里暗骂这些臭有钱人不做人,快速跟领班的经理发消息辞职,然后火速卷着包袱离开。 从酒店一楼后门刚出来,迎面就是一阵寒风,让他想起来外面没有暖气,赶紧搂紧了自己地摊上砍价买的棉衣,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莆田鞋,踩着昨晚下了又化了的一层薄薄积雪,从刚刚那富丽堂皇纸醉迷金的世界走向灰暗破旧的后门小巷。后门垃圾桶里传来厨余垃圾的恶臭味,他捏着鼻子快步走远。 走了百八十米,在拐角看到了一个推着烤箱卖红薯的。 他一天只顾着伺候人,没怎么吃,嗅着那些五星级大厨的冷味西餐早就无感了,这会儿却被暖烘烘的红薯勾出了馋虫。 梁茶想着兜里也有点钱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烤得膨胀炸开,溢出香甜的红薯,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问:“红薯多少钱?” “七块一斤。”老板说。 梁茶一怔,下意识估摸那个红薯得一斤多,那么十块左右就没了,这都够他自己买菜做顿饭了,还可以割半斤肉……他下意识瑟缩了下,往后一退,尴尬地伸手摸摸鼻子走开了。 第6章 殊不知,身后已经不知不觉地跟上了一辆黑色卡宴。 商轻离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病,否则怎么会被这个土鳖一句话就气得想摔桌砸碗。他当时通过那条电梯逐渐合拢的窄缝,只是一眼竟然就窥到了这家伙变脸似的,真实面目。 看似唯唯诺诺的窝囊废,竟然敢骂他?! 他凭什么?! 商轻离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忘了穿外套冷得直哆嗦,阴沉着脸打电话让助理送衣服顺便把车开过来。 商轻离这次也不准备打草惊蛇,省得这滑不溜秋还虚伪的家伙跑了。 等他看到那穷酸的家伙对着烤红薯流了半天口水都舍不得买,直在心里吐槽,看着也一把年纪了,还出来当服务员,混得这么惨,有什么脸瞧不上他,还敢骂他? 梁茶额头的伤口似乎因为骤然变冷的空气开始刺痛。 他“嘶——”地倒吸一口冷气,眉头往上瞅,伸手小心地扯了扯已经有点不黏了的创口贴,再用力压了压。 他看着有点发紫有淤血的额头,想去医院又怕刚填满的口袋又瘪下去了,不太划当,再说这伤口应该过几天就好了。他心里想着,干脆导航找到了一家药店,一路哆嗦着抱着自己的胳膊走了两公里。 而某人则舒舒服服地坐在卡宴后座开着暖气一路跟着。 梁茶进药店后,给对方看了眼已经皮肤乌紫的皮肤和破了的伤口。 对方吓了一跳:伙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梁茶有些局促地摆摆手:“没事没事,看着吓人而已,给我开点活血化瘀的药和创口贴就行。” 卖药的阿姨是典型北方人,操着一口地道的老北京话,一脸不忍:“你这不行,得用纱布包着,我再给你开点别的药一起吃,别破伤风了。记得一定要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 梁茶讪讪嘴上应着:“是是是。”心里却打定注意不会去的。 “有医保没?” “没有。” “九十四。这边扫码。” 梁茶呐呐:“这么贵啊。”都赶上他半天工资了。 但还是老老实实扫了码,拿了药。 十一月的京城已经入冬,梁茶找了个附近的公园在石头边坐着,打开袋子用手机当镜子,给自己小心翼翼地涂药,最后费劲地贴着用纱布再包住,用医用胶布贴上固定。 商轻离在附近的车后座看着他笨拙的动作,还有那包扎完又丑又辣眼的包扎,伸手抹了把眼睛,有些不忍猝目。 这会儿助理也回来了,打听到刚刚这穷屌丝只舍得买点药,伤得不轻,但也要不了命。 梁茶包扎完脑袋,下意识开始发呆,目光被眼前跑过的小孩们吸引了。 公园里穿得跟福娃一样的小孩子们正在追逐嬉戏,手上抓着昨晚刚下堆积的一点雪,捏成团还没丢出去,就散落成一片。 大多地方都化了,斑驳着露出黑湿的地面。远处的冬日西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梁茶盯着公园里卖冰糖葫芦的,眼睛滴溜溜看了好久,两只手冷得揣兜兜里发呆,晒着许久未晒的太阳,额头上滑稽的纱布没贴正,歪歪扭扭的,显得他人更呆了。 商轻离就这么坐在车里看着这人发呆,眉头微蹙,却也奇怪地消除了他这一整天的烦躁和无端失控的情绪,整个人慢慢静下来了。他缓缓放下车窗,随着冷气吹进车内的同时,也顺着梁茶发呆的方向,看到了远处天边的夕阳。 微黄的暖阳久违地照在他脸上,他眼神微眯,有些不自在,却又觉得有点舒服。 而梁茶的目光却又被一个通体红色大棉袄的福娃吸引。 那小福娃一手拿着一串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芦,另一只手高举着一个迎着寒风转动的彩色风车,喜笑颜开地向他的方向哒哒哒地跑过来。 身后的夕阳洒在这小福娃的身上,光影轮转,看得他怔怔的。 目光下意识追随着他转到身后,看到小福娃咧开小嘴开心地笑着扑到自己爸爸妈妈的眼前,抱了个满怀。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梁茶盯着看了挺久,不自觉地盯着那红彤彤的冰糖葫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眯着眼睛移上目光,看着那抱着孩子的年轻父母。 半晌喃喃:“……真好啊。” 好久没吃冰糖葫芦了。 他也是吃过的, 可是,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梁茶想着想着,眼眶开始发酸,仰头看着日渐西沉,到漫天红光的夕阳,一双眼睛里闪过难以读懂的神色。 商轻离看着那个蹲坐在花坛边上蜷缩成一团的男人抬头看夕阳的目光,一怔,半晌拉开车门下车,踩着薄薄的积雪走过去。 “喂。别看了。” 一道声音突然让梁茶回神,他眼前递过来一根裹着晶莹剔透糖霜,又大又红的冰糖葫芦。 梁茶一怔,在有些晃眼的光线下回头,看到了身前聚光下穿着黑色羊毛大衣,身形高大很有气质,额头光洁饱满,鼻梁又高又挺,眼睛在光的折射下很漂亮,俊得跟大明星似的……就像那个…… “你、你——!”梁茶吓得脸色发白,一哆嗦,差点从花坛边上掉下来。 商轻离看他这怂样,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微抬下颌,将手上的冰糖葫芦往前一递,聚拢的光洒在他俊逸的面庞上,满目风流,轻嗤了声:“不是馋得都流口水了吗,吃吧。” 第7章 梁茶一怔,脸上一热,意识到什么,结结巴巴地反驳:“……我、我哪有流口水!” 第4章 “还不拿着?”商轻离不耐烦地将糖葫芦丢在他身上。 梁茶忙不迭地接住,下意识道谢:“谢、谢谢商老板……” 商轻离听他又换了个称呼,想起那茬来了,微眯着眼睛,阴阳怪气地哼道:“哟,这会儿不喊我死gay了?” 接着看到这个窝囊男人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下,商轻离出离地心情愉悦了那么一点儿。他从鼻腔里哼了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梁茶,斜挑起一边眉毛,故意突然再次大声吓他: “死——gay!是吧?” 果不其然,这男人又被他吓得一哆嗦。 他接着高兴地大笑出声。 公园这附近的人几乎走了个干净,眼下就剩这一蹲一站的两人了。 梁茶抱着冰糖葫芦听着他没端的笑起来,只觉得头皮发麻,想到之前自己的话,心虚地逞强,试图狡辩:“……我、我那是气昏头了。” “呵。”商轻离对于他这种阳奉阴违的小人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他低头看着这个怂包,忽然觉得有意思极了。 明明心里把他骂得半死,却不得不做低伏小地装孙子。 他倒要看看这人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梁茶听他这么瘆人的冷笑,心里愈发没底。 他悄了摸地伸出一只脚踩在地下,准备开溜。 哪知道下一秒就再次被人一提溜拎起来,直愣愣地猛地对上了商轻离那张桀骜不驯,又笑得邪乎的俊脸。 他下意识喉头滚动了下,认怂的话才开口:“我……” 商轻离近距离看着这男人哼笑了声,勉强还能入眼,盯着他红里泛白的唇不过半秒,连想都没想,就直接弯腰倾身,强行拽着人的衣领猛地摔进自己身上,蛮横又霸道地吻了上去! 梁茶吓得瞪大了眼睛,等他反应过来惊恐地伸手推他,却发现对方跟铁焊似地黏着自己怎么都推不开! 商轻离嘴角微勾,亲上去的时候本来没多想,等发现对方青涩又笨拙的反应后,这会儿一肚子坏水又冒上心头,为了故意恶心对方,唇齿灵活又机巧地挤开梁茶的唇齿,寻到他胡乱挣扎的舌头,好一番纠缠! 梁茶被这种陌生又强势的感觉弄得心底发慌,又急又气,忍无可忍直接出了昏招,直接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唔——” 商轻离疼得瞬间甩开他,伸手抚上嘴巴,舌头含着一口铁锈的腥味。他转过头,看着也吓傻了的梁茶,眼神恨不得当场剜了他,大着舌头不敢置信地怒道:“……泥敢咬我?!” 梁茶好不容易摆脱这个疯子,想到自己刚刚被这个死同性恋亲了,还交换了口水,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病,吃过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越想越怕越恶心…… 商轻离怒得上前再次抓住他,哪知道梁茶直接连吓带恶心地直接张口就朝着商轻离身上昂贵的大衣上呕了出来! “呕——” “呕——呕——!” 商轻离当即跟炸了毛的五彩大雉鸡一样连扇带跳地往后退,跟躲挑大粪撞上来的一样躲得鸡飞狗跳。 他火速撤退,边后退边快速脱了身上的羊毛大衣嫌恶地往旁边一丢! 梁茶原本也还能控制住自己,看对方慌不择路的模样,又暗暗在心里嚣张起来,作势又几步靠近,佯装要吐,生生把人吓跑了三尺远。 他心里吐槽:呵,臭有钱人,你恶心我我也恶心恶心你!谁怕谁啊! “我……呕……我又要吐了!”梁茶装腔作调地苦着一张脸摇摇晃晃地学丧尸似的步伐向前靠近。 商轻离几乎怕了这脏鬼了,转身就对驾驶座的助理怒吼:“还不快把车开过来!” 梁茶看他这衰样,装了一半,忍不住伸手随便擦着嘴暗戳戳偷笑。 商轻离回头的时候恰好捕捉到了这一幕,当即前因后果想清,出离愤怒了。 梁茶乐极生悲,对上对方阴恻恻的眼神后,当即脸色惨白,转身就要跑。 商轻离哪里还给他机会,上前狠狠一把将人的手死死攥住,阴沉着一张脸,连拖带拽地将人直接拖到了路边,打开门将人囫囵塞了进去! 再怒气冲冲地坐进去,哪里发现那梁茶看着木讷,却求生欲上线,误打误撞地竟然就开了另一侧的车门,滑不溜秋地就钻了出去! 商轻离瞪大眼睛,呆了一瞬,紧接着伸手去抓,抓了个空!他匆忙从车里出来,却看到已经一路撒丫子狂奔的梁茶已经彻底变成了残影。 “操!”他气得胸腔里燃起了一簇一簇的熊熊烈火,抬起手简直一时失了声,半晌怒得转身一脚狠狠踹上车门! 梁茶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全力加速往前奔,他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跑得快,高中的时候拿过全省中学生马拉松长跑冠军。 等他跑了好几里,可算彻底把人甩了,这才靠在地铁站门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车站门口迎来走往的人凡是走过都要盯着他看上好几眼。 梁茶有些尴尬地转身在旁边的玻璃上照着自己伸手理了理衣领,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死攥着那根冰糖葫芦呢,而他跑地太急,汗水蒸发,导致现在脑袋上冒着肉眼可见的白烟,而额头上贴着的纱布也散了两处,掀开了大半,在寒风中招摇着…… 第8章 他顿觉丢人,下意识忙局促地收拾自己的纱布,就着原来已经不粘了的医用胶带又按了回去,余光来回地注意身边路过的人,下意识背对着路人。 好在他手紧,买的药也一直放在背包里没弄丢,回去可以重新再上药。 梁茶伸手拍了拍包里某处厚实的那沓钱,心里安心了许多,直接进了附近的银行自助机,把钱存进了卡里。 比他一开始估摸的还多,竟然有一万三! 梁茶顿时感觉喜滋滋的,丢了的工作也没那么心疼了。 他存好钱,绕路去菜市场,大手笔地割了半斤猪肉,买了点上海青,心情愉快地薄开冰糖葫芦的保鲜膜,正要张嘴吃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转头找了一个豆腐摊子旁边的水龙头,凑过去就着冰凉的自来水漱了好一会儿的口,这才勉强觉得神清气爽,谢了老板娘,又划了一块老豆腐带上。 这才志得意满地咬了一口糖葫芦,拎着菜,踩着一路泥泞和碎雪,咯嘣碎地响得很悦耳,径直往他租的老小区的地下室走去。 这地下室很黑,被房东分成四室,梁茶那间不只有靠近顶部的墙边有个小窗户,还安了抽油烟的抽风机。 地下室的一间也很窄□□仄,进门后里面只有一张铁网单人床,一张破沙发,一张瘸脚桌和几把塑料凳子。其他大多东西都是靠墙放在地上。 这已经足够将这个房间塞得满当当的了。 卫生间和厨房都在外面,是共用的。 窗户用绿油油的油纸贴着,阳光勉强透进来,整个环境都凌乱、阴暗且潮湿。 梁茶给自己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里面加了几片肉,铺上几颗上海青,又用猪肉炸出来的猪油淋在上面,揪了点旁边铁罐头里载的小葱洗洗剁碎撒上去。 “好香。”梁茶看着不错的摆盘,觉得也不比那六星级大酒店的差,心满意足地捧着碗,小心翼翼地回了房间,边端着碗在床边吸溜,边熟练地用手机自动蹭上楼上星巴克的wifi。 在昏暗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橘黄色的小灯,他的脸在手机屏幕的亮光下忽明忽暗。他一边暗暗在心里骂着那个害他丢了工作的疯子,想想快速旋风吸完面,赶紧下床穿上拖鞋,跑去外面公共卫生间猛刷牙。 他满嘴泡沫,心疼牙膏地刷了两遍,这才狂漱口。 “死变态,烂□□的混球!活该被甩……” 梁茶很快就把这事过之脑后,找了五六份兼职,日夜兼程地打工。 这天上夜班到早上,他刚回到房间门口还没来得及关门,迎面就冲进来一群似乎守株待兔了一宿的彪形大汉,看到他就喊:“是他!妈的!让老子们守了一晚!” 接着这群人一拥而上冲上来迎面就呼啸着扑上他破门而入,二话不说就将梁茶的脑袋死死扭按在地上。 他脑袋砸地震起了灰尘,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像踩在他心上的鼓点一样让他脑袋发蒙。 “唰——”为首的黑衣大汉熟练地甩开一把折叠小刀,蹲在他身边,用刀刃在梁茶的脸上拍了拍:“你小子让我好找啊?怎么,以为躲到大城市来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梁茶眼睛瞪大,绷紧了脸皮不敢吱声,心里的恐惧不断放大,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没躲,我只是找地方赚钱……你们放心,我这个月一定还上……” “还?”话没说完,就被黑衣大汉将冰凉的小刀拍在了他脸上:“还你不主动点!非要你龙哥我上门要?啊!” 突然这么一声刺破耳膜的吼声,吓得梁茶哆嗦着不敢动。 黑衣大汉笑得瘆人:“要不今天就江湖规矩,先卸了你一根手指。” 梁茶闻言脸色刷地惨白,赔笑着:“别!我真还!今天刚拿到的工资,就、就在那个包里!” 他这话一出,对方就满意了,彼此对视,眼神示意一个手下去翻包。 等找到了梁茶今天刚存的那张卡,问:“里面有多少?” “一、一万三。” “才这么点?妈的老子说一次至少还五万呢?!连一半都没有!耍老子呢!”龙哥说着上前对着梁茶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他一个眼神,几个彪形大汉就围上来,对着梁茶一顿拳打脚踢! “啊!”梁茶惨叫一声,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一口老血吐出来,浑身疼得快失去知觉。 而对方早就让人把屋里翻了个底朝天,逼问出密码后,最后用银行卡拍了拍他的脸,说:“毕竟你龙哥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再不按时还钱,别怪我去找你那小婶婶,我记得长得还挺水灵的吧……” “不、不……别找她们,我能还,我真能还……”梁茶狼狈地趴在地上,嘴唇上全是血,哆嗦着,伸出的手费力挣扎着,青筋毕现。 龙哥和自己的人对视一眼,哼道:“好,能还是吧?再给你一个星期,这个月的五万,还不上我就直接找你那小婶婶去要!” 梁茶觉得不对:“那这一万三……” “呵,你以为老子带这么一大帮兄弟来回跑不吃不喝不要钱?不跟你算利息都算好了。你别忘了你小叔欠了我多少,他娘的要不是他杀人蹲了大牢,我们哥几个至于跟你这个废物在这一个月一个月地折腾月供?” 听到这,梁茶眼神里流露出挣扎与绝望,嘴唇颤抖着。 第9章 这时隐约听到了几声闪光灯的声音,白光骤闪,梁茶下意识闭眼躲避。 许久,再睁眼,视线里那些黑色的鞋子踏着灰扬长而去。 他趴在地上躺了许久才突然动了下,疼得翻了个面,扯到伤筋动骨的地方都要倒抽口凉气。 艰难地拿着今天之前买的药给自己全身涂了药,费劲地爬上冰冷的床,迷迷糊糊地睡到了第二天上午,愣是被疼醒的。 他费力地伸手摸出缝在枕头里的另外一张卡,破了又结痂的嘴巴扯出一个笑来:“还好老子知道狡兔三窟……” 不过想到那张卡里的一万三,还是有点心痛。 那可是他被砸得头破血流还被疯狗咬了才换来的,就这么打水漂了。 而疯狗商轻离连着一周都在一种火气冲天的狂躁状态里,那天回来连洗了三遍澡,尤不降火,打电话叫了几个小明星过来,没多久又统统暴怒着全吼了出去。 他让助理查到了那人的资料。 梁茶,27岁,大学肄业,什么乱七八糟的工作都做过…… 阴沉的目光扫过简历上那张电子照片,叫梁茶的男人有些局促地看向镜头,双眼微微睁大,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他目光下移,看到了对方廉价到褪色的照片下方泛红的嘴唇,想到了什么,不由伸出指腹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也许是温香暖玉尝多了,这种糙粝的触感倒刮得他挺舒服的。 第5章 梁茶在家半身不遂似地养了一天,想到昨天龙哥说的话还是有点不放心,估摸着时间,悄悄给程程姐打了个电话回去。 “喂,谁呀?”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小男孩稚嫩的嗓音。 梁茶听得心里都软了些,笑着说:“小舟呀,是哥哥。” 那边似乎认出他来了,软软甜甜地喊了一声:“哥哥~我好想你呀!” 梁茶脸上露出一丝暖意,小心地问:“小舟,妈妈呢?手机怎么在你手上啊?” “妈妈在炒菜……”小孩子说话奶声奶气的,很是可爱。 那边似乎是厨房传过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小舟,谁打电话啊?把手机给妈妈……” “似哥哥……” 梁茶下意识紧张起来,正襟危坐,没一会儿,对面传来一道冷漠的女声: “喂?不是让你没事不要打给我吗?” 梁茶刚刚提起来的一颗心又瞬间凉凉地坠落下去,他有些局促地开口:“程程姐,我就是想问,那些追债的人没找你麻烦吧?” 对面明显沉默了。 梁茶紧张起来:“你放心我一定会按时还钱不让他们找你麻烦……” “没有。”冷冷的两个字打断了梁茶的话,程澄接着面无表情地说,“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梁茶闻言深呼一口气,放心了许多,接着扯出一个笑来:“那就好,我也……也很好,在北京挺好的,工作机会也多,赚的也多,小舟快要上小学了吧?我、我给你打一点钱,让小舟买点新衣服,你你别嫌弃……” 对面的女人似乎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梁茶,我们孤儿寡母的,只想简简单单过日子,我跟你哥也离婚了,现在和你们梁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没有必要这样。” 梁茶一怔,怕她挂了,连忙开口:“程程姐!别挂!先别挂,我……我这人嘴笨,我知道你恨我,但小舟还小,我……我是他堂哥,我就想替我小叔照顾你们,哪怕你不愿意,觉得我晦气……毕竟当初是我害死我爸妈,又让小叔……” “别说了!”对方似乎不想再听,心情复杂地长长舒了一口气,隐忍地捏紧手机,说,“你要打钱就打!随便你!”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女人的啜泣声,还有小舟惊慌的哭声,接着电话戛然而止。 梁茶愣了愣,再打回去对方已经不愿意再接了。 他只能默默地将身上剩下几乎所有的钱都转过去,给自己留一点吃饭钱。 他打电话给之前就帮他介绍工作的许哥,腆着脸请他再帮帮忙:“许哥,我真的缺钱,您看再帮帮忙,看看有没有一个星期能赚到五万的工作……” “五万,没有没有。我这很忙的,你找别人吧。”对面的声音很吵,明显是在什么声色场所,明显有些不耐烦地想挂断。 梁茶忙说:“等等别挂别挂!做什么都行,我不挑的。那个……您之前说的,说的那个……”他明显有些羞耻,声音压低了许多,有点软绵绵地发颤,“也是可以的。” “哦?你是说哪个?”对方似乎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问。 梁茶已经面红耳赤起来,“我也是读过大学的,您之前不是说,那些姐姐就喜欢……” “呵,我那是说长得漂亮白净的小奶狗或者那什么最近流行的那什么公狗腰鲨鱼腹的男大学生,你?你看看你现在糙得都奔三了,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富婆看得上你?小梁,你也出来社会几年了,不知道现在哪一行都很卷啊,怎么还这么天真?” 梁茶默默在心里想他也不过27,怎么就奔三了,不过长期没日没夜地打工,确实折腾得他这张脸有点糙了。他不大好意思地讪讪一笑,忙点头:“是是,我知道,可我真的急用钱,您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什么工作都行。” 那边似乎也跟他磨不动了,不耐烦地来了句:“还真有个急活,这可你说的,行了,洗干净过来,我给你发个地址,七点前到。” 第10章 “多、多少钱啊?” “一晚两万,怎么,对你够意思了吧?”对方哼笑了声,没等梁茶再问是做什么的,就已经挂了。 他收到地址后查了一下,是一家私密性很高的高档会所。 梁茶边念叨着那句“洗干净过来”边有些欲哭无泪地在浴室里给自己搓肥皂。 “应该……应该也就是陪着喝喝酒吧?听说卖酒的提成很高的,一晚上两万也正常,那些酒都死贵死贵的。”梁茶在心里嘀咕着,又想到那天被那个同性恋砸了五百万的酒,就十分肉疼。 他换了身还算干净体面的衣服,白卫衣披着牛仔外套和黑色卫裤和球鞋,捯饬一下确实能装装嫩,伪装男大学生。 梁茶为自己那么点儿小心思而感到羞耻,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坐地铁又骑了一阵共享电动车,再走了一段只有高级轿车才开过的路,终于在七点前赶到了会所门口。 他惴惴不安地打电话给徐哥,有人出门来把他领进去。 “小梁,来了啊。来,进去听安排,我可真是为你找了个量身定制的好活,回头记得给我抽一成,快,进去准备吧。”徐哥说着,伸手往后掀开一个日式一样的门帘,将他推了进去。 他刚被推进去,就有个戴着眼镜的西装男走过来,面色冰冷,公事公办地问:“人来了吗?” “啊?来了来了,您放心,都安排好了。”徐哥朝这人点头哈腰,“让贵人放心,今晚这道菜绝对活色生香。” 对方对这个没文化还硬装风雅的人只觉得嫌恶,冷冷应了声,便转身走了。 让徐哥想奉承却碰了一鼻子灰。 他冷哼一声,啐道:“都是臭打工的,你摆什么阔啊,切。” 另一边,梁茶等进屋后,被人扒光了衣服,这才知道,原来他今晚接的活是——做人体盛,也就是人体寿司。 他也是以前在电影里看到过一个匆匆闪过的片段,这下想到要用自己的身体来盛放冰凉的食物,被人众目睽睽地围观盯着,顿觉羞耻爆表。 可是,一晚上两万这个价格实在是太诱惑了。 他找不到能赚到比这更快的活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被这些自诩高级日料大厨的人作为鱼肉一样摆弄。 局促、尴尬,躺在冰凉精致的桌面上,接着被一条黑布蒙住眼睛,浑身的皮肤都暴露在空气里。在惴惴不安中等着厨师们将一块块冰凉的寿司,带着海鲜的腥甜的生鱼片一块块整齐地摆盘在他的身体各个部位…… 这期间,他被要求要像真正的死物一样,不能言语,也不能动。 等摆盘结束了,他还没忍过羞耻,就被缓慢地,在黑暗中渐渐推向另一处未知的空间。 梁茶知道,煎熬还在后面。 他只能强行忍着,让自己整个灵魂都束缚在这具羞耻的躯壳里,不断催眠自己,这不过是……不过是打工而已。 日式古色古香的宽敞包厢里,几位贵宾已经端坐着等着上菜。 当一个成年男人以一副果真活色生香的菜式雅正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时,这些自诩文人雅士的风流贵客,各自端详着这道菜,露出不同意味的神情。 其中一道懒散的目光在触及那微微发颤到皮肤隐隐泛着粉红的某处时,忽而低笑了声。 梁茶在黑暗中听到这些陌生人充满恶意的笑,下意识浑身发紧,死死克制着自己不许动。 偏偏这时又听到有人打趣: “咦?怎么是个男人?女体盛不一般都是选处女吗?” 又有男人意有所指地低笑:“难不成这找的也是个处男,啧,看着有点老啊。” 这话音一落,周遭的男男女女们纷纷哄笑出声。 还有女人故意逗趣捧哏:“是老是嫩尝尝不就知道了?” 不过一句话,让梁茶寒意遍生,却也只能强忍着。 懒洋洋侧坐在正中央高处的商轻离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一切,眼尖地瞥到了梁茶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心里发笑,懒洋洋地开了腔: “那开餐吧。” 第6章 梁茶忘了那段不知时间的黑暗是怎么度过的。 身居高位的商轻离则全身懒洋洋的,用意味不明又过于冷漠的眼神细细观察着,直到发现这男人从一开始的鲜活变得麻木,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连应激地甩尾挣扎都没了。 这才意兴阑珊,又颇为喜怒无常地对在场所有人命令:“都出去。” 众人色变,拿不准这活阎王又是闹的哪出,纷纷退出门去。 而梁茶对此好不知觉,只隐约感觉周围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如潮水般退去。 眼前蒙着的黑布突然被人充满戾气地一把扯去! 刹那,他像是惊醒了一般,睁眼被刺眼的光打在身上,让他所有羞耻和狼狈都无地自容,慌忙从桌上狼狈地滚下来。 下一秒,有一件造价昂贵且舒适的羊毛大衣掀着一阵暖风和淡淡的男士香水骤然盖在了他的身上。 梁茶受惊一样蓦然抬头,对上了商轻离那双深得看不透的黑眸,偏偏嘴角又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怜悯:“抱歉,刚认出来是你。” 梁茶怔了下,下意识双手搂紧那件能盖住他所有羞耻的大衣。 而商轻离已经转身懒散地坐了回去,侧靠在价值不菲的双鱼登上,目光无比怜爱地看着他。 第11章 “嗯……小梁是吧?之前的工作好好的,怎么不做了?” 梁茶咬紧牙关没有回答,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半晌,他才勉强支撑自己裹着大衣爬起来,怯懦且麻木地习惯性开口:“老板,那我、那我先离开了。” 他刚转身赤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一句: “小梁,说实话我是真心疼你,跟我吧,好歹活得像个人样。” ……像个人样。 梁茶闻言后知后觉,陡然颤栗了下,侧身呆滞地看向商轻离。 眼泪哗地就从眼眶里盈了出来,滑下一行湿泪。 是啊,他现在活得鸡狗不如,在今天来之前不就已经放弃所谓的自尊了吗? 不是早就知道会面对什么了吗? 不过几个小时,就赚到了两万。 他梁茶的自尊还是值一点钱的。 商轻离看到他突然流眼泪,怔住了。 他原本以为这男人会像只斗志昂扬的公鸡再次扑棱着和自己据理力争,会跳起来大骂他这个死同性恋厚颜无耻,会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又菜又怂还爱蹦跶。 但现在看他呆愣愣的变成了一只被拔光了毛的公鸡,失去了眼里那藏也藏不住的狡黠和精明,变成了一只真正的丧家之犬,商轻离却莫名地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意起来。 连日以来胸腔里蹭蹭蹭上涨的无名之火,瞬间哑火,还有些没来由地心烦意乱。 不该是这样。 要是这男人这么三两下就真被打趴下了,他商轻离何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整他,反倒有失身份。 是了,他的目的不在此。 商轻离想起来了。 “行了,”他站起身来走上前去,伸手把人拽过来一把抱在怀里,语气带着点哄的意味,“我不是把人都赶走了吗?” 梁茶很久没被人这么抱着了,骤然觉得丢人死死埋着头抵在对方身前。 商轻离伸手颇为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安抚,“放心,他们都不认识你。” 梁茶一怔,心底那根绷紧的弦到底没忍住,突然断了,委屈地不能自已,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哇哇……我、我也不知道是干这么丢人的玩意儿!我要是知道,我死也不来了!死也不来了——” 他这么突然大哭起来,倒把商轻离吓了一跳。 他不是没见过人哭,也不是没有人抱在他怀里哭。 可那些人是没人垂泪,我见犹怜。 此时看着这跟美人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梁茶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抽噎着还往他身上蹭……他也来不及嫌弃了,心里反倒有点高兴起来,看戏似地低头反问,“现在知道丢人了,那刚刚还不早点离开?” “那我、那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活,不答应以后就更没活了……就更没活了……”梁茶哭得伤心,满肚子的委屈却莫名其妙告诉这个明明恶劣得要命的男人。 “是你对不对?”突然间,梁茶像是突然哪根筋搭对了,猛地抬头,一下撞到商轻离的下巴上,怒目圆瞪,“是你故意找我来的对不对?!” 商轻离疼得伸手抚着下巴抽气,还没来得及狡辩。 对方就当即不管不顾地朝着他扑了过去,几乎是一身蛮力,气势山河地将他撞倒在地!大马金刀地骑在他身上,双手仇恨地掐住他的脖子,愤怒地嚷着: “就是你!我不过骂了你一句,你就要报复我,让我丢人!你这人太坏了!实在是太坏了——” 商轻离被他掐得差点喘不过气来,顺带有点做贼心虚地惊慌。 这蠢男人不该有这种智商! 其实,梁茶哪怕靠着这股破罐子破摔的孤勇发疯,却也不敢真的放开了大骂什么难听的话。 因为生活早就给过他生命难以承受的教训:宁惹君子,不惹小人。 他只能反复骂着“太坏了”,最后一个大男人却像个孩子一样满腔委屈无处可去地大声哭起来,似乎声音越大,那份委屈就能随着声音消散一样。 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商轻离明明学过一些格斗散打,身手不凡,却偏偏被这个毫无章法的泼妇打法给打蒙了头。 他震惊地看着这个全身光着还恬不知耻往自己身上骑的男人,当然对方满脸糊着鼻涕、眼泪,着实毫无香艳可言,只让他有种……奇怪的荒谬感。 从下往上仰视的视角,他看着梁茶那双泪汪汪的眼睛。 那种过界的、类似被窝里横的新奇感觉,让商轻离竟然并不是很愤怒,反倒破天荒地脾气很好,甚至还有些想……哭笑不得? 内心隐隐有种得逞后的洋洋得意。 “喂!梁茶!够了啊!”他几乎有些破功地想笑,假正经地清了清嗓子说,“你觉得我是闲得慌呢还是脑子有病,花钱报复你还留下来安慰你被你打?” “那可不一定……”梁茶忍不住小声回怼,在心里吐槽:可不就有病吗? “……”商轻离一噎,不怒反笑,“喂,我可听见了啊。再打我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梁茶当即怂成个鹌鹑,老老实实收回手,闭嘴。 他刚刚意外捕捉到了这人的笑,感觉有些怪,那不是之前那种瘆人的,或是阴阳怪气的笑,就是——好像拉近了一点距离,把对方从陌生的圈外拉到圈内,变成了自己人的那种才会有的笑。 他深呼一口气,这才想起来要犯怂,低眉顺眼地赶紧从人大老板身上退下来,感觉到两腿间空荡荡的寒风,这才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么惊世骇俗——尤其对方还是那种对男人有意思的。 第12章 他吓得赶紧搂紧自己身上的羊毛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巴掌大的一小张惨白的脸来。 商轻离见他这样,不禁哂笑:“哟,你现在才想起来要脸呢?刚刚打我那泼妇的劲头呢?” 梁茶闻言两脸颊烧了起来,连忙后退——遇事不决,走为上计。 “等等。” 商轻离从地上爬起来,浑不在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梁茶一僵,只听背后的人接着说,“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 “什么话?”他纳闷地回头,一脸狐疑。 商轻离却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伸手绕过他肩膀,将人紧紧箍在怀里,几近霸道地说: “我说——你以后跟我了,就是我的人了。”话罢,侧头低眸笑得颇为欠揍,却也确实很帅地向他挑起一边眉。 梁茶懵了,却被他裹着脚下生风一样,直接就出了这家会所,直接到了门口,开车门,塞进了一辆豪车里。 梁茶想故技重施,旁边刚刚坐进来的男人突然得意地向他展示了下车钥匙,轻轻一按,将所有车门都上了锁。 梁茶:“……”他不死心地伸手试了一遍,果真打不开。 “开车。”商轻离终于扳回一局,心情愉快地翘起二郎腿对前面的助理吩咐。 “你、你要带我去哪?”梁茶大惊,双手搂紧自己的上半身。 商轻离见状,哼笑,故意倾身上前凑近梁茶的脸,眼神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流连,近到彼此的呼吸都开始交缠升温。 他这才低喃:“成年人嘛,孤男寡男的……当然是带你回家。” 梁茶听到前半句还有点惊恐,可听到后面那句“带你回家”却忽而一怔,心里某处像是被羽毛轻轻撩过了一样,激起一片涟漪。 他已经没有家,很久了。 商轻离注意到他的走神,微微蹙眉,偏偏这时梁茶回了神,忙说:“可我的衣服还在……” “那么破烂丢了重新买就是了。”商轻离浑不在意地嗤笑了声。 话是这么说,他见梁茶脸色一变,还是不耐烦朝着助理喊了一声,对方就快速让人将梁茶的衣服和背包拿了下来。 梁茶忙不迭地伸手接过,一时有些为难:“那个,我、我想换衣服。你能不能……” 商轻离轻哼了一声:“刚刚打架的时候,我什么没看过?” 这话一出,明显有歧义,而且前面还有个人呢。梁茶顿时两脸发烫,忍不住低声着急说:“我明明穿了大衣的!” “哦?”商轻离侧眼瞥了他一眼,嗤笑,“有什么区别吗?欲盖琵琶。” 梁茶羞得说不出话来,这人简直就是流氓!还是个稍微有点文化的流氓! “别穿了。” 梁茶不解,顿时有些惊恐地想到……对方不会是要在车上就…… 商轻离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歪脑筋,忍不住骂道:“蠢货,你身上脏成那样,等会儿不得洗啊,还穿什么穿……” 梁茶想到了什么,这才察觉到自己身上还残留食物的黏腻感,下意识卑微地蜷缩了下,试图把自己躲起来钻到地缝里去。 而商轻离看他都要滑到地上去了,一把伸手将人拎了起来:“坐好了,难道还要我给你买儿童座椅?” 梁茶:“……”某些时候,这人说话确实刻薄极了。 素来寡言少语的助理驱车到了商轻离某处个人住的四合院。 商轻离直接伸手拽着梁茶就要下车。 刚打开车门,梁茶抬头瞅到那四合院正门两侧的石狮子,顿觉一阵庄严古朴的王霸之气扑面而来。 大晚上的,颇觉四周冷飕飕的,冷得他两腿打颤,只觉得那两扇大红门就像个血盆大口一样,他一旦走进去,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商轻离见他磨磨蹭蹭的,伸手就要将他拖下车,偏偏梁茶怂得死死伸手抱住车门,不禁嘴唇发抖,说起了胡话:“你这不会是……不会是鬼宅吧?我不去!我不去!” 价值十几亿的四合院被这土鳖说成鬼宅,商轻离险些气笑了。 他低头盯着梁茶,恶意阴测测地一笑:“没错,就是鬼宅。你不去也得去!” 说着,他铁钳一样的大手直接将梁茶拽下了车,连拖带拽地将人风风火火地从正门带了进去。 前来开门的老管家看到二少爷这个架势都愣住了,偏偏他拽着的那男人有点衣衫不整不说,还叫得比杀猪的还响亮。 商轻离的助理沈澜下车微微伸手用指尖抬了下丝边眼镜,将梁茶遗留的东西递给老管家,声音公事公办中带着一丝清冷地说:“陈叔,这是那位的东西。” 陈叔笑着拿上东西,再想问点什么,沈澜已经返回车上驱车离开。 梁茶被商圈轻离几步拽着穿过庭院,走过回廊,一路移步换景,什么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梅花鱼塘应有尽有。 他正记路记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已经被商轻离直接推进了一间房间,刮着风一样将他推到了最里面正冒着热气的温泉池里。 “噗通——”梁茶冷不丁地被推下了水,好不容易从水里面冒出头来,伸手抹了把脸,就看到转身离开的商轻离,只丢下了句: “洗干净点。” 梁茶头一次享受到这么舒服的温泉,半是妒忌地在心里骂着:“妈的,有钱人真会享受!”半是在怅惘,有种看不到未来出路的迷茫。 第13章 一张被温泉蒸得有些泛红的脸皱成一团了朵菊花,心里惶惶然。 等他磨蹭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出来了,看到了同样似乎已经洗过了的商轻离正穿着宽敞暖和的浴袍曲着一只脚懒散地坐在廊下的门边。 对方听到动静眼神不耐烦地抬眸扫了过去,等目光触及他湿漉漉的脸上时,却一愣。 其实,好好洗干净,这男人这张脸还是勉强有几分姿色的。 他随即懒洋洋地用眼神在他身上意味不明地流连了一番。 梁茶被他的眼神弄得有点不大自在,于是装傻似地,站在远处顾左右而言他地问:“这、这里真是你家啊?那你家里人是不是也……” “不是,这是我妈留给我的,我自己一个人住。”商轻离也没想到自己会头一次带人到这里来。 “哦哦。”梁茶只知道他有个异父异母的哥哥,对他妈的事知之甚少,觉得豪门是非多,总之吃一蟹长一智,言多必失,还是乖乖闭嘴比较好。 商轻离哪里看不出来他在装痴卖傻,起身向前靠近他。 看着梁茶被他吓得一步步反倒自己往主卧里退,使坏地突然伸手一把拉着他往他们身后的大床上天旋地转地倒了上去。 梁茶:“!” 一只胳膊霸道地压在了他的肚子上,接着似乎觉得不大舒服,男人又突然将脑袋往下移,直接枕在了梁茶软乎乎的肚子上,哼道:“我今天就想说了,你这肚子还挺有肉的,盛了不少寿司在上面。戳一下就弹一下。” 梁茶被他这话说的一下忘了要挣扎爬起来,只觉得羞恼,整张脸瞬间都像熟透了一样:“我这是……小肚子,很正常的,不算胖。” “哦?我还以为是发福,男人过了三十不都发福吗?”商轻离自顾自说着已经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我晚上看到的时候就想,枕在上面应该很舒服,果然。” 梁茶还想反驳他没有三十,看对方已经舒服得快睡着了,又忍不住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他不过是过得糙了点,还没那么老吧。 怎么一口一个老处男,一个三十的? 他正在心里腹诽呢,突然发现枕在自己肚子上的商轻离忽而睁眼,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双手撑在了他两边,两眼含笑,却隐隐微微泛光。 神情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却过分得有点暧昧凑近,低声问: “梁茶,你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啊?”梁茶被说中了,有些磕巴起来,“怎、怎么可能?!” “哦,是吗?”轻离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笑得很是厚颜无耻,“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我今天看到了,还挺粉的。” 梁茶闻言整张脸骤然就像煮开了一样爆红! 商轻离看得心猿意马的,忽而倾身,盯着梁茶一双眼亮得吓人,双眸中有一种梁茶这辈子头一次看到的渴望,那种被别人需要的渴望。 他低头用温热的唇瓣在梁茶耳边轻轻地蹭着,一点点细细温柔地似吻非吻,眼神始终看着他,几近蛊惑道: “梁哥,我们做吧。” 第7章 梁茶觉得人生难得糊涂,活得太清醒反而太痛苦,不是件好事。 有些事,也最好别说得那么直白。 你情我愿,总比矫情得寻死觅活强。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梁茶在短短的一秒内就给自己注射了个脑内麻醉剂,小声地对着商轻离视死如归地来了句: “……来吧!” 商轻离也是第一次搞直男,看他猛地闭眼,睫毛吓得微颤还一副就义割头的架势,只在心里暗自发笑。 肉再柴也是肉,商轻离的目的也不过是玩玩这死直男罢了。 谁叫他好死不死左一次右一次触他的霉头。 他正想着,闭了半天眼的梁茶颤颤巍巍地悄悄睁眼来了句:“进、进来了?怎么没感觉?” 商轻离顿时有种被侮辱的感觉,额头青筋凸起,刚刚酝酿出来的一点温柔和浪漫的假象荡然无存,暴躁地怒吼:“蠢货!” 接着拉开床头的抽屉把里面的润|滑液和套子丢到他身上:“自己弄下,到四指。” 仰躺的梁茶闻言傻了,手上拿着的东西都瞬间烫手起来。 “什、什么意思?” “呵,”商轻离扯开浴袍,露出他健硕的胸肌,以及小腹那一排紧实的腹肌,居高临下地哼笑,“你想一晚上就被玩废了吗?” 看到梁茶吓得不敢说话,脸色惨白,商轻离心情出奇的好,果然对他这种人根本没必要伪装多么的温柔,纯属浪费。还不如暴露他最恶劣真实的一面要爽得多。 出乎意料的是,梁茶并没有被吓得再次逃跑,而是像是认命了一样,老老实实地低头开始研究,羞耻地开始干活。 商轻离耐心不多地等着,看到梁茶脸上那种笨拙的、羞愤的、隐忍的,慢慢泛红的眼睛,终于有点口干舌燥起来。 他不再多说,伸出大手将人直接抓了过来,嗓音都哑了:“可以了。” “过来。” 梁茶之前在心里说了冠冕堂皇的话不知多少,等真正那一刻,还是没忍住,叫得不比杀猪的好到哪儿去。 商轻离眉头紧皱,额发微湿,听得自觉得刺耳和聒噪,忍不住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沙哑的嗓音警告:“妈的,不会叫就给我安静!” 第14章 “可、可是我……”梁茶话说了个开头,被对方的眼神吓住,连忙咬紧嘴。 他眼神悲凉地看着对方,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等这股痛劲儿过去,奇异的感觉从深处漫上尾椎骨,一路像是通电了一样窜上来时,梁茶一怔,同时抬头和商轻离对上了目光。 商轻离察觉到了,心下有点乐,故技重施着。 接着俯身低头在梁茶眼前坏笑着:“喂,爽吗?” “不、没有!”梁茶试图嘴硬,却下一秒颤得发抖,顿时双颊爆红。 商轻离觉得奇了,那瞬间有种天灵盖被酥到了的感觉,依旧不忘调侃:“我就说你是处男。” 梁茶捂脸,咬紧牙恨恨道:“闭嘴……你快点!”接着死死强撑着,绝不让对方看到自己任何一点得趣的破绽。 “这可是你说的。”商轻离冷笑。 无形中,那该死的胜负欲就上来了。两人就像进行一场你来我往,谁也不肯认输的博弈。 后半夜,梁茶终于吓破胆地认输,留着最后一口气,拖着发颤的双腿去温泉洗澡,只敢在这时骂骂咧咧:“操啊,吃什么长大的,这么禽兽……” 而此时,商轻离突然在他背后冷笑出声:“我看你全身上下也就那嘴最硬,下次尝尝不就知道了。” 梁茶闻言吓得一哆嗦,快速蹲到水里埋着,缩成个鹌鹑就露出两只眼睛在水面上探察敌情。 等他看到商轻离身上似乎已经洗过换了一身要外出的行头,一愣,瞬间喜形于色,大着胆子浮出水面问:“你要出门?那我呢?我是不是也可以回家了?” “嗯。公司有点事要处理。你可以在这里睡到明天,再让陈叔送你回去。” 商轻离穿上衣服周身都冷淡了许多,眼神疏离,有种穿上裤子不认人的感觉。梁茶默默在心里腹诽。 他看着对方转身离开,自己也赶紧从温泉池里跳出来,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抱着背包就猫着身子探出头来,他还是觉得这四合院阴嗖嗖的,想要离开。 陈叔听到他提出要离开,一怔,还是点点头,安排司机。 梁茶觉得这商轻离惦记他,不过就是有钱人偶尔发癫,他越是反抗说不定对方越惦记,所以这才顺水推舟,彻底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好我好。 那晚回去后,他就收到了徐哥那转来的钱,原本两万,转了五万。对方笑眯眯地说他表现很好,多的是贵客赏的。 梁茶自觉装傻子,老老实实拿钱还了债,还完了这五万,还有下个五万,他还得多赚一点寄回老家去。接下来继续该打工打工,一天打六份工,转成个陀螺,根本没时间感时悲秋那兵荒马乱的一晚,渐渐的,在生活里挣扎的梁茶连那晚那人长什么样好像都记不大清楚了。 随着还债的日子逼近,梁茶看着遥遥无期的数字,开始着急,只能拼命接兼职,夜里也风雨兼程地接单送外卖。 梁茶从小电驴上摔出去那瞬间人有些懵,整个人人仰马翻重重地掼在水泥地上。 他强忍着疼痛,淋着夜雨,忙不迭爬起来迅速将掀翻的小电驴扶起来,再检查后面保温箱里的精致餐盒,看到包装纸袋渗了水,破了一处,脸色当即有些白,想到可能要赔钱,心疼得要命。 这是家昂贵日料店的外送,就里面一份鹅肝鳗鱼饭恐怕都抵得上他今天送外卖风里雨里赚的。眼见着就要超时了,超时又得扣一笔超时费,梁茶来不及多想那么多了,咬咬牙,骑上小电驴就往订单住址上的高档公寓赶去。 等他到了公寓大门门口,停车杆正好因为一辆私家车而抬起来,梁茶想赶时间,加着速就想追着尾巴冲过去。 “哎哎哎——你干什么?!”保安室里斜伸出一只手,对他颐指气使,“退回去!” 梁茶心里本来就虚,被这声吼得有些委屈,还有点儿怂,蔫儿蔫儿地,伸出一条腿撑着地儿往后倒,雨水打在他脚边,溅出水花。 他回头想给保安露出一个讨好腼腆的笑,哪知道下一秒就被刚落下的停车杆“duang!”地打在头盔上。 梁茶疼得倒抽气,单手扶着头,手慢脚乱地赶紧缩着脑袋往后退。 那保安大叔看得一乐,从鼻腔里哼着嗤笑了声,辛灾乐祸道:“叫你往里冲,使劲儿冲?也不怕脑袋秃噜皮了。” 梁茶讪讪,有些为难地小声,试图打感情牌:“……我赶时间,快超时了,再不上去,晚两分钟又要多扣钱。刚刚路上着急,急转弯就摔了跤……” 这保安大叔看着眼前长相清秀的年轻男人,又注意到他身上的雨衣确实裹着泥,“啧啧,摔狠了吧。” 现在身上还有点儿痛的梁茶讪讪一笑。 大叔也不少跟这些外卖小哥打交道,知道他们急,看了梁茶费力递过来的包装订单小票上的地址,确定没问题,给他放了行,还好心给他指了具体方向:“就那边,最里面中间那栋。去吧,别着急。” 梁茶连连道谢,骑着小电驴一阵风夹着雨水刮进去,声音散落在模糊的雨声中。停好车,他拎着包装盒,被智能门锁挡在楼下,不得不再忙乱地打电话给顾客。 他站在暖色调的昏黄灯光下,身后是浓墨一般的夜和越下越大的雨。耳麦的闭塞隔绝了部分轰然的雨声,接着炸耳的英文摇滚rap几乎是突兀地撞进耳膜。 第15章 以梁茶的英文水平,勉强抓住其中几句: “……gonna be a big man some (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大人物) you got mud on yo\'face (你搞得灰头土脸) you big disgrace (狼狈至极) kickin\'your can all over the place (把铁罐到处踢来踢去) singin\' (唱吧) 听到这么耳熟能详的调子,梁茶几乎是下一刻就跟着音乐脱口而出,: “we will we will rock you !”他唱着唱着不由闭着眼睛跟着节奏轻微点头。 “we will we will ——” “喂?”振奋人心的音乐戛然而止,取代的是一道低沉的属于男性的,还有点轻慢懒散带着点不耐的嗓音。 梁茶脑子清醒了,嘴上却没能刹住车:“……rock you !!” “……”电话对面沉默声震耳欲聋。 梁茶反应过来一惊,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赶紧解释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刚是唱歌来着……” 对方似乎通过平台电话提示知道他是谁,直接打断他没有一句废话:“门禁和电梯都解锁了,上来,快点。”他最后两个字咬重了音,似乎是因为这个超时的外卖而等得不耐烦。 “好,我这就……”梁茶还没说完,对方就直接挂了。他想到自己摔破的包装,还有很可能餐盒内部已经不那么好看的摆盘,心里不禁打鼓,赶紧拉开大门冲进去。 梁茶进了电梯,随着电梯数不断变化,电梯内的失重感让他愈发紧张起来,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想了想还是透过已经破了的包装盒,单眯着一只眼睛偷瞄了下里面,发现原本摆盘精致的日料现在全坨在一块儿,简直没法看! 梁茶:“……” 完了完了完了…… 超时、毁坏包装、食物变形……他肯定会被投诉的! 此时合上的电梯门恰似一面镜子,将他此时的模样完完整整地照了出来。他刚在雨地里摔了一跤,黄色的外卖服裹了一身泥水,狼狈得厉害,此时头盔的玻璃罩上还因为呼吸朦上一层白雾。他伸手将玻璃罩抬上去,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头盔内额发全都被雨水打湿了黏成一绺一绺的贴在额头上。 梁茶双手抱着已经有些变形和破了边缘的包装袋,感觉里面还渗出了雨水。肯定是进水了,他心里愈发没底,脑海里已经自动幻想出一个有钱大老板怼着他到墙角指鼻子一顿输出,他宛若星爷惊恐地睁大双眼张大嘴,双手缩在嘴边,退蹲到墙角。 “叮——”电梯门开了,梁茶被拉回让人紧张得想窜稀的现实。 他迈着沉痛的步伐,用宛如抱着自己骨灰盒的姿势走出去。四周光是走廊地板都铺着冰凉透亮的大理石,头顶的吊灯很高,亮得吓人,走廊长长的,四处都透着贵气和距离。 他怯怯地回头看着自己走过的地方一串水印,脑海里闪回恐怖片里被拖着走留下一行血的人,暗自哆嗦了下,摇摇头,抱着骨灰盒,啊不是高级日料,闭眼快步走到高档公寓门口,咽了下口水,忐忑不安起来。 他不敢耽搁,伸手按了门铃,按完后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下意识地双脚并拢,站了个军姿。心里掂量着等下要怎么开口道歉,再怎么赔偿。 门内似有声音,像是从不远处刮来一阵龙卷风,林若耶怂得不行,在门锁开门的瞬间,匆匆瞥到了一眼。 正值十二月隆冬,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穿了一身薄薄的黑色羊绒衫,一只手将长袖往上挽着,露出肌理匀称的小臂,隐隐透着力量。 囫囵一眼,他就连忙低头不敢看对方,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老板,下雨天路太滑,路上把您的晚餐摔翻了,但您没放心,没漏没撒,就是撞得不太好看,您看这餐多少钱我转给您……”他说完偷偷抬起头,想看男人的态度,结果看清那张脸后瞬间愣住了。 男人长得俊美,鼻梁高挺,眼窝极深,剑眉入鬓,额头光洁,骨相绝佳不说,冷白皮的肤色衬得唇红齿白,当然最是令人难忘的是他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又轻蔑笑意的眸子,总是透着一股傲慢凌人的盛气。 梁茶傻站在原地,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有些难以置信地磕绊了起来: “商、商老板……怎么是您?” 第8章 商轻离有一个月快没见到梁茶,这个月一直忙着公司一个大项目的投资案,吃住都在公司附近的这间公寓,早把这直男忘在了脑后。 乍一见面,他听到这人竟然认识他,一时有点懵。 他低头打量着这个派送超时,害他饿得没法工作的罪魁祸首。一个男人身材瘦弱不说,看着还弱不禁风的,头上戴着顶土黄土黄的头盔,身上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还在啪嗒啪嗒地滴水,偏偏身上的外套还偏大,身子撑不起来衣服,就显得像个水鬼似的。 梁茶被他的目光刺得无处躲藏,佯装无意地伸手把玻璃罩划下来挡住脸,下意识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十根脚趾头尴尬得在浸泡的鞋里面反复练习抓举。他恨不得用鞋底抽自己一大嘴巴子,怎么刚刚嘴就那么快喊出了对方。 商轻离眉头深皱,越发觉得这人不太对劲,认识他却又畏畏缩缩的,心里觉得更怪了。要不是大晚上还下暴雨,他的助理刚回公司拿文件,他也不会自己来拿外卖。 而且,他觉得这男人低眉顺眼的模样隐隐有些眼熟,身形也有点熟,心理怪不舒服的,那种该死的让他心理上升腾起来的嫌恶感。 第16章 难道是对家公司派来的?想给他使绊子? 梁茶真怕被认出来,忙低着头躲避,动作迅速地向前递上外卖的袋子,刻意瓮声瓮气地说:“您的外卖,虽然摔了,应该不影响口感,您要觉得不行的话,我给你退钱……” 这鬼鬼祟祟的动作,突然猛地递上来的破烂纸袋,哪知道是什么玩意儿?这年头玩商战的心都越来越脏,怎么恶心人怎么来。 商轻离冷笑一声,环抱着双手,没有去接:“你这可以啊,都学会伪装成外卖小哥了。” 梁茶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突然就被对方不知道是擒拿手还是格斗术的,直接给往后逼退到了墙角,吓得猛地抬头挺胸站直。 外卖“哐当”从手中滑落,还未来得及落地,就被商轻离一个横踢踢飞了出去,受到了今天的二次伤害。 梁茶呆若木鸡,傻了。 “你们这种伎俩我见多了……别以为我傻……”商轻离小臂放在对方下巴处猛地往上一抬,想看清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正暗自不屑时,低头对上了梁茶双眼懵然又有些惊吓的眼睛,这双眼睛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该死的,有些熟悉。 就在这瞬间,刚刚还嚣张的商二爷,整个人都裂开了。 “……怎么是你?” 梁茶被他这么猝不及防怼在墙上,呆了好一会儿,羞耻感瞬间顺着脚趾头从后脊背往上窜,爬到了后脑勺和脸上,原本白净的脸肉眼可见地憋红了。 太丢人了。 他简直没法抬头。 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神躲闪,忍不住伸手挡在自己脸前,扭过头避开商轻离直晃晃的目光,磕磕绊绊地说:“你……你先把我放开。” 商轻离一愣,有些后知后觉地松开格挡在他下巴处的小臂,往后一退,打量着眼前的人,最后有点儿想起来了,尤其是想起那晚,眼神不免玩味了些,带了点兴奋:“咦,还真的是你。” “那什么……”商轻离一点不尴尬地想起来自己忘了对方叫什么。 梁茶下巴处还能感觉到被劲瘦小臂压制时的触感,他被放开后,才想起来要呼吸,不太敢去看商轻离的眼睛,识趣地帮对方圆过去这个尴尬:“老板,你那的外卖也不能吃了,我赔给你吧。不好意思,只能麻烦你再重新点了。” 就是这个感觉,既胆大又胆小的,商轻离久违地想起来了那晚更多的细节,脸上不由自主带上了点虚伪的笑意,眼神意意思思地看着他,嘴上说:“不用,这哪儿能呢,是我自己踹的。” 但还是将手机调出二维码,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梁茶:“……” 他边心疼地摸出手机,边在心里腹诽:是啊,您老要是不踹,不就不会饿肚子了? 他扫完看到突然弹出来的微信界面一愣,半晌,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添加好友。 商轻离低头看他的动作,笑了笑:“真不用,都老熟人了,我缺这儿点吗?” 梁茶心里有点动摇,咬咬牙还是按照订单上的价格,肉疼地给对方转过去了三百一十八。 ……妈的,一天白干了。 商轻离低头看着刚加上的好友,再注意到梁茶明显心疼的眼神,平时随随便便就赏给小情儿一辆车一套房的他,这时却不禁暗爽。 他看着梁茶,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反复审视着这个八竿子和自己打不着的人,明明都抛之脑后,可能这辈子都想不起来,却就这么奇特的又这么送到了他面前,透着一股神奇的孽缘感。 恍惚间,商轻离似乎看到了那晚在他身下暗暗较劲,却又情不自禁的模样,说不上多动人,却格外有趣。 “不好意思啊,商老板,”梁茶尴尬地出声打断他,目光下垂正好瞥到自己灌泡了雨水的鞋子,歉意道:“我这还有好几单等着,再不送肯定要被投诉了,那我走了啊……” 他丢下最后一句,仓皇而逃,跑到电梯门口按了电梯,看到了那袋被踹飞的外卖,临电梯开门时,没忍住,还是弯腰捡了起来,闪了进去,连按了好几次关门按键,等门彻底合上了,才终于松口气,颓然地看着怀里抱着烂纸袋,又在眼前的电梯镜里看到了自己。 有些茫然。 商轻离一怔,看着他慌忙离去的背影,刚刚还热络含笑的眼睛渐渐冷了下来,垂眸看了眼门口那一滩雨水。 接着地臭着张俊脸转身进屋甩上门。 他快步走到冰箱面前打开,拿出一瓶冰的进口矿泉水,扭开仰头灌了一半下肚,还是没冷静下来。 最后冷着脸打电话给助理沈澜:“去聚德楼给我重新定个餐带过来。” 梁茶走出公寓大门,迎面糊了他玻璃罩一脸雨。他看着窗外连绵的夜雨,将那份早就凉透了的外卖放回后面的保温箱,骑上小电驴离开。 路过保安亭时,保安大叔还特地探出头看了他一眼,问:“上去这么久,没事儿吧?” 他微摇头扯出个笑来:“没事,叔,那我走了。” 梁茶骑着小电驴穿梭在繁华大都市的雨夜马路上,夜里车流渐少,他的身影显得落寞寂寥,眼神看似在看着前方,又有些飘摇。 凌晨时分,他才回到租的地下室,将已经烂得厉害的纸袋放在客厅茶几上,拿了换洗的干净衣服,进公共浴室洗澡。 第17章 出来时,他用干毛巾擦着湿软的头发,拿出那袋价值三百一十八的日料,小心打开袋子,将包装盒拿出来,到外面公共厨房的二手微波炉叮了几分钟。打开微波炉,鹅肝鳗鱼饭的香味扑面而来,引得隔壁夜里打游戏的合租室友探出头来:“哇!梁哥,这味道绝了!你终于忍不住偷外卖了?!” 梁茶有些羞恼:“什么叫偷?我给了钱的,三百一十八呢!” 室友一听更诧异了,拿着正在峡谷开战的手机,走过来:“这么大手笔?遇到喜事了?” 梁茶苦笑,遇到一夜情对象,还是个男的,这得去庙里拜拜驱邪的程度吧? 他见对方眼睛就没离开鳗鱼饭,干脆将其他的剩下的可以冷餐的日料也拿了出来,认真摆放在公共餐厅的桌子上,向他发出邀请:“一起吃?” 室友一阵欢呼,就差喊“爸爸”了:“梁哥,你可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梁茶对突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不感兴趣,他神思不属地吃完收拾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蜷缩在小床上,累得只想睡觉。 他太累了,侧身蜷缩在单人床上,关了灯,拿出手机看到今天刚加上的人,昵称是[shang]。 北京城这么大,他竟然还能遇到他……想着想着他又有些愤愤,妈的这些死有钱人是不是到处都有房子?! 他抱着一丝仇富心理,疲惫地沉沉睡了过去。 而时间倒回两个小时前。 在梁茶刚离开没多久,商轻离挑剔地吃完了沈渊带来的晚餐,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之前,我让你查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谁?”沈渊很有一名总裁特助的专业性,有着过目不忘且同时处理多样事物,堪称中央处理器的精英大脑,能将商轻离的公事和私事处理的条缕分析,纹丝不乱。 “就……之前商怀若订婚那天那个……”商轻离抓到了一点零星的记忆重点。 “梁茶。”沈渊快速精准地给出答案,同时继续快速在电脑前敲击键盘进行工作处理,为了能够尽快下班而加班加点地努力。 对老板又突然想起哪个旧情人的瓜一点都不感兴趣,一点也不。 “所以,您需要再联系对方吗?” 商轻离被戳中心思,又觉得惦记那样不入流的货色有点跌面,于是装腔作势地淡淡“哦”了一声,很是无所谓地口吻说,“也没什么,上次那事后来怎么处理了?” 沈渊抿了抿唇,伸手抬了下眼镜,说:“我让徐世新多给了他三万,正好五万,可以解决他那个月的债务危机。” “啧,”商轻离在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在心里嘀咕:这是给多了啊,怪不得后来没再找他。 猜出自家老板心思的沈渊:“……”老板您以前只是渣,现在为什么还这么抠。 不愧是人渣。 沈渊在加班结束离开前,商轻离再次喊住他:“那个徐什么的,他有再联系吗?”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 商轻离懒散地开口:“那让另一边的人再催一下。” “……好。”沈渊转身的时候原本没有表情的冰山脸崩了一瞬,在心里暗骂:“……人渣。” 当晚,商轻离躺在他空荡荡的大床上,有些久违的燥热,翻来覆去的,脑海里不断闪过今晚看到的梁茶,那个戴着安全帽,一身土得掉渣的外卖制服的男人,还有他那双时不时躲闪、怯生生的,透着股清澈且愚蠢的眼睛。 想到了他当时扑到自己身上一双怒火和眼泪包裹着的眼睛…… 想着想着,想到了那个夕阳后的下午,男人看着小孩手里的冰糖葫芦满脸羡慕和怀念的模样,好像他曾经拥有过整个春天。 让人嫉妒又可笑。 窗外的暴雨早已转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可商轻离依旧难以入眠,他原本就有很严重的入睡障碍,今晚更是格外地艰难。 在黑暗中胡思乱想着,心口又渐渐烧起来,难以控制的情绪失控,裹挟着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一般,让他有种心跳失律的难受,像炙烤在铁笼里的困兽,烦闷地想要咆哮和发泄。 他脑海里下意识想到梁茶,抓到手机找到他的微信,毫不顾忌地打了过去。 梁茶为了时时刻刻能够得到兼职机会,从不静音。这会儿突然被黑暗空荡的地下室里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吓了一跳,迷迷糊糊地伸手就接通了电话,声音软绵绵地: “……喂?” “我想要。”一道有些沙哑躁动的声音似乎克制地传来。 “什么?”梁茶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清来电备注,陡然清醒了几分。 “现在就过来,今晚的公寓……”商轻离隐隐有些压抑不住地狂躁。 他还没说完,就被吓了一跳的梁茶瞬间挂断电话! 商轻离再打过去,直接显示被拉黑: [对方已不是您的好友。] “shit!”商轻离怒得将手机摔了出去! 第9章 梁茶当晚就做了个噩梦,吓得赶紧起床,连夜去打工赚钱。 直到次日上午,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好在里面传来的声音不是那个商什么的。 沈渊和他约在了一家咖啡厅。 开门见山地对他说:“梁先生,我是商轻离先生的私人助理,很抱歉这么久才来联系您,之前我的老板因为工作原因这段时间忽略了您,请您见谅。” 第18章 梁茶听得有些懵,接着听他继续说:“相信之前您也和商先生已经通过一见钟情,英雄救美,两情相悦从而达成了进行交往的一系列流程。” 梁茶听他扯得自己都有点不信,不由佩服地看着这位助理,心想这见人说鬼话的工作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尤其还是给那么一位喜怒无常的上司工作。 沈渊接着拿出来一份纸质合同递给了凉茶,说:“所以接下来我会根据商先生的工作安排,适当地给二位安排约会时间以增进感情,同时会为商先生为您准备各种节日红包、礼物等慰问品,如果有其他要求也可以提。为了方便,也希望您这边可以在时间上为彼此爱的相处作出牺牲……” “呃,你是想说……随叫随到是吗?”梁茶十分直白地问。 沈渊不愧是专业的,态度疏离且恭敬地说:“原则上是以商先生的时间为准,希望像昨晚那样因为赌气而拉黑微信,破坏情侣之间感情的事不会再发生。” “……”连彼此名字都记不清的情侣吗? 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了,他只当上有钱人脸上的遮羞布,有些泰然处之的接受了。 于是笑得很和气地问:“那请问如果要给这段爱一个期限,大概是?” 对面的沈渊差点没绷住,半晌,憋出一句:“……根据科学依据,爱的荷尔蒙大概会持续1-3个月。” 梁茶闻言不禁吐槽:“你说的是性激素吧?” 沈渊:“……”可以这么理解。 他正襟危坐,找补道:“雄激素通常可以维持3个月……到五年,具体看您二位之间的个人体质以及生活习惯。而恋爱荷尔蒙至少需要6个月开始消退。” 沈渊似乎觉得有些扯远了,回归正题来,“总之,除此之外,” 他向梁茶露出一个不甚优雅的微笑,端正且认真地对他说:“您要如何,我们就如何。” 梁茶一开始只当是和高级社畜之间的调侃而已,大着胆子露出一点以往没有到犀利和毒舌,突然听到这句一怔。 他忽而笑了笑,点头:“好,谢谢。” 等沈渊离开,他看着对方的背影,喃喃:“原来你也听康姆士的歌啊。” “什么歌?”商轻离突然出现,毫不在意地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伸手将还没反应过来的他的手牵了起来,说着他想起什么,突然挑眉一笑反问,“《we will rock you》?” 正是昨晚梁茶在电话离突然唱的那首,商轻离的手机铃声。 梁茶想到社死的那一幕,不禁窘然,下一秒就被人牵着手毫不顾及周围目光地走出来咖啡厅。 他依旧我行我素地将梁茶塞进了一辆黑色豪车的副驾驶。 商轻离转身潇洒地拉开车门坐了进来,踩了油门,直接将车开出了地下车库。 “刚刚沈渊都跟你说清楚了吧?” 梁茶还是头一次听说能把“谈恋爱”说得这么道貌岸然的,他有些不大自然地“嗯”了一声。 “行,那先把我从你的黑名单里拉出来。”商轻离哼笑了声,转过头来倾身上前,眼神危险地微眯,催促,“快点。” 梁茶顶着压力连忙摸出手机,颇有些不情不愿地将他从黑名单拉了出来。 商轻离注意到他手机备注,当即伸手快速夺了过来,冷笑着一字一顿念出声来: “疯、狗?” 梁茶讪讪,连忙怂得缩着脖子,小心解释:“那什么……爱称。” 商轻离是一个字也不信,用手机毫不客气地在他脑门上重重拍了下,接着直接动手要改备注。 结果改来改去,发现什么都不对。 于是厚颜无耻地改了个丢过去:“不许改。” 梁茶生怕摔碎屏,给本来就雪花似的屏幕雪上加霜,连忙接住,拿过来一看,顿时觉得牙酸,并十分羞愤。 因为上面写的是:[捣茶商] 他恨不得脱下鞋抽这丫的两脚底板! 太他娘的不是个东西了! 商轻离看他七彩盘一样的脸色,觉得有趣,于是拿过自己的手机,蔫儿坏的也给对方改了个昵称叫——[吃商茶] 还特不要脸地展示给他看:“来,瞅瞅,像不像情侣名?” “你——”梁茶气得浑身发抖,结果下一秒就被商轻离一把搂过去,抱着亲了上去。 唇齿交缠间,他听到商轻离低哑的嗓音似情人间的耳语对他说: “我好想你……” 梁茶一怔,鼻息间全是这个人身上独一无二的气味,听到他接着说:“我昨晚想了你好久……你怎么舍得拉黑我的,嗯?” 男人带着鼻腔的轻哼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有一瞬间,梁茶真的差点误以为他们已经认识很久,情深不移,而他还没来得及,也没能彻底清醒的时候,商轻离的手已经悄然从他腹部的毛衣下面顺着他的腰腹抚摸了上去…… 梁茶察觉到了一丝酥麻,下意识颤栗了下,奇异的痒意附骨吸髓地随着那只温热的大手缠上他。 商轻离察觉到了这点小细节,轻笑出声,胸腔也微微发出震颤,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诱人。 “咦?怎么感觉有点瘦了,小肚子呢?”男人说着恶意地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梁茶的肚子上捏了捏,这过分亲昵的动作让他有点始料不及,却又在一瞬间晃了神,没来由地感觉到羞耻,同时有点儿……有点儿贪恋。 第19章 梁茶这才想起来要发恼,有些羞愤地小声说:“你、你别摸了!要、要做就……就去酒店。” “不行,手感这么好,我就摸……给不给摸?”商轻离感受着软乎乎的,温热的手感,不老实的手继续探索。 “再说了,在这儿又没人,怕什么?”他低低笑了一声,快意地盯着梁茶脸上逐渐变得迷离的表情,觉得这男人真有意思,不过随随便便一点小伎俩,就好像真那么回事儿一样。 他没想到直男这么好玩,实在是不怪他吃回头草。 梁茶出来一次后,额头已经覆着一层薄汗,软得一片泥泞,偏偏商轻离还故意用湿漉漉的手展示在他脸前,揶揄他道:“……喝茶了。” “该我这个捣茶的了。” 他在一阵后怕中,和商轻离在地下停车场里一直呆到傍晚才驱车离开。 商轻离直接带他去了他昨晚那的公寓,洗澡洗着洗着又莫名其妙到了晚上。 梁茶感觉自己一滴也没有了,暗骂他不是人,饿得前胸贴后背。 “我、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我行就行。”商轻离开玩笑,却没停下来。 “不是,我是说我好饿!我一天没吃东西,我快饿死了……”梁茶努力推开他,想要爬出去,又被人抓回去。 他几度欲哭无泪,恼得用毫无震慑力的拳头捶他硬邦邦的胸肌,骂道:“妈的我受不了了!你找别人吧!老子要饿死了!我要吃饭!!” 商轻离闻言好笑,最后终于放开他,侧身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说:“给你半小时,自己点外卖。” “……”梁茶脸色发青,还是快速摸出手机,结果发现附近的外卖要不配送费特别高,要不就是特别贵。 他纠结了半天,呐呐开口:“我能不能……在你家找点吃的?” 商轻离闻言抬头看他一眼,摆摆手:“去吧,给我也弄点。” 梁茶:“……” 他背过身下床,无声地骂骂咧咧。 “你刚是不是在骂我?”商轻离突然有所感地朝着他的方向问了句。 梁茶一僵,这小动作瞬间暴露了。 商轻离嗤笑,毫不客气地伸出大长腿在他的光腚上踹了一脚:“你个死直男,骂我什么?” 梁茶差点被他踹到床下去,扑愣着往前趔趄走了几步才站稳,继而怒了,忙不迭快速往前跑了两步,脱离对方的攻击范围,这才壮着胆子怒骂:“骂你杨白劳!黄世仁!南霸天!周扒皮!” 商轻离这个不学无术的,也是闻言愣了两秒,这才噗地哈哈大笑起来,拍手道: “嗯,不错不错,骂出文化骂出风采。小梁啊,发言总结很到位嘛。” 梁茶见他笑得那么开心,顿时心里也稍微放心下来,经过这几次接触,他也算是勉强摸到了这商轻离的一点脾气。其实如果不踩着他真正的地雷,这人还是挺好应付和顺毛的。 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转过身来找出自己皱巴巴的裤子正要穿上,就被那周霸天突然出声打断, “穿什么穿,就这么好看。” 梁茶攥紧了手,简直有点忍无可忍了,他火速套上裤子,跑去厨房,翻箱倒柜的,找到一点挂面和鸡蛋,煮了两碗鸡蛋面。 商轻离闻着味儿出来的时候,只穿了条裤子,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他旁边,端着碗吃了起来,突然有些意外地夸道:“梁哥,你这手艺还行啊。” 梁茶闻言嘴角微勾,边吃面边忍不住吐槽。 “有事梁哥,没事小梁。” 商轻离微挑眉梢,不甚在意地忽而低头凑近,笑得很不要脸,“那我喊什么?” “哦哦,我懂了,是想我喊‘老婆’是吧?你们直男不就喜欢这样吗?” 商轻离见梁茶有些羞恼,故意压低声音暧昧地喊了声:“老婆。” “……你下面很好吃。” 梁茶闻言瞬间想入非非,知道他是编排自己,恨不得把这碗面都掀在他脸上! “哈,这不是你们直男最喜欢开的玩笑吗?”商轻离注意到他五色盘一样的表情,格外喜欢这么逗他。 梁茶闻言非常无语,忍无可忍:“你别总‘你们直男’‘你们直男’地挂在嘴边行不行?” 他真想抽他丫的两大巴子! “那你们同性恋怎么不是那种整天娘里娘气,搔首弄姿的?”他一时嘴快,刚说完,对面的商轻离就瞬间变了脸,阴沉沉的,风雨欲来。 梁茶顿觉失言,结结巴巴起来:“我、我也没说你……” 然而他意识到,已经晚了,不禁后怕地往后退。 第10章 那晚,商轻离几乎是报复性地,突然就带着梁茶一路飙车去了附近的一家私密性很高的gay吧。 把他丢给那里的人,只给负责人说了句: “弄得娘里娘气,搔首弄姿点儿。” 梁茶几乎吓呆了,一开始还想挣扎,可看到商轻离那双冷血无情的眼睛,瞬间不敢动弹了,只能任由那些陌生人随意摆弄他。 他最后被人推出来,穿着一身黑色丝网袜的兔女郎紧身衣,局促不安地蜷缩着站在那儿,不敢去看周围的人。 商轻离把他一把搂过来,在他耳边无不恶意地轻笑:“宝贝儿,你现在可真骚。” 梁茶闻言一怔,只觉得遍体生寒。他怎么会错觉到以为自己已经有点了解这人了。他根本就是个疯子,是个恶魔。 第20章 gay吧里音乐很炸,有穿着同样兔女郎或者更暴露的衣服在舞台上方跳着钢管舞,四周都是成双成对或者三三两两贴着的男人。 梁茶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只能颤抖着蜷缩在原地。 他感觉实在受不了了,怒意和恐惧在心里反复交织,偏偏商轻离还伸手搂着他,满是轻蔑地说:“走啊,来跳舞。” 梁茶感觉被这里昏暗刺眼的灯光还有喧嚣的音乐刺激得头晕,天旋地转的,他挣扎着对着商轻离摇头:“不……商轻离,别这样,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回去……” 可是商轻离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偏偏还有一些男人不怀好意地向他靠近,把手伸到他身上—— 他以为商轻离肯定会任由那些人把自己带走时,他却突然出现,反手将靠近他的男人的手干净利落地扭得脆响,那人痛得大叫,其他人看到也瞬间不敢再来招惹这个似乎有主的兔女郎。 梁茶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一件外套就被霸道地披在他身上裹着,接着商轻离上前一把拥住他,脸色阴沉地带着他大步往外走去。 脱离那群魔乱舞的喧嚣,梁茶终于从颤栗中微微回神,到了门口,呼吸到了夜里新鲜而冷冽的空气。 而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雪。 梁茶一怔,下意识欣喜地伸手去接了片雪花。 商轻离侧目看着这个男人的侧脸,沉默半晌,突然将他一把拽入怀里死死抱着。 梁茶不知道他又怎么了,但意外地能感觉到他温热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 砰砰。 砰砰。 他讷讷的呆站在原地,看着无数片雪花缓缓从天空飘落在他们身边。 这一幕莫名地很浪漫,梁茶想到了他大学时候班上女生爱看的韩剧。 可是这是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的拥抱。 他蓦地想笑,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他缓缓地抬起手来,轻轻地也抱住对方,才意识到他把大衣给了自己,自己才穿了件薄毛衣。 梁茶感受着对方身上传过来的温度和心跳,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商轻离……下雪了,我给你念个咒语怎么样?” 许久未动的商轻离微动,抿了抿唇,垂眸依旧不语。 梁茶就自顾自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商轻离身后煞有其事地挥动了下,轻轻念了句: “obliviate(一忘皆空)。” 并非真的不学无术的商轻离一下反应过来,怔了瞬,不由绷不住地低骂了声: “麻瓜。” 紧接着却又用特别正宗的英腔重复了遍:“obliviate.” 梁茶听得眼睛微亮,忍不住嘀咕了句:“你口语还挺好的。也不知道过没过四级……” 商轻离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个钢镚儿,嗤道:“我从小是在英国读的。不考四级。” “呵,英爷。”梁茶酸溜溜地嫉妒了把,他当初大学四级第一次没好好学,考得稀碎,等他认认真真学了准备再考的时候,已经没机会,也没必要了。 那晚之后,穿着一身兔女郎服,裹着大衣灰溜溜地回了租的地方,明明累得够呛,还是在浴室里洗了很久,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倒头就睡。 他还是会去打工,生活似乎一成不变,只是偶尔要在打工途中要应付商轻离突如其来的信息轰炸,不得不马不停蹄地请假赶去赴约。 商轻离经常觉得麻烦,会半夜伸手逮住要逃跑的梁茶,哼哼唧唧地像个大爷一样指挥他去做宵夜,再把人逮回来压着不许走,陪他睡觉。 “你住那破地下室有什么好的?干脆搬我这儿来算了。” 哪怕对方这么说,梁茶依旧倔着阳奉阴违,了事后能跑就跑。 废话,一般包吃包住的老板绝对是想24小时全程压榨你的吸血虫!要你为公司既流汗又流血! 后来某天,沈渊提前了一周给梁茶发了五万二的圣诞红包,顺便暗示他最好给商轻离准备一份礼物。 礼物? 一向抠得只进不出的梁茶暗暗吐槽,这些有钱人爱过洋节也就算了,还那么破讲究。 但看在大红包的份上,还是上网上搜了半天,最后充满恶趣味地找了个编织教程,自己抽时间照着视频学,准备织一双花花绿绿的……毛线手套。 他猜想商轻离这种死有钱人的衣柜里肯定有大把昂贵的什么大利手工的、纯澳洲羊毛这种奢侈品,走到哪儿也都会有温暖舒服的暖气,他哪里需要自己这个穷逼上不得台面上的礼物。 不过是逗他发笑罢了。 如果生活需要小丑,那么小丑就有存在的必要。 “哈?这什么丑玩意儿?”商轻离在高级餐厅的落地窗边收到他这个礼物的时候,打开时拿起来看来看去,不禁发笑。而梁茶看着他试戴时的猎奇和玩乐心理,目光中都带了几分父慈子孝的意味。 看,丑玩意儿配狗,多贴。 商轻离正试着呢,乍然抬头看到了梁茶这个奇奇怪怪的眼神,心里莫名就get到了他的小酒酒,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瞬间气笑了。当场将双手上连着的那根红毛线向前照着梁茶的脑袋兜头一勾,玩闹地将人被迫勾过来! “胆肥了啊?搁这儿等着我是吧?你丫的给我过来!” 梁茶骤然被红毛线给缠住头,顿觉在这种高档的地方有种鸡飞狗跳的丢人,忙不迭站起来朝他凑近,眼神四处瞟,生怕被人注意到他们这儿的动静。 第21章 商轻离注意到他要脸的小眼神,乐了:“你还要脸呢?暗讽我是丑玩意儿是吧?” 说着,两只戴着手套的手就把人裹过来,毫不客气地,看似气势如虹地,猛地抱住他一顿怼嘴猛亲! 湿哒哒的。 真跟狗似的。 梁茶瞪大了眼睛:“!” 偏偏商轻离没脸没皮还要带着他一块丢脸,亲得非常不要脸。 只是亲着亲着,又亲出了一点儿别的味道,慢慢变了滋味,变得有些缱绻缠绵起来。 梁茶根本不懂换气,险些溺在他这个长吻里。 他弄不明白这男人怎么那么喜欢亲他,黏黏糊糊的。 “行、行了!”他费劲儿地伸手推 开他,脸上止不住地发烫,心里却开始发慌。 商轻离自觉赢了一局,从旁边摸出个礼盒,同样递给他:“喏,你的礼物。” 梁茶缓了口气,伸手接过来,莫名地有点小期待,又生怕也是什么恶作剧,小心撕开包装打开后,看到盒子里是—— 一把迷你的……扫帚。 当商轻离看到梁茶忐忑又期待的眼神突然垮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样?扫把星是不是特别配你这个倒霉蛋?” “……” 下一眼,梁茶察觉盒子内的背景有些熟悉,才发现这把扫帚好像是—— “……哈利波特的光轮2000?!” 他突然反应过来,有些惊喜。 商轻离闻言眉梢微挑,懒散地往身后一靠,随口“嗯”了一声,微别过头去,看着窗外装扮得像红红绿绿的街道,懒洋洋道,“喜欢不?” “就……就还行。”梁茶耻于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快速将盒子盖上,放在一边,故意岔开话题:“我好饿啊,能不能催一下上菜?” “……”商轻离顿觉不爽,转过头来,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吃吃吃!在家还没喂饱你吗?就知道吃!你看你最近都胖了多少!” 突然被人身攻击的梁茶:“……”默默伸手摸了摸自己又长出来的小肚子,不甘心地瘪嘴回怼,“不是你说枕着很舒服的吗……” 前来上菜的服务员听到,忍不住憋笑,眼神就跟看小情侣闹别扭一样揶揄。 梁茶顿时觉得脸上有点烧。 后面全程不敢看那个服务员,跟个鸵鸟似地埋头苦吃。 期间,隐隐约约听到对面的商轻离对着他嗤嗤地笑,肩膀微微颤抖,弄得他这边的桌子也发颤。 梁茶最后羞恼地抬头怒瞪他:“你别笑了行不行!” 哪知道看到对方的一瞬间,他自己也莫名破了功,被传染,噗嗤一下没忍住,也忍不住嗤嗤地憋笑出声,两个人莫名其妙地抖成了傻逼。弄得周围的客人频频环顾,最后纷纷朝他们这儿纳闷地看过来。 店里还有不少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好奇地看着他们,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着什么。 估计是:看那两个神经病。 最后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梁茶也顾不上吃了,拉着商轻离从餐厅里跑了出来,跑了几步,遇到了白胡子的圣诞老人,还不止一个。 街上狂欢的年轻人很多,成双成对的小情侣比比皆是。 梁茶看着那些旁若无人牵着手的情侣,忽而发现他和商轻离也同样无比自然地十指相扣。 他低头默默看着,又不大自然地将眼神飘到其他地方去,嘴角莫名地微微上扬。 “梁哥,”商轻离看他不知道看哪,凑过去,微倾身在他耳边,刚要开口。 天空突然绽放出了绚丽缤纷的烟花。 不少情侣当即站在烟花下拥吻了起来。 梁茶顿觉尴尬,刚转过头想跟他赶紧离开,哪知道嘴唇恰好撞到了商轻离的唇上。对方也微怔了下,随即眼中闪过狡黠的光,闭上了眼睛,伸手抱住他加深这个吻。 那是一个漫长又短暂的吻。 他微微睁大眼睛,在一片喧哗中,却听到了自己躁动如鼓的心跳声。 那一瞬,梁茶觉得,他完了。 “obliviate。”他在心里对自己施咒。 可他忘了自己是个麻瓜。 他双眼微眨,一行泪倏然从眼眶里仓皇滚落下来。 第11章 梁茶忽然伸手将正亲着他的商轻离猛地推开—— 被推开的商轻离一怔,陡然抬头看向他。 梁茶胸口微微起伏,脸上闪过一瞬惶然。 商轻离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面沉如水:“你什么意思?” 他们头顶绽放开的烟花也终于哑火,归于沉寂。 身后是一大棵圣诞树,彩色灯泡的光渐次闪烁,照在树下的两人身上。 梁茶这才硬着头皮开口:“……我们能不能不要在外面这样。” 商轻离的脸色已经彻底黑成锅盖了,梁茶瞅着他快发飙了,呐呐地小声说:“我们之间能不能就……纯做?你找我不就是做这档子事吗?” 商轻离哪里听不出来他什么意思,只是不知道为何忽然感觉刚刚周身升起来的那点儿火,被他冰渣子似地三言两语兜头灌下来,彻底凉到了骨子里。 “呵。这档子事……” 他低头嗤笑着将手上还戴着的手套三两下恨恨扯了,看似很冷静,反手就像丢垃圾一样丢在了梁茶脚边的雪地上。 然后一把将梁茶后脖领子拽过来,盯着他的眼珠子直直地望着。 第22章 眼神四目相对时,他根本看不透这个男人装傻充愣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哂笑了声,说: “你倒是清楚。” 梁茶的后脖颈被他拽得有些疼,龇牙咧嘴的,又有些勉力讨好的表情,小心说:“我就只会做这种丑玩意儿,您别嫌弃我……” 商轻离忽觉无趣,猛地松手将人甩了出去。 “滚。” 梁茶踉跄着勉强站稳,等他回头,看到穿着黑色羊毛大衣的商轻离已经卷着一阵寒风踩着雪就走了。 他摸不准商轻离的心思,手上抱着那个礼物盒子,低头去捡那双手套,伸手拍了拍雪渣和染脏了的泥,小声嘀咕:“就知道你不要,你不要我要。” 他满心欢喜地给自己戴上,傻乐地抱着礼物左顾右盼地找出口,准备搭地铁回去接着送外卖。今晚过节,肯定能接不少单。 他哼着小曲儿就走了。 去而复返的商轻离在原地没看到人就气得够呛了,再低头伸手到处摸,更没找到被他丢掉的礼物,一时间气得狠狠踹了一脚雪地。 哪知道转眼就看到不远处人群里,那哼着小曲儿摇头晃脑,还私自把送给他的手套自己戴上了的梁茶。 不知为何,刚刚胸口的郁结一扫而散,商轻离简直气笑了,他忙不迭想去追,想了想,又快速返回来,低头伸手在冰得扎手的雪地上快速捞着,捏了个大大的雪球,脸上带着恶劣的笑,快速避开人群,追着那人跑过去。 “梁茶——!”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梁茶下意识回头。 哪知道迎面就破风砸过来一个巨大的雪球! 梁茶一时未觉,迎面被砸了个正着,炸开的雪球瞬间散开,顺着他的脖子领里窜进去,一路凉得他吱哇乱叫地跳起来,快速拉着领子抖着。 下一瞬,就听到几米之外,传来了始作俑者极其恶劣的哈哈大笑声。 他抬头,看到商轻离笑得弯腰,一副幸灾乐祸的小人模样,顿时心里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但不知道为什么,内心隐隐竟然有一丝窃喜。 他强行忽略这一闪而过的情绪,只彻底恼怒,不管不顾地低头,在雪地上揉了个雪球就朝着对方砸过去! 那雪球没捏好,刚丢到半空中就散成了一片,抖落在商轻离头顶,被他轻蔑地嘲笑。随即,又快狠准地再次还击。 梁茶一个不察,躲无可躲,再次被砸中,在身上邦地响起来。 他简直出离愤怒了,迅速还击。 也不知为何,周围被波及的人渐渐参入了进来,变成了敌我两方的混战,一时间雪球四飞,漫天飞舞地雪渣,还有人们的笑声。 四处一片狼藉,末了,是附近的好几个保安闻讯叫停着跑过来。 生平第一次感觉做坏事了的梁茶一慌,对面的商轻离却快速跑过来,一把伸手拽住他的手,如风一样带着他跑了出去。 梁茶脖子上挂着已经被脱了的手套,腋下夹子那根魔法扫帚的盒子,一路被他拽着跑到了停车的地方。 商轻离毫不犹豫地将车门拉开,将他推了进去。 梁茶懵了一瞬,就已经被他推倒,车内的暖气渐足,他热得有些受不了。 车外兵荒马乱,车内捣茶阵阵。 他脖子上挂着的手套乱晃,突然就被人抢走了。 “等、等等,你干嘛?!你不是戴了吗?” 俯身在他上方的商轻离眸中闪过一抹坏笑,把手套口打开,低头看着有些慌张和狼狈的梁茶说:“当然是给你接茶了,难不成用你的嘴?” 梁茶瞬间有种一言难尽地羞耻,下意识闭紧了嘴。 商轻离看他这样,恶趣味得到满足,颇为开怀,也就愈发无下限起来,弯腰在他脸上恬不知耻地轻笑,“你知不知道,手套的英文是<a href="https:///gl/" target="_blank">gloves。” “梁哥,give me your loves。”他恶意地发狠,咬重发音,故意加了个s。 梁茶闻言,瞳孔微怔,那刹那,紧绷的世界,遭遇洪水猛兽,骤然坍塌成一片废墟。 年底越来越忙,商轻离的公司接到大案子,忙得有些脚不沾地,像是又瞬间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梁茶的生活里。 只有沈渊固定的月末红包稳定地像发工资一样,让他偶尔有点恍惚,会想起来还有个这么个人。 梁茶最近都在送外卖,干得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有两万多,除去自己的房租生活费还有还债的五万,他还能攒下来不少,通通打到了程澄的银行账户里。 他电话打过去,永远都是小舟在接,软糯可爱,又有点调皮的小男孩在小区里交到了好朋友,总是叽叽喳喳地跟他分享着,还告诉他妈妈给他买了新衣服和新书包。 梁茶听到这儿,心里就忽而放松了许多。 “哥哥,过年你会来看小舟吗?”小舟突然甜甜地问了句。 梁茶怔住,最后搪塞了句:“哥哥很忙,不回去了,好好听妈妈的话好吗?”便挂了,他抬头看着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戴上头盔,在猎猎的寒风中骑着小电驴继续送餐。 哪知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催单的客人,用耳机接了就忙道歉:“不好意思,有点迷路,马上就到……” “什么玩意儿?”商轻离听得瞬间明白他认错人了,一时火大,“我饿了,你赶紧去画舫斋给我订份饭送过来,快点!” 第23章 梁茶懵了两秒:“……商轻离?” “不是我是鬼啊!梁茶你是不是又把我备注给改了?” “……”梁茶连忙否认,“不,不是,我现在正在外面送餐呢,所以……” “那你他妈还不快点送!送完别接单了,赶紧给我去买来,我一天没吃饭都快饿死了!”商轻离明显有些暴走的声音传来。只是梁茶听着,总觉得对方语气里还隐隐有种……委屈? 他忙不迭应了:“好好好,那我……挂了?”哪知道电话里已经传来挂断的声音。 他没再耽搁,幸好只有还剩一单。 送完,定位后,发现那个什么画舫斋离他有十几公里,搜了下,还贵得要死。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加速赶紧去买。 紧赶慢赶,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后站在了商轻离公寓的门口,现在已经是夜里快一点了。 他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来开门。 打电话过去也没有人接。 梁茶累得根本站不住了,于是蜷缩着坐在他家门口,等了好久。 商轻离昨晚打完那个电话没多久,圈里的损友就打电话来: “商二爷,出来玩啊,这边正办露天泳池趴体呢!” “妈的,不去不去!老子这边公司忙死了,一个头两个大的,全公司就没几个能干活的!”商轻离刚打回一个手下写的报告,气得脑仁疼。 那损友是个玩咖二世祖,闻言乐了:“所以说,你商家正牌大少爷不好好做,把公司让给那个外人,自己在外面苦哈哈的干嘛?就为了跟你那爹斗法专门抢他生意?” 商轻离轻蔑一笑:“呵,现在是那老家伙想跟在我后面捡现成的了。” “哈哈!不愧是商二爷。” 那边吹嘘了一番,话题又绕回来,“行了,看你这燥的,多久没玩了吧,正好今天这儿来了几个小模特和小明星,长得也是你的口味,出来玩玩呗,顺便给你介绍几个人,说不定就谈成笔大买卖。” 商轻离确实有些燥,心静不下来,于是应了,拿上车钥匙下了车库就直接开了辆几千万的跑车飙了出去。 一晚上玩得忘乎所以,完全把找过梁茶这件事抛之脑后。 半夜三点多,等他抱着个年轻小明星醉醺醺地走到门口准备开门的时候,那小明星突然踩到了什么,惊得大叫,门口的感应灯亮起来。 商轻离低头蹙眉,看到抱着包外卖盒蜷缩在他家门口,戴着头盔抬头看着他们,有些懵然的梁茶。 “啊,他谁啊?吓死人了!不会是狗仔吧?!”这小男星忙有些矫揉造作地往商轻离身后躲,半挡着脸。 商轻离对上了梁茶愈发清醒的眼神,下意识不大自在地反手伸手将贴在他身上的小男星给不耐烦地拽了下来,说:“叫什么叫,就一送外卖的……”他说这话时,下意识瞥了眼已经匆忙站起来的梁茶,回头背对着他挡住他的目光,对那小男星说:“行了。还没红呢,矫情什么,今晚就这样,你先走吧。” “可是……”那小明星被他怼得脸色发青,又有些不甘心,但见商轻离眼神已经冷下来,于是哼了一声,走过的时候,特地在梁茶面前狠狠剜了一眼,骂道:“……臭要饭的。” 梁茶闻言怔了下,彻底从刚刚的懵圈中清醒了,顿时炸了,把手上的饭盒直接掏出来就当天泼在那小明星头上,什么冷饭冷菜冷汤当即淋漓着挂在那男人头上,气得对方大叫,一时间也忘了装嗲卖娇,露出凶狠的眼神来,转身就朝他冲了过来。 在中间的商轻离拦也拦不住,就见他们俩挥着拳头在地上扭打起来! 梁茶骑在对方身上压着,一拳拳打得对方哭爹喊娘,大喊他才是个臭要饭的! 梁茶正得意呢,突然回神,猛然看到弯腰凑近伸手在他脸前晃了晃的商轻离,一怔,从脑海里的幻想小剧场回到现实。 “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商轻离一边开门,一边脱了外套,回头埋怨:“都怪你买个饭都那么慢,害我自己出去吃。” 他倒打一耙后,回头一看,梁茶还呆呆地站在那门口抱着外卖,蹙眉:“怎么不进来?” “你怎么让他走了?”梁茶突然问,“那是你新找的姘头吗?” 商轻离闻言,有点乐,几步上前大手一拽,把人突然就拽到了屋里,甩手把门关了。 “什么姘头?说这么难听?吃醋了?” 梁茶心里微滞了下,又摇了摇头,透过玻璃面罩看过来的眼睛澄澈又明净:“没有。给,你的外卖。因为……我身上没什么钱了,所以只点了个黑松露虾仁炒饭。” 商轻离不是很在意地开始解领带:“都冷了,丢了吧。” 梁茶闻言有些难过,因为这是他身上的钱能买的最好的了。他忽而很没出息地嘿嘿笑了下,“那我就带回去了。” 说着,就转身往后退了步靠近门边。 商轻离侧头发现他的动作,不由蹙眉:“站住,你去哪儿?” “我、我回去了啊。”梁茶伸手握住门把手,大有下一秒就开门逃走的架势。 商轻离不知道为什么,瞬间被他这个行为惹怒了,当即冷笑着猛地抽出了领带,吼道: “滚过来!” “不知道我叫你来是干嘛的吗?!” 梁茶闻言一个哆嗦地腿软,还是倔强地站在原地摇头:“不不,你找别人吧,刚刚那人还没走远,你可以叫他回来……” 第24章 商轻离闻言露出一个明了的眼神,几步上前,就把人扣在了门上,伸手掠过他将门锁了,哼笑着低头:“还说没吃醋?” 结果入目一个黄色大头盔。 “……” 他冷着脸命令:“头盔摘了。” 梁茶拼命摇头,立即伸手拽紧了头盔。 商轻离简直被他这一身反骨气笑了,双手费力地抱住他的头盔就要拔掉。 两人挣扎间,梁茶脚下没站稳突然滑倒!连忙伸手去拽他,结果带着商轻离一块儿重重摔了下去! 商轻离的鼻梁猝不及防地“duang!”地狠狠撞到了梁茶的头盔,痛得差点原地飞升。 眼泪酸地差点流出来,不禁怒吼: ——“梁、茶!” 梁茶颤巍巍地爬起来坐着看着他,暗自咽了口唾沫,连忙乖巧地原地坐正,脱了头盔双手奉上:“……给。我、我错了!” 商轻离原本暴怒地想揍人,这下单手捂着鼻子看他这怂样,又神奇地气消了。 半晌,他暗自骂了一声,冷静了下来,臭着张脸说:“起来。” “等下自己去录个指纹,别跟条狗似的蹲门口睡。” 梁茶不大情愿,刚想找借口,就听到他说: “还有,明天搬过来,陪我过年。” 他一怔,话到嘴边,说了个字:“……哦。” 半晌,他又忍不住问:“……你不回你那四合院啊?” “你不觉得是鬼宅不敢住吗?”商轻离嗤笑。 梁茶小声回怼:“……那是因为有活阎王住里面。” “……” 第12章 “你干嘛?”清晨睡了一觉翻身想抱着人的商轻离忽然摸了空,抬头一看,床边的男人已经穿上了他那身土黄土黄的制服还有头盔,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我,我要上班去了。”梁茶说这话时有些惴惴,明明商轻离已经三令五申叫他不要再出去上班。 “上班?”商轻离懒散地坐起来,身上的薄被滑落,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上面还有一些昨晚梁茶忍不住挠出的痕迹。 梁茶下意识避开,“我,我走了,早餐坐好了就在桌上……” “等等。”商轻离瞥到他不敢看自己的神情,只觉好笑,站起来一把将人搂了过来,翻身压倒在床上,低头就亲,“我不是说了你都是我的人了,缺钱就跟我说,还上什么班?上班?呵……”他眼露轻蔑,“就你这个连个五险一金都没有的,能叫上班?” 梁茶注意到他的眼神,心里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有些刺痛。商轻离看出来了,有些无奈,伸手将他的头盔摘了丢在地上,捧着他的脸就亲,低声笑道:“在家陪我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放个年假,你别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梁茶看着他望向自己笑盈盈的眼神,一下就有些心软了,低声说:“……知道,是除夕。” “对,除夕,我今年可没订酒席,你得帮我做除夕宴。” 梁茶讪笑:“可是我也只会包个饺子。” “那就够了。”商轻离将人拉到怀里,低头温柔地亲他额头,“包了饺子才是年,不是吗?这可是我们俩在我们家过的第一个年,以前我都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在老宅过……” “梁哥,这次你会陪我的对不对?” 梁茶闻言微怔,他也好多年,没有过过年了。 他想到了什么,有些抗拒地说:“要不算了,我、我从来都不过年的。”说着伸手就要挣脱开他来。 商轻离哪里肯让他如愿,以为他又是想出去送外卖,不禁心里有些恼怒,翻身就把人压了下来,黏黏糊糊地又亲又摸,直到把人弄得彻底没了力气,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发呆完全忘了要出门这件事,这才餍足地起身。 自从他搬来这里,商轻离住在这公寓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商家老宅那边给商轻离递了个话,让他除夕那晚务必要回去吃个饭。 沈渊跟他报告的时候,商轻离头也不抬,“不回。” 他还要回去跟梁茶包饺子呢。 想到那土帽,他从工作中抬头,单手抚着下巴,回味了一番,虽说那梁茶做的饭菜简单了点,但胜在还算可口,但大过年的,吃得太简单确实无趣,他招手对助理说:“这样,除夕那晚你给我在粤宾阁定一桌菜。” 梁茶这天趁着商轻离在忙,这才偷偷把藏在花园里的制服给找出来,刚骑着小毛驴准备去送外卖,没多久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一群壮汉围住,他看到为首一脸横肉的男人一哆嗦,乖乖喊了一声: “龙哥。” “哦,小梁啊,好久没见。”对面皮笑肉不笑,四周的人面色不善地围了上来。 “听说你最近发达了,进出都是住在那种几千万的豪宅,怎么还出来送外卖呢?”他说笑着眼神下流地跟自己几个小弟互换眼神,继续调侃,“哦哦,原来现在送外卖都这么赚钱呐!” 他其中一个小弟当即很有眼色地接话,“那可不,现在那些有钱人不就喜欢送上门吗?一高兴就赏个二五八万的。” 梁茶听得脸上刷地一白,浑身发僵,偏偏这些男人嬉笑着越说越放浪,满嘴污言秽语毫不掩饰。 “不,没有,你们别胡说,我不过是……不过是……”他逞强地狡辩,“对,受大老板赏识,帮他干活,所以多赚了点儿,否则你们看我这还不是出来送外卖,哪里有你们想的那样……” 第25章 龙哥为首的人听他的话半信半疑,再看他一脸衰样,浑身破破烂烂的出来送外卖,也不像真被有钱人看上的样子,于是哼笑了声,摩挲着下巴说:“也是。就你这屌丝样,村口的寡妇都不一定看得上。” 梁茶松了口气,还想再走,却被他们再次拦住,“欸?等等,再怎么说你也是在城里发了财的,我看每月还五万实在是有点屈才,这样,要过年了,咱兄弟们也得过个年……” 梁茶慌了:“不是,我这五万都是从指甲缝里抠出来的……再多了我也……”话没说完,对方一群人当即露出拳头,他一下怂了。 “也不多,就从现在新年开始涨,每月十万。我可看着你那小婶婶,最近过得还挺不错啊,还有时间带她儿子出去逛街买衣服……”龙哥上前阴冷地盯着梁茶,似笑非笑。 “不是,快过年了,她也不过是给孩子买件衣服过年,她们没钱的,你别去找她们,跟我要,跟我要就行!”梁茶心里着急,一力全担了下来。 等这些人志得意满地走了,他站在原地心里,想到这些人一直在监视着程程姐他们,心里颤抖着,咬紧唇。五万就已经要了他的命,十万……还是每月十万……他哪来的钱…… 除夕这天,正在厨房擀着饺子皮的梁茶走着神,客厅常年做摆设的超大电视被商轻离破天荒地打开,放着今年的春晚,声音开得很大,显得喜气洋洋的。 “发什么呆呢?就这一道菜你还做不好?”商轻离看他包饺子还把饺子皮给撑破了,越慌忙找补越丑得要命,瞬间皱眉不大高兴地把他的手拍开。 “笨死了,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梁茶低头看着已经皱成一团的饺子,顿时心烦意乱,当即把破饺子连着满手的面粉迎面挥过去砸在对方脸上,怒道:“我本来就不会包,是你非要我包!你爱吃不吃,我又不是你保姆!” 商轻离被他砸得一脸的白面粉,狼狈不堪,接着反应过来,气得几乎要炸毛,一把将人衣领子拽过来,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他妈竟然敢砸我脸!” 梁茶猛地被他抓住衣领,傻了,忽而喃喃:“……啊,不是幻想吗?” “幻想?”商轻离脑筋转得快,瞬间把前因后果给想清楚了,愈发出离愤怒,几近怒极反笑,“好啊你,梁茶,你他妈平时就是这么在脑子里埋汰老子的是吧?!” 他看到梁茶还呆得飞神在天,怒得拔高了嗓门:“啊——?!说话!” 梁茶被他这一声吼得三魂七魄都慌忙归了位,连忙怂得哆嗦,嘴硬着不肯承认:“怎、怎么可能?我,我没有!你别胡说……”说着挣脱开他,往旁边躲闪,生怕他打自己。 商轻离看他心虚成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夯货一向是敢怒不敢言,恐怕也就怂得敢在脑子里脑补着怎么教训他。说不定被我干都是不情不愿,指不定在脑子里也—— 他想到这儿,冷笑出声,几步上前就把人跟小鸡崽似地拎起来,低头质问:“你他妈老实告诉我,你在心里都想过我什么?” 梁茶努力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开始装傻,心里却在回怼:“哼,全告诉你我还不得完蛋,傻子才告诉你。笨蛋!” 偏偏商轻离已经没有那么不好糊弄,瞬间就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明,当即咬牙气笑了:“好啊你,这会儿刚刚是不是又在骂我?” 梁茶闻言连忙伸手捂嘴,以为自己又不小心说漏了嘴。 结果这个动作偏偏出卖了他。 商轻离看他这蠢笨模样就莫名想笑,竟然出奇地也没那么生气,他故意装作恶狠狠地模样低头警告:“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这人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地骂我,小心我……” 他说着一时卡了壳,不知道要他小心什么才能镇得住这个傻逼直男。 哪知道梁茶忙紧张地自个儿接了话:“……小心你不给我压岁钱?” “呃……”商轻离一噎,偏偏从梁茶的紧张里看出了那么一份小心思,继而又气笑了,“好啊,原来还惦记着压岁钱呢?你他妈都几岁了,还想要压岁钱?” 梁茶一听傻了,他这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暴露了目的,忙讪讪低头,不情不愿地小声说:“……之前不都说有节日红包的吗?” 商轻离从来不管,也不过问助理给梁茶转的红包,这下寻到味了,才发现这梁茶弄来弄去紧张成这样,还不是为了钱? 他心里冷笑,又觉得哪哪儿都不是那么舒服,一时郁结,于是把火全撒在了梁茶头上:“钱钱钱!你他妈钻钱眼里了,张口闭口就是钱!人家压岁钱都是大的给小的,我他妈还没跟你要呢,先跟我这儿惦记上了是吧?!” 梁茶一听傻眼了,怎么还得他□□了不说还自掏腰包? 也就是他这个傻不愣登的表情取悦了商轻离。 商轻离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不大高兴地像个大爷一样指挥他赶紧包饺子,喊着:“饿死我了,你还不快包!你想等春晚都结束了才包好?” 梁茶憋屈地继续包饺子,心里忿忿……哪知道商轻离就这么懒散地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盯着他,他才这么悄悄露出个表情,对方就跟突然抓到他小辫子一样得意地要跳起来! “诶!就是这个表情!你又在心里骂我对不对!” 第26章 “……我,”梁茶被逮个正着,都快憋屈死了,连忙认怂,低着头赶紧包,“没有。” 商轻离见自己将他拿捏住了,颇为得意,心情好地还跟着春晚上的节目哼了几声小曲儿。 梁茶偷偷瞄了眼,确定他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这才悄悄松了口气,他看着面前包的差不多饺子,想了想,悄悄剥了好几个生姜和大蒜头狠狠塞进饺子里,哼笑:“……看我整不死你!” 半小时后,梁茶翘首以盼地看着商轻离吃饺子,哪知道他才吃了几个就丢了筷子, “不吃了。” 梁茶有些失望,忙不迭地直接拿着筷子夹子他早就做好记号的饺子喂到商轻离嘴边说:“我跟你说,除夕一定要吃福气饺子的,我特地包了一个,吃到就能得到一整年的福气……” 商轻离突然发现这人这么殷勤,心下福至心灵就知道这人肯定肚子里没安好心,当即哼笑着拿着他的筷子反手转到对方嘴边,温声道:“那梁哥,你这么衰,不如把我这一年的福气都给你好了……”说了就要强迫他自己吃下去。 “啊,不要不要——唔唔——”梁茶一口吃到嘴里,顿时满口生姜大蒜的辛辣味,没忍住苦着脸就要张口吐出来。 商轻离坏笑着看戏哪里肯让他吐,当即上前阻止:“诶——你这是吃到福气饺子了吧,吐了可就一整年都倒大霉了吧?你确定要吐?” 梁茶两个腮帮子都鼓鼓囊囊的,听到这话脸色一变,最后“自食苦果”,咬咬牙,一个囫囵咽了下去,这下是满肚子的姜蒜味了。 商轻离看他这样,乐得不行,刻意将人拉过来把嘴巴撬开,上下检查,嗅到了什么,故意面露嫌弃:“咦,这福气饺子是什么味儿的,怎么味儿这么冲啊?” 梁茶苦着脸答:“生姜大蒜味……” 这边商轻离没忍住哈哈大笑出声,捧着肚子笑得死去活来的。 梁茶看他这么小人得意,恨得更是牙痒痒,可偏偏看他因为自己笑成这样,心里又莫名生出了一丝……小小的开心。 “拿来吧?”商轻离笑完了,伸手擦了眼角笑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又装腔作势地朝他伸手。 “什么?”梁茶自觉不妙。 “压岁钱呐!”商轻离跟个半大小子似地,忽然就黏黏糊糊地将他扑倒在沙发上,毫不顾忌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嬉皮笑脸着,“梁哥~从小到大我都没得到过压岁钱……你今天不说,我都没想起来。” 梁茶闻言一愣,偏偏连着半边脸颊还有耳朵都被人热乎乎地亲了一遍,耳根子软了又红,不免将信将疑:“……真的?你家那么有钱怎么可能?” “当然是真的,我爹从小以为我是野种,做了十次有九次的亲子鉴定,恨不得把我踹出商家大门。”商轻离说这话时,眼神发冷,转头看他又瞬间柔情蜜意,亲上去不管不顾地撒着娇, “梁哥,快点,给我……压岁钱。” 梁茶被他缠得受不了,无奈地割肉点头:“那好,你等等,我……我去拿。” 商轻离本来就是玩笑,看他这么认真,心里竟意外有些期待起来。 梁茶其实准备了红包的,是之前送外卖的时候,有跑腿的让他去买红包,梁茶自己看到了,鬼使神差的,就顺便也买了一个。 他进屋拿出自己藏起来的红包,把身上为数不多的所有纸币,包括毛票就整整齐齐地理好,塞进去。 接着走了出来,拿在手上,有些讪讪,“那什么,钱不多,图个吉利,”说完在商轻离一眼揶揄和期待的眼神,快速将红包塞了过去,囫囵说了句吉祥话,“新年快乐!大吉大利!” 商轻离接过来,看到竟然还真有个红包,有些诧异地挑眉,再用手捏了捏薄厚,低嗤了声,心想这梁茶可以啊,还特地到银行给他取了几百块。 他浑不在意地要打开,梁茶连忙伸手阻止:“咳咳,那什么,等我不在的时候再打开吧?” “不在?”商轻离嗅出了什么,蹙眉问。 “嗯,那什么,就是这年也陪你过了,我、我也想回趟老家……也买好了车票,所以……” 商轻离闻言不知为何,突然脸上的笑意就冷了下来,甩手把那个红包给丢了出去! “什么意思?你要离开北京?买好了车票才跟我说?!你跟我说了吗!你就先斩后奏!”商轻离鲜有地怒了。 “什么叫年也陪我过了?!这他妈就我一个人过是吧!”他气得将人猛地一把推出去,气得胸腔起伏,转身就把一桌子煮好的饺子全给掀翻了! “不想过就早说!老子求着你了?!” 梁茶被他吓得抖了起来,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心里惴惴,开口想要解释,“不是,我是想回去看看我……” “滚——!”商轻离反手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眼神忽而一闪,手抖了下攥紧了又放下,抓起沙发上的抱枕转身就朝他狠狠丢了出去,“我说滚!你是聋子吗没听到?!” 梁茶呆站在原地被打也不敢动,最后还是商轻离看他这样忍无可忍了,转身拿过衣帽架上的大衣怒气冲冲地穿上,转身穿了鞋,甩上门就走! 梁茶看着满地狼藉,半晌,茫然地动了下,弯腰捡起来那个红包,垂眸看了看放在了桌上,转身回头去拿打扫工具回来打扫,他收拾好后,电视上也传来了每年春晚的固定曲目《难忘今宵》。 第27章 他上前关了电视,屋内瞬间暴露出这个寒冬深夜的满目疮痍。 他收拾好一切,把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抹干净,这才最后关上门,犹豫了下,没有删掉自己的指纹,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公寓,“咔嚓”一声,关上了门。 第13章 梁茶本来买的就是凌晨的车票,春运的北京很挤,一群北上的飞雁总在一年的这个时候朝南纷飞,将这座繁华的大都市掏空了一半。 他在绿皮火车上摇了一整夜,终于到了站。老家没下雪,但很冷,刚下车扑面而来的湿冷糊在他脸上,他裹紧了身上的棉衣,一路没有往城镇里去,而是去了更偏僻的城郊墓园。 前几年,县城改革,不能再像以前农村在自家地里建坟土葬,得像在城里一样买墓地。 梁茶买了一些熟食、水果,还有纸钱鞭炮,拎着一路去了墓地,很久没来了,他心里沉沉往下落,心口却发慌,每一步走上前都觉得脚下灌了铅一样。 他在两座紧挨的墓碑前停住,看着上面的照片,眼眶一下就酸了,眼泪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低声喊了声:“爸……妈……” 梁茶将烤鸭、水果、饺子还有香烛点上,用个小火盆开始烧纸钱。 以前祭祖的时候他总是没心没肝,觉得迷信,而如今,笑里泛苦,却希望真的有神明,也真的有鬼神。 希望他爸他妈能听到他说什么。 梁茶低声絮絮叨叨了说了很多,最后在墓地管理员的催促下匆匆熄灭了火盆。这才自己抱着半冷的烤鸭扯了个鸭腿边大口大口吃着,塞满了一嘴,满嘴都是油,才嘟嘟囔囔地说:“爸,妈,活着真的好难,真的好难,你们当初干嘛救我呢,我和你们一起走了得了……” “……其实,其实我过的也还好,最近可能走大运了,人设了个人傻钱多的有钱人,经常给我钱花,就是脾气差了点儿,”他说着忍不住发笑,自说自话,“我真是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喜怒无常的人,前一秒还能跟你撒娇呢,下一秒就吓死个人。” “不过嘛,可能有钱人都变|态,他爸不喜欢他,他妈好像也没了,嗯,脾气差点我就迁就他好了。就是不知道这次回去他还要不要我……咳咳,要不要我继续跟他混了。”梁茶差点说漏嘴,心里有点虚,转头看着他老爸老妈笑得开怀的照片,心里松了口气。 自己低笑了声,喃喃:“还有,程程姐他们也很好,小舟也要上小学了,他可聪明了,以后肯定有大出息,我准备多攒点钱给程程姐,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现在越来越卷啦,养小孩可费钱了。” “对了,娄哥他……我等会儿也会去看看他的,你们放心好了。等,等他从牢里出来了,我就和娄哥一起来看你们。” 梁茶啃完了半只烤鸭,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把祭品们收了起来,愧意道:“这里不给放食物啊,反正你们也吃不到我就带走了,反正食物的味儿你们也闻了,香气和精髓肯定都被你们吸走了,我就带回去了。” 说完,他讪讪收拾着,背着包离开了。 他转道去了当地的监狱,在探监室等了好久,只有狱警出来,他当即期盼的眼神落空,没想到小叔还是不愿意看到他,这些年他来从来不愿意出来见他。 梁茶强撑着笑了下,转身离开。 殊不知在他转身的瞬间,才有个穿着狱服的男人远远地侧身深深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挣扎、不舍和怀念。 旁边同样出来探亲的狱友见状,劝道:“娄哥,你侄子年年来见你,你都不见,反而躲起来这是何必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咱们都已经在坐牢赎罪了。” 被叫娄哥的男人面容坚毅而硬朗,闻言垂眸,贪恋地看着那个人影转身彻底消失,这才沉声说:“是我对不起他。他因为我肯定过得很苦,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带他过好日子。”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不想见他?” “……我,我是在惩罚我自己。”男人沉着脸说完转身,“走吧。” 梁茶最后又去买了一点给小男孩的玩具和一提牛奶和水果,里面偷偷放了一个崭新的红包,提到了程澄现在住的小区门口,敲了门喊了声“外卖!”之后就快速逃窜上楼躲在暗处。 等屋里的女人走出来看到那些东西脸色一变,而屋里的小舟也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看到玩具惊喜“哇”了一大声,笑得特别甜,“妈妈你买了新玩具给小舟呀!” 程澄闻言勉强挤出个笑脸来,哄着小舟先进屋,她再左顾右盼看了许久,又往楼下去看,没看到人,心里一阵失望,于是只得带着小舟先将东西提进去,最后关上了门。 梁茶见状松了口气,悄悄踮着脚尖就快速下了楼。 他不知道,身后那扇门又悄然打开,程澄站在他背后,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心里酸涩,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只能挣扎着看着他离开。 “妈妈妈妈!这里面有大红包耶!”小舟拿着红包好奇地跑过来向她展示。 程澄看到红包一愣,抿了抿唇:“那是……你梁茶哥哥给你的。” “啊?可是哥哥说他过年不回来啊!”小舟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哦!对了,哥哥说他会魔法的!他肯定是‘咻’地一下变魔法,把玩具还有红包送过来了!” 第28章 程澄伸手有些走神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闻言回神,不由好笑,“是啊。” 梁茶这趟回来心事已了,又匆匆买了最便宜的坐票回北京。 他当晚就收到了深渊都放假了还勤勤恳恳给他发的新年红包,他拿得有些心有不安,旁敲侧击才知道沈渊根本不知道他得罪了商轻离的事。 但还债在即,梁茶不得不厚着脸皮收下,还给对方说了几句吉祥话。 沈渊也许是良心不安,觉得过年不一样,竟然又给他补了份红包,说是过年连着元宵节一起发了。反正老板有钱,这些钱出之有名,相比老板之前随手撒出去的,这些根本不够看。 梁茶当即喜笑颜颜,拿了钱,还了债,自己在地下室里高高兴兴地买菜涮火锅,过了个简单的年。 而说起商轻离,他那天本来就准备再带着梁茶去早就包好的酒楼再吃一顿,本就没吃多少,哪知道后来闹得那么不愉快,他就自己气冲冲地去了酒楼,喊了一群猪朋狗友喝了一夜的酒,半夜不知道是谁摸到他身上,他还以为是梁茶,气得把人推开,哪知道醒来看到是不认识的,无名火起,把人赶了出去。 他的损友向吟鸥也是个玩咖富二代,嫌在公司上班没劲儿,自己带资勇闯娱乐圈当歌手,加上自己确实有些才华,成了个炙手可热的大明星,这一阵看他这么天天跟喷火的霸王龙似的,天天找他们出来喝闷酒,嗅出一丝不对劲来,肚子里冒着坏水上前八卦,才知道他心血来潮找了个直男,还是个不解风情的穷光蛋。 “哟,商二爷,你至于生这么大气吗?就你这条件,招招手,比那傻逼直男好的还不能找一沓?”向吟鸥眼珠子一转,笑得很是揶揄,“在一个小情儿身上费这么大劲儿干嘛,难道是……陷进去了?” 商轻离闻言一怔,冷笑了声,朝他毫不客气地踹过去一脚:“滚你丫的蛋!就那种货色我他妈陷个屁!我一开始就是想玩玩算了,谁他妈叫他喊骂我死gay来着。”他说着,眼神回忆到了什么,语气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弱了下去。 “哦?玩玩?”向吟鸥耸了耸肩,“那这差不多都有两个月了,还没玩够啊?” 商轻离嗤笑:“这才哪到哪了,我他妈花钱是找乐子的,老子现在被他气得半死,就能这么放了他?” 他这么说完,顿觉身心爽利,一窍通,全通,当即风风火火地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要走。 “哎?这就走了?”向吟鸥喝着酒有些诧异。 商轻离头也没回:“我回去收拾人去!” 他回到半个月没回来的公寓,打开门开了灯,看到当初被他砸了一地的地方变得整整齐齐,他眼神有些不自在地扫了一圈,发现鞋柜边确实没有多余的,又顿时不悦起来,大步走了进去。 “好啊,半个月都不回家,这是胆儿肥了!” 他心里磨着刀,眼神忽而瞥到了远处桌上的那个红包,愣了下,撇撇嘴,几步走过去,伸手抄过来打开,看到里面的几张旧纸币,脸色顿时又黑了。 仔仔细细抖开了倒出来,竟然还有个老古董似的,黄色五毛硬币! 里面所有钱数下来,总共只有十二块五毛! “妈的!抠死你得了!”商轻离气得咬牙,想挥手直接扫在垃圾桶里,又顿了下,特不开心地把钱费劲地塞回去,转身进了书房重重拉开一个抽屉,丢了进去! 嫌碍眼,还用钥匙上了个锁,这才眼不见为净。 接着他掏出手机,直接愤愤地按了条消息发过去! -[捣茶商]:立刻,马上,来公寓! 刚送完最后一单,正在等餐摸鱼玩手机的梁茶骤然看到这条弹出来的消息,吓了一跳,连忙取消了单子,骑上小毛驴,马不停蹄地上路。 “……不是,都半个月了,这位爷儿还没消气?” 他苦着张脸,在心里发愁,今晚不会又要被捣出抹茶来吧? 第14章 那次之后,商轻离就强制要求他必须住在公寓里,还搞什么查寝制,缺一晚扣一千五的红包,可谓是直接拿捏住了梁茶这个抠鬼的命脉。 而每月十万的债,梁茶又实在是还不上那么多,被那群追债的围堵着打了几次后,他实在没辙,只能偷偷把沈渊那些代为赠送给他的一些节日礼物卖了换钱。 要说也是,这沈渊一个助理送的东西总是怎么大方怎么来,反倒是商轻离这人小气得很,总是送给他一些稀奇古怪又没用的玩意儿,偏偏还非要礼尚往来,厚着脸皮跟他要回礼。他当然也是尽找破烂玩意回回去,绝不给对方占他半点便宜! 直到七夕情人节那天,商轻离脑子一抽,竟然把他浑身打扮得跟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似的,身上的一对袖扣都十几万。然后带着他去了一个上流社会的慈善拍卖晚宴。 到了那儿,他才发现,那晚来的还有商轻离那前几天新婚的大哥商若怀和他的新婚妻子。毕竟前一阵,商轻离才去国外参加过他哥盛大的婚礼回来。 他晚上仔仔细细观察了那商若怀挺久,从前不了解以为他是什么豪门争夺家产的恶毒男,可商家的人,商轻离谁都骂过,偏偏没骂过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大哥。 那晚一见,对方那是温文尔雅,谦谦公子,满身的贵气与修养,绅士得不得了。梁茶暗暗再对比自己,穿得好又怎样,还不是畏畏缩缩的,没见过世面,三两句就漏了怯,真是山鸡装凤凰。 第29章 他们站在阳台上,他顺着商轻离的眼神看过去,心里就莫名不舒服,酸不溜秋地难受。合着把他喊来就是为了故意气他大哥的。 “商轻离,”他突然朝他喊了声,把他叫转头来看他。 与此同时,正在与妻子秦宛说话的商若怀也转过头来,梁茶注意到的瞬间,脑子一抽,突然就把心一横,闭上眼就要亲了上去。 哪知下一秒,他就被商轻离猛然伸手推开! 梁茶一愣,看着他满脸的嫌弃和不耐,瞬间整颗心如坠冰窖,偏偏注意到了后面商若怀夫妇两人诧异的目光。他顿觉整张脸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一样。 他这才惊觉,自己的越界和荒唐。 他忙不迭地干笑,有些不知所云地找补:“不是,我刚刚是看到你脸上沾了睫毛想帮你拿掉……哈哈,你不会以为我……我想亲你吧哈哈。” 他看着商轻离眉间微蹙,几度欲言又止,瞬间装不下去了,转头丢下一句“我去卫生间”就落荒而逃。 商轻离看到他的背影,再抬头,对上了商若怀投过来的目光。 “轻离,你还要荒唐到什么时候?还不准备回来吗?” “不用你管,商家有你不就够了?”商轻离点了一根烟夹在手上,懒散地哼笑了声,浑身地漫不经心。 商若怀蹙眉:“可是爸爸很想你,到底你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那又怎样?亲不亲生有那么重要吗?他不是天天防着我,生怕我跟我那死了的妈一样冷不丁就疯了?”商轻离话一出,侧头看着他,突然又笑,“哦,他应该是巴不得我赶紧疯,好把我直接丢在疯人院,彻底摆脱我一劳永逸。” “轻离!”商若怀似乎忍无可忍,但他太习惯对方的脾气,不得不按捺住性子,又温声说,“你自己说这些你自己信吗?你何必骗自己要恨所有人?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爸他对你凶对你口不择言那都是因为你是他亲生的,你看我,从小到大,他有真正骂过我一句?” 商轻离狠狠抽了一口,油盐不进地嗤笑:“哥,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别说了。” 商若怀深吸一口气:“好,不说这些,那刚刚那人是怎么回事?你以前在外面胡闹也就算了,今天带来这种场合干什么?” “哈,”商轻离转过头来,笑得很凉,故意充满恶意道,“商若怀,你怕胡来,你怕坏了你一贯的好名声,你不敢乱搞,你找个女人娶了万事大吉,那你敢告诉秦宛,你喜欢的是男是女吗?” “商轻离!”商若怀突然拔高了声音怒道,“你不要胡说!”他又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嗓音,几近盯着他说,“我说了我不喜欢你,我也……我也不是弯的,你觉得这样给我洗脑有意思吗?” “直的就是直的,弯的就是弯的,你自己也知道是天生的,不是吗?”商若怀说完,不再管脸色彻底沉下来,怔在原地的商轻离,转身离开。 许久后,商轻离猛地冷冷朝着阳台后的梁茶开口:“出来!” “你很喜欢听墙角是不是?!” 梁茶讪讪,吓得一哆嗦,乖乖站了出来,就被商轻离上前一把拽住,丝毫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径直将他带离了会场。 到了车上,梁茶见他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半晌,大着胆子问:“……你还喜欢他啊?” “放屁!老子疯了喜欢个有妇之夫!”商轻离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梁茶吓得抖了下,明显觉得对方是在嘴硬,这是被说中了恼羞成怒,于是不敢开口了。 偏偏商轻离忽然恶意满满地看着他:“你刚刚干嘛要亲我?” 他说着倾身靠近梁茶,果真跟个活阎王一样,让人平端端看着就害怕。 “我,我以为你要我帮你气他让他吃醋嘛,所以就……”梁茶怂得老实交代,却不敢说,他夹着的一丝私心。 “哼。就你这个土鳖,乌鸦插了凤尾毛装凤凰都不像,你觉得他有什么好吃醋的?傻逼。”商轻离这么说着,还是莫名心里有些愉快。 半句不多说,把人搂过来就胡乱亲了上去。 梁茶这会儿又害怕被人看到,比较这里并不私密,下意识放不开,有些躲避。 也就是这样,一下就触碰到了商轻离的逆鳞。 他莫名想到了商若怀那句话——“直的就是直的,弯的就是弯的。” 他俯视在梁茶上方,盯着他的眼睛,冷不丁地带着一抹焉儿坏的笑问: “梁哥,你不是直的吗?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梁茶闻言浑身一僵,忙不迭插科打诨,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商轻离脸上那抹怪笑荡然无存,“哦?都被我干成这样了,你还喜欢女人?” “当、当然了!”梁茶挣得脸红脖子粗,偏偏被人抓住了命脉,有些气短心虚。 他以为商轻离又要在车上和他做,当即扭头催促:“要做就快点……” 哪知道商轻离却突然冷冷放开了他。 几乎被扒光了的梁茶呐呐,半天灰头土脸地自己赶紧穿上裤子。 那天商轻离把他送走后,没有留在公寓,回了四合院。 梁茶不知道他又哪根筋不对,但看着自己拿一身高定西装还有昂贵的袖扣,还是快速找人倒手,把袖扣给偷偷卖了,折价卖了十一万,十万还了债,剩下一万还是一如既往地打到了程澄的银行卡上。 第30章 这边才打过去,程澄看到转账短信,就打了电话过来。 他一愣,忙不迭接了起来。 “……梁茶,”女人刚开了口,就又沉默了。 梁茶怕她为难,忙说:“这钱是、是给小舟上兴趣班的,他不是喜欢弹钢琴吗?可、可以给他买架钢琴……” 程澄闻言,眼眶微微湿润,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是她自己恨他毁了自己一家,又拿乔默许对方不断给她送钱,替她还债,抵挡那些风雨,是她放不下,放不下恨,也放不下过去的情谊。 明明当初也是她那么宠着的弟弟…… 半晌,程澄缓缓开口:“中秋,如果你放假的话,就回来吧。小舟他,一直念叨你。” 梁茶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开心地忍不住傻笑:“真的吗?好,好我一定回来!” 可是到底中秋那天,他没能回去。 他提前酝酿了很久,跟商轻离请假,对方二话不说就否决,扬言他要是那天敢不在,就扣掉他的中秋红包,还有他特地买回来的大闸蟹。 大闸蟹什么的,梁茶不是很在乎,他山猪吃不来细糠,吃不来那玩意,就是没有中秋红包,他那个月就没法还债。 可程澄姐这是七年来第一次松口,想和他一块儿过节。 梁茶真的很想去。 他磨了好多天,却不肯告诉商轻离他要去哪儿。因为他不想让对方知道任何一点他的事。 商轻离当然不可能同意。 他只能无比遗憾地打电话跟程澄说:“不好意思啊,程澄姐,老板实在不肯放人,说我要是走了,今年年底的年终奖就没了,我、我也……哎,哎,总之确实没办法,我也很想回来看小舟的,你放心,我会给你们寄月饼的。” 他刚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转过头来,看到商轻离阴沉的脸瞬间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在跟谁打电话?”商轻离冷声问。 “就、就我老家的婶婶,她本来想让我回去过中秋的。”梁茶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心虚。 “婶婶?”商轻离听着确实是个女人的声音,好像还听年轻,他眉头紧皱,看梁茶这穷屌丝样,心底无端又有些鄙夷,谅他也不敢,也不可能给他找个女人戴绿帽,于是就此放过。 可是到了中秋那天,商轻离自己竟然公司项目出了问题要他亲自出趟差。 他匆匆走了,梁茶万事大吉,连忙下血本买了张高铁票就赶回老家。 只是谁也没想到,商轻离出差的城市,就是梁茶的老家。 等他和客户在餐厅里聊着项目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马路对面,梁茶手上抱着个小男孩,旁边年轻的女人看着他们笑得温婉娇俏,看着一家子其乐融融。 偏偏那小男孩手上,还拿着一根迷你光轮2000的扫帚,被梁茶高举着飞,一大一小笑得一脸幸福灿烂。 他瞬间就炸了。 第15章 商轻离死死攥着手边的咖啡杯,强忍着情绪这才继续和客户聊着。等结束后,他毫不留恋地坐飞机回了北京。 他在公寓里逡巡着,这才发现,梁茶留在这里的东西少得可怜,他费尽心思给他买各种东西,想塞满这个房间,可却越塞越空。 他看了看,只觉得这里空荡荡的,心里凉意遍身。 他打电话给助理,冷冷吩咐:“查一下,我送给梁茶的那些东西,都去了哪里?” 对面的沈渊一愣,还是回道:“是。” 当商轻离收到沈渊传来的消息,知道梁茶背地里将他送给他的礼物,一件件第二天就全挂在网上卖了出去,感觉都要气炸了。 连说了两句:“好得很,他好得很!” 沈渊安静地站在原地,不明白老板是在生气什么,还是公事公办地出声提醒了句:“商总,您送给人家,就是人家的了,怎么处理都很正常。”他顶着一张扑克脸,无视商轻离要暴走的情绪,接着插刀,“而且,以往您送给其他人的那些东西,其实也都被转手卖了的。” 商轻离闻言身体一僵,半晌,胸腔被气得隐隐作痛,怒道:“他不一样!” 沈渊一愣,抬起头,折射了光的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冷静地看着他问:“他……怎么不一样?” 商轻离被问得噎住,缓了好一会,恨恨道:“是啊,他有什么不一样,不过都是见钱眼开的玩意儿。” 沈渊默然,什么也没再说。 梁茶从老家回来以后,一切如常,当初回去的时候,想到他曾经在电话里跟小舟炫耀过他会魔法,还有把魔法扫帚,搞得那小家伙天天嚷着要看,他无奈那次就顺路带了回去。 后来小舟一直想要,他也就割肉想送给小家伙,哪知道小舟似乎看出他不舍得,玩够了又乖乖送回来,还伸出小手拍着他的脑袋,说:“哥哥,你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啦,哥哥对小舟那么好,小舟才不会抢哥哥喜欢的呢,哥哥还是拿走吧!” 梁茶听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确实有些尴尬地和程澄对视了眼,默默把东西拿了回来。 程澄也放开心结地笑着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揶揄他:“小茶,原来还是没长大的小孩呢。” 梁茶连续被摸脑袋,不禁有些脸红,攥紧了那把光轮2000。 他回来后,感觉没什么变化,还是偷偷背着商轻离会出去打工,偶尔心血来潮来一些菜回来研究,做给他吃。 第31章 也会做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当礼物,借着什么由头送出去。 只是他又隐隐觉得,无形之中,好像有什么变了。 商轻离不会再逮着他不放,要求他必须每天都回寝。也不会那么在意过节不过节的,只是沈助理按时发来的红包还一如既往地准时。 梁茶偶尔一个人在公寓里会很失落,觉得空落落的,他只能强打精神,继续出去打工,努力赚钱,用忙碌弥补他越来越孤独的心。 北京城又下雪的时候,梁茶忽然有些恍惚,看了日历才反应过来,他和商轻离都在一起快一年了。 他后知后觉,看了眼微信聊天记录,才发现上一次联系还是6号,他15号自说自话的消息根本没人回,而今天都21号了。 他隐约有些茫然,许久才终于意识到: 啊,原来是……到时候了。 那什么荷尔蒙还是什么激素的早就过期很久了。 他已经白白多了那么久的时间,够好的了。 他正发呆呢,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他匆忙站起来去开门,却突然在门内听到了一个陌生年轻男人的声音。 他怔了下,下意识慌忙往后退,下一瞬,门被指纹锁打开,一束光从外面涌进来。 商轻离单手搂着那年轻男人,啊不,更应该说是个青春洋溢的漂亮男孩儿,看到他的一瞬,怔了下,反倒伸手搂紧了那男孩儿的腰,朝有些发愣的梁茶冷淡地瞥来一眼,漫不经心地说: “哦,你在啊。不好意思,司机新来的,送错了地方。” 梁茶僵站在原地,他浑身难以自控地冷得发抖,他明明想扯出个笑来,装傻充愣地敷衍过去,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整颗心都在颤抖,根本忍不住地彻底发寒,一路从脚底冷到了心扉。 他咬紧牙关,胸腔闷痛得倒气,很久没干裂的嘴唇最近又有些干燥起皮,此刻完全失了血色,隐隐颤抖,半晌,有些慌忙地转身低头拿上外套和手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没事,我出去找个旅馆住……” 商轻离看他的手都在发抖,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欣喜,又有些畅快。 他在梁茶着急忙慌地想逃的时候,突然哂笑出声:“不会吧?梁茶,你这是……跟我闹呢?” 梁茶狼狈地埋头冲到了门口,压着声音说:“让一让。” 商轻离好笑,低头看他,挑起一边眉毛:“我说让你走了吗?这么大房子还不够你睡?你别忘了缺勤一晚我就……” “扣钱。我知道……扣吧。”梁茶强忍着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变调,至少听起来足够镇定。 商轻离一愣,而他手上抱着的少年也忍不住往他身上贴过来,撒娇说:“商二爷,有人在我会不自在……不如让他走吧。” “闭嘴!”商轻离刚说完,梁茶这边寻到了空子,毫不犹豫地弯腰低头从他身下的缝隙就快速钻了出去。 商轻离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按开了电梯,一个健步冲进去。 商轻离懵了一瞬,暴怒:“梁茶!你敢走一个试试!回来!” “你走了这个月的钱都别想要!” 在电梯里的梁茶闻言,瞬间如坠冰窖,整个人却也清醒了起来。 是啊,他怎么了? 他拿乔什么? 不过是拿钱办事,你还不许人家腻了,厌了,偶尔换个口味了? 你梁茶是谁啊,发什么疯,你想还不上债,让程澄姐还有小舟被那群人欺负吗? 你忘了是谁害得整个梁家家破人亡,你忘了七年前因为你所谓的自尊和任性,害你的双亲死死抓住疯子的刀刃,为你挡下一刀又一刀,死在血泊里吗?! 你忘了因为你的任性,让疼你爱你明明大有才华前途似锦,有妻有儿的小叔为你报仇,现在还在不见天日的牢里,被人指着鼻子骂是杀人犯吗?! 梁!茶!你他妈到底有什么资格任性! 你他妈还要当个长不大的小孩多久! 你早他妈就不是小孩了! 他死咬着牙关,伸手按开了电梯门,通红着双眼,一步步走了回去,走到了满脸怒容,看到他回来又露出畅快笑意的商轻离面前。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obliviate.” 商轻离闻言一怔,偏偏他身边的那男孩儿还嗤笑:“哈?拽什么英文啊,还有什么我不能听的?不会是偷偷骂我吧?” 哪知道商轻离脸色一变,回头狠狠瞪他:“我叫你闭嘴!” 男孩吓得脸色俱变,他抿紧嘴不敢说话。 而商轻离回头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梁茶,却突然伸手一把攥住梁茶的手腕把他连拖带拽地带进了屋,狠狠撞在了墙上,霸道蛮横地捧着他的脸就强吻了上去! 站在门口的男生看呆了。 最后看他们都要就地办事了,这才脸色变绿,骂骂咧咧地从外面摔上门:“操,所以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结束后,梁茶感觉浑身散架了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偏偏商轻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抱着他去浴室又做了一次。 他最后精疲力尽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他以为商轻离已经离开,结果睁开眼刚动了下,就被身后的人抱住:“别动。” 他一怔,抿了抿已经不再干燥的嘴唇,有些湿润红肿。 第32章 昨晚,商轻离吻了他很久,几次险些让他窒息,在将死之时,才终于得以被放开,喘上一口新鲜的空气。 “诶?梁哥,你这有白头发,我帮你拔了。” 梁茶闻言一愣,只感觉身后的人窸窸窣窣间攀在他头顶细细看着,接着又露出有些恼意的口吻,“怎么回事?你头发底下怎么长了这么多白头发?” 一句话让他瞬间浑身僵住,他这才想起来,他都28奔29了。 而商轻离才不过24。 他连忙有些窘迫地扭了下,低声说:“别拔了,越拔越多。” 商轻离闻言嗤道:“你还知道?那我叫你好好在家你不在?非要天天往外风里雨里地跑?怎么?我给你的钱还不够?” “哦,不会是偷偷拿我给你的钱拿去养老婆孩子了吧?”他说这话时,颇有些意有所指,阴阳怪气。 他这话一出,梁茶愣了,有些心虚,心思千回百转,忙矢口否认:“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来的老婆孩子……” 商轻离暗自冷笑,他是查过,这梁茶没有结过婚,之前看到的那女人和孩子不过是他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否则他能留他到现在? 梁茶见他不说话,以为没事了,可还是想到了昨晚的事,心里一片荒芜。 半晌,他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背着对方,凉凉地说了句: “商轻离,下次……下次你能别再走错了吗?” 他身后的商轻离闻言,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无所谓他和别人怎样,只是别影响他赚钱。 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生气了,忽而起身,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卡,狠狠摔在了梁茶身上:“要钱是吧?给你!都给你!” “老子告诉你,我早就玩腻了,你他妈要么好好的,要么就给老子滚蛋!” 梁茶被他突然发火这一下弄得心里更寒了几分,原来他连提这么小小的要求都不配。 他瑟缩了下,垂着眸子,什么也没再说。 刚刚你侬我侬的那股子甜蜜劲儿瞬间烟消云散。 商轻离看他这样,心里愈加烦躁,偏偏梁茶突然就掀开被子要走。 商轻离心里一慌,更生出恼火来,一把将人拽着往后甩过来,自己刷地起身,动作特别大力地换了衣服。 刚刚叫嚣着让人滚动的商轻离自己烦躁地伸手挠着凌乱的头发,临走前竟然还厚颜无耻地摸走了他丢出去的那张黑卡,塞回了钱包,暗暗骂了句脏话,摔门时竟有些慌不择路地走了。 只因刚刚被他摔了卡的梁茶转头,认认真真地问他:“真的吗?” 这是第一次商轻离不战而退,只不过三个字,就丢盔弃甲。 他走之前站在门口,又恨恨地回头,不甘心地丢下一句: “梁茶,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要知足。” 第16章 自那以后,商轻离再也没来过这间公寓。只有沈助理每个月定期转账的红包提醒他,又过了一个月。 梁茶突然间很害怕自己在这个几百平空荡荡的公寓里,他只能拼命地打工,但又觉得好累,像个陀螺一样疯狂地转动,还是有永无止境的债要还,永无止境的工要打。 一天晚上,他淋着大雨回来,就生了场重感冒,不得不一个人躺在床上咳了整宿,直到吃药也没用,才自己拖着身体去医院挂水。 在医院病房里一个人躺着的时候,他恍惚中醒来,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嗅着空气里的消毒药水味道。一时间,竟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好像是七年前,他同样在病房里醒来那样。 身上中了好几刀,全是血淋淋的窟窿。日复一日,梦里全是父母躺在血泊里的噩梦。 他们死死挡在他面前,双眼看着他满是担心和不舍。 他看着他们嘴角含血,听着那疯子拿着刀捅进他们血肉又拔|出的声音,溅了他满脸的血。 警察来问他,他只是麻木而空洞地摇头。 他根本不认识那疯子。 后来,一句轻飘飘的精神病患者杀人无法追责判刑,他父母两条性命就成了一句“倒霉”。 倒霉? 除夕夜大晚上的,那疯子别家不闯,就闯他们家? 是他,是他梁茶听到敲门声,毫无戒心就去开了门,是他突然就被疯子掏出来的刀捅到重伤,毫无招架之力。 是他爸他妈反应过来拼死护在他身前。 他一直以为是倒霉,是意外,可后来才知道,不是的。 原来是他以前年轻气盛,骄狂无畏,看到色狼猥亵女生拔腿就追上去,不仅把人当街打趴下,还在一群围观群众拍照拍视频下,耀武扬威地说大道理教训人,把人扭送到了警察局。 从此让那人恨上了。 对方特地打听清楚他们家,还找了个疯子,三言两语骗着那疯子在大年夜就冲到了他们家。 他小叔娄巍,是他爸以前捡到的流浪儿,只比他大五岁,却一身的狠劲儿,做生意走南闯北,从小就疼他。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时间听到动静,察觉不对劲冲到了他们家。 他满身的血,身前趴着已经断了气的梁父梁母,抬眼看到娄巍的瞬间,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失声痛哭,沙哑的声音喊得泣血一般:“娄哥——”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第33章 一句喊完,他就彻底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他知道,是他那句话再次闯了祸。 再醒来,却始终看不到娄巍,他只能躺在医院养病,他发觉程澄姐总是以泪洗面,终于没忍住追问,对方才猛地推开他,恨恨地看着他。 他才知道,娄巍因为他那句话找到了当初那个猥亵犯打工的工作,在脚手架上和对方厮打,不死不休,将人从高空打得掉下去摔死了,故意杀人罪,判了九年。 娄巍的公司彻底垮了资金链断了,亏得血本无归,还欠了之前为了周转借的高利贷。 程澄声嘶力竭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骂他不自量力得罪人,害得自己爸妈枉死,又害得娄巍为他杀人,这辈子都毁了! 她摸着肚子的孩子又哭又笑:“我们才结婚不到半年,你说我怎么办?!你说这孩子怎么办?!以后所有人都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杀人犯的孩子!” 那时,梁茶才真的痛彻心扉,恨不得自己当即就去死。 可他不能死,他死了才是真的害人精,才是真的扫把星,才是真的让程程姐和他的孩子万劫不复。 刚读到大二的梁茶在医院养了半年,直接退了学,早早迎面头破血流地摔进滚滚尘埃里,接受社会的毒打。 而他学会的第一课,就是要,缩起脖子来做人。 把头压低了,把脊梁弯下来,绝不逞凶斗狠,绝不出言不逊,绝不招惹是非。 可是他修炼的还不够,所以当初才会造口孽,又招惹到了商轻离这个煞星。 他挂了一次水就不听医嘱的出院了,梁茶买了车票又回了老家一趟,他知道娄哥不愿意看他,只写了一封信给他,让狱警代为转交,然后去了墓地,找到墓地管理员,用他攒够的钱,以及程澄姐一直不肯要退给他的钱,在父母的墓旁边,给自己也买了一座空白墓。 空白墓的地方不大,他突发奇想地看了一会儿,整个人跳进了墓坑里,毫不顾忌地躺了下去,整个人蜷缩在了墓地里,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眨巴着眼睛喃喃:“好困……” 他脸上病态的红晕又慢慢爬了上来,双手搂紧自己,脑袋靠着梁爸梁妈墓碑的方向,忽而笑了声:“爸,妈,幸好你们烧成灰变小了,否则这么小睡着还真挺挤的……” 他喃喃说了些有的没的,灰蒙蒙的天空突然就飘起了雪。 纷纷扬扬地撒在了他的身上。 他睫毛上落了雪,乌黑的头发上渐渐堆了层薄薄的白雪,缓缓闭上了眼。 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沈渊寻了个感恩节的由头,给梁茶转了份红包过去,可整整一天都没人领。 他直觉不对,打了几个电话过去也一直显示关机。转头就给商轻离打了个电话,那边声音很吵,明显是在会所。 他接起来的时候,很是不耐:“怎么了?” “商总,梁茶不见了。” 商轻离闻言下一瞬,脸色冷下来,将还要往他身上贴的人狠狠推开,走到安静的地方再次重复:“什么叫不见了?公寓呢?” 沈渊:“我查过公寓大门的监控,他两天前……背了个背包离开后就再也没回去过。” 商轻离深吸一口气,刚想摔了电话,就听对方说:“我转过去的节日红包没有收,电话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还有,我查了一下,他两天前有在附近市医院就医的记录,是高烧,但是只挂了一次药水就再也没回去过。” 商轻离一怔,只觉得隐隐额头青筋暴起,他突然脑海闪过什么画面,沉着声音问:“那就继续去查,对了查下他老家!” 很快,沈渊报了失踪,才找到梁茶的乘车记录,报到他老家那边,一路借助公安找人的力量,蛛丝马迹才发现他一路去了监狱,然后直接去了墓地,现在大半天了一直没出来过。 商轻离早就在查到梁茶回了老家的消息后,就买了最早的航班飞了过去,落地听到沈渊传回来对方的路线,直蹙眉,暗道:“这家伙怎么尽去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但他还是一路狂奔,大有要把人抓到手大骂一顿的架势,怒气冲冲地顶着一路的飞雪和沈渊到了墓园。 哪知道那瞬间,他骤然看到梁茶整个人躺在一个空白墓碑下的土坑里,浑身铺了一层挺厚的雪,也不知道在里面躺了多久时,当即就震住了。 沈渊也难以置信,侧头扫了一眼,意外看到了旁边的墓碑上有个梁氏,再一看,似乎是一对夫妻,一对死于同年同月同日的夫妻。 商轻离哪里还注意得到那么多,他暗骂了一声,却对把自己囫囵塞进个狭窄墓地坑的梁茶无计可施,怒得上前伸手一把拽住他的手使劲往上拽,乍一摸到那滚烫的手吓了一跳。 嘴上有些气急败坏地冒着热气怒喊:“梁茶!你他妈给我起来!” “我那些不过是逢场作戏,你闹什么寻死觅活?!” 昏沉沉的梁茶隐隐好像听到了商轻离的声音,但脑袋太重,眼皮太沉,他什么也听不清,还当是做梦。 鹅毛大雪飘然而下,商轻离颇觉狼狈地伸手使劲拽着梁茶的胳膊,可耐不住对方的身体是软的,又沾了雪,滑了以后湿滑难握,刚拉上来一点,就跌落下去,就像被那墓坑里泥泞的土死死吸着往下陷。 “梁茶!你他妈装什么死!你给我起来!” 第34章 商轻离一边咆哮着,一半使劲拽着他,滑脱了手就再拽,像是跟自己较劲一样。 沈渊实在有些看不过眼,在旁边帮忙,好不容易将浑身又是泥又发烫的梁茶从坑里刨了出来,沈渊看他脏成这样,老板肯定不愿意背的,弯腰就示意商轻离扶着梁茶让他背上。 哪知道商轻离拉开他,自己弯腰:“我来,快点,晚了别让这倒霉玩意儿自己死了!” 沈渊一怔,忙帮忙把梁茶推到他身上。 商轻离突然被压,脚步往前踉跄了下,脚下踩着湿滑的雪地,双手搂着梁茶的双腿,再一用力将人往上抬了抬,两人那烫得要着火的脑袋就贴在他脖颈处。 他一怔,嘴巴抿紧了些,背着人快步往外走去。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他们身上,他察觉到身上越来越烫的身体,只感觉心底发慌,脸上却越来越寒。 他忍不住低声骂道:“你这个怂货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发什么疯?哪有正常人是在墓坑里睡觉的?!妈的,比我还疯!” 可他背着梁茶还没走出墓园,就听到了背上的人迷迷糊糊地傻笑,稀里糊涂地回: “那是……那是给我自己买的,我也……我也买房了呢。” 商轻离脚下一顿,险些被他气笑了。 “呵,你这穷屌丝还真是一步到位,直接给自己买了个园林风景房是吧!” 然而梁茶这回却没吭声,就在商轻离以为他又昏过去的时候,耳畔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声有些委屈又难受的哭腔: “……商轻离,我的魔法失效了,我根本就不会魔法,我就是个泥巴种……” “能不能再久一点……能不能再假装久一点……” 他没敢说出口的是,能不能再假装久一点,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 而商轻离一愣,心思一转,哪里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低嗤了声,到底还不是栽他手里了? 他心里暗爽,双手背着他在大雪里快步往前走,眉眼间尽是掩不住的笑意,敷衍又得意:“好好好,都听你的。” 第17章 “对了,你这肚子上的几个伤疤,我也早想说了,摸起来怪不舒服的,要不我给你找个医美做个祛疤手术?”商轻离覆在梁茶身上,浑不在意地懒散轻笑了声,又伸手好玩似地捏着他有些微软的肚皮,扯了扯,说,“肉都松了,我看你就该和我一起去健身房锻炼锻炼。” 梁茶闻言一怔,下意识收了收小腹,有些恼意地破罐子破摔道:“我都要30了,年老色衰也好,你管我?!” 商轻离见他生气了,反倒轻嗤了声:“你知道自己老胳膊老腿就好,整天风里雨里地跑,身上总是不是这里摔一下,就是哪里磕一下的,青青紫紫的……” 他说着不老实地伸手摸着,低笑,“梁哥,我是心疼,你要是安分一点在家享福多好,也不会老得那么快,你看你那白头发是不是又变多了?” “哎呀你看,这是不是都没弹性了?”他大惊小怪,笑意吟吟地又贱兮兮地故意惹梁茶生气。 梁茶仰视着看他额前碎发下意气风发的笑眼,心里一怔,还是忍不住难受,他强行压下这种感受,咬紧了嘴唇,狠狠瞪他一眼:“你闭嘴!”说着不解气地伸出双脚用倒脚跟狠狠踹他的腚,“就你屁股弹!” 被他这搞怪姿势踹了两脚的商轻离也不恼,相处三年,他哪里还不懂梁茶的脾气,两人之间反倒莫名换了脾气。 他从一点就炸的炮仗,变得愈发老辣得心应手,几年间脾性也收敛了些,尽是阴着使坏,搅风弄月的,全不在话下。 而梁茶却从个怂货,变得愈发大胆,当然主要还是在他一个人面前的窝里横,时常被他恶意逗得吹胡子瞪眼,又拿他毫无办法。 几年过去,商轻离在商场上愈发如日中天,过得如鱼得水,再没以前那般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喜形于色,损友向吟鸥调侃他:“商二爷这是得了温香暖玉,被伺候得服帖了,顺毛了,也软了性子吧?” 周围的一群京圈的损友纷纷使着眼色挤兑:“是啊,就之前带出来的那个吧?看着也不怎么样啊,也就稍微清秀点吧,这都有快三年了吧?商二爷这是还不腻呢?” “指不定是床上功夫好,真人不可貌相呢?”有人起哄,其他跟着哄笑的眼神都跟着变了。 商轻离懒散地往后靠着,手里夹着根烟,随性地低头吸了一口,慢悠悠地吹了口烟圈,脸上带着点儿似笑非笑的意味,看着这些总想打探他阴私的人,慢慢伸手指敲碎了已经烧过的烟灰,半晌,面对这些二世祖,只笑骂了一句: “滚你妈的蛋!连老子的事都想打听。” 那群人散了,商轻离才自己漫不经心地坐在卡座上抽着烟,在滚滚白烟里微眯了下眼睛,经人提醒,这才发现,梁茶跟他到现在,还真有三年了。 怎么说呢。 细细想来,梁茶于他商轻离而言,还真就是人如其名,不过是一杯可有可无的廉价凉茶,唱起来泛善可陈,也确实解渴,还能降火。 可再多的,也没了。 久了也确实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还真有点腻了。 要不是看他可怜,当初又寻死觅活地求他,他也不会还跟他这么拉拉扯扯地在一起这么久。 商轻离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一时间觉得这场游戏确实太久了,梁茶确实不错,跟他在一起挺舒服的,说话也有趣,可也就这样了。 第35章 再说,他一个直男跟他在一起不也是图他的钱吗?这几年,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他拿着从他这儿的钱去养别的女人小孩,也是够仁至义尽了。 商轻离这么想着,反倒久违地感觉心口有点闷,不是那么舒服,于是招手喊了个最近当红的小演员过来,眼神冷冷地扫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原因,还是向吟鸥有意的,眼前这小演员颤颤巍巍低头又抬头朝他看过来的时候,竟然还有几分像梁茶。 他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随便问了句:“弯的?” 那小演员似乎有些被吓到,早忘了经纪人一开始的叮嘱,忙不迭摇头:“……不是,我、我就是……”说完又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忙改口,硬着头皮露出个讨好的笑容说:“……是、是。” 商轻离有些不耐烦起来,没再多说什么,伸手勾了勾:“过来。” 接着搂着人上了楼。 梁茶这两年没有送外卖了,而是开始在家里直播唱歌,这也是商轻离不让他出去想出来的办法,他大学本来上的就是音乐学院,学的音乐,只不过才华一般,上学时候作的曲子也无人问津。家里出事后,他就彻底熄了继续搞音乐的心思。 听说现在直播很火,能赚不少钱,虽然一个直播账号也很不好做,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跟商轻离提了,想在家里空着的房间里搞直播。 哪知道商轻离听说他以前上学学的是音乐还挺意外,来了句:“哦,对,你是大学肄业,我想起来了,想不到是学音乐的,怪不得穷成这样。” 梁茶有些无语。 商轻离倒来了兴趣,“行啊,搞直播是吧,你捯饬吧。买设备的钱就当我投资了,想要什么找沈渊那报销。”说着,就兴致盎然地黏着将人抱住,哄道:“梁哥,你还会唱歌呢?怎么也不给我唱一首?” 梁茶被他箍得紧紧的,脸贴着脸,有些难为情地小声说:“我唱得一般。” 哪怕是这样,他还是在商轻离的起哄声中,给他唱了一首《take me to your heart》。 商轻离笑盈盈地听着,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好似真的很深情似的,跟着梁茶的歌声微微打着拍子。 梁茶唱得很紧张,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歌中的意思。 看着他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知道他懂,也知道他懂与不懂,都不会告诉梁茶,也没有必要。 因为他根本不在乎他的心。 梁茶有时候明白这点,会忍不住暗骂自己太贱,他们这几年,商轻离对他忽好忽坏,若即若离,完全是个情场高手,肆意玩弄着他的感情和情绪。是他自己愚蠢,明明知道对方不安好心,还一次次弥足深陷。 他不傻逼谁傻逼呢。 他不是没有发现,商轻离身边除了他,还有别人,丝毫不在意被他发现,身上带着其他人的痕迹就来找他。 也不是没有发现,商轻离已经对他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轻贱,轻易就能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残忍的话。 也不是没有发现,他一次次对他蹙眉和不耐烦,越来越敷衍了事,甚至再也不愿意吻他。 梁茶站在家门口深吸一口气,他真的越来越痛苦,可他们之间这三年,不过是一场心知肚明的交易,商轻离与他,就算是再浓情蜜意,也连一句喜欢都没有。 是他自己,陷在里面,寸步难移。 好在还了快九年的债这个月终于要还完了。还有终于,他小叔娄巍的服刑期也快要满了。 他直播的效果还不错,成了个小主播,勉强攒下来了一笔钱,等娄巍从牢里出来了,他就离开商轻离,和他小叔找个地方做生意。他笑着想,他小叔打小就是做生意的材料,肯定能东山再起。 到时候,程澄姐和小舟他们也肯定苦尽甘来了。 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他在手机里看着倒计时,也不过还有79天了。 还有79天,他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傍晚,商轻离不知从哪回来的时候,心血来潮地带来了一捧山茶花。开门时,就眉梢微挑,笑着递过去:“送你。” 梁茶一愣,这还是三年来,商轻离第一次送他花,他对这些花啊草的,不是很了解,看着开得正娇艳,粉色的花朵,一时间有些窘然地叫不出名字来,于是问:“这是什么花?” “哦,山茶,看到他就想到你了,就给你买几朵回来。”商轻离进门脱鞋,随意地走到了客厅,边单手解着领带,边低头瞥了他一眼,语调有些懒洋洋的,注意到他脸上有些压不住的嘴角,故意道:“放心,没花钱,去朋友庄园那玩儿,看到了随手薅的。” 梁茶闻言一怔,心里有些失落,“哦。”了一声,暗骂,“欧也妮葛朗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商轻离对谁都大方,偏偏对他尤其小气,这几年来从没送过他什么像样的礼物,也懒得带他再去头一年经常去的那些高级餐厅吃什么法国菜。 反倒是一出门就要梁茶请客,一副绝不掏钱的抠门样,还莫名跟梁茶有样学样,沉迷上了薅羊毛的乐趣,尤其是薅他的羊毛。 商轻离早就竖长了耳朵等着,一听当即跟逮住他小辫子地乐:“好啊,我听到了!你又是在骂我是不是?别以为换了个外国人的名字我就听不懂!” 梁茶闻言一点被抓包的慌张都没有,回头抱着山茶花白他一眼:“哦,你听得懂那你告诉我什么意思?” 第36章 商轻离一噎,悻悻地掏出手机,厚颜无耻地当场开卷考试,搜出来了,一看,手机上写着: “这人是个资产阶级暴发户,贪婪成性,薄情寡义,老奸巨猾。被称为四大抠门鬼之一……” 商轻离乐了,臭不要脸地继续看,“嘿,这上面还说我精明能干,洞悉先机,有朴素节约的优点嘞。” 梁茶差点被他气笑了,“反正你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吧?” 他到处翻找着,找到了个类似花瓶的玩意儿,把山茶花摆弄了下放在里面,接了点水,放在了他直播间的桌子上。看着确实赏心悦目了些。 他刚出来,就看到刚接完电话的商轻离又穿上了外套,一怔,问:“你要出去?” 商轻离没多想:“嗯,本来就是回来换身衣服,晚上有个饭局,太晚就不过来了。你别老熬夜直播,早点睡,我走了。” “等等。” 梁茶心里莫名想到了那个倒计时,他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好像一切又没变,他脑海里似乎还有什么不死心,在催促着他。 再试一次。 就一次。 如果他没有,那就…… 几乎是这几年来再次鼓起了勇气,几步上前,有些忐忑地上前,呆愣愣地看了一眼他的薄唇,孤勇一般,直接就要吻上去—— 下一秒,他落了空。 商轻离几近条件反射地侧头避开,眉梢微蹙,“干嘛?” 梁茶一怔,有些尴尬地独自抿了抿他常年干燥起皮的嘴唇,连一向的玩笑都忘了开,眼神难以自控地望向商轻离。 那双眸子里映着个不甘又幽怨的人,是他内心最瞧不起的自己。 商轻离被他这个眼神弄的有些莫名心虚,他不自觉地加重了声音略有叱责: “别闹,我真的要去工作。” 梁茶半晌,才露出个有些苦涩的笑来:“你干嘛总用这种口吻叫我‘别闹’,我又不是女人还需要哄。搞得我很无理取闹一样。” 商轻离一怔,似是反应过来什么,低嗤了一声:“也是。” 他说着,还是安抚似地低头在梁茶的唇角快速亲了下他的脸颊,“好了,那我走了。” 梁茶站在原地,看着他推门出去,消失在视线里。 他想说,其实他知道的,今天是他的生日。 虽然他说他不喜欢过生日,但是…… 生日快乐。 第18章 梁茶的直播小有起色,他从来不露脸,也不告诉商轻离他的账号,不过商轻离也似乎不在乎,从没过问,只要他不要整天到处乱跑找不到人就行。 那天直播间眼尖的粉丝看到他摄像头旁边的桌上有一束山茶花,让原本色调简单的桌面都明亮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小粉丝在直播间八卦。 梁茶只是一笑而过说:“嗯,是……一个朋友送的,他今天过生日,我就给他唱首歌吧。” 梁茶唱了一首张震岳的《秘密》。 几年前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声线稚嫩,总想模仿流行歌手的唱法和声线,总是没有自己的东西。现如今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经历了人世沧桑,歌声反倒莫名有了味道,以及淡淡的故事感。 其实也有一些小的经纪公司看中他,私聊想和他签约,也有一些类似民间选秀的音乐节目找过来,对他很感兴趣。 只是梁茶对自己不大自信,或者说有些自知之明,一时心动,又左顾右盼,偶尔和商轻离提一嘴时,却被他冷笑着说出了圈里那些潜规则,问他是想去陪酒陪唱,还是能够自己带资赞助? 几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把梁茶说得哑口无言,也就绝了他那点儿心思,毕竟,他真的很平平无奇,要是有才华,早就在大学的时候就展露出来了,何必等到他现在嗓子都不大行了。 用商轻离的话就是:“你那水平也就开个声卡,哄一哄你直播间那些不懂音乐的小粉丝们,真到专业的面前,你觉得你自己够看吗?梁哥,你啊,就是有点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真话总是那样扎心,梁茶被他扎成了刺猬,委屈巴巴地装凶狠,扑上去和商轻离干了无伤大雅的一架,也没找回多少面子来,就是买来由地难过。 他不仅是个普通人,还他妈是个倒霉透顶的普通人。 要是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白折腾,哎,还是老实点儿吧。 梁茶以《秘密》开头,又以一首五月天的《温柔》结束。 他其实挺珍惜这些经常来听他唱歌的粉丝的,音乐是他逃离残酷又骨感的现实世界,唯一的慰藉。 他唱的那句“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我的心,为什么我的心,明明想靠近,却孤单到黎明。”,也是他缩着在刺猬一样的壳里,能唯一用歌声唱出一点大胆的心声。 他唱完后,竟然意外收到了一个粉丝的打赏,价值整整两万块的礼物。 他愣了下,连忙道谢,刚想问对方想不想点歌,哪知道对方特高冷地了四个字就下线了。 [吟鸥帅破苍穹]:唱得不错。 梁茶注意到他的id后一愣,看来这人是现在当红大歌手向吟鸥的粉丝啊,怪不得这么有钱,一出手就是两万。虽然平台抽成一半,但他也能拿到一万呢。 第37章 下播后,他突然就看到了那人在后台发来的私信。 -你唱得挺好的,有没有兴趣加个v交个朋友,我也唱歌的。 梁茶一愣,他距离唱歌这个圈子已经很远了。退学以后更是和以前所有大学同学都主动断了联系。这时突然有个同行加他,还对他肯定,他莫名有点小开心,欣然同意了。 加v后,对方的v昵称就稍许收敛一点,叫[在下向吟鸥]。 他有些汗颜,这位朋友看来真的很喜欢向吟鸥啊。 他蠢萌地发了句:你好的表情包过去。 对方的气泡就不断弹了过来,对他在直播间唱的歌一顿点评。 噼里啪啦贬了一堆,然后又婉转地来了句:“虽然一看就是野路子没怎么正经学过,但有些地方又莫名很学院派,总是胜在感情到位。” 梁茶讪讪,虽然对方说得都没错,但是这么上来就直捣他致命缺点,确实挺扎心窝的。 但他也渐渐发现这位朋友是真有点懂音乐,而且只是心直口快,话痨之余加上有点恃才傲物,其实还是挺有朝气的,网络用词也很时髦,懂得很多,提醒他直播间各种土爆了,恨不得手把手教他要怎么直播。 总之,他久违的,交到了个朋友。 商轻离不在的日子里,他除了直播,还会和这个小鸥聊天。 向吟鸥最近闷在家里写歌太无聊,意外发现了一个唱得还不错的小主播,起初是一闪而过被他桌上放着的那束山茶花吸引,因为他今天才刚刚被商轻离那家伙厚颜无耻地动手薅走了他家花园里名贵的山茶花。 接着听到那小主播有些温吞略带不大自在地说,花是朋友送的,朋友过生日。 向吟鸥就神奇地直觉到了什么,当即来了精神。 商轻离三年前找了个直男玩,愣是给他掰得半弯不直的,现在还在身边。 他久闻其名,知道他叫梁茶,三年间偶尔见过商轻离带他出门几次,他只是随意扫过一眼,转眼就忘了长什么模样,后来是有一次有人当着那梁茶的面说了太难听的话,之后商轻离出来玩就很少带他。 一开始谁都没当真,直到这人竟然打破了商轻离换人如换衣的魔咒,在他身边呆了快三年。向吟鸥隔三差五地就能在商轻离那口气、神情里,时不时地捕捉到这个大名鼎鼎的,能一句话就把商轻离气得半死又无可奈何的梁茶的身影。 他对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偏偏商轻离左右搪塞,不愿再把人带出来。 哪怕商轻离那家伙死鸭子嘴硬,从没说过半句人好话,可向吟鸥看得跟明镜儿似的,他这混世魔王一样的发小是玩着玩着把自己栽进去了而不自知。 向吟鸥倒是无所谓,他是个乐子人。 纯属损友,看热闹不嫌事大,就等着哪天看商轻离把人作没了呢。 加上梁茶后,他起初只是逗着他玩,聊音乐也不过是为了打发点写曲子的无聊时间。 不过讲真,他觉得梁茶这人挺真的,能处,比他们那圈子的人真多了。 怪不得商轻离会忍不住被这样的人吸引。 向吟鸥没忍住,向梁茶发出了面基邀请。 梁茶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交网友,得知对方也在北京后,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要不要去见。 但他耐不住向吟鸥每天在微信上狂轰乱炸地请求,尤其对方还故意用自己感兴趣的音乐“勾引”他,说他新写了一首曲子,只想当面弹给他听。 梁茶被勾得心痒难耐,因为他之前听过小鸥写的小样,几分钟就能随手弹出来一首新曲子。 还是绝对音域的天才。 他确实是那种慕强的人,本身上学的时候就羡慕死这种音乐天才了。这下没忍住,趁着这几天商轻离似乎也很忙,一直没回来,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见面的时候,他才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是向吟鸥,那个现在乐坛炙手可热的天才歌手。 而且,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向吟鸥好像认识商轻离。 梁茶有点怂,忙不迭地让他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要让商轻离知道他们见过面的事。 向吟鸥闻言挑眉一笑,刚染的一头绿毛在阳光玻璃房下闪闪发光,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不免生出了一丝怜悯来。 怜悯之余,又有点怒其不争。 他假装才知道对方的身份,恍然大悟地坏笑着:“哦哦。你就是商轻离金屋藏娇的那个梁茶啊!” “不是,什么金屋藏娇……”梁茶有些窘,莫名耳根子有些热。 他否认时,微垂眸,眼睫毛在阳光下微微发颤,忽而猛然惊觉,只有一个多月了。 不过短短一个多月,他就要离开了。 向吟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伸手似笑非笑地随意撩了撩他一头绿毛,想起来最近圈内传得沸沸扬扬的,商李两家的联姻。 他再看这梁茶,一脸地哀绪别愁,明显也是知道自己在商轻离身边呆不了多久了吧? 他心直口快地说:“哎呀,那么愁干嘛,要不等商轻离结婚以后,你干脆跟我好了,我这儿音乐公司不错,就算你是个五音不全的,也能给你捧出来……” 然而他话刚说完,就看到梁茶整个人突然呆住,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殆尽。 向吟鸥顿时察觉不对,心里有点慌了:“不是吧?商轻离快要结婚的事八卦媒体都传遍了,你不知道?!” 第38章 梁茶感觉脑子嗡嗡的,哪怕今天冬天的太阳很好,他们还站在阳光房里,浑身被照得暖洋洋的,可他却瞬间全身上下都仿若如坠冰窖,凉了个里里外外,透心地发寒。 半晌,他才仓皇地找回自己的一点声音,勉力转过头来看着以为自己闯了大祸的向吟鸥扯出个苍白的笑容来:“……我不怎么关注那些,不过你别担心,本来……本来我也是准备离开他的。” “现在只不过是,早一点而已。” 他深呼一口冷气,再徐徐地吐出闷疼的胸腔,半晌,才转头跟向吟鸥扯出个不大好意思的笑来,请求道:“……小鸥,不是,应该是向先生,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什、什么?”向吟鸥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暗暗咽了咽口水,就怕这梁茶来个鱼死网破,要他带他去商轻离办婚礼的海岛上抢婚。 梁茶忽而露出个安抚的笑容来,说:“你放心,生活又不是电视剧,我不会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破坏他的婚礼的,我就是……想让你帮忙保个密,不要告诉他我知道了这件事。” 向吟鸥一怔,这、这这这……这他妈都能忍? 但他内心又隐隐有点不安,忙说:“好好好,我绝不告诉他,我发誓!” “那你也麻烦给我保证,你可千万别告诉他,这是我告诉你的啊,你就说……你就说你看到新闻了反正怎么样都行!” 对比向吟鸥,梁茶忽然就更淡定了,其实他很明白,他就像……就像茶叶一样,煮茶时,要茶煮三沸,但是等真正沸腾了三次后,这茶叶也就过了火候,没滋没味的,绝不能喝了,只能渐渐沉寂,等人走茶凉,彻底凉透,只需抬起杯子来随手一泼,也就无需再留恋。 就像商轻离对他这样。 第19章 梁茶回去后,在公寓内茫然了很久,这才发现在这个几百平的房子里,三年时光,竟一点一滴,到处都能闪回出他曾经和商轻离相处过的记忆,嬉笑怒骂,酸甜苦辣。 他逼着别再去想,快步走进屋开始收拾东西,拿出他三年前带来的那个黑色背包,结果发现连一件厚一点的羽绒服都塞不下。 他用力怎么塞都塞不进去的那瞬间,这个破烂的背包就像是他求而不得,事与愿违的人生一样,廉价又贪心得可笑。 梁茶这些年来看似不要了,却又放不下的自尊心就像藏了一半破掉的袜子突然暴露出来,他终于崩溃地蹲下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哪怕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心脏还是像被铁烙重重烫上去一样,疼得他倒抽冷气,嘴唇颤抖发白,只能死咬着牙关,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拼命地逼回去。 梁茶在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开始的已经足够难看,结束得一定要体面。 他这三年已经当够了小丑,卖够了蠢笑,现在绝不能再给商轻离任何消遣和嘲笑的机会。 他还有债要还,还要等着娄哥从牢里出来,跟程澄姐小舟他们一块过上好日子。他不能再傻逼得让自己都瞧不起,他得动起来,快点离开这里。 京圈里的那群狐朋狗友借着商轻离要结婚的事攒了个局。 向吟鸥下午才说漏了嘴,根本不敢去,可无奈负责攒局那小子觉得他不来这局味儿就不够,三催五请地打电话催,旁边正喝酒的商轻离看他那么费劲,伸手招了招手,示意那人把手机给他。 商轻离拿起手机来,毫不客气地笑怼:“向吟鸥你怎么回事?平时要是什么局你早开着屏就骚过来了,今天不敢出来这是最近掉毛成秃鸡了?” 向吟鸥被他这一激,恼羞成怒:“你他妈才是秃鸡!” “哟,不是说不舒服来不了吗?我看这嗓门很响啊?”商轻离手上夹着根烟,嗤笑。 向吟鸥闻言开始演,“咳咳,也、也不是,我是真生病了,就不去了……” “少来,就你那蹩脚演技还敢在我面前演,不对,”商轻离敏锐地嗅出了一丝不对劲,微眯着眼睛,语气带上了几分冷意,“你是不是又在背后给我掉什么链子了,这么怕见我?” 向吟鸥被他一语中的,不禁头皮发麻,想着赶紧胡乱搪塞过去,哪知道商轻离的声音就带着压迫性的冷笑从电话那头传来:“……向小鸟,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他们这圈里,本来就都怕商轻离,凡事都是他领头。向吟鸥这一听,他诨号都被喊出来了,一时腿就软了,想着这事儿恐怕瞒不住,不如坦白从宽,一秃噜皮就说了出来:“你养着的那个梁茶……知道你要结婚了。” 商轻离脸上的笑脸瞬间消失殆尽,霍然站起来,慌乱中拔高了声音怒道:“你说什么?!” “我,我说那个梁茶他…他知道你要结婚的消息了,”向吟鸥被他吼得耳朵发麻,连忙将手机拿远了一点,讪讪找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哪儿知道你都快结婚了,还不准备跟他断啊……” 商轻离没来由地心里开始发慌,他攥紧了手机,强行克制着自己要失控的情绪,冷静下来问:“他说了什么没有?” “他?哦,他好像说,说叫我不要告诉你他知道了……” 商轻离听得脸色发青,脸色阴晴不定。 “还有呢?”他压着怒气问。 向吟鸥抱着将功补过的心理快速回想,赶紧开口:“哦哦!还有,他还说叫我放心,说他不会去你婚礼闹的……” 第39章 “嘭——!” 他话没说完,商轻离已经时刻得抬手一扫将桌上一整排价值百万的洋酒全都扫飞出去!砸得霹雳哗啦一片碎响声! “还有呢?”这声音阴得吓人。 快两三年没见识过商轻离疯劲儿的向吟鸥在电话这头听得胆颤,暗自叫苦,咬咬牙赶紧交代:“他还说,说叫我别担心,他本来就是要离开你的,不过就是,不过就是早一点而已——”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挂了电话,当即谢天谢地,快速打电话给经纪人,让他赶紧给自己接个深山老林的通告,能躲多远躲多远! 而在酒吧的其他人都被商轻离刚刚那一下子吓得噤若寒蝉,识趣地交换眼神闭嘴。 直到这活阎王阴鸷着张黑脸离开,其他人才劫后余生地庆幸。也有人想,好在这商二爷今天还没开喝,总不至于酒后飙车。 商轻离一路飙车回到公寓,开门后一脚踹开大门,一眼就看到了在客厅行李都还收拾好的梁茶。 梁茶乍一听到动静,几乎是直觉一样,当即立断地快速拉上行李箱拉链,面无表情地提起来就要从商轻离身边冲去大门去。 商轻离被他这个应激动作气得血直往脑袋上冲,眼疾手快地闪身挡在门口,上前一把死死攥住行李箱的侧面把手,青筋暴起。 他看着梁茶冰冷望向他的眼神,目光不由闪烁,下意识拔高声音恼怒:“你他妈的又在发什么疯?!” 梁茶被他吼得心脏骤然一颤,隐隐发寒,他只是看到商轻离的瞬间,一股浓烈的酸涩就从胸腔涌上喉咙,像是一只手狠狠搅弄他的心脏一样。他死死强压着那股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无情一些,抬眸看着他:“我以为你只跟男人玩,原来……还能跟女人结婚。恭喜,我们那狗屁合约结束了。” 商轻离听得不敢置信,脖颈处的青筋暴起,怒得抬高声音:“梁茶你他妈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说你这傻逼爱谁谁结婚就结去!老子玩够了不奉陪了!”梁茶用尽全力地拽着行李箱,“你给我放开!” 商轻离满目猩红,轻蔑地居高临下看过来,狠道:“梁茶你从来就只会这一招是不是?” 时隔三年,两人似乎再次回到了当年剑拔弩张的时候,彼此气血翻涌,怒目相对,胸腔起伏不定,气氛胶着地堵在门口谁也不肯让。 “商轻离!”梁茶咬牙喊出他名字的时候,声音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在发颤,双眼拉满血丝,恨得咬牙切齿,“你结婚了都不准备告诉我,是觉得我梁茶无关紧要,连个知情权都不配拥有。” “还是,还是你觉得我梁茶够恬不知耻……可以继续不要脸地给你当……当小三,是吗?” 梁茶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哽咽着再也无法控制,瞬间接连从眼眶里滚下两行泪,滑落下去。 “为什么不行?!” 商轻离被这眼泪弄得心头大震,恼羞成怒地脱口而出。他 他拽紧行李箱的手臂肌肉紧绷,下意识急切地厉声争辩: “你他妈不就是为了钱跟我在一起的吗?!我没给你钱吗!我没有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吗!梁茶你摸着良心问问!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要不是我你梁茶现在还有今天?!” “你早他妈就被那群追债的剁了喂狗了!” 梁茶闻言惊愕地怔住,手上一松,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以为他起码这点瞒得体面。这一刻,羞辱和伤心一时不知道是谁占了上风,“你早就知道……” 自觉失言的商轻离只觉得心慌,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即将要消失,下意识恐惧地想阻止它发生一样,失控地猛地一把拽过那该死的行李箱,擦着梁茶身侧往他怎么都不愿意后退一步的客厅狠狠掼了出去! “嘭——!”地一声炸裂的巨响在梁茶耳后炸开,他双眼刺激性地眨了下,嘴唇颤抖着如商轻离所愿地噤音。那刹那,他像是听到了自己心脏同时被引爆的声音,眼眶上再次浮出的水雾,汹涌地蔓延出来。 商轻离感觉梁茶的眼泪就像是浇在他心脏裂缝深处滚动熔岩的热油一样,瞬间烈火燃天,烧得他理智魂飞魄散。 他阴鸷的目光一步步逼近,像点了炮仗一样怒道:“是!我早就知道你他妈欠了一屁股债!当初你猜得就没错,我就是报复你,挖了坑故意让你跳!” “把你老家的债主找来北京缠上你的是我!让他们步步紧逼催债的是我!下套让你去人体盛脱光了给人当菜盘子的也是我!把你这个傻逼直男在床上玩得死去活来跟条狗似的也是我!” 梁茶闻言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痛苦地被他逼着一步步往后退。 商轻离一句句都像是将他当作鱼肉肆意地放在油锅上煎烤,痛得他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梁茶痛苦得张开嘴,生理性地倒吸着气,过度呼吸到说不出话来。他终于支撑不住狼狈地被行李箱绊倒在地,撑手按地时被裂开的行李箱塑料壳扎破手心。 商轻离目光一抖,终于从愤怒中清醒,着急地连忙蹲身上前想要伸手察看他的伤。 “梁哥……” 梁茶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双目布满血丝地往后退,极致的痛苦让他绷紧张开的嘴巴颤抖着失声, 他感觉心脏就像被狠狠捅进一把冰凉的手术刀,狠狠地将他的心搅碎,痛得他只能死死攥紧拳头一拳一拳地用力砸在自己地心口上,试图那那种痛转移。 第40章 他再也受不了,攥紧拳头猛地倾身向前,一拳朝着商轻离的脸砸下去! “……你混蛋!” 商轻离从没想过那个对他敢怒不敢言的梁茶会有一天竟敢动手打他,一时不察,被他一拳打中颧骨撇过头去,口腔里顿时弥漫出了铁锈味。 他转过头来看着梁茶,顿时怒不可遏。 “对!我混蛋!我混蛋你又不是一天两天才知道!你他妈到底闹够了没有!当初他妈的不是你寻死觅活地求着留下来!你三年都忍了,为什么现在忍不了!我不娶女人难道娶你吗!” 梁茶听得肝胆欲裂,狠狠伸手推开他,狼狈地扶起来裂开一处的行李箱,转身就要走。 商轻离怒得脸色发青,抬脚就将面前的晾衣架踹翻,连带着旁边一整排他前两天特地精挑细选买回来养着的山茶花盆栽,全部掀翻在地! “梁茶你他妈有种走出这个门,以后都别回来!老子对你好点儿你就真把自己当根蒜了!我随便招招手大把比你年轻漂亮还识趣的!你以为你值几个钱!老子三年来在你身上花的钱,还不够我当初在酒窖随手砸的酒多!” 背对着他的梁茶身形一颤,攥紧了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第20章 商轻离盯着面前被梁茶头也不回的背影, 呼吸一滞,胸腔里像是被人伸出一只手掏出内脏死死地攥出来猛地捏爆了一样,恐惧从沉闷抽痛的心口漫上来,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商轻离双目充血, 怒的随手抄起了客厅的木质椅子,发泄一样暴怒地抡起来狠狠挥起朝着入目的所有东西狠狠砸下去! 他冲去房间将他这几年绞尽脑汁给梁茶买的那些不会被他卖了换钱的礼物和梁茶这些年送过他的东西全都翻出来,愤怒地一股脑全掀在客厅散乱的行李上,抬起厨房的油倒下去,打火机点了丢过去, 瞬间燃了起来。 商轻离双目猩红地盯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火焰, 看到了那根被他第一次买来的定制飞天扫帚, 还有那双丑得要死的毛线手套,在烈焰中一点点变形、扭曲、焦黑…… 没多久,公寓的自动火灾报警<a href="https:///tuijian/xitong/" target="_blank">系统被触发,头顶的喷水器喷出水来,迎头浇在盛怒到失去理智的商轻离头上。 他终于像是才察觉到累一样,颓然地坐在地上靠着墙壁, 胸口起伏不定,入目之处一片狼藉,火被浇灭后,只剩飞灰和焦黑的余烬。可胸口那股焦躁依旧逡巡不散,让他无所遁形地感到痛苦。 梁茶最后离开的那个背影不断在他心里盘旋, 像是一刀一刀地剔着他心口的肉。 商轻离看着这个头顶漏水,四处散发着焦臭, 像垃圾堆一样的房子, 越想越恨。 梁茶真他妈的是个傻逼!养不熟的白眼狼!以后他妈的就别跪着求他!有本事走就一辈子别回来!老子的钱烧了都不给他!看他离了老子是不是得睡大街,天寒地冻地死在外面! 梁茶拖着行李箱出了公寓, 茫然地在北风呼啸的街道上走了很久,北京城那么大,他在这从上大学的时候呆到现在,快十年,可依旧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身上的一部分全部还完了最后的债,一部分寄给程澄姐,还有一部分,是他攒着要给娄哥的,也不能动。 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地方落脚。 梁茶找到了一处短租房,房间小的进门只有一张床,左右都是隔板间,吵吵嚷嚷的说话声都听得见,更别说他想直播唱歌,连设备都没了。 梁茶只能出门去找工作,先赚点钱傍身。三十了,连当服务员都被嫌弃年纪大,他只能硬着头皮想回去送外卖,哪知道几年过去,连送外卖都卷到了遍地都是研究生,甚至还有下岗博士,他个只有高中毕业证,大学肄业的,根本竞争不上。 找了一天工作无果的他,回到漆黑阴冷的出租屋里,终于发现,他原来真没用,真是个窝囊废,没了商轻离给他提供的一切,他成了个废人。 强撑了这么久,他终于崩溃,一瞬间湿了眼眶,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他不懂老天为什么总是针对他,他不懂他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无能为力。他梁茶就真的这么差劲儿,这么糟糕吗?是他还不够努力吗! 他满脸涕泗横流,颓然跪在地上,恨得伸出手狠狠扇着自己的脸! “是你活该!” “是你天生贱命!” “是你多管闲事!” “是你不长教训……嘴贱得罪人!” “是你痴心妄想!是你……咎由自取!” 他扇得脸上啪啪作响,眼泪止不住地流,浑身颤抖着,倒地蜷缩着,声音颤抖着跟自己说:“……梁茶……没有人爱你……你要……爱自己。” “没有人爱你……你要爱自己!” …… 会所卡位的酒局上,商轻离坐在角落里,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颓废萎靡的丧气,打开面前的白兰地,抱着酒瓶就仰头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其他人有些看不下去,尤其是过来负荆请罪的向吟鸥,看不过眼地上前一把将他的酒瓶夺下来:“商二,你这跟斗败的落汤鸡似的干嘛?这可一点儿也不像你啊!不就是个玩意儿嘛,走了就走了呗。当初商怀若结婚,也没看你这样,为了个梁茶至于嘛!” 商轻离眼神阴沉得吓人,转过头怒吼:“你他妈懂个屁!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叫你话多,多管闲事,现在我他妈的人跑了,你也别想好过!” 第41章 向吟鸥被他吼的脑壳痛,自知理亏,却也只能压着耐心劝着:“好好好,我的错,我自罚三杯。但我劝你这事儿也差不多过去得了。你别忘了你还要和李家千金联姻,这其中牵扯了多少利益,商家这么大的家产,你都布局了好几年了,临门一脚的事,你可千万别脑子犯病,把商家拱手让人给你那个毫无血缘的大哥!” 商轻离阴沉着脸,反手直接将桌上的洋酒砸了,嗤笑:“老子本来就有病,这破婚我还就不结了!” 向吟鸥一惊:“你别胡闹,这事儿好不容易让你爹对你和颜悦色几分,你要是得罪了李家……” 他话没说完,再看商轻离那阴鸷的眼神,就知道这事儿没得商量,说了也白说了。 商轻离继续开了瓶酒,颓丧地灌酒。 向吟鸥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以前最多只是疯,现在是真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低迷。他有些无奈,好言好语地劝着:“商二,我是真的不懂,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那个梁茶……对,确实还算顺眼,性格也算有趣,但……真就有那么好到要让你这样?” “……我也不知道,”商轻离眼神有些涣散,是真的醉了,“他明明哪哪儿都不怎么样,为什么我舍不得……为什么我放不掉……为什么我偏偏就只对他不一样,只对他最上心,只对他懒得装腔作势,在他身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忽而像是自己稀里糊涂找到了答案,烦躁地说:“总之就是在他身边最舒服、最放松,对!我肯定是习惯了,习惯了才会这样。” 向吟鸥一愣,下意识接话:“那这还不好办,换个人再习惯习惯不就行了?这还不好改?” “可我就是要他!我不想改!”商轻离突然拔高声调,又陷入无尽的焦躁中。 向吟鸥看得有些咂舌,有些不忍地讪讪道:“商二,当初不是你自己想报复人家,玩玩而已嘛?我怎么感觉你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你自个儿给玩了呢?” “还有,你别忘了,他到底还是个直的,当初要不是为了钱怎么可能跟你?他之前可是跟我说他早就决定要走了,许是债还完了,你这金主爸爸也没用了,管你结不结婚的,他都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走……”向吟鸥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没错,来了句,“指不定人家就一直喜欢女的呢?现在钱赚够了,也回老家找个女人结婚生子去了……” 商轻离原本听着还只是双眼发红,听到最后这句,青筋暴起,怒得一脚踹翻了卡座的玻璃钢酒桌:“——他妈的!他敢!” 向吟鸥被他这阵仗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了。 梁茶找到一家快递站,埋头送了一个月的快递,等日子差不多后就回到了老家凉城,和程澄还有小舟见了面。 这天是娄巍出狱的日子,梁茶紧张又激动地一晚上没睡着,到早才眯了一会儿,早早天不亮就起来,坐车去 了当地的监狱大门外等着。 娄巍一身灰黑色的夹克外套和牛仔裤,从大门推开走出来的时候,微微抬头眯了眯眼睛,再看向不远处的梁茶,怔地站在原地,眼神看过来,是无尽复杂的情绪。 娄巍身形高大,剃了板寸,周身透着一股野性的力量,不像是去坐了九年的牢,更像去当了九年的兵,只是气质愈发沉稳成熟。 “……是娄哥吗?”梁茶看到他时,也一时有些不敢认,时隔九年,等他终于确定后,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几步上前跑过去,一把抱住他:“娄哥!太好了!你终于出来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娄巍身体一僵,缓缓抬起手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嘴唇微张,喊出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小茶。” 梁茶有些喜极而泣,忍不住伸手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眼眶,放开他来,满脸地高兴应着:“嗯!娄哥,我在呢!这些年我每次来看你,你都不愿意见我,我还以为……” 他想说,他还以为娄哥怪他。 娄巍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看着记忆里青春年少的大男孩,现在看着没变,却又似乎变了些什么,只低声心疼道:“……这些年,很辛苦吧?” 梁茶一怔,摇了摇头笑:“娄哥,不辛苦的。只是长大了而已。”他忙说,“程澄姐还有小舟在家里等我们呢,她一大早就出门买了很多菜,就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呢。” 娄巍跟着他上了出租车。 梁茶一句一口“娄哥”,说着程澄和小舟的事,让娄巍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总跟在他身后调皮捣蛋,胆大包天,闯祸了又犯怂,总是笑嘻嘻地说:“反正天塌下来还有娄哥顶着呢。” 就是这样的少年,在天真的塌下来的时候,独自承受了世界所有的暴风雨。 两人回到了程澄住的小区,打开门的瞬间。 娄巍和门内的程澄四目相对,两相复杂。 程澄这瞬间,看着似曾相识的旧人,终于释然一笑,先冰释前嫌地走上前去,向他友好一笑:“……娄巍,好久没见。” 娄巍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干练而整洁的女人,有些难以和从前那个温婉娇俏,又总是大胆地追在他身后的女孩联系起来,他微垂眸,点了点头:“你也是。” 梁茶赶紧把躲着的小舟拉出来,有些怯怯又期待地看着这个冒出来的爸爸,小声喊了声:“爸爸?” 第42章 娄巍一愣,终于低头,应了声:“你就是小舟?” 梁茶想着希望两人能够破镜重圆,连忙带着小舟进屋去,给两人创造点私人空间。 哪知道,梁茶和小舟一走,两人顿时相顾无言,尴尬了起来。 程澄似乎就知道是这样,不禁苦笑:“你还是老样子,沉默寡言爱装酷,好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和小舟很好,小茶是个好孩子,他这些年一直觉得对不起我,总是寄钱回来……还替我们,嗯,应该是替你收拾那些烂摊子。” 娄巍闻言,低垂的眼眸藏着深不见底的浓重情绪,“怪我。” “可是你不会后悔,是吗?”程澄明明叫自己放下,可还是会忍不住,冷冷打断他。 “为了梁茶,你什么都可以豁出去不是吗?因为当初你就知道,如果你不去,那么坐这九年牢的人就会是梁茶,毕竟他当时亲眼目睹梁伯梁婶为了救他被杀,受那么大刺激,一定会去报仇。” 娄巍抿紧薄唇,默认了。 程澄知道她猜对了,还是会不甘心:“娄巍,我以前年轻不懂事,最崇拜喜欢你,结果后来才发现你是个孬种!你这人明明早就对梁茶——为什么还要答应和我在一起?”她声音颤抖着压低,终究话不言尽,说完又觉得放下了。 就是因为娄巍心上真正在乎的人不是别人,他是梁茶,是那时笑盈盈看着她的可爱少年,是总是围着他们身后的弟弟,是怎么都想宠着的小孩儿。 所以她这些年才会这么纠结,这么挣扎,这么恨,又这么痛苦地冷眼旁观着看着那个小孩儿独自一人拦在他们母子面前,让风雨绕开他们,向他一个人奔涌而去。 “对不起。”娄巍垂眸,低声道,“小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最胆大的那个,都当我是大哥,但其实,梁茶才是最勇敢的那个,跟他比起来,我才是胆小鬼。” “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娄巍说。 程澄还能说什么,当年其实娄巍在准备动手前早就做好了所有的后手,给梁茶留下公司,包括给她单独留下一笔钱,还有离婚协议书,是她自己坚持要生下小舟。 也是世事难料,娄巍被他公司里的人背刺,满盘皆输,公司破产,还牵扯出后面欠的一大笔钱。 真正替娄巍扛下来的人,是当年明明自己都重伤在医院躺了半年的梁茶。 她也不过,是个独善其身的人罢了。 程澄苦笑着摇摇头:“没有,你不欠我的,或者说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还有小舟,他是你送我最好的礼物。你愿意的话,你就是他爸爸,只是我们之间做回朋友吧。”她勉力一笑,似乎也是在和这么多年的自己和解。 娄巍当然会承担他那份的责任,点点头:“好,以后小舟的赡养费我都会按时给你。” 梁茶看两人谈的差不多了,觑着两人脸色还不错,就开始从厨房往外面上菜。 他们终于久违地重逢,吃了一顿团圆饭。 梁茶之后和娄巍一块儿去墓园,给他爸妈带了两束花,和一些他们生前就喜欢吃的食物。 娄巍看到隔壁的那个空白墓一怔,蹙眉问:“小茶,这是?” “啊,那什么……”梁茶有些心虚,半晌才开玩笑,“当然墓园搞活动,买二送一嘛,我看便宜就……” “胡闹!”娄巍眼神凌厉地看向他,“在你爸妈面前还撒谎,多大的人了,说实话。” 梁茶瘪瘪嘴认怂:“就给我自己提前准备的。怕以后位置被人抢走了。” 娄巍闻言,眼神微动,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梁茶就怕会这样,忙说:“哎呀,娄哥,啊不,小叔叔你放心,我还能再多活个几十年呢,这就是防患于未然,叫投资,你不知道北京那边的房价有多高,这墓地也可贵了。” 娄巍闻言哼了一声:“这个时候想起来喊‘叔’了?平时不是没大没小贯了吗?” 梁茶嘿嘿一笑,“这不是喊贯了嘛。” “你啊。”娄巍看着故意跟他开玩笑的梁茶,眼神又不由温柔了几分,伸手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拍了拍,忽然看到了他发间的一根白发一愣,喃喃:“原来你也都30了。” 梁茶不服:“你还比我大五岁嘞,娄叔叔?说起来,”他开着玩笑故意兴师问罪,“娄哥,这些年,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呢?哪怕就只见一面。” 娄巍闻言垂眸。 小时候,梁爸也只是好心照顾他这个孤儿,认儿子嫌大,就认了弟弟,可等梁茶出生到长大,梁茶又总喜欢围着娄巍喊“娄哥”,一声叔总觉得矮了辈分还不亲切,连着后来喊程澄也是喊姐,这辈分就被他喊得乱糟糟的,梁父笑骂了几次,也就随便他了。 娄巍莫名又被拉回了曾经的那些回忆,回过神来,温声解释:“我不见你,是……不知道怎么见你。一开始是不想你记着我走不出过去,后来是,不敢。” “不敢什么?”梁茶追问。 娄巍看着他的依旧不懂的眼神,心里有些荒凉,想到了重逢时程澄骂他的那句胆小鬼。 他是不敢被梁茶发现,他那些不该有的逾矩之心,恩将仇报的狼子野心。 梁家双亲待他如弟如子般亲厚,他怎么敢觊觎他们的宝贝儿子,怎么敢带梁茶走上那条不为世俗所容的歪路。 梁茶见他发怔,伸手在他面前晃,试图找回他的思绪。 第43章 娄巍再次回神,只是略微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说了,我们先回去吧。” 梁茶垂眸,有些黯然,露出个笑来:“好。” 娄巍曾是商场上的人精,什么市井人家、三教九流都接触过,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重逢以来梁茶的笑都是在强撑,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痛苦,让他下意识想回避,想用强颜欢笑覆盖过去。 这几天,梁茶也看出了娄巍和程澄姐再无感情,没可能复合了。而程澄姐住的地方毕竟比较小,住不下他们两个大男人,还是单独出去先短租个房子比较好。 梁茶拿出自己攒的那笔钱交给娄哥,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希望他可以拿着这笔钱重新东山再起。 “小茶,你替我背了这么多年的债,我还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要你的钱!”娄巍一把推开他。 梁茶好笑,走过去,说:“娄哥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亲人哪有什么你的我的?我这是投资你懂吗?你以前就那么会做生意,以后肯定可以赚大钱啊,我把钱交给你是准备让你钱生钱呢,怎么,你是嫌弃我的钱太少了,没办法入股吗?” 娄巍被他一通话说的无奈,只能握住他的手,同意只拿一半,当做是本钱,剩下的…… “小茶,你有没有想过要重新回学校读完书?”娄巍认真地握着他的手说。 梁茶一怔,他忙不迭摆手拒绝:“不不不,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读什么书啊,而且娄哥你别忘了,我学的是音乐,这玩意儿吃天赋的,不行就是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娄巍眼神认真起来,“你别忘了你当初考上音乐学院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说你以后要当歌手,要写出自己最喜欢的歌,要红遍大江南北……” 梁茶被他认真盯着自己的眼神还有自己年少轻狂说的那些话弄得有些脸红,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别!娄哥你可别再说了!我自己听着都害臊。” 娄巍看着这样的梁茶,不免眼底染上一层难过:“好,你不愿意就算了。” “对啊,娄哥,你别想那么多,其实我现在也在唱歌呢,我在网上直播唱歌,很多人听的。”梁茶笑着说。 “网上?”娄巍的神情不解,梁茶这才惊觉,九年与世隔绝的牢狱生活,让当初那个什么新潮都懂的娄哥被甩在了时代发展的大潮之后。 他心有戚戚然,连忙给他科普,顺便开始介绍这几年的一些新变化。 他们也找到了一个短租的出租屋,暂时安顿了下来。梁茶忙着带着娄巍熟悉已然陌生的世界,带着他出门遛弯,到处看着他们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对,现在奶茶可贵了,可不是以前那种校门口奶茶店奶茶粉冲的五块钱一杯了,娄哥,来,你最喜欢的香芋味没了,可有这种芋圆的,我没喝过,不过我以前送外卖的时候,还挺火的。”梁茶笑着给他递过去,自己也抱着一杯热奶茶。 “你还送过外卖?”娄巍眸中闪过一抹心疼,以前家里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音乐学院高材生,却风里雨里地去送外卖,“很辛苦吧?” 梁茶讪讪自己说漏了嘴,忙摆手:“没有没有,才送了没几天,我后来发现直播唱歌比较赚钱,就没送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一路沿着他们上学时的小路走着,城镇的变化看似很大,但又没有完全地面目全非。 直到梁茶突然在马路对面,看到了一个他以为已经已经被他完全忘记掉的人,整个人僵在原地。 商轻离穿着一身昂贵的羊毛大衣,脖子上挂着灰色的长围巾,衬得身形高大,他慵懒随意地往后靠在一辆黑色豪车门边,点了一根烟夹在手上漫不经心地低头吸了一口。 而几步之外有个穿得很时尚的年轻男人看到他时,笑着走过去,张开双手亲昵而自然地搂上他的脖子,商轻离则刚吸了口烟,就浑不在意地笑着,伸手揽上那年轻男人的腰,低头时向男人靠近,薄唇微张,烟雾缭绕间,暧昧尽显。 那年轻男人更是直接揽住他的脖子就仰头亲了上去。 梁茶感觉心口骤缩,那里痛得他脸色刷地泛白,手上的奶茶突然滑落,砸落在地,淌了一地奶白的液体和芋圆。 娄巍也看到了那一幕,眉头微蹙,被他的声音注意,立即回过头来,“没事,我给你重新买一杯,走。” 梁茶勉强撑着,摇了摇头:“算了,有点太甜了,而且喝完这一大杯,等下就吃不下饭了。我、我有点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好。”娄巍看他脸色泛白,上前伸手扶住他,问,“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不是,就是有点……饿得难受。”梁茶有些不自然地说。 娄巍察觉到他抚着心口,蹙眉:“你有胃病?” “什么?”梁茶哪怕强迫自己别去看,余光还是忍不住看过去,回过神来没理解。 娄巍又说了一遍,“胃病犯了,心口会灼烧……你?” “啊,那就是了。”梁茶讪讪,“以前偶尔有点疼。” 他们找了一家家常菜的餐馆坐进去。 只是没想到梁茶他们前脚刚坐进来,那边商轻离和那个年轻男人后脚就也进了这家店。 偏偏商轻离还特别招摇,单手扶在那男人的腰上,低头和他私语轻笑。 梁茶瞬间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忙跟旁边的娄巍说:“娄哥,我、我又不想吃了,要不我们自己买菜回去做饭吧?” 第44章 “那怎么行?你胃病都犯了,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娄巍安抚地伸手拍拍他的背。 商轻离坐在两米之外的地方,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眼神阴沉得吓人。 梁茶瞥到了商轻离的眼神,自觉不妙,连忙一把站起来:“娄哥,他们家没有我喜欢的菜,我们换一家……” “怎么会呢?你不是最喜欢……”娄巍话未说完,眼前就出现了刚刚马路对面的那个男人,看似来者不善,他沉下脸来,隐隐意识到梁茶刚刚的失常是因为什么。 “梁哥,好久不见。”商轻离看都没看娄巍一眼,随手拉开对面的椅子,自顾自坐了下去,微侧着头,笑盈盈地挑了挑眉,“没想到还能在这儿碰到你。” 他之前带进来的年轻男人也跟着走过来,坐在了商轻离旁边,眼神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对面衣着普通的两个男人,问:“商总,您认识?” 娄巍面不改色,转头看向梁茶:“小茶,他是?” 梁茶勉强扯出个笑来:“不认识。” 娄巍当即就明白了什么,直接伸手拉着梁茶的手就站起来,“那我们离开。” 商轻离脸上好整以暇的表情裂开了一条缝隙,脸色发青。 而在梁茶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猛地站起来一把伸手死死攥住了梁茶的手,压抑着翻涌的情绪说:“梁茶,我们谈谈。” 娄巍这边快速握紧他的手,冷脸厉色警告:“这位先生,我们不认识你,请你放手。” 商轻离只觉烦躁回敬:“这是我和梁茶之间的事,和你无关!”说着伸手就要将梁茶往他身边拽! 娄巍当然不可能放手,低声担心地对梁茶说:“小茶,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 梁茶朝他点点头:“娄哥,我……” 商轻离看着他们两人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气得心口要爆炸,怒得再次用力将人往自己身边拽:“梁哥,我说我们谈谈。”一字一顿都是压抑的怒气,隐隐竟然还带着几分委屈。 梁茶深吸一口气,只能转过头去,对娄巍说:“娄哥,你能不能先回家等我一下。” 娄巍不放心地看着商轻离,但看梁茶向他微微摇头,只能点头同意,“好,我做一些你喜欢的菜等你回来。” 站在商轻离身边的男人也小心喊了一声:“那商总……” “滚!”那男人被吓了一跳,转身识趣地赶紧走了。 餐馆里不少食客已经伸长了脖子探过来张望。梁茶强忍着不适,对商轻离说:“这里不合适,我们出去换个地方谈。” 他们才走出去没多远,梁茶就不耐烦地转身冷冷看着他:“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值得你大老板婚期临近,还要亲自这么大老远地跑来这种小地方?” 商轻离听到他提结婚,当即笑了,下意识上前伸手要拉他的手:“梁哥,我不结婚了,你成功了,我们现在回去……” 梁茶反手厌恶地将他的手甩开,冷眼道:“商总,你结不结婚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的合约已经结束了。” “什么结束?没有结束!”商轻离再次被他冷漠的眼神刺痛,压着焦躁,怒道:“你说结束就结束?我不同意!我们是恋爱!不是什么狗屁合约!” 梁茶不明白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为什么还要跑来跟他纠缠这些,一口打断他的话:“好,那就是分手!我们分手了你懂不懂?别再来烦我,我看到你就恶心。” 商轻离感觉整颗心都被他的每一个字凌迟,他再也受不了,上前抱住他的头,就狠狠吻上去,蛮狠又急切地想堵住他的嘴,凶狠地缠着他的唇,只想找回当初的感觉。 梁茶伸手挣扎着,怎么推都推不开他,恨得狠狠咬下去,在他吃痛的瞬间,抬手一巴掌扇上去! 商轻离被他打得偏过头去,口腔里弥漫出铁锈味。 这一幕似曾相识,商轻离不怒反笑,突然笑出声来。 梁茶一怔,转身就要走。 “你别走!”商轻离上前两只手死死捏住他的肩膀,怒视着他,“是不是那个娄巍!那个替你杀了人坐了九年牢的男人!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人吗!那他是谁!这么快就同居还说你是直男……” “你调查我?”梁茶感到难以置信。 商轻离目光有些闪烁,连忙说:“没有,我也是最近才……” 梁茶根本不想再听他说任何话,用力挣脱开他,哪知却挣脱不开,他怒得口不择言:“对!我喜欢他,我早就喜欢他了,我这些年一直都在外面等他……你放开我!” 商轻离听得目眦欲裂,感觉心脏在反反复复地爆炸,“你放屁!你骗我!我查过他结过婚还有小孩……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 “呵……”梁茶已经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他双眼溢出眼泪来,狠狠瞪着他,冷笑出声:“你不也都要结婚了吗?谁说喜欢男的就不能结婚了?” 商轻离感觉胸口燃起了熊熊烈火,九年,他们还认识了不止九年,他简直嫉妒要抓狂,梁茶还为了那个男人还了九年的债!为他偷偷摸摸养他的老婆孩子九年!那他们之间的三年又算什么?! 他梁茶委曲求全和他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商轻离双目猩红,痛得感觉快要真的疯了。 “好啊!梁茶你好得很!” 第45章 梁茶不甘落后地冷笑回敬:“拜你所赐。” “所以你结不结婚都和我没关系,也别再妄想着我还会回去跟你玩什么恋爱的把戏!你不是招招手就能找到一沓比我年轻漂亮的吗?”他一把拽起商轻离脖子上的衣领,恨之入骨地看着他,“那你就去找他们。” 商轻离被这个眼神看着,顿觉恐惧和痛苦萦绕在心间。 梁茶狠狠甩开他,冷道:“滚回你的北京去!别让我再看到你……真的很恶心。” 他说完,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 商轻离僵硬地站在原地,握紧了手,突然只觉得气血翻涌,猛地向面前的雪地上咳出来一口血! 他狼狈地倒在地上,视线里的梁茶再次只有个背影,而且越来越远。 助理沈渊找回来的时候,看到雪地里那一大滩明显吐出来的血吓了一跳,赶紧把人送到附近的医院去。 原来是这一个多月,商轻离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还整天酗酒,又郁结在心,总之,是大动肝火,被气的。 沈渊买了晚饭回到vip病房后,里面就传来商轻离暴怒的声音: “我他妈说了取消!取消!我不会跟那个女人结婚的你听到了没有!” “干脆你把蒋晶休了,自己娶好了!” 下一瞬,病房里就传来手机报废的声音。 沈渊刚刚听到老商总夫人的名字,就猜到对面打来电话的人是谁了。是商轻离的父亲商如山。 他等了大概五分钟,看里面没动静了,这才从善如流地端着饭菜走进去:“商总,吃点饭吧。” 商轻离阴冷着脸回头,目光看到那饭菜,瞬间联想到了梁茶现在是不是在和那个叫娄巍的,正在你侬我侬的吃饭,他们都同居了,会不会…… 他只是这么一想,脸色就越来越黑,怒得抬手一掌狠狠拍在病床旁的桌子上! 沈渊默默将饭菜拿远了些。 毕竟粮食是无辜的。 他太了解自家老板的暴脾气,默默让护工将病房里一切易碎物品全部撤掉,就剩下一些大件,踹不坏,摔不烂,抬不动。 主打一个安全。 要过年了,梁茶久违地期待今年的新年。买了一些简单的年货,还有一些喜庆的对联、福字,看到卖红包的,也拿起来,一下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一下僵住,又很快恢复日常,让老板给他拿几个红包。 娄巍帮他拎着很多东西,笑着问:“小茶,今晚年夜饭你还想吃什么?” 梁茶下意识开口:“饺子。”说完又忽然意识到,他们这边的习俗过年是没有吃饺子的习惯的,只有北方人爱吃饺子。 “是吗?也对,你在北京呆了那么多年。那我就学一学怎么包。”娄巍笑着说。 “不用了。”梁茶摇摇头,“太麻烦了,其他年夜饭就很丰盛了。” 娄巍却笑:“这有什么麻烦的,不会擀饺皮我们就买现成的,剁点馅儿的事。” 梁茶一怔,没有再坚持:“那好吧,也包点儿给小舟吃。小孩儿都会喜欢的。” 娄巍却开他玩笑:“看来我们家小茶也还是小孩儿呢。” 梁茶被他揶揄的脸有些热,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程澄住的小区。 坐在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里的商轻离看着他们走过去,心里像是被落下的烟蒂烫了个伤疤一样。 明明今年梁哥都答应好了要陪他过年的。 明明他都答应好了今年要给他包饺子吃,还会给他准备红包,至少要比去年的红包大。 他想着想着,只觉得眼睛有些酸,不禁低眸笑出了声。 又眨了眨眼,伸手将眼角笑出的眼泪擦掉。 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其中一层楼亮着的灯。 这里的老楼靠近街道,隔音效果也很差,屋里的人声音只是稍微大点儿,他在楼下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些笑声,就这么清晰响亮地传到了他耳朵里。 他太熟悉了,那是梁茶的笑声。 无数次他真恨不得直接冲上楼去,把门踹开,一把抓着梁茶的手就走。可他又害怕,害怕看到梁茶眼里对他恨之入骨的眼神,害怕他说看到他就恶心。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要不是向吟鸥多嘴,他明明现在可以和梁茶好好的,在他们的公寓里一起吃着年夜饭,他还能吃到梁哥为他包的饺子,里面包着未来一整年的福气,他还会收到梁茶给他准备的红包。 就算每年都只有十二块五也没关系。 他们现在肯定好好的,他可以抱着梁茶取暖,又暖和又舒服。 “梁哥……”他自己都察觉不到,他的声音里包含了无尽怀念和难受。 他还是没忍住,在除夕的午夜用陌生的号码拨了个电话过去,刚接通,他听到梁茶的声音,心里多日以来泛着的酸气就涌上心口。 张开嘴许久,才出声:“……梁哥,你还没给我今年的红包……” 话未说完,对面就快速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已经被拉黑。 商轻离忽然觉得好冷,肯定是车里空调坏了。 心脏那里传来痉挛般的疼痛。 “梁哥……好冷……” 第21章 年夜饭后, 小舟抱着买好的烟花嚷着要放烟花,梁茶他们就带着他上了天台。 天台上面很冷,梁茶围着围脖, 两颊微微泛红, 举着手上闪着烟花的仙女棒。 第46章 他莫名想到了去年和某人在一起过年的记忆。那些画面一闪而过,被他快速压在脑后,强行去遗忘。 只是稍微想起来一点,心里就闷闷地发疼。 除夕钟声即将响起的时候,梁茶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 是个陌生号码, 想到某种可能,他捏着手机犹豫了两秒。 接通的瞬间,他将手机放在耳边:“……喂?” 对面也是一阵沉默,许久,就在梁茶准备挂断的时候听到: “……梁哥,你还没给我今年的红包……”熟悉的嗓音里有些难过和委屈。 只是这一句, 梁茶的眼眶瞬间湿了。 他随即又惊醒,快速将电话挂了,把这个号码拉黑。 这一晚,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意识沉沉浮浮, 感觉胸口沉沉地往下坠,始终喘不过气来。 天亮了才勉强有点睡意, 匆匆睡了个囫囵觉又爬起来。 娄巍察觉到了梁茶的不对劲, 特别是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出现之后。他坐了九年牢,却并不是真的一无所知。他直觉梁茶和那个男人之间可能有什么, 甚至梁茶很可能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娄巍表面上一声不吭,心里却一点点往下沉。 “小茶,这些年谈过女朋友吗?”娄巍在饭桌上不动声色地笑着问。 梁茶有些窘,“不是,娄哥你问这个干嘛啊。” “关心关心你的个人问题怎么了?”娄巍脸上正色了些,“我这几天想过了,你长得不错,勤劳能干,还是个大学生,哪怕是肄业的,也是要文化有文化,要艺术有艺术。” “娄哥你别说了……现在大学生都不值钱了,北京随便丢块砖都能砸到几个研究生。”梁茶这下更窘了。 娄巍无奈一笑:“小茶,抛开这些不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你程澄姐那有条件好的,给你介绍介绍。” 梁茶脸色为难,他是真没想过这样的问题,而且他都跟男人那样过了,再找别的女孩……不是祸害人吗。 “娄哥,我……我还不急。”梁茶忙笑着转移话题,“我想先和娄哥你一起赚大钱呢。” 娄巍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再问,伸手拍了拍梁茶的脑袋,“行,哥先带你挣大钱。” 梁茶这几天正琢磨着把他的直播间再继续播起来。娄巍对直播也挺感兴趣,听他说现在都可以足不出户就在网上直播卖货,拿着手机研究了好几天,看了好多天的头部主播的直播间。 梁茶跟着他看,不知不觉地就下单买了些生活用品。 这天出门取快递,梁茶在小区老楼下迎面就看到了好几天没见的商轻离。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 “梁茶!” 看到梁茶的瞬间,商轻离灰败多日的眼神终于亮了,几乎是想都没想地就喊出他的名字。 梁茶终于确定不是幻觉,转身就要逃,却被身后追上来的商轻离伸手一把抓住手腕。 “梁哥……别闹了好吗?你要什么我都依你,你跟我回家好不好?”商轻离一把将人搂进怀里紧紧抱着,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气味,“梁哥,我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梁茶被他抱住的瞬间,浑身僵硬,用力挣扎着:“放开我!” “梁哥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商轻离用力抱紧他,耐着性子软着声音哄着,“你要你别提分手,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就算你想结婚也不是不行……” 被他紧紧抱着的梁茶听到这终于忍无可忍,使劲将他往后推去,“商轻离你疯了!” 商轻离被他推得往后撞到车上,腰上的痛还是其次,更多的是因为他那句话心底发寒,脸色当即就阴沉下来。 梁茶一怔,手掌微微颤抖,压着胸腔里吸进来的一口寒气咽下去,冷冷看着他。 商轻离双目猩红,似乎完全不在意他对自己动手,只死死地盯着他看,笑得瘆人: “……梁茶,你还真说对了。我妈就是个疯子,疯子生疯子,太正常了。你要说我疯了,那我他妈就真疯了!” 梁茶被吓得往后退,强装镇定后,扯出个冷笑:“商轻离,你现在这样装疯卖傻的有意思吗?我当初说得很清楚,我们结束了,我不想再看到你,麻烦你也别再打扰我的生活了。” 他说这话时,胸腔里呼吸到的气都是冷的,冰凉的指尖抑制不住地发颤,强撑着让自己的表情更加冷酷无情,足够的平静和漠视: “就算你疯了,也麻烦你疯得远一点。” “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这样的,疯子。”他盯着商轻离说出最后两个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的寒意刺骨。 商轻离愣怔在原地。 看着梁茶再次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商轻离脸色发青,再也压抑不住满心的焦躁,失控地上前一把死死攥住他的手腕,直接将人连拖带拽地带走,拉开他停在路边的车门,直接将人塞进去,再上车用车钥匙迅速锁死所有的门。 梁茶被这一变故惊到,他怒吼着拍着车窗:“商轻离!你放我下车!” 商轻离阴沉着脸置若罔闻,踩着油门直接就飚了出去。 车外大雪还在继续洋洋洒洒地下着。 梁茶心里越来越心惊:“你带我去哪!” “回家。”商轻离冷着脸,言简意赅。 第47章 梁茶闻言心头一颤,他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冷声道:“我再说一遍,你放我下车,否则我就报警——” 他话没说完,商轻离伸手一夺就将他的手机夺过去,反手就丢出了车窗外。 “你!”梁茶气得说不出话来。 商轻离语气嘲讽:“放心,我会给你买个更贵的。” 梁茶被他语气里流露出的轻蔑再一次伤到,心底不住地发寒。 好在大雪封路,过年这几天路上一直很堵。 梁茶找准机会,摸出车里的安全锤,直接一锤子把车玻璃砸碎!快速伸手在门外打开车门,就钻出去,拔腿就跑! “梁茶你——!”商轻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拉开车门,看着那个逆着大雪也要狂奔离开他的背影,怒得连车都不要了,拔腿就追了上去! 梁茶一向跑得就很快,可他没想到商轻离这人真疯了,不依不饶地追着他跑了几条街。 就在他以为终于把人甩掉的时候,刚停下来撑着手喘着粗气,就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商轻离一把扑过来! 梁茶大惊着往后倒去,下一瞬,就被商轻离反手抱住他护住他的头。 梁茶压在他身上,听着身后男人喘着的粗气,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一时之间,感到无比的荒谬和茫然。 他终于受不了了,狠狠用手肘向后击去,听到一声吃痛后,趁机脱身反手压制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男人。 他喘着气,眼神里迸发出无边的恨意和恼意,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往上提:“商轻离!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商轻离只是这么仰躺着看着他,反倒有些像享受似的,莫名其妙地低低笑了起来。 梁茶心里窝火,伸手勒紧他的衣领怒道:“你笑什么!你他妈觉得很刺激吗?!你刚刚是想和我玩什么?绑架、飙车?还是跳车!你以为是拍电视剧吗!商大少爷,这个世界不是都围着你转的!” “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们结束了!结束了!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商轻离看着眼眶里溢满眼泪,朝他怒吼的梁茶,却意外地平静下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像三年前他不着寸缕地扑在自己身上愤怒厮打那样。 他脸上落了梁茶的热泪,眼神却愈加平静且偏执: “三千万,回到我身边。” “……你!”梁茶难以置信,到了这个时候,商轻离竟然还觉得只要钱给的够多,他梁茶就可以回去继续没脸没皮地给他操。 商轻离还以为戳到了对方的七寸,勾唇,扯出个轻蔑的笑来:“那个娄巍坐了九年牢出来,早就和社会脱轨废了,你真以为跟着他还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吗?梁茶,你窝在那个腿都伸不开的出租屋,不就是为了奇货可居,等我来吗?” 梁茶只觉得心里更寒,是不是他们有钱人早就习惯了一切都待价可估,包括感情和尊严。 商轻离见他手松了,眼底黯了黯,习惯性地嗤笑出声:“我这不是来了吗?你的目的达到了。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 “闭嘴!”梁茶声音颤抖,似是愤怒到了极点,“我他妈叫你闭嘴!”他一拳毫不犹豫地朝着商轻离的脸上砸下去! 商轻离被这一拳头打得,愣怔地歪过头去,心里却撞邪似地升起一丝喜悦来,随即……又被无尽的茫然和绝望覆盖。 梁茶第二拳迟迟未落,还是忍住了,他狠狠盯着商轻离,猛地双手拽住他的衣领咬牙警告:“……商轻离,滚回你的北京去!” 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眼神里是掩不住的杀意和恨意:“再来……我杀了你。” 商轻离怔怔看着他,听到最后这句话,脸色一变,躺在雪地里的身体终于遍体生寒。 梁茶不再看他,狠狠把他摔过去,青筋暴起的手终于放松下来,强撑到背过头去,所有冷酷的面具全部碎成齑粉,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地踏雪离开。 商轻离就穿着黑色大衣,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视野茫茫,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也不知道他到底还能干什么。 梁茶那恨不得真的杀了他的眼神,让他心惊和恐慌。 怎么会这样? 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他感觉浑身一点一点地僵硬,冷得刺骨锥心。 商轻离躺了很久,直到感觉脸上冰凉凉的,才愣怔地伸手摸了下,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当年陈宝娟抑郁症病发,将屋内所有的东西都狠狠砸在他身上,砸得他头破血流时,他也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哭。 陈宝娟骂他是个孽种,商如山视他为畜生。 这些他从来都不在乎。 行事乖张,没心没肺,要多张狂有多张狂,要多混蛋有多混蛋。 外面的人憎他,厌他,又不得不敬他,怕他。 他素来无所顾忌,这一生过得操蛋浑噩,声名狼藉。 纠缠商怀若不过是想把他也拉下水,恨不得把商家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他这种铁石心肠的人,就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眼泪。 他怎么可能会哭? 可是雪停了,脸上却一片湿润,他茫然地看着天空,心脏痉挛般地抽痛起来,痛得他侧身蜷缩着,恨不得徒手剜心,自己亲手捏碎了一了百了。 第48章 不过就是个梁茶。 不过是个梁茶而已。 他能得到他一次,怎么就得不到第二次? ……怎么就得不到第二次! 侧卧着的商轻离伸手死死攥紧自己心脏处的皮肉,缓缓闭上眼睛,任冰凉的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 梁茶原路返回,在积雪里摸了半天,终于在小区花坛里找到了他的手机,谢天谢地,只是保护膜摔碎了,屏幕没大问题。 他松了口气,又有点心疼保护膜的钱,骂骂咧咧地骂了几句商轻离那个傻逼,继续去快递站拿快递。 只是心里偶尔会冒出三千万……嘶,突然拒绝了三千万。 感觉好痛。 回来的路上,他路过彩票店,走过去,又忍不住回头,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挪着布置走进去,不大自在地来了句:“给我来个十块的,机选。” 从彩票店出来,梁茶还是觉得自己脑袋被驴踢了,拿着彩票塞进兜里,安慰自己这是为国家体育事业添砖加瓦了。 傍晚,娄巍回来了,他今天出门就是去四处了解,找找工作,探察现在的市场和行情。 “娄哥,怎么样了?”梁茶正在厨房忙着做晚饭。 娄巍进门时心里有些惆怅,看到梁茶,还是勉强笑着说:“找了,凉城地方不大,我的事儿认识我的人都传遍了,工作是不大可能了,没人愿意要个有过案底的。” 梁茶一听,脸上黯淡下来,又强撑笑意鼓励他:“那些人就是不识货,再说了,娄哥就你这气质,出去也不像社畜啊,妥妥一大老板是不是?” “那这样怎么样?”梁茶端着饭菜出来,给他添饭,递上碗筷,自己也坐下来边吃边考虑,“我们换个城市?凉城就是个五线的地级市,确实小了点儿,不好发展,这两年连支柱产业房地产都不行了。” 娄巍看他分析起来有模有样地,不禁好笑,也认真地考虑了下,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年后这几天,就出去。不过去哪个城市,小茶你有想法吗?还是去你最熟悉的北京?” 梁茶一愣,连忙摆手:“别别别,我可不想再回去了。”他现在听到这个地名,心里就下意识犯怵。 娄巍看出他的抗拒,于是敲板:“那我们南下吧,我以前做生意也经常往南边跑。广州深圳香港那边都不错,我也可以联系上以前的朋友。” “好!”梁茶听到娄巍这话,感觉他终于一改过去的颓靡,又有了当年的几分风采,真心为他开心,“都听你的!” 梁茶今天见了商轻离,怕夜长梦多,他继续纠缠,连忙选了日子买了高铁票。 火急火燎的,几天后和程澄、小舟告别,两人就登上了再南下的高铁。 娄巍果然是有朋友在这边的,下了高铁就有人来接他们去了当地还不错的酒店。梁茶在酒店里睡到下午,终于缓过劲儿来,娄巍和他住标间的另一张床,刚刚出门,回来时,打开门,看到梁茶脸上睡出的红痕,一愣,笑了:“饿了吗?出去吃饭?” 梁茶打了个哈欠,忙说:“娄哥,就我们俩还是有你那朋友啊?” “怎么?” “就我们俩我随便穿,还有人我就换一身……娄哥有空你也买套新衣服,我看你你朋友穿的西装就挺好。”梁茶进了卫生间洗了把脸清醒了些,嘴上还在念叨,“我不想你朋友看不起你。” 娄巍无奈又好笑,他们下车时就换了薄一些的衣服,他当然知道人靠衣装马靠鞍,可他什么样,穿什么衣,不愿意再和他牵扯的人都不会再多跟他说一句话,他不在意。 “没事,就这样,走吧。” 梁茶也出来了,只好作罢,跟着他去了。 娄巍以前就是个广泛交友的性格,寡言不代表不善言,往往气势在那儿,就能镇得住人。 娄巍就是这样的。 他那些三五个朋友性格也多热情豪爽,只是当初娄巍出事,他的公司被手下背刺,这些人鞭长莫及,有心无力,也就只能唏嘘两声。 现在一别经年,娄巍看得开,几个朋友也劝他放宽心,不过三十多岁,还有大好年华可以奋斗。 梁茶不太懂做生意这些,就看着他们喝酒拼酒,谈着这些年的生意经。 他扶着醉酒的娄巍回来的时候,以为那些人可能只是逢场作戏,说什么帮衬的客套话,可娄巍却抬头看他一笑,哪里还有醉意,低声笑着说了两个字:“妥了。” “娄哥!你没醉啊!”他惊奇道。 “不对,什么妥了?” 娄巍伸出大手在他这个弟弟肩膀上拍了拍,说:“我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真的?!”梁茶有点儿半信半疑,眼睛里还是露出惊喜的笑意,“娄哥,你真厉害!” 娄巍低头看着这样用崇拜的,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的梁茶,掩藏在心底的情意再次翻涌上来,他垂眸,别过头去,伸手按在他脑袋上大力胡乱揉了揉,“行了,就洗洗睡吧。第一次来吧,明天带你出去逛逛。” 梁茶一怔,由衷地开心:“切,你还不是很久没来了,指不定找不找得着北呢!” 几天后,他们总算是找到了一处地方租了房子,算是安定了下来。 商轻离过年时没有在北京,缺席了各种重要场合,已经引起商如山的不满。那天和梁茶见面之后,是助理在雪地里找到他,紧急把人带回了北京。 第49章 商轻离回去后状态一直不好,生了一场重感冒,窝在一处别墅里闭门不出,公司的事堆积如山也找不到人。 商如山终于察觉到他这个平日里操天日地的儿子有些不大对劲儿,派商怀若去把人揪出来,务必要参加今晚和李家千金的会面。 商轻离走进门时脚边滚着个昂贵的古董花瓶,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才不至于被摔碎。 偌大的别墅大厅,满地狼藉,到处是烟头、酒瓶、凌乱的生活垃圾,以及可能买来就根本没打开的药。 商怀若皱眉,迈出一脚跨过去,找到了客厅里消失多日的人。 商轻离身上穿着件揉皱的衬衫,穿着已经完全作废的高定西裤,歪躺在沙发边上的地毯上席地而睡,长期没打理的头发有些凌乱地下垂在眼睫上,下巴上冒出一茬青黑的胡须,整个人懒散又颓靡,像是烂在泥里一样。 商怀若拧眉,难以置信商轻离竟然会荒唐到这个地步。 “轻离,轻离你醒醒。”他喊了几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弯腰靠近他,伸手拍着他的脸,“轻离,别胡闹了,快起来!” 旁边的沈助看不下去这么温柔的叫起方式,默默递上他前几天就买了没敢用的铜锣:“怀若总,试试这个?” 商怀若一怔,还是伸手接过来,拿在手边掂量了下棒槌,无奈地放在商轻离耳边,用力“当当当”地敲下去! 商轻离一激灵被吵得耳朵发麻,怒骂出声:“谁他妈大早上发丧!” 睁眼,就看到了商怀若还有他身后从善如流迅速后退的助理。 “轻离,你遇到什么事了?爸很担心你,叫你回家一趟,还有……立雯今晚也约了你吃饭。”商怀若说。 “谁?”商轻离懒散地直起身来,身后靠着沙发,听到后面有些烦躁,“不认识,不去!” 商怀若脸色有些差,“李立雯,李国章的孙女,你过年不在,已经放了人家几次鸽子了。马上就要订婚了,你还这样?” “什么订婚?我不是早说不结了吗!”商轻离嗤笑,“人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结个屁!” 商怀若听得头疼:“你不是还跟人见过吗?之前明明答应的好好的……爸好不容易和你关系缓一点你怎么又——” “商怀若!我喊你一声‘哥’,不代表你就能多管我的闲事!”商轻离冷笑着打断他,“还有,他那么喜欢联姻,就他妈自己联去!最好多生几个我这样的婚奸子,哦,叫畜生。” “轻离你……”商怀若听得头疼,他无奈只能蹲下来,缓着语气:“轻离,别说气话。立雯那姑娘挺好的,就算你不喜欢,也得给足了人家面子。” “这样,我看你状态确实不好,是不是生病了?吃药了没?”商怀若目光扫过那边没打开的药,上前伸手要拿,却被商轻离挥手打掉。 “滚!” 他一怔,眼底有浓浓的担心,似乎想到了什么,问:“是……之前那个男生吗?你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是因为这次联姻?” 商轻离像是被他突然触到了逆鳞,双目猩红,怒道:“我他妈叫你滚!” 商怀若面色微沉,站了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背对着他停了下来:“可是轻离,我们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不联姻?” “轻离,你是爸唯一的亲生儿子,你逃不掉的,这是你的责任。喜欢男人,终究是歪路,你迟早得掰正了。” “哈,那我就更要玩男人了,老子祝他断子绝孙!”商轻离一句离经叛道的话彻底把人气走。 许久,他坐起来,从身边拿出找来的私家侦探寄来好几天都没打开的厚厚信封,散漫地撕开,眼神阴鸷地摊开,散落的照片上,全是梁茶和那个叫娄巍的老男人一颦一笑的模样。 他沉默着看了许久,眼神逐渐拉满血丝,终于爆发,将所有照片狠狠甩出去! “妈的!梁茶这个蠢货!三千万不要,要这种坐过牢的老男人,简直有病!私奔是吧?天南海北地躲着我是吧!梁茶你给我等着!” 第22章 等娄巍这边安定下来, 开始忙着出去做生意,梁茶这儿也没闲下来。他之前在逗猫tv直播唱歌,停了快两个月, 只有在主页请了假。 当时梁茶刚和商轻离断开, 一时之间还不清楚要何去何从,请假理由也写得很模糊,只留了句“感恩相伴,归期不定。” 现在,不过短短两个月过去, 梁茶来到了陌生的南边城市, 顿感天大地大, 从前那些事儿往事已矣。 凡为过往,皆为序章。 他开播这天的直播间标题就是这八个字。 久违的第一次开播,竟然还能吸引到不少粉丝前来捧场,小几百号人观看。这可比梁茶心里原本预估的要乐观得多,他心满意足地用自己廉价淘的直播设备,简单地和粉丝们唠了唠。 刚出年关, 正是各行各业忙碌的时候,当红天才歌手向吟鸥此时正顶着一头绿毛参加一档音综的录制,坐在后台玩手机时,逗猫app这个直播平台突然就推了这么个早就被他忘在角落里的小小直播间。 ——[叮!您关注的主播凉茶已开播,快来看看吧!] 向吟鸥不甚在意, 手指头随便就要划掉时,后知后觉…… 等等。 他翻回来, 拉下推送消息仔细一看, 登时将这个小主播凉茶从他脑海里犄角旮旯里找了出来。 第50章 “哟!这他妈不是商轻离那个玩脱了的小情儿吗!” 向吟鸥当初捅了篓子,把人给商轻离气跑了。这几个月都没大敢在商轻离面前露面, 过年都不敢呆北京城里,买了机票去了趟巴厘岛度假,刚才回来没几天。 他听他们那圈子里的二世祖说,商轻离也好久没露面了,听闻缺席了好几个有名的晚宴。 向吟鸥这个罪魁祸首心里本来就憷,一开始想将功补过,劝他这个发小算了。这下也是回过味来了,知道这解铃还须系铃人,梁茶就是这个关键。 他点开直播间进去,二话不说先砸钱,一口气先砸了十万的礼物下去,等直接到了直播间礼物榜榜一大哥的位置后,忙不迭到后台去私戳人。 哪知道发过去的消息半天没人理。 梁茶才开播呢,就钓出来这么个大财主。他愣了下,看着榜一砸的十万块礼物,再想起来对方是商轻离的朋友,心里五味杂陈,脸色一时不大好看。 说起来,商轻离干的缺德事,跟其他人无关,梁茶当初还不知道向吟鸥身份的时候,隔着网上一根线,是真心把对方当成朋友的。 毕竟,向吟鸥这人长得是很好看,天生唇红齿白,音乐造诣惊人的天才,也没和他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过节。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给他送钱的主儿。 梁茶这次开直播,惯例不露脸,只有个摄像头拍着他的麦克风验明正身是真人真唱。 十万块礼物砸下去,花里胡哨的特效也在直播间里五光十色地闪了几分钟。 梁茶就从善如流地笑着开口感谢:“谢谢这位榜一大哥的礼物。按照惯例,可以点歌,这样儿,今天就算您包场包圆了,不论是您,还是其他粉丝想听什么歌,我都可以唱。” 向吟鸥不是来听歌的,他是想旁敲侧击他和商轻离现在是怎么回事儿的。 他在后台私戳了好几句。 -梁茶,是我啊。我向吟鸥。 -要不你今天先别播了,先告诉我你和商轻离怎么样了? -我也好久没见他了,你们和好了没? 梁茶本来就是用手机直播的,这边屏幕上连续弹了好几次私信消息。他微微蹙眉,直接先把人消息屏蔽了,回到直播间继续播。 他装没看见似的,对着直播间的粉丝们笑吟吟地说:“那榜一大哥不点歌,我就先唱一首别的了。” 向吟鸥听到这话儿着急啊:“嘿!我给你发私信你愣是不看啊!” 他这边还想在直播间里再发,结果梁茶那边已经找了首歌就自顾自地唱了起来。偏偏这时音综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推开门来:“向老师,这边准备一下,要开始录了。” 经纪人闪现到眼前,眼见着就要没收手机,他连忙争分夺秒地发消息: -梁茶!你给我把我微信从黑名单拉出…… 没打完,手机就被经纪人抽走了。 向吟鸥大恼:“那什么,给我最后一句话发出去!一定啊!”说着站起来,伸手捋了捋自己那头耀眼的绿毛,捯饬了下一身时髦的时装,一身的懒骨头被助理催着上节目去。 梁茶直播了两个小时,因为那人傻钱多的金主爸爸赞助,吸引来了不少新粉,也算是给他复播造势,第一天的反响还不错,末了也有小两三千的人在看。 梁茶挺满足的,最后送上一曲,跟大家晚安,就下了。 他扫了眼向吟鸥的私信对话框,上面红色的未读消息整整有几十条。 梁茶眉梢微挑,这人怎么还是这么话痨? 他伸手一拉,对话框删除,眼不见为净。 还有,除了平台抽的五成,他还能拿到五万,谢谢您嘞。 此时,远在北京的商轻离,拿着沈助理着手私家侦探调查来的厚厚一沓资料,摔在桌上,脸上阴晴不定。 沈助理沈渊在旁边汇报:“商总,那个娄巍虽然做了几年牢出来,但确实是个胆大心细的,也很有经商的头脑,短短不到一个月,他就已经找准了方向,做得小有成绩。最主要的是,他身边还有几个人帮他。” “是吗?”商轻离冷嗤了声,夹枪带棒地冷笑,“合着梁茶这是还傍上了个潜力股是吧?” 沈渊一噎,微颔首站在一旁,没接茬儿。 商轻离就又问:“那梁茶呢?我记得没错,他那个直播间又重新播起来了吧?” 沈渊伸手抚了下丝边眼镜,点头:“是,复播第一天效果不错,向吟鸥还给他砸了十万块的礼物,吸引了不少新粉丝。看来停播两个月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向小鸟?”商轻离蹙眉,“他这个搅屎棍又来添什么乱?” “……”沈渊闻言默默在心里吐槽,您这样埋汰向吟鸥,不怕他几千万粉丝知道吗? 商轻离这边直接播了向吟鸥的电话,劈头盖脸就骂道:“向小鸟!你他妈给梁茶直播间砸钱干什么!怎么?还嫌他翅膀不够硬,飞得离我不够远?!” 那边似乎也是一阵慌乱,乒铃乓啷,最后吃了一肚子气,赶紧找借口挂了商轻离的电话。 沈渊面无表情,他是发现了,老板这是没被人哄回来,恼羞成怒,彻底不做人了。 但他没想到,商轻离当晚自己却注册了个账号,悄了摸地去了梁茶的直播间。 商轻离有很严重的入眠障碍,曾经没遇到梁茶的时候,他往往能大半宿都睡不着,后来,和梁茶在一起的时候,晚上做完后,总是喜欢抱着他睡,莫名其妙地,那入眠障碍就好了。 第51章 商轻离以前不当回事,现在却旧疾复返。 没有梁茶的日子,他一整宿一整宿的睡不着。 两人在一起三年的公寓,被他一气之下砸了个稀巴烂。 他后来,又找人在过年期间加班加点地,按照公寓原来的样子重新装过去。 装好后,去了甲醛味,他第一时间搬回去,只是一晚。 空荡荡的屋内,他独自一人一直在黑夜中躺到夜半三点,再躺到凌晨,丝丝缕缕地寒气包裹着他。 商轻离脑海里反复回放最后几次和梁茶的见面,他决绝的,恨不得要杀之而后快的眼神,每每回想起来,都像是一把剔骨刀,让他痛,让他怕,让他慌。 商轻离急躁得只想伸手,将人紧紧搂回来抱住,可一场噩梦惊醒,身边全是冷的。 这晚,商轻离注册了号,摸到梁茶的直播间,可夜深人静的,梁茶的直播间早就下播了。 他挠心挠肺的难受,从前梁茶天天播的时候,他嫌他只顾着直播不陪他,明里暗里地瞧不上他这份所谓的工作,从来没真正去认真听过他一场直播。 现在却后知后觉,想听了,也许人家还不稀得给他唱。 他找到沈渊,让他找来以往梁茶直播的每一次录播发过来。 整整两年,近一千多个小时的直播,那都是商轻离从前不屑于了解的梁茶。 就像是近乡情怯,商轻离面对这么多录屏文件,迟疑了一瞬,才点开梁茶第一次直播的录屏。 屏幕上的摄像头陡然出现一个一闪而过凑近画面的梁茶,商轻离心里一喜,突然听到了自己不耐烦的声音:“啧,开什么摄像头?你可别给我露脸在网上跟人家傻笑,丢死人了。” 商轻离一怔,接着听到了梁茶小声的商量:“可是摄像头都买了,而且我长得也没那么……” “不行!这个没得商量!你要非露,你露个手露个麦克风得了……” 嘈杂的声音和画面还不是很稳定。 “啊!这个怎么就开录了?你、你别说话了,都、都录进去了!” 后面应该是闭了麦,商轻离似乎被勾起了很久之前的回忆,低笑了声,将蓝牙耳机戴上,侧身静静地听着。 耳机里,梁茶有些腼腆和拘谨地开始自我介绍,哪怕那时候直播间里还一个人都没有。他介绍完,就呆呆地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似乎有些沮丧。 于是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好尴尬啊,幸亏他也走了,算了,这个声卡好像很不错,我先自己试试,就当k歌好了。” 于是,在直播间几乎来一个人又走一个的情况下,梁茶在没有一个听众的情况下,独自默默自嗨唱了快四个多小时。 时隔两年,商轻离在深夜里,成为了这段直播的第一个听众。 他静静听着,时而被他自言自语逗得有些想笑,时而又惊讶于他唱得还真好听的,时而又为他寂寂无名,独自放歌的时光而感到……心疼。 “梁哥……”他不禁呢喃出声,闭上眼睛,陷入跨越了两年时空的歌声里,那是他错过的梁茶。 深夜,心脏那里再次传来痉挛般的疼痛。 商轻离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如痴如醉、如癫如狂地补着这一千多个小时的直播录屏。 明明梁茶他唱得很好,明明他也有自己偷偷创作的曲子,明明他也很有才华。 可商轻离却惊觉,他曾经说了些什么不着四六的话,让梁茶一次次心灰意冷,怂了吧唧地放弃那些找上门的签约公司,真的以为他不过尔尔,水平一般。 商轻离想起自己说的那些混账话,心里就有些不大是滋味,又强行按下心里的不得劲儿。 直播间里的梁茶,是商轻离熟悉的,也是他陌生的。商轻离痴迷于听着他的声音入眠,不想错过梁茶的任何一句话,一个语气,一点笑声。 只是这么听着,看不到脸,他也能在脑海里绘声绘色地想象出他说这句话时会有什么样生动鲜活的表情。只是这么想着,心里就熨帖而暖和。 可就像吸烟一样,吞云驾雾,虚虚实实的声音构造出来的梁茶,一首歌的功夫,又烟消云散。 商轻离颓丧地靠着这么点儿声音续命。 他注册的小号天天蹲在梁茶的直播间里,偷偷摸摸地湮没在那些粉丝里,连名字带头像都是那么不起眼。却总是稳定地常驻在礼物打赏榜的第十名,让人记不大住,也让人没法忽略。 梁茶对自己直播间摸进来这么个人一无所察。 他大意的时候,会偶尔忘了关麦。 娄巍回来时,声音就这么冷不丁地传到了直播间里。 “小茶,饿了吗?我买好菜了,今晚做的全都是你最喜欢吃的菜……”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温和的笑意,刚在直播间里泄露出来,一群声控就嗷嗷叫,开始胡乱拉郎配。 偏偏梁茶还没发现没关麦,说起话来毫无顾忌:“哇!娄哥你太好了!我就说跟着你混没错,终于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啊哈哈!” 商轻离听到梁茶这句话,脸都绿了。 “这没良心的梁茶!难道跟我的时候没过上好日子?!我缺他吃的还是缺他穿的了?!” 偏偏这时,梁茶那边还隔空补刀:“你都不知道我以前那老板抠死了,那么有钱不找阿姨做饭,想吃什么总半夜折腾我起来给他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半吊子的厨艺……” 第52章 娄巍意识到什么,蹙眉:“半夜起来?你们住一块儿?” “啊?”梁茶说漏了嘴,傻眼,忙找补,“那什么,就助理嘛,随叫随到,偶尔加班,就住在老板家了。反正那就是个杨白劳,天天让我给他做牛做马……”梁茶说着说着,想到了商轻离,心里不那么舒服,恨恨啐了一口,“算了算了,不说他了,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娄巍也注意到梁茶不想再说,没有再问,他只是路过直播设备的时候,瞄了一眼,无奈摇头:“你是不是忘了关直播间了,里面怎么弹幕还滚动着?” “啊?”梁茶闻言连忙跑过来一看,吓一跳,快速点了下播,心有戚戚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儿虚。 他忙着打下手的功夫,努力把刚刚一不小心说漏嘴提到的人在心里狠狠踩两脚,再丢出脑袋去,接着问:“娄哥,你那生意最近怎么样?忙吗?” 他们这边聊得热乎。 商轻离那冷不丁地直播间下了,黑屏,映出他一张俊朗的臭脸来。 忍了又快一个多月,商轻离在商如山的监视下,看起来循规蹈矩地安分了些,也和那李家的小姐李立雯私底下见面通了气,把人打得热火朝天的男朋友掰扯到了明面上。 经过他一番运作,找到了李立雯已经怀孕的消息,冷不丁透露给了商如山和李老爷子,那边两家脸色都不大好看,两家人吃了顿饭,明里暗里各自退步,也算是达成了一些好处,商如山这面冷心黑的老狐狸才笑着出来。 他深知这里面是他那儿子的手笔,装作受害者,狠狠敲了李国章那老东西的竹杠,出来还倚老卖老,又眉间藏笑,指着商轻离的鼻子骂了句“混账玩意儿!”,甩手走了。 这边事一了。 商轻离就再也按捺不住,阴沉着脸,给南边的朋友打了通电话过去,接着一张机票就南下了。 这天,梁茶发现娄巍很晚没回来,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整得他心里突突直跳。 他连忙穿了件外套,拿上钥匙就要出门。 只是他一打开门,怎么都不会想到会在阴暗的门口撞上一个人。 “你去哪?”阴沉熟悉的嗓音传来,原本倚靠在墙边抽烟的男人抬眸,静静地看着他。 梁茶吓了一跳:“商轻离?你、你怎么会这里?” 商轻离往前走了一步,楼道的灯应声而亮,从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上方打下来,落下细碎的光隐在黑暗里。 梁茶只觉得心里直突突,忙往后一退,有些警戒地攥紧门把手,但他急着去找娄巍,于是心一横,瞪他一眼:“你让开,我现在没时间跟你闹。” 说着,他反手就要带上门,却被商轻离突然横出的一只手用力握住。 “你干嘛?” 商轻离冷嗤了声,手却没有放开,反倒慢条斯理地笑了下,说:“梁茶,我大老远从北京飞来这儿见你,怎么就成跟你闹了?” 梁茶冷着脸,甩开他的手,反手将门锁上,侧身就要从商轻离身边走下去。 商轻离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他明显不想搭理自己,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出声:“你要去找那个老男人?怎么?找不到人心疼了?” 梁茶一惊,返身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怒问:“你把他怎么了!” 商轻离被他一下推得撞到了门上的把手,闷哼一声,垂眸看他,一股无油之火从心底熊熊燃起,他几乎难以置信:“梁茶,你为了其他男人跟我动手?” 梁茶手上一僵,松了一瞬,随即攥紧,“商轻离,你以为你在我这里算什么东西?我怎么就不能跟你动手了?” 他说完,狠狠甩开他,也不管商轻离的脸色有多难看,转身就快速下楼,边跑边掏出手机拨电话。 好在终于打通电话,竟然是警局那边打过来的。梁茶心里发慌,问清地址挂了电话就冲出了老楼。 外面下着小雨,梁茶无所顾忌地跑进雨里,拦了一辆车坐上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商轻离站在楼道下,看着那个关心则乱的人完全忽视他,就这么离开,简直嫉妒得要抓狂。他心口闷疼,一步步走进细雨里,周身被斜风细雨淋湿,面上冰凉凉的。 沈助理动作迅速地开车出现,给老板打伞,让他上车。 坐进后座的商轻离没有接过毛巾,阴沉着脸一字不语。 车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车内一片沉默。 许久,商轻离闭上眼睛,往身后的真皮靠垫上靠过去,沉声问:“娄巍那边怎么样了?” 沈渊迟疑了下,低声汇报:“合作商合同还没签,临时变卦,娄巍前期投入全都打了水漂。娄巍找上门去,结果对方人多势众打了起来,就……进了派出所。” “严重吗?”听到娄巍倒霉,商轻离心情勉强好了几分,问道。 “说严重也不算严重。”沈渊掂量了下老板的心思,回:“那娄巍的身手挺好的,所以……” “行了,不用说了。”商轻离心里郁结着一口气,又冷笑,“地痞出身的混混,能有什么身手?走,开去看看。” 梁茶到的时候,听说是寻衅滋事,出了血,进门时就战战兢兢的,九年前的事重盘桓在心里,七上八下地害怕。 进了派出所,看到娄巍身上带了红,吓得连忙跑上前去抱住他:“娄哥!你有没有事?!” 第53章 娄巍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温和了许多,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没事儿,小事情。” 这件事最终算是和解,对方先动手,哑巴吃黄连。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那伙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人,还嚣张地骂骂咧咧:“外面来的乡巴佬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在还没赔得血本无归之前,给我他妈趁早滚蛋!” 梁茶气得要上前,被娄巍一把拽回来。 回去后,才知道娄巍的生意出了事,原本就是小本生意先试试水的,生产商那边都交了钱下了单,产品都生产好了,结果原本跟娄巍这下单的老板却因为口头约而临时反悔。 梁茶一直不大清楚娄巍做的是哪方面的生意,娄巍一直闭口不谈,他就一直没问。这下听到这话,意识到不对,忙拉着娄巍的手回家。 “娄哥,你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怎么就惹了那些人?”梁茶着急地追问。 娄巍原本地方不动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挣扎和为难。 梁茶当即慌了:“娄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不是,虽然说半本刑法上都是生财路,可你也不能……” 娄巍看他想劈叉了,无奈笑着按住他的手:“小茶,你想什么呢,我没做什么违法犯罪的。我就是……” “就是什么?” 娄巍还是觉得有些头大,最后一张酷脸也憋得有些不大自然,还是低声说了:“我做的是,成人用品行业。这行冷门但暴利,是个试水的方向。” 梁茶一听,脸上瞬间烧了起来:“啊?哦哦哦,这个啊!这个啊!……娄哥你早说嘛!” 隔天,梁茶就跟着娄巍叫了一辆车去把原本要卖出去的货,全部搬了回来。 虽然是小试水,也有快十万的货,几大箱子的,还是些私人订制,这下完全砸自己手里了。 一时间谁也没好意思打开来,娄巍出去找客源的时候,梁茶一个人呆在家里,和那几大箱子的不可说用品面面相觑。 没来由地就想到了过去三年和商轻离在床上那档子的事儿。 商轻离对这方面好奇,精力旺盛,玩得花样也多,当然他也看出来了,更多时候商轻离就是为了故意惹他难堪,拿他那么点儿可怜的直男自尊来消遣。 梁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天出门前才撞到的人,看当时楼道的灯没开,那就是站在门口挺久的了。他起身开门,想去看一眼门口落了多少烟蒂。 哪知道刚开门,再一次撞上在他家门口晃悠的男人。 “你!你怎么还来!”梁茶下意识,反手就用力关上门。 商轻离看到他的瞬间一怔,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喜色,动作比他更快地上前一把伸手挡住门。 梁茶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听到了门外的一声闷哼,再抬头,看到了那只青筋暴起的手,一慌,松了门,商轻离就用那只被夹到青紫的手慢慢拉开门,一步上前,逼近眼前。 “你……”梁茶色厉内荏,伸手抓起旁边鞋架上放着的剪刀指着他发狠道,“你别忘了上次我跟你说的话!” 哪知道商轻离直接一把伸手将他手上的剪刀紧紧握住反手往自己心窝处要戳。梁茶一惊,死死攥住,和他僵持着。 商轻离单手紧握着刀尖,低头死死盯着梁茶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情。直到那剪刀上渗出了血来,梁茶才终于回神,松了手,恼道:“商轻离!你他妈还真是个疯子!” “梁哥……这么久没见了,就不请我进去坐坐?”商轻离低头看着他,似乎根本不在乎他那只还在流血的手,只觉胜利一样露出笑来。 梁茶愣怔地看着他,心上生出一种无处安放的荒谬感。 第23章 梁茶一时间什么都想通了。 他强撑着堵在门口, 眼里出现痛色:“是你对不对?又是你做的?娄巍的生意也是你故意搅黄的对不对?” “还想对我故技重施?给我下套对不对?”梁茶眼底溢满血丝,苦笑了下,感觉人生荒谬又无常。 商轻离被他这个状态愣怔住, 心里没来由地发慌, 升起一股抓不住摸不着的恐惧,好像什么又错了,他把梁茶推得更远了。 他下意识伸手要去握住他的肩膀:“不是的……我只是想……” 梁茶却冷然地往后一退,惨然一笑,眼神却更加决然。 那天去派出所看到娄巍身上一身血的时候, 他的心都要停了。他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他已经众叛亲离一无所有了, 他再也招惹不起任何人。 “你只是想, ”梁茶接过他的话苦笑,“你的只是想,就要让我再次失去一切,变回从前那条狗对你摇尾乞怜是吗?” 商轻离感觉心慌,忙否认:“不是,我会对你好, 我会比以前对你还好的梁哥……我就想你回来,我就想你像以前一样陪着我……” 梁茶听到“以前”,眼眶一瞬湿了,又感觉无比可笑。 “你做梦。”他冷冷的三个字打断了商轻离的话。 商轻离愣怔了一瞬,想到这几个月他辗转难眠, 每次好不容易睡着了,午夜醒来都是梁茶不愿意再看他一眼的噩梦, 心口抽搐地发疼起来, 忍不住向他靠近:“梁哥……” 梁茶条件反射地往后再退一步,眼神冰冷刺骨, 透着无边的恨意。 商轻离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眼神,转身仓皇地就离开了。 第54章 梁茶站在门口许久,终于无力地伸手将门关上,虚脱地转身靠着门,缓缓地蹲下身来。 娄巍回来的时候,饭菜竟然已经准备好了。 梁茶今天心血来潮,给他做了顿火锅。两人在狭窄的屋子里,吃着热腾腾的火锅。 娄巍也说今天跑销售,算是谈成了几单,起码能把堆积的货物销出去一些。 梁茶一怔,真心为他高兴:“娄哥,我就知道没有你做不成的事,东边不亮西边亮!” 娄巍夹了涮好的肉放在他碗里,温声说:“所以你别担心哥,哥以前做生意有经验,什么事儿没碰到过?你就安心做你喜欢做的事就好了。” 梁茶看着碗里的肉,心里酸酸的,他端起碗来大口塞进嘴里,满嘴鼓鼓囊囊地笑着:“娄哥,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似的,我都这么大人了。” 娄巍轻笑了声,无奈摇头:“你一天不成家,在我眼里就还是小孩。” 听到这,梁茶想到了什么,不由问:“那娄哥你呢,真不打算和程程姐复合了吗?是不是因为我……” “你说什么?”娄巍脸色一变,“别胡说。” 梁茶一愣,他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晚上直播结束后,梁茶想到了可以在直播间推销卖货的路子,担心娄巍不同意,就偷偷拖了一箱子货到自己房间里。 他打开之前做了做心理建设,还有功课,勉强知道要怎样去推销这种成人产品。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有点老脸泛红。 打开箱子后,里面不仅罗列着各种玩具,还有什么兔耳朵,猫尾巴的。 梁茶跟看着烫手的山芋似的,研究着产品使用说明书,还有什么成本、定价之类的。 看多了,梁茶就被这些污秽的东西勾起了从前的回忆。 连忙将东西全部一股脑塞回去,窜回床上捂着,哪知道越捂越热,身上燥得厉害。 算来不过是两个多月没做那种事,他一个大男人血气方刚的,太久没弄,确实难受。 梁茶将自己紧紧裹在被窝里,整个人又燥又心乱如麻。 他以前以为自己是直的,可现在怎么感觉后面那么想要…… “妈了个巴子!”梁茶忍不住骂道,“不会真给操弯了吧?” 他之前最多是喜欢上商轻离,但可对别的男人从来没感觉啊。现在怎么可能…… 梁茶捂得满头都是汗,却克制,越是满脑子乱想。他最后终于受不了,大半夜偷偷起来洗了个凉水澡,顺便就在里面给自己弄了下。 他脸色绯红,舒服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就想到了商轻离。他一边懊恼,一边愤恨,骂自己真是贱到没边了!狠狠给了自己几下子,痛得他眼泪直流,什么爽感都没了,心里反而舒坦了。 冒着春寒的夜,梁茶哆嗦着出来,没成想,迎面撞上了僵站在浴室门口,不知听了多久的娄巍,他一下感觉脑仁嗡嗡的,舌头都打结了:“娄、娄哥,你……我……” 娄巍面色勉强缓了些,给他披了件外套,拍了拍他肩膀说:“先回去睡吧。” 梁茶这晚也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次日醒来的时候,娄巍已经做好了两碗鸡蛋面。 他坐过去的时候,一时间娄巍素来的寡言沉默都让他觉得无处安放。 他根本没有勇气告诉娄巍他曾经和商轻离的那三年,更不敢告诉他自己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男人,还是习惯了被男人操的男人。 他这碗面吃得索然无味。 他们这套小出租屋不大,卫生间更是小的可怜,虽然玻璃门不透明,可昨晚他的动静……梁茶心虚了,心里更是难受。 如果娄哥知道他现在成了这样,会不会……露出厌恶恶心的眼神。 “想什么呢?吃了早餐,记得多出去转转,锻炼身体。”娄巍已经起身,换上出门的衣服,搬了箱货物就走了。 梁茶一怔,看出了那箱是他昨晚拆开过的,喉头滚了滚,到底什么也没说。 娄巍这边刚出门,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喂?” 一道声线平静的声音传来:“娄先生您好,这边想和您合作,如有合作意向,请现在到我给您发的地址,我们老板想亲自和您聊聊。” 娄巍蹙眉:“你们老板是谁?” 沈渊在电话那头:“您到了就知道了。” 商轻离看着沈助理挂了电话,回过头来,一夜没睡的他,此刻脸色并没有那么好看。 他已经彻底受不了梁茶和别的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哪怕他查清了他们之间可能什么也没有,那也不行! 娄巍到的时候,被沈渊引进包间。 站在落地玻璃窗下的男人回头。 他看到商轻离的脸,几乎没有多少惊讶,只是沉声说:“果然是你。” 商轻离没什么耐心,更没什么好脸色,看向娄巍的眼神阴冷,嗤笑了声,将调查来的资料丢在一边,对他说:“既然你知道我,我就长话短说,你替梁茶杀人报仇,坐了九年的牢,我替他感谢你,但你也别想挟恩图报,想用愧疚心理绑着他一辈子。” 娄巍眼神微颤,攥紧了身侧的手。 商轻离冷笑,接着说:“九年,他为了你,已经不人不鬼地活了九年,你现在还日日和他在一起,你是想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的恩是吧?”他说着脸色冷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他是什么心思。” 第55章 “梁茶,那是我的人。” 娄巍闻言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哈,你是装傻呢,还是真不知道?”商轻离懒得跟他废话。 他微抬下巴,轻蔑地看着娄巍:“我说,梁茶,我的。”他眼神眸色加深,带着一丝嫉恨,“他原本大好的人生已经因为你的冲动毁了,娄巍,梁家对你不错吧?恩将仇报可不是这样的。” “还是说,你要我来告诉他,他的小叔娄巍是对他怀有什么样的龌龊心思,为他抛家弃子……”商轻离冷笑,“你说梁茶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想法,是感激你,还是……恶心你。” 娄巍听得一颗心直往下沉,可他也不是毛头小子,三两句话就真被人挑拨得看不清。 他稳住心神,抬眸沉沉看过去:“你是很厉害,能把我查得底朝天,三言两语就能找到命脉。可你实在太低估我和梁茶之间的情谊了。” 出狱以来,这几个月,他不是没看出梁茶对他隐瞒了什么,又可能经历了什么。 现在看来,全都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 他悉心呵护了那么多年,舍不得碰的人,就被眼前这个人渣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威逼利诱给糟蹋了。 娄巍心底隐隐翻涌起无边的火气来,现在竟然还想骗他离开梁茶,这是想再次趁虚而入是吗! 商轻离听到他的话脸色一变,阴沉下来:“这么说,你他妈是不同意了?” 娄巍伸手挽了挽袖子,像一头被惹怒的饿狼一样,几步上前就直接发难,直接朝着商轻离的鼻梁骨狠狠砸下去一拳。 商轻离躲闪及时,还是被他一拳擦伤,他哪里又是吃素的,压抑许久的烦躁和无处发泄的愤怒全都有了由头,转身就挥拳过去,和对方厮打了起来! 包厢内的桌椅全被牵连,两人全都对对方恨之入骨,拳拳到肉,下了死手一样。 商轻离早就对这个娄巍恨之不及,恨他占据了梁茶几近几十年的时光,恨他抢走了梁茶,和他日日相守! 如果不是这个娄巍,梁茶怎么可能会离开他! 但如果没有这个娄巍,梁茶当初又怎么会为了钱跟他在一起! 包厢里打得噼里啪啦,动静大得吓人。沈渊赶过来的时候,开门时,被这架势给吓到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家老板这想杀人的眼神,他怕闹出事来,赶紧叫来酒店的保安,一串的人将两人分开。 商轻离喘着气,脸上挂了彩,娄巍也没好到哪儿去,只狠狠瞪着他。 酒店经理要报警,商轻离伸手摆手,抽出张支票本,随便写了个数字丢过去:“没事,私了,所有的我赔。” 他也不想闹到警察局,让梁茶又跑来看到他被打成这样。 保安们把娄巍带出去,对方甩开旁边人的手,沉着脸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 沈渊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只能开车把商轻离送去医院。 商轻离靠着车座靠垫上,脸上的疼痛已经完全麻木,眼神阴鸷得吓人。沈渊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完全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沈渊,”许久后,闭上眼睛的商轻离沉沉开口。 “跟之前那伙人说,跟娄巍做生意,要多大就做多大,只要他胃口够,贴钱都跟他做,找人以投资人的名义跟进。” 沈渊一怔,不明白老板这之前还打压呢,现在怎么又变卦了,还是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是。” 这晚,娄巍打了个电话回去,说要出一趟远门,算是谈生意,一直没回来,实际上是住到了旅馆里养伤。 梁茶心里无端地担心,却又找不到什么端倪。 而娄巍手里的货确实顺利地被人全部包下,朋友还引荐了投资人,相谈甚欢,顺利拿到了投资,娄巍也正式建立了自己的小公司,渐渐上了轨道。 俗话说人找钱难,钱找钱却容易,有了投资,娄巍很多想法都能得以施展,他确实很有商业头脑,短短时间,公司就渐渐蒸蒸日上,也租了办公室,招聘了几个年轻人。 梁茶不直播的时候,就会到公司里帮忙,和几个年轻人一块儿,渐渐生活有了活力,人也更精神了。 只是一次公司聚餐,他席间出ktv包厢的时候,意外听到了公司里的一个小姑娘在跟娄巍告白。 他当即乐了,激动地猫着身子吃瓜,哪知道却听到娄巍对那小姑娘说: “对不起,我……我喜欢男人。” 梁茶受到的震惊不比那女生少,他傻站在原地,脑子发蒙。 偏偏那女生被拒,却突然问:“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小茶哥?” 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女生身前,垂着眸,没有再挣扎和犹豫,而是坦荡荡地承认:“是的。” 女生被拒不仅没伤心,反而瞬间激动起来:“我就知道!” 刚刚还吃瓜的梁茶,这下傻眼了,跟五雷轰顶一样,心里发慌起来。 怎、怎么可能?! 他懵在原地好一会儿,脑子都是空白的,偏偏娄巍已经发现了他,并迈步向他走过来。 如今也混得不错,娄巍也时常换上一身西装革履,有了成功人士的范儿。 他穿着黑色衬衫,解开两个扣子,整个人高大挺拔,走过来时,却润物无声,只有一笼阴影如月光一样靠近。 “……小茶。”娄巍低头温声喊了他一声,其实刚刚那个女生跟他说话时,他就发现了偷偷摸摸的梁茶。 第56章 娄巍知道,他藏了那么多年的心思,日渐一日增长的妄想,已经藏不住了。 梁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和为难地抬起头来,看着娄巍,脑子乱得跟浆糊一样。 娄巍笑了笑,伸手揉揉他脑袋:“我喜欢你这件事,有这么吓人吗?” 梁茶连忙点头,点完头又忙不迭摇头,最后整个人都焉了吧唧的,苦着一张脸。 他从来都把娄巍当亲人,亲小叔,亲哥,他甭管是直的,弯的,还是半弯不直,都从来没想过把娄巍当成……当成……谈恋爱的对象来看。 梁茶越想脑子越烧,连忙后退一步,笑得有些为难:“娄哥……小娄叔叔,您拒绝人就拒绝人吧,拿我开涮干嘛?” 娄巍手上落了空,抿紧薄唇,露出个随和的笑来:“看来真把你吓坏了,好了,开玩笑的,这也差不多了,你不是还要直播吗?这样你先打车回去,我还有事儿,晚点儿回去。” 梁茶出来时,被晚风吹地脑袋发凉。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混小子,和娄哥住了大半年了,眼见着他生意越做越大,周围也总有小姑娘对他倾心,他什么借口不能找,要找这种借口? 思来想去,梁茶心里就跟明镜儿一样明白了。 原来娄巍是真……喜欢他。 喜欢…… 这个感觉梁茶也有过,只是被自己挥剑斩情丝,这半年几乎避之不及,所有靠近的女生,或是想给他介绍对象的,都被他搪塞过去了。 娄巍原来还给他积极牵过线,后来看他真不愿意,也不了了之了。 他早就古井不波,心如止水了。 喜欢是什么感觉,陌生得要命,忘得一干二净。 他双手插兜,吹着有些热的夜风,不禁好笑,什么忘不掉啊,只有时间够长,什么他妈的都能忘了。 梁茶回去后,一如既往地开始直播。 他直播的数据只能算腰部以下的小主播,但胜在风格轻松诙谐有趣,有每个月的全勤以及固定打赏的礼物,每个月月收入也能到十几万。 确实也有些签约艺人的公司来找过,梁茶早就看开了,通通拒绝了,只有一些有趣的商演邀请,对那个城市感兴趣的,就会同意。偶尔全国到处飞一飞,参加漫展、livehouse之类的演出。 这半年来,梁茶发现他还有个忠实粉丝,id取的叫[吾茶],经常挂在他直播间礼物榜的第十位,偶尔掉下去了,他还以为人不在,哪知道没几分钟,就又砸了礼物冲上来了。 不多不少,就在第十位那挂着。 明明是末尾,却意外得让人在意。 其实也有不少粉丝会私联他,但梁茶考虑到平台一些前车之鉴,一般都不会和粉丝有密切联系。但偏偏这个[吾茶],从不发弹幕,也从不私信,一直都是砸钱看直播,一句话不说,更别说点歌了。 只是今晚,他的脑子里还全都是娄巍那似真似假的告白。 一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哪知道直播刚结束,就意外收到了那个叫[吾茶]的私信。 -[吾茶]:发生什么了?你今晚唱错了好几个地方。 梁茶顿时窘迫起来,为自己的不敬业而感到羞耻,同时又有些开心,这个[吾茶]是真爱粉啊!而且终于露面了! 也许这个id太熟了,熟到梁茶下意识把他当做自己人。 于是就毫无防范地,对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网友,说出了自己的事。 -[凉茶]:其实是……我发现,我一直当亲人一样的人,竟然喜欢我,而且也许喜欢很久了。关键这么多年,我竟然没发现。 于此同时,正在北京某慈善晚宴上旁边阳台看手机的商轻离,看到这句话的瞬间,捏紧了手里的高脚杯,深吸一口气,一口将酒给灌了。 妈的,他忍了快四五个月,看梁茶今晚那样就知道不对劲儿! 娄巍那狗逼的果然忍不住了是吧?! 他拿着手机快速敲字! -[吾茶]:那他可真是禽兽! 还没发过去,他强忍一口气,又快速删掉。 -[吾茶]:你应该不喜欢他吧? 发送。 梁茶一懵,回:“……我没想过。” -那就是不喜欢。 -这好办,不喜欢就直截了当地拒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拖拖拉拉,让对方误以为有希望,反倒是一种伤害。 梁茶看着秒速发过来的两条消息,怔住,却也想到了自己。 他曾经不也是,自欺欺人,把那个人对他的好,当成真心,结果自不必说。 而且现在,娄哥已经过得很好了,也有了自己的事业。他自己也自力更生,能够好好生存下去了。 他如果还赖在娄哥身边,只会给他希望,又不给他回应。这对娄哥而言,也是一种残忍。 梁茶不是没有动过离开的念头,在四个月前的那晚,在商轻离出现又离开的那天,他就想过,如果商轻离还是不放过他,也不放过他身边的人怎么办,他必须要离开。 娄巍出差的那个星期,他挣扎了许久,最后不想在娄巍最难的时候离开,还是咬牙留下来了。 而现在,他必须要走了。 梁茶恰好收到了一个商演邀请,他看到地点是北京的时候一愣,似是下定决心一样,接了下来。 他就像没事人一样,在家又准备了一顿饭,和娄巍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告诉他他要去北京参加一场商演。 第57章 但娄巍是生意场上的人精,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梁茶的离意,他只是懂得成年人的体面。 在机场,送梁茶登机前,娄巍伸手抱住他,许久没松开,只是在他耳边温声说:“小茶,你永远是我的亲人。” 梁茶一怔,眼眶湿了。 “哥……” 两三个小时后,他落地大兴国际机场。 时隔大半年,再回来这座城市,他有些恍惚。 活动方的人很阔气,派人来接他去了家六星级的酒店。他颇为意外,感叹主办方的大气,听闻酒店里还有游泳池,他还没享受过这么好的地方呢,心下一动,买了酒店准备的泳裤,循着路线图就去了。 梁茶换了泳裤,走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的客人并不多,似乎只有一个,正在泳池里自由泳。他站在一旁热身,下意识被那男人高大矫健的泳姿吸引,尤其是……身材还挺好的。 梁茶暗暗对比了下自己,在家直播大半年,许久没运动,之前天天被某人拉着泡健身房跑步练出来的那么一点儿薄薄的腹肌,似乎又被软乎的小肚子代替了。 他雄心壮志地准备好好下水练一练,正做着伸展运动,准备一跃入水时。 那泳池里跟奥运健儿一样来回秀了两圈的年轻男人忽然破水而出,潇洒地摘掉泳镜和泳帽,甩了甩他凌乱的湿发,带着他八块腹肌,在一片四溅的水花中就拾阶而上。 俊美的男人朝他瞥过来一眼,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梁茶野鸭子入水的招式还没来得及收,就惊得整个人摔下泳池去! 商轻离挑起一边眉来,低笑了声,上前一把将人从水里捞了出来,赤着上身将人揽在怀里。 呛了好几口水的梁茶忙伸手抹了把脸,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强装镇定,伸手推开他。 商轻离也挑了挑眉,就势松开他,忽然冷不丁来了句: “还真的是你,我以为我做梦呢。” “……”梁茶久违地感受到了此人的阴阳怪气。 仔细一想,竟然是嘲讽他们上一次四个月前最后一面,梁茶说的那句话。 他当即不客气地回敬:“出门没看黄历,真是晦气。” 对面的男人当即脸就黑了。 第24章 梁茶原本的好心情也没了, 他冷着脸对商轻离视而不见,转身想要故作潇洒地从泳池里翻身一跃跳上去离开,哪知道脚下一滑, 趔趄了下。 身后的商轻离下意识伸手要抚, 被他反手甩开了,浑身湿哒哒的,颇有些费劲儿地爬了上去。梁茶生怕对方纠缠自己,挺直了腰板,忙不迭地三步并两步地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独自被留在泳池里的商轻离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刚刚那点儿似乎曾经拥有过的轻快氛围又瞬间冰冻, 被一榔头敲得粉碎。 他脸色白了白, 露出一丝挣扎和落寞来,心脏传来一阵阵刺痛。商轻离不明白,他们之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闭上眼往身后冰凉的泳池倒去,屏息着缓缓沉入寒冷的水底。 刺骨的水波光粼粼,将他整个人湮没,泳池里残留的那么点儿梁茶的气息完全消失殆尽。 商轻离感觉心脏沉闷的完全喘不过气来, 却又自虐地始终溺在这片蓝粼的水里。 这一瞬,仿若天宽海阔,满目苍茫,他成了真正的弃儿。 他的梁茶……不要他了。 商轻离缓缓靠在冰凉的泳池壁上,痛苦地一下、又一下地用头重重磕着池壁, 恨不得磕得头破血流也好,将他痛得要炸掉的心脏也剜出来。 连他自己都察觉到的泪水抑不住地流出来, 很快又被池水稀释, 泛着无解的苦涩。 许久,酒店泳池的工作人员以为没人, 前来关闭这里大厅的灯。 商轻离才终于如淋湿的狗一样,狼狈又凄凉地泼水而出。 一绺绺黑色湿发打在他冷白的皮肤上,他抬起眸来阴沉沉地朝那人扫了一眼,阴鸷而麻木的眼睛里血丝拉满,吓了工作人员一跳。 他却旁若无人直接翻身上了岸,随手拿过洁白宽大的浴袍裹在身上,满身滴水地迈步离开。 梁茶回到房间后洗了个热水澡,惯例用手机先直播。 开播没多久,就有熟悉的粉丝涌进来问好。 他下意识地注意到,那个叫吾茶的粉丝似乎还没上线,心里有点儿失落,很快又振作起来继续营业,准备先开嗓唱一首。 弹幕上惯例有粉丝积极点歌。 梁茶正准备挑一首时,直播间突然以一种高调张扬的特效显示。 真爱粉【吾茶】已上线。 他一愣,下意识就笑着打招呼:“欢迎吾茶,晚上好啊。” 他想到吾茶给他打赏过那么多次,还没点过歌呢,于是借势问了句:“想点歌吗?只要我会的都可以唱。” 他等了快三秒,对方一如既往地高冷,就在气氛要陷入冰点,他也准备开口插科打诨地盖过去时,弹幕上显示出了真爱粉才有的特别字体: [吾茶]:唱你唱的最多的那首。 梁茶看到这句话一怔,他脑海里竟然意外冒出来了一首歌,于是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下:“我唱得最多的啊,我找找年度歌单哈。” 梁茶从手机音乐软件里扒拉出来一看,愣了。 那是一首过去两年多直播里,他唱得最动情的一首,也是心里最酸涩时,总容易一遍遍反复唱的。 第58章 他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伸手捏紧有线耳麦,心里竟有些打鼓,和莫名的难受:“那我就先唱一首《天后》,谢谢。” 随着音乐响起,歌词一遍遍将他的记忆、情绪和灵魂裹挟代入曾经,那些刻意想遗忘的过去,梁茶的嗓音里充满了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故事,动人、真实而伤感。 直播间的粉丝们听得心都跟着发颤,情到浓时,忍不住上头砸礼物。 与此同时,在同一家酒店同一层楼相连的另一间套房里。 商轻离静静听着梁茶的歌声,这半年来,他一遍遍反复回放着他的直播,早已将他的声音刻进骨子里。每一次回放,他唱了什么歌,他唱歌那天是什么日子,他都会努力去回想那天的他在不在梁茶身边,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梁茶那天是开心多一点,还是不开心多一点。 他的歌里是不是有因为他难过,是不是又因为他伤心。 每每听到回放里梁茶唱到最后,声音发颤时,他的心也会跟着抽痛。 时光折叠的此刻,梁茶唱到副歌时的那句“你要的不是我”,喉头涌上来一股酸痛,而听到这儿的商轻离也终于支撑不住,扶手掩面。 他为什么才懂! 他为什么才懂…… 商轻离心口泛起一股腥甜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来,难堪地低头掩面,独自在黑暗而空荡的屋子,再也不敢去听梁茶的歌,仓皇退出了直播间。 “梁哥……梁哥……” 他想到他那天口不择言折辱梁茶的话,想到梁茶被他伤害的面目是泪痛到无法呼吸,此时恨不得穿回那时候,狠狠将自己捶在地上。 那天和娄巍打架时,他无能狂怒,每一拳想要揍的人,分明是过去不知好歹任意妄为的自己。 商轻离独自坐在黑暗的落地窗前,一瓶瓶红酒往下灌,双眼溢满了眼泪,低声唱着梁茶曾在直播间唱过的歌。 一首《秘密》,一首《温柔》,一首《天后》。 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他唱得断断续续,沧然泪下,毫无形象地,眼泪糊着鼻涕落下。 商轻离终于懂了那年大雪飘飞的墓地里,蜷缩在狭窄而泥泞的墓穴里,梁茶不敢宣之于口的心。 而如今,只敢偷偷摸摸住在他一墙之隔的商轻离,再也没有勇气一遍遍撞上梁茶对他绝情而冷漠的眼神。 “梁哥……我到底要怎么做……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回到我身边……”商轻离仰头再次灌了一大瓶烈酒,呛得鼻涕眼泪直流,又癫然地苦笑出声。 梁茶一首没唱完,就发现那个点了歌的粉丝[吾茶]离开了直播间,他眸子微垂,独自唱完了歌,继续一如既往地直播。 次日醒来时,他出门,看到两个保洁阿姨推着车从隔壁房间里出来,他一愣,昨晚去阳台透气时,隔壁连灯都没开,他还以为没人住呢。 保洁阿姨两人边费力打扫,边不由抱怨:“满屋子的都是酒味儿,十几万的酒跟不要钱似地喝,这些有钱人真是会糟蹋。” 另一个人说:“对啊,听说大早上的喝得胃穿孔大出血了,被个年轻人发现,着急忙慌地送去医院了。你说一个人喝那么多酒,不酒精中毒都是好的了。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珍惜身体……” 梁茶听了个墙角,有点咂舌,暗暗告诫自己是时候好好养生了。 他今天要去参加漫展上的商演,活动方派来的人和他对接,忙了一整天,和很多年轻的粉丝,尤其是喜欢听他唱歌的小姑娘或者小男生们握手,签名。 梁茶听闻还有从别的城市大老远飞过来的粉丝,他不禁有些受宠若惊。他以前从来没想到,原来真的有人会真心喜欢他,喜欢他唱的歌,会为了和他见一面,跨越山海而来。 签售会结束后,累了一天的梁茶和粉丝们挥手再见,他也重新找了个便宜些的民宿先住了进去。 毕竟,梁茶来北京之前都想好了不会再回广州了,但下一步在哪儿落脚,他还没想好。 昨天在酒店泳池遇到商轻离,不知是偶尔还是……对方刻意为之。梁茶其实今天一整天都有点心不在焉,生怕商轻离又突然冒出来。 他是真的有点累了,也怕了。 他真的害怕商轻离再像之前那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想让他回到他身边。 梁茶太清楚自己是什么性子,他真的怕自己心软,然后重蹈覆辙。那三年,与其说是迫不得已,不如说是他自己放纵为之。 梁茶当晚坐着地铁又去了一次□□。从夜里两三点的时候,就抖着身子和一大群每年来来往往的旅客一样,缩在地下通道里等着。 快六点的时候,他迷迷糊糊从地上的报纸上站起来,跟着乌泱泱的人群一块儿,从地下通道涌向□□广场。 周一早晨的升旗仪式,伴着国歌,红旗冉冉升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他身上。 梁茶抬起头来静静看着,想到了那年他刚考上北京的大学,他爸他妈还有娄哥打着送他来上大学的名义来北京顺便旅游。 第一站就是一定要看□□升旗。 一晃十多年过去,他第二次来看升旗,昔日的青春少年,如今身边寂寥,只有一个人了。 而在人群后方,几米之外,刚从医院出来的商轻离不远不近地站在远处,看着抬头看天的梁茶,目光寂寥又落寞。 第59章 这一整天,梁茶照着当年他兴致勃勃做的攻略,将曾经走过的路,看过的故宫再看一遍。而商轻离则不远不近地,就这么跟在他身后。 他恍惚间也想起来,三年来,他也时常心血来潮会拉着梁茶出门旅游,可梁茶这人太宅,还懒得不爱动弹,大多都未能成行,总是棋差一着,临出门前有各种事耽搁了。 再后来,他威逼利诱着必须要去一次,带着恶劣的心理,故意选的就是爬长城。 那次一路上,梁茶是爬得气喘吁吁,哭爹叫娘,一路上完全忘了自己平时伏低做小的姿态,骂骂咧咧了商轻离一路。那时,商轻离脾气反倒很好,见他吃瘪,就意外身心通畅,故意在后面推搡着梁茶,鞭笞着他快爬。 想到回忆里的过往,商轻离不禁笑出了声,再回过神来,目光追着那个此刻独自一人也爬得起劲,气喘吁吁的男人,目光中总有几分难过。 梁茶觉得自己真他妈是傻逼透了,情怀归情怀,他脑子瓦特了,怎么还想来爬长城?刚刚买票时的那点儿豪情壮志和过往伤感,全都烟消云散。 和他爸他妈还有娄哥爬长城输了的记忆还历历在目,这会儿脑子里又冒出来当初被商轻离那狗逼以金钱诱惑着爬长城的苦逼经历。 这会儿没人陪,也没人给钱了,他磨磨蹭蹭地爬了许久,几个小时后,终于爬到了最高点。梁茶松了一大口气,张开双手,拥抱着山间扑面而来的风。 天大地大,满目山河。 忽然之间,梁茶无端从记忆深处想起来他和他爸的一次闲聊。 那时他的名字撞了家喻户晓“凉茶”品牌,班上玩得好的,喜欢各种开他的玩笑,喊他“王老吉”、“加多宝”之类的,连念句广告词“怕上火,就喝王老吉”也得到他面前来嘚瑟。 当然,某个心黑嘴欠的,也不少揶揄过他,给他取那种恶俗的微信情侣名。 梁茶读书时就嚷嚷着要改名,上大学前就又提过,生怕把外号带去大学。 那时,平时乐呵呵不着调的梁爸就是在爬上长城的时候,跟他摇头晃脑地掉书袋:“小茶,你的名字取的好啊,有道是‘人生似水岂无崖,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茶的境界,可是人生百态,回味无穷。” 那时的梁茶刚高考完,还没从整天背的之乎者也里脱离出来,还真被他爸这个高中语文老师给忽悠了,觉得他这名字确实不赖。 可等他大学一开学,自我介绍一出,满堂的哄笑声热闹喜庆,他就知道,得,外号又没跑了。 再后来啊,他爸他妈为了保护他,双手死在他面前。 梁茶什么都没有了,他们留给他的,也只剩这个名字了。 梁茶眼神悠远地看着长城之外,白云千载空悠悠,他终于懂了他爸当初说过的那话,可是成长的代价,实在是太痛了。 人生八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他把八苦尝了个遍,跌跌撞撞地扑落、溺水在这滚滚红尘里,将自己熬成了一盏泛苦的茶。 “老梁啊,你这名字还是没取好,否则我这人生怎么这么苦呢。”梁茶苦笑着,转身背着夕阳开始下山,心里琢磨着,下山后到哪儿找个地方喝杯甜奶茶。 商轻离没察觉到他突然要回头,狼狈地转身,拉上帽兜挡着自己,等人从他身边走过去了,他才略微松了口气,转头看着已经没入人群的梁茶,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下了长城,梁茶兜兜转转,买了一大杯热乎乎的黑糖珍珠奶茶捧在手里,一路走走停停,赶在日暮降临前坐上地铁,回了他住的民宿。 商轻离一路跟着他看着他回到了住处,楼上的暖灯亮起来,他才惆怅地垂眸,在楼下站了许久,最后准时准点地戴上蓝牙耳机,听着梁茶直播的歌声,独自一人在寂寥黑暗的小巷子里,伴着影子往回走。 沈渊找了一天,终于把突然跑出医院的商轻离找到了。他开车把人送回医院的时候,看到商轻离一怔,发现他素来黑色的头发间,竟然多了几根雪白的发丝。 他不忍蹙眉,低声劝着:“商总,您最近是不是入眠障碍又严重了,睡不着也不能这么酗酒啊不是?要不要我联系一下您的医生?” 商轻离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转过头去,浑身透着疲惫,低声回:“不用。” 脑海里混混沌沌,闭上眼,全是梁茶。 一天后,梁茶犹豫了许久,还是坐车来到了当初的母校,央音。昔日的学生,如今反倒成了游客。近乡情怯,他就像个异乡人一样,胆怯地,小心翼翼地走在这座还没来得及熟悉就离开的校园。 曾经那不到两年的求学时光,时常会出现在梦里。 他去了曾经上课的教学楼,走过林荫道,看着年轻的少男少女骑着车,抱着书相伴走过他的身边。梁茶的目光怀念又眷恋。 而数米之外,藏在一棵百年大树下的商轻离,看到梁茶眼眸中的浓烈的情绪,那一刻,似乎什么都懂了。 他心里溢出一丝渴望,还有欣喜来,迫切地想要弥补。 “对,上学,梁茶不是肄业了吗?那就让他再回去重新读书!”商轻离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转身给助理沈渊打了电话。 “沈渊,联系一下,给央音捐一栋楼和所有教学设备,想办法联系梁茶,让他回去继续学业。” 第60章 接到电话的沈渊一怔,心里有点儿小小的震撼,随即雷厉风行地去办了。 这边刚吩咐完,那边梁茶曾经的学长,现在留校任教同专业的教授陈季礼,就恰好在学院里看到了九年多没见的学弟。 “你是……”陈季礼有些诧异地走近,“梁茶?” 梁茶乍然被人喊出名字,有些难堪地躲闪,侧过头去,“不是,我不是……” 那男人一怔,曾经阳光恣意的学弟怎么会……他突然想起来听说他后来家里出事退学了,眼神随即扼腕,又温和地掩藏那丝情绪,笑着开玩笑道:“梁茶,我是陈季礼啊,学长都不认识了?” 梁茶刚刚其实也觉得对方眼熟,这下听到名字隐隐约约就想起来了,这学长还是当初他们班的班助,是他们学院有名的作曲系大才子。 梁茶讪讪地转过头来,有些不大好意思:“学长……您还记得我呐。” 陈季礼温润一笑:“当然了,你可是当时你们那届最招人喜欢的小孩,整天就爱喝奶茶,我记得那时候还有人喊你什么来着,哦,叫‘甜茶’,对不对?” 三十出头的男人了,还被曾经的学长喊出了这么羞耻的外号,梁茶当即脸就烧起来,不大好意思地笑笑:“……其实现在也喜欢喝的。” 陈季礼开怀地笑着:“回来看母校,也不联系我?要不是我今天撞到,是不是就想跑了?” “走,学长带你去食堂吃饭,这几年味道变了几轮,有些口味又变回去了,你应该喜欢。”陈季礼大手一招,让梁茶有些盛情难却,于是就厚着脸皮跟着去了。 远处,商轻离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心里酸得不是味儿,他按捺下情绪,臭着张俊脸,跟在两人身后。 听到他们谈及从前,梁茶脸上时羞时笑的,表情生动鲜活,比对着他一张冰脸不知道好多少倍,商轻离心里更窝火了。 可再窝火,醋坛子踢翻了多少坛,他都不敢暴露,只能青着一张脸死死盯着,生怕那男人对梁茶生出了什么其他心思。 他随手拍了张陈季礼的照片发给沈渊:“查一下。” 刚刚才联系上院长的沈渊:“……是。” 那边捐款上学的事情,商轻离一直催着,从院长到下面,兜兜转转,这事儿就到了陈季礼手里,他正和梁茶聊着天,心里本来就为他当初肄业的事惋惜,这边手机震动,他打开一看,得知学校里得到捐款,可以让梁茶通过考核的方式,进行回校再复学。 只是捐款的人一再要求,必须保密。什么说法都行,别提到捐款。 陈季礼一怔,再抬头看向小学弟,心里感慨,这小学弟是遇到贵人了。 他微微一笑道:“梁茶,你说人生有时候就是兜兜转转,特别无常,有时候,你从哪儿跌倒,可能就又会机缘巧合,又重新从哪站起来。” 梁茶听不懂他的禅机,只当是开解他,于是笑了笑:“学长,想不到这么久没见,您还会煲鸡汤了。那行,这碗鸡汤我干了。” 陈季礼见他没当回事,于是更直白了些:“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再回来重新继续读下去。” “什么?”梁茶听得有些傻眼,“不是,学长,您别开我玩笑了,我都这把年纪了……”他有些尴尬地伸手摸了摸鼻子。 “我是说真的,说来也巧,学院今年正好多了一个名额,九月份开学,你本来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虽然时间太久,学籍注销了,但当初也是情有可原,我看你完全可以以社会考生的身份来参加个考核,如果通过了,九月份就可以回来复学了。” 梁茶听得有些懵,他心里掩埋在冰雪之下的那颗心,因为这番带着希望的话而开始热了起来。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考上音乐学院,学音乐,做自己想做的曲子,唱他想唱的歌,成为一名音乐人,一直都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梦。 梁茶有些不敢相信地舔了舔嘴唇,讪讪道:“……真、真的可以啊?不过我都多久没学了,什么东西都还给老师了,考核恐怕也考不过现在那些学生了吧?”梁茶下意识地想打退堂鼓,不自信起来。 背对着他们坐在他们后面的商轻离听到这话,心里生出一分心疼,偏偏梁茶还是在犹豫,“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这样的,早就过了创造的年纪了,更何况本来就没什么天赋……” “什么叫你这样的!明明就想,为什么要说不?”商轻离生怕他就这么拒绝了,再也按捺不住,转身就暴露出来,打断了他期期艾艾不敢向前的话。 梁茶一怔,看到突然冒出来还妄想插手他的事的商轻离,顿时火气就冒了上来,怒了:“你——你怎么在这儿?!你又跟踪我!” 商轻离一噎,他目光有些躲闪,岔开话题:“不是,这碰巧的不行啊,北京城那么大,我想去哪儿不行?先不说这个,我是说你这个复学的事儿,你那么厉害,唱得那么好,不就报个名考个试的事儿吗?你怕什么啊!当初都能考上,现在还考不上了?” “你——”梁茶被他一骨碌话气得哑口无言,又碍于自己的学长在旁边,不想被人看笑话,他最后忍无可忍,忙对旁边的学长抱歉一笑 ,“学长,不好意思,这个事儿我考虑考虑。我和他说点事,先走了,下次我请您吃饭。” 第61章 他说完,当即一把拽上商轻离的手铁青着脸把人拽离食堂。 商轻离低头看他攥着自己的手,感受着久违的温度,哪怕对方生了气,心里都隐隐为此感到一丝愉悦。 可这愉悦不到半分钟,梁茶将人拽到了附近的篮球场,狠狠甩开他的手,怒目而视:“商轻离,你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我的事儿要你管吗?你还以为你是我金主呢!” 商轻离愣怔在原地,他逞强地扯出个恶劣的笑来,刚张口想说点什么,就再一次被梁茶眼中的抵触、防备和厌恶刺痛,到口的话也全部溃不成军。 梁茶看他这么一言不语地看着自己,有些失神落魄的模样,心底竟然会生出几分不忍,他压下这种情绪,冷笑:“商轻离,你他妈是死脑筋吗?谁离了谁不能活啊?我梁茶不就是个玩意儿吗?你当初多潇洒啊,现在至于在我面前这么演吗?” 他冷嗤一声:“我以为你真出息了,起码能做到体面,好聚好散,这么阴魂不散可真太掉您商二爷的面了吧?” 商轻离听着他的话,嘴里不断泛着苦,喉头滚动着,再怎么伶牙俐齿的人,现在到了梁茶面前,都成了个舌头打结的哑巴。 他只能攥紧身侧的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梁茶深吸一口气,不欲与他再多纠缠,转身就要离开。 “梁哥!”身后传来商轻离再也压抑不住的嗓音。 梁茶顿住,胸腔泛起酸涩,鼻腔发酸,他哽着咽下去,强迫自己冷酷一点,再冷酷一点,迈步往前走去。 “梁哥!你别走!”商轻离终于忍受不了,从他身后扑上去一把抱紧他,声音带着哭腔颤抖,“梁哥!你别走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错了!你别走……别走好不好?我没有演……我真的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他颤抖着声音,死死抱着梁茶不敢放手,害怕他就像无数次梦里那样离开,“梁哥,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你别再用那个眼神看我好不好,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你不是喜欢我的吗?你不是想和我好好在一起的吗?你唱的歌我都听懂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商轻离连自己都没察觉,他满脸都是泪水,哭腔声音颤抖,却依旧不肯放手。 梁茶被他紧紧抱着,心里软了一瞬,可听到他那句“他都听懂了”,他又忽然惊醒,什么叫懂了? 商轻离这个情场高手明明早就明白他的心,还刻意忽略和肆意玩弄,他把自己骗得还不够吗? 梁茶脸上湿凉一片,他狠狠伸手擦干,毫不犹豫地用力掰开他抱着自己的手指,冷道:“不可能。” 商轻离不肯放手,梁茶就低头狠狠咬了上去。哪知道商轻离吃痛到手指血肉模糊,还是死死抱着他。 梁茶心里只觉得悲凉,他只得反手用力甩开他:“商轻离!你别逼我恨你!” 只一句,满面是泪的商轻离一怔,手松了一瞬,梁茶迅速挣脱开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就走。 商轻离就像才回过神来,痛得不管不顾地朝着他的方向疯了一样地大喊: “梁哥!梁哥你回来!梁哥……你别不要我!你别不要我……你别不要我……梁哥!” 梁茶听着身后他声嘶力竭的哭声,心乱如麻,只能加快脚步逼着自己一步步离开。 他绝不能回头,绝不能心软。 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好在这是上课期间,篮球场附近没什么人。 一直跟在附近的沈渊看到他这样都惊了,目露不忍,快速上前将完全失态了的商轻离抚起来,忍不住劝道:“商总,要不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您也许还能遇到更好的呢?” 商轻离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一口打断他,哭腔中满是愤怒与仓皇: “——放你娘的屁!我他妈不要别人!我就要梁茶!我就要梁茶!!” “……我他妈就要梁茶!” “你把他找回来!你把他给我找回来!!”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沈渊的为难,整个人彻底崩溃,双目猩红地看着梁茶离去的方向。 整个人像个丧家犬一样,一遍遍重复:“梁哥……你别走……你回来……你回来!” 第25章 梁茶回去后, 打开民宿的门,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沙发一侧,有些茫然地独自一人坐了许久。 手机震动, 刚加上微信没多久的陈季礼发来消息。 -陈季礼:梁茶, 复学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如果想好了,就尽快,考核的事我可以帮你把关。 梁茶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想到下午突然出现的商轻离。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更不会有那么多馅饼。 何况, 这突然多出来的一个名额, 怎么都听着不那么正规。他差了下学校的招生官网, 也没找到任何官方消息。 这下心里已经有了推测。 梁茶拿起手机,斟酌了下,问对方:“学长,您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这个名额……是怎么来的?和我有关吗?” 他等了许久,那边似乎也有些为难。 几分钟后, 对方回:“梁茶,有时候,不要总是把命运的馈赠看得那么清楚,大智若愚也未尝不可。” 梁茶明白,这是学长给他的暗示了。 他忽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他一个辍学了的人,哪里有可能被学校这么惦记, 九年多了还跟他开这样的后门, 想必这里面肯定有商轻离的手笔。 第62章 梁茶心里憋着一口气,咽不下也吐不出, 最后深吸一口气,只能回了句:“抱歉,学长,我就不考虑了。本来回学校也只是因为临时回北京,最后看一眼,对不起,答应请您吃饭结果食言了。” 梁茶发了消息后,打开了订票app,一时间天南地北,竟然不知道去哪。 他跟民宿老板退宿时,看到了墙上有老板一年四季到处旅游的照片,其中一张看样子是藏区,天高海阔,天上的云很漂亮。他心里一动,问:“老板,这是什么地方?” 正在办退宿手续的老板将身份证还给他,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怀念道:“哦,是甘孜,川西那边,挺美的,你要是想去,我可以给你介绍那边的民宿,报我的名字打折啊。” 梁茶乐了,接过身份证,“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他说走就走,直接定了当晚飞甘孜格萨尔的机票,夜里到成都转机,囫囵在附近酒店住了一晚,早上又被闹钟吵醒,匆匆赶机,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 他出发的匆忙,完全一点儿准备没有,等下了飞机,出了机场,一阵风糊在脸上,周遭同飞机的乘客陆续四散而去。梁茶独自一人推着行李箱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发了会儿呆。 他找到之前老板推荐定的那个民宿联系方式,一路推着行李箱,打了半天电话才有人接。好在提前了解过,对方派了车来接。 “梁老板!这里!” 梁茶乍一听到有人用不那么标准的普通话朝自己喊了两声,有些惊奇,他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人喊他老板的。梁茶抬头望去,看到了一个皮肤有些黝黑,但透着健康,笑起来露出一行亮白的牙齿,穿着一身特色的藏族长袍的帅气少年。 梁茶也松了口气,朝他招了招手:“你好你好,麻烦了。” 对方身形矫健地跑过来,热情地帮他提行李箱。梁茶看他年纪不大,有些不大好意思:“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奈何对方太热情,已经帮他提了过去,打开一辆越野车的后备箱放了进去。 梁茶左右看着没再看到其他人,等坐上了副驾驶,还是有些不大放心,直到一眼扫到了对方的驾驶证。才知道这个看着年轻的少年也有21岁了,中文名一长串,他就记住了最后两个字:扎西。 他不大擅长和陌生人聊天,扎西却很热情,一路上用有些不大熟练的普通话边开车边跟他介绍甘孜的风土人情和旅游景点。 梁茶听得费劲,一知半解的,只能抱着包勉强微笑。对方也很体贴,知道他长途跋涉的肯定累了,后面给他递了块毛毯:“梁老板,你盖这个。” 梁茶还是不大习惯被人喊“老板”,局促地笑了笑说:“你不用这么喊我。” “那我喊你……梁哥?”扎西有些笨拙地开口问,脸上却很真诚,洋溢着少年人的朝气。 梁茶乍见,愣了下,回过神来,于是忙介绍自己:“我叫梁茶,你喊我小茶哥就行。”以前娄巍公司里的人都这么喊他。 扎西露出一行雪白的牙齿,“小茶哥,你一个人来甘孜旅游啊?玩多久啊?” 梁茶也不知道自己是来旅游的,还是干嘛的,他只是想找个陌生的地方,一个人躲起来。他侧头看着车窗外陌生的藏区公路,一路荒野,半晌,也答不上来:“我……我也没想好呢。” 扎西注意到他神情的落寞,神情敛了下,笑道:“那就先住下来,慢慢玩,正好这一阵一直到10月天气冷之前,都是来旅游的好时候。我可以出车带你玩。” 梁茶不大习惯他的热情,微笑婉拒了:“不用,你忙你的就好了,我想自己慢慢来,不急的。” 到了民宿,他登记入住后,拖着行李箱去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房间的门,就能看到广阔湛蓝的天,雪白的云,看着很远,又很近。他疲惫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他这觉睡到了下午,醒来时,只觉得昏昏沉沉的,脑袋隐隐作痛。梁茶抽了下鼻子,才感觉好像降温了,找了件外套穿上,迷迷糊糊地起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茶哥,你饿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是扎西的声音。 梁茶这才意识到他早上急着赶飞机,囫囵吃了俩路上买的菜包,后来就再也没吃过什么东西,现在缓过劲儿来了,还真有些饿了。 他有些窘迫地摸了摸肚子,忙出声应:“好,你等我一下。” 梁茶跟着扎西一起,和不少前来游玩的游客一样,去了当地有名的<a href="https:///tuijian/meishiwen/" target="_blank">美食店,尝到了丹巴的香猪腿、康定耗牛肉、冰片牛肉、酥油茶,还有青稞饼等。 梁茶最喜欢喝的是当地的酸奶,味道很不错,喝了两大碗,嘴上还沾着浓白的奶膘。 扎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很高兴他能吃得这么开心,看着看着,目光又冷不丁地注意到梁茶的脸,羡慕地赞叹道:“小茶哥,你的皮肤好白,跟甘孜的白云一样白,真好看。” 正喝着酸奶的梁茶一怔,差点被呛到,他忙不迭地擦了擦嘴,有些窘然地摆手:“可能我太宅了,不怎么爱出门晒太阳吧?” 他这几年做主播后,确实越来越宅,皮肤也莫名其妙地养白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他拿出自己行李箱里带着的直播设备,组装搭建后,扎西又在并没关严的门口敲门:“小茶哥……” 第63章 “你这是……?”他看到屋内的设备,尤其是那个专业话筒,眼前一亮,“小茶哥你是大明星?” 梁茶脸上有些热,让出门来介绍:“不是的,我就是……在网上唱歌的。” 扎西英俊的脸上洋溢着崇拜:“小茶哥,你真厉害。我能听你唱歌吗?我还能给你,伴奏。我会拉琴。” 梁茶被他这样夸得脸更热了,点点头:“好啊,没问题。” 他昨晚因为赶飞机,请了假,今天想早点开播,多播两小时,也算是弥补。 直播刚开,不少蹲守的粉丝就涌进来,刷着热情的弹幕打招呼。 梁茶试了下麦,跟大家介绍扎西:“大家晚上好啊,今天我给大家介绍一个朋友,叫扎西。” 扎西也尽量用普通话跟大家打招呼,他年轻清亮的少年音,有种淳朴清冽的感觉,直播间的粉丝们纷纷叫嚷着想看露脸直播。 这么久以来,梁茶早就习惯不露脸了,也就外出商演会露面,现在还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奈何粉丝们太热情,砸了不少礼物。 梁茶只能打开摄像头,有些摄像头羞耻症地跟大家打招呼:“大家……晚上好啊。我旁边的是这位就是扎西。” 扎西一身藏族服装,五官英挺帅气,非常惹眼,引得粉丝们嗷嗷叫。 而首次露脸的梁茶从镜头一闪而过,忙退到一旁,不大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把镜头让给大大方方的扎西跟大家打招呼。 接下来,梁茶配合扎西,学了他们这儿有名的曲子,扎西也会配合他给他伴奏拉琴,一晚上的直播氛围非常轻松愉快。 只是他发现,有其他粉丝打赏,将之前的礼物榜刷新,原本就在末尾的那个粉丝[吾茶]也掉出了榜单,他查了下,似乎也没有在线。 也许是这晚直播效果很好,得到的礼物很多,梁茶也不好意思再拒绝热情的扎西,第二天就找了扎西当他的私人导游,外当司机,一路自驾在川藏线上旅游。 十多天来,他们走走停停,去了不少地方,他还尝试了学习骑马,扎西手把手地教他,所幸没太笨,一开始胆战心惊,后面也能帅气上马骑上几圈,在马上纵情恣意,放声欢笑。 有扎西这么个热情开朗还帅气的藏族少年陪着,他也终于从紧绷沉闷的过去走出来,天高云淡,吹着大自然的风沙,绿野茫茫,心旷神怡。 梁茶心情好的时候,也会随性地编曲,再自己填上词,用在藏区的乐器店里买的吉他自己弹一段给路过的羊群听,倒也算是有些野趣。 他也经营了自己的短视频账号,时常发一些翻唱的视频,以及路上所见所闻的vlog。 这期间,他从未刻意隐瞒自己在哪,也会和娄巍打视频电话报平安,给程澄、小舟买礼物寄回去。 他放弃复学名额后的某天,陈季礼点赞了他学骑马的朋友圈,给他留言:“梁茶,你这样,也很好。社会大学,也是大学。” 到甘孜四十多天的时候,梁茶在某天直播正唱歌时,突然看到了直播间屏幕上低调显示的[吾茶]进入了直播间。 他一愣,消失了那么久的真爱粉回归,心里隐隐有种再见老朋友的喜悦。 梁茶下意识地停了一瞬,开口:“欢迎吾茶,好久没来了啊,今天想点歌吗?” 直播间里的其他粉丝闻言纷纷嗅出了一分偏爱,酸里酸气地嚷嚷着梁茶明明知道的偏心。 梁茶也有点窘,不大好意思,但还是梗着脖子解释:“吾茶是老粉了嘛。” 可他等了许久,对方都沉默不语,没有一字回应。 梁茶有些尴尬,就唱了一首弹幕里点的最多的歌。 他一边唱,一边一眼不错地别着头时刻关注着弹幕,生怕错过了吾茶的回应。毕竟那是一直以来都用心默默支持他的人。 礼物榜上的粉丝迎来送往,只有他在他最难的时候一直都在。 榜首的粉丝也许还会顶着别的明星别的主播的昵称,只有他,他叫[吾茶],他只给他一个人打赏,他也总是笨拙地坚守,掉下去,又爬上来。 梁茶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补得太多,但他很在意,这份难得的支撑和喜爱。 直播结束后。梁茶检查了一下后台私信,发现没有[吾茶]的消息,他今天也一点礼物都没送。梁茶才冒出这个想法,就有点感觉脸热。随即后知后觉,这个[吾茶]不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还是经济出现问题了? 他真该死啊,就想着让人家给自己送礼物了。想想之前,他也只是努力够到榜尾,和其他大手大脚打赏的粉丝比,明显没有那么阔绰……梁茶开始有点良心不安起来。 他也不是没在直播间反复强调,未成年还有没有经济来源的大学生们就不要给他送礼物了,听歌就好。 梁茶惴惴不安地在心里脑补了好几个不同身份的吾茶,省吃俭用给他攒钱砸礼物,一时间更过意不去了。 他左思右想,还是悄悄戳了下对方。 -[凉茶]:吾茶,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如果缺钱的话,我可以把你之前送我的礼物退一半给你的。(抱歉,另一半平台分成所以只能退一半。) 这晚,商轻离刚刚才从商如山安排的某个饭局,实则是相亲的高级餐厅离开。 商轻离对着对面妆容精致的女人低嗤了声,直白地说:“我有遗传精神病基因,还天生是个同性恋。这些年玩过的男人不比你少,说不定还有潜在艾滋。最重要的是,我还有个非他不娶的男人……” 第64章 他话没说完,就被迎面泼过来一杯红酒,对方失态地骂了句:“神经病!”踩着恨天高就走了。 商轻离下意识闭上眼,在周围人惊讶的目光中,拿过手帕简单擦了擦脸,浑不在意地冷笑了声,在某个固定闹钟响起的时候,习惯性地按掉。 那天在央音,他和梁茶再次以那样失控难堪的方式分别,梁茶拒绝了他安排的一切,当晚就连夜结束行程离开北京,他就感觉整颗心都死了。 商轻离逃避性不敢再去他的直播间,不敢听到现在那个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的梁茶的任何声音。 他的歌声里,再也没有商轻离的影子。 也再也没有还爱着商轻离的梁茶。 他根本无法承受,梁茶已经彻底不爱他了的这个事实。 可每天定的闹钟,依旧固执地不肯关。 他今晚只是因为对那个女人提了一句梁茶,心里梁茶的影子就再也挥之不去。无数回忆疯狂袭击着他,逼着他承认,他根本放不下,也忘不掉。 只是忍不住上线了一小会儿,他就死灰复燃,听着久违的声音再也舍不得离开。 这时看到梁茶突然联系他,把他当成个陌生的网友一样关心。 他一怔。 没来由地困惑。 -[吾茶]:为什么? “啊”梁茶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么一句,有点懵,“什么为什么?” 商轻离苦笑。 为什么他都不来看了,他都不送礼物了,他都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梁茶还会他这个普通粉丝。那么抠的人,怎么会想着要退钱。 梁茶看着没有回复的对话框,有些为难,他总不能说自己脑补对方没钱了吧。 商轻离有些颓然,忽然打了字过去。 -[吾茶]:你不是问我遇到什么事了吗?我失恋了。他……不要我了。 梁茶看到这行话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男的他,而吾茶的个人信息,填的也是男。 他暗自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好像无意又介入了人家的隐私,有些愧疚起来。 梁茶已经不再是三四年前那个对同志这一群体还闻之变色的人了。 可他懂的也实在有限,只有商轻离那么一个样本。他自己现在也不知道还算不算个直的。 梁茶实在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于是憋了半天来了句: -[凉茶]:那什么……巧了不是,其实我也失恋半年多了,现在也好好的,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凉茶]:这样,我单独给你唱首歌怎么样?《失恋阵线联盟》如何?特喜庆,唱完心情就好了。 商轻离看着对话框弹过来独属于梁茶的那股幽默,有点想笑,可笑还没扯出来,又涌上一股难受。 如果梁哥知道这人是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热络地跟他聊天。 他真的好想他。 梁茶见他没反应,问:“不喜欢?那我换一首……分手快乐?” 商轻离差点被他气笑了,忍不住带着点气愤敲字:“你看我很快乐吗?” 梁茶讪讪,他懂了,这位兄弟是想听首伤心情歌。 正逢夜深人静,他刚播完两个小时,也扯不动嗓子唱了。 他这边直接用平台聊天框的功能给对方播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商轻离看到这个电话时,手颤抖了下,不敢接,又不想错过。 许久,他屏住呼吸,轻轻点了接通。 “喂?听得见吗?” 商轻离在对话框敲字:“可以。” 梁茶见他不说话,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莽,一个电话就过去了,但他现在直播久了,有时候在网上还是挺社牛的,于是就自顾自说:“那我给你唱首……《如果云知道》吧。” “这次你先听,不满意退钱好吧?来,我拿一下吉他伴奏。” 梁茶抱着吉他,放缓了原曲的节奏,轻轻弹了起来,神情也认真了几分,清唱开口: “爱一旦结冰 一切都好平静 泪水它一旦流尽 只剩决心 放逐自己在黑夜的边境 任由黎明一步步向我逼近……” …… “如果云知道 想你的夜慢慢熬 每个思念过一秒 每个呼喊过一秒 只觉得生命不停燃烧 如果云知道 逃不开纠缠的牢 每当心痛过一秒 每回哭醒过一秒 只剩下心在乞讨 你不会知道……” 梁茶唱着唱着,真被这首歌的情绪带了进去,越唱那些过往的回忆越发清晰地席卷回来,正如他唱的那句“有太多太多回忆……”。 而电话那头的[吾茶]始终不语,只能隐隐听到他哽住的呼吸。 梁茶唱得自己也难受了,他有点后悔选这首歌了,还不如分手快乐呢。 他刚唱到末尾那句“你不会知道”,对面就突然匆匆挂断了电话。 梁茶手上弹的琴弦戛然而止,他怔了一瞬,眼泪突然就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凉茶]:对不起,我是不是唱得你难过了? 发过去的消息许久没有回复,梁茶心里却愈发不是滋味。 他放下吉他,整个人躺在狭窄却温馨的屋内,房间是木质的,天花板很低,屋内只有一盏暖黄色的灯。他睁着眼睛盯着上空发了许久的呆,心口却一点点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第65章 梁茶伸手攥紧自己闷痛的心口,咬着牙,死死的熬着,缓了许久,还是疼得不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流,转瞬,就湿了满脸。 商轻离挂断电话后,单手抚住心脏处,蹙着眉,不断地急促呼吸着,他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公寓,只是抬眼望去,每一处都会自动闪现和梁茶曾经的回忆,他住在这里的每分每秒,就像将自己放在牢笼里,不断煎熬。 没有梁茶的地方,哪里都是炼狱。 商轻离心脏处传来痉挛般的剧痛,他痛得脸色发白,嘴唇颤抖着,喉咙哽咽得酸胀难受,刚刚梁茶只是刚开口唱了一句,他的眼眶在那一瞬就湿了。 短短一首歌的时间,他多少次欲言又止,好想张口喊他一声。 又害怕这短暂的相处会被他彻底毁了。 商轻离小心翼翼得抱着梁茶曾经送他的,那双被他当时后悔又徒手从火里抢救出来的手套,贪求着上面一点点温暖和梁茶曾经对他的爱。 他知道梁茶在甘孜,他知道他在躲着他。 两千多公里的距离。 他再也不敢靠近,生怕一旦靠近再被他发现,梁茶会躲到他彻底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梁哥……我真的好想你……” 商轻离抱着那双烧焦了一角的手套,再次睁着眼睛熬到天明。 第26章 九月中旬左右, 甘孜迎来了第一场大雪,连着下了好几天大雪封山,连民宿里的游客都减少了几成。 梁茶喜静不喜动, 加上他带来的衣服单薄, 最近已经冷得瑟瑟发抖,裹上了扎西送来的羽绒服,每天窝在自己的小屋里,捧着热乎乎的酥油茶,隔着一扇窗看山看雪看云, 愣是不愿意再出门了。 扎西看他整天闷在屋里, 总是想着法子过来, 跟他说外面来的游客哪里哪里的新鲜事,想吸引他出门去爬雪山。 扎西用他蹩脚却淳朴的热情将梁茶打动了。他换了一身厚厚的冲锋衣和爬雪山的装备,全副武装后,在一个清晨的早上,跟着扎西进了康定县当地有名的雪山,田海子山。 山脚下有一瓶冰川海子, 深邃湛蓝的湖水幽深静谧,听扎西除了田海子山,还有其他分别白海子山、黑海子山、蛇海子山、笔架山等无色小海子小山系。 梁茶浑身穿得厚重,冷气扑面,喘着气时, 眼前呼出的白雾尽现,山路崎岖, 群山连绵起伏, 入目的尽是茫茫的冰峰雪岭。 扎西比他熟悉地形,一路上走在前面, 时常贴心地回头伸手拉他一把,笑盈盈地看着他:“小茶哥,再坚持一下,雪山上面很美的。” 梁茶喘着粗气,心有戚戚然,可都爬到半山腰了,现在打退堂鼓回去可太丢人了。何况,扎西耀眼的笑容是那么温暖治愈,朝气蓬勃的少年气也感染了他,他爽朗一笑,伸手回握住他:“好!我加油爬!” 他精疲力竭,几近要虚脱,费劲地拄着登山杖,弯着腰终于爬上了海拔六千多米高的雪山之巅。 满面风雪加身,梁茶哆嗦着已经冻僵的手,听到扎西兴奋的叫声,抬起头来,被眼前壮阔的山川雪海震撼住。 恰好,山顶又飘起了小雪,一片片细小的雪花绒飘落在他眼前。 梁茶怔怔地伸手接住。 “小茶哥,下雪了!”扎西非常兴奋,转而又跑向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前跑了几步。梁茶有些踉跄着跟着他跑上前,看到了前方更为壮美的雪山上方,波澜壮阔的缱绻白云。 好像只要伸手,就就摘下一朵一样。 他愣怔了一瞬,也呆了似地伸手。 “小茶哥!”扎西忽然转身看着他,眼睛闪闪发光,带着一丝羞涩和激动,声音也有些发颤,“我、我喜欢你!” 梁茶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扎西勇敢又兴奋地再次重复,“小茶哥!我喜欢你!”他激动得又用藏语高声对着皑皑白雪喊了一遍。 梁茶听不明白,但却被少年赤忱热烈的爱意震撼到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他眼前却跟走马灯似的,回闪过三年前那个冬天,商轻离每一次温暖又灼热的笑着喊他。 “梁哥!” “梁哥~” “梁哥……” “梁哥。” …… 一声声不同情绪,喜怒哀乐,快速从他脑海闪过。 梁茶僵站在原地,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年扎西,一瞬间,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扎西……”他艰难地挣开了扎西的手,“我很喜欢你,可是不是那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重复了一遍。 扎西脸上露出受伤难过的表情,他勉强扯出个不在意的笑容来,无措地摸了摸脑袋,小声说:“小茶哥,你是不是,不喜欢男人?我以为……你也是。” 梁茶被他这句话说得有些无地自容,他张了张嘴,觉得什么解释好像都有些多余,于是抿了抿唇,愧疚地没有再开口。 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招人喜欢了。还是招男人喜欢。娄哥说喜欢他,扎西也是。 他抬头怔怔地看着漫天的雪,脑海里却最后定格想到了商轻离。 啊,商轻离那天说什么来着。 他说他真的喜欢他。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心里有些发冷,感觉日子实在是太操蛋。 梁茶求着他能假装喜欢他一点的时候,商轻离避而不见,三年来都不说一句。 第66章 等他不稀罕也不想要了,他这个吝啬鬼却终于愿意骗他了。 梁茶跟着扎西下山后,两人之间气氛就再也回不到之前那样了。梁茶觉得自己也在这停留够久的了。他其实早就接到了好几个商演,是时候离开了。 他看好雪化的日子,定了下一站的机票,开始收拾东西。 扎西晚上带着他喜欢吃的耗牛肉还有酸奶过来看他,看到梁茶在收拾东西,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小茶哥……” 梁茶有些为难,还有点心虚,他伸手揉了揉扎西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找着还算合理的借口,“扎西,我本来就准备走了,这里越来越冷了,我喜欢暖和的地方。” “小茶哥,我可以陪你去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扎西激动地抓住梁茶的手,他拿出一条雪白的哈达着急地给梁茶脖子上挂上,“我、我就想像之前一样陪着你,你去哪都行!” 梁茶一噎,他才终于意识到扎西的认真。 他犹豫了许久,看着扎西期待又恳求的目光,不忍地开口:“扎西,我……我……”他半天说不出什么绝情的话。 扎西却已经懂了,少年微垂着漂亮的眸子,有种倔强又破碎的感觉。 “小茶哥,我知道了。”扎西很认真地说,“可是你不开心,我以为,我是那个让你开心的人。” “原来我不是。” 梁茶听得一怔,扎西已经朝他勉强一笑,转身黯然离去了。 他低头看着脖子上挂着的哈达,用手摸了摸,心里充满愧意。 离开甘孜的时候,扎西最后还是开着车送他去了机场。 扎西梗着脖子,坐在驾驶座上,没有再下车送他,而是目送着他离开。只是转头的时候,突然副驾窗前看到了堆好的两个小雪人。还有一张纸条写着: “扎西,甘孜雪山的雪不化,我们的友谊长存。梁茶”纸条最后还画了两个小雪人手牵手。 他一愣,眼眶湿了:“小茶哥……” 梁茶潇洒地推着行李箱走进机场,深藏功与名。 他下一站是去上海。 国庆连着好几天的商演活动,过得充实而忙碌。娄巍正好做生意飞来上海要和他见一面,两人约在了一家环境不错的私房菜馆。 两人坐在大堂。 “小茶,你好像瘦了。”娄巍目光端详着他,面露关心。 梁茶低头正尝着本地特色八宝鸭,听到这句有些哭笑不得:“娄哥,我这不叫瘦,是健康,在甘孜,扎西天天拉着我出门不是骑马就是爬雪山。” 他说着又给自己夹了水晶虾仁,一口一口,吃得满嘴香甜,嘴上还念念有词:“不得不说,那山货好吃,这海货也不错。”说着,筷子又夹向了那盘红烧鮰鱼。 娄巍看他一副吃不停的吃货模样,不禁好笑。等梁茶吃得差不多了,问:“接下来你准备去哪?总不能这样四海为家到处乱跑。要不还是回广州,你不想和我住,哥就给你单独买套房子……” “……别,娄哥,广州太热了,我怕热,待不住。”梁茶笑嘻嘻地打太极婉拒了,“反正你放心,我去哪都会跟你说一声的。” 娄巍见他这样,不再说什么,眸光微暗,看着嬉皮笑脸的梁茶几度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开口:“小茶,你能哥说句心里话吗?” 嘴里还塞满了红烧肉的梁茶一愣,打了个嗝儿,心里咯噔了下,忙嚼吧嚼吧咽了,抿了抿嘴,有些尴尬地笑笑:“……娄哥,什么心里话啊?” 娄巍眼底晦涩,点了根香烟低头抽了一口,半晌抬眸定定地看着梁茶,沉声说:“小茶,如果不是我,你也找个人陪你吧。男人女人都好,别跟个孤魂野鬼似的,你得活着。” 梁茶怔住,一时间哽住呼吸,嘴唇发颤,说不出话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娄巍心疼地伸手上前抚着他的脸庞的眼泪,压抑着心底的情愫:“小茶,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得向前看。” 梁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匆忙别过头去,眨了眨眼睛,嘴上应着一句“好。”心里却四顾茫茫,不知道哪里是前。 但看着娄哥现在过得好了,他心里总放心许多。 而此时,在他们后方几米之外的包厢里,透过屏风,有一双眼睛沉郁地看着两人的方向。 商轻离通过梁茶的社交账号,知道他来了上海,正好要来沪参加一个风投商会。鬼使神差地,他就循着梁茶分享的美食定位找来了。 又是四个多月没见,每夜每夜被思念、痛苦、绝望折磨得心力交瘁,商轻离这几个月以来,眼下有浓重的青黑,眼神也愈发的阴鸷。 几个月前,在他连续用荒唐到自毁名声的说法搅了几次商如山安排的联姻对象后,商如山忍无可忍,和他在一次家宴上决裂。扬言商轻离要么结婚,要么就别想得到他一分钱! 哪知道商轻离更疯,直接对着商氏集团下了挑战书,明面上开始宣战,自此在商场上跟条疯狗一样,跟如今位于ceo的商怀若处处争锋相对。 偏偏商轻离本身就是个商业奇才,不仅雷厉风行,大胆强势,目光毒辣,还足够不择手段,原本就布局了几年,因为之前与李家的联姻计划破产,梁茶的决绝离开,商如山的步步紧逼,让商轻离彻底不再伪装,短短大半年,就已经把商如山的大半江山都吞并,成了如今商场上真正只手遮天的人物。 第67章 今天再见梁茶,商轻离心底那点儿迟疑和纠结已经彻底死了。 数个月来在商场上尔虞我诈的诡谲之争,将他的心变得彻底冷硬起来。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如果有,那就是手段不够狠。 梁茶和娄巍告别后,返回他住的酒店,穿过一条狭窄阴冷的筒子楼时,他突然被一条流浪狗冲出来吠叫,吓得连忙后退。 这时,他身后有几个黑衣男人冲出来,迅速将梁茶团团围住。 梁茶被这阵仗吓到了,往后一退,下意识拿出手上的雨伞尖对着几人:“你、你们要干嘛?” 为首的人十分绅士有礼地颔首:“商先生想见您一面。” 梁茶闻言脸色一变,戒备起来:“是商轻离叫你们来的?”他脸上升起一股浓浓的厌恶,冷嗤,“你们走吧,我不会去的。” 他色厉内荏地举着雨伞,发狠道:“你们再这样,别逼我报警。” 他这话一出,黑衣人后走出来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 梁茶看到他一怔:“沈助理……”随即脸色更冷,“看在我们认识几年的份上,你让我走。” 沈渊目光平静,开口只说了一句:“梁先生,娄巍公司背后最大的投资人,是商总。” “你说什么——”梁茶目光骤缩,整个人浑身发寒,颤抖起来,他脑海里迅速想到了什么,全身一寸寸地冷下去。 这下什么都想明白了。 “八个月……他竟然作了整整八个月的局。真是好算计。”梁茶的喉头腥甜,露出惨然一笑,“我说娄哥的投资人怎么这么大方,原来就是故意看着他做大,然后在这等着釜底抽薪是吗?” 沈渊神情复杂,他几度欲言又止。其实他一开始也是以为商总是这么想的,可后来,商轻离却对娄巍完全不在意,看似完全是为了梁茶弥补娄巍那九年的牢狱。可现在,随着商轻离一步步侵吞掉大半个商家,他看着商轻离的雷霆手段,又犹豫起来。 沈渊只能公事公办地说:“梁先生,请吧。” 梁茶深吸一口气,颓然地放下了手里的雨伞,迈步走上前,坐进了那辆黑色轿车。 只是连他自己也惊奇,坐进车内,看着窗外风景不断变化的时候,他心情竟然无比地平静,平静到归于麻木。 沈渊说会将他的行李一同带上,于是,将他送到了一个私人停机坪。 梁茶站在私人飞机下,抬头看着已经坐在里面靠着背枕闭上眼睛的商轻离,抿了抿唇,闭上眼睛缓了许久,再睁眼,迈步走过去。 他在沈渊的示意下上了私人飞机,颇为憋闷地低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周身冷戾的商轻离,还是坐下了。 沈渊也随即上机,吩咐驾驶员出发。 上飞机后,梁茶一直坐立不安,随着私人飞机从停机坪起飞,逐渐升高,城市一点点缩小,窗外是一片红云,两人同时位于万米高空之上,他悬着的心始终没有放下来。 而这期间,商轻离始终闭着眼睛,眼底的青黑很重,梁茶不清楚他是不想看到自己,还是真睡着了。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梁茶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焦躁不安,颇有点壮胆似地,凶恶地问。 话音刚落,他看着商轻离浓密修长的睫毛微颤,像是蝴蝶的翅膀轻轻煽动了下,慢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梁茶不知道为什么害怕了。更后悔了。 他不该叫醒对方,叫醒他,两个人独处在这万米高空之上,想逃都逃不了,只会让他窒息般得难受。 商轻离的脸色并不大好,有些白得吓人,浑身冷冰冰的,睁开眼的瞬间,入目看到的是像只猫一样防备、炸毛的梁茶,他怔了一瞬,好一会儿也反应过来这不是梦,眼神灰暗下来。 梦里的梁茶至少还会对他笑。 他懒散地抬眸,盯着近在咫尺的梁茶,露出个一吹就散的笑来:“梁哥,我只是想睡个好觉。这也不行吗?” “你……什么意思?”梁茶察觉到他眼底的黑眼圈,有些莫名其妙。 商轻离抿紧薄唇,别过头去,看着窗外血染一样的晚霞,漫天红云透过窗户照在他们身上,美得让人眩晕。 被无视的梁茶心里有股无名之火蹭蹭蹭地往上涨,他刚要开口,被对方轻飘飘的一句打断。 “九千万。我给娄巍投了九千万。梁茶,你不欠他什么了。” “你……”梁茶被噎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攥紧了身侧的拳头,“我的债,我自己还……”哪怕他知道这句话有多么可笑和无力。 商轻离果然笑出了声:“梁哥,你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我都干嘛了吗?” 梁茶下意识想问“干嘛”,随即又嘴硬冷笑:“关我屁事。” 商轻离却一点儿也不恼,自话自说起来:“最开始,我调查了你,你说好不好笑,认识三年,在最开始我就应该对你的事了如指掌。沈渊送来的薄薄几页,就把你过去几十年写得明明白白。” 梁茶沉默得听着,攥紧了拳头,脸色发青。 “但是我没看,我从三年前就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商轻离嗤笑了声,“我当时就想,不过就是个穷屌丝,一个loser,关我屁事。我只是草草扫过,知道你父母双亡,知道你大学肄业,知道你欠了一屁股债。其余的,我不在乎,也不关心。” 第68章 “三年,我们在一起整整三年。梁茶,我对你一无所知,你也对我隐藏过去的一切。我知道你私底下会给个带着小孩的年轻女人寄钱,我知道后,就想,哈?只要不是你老婆,不给我戴绿帽子,我管她跟你什么关系?” 梁茶一怔,抿唇不语。 商轻离继续说:“那年你失踪,大雪天的躺你爸妈旁边的墓地里,我去找你时,连你爸妈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我都没看,因为我不在意。我眼里就只有你。” 他哂笑了下,转头看着梁茶说,“只有你还不够吗?梁茶,那时候你在去墓地前还去了监狱看娄巍是吧?我都知道。我只是无所谓。别人与你有什么关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后来,你说你要直播,我才知道原来你读的是音乐学院,知道你喜欢唱歌。你离开,也不是因为我要结婚,而是娄巍要出来了。我看着你们同居,嫉妒得抓狂,把人查了才知道怎么回事。你爸妈惨死,他替你杀人为你坐牢,你就蠢兮兮地把一切当成自己的罪……哈?你知道当晚我知道的时候是什么想法吗?” 商轻离露出个残忍的笑:“我想,妈的,还真有这么蠢这么倒霉的人啊,还他妈给我碰上了。算他运气好。” 梁茶闻言怒得攥紧拳头,几乎要挥上去。 可商轻离毫不在意地继续说:“我就想,真是傻子,我得对这个傻子好,毕竟他是我的人。” 梁茶脸上松怔了一瞬:“……你以为这样说我就得感激你?就会原谅你?” “哈……”商轻离径自往后慵懒地靠着,眼神里却有股抹不开的伤感和自嘲,“我知道你不会。” 就在梁茶还等着他接着说他到底干什么了。商轻离却闭嘴不谈了。 他不会说,在梁茶离开北京去甘孜的那几个月,他反而去了梁茶的老家凉城。他从当初那薄薄的几页介绍,一点点循着梁茶从出生到长大的地方,了解他曾经完完全全不感兴趣的那个梁茶。 他才知道原来幼时的梁茶调皮捣蛋,在邻居印象里却是个机灵可爱的小孩。 他才知道少年时的梁茶,是学校里招摇耀眼的那一撮,运动会上跑得最快,马拉松长跑破了校记录,拿着金牌在领奖台上意气风发,龇着一行大白牙笑得非常阳光。 他才知道梁茶喜欢喝甜甜的奶茶,要加很多黑糖珍珠,虽然跑步很快,学习也不错,但不是个乖仔,还会逃课上网吧,和人打架出过糗,迟到被老师罚着在操场跑步。 他才知道梁茶高中时作为音乐特长生,唱歌很好听,拿过好几次歌手大赛的奖杯,情人节能收到很多情书和巧克力。忍痛退掉了情书,结果一天吃太多巧克力吃到蛀牙疼。 他才知道梁茶很善良,经常做好事,见义勇为,曾经带着找不着家的小朋友满大街地帮他找家,也抓过小偷,最后……是抓到过一个猥亵犯,将人送到警察局,还得到了红旗表彰。 他才知道梁茶的父亲是一名语文老师,母亲是一个年轻时出过唱片的歌手。 商轻离拿到那卷私家侦探不知道从哪找到的家庭录像,是梁家全家人给十七岁的梁茶过生日。他们家老房子不大,但很温暖,总是欢声笑语的,充满了商轻离不懂的,渴求的,从没感受过的……爱。 梁茶得到的生日礼物竟然是一整个插满冰糖葫芦的棒子,一家人笑得歪来倒去,揶揄梁茶可以出门吆喝卖冰糖葫芦了。 老式录像里,面庞稚嫩的少年眉眼带笑,大口咬着冰糖葫芦,夸张又快乐,幸福的气息都要洋溢出来了。 “小茶,给老爸来一串!” “十块十块!先拿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老爸都要钱呐?” “那肯定啊!亲父子明算账!”少年梁茶嘚瑟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 商轻离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这些虚假亲情不屑一顾的他,却看得热泪盈眶,心里翻滚着热浪。 商轻离那一瞬,忽然想起他和梁茶的初见。 是阴森冰冷的酒窖里,被丢在原地羞耻难堪的他,听到了一声猫叫。那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露出了一张讨好的笑脸。 是冬日初雪后,被他砸得头破血流,额头贴着丑不拉几的纱布的年轻男人蜷缩在覆雪的草丛台阶上,抬首舒服地微眯着眼睛晒太阳,看着那一家三口小孩手里的糖葫芦,露出那样让人难以忽视的神情。 那一瞬,长期处于阴暗疯癫冰凉世界的他,用一瓶红酒砸破了一个世界的缺口,黑暗的头顶一角,泄露进来一个真实到令人心动的世界。 而梁茶脸上那多年如一日怯弱温吞胆小的面具被一朝砸破,也被头顶滚烫的热血浇了满头,从冰封僵死灰败麻木的世界惊醒,鲜活得酣畅淋漓。 梁茶无法忍受商轻离突然间的沉默,似乎只是与他这么咫尺之间的靠近,他就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整个人躁得不行,总要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来打破一切。 他恼道:“所以,商轻离,你把我绑到几万米高空,就是为了说这些——” 他话没说完,商轻离一把将人拉过去,薄唇死死吻上去,与他唇齿牢牢纠缠在一起! 梁茶一惊,挣扎着奋力要推开他,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剧烈的动静惹得飞机晃了一下,两个人的心同时抖动。梁茶这才意识到他们这是在小型私人飞机上。他的心迅速提了上来,一只手死死捶着商轻离,却又不敢太大动静。 第69章 商轻离闭紧眼睛,痴缠得吻住他,一步步攻城略池,蛮狠而渴求得深深吻着。 梁茶感受到他的疯狂和渴求,一颗心也跟着发颤。 对方仿佛是在告诉他,要么爱他,要么一起去死。 梁茶缓缓闭上眼睛,感受到了一滴眼泪掉在他的眼皮上。 灼烫得他心颤。 第27章 梁茶被那滴滚烫的热泪烫得内心茫然无措, 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再也不给对方一点儿反应。 商轻离捧着他冰冷的脸,感受到决绝的拒意, 心里一寸一寸凉下来。他心底升起一股恼恨, 又生生压下去,最后松开他,坐回去。 梁茶察觉到他的离开,悬着的一颗心稍许放下,睁开了眼睛, 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 “商轻离, 你这样反反复复回来纠缠我, 不就是不甘心吗?不就是还没玩够吗?不就是看我离开你过得还不错,心理不平衡吗?”他低眸苦笑了下,转过头来盯着左边的男人,“你也不用这么费尽心思,用娄巍来威胁我。今天都到这个份儿了,我们摊开来说。” 商轻离绷紧了下颌线, 沉眸直直地望着他,像是被梁茶的眼神钉在原地,无数话语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却在说出口的瞬间被他的眼神打得魂消魄散。 半晌,他闭上眼, 缓了两秒,再睁眼, 艰难说出几个字:“……好, 你说。” 梁茶抿唇冷笑:“九千万,把我卖了都还不起。你商老板也是抬举我, 这才几个月啊,我就又涨价了,什么白马会所里的头牌也没这个价吧?” “梁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茶哂笑:“有区别吗?你商轻离财大势大,呼风唤雨。”他转头看了眼万丈高空,眼神轻蔑,“我还有的选吗?” 商轻离胸腔憋着一口气,脸色阴沉地听着他的阴阳怪气,最后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伸手捏住他的脸颊,死死盯着他冷声道:“是,我一开始就错了,你根本就没得选,我就该一开始就这么做。” 梁茶的脸颊被他捏得生疼,却也在这一瞬感觉到了畅快淋漓。 就是这样,他宁愿和商轻离兵刃相见,也不想再听他那什么虚假又可笑的谎言。 机舱内气氛陡然降到最低点。 两个距离不过毫米的人,却仿若相距万里。 梁茶不欲再与他争辩什么,闭上眼睛开始拒绝任何靠近。 商轻离憋着一肚子的火,目光一错不错地,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盯了一路。 直到夜幕降临,苍穹晚罩,私人飞机降落在一座有停机坪的大厦天台。 商轻离起身,单手拽住梁茶的手就将人强势地一路带到了顶楼的总统套房。 梁茶只觉得这酒店熟悉,随即惊悚地发现,这就是当年他和商轻离遇到的那个国际酒店。他们回到了北京。 终于落了地,踩在地面上,梁茶也不再顾忌,用力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商轻离!你放开!你放开我!” 电梯开门的瞬间,商轻离甩手将人推进了套房内。随着他身后的电梯门关上,眼前商轻离面色阴沉的脸由上而下地盯着他,梁茶的心不安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看着商轻离眼眸中幽深的火苗,后怕地往后退:“商轻离,你要做什么?!”他色厉内荏,紧张地吞咽着口水,被一步步逼近,不得不往后退。 商轻离看着他防备的姿势,冷笑出声:“梁茶,四年了,你还是这么怂。” “你说我要干什么?不是你自己说的,你比白马会所的头牌身价还高吗?!” 梁茶害怕得脸色惨白,哆嗦得闭上眼,偏偏这个动作惹得商轻离更加怒火中烧。 “你闭眼干什么?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睁眼!” 梁茶颤颤巍巍地睁眼,被他几句吼得心里也有了火气,睁大眼睛死死瞪着他,眼泪却不争气地瞬间溢满了眼眶。 商轻离看得一怔,缓了缓起伏不定的心绪,想伸手去替他擦眼泪,伸出去到半空。 梁茶却狠狠咬牙,愣是将眼泪逼了回去,他回头看着这套豪华套房里的大床,嘲讽一笑,开口:“来啊,做吧。你不是还没玩够吗?” 商轻离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痛色,攥着身侧的手,无法再前进一步。 “梁哥……”他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心底滋生出无边的恐慌,仿佛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梁茶目光已经平静许多,冷静地打断他:“别这么喊我。”说着就直接伸手开始脱衣服。 他神情麻木而空洞地盯着商轻离的眼睛,手上动作着,一件件衣服掉落在地上。 商轻离终于被刺痛得回神,慌乱地一步上前,滑跪在他面前,手颤抖着捡起他的衣服往梁茶身上急切地盖上:“穿上!<a href="https:///tuijian/kuaichuan/" target="_blank">快穿上……会着凉的,梁哥,会着凉的……”他语无伦次地抓着衣服,徒劳无功地想盖回梁茶身上。 眼泪忽然就溢满了眼眶,慌乱地一把将麻木的梁茶死死抱住:“梁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梁哥……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别这样……”他颤抖着抱着梁茶,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流,“你别这样,梁哥,我错了我错了……你把衣服穿上好不好?我没有要对付娄巍,我就是吓唬你,我就是吓唬你的……我只是想你回来,我只是想你和以前一样对我啊梁哥!” 第70章 梁茶僵站在原地,被他这么抱着,整颗心像是坠入冰窖,又像是放在烈火上炙烤,他痛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胸口像是要被捏爆了一样,整个人麻木又痛苦,他终于忍不住,像是再也受不了一样,毫无预兆地噗通一下直直地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震惊的商轻离,惨然一笑。 接着在商轻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就着脑袋就朝着地上磕上去! 商轻离难以置信,忙不迭伸手快速抱住他的额头,生生被梁茶一个脑袋连着磕在地上,疼得他脸色泛白。 “梁哥!你干什么!你别这样!你干什么!” 可梁茶却不管不顾,愣是直愣愣地磕了一个又一个闷响的头,砸得死死抱住他额头的商轻离的手指全是血! 商轻离再也说不出话来,泪流满面地上前一把将他死死抱在怀里,任由梁茶怎么挣扎都不放手。 梁茶靠着他剧烈跳动的心口,扯出一个无所畏惧的笑来,凉凉道: “商轻离,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给你磕响头,也算是抵了吧。” 商轻离抱着他的手发抖,心里却是无边的绝望和后悔,只能颤抖着嘴唇应:“……算,算……梁哥,算的……已经抵了!已经抵了!” 他死死地将梁茶的脑袋抱紧在怀里,难受地用脸颊贴着他。 听到他的话,梁茶才终于松了口气,得逞地笑出声来。 商轻离听到他笑,心里又气又恨,忍不住恼恨道:“梁茶,你他妈的真是比我还疯!你他妈就是我祖宗!” 梁茶有些疲惫地靠在他怀里,明明该伸手推开他,可现在却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也许是脱得身上单薄,他太冷了。才会冷到无法抵抗商轻离身上传来的温暖。 哪怕那温暖也是灼烧到令他痛彻心扉的烈火。 商轻离感受到他的乖顺,眼眶里的眼泪还没干,不由欣喜地抱紧梁茶。 可哪知道下一秒,就听到怀里的人轻飘飘地说了句: “所以商轻离……” “你放了我吧。” 一句话让他彻底堕入深渊,脸上还没来得及展露的欣喜僵住,浑身发冷。 两行冰凉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滚落下来。 商轻离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锥心般的痛,难以置信地放开梁茶,后退着站起来,死死盯着他,拉满血丝的眼睛红得吓人:“……梁茶,我对你而言真就那么罪不可赦吗?” 他声音颤抖着,一滴眼泪滑落,痛到无法呼吸地盯着梁茶。 梁茶抬头望向他,额头的红痕还未消,只是看着他这样,他心口也跟着发颤,痛得脸色发白,他咬紧牙关,从胸腔里倒吸一口冷气,应道:“……是。” 商轻离听到这个字的瞬间,感觉心都碎了。他再也承受不住,猛地向前咳出一口血来! 梁茶看到这一瞬,吓了一跳,下意识要上前。 商轻离却张皇得快速后退,靠在门口,伸手擦掉嘴角的血,盯着梁茶嗤笑了声:“梁茶,你有那么多人爱你,你心里也有那么多人,就是唯独容不下一个我是吧?” 梁茶闻言,面露不忍,还是生生压下了,攥紧了身侧的手,抿紧唇不再说话。 商轻离见他不说话,却在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他伸手抚着痛到要炸掉的心口,含着嘴里浓重的铁锈味,明明已经那么痛了,可还是舍不得放手。 他受不了梁茶已经不爱他,但他更承受不了他的生命里没有梁茶。 他放不了!他根本放不了手! 商轻离转身用独有的房卡刷开电梯,走进去,转身面对着他。他用食指将嘴边的血迹再次擦干净,深深地望了梁茶最后一眼,狠狠说道: “想要我放了你,除非我死。” 失神的梁茶听到这话一惊,瞪大眼睛望着他。他很快意识到什么,快速起身扑上前。 “商轻离!商轻离你想干嘛!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电梯门里的商轻里眼神阴鸷地在他面前一点点合上,消失。 恰如当年。 梁茶快速拍着电梯门,反复按着旁边的按键,依旧无果。 他这才颓然地瘫坐在地,目光移动,注意到了地上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 “商轻离,你他妈真是个疯子……” 第28章 梁茶在地上瘫了一会儿, 才后知后觉得察觉到冷,忙起身快速把衣服穿了回去。他的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挣扎的时候掉了,房间里的固定电话打了几遍也无人接听。 梁茶匆忙几步走到窗边, 他这间套房位于顶楼81楼, 足有三百多米高,纵深望去,好似深不见底。梁茶这下彻底死了逃跑的心思。 夜幕降临,整面落地窗外是繁复大都市核心地段的美丽夜景,霓虹灯五光十色, 绚烂迷离又处处透着钢铁森林的冰冷。 梁茶麻木地盯着窗外看了许久, 坐在阳台边上发呆。 直到夜深人静, 门口突然传来电梯门开门的声音,梁茶应激地转过头来,几步上前跑过去。 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商轻离阴郁俊朗的面庞和高大挺拔的身影。 商轻离垂眸与他四目相对,却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神态慵懒随性地朝他笑着问了句:“梁哥, 怎么不开灯?” 梁茶看到他这神情一瞬,呼吸一滞,下意识停下脚步,眉头紧蹙:“商轻离,你……”他硬着头皮坚持, “你别闹了,放我离开。” 第71章 哪知道商轻离却无比自然地走出电梯, 伸手一把搂过梁茶的脖颈, 熟练而亲昵地低头就吻了上去,身后电梯里的光亮也随着缓缓关上的电梯门而逐渐向两边靠拢, 合上,彻底消失,陷入黑暗。 梁茶猝然被他吻住,想伸手去推,可商轻离却一只大手搂着他的脑袋,让他无法抗拒,另一只手温柔地捧着他的脸,看似温柔却颇有力道地强行捧着他的脸向他抬去,俯身擒住梁茶的唇,缠绵中裹挟着强势,只要梁茶稍微要抗拒,他的攻势就愈加难以抵挡。 “梁哥,别动……” 商轻离俯身垂眸笑意慵懒却迷人地盯着他,狭长深邃的桃花眼,在昏暗深蓝的幽光中泛着潋滟的光。 梁茶看得怔住,心里愈加茫然和后怕起来。 而商轻离趁他发呆的瞬间,捧着他温柔细致地吻着,一步步攻城略池,手上也愈加肆无忌惮,吻得梁茶晕头转向时,突然将人一把腾空抱起来。 “啊!你要干嘛!” 梁茶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抱到了卧室去。 商轻离对他的惊叫声浑然不觉,只将人放上床上去,自己反手就将上衣脱了,露出宽阔的肩膀和精壮的上半身来。 梁茶一怔,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发抖:“你、你不是……” 梁茶这才惊觉他的手掌烫得吓人,贴着他的商轻离浑身也冒着热气。 他再抬头看向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儿不太对劲的商轻离。 他这是……烧糊涂了? “你是不是发烧……” 他话还没出口,商轻离已经俯身上前,窄瘦的腰部近在咫尺,他伸出一只脚卡在梁茶中间,伸手就攥住了梁茶的脚踝,五指细细地摩挲着…… 梁茶惊得要一脚踹开他,却被他大手三两下就扯掉了身上的衣服,飞到身后的地上。 陡然间寒风一吹,梁茶哆嗦了下,下一瞬已经完全被人摆布,成了个倒吊人,血液直往脸上涌去。 可偏偏要命的地方感受到了被温热的大手强制覆盖,梁茶脸上涨得绯红,结结巴巴起来:“商轻离!你、你放开……啊……” 他感觉到暴露在空气中的地方,感官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温热。 那触感,又软又滑腻,直往深处去。 梁茶震惊地瞳孔扩散,浑身四肢都绷紧僵硬,羞耻得指尖发麻,脚趾蜷缩着,嘴唇颤抖着问:“你、你停下,你干什么了……” 可他抬头费劲地去看,只能看到商轻离嘴角濡湿着晶莹的透明液体,朝他慵懒却毫不餍足地低笑,嗓音都低哑了几分,笑容一点点放大:“梁哥,我好开心……” 梁茶看着这一幕,睁大眼睛,什么话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商轻离似乎是真的很兴奋,他探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动作温柔却不乏肆意,野中有缓。 梁茶被久违的感觉磋磨得像是在砧板上摆尾,濒临死亡的鱼一样,浑身紧绷着,被炙热的烈焰灼烤着,水份不断溢出、泥泞、流淌、蒸发,起了层层朦胧的雾气,煮熟了一样,越来越红。 他太久没有过这样了,身体即害怕得颤抖,又难以抑制地渴望。 这一夜,漫长极乐,商轻离滚烫的烈焰铺天盖地地将他席卷、包裹着,让梁茶无处可逃。 梁茶的嗓子也哑了,只能听到商轻离在他耳边一遍遍发狠的、兴奋的、痴缠的、又热烈地喊着他。 “梁茶,梁茶,梁茶!我要梁茶!!” 他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黑夜又白天,又黑夜……梁茶最后感觉累得一滴也不剩的时候,浑身无力地瘫软着四肢,疲惫地视线里,只能看着俯在他上身的商轻离,虚晃的轮廓……最后彻底晕了过去。 梁茶醒来的时候,感觉眼皮子重若千斤,他挣扎了许久才终于睁开眼睛,光线缓缓进入眼帘,入目的是古色古香的天花板,空气中还有一股熟悉的香味。 他一怔,回过头去,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在那个套房里,他费劲地转过头去,看到开着的窗外有一整片的花海,是山茶花。 梁茶抿了抿唇,浑身感觉像是出了大型车祸,被回炉重造了一样,他费劲地起身,扶着自己酸痛的老胳膊老腿,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遭遇了什么,脸色难看极了。 梁茶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疯狗,费劲地起身,扒拉着床头放着的干净衣服换上,穿着双棉拖就走到门口,拉开门要走。 哪知道一下就撞到了一位正端着营养粥,一身古朴长衫的中年男人。 “啊,小梁先生,您醒了?”这中年男人面露关心,“太好了。” 梁茶面露尴尬,心里暗怼“好个屁!老子都快脱肛了!”,脸上对比自己大的长辈还是没法臭着脸,只能憋出一句:“……我要走。” 陈叔闻言面露忧色:“可是你还没康复,而且商少爷他现在也……” 梁茶蹙眉:“他怎么样和我无关,麻烦您转告他,我们之间已经彻底两清了,他要是再敢来找我,我就——” 弄死他,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 迎面就有一阵风略过两人,猛地扑向他将他惯性往后撞得抱了个满怀! “梁哥!你醒了!”商轻离喜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像只大狼狗一样紧紧抱着他,抑制不住地欢喜,热烈得都要疯狂甩尾巴了一样。 第72章 梁茶被他这重量级地一抱,尾椎骨差点出事,疼得倒抽一口气:“嘶——” 商轻离一怔,忙小心地松开他,眼神湿漉漉的,有些担心又委屈地望向他:“梁哥,我是不是又弄疼你了?” 梁茶被他这目光还有神情都看得一怔,还有些诡异得头皮发麻,他暗自咽了咽口水,狠着心冷下脸来,凉凉地嘲讽:“商轻离,你是装完疯了,现在来跟我卖傻了是吗?” 哪知道商轻离那英俊的脸上却露出小孩受伤一样的表情,抿紧了嘴唇,只伸手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袖子,小声地喊了声:“梁哥……” 梁茶厌恶地甩开他的手,终于忍无可忍:“商轻离!我说了你放我走!” 商轻离被他甩得往后一退,刚刚还看似懵懂的脸上撕开一个面具的口子,泄露出戾气来,怒火一点点从他俊美的脸上燃烧起来。 他霍然上前阴鸷着脸,一把攥紧梁茶的手腕将他拉近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梁茶!你是我的!除了我的身边,你哪儿也别想去!” 梁茶冷笑:“呵,我倒是小看你了,怎么想出来装傻这招?演技不过关啊,才装了几分钟就装不下去了?” 陈叔在旁边看得着急,忍不住开口:“小梁先生,不是的,商少爷他——” “闭嘴!”商轻离怒斥,打断陈叔的话,转过头来,阴沉着俊脸盯着一脸坚贞不屈的梁茶,一只手跟铁钳似地攥紧他的手腕抬高在头顶。 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商轻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目光扫过他被自己咬破结痂的嘴唇,还有从他脖颈往下看到的各种青紫痕迹,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冷着张俊脸,寒声说:“从今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这就是你的家。” 他说完,甩开他的手,转身将陈叔手上的营养粥端过来,眼神示意他: “关门。” 陈叔被这个冰凉的眼神吓到,颤颤巍巍地地往后退,关上了那道精致陈朽的木质房门,发出轻微的戛然响声,像是拉二胡的声音一样,让人心颤。 梁茶被门彻底关上的声音惊得回过神来,抬眸怒瞪着他:“商轻离,你想圈禁我?!你这是限制我人生自由是犯法——” “谁说的?哼。”商轻离将端着的一碗营养粥递过来,朝他露出个晦暗不明的笑来,“我们相爱啊,相爱的人在一起怎么了?你看到没有,外面这些山茶花都是我亲手给你种的。” 梁茶看着他这样一点点靠近,心里愈加发寒,感到头皮发麻,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挥手就砸了他手里的粥,“咣当”一声,那碗被掀翻在远处,里面的粥溅得到处都是。 “商轻离你他妈真的疯了……”他声音颤抖,直起身来就要冲出去。 商轻离却一把将他揽腰抱住,俯身整个沉沉的头颅压在他胸口埋着,原本宽大厚实的肩膀却抱着他颤抖,发出哀鸣一样的恸哭声。 梁茶震住,还想挣扎,偏听到他喑哑的哭腔: “梁哥……我没疯,我没疯……我不是个疯子,你相信我……你别嫌弃我,别不要我……我爱你梁哥……” 商轻离抬头,卷长浓密的碎发盖着那双满眼汪满泪水的眸子,红通通的,一时间竟又像个孩子似的,充满了破碎、挣扎和恐慌。 这一瞬,梁茶被定在原地。 第29章 梁茶不忍再和他对视, 别过头去,费劲地推开他:“商轻离,你别闹了。” 商轻离却不肯放手, 再次抱上来:“梁哥, 就住在这里好不好?不要再为了躲我到处跑了好不好?”他双手搂紧梁茶,紧紧抱着,抑制不住地颤抖,眼眶溢满了眼泪,“梁哥, 那晚对不起, 是我发烧烧糊涂了……是我烧糊涂了, 我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梁哥……求求你别走,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梁哥……” 梁茶就这么被他抱着,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抓住揉得全部错位,闷痛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竟然也有本事快把商轻离逼疯了。梁茶在心里自嘲。 他一遍遍喊着要离开, 可天大地大,他逃来逃去,又能去哪呢。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个新的窄屋躲起来。 梁茶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将近一年的颠沛流离, 他确实累了,也折腾不动了。 他睁开眼, 缓了缓语气, 目光平静地说:“商轻离,我可以暂时住在这里, 就当我租的,给我单独的一个院落和房间,我们只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你不能干涉、靠近和打扰我的生活,更不能限制我的任何人生自由。你……能不能做到?” 商轻离闻言僵住,哑然不语。 梁茶一把将人推开,冷冷看着他:“如果你做不到控制自己的一言一行,对自己所作出的行为负责任和付出代价,那么不如趁早疯了,一了百了。”他目光冷锐犀利且毫不留情地嗤笑,“毕竟疯子可是连杀人都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这太适合你了,商轻离。” 陈叔闻言面露惊色,“小梁先生你怎么能……” “好,我知道了。我答应你。不过我不要你的租金。”商轻离打断了陈叔的话,说,“你知道的,我有严重的入眠障碍,我只想要你陪在我身边,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睡着。” 他目光恳切地看向梁茶。 梁茶闻言,下意识冷笑:“商轻离,你有病就看医生吃药啊,你是还没断奶吗?还要哄睡?你把我当什么?当你妈……”梁茶话未说完,意识到失言,心里提了一瞬,捕捉到商轻离眸中闪过的难堪,那颗铜墙铁壁包裹的心还是软了一瞬。 第73章 他不耐地别过头去,冷声丢下一句:“半个小时。”他勉强挤出个敷衍的微笑来,“我每晚专门给你打半个小时电话读睡前故事。睡不着拉倒,满意了吗?” “能唱歌吗?”商轻离目光期翼地低声问。 “呵,行啊。”梁茶答应得爽快,毕竟他刚刚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北京四合院的租金,尤其是这种明显以前是大富人家住的府邸,觉得自己应该是赚了。 商轻离听到他答应了,露出个笑来,“梁哥,那你就住这儿吧,冬暖夏凉,屋子后还有室内温泉,很舒服的。” 梁茶一怔,他刚开始就觉得这里有点眼熟,现在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他四年前来这里和商轻离那什么的地方吗? 他脸上有些臭,刚想开口拒绝,目光再次扫到了屋外那一片摇曳的粉红相间的山茶花,又默默将话收了回去。 “先说好,我有随时说走就走的权利,工作原因也要时常出差,所以麻烦把我的手机、行李全部还给我。”梁茶抿唇。 在一旁的陈叔忙不迭应着:“小梁先生放心,您的东西沈助理已经全收拾好,放在隔壁的衣帽间里了。” 梁茶看看陈叔,又看着还逗留在这儿的商轻离,冷道:“那不好意思,请你们先离开,这里从现在开始,算是我的私人领域了。” 商轻离僵站在原地,听到这话,抿了抿薄唇,转头跟陈叔说:“陈叔,让人收拾一下地上的粥,重新做一份过来。还有,让私人医生再来检查一次。” “你……”梁茶蹙眉。 陈叔怕他们再起冲突,忙说:“小梁先生,您的身体现在还没康复,营养餐还有治疗这是我们应该负的责任。请您放心,您在恢复健康后,所有食宿都包含在内,只需要您安心静养,帮助商先生能够睡个好觉就行。” 梁茶脸色缓下来,他其实不大会跟人摆脸色,也就在商轻离面前比较横罢了。明明有些局促,还是强撑着应了:“好,麻烦您了陈叔。” 商轻离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梁茶,转身离开了。 陈叔派佣人过来打扫卫生,之后重新做了一份清淡可口的营养餐送过来。梁茶口味偏重,吃得没滋没味的,但现在菊花还痛着呢,只能含泪喝粥。 他摸出了自己物归原主的手机,充上电之后,打开手机,发现除了娄巍有一条几天前回到广州的微信,叮嘱他好好吃饭不要熬夜的微信之外,还有一些商务合作咨询,他再也没收到任何信息。 梁茶有些失落的收了手机,上了直播平台,解释这两天生病了,请几天的假休息。因为他那晚上确实被弄的有些过火了,现在嗓子还是沙哑的,唱歌是没法唱了。 “……”他突然想到答应商轻离的那半小时,心里有些无语。 可世界之大,无处可去,也并没有那么热爱四海为家的梁茶,在商轻离一次次恳求他留下来时,心里还是动摇了。他想有个地方,能够心安。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上学时,他爸这个高中语文老师家里有很多书,尤其爱吟诗,就曾经念过苏轼这句。 梁老师说:“无论走到哪里,只要心安,哪里就是自己的家乡。” 可梁茶这一年来走遍天南海北,他在哪里都透着一股无解的茫然。 世界之大,无以为家。 在十年前,他就没家了。 梁茶转头看向透着木质香的古朴房间,每一处家具细节都古色古香,他记得商轻离提过,这座四合院是她的亲生母亲留给他的。 商轻离对他的母亲讳莫如深,曾经几年间的相处从来都是闭口不谈。梁茶都是在偶然和商轻离出去见那些所谓的朋友,或是参加一些私人晚宴,机缘巧合听到过那些流言蜚语。 他知道商轻离的母亲陈宝娟是港圈豪门大户,是八卦绯闻里提到什么泼天富贵的人家。商轻离的外公更是上过热搜新闻的人物,家里有好几房的太太,儿子女儿不算上夭折的,都有十多个,更别说孙子辈。 陈宝娟算是聪慧美丽的,当年留美归国,很有商业头脑,颇得商轻离的外公喜欢,商如山也是京圈的门庭大户之子。 这样的家庭,什么东西都会被狗仔们事无巨细地跟在八卦报道,更别说陈宝娟当年沸沸扬扬的婚外情和之后的精神问题,并早早的阖然离世。 梁茶对八卦没那么感兴趣,他了解的也不过是浮光掠影。 那些年,他始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隐藏自己的过去,也绝对不过界探寻对方的过去。 毕竟初见时,商轻离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发火,无外乎是触及到了对方的隐私。 梁茶垂眸,他今天,言多必失,说了不该说的话,看陈叔的反应,恐怕还触碰到了商轻离的雷区。他心里多了丝愧疚,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下午,沈助理带着私人医生来给梁茶检查身体,他想到这么多人都知道自己是被商轻离给玩晕了,脸上火辣辣的,既羞耻又恨得牙痒痒。面上只能装作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意。 医生检查过,委婉地给他留了软膏,抹哪儿的就不必说了,又叮嘱他的饮食和作息,最后盯着他干燥的嘴唇来了句:“梁先生,您身体严重脱水,需要多喝水,一天至少八杯250毫升,请务必补水。” 梁茶一怔,脑海里竟然莫名想到了那晚商轻离某个抬眸时,唇边泛着水光的画面,滴滴答答的,到处都是响亮又黏腻的水声。 第74章 他脸上迅速烧了起来,羞耻地绷紧脸皮,僵硬地应着:“……好。” 梁茶养了一个星期,商轻离很默契地在这个星期没有出现。每天给梁茶送饭的佣人也非常客气,像送外卖一样,点到即止,放下就走,梁茶连对方的脸都没认熟。 三四天的时候,他的嗓子就差不多恢复了。 梁茶闲的时候就从屋里拖了个躺椅到院子里那棵大银杏树下躺着晒太阳。 而这一星期,哪怕商轻离没有在他面前露面过,梁茶就是隐隐能感觉到商轻离的存在。 他抱着陈叔送来的水壶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温热的白开水,陈叔要盯着他一天喝满江医生,也就是那位私人医生叮嘱的饮水量,给他记录饮水次数和量。 等喝完了,陈叔才会走,悄无声息地从这个院落退出去。 梁茶等人走了,悄悄觑了一眼,从躺椅上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好奇时,会抢了佣人的活,定时给院子里那一片山茶花洒水。 他今晚就会复播了,按道理的。他也应该今晚就履行他的口头约定,给商轻离打半个小时的睡前电话。 他心里是有点儿忐忑和挣扎的。 答应下来,纯属是一时头昏脑热。 晚上复播的时候,直播间一开始还挺冷清的,直到有个久违的id[吾茶]进入直播间,并且一掷千金,夺回了他礼物榜上的排名。 平台[一掷千金]这个礼物不仅仅是价值昂贵到要一千块那么简单,它的特效还非常浪漫,是在整个平台所有直播间会同时洒下漫天的玫瑰花雨。 一千块,撒五秒。 全直播平台直播间都会有滚动条提示。 【真爱粉[吾茶]为主播凉茶一掷千金——】加上彩色的小尾巴特效,所有人都能点进去跳转到梁茶的直播间。 而这个[吾茶],一口气砸了不知道多少个[一掷千金],漫天玫瑰花雨持续不停地飘飘洒洒落下。梁茶头一次看到这个粉丝这么大手笔,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愣得卡了壳。 有粉丝激动地在直播间惊呼:“卧槽!一千块五秒!刚刚换算了下,这他妈砸这么多,玫瑰雨飘到凉茶下播都不会停吧???” 面对不断因为全平台滚动条蜂拥而入的网友们,梁茶压力陡然上升,讪讪笑着感谢吾茶的礼物,向大家报平安。 而[吾茶]也因为这次财大气粗,直接空降到礼物榜榜首。 梁茶心里打鼓,看着对方还在砸礼物的特效,忙不迭出声制止:“谢谢吾茶!不用砸了不用砸了,非常感谢您这么支持我。这样,今晚算是吾茶包场了,只要他点的歌,我都唱,其他粉丝点的歌都算他头上!” 他揶揄着开玩笑:“这叫因为太有钱而成为大冤种。” 商轻离听他笑了,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此时,他就住在梁茶房间的对面厢房。 但他依旧没有点歌。砸完礼物就沉默了,只留这漫长的玫瑰雨季,证明他的存在。 梁茶直播结束后,还想单独私聊一下呢。毕竟距离这个真爱粉上次失恋,他打电话给他唱歌,把人唱难受了之后,对方就再一次消失了。 梁茶当时还以为没开声卡伴奏,唱得砸锅了,把人唱得粉转黑了呢。 他给对方私聊发了信息:“谢谢支持。下次不用这么破费了。这都包年了。” 梁茶还没能等到他回消息,就听到了门口踟蹰的脚步声,接着是清脆发闷的咚咚敲门声。 “谁?”梁茶下意识提起一颗心来,问出话的瞬间,意识到了对方是谁。 “梁哥,你答应我的……”商轻离声音有些沉,从门外闷闷地传来。 梁茶蹙眉,一时间莫名感觉口干舌燥,有些恼羞地上前迅速将门给扣了,隔着门拔高声音道:“我说的是打电话,你来干什么?” “我怕你忘了。”商轻离声音低低的,听着情绪不是那么地高。竟还有点儿委屈的撒娇感。 梁茶莫名地心虚,他确实忘了。 他咳了咳说:“我知道了,你、你回去吧。我这就给你打电话。” 商轻离有些不死心地站在门口,又喊了一声:“可是梁哥,前七天……” 欠了七天租金的梁茶,加上今天就八天了,满打满算,也是四小时:“……” “而且梁哥,你睡的是我从小睡到大的房间,我好像有点认床。”商轻离抿了抿唇,低声说,“这一个星期,我睡其他地方,总睡不着。” 梁茶听到这儿,哪里还不懂他想放什么屁,怒得一把将门栓打开了,狠狠瞪他一眼,冷嗤:“商轻离,你他妈不是说你小时候出国留学的吗?还什么从小睡到大……” 他话没说完,商轻离已经勾唇笑着迈步进来,一把将人抱了满怀,像只大型犬一样蹭着他的颈窝嗅着,低声呢喃:“梁哥,我就呆四个小时,好不好?呆满四个小时……” “那你他妈也不用睡了。”梁茶乍一被他抱住,已经有些麻了,凉凉地接梗道。 商轻离一噎。 也不管什么弯弯绕绕了,反手将门熟练关上,抱着梁茶就连哄带拖得推着进了里屋。 梁茶躲闪不及,等反应过来要推开他时,人已经被他带着倒到身后温暖厚实的床上。他惊怒交加地看向商轻离,恨不得一脚踹飞这个操蛋玩意儿! 哪知道商轻离突然倒下身来,脑袋半蹭半贴地就枕到了他的肚子上,这说沉不沉的,乍一沉甸甸的触感压在肚子那块儿,把梁茶弄得懵了一瞬。 第75章 这亲昵的动作太过熟悉了,以至于梁茶下意识地收缩了下小腹,接着就感受到了肚子哪儿被喷洒的温热气息。 商轻离侧身蜷缩着,靠在他肚子上,缓缓闭上眼睛,满足地低喃:“……梁哥,我想这样很久了。这样就够了。” 梁茶仰躺在那儿,听着这话愣怔着看着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质房梁,整个人像是陷入温热柔软的陷阱一般,忘记了反抗。 该死的,为什么心跳起来了? 原来没跳吗? 原来也是这么跳动的吗? 砰砰。 砰砰。 砰砰。 鲜活得让人心慌,又让人想流泪。 他脑海里莫名想到那句:“此心安处是吾乡。” 可是不对啊,可是不对。 他感觉眼眶酸胀得要命,咬紧牙关,不让不争气的液体溢出来。 商轻离紧紧闭着眼睛,脸颊微微涨红,攥紧了身侧的手,随时珍惜,随时害怕被推开,被拒绝。更不争气的是——他脸上涨红得更厉害,克制着他生理性得失控,滚烫又热烈,膨胀叫嚣,放肆昂扬。 妈的!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可是只要靠近梁茶,他就喜欢得要命!他就非常想抱他!!他就硬得要命! 他能怎么办! 商轻离忍得额头冒着一层薄薄的细汗出来。 梁茶终于觉得有点不对了,尤其感觉贴着对方的肚子那跟揣着火球似的,忍不住恼得伸手拍他脑袋“啪”地闷响,嘴上毫不留情地嗤笑:“你他妈又发烧了?!起开!” 商轻离半天没敢吭声,许久,才闷哼着憋出一句:“……梁哥。” 才开口,嗓子就哑得不行。 “我……我难受……” 第30章 梁茶怎么会意识不到他什么意思, 他脸色瞬间沉下来。 只是还没等他发难。枕着他的商轻离随即侧身背对着他蜷缩起来,梁茶一怔,随即听到他闷闷的嗓音:“梁哥, 你放心, 我只是想你这样陪着我就行。” 商轻离紧闭上眼睛,睫毛微颤,不断在心里警告自己,克制着身体的燥意。 梁茶也注意到了他在做什么,有些不大自在地别过头去。 屋内一时陷入胶着的沉默。 “你别枕着我肚子了, 脑袋太重了。”梁茶感觉肚子那被压得实在不太舒服, 伸手把人推搡着推开了。他没法忍受这种磋磨人心的沉默, 心里愈发后悔答应留下来了。 梁茶微侧过头闭上眼,声音不大自在地说:“我有些累了。” 他也不管那什么狗屎四小时了,赶人的意思非常明显。 被他推开的商轻离闻言,垂下眼睫,望着梁茶侧身微躬的脊背,小心地保持着一个梁茶能接受的距离, 在他身后侧身蜷缩着。 好在屋内有水暖,没有那么冷。 梁茶这么静静等了许久,直到能从身后听到一阵细微的呼气声,他再熟悉不过,这是真睡着了。 他偷偷回头觑了他一眼, 小心地拉上薄薄的羽绒被给自己盖上,看他闭着眼睛缩那儿那个死样, 心里不咋得劲儿, 还是不情不愿地给他也盖上了一角,心里嘀咕着:“别到时候又感冒发烧来找我麻烦……” 还说什么入眠障碍, 这不是沾枕头就睡了? 梁茶在心里吐槽,原本想偷偷爬起来,换个屋子去睡,可这羽绒被太暖和太舒服,他闭着眼睛东想西想的,人就懒得挪窝了。他关了床头的灯,屋内陷入黑暗,于是也不矫情了,心里骂骂咧咧了一通,拿过手机来狠狠定了个三个小时四十分钟后的闹钟丢在后面那人枕头边上,于是美美地抢过大半被窝睡过去。 屋内陷入一片静谧,柔和清冷的月光从窗外泻入一片银辉。 躺在他身后的商轻离在睡梦中不由自主地穿过那道无形的界限,无比自然地上手将梁茶搂过去抱在怀里,侧头舒服地蹭着。原本冰凉的手指早已经被捂暖,他熟练地从梁茶柔软的布料下探过去,指腹反复地摩挲着那块温暖热乎的小肚子。 熟睡中的梁茶似是有所察觉,像是被撸毛的小猫一样,舒服地贴上去蹭了蹭,无知无觉地歪着脑袋,一直以来紧绷的身体也自然舒展开来。 这夜梁茶睡过了头,连手机闹钟的声音都没听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八九点时候,窗外的阳光正好,透着暖气洒进来。 他愣了一瞬,转过身来,发现身后已经空荡荡的,伸手摸了下床单,那半边明显是凉的。 梁茶到处摸都没摸到手机,再抬眼看,手机被放在了另外一边的床头柜。 他幻想了某人昨晚被吵醒,灰溜溜地离开,心里有点暗爽,嘴角上扬了一瞬,却又莫名地有点不大是滋味。 梁茶起床收拾了一番,吃完送来的早饭,越发有点不大好意思这么被人伺候着,心里又有了离意。商轻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他自然也不可能去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宅着窝着,这次却格外地窝不住。梁茶借着在院子里打太极的功夫,四处坐不住地晃着。这座四合院尤其地大,布景也雅致,除了那片有些不伦不类的山茶花外,还有些原本就有的花草植物。 陈叔偶尔路过时,似乎看出了他的坐不住,好心地上前,说要带他四处参观参观。 第76章 “商先生说了,小梁先生您哪里都可以去。您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书斋看看书或者去欣赏一下一些以前夫人收藏的一些字画古董。 梁茶原本以为也不过就是个书房、藏品罢了,应着就去开开眼,哪知道去了才知道,那简直就是个大型私人藏书馆和博物馆。 他进去的时候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陈叔走在他旁边,只是微微笑着,跟他介绍:“商先生的母亲很爱看书,也对字画比较赏玩,所以珍藏了不少。商先生小时候比较安静,喜欢呆在这里看书,只是后来,夫人出了事,商先生小小年纪被送出国留学,这里就冷清了。” 梁茶对他口中那个安静看书的小男孩实在是陌生,没法把他和喜怒无常且脾气太臭的商轻离联想起来。 陈叔接着说:“小梁先生,我们算是第二次见了,相信您还记得您几年前来过一次。后来,您再也没来过这边,但我知道您一直都在商先生身边,他也很少回这儿住了。” 梁茶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闷着没搭话,习惯性地沉默。 陈叔看出他的回避,引着他接着走,温和地像是唠家常一样娓娓道来:“我是夫人还没出嫁时跟着夫人的,后来做了这儿的管家。二十多年了,这座宅子就像时间静止了一样,您还是除了商先生外,第一个住进来的,您来了,商先生也住回来了,总让人觉得这座宅子又活过来了似的。” 梁茶被他这话说得,愈发尴尬和不大好意思,忙干笑着摆手:“没有没有,夸张了您,我也不过是个过客,住不了几天就走了。” 陈叔闻言目光中透着一丝沧桑和悲切,他太懂如何进退有度,绅士退出去,让梁茶独自静静地在书斋里参观。 梁茶见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自在了许多,步伐放慢在书架之间静静扫过目光。他以前上学的时候,被老梁熏陶也爱看书,后来为了生存,汲汲营营,起早贪黑,早就看不进去稍微有深度的书了。 这个时代太过急躁,他这踏入社会的十年就像是踩着永不停歇的跑步带,一路仓皇而匆忙。 他奇怪的是,这里并非是完全静止的,有些书上了年头,保存得很好,有些则很明显是进行过更新换代的新书。 梁茶摸了一本今年印次的,纪德的《窄门》,坐在窗户边的桌椅前,翻开嗅到了清幽的墨香,里面还夹着一张配套的书签。 他低头看到上面那句话怔了下。 它写着“在我的生命里,除了爱情,找不到别的意义。” 梁茶读完看到这句话,有些五味杂陈。 毕竟在他这个时代,“恋爱脑”可是头等大罪呢。人人奉行的都是理智至上,恨不得断情绝爱。 梁茶自省到自己,和商轻离那段不明不白的感情里,他既是被动的,也是主动的。 只是沦陷得太没有道理,抽离得又太伤筋动骨。 梁茶自认是个怂人,如今黏黏糊糊,藕断丝连,没完没了,都是他咎由自取。 梁茶翻开书,了解了下作者简介,开始看正文,只是心不静,看不了六七页,字从眼睛前划过,却一点儿没看进脑子里,他怔忡了一瞬,再看着面前的白纸黑字,发现脑袋空空,于是讪讪地合上了书,悻悻地要将书原物归位,哪知道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厚厚的楠木盒子,撞得掉了下去! 梁茶大惊失色,忙不迭伸手去够。 下一瞬,被一只大手迅速接住。 “还好还好。”梁茶刚放下心来,抬头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商轻离。 商轻离抱着那盖子散落的木盒,梁茶帮忙捡起盖子递过去,一眼瞅见了那盒子里面厚厚的一大沓的信封,眼快地扫到了一个名字:陈宝娟。 梁茶怔住,快速收回目光。 商轻离却浑不在意地瞥他一眼,自顾自地说:“这是我妈和他初恋以前写的信。” 梁茶震惊了。 商轻离抱着木盒走到窗边坐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 梁茶刚顺着他的示意坐下,就听他说:“小时候,我就坐你这个位置,她坐我这个位置,就在这儿写信。其实她不太喜欢我,我看得出来,不过我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也暖和,她心情很好,低头写得很认真,笑得很好看,所以没注意到我。” 梁茶看着他回忆时自嘲的神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商轻离却自顾自地说起来:“是我,听了那么多流言蜚语,知道她在给自己的老情人写信,我觉得太丢脸了。我偷看了她的信,原来他们要私奔,要丢下我……” 商轻离说到这儿,有些好笑地说,“我记得我再小一点的时候,她对我还是有一点好的,也许……直到我那次愤怒撕碎了她的信,她一巴掌打过来,恨不得想掐死我,我才知道,我不过是个被婚奸的产物。” 梁茶听得怔在原地,难以想象被自己亲生母亲这样对待,该有多可怕。 “我告密了。商如山将他们抓个正着。那个男人好像在赶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了,奇迹的是我妈被护得好好的,只是擦伤。” “她被抓回来后和商如山爆发了一次前所未有的争吵。我当时心里快意极了,冷漠地看着。”商轻离自嘲完,说,“她要逃出去参加那个男人葬礼那天,是我拦住她。告诉她是我告的密。” 第77章 梁茶听得浑身发寒,偏偏商轻离海抬眸冷冷地盯着他说:“是我,他们才会被商如山派的人追车到出车祸。是我,那个男人才死了。” “她知道后,当场就被我气疯了,被商如山送进了精神不好。”商轻离垂眸,伸手将愣怔的梁茶手里的盖子拿过来低头认真地盖上,“没多久,趁着护工没注意,自杀了。” 梁茶听得惊心胆颤,一时说不出话来。 商轻离却像是已然不在乎了,说:“所以其实,真相和外面人传得没什么两样,是我逼疯还逼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不是的,”梁茶下意识打断他,“你当时才几岁啊,外面传成那样,好像从头到尾罪魁祸首是你,闹了丑闻的是你母亲,可不对啊……明明最开始的错,是商如山……”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跟着对方也喊了他爸的名字。 商轻离冷笑:“是啊。罪魁祸首把自己营造成一个被戴了绿帽,儿子气死母亲,家门不幸的可怜男人。” 梁茶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讪讪,“你、你不是最讨厌别人打听你的事吗?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商轻离抿唇,抬眸看他,似笑非笑地说:“我的心理医生说,我需要学会袒露心扉,直面恐惧。最好试着跟心上人说一说自己的过去。” 梁茶一怔,心里暗暗有些恼意,狠狠瞪他一眼:“关我屁事!” 他霍然之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动摇,惊醒的一瞬迅速冷下脸来,猛地站起来,快步离开。 商轻离见罢,眼神中含着苦笑,伸手抚了抚那木盒,神情一点一点冷了下去,在他身后低声说:“梁哥,我这辈子真心挽留过两次人,结果两次对方都对我恨之入骨。” 梁茶顿住脚步,背对着他,一时哑然。 他们之间,爱、恨、情、仇都是真的。 他不敢也不愿了,一脚踏空,万丈深渊。 梁茶侧头对他冷冷道:“今天的半小时就当在这儿了,我的租期到此为止。商轻离,别再来找我了。你知道的,这世上有让人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商轻离闻言僵住,遍体生寒。 次日,梁茶坐上了回凉城的飞机。 第31章 梁茶时隔数月, 再次回到凉城。 一路辗转,他推着行李箱回来,站在这个小县城车站门口发呆, 外面刚下过一场秋雨, 冷得人打寒颤。 他不想再次找程澄姐麻烦她,谁也没告诉,熟练地在他们家从前住的小区附近,低调地找了一套和他家当年差不多户型和楼层的房子租了下来,就靠近凉城七中。 梁爸以前就是这旁边的凉城七中的高中语文老师。当年的房子因为出了命案, 成了凶宅, 低价挂牌了好多年, 才勉强因为学区房卖出去。 梁茶花了几天功夫,到处淘了些旧家具,将这个小小的两室一厅布置起来。其中一面墙上,挂上了他们一家四口,包括娄哥在一起拍的全家福。 买了梁爸喜欢吃的烤鸭,还有梁妈喜欢吃的扣肉, 点了香,烧了些钱纸。自己对着一桌子的菜开动起来。 “爸,妈,我回来了。回来不仅是快过年了,也是不准备走了。”梁茶自言自语着, “还有,你们别担心, 我准备好好过日子了。” 梁茶这么说着, 心理就已经有了打算。以前他爸妈最喜欢小孩,总念叨着计划生育, 没能给梁茶添一个弟弟妹妹,逢年过节,总喜欢逗着亲戚家的孩子玩。 梁家出事后,梁茶揽下那么一大笔债,住的地方时常被追债的人泼油漆,早就主动和那些亲戚断了联系。这么久了,梁茶也不可能再主动去结交。 等一切安定了,梁茶才买了给小舟的礼物去程澄姐家,邀请他们过去暖房。程澄看着被他布置得小屋怔了许久,因为这屋子太像以前的梁家了。 小舟倒是很兴奋,八九岁的小男孩没一会儿就和梁茶家对门同龄大的小男孩玩在了一块儿。喊吃饭的时候,梁茶察觉到对门的那孩子似乎家里没人,孤零零的,就把人喊进了门。 “我饭菜做了很多,和小舟一起来吃吧?”他也终于学着大人模样对着那戒备心很强的男孩展露笑脸,程澄也热情地招呼,最后还是小舟把人连哄带拽拉了进来。 后来,梁茶偶尔几次,见到那小男孩身上灰扑扑的,独自蹲在家门口,拿着蜡笔在纸上画画。 梁茶其实天性也喜欢小孩,其实以前还想过结合一下他爸他妈的职业,当个小学音乐老师,或者当幼教也不错。 闲赋在家的梁茶除了晚上直播,白天就总想逗那小孩儿,给他投喂包子豆浆,糖果薯片什么的。久而久之,小孩子胆子大了,也就慢慢挪着小身子愿意来他家里玩。 乖巧懂事又内向沉默,睁着懵懂雪亮的大眼睛,认真地听梁茶给他唱儿歌。 后来他耐心问了许久,这孩子叫小南。小南家里应该是有大人的,可对方的工作晚出早归,只留了一点儿食物在家里。 梁茶几次出门丢垃圾恰好遇到过,那是个长得很妖艳的年轻女人,个子很高,妆画得很浓,眉骨深邃,眼神也很冷,当时正随意披着件黑色夹克外套,随手搂了缕头发挂在耳后,手上慵懒又随性地夹着一根香烟,吸了一口后,吹出一阵雾来,抬眸冷冷地看他。 梁茶不大擅长和女人说话,尤其是这种看着冷艳不好惹的,于是原本想跟邻居打个招呼的话咽了下去,默默想收回目光。 第78章 哪知那女人懒懒地出了声:“新搬来的?是你每天给小远吃的?谢了。”低沉磁性的嗓音让梁茶吓了一跳,舌头打结起来:“你、你你是男的?” 对方眉梢微挑,似乎故意逗他一样,微歪着一头风情万种的大波浪,抬了抬下巴,露出他的喉结,却恶意地换了个声音开口:“男人女人有什么区别吗?”却已然是个女人,还是个声音很好听的女人的声音。 梁茶傻眼了。他不是不知道会有一些声优老师可以做到声线变换自如,可现实里面对面这么实打实地冲击还是有点震撼。 他暗自咽了咽口水,再次结巴:“没、没有。” 那男人,啊,看着高冷慵懒美艳的人觉得他的反应很可爱,低笑了声,随手将手上的烟蒂抖了抖,偏过头来朝他抬了抬下巴,笑得漫不经心:“失望了?”他恢复自己的本音。 梁茶忙摇头。 那天之后,他就经常能看到对方,一般是在抽烟。梁茶做好饭的时候,下意识会喊小远过来,这次也顺口喊了他一声:“要一起吃吗?” 哪知道对方就不客气地进屋坐了下去。 梁茶面对这样一个人,总是有些紧张的。一顿饭吃得小心翼翼,只能扯些无聊的话来聊:“小远是你孩子吗?” “哦,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人歪着头,丝毫不介意地伸出涂着指甲油的修长手指把玩着自己的长发,懒洋洋地说,“我初中的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生,高中暗恋学校的一个学长,写的情书被发现传得全校都是。老师叫家长来,我爸觉得丢人,当众扇了我一巴掌,转身就走,彻底不管我。他把错全怪我妈头上,和我妈离婚,重新找了个老婆生了小远。” 他说着哼笑了声,“后来自作孽不可活,因为猥亵被个大学生扭送到派出所,老脸丢尽,竟然脑子一抽……” 梁茶听得脸上血色尽退。 而对方的声音还在继续:“大年夜找了个疯子给他递了一把刀,怂恿他去杀人……人家找上门的时候,在工地脚手架上被打得掉下去摔死了。他老婆也跑了,小远刚生下来没多久就被丢到了我这儿。” 梁茶浑身僵住,看着旁边那个怯生生不爱说话的小远,再看着眼前这似男似女的人,终于从他脸上窥到了多年前那个面无表情,穿着一身黑衣前来医院探望他的高中生,被他愤怒得丢掉水果篮砸在头上,还一直埋头的身影。 他脸色变了变,声音有些嘶哑:“你、你认出我来了?” “对,我第一眼就认不出来了。”他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过多的情绪,“重新介绍一下,我叫路争。” 梁茶脑子轰地一下,陡然站了起来,脸色惨白。 路争却淡定许多,懒懒地往身后的靠椅倚着,不甚在意地抬眸:“你要报仇吗?” 梁茶下意识看了一眼那怯怯的抿唇不语的小远,犹豫了一瞬,伸手说:“先让孩子出去。” 路争眼神朝那孩子瞥了一眼:“回去。” 小远就抿紧小嘴,陡然站起来,转身走出了门,轻轻给他们关上了门,拐弯回了对门。 梁茶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那张全家福,喉头哽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攥紧了许久的手,再次缓缓松开。 梁茶听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明明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想逼我离开?还是担心我认出你们来了,会伤害小远?” 坐在他对面的路争却忽而站起来,歪着头盯了梁茶许久,低声道:“我不喜欢骗人,与其后面难堪,不如先小人后君子。彼此心知肚明,不好吗?” 梁茶还真认真想了下,确实,早知道,总比稀里糊涂有了感情,最后被插一刀要强。 他苦笑,抬眸看着眼前的路争,心情复杂起来。 搬家。 他才搬过来半个月,大费周章地布置,租了一年的租期。 不搬家。 对门住着仇人的儿子,还是俩,怎么想着怎么憋屈。 只是梁茶明明清楚的,错不及后代,路争和小远又做错过什么呢? “想什么呢?”路争懒洋洋地走近,比他高个头,伸手轻轻地搂上了梁茶的肩膀,低头凝视着梁茶的眸子,说:“对了,其实梁老师是我的高中班主任。当年,他那么恨你,可能是不止是因为你当众让他难堪,可能更因为……梁老师的儿子人见人夸那么优秀,而他的儿子却成为全校笑柄的同性恋。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嫉妒。” 梁茶闻言难以置信地抬头。 路争低眸盯着他惊愕的表情,还是没忍住,低声说:“对了,你猜我爸撕掉的那封情书,是给谁的?” 他指腹轻轻抚上梁茶的唇,低喃:“是你啊。” 梁茶听得浑身僵住,所以兜兜转转,罪魁祸首还是他吗。 他快速往后腿了一步,艰难开口:“……我、我不知道。” 路争手上落了空,指腹还有温热触感,他收回来轻微的摩挲着,抿了抿红唇,随手往上撩了下长发,回头看了眼这屋内温馨的摆设,垂眸露出一个落寞的神情来。 十年前的喜欢,如今说出来,也不过是一口上不去咽不下的老痰。 恐怕学长只会觉得恶心吧。 他侧身通过屋内的一面镜子,看到那个长发冷淡的女人,静了一秒,回过头去,转身看似潇洒地顿了顿,点了一根烟低头抽上,夹在手中,背对着梁茶说:“学长,对不起。” 第79章 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他的喜欢也只会让喜欢的人遭受灭顶之灾。 当年他得知消息后,看着那个喜欢的少年悲伤而麻木地躺在病床上,如果弯腰、下跪都于事无补,他只能隐藏在暗无天日里,抱着怀里嗷嗷待哺的小远,卑劣地沉默在黑暗里。 路争走后,梁茶心里乱了很久。 少年时,面对血仇,他能毫不犹豫地怒吼一句“我要杀了他”,如今三十而立,他喊不出来了,也知道何为冤冤相报何时了。 那晚,他去了墓园一趟,和梁爸梁妈说了遇到路争和小远这件事。他爸当班主任的时候很负责,当时遇到路争这样的事,恐怕也很担心吧。家长来了二话不说扇了孩子一巴掌就走。 梁爸没和他说过有这么一件事。梁茶也不知道在他上大学后,母校还能因为他发生那么件惊动全校的事。 “老梁啊,我知道你很爱自己的学生的,路争既然是你的学生,又受了这么多年折磨,错不在他,我相信你也不会恨的。还有妈,你那么喜欢小孩,应该狠不下心来讨厌小远吧?他和小舟差不多大,可是性格天差地别。原来有些事,真的找不到对错。” 梁茶放下两束花后,起身离开。 这一瞬,他真的什么都放下了。 回家的路上,他买了些好菜好肉,路上窜出来一只肉嘟嘟,白花花,四只小脚染了泥的白色小土狗,嗅着他塑料袋里的卤肉一路跟着。 梁茶察觉时,小狗已经跟团脏了似的棉花球一样绕在他脚边,巴巴地望着他,往他身上窜,梁茶脚都挪不开,牛仔裤上已经有几个狗爪印子了。 他无奈又好笑,看样子是只小流浪狗,应该没几个月,他忍痛从袋子里拿出来一块卤肉丢出去,试图把小狗吸引走,快速离开。 哪知道那小狗贼精,跑过去一口含住,嘎嘣嘎嘣嚼着,还立刻撒着欢地围上来。 梁茶愁得只能一步三绊脚地,带着这只小奶狗回了老楼。到家门口时,小远竟然还蹲在自家门口。看到背着书包的他忽然有些瑟缩地站了起来,局促地不敢看他。偏偏那小奶狗又亲热地朝他脚边扑去,一副逮谁讹谁的架势。 八九岁的孩子,也应该上二三年级了。早熟一些,可能什么都懂了。 梁茶心里复杂,朝他友好地笑了下:“小远,你哥还没下班吧?是不是忘带钥匙了?” 小远一怔,抿着嘴摇头,依旧没说话。 梁茶扭动钥匙打开门,朝他抬了抬头:“小远,帮哥哥一个忙,带那小狗进来好嘛?” “它、它是流浪狗。”小远咬唇,眼睛却很难抗拒小奶狗的撒娇。 梁茶笑了:“我们养了,不就不是了?” 小远一怔,眼睛微微发亮,随即想到什么,又为难起来,“可是……” 这时,他身后的门忽然打开,里面的路争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短t,露出肩膀上的膨胀的肌肉来,脸上也没化妆,长发肆意地披散着,随手撩了一把,懒洋洋地朝他们瞥过来一眼,一脸不耐烦地伸手将小远身上的书包一把提下来。 小远后衣领被提了下,有些受宠若惊,脸上微微憋红,缓缓回头:“哥……” 路争歪着头,发丝滑落,沿着他慵懒的眼神,啧了一声:“养吧,省得你整天蹲门口望风。” 小远脸色涨红:“……” 梁茶一怔,望风? 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欸?这狗是我领回来的。” 路争嗤了一声:“那让它也给你看家。” 窜到梁茶脚边的小奶狗“汪”了一声。 梁茶笑了。 那些过往,好像也没有什么翻不过去的。 他空荡荡的小屋里,多了条叫“进宝”的小狗,十二月隆冬,天气越来越冷,凉城终于下了今年冬天第一场雪。 程澄姐家住得不远,周末总来找他玩,对“进宝”宠爱有加,当然,他喜欢黏着对门的小远。 梁茶没有告诉程澄,路争和小远的事,小舟也不会知道,那些过去的仇恨。两个孩子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梁茶则缩在屋子里,喝着热奶茶烤着电火桶。 和路争熟了,他有时候会多做一些饭,多两个人吃饭,总比一个人吃得香。 也许是,不想揪着过去不放,也许是,梁茶也想弥补什么。他察觉到了路争那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意思,也想过,是不是可以就这样,多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也有点烟火气。 这天平安夜,路争说请客吃饭,他们带着小远去了一家餐厅。 “哥,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我都可以。”路争冷不丁懒洋洋地开玩笑时,梁茶吓了一跳。偏偏对方还继续揶揄,“我记得你还没认出来我时,看我的眼神还挺……” “所以喜欢女人多一点吗?”路争随手撩拨了长发,眼神也多了分随意的暧昧,伸手揽上他的胳膊靠过来。 梁茶忙不迭后退,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下意识道:“孩子还在呢?” 小远抿着唇,有些羞涩地偷偷笑着。 路争就伸手轻轻搭着梁茶似真似假地开玩笑:“哥,都三十多了,你说我嫁给你怎么样,老婆孩子热炕头,总比一个人强。” 梁茶看着眼前一副冷艳美人打扮的路争,不争气地脸有些热,眼神却意外看到玻璃窗外的对面,那个穿着黑色大衣,手上拿着礼物的男人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第80章 他一惊,心里升出躲避,回头看着路争,下意识舔着嘴唇,说了句:“好啊。” 路争闻言一怔,梁茶紧闭上眼,倾身靠近过来,堪堪在一厘米的距离停住。 路争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小远的眼睛,倾身覆唇吻上去。 梁茶被温凉的触感惊到,再睁眼,眼前的路争笑意正浓,眼睛很漂亮。 他再回头,玻璃窗外,对面马路熙熙攘攘的人流,那里再也没有那个男人了。 餐厅里响起圣诞节的欢快音乐,窗外下起了雪。过节的人三三两两,与相爱的人在一块,脸上都带着笑脸。 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跌落在雪地里,一双双脚无情走过,踩踏。 商轻离逆着人群走着,雪飘在他脸上,刺骨的寒意扑面,化了一脸。 无声地,湿了一脸。 第32章 梁茶目光迟迟没能收回, 心里像是有什么空落落地往下坠。 路争看到他眼泪滑落的时候一愣,慌忙解释:“哥,我跟你开玩笑的, 你别哭啊……” 梁茶慌忙伸手擦了下脸上的湿润, 朝他挤出一个笑来:“没有,我知道你开玩笑,抱歉……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路争是借着玩笑,他还这样。 他眼神还是没能收回来,张皇地在那人群中逡巡着, 终于忍不住了, 猛地站了起来, 对着路争着急道:“我、我还有事,不好意思,你们吃吧,不用等我了!” 他还没等路争回复,转身匆忙地夺门而出。 冷风飕飕地刮在脸上,漫天的白雪飘落, 熙熙攘攘的人群, 红红绿绿的灯光……梁茶奋力跑着,脖子上的围巾随风飘飞,脑海里却总是闪过无数画面。 他受着伤饥寒交迫蹲在公园里,朝他递过来冰糖葫芦的商轻离。 他不着寸缕, 尊严扫地,热泪交加骑在身下任打任骂还对他笑出声来的商轻离。 穿着紧身兔子装披着他大衣站在雪地里抱紧他的商轻离。 雨夜里摔得满身泥泞, 打开一扇温暖明亮的光, 映入眼前的商轻离。 平安夜的烟花下,笑着吻向他的商轻离。 将他从墓坑里拽出来, 背着他一步步走出绝望和阴冷的商轻离。 坏笑的,恶劣的,幼稚的,可恶的。 温柔的,纯情的,真挚的,热烈的。 风雪在梁茶脸上刮过来,他脑海中的记忆就像一场暴风雪,无数画面如碎片一般纷至沓来,又咆哮着席卷着离去。 “商轻离……” 他目光定在雪地里那个被踩烂的,布满泥泞的礼盒,眼眶热了。 梁茶蹲下身去,毫不在意地伸手,一层层地剥开已经稀烂的包装纸,里面露出了一个一如当年的棕色英文礼盒。 他感觉喉头哽住了一眼,小心翼翼打开时,仿若和当年打开那个盒子时的动作重合。 那时,商轻离还微微抬起一边眉梢,微歪着头,笑吟吟的目光全在他身上。 “咔嚓——” 他冻红的手打开木盒来,径直的红丝绒缎面里,放着一根精致的光轮2000飞天扫帚,还有一根制作精良的kymera魔法棒。 旁边竟是一张梁茶少时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梁茶彼时正拿着见义勇为的锦旗站在台上,搂着朋友们笑得意气风发,张扬恣意。 照片旁的空白处写着一句: “梁哥,愿你飞天破雾,犹如少年,无畏无惧。 reparo.(恢复如初)” 一滴滚烫的热泪砸在那句英文上,梁茶攥紧那照片和礼物,蹲在漫天飞雪中,终于惊醒,快速起身,在人群中彷徨着左顾右盼,奋力地奔跑到处寻找。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勇敢的少年了。 他怯弱、胆小,精明、圆滑,虚伪,自私。 他曾经告诉自己“没有人爱我,我要爱自己”,可真的没人爱他吗? 爸、妈、娄哥、程澄姐、小舟…… 哪怕萍水相逢的扎西,哪怕是多年前记着他到如今的路争。 还有, 商轻离。 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他的赤诚,明明他的可恶,也明白他的真心。 知道商轻离遏制不住,不假思索的坏脾气,伤人伤已,却是爱的证明。 情极至于性,更至于痴,由此生孽。 可,爱是单向付出,情是彼此纠缠。 这段感情里,错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梁茶找了许久,在皑皑白雪中迷失了方向。 他攥紧手里的盒子,失落地转身回头。 “梁先生!” 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 梁茶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看到朝他焦急跑来的沈渊眼神一亮。 “梁先生,”沈渊担忧又为难地开口,“我知道不该再麻烦你,可您能不能去劝劝商总,他、他现在……” 梁茶蹙眉:“他怎么了?” 沈渊抿了抿唇:“他在墓地。” 梁茶闻言,当即就知道他指的是哪里。 开车来到墓园外,梁茶匆匆下车甩上车门,顶着一头风雪和墓园管理员打招呼,这才快步朝着熟悉的方向走过去。 远远的,梁茶看到那个蜷缩靠在那块空白墓碑上的黑影僵住,他心情复杂地快步走上前去,很快来到了周身都是酒瓶,已经酩酊大醉的男人面前。 沈渊眉头紧蹙着,却看着梁茶没有妄动。 第81章 商轻离不知喝了多少,闭着眼睛,覆了层雪的睫毛微颤,狼狈不堪地侧身靠坐在那墓碑上,双腿毫无顾忌地敞开,一只脚懒散地曲着,浑身都透着一股死寂和悲凉。 和眼前的这座墓园浑然一体。 梁茶垂眸看着他,心口闷得难受,半晌,喑哑着嗓子开口:“商轻离,我还没死呢,你来我这儿嚎什么丧?” 可话音就像雪一样落入苍茫的墓地,商轻离依旧闭着眼睛,闻言,嘴角牵动了下,扯了扯,举起手边的烈酒,闭着眼仰头又猛地灌下一大口。 梁茶实在看不过眼,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将酒瓶夺走。 哪知醉酒中的商轻离蓦地被夺了酒瓶,怒得暴吼:“给我酒!给我!”半天摸不到酒瓶,他又颓然地闭着眼睛靠在墓碑上,痛苦得喘息着,胸腔起伏不定。 梁茶怔怔地看着商轻离眼睛里滚落下一行泪来,手上的酒瓶脱落,砸在雪地里,流了一地,酒气四溢。 梁茶回头看了一眼爸妈的墓碑,脸上露出一个窘然的苦笑来。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伸手拽向商轻离的手,试图将人扶起来。可醉酒的人太重,更何况还是个这么高大的成年男人。梁茶回头示意沈渊来帮忙。 哪知道两个人才碰到他,商轻离就条件反射地挣扎着甩开他们,回头,紧紧抱着那块空白墓碑,将脸轻轻贴着那冰凉的墓碑,难以自抑地,低声狼狈痛哭。 哭声呜咽得就像受伤了野兽的哀鸣。 梁茶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又不知所措,他走上前去,蹲在商轻离面前,半晌,艰难开口:“商轻离,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恸哭中的男人睫毛湿润地轻颤着,听到熟悉的声音,顿了一瞬,缓缓睁开眼来。 那一瞬,黑暗冰冷的世界映入眼中的梁茶让他看得心颤。 是梦吗? 是梦吧。 梁茶早就不要他了。 他还是喜欢女人,他和那个女人拥抱、接吻……他果然还是不喜欢他。 商轻离眼睛里血丝拉满,红通通地望着眼前的幻影,明明知道是梦,还是忍不住想靠近,还是舍不得放手。 他一把攥紧梁茶的手,几近卑微地低声哀求: “梁茶,不要走……不要走……”商轻离的哭腔颤抖着,小心翼翼地靠近这个梦。 梁茶僵住,酸胀的气体充斥了胸腔,他看着这样破碎了一样的商轻离,呼吸哽住。 沈渊看得也不忍地偏过头去。他跟了商总这么多年,如今的他,被一个爱而不得折磨得,那里还有当初京圈商二爷游刃有余,搅风弄月的潇洒身姿。 梁茶僵硬地抱着低头抵靠在他身前的商轻离,一双手在空中悬停,无措而茫然。 商轻离微抬头,眼神里碎掉一样的光小心地照向他,呼吸间的热气带着浓郁的酒香,他苦笑了声,眼神里的光忽明忽暗,低声喃喃:“果然是梦……梁哥的话,一定会推开我的。” 梁茶听得哽住,眉头紧锁。 当他是梦吗? 梁茶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手轻轻环住他冰凉的背,搂紧了,低声说:“商轻离,我原谅你了。别在这么跟丧家犬一样,这不像你。” 怀里的男人闻言僵了一瞬,沉沉地闭着眼睛,伸手将他抱紧,开口的一瞬,热泪就滚落出来,“梁哥,我不要你原谅我,我要你爱我。” 他低哑的嗓音颤抖又倔强地重复:“梁茶,我要你爱我。” 梁茶怔了一瞬,低头捧着商轻离的脸,深深地看进灵魂,倾身吻了上去。 他闭上眼睛,热泪滚落跌落在雪地上,低声呢喃: “……好,那我爱你。” reparo. 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这么久以来,他翻山越岭,寻觅半生,原来勇气不在万米高空,不在千山雪岭,江海湖泊,就在这里。 梁茶选择,重拾爱人的勇气。 去他妈的世界,他爱商轻离。 原来做完选择之后,就这么简单。 商轻离从病房里醒来的时候,感觉手上温热,他一怔,低头看到伏在他床边睡着了的梁茶,瞳孔微睁,下意识地反手攥紧他的手腕。 不管是真的,还是梦。他都不想放手。 梁茶察觉到这股力道,在睡梦中微微蹙眉。 他做了个噩梦,梦里他走到街上,当初那个冲进他家门的疯子拿着沾满鲜血的刀再次出现,抬头疯癫地盯着他,疯狂地追着他一路劈砍下来。 他躲闪不及,摔倒在地,被疯子扑到身上,眼见着那刀子就要对着他的腹部捅下去! 一个身影闪过,商轻离猛地挡在他面前,背部被深深得捅了一刀,满身的血。 梁茶看着商轻离嘴里涌出的血,整个心都停了,眼泪夺眶而出,恐惧绝望铺天盖地而来,撕裂着他的心,张着嘴失声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紧紧将他护在身下的商轻离,深深地看着他,眷恋、不舍、又释然,含着一口的鲜血,朝他艰难地开口:“……嗬嗬……梁哥……你爱爱我,爱爱我好不好?” 梁茶眼见着疯子一刀一刀地朝着他的背部捅去,却怎么都无法推开死死护着他的商轻离。 他发了疯地想把他推开,却怎么都推不开,无力又绝望,痛得大喊出声: “不要——!” 第82章 他猛地喊完,惊醒,泪流满面,心口痉挛般得抽痛。 商轻离着急地攥紧他的手:“梁哥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做噩梦了?”他担心地给梁茶擦眼泪。 梁茶看到他的一瞬间,劫后余生地扑上去,一把紧紧抱住他:“你没事……你没事,商轻离,你要好好活着。” 商轻离有些不解,可梁茶这么抱着他又让他感到心里温暖。 原来昨天不是梦。 原来梁茶真的去了墓园。 他的手悬在空中,愣了一瞬,将他紧紧抱住:“我当然还活着,梁哥你做噩梦了?” 梁茶这会儿渐渐恢复清醒,梦里的惊惧还历历在目,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这才有些尴尬地想从他厚实拥挤的怀抱里退出来。 哪知商轻离却一把将他拽过去,紧紧抱着:“你梦到什么了?是……我怎么了?” 梁茶这会儿已经理智回归,心有戚戚然,有些不大好意思起来,“没、没什么。” “你骗我。”商轻离微分开他,与他咫尺之间,面对着面四目相对,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梁哥,你又骗我。” 梁茶顿时有些慌了,犹豫了下,还是老老实实说了:“我梦到那个捅死我父母的疯子了,他又出现了,然后你……像我爸妈那样保护我,也、也……” “也被捅死了?”商轻离挑眉。 梁茶闻言忙伸手捂住他的嘴,警告地眼神盯着他:“不许胡说!” 躺靠在病床上的商轻离乍一被温热的掌心捂住嘴,看着梁茶担心他的神情,心情竟有些感动,他呼出的热气朦胧在梁茶的掌心,四目相对间,两人的心跳都快了几分,彼此下意识地默契避开。 商轻离伸手拉住他捂着自己的手腕,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梁茶,坏心眼地故意往他手掌心吹着热气。 梁茶意识到了,脸上一热,狠狠瞪他一眼,把手收回来,却还是被他握着,转而,五指交叉,紧紧握住。 商轻离伸出大手就将梁茶的腰揽了过去,忍不住低笑:“梁哥,你放心,我还想和你百年好合呢,舍不得死的。” 梁茶被他这厚颜无耻的话弄得脸热,别过头去,半天,憋出一句:“那就好,我可不想再背负一条人命。” 哪知话音刚落,就听到男人有些低低的嗤笑声,梁茶耳朵泛红,忍不住恼了,回手就毫不客气地朝他头上呼去了一掌:“你笑个屁啊!我是说真的!反正以后如果遇到这种事……你,你就报警!”梁茶半天憋出这么一句,哪知道商轻离看着他憋红脸的认真模样,又噗嗤笑出了声,明显心情好得不行,一点儿不认真听他说话。 梁茶更恼了:“我说的你听到没有!千万别逞强,也别想着什么挡刀之类的,保命要紧……”他说着说着,看商轻离都笑得耸肩弯腰了,脸色涨红,说不下去了,气得转身就要走。 商轻离两只大手将他紧紧按在自己身上,终于正色了一些,盯着梁茶的眼睛,特认真地说:“梁哥,无论你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保护好你的。还有,你相信我的身手,一打十都没问题。” 梁茶刚感动不到一秒,又被他不正经的话弄得有些无语。 偏偏商轻离的目光始终黏在他身上,半天,忍不住开口:“梁哥,我昨天喝断片了,记不大清楚你说什么了。你能能不能再说一遍?” 梁茶明知故问:“再说一遍什么?” “再说一遍你爱我。” 梁茶当即得意,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他:“哦哦!喝断片你还记得?” 商轻离一噎,耍赖一样伸手将他一把抱紧,脸蹭在他脖颈处无赖似地撒娇:“梁哥……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好不好?我想听……看在我为你挡刀子的份上……哎!别打别打!” 梁茶得意又好笑,偏偏商轻离还是抱着他不放。 他缄口不言昨天,商轻离就已经凑上前来捧着他的脸毫无顾忌地吻了上来,温柔的,缠绵的,吮吸啃咬,带着点儿报复,又有点委屈的。 “说不说?” 梁茶不说,他被吻得喘不过气来,试图装傻。 商轻离拿他没办法,好气又好笑,只能低头与他鼻尖相抵着,气息交缠着,一遍遍说着: “梁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梁茶听得心里浓得要溢出来一样,馥郁芳香,甜得嘴角压不住,还被他追着缠着。 “梁哥……再说一遍?” “我……我也爱你。” 梁茶说完,就羞耻得闭上眼睛不敢看他。 不用想,也得有多嘚瑟和小人得志。 等他终于放开自己,梁茶大口大口地喘气。 商轻离的声音却哑了,性感得要命,盯着他的眸子像着火一样,伸出大手引着他的手握紧。 他眼神炙热得让人难以忽视,带着一丝渴求,灼灼地盯着梁茶。 梁茶哪里还不懂,虽然也被勾出了火,但看一眼病房周围,硬着头皮婉拒:“这里是医院。” “医院怎么了?”商轻离故作轻浮地盯着他笑得意味不明,“我不信你没看过……就是医院才刺激。” 梁茶被他三言两语勾出了自己脑海里那么点儿黄色废料来,脸色涨红起来,慌忙要从他身上下来,却被商轻离一把勾回去,墩地一下又坐了回去。 弹性十足。 第83章 他脸色涨红,羞恼起来:“商轻离!你要点脸!” 逗了他半天的商轻离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梁哥,你怎么那么可爱呢。” 他将人一把搂过去,又抱着亲起来:“梁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好开心。” 他温柔地温着他的唇,细细地舔舐着,描摹着他的唇,湿漉漉的,银丝勾连,色气又诱人。 梁茶喘着气,半天,浴火难消。他本来就很久没做了。这下真是有点捅了马蜂窝了,黄到蜜心了。 他搂着商轻离,低眸看着他,小声问:“那个……你猜这里有没有监控?” 商轻离闻言一怔,眼神已经晦暗下来,伸手捧着他的腿,故意为难道:“肯定有,要保证病人的安全。比如我的。” “梁哥,我现在就很不安全……”他哑着嗓音坏笑,故意咬上梁茶的耳朵,轻轻啃咬舔舐着。梁茶一激灵,哆嗦了下,有些怂得微眯着眼睛瞄了一眼这个vip病房里的墙部四周,心里纳闷:“真的有吗?会不会坏了?没开吧?监控不很多都是摆设吗?” 商轻离察觉到他的走神,有些不满,把人脑袋扭正过来,“想什么呢?” “想干你。”梁茶郁闷地口不择言。 商轻离一噎,脸上五颜六色,变了又变:“……” 半天,他才勉强憋出一句:“不干行不行?” 梁茶回过神来,听到这句话,想到他刚刚那句无心的话,联想过来,彻底明白了,一时乐得不行,坐在商轻离身上就狂笑不止,抖个不停:“哈哈哈哈哈哈!不行!哈哈哈哈哈哈!” “你给不给?”他嚣张地居高临下着问。 商轻离为难了一瞬,暗暗吃醋:“你还是想女人是吧?对了,昨天那个女人是谁?你敢亲她!” 梁茶顿时心虚起来,目光躲闪地解释:“他是男的……” 商轻离怒得冷笑:“你当我瞎?” “真是男的,他那什么……男扮女装来着……” “呵呵。” 梁茶无可奈何,只能立即扑上去吻住他堵住他的嘴,使尽浑身解数,唇齿间呢喃着: “商轻离,obliviate.(一切皆忘)” 商轻离被他吻得沦陷其中,听到这句,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捧住他,俯身将人压在下方,笑盈盈地蛊惑: “梁哥,我们做吧。” “可是……” “私人病房,没监控。” “那你不早说!”梁茶恼火,伸手就想捏爆某人的蛋。 …… 两人在病房里耳鬓厮磨,一直做到下午。日斜西山,梁茶浑身酸痛,最后红着脸在沈助理的安排下,给商轻离办理了出院手续。 “去哪?”梁茶问。 商轻离餍足地从身后一把拐上梁茶的肩膀,笑嘻嘻说:“当然是去你家了。再带我去看一眼,你嘴里那个男扮女装的变态。” 梁茶:“……”这人真是得寸进尺上房揭瓦。 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糟了!” “怎么了?”商轻离脸色不悦起来,“又怎么了?别告诉我你家里还藏着个小情人吧?” 梁茶一拳头捶他肩窝上,毫不客气地冷笑:“还真给你猜对了。”转身就踏着雪往家赶。 商轻离疼得龇牙咧嘴,忙不迭地跟在他身后。 梁茶一回到家,看到对门还关着门,转过目光来,开了门,屋里面的小奶狗进宝早就听到动静,撒着欢地就快速哒哒哒扑了上来! 梁茶忙心疼地把小家伙抱起来:“宝,饿了吧?我这就给你弄好吃的啊。” 他昨晚也没想到会不回来,还想着吃完之后,打包一点回来喂呢。 商轻离跟着走进来,看到这小奶狗乐了:“哦,原来是小奶狗啊?还真是个小情儿。” 梁茶懒得理他的阴阳怪气,眼神示意他:“随便坐。我给他弄点吃的。” 商轻离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抱起小奶狗放在胸口上逗着玩,回头问:“我有吗?” “你吃狗粮?”梁茶挑眉,虽然他喂小土狗也是就弄点自己的余粮,没喂得那么精细。 商轻离一点儿没恼,还冲他“汪!”了一声,眉眼间含笑,上下左右都是四个大字——“不要逼脸”。 梁茶确实饿了,干脆煮了冰箱里的速冻水饺,再匀几个给小奶狗。 两人一狗,吃得都很欢。 商轻离吃着饺子,心里就不得劲了,抬头委屈了:“梁哥,你以前都是亲手给人家包,现在就给我吃速冻的。” 梁茶顿觉无语,抬头微笑着露出和善的目光:“想要我亲手包?” “不不不,是我下次,我下次给您亲手包。”商轻离立即改口,埋头吃饺子时,嘴角的笑却压不下来。 “那梁哥,今年你陪过年行吗?” 梁茶怔了下,佯装不在意地随口说:“行啊。” “以后也陪我过生日?” “行。不过你不是不喜欢过生日吗?”梁茶蹙眉。 商轻离笑眯眯道:“以后喜欢了。” “因为,想要你给我过。” 梁茶闻言,心里某处又该死地软乎乎的,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哦。” 商轻离又问:“那……我们回家?” “这不就在家了嘛。” “回北京啊。” 梁茶纠结…… 第84章 商轻离放下碗就挤过去:“好不好?” 小奶狗抬起懵懂的小脑袋盯着梁茶。 “我们回家好不好?” 梁茶心里动摇。 “梁哥,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商轻离抱着他,低头用唇轻轻蹭着他的脸,亲得毫无章法,把梁茶的心都亲乱了。 乱七八糟的。 他忍不住羞恼得推他:“满嘴的油还亲!” “回不回家嘛?”商轻离使坏地故意亲他嘴,“回家、回家、回家……”亲一下念一下,跟念咒似的。 梁茶无奈妥协:“好啦!回啦回啦!烦死了!” 商轻离得逞地笑出来,吧唧又亲了口:“梁哥,我们结婚吧。” 梁茶一僵,有些愣怔,“你说啥?” 商轻离正色了些:“我说结婚。” “可是男人和男人……不能结婚。” “呵。”商轻离浑不在意道,“我命都给你了,你还管什么法律?” 梁茶:“……别油。” 商轻离当即坐正:“我们举办婚礼,去国外登记,公证财产,全给你。” 梁茶讪讪:“……太夸张了吧?我不要。又不是演电视剧……” 商轻离蛮横地将想要躲的梁茶拉过来,盯着他的眼神,不容拒绝:“那你要什么?” 梁茶深呼一口气,歪着头,眼神瞟到客厅里自己那张全家福,咧嘴轻笑: “有个家就够了。” 商轻离一怔,他又从梁茶的目光里看到了初见时那该死的,让他心之向往的东西,心脏砰砰砰乱跳。 他根本没法不爱梁茶。 他真的该死的,无时无刻都爱着他。 “好,梁哥,我们有个家。”他低头再次情不自禁吻上去。 “擦嘴!” “……” 进宝围着他俩撒着欢地转圈咬着自己的小尾巴。 “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