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儿不见了[悬疑]》 第1章 [现代情感] 《我的女儿不见了[悬疑]》作者:缜白【完结】 文案: 【全文已完结/都市惊悚悬疑反转/单元剧】 “你猜不到的结局和真相” 文案: 【失踪的女儿】 这是我女儿失踪的第七天。 离后,她被判给了前夫,我时不时会去看望她。 但如今,我已经一周没见到她了。 前夫说,我有病,我们的女儿,是我幻想出来的。 我们根本没有孩子。 【去世的男友】 我和江慎青梅竹马, 他完美,优秀,又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在我们准备结婚的两个月前,我接到警察的电话。 电话说的很委婉,但是我听出来了。 他们在酒店发现了江慎的尸体,而打电话给我。 是让我去认尸。 现场留有遗书,所有线索指向一个答案—— 他是自杀。 悬疑惊悚短篇,脑洞反转,故事顺序如目录。 故事角色在不同分篇中会有出现和串联,在后文中也会出现。 第一人称。 以不同主角视角展开的都市恐怖单元剧故事,目录上每一篇都为一个案件,涉及人口拐卖等社会话题,少部分案件涉及超自然元素。 《照顾》:“母亲去世后,我无人照顾。” 《独居》:“是的,我和我的丈夫住在一起。” 《女儿》:“我的女儿失踪已经一周。” 《男友》:“我有一个深爱我的男友,但他昨天自杀了。” 《求助》:“有人要杀我,求你帮帮我!” 《彩票》:“兑奖三千万后,中奖人失踪了。” 内容标签: 惊悚 悬疑推理 脑洞 单元文 主角 我视角他 一句话简介:这是她失踪第七天 立意:失踪,拐卖,凶案……复杂精彩的人性故事轮番上演,亲情、爱情、友情……在利益和金钱面前,有的坚守,有的变质,真相,往往藏在最深处。 作品荣誉 一座失踪和谋杀案件交织的城市中,人性故事轮番上演。两座城市,两个小区内多起案件相互交错,而警方在调查这些案件时,发现了更多的秘密以及案件背后的故事,最终打掉了一个盘旋多地的人口贩卖集团。以单元案件的形式展开,节奏紧凑,悬念迭起,反转颇多,文笔简练,故事内容明线暗线相互交错,多个人物角色设定精彩丰富,故事发展出人意料,涉及女性独居安全,人口拐卖等社会话题。 第1章 照顾1 2024.8.14 《照顾》 “母亲去世后,我无人照顾。” 缜白/文 ** 我是从外省飞回来打理母亲的后事的。 因为煤气中毒,独自在家的母亲离开了人世。 排除谋杀的可能,警方结论初步怀疑是意外或者自杀。 我不愿意相信母亲会选择自杀。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人。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有时候我们觉得自己很了解自己的家人,其实我们那只是我们的自以为是。 高尔基说过,母亲是我们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她的爱是我们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我无比赞同前半句话,但不完全同意后半句。 因为我爱母亲,远远胜过母亲爱我。 我的父亲在我十五岁的时候车祸去世,那个时候开始,母亲便一个人抚养我长大。 我没有别的亲人,相依为命四个字,是我们人生的真实写照,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没有工作,也没有太多积蓄。 而我的病需要钱,医疗和生活上的花费像是天文数字,把我们的日子变得黑暗,窒息,压抑……也见不到光。 妈妈在那段时间变得越来越憔悴和消瘦。 那是最艰难,也是最黑暗的日子,但我们熬过来了。 靠着之前家里的积蓄,父亲车祸的赔偿金,还有助学贷款,我读完了大学,毕业后我找了份待遇不错的工作。 转正后领到工资我做的第一件事,是给母亲买了一条她一直想要,却舍不得买的漂亮的裙子,还有一块新款电子手表。 “你看,这个手表可以打电话,监控身体的健康数据,还能定位,如果找不到了,看定位就行,紧急联络人是我,如果有任何意外,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听着我细细碎碎的叮嘱,她哭了。 这一条裙子,抵得上我们过去最艰难的时候,半年的生活费。 但如今,我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她买下。 我帮她换上了那条裙子,说:“你是天下最好看,最漂亮的妈妈。” 妈妈只是笑着流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但我看得出来,她很欣慰,也为我骄傲,有时候情感不需要用言语表达,一个眼神便能明白。 我以为我们度过了最寒冷的黑夜,往后的人生里,便都能是光明灿烂的。 可如今我却接到了她死亡的消息。 她死的时候,我不在她的身边。 我不敢想象,母亲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是什么样子的,她又经历了什么,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 不在她的身边。 我不在她身边。 第2章 我居然不在她的身边。 我无法原谅自己,很长一段时间情绪低沉,陷入强烈的痛苦和自责中。 但无论多痛苦,作为她唯一的女儿,我还是得过来,替她办完后事。 房租还没到期,我在市内也无处可去,索性这段时间先住在母亲生前租的房子里。 在确定这不是谋杀案件之后,这里就解封了,但邻里还是会讨论,三楼最里面那间屋子里,不久前死过一个女人。 拿着行李箱抵达楼下的时候,我听见刺耳的救护车的警笛声。 医务人员从我身后冲上楼,没过多久,便抬下去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孩,我只来得及瞥一眼,担架上都是血,鲜红的颜色表明这些血是刚流出来的,就像是雪地上的落梅,而后这些梅花渐渐绽放,连成一片。 紧跟着救护车上去的是女孩的母亲,一个短卷发的中年女人,看上去五十多岁。 中年女人的表情惊慌,不停哀求旁边的医护人员,一定要救活她的女儿。 楼下聚集了不少人议论着这家的事—— 女人叫做郑凤,在长棉街这栋楼里是个老住户,起码住了四五年了,她平时待人很热情,性格也很爽朗,但就是日子过的太苦了。 她是单亲妈妈,为了赚钱养家,郑凤一个人做两份工作,白天在旁边的商场做清洁工,晚上看停车场,一熬就是半个晚上,每天睡眠时间很少,做的也是最脏最累的活儿。 哪怕我已经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和当初的我们一样,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郑凤工作的商场距离这里有两公里,郑凤舍不得坐公交的钱,按理来说中午就没必要回家了,可她每天中午还是回来,无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当头,哪怕来回要走这么远的路,她也要回家。 原因很简单,就是刚才救护车拉走的那个女孩。 据说,郑凤含辛茹苦带大的孩子患上了抑郁症,读到初一就退学了,在家休学大概有三四年,这期间救护车来了无数次,每次都是女孩自残,回家的母亲发现情况不对,打了急救电话。 郑凤是个热心肠,平时也喜欢和邻里聊天,再加上家里有这么一个情况特殊的孩子,所以这栋楼的住户,基本都知道她们家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 等人散了,我搬着行李箱到了母亲家,用房东给的钥匙打开了门。 一室一厅,很狭窄,屋子里没什么家具,外面是阴天,屋内也灰蒙蒙的,透着一股湿气。 我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这个空荡的屋子。 一瞬间,恍惚的我意识到一件事,从此以后,我在这个世界上便是孤单一人。 母亲自己没什么钱,她也不爱花钱,桌上的水果已经不再新鲜,或许买的时候就买的是最便宜的,即将腐烂的。 以前母亲就很节俭,我工作几年之后,虽然家里有钱了,可她还是不怎么花钱,东西都是我给她置办的。 我开始收拾屋子里的遗物。 在她衣柜里,我看见了那件挂起来的裙子,可是裙子却被划破了,价格越昂贵的东西,往往越不实用,随便碰到点刮蹭就可能破损,但母亲没有扔,只是放在衣柜深处。 衣柜的盒子里放着一些存折,银行卡,身份证…… 还有我给她买的电子手表。 手表的表盘破碎,同样也坏了。 难怪她无法第一时间拨通我的电话,我早应该想到,可是工作的忙碌,让我在后来数年时间里,对她的关心减少了很多。 遗物这两个字,光是想起来,就让人沉默。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她的遗物,每一个角落,都有母亲生活过的影子。 她的手机密码还是和原来一样,母亲的记忆不好,所有电子设备的解锁密码,支付密码,都是同一个,是她的生日。 手机里没几个联系人,短信里都是垃圾推销内容,最新的一条短信,是我发的。 【妈,等我交接完手里这个项目,下个星期我就来见你。】 看着短信的内容,我的眼泪无声地砸在手机屏幕上。 如果我当时没有为了手里的项目耽误时间,而是提前来了,会不会就能救下母亲,会不会……悲剧就不会发生? 在她没有回复我短信的时候,我就应当察觉到其中的异常。 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 等最终的调查结果也好,购置墓地也罢,都需要花时间。 墓地很贵,而且我不想给妈妈一个随意挑选的坏房子。 曾经钱是我们生活中最大的问题,如今钱却成了t最不是问题的问题。 我向公司请了长假,说得等我处理完了这边的事情才能回去,公司也表示理解。 三天后,隔壁有了响动,我从窗外看去,见是郑凤回来了,之前被救护车带走的女孩,坐在轮椅上,被她推到门口的走廊上晒太阳。 我好奇多看了几眼。 女孩看上去瘦弱至极,裸露在外的皮肤紧紧包裹着骨头,像是一个骨头架子,手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双目无神地盯着走廊上放着的花朵盆栽,像是在发呆。 因为建筑遮挡,只有走廊只有一半的空间能照见阳光,暖暖的光落在她的身上,给她尖锐的轮廓度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如果她是个健康的孩子,如今也应当和那绿叶中的花朵一样,美丽而充满朝气。 第3章 偶尔女孩的眼珠会转动一两下,如果不是这动静,我差点以为轮椅上坐着的是一具尸体。 郑凤在旁边给几个盆栽浇水。 她转头撞见我的目光,并没有觉得不悦,而是笑着朝着我点了点头。 我想,这应该是个不难相处的人。 ** 到了下午的饭点,我打开冰箱,想自己做点饭菜,可看见空空荡荡的冰箱才意识到,这几天我没怎么去买菜,冰箱里过期的东西也被扔了。 隔壁的鸡汤香味传来,味道浓厚,挡都挡不住。 我深呼一口气,有些怀念这家常菜的味道,母亲是不做饭的,家里的饭菜都是我在做,后来我常常出差,只能提前做好很多方便热的速食给母亲,但那些怎么比得了现做的鲜菜? 熬鸡汤不仅底料讲究,熬汤的容器也特殊。 下次可以去买个好点的砂锅,买只土鸡,在加一些姜、老抽、生抽、料酒……大火烧开,等把表面的浮沫捞出,在转小火熬上两三个小时,出锅后撒上作料和葱花…… 我突然愣住。 母亲已经不在了,即便是炖得再好喝的鸡汤,又有什么意义呢?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开门后我发现来人是郑凤,她的手里端着半锅汤,里面还有不少鸡肉和药材。 看来每个厨子都有自己的秘方。 “我女儿吃不了肉,只能喝汤,我自己一大锅也吃不完,听说你是新来的,一个人住在这儿……” 郑凤脸上没有沉重或者痛苦的情绪,反而充满了乐观和热情。 她家里没多少钱,这鸡汤显然也不是天天都能喝得起的,哪有吃不完的说法。 郑凤对于自己来送鸡汤的目的没有隐瞒,直言希望我能在她出去上班的时候,多注意她女儿的动静,如果有任何问题,随时给她打电话,得知我休假在家,她三番五次拜托我时不时可以去她家看看女儿的情况。 “真是太麻烦你了,你人真好。” “碰到你这样的邻居,是我的福气,太感谢了!” 看的出来,她真的很担心女儿的状况,可为了赚钱,又不得不出去工作。 从这天以后,一来二去,我和郑凤熟络起来,她的确和邻里说的一样,是个热心肠的人,女儿随她姓,叫郑雨柔,得知我家中变故,郑凤十分同情我,经常晚饭送一些菜过来。 当然,也是感谢我帮忙照看她的女儿。 其实,我没做什么事。 因为这几天,隔壁都很安静,我几次去她家,用垫子下面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去,都能看见她女儿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像是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出于礼貌,每次我都不会多在她家中停留太久。 我问过郑凤:“备用钥匙给我,就不怕我偷了你家里东西?” 郑凤一笑而过:“家里穷的叮当响,最值钱的就是孩子的药,可你要那玩意儿干啥?” 这对母女如今的境况让我想起从前我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我们如此相似,却又如此不同,郑雨柔的母亲如此爱她,而我的母亲却曾经抛弃过我…… 真羡慕郑雨柔有这样一位对她不离不弃的母亲。 ** 就这么又过了几天,母亲的丧事办的差不多了,我们没什么亲戚朋友,葬礼不需要办的多热闹,但该有的仪式还是得有。 等处理完一切,警方那边也有了结论—— 确定的确是意外事故,经过调查,周围的邻里都表示,母亲平时没有什么自杀倾向,死亡的前几天,还在附近新开的超市办了会员,一个要自杀的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排除了自杀的可能,加上现场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生物痕迹和异常,便定性为意外。 近期是节假日高峰期,机票难订,我只抢到三天后回公司的机票。 这日我从丧葬公司回来,累的睁不开眼,浑身疲倦连澡都没洗便躺下了,梦里我又看见了母亲试穿裙子时的表情,就在我想拥抱她的时候,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打开手机一看,凌晨两点十五。 四周安静至极,就连路上都没车开过的声音,冰冷的深夜,屋内一片漆黑,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黑影站在角落,我打开手机灯照去,才发现那只是挂着外套的衣架。 这么晚了,不可能还有人敲门。 可敲门声持续而固执,大有我不开门,对方就不放弃的意思。 咚咚,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和节奏诡异而单调,正常人是不会这么敲门的。 敲击声不大,敲门的人没怎么用力。 我喊了一句“谁啊”,披着衣服走到门口,从猫眼看出去,虽然外面很黑,但依然能看出,外面没有人影,也无人回答我的询问。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不对劲,外面没人,那是门为什么还会响? 我是个无神论者,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 如果真有鬼魂,住在这里这么多天,母亲的鬼魂,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咚咚咚。 诡异的敲门声还在持续。 是人是鬼,我决定开门看看。 第2章 照顾2 准备母亲后事的这段日子,我就住在她死去的地方。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她生活过的痕迹。 第4章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魂,我希望是她回来了。 凌晨两点二十一分,外面空无一人。 我向内打开房门,冷风从外面吹来,扑在脸上,有些寒意。 走廊上静悄悄的,四周没有灯,只能隐约看见走廊上挂着的衣物,还有台上放着的几个盆栽。 那些衣服在夜风里飘动,彷佛一个个站在那儿的人影。 下一刻,一股凉意从腿部往上攀爬,顺着我的脊髓继续往上延伸,令我的整个头皮都在战栗。 这不是错觉。 那股寒意来自一只手。 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腿。 我低头一看,地上竟爬着一个身形扭曲的黑影。 而那只如同恶鬼一般干枯的手彷佛是只有苍白的皮肉包裹着骨头一般,没有一点肉,三根指头死死掐住我的腿,指甲深入我的皮肤。 这只披头散发,从地狱爬来的恶鬼,只有三根手指头。 恶鬼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更加骇人的苍白的脸。 我被吓得张大了嘴,却好似被鬼定身了一半,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浑身发冷,像是掉进了冰窖一般,直到我认出那张脸的主人——是住在隔壁的郑雨柔。 我往旁侧看去,隔壁的门虚掩着,在夜风中缓缓摆动,发出诡异的吱呀声,而地上的女孩紧跟着伸出另一只手,放入口中,狠狠咬下! 我眼看着鲜血从她的嘴中流出,染红她瘦小的下巴,半张脸都是猩红色的,对比上半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看上去格外恐怖。 我干哑的嗓子终于能发出一声尖叫。 她不是鬼,可她的摸样在我看来,比鬼还吓人。 紧跟着,她用一种诡异的姿势扭动着胳膊和上半身。 扭动间,流血的手指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下一刻,隔壁的门被推开,穿着睡衣,赤着脚的郑凤从屋里冲了出来,她先是环顾四周,而后看向我和地上的女儿,脸色骤然一变,猛地冲了过来:“雨柔,雨柔,你怎么了?” 她扶起女孩,先向我道歉:“不好意思,肯定是孩子又犯病了,真对不起,晚上吓到你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没,没关系,要不要打120?” 郑凤检查了一下郑雨柔身上的情况,松了口气,看向她的手指后,露出心疼的表情:“不,不用了,没有什么大伤,手上的伤我包扎一下就好了,能帮我把她抬回去吗?” 我也经常处理这样的伤口,家里常备医疗箱,郑凤不想打120,估计是考虑到昂贵的车费和医疗费。 我帮忙把郑雨柔送回屋里,郑凤用旁边的水壶烧了点水,进屋里拿出了医疗箱,随后小心翼翼地替女孩处理流血的指头,“真是太麻烦你了,坐吧,家里没什么地好方,你坐着休息一会就好了,对了,麻烦你帮我看着点烧着的水。” 我点了点头,露出礼貌的微笑。 虽然进过他们家,但每次我都没有多停留,也没有仔细打量过,这里的家具都很t简陋,比我妈用的还破旧,随便看了一会,我的目光又落在郑雨柔身上。 以前见她,她的腿上都盖着毯子,所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腿,因为她穿着方便打理的睡裙,能看出她露出的小腿部分肌肉萎缩,皮肤发皱,看上去像是两根竹节。 之前听楼下聚在一起打牌的其他住户提起过,郑雨柔有自残倾向,自杀不是一次两次了,甚至还用锤子砸断了自己的腿,喝过开水,烫坏了嗓子,没办法说话。 如果不是她母亲日以继夜无微不至的照顾,真不知道她该怎么活下去。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提议道:“她这个情况,是不是应该送去大医院看看,是不是精神的问题?” 郑凤叹了口气,道:“咱们哪有这个钱啊,这孩子命苦,打小就没爹……我得到处打工,也照顾不了她,孩子在学校受了欺负,回来不肯告诉我,还是我发现了她身上的伤痕,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即便是这样,人家说也不能证明就是哪个孩子打的,说不定是她自己摔的,问她,她也还是什么都不说。” 似乎是难得有个没听过她故事的人,郑凤一口气倾诉起来:“我带着孩子转过学,搬了家,可结果还是一样,没见过她有高兴的时候,没办法,我才给她办了退学,起码在家里,我自己能看着,心里也踏实一些。” “医生说是什么……什么抑郁来着,说现在好多孩子都得这个病,开了一大堆药,吃了也没效果,反而孩子天天喊难受。” 我也跟着她叹气,然后问道:“你没考虑……放弃她吗?或者少个人分摊一下经济的压力。” 郑凤摇摇头:“见我带个娃,还是这样的,别人有想法的也没想法了,我啊宁愿自己多做点工作赚钱,也不想给她找个后爸,万一欺负她怎么办?” “我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连我都放弃她,那雨柔可怎么活啊!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女儿,哪有抛弃自己孩子的母亲。” 郑凤的动作很熟练,显然没少帮女孩处理过伤口,比很多医生护士还包的好,原本我以为我能在这上面帮上忙,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那些医院的护士对她也未必有耐心,更何况,好的疗养院费用太贵了。” 耳边传来水烧开的声音,我起身去帮忙倒热水泡毛巾,就在我伸手要碰到水壶的时候,原本还安静的郑雨柔,却突然又发起狂来。 第5章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方向,目光里既有癫狂,也有惧怕。 奇怪,她怕我什么? 随后,她不顾手上的伤口,将旁边所有的药品,绷带全都掀翻,这些东西正好砸向郑凤蹲着的方向,药瓶散落一地。 “别怕别怕,妈妈在这儿。” 郑凤却顾不得自己被砸到,而是第一时间先安抚郑雨柔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郑雨柔像是没了力气,才终于又安静下来。 郑凤接过我手里的热毛巾,小心替郑雨柔擦拭身上的血迹,我起身道别回家。 “今晚真是麻烦你了,太谢谢你了。” “没事,邻居之间本就应该互相帮助。” 走到门口,犹豫片刻,我还是将我要离开的事情告诉了郑凤:“隔壁的房子,不知道房东会不会租给别人,到时候我就不能帮你照看她了。” 郑凤回头看我,眼中流露出不舍和感动:“现在已经够麻烦你了,你是个好女孩,真的,阿姨挺喜欢你的。” 我朝她点点头,郑凤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留不住我,便转头继续照顾女儿。 回到家里,准备关门的时候,我低头看见了门口地上的血迹。 借着手机灯光的照明,隐约能看清地上的血痕,竟诡异的交错成了一个血色的“十”字。 ** 原本明天就可以飞回去,但没想到,下午收到了航班因为天气原因延迟三天的消息。 这几天,滁河市的天气的确不太好。 我叹了口气,只能继续和公司请假了。 坐在我对面的私家侦探立刻询问道:“怎么,又碰到什么麻烦了?我们不仅帮忙找人,也擅长处理其他纠纷……” 我对他没什么耐心,将信封里的现金给他,“不用了,我过几天就会离开这个城市。” 收了钱,我们之间也就一干二净了。 他对我的冷漠态度有些意见,但收了钱,瘪了瘪嘴还是走了。 私家侦探离开后,我坐在咖啡店,握着勺子,搅动着手里的咖啡发呆,看着店里来来去去的陌生人,脑子里不断浮现那晚碰到的事情。 郑凤说,天下没有抛弃自己孩子的母亲。 可我的母亲却抛弃我…… 留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从咖啡店出来,我打算回家去取母亲的遗物,毕竟房东会收回房子,那些东西,无法留在这个狭窄的小屋里。 楼下聚集了很多人,我听见众人窃窃私语,才知道救护车又来过了。 不用猜也知道,是哪家打的急救电话。 “真可怜啊。” “那孩子是精神上的问题,我看,是治不好的。” “老是这么折腾,郑凤也遭罪啊。” “就算是亲女儿,我也受不了这么折腾反复,她也真不容易。” 回到楼上,走廊上的盆栽摔在地上,没人收拾,我捡起地上的花,发现它已经干扁枯萎,还被人踩了几脚,早没了生机。 我打开房门,回家取了母亲的遗物箱子,带到江边,找了个石滩,把东西拿出来,合着那朵凋零的残花一起烧了。 那条破旧的裙子,还有摔碎的电子手表,以及各种她留在这个世界的痕迹。 全都变成了灰烬。 希望母亲在另一个世界,也能穿上漂亮的裙子。 虽然我从未听她后来说过一句爱我,但是我想,郑凤说的对,天下怎么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呢。 她只是没有向我表达过而已。 ** 次日夜里,隔壁又有了动静。 过了一会,郑凤来敲门。 开门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郑凤的脸色比以前难看很多,以前虽然日子忙碌劳累,但她脸上总是洋溢着乐观热情的笑容,即便是女儿犯病的时候,也只是露出担忧的情绪,从没有如此失落过。 她的眼睛深陷,眼球旁边的皮肤发黑,偶尔笑一声,也是皮肉牵扯着嘴角的苦笑,“我记得你过几天就要走了,对吧?” 我想起来上次和她说的话:“对,我之前的航班延迟了,但是——” 郑凤:“那个……我能不能请你去我家里坐坐?” 我有些迟疑:“是有事,需要借钱吗?” 郑凤摇摇头,苦笑道:“已经不会再继续花钱了。” 她抬头看见我的表情,意识到自己没说清楚,便解释道:“雨柔昨天送去医院,这一次,没能抢救回来……她……” 郑凤背过身去,默默擦着眼泪。 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我能听见她压抑的哭声。 我知道郑凤这个时候需要一个人倾诉或者依靠,而我或许会让她想起自己的女儿,于是我回答道:“没问题,正好我今晚没事。” 郑凤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停弯着腰朝我道谢。 她的家里和我每次来的时候都一样,不同的是,这次轮椅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张染血的毯子。 郑凤有些语无伦次,说了半天,我才明白她的意思。 出事之前,她准备替女儿熬鸡汤,鸡和做汤的材料早就买好了,可没想到现在女儿再也喝不到了,而我也要离开,她想把鸡汤熬了,给我送行。 我知道她是移情心理,想让我替她女儿喝完这最后一碗鸡汤。 我没有拒绝。 见我同意了,郑凤终于高兴起来,转身去厨房忙活,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这汤做起来,得要一会呢,你先在家里随便坐坐,无聊可以看看电视,以前雨柔就爱看电视,遥控在桌上……” 第6章 我应了一声,打开电视,调大了电视声音。 “福利彩票本次开奖,全国一共发出3注一等奖,本市落彩区销售站获得一注大奖,大奖得主近日已现身兑奖……” “天鹅座开普勒452b星是最接近地球的一颗类地行星,天文专家表示,该行星或许将成为未来人类移民的首选目标……” 换了几个台,都没什么可看的,我便打量起这屋子来。 这屋子和隔壁我母亲租住的屋子布局相似,两室一厅一厨,听着房间多,但其实空间都很窄小。 我站起来,随便走走。 郑凤的卧室门没关,我推门进去,看见主卧里布置简陋,一张床,一个床头柜,还有一个衣柜,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不多,大多数都穿的磨损严重。 我抬头看向床头,床头的墙上贴着好几张奖状,都是小学获得的优秀学生奖状,上面写着郑雨柔的名字。 看来,郑凤一直很以女儿为荣,才会把女儿的奖状贴在卧室墙上。 算了算时间,这些都是二十年前的奖状了。t 而后,我的目光落在床头上摆着的玻璃罐里。 那里面,泡着几根手指头。 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外面大门从内部上锁的咔哒声音,也明白了那天夜里女孩地上留下的血痕。 那不是无意擦出来的痕迹,而是她想写的字。 那个字不是“十”,而是一个没来得及写完的…… “救”。 我的背后骤然响起郑凤的声音。 “鸡汤煲上了,多等一会就能好,我真的很喜欢你,留下来当我的女儿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的声音很温柔,彷佛带着无尽的爱意,偏偏是这爱意,把那个女孩变成了我们所见到的模样。 我没有出声拒绝,只是握住了兜里的电击器。 我怎么会拒绝? 我一直很羡慕她对女儿不离不弃的爱。 我的母亲,撕烂了我送她的裙子,砸坏了我送她的手表,从我的身边离开,独自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为了躲避我,像是老鼠一样偷偷摸摸活在如此狭窄肮脏的出租屋里。 现在,她赢了,她去了一个我活着就永远无法找到她的地方。 我笑了起来,转身看向身后的女人。 郑凤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她没想到我和之前的所有女儿不一样,看着她的眼睛里没有惊慌或者拒绝的情绪,而是出现了和她一样的笑意。 我当然不会拒绝她。 我们有一样的需求,我也需要一个妈妈去照顾。 一个不会逃跑的妈妈。 【照顾篇/完】 第3章 独居1 《独居》 “是的,我和我的丈夫住在一起。” 缜白/文 ** 【你知道最近我们市出了个入室杀人魔吗?】 电脑屏幕亮起并且发出消息提示音的时候,我正在打扫客厅的卫生,拖把拖过打过蜡的实木地板,看起来干净多了。 我有洁癖,地板必须保持整洁和干净。 我将拖把放在旁边,坐回沙发上,手上还带着做卫生的手套。 沙发面前的水晶茶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刚才撒了的半杯咖啡。 我没碰咖啡,一会重新去冲一杯就好,抬头看向屏幕,输入密码解锁之后,界面还放着旅游计划文档。 【听说这个杀人魔很可怕,会提前踩点,专门挑独居的人下手,我昨天去洗脸,听见一起做美容的姐姐说的,他们小区都传疯了。】 消息的发送者头像很可爱,备注名字叫做【超爱猫的盼盼】。 和她前面的聊天,是在讨论可爱的猫咪,毕竟没有一个女生能抵挡猫猫的诱惑,盼盼每天都分享她家里的白毛小布丁,对它爱不释手。 我敲字回答:【入室杀人?新闻上怎么没播呢?】 盼盼:【怎么播,都死了两个了,凶手还没抓到,播出去多吓人啊,估计是怕引起恐慌吧。】 我:【真的假的,别是以讹传讹吧。】 盼盼:【真的!他们说的有模有样的,我和你说啊,特别吓人,据说人死了十几天才被发现!】 我:【啊?这个天气不都……臭了吗,怎么会那么久才发现?】 盼盼:【所以才专门挑独居的人啊,还是女生!咱们可得小心点,毕竟人还没抓到呢。】 盼盼:【我也这么问过啊,做美容的姐姐说可能开了特别低的低温空调,因为听说遇害的两个死者,家里电都用的特别快。】 我:【人家电费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你这姐姐比警察厉害。】 盼盼:【你可别小看吃瓜群众的力量,警察还在调查呢,虽然不让传播,但是大家私下里肯定会讨论啊,这么大的事情。】 盼盼:【我说我怎么昨天莫名其妙接到短信提醒,让我们注意居家安全,尤其要警惕上门的什么外卖员,送水工之类的,不要轻易让陌生人进门,又不说是为什么。】 我低头打开手机,果然在一堆垃圾短信里看见了一条提醒,我回复道:【你别说,我也收到了。】 盼盼:【是吧!多吓人啊,你一个人住也要千万小心啊,不过你那个小区是高档小区,坏人未必进得去。】 我环顾四周。 三室一厅,独立厨卫,一个人住的确是有些太过空荡了,虽然窗户没关死,但这里是高层,不可能有人爬上来。 第7章 我:【你说的也是,这么贵的物业费我也不是白交的。】 盼盼:【对了,咱们下个月的旅游计划做的怎么样了啊,什么时候走,我得找人提前照顾一下小布丁。】 盼盼发来了一段小猫睁眼的视频。 我像以前一样回了她:【啊啊啊啊啊啊!】 【可爱!想吸!】 【旅游计划还没做完呢,等做完会告诉你的~】 盼盼:【好吧,对了,你不是说昨天去领养站了吗,怎么样,挑到喜欢的猫猫了吗?】 盼盼:【你要是领养到了喜欢的,记得分享给我看看啊!我送你的礼物快递到了吗,记得拆!这可是我的独家小套装呢~】 快递盒子就在客厅角落的地上,刚取回来的,还没来得及拆。 家里现在没有猫,但是角落放着猫砂盆,所以结果显而易见。 我回复道:【还没,之前买的猫砂盆还没机会派上用场,过几天我再去看看,我先把咱们的计划做了吧。】 盼盼:【也是,你现在领回去,下个月出门还得找人照顾,还是等回来再说吧。】 我:【表情图片.gif】 咚咚咚。 有人敲门。 我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现在是夏天,空调开着,室内很凉快,但夏天的白天很长,所以现在距离天黑还早,但正是饭点。 我起身走到门口,没有立刻开门,而是警惕地问道:“谁啊。” “外卖!” 一个男人的声音回答道。 我点开旁边墙上挂着的门口监控器,门口的摄像头拍到了男人的样子,他带着一个黑色的棒球帽,低着头,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因为帽檐的遮挡,所以看不清脸。 男人身上穿着黑底白条的外套,其他看不清楚,身形有些瘦削,声音还算好听。 我手上的手机里的确有外卖订单,是提前两个小时点的,设置的定时送达。 “外卖?你怎么不穿外卖服呢?” 门口的男人有些不耐烦,重重敲了几下门,才开口道:“还不是你们小区不让外卖员进门,我只能换一套衣服进来,你再不开门,我要超时了,送个外卖本来赚的就是辛苦钱,还要被保安拦,我也很为难啊。” 他说的的确没问题,这个小区保安不会让外卖员进来,但是很多住户并不想下楼出小区跑那么远,所以依然会要求外卖员想办法送进来,也会告诉他们楼下大门的进楼密码。 “能不能麻烦您快点,如果超时我会被扣钱的。” “那你把外卖放在门口吧,我现在不方便,一会我自己出来拿。” 对面沉默了几秒,又道:“小姐,不行,之前我放在门口就走了,然后遭到了顾客的投诉,说外卖少了东西,要我赔偿,我不仅被扣分,还要倒贴钱,现在的顾客都不会给我们点好评,但一个差评对我们影响很大。” “你不是可以拍照留证吗?” “小姐,我们不能拆开外卖,袋子口被商家用标签粘在一起的,拍照拍不清楚里面的东西齐不齐,你已经在门口了,开门检查一下,如果没问题,我就可以点送达了。” 他说的所有细节都很真实,看来的确是送外卖的。 我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 【叮咚】。 手机响了一声,我打开一看,是一条再次提醒居民,尤其是独居女生注意居家安全,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的警示短信。 我退出短信界面,却突然愣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我点开外卖软件的界面。 这一眼,我的头皮骤然麻了一下。 订单显示,之前预定的外卖骑手已经拿到商品,但是定位显示骑手距离我还有三公里! 是定位错误,还是外面那个…… 根本就不是送外卖的人?! 我看着墙上监控器里男人自始至终低着头的摸样,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我试探地问道:“我没有点过外卖啊,你是不是送错了?” 棒球帽男人回答道:“没错啊,沙晓萱沙小姐对吧?手机尾号2024,安泉小区9栋1单元11楼2号,不是这儿吗?” 别的不说,至少地址是完全吻合的,所以,他的目标,的确就是这里! 但对方精准爆出住址信息非但没有让我消除戒心,反而让我更加确定,门外的人,是别有目的! 他不是送外卖的,却知道这么多精确的信息。 可他已经到了门口,如果他撬门或者撞门进来…… 大楼的隔音很好,而这一层楼其他房间都是空置的,没有别的住户,所以,即便是求救,也很难会有人听到。 我不确定眼前这道门能不能挡住他。 监控器里的男人靠近了一些,我听见他在外面触碰门锁的细碎响声。 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很多—— 盼盼说过的话,手机里的提醒短信……凶手,最喜欢挑选t独居的女性下手。 在坐以待毙和立刻行动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我转身回到客厅,打开电视机,将电视的声音调大,然后回到门口,朝着身后空荡的客厅喊道:“老公,你电视声音小点。” 监视器里男人的动作果然停了。 我又继续大声说道:“不知道啊,门口的男的非要说是送外卖的,我说我们没有点过外卖,他却报出了我们的地址。” 第8章 电视机里的声音很大声,我特意挑了一个热闹的节目,而我站在门口,我的声音可以被通讯器完整的放到外面,但外面的人未必就能听到客厅的声音。 “什么,你说报警?这么点事,不至于吧,可能外面的人只是走错了。”我装作和客厅的“人”对话的样子:“……好吧,那你打电话先报警,你说的对,我给物业打电话问一下。” 说完这段话,我在转头看向监控器。 画面中的男人消失了。 他果然不是送外卖的! 我松了口气,才发觉自己的手心上都是汗。 回到电脑面前,我看见盼盼给我发了几条消息。 盼盼:【刚刚小布丁肚子疼,我替它揉肚子去了,关于那个杀人魔的事情,我还没和你讲完呢!】 我:【啊?】 盼盼:【你不知道吧,这个杀人魔特别恐怖,尸体不是十几天才被人发现吗,是因为据说凶手这段时间一直和尸体呆在一起!他们说凶手杀人,是因为有恋尸癖,但就算是温度再低,十几天尸体也会腐烂,所以凶手离开,重新寻找下一个目标!】 我发了一个震惊的表情包:【我不理解,他干嘛不去找个殡仪馆的工作?非要杀人,成本也太高了吧。】 盼盼:【谁能理解?我们又不是变.态,我们肯定不理解啊。】 盼盼:【说不定他以前就是殡仪馆工作的,因为太变.态被开除了!】 毕竟殡仪馆收的也未必都是无主的尸体,人家家属能乐意这种恋尸癖接触尸体吗? “咚咚咚!” 门口再次传来重重的敲门声,吓了我一跳。 我再次走到门口,这一次,我确定了一下手机里的订单骑手距离没问题,从监控器里看去,的确也是一个穿着便服的外卖员,他没找我要大楼密码,看来是经常送这个小区的外卖。 我自己不做饭,平时也是每顿都点外卖,这一次,我有了心眼,便回答道:“放在门口就行。” 门口的男人放下袋子,下一刻我的订单就点了送达,而后男人从监控画面里离开,没有一点留恋。 我:…… 这才是真的外卖员。 但我也没有立刻出门,保守起见,我准备等半个小时再出门去取外卖。 半个小时后,我检查监控器画面正常后才打开了门。 门口没有人,我拿起外卖进屋,正好饿了,我把菜端出来放在桌上,这一顿点的还算清淡,味道不错,很有营养。 海参煲汤,还有一些其他的菜,浓汤不腻,汤汁入口也很香。 这一顿虽然是外卖,价格也不便宜,但能住在这种地方,经济实力自然不差,不会在吃的上面亏待自己。 吃完之后我收拾了一下桌面,把垃圾装进袋子里,放在厨房角落,我有洁癖,受不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天黑了,我转头看向落地窗外的天色。 天空乌云密布,看不见星辰,估计明天会下雨,不适宜出门。 沙发上的手机铃声响了,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备注是妈妈。 我拿起手机,挂断电话,又继续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电话坚持不懈地打了过来。 我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摁下了接听按钮。 “怎么又和人发脾气了?还把人打了?我听你张阿姨说,你已经三天没去上班了,说要辞职,是不是现在的工作不满意啊,你那个同事人家也不是故意撞到你的,而且你张阿姨说他们已经训过人了,如果不喜欢这个工作就和妈妈说嘛,妈妈帮你重新找一个。” “这个月你拿不到工资了,缺不缺钱啊,要不然妈妈给你再打两万块?” 听着电话里担忧的声音,我忍不住出声打断道:“阿姨。” 我顿了顿,继续道:“不好意思啊阿姨,晓萱和盼盼下午来我家玩,不小心把手机落在我这儿了,我这晚上有事,明天才能给她送过去。” “啊,你是晓萱的朋友啊?” “是的,阿姨,我姓罗,您叫我小罗就行了,不过你别着急,我都听出来了,晓萱这几天心情不好,您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她和我说过,下个月要和盼盼出去旅游散散心,您给她打电话,只会让她更有压力。” 我笑着道:“依我看啊,有我们这些闺蜜陪着,您就放心吧。” “说的也对,她的确是有点烦我了……那就拜托你们照顾她,多费点心了,她这个孩子从小脾气就大,容易得罪人,麻烦你们了,晓萱之前就念叨着要和盼盼去国外玩,出去旅游的话,我给她打八万到卡上吧,麻烦你转告一下,让她不用担心钱的事情。” 我羡慕道:“阿姨,您对晓萱真好。” “咚咚咚。” 又是敲门声。 我转头看去:“阿姨,我家里有客人来了,我先挂了。” “好的好的,你去忙吧。” 挂了电话,我看向门口,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外卖已经送过了,手机里也没有订单,平时不会有人来她家里,怎么今天还有人来敲门? 第4章 独居2 咚咚咚。 我没有开口说话,但是门外的敲门声无比坚持,大有我不开门,就能敲一晚上的架势。 我走到门口,不耐烦道:“谁啊?” “我姓赵,今早物业已经和你说过了吧?我都来了几次了,再不处理就麻烦了,你能不能配合一下?我也有很多活要做的好吗?” 第9章 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一时拿不准外面的人说的话的真假。 盼盼说过的话总是时不时在我的脑子里冒出来。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不好意思,最近听说市里最近有人入室杀人的事情发生,我都收到好几个短信提醒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了——” “不是吧,你的意思是说我是杀人犯?!要不然我去把物业的人叫来我们理论理论?” 从监控屏幕上看上去,门口的男人个子比起之前那个声称自己是送外卖的奇怪男人,更矮一点,体型也更加壮实。 他没有遮住脸,能看出来大概三十多岁,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斜背着一个大箱子。 他比之前敲门的人更不耐烦,似乎心情很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脱下手套,放在旁边柜子里,同时出声解释道:“只是谨慎一点更好,这个时间物业也下班了吧,你先说说到底什么情况,我看和物业说的是不是一样的,好确定一下你的身份。” “什么情况?我都没看见怎么知道什么情况?” 男人强压怒气,继续急促地开口道:“现在都几点了,打工人不容易,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们这些人不比你们住在这种好话地方的有钱人,赚的都是辛苦钱,但你三番五次放我鸽子,这也不好吧?我都来几趟了,车费很贵的,而且你这事不处理,物业也会找你,你自己不也麻烦吗?” 见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言语间全是打工人快要崩溃的真情实感,估计也不会是假的,我便打开了门:“行了行了,进来吧。” “早开门不就好了。” 男人提着箱子走了进来,脸色黑沉,嘴里还不满地嘟囔了几句。 我提醒他:“换鞋。” 他看了一眼鞋架上的一次性拖鞋:“我自己带了。” 说吧,男人后退几步, 他打开自己背着的工具箱,露出里面的各种工具,还有一双鞋套。 拿出鞋套后男人熟练地将其套在自己的鞋上。 我看了一眼他的鞋套:“你怎么知道要提前准备……” 男人抬头白了我一眼:“我又不是第一次做你们这个小区的单子,还不知道你们的要求?厕所在哪?” 我顺着问:“厕所……问题很大吗?” “当然大,不然我能自己跑一趟?你这搞不好要重做防水。” 我皱眉:“这么好的房子,防水居然有问题?他们怎么搞的?” 男人穿好了鞋套,直接往里面走:“这栋楼好几户的防水都做的有问题,你这不是我看过的第一家,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看了一眼客厅的空调:“空调开这么低?” 我回答道:“我怕热,那你看看厕所吧,我这几天家里要来客人,最好不要大动,对了,怎么称呼?” “我不是说了吗,姓赵,你叫我赵师傅就行。” 他伸手转动走廊左边的门把手,却发现扭不动。 我看了一眼:“厕所在右手边,你开的那是卧室门。” 赵师傅扫四周了一眼:“你们家就一个厕所,卧室没有?” 我沉默了一下,但很快道:“主卧有一个,但是我丈夫……我老公t在里面睡觉,他累了一天了,我不想打扰到他,估计是他锁了门吧,你动作小点。” 赵师傅“哦”了一声,似乎对我的“虚空老公”并不感兴趣,转身推门进了右边的厕所。 我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微变,连忙冲到厕所门口,但已经晚了。 他已经看见了厕所里的东西。 ** 厕所空间很大,最里面有个浴缸。 浴缸和外面厕所空间之间有个米白色的浴帘。 浴帘拉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但是一进厕所,就能闻到里面的一股异味。 赵师傅皱着眉头后退几步:“什么味?你们家垃圾都堆厕所?” 我有些慌乱:“厕所里堆了一些东西,不太方便处理,要不然这样,我今天收拾一下,你明天再来——” “我可没时间再折腾,来都来了,” 不等我阻拦,他已经闻着空气中的腐臭味走到浴帘面前。 哗的一声, 赵师傅伸手拉开了浴帘。 我和他都同时没说话。 浴帘后面,浴缸前面,堆着两三个黑色塑料袋。 浓重的气味就是从塑料袋中散发出来的,除了微弱的腐臭味,还有血腥味。 赵师傅转头看我,一时之间目光情绪复杂,他的大脑估计有些空白。 因为这个气味和死老鼠很像, 每个闻到的人脑子里都会冒出两个字。 “尸……尸体?” 我也后退了几步,站在厕所门口,握住门把手,“怎么可能,你想多了,就是家里发现了几只死老鼠……”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便握住箱子里的扳手,后退几步,走到黑色塑料袋旁边,“你别过来,站那儿!我说空调怎么开这么低……你们这地方怎么可能有老鼠!” 他比我强壮,手里又有工具,正面冲突起来,我没有任何胜算。 我露出僵硬的笑容:“赵师傅,你想多了,就这么几个小袋子,也装不下尸体啊,而且,空调开在客厅,东西在厕所,这也不合理吧?这就是一些垃圾,我一会下去就扔了,我刚才不让你进来,就是怕你嫌弃这儿臭。” 第10章 赵师傅被我的话说动了些。 但随后,他又脸色一变:“不对,垃圾和老鼠怎么会还有血味?这袋子装不下尸体,但可以装下尸块!” 他转身蹲下,但双眼依然紧盯着我,而后又用手里的扳手工具勾破垃圾袋,从垃圾袋的破口处露出了异味的来源——一只染血的脚! 但不是人的脚, 这只脚带着被血染红的毛, 是一只猫的脚。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赵师傅踢了一脚垃圾袋, 半只猫的尸体露了出来,有些毛发已经消失了。 还有些毛发□□涸的血粘结在一起,旁边显露出的皮肉上都是各种伤痕。 他低头看了一眼塑料袋里的尸体,又看了一眼我。 赵师傅意识到什么:“你,你虐猫啊?” 我试图解释:“我说是我路上捡到的尸体,看它们可怜所以带回来准备好好安葬……算了,是的,虐猫,怎么,这事你也管?杀猫不犯法吧?” 在借口说出口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事没那么好糊弄,赵师傅看起来也不是弱智,还不如直接承认。 但他最好别多管闲事。 赵师傅冷笑几声:“犯不犯法我不知道,但这件事说出去,你的名声也不好听吧?” 我笑着打开厕所里的换气:“你和谁说呢,住在这儿的有钱人都和你说的一样,对别人漠不关心,他们既不对我的八卦感兴趣,也和我没关系,怎么看我无所谓。” 赵师傅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色垃圾袋,旁边还有两个,但里面是什么,已经显而易见了,他拿出手机:“我发到网上,让你身败名裂,这你总该害怕了吧?” 我脸色微变,立刻安抚他道:“我们可以谈谈,你先放下手机。” 赵师傅似乎察觉到我的态度转变,他也没有继续动作:“怎么,你动手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做的这种事情会被人发现?” 他露出厌恶的表情:“有钱就变.态,真搞不懂你们这种人。” 我苦笑一声,调整了一下表情:“我说这不是我杀的,你相信吗?” 赵师傅:“你刚才还说就是你干的!” 我解释道:“我刚才可没承认是我干的,我只是说,这的确是虐猫,但是……” 我嗫嚅了一下,眼眶红了起来:“其实,这是我丈夫做的,他工作压力大,所以就……” 眼看赵师傅面露不满,我立刻解释道:“我知道这不对,我已经骂过他好几次了,所以他才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就是和我置气,我也是今天出差回来才发现的,但是你刚才说的对,这件事一旦曝光,对他影响很大,当然,我不会白提出这个要求,我可以补偿你!你等等!” 我转身去客厅,从沙发上的名贵包包里拿出一叠现金,回到厕所,递了出去:“这是两千块,只要你当做没看见就行,当然,我也会以后监督他,不让他继续做这种事了。” 他刚才掏出手机,却不立刻拍照,显然就是有回转的余地。 两千块对于他来说不是一笔小钱,但发布这件事,他只能得到几个点赞和转发。 我又继续添了一把火:“我老公脾气不好,他如果知道是你做的这件事,肯定会去物业投诉你,侵犯住户隐私,你应该知道物业对住户的态度吧?” 后面的话我没说完,但是赵师傅显然也想到了后果。 物业不会得罪我们,只会开掉他,换一家做装修的。 这个小区是高档小区,给的钱也比别的地方多,他舍不得丢掉这个客源。 赵师傅伸手接过现金,放下了工具,冷哼一声:“我最看不起他这种人,”他冷哼完,将现金揣进了最里层衣服的兜里,然后蹲下来开始检查厕所的漏水情况。 我:“……” 解决的比我想的还要简单。 果然这世界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不,应该还是有的。 我微微转头,看了一眼主卧的门。 赵师傅蹲在地上,摸了一会,斜着瞥了我一眼:“愣着干嘛,把这些东西丢出去啊,这么臭,我怎么检查厕所的情况?” 我带上胶皮手套,进去收拾垃圾袋和里面的猫尸,正准备提着出去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赵师傅:“师傅,家里安装了监控,麻烦您好好检查一下厕所,我一会就回来。” 监控连着桌上的电脑,手机上也有软件可以查看。 我说这句话,是要提醒他, 别在家里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拿走不该拿走的东西,或者去不该去的地方。 地上的赵师傅一惊,随后想起刚才收钱的事情,紧张问道:“厕所不会还有监控吧?!” 我提着垃圾袋站在原地有些尴尬:“……有钱人虽然变.态,但是还没变.态到这个程度。” 看来赵师傅也不是傻子。 也是,如果真有住户丢东西,他也就没有下一单了。 “你还挺幽默的,就是嫁了个神经病,” 赵师傅碎碎念起来:“不过,能住在这种地方,是个神经病也认了。” 我笑了笑,没有反驳什么,提着垃圾袋出门了。 监控的确有,但是我已经拆掉了,清空所有内容后,将电池和存储卡扔到马桶里冲走了。 手里的软件无论是本机空间还是云存储空间,我也都检查过,将所有的监控内容彻底删除。 第11章 留着那种东西,只会对自己不利。 外面路灯亮着,狂风大作。 即便是小区里也有很大的风, 我提着手里三个垃圾袋,想了想,没扔到楼下的垃圾桶,而是多走了几步,扔到别的单元楼下,扒开垃圾箱最外面的几层垃圾袋,扔到了里面。 这里的摄像头我都清楚位置,不会被拍到。 运气好的话,那些翻垃圾的只会翻外面新扔的垃圾,里面的不会动。 只要明天垃圾车把东西拖到垃圾站, 就没人知道这些尸体是哪来的。 因为大风天气,小区外面没什么人, 我收拢了衣领,理了理帽子,往前走了没几步,便看见一个黑衣女人站在夜色里,一动不动。 我吓了一跳。 那女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看上去十分消瘦,脸色极差,眼眶深陷,好似幽灵一般,皮肤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好在她的目光只是盯着旁边八栋的大楼入口,没有注意到我。 我绕开黑衣女人,小心回到楼下。 单元楼入口,以及电梯都有监控,但我出门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不会被拍到脸。 刚进电梯,我才注意到手机登录的社交账号上已经收到了不少消息,只不过刚才扔东西没注意到,我挨个往上翻。 都是盼盼发来的。 【最新消息!你知道吗,第一个死人的小区有人说案发的那几天,经常有人上门敲门 借口不只是送外卖,还有修电器和重做防水层! 他们没开门,因为自己没点外卖,也没叫装修和电器修理! 你得小心,如果凶手会装修,说不定也会撬锁!】 【敲t门的人说是物业安排的,可是出了命案之后,那些居民去问了物业,物业说根本就没有联系过。】 【我在群聊里看见他们发的那些小区居民群里的聊天记录,天,你不知道多吓人!】 【[聊天记录转发]】 我点开一看,还真是和盼盼说的一样。 【而且那些人都是晚上来敲门的,被找的基本上都是独居的女生,想想就后怕,我上次也收到一个外卖,我自己根本没点过! 当时我没开门,现在想来好恐怖,后来我直接扔掉了,我还以为是送错的。】 【想想也是,正常人谁晚上出工啊!】 【你不知道我碰到的那个送外卖有多恐怖,他居然可以准确地报出我的个人信息和地址! 我当时吓得脑子一片空白,都忘记报警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不是我哥正好在我家,我估计就凶多吉少了。】 【我看网上说,可以在门口放一双男人的鞋,假装家里还有人,你要不也试试看,不过记得别弄得太新,弄点泥土上去。】 【虽然你们那儿治安还不错,但是也说不准啊,万一这个凶手真的就是专门盯上独居的女生动手,那可太危险了!】 【还有人说看见有穿着黑色衣服戴着帽子的陌生人他们小区里转悠,凶手这么久都没被抓住,肯定心思很缜密,早就谋划好了,这是在踩点吧,估计早就观察受害人很久了!】 【你在做什么,怎么不回消息啊??】 【萱萱?】 【萱萱,你不会出事了吧,看到消息回我一下!】 我终于出了电梯,手机也有了信号。 低着头走到门口,我开始回复消息:【没事,我只是刚才出去丢垃圾了,在电梯里没有信号。】 盼盼很快回复:【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出事了呢。】 我发了一个卖萌的表情包:【你别多心了,都是自己吓自己,我有时候忘记看消息,可能会晚点才回复。】 盼盼:【你说的也对,这么多人,未必咱们就能碰上,说不定这几天凶手就能被抓住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今天出去玩的好累,我早点睡,你也注意安全哦~】 我插进钥匙,正要开门。 但那一瞬间,我又迟疑了起来。 盼盼说的不像是假的,有模有样的,而且和我刚才碰到的事情也对得上,万一……凶手就是做装修的呢? 他完全有理由光明正大进入别人的家里。 身份也不会被人怀疑。 做防水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业主自己联系的,我先前想着这里是高档小区,或许物业提供的服务会好一些,但是凡事都有万一。 里面的这个人,真的是物业叫来的吗? 该不会,真有恋尸癖连环杀人魔? 而且,谁说杀人犯就不需要钱了? 正当我心绪难宁的时候,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赵师傅站在门内,手里握着一只扳手。 我愣在原地,突然想到一件事。 做防水,用不到扳手吧? 眼前的男人盯着我,突然问道:“怎么不进来?我看你在门口站了很久了。” 他怎么知道我在门口看手机消息? 第5章 独居3 我的手心微微出汗。 他的目光落在我拿着手机的手上。 我的目光落在他拿扳手的手上。 我们一起陷入了物理上短暂,精神上却无比漫长的沉默。 我将手机屏幕熄灭,干笑道:“刚才朋友发消息说一会来我家找我,我在回消息。” 赵师傅闻言没说什么,只是眯了眯眼睛,他往后退了一步,也把扳手收到身后:“那就进来吧。” 第12章 我和他对峙,我没有胜算。 就算转身就跑,也只是把后背和后脑留给他, 如果赵师傅真有问题, 那一扳手立刻就能把我带走。 我不一定能跑过他, 而且,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引来太多人。 我唯一的胜算,就是屋子里的“丈夫”。 我边说边往里走:“还是麻烦赵师傅动作小声点,我丈夫是拳击教练,每次休息不好被吵醒都会生气。” 赵师傅嘲讽道:“拳击教练就可以虐猫了?” 我尴尬笑笑,走进屋内,一切都和我离开的时候没区别。 ——除了角落的快递被拆开了。 “你老公……你不会是瞎说的吧?” 赵师傅突然问道。 我:“嗯?什么?” “你的老公,拳击教练,我怎么觉得……”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我几下:“是你编出来吓唬我的呢?” 我装作镇定的样子,回答道:“怎么可能,而且赵师傅你又不是坏人,我吓你又有什么用?” 赵师傅呵呵笑了两声:“你之前还不给我开门,不就是把我当坏人?” 我移开目光,转而看向客厅地上,打开的快递盒里面露出的一些东西上,赵师傅注意到我的目光,嗤之以鼻道:“这就是你那个老公的“作案”工具吧?越是人模人样的人,心里越变.态,还拳击教练,这样的人也能当教练,真是……” 我只是瞥了一眼,便能看出盒子里放着的一些大型剪刀,长棍,甚至还有小型的喷火枪。 我连忙打断他:“赵师傅,你都收了钱了,咱们这事能不能先别提了?” 赵师傅:“我收了钱,只是答应你们不说出去,但没答应你们可以继续做这种事情,你刚才去扔东西,怎么不把这些也一起扔了?” 我无奈道:“我提不下啊。” 再这么拖延下去,总觉得会出事。 我见赵师傅还想说什么,便主动道:“要不然赵师傅你走的时候,帮我把这些带走扔掉吧,这样你总相信我的决心了吧?” 赵师傅打开工具箱,将扳手放进箱子里,脱下手套:“行吧,我就帮你这个忙,你这些东西怕是正常渠道买不到吧?” 我站在客厅里,浑身僵硬,他只要一刻不离开,我就一刻不能放松,我转移话题道:“对了,赵师傅,刚才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站了很久?” 赵师傅指了指墙上的监视器:“我听见门口有动静,就过去看看。” 我“哦”了一声,看向厕所的方向:“你这么晚还上班啊?对了,厕所的防水弄完了?如果解决了,你要不先走吧,我怕我——” 这下轮到赵师傅打断我了:“哪有那么快,你要早点让我进来检查,我们也不至于这件事拖到现在吧,我看过了,你们家的情况比我想的还要严重,我明天要带点材料来,估计要花点时间。” 我有些犹豫:“明天?” 赵师傅拿出手机:“对,你留个电话,明天我来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我迟疑道:“你说你的号码,我给你打一个存吧,对了,这个得弄多久?” “我一个人的话,一两天差不多,主要是你总是不在家,” 见我为难的样子,赵师傅皱眉道:“你家里不是有监控吗?实在不行,你帮我开完门,自己去上班就行了,我一天就能搞定,不过得一个上午和下午,你要嫌慢,我带个人一起做,不过人工费就要多收一点——” 我有些犹豫。 现在一个赵师傅有没有问题还没搞清楚,他再带个帮手,说不定连我的虚拟老公都不怕了。 今天他一直没动手,恐怕是我的虚张声势起了作用。 可一整天的时间…… 存好彼此的电话号码,我抬头道:“还是你一个人来吧,你也知道,我老公那个……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家里的东西也没处理好,别人如果也发现了,那我之前的两千块不是白花了?” 听到我提到“两千块”三个字,赵师傅显然也有些神情不太自在,但也瞬间理解我了:“那行,我一个人给你做了,我干活麻利得很,现在的住户,装修的要求越来越刁钻,还要求最短的时间干好,俗话说,慢工出细活,可在我手里,你就放心吧,说几天交工就几天。” 我试探问道:“价格多少?” “价格物业那边我们有合作价,他们会按照单子数量给的,如果你要多给点人工小费也没关系。”他边说边朝着门口走去,“我还有下一家要去做,这家和你一样,也烦得很,要求一大堆,又喜欢催工,好在就快做完了。” 一直到赵师傅喋喋不休地走出去,我忙不迭关上门,才松了口气。 终于安静了。 过了一会,我才想起来。 赵师傅还没解释,为什么晚上还来上工。 那个杀人犯不是随便挑选的下手对象, 他会事先踩点,了解死者的个人情况。 或许他就是借着这样的工作,来选择受害者的,而我不符合他的标准。 而且,我还“告诉”过他,家里有监控。 当然,家里的监控已经被拆掉了。 这事不能让他知道,所以走之前我告诉赵师傅,明天一天我都在家里休息,他可以早上九点过来。 赵师傅只当是我怕他偷工减料,想盯着他做活,露出见怪不怪的表情后,也没有多说“拆穿”我。 第13章 但我至今还是怀疑他。 他没有收钱,而是说物业会给,很多t住户会想着反正不用自己出钱,而让他随便进出检查。 作为一个装修工,他的脾气和态度也太差了,不过我不是直接和他对接的人,他直接从物业那儿拿钱,对我没什么耐心也说得通。 但至今发生的一切都无法证实他有或者没有问题。 一般的小区物业是不会承担这部分的开销的。 但这是高档小区,按理来说厕所防水不应该出问题,所以由他们来承担二次修补的花销也不是没可能,我也拿不准是真的假的。 如果是假的,那他明天还要来做所谓的防水处理,恐怕是还没放弃我这个目标。 如果是真的,我也不能放松警惕。 其实要验证真假很简单,只要询问物业就行了。 可是物业必定会询问我的身份。 我不能冒任何风险。 等平静下来,我套上刚才取下的手套,开始清理刚才留下的指纹。 我也可以一走了之,但是这地方确实不错,丢了工作之后,我原本就拖欠的房租更是没有还上的可能,房东都要赶人了,正好换个地方住。 之前的房租和生活费都是借款,实习三个月只有数百工资,还不如刚才打发装修工的小费多。 原本指望转正后的稳定工资和待遇…… 可如今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沙晓萱是个不错的人,当然,不是说性格。 而是说她的生活。 她有朋友,但都是酒肉朋友,不会对她的失踪有过多在意。 他们只会出去彻夜狂欢,最熟悉的地方是这个城市的各种吃喝玩乐的地方,而不是她家的地址。 他们夜间喝酒,白天睡觉, 赵师傅如果说的不是假话,那他前几次来不是沙晓萱不在家,而是她在睡觉,没听见敲门也好,故意不开门不想起床也罢,都有可能。 我也问出了她手机电脑的密码和支付密码。 她的账户,会有一个慈爱的母亲源源不断地打款,就算不打款,里面的余额也足够我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 她父母的电话是从首都打来的, 距离这儿十万八千里。 卧室里我找到了房产证,所以不会再有房东上门。 只剩下最后一个钱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处理, 尸体。 用钥匙打开主卧的门,我打开灯, 看着床铺上的女孩安静的模样,不由得心想,她睡着了比她醒着顺眼多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永远不会睁开的样子,更顺眼。 客厅的空调温度很低,因为我不喜欢热。 我拿起遥控器,将主卧的空调,又调低了几度,顺便在屋子里喷洒了好几下香水,然后再次关上门,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方案。 无非是如何将目标最快最安静地分解成容易携带的垃圾,然后合理地带出去扔掉。 好在计划早就在我的脑子里过了很多遍。 放在家里是不行的,会臭掉,烂掉。 当然,她没死的时候,已经如此了,只不过,大部分人闻不到那股臭味,烂味。 唯一和她关系好的,估计就是这个盼盼。 赵师傅来之前,我看过她社交软件上和其他人的所有聊天记录,都是塑料朋友,只有盼盼,经常有聊天信息往来。 盼盼也知道沙晓萱的住址。 但要甩掉一个有秘密在我手里的“朋友”,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事不能着急,要慢慢来,盼盼才不会起疑。 赵师傅说的不错,如果发到网上,被别人知道她们虐猫,比起没什么力度的惩罚来说,她们更怕的是自己社会性死亡。 但不到最后一步, 我不想做给自己多找麻烦的事情。 想了解沙晓萱很简单,只需要看看她扔掉的快递盒,垃圾……跟踪她一段时间就行。 就和盼盼说的一样,一个陌生人想要进入目标的家中,理由无非就是那么几个,送外卖,送快递,以前还有□□,现在,查灭火装置也是个不错的理由。 我让她开门的方法很简单,说她前几天买的东西有问题。 快递公司,单号尾号,还有买的东西都能对得上,而这些信息从快递盒子上都能得到。 她可没有我这么有警惕心。 大概是因为她藏着的不是人尸,而是猫尸。 客厅里的那些工具就算是扔了,被别人发现也很容易引起麻烦,所以我叮嘱过赵师傅扔远点。 主卧床上的尸体已经僵硬,没有任何温度。 她的眼睛还睁着,露出惊恐和痛苦的表情,眼珠子凸出,像是在岸上干涸而死的臭鱼。 我坐在床边,伸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血痕。 可惜,血已经干了,猩红的斑点贴在苍白的皮肤上,像是不小心洒落的发黑颜料。 盼盼说的没错,任何谋划已久的杀人案件,事先都需要经过深思熟虑的考察,计划,才不会被立刻发现。 入室杀人。 独居者最好下手。 尤其是独居的女生,一个人在家的时候, 可一定要提高警惕。 第6章 独居4 我用钥匙锁上主卧门。 好在这里还有一间客卧,我不至于和尸体睡在一起。 第14章 无论是主卧还是客卧,都有淡淡的香味, 虽然味道不同,但都很安神催眠。 沙晓萱喜欢熏香和香水, 卧室里摆满了一柜子名贵的香水,香薰。 处理完该处理的事情,洗了咖啡杯,我便上床睡觉。 累了一天,我睡的很沉, 第二天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我一看时间,已经早上九点过了。 来电显示是赵师傅。 我睡的太沉,竟然没听见他愤怒的砸门声,好在手机就放在耳边,铃声把我震醒了。 以前睡得不好,哪怕是晚上,或者休息日,上司一个电话,我就得爬起来回公司加班,所以对带着震动的手机铃声格外敏感。 我接了电话,让赵师傅稍等一会,而后爬起来穿上外套,理了理头发,才给他开门:“抱歉,昨天睡得太晚了,没听见敲门声,进来吧。” 赵师傅这次背了个更大的工具箱,还拖进来了不少防水材料,看起来是真的很专业,也很装修。 他径直进了厕所,埋头就开始干活。 似乎对我半天不开门有所怨言,他从进来开始就没和我搭过腔。 我看了一会,实在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要么他就是个正常的装修工, 要么他就是个兼职杀人的正常装修工。 就在我准备去客厅点个外卖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赵师傅,昨天你还没说,怎么大晚上还加班啊,我看你也挺辛苦的。” 赵师傅冷哼一声:“你倒是关心我得很,真关心我,就早点开门,我早点干完活,可以回去休息。” 我旁敲侧击:“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是睡得太沉了,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晚上出工,有加班费吗?” 赵师傅埋头处理厕所的地面:“我们这些干一单赚一单的,哪有加班费?还不是为了交上孩子上学的补习班学费,才从早干到晚的。” 过了一会,厕所传来巨大的机器转动声, 我捂着耳朵回了客厅。 今天一整天,赵师傅都在。 尸体是暂时动不了了。 不过防水如果真有问题,处理一下也是好事,毕竟以后还得在厕所做很多事情。 如果血水漏下去,被楼下的住户投诉…… 那可有大麻烦了。 既然是真搞装修的,我也逐渐放下心来,中午点了外卖,给赵师傅也点了一顿好的。 “赵师傅,喜欢吃什么?” “不用,我中午出去买个盒饭就行。” “那怎么行,累了一早上了,喜欢吃蒸鸡还是烤鸭?” “啊,不用了,这些太贵了……” 我笑了笑,道:“没事,赵师傅,这点饭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我在手机上下了单:“师傅,这些也不贵啊,平时你都吃什么?” 赵师傅用手臂上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头也不抬地继续处理着厕所的地面:“外面找家店十几块钱就能解决一顿,你这点一顿外卖,得好几十块钱!” 我并非是想了解装修行业,只是还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一直在做装修,了解这项工作,"做一家的防水,能赚多少呀?你别误会,只是随便聊聊。" 赵师傅自然地回答道:“我也不是一个人赚的,店里还要抽成,就赚个人工费,你们小区的单子还算不错,比其他地方都高一些,但不过也就是七八十块。” 比我想的要低一些。 难怪他会一边骂我的虚空老公,一边收下那两千块。 两千块,对一个急需要钱,又要养家的人来说,是一笔“巨款”。 但对于如今的我和当初的沙晓萱来说,不过是包里的一叠零花钱。 ** 多给的小费,丰厚的午饭,还有我有意放低的姿态,都让赵师傅今天对我的改观了不少。 当然,我想起最大作用的,应该还是今天给出的,这笔不算小的小费。 经过一天的观察,我已经可以确定。 赵师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专业过硬的装修工。 他见过我,这是最棘手的事。 杀掉沙晓萱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要伪装的足够好,就不t会有人发现。 但赵师傅有家庭,有工作, 他如果失踪,第二天警察就能找上门来。 但这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有了钱,稍微整容一下,加上化妆打扮,以后没人能再认出来我。 等时机成熟了,换个地方生活,去国外也好,哪里都行,我本来和沙晓萱长得就很相似。 只要我还掌握着她的手机,社交媒体,身份证,银行账户,在别人眼里,她就永远“活着”。 这年头不和父母一起生活的年轻人太多了,以她的性格,就算是过年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当然,这些好消息,不是我提前知道的。 翻看了她社交平台里的所有聊天记录,购物记录,生活记录之后,我比她的父母还了解她。 好在赵师傅什么都没发现。 “你老公呢?” 对我态度转变之后,赵师傅又主动问起了这个话题。 我不知道他是很在意这件事,还是也在试探我,只好回答道:“他有事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忙完,忙完会回来的。” 赵师傅“哦”了一声,“虐猫的事情,你警告过他了吧?” 第15章 我不知道他问这句话的用意,没有立刻回答。 “你别多想,我不是要敲诈你,只不过一般虐待动物的人都有暴力倾向,我提醒你,你可得小心点,”赵师傅瞥了我一眼:“而且这种事情损阴德,以后会遭报应的……” 眼看他停下手里的活儿开始批评教育,我连忙道:“赵师傅,这地面还要多久才能贴完啊?我什么时候能正常用这间厕所?” 赵师傅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主卧:“你们家里不是还有另一个厕所吗?这间厕所,最快也要一天以后才能试水,没事的时候可以开一下通风……” 他交代了几句。 而我只是想着其他问题,这是个麻烦事。 这间厕所更大,处理尸体更方便,但刚做完防水,起码要等一两天后才能动手。 ** 赵师傅说明天再来, 但明天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多给了一点小费,让他晚上再多做两个小时,把地面补好。 晚饭依然点的是外卖,赵师傅在厕所装修,这动静可不小,送外卖的无论是真的外卖员还是假的,都不会多停留。 吃过晚饭,我下楼去取点东西,留赵师傅在家里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主卧是锁上的,他如果是个正常的装修工,就不会撬开客户家的卧室门进去。 沙晓萱的社交平台上有个联系人。 她从这个联系人手里她买过很多外面买不到的特殊工具,我翻了一下这个人朋友圈卖的其他工具,很多东西用来处理尸体正好,这种灰色渠道也不容易被查到。 昨晚我下了单,加价加急,让他们把东西送到距离小区几公里外的一个代收点。 沙晓萱有自己的车,价值不菲,而我曾经是部门里的专业司机,谁需要人开车,无论是不是工作时间,我都得随叫随到。 我开车去代收点拿到箱子之后,发现手机收到了几条消息。 盼盼问:【旅游计划做的怎么样了,我已经等不及和你一起出去玩啦!】 我回复:【哭哭。】 我:【工作的事情和家里吵了一架,我妈说我太任性了。】 盼盼:【啊?怎么会,叔叔阿姨不是最疼你了吗?】 我:【是啊,所以我也生气了,他们居然为了一个外人骂我!】 盼盼对我模仿出来的语气没有半点怀疑。 我:【你也知道,没有我妈打钱,我账户里的钱根本就不够,之前换了新车之后,把里面的钱都花光了,旅游只能推迟了,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看我妈他们什么时候和我道歉吧。】 盼盼:【那好吧,要不今晚出来玩玩,别想不开心的事情了,最近新开了一家酒吧,巨好玩!】 我:【不去了,家里厕所防水层有问题,这几天装修师傅要来,你也知道,他们总是毛手毛脚的,我不在家里盯着,谁知道他们会在我家里做什么。】 盼盼:【没有你多无聊啊!】 我:【你不是说最近有杀人犯还没抓住吗,半夜回来也不安全,你也注意点。】 盼盼:【也是,我差点都忘了,咱们还是少出门,等人抓住了再说吧。】 另外的消息是晓萱的父亲发来的。 【有空给你妈打个电话,她很担心你!】 我当然不会打电话,而是直接发了信息:【烦死了,都说了不要老是给我打电话,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还天天要接父母的电话!】 【你和我妈说,手机我拿回来了,这几天我要和盼盼出去旅游,你们也别打扰我。】 对面很快回复了消息:【出去玩少喝点酒!】 【网页链接分享:酒精对人体的三十条致命伤害,快分享给你身边的家人朋友看看!】 我:“……” 我回复:【知道了,你们要是真不放心我,就多打点钱过来。】 这也不是盼盼第一次和他们要钱,他们没有起疑,盼盼不向他们要钱,他们才会怀疑。 几分钟后,手机账户收到两万块的转账短信。 我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想到这么多。 但坐在车里,系上安全带,我突然又想到什么。 打开网页,我搜索了一下本市名字加入室杀人的关键词,却什么新闻都没搜到。 这个杀人犯真的存在吗? 为什么网上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往上翻了一下和盼盼的聊天记录,发现在分享猫咪的聊天之中,还穿着一些她爱开的玩笑。 【晓萱,我觉得活着真没意思,我要从桥上跳下去,结束我这没人在意的破烂人生。】 但是最后的结果是—— 【骗你的,大冒险输啦,他们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来找我而已,你还是回去吧哈哈哈爱你~你对我的关心我已经收到啦~太感动了,你是唯一一个会直接出门来找我的人!】 还有一些其他的—— 晓萱发送的消息:【盼盼,我的后备箱发现了一只死猫,好诡异……我们不是一起埋了它吗?!】 盼盼回复:【什么,是不是诈尸了?不可能啊!你是不是被鬼缠上了??】 晓萱:【你别吓我,我一个人在家里!】 【视频通话已结束。】 盼盼:【哈哈哈哈你的脸色看起来太有意思了,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小!好了,不逗你了。】 第16章 盼盼:【是我挖出来放进去的,就是吓吓你而已~】 晓萱:【为什么?!】 盼盼:【无聊啊。】 晓萱:【我*************】 盼盼:【好了,你刚才都骂了我十几分钟了,别生气了,我过阵子给你送一套新的秘密武器怎么样?超级大礼包哦~快递直接送到你家,免得你跑一趟去拿了。】 …… 盼盼喜欢开玩笑,恶作剧,编造故事。 越是离奇,诡异的事情,她讲的越是绘声绘色,彷佛自己亲眼看见一般。 她知道市里发了很多注意居家安全的短信,所以她编造了一个全新的故事,故事里的内容,角色,全都栩栩如生。 警方还没破案,她已经知道凶手是用什么借口进入受害者的家,真是靠小道消息? 除非,这案子就是她做的。 或者,杀人犯根本就不存在, 只是她从哪部小说里看到的,抄下来吓唬人的而已。 但那些聊天记录,想要伪造起来,还得有好几个号陪她演戏,不过,盼盼应该也知道,没点东西吓唬不到“晓萱”。 回来的路上堵车,前面的红灯持续亮着。 手机响了。 是赵师傅打来的电话,他已经做完了最后的工作,要去接孩子补习班下课,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看着漫长的红绿灯,估摸着还要半个小时。 “那这样吧,我先走了,如果厕所还有问题,你在给我打电话,我在客厅留了个字条,上面是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红灯变绿,但前面的车辆依然不让通行,身后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我调动车身,和其他车一样,让开一条紧急通道。 “喂?你还在听吗?没事我就挂了。” 我看着救护车远去的身影,回过神来:“麻烦赵师傅了,我相信你的手艺,肯定没问题。” 结束通话,我开着车回到小区,从地下停车场进电梯后,压低了帽檐,调整了一下口罩,进去低头假装玩手机。 回到门口,我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很安静,什么响动也没有。 我用钥匙打开房门, 打开灯后的整个客厅明亮至极。 水晶灯的光落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四周的家具干净,整洁,漂亮,美丽的就像是一个宫殿。 我走到水晶茶几面前,找到上面留着的纸张。 赵师傅的确写了一些叮嘱的话, 但他也是不想二次返工耽误时间,我更不想因为防水出问题而惹来更多的麻烦。 细致地记完上面的注意事项之后,我才看到下面的最后一段话。 “我知道你说监控什么的是吓唬我,我搞装修的,这东西也不是没装t过,今天我来家里也没看见过摄像头,不过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干这行很多年了,你放心,从来不会动客户家的东西。” 不对劲。 一股不安突然涌上心头。 我看着这一行字。 突然后背发麻,头皮颤动,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 哪里不对? 哪里有问题?! 我快步走到主卧, 主卧依然上锁,用钥匙打开门之后,我打开灯。 卧室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状,尸体也还在原处。 那至死未曾合上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瞳孔涣散,眼球浑浊。 不对,不对…… 赵师傅不是杀人犯, 他不会乱动主人家的东西。 昨天我说有监控,他也不敢乱动,今天更证明了他的确只是来帮厕所地面重装修而已。 那么,他就没有理由拆开客厅的快递。 整个屋子里, 就只有我,赵师傅,还有床上的死人。 我检查过,就这么几个房间,没有其他人。 沙晓萱死的很彻底,快递盒也不是我和赵师傅拆开的。 那…… 是谁拆开的? 我的记忆回到昨天晚上, 从楼下扔完垃圾回到家,我发现快递盒被拆开,当时赵师傅说过的话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他说,“你的老公,拳击教练,我怎么觉得……是你编出来吓唬我的呢?……越是人模人样的人,心里越变态,这样的人也能当教练……?” 他怎么为什么会说,人模人样? 他不可能见过我那编造出来的丈夫,要么是赵师傅在撒谎,可是没有必要,要么,就是…… 他见过。 非但见过,他还觉得,对方看起来并不像是拳击教练。 赵师傅的意思是,我编造了丈夫的职业,只是为了吓唬他。 所以,他并没有看穿我编出来的所有谎言。 “我和他说,我是你的老公,他就相信了。” 我听见客卧里衣柜打开的吱呀声,随后是男人低沉的声音,伴随着靠近的脚步声。 哒哒哒。 他说:“小姐,你比住在这里的那个女人,更像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终于知道,是谁拆开了客厅的快递盒。 原来盼盼这次没有恶作剧。 【独居篇/完。】 第7章 女儿1 《女儿》 “这是她失踪的第七天。” 缜白/文 ** “姓名。” “路小云。” “年龄。” 第17章 “二十二岁……” 对面敲打键盘的动作一停。 男人叹了口气,抬头盯着我:“路小云是吧,二十二岁,你是开玩笑吗?” 他拿起桌上我的身份证,看了一眼,“你确定自己二十二岁?” 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意识到这不是我刚结婚的时候, 而是婚后第七年。 “对不起,对不起,” 我连忙道歉,“我,我记错了,二,二十九岁。” 男人瞥了我一眼,无奈叹了口气,大概也为我的精神状态担忧:“家庭住址。” “……” 我心急如焚,头疼至极,捏着包的手背青筋明显。 但这些繁琐的问题,我却必须一一回答:“警官,能不能,能不能先帮我找找我的女儿啊!” “我们会的,但是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这样我们开展工作起来,才更方便,你先冷静一下,你……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我不需要休息!” 我突然站起来,朝着他大喊了起来:“没有时间了,警官,没有时间了!来不及了,求你,求求你帮我找找我的女儿!” 他愣在当场,而后反应过来,安抚我的情绪:“路,路女士,你别激动,你先把事情说清楚,不然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就算是想要帮你,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我,我明白了,你能不能问快点,我没有时间了,我的女儿她已经失踪七天了,七天!” “别着急,慢慢说,您的女儿今年多大?叫什么?” “七岁!她叫余潇潇……” “余潇潇……按照你的说法,孩子不见这么多天了,为什么现在才来报案?” “我……我……” 男人给我倒了一杯水,让我冷静一下,把一切慢慢说清楚。 ** 我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叫余潇潇。 她很可爱,听话,懂事,头发偏黄,扎起两个小辫子的时候,就像是童话里的小公主。 她懂事,我和余努吵架的时候,她总是抱着玩偶安静地站在一旁。 等我累了,才会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 妈妈不气,妈妈不气。 她很漂亮, 最漂亮的是那双眼睛,水灵灵的, 像是会说话。 潇潇失踪的第一天,我没有发现,因为我没有和她住在一起。 除了白天上班,晚上我还要做一些外接的翻译的工作,朋友介绍的,所以一周里能去看她的时间少之又少。 我想,等攒够一定的积蓄,就可以把她接过来。 我和丈夫从高中的时候就认识,大学也报的同样的志愿。 读完四年本科,本校的老师想让我继续读他的研究生,明年出国去欧洲做学术交流代表,我的外语水平好,他的很多资料都是我翻译的。 但我的丈夫,不,准确地说,是我的前夫,劝我安心毕业,专注家庭。 我知道这样的故事并不新鲜,甚至可能和其他很多人的都很相似。 但现实就是如此, 有无数个人和我一样, 在事业和家庭之中被迫做出选择。 “有我在外面工作,赚钱养家,你还这么累做什么?” “我妈早就想抱个孙子了,我说要等你大学毕业,她每年都催,老人身体的确不好,你能……理解一下他们吗?” “你看,我以前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就这一件事,你难道也不愿意为了我,为了我们这个家,多想一点吗?” 余努对我的确好,什么事情都以我为先, 我一生气,他的礼物和电话随后就到,一直哄到好为止。 高中的时候追求我的人不少,大学了也一样,哪怕我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依然有人坚持不懈地送花,送饭,帮忙打水…… 余努虽然长得并不帅,但收拾的干净,也顺眼。 他性格不错,从来不出去跟一些狐朋狗友喝酒打牌,学习成绩在高中也是排行靠前的。 他说,要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安稳的家,所以他一直都在努力。 我被他逗乐了:“咱们才多大,你就想到孩子了?” 那时的少年温柔地看着我,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在自己的未来里,给那个人一个留最好的位置。” 后来也是同一个人,站在法庭上,冷漠地看着我,说:“两个人既然没有感情,就应该分开,强行绑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 我也站在那冰冷的法庭上,他的对立面上。 不是为了挽留他,而是为了争取我的孩子。 他说的对,既然没有感情,那就分开。 我也厌恶了这么多年的争吵,退让。 我站在那里,是为了争取潇潇的抚养权。 可是我没有工作,没有稳定的收入,也没有房子。 潇潇不是幼儿,在法院看来,已经过了需要母亲的年纪,她被判给了余努,但在我和律师的要求下,余努允许我每周可以去看孩子。 他和孩子一起住在安泉小区。 安泉小区的房子,首付一百万, 其中八十万是我父母出的,几乎是他们的大部分积蓄。 还有二十万,余努当时说,用他的名义买房,可以享受贷款政策,日后还款起来,利息也少一点,我的户口在外地,没办法享受特殊政策。 第18章 唯一的问题在于,名字只能写他一个人。 因为这是特殊政策,若是两人共同买房,利息就不会这么低。 后来每次我一提房本加名字的事情,他就犯难,说自己因为这件事,和母亲吵了好几次。 “你也知道,房贷,车贷,还有全家的花销……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如果不是我爸妈他们经常接济我们,还不知道怎么过呢,我妈觉得,还款是我和他们还的,你要加名字这事她……” “当然,我知道,首付的事情,你爸妈也出了不少力,她这么说就不对!所以我才和她吵!这个月咱们不去他们那儿吃饭了!” “只是对不起你了,不过好在我们是一家人,房子写谁的名字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继续开口坚持,“要不然你去和她道个歉,一家人还是不要闹得太僵了,明天买点补品我们一起去看老人吧?” “不用了……” 余努露出疲倦的神情:“明天我要出差几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几天不回家了,你好好休息吧。” 我说:“要不然,我也出去找份工作?这样你的压力也小一点。” “潇潇还那么小,你身体也不好,出去工作了家里怎么办?谁做饭,谁照顾孩子?别想那么多了,有我在,没事的,当初我答应过你,我赚钱养家,你就负责留在家里,照顾好家里的一切就行了,不用出去劳累。” 就这么一拖二拖, 房子是他的名字,房贷是他的工资还的,这些都有证明。 站在法庭上的时候,还不知道他从t哪里冒出来一份婚前财产公证书,证明这房子…… 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当时付首付买房,走的是他的银行账户,才能对得上银行的检查。 我从父母的账号取出来的现金,当场存到他的账户里,再由他打过去,这是余努提议的,我虽然疑惑,但却没有多想,没想到…… 他早就想到了这一步吗? 我没有证据这样认为,可事实的确如此。 现金交易,没有任何转账凭证。 潇潇跟着他,能住的好点,也没关系。 离婚的第一个月,我经常去看潇潇,余努经常呆在公司,很少时间回来,我也有家里的钥匙,可第二个月开始,一切就变了。 家里换了锁,也换了另一位主人,我每次去,都能看见一张不算欢迎我的脸。 但我并不在乎。 我去又不是看她和余努的。 潇潇不见的这两天里,我没去安泉小区, 本来是要去的,但余努打电话,说带着女儿去游乐园,很晚才会回来,让我过几天再来。 第三天,我带着潇潇最喜欢的兔子玩偶去看她。 这样的玩偶我的房间还有很多,她每过一个生日,我就会给她买一个新的,离婚之后,这些玩偶都被我带走了。 那天去的时候,余努在家,他看见我,脸色黑的像是要下雨的天,问我离婚了还来这里做什么。 他背后的开放式厨房里,有个年轻的女人在忙碌。 我知道她,乔妮,才二十二岁,也是大学刚毕业的年纪,大二的时候去余努的公司实习,就和他认识了。 现在,她成了这个家的新主人。 但她在厨房,不是做饭,而是切水果,混着酸奶,当甜点。 她不做饭,给潇潇吃的都是外卖,她每天和余努出去吃。 我说,我是来看女儿的。 余努的眼里流露出不耐烦,脸上写着“又来了”。 “我们从来就没有生过孩子,你是流过产,但你要什么时候才能从那个时候走出来?!” 他给我看他身后的家,温馨,漂亮。 这也是我和他曾经一起生活过的房子,离婚后我搬了出去,和母亲住在一起,我的父亲多年前也去世了,见我回来,母亲也知道我的遭遇,什么都没多问,只是耐心照顾着我。 但没过几天,母亲突发脑梗去世,那个冰冷的房子里只剩下我,还有女儿留给我的玩偶。 “你看,你看,” 我举着兔子,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不可思议地问他:“我们没有女儿,那我怎么会有那么多玩偶?” 他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似乎对我很失望,“你又忘了吃药是不是?你的药呢?!” 我没说话,余努抢过我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药瓶,他叫乔妮给我倒水,看着我在门口把药吃了。 我的前夫说,“我们没有孩子,我要和你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为什么会和你吵架,又为什么会和你分开?路小云,人都是有耐心的,这么多年,你已经消磨完我能给你的所有耐心了!” 乔妮拦着他,“你别这么凶,路姐也是病人,要不然打电话给孙医生,让他看看路姐的情况?” 我瞧着她的态度一时恍惚,乔妮不是最不待见我的人吗? 每次我来,她都甩着脸, 为什么眼前的一切,都和我的记忆不一样? 我顾不上这些混乱的记忆,只是想见一见女儿:“你是不是把潇潇藏起来了,让我见她。” 说完,我便想往里面闯进去。 余努拦住了我,把我推出门外,“放过自己吧,你和我都得往前看,孩子没了就是没了,你每天抱着兔子玩偶说这些话,难道是想要我和你一样,都永远活在过去的痛苦里吗?!” 第19章 “路小云,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女孩了,你现在就像是一个疯子!一个活在自己的幻想里,还想让其他人和你一起陪葬的疯子!” 说完,他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余努说,潇潇不存在。 我的孩子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生过。 怎么可能? 每次去见潇潇,她都会安慰我,问我累不累,还把她藏着的糖给我。 “等妈妈攒够了钱,就把你接过来。” “那以后就晚上就可以继续听妈妈讲故事了吗!” “当然,之前没讲完的兔子大魔王,还有各种各样你没听过的故事,都讲给你听!不过,要求是你得把每天的作业写完。” 记忆里笑起来有酒窝的,眼睛会说话的孩子。 记忆里我们相处的每一天都无比清晰。 我不相信,他一定是不想我见到自己的孩子。 他想让潇潇彻底忘记我这个母亲, 把我的所有痕迹都从这个家抹去,好让另一个人,成为她的妈妈。 潇潇每天都要去附近的小学上学,七岁刚上一年级,我只需要等在楼下,天亮了,我就能见到潇潇。 晚上的小区格外安静,巡逻的保安见到是我,没有多管。 他知道我之前是这里的业主,不知道我已经离婚了,以为我在这儿站着是行为艺术,手电筒晃了晃,确定我的身份后,摇头走了。 其他时候,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异样的眼光看我一眼,但又像是躲瘟神一样走开。 下来扔垃圾还喜欢戴口罩的女生,伪装成正常居民,但手里提着外卖走路匆匆的外卖员,还有胡子拉碴,总是神情慌张,左顾右盼的中年男人,以及行色匆匆的装修工…… 我没特意看他们,但我知道他们在看我。 除了等我的女儿,我还要看看,小区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前阵子我在新闻上还有手机上都刷到了很多拐卖人口的新闻。 如果潇潇真是被拐走了,那些人说不定还会对其他人下手,再次出现在这里。 安泉小区是高档小区,进小区刷脸,保安偶尔巡逻,所以很多人都会放松警惕,让自己的孩子在小区里玩。 殊不知,外卖员可以跟着前面进门的居民进来,那么人贩子也可以。 而且,如果人贩子租了这里的房子呢? 如果外卖员,装修工,就是人贩子呢? 我在单元楼下守了两天两夜,到了第五天,我确定我的女儿失踪了。 期间孙医生给我打了很多个电话,还有公司的电话。 我想请假,但公司不允许, 他们让我入职的时候,明确确定过我没有结婚的打算,也没有孩子需要抚养—— “既然孩子分给了你的前夫,让他们去找就行了,孩子找不到就去报警啊,你自己找只会耽误时间!” “我也很想理解你,可这个项目非常重要,你如果干不了,我就换人,我也有家要养,难道就要因为你的家事,让一个部门的人都喝西北风吗?现在本来就人手不够,你还请假,你知道多少人等着你这个岗位?” 我把手机彻底关机,它终于不会继续吵闹。 孙医生一定和他们是一伙的,想阻止我见我的女儿。 而公司的人…… 原本我在他们眼里,就只是工作的工具罢了。 我的女儿失踪了。 她没有回家,没有出门上学。 她没有出现在单元楼门口。 余努不让我报警,他的父母打电话来说,我报假警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再继续报警,我会被送到疯人院。 孩子,失踪,全都是我的幻想。 我不能被他们关起来。 但是我还有一个办法。 我去了物业那里,说家里孩子丢了,要求查看小区的监控。 物业的监控往往会保留七天, 前夫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女儿,可是六天前,我还带着潇潇出去玩过。 如果监控能拍到潇潇, 就证明余努在撒谎。 第8章 女儿2 “等等,这个孙医生……你还在吃药?我能问一下,你是……什么方面的疾病吗?” 面前的男人停下敲打键盘的手,抬头看向我。 我有些着急:“贺警官,我的病和我女儿的失踪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能不能尽快帮我找找她,她已经失踪很多天了!” 贺成辉用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我:“路女士,不管有没有关系,我希望你对我们都不要有任何隐瞒,否则,任何信息影响到我们的判断,都可能导致问题出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在他带着压迫性的目光里低下头,半晌,我开口道:“我有轻微的精神分裂和焦虑症,这个孙医生是余努和我在大学的学生会里认识的学长,但他和余努关系更好,我不相信他的判断,去别的精神科医生那儿也看过。” 我顿了顿,抬头道:“贺警官,你相信我,我虽然有……这方面的问题,可是我没有幻想症!” 我怕贺成辉和其他人一样,把我当成疯子看待,所以解释了很多,最后我一字一顿地肯定道:“潇潇一定是存在的,” 贺成辉皱了皱眉,显然在得知我有精神分裂之后,对我的信任也开始减弱,不过,他没有直接表现出来,而是问我:“你说你去查了物业的监控,有拍到你的……女儿t吗?” 第20章 我的目光黯淡下去:“没有……” ** 物业办公室的门半掩着, 我去的时候,听见里面两个人在聊天。 “闹鬼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我上夜班,有点慌啊。”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你想多了。” “咱们一栋那边的24小时超市你知道吧,听售货员说,前段时间凌晨有人去买东西,用的是冥币!” “冥币售货员也收?别是自己偷了钱编的故事吧。” “这就是诡异的地方啊,收钱的时候是正常的货币,但是事后整理的时候发现是冥币。” “这年头不都手机支付吗,还有人用现金?” “对啊,要不然说是鬼来买的东西呢!” “看来是个老鬼,他家人也不给他烧个手机什么的。” 里面哄笑起来。 我推门进去,直接表明了来意。 他们立刻站起来,情绪紧绷,其中一个人还被吓得大叫了一声。 大概是我突然闯进去,而他们正在聊某种恐怖话题,所以被吓的不轻。 其实,物业一开始不愿意给我看监控。 但我坚持。 最后,在我哀求的目光和恳切的言辞下,他们被说服了。 “我的女儿如果在小区里被人拐走了,你们都有责任!!” “物业随便放人进来,我早就说过会出事,你们如果不给我看,我就把这儿砸了!” “我是业主,我有一万个理由投诉你们!今天不给我看监控,你们都别想出这个门!” “行行行,让你看,让你看,段哥,你跟这个疯女……不是,跟这位大姐去看一下监控,记住,只能你操作,不能让她乱碰,要是再出和上次一样的事情,你就等着被辞退吧。” 段喜群长得有点胖,今年三十多岁,我知道他,听别人说他是亲戚介绍来这个小区工作的。 段喜群看我的目光有些惊恐:“啊?我陪她去?” 另一个人显然也不想多呆:“那个……我要下班了,再说了,你本来就是夜班值班,你守着她,看完了就把人送走!别闹出事!” 段喜群看向我:“行……我带你去,但是那个,路小姐,你,能不能……先把刀放下?” 我握紧手里的水果刀刀柄:“没事,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找到我女儿。” 段喜群欲哭无泪:“我知道,你这刀口都是对着你自己,但是这也挺危险的,我们也不是不给你看监控,孩子丢了的确是大事,你不用这样……” 我只是问他:“监控在哪儿看?” 刀口对着我,他们会害怕担责任,刀口对着他们,他们会报警,我会被抓走,我还不傻。 安泉小区的物业分为白班和夜晚,夜班的人也不是整个晚上都在,从下午六点到凌晨两点。 他带我去了监控室,“物业的监控只能保存七天,但是现在我只能给你看五天内的。” 我盯着他,又握紧了手里的刀:“为什么?” “路小姐,你别着急,你听我解释……是这样的,前段时间白班的时候来了个年轻人,干活不仔细,不小心把之前所有的监控都格式化了,不过你放心,他已经被辞退了。”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我要找女儿,就正好监控没了。 我问他:“那个人叫什么,电话多少,住在哪里?” “这个,这是员工的隐私资料,肯定不能给你的,而且我也没有权限调啊,我只记得是个瘦瘦的,个子偏高,住哪就不知道了,对了,你不是要看监控吗,也就是少了两天的,不要紧吧?” 他连忙点出监控文件夹,怕我又做点什么:“不过,就算是倍速播放,这五天的监控也够多了,而且我们小区监控摄像头多,你都要看吗?还是只看四个小区出口的。” 我说:“先看出口的。” 段喜群看了一会,就被催眠了,差点躺在电脑面前打瞌睡,还是我提醒他该换一个视频了。 段喜群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不行了,我的眼睛痛啊,要不然你自己看一下,这个是加速,这个是快进,这个是……” 监控虽然多,但是画质不算好,而且他也不认识我的女儿,我推开他,自己坐下来看监控。 他在旁边看了一会,见我真的只是来看监控的,没有要对监控做什么的意思,也不想守在这儿,便走出去外面的办公室透气。 临走的时候,还顺走了我的水果刀。 我没管他,我家里还有很多把,他喜欢就给他吧。 我看了每个小区出口的监控,因为最近两天我都在单元楼下守着,但是我一个人不可能守住所有的出口,所以,看完前两天的监控之后,我把后面两天的监控也看了。 一直看到现在。 每一个监控我都看得很仔细,进出的人,他们手里的东西,只要能装下一个孩子的,我都做了记录,并且将那段视频拍下来。 手机拍的不清楚,但是只能这么做。 第一天有一个可疑的人从一号出口拖着一个大号行李箱出去,但不是余努或者乔妮,也不是我认识的人,其他时候进出的人形形色色,我既没有找到潇潇,也没有找到别的嫌疑人。 看完出口的监控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我叫在外面打瞌睡的段喜群进来,帮我调出其他摄像头的监控。 第21章 “你要什么地方的监控啊?” “我要八栋还有八栋附近的所有监控,八栋电梯的有吗?” 段喜群看我的样子的确像是单纯找孩子,而不是变.态来这儿用监控视奸整个小区,抱着早点把我打发掉的想法,给我指了一下其他的文件夹:“喏,这些都有编号的,这个就是八栋的所有监控,但是你要八栋附近的监控,那就只能自己找。” 八栋内部的监控,单元楼入口还有电梯之类的,文件夹的编号上明确有八的数字,但楼外路上的监控,却没有标的这么清楚。 六天前我带潇潇出去玩,但六天前的监控没有了,我只能找五天前的,这么多天,她一定得去上学,可是…… 无论是八栋电梯,单元楼出口的监控,还是外面路上的监控,我一直看到凌晨两点,都一无所获。 还有其他楼的监控,我坚持要把所有的监控都看完,但段喜群只想下班,我不走,他就没办法走。 最后,看着我坐在电脑面前坚持样子, 他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催我回家。 看完所有的监控,天已经快亮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坚持我的女儿已经失踪五天,不,天亮了——她已经失踪六天——的原因。 因为六天的监控里,没有她的影子。 那个大号行李箱的人我也找到了,是从别的单元楼出来的,纯路人。 所以,潇潇肯定至少六天前就失踪了, 但既然监控没有拍到她离开小区,那她就还在小区里,是余努把她藏起来,不想让她见到我,想让她忘记我。 段喜群都在外面沙发上睡了一觉起来,听到我的结果,一时也有些神情复杂,最后,他小心翼翼道:“会不会,其实孩子六天前就走了,只是监控没拍到,你问过其他亲戚朋友了吗?是不是送到你们父母那儿去了?” 对! 余努的妈妈! 她一直不喜欢我,也觉得我在她儿子再婚后经常去看潇潇,是想破坏他的新家庭,他们肯定是联手在骗我,让我死心,还有孙医生,他和余努也是一伙的,他开的药我现在开始不能吃了。 我把药从包里拿出来,全都扔到厕所里冲走。 走出厕所的瞬间,我头晕目眩,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我听见段喜群惊慌失措的声音:“路小姐,你怎么了,我靠,我就说平时千万不能熬夜啊!咱们已经不是年轻人了啊!不要啊,你不会猝死在我这儿吧?” 他话真多。 ** 公园里到处都是人。 我坐在草坪上,看着正蹲着玩的潇潇,她手里的兔子气球跑了,想要去追,眼看着她跑的越来越远,我突然心里绝对不对,立刻起身去追。 可是无论我跑的多快,我都追不上她,反而看着她越来越远。 我的脚步虚浮,踉跄着摔倒在地上,原本晴朗的天突然就阴沉下来,四周全都是虚影,大雾从更远的地方蔓延过来,潇潇的前面就是一颗湖泊,气球飘到云朵里,眼看她就跑入湖中。 突然,潇潇摔倒了。 “妈妈,疼……” “腿疼……肚子疼……手疼……” 她哭了起来,而我快步追了上去,眼看就要碰到孩子,旁边却走出来一个男人,先我一步抱起来潇潇,“潇潇不哭,下次别摔着了,怎么就喜欢乱跑?” “爸爸,疼……” 男人抱着潇潇转过来,我看清是余努那张脸,他手里除了抱着孩子,还有一束红玫瑰,和他求婚的时候手里拿着的那束一模一样,我还记得,像是星光一样的戒指藏在玫瑰里,我一眼就能看见。 星光,戒指,玫瑰与爱人。 潇潇朝着我伸出手:“妈妈t,妈妈来了……” 我想要上前去,却双腿僵硬,像是一座雕像,无法动弹。 而后,乔妮穿着红色裙子出现,握住了潇潇的手,她笑着说:“想妈妈了?妈妈来了。” 她的裙子和玫瑰的颜色一模一样。 我想要说什么,嗓子却像是被糊住了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个人越走越远。 我奋力挣扎,想喊潇潇的名字,却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 潇潇,潇潇! ** 我猛地清醒过来,半天才意识到刚才是梦。 这是一个干净明亮的病房,其他病床上没有人。 段喜群在旁边的座椅上睡着了。 我拔掉手上打着葡萄糖的针管,在旁边的桌上看见自己的包,我拿起包,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都没少。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我抽出五百块钱放在段喜群旁边,手机没电,我也不想开机。 走出医院后,我在路边买了点面包,又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告诉我,现在是晚上九点半,我是今天凌晨昏过去的,还好没昏迷太久。 余努他爸妈都住在落彩区,从这儿打车过去,起码要半个小时,现在虽然七点过,但路上车辆很多,一路都是红灯,时间越拖越久,我越担心。 到老小区的时候是接近九点,虽然余努她妈妈之前打电话的时候说孩子不在他们那儿,但我不相信,我必须亲眼确定。 这个小区我不是第一次来,我直接到了楼下,看见楼上灯光亮着,知道他们在家,孩子丢了,他们一点都不着急,肯定是联合起来一起骗我。 第22章 我在路边找了个人,给了一百块钱,让她说是超市促销,让家里的人开门,门开的瞬间,我就推开余努他妈妈,冲进家里。 余努他妈妈尖锐的嗓子响起:“你干什么?!你和我儿子已经离婚了,你跑到我家里来发什么疯?” 余努爸爸也很诧异:“小云,你怎么了?要不要我们帮你联系一下医生?” “我没病,我不需要看医生!” 大概还是我歇斯底里的样子让他们两个都害怕了,没有人敢上来拦我,我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却没有潇潇的影子。 在我翻找他们客卧衣柜的时候,客卧门被他们关上,从外面锁了起来,我听见他们的对话声。 余努爸爸说:“我之前就和小努说过,应该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余努妈妈厌恶的声音传来:“你给小努打电话,让他赶紧联系一下,找找医院,不然任由她在外面疯,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都离婚了,她还缠着我们家不放,住院肯定花销不少……”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他们以前是夫妻,现在只能认这个倒霉了。” 他们家的窗户有防盗栏,翻不出去,门也撞不开,明天就会有人带我去所谓的精神病院。 我想了一晚上。 有什么地方没找过? 我们没什么亲戚,余努的朋友比我的多,这些年我几乎没有什么社交,认识的也都是他的朋友和亲戚,在我的手机关机之前,我给所有的我有联系方式的人都打过电话,但还有没有我没有联系方式的人? 太多了…… 学校,对了,学校! 余努告诉我,孩子在我们附近的小区上学,办入学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婚了,虽然我没送过她上学,但是我搜了一下,给附近的小学都打了电话,但晚上打过去,无人接听。 这一晚上我根本睡不着, 过了十二点,潇潇就失踪七天了。 ** “早上,我骗他们说我肚子疼,余努妈妈把门开了之后,我冲到厨房拿了把刀,他们怕我做出什么事,只能让我走了。” “然后你去了哪里?” “我就来了这儿啊!我在门口等你们上班,一直等到现在,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在合伙骗我,可是我哪里都找不到潇潇,潇潇应该是真的失踪了,贺警官,你一定要帮帮我,你一定要——” 旁边过来一个人:“贺哥,这个资料你看一下。” 那人递过来的资料厚厚一叠,我知道最近市里失踪人口不少,要不然我也不会怀疑潇潇被拐卖。 “贺警官,贺警官……” “你别着急,这样,你现在旁边休息一下,你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这几天肯定没休息好吧,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记录了,之后我们会进行调查,你先回去等一下消息,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在看一下医生……” 医生? 为什么连他也觉得我是个疯子? 已经七天了,不能再等了。 我捏紧了手里的包,包很大,装着各种东西,面包,饼干,还有我从余努妈妈家里厨房拿的东西。 我要去找余努。 潇潇是存在的,一定是存在的,可他说谎,那他心里一定有鬼。 第9章 女儿3 今天是个阴天,出门的时候,外面下着小雨。 我没带伞,上车的时候头发已经湿透了,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笑着打趣说我这样子,哪怕是大中午,他也差点以为是女鬼在拦车。 我没搭理他。 自觉无趣,司机安静了下来。 雨水打在车玻璃上,雨刷器重复地响着。 下车后我直接进了小区,八栋,这条路我走过很多次,路过垃圾桶的时候我把包里的药都拿出来,扔了出去。 这些药我吃了两年,现在我不会再吃了。 到了门口,我敲门没人回应,打余努的电话,他根本不接,据我所知乔妮没有工作,她不在家里会去哪里? 我试图撞开门,但一直到肩膀撞出淤青也没用,余努换了门锁,门口原本放着的门毯也被他扔了,看来他是不想留下任何我的痕迹。 过了一会,我给余努发了信息:【我在你家门口,潇潇失踪的事情,我已经报警了,如果你在一个小时内不过来,我就死在你家门口。】 很快余努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你要干什么?你别乱来,小云,你冷静一点,我马上就请假回来,你别做傻事!” 我在门口地上坐着,浑身发冷。 我摸了摸滚烫的额头,浑浑噩噩睡了一会,被自己设置的闹钟叫醒。 一个小时内,闹钟每二十分钟响一次,在我发出短信四十多分钟后,电梯响了,电梯门打开,余努和一个短发的年轻女孩从里面走出来。 这个年轻的女孩低头玩着手机,我也没见过她。 余努看见我的瞬间,松了口气:“你一个人来的?你别乱做傻事,有外人在,有什么事情,我们进去说。” 我盯着他:“我已经报警了,你到底把潇潇藏在哪?” 余努走到门口,用钥匙打开门:“你也不是第一次报警了,小云,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去世了,你……算了,我也不刺激你,你进来吧,我给你倒杯水。” 短发女孩听见我说话,才抬头瞥了我一眼,表情有些疑惑,但她没说什么,走到对门打开门,进屋转身关门之前,又看了我一眼。 第23章 我虽然不看她,我也知道她在看我。 但我已经习惯这样异样的目光。 进屋之后给我倒了杯热水,余努面露无奈,坐在我对面:“小云,这一切都是你的幻想,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居然出现了妄想的症状,我之前告诉过你,你一定要按时吃药,自己断药是会出问题的。” 我喝了口水。还是重复之前的问题:“潇潇在哪?” 余努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而后抬头看向我:“我的工作,生活,都已经受到了影响,你再这样做,我也要疯了!” 我又问:“乔妮呢?” 余努看向我:“什么乔妮?” 他开始跟我装傻。 “你是说那……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我和你说过,我和她只是普通同事关系,我带带实习生而已!” 余努说:“你休息一下,我打电话叫孙哥过来。” 休息一下。 又是这句话。 每个人都叫我休息一下。 我直接站起来,走向潇潇的房间。 余努没有拦我,而是跟着我走了过去,我推开门,却愣在当场。 一切都变了。 没有贴在墙上的可爱墙纸,没有曾经放玩偶的柜子,就连床铺的颜色和风格都截然不同。 这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房间。 在我的记忆中,这是潇潇的房间! 余努站在我身后说:“我曾经提出过,领养一个孩子,可是你极其偏执,一定要自己的孩子,我的确曾经和你一起幻想过未来,但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活在过去?你还分得清,今年是哪一年吗?” “如果我们有女儿,为什么那些玩偶不在我家里,和你所说的判给我的女儿一起,而是在你那里?” “我知道你去物业看过监控,你还不肯死心吗?” 我拿起手机,看向余努:“我给学校打电话。” 余努皱眉:“什么学校?” 我点开之前的号码,当着他的面挨个打过去。 可是随着电话一个个接通,一个个问询,得到的答案,让我逐渐无法接受。 余潇潇,七岁,今年t入学。 没有一个对的上,甚至连重名的都没有。 我的女儿,是我幻想出来的。 她根本就不存在,所以,监控拍不到她,我也等不到她放学回家。 我的脑子很疼,眼前的世界变作一片刺目的彩色雪花,这些雪花斑点不停闪烁,而后我失去了意识。 ** 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 手里拽着的手机屏幕亮起,我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 我爬起来,打开灯,环顾四周,这是余努和我曾经的家。 但是和我刚进来的时候有很大不同,客厅里摆放着很多纸箱,很多东西都放在里面,桌面上反而空无一物。 之前挂在墙上,余努和乔妮的结婚照也不见了。 就连纸箱里也找不到。 大门没关,外面的安全灯亮了,我听见有人从电梯里出来的声音。 我推开门,见又是那个短发女孩。 她看着我,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惊讶,也多问了一句:“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问她:“你看见住在这儿的那对夫妻了吗?” 短发女孩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什么夫妻?” “住在这儿的一对夫妻,还带一个孩子,你知道吗?!” 她被我吓了一跳,“我刚搬来的,之前我不知道,但是现在,不是你……你住在这儿吗?” 我拿出兜里的钥匙,关上门,“你看,我的钥匙都打不开门——” 话音刚落,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短发女孩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和我的距离,小心翼翼说到:“不过,我倒是听小区其他居民说过,我们这楼有一对夫妻,原本挺恩爱的,可惜就是一直没有孩子……” 她顿了顿,继续道:“后来男主人半个月前出了车祸去世,女主人状态不太好……你鼻子上那颗痣……” 我转头盯着她:“痣怎么了?!” 短发女生又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你别激动,我只是听他们说的,出事的那家,女主人鼻子上就是有一个痣……” 我问她:“你说余努死了?” 我低头揉了揉太阳穴:“不对不对,今天中午,你回家的时候,你没看见我和余努呆在一起吗?” 短发女生贴着墙走到她的门口,“姐,你别吓我啊,你说的今天中午?我来的时候只看见你一个人在门口说话,然后你自己进去了……你该不会是撞见鬼了吧?” 她匆忙地打开门,快步走了进去,好像我真是厉鬼一样,不敢多和我呆一会。 我终于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我没有女儿,也没有丈夫,为了让这一切合理,我告诉自己,女儿失踪了,丈夫和我离婚离开了我。 孙医生说的对, 我不应该怀疑他。 我不该执着于我幻想出来的人物,我应该和他们告别,只有清除这些将我困在过去的幻象,换个生活环境,按时吃药,才能走出来。 我打电话给孙医生,告诉他我不想进精神病院。 他让我去他的疗养中心休息一段时间,那个地方我之前也去过几次,情绪失控严重的时候,余努都会开车带我去,在海边一个风景很好的小镇,行程只要半小时。 第24章 知道我愿意配合治疗,不再对抗,孙医生很高兴。 “如果余努还活着,知道你终于放下了,能往前看,他也会很高兴的。” “他一直说,想和你有个孩子,可惜你流产之后,子宫受损,再也不能怀孕。” 一个人可能会撒谎。 但是当所有人都在这么说的时候,或许一直错的…… 原来是我。 我不再抵触孙医生的治疗,不再去怀疑生活中的一切,去质疑任何细节,因为他们都和我的记忆对不上,我的记忆是混乱的,要想开启新的生活,起码要先把我的病治好。 在前去疗养中心之前,我又回了一趟安泉小区。 要和过去彻底道别,也得收拾一下家里。 所有的幻象终于都消失了, 我扔掉了兔子玩偶。 我不再失眠,每天都能安静地睡很长的时间。 可惜,在疗养中心住了没几天,平静的生活再次被人打破。 在院子里打理花草的时候,两个警察找上门来。 “我叫贺成辉,你应该记得我吧,路女士?” “嗯……有什么事吗?” “你之前是不是来报案,说自己女儿失踪了?” 我露出惭愧的笑容:“贺警官,真对不住,我之前精神上有些问题,医生说我有严重的幻想和妄想症状,报案的事情,是我精神不太正常的时候做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拨了拨阳光下的花瓣, 玫瑰花瓣已经完全绽放,颜色艳丽。 我抬头看向他们,笃定道:“我没有女儿的。” 贺成辉和他身边的同事对视一眼,有些惊讶,“你先听我们说完吧,我们……呃……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是因为报假警的事情,要处罚我吗?” “不是……我们,找到了你的女儿。” 微风停了,花瓣和枝叶不再摆动。 半晌,我微笑着拢了拢身上的浅色外套:“不可能,我没有女儿,我打电话问过学校了。” “我们已经查到你的女儿在落彩区的小学上学,户口登记在余林,也就是余努父亲那边……是今年年初转过去的,你们小区附近的小学学费都很昂贵,落彩区那边就便宜很多,我想转户口应该是为了方便孩子上学……” “我们想拿一些你平时吃的药物回去化验……” “路女士?你在听我们说话吗?” 他们后面说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海边的海浪声越来越大,我眼前的绚烂的斑点再次出现,逐渐汇聚成为微笑着的兔子模样。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我的女儿在哪?” ** 警察找到我的前一天。 短发女生照旧乘坐电梯回家,这几天每次回家的时候,她都能闻到楼道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可楼道里没有东西,味道只能是从对门那家传来的。 她皱着眉头上前敲了敲门。 这不是她第一次敲门,但前几次都没人管,臭味越来越严重,天气又热,真不知道这户人在搞什么,难道家里有死老鼠死猫吗?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从楼道里走一圈,身上都会沾上这洗不掉的臭味。 和往常一样,依然没有人回应,就在她气的砸门的时候,段喜群从电梯出来了,“轻点轻点,你这是做什么?” 短发女孩看了一眼段喜群穿着的工作服:“你是物业?来的正好,我要投诉这户人家,你闻到这味道没有,这大夏天的,这么臭,已经好几天了,很影响别人的!” 段喜群敲了敲门,的确也没人应答,“这,估计是不在家吧。” “对了,你上来做什么?” 物业没事是不会上楼来的。 段喜群检查了一下手里的表格:“我是来收物业费的,本来三天前就应该交了,可是这家一直没消息,打电话也不接,业主群里也没回复,该不会出去旅游了吧?” 短发女孩皱眉道:“前几天我还看见他们,不像是要出去旅游啊。” “他们?” “对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的,说是在拍什么灵异类型的短视频,男的给了我两千块,让我当了个群演。” “群演?” “就是说一些台词什么的,你别说,那女的演技还真厉害,完全不像是演的,听我说完,她好像真的觉得见鬼了一样,以前没见过这个演员,唉,有演技的不火,火的没演技,这世道就是这样。” 短发女孩说着说着,又闻到那股恶臭,捂着鼻子道:“算了,你还是开门进去看看吧,家里没人,如果里面出什么事,真不好说,万一进贼,贼死里面了呢。” 后面半句纯属随口吐槽,但这味道的确让段喜群觉得不对劲,物业也没有别人家的钥匙,他只好打电话给保安,折腾了半天才撞开门进去。 但当看见里面的情景时,三个人都愣了。 半晌,短发女孩口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保安也跌跌撞撞地爬出门口,掏出手机:“喂,110吗,我,我要报警!” 地上的血早已干涸成黑色, 血痕从客厅地板上蔓延开来,彷佛盛开的玫瑰。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一个人可能撒谎,那么一群人,就不可能撒谎了吗? 第25章 【女儿篇/完】 第10章 男友1 《男友》 “我从来没质疑过他对我的爱。” 缜白/文 ** 【近日,某豪华小区内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 【被物业发现时,夫妻双方均死于屋内,身中数刀,警方在检查现场期间,发现客房卧室近期有重新装修的痕迹。】 【经过勘察,在客卧床垫下方的床底柜中发现一具七岁女童尸体,女童身上多处伤痕,初步判断为虐待致死……据悉,女童为男性死者的亲生女儿,女性死者为其继母……】 【警方初步怀疑是熟人作案,相关嫌疑人已被控制,但t考虑到嫌疑人的精神状态……】 【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电视里正播放的新闻画面虽然打了马赛克,我也能一眼认出这就是我们小区。 更何况,这事早就在小区传开了。 由于是熟人作案,和小安的安保措施没什么关系,但物业迫于压力,还是多聘了个保安,每天加强巡逻。 连余在电话里埋怨:“光是在小区里巡逻有什么用啊,杀人犯如果真的进到家里去,那加多少个保安都没用!” 我和连余是初中同学,后面虽然没在同一个学校读书,但毕业后房子买到一个小区,又逐渐熟络起来。 我安慰她:“放心,只要不随便给陌生人开门,时刻警惕身边人,半夜不要乱出门,不就好了?” 连余语噎:“清语……你还挺押韵,不过我实在受不了了,每天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腐臭的味道。” 我知道她是发现尸体的人之一,心理阴影好几天都没散。 连余:“反正这个地方我是不敢住了,对门就是灭门案凶宅,谁敢住啊,我给房子挂了出租和出售的信息,但是没什么人打电话。” 连余之前就告诉我,她准备去海边度假,散散心。 本来我我今天我打算送送她,顺便和她一起在那儿玩几天的,票都买了,谁知道今早起来,身份证找不到了。 再过两天,江慎就要回来了,我也脱不开身,只好和她说抱歉。 连余并不介意:“对了对了,你们日子定在什么时候啊?” 我看了一眼手机日历:“两个月后,虽然还早,但要忙的事情太多了,等喜帖做好我再发给你们,到时候可要回来当我的伴娘啊!” “肯定要来啊!真羡慕你,这么早就找到人生伴侣了,还是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我身边的朋友来来去去,就你们这对一直没变,不过,你可要把人看紧了,这么帅又有钱,还对你好的对象,别人可都眼热着呢!” 我和江慎从小就认识,他只比我早六个月来到这个世上,那时候我们是邻居,两家关系好,小孩自然也在一起玩。 在别人眼里,他是学霸,是邻家哥哥,是盛夏路上最惊艳的少年,从小学到高中,也都是学校里谈论度最高的人物。 但在我眼里,他实在是没那么完美。 越是远离一个人,对他的幻想也就越美好,但越是了解一个人,对他的黑料也就越了解。 我和江慎起初谁都看不惯谁,我觉得他成绩没我好,他觉得我脑子有病。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打赌,谁期末第一谁就赢了,输掉的人请对方吃冰棍。 那个时候的冰棍没那么贵,我买不起不是因为我穷,而是我妈管得严,从不给零花钱,就怕我被校门口的垃圾食品毒害了身体,影响了智力。 所以,我只能从江慎那里要到零食。 很可惜,我在最炎热的夏天等到了期末考出的成绩,却依然没有赢到冰棍,因为我们两个所有科目都是一百分,打的不相上下。 我说,“江慎,再比一场,我去偷我爸给其他孩子补课的奥数合集,我向你保证,我没有偷偷做过里面的内容。” 江慎用看疯子的眼神看我,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 聂清语,你疯了? 我为了冰棍强壮镇定,继续激怒他,“江慎,是不是不敢比?” 江慎沉默良久,大概是不想再和我一起卷着刷题了,他从兜里摸出两块钱:“我认输,你去买。” 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我是有骨气的,我要堂堂正正赢你,既然你这场不比,那我们下学期继续比。” 等到冬天拿到成绩的时候,江慎果然输了,他只考了九十九分。 即便是冬天很寒冷,我还是坚持只要冰棍,咬了一口,我毫不意外被冰的浑身颤抖,他一个外套把我罩住,“吃不了就别吃。” 我在他的外套里继续颤抖:“不行,说好的,就不能变。” 我听见江慎“切”了一声,然后说:“聂清语,你有病。” 初中的时候,我们就近上学,自然也在一个学校,一直到高中,江慎都很受女孩的欢迎,每天都有人找我给他送情书。 那个时候电视台里偶像剧比广告还多,我不一样,我只看法治节目,但是我也可以理解其他女孩的想法,毕竟江慎长得也不差,只能把他带入偶像剧的男主,不能带入普法剧的凶手。 我这个人比较善良,不好拒绝她们,但我也不能白干活,否则我的抽屉会被情书淹没的,于是我开设了门槛,代送情书,每封五块,代写情书,每封五十,超过一百字另外收费。 第26章 我还记得江慎每次收到情书时的表情。 第一次,他还看一眼是什么,拆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然后扔到垃圾桶。 第二次,他看了看信封的颜色和材质,确定了一下上面写着的是“江慎.收”三个字,没拆开,直接扔到垃圾桶。 第三次…… 第四次,他指着上面写着的“聂清语.收”四个字问我,“这也是给我的?” 我伸手要拿回来:“不好意思,好像是给我的。” 这小子初中就长得比我高了,高中更是比我高一个头,我得费力仰着脸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江慎举着信,我拿不到,他拆开看了几眼,然后揉成一团,在空中划出完美抛物线,坠入满是早餐剩余垃圾的垃圾桶里。 我是不可能去捡的。 江慎:“怕你尴尬,帮你扔了。” 我:“……” 江慎:“国家和晋江都有规定,未成年不能谈恋爱。”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明白吗?” 我瞪了他一眼,“明白了,我又没谈。” 第五次从我手里接过粉色信封,他撇了一眼上面的落款,确定是给他的,正要抬手扔掉,突然又收了回来。 有戏了,这是我代笔的,保管让客户满意。 他拆开一看,低着头,白皙的脸突然变了颜色,我无法形容那是什么颜色,想了半天,只能用酚酞变红来形容,不是因为红的明显,而是他的皮肤太白了,因此显得明显。 但看见署名的时候,江慎的脸像被高锰酸钾糊了脸一般。 有些黑,但或许灯光原因,我不清楚。 他把我提到垃圾桶旁边,居高临下冷笑着问我:“你很热心吗?” 我直觉不对,但也不好把我拿他赚钱的事情说出来,思来想去,只好可怜巴巴看着他:“我只是一个邮政代收点罢了,哥哥……不会生气了,以后不和我玩吧?” 连余就经常这么和我说话,她每次这么可怜地望着我,喊姐姐的时候,我都会心软,然后饶了她。 我听见江慎说了一句什么,脸上又开始做化学实验,但我还没看清是不是红色,他转身就走了,我就这么被晾在垃圾桶旁。 半晌,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 “聂清语,你别这样,我害怕。” 他还不如说我有病。 ** 后来江慎倒是不再问我为什么如此热心,只是每封我代笔的信,他都会拆开看。 看完只是抬头,再看着我冷笑两声,然后把信扔到垃圾桶里。 这动作流程都成固定模板了。 我的客户们发现这事之后,再也不自己写情书了,因为他们发现我写的开封率比他们自己写的高。 每到特殊节日,客户们就找我代笔,我赚了不少钱,名声也在年级里传开了,班主任找我谈话,进门第一句就是问—— “聂清语,听说你在年级上代写作业收费?你知道这件事性质有多恶劣吗?如果你家里贫困,你可以和老师讲,你现在这个年纪,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自己的学业上!” 我只好和班主任道歉解释,我没有代写作业,家里也不贫困,但班主任并不是笨蛋,他让我写下保证书,以后不会再犯。 我保证完,也知道班主任开始每天站在后门重点关注我,再这么干会被人人赃并获,我只好终止这项能小赚一笔的业务。 饮水不忘挖井人,我拿着这笔钱,给江慎买了个生日礼物。 拆开那一全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时候,江慎沉默了。 他说:“聂清语,有一个消息告诉你,我不参加高考了。” 我看着他,心里泛起潮水般的同情,我知道江慎的父母在半年前出了事,有人报复社会在路上飙车,在人行道上撞死了很多行人,他的父母正好在其中。 此刻,什么话语都显得很苍白。 没有什么比一个拥抱更能帮助他了。 我上前,伸手抱住他瘦的有些离谱的身体,想拍他的头,可惜够不着,只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说:“没关系,没关系的,江慎,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永远不是一个人,不过,你要记住,高考是一个人一辈子中最重要的机会,千万不要轻易放弃,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找老师帮你,老师说,国家是提供助学贷款的。” 他却不回答,t也只是也轻轻抱着我,就这么过了二十分钟,我觉得应该够了,但是找不到由头中断这场充满感人友情的拥抱。 下一刻,教导主任的手电筒照了过来,好在我们两警惕性很高,像是偷电瓶时被保安发现的贼,察觉到不对的那一刻,没有犹豫,撒腿就跑。 狂奔到教学楼下的时候,我们混入人群中,教导主任丢失目标,他转回去,只缴获了一堆还没用过的五三和模拟题。 后来年级上有人传言,有人在学校玫瑰花圃后面暗地里交易学习资料,被巡逻的教导主任当场抓获。 ** 那个时候我的确是心惊胆战的,虽然有学习资料为证,但我们课间单独去没灯的地方呆了一整个大课间,还是有些说不清。 一直到上课铃响,我才注意到江慎的手一直握着我的,我的手小,他的手大,江慎手指修长,皮肤温度灼热,像是一张网,把我的手网在里面,半天不张开。 我说我刚才怎么跑的那么快呢, 第27章 像是前面有一辆牵引车在拖我。 听见铃声响,江慎松开手,却没有立刻回教室,而是看着我,又说了一遍:“我不参加高考了,聂清语。” 我看着他,不明所以。 他说:“我保送清华了。” 我:“……?” 我承认那一刻我骂了一声。 ** 挂了连余的电话,我打开微信。 江慎后天才会飞回来,他说结婚戒指要自己亲自去取,但从今天早上开始,我给他发的微信便没有回应了。 以前他回消息虽然也慢,但不会这么一整天都不回消息。 正看着手机屏幕,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江慎的电话。 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国外,怎么会直接打电话给我? 我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说自己叫贺成辉。 他让我去市局一趟。 我问他江慎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他在国外偷电瓶被抓被遣返回国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忽视了我的提问,而是问了我几句,确定了我的身份。 ——聂清语,目前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和江慎有关系的人。 贺成辉说:“我们这里有一具……尸体,根据他的手机和身份证件,怀疑是江慎,联系到你,也是为了进一步确定尸体身份,现在可能需要你过来一趟,你方便吗?” 他说的很委婉,但是我听出来了。 他们发现的是江慎的尸体,而打电话给我。 是让我去认尸。 如果打过来的不是江慎自己的号码。 我应该会当场骂一句诈.骗电话去死,然后把这个自称是警察的诈.骗分子拉黑。 但我没法拉黑江慎的号码, 特别是现在。 现在,他正躺在市局停尸房里,等着我去见他。 第11章 男友2 从停尸间出来的时候, 我还有些恍惚。 贺成辉看见我的状态,叫了名女警陪着我。 站在走廊里,我说:“如果这是恶作剧,那太恶劣了,我永远不会原谅江慎。” 我可以完全确定,躺在里面的那具尸体,就是他。 江慎,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更何况还没化。 气氛很沉默。 估计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接死者家属的话,因为无论怎么说,都不对,还可能引发混乱场面,所以,以他们的经验来说,不如不接。 半晌,贺成辉才小心翼翼问道:“要不然,你先回去休息一天,明天再来一趟吧,关于江慎的死,我们有一些问题要问你……” “不用了,” 我打断他,“我现在就可以去。” 贺成辉满怀同情:“你不用勉强。” 我说:“我不勉强,我今天回去也睡不着的,而且,关于江慎的死,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们。” ** 因为我并不是嫌疑人,所以问话的地方环境很友好,女警做着记录,贺成辉在桌对面问我,“你和江慎的关系是?” 我说:“男女朋友。” 他还没拿到戒指,也没有求婚,虽然我们马上结婚了,但算不上未婚夫妻,我没提订婚的事情,而是有一天突发奇想,对他说,江慎,我们是不是该结婚了? 他那个时候在厨房做菜,我听见鸡飞蛋打的声音,然后过了一会,传来他镇定的声音,“早该结了,喜欢哪天?” 我没想到他真顺杆爬,我父母今年也问了很多遍,于是我打开手机开始刷日历,刷了一会发现看不懂吉凶,于是我给我爸妈打电话,让他们选日子。 他们两在电话里完全一副比我们两还迫不及待的样子,我爸喜极而泣,我妈开始准备提前退休,并且幻想日后来我家带孩子的幸福生活。 他们选了两个月后,说这是今年最好的日子。 贺成辉问:“你们还没结婚?你们的资料显示,住所是同一个地方,安泉小区。” 我点头:“我和江慎大一就在一起了,大学毕业的时候,安泉小区的房子正好开售,但价格太贵,我一个人加上我全家也买不起,就找他拼一刀。” 贺成辉:“……?” 买房也能拼? 毕业后,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却睡的不同卧室,江慎说,要结婚了才能住在一起,我也很认同,我有梦游的习惯,如果半夜他醒来看见我面无表情在床边游荡,或许这个婚就结不了了。 但如果结了婚再看见我梦游,他想离,那也得考虑一下法院支不支持这个理由,增加了一点离婚成本,但是不多。 我隐藏的很好,睡觉的时候都反锁门,江慎到现在,不,江慎到死都不知道我梦游,我还叮嘱他反锁自己的门,男孩子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江慎摸了摸我的额头,确定我没发烧:“聂清语?我一个人在家,你不是人吗?” 我语重心长地叮嘱他:“正是因为我在家,你才要保护好自己。” ** “你们关系怎么样?最近有没有吵架,或者生活上有没有什么问题和摩擦?” 贺成辉的声音总是能把我拉回现实里来。 我不喜欢,但是现实没办法逃避,只能回答:“我们关系很好,很少吵架,我和他都情绪稳定,你应该也看的出来,我到现在都没把你们这儿砸了,有多稳定。” 第28章 贺成辉和旁边的女警对视一眼:“……” 看的出来,我表现的越稳定,他们两越害怕。 我问:“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刚才当着大家的面,我不好掀他的白布,检查他的身体,我也不专业。” 贺成辉:“他……目前只能判断,很大可能是自杀。” “怎么判断出来的?” “死者手腕上有多道锐器割开的伤口,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应该是失血过多致死,在客厅桌上的水杯里发现了大量安眠药的成分,应该是服药后割腕,旁边还有遗书,所以,我们初步推测是……自杀。” 我又问:“客厅?谁家客厅?” 贺成辉回答:“是酒店,酒店清洁工去打扫房间时,发现了他的尸体。” 他说了个酒店的名字,我知道,就在安泉小区三条街外, 是个五星级酒店,还定的是套间,江慎真不亏待自己。 贺成辉问:“既然你们住在一起,关系也很好,最近没有发生矛盾,那他为什么有家不回,却住在酒店?” 我回忆道:“平时除了加班和出差,他都会回家,24号,也就是两天前,江慎说要飞一趟国外,亲自去拿定制的结婚戒指,原计划是今天回来的,但是他昨天告诉我,因为天气原因,航班取消,只定到了两天后的票。” 贺成辉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继续说。 我看着他道:“没关系,我情绪稳定,你有什么都可以问,只要能调查清楚真相,不用顾及什么。” 贺成辉点了点头:“你说的航班记录我们会去调查,不过,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的……戒指,而且,根据他的账户消费记录,我们发现他定了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送达地址是酒店。” “你想说什么?” “有没有可能……他有别的关系?” 房间里更沉默了。 可以听出,贺成辉问出这段话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他说的也很委婉,因为一般家属听见这样的推测都会发疯,但我不一样,医生告诉我要保持情绪稳定。 我说:“应该没可能,据我所知,他平时没有别的异性关系。” 我顿了顿,补了一句:“非异性也没有。” 虽然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像是被欺骗的女朋友死也不承认事实,自欺欺人的回答,但江慎的确不是那种人,他平时不是工作就是陪我,是连公司团建和聚餐都能直接拒绝的狠人。 撒谎的男友,在酒店的死亡现场,预定的玫瑰花…… 或许还有更多我不知道的证据,所有的一切,都很难不让人朝着那个方向怀疑。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也可以成为他死亡的嫌疑人之一。 当然,前提是能确定,这是谋杀。 贺成辉继续道:“我们会继续调查的,那么,你比t我们更了解江慎,你觉得他自杀的原因可能是什么?” 我尝试着推测:“是不是要结婚了,压力太大,一时想不开?” 说着说着,我自己都不相信,而后我抬头,盯着贺成辉的眼睛,笃定道:“我了解他,我们马上结婚了,他不可能自杀。” 贺成辉似乎是想到了以前自己办过的很多案子,叹了口气:“或许,你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了解他。” 我问道:“你刚才说,他留下了遗书,我想看看,既然是遗书,那么应该写了他自杀的原因。” 贺成辉犹豫着点了点头,随后拿出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一页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 纸上是我熟悉的笔记。 以前上课传字条时,他就这个笔记,潦草,像是加密文件。 【我是江慎, 这是我的遗书。 表面看上去,我过的很幸福,工作稳定,不缺钱,没病没灾,还马上要结婚了。 但实际上,我觉得自己生活的很痛苦,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一个人生活得很累,工作上的成功背后是不为人知的痛苦和压力,我说自己航班推迟,也不回家,其实就是想一个人静静。 买玫瑰花只是发呆的时候误点,下单后,我想到以后还要和我的妻子一起过这样痛苦的人生,便觉得很难过。 我所有的遗产,都留给聂清语。 聂清语,口口口,不要难过。】 中间有三个字,被涂黑至破了纸,他写了,却又不想被人看见。 我怎么可能不难过。 如果这封遗书不是装在证物袋,还有上面的血迹,时刻提醒我它已经生效了,我当场就该把它撕了。 狗屁, 得知他保送清华时,我都没骂出的两个字。 我说,“贺警官,这封遗书字迹是他的,语气是他的,但是上面的内容,我一句都不相信,他不可能自杀。” ** 贺成辉送我出门,干巴巴安慰了我几句。 我问他:“能确定是自杀吗?” 贺成辉回答:“很多事情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和核实,等确定的确是自杀之后,我们会通知你,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再来一趟……” 我知道他的意思,到时候,我就可以把停尸间那具冰冷的尸体带回去,自己决定是火化还是火化。 我说:“贺警官,他不可能是自杀,你能帮我找出他死亡的真相,把那个凶手,绳之以法吗?” 贺成辉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说:“如果需要帮助,随时打我的电话。” 第29章 ** 夜晚的城市依然热闹,从警局出来,我打车去了贺成辉说的那个酒店,问了前台,但他们说客人的信息都是隐私,酒店消息遮盖的很好,没人知道这家酒店今天刚发现一具尸体。 酒店位于闹市,地段很好,但我没来过,沿着这条路,我慢慢走着,想着警察和我说的一切。 现场没有发现戒指,但财物和手机都没有丢失,难道有人杀人,就专门为了抢一个戒指吗? 对于定制的人来说,戒指很贵重, 但对于出售的人来说,戒指不值一文。 除非从一开始,他就根本没去取戒指。 走出繁华的路段,我沿着路边漫无目的地走。 冷风一吹,我清醒了,发现不远处就是滁水大桥。 滁水是条江,江水之上的月亮很明亮,和我们以前放学回家时,看见的一模一样,那个时候我和江慎补课到很晚,他的课先结束,我的课要到十点,他每次都等在路边,等我结束,再一起回家。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夜黑风高,路上坏人多,他害怕,多个人一起走安全。 我觉得他很有安全意识,是个可靠的人。 后来那个补习班被举报违规补课, 我们就再也没有补过课,一起走过月亮照亮的路。 多少年过去,月亮一直是那个样子,从没变过。 我想回家了, 或许今天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梦。 回家之后,一切就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而江慎,两天后就会拿着戒指回家。 对吧? 我在路边打车,但这时间这地段,没那么容易, 眼看三辆满客的出租车从我面前呼啸而过,我放弃了,拿出手机,准备找一个临时的打车软件。 旁边响起一个老人的声音:“姑娘,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我转头一看,是一个看上去大概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穿着朴素的男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姑娘,帮帮忙吧。” 我后退一步:“大爷,什么事?” 老人神情焦急,“是这样的,我孙女在那边,刚才她突然肚子疼,说是亲戚来了,我替她去买了这个,但我进不了女厕所,你能不能帮忙送一下?” 我低头一看,他打开的黑色袋子里露出的是卫生巾。 我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老人恳切道:“这附近也没有别人,我自己进去实在是不方便,姑娘,你就帮帮忙吧。” 我拒绝了几次,但实在拗不过老人的恳求,连余在外面逛街的时候也经常突然来亲戚,每次都是我去买了送给她, 我代入一下,只好同意帮忙。 大桥旁边就有一个绿地公园,面积还不小,但此刻夜深,没有多少人,他带着我往旁边一个偏僻厕所走去。 厕所外面没有灯,里面也是漆黑一片,我有些犹豫,老人把卫生巾塞到我手里,“姑娘,就在里面,你喊一声就行了,麻烦你了。” 我拿着黑色袋子往里面走,按理来说厕所都有灯,但这个厕所的灯似乎坏了,我按了几下都没反应,正要开口,却听见前面隔间打开的声音。 这声音……不只是一个隔间打开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影便从我身后冲了上去。 那人和厕所里的人扭打在一起,我听见惨叫声,还有咒骂声,但应该是被打的人发出的,我后退几步,在昏暗的厕所里只能看见两三个人影纠缠在一起。 我想动手参战,却看不准谁是友军。 “你别跑!” “妈的臭小子坏事。”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和耳边的声音,终于能让我分清形势。 被打到在地上的两人身形壮硕,声音粗狂,根本就不是女生,刚才冲进来的人则往后退了几步,在我以为他在蓄力,准备一对二再次撂倒对面时,他拉着我就往外跑。 外面厕所门口的老人见到我们出来,先是一愣,而后伸手要从自己怀里拿出什么,却被拉着我的人一脚踹飞三米远,栽到旁边的草丛里。 真的是一个圈套,如果没有眼前这人见义勇为,我应该不是走出今天这个厕所,而是被绑出去的。 我们两在漆黑的绿地里顺着路跑了十几分钟才到公园门口,后面的人似乎没追上来,我也跑不动了。 我抬头想道谢,却突然身体僵硬,愣在原地。 虽然看不清样子,但眼前这个人站在灯下的背影,和江慎好像。 就连手心拖拽的力度,都和他一模一样。 “聂清语,你真有病,大晚上跑大桥这儿来,我差点以为你……” 气急败坏的声音,也和他一样。 我怔怔地看着他,足足看了三分钟。 他的五官和我记忆中有些一样,又不太一样,但整体看起来很顺眼,鼻梁很高,眼睛尾部微微上扬,像是狐狸,又像是野狼,唇色微浅,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吻我的时候,我说像是被蝴蝶咬了一口。 他笑,蝴蝶不会咬人,笨。 这的确是江慎的脸。 青年身形已经不比少年,肩宽腰窄,只是站在那儿,他的影子就能把我圈住。 有路人走过,用怪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而后像是躲神经病一样躲开了。 我拿出手机,打连余的电话。 第30章 关机。 我接着打孙医生的电话,对了,忘记介绍,孙医生是我去年看过的一位专业过硬的心理医生。 也是关机。 我看着最新存进去的贺警官的号码,犹豫了一下。 警察,应该不管幻觉和闹鬼的事。 我听见眼前的“幻觉”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伸手将我轻轻抱住,“聂清语,不是和你说了,不要难过吗?” 我断断续续地说:“我没有难过。” 他叹气,收紧环抱着我的手臂,问,“那眼睛为什么是红的。” 我被他抱得紧紧的,抽不出手来,只好任由眼泪砸在他肩膀上。 我说:“因为见鬼了,眼睛疼。”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鬼吗?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鬼,该有多好啊。 第12章 男友3 后来我是怎么回家的, 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我抱着江慎一直哭,一直哭。 他说了什么,我说了什么, 全都不记得。 哭到最后有点累了,我抱着他睡着了。 ——这大概是我唯一记得的。 等我醒来时, 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 天光大亮, 但我睡得很沉, 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竟还记得睡觉的时候给自己带上眼罩, 所以天亮了我也毫无察觉。 记忆t里的一切都杂乱无章, 像是做了个噩梦。 但是当我打开手机, 看见通讯录里贺成辉三个字, 以及他的电话号码时,我从未如此讨厌过这三个字。 解释一下, 贺警官,我对你本人没有意见。 但你在我这里已经成了不详的代名词, 时刻提醒我昨天发生的一切……不是做梦。 房间里空荡荡的,我打连余的电话, 电话依然关机 ,孙医生也不接电话,昨天晚上是下班时间, 他不接电话很正常, 但现在还不接, 要么是他换号码了, 要么是他换工作了。 我坐在客厅发呆。 余光瞥到了客厅的一面全身镜。 那镜子看上去有些老旧,镜框微微掉色, 是江慎从小照到大的一面镜子,他后来卖了老房子,只带了这一面镜子来新家,但我们两的卧室都不搭这面镜子,他要放我那里,我嫌丑不要,他也嫌丑,但让他扔了,他又有些舍不得。 最后我们决定放在客厅,给来做客的客人们一点怀旧氛围。 我和孙医生认识,也是因为这一面镜子。 我有梦游的习惯,有一天半夜醒来,发现我在客厅站着照镜子,当时正是午夜,这堪比鬼故事的发展把我自己吓了一跳。 从那之后,我就总觉得那面镜子里有奇怪的响声,像是有人在拍镜子,又觉得镜子里有人在看我,可镜子背后就是镜框,镜框斜靠在墙边,下面做了一个底座,方便镜子立住,后面根本没有什么可让人躲藏来偷窥的空间。 连余向我介绍了孙医生,说他是滁水市里有名的心理医生。 孙医生诊断,说我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我学的是设计专业,毕业后做广告设计,经常碰到一些喜欢低调的富贵,高调的朴素的顾客,也经常熬夜,结合我偶尔梦游的症状,他开了一些普通的安眠药给我,叮嘱我要注意保持情绪稳定,不要熬夜。 “镜子里的你自己,就是你想象中,被压力困住的自己,你想要挣脱压力,所以不断拍打镜子,从而在你的脑海里,形成了拍打镜子的幻听响声。” 我吃了一段时间的安眠药,的确好了很多,幻听幻视也少了,孙医生的叮嘱,不要熬夜,我也做到了,我后来的确很少熬夜,我都直接工作到通宵。 想到这个,我猛然站起来,走到家里放药箱的地方,打开盖子检查,果然,里面剩下的安眠药连瓶子一起消失了。 安眠药在外面不是随便能买到的,江慎是从家里拿的。 我工作压力这么大,我都没自杀,他凭什么? 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是我的上司,问我今天怎么不去上班。 我说我这几天请假了, 而且可能还要再请个长假,大概半个月。 这个状态还去上班,我怕给客户设计的单子都带着一股丧葬风。 “什么事情要请这么多天的假?这个月单子那么多,做都做不过来,根本少不了人,无论如何,你今天必须来上班,有一个项目,明天就截止提交了!” 我的领导总是喜欢这样,明明他一个月前就接到了这个项目,但是他偏要在最后两三天截止的时候才转过来,然后让我们加班加点地赶工。 “什么事能大过公司的事?难道你家里死了人,要回去奔丧吗?!” 我等他骂完,才缓缓说:“是的,我家里死人了。” 对面顿时沉默下来,一时拿不准我是在发疯,还是真的有丧事,但我已经不想和他多做纠缠,直接挂断了电话。 可以预想这个工作是没了,但我正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重新找份工作,以我的人脉和能力并不是问题。 ~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孙医生的下落,原来他因为涉嫌一起刑事案件,被查封了诊所,人也被带走调查。 这还是多亏视频软件的大数据推送,检测到同城的新闻,让它出现在我的软件首页,我才知道的。 下午我出去买了很多菜。 江慎说,他会坐25号的航班回来,万一他没死,万一我那天看见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万一25号到了,他回家却没饭吃,那多可怜啊。 第31章 回家的时候,进小区要刷脸开门。 门口等着一个年轻男人,瘦瘦高高的,带着黑色帽子和口罩,手里也提着满满的菜,见我来了,跟着我后面进了小区。 我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安泉小区的住户吧。” 年轻男人笑了笑:“我的确住在这儿,只不过,我是住在我女朋友家,我们刚认识没多久,门禁系统没有我的身份信息。” 我点头一笑:“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这一看就是伪装成为住户的外卖小哥,这年头送外卖也不容易,外卖不一定都是熟食,有人也会点零食和生菜。 只是这男人身上有淡淡的熏香味,和一般的外卖小哥不太一样。 年轻男人进了小区,朝着九栋的方向走去, 临走之前还谢了我几句。 一切都和以往一样正常。 我做了几道菜,摆在客厅里,等江慎回来。 但一整天,他也没有回来。 我给连余发的消息,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整个世界突然只剩下我一个人。 桌上的手机响了。 我立刻拿起手机,发现是贺成辉。 贺警官,我真的对你本人没有任何意见,但是你的电话…… 让我讨厌,因为它不得不让我面对一个事实。 江慎死了, 他永远不会回来吃饭了。 ** 贺警官约我第二天去警局,聊关于江慎自杀案件的调查情况。 我把安眠药的事情和他说了,贺成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对于安眠药是我家里拿的这件事并没有多意外:“因为你的坚持和要求,我们对江慎的死亡现场,还有他这几天的行踪都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基本可以确定……” 我盯着他,等他说出最后的结论。 “是自杀。” 如果是自杀,那药是死者自己携带的,也就更合理了。 我还是坚持问他:“我能知道,为什么你们会这样判断吗?” 贺成辉将一个文件夹递给我,里面是相关的调查资料:“根据航班记录显示,24号江慎的确出国了,但是也是在这一天,他去了公司,表示自己工作压力很大,想要辞职,这一点,他的同事和领导都可以作证,公司是不想让他辞职的,而且正常辞职应当提前一个月写申请,他这么做,拿不到任何补偿,但根据相关当事人的回忆,当时的江慎情绪十分低落,并且坚持要辞职。” “25号凌晨,也就是他死亡当日,他乘坐凌晨一点的飞机抵达滁水市内最近的一个机场,凌晨两点到酒店办理了入住,在两点十分的时候,下单了玫瑰花,预约的玫瑰花送达时间定的是25号下午。” “在凌晨两点半到三点这个时间段,酒店附近的超市和提款机都拍到他的身影,他先是提取了伍万元现金,然后又前往超市购买了一把水果刀,这把刀就是现场割腕的那把。” “三点十五分,酒店大堂监控拍到他回到酒店的画面,他向前台表示,自己刚才出门去超市买东西的路上,不小心遗失了房卡,前台给了他一张新的房卡,并且将原本的房卡挂失。” 贺警官的调查的确很细致,跟着他的叙述,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江慎最后一晚的所有行踪。 “监控最后一次拍到他,是酒店的电梯,他拿到新的房卡,回到自己所在套房的楼层,因为考虑到顾客的隐私,楼层内部的走廊上没有监控。” “现场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除了清洁工和江慎本人的生物痕迹,房间内也没有别人的痕迹,因为是五星级酒店,所以酒店内部的很多物品都会进行全面的打扫和换洗,当然,我们对现场做的只是粗略的勘察,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于,他是自杀。” 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但却指向了一个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的结果。 我想到一个问题:“你说他取了伍万元现金,但是之前又说,身上的财物只不见了戒指,所以现金也还在那儿吗?” 贺成辉摇摇头:“之前我们不知道他取了钱,是查了他的账户,发现有提款记录,才排查了周围的银行和自动取款机后发现的,不过,我初步推测,他可能是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抢劫,所以现金和房卡才会遗失。” “抢劫?” “是的,尸体有搏斗的痕迹,手臂上也有淤青,但情况并不严重t,我想,他可能当时原本就准备自杀,碰到这样的事情,又加重了厌世的情绪。既然他出过国,那么戒指的事情不是撒谎,也可能遗失结婚戒指这件事,也是压垮他的精神的一部分。” 一个原本就有厌世情绪的人,辞了职,又丢了重要的结婚戒指,还遭到了抢劫……不想报警,也有可能,毕竟那个时候,他已经一心求死。 贺警官说的一切都很合理—— 如果主角不是江慎。 我低下头,说:“可……他不是一个厌世的人。” 贺成辉知道没法说服我,他叹了口气:“其实,这种没什么疑点的自杀案件,答案已经很明确了,只是经过上个案件的教训,我想多找找证据,避免有什么被我遗漏的真相,所以才继续调查。” 他收回文件夹:“节哀。” 我沉默不语。 贺成辉又道:“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整理好了,一会你跟我们同事过去领一下遗物,江慎的尸体,可以直接转到殡仪馆去,怎么处理,都由你决定。” 第32章 我:“所以,你认为,他的死……谁是凶手?” 贺成辉摇头:“没有凶手,如果非要找到一个,那凶手,就是他自己。” 我准备站起来,贺成辉却叫住了我,“其实,我这边还有一个案子,想和你了解一下情况。”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贺成辉拿出连余的照片:“你认识她吗?” 我点点头:“认识,她是我的闺蜜,但是……” 贺成辉:“但是什么?” 我:“她最近找了新房子,不在市里,要坐高铁去阳山市,但自从昨天开始,我就联系不上她了,手机打也是关机。” 贺成辉点头:“是的,她的父母今天也来报警,说联系不上女儿。” 他又问:“你知道连余最近情绪怎么样吗?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回忆了一下,“她和江慎一样,在我的记忆里,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贺成辉又问:“我们查到她的购票记录,车票订单显示,你们是一起购买的车票,时间是二十六号,也是……江慎死亡的同一天,但你为什么那天没有和她一起走?” 我想了想,回答道:“本来是应该和她一起去的,但是那天我早上起来,就找不到身份证,临时的身份证明又来不及办了。” “你知道没有身份证,有护照,户口本,或者驾驶证,也可以乘坐高铁吗?” “我不清楚,因为我们没有取票,所以进站需要身份证当票,不过,我的身份证和其他证件放在一个证件包里,当时整个证件包都不见了。” 贺成辉又问道:“我记得那天你来警察局,是拿出了身份证的。” “是的,” 我点了点头,回答道:“下午我在客厅的角落找到了证件包,应该是不小心掉在那儿了。” 贺成辉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 我没想到连余没回我消息是失踪了,而且根据贺成辉所说,她下了高铁之后,就没了踪影,他们联系上了她原本准备租住的房子的房东,房东说没有见到过她。 贺成辉:“她原本住的地方对门发生了凶杀案,我可以理解她想要搬走,但是一般人不都还是会选择留在本市吗?为什么她要去阳山市那么远的地方。” 我拿出手机,打开我和连余视频平台账户聊天记录,“这是她分享给我看的视频,阳山在海边,她也想看看大海,而且,她对那边的海怪一说很感兴趣,但很多人都说所谓的海怪是阳山旅游局做的噱头,她对这种东西还挺感兴趣的,一直就想去看看。” 贺成辉皱眉:“海怪?” 我苦笑一声:“我也觉得很离谱,说是什么半人半鱼的怪物,也有人说是美人鱼。” 贺成辉点开那个视频,视频的画质非常模糊,也只是拍到了在阴天的大海中,一个模糊的移动的黑点。 视频的声音很嘈杂,有人们闲聊的声音,有风声,还有婴儿在哭,拍摄视频的人说:“你看那是什么?” “这个天气不会还有人在游泳吧?” “肯定没有,是不是海怪啊!快拍快拍,你看它动的好快!”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非常短暂。 仅凭这个视频说是美人鱼,又或者存在海怪什么的,多少有些牵强。 “还有别的异常吗?” “不知道这算不算……她前几天和我说收到过几条陌生的短信,让她不要去阳山,说那里治安不好,但她只当是骚.扰短信,拉黑对方就没管。” 贺成辉记录,道:“谢谢你的配合。” 我知道关于连余的失踪我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这几天我因为江慎的事情,过的也浑浑噩噩的,但在离开之前,我又想到那天在公园发生的事情。 我转身回去找到贺成辉,把在滁水大桥公园那边遇到袭击的事情告诉了他。 我没说见到江慎的部分, 说出来他恐怕会怀疑我精神有问题。 贺成辉记下了这个地点,并且叮嘱我道:“虽然连余是在阳山市失踪的,但最近我们市失踪的案件也不少,你如果一个人出门,也要小心。” 临走前,我问贺成辉:“贺警官,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海怪吗?” 贺成辉想了想,回答道:“不可能有海怪,即便是有,那也只是我们未知的海洋生物罢了,归根结底,是同样生活在地球上的未知物种,算不上怪物。” “那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吗?”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说:“我这儿认识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你要不要他的联系方式?” 我婉拒了他的好意。 ** 回到家里,打开灯,客厅里空空荡荡。 真奇怪。 以前也是这些家具,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觉得空间太大了,东西太少了? 是因为…… 少了一个人吗? 江慎死的消息,我没有告诉父母, 我怕他们一来,哭的比我还惨。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哭,也见不得江慎在我旁边看着我,别人一哭,我的眼泪就止不住了,他看着我,我也忍不住。 就像是我在警察局一点眼泪也没流, 却在荒僻公园的路灯下哭到失忆一样。 我不想看见或者听见尸体这两个字,江慎的骨灰火化后,我把它暂放在殡仪馆,他们有全套的服务,只要钱到位,举办完葬礼,就可以直接把骨灰送去墓园,我甚至不用亲自埋他。 第33章 但每次回到家,一看见那面镜子,我还是会想起他。 我走到镜子面前,看着上面斑驳的痕迹和污渍,伸手轻轻拍了拍镜面。 冰冷的触感从手心蔓延开来, 我的脑海里突然有一个极其离谱的想法。 我听不见里面再有任何拍打镜面的声音,也没有再感觉到任何从镜面中反射出来的注视的目光。 江慎自杀后,这面镜子…… 它好像也死了。 我快步走到他的卧室里,把纸箱拖出来打开。 纸箱里装着从警局拿回来的,属于江慎的所有遗物,我翻找着每个物品,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他不是自杀的证据。 手机,手表,钱包,证件…… 直到我拿着遗书,看着上面最后的一句话。 【聂清语,口口口,不要难过。】 被涂黑的三个字是什么? 身上的伤痕,丢失的现金,戒指和房卡,都可以用一场找不到施害者的抢劫来解释,可我最后想知道的是…… 这三个想对我说,却又不想让我看见的三个字是什么。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我要找到江慎的鬼魂,哪怕是我幻想出来的鬼魂。 这样,我就能亲口问问他, 这三个字是什么。 想要见到他只有一个办法。 聂清语走夜路的时候,江慎总会陪在她身边。 聂清语有危险的时候,江慎也总是第一个出现。 我打了一辆车,给司机加了钱。 我要去滁水大桥。 ** 夜晚的大桥风很大,冷的让人发抖。 司机以为我是来大桥公园约会的,收了钱就走,没有过多的停留。 这个世界上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接收大量的信息。 可问题的关键是,我们不知道哪些信息,对我们的人生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哪些信息,又是毫无意义的。 但是我知道, 滁水大桥公园能见鬼,这一点一定有解释。 我走上大桥,环顾四周,见旁边没人,便小心翻过栏杆。 如果是晴天,脚下的江水应当是清澈的,它奔腾不息,往东而去,经过阳山市,最后流入大海。 如果是雨天,那水是浑浊的,夹着昏黄的泥土。 可现在是夜间,所以水也是t黑色的,像是死亡的漩涡,从我脚下匆匆流淌而去。 我吹了十几分钟冷风,冷的快哭出来,想江慎的鬼魂该不会真的要等我跳下去,才会出现吧。 在我一只手拉住栏杆,另一只手擦眼泪的时候,终于有人伸手拉了我一把,力道极大,我转头一看,脸上的激动瞬间僵硬在脸上。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哦,你看看你,又漂亮,又年轻,未来还有大把的好日子,快过来,过来!受了什么委屈和刘大妈讲!” 我:“……” 就这样,我被刚跳完广场舞准备回家的热心肠刘大妈拉在路边,批评教育了半个小时。 直到我保证自己再也不随便轻生,她才满意。 不过,刘大妈还要亲眼目送我离开大桥,才肯放心。 “万一我走了你又往下跳怎么办?” 我只能答应她马上回家。 在我转身的瞬间,我听见身后传来大妈腰间全损音质的音响音乐。 热心的刘大妈,为我播放了一首励志歌曲。 那是大妈最爱的歌手,凤凰传奇。 玲花情感充沛的声音在我背后唱着—— “来不及,来不及,也要唱给你听……” “春日鸣,夏蝉鸣,明天是个好天气……” 还有大妈扯着嗓子的叮嘱:“闺女,人生未来的路还长,要向前看啊!!” 我走着走着,走到大妈看不见的地方,耳边却还环绕着那一句。 “来不及,来不及……” 我既愧疚又感动。 愧疚的是我不是来寻死的,却让大妈关心了这么久。 感动的是凤凰传奇这首歌唱的真好听, 就算不emo的人听了都emo。 我蹲在路边,把脸埋到膝盖上, 这样就没人看见我流眼泪。 我想等我哭够了,蹲麻了,就让自己从这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叫醒,通知我爸妈江慎的死讯,然后把他彻底忘了,重新找个男朋友结婚,天下男人这么多…… 这么多…… 可是没有一个是他啊。 夜晚的路边即便是夏季,温度也低, 我哭着哭着就打起了喷嚏。 一个外套盖在我的身上, 我听见江慎鬼魂语气无奈的声音:“怎么又跑出来哭了,这个地方这么危险,不长记性?” 我在外套里一抖一抖,闷闷地否认,“我没哭。” 他伸手把我拉起来,把外套理顺,披在我的身上,然后看着我说,“聂清语,你跑出来做什么?你知道我有多……”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一抬头,却哭的更厉害了,“江慎,你为什么要出现?” 他哭笑不得:“是你要找我啊。” 我眼睛一片模糊,只能看见他模糊的影子:“我要找你,你就不能不来吗?你来了又要走,你走了我又去哪里找你?” 我的声音像是哭的要断气了,带着对他的埋怨,说的也断断续续:“……你知不知道……打车来这里……车费很贵的……你不能总让我来这儿找你,不安全,而且晚上好冷……” 第34章 他只是轻轻拍着我的头,听着我的控诉,而后用温柔又安抚的语气说:“你到处找我,我怎么能不来?那我跟你回家好不好?” 我还是继续哭,眼泪止也止不住, 人就是这样,越害怕,就越哭的厉害。 我不是怕鬼,而是怕一会大妈过来,看见我这副模样,再给我放《海底》。 我一边哭一边骂,“江慎,我讨厌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是世界上最恶劣的人,你是个骗子。” 他拉着我往路边走,一边走也一边回答:“对,我是骗子,我是世界上最恶劣的坏蛋,但是你不可以不喜欢我。” 我根本看不清路,但是我知道跟着他走,就不会有错,我问他:“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死了就去投胎,为什么要来找我?” 江慎叹了口气,突然站定,然后回头看我,“聂清语,你问我为什么来找你。” 他停了好一会,我才听见他轻轻低低的声音。 “因为我也想你,想见到你。” 我真的讨厌他,我本来已经止住了,可听见这话,我的眼泪又掉下来,在他的外套里抖的像个筛子。 “别哭了,” 他像是哄小孩一样。 江慎以前也经常哄我,我却从没听过这么小心翼翼,温柔又带着一点试探的声音。 “别哭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第13章 男友4 坏消息, 我的男朋友死了。 好消息,我把他的鬼魂捡回了家。 鬼魂江慎比活人江慎看起来更瘦,脸色也更苍白, 好像营养不良,我想没人给他烧纸, 他或许在下面吃不饱。 当然, 也可能是在我的幻想中, 鬼魂就应该长这个模样。 想到这儿,我心疼极了, 当天就去市里的丧葬品店给他买了一堆吃的。 鬼魂江慎对我态度很好, 他不用上班, 也不出门, 每天就像是等我回家的小媳妇。 当然, 我也不用上班,我们的积蓄很多, 半年前我们就把房贷提前还完了,这里面有我通宵工作的功劳, 也有江慎赚钱能力恐怖到让人嫉妒的原因。 什么概念呢? 就相当于我加世界首富等于世界首富。 所以,我加江慎也等于衣食无忧。 除此之外, 我们还有共同的存款账户,就算这几年我不工作,也不会饿死。 江慎死之前取出的五万, 就是从共同存款账户里提的, 因为是存折取款, 所以我才没有收到银行的短信提醒。 那天晚上把江慎的鬼魂从大桥带回家之后, 是我这段时间来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 第二天我出门了一趟,跑了大半个城市才回来。 当我把一整个纸袋都放在他面前时, 我想江慎一定很惊喜,只是表面装的平静罢了,于是我说:“吃吧!” 江慎穿着在家里才会穿的白毛衣,盘腿坐在地上的软垫上,看着纸袋,又抬头看我,随后微微皱眉:“这是什么?” 我哗啦倒出来一堆香烛,元宝,纸钱,还有纸扎的鸡羊牛等等。 想着他感激的涕泗横流的样子,我不禁大方道:“饿了好多天了吧?吃吧!” 江慎:“……” 半晌,他咳嗽起来,“那个,我喜欢吃你吃的东西。” 我看着桌上的东西:“不喜欢?要不你先尝尝味道,这可是市里最好的一家店。” 江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都是些什么,你真把我当鬼了?” “你不是吗?” “不要总是提醒我这件事,把我当个人看有这么难吗?” “那你……” “我饿了。” 他眼巴巴看着我,“我做饭给你吃吧,我看你冰箱里买了好多菜,但都没动,还有些放坏了。” 我想了想,点点头。 鬼魂江慎说的对,他未必就真的是鬼,可能是我幻想出来的某种存在,既然是我幻想出来的,那和我吃一样的东西,也很合理。 他做的菜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 我刚开始还吃的很开心,后面一想, 不对,坏了。 我的病情就从轻微幻听幻视,毫无过度地变成了严重妄想,甚至在妄想中,还学会了好几年都没学会的做菜手艺。 如果孙医生没有被停业,他知道我的情况…… 恐怕也会感到遗憾和棘手。 我问鬼魂江慎,他死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露出绞尽脑汁的表情,而后努力了很久,终于放弃:“想不起来了,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 他是我幻想出来的,我不知道的东西,果然他也未必知道。 在家呆了几天,我也接到了连余父母的电话,但对于连余的下落,我一无所知,贺警官那边也没有进展,毕竟人是在阳山市丢的,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这个案件听说移交给阳山市警方,但再也没有下文。 连余究竟出了什么意外? 她这个人性格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也不是个坏人,和所有的普通女生一样,开朗,乐观,有自己的朋友圈,而且喜欢冒险和怪谈故事,要不然也不会对阳山的“海怪”故事那么热衷,一直想去看看。 我和江慎说,我想去阳山市看看。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如果真是想找人,不如开车去,反正也不远,我有驾照,却不喜欢开车,每次出远门,都是江慎开车,我有些犹豫,不知道在我的妄想里,我是不是除了成熟的烹饪技术外,还有高超的驾驶技术。 第35章 江慎让我放心。 他说:“就算出了车祸,我们也是死在一起。” 我瞪了他一眼:“我答应大妈了,要好好活下去,我还有美好的未来,我才不要和你死在一起。” 江慎看着我笑,那双像是野狼一样的眼t睛微微眯起来,带着促狭和无奈。 这样的小动作,和我记忆中的他神态一模一样。 但我总觉得,或许他是我幻想出来的存在,所以也带着我的情绪。 ——比如,在那双眼睛里,还多了一些以前的江慎不会有的东西。 没有悲伤那么灰色,也没有痛苦那么强烈,说它负面,却又好像有些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和喜悦。 就好像,我对江慎的鬼魂的态度一样。 他就像是我的情绪镜子。 明明我对他,才是失而复得。 我不想去深究眼前的江慎究竟是我的幻想,还是他的鬼魂。 我怕一旦看清真相,又会陷入无边无际的痛苦和灰暗中。 就这样的生活,已经足够了。 这样的生活就像是泡沫,美丽绚烂却脆弱不堪,只要轻轻一戳就会彻底破灭。 但我和他…… 都不愿意去做这个戳破泡沫的人。 ** 阳山是个海边城市,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有一个小山丘,就叫做阳山,因为靠近海边,这里的天气和环境都比较潮湿和炎热,而且多雨。 前段时间,因为涨潮和暴雨天的原因,还淹没了一小批靠近海边的民居。 暴雨也影响了国内外的很多航班。 从很早的时候,这儿就有海怪的传说,有人说海怪很大,也有人说海怪是半人半鱼的怪物,还有人说这儿有蟒蛇出没,但大家都知道,蟒蛇很少出现在海边。 因为一些博主添油加醋的讲述,和一些p的过分的视频和照片,阳山海怪的说法也就流传开来,吸引了大量的游客前来。 当地把这个当做旅游噱头宣传,建立海怪公园,接待沿江而来的游客,也是事实。 我们车开到阳山高铁站,在那儿附近转了一圈,阳山市的环境比我们市差一点,治安也的确有点乱,高铁站外人员鱼龙混杂。 阳山的布局和路况特别绕,自己开车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但江慎不愧是江慎,即便是变成鬼了,也依然很厉害,到了阳山好像回了自己家一样,我要去哪儿,他总能找到最快的近道。 如果不是从小就认识江慎,我都要怀疑他是阳山本地人。 可惜,警察都查不到线索,我和江慎自然也什么都没发现。 在阳山呆了几天,我们一无所获,最后只能离开。 不过过了没几天,贺成辉打电话来感谢我提供的思路,说他们会顺着水路查一查连余的下落,我有些意外,因为我不记得和他说过。 但手机上的短信记录显示,在我离开阳山的前一天,我曾经给贺成辉发过信息,短信上说,阳山市和我们市,都被同一条江所联通,水路和船只不好查,但是最好运人的方法。 江河上的监控眼睛,也比路上的少。 江慎说,或许是我在去阳山的时候听哪个阳山的居民说过水路的事情,然后给贺成辉发了信息,自己却忘了。 这也有可能。 回家后我辞了职,打算休息几个月,等明年再重新换个公司,之前一直有好几家设计公司邀请过我,开出的条件也不差。 江慎还是喜欢待在家里,但自从那天在大桥公园我骂过他之后,他再也没有无缘无故消失过。 不过,他总是看着家里那面镜发呆。 有一天,江慎突然对我说:“我们把这镜子扔掉吧。” 我问:“为什么,你不是一直舍不得扔吗?” 他说:“以前是舍不得,觉得总要留点老东西在身边,现在却觉得,有的东西,的确该扔掉了。” 我手里的杯子一抖,差点摔了。 江慎转头看我,语气也紧张起来:“怎么了?” 我说:“你是不是在暗示我……” 我竭力装作镇定,但微微颤抖的的声音还是出卖了我:“是时候把你忘掉,学着走出过去,拥抱未来新生活了?” 江慎:“……” 他突然走过来,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放在我的后脑,轻轻用力将我贴近他的身体,而后低下头。 一直蝴蝶落在我的唇上。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很柔软,明明有温度,却又好像是凉的。 他的声音哑哑的,很温柔,却有难以掩盖的笑意:“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慎说:“我只会想要你永远不要忘记我。” ** 我买菜回来的时候,江慎正在清理地面上的碎玻璃。 我问:“怎么了?” 江慎:“你的水杯自己从桌上飞下来,砸在了镜子上,镜子摔倒碎了一地。” 我:“……” 听起来很离奇,但由死去的江慎说出什么话,我都觉得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他本身的存在就已经足够离奇了。 本来我们准备把镜子卖给收废品的,但在小区里没找到这样的收购点,现在好了,只能直接扔了。 吃过晚饭,我和他下楼去扔镜子。 镜子的碎片找了不要的纸箱装着,我又在上面写了“镜子碎片小心”几个字,避免翻垃圾的人不小心碰到。 第36章 扔完垃圾,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的确很明亮,月辉照在我和他的身上,像是笼上了一层银纱。 走在回去的路上,江慎突然问我。 “聂请语,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肯定啊。” 所以你遗书上写的内容,知道有多离谱了吗? 聂清语,不要难过,我怎么可能不难过? 江慎又问:“那以后,你会和别人在一起吗?” 我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如果那个人比你优秀,比你帅,比你对我更好,比你更完美……” 说着说着,我自己都笑了,“可是江慎,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吗?” 他似乎对这个问题很认真,坚持要将话题聊到底:“如果真的有,你会嫁给他吗?” 我低着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影子走在我的前面,而我踩着自己的影子,“世界上或许还有很多这样的人,可是……他们都不是你啊。” 我不敢回头去想这件事—— 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江慎这个人会怎么样。 以后谁还会在冬天给我买冰淇淋。 谁还会买一大堆的外套,在天冷的时候,我哭的时候,下雨的时候,把自己的外套扔到我的头上,像是一个小小的保护伞,而他自己则站在雨里,牵着我的手,告诉我该往哪里走。 还有谁会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放下自己所有的一切,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谁还会担心我夜路走的危险,饭吃的饱不饱,夜里睡得好不好。 我一抬头,却发现江慎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我惊慌地环顾四周,却听见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聂清语,你走的太快了。” 在我踩着影子往前走的时候,他停在原地,月光落在他清俊好看的脸上,像是上了柔光滤镜,我真想把滤镜给他关了,不让他再用这张犯规的脸,还有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原来他已经从背后看了我很久很久。 我莫名有一种感觉。 刚才的一切,他好像不是在问我,而是在问他自己。 如果有一天,江慎的世界里, 没有聂清语了怎么办。 我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江慎,遗书上被涂黑的三个字,到底是什么?” 如果他说,是我爱你,我不会相信。 如果爱我,就不会自杀,如果爱我,就不会写了又涂掉,爱我是什么见得不人,说不出口的话吗? 良久,月光下的青年才开口。 他的声音好像也有些哑,眼尾微微泛红,流露出好像丢了几百万一样的难过。 终于,从他那毫无血色的唇间吐出了三个我差点没听清的字。 江慎说:“对不起。” 聂清语,对不起,不要难过。 他放在背后的手里,我看不见的地方, 捏着一个戒指盒。 里面有一对恋人的戒指,银环镶钻,刻着彼此的姓名。 提前回国,是想瞒着我,给我一个惊喜。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很套路,却是求婚的一部分。 除了玫瑰,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布置。 为此,他赶了凌晨的航班回来,一刻也没有休息。 如果二十六号那天江慎没有死在酒店, 他会等我下班,给我打个电话,借口让我帮他取一个东西,骗我去他定好的地方, 我没有要的求婚,订婚…… 还有我们的未来的每一步。 他在结婚之前,都已经全部计划好了。 这些计划,都在他手机的备忘录里,在我翻看他过去一切痕迹的时候…… 我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眼前的江慎,会做饭,会开车,他去阳山景区都要多买一张票。 他怎么会是鬼魂,又或者是我幻想出来的人呢? 他是活生生的人。 那封t遗书是他写的没错,所以他能知道遗书被涂黑的内容。 他是江慎。 可江慎已经死了。 “聂清语,” 他对我说:“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他们没你笨,没你迟钝,没你爱哭,也没你漂亮,而且……他们都不是你。” “我只喜欢你。” 第14章 男友5 “我和连余去阳山玩~她在那儿租了房子, 我过去陪她几天,很快就回来啦,既然你说航班推迟了, 那正好我出去玩玩。” 这是二十六号我早上收到的信息。 我打开消息界面,又关掉, 又打开。 对面的警官姓贺, 黑眼圈严重, 胡子没剃,我听说最近市里的失踪案件很多,前几天还发生了一起严重的灭门案, 他们压力估计不小。 但是, 这并不是我关心的。 我再次打开消息界面, 将屏幕转向贺成辉:“她们是一起失踪的, 一个人可能是离家出走,两个成年人, 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消失?” 贺成辉:“你别激动,我只是说,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又或者是恶作剧?毕竟你也说了, 她们是两个成年人,这种情况一起出事的概率很小,而且, 这才……” 他看了一眼时间和日期:“她们昨天25号离开本市, 今天才27号, 可能是手机丢失, 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不一定就是失踪了。” 我摇头否定他的说法:“清语从来不会不回我的消息, 也不会不接电话,并且长时间的手机关机,如果到了阳山,她应该会发定位给我,然后告诉我后面的行程。” 第37章 贺成辉微微皱眉:“你刚才说……你的女朋友聂清语对吧?” 我点点头。 贺成辉咳嗽一声,看了一眼我桌面上放着的身份证:“江慎,嗯……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还没结婚,只是男女朋友关系。你的女朋友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而她只是出去游玩几天,你的表现是不是有些过度……强势了?出去行动还要报备的如此细致,会不会是她受不了你的控制,所以……” 我看着他。 贺成辉也看着我。 沉默的僵持,让他最先败下阵来:“这样吧,你回去先等一等,可能过几天她们就联系你了,你有她这个朋友,连余或者说相关亲戚朋友的电话吗?” 我说:“我有聂清语家人的电话,她公司那边我也问过了,没有她的消息,我已经找了一天一夜才来报警,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是个现代人。” 贺成辉没明白:“现代人,怎么了现代人?” 我说:“现代人每天都要玩手机,只要她打开手机,就能看见我发的消息,不可能不回复我。” 贺成辉:“可能她只是不想回复你呢?” 我忍无可忍:“你是不是抬杠?” 贺成辉连忙解释:“别激动,是这样的,我经常接到一些失踪人口的报案,但是基本上都是内部矛盾,家庭矛盾,没过几天人气消了就回来了……所以啊,成年人也可能离家出走,虽然本市的确最近有些失踪案件,但那些都是儿童,或者单独出行的妇女,你这种情况……” 我知道他的意思。 人手不足,他不想把时间浪费这种看起来并不一定就是失踪案的失联者身上。 一个人在市内失踪,家属报案,都未必能第一时间找到,更别说外市,在我的坚持下,贺成辉简单查了一下系统,确定聂清语和连余都有乘坐高铁前往阳山的记录。 贺成辉说:“你在这个消息回复里,说自己航班延迟,最快也要25号才回来,为什么25号就回来了。” 我回答他:“本来想早点回来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早上收到她的短信,说她要去阳山,所以我就直接回家了,可一直到下午都没她的消息,我找了很多地方,认识的人的电话也都打了,他们都没有清语的消息。” 贺成辉点了点头:“这样,你在回去等一等,如果真的人还没回来,我们在找一下。” 我不可能继续等下去,她一定出事了。 “就不能调取一下高铁站和其他地方的监控,看看她们去哪了吗?” 贺成辉:“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且查监控也需要时间,我们还需要和阳山市那边的警局沟通一下才行,现在不是还没办法确定,她们两个就是失踪嘛。” 我问:“是不是如果明天还联系不上,就可以确定失踪了?你们不是说,只要人失踪了,不需要等,随时都可以来报案吗?” 贺成辉:“这个是当然,只是……” 他见我态度强硬,叹了口气,“我们这边实在是人手不足,我已经两天一夜没睡过觉了,但是你放心,你所说的事情,我已经记录下来了,等我们和阳山那边沟通一下,有结果了会通知你的。” 还是要我回去等。 从警局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但我不可能回家,也不可能休息,每一个小时过去,她就可能多一分危险,我开车抵达阳山的时候,正是凌晨。 阳山高铁站四周没什么人,我找到高铁站附近的派出所,说我的女朋友和她朋友在这儿附近失踪了,想看一下监控。 起初他们也和贺成辉一样,并不相信我。 但在我的坚持下,他们终于同意,让一个民警带着我一起去看监控。 阳山的监控探头不多,高铁的监控拍到她们下午从北出站口出站,然后就消失在监控里。 我们开始寻找周边的所有监控,试图从里面再次找到她们的踪影。 一直看到第二天中午,没有一个探头拍到她们。 她们就像是汇入大海的两滴水,完全消失在阳山这座靠海的城市里。 在连余的父母也去报案后,贺成辉终于确定她们两人不是简单的出去旅游,而是真的失踪,并且联系阳山警方开始找人。 连余之前联系的房东也问过了,房东根本就没见着人,给连余打电话也不回,以为自己被鸽了。 在警方开始行动前,我已经找遍了阳山高铁站。 我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两个活人,竟然能在人来人往的城市里悄无声息地消失,并且不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就和之前贺成辉办过的很多起失踪案件一样。 人们只知道,幼小的孩童很可能成为人贩子的目标,却不知道成年人也会。 如果不是人贩子,而是碰到杀人犯,那么……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我找遍了阳山的每个角落,以阳山为中心,找遍了整个省,却一无所获。 突然有一天,我脑海里出现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聂清语已经不在省内了呢? 那些人既然可以悄无声息把她们从高铁站外带走,为什么不能从阳山带走?甚至离开省内? 那一刻我害怕到了极点。 因为我意识到…… 第38章 整个国家那么大,是无数个阳山组成的,而每个阳山都有我无法彻底找到的角落,会不会某个瞬间,我已经和她擦肩而过,却毫无察觉? ** 我讨厌贺成辉。 不是因为他的名字,而是因为他所代表的现实。 清语失踪两年后,贺成辉找到了她,我在警局的停尸房见到了她伤痕累累的尸体。 贺成辉说,她是被卖到外省的,但具体卖到哪里,卖给谁,不清楚,只知道她或许是在逃跑的过程中,没有选择,才跳入江中。 可她的水性并不好,而且,身上也全是伤。 这一条江,盘旋在外省的土地上,经过我们曾经居住的城市,再流过阳山,最后汇入大海。 围观的路人把她救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过度的营养不良,左腿有骨折后重新愈合的痕迹,还有很多其他的伤…… 我听不下去。 贺成辉又说:“这条河上很多船只来往,或许那些失踪的人,都是通过这样掩人耳目的方式,通过船运,集装箱等手段被运送出去,我们已经顺着这条线索,开始盘查沿江的情况,你放心,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我已经忘了他后面说了什么。 我只知道,她这些年,逃不出去的这些年,该有多害怕,多痛苦。 聂清语,对不起。 没能找到你,没能保护你,也没能…… 带你回家。 ** 清语失踪以后,我再也没有回到过这个我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地方,t我一直在阳山,以及阳山附近,没有睡过一个整觉,看了无数的监控。 我还记得她当时装作随意,实则筹划很久地把安泉小区的楼盘宣传册放在我桌上时的表情。 “这个地方啊,环境不错,绿化也好,可惜就是首付太贵,唉,要是有个早就开始赚钱而且富的流油的朋友愿意和我拼一刀就好了。” 我翻了翻平板上的页面:“不拼。” 聂清语一下语气就软了,“江哥哥,你看这房子多好呀,你也不能总是租着房子住吧?租房子住带女朋友回家多不方便呀。” 没事的时候是江慎,有事的时候江哥哥。 我抬头看她,好笑道:“你不就是我女朋友?” 她露出破罐破摔的表情,图穷匕见:“你就说拼不拼吧!” 我举起宣传册:“拼,怎么不拼,以后带老婆回家,总不能让她住在租来的房子里吧?” 小姑娘脸一红:“谁,谁你是老婆!” 我明知故问:“谁是我老婆呢?” 聂清语又瞪我:“好啊,你还想有别的老婆?” 后来我买了一堆冰淇淋道歉,她才勉强原谅我。 怎么有这个毛病,喜欢冬天吃冰淇淋。 ** 我们刚住进来的时候,她就像是个麻雀一样,从一个房间飞到另一个房间,叽叽喳喳地做着规划,时不时回头问我,这里放这个好不好,放那个怎么样? 现在,所有的布置都落满了灰尘。 就连那面镜子,也是如此。 小时候我喜欢这面镜子,我妈说,那时候我总是一个人,不爱和别人玩,有些孤僻,见了大人和亲戚也不叫人,有些没礼貌。 她说我喜欢一个人看着这镜子,和镜子里的自己聊天。 我说我怎么不记得? 我妈叹了口气,说,你当然不记得了,你后来天天粘着人家聂清语,跟着她形影不离的,哪里还想的起来家里这个镜子,和你镜子里的“小朋友”。 在家长看来,和镜子里的自己说话,是孤僻到极点的表现。 我说我小时候不是孤僻,我只是单纯没礼貌,不想搭理别人而已。 我走到镜子面前,伸手擦了擦镜子表面的灰尘。 镜子里映照出客厅的模样,和我现在一样,没开灯,但镜子里更黑一点,在那一片昏暗的景象中,我看见一个迷迷糊糊的女孩,穿着她最喜欢的玩偶图案的白色睡裙,走到镜子面前。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像是见了鬼。 是的,我见了鬼。 那闭着眼睛,站在镜子里面,摇来晃去的女孩。 是聂清语。 我伸手去触碰她。 可是触碰到的却是冰冷的镜面。 她摇摇晃晃在镜子面前转悠,小脑袋像是没有支撑,晃来晃去。 见她这个样子,我就知道她又梦游了。 接下来的一切和我记忆中一样, 她撞到家具发出的响声很明显。 很快,镜子里另一个我出现了—— 他好笑地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女孩,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在客厅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不开灯,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看着她。 是的,他也是江慎。 夜色沉静,我就这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而镜子里的江慎,则看着镜子里的聂清语。 他一直守着她,直到她趴在沙发上安静下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镜子里的江慎蹲在沙发旁边,从下往上看着她安静的表情,而后他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聂清语软乎乎的脸,才把人抱进卧室,轻轻关上门出来。 ** 起初我以为镜子里是我过去的记忆投影。 又或者,是我的幻觉。 但是我渐渐发现,不是这样的。 第39章 镜子里的细节不一样,和我记忆里的也不大一样。 镜子里的家多了一些我家里没有东西,少了一些我多买的东西,他们经历的一切,我大部分都经历过,但细节不同。 那不是我的记忆。 那是另一个世界。 可无论我怎么拍打镜面,也无法穿过镜子,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这是我唯一还能看见她的地方。 我每天都坐在镜子面前,看着过去的自己和过去的聂清语。 我甚至能听见镜子里传来的声音。 聂清语又梦游了。 聂秦语又乱吃东西,肠胃炎发作躺在沙发上,不愿意去医院。 聂清语又在抱怨极品上司,说下个月一定换个工作,但因为拖延症迟迟没有行动。 而同时我也看见。 镜子里的江慎,一次次把梦游的她抱回房间。 她每次一肚子疼,镜子里的江慎就能从她的表情分辨出,是生理期还是肠胃炎,然后给她对症下药,比医生还专业。 他陪着她一起吐槽她的极品上司。 他们一起在客厅看纪录片,看悬疑片,看动画片。 他们有时候也拥抱,亲吻彼此。 我关着灯,坐在镜子面前,我身后的“家”布满灰尘,被黑暗和孤寂笼罩。 但镜子里的客厅,温暖明亮,即便是夜晚,那里也总是亮着一盏柔和的小灯,那盏灯是我的世界没有的家具之一。 镜子里的每一天,我都很熟悉, 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一切,那面镜子,就像是一道我冲不破的屏障,将里面和外面,划分成两个世界。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就到了那一天, 我听见镜子里的聂清语问—— “江慎,我们是不是该结婚了?” 我怔然地看着镜子里的她,自言自语地回答起来:“你才想起这件事吗,聂清语?” 但镜子里面传来了其他的回答。 那是另一个我的声音,假装平静,其实手里的蛋已经摔了一地。 “早该结了,喜欢哪天?”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阳山,失踪,死亡…… 也是那天晚上,我发现…… 我能穿过镜子了。 ** 聂清语,对不起。 ** “江慎,我讨厌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是世界上最恶劣的人,你是个骗子。” 是的,我是世界上最恶劣的骗子。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死了就去投胎,为什么要来找我?” “因为我也想你,想见到你。” 每天都想见到你…… 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很久很久,每一天我都是崩溃的,我害怕找不到你,更害怕找到你…… 聂清语……我很害怕。 我害怕那个没有你的世界。 “别哭了……” 我想擦她的眼泪,伸出去的手却又收了回来,我怎么还能碰她? “别哭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 她的证件,我藏了起来。 短信是我发的,无论是给连余的警告,还是给贺成辉的线索。 前者用的是匿名手机,后者用的是聂清语的手机,她的所有密码永远都是同一个,记不住多的。 可我终究只是一个只能站在黑暗里的人。 陪着她演了这么多天的扮鬼游戏,我终于决定扔掉那面镜子。 扔掉之前,我要把镜子砸毁,才会心安。 是的,我害怕,我怕还会有人,也可以从那面镜子里出来,夺走我的一切,正如我夺走他的一切一样。 她其实一点也不笨。 她漂亮,聪明,也很善良,而且,她很勇敢。 所以,她应该早就察觉到了。 我不是死而复生的他。 “聂清语,” 我对月光下的女孩说:“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他们没你笨,没你迟钝,没你爱哭,也没你漂亮,而且……他们都不是你。” “我只喜欢你。” 江慎无法活在一个没有聂清语的世界。 正如聂清语,无法接受没有江慎的世界一样。 这句告白之后,还有一个再也送不出的戒指,和一句永远也问不出口的话。 聂清语,这个世上,我只喜欢你。 你愿意嫁给我吗? 【男友篇.完】 第15章 求助1 《求助》 “有人要杀我, 求你帮帮我!” 缜白/文 ** 滁河市今天下了一场暴雨。 雨过天晴,好在这场暴雨也结束了连日来的坏天气。 长棉路这栋楼是附近房租最便宜的地方,房东姓刘, 叫刘棉花,是个喜欢跳广场舞的胖大妈, 人看起来挺热情的。 她拿着我的身份证看了几眼:“伊水?伊这个姓倒是少见。” 我点了点头, 道:“刘姐, 听说你这儿有房,不知道租出去了没?” 刘大姐把身份证还给我:“你这运气挺好,我这儿正好有个空房, 原本的租客啊, 叫小罗。” “小罗?” “小骆!骆驼的骆!” 刘大姐似乎有些生气:“这个女娃啊, 没有家人, 一个人在城里工作,我理解她日子过得不容易, 让她拖了两个月的房租,她也说, 工作转正之后,肯定就能很快把缺的房租补上!” 第40章 “可谁知道到了t转正那个月, 别说补上房租了,人都不见了!” 我有些疑惑:“不见了?是失踪吗?” 刘大姐嗯了一声,打开桌下的抽屉翻找起来:“算不上失踪吧, 我寻思着, 估计就是想赖掉房租, 知道我在楼里等着她回来呢, 东西也没收拾,都扔在家里就跑了, 这年头真是好心没好报啊。” 刘大姐找出一份租房合同:“正好,那房间我找人收拾过了,你就住在那间吧,对了,价格在这合同上都有,我的价格是附近最低的,不信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不二价。” 我伸手去拿。 刘大姐却把合同往后一收:“有件事得和你说一下,这楼是我爹妈当年修的,后来分给了家里几个子女,我哥姐他们把楼上都卖出去了,买家自己不住,也用来出租,所以就一二楼是我的,楼上的事情我也管不了,前段时间啊,三楼死了个人。” 我有些惊讶:“死人?” 刘大姐却一笑:“别害怕,是意外,煤气泄露,不过你放心啊,我的房子都是安全的,当然,你如果自己买炉子,不管是什么类型的,都要注意一下安全。” 她又问:“怎么样,确定要租的话,就——”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刘大姐朝着门口喊:“进来吧,门没关,谁这么客气,来了还敲门啊。” 从门口进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看上去大概二十七八岁,穿着深色的半身裙,浅色上衣,手里提着一篮水果:“刘大姐,有客人?” 刘大姐摆了摆手:“什么客人,租客!小申,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被叫做小申的女人将手里的水果放在桌上:“这不是要走了吗,虽然租的不是您的房子,但从我来了滁水市,没少受您的照顾,这段时间也麻烦您了。” 她好像真是来送个水果,等她走了,我好奇问道:“刘姐,你人缘这么好啊,楼上的租客也给你送东西。” 刘大姐却说:“她算什么租客啊,她妈妈就是我和你说的,楼上死的那个租客!她来这儿,就是办她妈妈的丧事,现在房租到期了,丧也办完了,准备走了,这孩子也是个善良的人,现在人人都只管自己的事情,尤其是年轻人,个人只顾门前雪,碰到个心善的不容易!” 我又问:“你怎么知道她心善啊?” 刘大姐和我聊了起来:“三楼啊,她妈妈那间房子隔壁,也有一对可怜的母子,叫郑凤,郑凤女儿有病,隔三差五就自残,前段时间送去医院没抢救过来,郑凤受不了这个打击,中风偏瘫了,这几天都是小申在照顾。”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是她照顾?” “所以我说这孩子善良啊,估计看见这对母亲,想起自己和自己母亲了吧,郑凤在这儿也没有别的亲人,好在小申来了,因为是邻居,郑凤给她送过几次鸡汤,那汤香的,我在楼下都闻到了!” 刘大姐感慨道:“也是郑凤结的善缘,小申了解她的家庭情况,说是已经和郑凤的表姐联系上了,今天就把人送过去,我去帮忙收拾了一下行李,她们今天就走了。” 刘大姐的确热心,在我确定要租房之后,将合同递给我,“二楼第一间,押一付三,不多吧,也就我这儿有这个待遇,我知道,你们这些来城里打工的小姑娘都不容易,所以我收的低。” “一会啊,你去把身份证复印两张交过来就行,” 刘大姐还挺爽快,“我就住在这一楼,有问题随时来找我,这是钥匙,不过有件事提醒你一下,最近这附近不太安全,尤其是晚上,你一个人的话得提高警惕。” “不安全……?” “这儿啊,一天到晚什么传闻都有,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就拿失踪来说,小骆那个事别人都说是失踪,但我对这种事情看得多了,她就是想赖掉房租,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为了赖房租就一声不响跑掉的人,” 刘大姐看了一眼时间,着急地站起来:“哎呀,时间到了,小伊啊,我一会还要出去跳舞,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和你细聊啊。” ** 在长棉路住的这两周还算适应,刘大姐对我也很照顾。 我是和家里吵架了出来的,没什么学历,总不能等着坐吃山空,只能先在附近商场找个售货员的工作做着。 实习期一个月,转正后是工资加提成。 因为白天要上早班,所以晚上我睡得早,没想到这天夜里,睡到一半却被一阵哭声吵醒。 是小孩的哭声,就在门口。 我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三点过,已经很晚了,但那孩子一边哭一边砸我的门。 “喂,谁家小孩啊,一直在外面哭,管一管啊!” 我只好站起来,走到门口往外看,猫眼的位置太高,看不见小孩,从声音能听出来是坐在门口。 我正要开门,忽然想起平日里刘大姐的叮嘱,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隔着门对外面说:“别哭了,你吵到姐姐睡觉了,快回家去。” “呜呜呜……姐姐……姐姐,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呜呜呜……” 孩子的哭声更大了,一边哭一边拍打我的门。 这么晚了,小孩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犹豫片刻,我还是打开了门,果然见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浑身脏乱,坐在我的门口不断擦着眼睛,“姐姐帮我回家,姐姐帮帮我……” 第41章 这么小又这么可怜的孩子,我叹了口气,走出房门,扶着他起来。 身旁传来了脚步声,我转头一看…… ** 那天过后,我在商场的工作从日班变成了夜班。 回家的时间也改成了凌晨四点。 这个点,公交停了,打车又太贵,正好商场离这儿不远,晚上补了,走路回来不算累。 路上没多少行人,车也很少,我都是顺着大路走,走到最后,下主路穿过一片城区,就能到住的楼。 城区的建筑错落,巷子又多,但还是有主路的,只是没有外面的街道宽,路灯也坏了几个。 走在路上,四周很安静。 “小姐姐,帮帮我!” 从旁边的巷子里窜出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穿的很单薄,“求求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她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看上去很害怕,还不断回头看身后的巷子。 我有些诧异:“怎么了?” 她拉着我顺着路继续往前走,压低声音道:“有人要杀我,求你了,帮我一下好不好,你就假装认识我,我们两个一起走!” 我心中一惊。 虽然上次刘大姐没怎么说,但是后来我也多少听到过一些,长棉街属于落彩区,是滁水市里为数不多的平房区和旧城区,这儿的人员复杂,治安也乱。 可如果真碰上凶恶的杀人犯,那我们两也不一定是对手啊! 见我表情变化,女孩立刻道:“我只看到那个人拿着刀跟在我的身后,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路上没人,如果我们两个在一起,他不一定敢动手,只要情况不对,你就立刻报警!” 她说的也有道理,我回头看去,身后的路上只有昏黄的路灯,我有些疑惑,“我怎么没看见人?” 话音刚落,女孩突然拉着我停了下来。 “怎么了?” “姐,姐姐,你看前面……” 我顺着她说的方向转头,只见在我们前面的路上,不知道从哪条巷子里走出来一个男的,穿着黑色衬衫,他靠在旁边的电线杆上,拿出一根烟开始抽。 我也有些害怕,后退几步,小声问她:“跟着你的,是他吗?” 女孩摇了摇头,把我拉住,也把声音放低:“刚才在巷子里我看不清,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但是咱们还是别走这儿了吧,这么晚了,他还在路上,你看,他还在时不时看我们。” 我也不敢随便上前,只好道:“要不然你报警吧?” 她问:“我手机没电了,你的手机呢?” 我拿出手机一看:“我的手机也没电了。” 那电灯下的男人将烟扔到脚下踩了踩,抬头盯着我们,似乎等我们走过去。 女孩问:“对了,姐姐,你家在哪啊?” 我回答:“就在前面不远,长棉街道,你呢?” 她说:“我家在长棉街道后面一条街,我叫赵盼,你叫我盼盼就行,我们是一个方向,这t就好办了……这样,我们两一起走,他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说实话,现在就算是报警,他现在什么也没做,我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可他守在路上,我们怎么过去?” “我知道有一条路,可以从后面绕到长棉街,咱们趁他不注意,进那些巷子里,很快就能把他甩掉,” 女孩拉着我往回走,“姐姐,我们先走的慢一点,一会到了那个巷口,我说跑,你就和我一起跑进去,我牵着你,千万别走错了,这儿地方巷子太多了,容易迷路。” 我点了点头,按照她说的做,期间我回头看了一眼,果然那男的见我们往回走,也突然开始跟了上来,只不过和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准备,跑!” 随着女孩的话落地,我和她一起转身跑进了旁边的小巷。 好险,不过我还是安全回到了家里。 只是以后走夜里的时候,我也更加小心,时刻注意身后有没有跟着人。 ** 听到我辞了好不容易转正的工作,刘大姐都为我有些惋惜。 我反而宽慰她:“没关系,售货员而已,这样的工作很好找的。” 刘大姐又问:“那你这次回去要多少天啊?” “我也不知道,应该很快吧,我交了房租,不住多可惜啊。” 刘大姐挺热心,帮我把行李搬上了车。 我昨天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妈妈生病了,她平日里身体好的很,多少年没生病了,听着不像是假的。 吵架归吵架,我还是不放心,决定回阳山市去看看她。 司机把车开到了高铁站,我的东西不多,行李也就是一个小箱。 车厢里的空位很多,去阳山的高铁不多,一天就两趟。 车刚开,一个小孩跑过来,在旁边的座位上玩手里的小车模型。 过了一会,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从门口走了过来,四处张望,口中喊着:“小明,小明,你在哪啊……” “看见我孙子了吗?” “你好,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孩子?这么高……” 其他座位上的人都低着玩着自己的手机,带着耳机的没听到老人问的问题,就直接摇头。 我站了起来:“那个,我这儿有个小孩。” 老人跑了过来,“哎呀,小祖宗,你怎么在这儿啊!” 他松了口气,抱住小孩,然后才抬头,不断对我道谢,“谢谢你,谢谢你,小姑娘,我差点以为孩子丢了。” 第42章 我坐了下来:“不客气。” “走,跟着爷爷回去。” 谁知道小孩却坐在座位上,一被拉就哭起来。 这一排有三个座位,老人只好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来,“不好意思啊,孩子太闹了。” 我点点头:“没事,小孩子哄哄就好了。” 想了想,我从包里拿出一个糖,小孩果然安静下来。 “哎,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啊?你这个年纪,应该是大学生吧?现在放假了吗?”老人头发斑白,似乎眼神也不太好。 我回答:“我不是学生,我妈妈生病了,回家看看。” “真孝顺啊,” 老人感慨道:“你坐到哪个站啊?” 我回答:“阳山。” “真巧!对了,我姓李,这是我孙子,一直跟着我生活,他爸妈都在阳山工作,说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让我把孩子带过去,我这也是第一次坐这么高级的车,刚才上车的时候找座位,这上面的字啊,看不清楚,写的太小了,找着找着孩子就不见了,我急啊,一个车厢一个车厢的找过来……” 老人的话还挺多,时不时问我几句,但更多的时候是他在说,我在听,过了一会,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包着一袋子熟鸡蛋递给我:“姑娘,饿了吗,吃一个吧。” 我委婉拒绝:“不用了,我不喜欢吃鸡蛋。” 出门在外,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妈妈教过我。 但显然李爷爷没教过李明,所以这小孩吃了我给的糖。 还好我不是坏人,糖里也没问题。 李爷爷说:“鸡蛋有营养,家里穷,也没什么好东西,这鸡蛋是我出门的时候,老伴煮的,你说刚才这件事,要不是你,孩子就丢了。” 李爷爷让我想起死去的奶奶,奶奶以前也总是这样,喜欢将她觉得最有营养的东西留给我吃,生怕我长不高,营养不够。 但我还是坚持拒绝:“不用了,我真的不喜欢吃鸡蛋,您的心意我领了,而且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李爷爷见我态度,只好收回包着鸡蛋的布,但又从中取了一个出来,剥干净了给小孩吃。 小孩抓着鸡蛋吃的狼吞虎咽的,李爷爷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别呛着了,来喝口水。” 到阳山的路程不长,下车的时候,李爷爷走在我后面,神情有些茫然。 到阳山下车的人很多,人流量很大,李爷爷很快追了上来,拉着我说:“真不好意思啊,那个姑娘,我眼神不好,看不清字,这地方,应该走哪儿出去啊?” 我回答:“很简单,您跟着我走就行了。” “哎哎,好,谢谢,真是谢谢你了!” 出了高铁站,我在路上准备打车回家,李爷爷跟我道谢,随后他从包里摸出来一张字条,看了半天,又上前来:“姑娘啊,太麻烦你了,但是我第一次来城里,这地方实在是看不明白,你,你知道这个地方咋走吗?” 滁水市的天气放晴了,阳山的天气倒是还阴着,看不见太阳,虽然是下午,但四周阴沉沉的。 “家里人不来接吗?” “孩子爸妈工作不容易,请不到假,说是地方距离这儿不远,就给了个地址,我也没个手机啥的……” 我接过的李爷爷递过来的纸,上面的确有个地址:“您等一下。” 我拿出手机,在地图上输入这个地址,导航显示,这个地址就在旁边一公里外的地方,并不算远,但阳山这个地方看导航并不准确,路七拐八弯的。 “这个地方,这怎么走啊,小姑娘,远不远啊?” “不远,一两公里,步行大概十几分钟吧,你走的话,就……” 我看了一下导航,说了一下导航给的方案。 “这,这我记性太差了,也记不住,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下,带我们过去啊,孩子今天还没吃饭,就吃了几个鸡蛋……这地方和我想的都不一样,一出车站我就懵了,身上也没钱,这么多条路,该咋走啊……” “你是阳山本地人,肯定对这儿熟悉的很,能不能帮我们一下?” “小姑娘,我知道你心眼好,你看这孩子,我咳咳……” 说着说着,李爷爷咳嗽起来,似乎身体也不太好。 我于心不忍,只好道:“那好吧,我带你们去一下。” 这个距离打车确实没什么必要,而且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导航标的都是小路。 高铁站距离阳山市区还有七八公里,但这儿附近有个小镇,平房很多,巷子也多,倒是和长棉街那一片很相似。 巷子路很窄,四周都是住房,没有商铺,再往前七八百米就是字条上写的街区,具体的门牌号估计要去慢慢找。 我拿着手机再次确定了一下路线,却发现手指上有一片黑色的污渍。 奇怪,怎么沾上的? 黑色的污渍,好像是墨,我突然想到什么:“李爷爷,刚才地址是哪儿来着,我这导航出了点问题,你让我在看看,我重新输入一下。” 李爷爷从口袋里摸出刚才的字条:“就,就这个地址。” 我看了一眼,果然发现上面的字是花的。 这个字条如果是早就写好的,怎么会被我抹花了? 除非……我拿到的时候,它刚刚写好。 我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跟着我的爷孙俩,笑了笑,将字条还给他:“那个李爷爷,你们顺着这条路往前走,第二个路口右转就是这条街了,然后你看着门牌找就行,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第43章 李爷爷说:“什么,姑娘你说什么,我耳朵不太好。” 我朝着他走了几步,放大音量,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李爷爷有些惊讶:“你要走啊?都到这儿了,一路上也辛苦你了,去家里坐坐喝口水吧,我得让孩子爸妈感谢感谢你啊。” 我绕过他们往回走:“不用了t,真不用。” 可没走几步,就有两个身形壮硕的男人走了过来:“去哪啊,一天天的就知道往外跑,家里的活儿不干了?” 我皱眉:“我不认识你们。” “给你脸了,滚回家里去!” 其中一个人抓住我的胳膊,另一个人也拦着我的路,两人一起把我朝身后拖去。 我努力挣扎,却不是两个男人的对手。 旁边有人好奇看了一眼,还有人路过。 我说:“你们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们!” 我的声音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剃着寸头的男人朝着路人吼了一声:“看什么看,这是我老婆!不听话跑出来,我早就看出你和隔壁那个男的有一腿了!” 他说的就和真的一模一样,甚至还有细节,而刚才的李爷爷也拉着孩子走了过来:“儿媳啊,你可不能扔下孩子不管,咱们家里是穷了点,但这孩子毕竟是你亲生的啊!” 这孩子怎么可能是我亲生的! 我今天才见到他们! 李爷爷掐了掐孩子胳膊,“还不叫妈!劝劝你妈!” 小孩朝着我,果然顺从地喊了一声“妈”。 路人一看,纷纷掉头走开,不愿意管这“家务事”。 两个男人拖着我往旁边的巷子走,我当然知道不对劲,也明白从上车开始,我就被盯上了。 我奋力挣扎,甚至咬伤了寸头男人的胳膊。 他骂了一声,伸手打了我一个耳光。 我说:“我不认识你们,放开我!” 我想向路人求助,但那些人都躲得的远远的。 手机刚拿出来就被另一个手臂上有纹身的短袖男人拍到地上,不让我有报警的机会。 “你们干什么!” 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喊了一声,从旁边走过来,推开抓住我的寸头男人:“她都说不认识你们了,你们是不是人贩子?!” 旁边的纹身男人恶狠狠道:“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 女人护着我:"我警告你们,我已经报警了,你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往后面退了几步:“你真报警了?” 女人点了点头:“没错,你们不是认识吗,去警察那边看看怎么说!而且,就算她是你老婆,你也不能打人!” 两个男人面露阴沉之色,看着我们两个,最后还是放弃,从旁边的巷子里离开了,那“爷孙两”见状也走了。 我松了口气,同时也不敢相信:“他们怎么敢大白天在街上做这种事?不怕被抓吗?” 女人苦笑一声:“你看街上谁敢管?都不想惹事上身,那两个男的动起手来,谁有把握打得过他们?” 我还是不理解:“就算不敢阻止他们,打个电话帮忙报警不行吗?” 女人递给我一瓶水,帮我捡起地上的手机:“我妹妹就是这么失踪的,我来这儿找她,一直没有消息,而且你看,他们刚才拉你,说的和真的一样,其他人听了以为你们认识。” 我接过手机,屏幕摔裂了,但好在还没坏:“……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吓着了吧,喝口水,这地方就是这样,而且这些人贩子都是流窜作案的,在一个地方做得多了,就会换个地方,他们走了,警察也找不到他们。我没想到他们还敢在这儿做这种事情,好在我已经报警了,你放心,你已经安全了。” 我摇摇头:“我喝不下去。” 我很少喝瓶装水,我喝水比较挑,只喝滁江的,滁江边上有不少水厂,尤其是滁水市,就有这附近最大的自来水厂,所以水管里放出来的水,比瓶装的水更好喝。 有一段时间滁江污染严重,水也喝不得了,我想或许我妈妈的病也是喝水喝出来的,要不然她以前从没生过什么病,好在后来环境整治,滁江又清亮了。 女人叹了口气:“那你现在什么打算?” 我说:“我一会就打车回阳山市里……” 女人却道:“这恐怕不行,你见过那几个人,刚才我不敢拦他们,一会警察来了,你走了,我不成报假警的了?你配合一下,提供一下信息,说不定能帮忙抓到他们。” 我点了点头。 我们在旁边的石凳上坐着休息了一会,过了五分钟,果然来了个穿着警服的警察,他看上去三十岁左右,“是你们两谁报的警?” 女人说:“是我。” 她把报警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行,这样吧,你跟我回所里做个笔录,你说的这些信息很重要,最近这附近的确有很多失踪案。” 男人看着我说:“派出所就在旁边不远处,跟我走吧。” 我看了一眼女人。 女人说:“警察同志,我能跟着一起去吗,她刚碰到这种事情,还有些害怕,我陪着好一点。” “当然没问题,走吧。” 女人拉着我,男人则在前面走,往回走了两百米,拐弯进了另一条巷子。 第44章 女人安慰我说:“别害怕妹子,穿过这片城区,那边就是派出所,我之前来报案的时候去过一次,很快就到了,放心,你已经安全了,你说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外面坏人太多了,真的要小心。” 我点了点头。 天上开始下雨,淅沥的雨滴砸在巷子的树上,地上,四周气温太低,我有些发抖,担心一会雨势会变大。 我说:“要下雨了,能不能先找个地方躲一下,买把伞?” 女人在前面道:“不用怕,我们走快点,前面就是了。” 巷子越走越窄,连路人都没有了,女人走在前面,警察则走在后面,我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前面的女人回头问我:“妹子,怎么了?” 我说:“我给家里回个信息,报个平安,大姐,还好碰到你了,不然今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女人笑了笑:“都是女人,互相帮助应该的。” 她继续往前走,我却觉得不对劲,我只是看了一眼手机,走在前面的女人为什么这么在意? 除非她一直在观察我…… 我想起来更多的事情。 关于身后的那个警察。 他穿着警服,按理来说我不该怀疑他,但是他出警来的太快了,虽然派出所就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 不对,我打开地图,搜索派出所三个字。 结果让我不寒而栗。 最近的派出所距离这里还有三公里,根本就不是在附近! 我偷偷打开网页,搜索警服。 越来越多的雨滴落在手机屏幕上,这里的网络信号不好,网址刷新了好几次,才终于刷出来,可全都是各种类型的警服,没有我要的信息。 终于,我看到一个帖子,写着如何分辨真假警服。 警察出警,一般是两个人,不会有一个人来的情况,但这儿不是市中心,我也拿不准,帖子上说,可以从胸前的警号分辨,警号一般是六位纯数字,不会有字母。 肩膀上的警衔无论是哪一种等级的警衔,都只有四角花,不可能出现五角花或者五角星。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 他穿着的警服胸前警号最明显,写着jc4512,而肩膀上的警衔也带着花朵图案,有五瓣! 这是假警服,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警察! “妹妹,前面两步路就到了,你怎么不走了呢?” 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我说看着那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身后不远处,出现在雨幕里的另外两个男人,一个寸头,一个花臂。 我后退几步,“他们根本不是警察,他们是一伙的!” 女人在我身后说:“我知道啊,不过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最近警察查这片的确很严,所以你就是我们做的最后一票,我们明天就要离开阳山了,你说你运气好不好?不过,你的警惕性也太高了,可惜,我们看中的货,没一个失手过。” 我回头看着她:“你们都是一伙的?”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的目光不再带有同情,好似是看一叠钞票。 这片巷子比刚才那条路更荒僻,而且前后都有人堵着,我知道我走不了。 雨越下越大,他们的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得意,逐渐变成了惊恐和震惊。 “这是什么东西?” “怪物……怪物……!” “什么?!” 我早就应该发现,他们的眼中t都有着一样的算计和贪婪。 李爷爷和所谓的孙子,就和凌晨敲我的房门,向我求助的小孩一样,只是诱饵。 眼前的女人也和那天下班路上向我求助的女孩一样,喜欢把我往没人的巷子里带。 我早应该发现他们的共同点。 妈妈说得对,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陌生人。 对了,妈妈说的是。 要小心陌生人类。 我不是怕下雨,我是怕吓到他们,雨水落在我的身上,大量的水融入我的皮肤,让我显露出原本的模样,翅膀从我的背后猛地张开,黑色和白色的羽毛共同织起庞大的羽翼。 羽翼张开的瞬间,撑破了我薄薄的衣服,发出轻微撕裂的响声。 带着鳞片的尾巴拖在地面上,随后扬起,带着水花狠狠砸向穿着假警服的男人的脑袋。 人类的脑袋很脆弱,但头骨很坚硬。 不过,他的脑袋还是被砸扁了,像是泄了气的破篮球。 随后,我那如同蟒蛇一般有力的尾巴缠绕后面的两个男人, 尾巴比我的手更有力气,所以他们两个根本动不了。 女人尖叫起来,喊着怪物,可这地方是他们精挑细选的地方,根本没人能听到她的尖叫声。 在眼睁睁看着我把那两人勒死之后,女人终于反应过来要逃跑。 但我的爪子已经从她的胸膛穿了出去。 阳山这个地方。 自古以来就有海怪的传说。 原本,我怕吓到他们,也怕吓到路人。 但如果他们都要死了,那也就无所谓了。 况且,这地方也没路人。 深夜藏在我的家门口,用各种理由骗我开门的人。 和男人一起演戏,把我骗到巷子里的女孩。 还有面前的这几个…… 奶奶说,这样的人,最有营养。 第45章 不过,出门这段时间,我吃的有点太撑了。 【求助篇/完】 第16章 彩票1 《彩票》 “兑奖三千万后, 中奖人失踪了。” 缜白/文 ** “现金还是移动支付?” 来店里买手机的人,大多用的都是移动支付,但店员看见我穿的寒酸, 手里抱着一个挺大的花盆,前胸背着一个黑色大包, 估计也猜到包里可能放着的是现金。 我选了最好最贵的一个新款手机, 打开包, 从里面拿出几叠现金,数了数:“现金。” 她看了一眼,没有立刻拿钱, 而是进去叫来了一个老店员, 两人检查了一下是不是□□, 才收下钱, 笑着对我道:“大哥,需不需要给您把电话卡安进去?” 我没用过这么贵的手机, 想了想,说:“你们这儿能不能办电话卡?” “不好意思, 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 “我想重新办个手机号。” “可以的,身份证带了吗?我们这边可以办电话卡。” 我把原本的手机号注销, 重新办了一个卡,让他们帮我把手机处理好,装了卡, 还帮我开了上网的套餐。 出门沿街走了一会, 我几次回头, 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 但那人跟的很隐蔽, 我没发现是谁。 “福利彩票本次开奖,全国一共发出3注一等奖, 本市落彩区销售站获得一注大奖,大奖得主近日已现身兑奖……” 旁边就是个彩票站,外面的电视循环播放着各种中奖的新闻,我知道这是卖彩票的营销手段,为的就是让其他人觉得,自己也能中彩票,也能一次改变命运。 我的兄弟段彬就喜欢看这些新闻,每次找我借钱买彩票,都信誓旦旦说,下一个幸运儿一定是他。 他可以一两天不吃饭,只喝水,却必须买当期的彩票。 我抱紧了手里的现金包。 财不外露,我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 路过一家商场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里面光鲜亮丽的装潢,而我穿的破旧,几次想要进去,但一想到里面店员看见我的目光,我就又退了回来。 踌躇半天,我摸着包里的钱,狠狠骂了自己几句。 向志成,你这个怂货,没钱的时候不敢来,有钱了也不敢来! 有钱不花,难道要带到坟里去吗? 花!随便花! 甩了自己几个耳光之后,我咬咬牙,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去,找了一家男装店。 一开始,里面的店员看见我都把我当流浪汉往外赶,但当我把现金甩在地上时,她们的表情变了,连对我说话都客气了很多。 "大哥您消消气,我刚才说的话您别放在心上。" “这盆栽放着吧,喜欢哪套就试试!呃……不过大哥,您试过的衣服有可能会弄脏,只能买下来,所以您看……” 我冷笑:“你是觉得我舍不得这点钱吗?” 店员尴尬一笑:“您误会了,这样,您喜欢什么风格的,我帮您推荐推荐,保证选的又好又便宜。" 我说:“我不要便宜的,我就要贵的,那些老板喜欢穿什么,你就给我拿什么。” 从商场出来,我已经焕然一新。 但是我没忘记买几个帽子和口罩,将自己的面容遮盖起来。 换了套衣服,我想,既然有钱了,就不用在住在哪个破房子里,我应该住这里最好的房子。 ** 安泉小区是高档小区,原本叫做瑞奇凯德拉金苑,但这名字对于当地人来说太难叫,因为它在安泉路上,所以大家都叫那儿安泉小区。 安泉路上有不少小区,但都没有瑞奇凯德拉金苑那么瞩目,所以安泉小区,成了这儿的特指。 我以前干送水工的时候就来过这儿,这儿的房子,一平的价格,就够我不吃不喝干三四年。 我和段彬是在工地上认识的,他来滁水市已经十年了,老婆嫌他穷,带着儿子和他离了,他赚到的钱,一开始还往家里寄一些,后来他迷恋上买彩票,钱都砸在了彩票站,大的小的,福彩,双色球,七乐彩……体育彩票,刮刮乐,他什么都买。 段彬坚信,只要买的够多,坚持下去,持之以恒,自己迟早会中大奖。 他就这么坚持了十年。 安泉小区的房子早就卖光了,我在小区外面的信息栏上,只看见了出租信息,租房原本很难,和房东讨价还价最麻烦,但有这么多钱,反而变得简单了。 我终于住进了梦寐以求的地方。 我把盆栽放在客厅中间的桌上,然后抬头欣赏这个美轮美奂的地方,地板干净,没有尘土,是打过蜡的实木,头顶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各种家具都一应俱全。 但厨房里没有吃的,所以我得出门一趟。 穿上外套,带上口罩和帽子,我记得小区里有一个超市,不过现在很晚了,好在超市还没关门,买了两口袋的水和食物之后,我快步往回走。 夜晚的小区路上没有多少人,小区种了很多树,还有假山、湖泊和户外游泳池,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加快脚步往回走。 哒哒哒哒哒哒!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我穿的厚,捂得紧,热的满头大汗,再次回头,只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第46章 我知道得赶快回到家里,我可能被人盯上了。 等我进入电梯,立刻摁下了十一楼的按钮。 眼看电梯就要关上,突然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我汗毛倒立。 一个微胖的男人从电梯门口挤了进来,“你好,你好。” 我点了点头。 “你是这儿的住户吗?” 他竟然问起我来了。 我说:“关你什么事?!” “别误会,别误会,” 微胖的男人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笑的有些尴尬:“我是这儿的物业,我叫段喜群,你叫我小段就行,我是来收物业费的,十一楼的住户一直没交,我看你按了十一楼,又没见过你……” 我没好气道:“我刚租的,物业费是房东在交。” “哦哦,我就说嘛,不过,我记得这十一楼只有一个住户,是个女生,另一个住户在国外没回来呢,您是租的,这个11楼1号的房子?” “我住在11楼2号!” “不对啊,” 段喜群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格:“11楼2号的业主是个女生……” 我也奇怪,房东明明是个男人,而且我见过他,根本不在国外,我和段喜群一起到了11楼,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口的扩音器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询问。 得知段喜群是来拖欠的物业费的,里面的男人说,自己的女朋友最近出差了,不在家,他代交物业费。 说完,年轻男人打开门,巧的是,他t也带着帽子和口罩,和我是同款穿搭,他用现金交完钱,看我们还不走,疑惑道:“有事?” 我说:“你是谁,为什么住在我家里?” 年轻男人说:“有病,这怎么成了你家了,这明明是我女朋友买的房子。” 段喜群也搞不明白了,他挠挠头,问我:“那个,怎么称呼啊叔。” 我说:“我姓向。” “向叔,你确定你是住在这儿吗,你刚租的房子,会不会记错地址了?” “不可能,9栋2单元11楼2号,11楼没错吧,2号也没错吧?” “误会,误会了,”段喜群拉着我往外走:“向叔啊,你走错了,这是1单元!2单元还要往前在走几步,我带你过去。” ** 都怪那个跟踪我的人,我才会心慌意乱地走错路。 回到家里,看着放在客厅中间的盆栽,我才安心下来。 吃了点东西,我躺下睡觉。 但睡得不安稳。 我梦见前阵子的大雨,我在泥地里到处走,滁水大桥那个地方,特别偏远,我看见远处的大桥上亮着灯,想朝着灯走去,但走了很久很久,灯依然在很远的地方。 雨水砸在我的脸上,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我猛地回头,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浑身是血,猛地伸手扑向我,我连滚带爬往前跑,终于跑出了绿地,看见不远处大桥,还有大桥下面滚滚的江水。 我朝着桥上来往的人呼救。 但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突然,我猛地摔倒了,脸砸在地上,却并不疼,我一看,原来我的身下垫着钱,很多很多钱。 我猛地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床上。 好多鲜红的百元大钞,都在床单上,我抱着钱笑了起来。 ** 白天我不出门,喝着买来的酒睡得更安稳,晚上反而睡不着了,我怕晚上一睡着就做噩梦,白天就算是做噩梦,醒来看着亮光,也不害怕。 更何况,我觉得盯上我的人,肯定会趁着晚上来袭击我。 我关死家里的窗户,每天都检查一遍,然后给盆栽里的植物浇水,等着它开花的一天,看着鲜绿的枝叶,我的内心才能平静下来。 打开冰箱,里面的酒和食物都没了,我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十二点,但是没关系,小区的超市24小时一直开着。 谁知道我刚走进超市,那个小收银员就冲上来指着我喊:“就是你!好啊,你又来了,上次你用□□害死我了,我赔了钱不说,还差点丢了工作,你赔我钱!” 我皱着眉:“喊什么喊!什么□□,我给你的能是□□?而且你不都检查过了吗?” 收银员走到柜台后面,拿起座机:“你别走,我要报警。” 我快步冲过去,一把抢过话筒,将座机提起来狠狠摔在地上:“报警,报什么警?我警告你,别惹我!” 她被我恐怖的模样吓到,站在墙边瑟瑟发抖。 我去拿了篮子,又拿了一大批生活用品,然后放到收银台面前:“算钱!” 收银员却不敢过来,吓得哭了。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我从包里拿出几百块钱,扔到柜台上:“不用找了,多的给你!” “不,不要,我不要你的钱……” 她哭着说,“你的钱是假的。” 我拿起其中一张百元钞票:“看清楚了,这是什么,这是——” 原本正常的钞票,上面却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满是血污,而纸上的银行也变成了天地银行。 那个收银员还在哭:“你的钱是冥币,是假的,用不了,用不了……” 我扔掉手里的冥币,低头打开看了看包里的现金。 还是冥币,全是冥币,还夹着很多白色的纸钱,烧给死人的那种。 我拿着一张纸,冲到收银员面前,抓着她的胳膊问:“这是什么?是不是钱?!” 第47章 她不敢哭了,红着眼睛看着我。 “说话!” “是,是钱……” 我红着眼睛问:“是什么钱?!” 售货员被我吓得崩溃:“是死人用的钱,是死人的钱!” 我扔下这一袋钱,落荒而逃。 ** 怎么可能? 回到家里,我看着那个盆栽,又挨个检查了每个袋子里的钱,都是真钱,但怎么在外面就变成了冥币?! 那个收银员也看到了,所以不可能是我的幻觉。 难道……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不可能,一定是谁的恶作剧,有人掉包了我的钱,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鬼! 我打开手机,开始搜索几个关键词。 “死人。” 没有什么相关的消息。 “尸体。” 也没有和滁水市相关的新闻。 最后,我输入两个字——“失踪”。 滁山加失踪这两个字,倒是搜出来不少消息,可是没有一条是我想要的,除了一条…… “据悉,失踪者刚刚中了三千万的大奖,即便是现场缴税后,依然也是一大笔钱,但根据中奖者的家属报警称,他们已经数日没能联系得上中奖者,就连其住所,也不见踪影……” “近日我市失踪案件频发,警方再次提醒,无论是出门在外还是在家里的居民,一定要小心陌生人,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时刻保持警惕……” “向哥,你在看啥好看的,给我也看看啊。” 我一抬头,却看不见说话的人。 而那个声音还在我耳边继续:“向哥,我老婆走了,儿子也不认我,爹妈死的早,咱们在这个大城市里混了这么多年,彼此就是最好的兄弟,你放心,等我中了彩票以后,我一定先给你买个大房子,再给你介绍个老婆,你放心吧,这个世界上,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那是段彬的声音,他问:“你爸的病,真的不治了?” 癌症中晚期,有什么可治的,砸进去多少钱都是黑洞,治好的概率微乎其微,更何况我没钱能砸进去。 没钱看病,没钱吃饭,没钱给自己买件像样的衣服,我们就像是这个城市最深处,最黑暗的地沟里的老鼠,饱一顿,饿一顿。 “你放心吧,等我以后有钱了,肯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对了,向哥,再借我点钱,我有预感,马上我就能中大奖了!” “这盆花是我一个老板送我的,说种的是迷你发财树!我啊,送给你了,每天浇浇水就行,等树长成的那一天,就是我们哥两发财的日子!” 轰隆! 窗外突然开始电闪雷鸣,我骤然清醒过来,耳边的声音消失了。 我看着外面的暴雨,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 这天晚上,我又出去买东西。 上次那个超市闹鬼,不能再去了,我裹得严严实实的,一步三回头,去小区外面买了两口袋的东西。 回来之后进入电梯,关上门之后,电梯却没有立刻启动。 脚下黏糊糊的,我一看,地上居然全都是血! 我抬头想要离开电梯,却在电梯反光的门上,看见自己背后站着的一个血人! 我回头一看,身后空空如也,脚下的血也没了。 但电梯还是一动不动。 我浑身僵硬,直到电梯门开了,有个穿着白裙子的年轻女生走了进来,她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不太正常,站的离我远了些,然后摁下了电梯按钮,电梯才开始上升。 原来…… 是我忘记摁按钮了。 我看了一眼,她摁的就是11楼。 我低着头,看着地面,地上一点血都没有,我怎么会总是看见那些诡异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我抬头想看看还有多久到11楼,却发现整个楼梯里只有我一个人。 电梯根本没有停过,那个女孩去哪里了?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电梯到了十一楼,我一口气冲了出去,直奔家里—— 但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刚刚抬手,还没开门,门就自己开了! 我头皮瞬间炸了。 我出门的时候没锁门?如果有人进去了怎么办?我的钱全都在里面,钱全在家里!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客厅没有开灯,点着蜡烛,桌上摆着丰盛的晚宴,一个穿的挺漂亮,背影纤瘦的女孩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我,她也穿的白裙子,好像和电梯里那个女孩是同一款…… 不对,这是我家, 她是谁,她怎么进来的?! 空气中,牛肉的香味和浓密的香水味道交织在一起,却让人想要作呕。 厨房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老婆,你等一会,牛肉煎好了,你喜欢几分熟的?” 女人没有回答。 男人却自言自语道:“七分?知道了,我的厨艺你就放t心吧。” 下一刻,他端着餐盘从厨房走了出来。 我认识这个男的,交物业费的那个,之前他说他女朋友出差了,所以,我又走错房间了?! 看见我的瞬间,男人的脸色变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看见他握紧了手里的餐刀,没有朝我走来,而是盯着我,退到门口,然后毫不在意地将餐盘扔到地上,空出来手去关门。 第48章 我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 扑通一声,椅子上的女人竟直接摔在了地上,我回头一看,见女孩手臂上露出来的皮肤上有奇怪的淤青,或者说更像是……尸斑! 她的脸上抹了过量的粉底液,像是一张假脸。 女孩半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一动不动,眼瞳早已涣散,像是一条僵硬的死鱼。 我明白了什么,转身朝着面前这个高瘦的年轻男人冲了上去,他手里的刀猛地扎入我的手臂,我不顾疼痛,狠狠将他压在地上,猛地打了他几拳。 我常年做工,他的力气没我大,我们两个扭打在一起,他拔出我手臂上的餐刀想要杀我,我抢夺过来,朝着他的脸扎去! 伴随着惨叫声,鲜血不断从他被刺穿的腮帮子处涌出,看着这一幕,我的眼前又血红一片,顿时头皮炸开,惊惧万分,扔下男人,踉跄着打开门逃了出去。 电梯半天上不来,我打开楼道门疯狂往下跑,等跑了出去,我摔倒在单元楼外面的台阶上,回头一看,果然是一单元,我又走错了。 旁边有人看见我狼狈的样子,发出了尖叫。 还有的人拿出手机,肯定是在报警。 我踉跄着跑回自己的单元楼,颤抖着手摁下电梯,等回到自己家中,我抱着盆栽,再次检查了所有的钱袋子,还有门窗,全都锁好了,全都锁好了。 我睡了过去。 ** 警察是第二天找上门的。 我不愿意开门,他们把门砸开,把我强行带走,我死死抱着我和段彬的发财树,到了警局,他们劝了我半天,才让我放下戒心,让他们帮我处理身上的伤口。 这些伤口,我回去之后只是简单用撕下来的床单包住。 他们做完这一切,却不让我回家。 “别害怕,我叫贺成辉,是这里的警察,” 眼前的男人给我倒了杯水,“你叫向志成,对吧?” 我麻木地点了点头。 “我想问问,你昨天晚上,去过隔壁单元楼的……11楼2号那户人家吗?” 他问一句,我答一句。 “好了,没事了,你是受害者,这算正当防卫,你碰到的那个人是个杀人犯,而且我们怀疑他和之前两起入室杀人有关。” 我问:“他,他死了吗?” “没有,但是伤的不轻,现在还在医院,” 贺成辉看着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报警呢?是害怕被追究责任吗?” 我颤抖着身体,没有回答。 “对了,向志成,你就是前阵子中了三千万那个幸运儿吧,彩票大奖得主,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不联系家里,你家里人到处找你,他们都急坏了。” 我呆呆地盯着怀里的发财树:“他们不是我家里人,我妈早死了,我爹前几年得了癌症,没钱治病,也死了,我没有老婆孩子……” 贺成辉翻了翻手里的文档:“报案人说是你的舅舅……?” 我回答:“我家里人死光了,但是我有一堆穷亲戚,知道我中了彩票,都在找我,找我要钱,找我借钱,以前我爸得病的时候,他们把我的电话拉黑,现在他们连我住在那儿都知道,他们找我……” 我咧开嘴一笑:“他们不是在找我,他们是在找钱。” 贺成辉叹了口气:“但他毕竟是你舅舅,我们已经通知他们过来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好好解决,说开了就好了,毕竟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我摇头:“他们想要钱,可这些钱不是他们的,也不是我的,也不是我的……”我说着说着,大笑起来。 我换了手机号码,换了住处,全都换了,他们找不到我,就去报警,让警察来找我,我就知道,他们为了要钱什么都干的出来。 贺成辉:“什么意思,这不是你中的彩票吗?” 我说:“是的,可这不是我的钱,这是死人的钱!贺警官,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贺成辉摇摇头,“你冷静一点,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我脸上的笑意继续扩大:“怎么可能没有鬼,杀人犯杀人不锁门?是那个女鬼带我去找她的,这个世界上有鬼,有鬼的,贺警官,你知道吗,我不能留在这个地方,他已经知道我在这儿了。” “谁?你舅舅他们吗?” 我摇头,抱着发财树站了起来,“贺警官,我能回家了吗?在外面呆的越久,越不安全。” 贺警官:“抱歉,你可能暂时不能离开,虽然你是正当防卫,但是我们也要进一步做……” 我猛地撞开他,把旁边的另一位做笔录的警察也踢开,抱着我的发财树朝着外面跑去,走廊上有很多人,但是我知道他们都在看着我,怀疑我,警局这个地方我不能呆,我必须尽快走! 一路上我撞到了不少人,我听见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果然看见了段彬,他浑身是血,被雨水淋湿,朝着我追来,距离我越来越近,哪怕是看不见他的脸,我也能认出他来,那件衣服,他穿了两年…… 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他一直跟着我,想要回他的东西。 所以我看见的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我跑的更快了,眼看就要冲到大门口,门口却站着一个警察,见我冲了出来,身后还是一片骚乱,他将我反剪双手,摁在墙上,我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第49章 回头间,我惊恐地看见段彬距离我越来越近。 但其他人都看不见他。 这很正常,因为他是鬼。 砰的一声,花盆碎了。 我听不见身边的人再喊什么。 我只知道…… 段彬从泥土里摔出来,砸在了地板上,还咕噜咕噜转了几圈。 ** “中了,中了,三千万!” “太好了,我们发财了!” “我们?这是我买的彩票,我可以给你个三五八万的,不过哈哈,老向啊,你总是嘲笑我买彩票是给彩票站送钱,怎么样?明天去兑了奖,我就是千万富翁了,我再也不用干这种脏活累活了!” “你……你什么意思?你这彩票是我借钱给你买的,中了难道不应该一人一半吗?” “向志成,你穷疯了吧,三千万分你一半?” “你之前说,中了奖给我买房子,你说……” “不是吧,这种随口说的话你也当真?那个时候我哪有钱给你买房子,当然随便说了,现在可不一样了,我是真有三千万了,这可是三千万啊!哈哈哈哈哈!” 这一天,滁水市下了一晚上的暴雨。 这一天,段彬开始和我形影不离。 ** 看着地上的段彬,我咧嘴一笑。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鬼吗? 谁知道呢。 ** “欢迎收看今日新闻。” “滁水警方已经确定在滁水大桥公园发现的无头男尸身份,死者是本市一名外来务工人员段某,年龄五十九岁,男,凶手目前已被控制,犯案动机疑似与彩票纠纷有关,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段喜群在值班室里看着电视,突然愣住。 他的同事看向他:“咋了?” “那,那上面的照片,好像是我爸……” “你爸?!” 段喜群愣愣看着电视上的死者证件照,估计是联系到段彬打工的地方要到的照片,喃喃自语道:“我妈说,我爸被彩票害了一辈子,迟早会死在彩票上……” 可没想到,真的发生了。 但下一刻,这条新闻就结束了。 “日前,滁水警方联合阳山警方,打掉了一个流窜多地作案的人贩子集团,该团伙组织明确,分工详细,人员数量庞大,滁水渔业公司为其提供便利,将被拐卖的人口运送卖出省外。据悉,该公司相关的负责人已经被抓获,本次行动解救被拐卖的妇女儿童一共三十八人,剩余被拐卖的人员,正在进一步寻找中……” “本台再次提醒各位,无论是出门在外,还是居家,都应当提高警惕性,碰到危险时可以选择报警,不要让坏人有任何可乘之机,也t不要有任何违法犯罪的想法和行为……” 【彩票篇/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