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召唤图鉴[天灾]》 第1章 《山海召唤图鉴[天灾]》作者：杲杲出日【完结】 文案: 外魔引发天灾，神眷造就异能。 一场大雨带来了无数丧尸，也使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研究生齐悦成为了拥有《山海经召唤图鉴》的天选救世之人。 她发现，自己不仅拥有了能够储物囤货的白色空间，每日刷新的实用物资，还可以召唤神兽和山神！ 当试图抱大腿的女主发现自己才是上天选中的救世之人后—— “《图鉴》在手，烦恼没有，连环天灾退退退！” 食用指南： 1.成长型女主，靠《图鉴》实现华丽转身。（第4章获得《图鉴》，14章解锁《图鉴》，19章开始召唤山神） 2.背景设定糅合连环天灾、上古神话以及山海经，会出现山神、西王母等神话人物。 3.目前出现的天灾包括丧尸、极寒、永夜、极热、洪水、瘟疫、冰雹、异形、异兽、异植、毒雾等，各天灾出现时间会有重叠。 *新人处女作！总收入低于500rmb，全订读者很少！ 虽然作者很希望大家喜欢这篇作品，但是！为免看了一半失望，请姐妹们一定一定要一章章地买，不要冲动全订！爱你们，鞠躬！ *古穿《被休，但成为女帝》更新中，恳请各位宝贝们移步专栏看一看(^_^) 内容标签： 种田文 异能 末世 成长 废土 召唤流 主角视角:齐悦 韩默 一句话简介：当连环天灾遇到山神 立意：保护环境 第1章 丧尸来了 齐悦没有想到，大年三十地，南城竟然下起了雨。 度假村今晚组织顾客一起包饺子看春晚，齐悦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过来，才刚办好入住，一点也不想去和陌生人社交，索性拿着手机出了门，到便利店挑了些自热火锅和蔬菜，打算一会回去后边玩手机边吃自助火锅。 没想到才刚买完东西，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哗啦啦地下着，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齐悦站在屋檐下，看了眼今天新换的绒绒鞋，转身回了便利店，决定在店里刷会手机，等雨停了再走。 路人一个接一个地跑进便利店避雨，方才还清冷的店面顿时喧闹了起来。 值班的店员一边高喊着维持秩序，一边刷码结账。他心急不已，想快点结算完这一单，出去把门外的物料收回来，但机器却好像出现了故障，半天都没弄好。 店员反复确认，最后不得不讪讪地对着已经收起手机在装东西的顾客说：“不好意思，刚才没有成功扣款，请您再出示一下付款码。” 顾客皱了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自助收银区也传来牢骚声：“怎么回事？一直在转圈，转了半天了。” 一个突兀的男声突然响起：“哎你别推我啊，长没长眼睛？我还没付完呢！你——啊——” 惊呼声乍起，打断了那男人的话。齐悦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靠在自助收银机上，眼睛圆瞪着看向胸口。而他的胸口，赫然是一个流血的窟窿。 他身边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手上拿着块不知道什么肉，发出了桀桀的笑声。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惊动了这个女人，她缓缓转身，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举起那双沾满鲜血的双手，横冲直撞地扑向人群。 她的眼睛变得血红血红，十指指甲不断变长，一个年轻女孩被她抓住的瞬间，就被这指甲破开了胸腔。 年轻女孩子软软地倒向一旁，更多的伤者却变成了和那披发女人一样的“怪物”，桀桀桀地冲向下一个人。 齐悦被吓呆了，在众人都动身向外跑的时候，她四肢无力，动弹不得，整个人沉浸在一种巨大的惶恐中。 她知道自己该跑，可是怎么都抬不起腿，整个人就像被钉在了原地，心里再着急也莫可奈何。 尖叫声混着打斗声，吵得齐悦头皮胀痛，她似乎在这喧嚷中听到了水龙头滴水的声音，嗒——嗒——嗒——，越来越多的水滴了下来。 “不！那是血！”齐悦在心里尖叫，拼命晃动脑袋，想把脑海中那一片血红色摇出去。 这一摇使她清醒了些，齐悦靠在墙上，一边往里挪，一边隔着重重货架看向外面。 变故发生前，她正想去用餐区找个地方玩手机，所以并没有待在人群拥挤的货架旁，阴差阳错地在大家都想向外跑的时候躲过了第一波袭击。 一声重击传来，好像是有人锤碎了饮品柜。齐悦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继续轻手轻脚地向用餐区深处移动。 她藏在厨余垃圾柜后面，紧紧贴着墙壁，脑中飞快地思索着：赤红的眼睛、变长的指甲、青灰色的皮肤，还有一个接一个的感染者——没听过有这样的怪病啊，不会是传说中的丧尸吧？ 从外面传来的惊呼声越来越少，直到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打斗声、变异者桀桀嗬嗬的怪叫，和一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打斗声归于寂静。齐悦听到一个年轻男声让siri报警，可是siri却说，附近无可用信号，无法报警。 暴雨、变异者、信号中断，信息再次指向齐悦此前的猜想：丧尸？天灾？末世？ “老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要怎么孤身一人在丧尸遍布的世界里求生啊？！” 齐悦心中呐喊者，对未来的绝望很快便压过来劫后余生的侥幸。 第2章 她很清楚，凭自己的本领，是没有办法打赢丧尸的，而既往的末世小说阅读经验告诉她，在丧尸出现初期，很可能没有办法得到及时的救援，只有熬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才有机会迎来基地的建立与秩序的恢复。 那么，在秩序重建前的这段日子，在没有人维持治安的丧尸世界里，她要怎么生存下去？ 齐悦握紧了拳头，她必须找到一个可靠的队友，或者说，依附对象。 想到这里，齐悦不情愿又难为情地抿紧了嘴唇。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她这样告诉自己，“而且，还得是个强壮的、战斗力不错的人，否则根本没有用。” 这样想着，她看向了通往便利店选购区的拐角处。 “也许这里就有一个好选择，可是，也不是没有风险。在法律失去作用的时候，选择依附一个男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她想到了那些末世小说里下场悲惨的配角，“而且，如果以后没有食物，他会不会吃了我？” “不管怎么样，先看看再说吧，说不定情况没有那么糟糕呢。”齐悦安慰了自己几句，离开垃圾处理柜，朝外走去。 刚到拐角处，齐悦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她下意识地躲避，转头看到一瓶饮料重重地砸在身后的地上。 齐悦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连忙开口示意，声音颤抖得出乎自己的预料：“不要杀我！我没有变异！我下雨前就在便利店里！刚才一有人发狂，我就跑到了用餐区。我没有受伤！不会变成丧尸的！” 脚步声缓慢地逼近，齐悦抬眼，看到不远处站着个穿卫衣戴口罩的年轻男生，手里拎着一把木质小圆凳。 那男生走近几步，看到齐悦的瞳孔和指甲都没有异常后，才将圆凳放下，但依然没有靠近她。 齐悦小心翼翼地举起双手，十分有求生欲地开口：“我真的没有变异，不会伤害你的，刚才谢谢你啊。” “不客气。”男生开口了，声音听着有点熟悉，“可以借用下你的手机吗？我的手机没有信号了。” 齐悦把手机递了过去，心里却不抱太大的希望。 机械音很快响起，果然没有打通。 男生皱了皱眉，将手机还给齐悦：“谢谢。” 他朝外走了几步，看向地上一件黑色羽绒服，吐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捡，径直往门外走去。 “等等！”齐悦快步追上去，拦住了他，“外面还在下雨，你不要出去！” 男生有些诧异地回头，又看了眼外面已经变小的雨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顿了顿，开口道：“谢谢提醒，我找把伞再走。” 他说完便去货架找伞了，齐悦心中那种怪异的熟悉感却越来越浓，究竟是哪里见过呢？是同学吗？还是外系的校友？ 伞找到了，那男生寄给齐悦一把，齐悦收下伞，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实现的组队计划，再次拦住了他：“等等——” “还有事吗？”男生眉毛动了动，似乎是笑了下，眼里却有几分不耐烦，“我去找人报警，你可以在这边等警察来。” “也许不用报警了。”齐悦看向他，“那些人可能是感染了丧尸病毒，最开始动手的女人是外面跑来避雨的，说不定就是雨里带了病毒。” “丧尸？什么东西？雨里怎么会有病毒？”男生一脸匪夷所思的模样。 “你没看过末世小说？”齐悦也有点惊讶。 “末世？尼采的末人？” “哈？”这次轮到齐悦听不懂了，他在说什么呀！ 那男生见齐悦不懂，索性跳过尼采，直接问齐悦：“末世小说是什么？” 这世上竟然有不知道末世小说的年轻人？齐悦目瞪口呆：“那个，你先关下门，我怕还会有丧尸进来。” 男生这次倒是很听话地关好了门，对着齐悦递去一个“愿闻其详”的眼神。 齐悦组织着措辞：“末世是一种小说类型，通常会写道，因为突如其来的奇异现象，一部分人变成了丧尸。这些丧尸没有理智，会无差别地攻击人类。而被他们攻击到的人，也会变成丧尸。” 她指了指地面的尸体：“就像他们那样。” 齐悦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问道：“同学，你刚才没有受伤吧？被咬伤或者抓伤？” 那男生摇了摇头。 “那就好。”齐悦放了心，继续科普道，“在小说里，丧尸降临后的世界被称为末世。末世来临，可能会造成电力、网络的中断和电磁波异常，所以你刚才才会打不出电话。” “有的小说里还会出现异能者，这些异能者通常是在下雨或者太阳、磁场等发生变化时，接触到了导致丧尸变异的病毒，但是挺了过来，还因此觉醒了异能。常见的异能有金、木、水、火、土、空间、治疗等等，有的人被丧尸抓伤、咬伤后也会觉醒异能。” …… …… 雨渐渐停了。 在齐悦孜孜不倦地科普中，那男生好像终于明白了些：“所以，这些人就放在这里不用管了？” 齐悦点了点头：“变故陡然发生，一般会迎来一段失序期，在秩序重新建立之前，没有人会管这些的。而我们普通人，则要想方设法活到重建秩序的那一天。” “多谢告知。既然如此，我先回去看看家里怎么样了。再见。” 男生客气地道别，用酒精湿巾擦了擦手，从没有被破坏的饮料柜中拿出一瓶电解质水。 第3章 他要离开了？ 齐悦一下就慌了，要是没有这个人，自己恐怕连回到住处都做不到，今晚就会被丧尸杀死。 两害相权取其轻，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齐悦明白，自己内心已经做出了选择。 于是她抬起头，泫然欲泣地看向那个男生：“同学，我可以跟你一起吗？我害怕自己一出去就会被丧尸杀死。” 那男生看起来很好说话：“当然可以，我先送你回去。” 说完，他摘下口罩，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这是个很俊秀的男生，皮肤很白，模样……模样好像也有些熟悉。 齐悦闭了下眼睛，她一定见过这个人，如果能想起来，就能为组队增添一份保障，免得被他直接拒绝。 男生拧好瓶盖，走到门边：“走吧，你住在哪一栋？” 还是没想起来他是谁的齐悦深吸一口气，看向男生的眼睛，强迫自己开口：“同学，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你家躲躲吗？” 第2章 我认识你 男生皱了皱眉，当即就要开口拒绝，齐悦连忙打断了他。 “我是靠室友抽中的度假村兑换券才来这里过节的。我室友原计划初八过来，现在看来是来不了了，我一个人真的没有办法对付丧尸。求求你了，让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是思大的研究生，不是坏人。而且我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有办法伤害到你的！” 齐悦绞尽脑汁，开始想自己有什么能够帮到这男生的地方：“我可以帮你做饭做家务，做一切你不想做的事情，你只要在有余力的情况下保护我就好了。如果有一天，你没有办法顾及我，那我一定不会纠缠的。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多活几天，求求你了！” 齐悦从小就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而且又聪明嘴甜，身边人向来很愿意照顾她，她自己其实也清楚这一点，于是在接受的同时也尽力回报他们。 此时此刻，对死亡的恐惧促使她第一次下意识地在男生面前刻意使用这个优势，她抬头看向男生，语带哭腔地说道：“求你救救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死，我才二十四岁，一直在读书，还有好多事没有做过，我不想死……” 齐悦越说越难过，哭得哀哀欲绝，既害怕吉凶未卜的命运，又痛恨自己从前为什么不好好锻炼身体，以至于要这样乞求别人的照顾。 “你是女生，我们今天才刚认识，这不合适。”韩默看向齐悦，一片狼藉的便利店里，弥漫着血腥味和不知是什么的臭味，再好看的面孔，在这样的情景下也难以让人喜欢，但她哭得实在可怜。 他想了想，开口道：“我送你回去，你带些食物，好好待在屋子里，等救援人员来吧。” “可是，不知道多久才会有人救援，这里太偏僻了，官方一定会先顾着市区，说不定根本不会想到这里。如果这样的话，等食物吃完，我还会死的。求求你，让我和你待在一起，好不好？” 齐悦声音哽咽，韩默却有些不耐烦了，他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要不然也不至于一个人在这边过年。收留一个女孩子不难，可是他并不清楚她的人品性情，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男生再次拒绝，齐悦既绝望又难过，心里之前那些和陌生人组队的恐惧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定要说服他的倔强。 男生越是不同意，齐悦便越是执着，她知道这样道德绑架的做法很讨厌，可是，和活着比起来，这算什么呢？ “我会报答他的，如果有机会的话。”齐悦这样告诉自己。 几番言语交锋后，男生脸色越来越冷，最后直接推门而出。 齐悦连忙去拦，她抓住男生的胳膊，余光扫过熟悉的侧脸，电光火石之间，脑中突然闪过他刚才那句“尼采的末人”，想起前年清明节从清市回南城的车上，放在座椅边的那本《瞧！这个人》。 她那时被这奇特的书名吸引，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小说，回去后特意查了查，知道是尼采的自传后才放弃了阅读的想法。 是他吗？ 齐悦有些激动，是认识的人的话，应该不会那么不留情面吧？ 那男生挣开了齐悦的手臂，走下便利店前的台阶。 齐悦快速调动回忆，越来越觉得自己没认错人，眼看男生走到了马路拐角处，齐悦脱口而出，大声喊道：“等等！我认识你！” 男生顿了一下，继续向前，齐悦一边朝他跑去，一边喊道：“韩默！你是韩默对不对？我真的认识你！前年清明节，从清市回南城的路上，我搭了韩叔叔的车。” 那男生停住了脚步，齐悦终于追上了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我爸爸和韩叔叔是朋友，六年前，我父亲因公殉职，韩叔叔来参加追悼会。后来，我母亲拜托韩叔叔和徐阿姨帮忙处理遗产的事，当时你也在场。” 韩默看向齐悦，心中升起了模糊的印象。 齐悦的父亲是韩父的同乡，两人一起长大，又一起参军，考上军校，后来先后转业，齐父去了清市公安局，韩父考到了南城工商局。 后来韩父下海经商，创办了南省的知名企业景旭集团，齐父则一直待在清市，直到六年前在执行任务时去世。 南省人看重宗族，齐父无子，老家那边的父母和弟弟便打起了抚恤金和房产的主意。那时齐母已经查出了肝癌晚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找了丈夫昔日的好友帮忙处理遗产。毕竟，韩父发家后，在老家建校修路，很有名望，齐家老人不会跟他对着干。 第4章 对于好友遗孀的请求，韩父答应得很痛快，还带了自己一向不喜交际的儿子过去，好教他见识些人情冷暖。 那时这女孩子还是高中生，生得清瘦，又面容哀戚，很有几分形销骨立的样子，和如今并不太像。 倒是前年清明节回乡拜山时，韩父认出了小姑娘，顺路载她回了南城，那时的小姑娘倒是和眼前人有几分相似。 韩默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开口道：“你是齐——”他不记得齐伯伯家的女儿叫什么了，好像是个高兴的意思，是叫齐乐？ 齐悦很有眼力见地接话：“齐悦，我叫齐悦。” 韩默点了点头，如果是父亲故友遗孤的话，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离开倒是不太好。虽然说也不会有人知道，但收留她也不费什么事，倒也不必给自己平白多一件需要隐瞒的负担。 于是他开口问道：“你想跟我回去？” 齐悦“嗯嗯”点头，显得乖巧无比：“我很听话的，韩叔叔是我的恩人，我不会恩将仇报的。而且我可以帮你收集生存物资，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收集的多，对不对？” “收集生存物资？”韩默不像齐悦那样已经自动进入到末世模式，而是显得有些慢半拍。 齐悦笑了笑，解释道：“比如我们可以先把这个便利店里的食物和生活用品都搬去你家里。” “但这些都是别人的东西。”韩默皱了皱眉。 齐悦鼓了鼓脸颊：“可是末世都来临了，以前的秩序都不存在了呀！” 没想到韩默竟然说：“末世和丧尸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辞，就算是真的，小说和现实世界也有出入，现实世界可能根本不会发生失去秩序的情况。” 齐悦还以为自己刚才的科普都被韩默听进去了，现在才知道他根本就没全信。 “这个人可真是油盐不进啊！”齐悦在心里吐槽道。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能怼自己好不容易才抱住的金大腿，只好半开玩笑地说道：“那不是正好吗？我一个靠着社会安稳才平安活到二十多岁的人，难道还会希望社会失序？” 她看似撒娇实则赌气地说道：“不如我来收集物资，你负责带我回去就好啦。如果失序，我们就继续这么做；要是没有的话，回头你就把我交给警察叔叔，让我赔钱和承担责任。好不好？” “这是别人的财产。”韩默开始思索，自家在附近的仓库里到底有没有储备食物。 “可是谁知道便利店的主人在哪里。”齐悦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己要被韩默的固执气死了，“紧急避险你懂吗？《刑法》第二十一条规定：‘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发生的危险，不得已采取的紧急避险行为，造成损害的，不负刑事责任。紧急避险超过必要限度造成不应有的损害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减轻或者免除处罚。’《民法典》第一百八十二条规定：‘因紧急避险造成损害的，由引起险情发生的人承担民事责任。危险由自然原因引起的，紧急避险人不承担民事责任，可以给予适当补偿。紧急避险采取措施不当或者超过必要的限度，造成不应有的损害的，紧急避险人应当承担适当的民事责任。’” 齐悦指着便利店里一地的丧尸，开口说道：“你为了保护自己，打倒了他们，这叫正当防卫；打丧尸的时候，你毁坏了便利店里的设施，这是紧急避险；我们为了活下去，挪用了便利店里的物资，这也是紧急避险！程度合理的情况下不用负责，过重的话从轻付刑事责任、适当付民事责任。明白了吗？” 第3章 成功组队 韩默被齐悦说动了。 他又打了几个电话，全都拨不通，网络也没有信号。 索性对自己说，反正他刚才打倒了那么多变异者，要真的有罪，早就逃不掉了。 伤人的事都干了，难道还怕一个偷盗的罪名吗？ 事急从权，还是拿吧。 于是两人回到了便利店，从收银台取出一沓塑料袋，开始打包各种物资：泡面、面包、自热米饭、自热火锅、矿泉水、饮料等等，还有各种生活用品。 最后，齐悦指着门口的共享充电宝柜说：“那个东西，你能撬开吗？” 韩默看了眼齐悦，内心觉得好笑：有的人躲丧尸的时候胆小，但“偷”东西的时候胆子倒是蛮大的。 “紧急避险你懂吗？不犯法的，大不了我赔！”齐悦指了指角落的监控，丝毫不带怕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我有罪，警察叔叔会来抓我的。” 她踢了踢墙角：“如果电力系统的工作人员变成丧尸，或者电路被丧尸破坏，就没有电可以用了。现在多拿几个充电宝，就能多储存些电力。我们不如待会再去趟物业，他们那里应该有发电机。” 韩默：“我家有发电机。” 齐悦“诶”了一声：“为什么我住的地方没有？” “等等。”齐悦突然意识到，她刚才情绪激动之下说了“你家”，但韩默并没有反驳，而是默认自己确实住在家里，“你家在这边？你不是来度假村过节的？” 韩默“嗯”了一声，看向南边：“我家在那边的别墅区有房子。” 原来如此。 度假村这边原本有些偏远，虽然因为临近谷山的缘故景致不错，但交通实在不便，也就一直没有开发。 第5章 直到几年前，谷城要和南城一起建设商业圈，为了方便住在谷城的居民去南城通勤，两地之间特地开了条地铁专线。 谷城这边打着开发风景区、带动旅游业的主意，索性一直将线路规划到了谷山旁边。 消息传出后，开发商闻风而动，开始拿地建楼，建了座南边是独栋别墅、北边是联排别墅的大型小区。 没想到之后芬市领导层三番两次地换届、落马，地铁也就一直没有修过来，小区就这么砸在了手里。 按照齐悦室友的介绍，芬市最终同意改变土地用途，给开发商和景旭集团牵了线。 景旭集团接手后，打造了谷山度假村，定了明年春天对外开放，春节开始试营业，所以放出了一批免费入住的体验券。 齐悦的室友秦燕抽中了一张半月体验券，但她要回家过年，于是就让父母双亡的齐悦先办理入住。至于她自己，则打算初八左右再过来会师。 只是没想到，齐悦第一天过来，就遇到了末世降临。 齐悦过来后，入住的是北边的联排别墅，看样子韩家在南边的独栋区有自己的住处。 “你住在那边，怎么会来这里的便利店来买东西？”两边隔了人工湖和好几个游乐场馆，距离并不算近。 “那边暂时没有对外出售，精品超市还没有开起来，我刚刚从城区过来，想先在便利店买点吃的，本来还打算明天出去采购。” “好吧，我也是今天才来的，看来我们都没有储备物资。” 齐悦搞清楚状况后，还是不肯放弃那两柜充电宝：“发电机毕竟要烧油，这些都是充好电的充电宝，多一个是一个！” 她说完就打开了书包，拿出了手机、充电宝和三拖一的充电线，找到一处插座，开始给自己的手机和充电宝充电。 韩默屈服于她的歪理，赞成物尽其用，但断网状态下，共享充电宝的箱子实在没法徒手打开：“那得回家取趟工具才行。” 齐悦看了眼外面，雨停了之后便没有再下了，现在外面看起来还算安全。 于是她问道：“你开什么车过来的？这些东西两次可以装完吗？” “我跑步过来的。”韩默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额。”齐悦指了指刚才打包好的袋子们，“南区那么远，没车的话，这些东西我们怎么拿回去？” “我回家取车，你在这里等我。”韩默说出了显而易见的解决办法。 “不行！”齐悦脱口而出，“你要是不回来怎么办？” 韩默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齐悦。 齐悦被看得心虚，她乖巧地笑了笑，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回去可以吗？我也可以跑步的。” 韩默瞅了眼齐悦的小身板，故意开口道：“可以，但你跟不上的话，我不会等你。” 言下之意是：你好好想想，要不要留在这里。 然而，齐悦既害怕被抛弃，又害怕再有丧尸冒出来，于是只好穿着她那双可可爱爱却不适合跑步的绒绒鞋，气喘吁吁地跟着韩默跑去了南区。 眼看着韩默从车库开出一辆suv，齐悦连忙冲过去，一气呵成地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对着韩默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韩默握拳挡住笑意，然后发动了汽车。 两人先返回便利店，取了刚才打包好的物资，拆了共享充电宝柜，取出一堆充电宝。 又去了齐悦入住的联排别墅，取出齐悦的行李箱。 齐悦甚至把屋子里的床单被子枕头都抱上了韩默那台七座suv。 面对韩默意味不明的目光，齐悦撇了撇嘴：“你还是没有意识到物资的重要性啦，末世来临，以后这些可都是不可再生资源了。” 最后，韩默开车去度假村外加了油，并且在齐悦的强烈建议下，装了五桶油带走，毕竟汽车和发电机都要用油。 当然，以上全程自助——没有给钱。 这一切都做完后，已经到了凌晨。新年在未知的危险中悄然而至，不知道有多少人永远地留在了上一年。 韩家在南区的住宅是将好几栋独栋别墅重新设计装修后的成果，面积很大，景致也不俗，但此时的齐悦累得要死，并没有什么欣赏的兴致。 她跟着韩默进了一栋位于中央的别墅，两人简单消了消毒，喝了口水后就再次尝试联络各自的亲友，不出意外地没有任何结果。 韩默还打开手机收音机，一个一个地调试频率，但始终没有发现可以收听的信号。 齐悦休息了一会，找出了这栋别墅里所有的饮用水空桶，开始储备尚未被污染的自来水。 韩默过来帮忙，齐悦没话找话道：“你们家怎么有这么多水桶？” “我爸妈喝不惯自来水，让人每旬从山上打山泉水。这些是之前剩下的空桶，装满的那些是我今天运来的。” “韩叔叔和徐阿姨他们不在这里吗？”齐悦放松下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关心下韩家父母的情况。 “他们还在市区。我妈初一要值班，我爸有些朋友要走动，他们本来打算过几天再过来。” 齐悦看韩默好像并不是特别担心的样子，心里既觉得奇怪，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你要去城里找他们吗？”她想了想，选择了一个话题。 “不用了，他们身边有人保护，比我安全。等安稳下来，他们会来找我的。” 第6章 “好吧，原来是有保镖，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齐悦笑着活跃气氛，韩默却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接话。 大多数时候，除了必要的话，他一句也不会多说。 齐悦原本就是开玩笑，没想到韩默并不接梗，于是默默起身，去取下一个空桶过来。 动作之间，她突然想起自己来之前下载过度假村的电子地图。 齐悦点开地图，双指划着放大，一处一处地看过去，突然惊喜地抬头，开心地说道：“韩默！度假村还有射箭馆哎！你会不会撬锁？我们天亮后去射箭馆找些武器吧？” 韩默怀疑地看向齐悦，这次倒没有说什么别人家的东西不能随便拿，而是质疑她的能力：“你会射箭吗？” 齐悦摇头：“我当然不会了，但是你可以用嘛！你会吗？不会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练！” 韩默点了点头：“我会。” “太好了，大佬你真棒！”齐悦顿时兴奋，恨不得立刻□□箭馆偷弓箭，“对了，你去过度假村的射箭馆吗？那里是什么锁？好不好开，我看到车库里有工具箱，我们带着工具箱去吧？” “不用。”相比齐悦的惊喜，韩默显得很是平静，“我知道这些场馆的备用钥匙在哪。” “对哦！”齐悦恍然大悟，“这是你家的产业，我们不用撬锁。请老板明天一定要带上我，我去帮您收集物资！” 韩默并没有理会齐悦的耍宝，而是把最后一个接满水的桶密封好，然后带齐悦坐电梯上了二楼，打开一扇房门：“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可以吗？” 齐悦看都没看就连连点头：“当然可以！谢谢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推着行李箱进去，身后传来韩默的声音：“我可以借你的手机看看末世小说吗？” “当然可以。”齐悦说完，利落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韩默，帮他录入了面容id。 互道晚安之后，齐悦洗了个热水澡，躺在松软的大床上，想着这一晚发生的种种变故，又是害怕又是激动，心里先是定下锻炼身体增强战斗力的计划，又忍不住想着明天的射箭馆之行。 直到天边泛白，她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此时的齐悦还不知道，射箭馆里等待她的，是被丧尸咬伤的命运。 第4章 被咬伤了 这一觉睡得很长，直到第二天下午三点，简单吃过东西的两人才决定出门收集物资。 齐悦接过韩默还回来的手机，把它装进背包外层，又往里层塞了一块充电宝、两瓶矿泉水、几个小面包、两双塑胶手套，还管韩默要了两把折叠伞塞进去。 她本来还想装两件雨衣，以防今天又下“毒雨”，结果包里实在是塞不下了，齐悦只好让韩默把雨衣放在车上，打算待会下车的时候拿在手里。 想到这里，齐悦叹了口气，早知道应该先腾空背包的，她记得里面好像还装了本过来之前从校图书馆借的厚厚的《山海经图鉴》。 现在包里装满了东西，想挪都不好挪。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电，韩默直接开车去了度假村的行政楼，打算先取出备用钥匙，以免停电后无法进入密码门。 下车前，齐悦拿出塑胶手套，示意韩默戴上：“万一接触到病毒呢！”说着，她自己也戴上了一双。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下雨时工作人员正在宴会厅组织包饺子的缘故，此时的行政楼里并没有人，丧尸也很少。 韩默走在前面开路，迅速找出了放在董事长办公室里的备用钥匙串，又带走了办公室里的几个小相框和一只医药箱，然后带着齐悦扫荡了行政楼所有的自动贩卖机。 从行政楼出来后，二人开车往射箭馆的方向驶去。 路上经过宴会厅，齐悦透过车窗远远望去，只见厅外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体，或者说残骸。 一大堆丧尸在厅里厅外游荡着，有的在啃食，有的在打斗，大多已经没有人类的模样。 汽车开动的声音吸引了一些丧尸，它们桀桀叫着追了上来，仿佛一群索命的夜叉。 “如果昨天我去了宴会厅凑热闹，那是不是现在已经变成了尸体，或者丧尸？” 这么想着，齐悦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车窗外的景象看得她既恐惧又恶心，齐悦下意识地要转回头，但最终还是止住了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丧尸。 小时候，齐悦很害怕打针，大人们就告诉她，把头转过去，一会儿就好了。 可齐悦发现并非如此，在眼睛看不到的情况下，护士的每个动作都令她感到恐惧。 她会不停地想：要扎针了吗？要扎针了吗？ 齐悦发现，这种恐慌远比打针本身更可怕。 于是，后来的齐悦，在每一次打针和抽血时都紧紧地看着护士的动作，看着她绑绳、消毒、扎针、注射。 这样一套流程下来，齐悦觉得，打针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后来她渐渐长大，学会了一个名词，叫作“达摩克利斯之剑”，还有一句话，叫作“恐惧来源于未知”。 对于此刻的齐悦而言，丧尸的威胁就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有可能要了她的性命。 而她自己，不可能永远活在韩默的庇护之下。 求人不如求己，她需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力量，同时也需要发现丧尸的弱点。 第7章 韩默可能也在观察丧尸，所以车开得并不快。 齐悦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不知道是因为白天的缘故，还是这些丧尸等级低，总之，无论是行政楼还是马路上，大多数丧尸的行动都非常缓慢。 或者说，它们的续航能力极低，往往只能快捷地动作几下，就不得不恢复僵硬迟缓的身姿。 面对这种速度的丧尸，齐悦即便不能打赢，逃跑总是没问题的。 想到自己昨天在韩默面前哀哀欲绝地求援、说不抱大腿就没法生存的情景，她感到了一点点心虚。 因为开车的缘故，韩默不断观察左右后视镜里的情形。 每当他瞄向右后视镜的时候，坐在副驾驶的齐悦都觉得韩默好像在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目光对她说道：连这都打不过，弱鸡！ 尽管事实上韩默看起来面无表情，齐悦还是升起了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射箭馆还有段距离，齐悦在韩默一次次扫向右后视镜的目光中愈发不自在，索性直接开口道：“我看今天遇到的丧尸行动都很慢，昨晚的丧尸也是这样吗？” 韩默想了想道：“确实很慢，除了第一个杀人的女人，其他的变异者动作都很僵硬迟滞。第一个动手的女人虽然比其他变异者好点，但也比不过正常人。只是当时很多人惊慌失措，没有防备，才都被感染了。”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我们出门收集物资就安全多了。”齐悦长舒了一口气。 韩默难得地笑了笑：“所以，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只要你跑得够快，这些变异者就不会伤到你。等到政府出面维护治安后，你就可以放心了。” 齐悦还是不愿意独自行动，她摇了摇头：“如果再过十天半个月，这些丧尸变异了呢？变化是未知的，但我自己的战斗力却是肉眼可见地弱。求求你收留我一下下吧！” 韩默没有再说话。 父母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候他把齐悦送到父母那边就好，反正不用多花心思。至于这几天，就暂时照看一下吧，反正以这些怪物目前的战斗力来看，保护一个人并不算吃力。 短暂的沉默后，射箭馆到了。 度假村目前还没有断电，韩默输入管理员密码打开了大门。 齐悦跟着韩默走过接待区，进入一个院子。 映入眼帘的是个很大的操场，操场一侧高高低低地立着好些个靶子。 “竟然是露天的？”齐悦还以为既然叫“馆”，就是室内场所呢。 “室内的也有。”韩默看向了右侧的场馆，“弓箭放在里面，我过去取一些。这里看着还算安全，你先收集下这边自动贩卖机里的物资，度假村所有贩卖机的管理员密码都是六个2。” 齐悦点点头，知道韩默有意让自己单独行动锻炼一下，于是在递给韩默一个没拆封的雨衣包后，就一手拿着雨衣，一手拎着个空行李袋，一个人走向了最近的贩卖机。 收着收着，空荡荡的射箭馆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陌生而急促的脚步声。 齐悦转头看去，发现大门的地方仿佛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惊慌之下，她大叫了一声：“韩默！” 韩默没有反应，齐悦果断放下手中的东西，朝着韩默所在的场馆跑去，余光看见门口那身影也快步跑了起来。 那身影很小只，而且速度很快，不像丧尸。 齐悦舒了一口气：“没事，是个小孩，不是——” 话还没说完，那小孩竟已跑到了齐悦跟前，绕了半个圈，从正前方扑到她身上，一口咬住了她的腹部。 韩默在听到齐悦第一声呼喊后便带着弓箭往出跑，没想到一出门就见到一个脏兮兮的小东西挂在齐悦身上，齐悦则痛呼出声，神情扭曲。 距离太远，韩默来不及跑过去，只好大声喊道：“转过来，面向我！” 齐悦痛得说不出话来，脑中一片空白，恍惚间听到韩默的喊声，于是凭本能挣扎着，将被小丧尸带歪的身体转向韩默。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久到齐悦脸上满是冷汗，但对韩默而言，却只是一拉弓的工夫。 箭飞射而出，带起“嗖”地一声，没入小丧尸的后心。 小丧尸被箭的惯性带得向前一扑，齐悦也仰倒在地。 天又下雨了，齐悦躺在地上，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笑。 雨下得像依萍去找陆振华要钱那天一样大，这算不算她短暂的人生终于有了点女主角的待遇？ 齐悦眼眶发酸，觉得好难过，果然是在末世电视剧里活不过第一集 的自己吗？ 她看向受伤的腹部，殷红的血液汩汩而出，在雨中晕染开来。她好像已经感受不到痛了。 韩默一手拿着弓箭，快步跑了过来。 齐悦感觉自己突然有了些力气，冲他大喊道：“别过来！躲雨！穿雨衣！！” 雨衣落在了场馆里，已经淋到雨的韩默顿了顿，并没有回去，而是径直跑到了齐悦跟前，放下弓箭，推开她身上的小丧尸，要帮她查看伤口。 “别碰我伤口！有病毒！”齐悦挣扎着往旁边挪，“我的背包，帮我拿下包。” 韩默如言取下了齐悦身上的背包：“你要什么？带急救包了吗？” 齐悦摇头，韩默说了句“我去车里拿医药箱”便跑出去了。 齐悦把背包压在腹部的伤口处，感觉似乎好受了些。 第8章 大雨之下，天地间显得空荡荡的，带着种野蛮的萧索。 齐悦沉浸在即将会死的思绪里，不知该感到难过还是解脱。 就这样死了吗？还是会变成丧尸？ 会变成自己厌恶的存在吗？ 这么想着，齐悦感到一阵恶寒。 “不过，我怎么还没有变异？昨天在便利店里，被咬到的人不是很快就变成丧尸了吗？” 齐悦甩了甩脑袋，看向那只害得自己变成这副模样的小丧尸，本着你既然害死我那我也不让你好过的原则，用右肘支地，借助手臂和腿的力量，挪到了被韩默扒拉开的小丧尸跟前，拿起他丢在地上的箭矢，强忍着内心的恶心和喉咙间的呕意，开始动手挖小丧尸的脑子。 挖了两下后，齐悦觉得戴着手套不好操作，索性摘了手套塞进包中，捂紧伤口坐起来，更加用力地挖起来。 韩默提着医药箱跑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你在干什么？” 齐悦大声喝道：“你别过来！这小丧尸速度这么快，一定是变异了，我看看他脑子里有没有晶核。” 第5章 觉醒异能 此时的齐悦打心底里升起了一种为人类的丧尸研究大业牺牲自我的悲壮感，喊得理直气壮。 韩默却没有停步：“包扎完了再找。” 他神情有些戒备，但还是取出了医用手套和纱布绷带，打算先帮齐悦止血。 齐悦已经默认了自己的死亡结局，为这结局和韩默的无用功感到恼怒。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齐悦一把拨开阻挡视线的湿发，继续挖晶核：“你走开！一会我变成丧尸了怎么办？我不要你包扎！” 韩默蹲下来，正要夺走齐悦手上的箭，却听她惊喜地喊道：“找到了！” 他顺着齐悦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她手上拿着一个金色的钻石状物品：“这就是晶核？” 齐悦点了点头：“应该就是了。” 挖出晶核的兴奋只维持了一瞬间，随之而来的是无力的虚弱感。 “既然已经找到就装起来，我先给你包扎。”韩默正色道，“昨天便利店里的人受伤之后立刻就发生了变异，你既然现在还是清醒的，就没有问题，说不准就是要觉醒你说的异能。” 韩默的话让齐悦心头升起了希望：如果能活着，谁愿意等死呢？而且，就算自己会变异，以韩默的战斗力，应该也不至于被抓伤吧？既然韩默都不在意，那就包扎试试？ 齐悦看向压在腹部的包，背包已经被雨水和血液浸湿，好在还能装东西。她打开拉链，将晶核塞进外侧的口袋。 令人目瞪口呆的是，晶核落袋的一瞬间，整个背包竟然凭空消失！ 齐悦与韩默对望一眼，面面相觑。 半晌，韩默开口道：“先包扎伤口吧。” 小丧尸咬出的伤口不算深，却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韩默清理了伤口，给齐悦缠上绷带，皱眉道：“伤口太大了，可能要缝针。” 齐悦顾不上考虑这个，她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个消失的背包。 会不会是异能？ 应该是异能吧？ 我是不是不会变成丧尸了？ 齐悦闭上眼睛，仔细感应着，想看看自己的背包是不是变成了传说中的空间异能。 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带来的幻觉，齐悦仿佛看到自己的背包悬浮在一片满是白光的空荡荡又白茫茫的空间里，其上的雨水和血污都已消失不见，而是呈现出一副干燥、整洁、崭新的模样。 齐悦尝试用意念打开背包，取出里面的手机、充电宝、矿泉水等物。 一件件物品从背包中跳了出来，悬浮在白色空间里。 齐悦瞄准一把雨伞，集中注意力在心中默念“取出来”。 没想到，这把折叠伞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她手里。 “空间异能？”韩默看到早上自己亲手交给齐悦的雨伞重新出现，不禁开口问道。 齐悦迟疑着点头，但还有些不敢置信，于是示意韩默把绷带给她。 她握着方才没用完的半卷绷带，默念“放进去”三字，想把它收纳进白色空间，却没有成功。 齐悦皱了皱眉头，再次默念，试图将绷带装进背包，这次绷带果然消失不见。 然而，当她想要把绷带从背包转移到白色空间时，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可是，她却可以把绷带从背包取出到现实世界。 齐悦看着重新出现在手里的绷带，示意韩默把弓拿给她，然后默念“装进去”，果然没有反应。 她心里大致有了数，对韩默道：“只能收纳可以装进我书包的东西。” “而且除了本来就在背包里的物品外，其他东西都不能进入白色空间。”她在心里补充道。 韩默点了点头，并没有失望，反倒安慰齐悦道：“末世小说里的异能不是都可以升级吗？以后可能会慢慢变大的。先回去吧，伤口泡水不利于恢复。” 齐悦这才意识到雨仍然在下，她担忧地看向韩默：“你淋了这么久的雨，没事吧？” 韩默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回吧。” 他抱着齐悦出去，让她躺在汽车后座，自己去收回医药箱，锁好射箭馆的大门，然后才发动了汽车。 由于射箭管里发生的意外，回到别墅后，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齐悦身上又是雨水又是血污，甚至还带着些丧尸独有的臭味。 第9章 在洁癖星人齐悦的强烈要求下，韩默同意帮她进行一下简单的清理。 对于一向信奉“现代社会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的韩默而言，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经历。 当他伸手将齐悦额头上的洗发水泡沫擦掉时，内心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他生平第一次在现实中真正地挽救了一个人的生命，此时此刻，这个人毫不设防地躺在自己面前，等待自己帮她洗头发。 对他而言，这是一种十分难得的信任和依赖。 神奇的是，至少这一刻，他并没有感到厌烦。 他只是好奇地想：那些养宠物的人，在照顾自己的宠物时，就是这种感觉吗？明明对方不会对自己的生活有任何帮助，却还是愿意给予照顾和帮助？ 齐悦因为大量出血的缘故，也有些神思恍惚。 她无力地闭着眼睛，在温热的水流和手指触碰到自己的头皮时，想到了小时候妈妈为自己洗头发的场景。 真是好久以前的事情啊！ 她虚弱地睁开了眼睛，浴室的天花板很白，白得像医院里清冷的灯，像母亲靠在病床上时那如同金纸的脸庞。 那时父亲才刚下葬，爷爷奶奶和叔叔就步步紧逼，要求分走一半的抚恤金，并且将房子过户到叔叔名下。 母亲在追悼会上昏倒，查出了肝癌晚期，在疾病和心理的双重攻击下，她的身体很快就垮掉了。 母女二人坐在病房，只觉得无路可走。 齐悦记得那时病房很安静，静得可以听清窗外的每声牛蛙叫，她甚至觉得就连牛蛙的叫声都带着绝望的味道。 她那时候想，随便吧，他们想要什么就拿走吧，只要不打扰妈妈治疗。 如果妈妈也走了，那她就去找爸爸妈妈，他们一家人在地府团聚。 可是齐母不同意，她联系了韩旭东，最终保住了她们应得的财产。 齐悦觉得，金钱和权力真是好东西，可是，即便是金钱和权力，也带不回留不住她的爸爸妈妈。 两个月后，齐母去世。 半年后，齐悦考进思大。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老家的亲戚，只在逢年过节时避开旁人祭扫父母。 直到前年清明节，回乡拜山的韩旭东认出了齐悦，顺道载她回南城。 四年过去，齐悦已经不会因父母的去世而在外人跟前失态，她礼貌地与韩旭东一家人寒暄，感谢他们当初的帮助。 韩旭东和徐景都很和气，但让齐悦印象更深刻的是他们的儿子。 韩默那时看起来很有礼貌，但绝不多话，除了一开始的寒暄外，几乎全程都保持缄默，偶尔翻看几页书，更多地时候静静坐着，礼貌地传达出不想交际的态度，但并不令人生厌。 齐悦那时羡慕他温雅而有距离感的气质，更羡慕他的自如。 作为年龄相差不大的年轻人，她那时还在为奖助学金和勤工助学而汲汲营营。 稀缺是美的必要条件，对终日匆匆奔忙的齐悦而言，尽管那时她并没有想从韩旭东夫妻那里得到些什么，但韩默的自如和距离感还是令她产生了一种“珠玉在侧惭我形秽”的感觉。 那是远离尘世间的人，对误落尘网之人的降维打击。 微冷的水打断了齐悦的回忆，韩默轻声说：“抱歉，水有点凉了。” 他的语气很礼貌，但齐悦知道，这只是一句出于礼节的问候，他不会将这样的事放在心上，歉意是真实的，但也是有限的，不会过多停留。 尽管如此，齐悦还是感激，感激他的收留，感激今天在射箭馆时，韩默的帮助和不抛弃。 齐悦还感到庆幸，昨天她以近乎于死缠烂打的方式搭上了韩默这艘方舟，但她心里清楚，自己并没有能够长久逗留的船票。 今天的意外遭遇让她觉醒了异能，尽管只是作用十分有限的空间异能，对战斗力的提升并没有什么帮助，但至少让她拥有了一些在末世立足的资本。 她要好好研究异能，早些升级，扩大空间，让自己成为韩默真正的队友。 就算做不到这一点，也要通过异能的升级提高自己的价值。 这样的话，即便有朝一日不得不离开韩默，她也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获得活下去的资本。 齐母弥留之际，察觉了女儿的了无生意，她握着齐悦的手说：“悦悦，你要好好活着，好好读书，好好生活，去很多地方，帮爸爸妈妈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你要好好的，不然的话，爸爸妈妈即使在地下，也会很伤心很伤心。” 这么多年以来，这段话是支撑齐悦一直向上走的动力。 “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泪水从齐悦眼角滑落，觉醒了异能的齐悦比昨天更有信心活下去。 韩默拿出一条干毛巾，在擦干头发的同时擦掉了齐悦的泪水。 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帮齐悦重新换了遍药，然后抱她上床，拿了消炎药让她服下。 吃过药后，早已体力不支的齐悦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韩默则在打扫完浴室卫生后，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 不知道是在冬日淋雨的缘故，还是那雨真的像齐悦说的那样有病毒，韩默洗完澡后，便觉得浑身无力。到了半夜，竟然头痛得睡不着觉。 他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挣扎着起身，想去楼下医药箱拿药。 第10章 没想到才走了几步，就倒在楼梯边，昏死了过去。 第6章 不速之客 齐悦这一觉睡得很沉，她迷迷糊糊地转醒，感觉自己仿佛睡了很久，但还是不想起床，打算翻个身再睡一会。 不料才刚一动，腹部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意。 她“嘶”了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意识在这痛觉中逐渐回笼。 齐悦皱了皱眉：“受伤？丧尸？异能？！我觉醒了异能？” 想到这里，齐悦眼睛蓦地发亮，连忙聚精会神地在脑海中寻觅背包，生怕异能的觉醒只是她的一场幻梦。 等到意识重新进入白色空间后，她迫不及待地将背包里的东西一件件取出。 齐悦一边试用着还不算很熟悉的异能，一边念念有词道：“手机、充电宝、两瓶矿泉水、五个小面包，还有两把折叠伞……等等？两把折叠伞？怎么可能？！” 她明明记得，白色空间刚出现时，她试探着取出了一把折叠伞，后来又尝试着放绷带和弓进去，所以并没有把伞放回。 既然如此，现在为什么还有两把伞？不是应该只有一把吗？ 如果不是她的记忆出错，那就是背包里凭空多出了一把和昨天一样的伞？ 齐悦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她这一觉睡得很久，此时距离射箭馆之行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二了。 她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些东西，不会是可以每天自动刷新的吧？还是说，被拿出去的物品会自己定时回到背包？ 齐悦取出一瓶矿泉水和一个小面包放在床头柜上，想看看明天背包里的水和面包会不会变回两瓶和五个，而床头柜上的水和面包又会不会自己回到空间？ 做完这些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包里好像还有一本厚厚的《山海经图鉴》。 “那本书怎么样了呢？” 齐悦试探着想取出这本书，却只将一团灰扑扑的东西拿到了白色空间。 这本《山海经图鉴》是思大图书馆上月接受的捐赠图书之一。 齐悦在图书馆勤工助学，负责文学馆的上架工作。 在整理这批书时，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本书古朴的装帧，于是便将它借了出来，打算过年期间用来打发时间。 这本书的封面和封底原本是绿色的硬壳，纸张则微微泛黄。 可是如今被齐悦从背包取出到白色空间的书却被一团灰扑扑的雾气笼罩，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齐悦想将它拿到现实世界，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又尝试用意识在白色空间中翻页，也没有任何效果。 为什么会这样？背包里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异样，为什么独独这本书仿佛被封印了一样？ 封印？ 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提醒了齐悦，假设是封印的话，那么需要怎么解封呢？ 她细细回想昨天觉醒异能的契机，是什么让她的背包变得如此神奇？ 雨水？ 背包昨天淋到了雨，而雨是和第一批丧尸前后脚出现的。 晶核？ 昨天晶核装进背包的瞬间，包就整个消失不见了。 或许还有自己的血？ 昨天背包上浸入了齐悦伤口的血，而在各类奇幻小说中，主人公的血往往是觉醒空间的契机。 那么，如果齐悦想解封那本书的话，应该也要从这方面着手。 她再次试探着将被灰扑扑包裹的《山海经图鉴》拿到现实世界，不出所料地失败了。 那是不是要放雨水、晶核或者血液进去，让它们在背包里和这本书发生反应？ 齐悦思忖了半天，在无法进行实验的情况下，自然不能得出结论。 她决定先放弃思考这件事，因为睡了长长一觉的她，突然很想去洗手间。 齐悦尝试下床，但腹部传来的剧痛很快就阻止了她的行动。 她决定召唤韩默，请求他的帮助。 毕竟，昨天她被丧尸咬伤，韩默却没有放弃她，而她之后又觉醒了异能。 两种因素叠加，齐悦对韩默的态度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了。 尽管召唤别人帮忙送自己去洗手间这件事有些尴尬，但对重伤员齐悦而言，实在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她给自己鼓了鼓气，做好心理建设，然后拿出手机，播放神曲《忐忑》，并把音量开到最大，用魔音灌耳技能召唤韩默。 一曲终了，韩默并没有出现。 齐悦有些慌了，原本笃定的心理也变得不太确定——一夜过去，韩默不会还是因为她被丧尸咬伤而将她丢下了吧？ 或者是这栋别墅隔音特别好，所以韩默根本没有听到？ 理智告诉齐悦，韩默昨天不但没有把她丢在射箭馆，还悉心照料她，那么今天应该也不会抛弃她。 更何况，自己还觉醒了异能，具有了作为队友的价值。 可是情感上，受伤的虚弱病号齐悦还是忍不住升起越来越多关于自己被抛弃的担忧。 齐悦刚才拿出手机时，看到现在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她看向房间角落的医药箱：昨天韩默尚且记得让她吃药，难道一夜过去，他会突然粗心地忘记这一点吗？ 从昨天入睡到现在，已经超过十六小时了，可齐悦并不记得有人叫醒她吃过药。 齐悦意识到，即使觉醒了异能，现阶段的她还是非常需要韩默的帮助的保护。 第11章 这发现令她有些沮丧，但随即就被升级异能的决心所取代。 “不管怎么样，总要出去看看情况。一夜过去，伤口应该不会那么快就长好，那下地活动一下，最多就是伤口撕裂、一夜回到解放前嘛。” 想明白这点后，齐悦团起真丝枕巾咬在嘴里，然后咬牙用力，艰难地坐了起来，再缓慢地站到地面上。 她先去了洗手间，然后轻轻地推开了卧室门。 别墅里很安静，静得能听到她一点点挪步的声音。 齐悦就这样一步步挪向韩默的房间，没想到却惊讶地发现韩默面色通红地倒在楼梯旁。 “韩默？”齐悦大惊失色，咬牙快步挪了过去，强忍着疼痛跪坐到了韩默身边。 “韩默？韩默？你怎么了？快醒醒呀！” 齐悦摇了摇韩默的身体，没有反应；又拍了拍他的脸颊，一片滚烫。 她把手背贴向韩默的额头，感到了一阵烫意——他发烧了。 是因为昨天的雨吗？他要觉醒异能了吗？ 还是说，变成丧尸？ 第二个猜测让齐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她看向面色潮红的韩默，握了握拳：无论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拯救自己的“靠山”，她都必须帮助韩默，让他熬过这一关。 最好的情况是韩默即将觉醒异能，如果不是的话，齐悦低垂着眼帘，看向了近在咫尺的楼梯。如果韩默有变成丧尸的倾向，她就推他下去，然后躲进房间。 打定主意后，齐悦再次看向韩默。 她不知道韩默已经在这躺了多久，还好别墅的供暖系统没有中断，地面不至于冰冷。 但就算不冷，也不能放任他再这么烧下去。 齐悦再次咬紧牙关，一步步挪回了房间。 她把方才放在床头柜上的矿泉水重新装回背包空间，又打开医药箱，取出一盒布洛芬放进去。 看到医药箱里有无菌包装的注射器和纱布，便也扔了两个进背包。 做完这些后，她捂着腹部，挪回韩默身边，取出纱布，用矿泉水浸湿，盖在了他的额头上。 然后撕开注射器包装，去掉针头，吸了一些矿泉水进去。 最后取出一片布洛芬，先将韩默的头抬高，再把布洛芬塞进他嘴里，又倒了些水进去，然后快速捏住他的嘴巴，抬高他的下巴。 韩默的喉咙动了一下，齐悦舒了口气：还好，他能自己吞咽。 她擦了擦韩默嘴角溢出的水，用注射器缓慢地给他喂水，想着要不要再拿条毯子给他盖上。 就在这时，别墅中突然响起了陌生的铃声。 沉浸在思绪中的齐悦猛地一颤，吓得扔掉了手里的注射器。 回过神后，她左右张望，发现声源可能是走廊上的一个小喇叭——是门铃响了吗？ 门外远远传来的汽笛声证实了齐悦的猜想：有人来了！ 齐悦的第一反应是韩旭东夫妇来了，但随即意识到，韩默的父母有钥匙，是不需要通过按门铃和鸣笛的方式来示意里面的人开门的。 那么，会是谁呢？ 齐悦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韩默和自己腹部渗血的伤口，心砰砰狂跳，脑海中升起了强烈的恐惧：外面的人是敌是友？两个完全没有战斗力的人，要怎样面对外面未知的对手？ “韩默，韩默！你快醒醒啊！”齐悦焦急地摇晃韩默，拍打着他的脸颊。 不知道别墅的大门可以撑多久，万一外面的人破门而入，那他们要怎么办呢？ 时间在齐悦的惴惴不安中流淌着，齐悦半跪在地，使劲拽着韩默，往最近的房间挪去。 还没挪几步，外面的鸣笛声便停止了。 一分钟过去，鸣笛声没有再响起。齐悦长舒一口气，看来外面的人敲不开门，自己离开了。 然而，一声咔嚓的轻响打碎了齐悦重新建立起的安全感。 门开了，有脚步声进入了别墅。 齐悦转头望去，透过楼梯口的栏杆，与一个身穿羽绒服、长得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对视。 而那男人身后，俨然还跟着另一个身穿大衣的高大男人。 对视的瞬间，走在前面的男人狠狠地盯向齐悦，快步走向楼梯。 齐悦不由瑟缩了下，面色惨白地惊呼出声：“韩默！你快醒醒！” 那两个陌生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楼来，眼见他们一步步逼近，齐悦慌张不已，只能色厉内荏地喊道：“停下！你们不要过来！” 齐悦心里拔凉拔凉的，她十分清楚，对于真正的穷凶极恶之人而言，这毫无威胁的断喝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 第7章 做手术了 打头的男人看到躺在地上的韩默，面露凶狠之色。 紧接着就扫视了一圈，在看到丢在一旁的注射器后，快步逼近齐悦，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给他注射了什么？说话！” 齐悦被他的语气吓到，惊慌之下，她向后缩了缩，紧紧握住韩默的手臂，指甲掐进了他的皮肤。 韩默发出一声呻//吟，齐悦惊喜又庆幸地低头查看，希望韩默能快点醒来，恢复一些战斗力。 但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刚才说话的男人一把抓住肩膀，扔到了旁边。 齐悦撞在墙上，痛得蜷缩起来，腹部的伤口开始迅速地向外渗血。 她痛得眼泪直流，模糊间看到那男人向着韩默伸出手，齐悦忍痛喊道：“别碰他！你别碰他！” 第12章 齐悦以为自己是在大喊，实际上却只发出了微弱的声音，那男人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不想理会，反正并没有搭理齐悦，而是示意身后的大衣男上前查看。 大衣男神手试了试韩默的额头，开口道：“发烧了，我扎两针试试。”说着便拿出了一个针灸包。 齐悦此时已经痛得有些神志不清，眼看大衣男要把韩默当小白鼠扎，她挣扎着向前：“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住手！” 她想上前阻拦，却又一次地被羽绒服男砸到墙边：“你的账待会再算，老实呆着！” 齐悦又痛又冷，绝望地看着大衣男在韩默脸部、头部扎针，眼泪汩汩而出，内心充满了对命运的恐惧。 她蜷缩在墙角，在脑海中盘算着：如果说出自己是异能者的事实，能不能保住他们俩的性命？ 思忖之间，针灸竟然真的起了作用。 银针取出后，韩默悠悠转醒，齐悦大喜过望，惊喜地喊道：“韩默！” 她正要接着说话，却被羽绒服男按了回去：“住口！” 韩默缓了缓，重新睁开眼睛，不太确定地开口：“吴哥？何叔？” 齐悦愣住了：他们认识？ 她这才意识到，刚才这两人的行为确实有些奇怪，他们好像以为自己才是坏人？ 大衣男的回答佐证了齐悦的猜测，他对韩默说道：“我们一进来就看到你躺在这里，旁边还有一个注射器，不知道这个女人做了什么。” 韩默这才意识到还有第四个人，他看向齐悦，蓦地变色：“你——” 虽然过程有些意外，但好歹比最初以为的坏人入侵好得多，齐悦看到韩默与这两人确实认识后，知道警报解除，这才放下心来。 长松一口气的同时，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被冤枉被推搡的委屈一下子浮上心来。 齐悦又生气又委屈地辩解道：“我没有！我一出房门就看到你躺在这里，觉得你好像发烧了，所以给你喂了布洛芬，然后又用注射器给你喂水。那个注射器根本没有针头，不信你自己看！” 齐悦说着，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流下来，觉得这两天真是倒霉极了。 韩默以手撑地，坐了起来，示意她不要乱动：“我是说，你的伤口，怎么成了这样？” 齐悦这才意识到，自己腹部的伤口好像完全裂开了，而她躺着的这片地板，已经流了一大滩血。 “我要死了吗？”这是她此时唯一的念头。 韩默看了眼靠在墙边、面色苍白且血流不止的齐悦，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大衣男：“吴哥，她腹部的伤口可能需要缝合，麻烦你给她看看。” 大衣男还没说什么，凶巴巴的羽绒男倒先开口了：“小默，她是什么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可不能乱拣人回来啊！你知不知道外面——” 韩默打断了他的质问：“她父亲是我爸的朋友。” 羽绒男疑惑地扫了眼齐悦，拧眉道：“以前没见过啊，而且她怎么会在这里？” “是清市那边的朋友，来这边过年的。” 韩默故意含糊了齐悦是拿兑换券来度假村过节的事实，听起来就像她是受邀来韩家一样。 齐悦有些疑惑他的说法，但羽绒男却肉眼可见地客气了些。 先前为韩默针灸的大衣男觑了眼韩默的神色，用手肘撞了撞羽绒男，开口道：“老何，你去车上帮我取下医药箱，再拿个手术器械包。” 羽绒男脚步声重重地下楼了，韩默指了指齐悦的房间：“吴哥，那里有个小医药箱，麻烦你先拿过来，帮齐悦止一下血。” “吴哥”起身走了，韩默看向齐悦，轻声说道：“你的伤口瞒不住人，何叔做事谨慎，我担心他坚持要赶走你，你就先假装是我爸妈帮我找的相亲对象。” 齐悦“啊”了一声，正要细问时，余光看到“吴哥”拎着医药箱过来，便连忙闭上了嘴。 韩默从箱中取出一个小剪刀，小心翼翼地捻起衣服，细心地剪掉一大片，露出了浸满鲜血的绷带。 “吴哥”戴好橡胶手套，在他剪完后，拿起纱布清理了血污，然后又用碘酒简单消了毒。 擦拭掉血污后的伤口呈现出一个不规则的形状，和持续往外渗的血液一起，构成了一张恐怖的血盆大口。 “吴哥”面色沉重，拧眉看向韩默：“小默，她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何叔”这时也回来了，他听“吴哥”这么说，立刻凑上前查看。 等看清齐悦的伤口后，“何叔”如临大敌：“这是丧尸咬的吧？小默，你怎么敢把她留在别墅里？你知不知道人被丧尸咬了后是会变异的？！” 韩默面不改色地说道：“她是昨天中午被咬的，已经过去了一夜，并没有变成丧尸。” “何叔”仍不罢休：“万一是在潜伏期呢？” 韩默想到齐悦的异能，已经确认她不会变异了，但由于不清楚外界的情况，不知道是否已经有人觉醒异能，所以就没有透露这一点，只是坚定地说道：“如果真的变异了，我会处理的。” “吴哥”一边帮齐悦进行简单的止血和包扎，一边开口道：“伤口太大了，如果要救的话，确实得缝合一下，但这边没有无菌条件，可能会感染。” 齐悦听他这么说，心下不由一紧，伸手揪住了韩默的袖子。 韩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对“吴哥”说道：“旁边楼里有为我妈布置的工作室和实验室，应该会有手术器材。” 第13章 韩默的母亲徐景是外科医生，大衣男“吴哥”就是她带过的博士吴业。 徐景中年以后决定自立门户，创办私立医院，就把吴业一起带了出来，现在两人都在韩默父亲韩旭东创办的景旭集团的下属医院工作。 吴业听到别墅有手术条件，点了点头：“那试试吧，缝完针，就让她自己待在房间里，以免突然变异伤人。” 韩默同意了。 “何叔”见没有人附和自己，索性留下句“我去把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后，然后便哐哐哐地下楼了。 韩默抱着齐悦，带吴业去了旁边楼里的手术室。 简单换衣服、消毒后，就开始了手术。 吴业给齐悦打了腰麻，等麻药发挥作用后，让韩默在旁协助，自己则取出止血钳，盯准腹腔内的出血点开始止血，然后进行缝合。 齐悦无助地躺在那里，感觉越来越冷。 她冷不丁问了一句：“人流掉多少血会死？” 韩默没有说话，吴业一边缝合一边答道：“没事，这就缝好了。靓女你是什么血型？” 齐悦觉得意识渐渐模糊：“a。” “巧了那不是！”吴业打了个结，“咱们这一屋子都是a，不用担心失血的事！” 韩默见手术结束，问道：“现在要输血吗？我给她输。” 吴业摘下手套，脱掉无菌服，活动了下肩膀：“哪用得上你啊！” 他别有深意地瞅了眼韩默，“她要真是你爸妈想介绍给你的女朋友，那你就不能输咯！新生儿溶血症听过吗？不建议未生育的夫妻相互输血，男女朋友也一样。” 韩默开口道：“吴哥，我——” 吴业打断了他：“别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先抱她回房间去，注意不要碰到伤口。这里太冷了，她现在受不了。你先过去，我去拿点东西。扎针会吧？等回那边以后，我给她输血。” 上楼后，吴业教韩默在模型上练了几下，然后便让他在自己的胳膊上扎针取血。 暗红色的血顺着细细的管子流出，抽了400cc后，吴业示意韩默拔掉针头。 “理论上还得经过检测处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直接输了。”他按了一会，扔掉棉球，开始给齐悦输血，“要是还不够，就让老何再抽点，他也是a型。” 固定好针头后，他翻了翻药箱，取出几粒药，让韩默喂已经昏睡过去的齐悦服下：“先吃药吧。能不用的话，最好还是别用老何的血。你爸妈让他过来是为了打丧尸的，还是要保持点战斗力。” “真的是丧尸吗？”吴业是医生，却用了和齐悦一样的称呼，打碎了韩默最后一点期待。 吴业听他这么说，叹了口气，低声道：“不知道，但大家都这么叫开了。度假村这边人少，所以情况还好些。城区那边三十晚上突然多了好些个丧尸，好多部门都瘫痪了，连死伤数据都没法统计。” 韩默犹豫了一下：“我爸妈他们，确定不打算过来吗？” “他们还有别的安排。”吴业递给韩默一个u盘，“放心吧，下雨的时候你爸妈和保镖都在室内，没有安全隐患。你爸妈还给你录了视频。” 韩默把u盘装进兜里，打算待会再看。 他想到吴业刚才的话，再次发问：“城里的情况很严重吗？” 吴业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南城已经出现了变异丧尸，有些速度特别快，有些会飞檐走壁，还有的身体特别坚硬，很难击败。” 韩默想起了昨天攻击齐悦的那只小丧尸，大门距离齐悦的位置有100多米，但齐悦发出叫喊后不过几秒，就被丧尸追上咬住了。 “那城里现在的秩序？”他想到了齐悦描述的“失序期”。 “各行其是。我们出来的时候，看到有的区已经在组织救援了。”吴业叹了口气，“坦白说，如果丧尸继续变异，这些救援队行走在外面，非常危险。” “我听齐悦说，在末世小说的设定里，可能会觉醒人类异能者？”韩默想确认下度假村外有没有异能者出现，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坦白齐悦的异能。 吴业摇头道：“我们也听人讲起了不少末世题材的小说电影，但一路过来，并没有遇到人类异能者，在南城的时候也没有听说。” 韩默想到齐悦的异能，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 吴业接着开口道：“你爸妈的意思是，度假村这边人少，应该比城里更安全些。他们让我和老何过来，清理一下附近的丧尸，再收集些物资。如果城里形势不好，他们就带人过来这边。我们这次是开着皮卡来的，食物、药物、生活用品和汽油柴油之类的都带了些。” 韩默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但心中仍有疑惑：“既然我爸妈也知道这边更安全，那他们为什么现在不过来？” “唉，东郊那边的厂房里还有好些东西，眼下这个情况，物资越来越少，得想办法拿回来。”说到这里，吴业放低了声音，“而且城里现在这么乱，那些人哪能愿意放走你爸这么一条大鱼？就是你爸自己，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搏一搏。” 韩默抬了抬眉毛，有些不以为意：“何必如此？” 吴业年纪比韩默大些，倒是能理解韩旭东的想法：“现在这样的情形，谁知道以后是个什么模样？与其有朝一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如趁现在搏个出路。” 他拍了拍韩默的肩膀，“你爸要是不这么想，也就不是你爸了。” 第14章 韩旭东当年放弃了工商局的铁饭碗，毅然下海经商，打拼出景旭集团这么大一份产业，从来都不是能够随遇而安的人。 吴业看了眼韩默，补充道：“况且，有你在这里，不也是你爸妈的一条后路吗？” “你在这待着，要是齐悦有变异的迹象，你可别手软。”吴业起身说道，“我去看看老何，他也是担心你，所以才对齐悦有点冲，你别生气。” 吴业出去了，韩默回房取来耳机，打开了那个加密u盘。 视频里，韩默父母的叮嘱和吴业刚才说的差不多。 只是有一点，他们说：因为不知道韩默这边的情形，又担心来的人太多的话会不服管离理，所以这次只让何进、吴业两个人带着物资过来。如果度假村这边一切顺利的话，可以让何进再回去一趟，多带几个人过来。韩默如果有什么要说的，也在加密u盘里录视频捎回去就好。 他们还说：已经有技术人员尝试恢复无线电通信了，到时候大家就可以通过广播联系。 韩默看完，正在脑中琢磨着父母的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响动。 他转头去看，只见齐悦缓缓眨了眨眼，虚弱地开口：“韩默？我没有死？你刚才是不是发烧了？你觉醒了什么异能？” 第8章 他的异能 “你觉醒了什么异能？” 韩默被齐悦这句话问住了。 他醒来后先是猝不及防地见到吴业、何进这两个父母派来的人，接着又和吴业一起给齐悦做手术，完了还看了爸妈录给他的视频。 行程过于密集，以至于韩默根本来不及想起齐悦之前曾提过的“淋雨——发烧——觉醒异能”的逻辑链。 听到齐悦这么说，韩默平心静气地感觉了下，并没有发觉异能的踪迹，于是摇头道：“没有。” “没有觉醒异能？”齐悦诧异极了，“怎么可能？这不科学啊！” 韩默被她逗笑了，无奈地说道：“你那不叫科学，是小说的私设。” 齐悦鼓了鼓脸颊：“‘私设’得多了，不就成了‘公设’吗？” 她还是不太相信，强烈要求韩默再试一试：“真的什么都没有吗？可我确实觉醒了异能呀！你再试一下，看手指会不会出水或者冒火？像是控制金木水火土这些。” 韩默在看到齐悦的异能后，也有些期待自己能觉醒异能，但他此时确实没有感受到任何异能的存在：“没有。我应该就是淋雨着凉了，所以才会发热。” “好吧。”齐悦兴致缺缺地躺下，又觉得这样可能会打击到韩默，于是补救道，“没事啦，反正你就算没有异能也很强。不像我，就算有了异能，也没有什么战斗力。” 没想到韩默并没有感到失落，反倒开口安慰齐悦道：“能储存物资的随身背包，已经很有用了。” 齐悦看着韩默一本正经安慰她的样子，感到一些无语和错愕：大哥，我刚才是在安慰你啊，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在自卑吧？怎么突然就有点呆呢？ 齐悦扯出一个笑，接着转移了话题：“那两个人是韩叔叔和徐阿姨派来接你的吗？” “那我可以跟你们一道回去吗？”齐悦在心里准备好了下一个问题。 但韩默的回答却与齐悦设想的不同：“不是。给你做手术的人叫吴业，是我妈的学生，景旭医院的医生。另一位叫何进，是我爸的保镖。他们是我爸妈派来的，但不是来接我。我爸妈决定待在城区，让我留在这边。” 这是一个令齐悦有些惊讶的决策，她消化了一下，然后才迟疑着问道：“你不要和韩叔叔他们在一起吗？” 韩默轻轻点了点头。 “好叭。”齐悦有些意外，“那吴医生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呀？” “我爸妈让他们带来了一皮卡物资。” 听到物资，齐悦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还没有断水断电吗？” 韩默在心底估量了下，开口道：“别墅区和度假村都有自己的蓄水池，应该还能坚持一阵子，不会那么快断水。电能的话，应该是家用发电机在供电，也没有断。吴哥他们带了些汽油柴油，够发电机用很久。” 齐悦这才反应过来，末世来临和断水断电并不是同步的，像景旭度假村这种地广人稀的地方，断水的时间应该还会更晚一些。 “吴医生他们还带了什么呀？”齐悦刚问出口便意识到，比起吴信、何进二人，自己对韩默而言才是“外人”，于是又若无其事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要告诉我啦。” 韩默听到齐悦故作轻松的话，觉得她像只伸出小爪子试探的小猫，怪可爱的。 他握拳挡住了笑意，回答道：“还有食物、药品和一些生活用品，我也没有下去看。” 顿了顿，他认真说道：“你放心，我们的食物还可以吃很久。” 想到今后一段时间不用为物资发愁，齐悦开心地笑了笑，但她随即意识到，韩默说的是“我们”。 她惊喜地问道：“我可以留下来了对吗？”要知道，之前韩默可是有说过把她送到韩旭东跟前的打算的。 韩默按了按齐悦的肩膀，示意她不要乱动，以免伤口崩裂：“你想去南城吗？我父母身边有很多保镖，会比这边更安全。” 齐悦轻轻摇了摇头，用那只没在输血的手拉住韩默的袖子，小声说道：“我不去南城，和你一起在这里好不好？” 第15章 韩旭东虽然是父亲的朋友，但两家已经多年不走动了，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反倒是韩默，在经历了射箭馆的生死关头后，齐悦更信任也更依赖他。 而且她还发现，韩默对自己，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不耐烦了，甚至还会为了她对何进说谎。 至于说保镖，韩旭东夫妇总不会让独生子身置险境，这边虽说比不上韩旭东身边安全，但也一定不会太过危险。 种种考虑之下，齐悦决定留在别墅。 她抬头看向韩默：“我们现在是队友了吗？” 韩默将齐悦冰凉的手塞回被子：“是的，我们是队友。” 齐悦笑了笑，觉得觉醒异能果然有用，可以让自己成功跻身队友之列。 想到这里，她眼睛一亮，想起了那把重新出现的折叠伞。 她兴奋地开口：“韩默，你还记得昨天背包消失后我取出来的那把伞吗？” 韩默言简意赅：“记得。” “它现在在哪里？” “还在车上。怎么了？” 还在车上就好办了，如果是在弓箭馆的话，还得大老远地开车过去确认。 齐悦激动地催韩默下去查看：“你去看一下那把伞还在不在！” 韩默面露疑惑，并没有动。 齐悦坚持让他去取：“去嘛去嘛，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发现了异能新的技能点。”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韩默的注意，但他仍旧没有立刻下楼，而是等到齐悦输完血后，给她拔掉针头，然后才出了门。 到达车库之后，韩默发现何进正在车库里转悠。 他礼貌性地开口：“何叔大老远地过来，怎么不上去休息一下？” 何进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我想检查下别墅内外的监控有没有被破坏，就先挨个在摄像头下面走一圈，待会再去监控室看回放。” 韩默点头表示明白：“也不急于一时，吴哥说你们这一路也不好走，您先休息一下，回头再看吧。” 面色凶狠的何进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表示自己不累。 他想起吴业方才嘱咐自己道歉的话，顿了一下，还是没有照做，而是开口问道：“小默，那个姑娘真是你爸朋友的女儿？” 韩默嗯了一声。 何进虽然看着一副逞凶斗狠的模样，言行举止又憨厚朴实，但到底是在韩旭东跟前做了二十多年保镖的人，不说心细如发，起码也是小心谨慎的。 此时此刻，他依旧对齐悦的身份表示怀疑，但又有几分相信齐悦是韩旭东夫妇请来过年的。 毕竟他是看着韩默长大的，韩默打小就独，别说从来没影的女朋友，就连关系好些的男性朋友都没几个。董事长要是借着过年的机会请世交家的孩子过来相亲，正好能跟韩默处一处，所以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何进进一步发问：“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做什么工作？你们才认识多久，怎么就关系这么好了？” 韩默故意用一种年轻人面对长辈质问时的那种有些不耐烦的语气开口：“齐悦，清市人，二十四岁，还在读书，思大古代文学专业的研究生。我们不是才认识的，之前在清市见过两次。” 何进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太对劲，但韩默的态度又好像是真的。 他毕竟不是韩默的父母，不好接着问下去，于是摆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往下一个监控去了。 韩默拿着折叠伞上楼，齐悦一看到那把伞，当即面露惊喜。 他正要问明缘故，没想到竟然看到两把折叠伞凭空出现在了齐悦面前。 昨天早上，韩默递给了齐悦一黑一蓝两把折叠伞。 后来齐悦在射箭馆取出了一把蓝色的，那把伞如今正在韩默手中。 可现如今，齐悦面前赫然还有一黑一蓝两把伞。 齐悦神秘兮兮地开口：“我怀疑，我背包里的物资，可以每天刷新。用掉的东西，第二天会重新出现。” 饶是韩默一向镇定，此时也忍不住面露惊诧——在水源和食物可能会被污染、工业生产可能会中断的当下，拥有一个会每天自动刷新物资的背包，实在是令人惊讶！ 齐悦一件件拿出手机、充电宝、矿泉水和面包：“我先把它们都拿出来，看看明天早上背包是不是真的会重新刷新！” 她兴致勃勃地说完，却发现韩默没有反应，好似神游天外。 齐悦在他眼前小幅度地晃了晃胳膊：“韩默？你怎么了？” 刚才齐悦一件件取出物资时，韩默心里升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稍纵即逝，却又十分奇特，令他情不自禁地沉迷其中，想要探个究竟。 直到齐悦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他才意犹未尽地回神，却仍然忍不住地想回味那种感觉。 于是他开口道：“齐悦，你还可以再放东西进背包然后取出吗？” 齐悦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当然可以啦。” 韩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他补充道：“可以请你再做下拿东西进出背包的动作吗？” 他迟疑地说道：“刚才你取东西的时候，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奇妙的感觉？”和取出东西有关的奇妙感觉？齐悦蓦地睁大眼睛，“空间波动？你是不是可以感受到空间波动？” 第9章 时空之门 齐悦一边发问，一边再次将刚才拿出的东西放回背包，接着又取出到现实世界，就这样不断重复着。 第16章 在她一次次的动作中，韩默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泛起了无形的涟漪，世界波动着，摇晃着，然后突然扭曲，又恢复原状，如此循环往复。 不知这么重复了多少次，韩默似乎终于看到了一只无形的大手。 这大手抓着一个个的能量粒子，或者能量波——因为那些被抓住的东西，会随着空间的扭曲而进入另一个世界，奇妙的是，它们中的每一个，都可以同时从不止一个通道进入另一个空间。 一个人，一次只能通过一个大门进入房间。而这些被抓住的东西，却可以同时通过两个甚至三个“门”进出“房间”。 “波粒二象性。”在这个奇妙的时刻，韩默脑中相当戏剧性地出现了一个非常“科学”的词。 渐渐地，他仿佛可以看到这个奇妙世界中的时间流动与空间波动，可以看到一个个被抓住的能量团是怎样通过扭曲的空间往返于两个时空之间的，甚至可以看到那个静止的时空中，还存在着一团始终不动的、凝滞的、仿佛没有能量、也不与周围产生任何关联的神奇之物。 韩默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齐悦惊喜的笑容和虚弱的脸庞。 他听到齐悦兴奋地问道：“怎么样？你感受到了吗？你是不是也觉醒了空间异能？” 韩默没有回答，而是先道歉道：“对不起，你才刚做完手术没多久，让你受累了。” 齐悦摇了摇头，和一时的疲惫相比，她更想知道韩默的异能状况。 看着她好奇的神色，韩默心下觉得可爱，迅速组织了下语言，开口答道：“我可以感受到你拿出或放入东西时的能量波动，和这些东西进出背包时的状态。如果凝神去看，甚至可以‘看到’你背包的形状——对了，你的背包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东西？我感受不到它的能量。” 齐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点头道：“是的是的，我包里还有一本书，但它一直灰扑扑的，没有反应，可能需要什么东西来激活。你竟然可以看到我的背包里面！好神奇！” 韩默微笑了下，开口纠正自己刚才的说法：“不是可以看到你的背包里面，而是可以大致感受到它的轮廓。我想，我的异能大概是可以‘看’到时空波动和其中的能量聚集。” “看到？那不还是看见吗？”齐悦表示不解。 她皱眉思索了下，感觉这已经超出了她通过末世小说积累的异能知识：“是可以看到能量的空间异能吗？就像红外热成像检测仪显示出来的画面一样吗？” 韩默嗯了一声：“有点像。” 齐悦哦了一声，决定放弃这个话题，转而测试异能。 她塞给韩默一个小面包，让他试试看能不能装进空间。 韩默屏息凝神，仔细回忆刚才的感悟，想象自己手里的面包是一团松散的能量。 然后细心感受着时空的波动，寻觅到一个着力点后，轻轻拨动了它。 无形的涟漪再次产生，被韩默握在手里的那团能量好似星星点点又仿佛浑然一体地越过了那层涟漪，进入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成功了！”齐悦看到面包消失后惊喜地出声，却发现韩默面色苍白，眉头紧皱，“你怎么了？” “有点累，而且，我找不到它了。”韩默的额头上沁出了冷汗，他再次闭眼感受，但一无所获，只好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开口道，“我把它放进了另一个时空，但是却没有办法取出它。” 他琢磨着措辞：“现实世界的时空是微微波动的，你的背包和它背后的空间是一处静止的存在，而我刚才把那个面包送去的地方，却是无序、未知和混乱的。我不知道它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还安好，更没有办法取出它。” 韩默描述的异能和齐悦既往认知里的空间异能差距很大，但好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她提出了新的想法：“要是这样的话，可以把丧尸扔进去消灭吗？” “恐怕不行。”韩默摇头道，“刚才我放那个面包进去后，感觉已经非常吃力，应该没有办法操纵像丧尸那么大的东西。” 如果说齐悦的背包是一个与现实世界相连的固定小空间，那么韩默将面包放进“空间”时，则需要在两个世界间自行建立通道，非常耗费精神力和体力。 齐悦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有失望，而是递过去一瓶水，安慰道：“可能是需要升级，就像我背包里那本需要激活的书一样，目前还没有积蓄到足够的能量。” “对了，你说何叔叔是来帮忙清理丧尸的？那岂不是可以拥有很多晶核？”齐悦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韩默。 她开口总结两人觉醒异能的要素：“你的异能和丧尸的出现都与淋雨有关，而我的背包空间出现的契机是雨水、晶核和血。血没有什么寻常的，那关键之处应该就是另外两个了。” 韩默听她这么说，若有所思地开口：“你的意思是，雨可以使人变异或者觉醒异能，而晶核可以帮助升级？” 齐悦点了点头：“我觉得是这样。我们可以先试试，反正都要搜集物资的，不如顺道收集雨水和晶核。对了，你出去的时候看下附近有没有太阳能发电板，汽油柴油总会用完的，太阳能就不一样了，它可是可再生资源！” 接下来，两人商议了一番后面几天收集物资时的优先等级。 第17章 武器是必要的。面对随时进化、等级不明的丧尸，远攻武器非常必要。弓箭馆的设备最好全部运回来，射击馆和户外运动用品店也要去查看一番。 生活方面，由于何进他们已经送来了一批物资，那么食品和生活用品暂时就不必特意收集了，只要尽可能多地储水就好。如果能多带回一些水箱和净水设备，就再好不过了。 电是稀缺资源，所以汽油、柴油、发电机、太阳能发电板都多多益善。 药品和医疗器械的生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所以医用物资也要尽可能收集。 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出现极端天气，所以空调、风扇、防寒物资这些最好也带回来一点。 韩默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这些东西，然后抬头道：“我待会和何叔出门一趟，先去射箭馆取武器回来。要是物业没人的话，再运回来几个发电机。如果遇到丧尸，就再看看有没有晶核。” 他回忆着周边的布局，在脑中计划着行动路线：“明天我们俩把周围的丧尸初步清理一下。至于后天，我想让何叔他们回去一趟，告诉我爸妈异能觉醒的事。你放心，我只说我觉醒了异能，不会暴露你。至于剩下的物资，回头我一个人去收集就行。” 齐悦有些迟疑：“何叔叔他们回去的话，不就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之前的话岂不是会露馅？” “没事，我会录视频跟我爸妈说的。”韩默并不担心这件事，“就算暴露也没关系，只要你不会真的变成丧尸就行。” 齐悦嗯了一声：“那你把我觉醒异能的事一起告诉韩叔叔和徐阿姨吧，也好说明这并不是个例，请他们留意下周边的人。” “免得让大家觉得我是一个吃白饭的拖油瓶。”齐悦在心里补充道。 韩默答应下来，然后便出门收集弓箭了。 齐悦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思绪由韩默的父母荡开来，想到自己的室友秦燕——她回清市和父母一起过年，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韩默和何进一道开车去了射箭馆，想趁着天还没黑，把馆里能用的东西都搬回来。 虽然才过去了一天，丧尸的行动速度却大大加快。 昨天去射箭馆的路上，韩默和齐悦还感叹丧尸行动缓慢，远远不及正常人。往返两程加起来，也只遇到一个速度格外快的丧尸——攻击齐悦的那只小丧尸。 可是今天韩默开车出门后，便看到几乎所有丧尸的速度都已经与常人无异。 下车时，他甚至遭遇了一只从天而降的飞行丧尸，如果不是及时退回车内，恐怕免不了被抓伤。 回到车上后，两人飙了一圈车，等到与那只飞行丧尸拉开距离后，才用气/枪结果了它。 韩默戴着手套下车，蹲在丧尸旁边，学着齐悦那天的模样，用一根树枝鼓捣被气/枪击中的丧尸脑袋，果然得到了一只晶核。 他用一块布裹起了晶核，装进了一个盒子。 收好东西的韩默一起身就对上了何进诧异的目光，何进双目圆瞪，惊讶不已：“这是晶核？真的有晶核？昨天我们来的路上，碰到的丧尸还没有晶核啊！” 韩默点了点头，沉吟道：“确实是晶核，可能昨天你们遇到的丧尸等级不够，等回去后再细说吧。” 二人返回车上，再次开向射箭馆。 射箭馆的情况比路边更严峻些。 韩默昨天明明锁好了大门，但今天却看到入口处噼里啪啦地燃起了火焰，而钢制的大门上，赫然多出了一个人形的窟窿。 第10章 丧尸来袭 韩默与何进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凝重。 何进来度假村时，带了几把气/枪和开刃的唐刀。 此时两人腰上挂着唐刀，手里拿着气/枪。 韩默轻声向何进描述了馆内的布局，何进听完后，决定自己先去存放设备的器械室查看，让韩默稍稍落后一段距离。 这样的话，如果有丧尸突然袭击，他们可以一人持刀搏斗，一人拿着气/枪远程攻击。 输入密码后，何进轻轻推开破了个窟窿的大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他仔细听了听，没有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于是继续向前，韩默则始终警惕地落后一段距离。 穿过接待区后，两人隐隐约约地听到靶场那边传来嗬嗬桀桀的声音。 何进比了个手势，贴着墙角挪了过去。 他探出头看，只见两个丧尸正在靶场搏斗，其中一只会喷火，另一只则时不时地一跃而起，俨然又是一只飞行丧尸！ 何进回过头去，对着韩默指了指消防拴。 眼看着韩默轻轻铺展开水带，又连接了消防拴、水带和水枪，他才举枪瞄准，对着飞行丧尸射击。 飞行丧尸应声而落，火系丧尸愤怒地朝着何进的方向喷出一团火。 何进迅速向内一躲，那火球便打在了雪白的墙面上，留下一片焦黑的印记。 火系丧尸一击不中，嗬嗬地叫着向这边跑来，边跑边喷出一团比刚才更大的火球。 而何进的气/枪，也几乎在同时按动了扳机。 韩默看到那丧尸的动作后，当即转开止水阀，不等火焰逼近，便冲着何进前方上下喷水。 气/枪有些偏了，虽然击中了丧尸，却没有打死它。 何进眯了眯眼睛，继续瞄准。 丧尸则将呆滞的目光转向韩默，朝着他一跃而起。 第18章 趁着丧尸对韩默发动攻击的间隙，何进接连发了三枪，终于消灭了这只丧尸。 两人分头挖出了飞行丧尸和火系丧尸的晶核，正要往器械室走去时，却发现靶场上还躺着一只外壳有些烧伤的丧尸。 何进补了两枪，上前挖出了晶核。 韩默看向昨天齐悦被攻击的地方，除了昨日落下的弓箭外，已经没有了那只小丧尸的影子。 这两天的经验告诉韩默，丧尸是并不忌讳同类相食这件事的，反倒还有些积极。 那小丧尸也许已经被其他丧尸蚕食，而刚才那两只丧尸的打斗，可能就是在争夺这只被烧死的丧尸的“食用权”。 韩默观察了下这只烧伤丧尸的体型，开口道：“这可能就是撞门的那只了，也许是速度型或者力量型丧尸。” 何进点了点头，叹气道：“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得把能用的东西都搬走。” 于是，两人一趟趟地把馆里的弓箭、护具、食物等都搬到了车上，赶在天黑前回到了别墅。 才刚回去不久，外面就又下起了雨。 别墅里的人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都免不了面露忧愁。 何进叹气道：“不知道这场雨下完后，又会出现多少丧尸。希望大家都吸取教训，别再淋雨了。唉！” 韩默抿了抿唇，开口道：“我昨天中午淋了雨，今天醒来后，发现自己好像觉醒了异能。” 说完，他拿起茶几上一个功夫茶的小茶盏，凝神静气，感受着时空的波动，然后扭动时空，将茶盏推进了那无形的涟漪中。 前后不过半分钟的功夫，何进与吴业便围观了一场茶盏消失不见的“魔术”。 吴业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右手指向茶盏原本的位置：“空间异能？真的有异能？” 何进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乖乖，竟然真的有异能。” 韩默对异能还不熟练，此时感觉太阳穴砰砰直跳。 他面色苍白地按了按太阳穴，靠在沙发上解释：“也许不是空间异能，我现在只能让东西消失，却不能取出来。我怀疑可能是需要升级，而升级的契机，应该和雨水或者晶核有关。” 何进听他这么说，连忙将自己收着的三颗晶核取出来给韩默：“你也不早说，快拿着升级，免得这么难受！” 他此时无比懊恼：“在南城的时候，安保队也杀过飞檐走壁的丧尸，我那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挖一挖呢？” 韩默收了一个晶核，把它和自己之前挖出的飞行丧尸晶核放在一起，对何进说道：“我先拿两个试一试，剩下的您收着。明天应该还能再挖几个，回头您再带些回去给我爸妈瞧瞧。” 何进猛地一拍脑门：“就是就是，觉醒异能这么大的事，我得赶紧给董事长带个信。我明天——哦咱们明天有安排——那我后天就回去！” 三人讨论了一番明、后两天的安排，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不曾想，在雨夜的遮掩下，危险正在悄悄逼近。 韩默与吴业、何进二人一道离开客厅后，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 他拿着晶核，敲响了齐悦的房门。进门后，将去/射箭馆的经历如此这般地讲述了一番。 韩默对着晶核凝神感受了一番，对齐悦说道：“晶核里面有一团活跃的能量，但被一层外壳困住了。外壳之上，还有一团非常暴虐的能量，可能具有破坏性。” 齐悦接过消过毒的晶核，想把它收进背包，却发现无法放入。 她把晶核拿在手里端详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收获。又想到先前觉醒异能之时的情状，便让韩默去接些雨水试试。 韩默拿着杯子，从卧室的隔断门进了阳台，接了杯雨水回来。 关好门后，他想顺手拉上窗帘，却听齐悦道：“不用拉了，我正好看看雨。” 韩默听她这么说，便将窗帘往两边拨了拨，然后才走过来，将杯子摆在床头柜上，扔了颗晶核进去。 晶核入水后，杯中升起了一串气泡。 等气泡消失后，韩默取出晶核，再次凝神观察，发觉了它的变化：“最外层的暴虐能量消失了。” 齐悦接过晶核，试着放进背包——这次竟然成功了！ 然而，被收进背包的晶核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那本《山海经图鉴》也依然是灰扑扑的一团，并没有和晶核发生任何反应。 齐悦取出晶核，看着医药箱说道：“没有动静，不知道该怎么吸收晶核里的能量，你拿把小刀过来，我试试血液会不会有帮助。” 韩默不同意她的打算：“你今天下午才输过血。暂时不要再失血了。” 齐悦回想起下午躺在手术台上浑身发冷的感觉，不由打了个颤，放弃了尝试用血液做引子吸收晶核的想法，将这颗晶核与没被雨水浸过的那颗一道放在床头柜上。 她叹了口气，心中仍有些不甘心。 韩默看了眼表，已经九点多了：“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先养好身体，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韩默离开了，齐悦却没有睡意。 她今天本来就是一点多才起床，下午又昏睡了一场，现下精神极了。 雨越下越大，齐悦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思绪荡漾开来。 一会想到室友秦燕，一会想到那本灰蒙蒙的《山海经图鉴》，还盘算着接下来要收集的物资，又想到自己的伤口，不觉懊恼地叹了口气。 第19章 她伸手探向床头柜上的水瓶，侧头喝了口水。 放回水瓶时，她余光仿佛瞥见隔断门外有人影闪过。 可等她抬头看时，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齐悦心里有些发毛，她握紧拳头，假装毫不在意地转回头来，观察床头柜上的闹钟。 在心里数了三下后，齐悦猛地回头看向隔断。 虽然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她还是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只见玻璃门上，赫然贴着一张面色青灰、眼珠通红、獠牙尖利的面孔。 那丧尸将脸贴在玻璃上，挤出一个丑陋的饼状，两只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床头柜上那两颗晶核，似乎垂涎不已。 注意到齐悦的目光后，它扯了扯僵硬的嘴脸，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旋即开始砸门。 理智告诉齐悦，别墅的玻璃门强度很高，不会被轻易打破，但她还是忍不住喃喃开口：“韩默，韩默！” 叫了两声后，齐悦才意识到声音太小，于是强忍着惧意，拿出播放音量开到最高的手机，再次用《忐忑》摇人。 手机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两次后，终于传出了“啊～哦～啊～哦诶”的声音。 门外的丧尸听到后，砸门的动作更大了，在玻璃门被撞出第一个蛛网状纹路时，韩默破门而入。 他顺着齐悦的目光看向阳台，与砸门的丧尸对视一眼，然后立刻回房，一阵风似的取来了气/枪和唐刀。 齐悦看了眼扭曲的金属门框和门上的蛛网状裂纹，提醒道：“它能用身体把钢化玻璃砸出裂纹，可能是力量型。” 韩默点了点头：“来得及的话，等何叔过来一起对付。” 在哐哐的撞击声中，何进和吴业也过来了。 韩默仍旧保持着瞄准丧尸脑部的动作，想到射箭馆里那只被烧死的疑似力量型的丧尸，对何进说：“何叔，工具间应该有火焰枪，你去取一下。” 说完，他看了眼齐悦，对吴业道：“麻烦吴哥抱齐悦去我房间。” 吴业点了点头，依言而行。 何进却没有听韩默的，他一把抢过韩默的气/枪和唐刀，不容置疑地说道：“你去取火焰枪，再拿些武器，我在这守着。” 韩默拗不过他，为了节约时间，他利落地出门去了工具间。 齐悦犹豫了下，对何进道：“如果难对付的话，可以先进走廊，把丧尸留在这个房间就好。” 何进没有应声。 齐悦被吴业抱着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何进一个人。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丧尸，一下、两下、三下，不堪重负的玻璃门终于倒塌。 玻璃被打破的瞬间，何进扣动扳机，精准地击中了丧尸脑部。但那丧尸只是停滞了一下，便又朝着何进冲过来。 丧尸逼近，何进放弃气/枪，改为紧握唐刀，重重地劈向丧尸。然而，预想中的刀刃没入骨肉的感觉并未出现，反倒是唐刀有些卷刃。 丧尸行动如常地继续攻击，向何进伸出了利爪。 何进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与丧尸拉开距离。 恰在此时，韩默拿着火焰枪进门，对着丧尸一顿输出。 那丧尸起先还负隅顽抗，等身上多出几块焦黑后，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没过多久，便软软倒在了地上。 何进为防万一，索性直接将它脑袋砍下。然后活动了下手腕，挖出了晶核。 韩默环顾四周，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两颗晶核，拿在手里，与何进一起走出房间，锁上了房门。 齐悦与吴业待在韩默房间里，等得心乱如麻。 门外一传来韩默的声音，吴业就忙不迭地前去开门。 看到两人都平安无事后，齐悦和吴业才长舒了一口气。 韩默将那两颗晶核递给齐悦，何进也拿着酒精给新挖出的那颗晶核消毒。 齐悦看到晶核，蹙了蹙眉，犹豫着说道：“刚才那只丧尸，在被我发现之前，好像一直盯着这两颗晶核看，它会不会是被晶核吸引来的？” 韩默想到射箭馆里疑似争夺烧焦丧尸尸体的那两只丧尸，不由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 吴业听到之后，皱眉说道：“那现在别墅里有五颗晶核，会不会还有丧尸来？” 话音刚落，四人便听到一阵尖锐的警报声传来。 何进猛地站起身来：“监控异常！” 第11章 生死搏斗 话音刚落，何进就跑了出去。 吴业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嘴，也跟着出去了。 韩默看了眼齐悦，在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后，他不放心把齐悦一个人留在这里，索性也抱着她去了隔壁楼的监控室。 别墅群的监控系统装有异常活动检测程序，在监控数据超过设定值后便会响起警报。 此时此刻，数个监控屏幕上，出现了五六个红点，它们正越过大门和栅栏，穿过花园、泳池等地，向着主楼奔驰而来。 四人见此情景，无不面色凝重——这几个丧尸分散而来，而他们只有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伤员。 齐悦握紧手中的晶核：“既然他们是冲着晶核而来，那我们就找个合适的地方，引它们过来，然后一个个伏击？” 韩默想了想，心下有了主意：“去车库吧，那边地方大，打斗起来方便，还可以躲在车里用气/枪伏击。而且车库里还有消防栓和水枪，可以对付火系丧尸。如果实在打不过，咱们还能开车躲躲。” 第20章 就这样，一行人来到了地下车库。 韩默选了辆座椅布局为2+3+2的七座suv，让齐悦躺在第二排的座椅上，又让吴业坐进驾驶位。 为了防止受伤的齐悦在韩默、何进对付丧尸时被偷袭，四人决定将几人身上所有的晶核都放在这辆车的后备箱里。 这样一来，韩默、何进只要攻击冲着晶核来这边的丧尸，不让它们靠近这辆suv就好，不用再分神照看其他地方。 就算有漏网之鱼靠近suv，吴业也可以开车躲避。 安排好后，韩默和何进分别找了辆离这辆suv有段距离、且方便发动攻击的车，带着武器坐进驾驶座。 他们特意选了两个距离消防栓不远的位置，又提前接好了水带和水枪，以便消解来自火系丧尸的攻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齐悦觉得自己甚至能够清楚地听到手表指针的走动声。 一片寂静之中，车库打开的大门处终于传来了些许动静。 嗬嗬桀桀的声音越来越近，两个丧尸冲着suv扑来——一只身形如电，快得能显出虚影，是速度型；另一只则是飞行系丧尸。 何进与韩默不约而同地发起一通扫射，飞行系丧尸很快就跌落在地，不再动弹；速度型丧尸却仍旧来去自如，身如鬼魅。 又一通射击过去，速度型丧尸依然在快速前进着。 二人索性不再动作，等它来到suv后面，开始攻击后备箱时，两人才趁机从不同方向扫射。 这一次，速度丧尸被击中了。 它桀桀地冲着韩默扑过去，倏地便到了他身前。 韩默拿起火焰枪，发出火焰。 丧尸身上立刻出现了焦黑，何进趁着它停滞的瞬间，扣动扳机，消灭了这只难对付的丧尸。 趁着还没有新的丧尸来，韩默将两只丧尸的尸体挪到了三辆车中间的空地，何进则在一旁举枪策应。 第二批丧尸是三个横冲直撞的力量型，它们一路跌跌撞撞地闯进车库，一边走，一边互相攻击。 或许是感受到了晶核的气息，三只皮糙肉厚的丧尸毫不在意韩默与何进的攻击，反倒齐齐撞向了suv的后备箱。 齐悦感到车身一荡，仿佛向前冲了一段距离，又撞到了墙上。 她好像短暂地飞了起来，又掉在了座椅上，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痛，脑部也升起一阵眩晕。 三只丧尸撞了几下，不但没有取出晶核，反而将后备箱压得更扁，于是又齐齐掉头，冲向了先前那两个丧尸的尸体。 韩默与何进趁此机会，各自举起火焰枪，冲着这三只皮糙肉厚的丧尸放出烈烈火焰。 三只丧尸很快倒地不动，韩默与何进正打算向撞到墙上的suv跑去，解救困在车里的吴业和齐悦，却猝不及防地被呲了一身水——水系丧尸来了！ 这丧尸并不靠近，只远程发动水攻，韩默与何进被水柱攻击，一时奈它不得，与它混战开来，以至于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只丧尸悄悄靠近了先前那五个丧尸的尸体。 新出现的丧尸在它们身上抚了一把，那五只丧尸便消失不见。 不远处，刚刚从驾驶座爬出suv的吴业一抬头，便看到了这一幕。 他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空间丧尸！” 韩默、何进以及丧尸都被吴业吸引了注意力，韩默他们被水系丧尸困住，一时无法过去。 那空间丧尸眼见无人阻拦，畅通无阻地冲向了吴业。 只见它手掌轻轻一滑，面前的吴业便不见了踪影。 韩默见状，大吼一声，不再躲避水柱，而是抹了一把头上的水珠，然后眯着眼睛，直直举刀劈向水系丧尸，何进则趁机冲向了空间丧尸。 韩默被水呲得睁不开眼睛，只能凭感觉左劈右砍。 不知过了多久，水柱彻底消失，他睁开眼睛，只见水系丧尸躺在旁边，已经没了动静。 再看suv附近，方才冲过去的何进和吴业一样不见了踪影，那空间丧尸正嗬嗬叫着，一拳一拳地砸向放了晶核的后备箱。 在空间丧尸开始砸车后，齐悦便挣扎着坐起来观察，以免毫无防备地被丧尸吃掉。 此时她透过玻璃，看到韩默正在举起气/枪，朝着空间丧尸瞄准。 齐悦忙不迭地大喊：“别杀它！感受它的空间，撕开空间，救吴医生他们出来！” 喊声惊动了丧尸，它可能是觉得后备箱越砸越扁，打不开来，便将目标转向了齐悦，开始砰砰地砸车窗玻璃。 韩默趁机悄悄靠近，按捺住心中的焦急和担忧，感受着周围的时空波动。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片黑暗之中，齐悦的背包首先露出了韩默熟悉的模样。 他顺着背包的位置，向旁边“看”去，发现了一堵厚厚的墙壁，墙壁之内，则是几个人形的能量团。 韩默伸出手，试图拨动那堵墙壁，却没有成功。 他咬紧牙关，重重地捶向那堵墙，不想那墙壁却摇摆了起来，带得韩默附近的现实世界也一阵震颤。 韩默不由得退后两步，那丧尸也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向韩默。 丧尸扑过来的一瞬间，韩默强忍着过度使用异能带来的头痛，举刀砍向它的胳膊。 一截手臂应声而落，丧尸不可置信地看向地上的断肢，动作停滞了几秒。 韩默趁机再次拨动空间墙，发现好像松动了些，便再次挥刀，砍向丧尸的非要害处。 第21章 那丧尸眼见情势不好，转身向外跑去。 韩默看向车里的齐悦，犹豫了两秒，便被她催着出去追那只空间丧尸。 空间丧尸的速度十分一般，韩默追上时，它只来得及跑到车库外的草坪上。 眼见韩默举起唐刀，它倏地放出刚才收进空间的丧尸和人类，一个个地砸向韩默。 韩默左右躲避，瞥了一眼草坪，见何进、吴业都已经被扔了出来，便将左手的气/枪换到右手，瞄准丧尸，扣动了扳机。 空间丧尸应声倒地，韩默正要查看何、吴二人的情况，却又被突然出现的丧尸拦住。 这是一只火系丧尸，韩默占着下雨的便利，迅速解决了它。 可能是一地的异能丧尸尸体吸引了其他丧尸，丧尸们接二连三地涌到草坪上。 好在这些后来的丧尸比不上它们的先行者，异能运用得不够熟练。 韩默记挂着齐悦与何、吴二人的情况，拼命举刀挥砍，竟也能够以一敌多地应付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所有丧尸都被杀死。 韩默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别的动静，心里绷着的弦猛地放松，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了草坪上。 齐悦藏在车里，直到听不到外面有动静传来，才越过座椅，爬到驾驶位，打开门窗锁，捂着肚子下了车。 她跌跌撞撞地走出车库，呼喊着韩默的名字。 雨越下越大，掩盖了周遭的声音。 黑暗中，齐悦一路走一路找，却始终没有收到回应。 第12章 新的异能 齐悦走在阴风阵阵的夜雨里，既害怕自己被突然出现的丧尸杀死，又担心韩默他们的情况。 最终还是担忧占了上风，齐悦打开手机手电筒，在雨水中左右挥舞着，试图引起韩默等人的注意。 远处的草坪上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光，齐悦定睛看去，发现那光骤然变亮，朝她的方向照来。 齐悦心中大喜，嘴角咧开一个笑，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看到地上躺着力竭的韩默、昏迷不醒的何进与吴业，还有一堆的丧尸尸体。 “韩默，你有没有受伤？感觉怎么样？”雨声太大，齐悦冲着韩默的耳朵吼道。 韩默嘴唇嚅动了下，没有发出声音。 齐悦将耳朵靠近他的嘴唇，还是没有听清，索性放弃了：“算了，你就算受伤，我也没有办法。” 她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试探着看向背包空间，发现里面赫然躺着两把折叠伞、一个手机、一个充电宝、两瓶水，还有五个小面包——零点过去，她背包里的物资果然刷新了！ 齐悦顾不得激动，而是撑开一把伞，挡在韩默头顶上空，然后又将何进和吴业挪到一起，撑开了第二把伞。 她拧开水瓶，对着韩默的嘴唇缓缓倒水，又拿出一个小面包，撕碎后一点点喂给他。 等韩默表示不吃之后，她又掰着嘴唇给昏迷的何进和吴业喂了些水，然后开始用外套垫着挖晶核。 过了一会，韩默恢复了些力气，他查看了一番何、吴二人的状况，皱眉道：“他们都发烧了，我们得回室内。” 他有些懊恼，这么大的雨，齐悦出来找他们，伤口一定也裂开了，自己还是不够强，不能保护好身边的人。 这么想着，韩默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看向齐悦：“我——” 齐悦看出了他的为难和愧疚，飞速截话道：“附近应该没有丧尸了，你先带他们中的一个回去，待会带第二个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回去。” 韩默点了点头，把伞挪到齐悦的位置，自己则拉过吴业的右手，绕到自己的右肩，又用左手扶住吴业的腰，猛一用力，带着他往车库方向走去。 齐悦挖完晶核，捂着伤口侧躺在草坪上，看向连绵的雨幕，心里暗自祈祷：希望雨水隔绝丧尸的气味，不要再引来其他丧尸了。 她将十二颗晶核放进背包，又撕掉刚才喝完的两瓶矿泉水上的标签，接了满满的两瓶雨水，把它们存进背包。 做完这些后，韩默已经去而复返，开了辆车过来。 他示意齐悦先进副驾驶避雨，又将何进塞进后座，然后驶回了车库。 因为已经不需要吸引夜袭的丧尸来车库，等挖了那个水系丧尸的晶核后，韩默便将它扔了出去，然后关上了车库大门。 做完这些后，韩默瘫坐在地，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齐悦也蜷缩在地，不愿动弹。 韩默歇息了一会，开口道：“这里太冷了，你上去休息吧。” “那你呢？”齐悦看了眼吴业，示意还有何、吴二人。 韩默站起身来：“我去拿点毯子和退烧药，守着他俩。” 齐悦想到那张贴在隔断门上的丧尸脸，摇了摇头：“还是一起吧。” 韩默也因为那只力量型丧尸而心有余悸，所以并没有坚持，而是痛快地说道：“行，那上车吧，我先把车往电梯那边开开。” 他说完就将吴业抬上了何进所在的那辆车的后备箱，齐悦也慢吞吞地坐进副驾驶座。 韩默将车开向更靠近电梯的地方，然后再将何、吴二人运上去。 四人回了监控室所在的安保楼，韩默烧了一壶开水。 齐悦握着暖呼呼的杯壁，不由打了个颤。 为了方便查看外界状况，韩默将何进二人移到了监控室。 他给何进和吴业喂了退烧药，又帮盖上毯子，然后担忧地看向弓着身子的齐悦：“你要换什么衣服，我去主楼那边取。先把湿衣服换掉，然后我再给你换药。” 第22章 韩默自责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伤口有没有崩开。” 齐悦看到他的神情，故意噗嗤一声笑出声，逗他道：“没有衣服啦，都霍霍光了。吴医生让我穿开襟上衣，好方便换药。相亲对象，借我几件开襟的衣服穿吧？” 她来度假村的时候，穿了件羽绒服，带了件大衣，一件昨天在射箭馆毁了，一件今天被雨水和血弄脏了。至于打底，大多都是套头的衣服，就这么一件开衫，还成了血衣。 因此，尽管她是在插科打诨，但衣物告急也是确实存在的事实。 齐悦呼出一口气：看来列物资收集计划表的时候还是有些大意了。 韩默果然被她故意装出的可怜模样逗笑了。 打斗了一晚上，他的神经一直绷着，此时嬉笑着谈论穿什么衣服，竟然难得地升起一点放松的感觉。 “行，那我就随便拿了。” 韩默迅速取了衣服过来，帮齐悦清理和换药。 去掉衣服后，伤口处果然渗出了血迹。 韩默轻轻解开齐悦腹部先前包扎的绷带，皱眉说道：“又裂开了。” 齐悦听出了他的愧疚之意，故作无所谓地说道：“反正已经缝合了嘛，线还在就好咯。” 她看着伤口，突然念头一转，从背包空间拿出那颗被雨水浸泡过的晶核，放到渗血的伤口处，笑嘻嘻地说道：“这样就不浪费我的血啦！” 话音刚落，只见一阵白光闪过，那晶核便消失不见了。 齐悦瞪大眼睛，感叹了句“果然如此”，然后便凝神查探背包空间，可是却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变化。 韩默感受了一番周围空间的能量分布，开口道：“背包变大了一点，那本书上的灰雾也少了些。” 齐悦定睛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仿佛真的看见那团灰蒙蒙的雾中，露出了一点《山海经图鉴》封面原本的绿壳。 韩默拿出几枚晶核，开口问道：“要再试试吗？看看灰雾消失后会怎么样？” 齐悦摇了摇头：“丧尸是你和何叔叔一起打的，这颗就当试验了。至于其他晶核的用途，等他醒来后再说吧。” 两人接着换药，换完药后，韩默帮齐悦穿上了他的衬衫和外套。 因为不放心何进和吴业的情况，他抱着收拾整齐的齐悦回到监控室里吹头发。 在吹风机的嗡嗡声里，何进悠悠转醒，坐了起来。 韩默和齐悦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关掉吹风机，齐齐看了过去，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何进宛如一个刚从坑里挖出来的兵马俑，全身上下都是土。 他晃了晃脑袋，擦了把眼睛，尘土随着他的动作簌簌地落在地上。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齐悦还是忍不住转身捂嘴偷笑，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种食物的名称——土掉渣烧饼。 何进看了眼周围，疑惑地开口：“我怎么在这里？丧尸呢？” 他想到消失的吴业，心下一急，不禁提高了声音：“吴业呢？吴业怎么样了？找到他了吗？” 吴业被何进的大嗓门吵醒了。 他一手撑地，一手揉着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谁叫我？” 看到何进的模样后，吴业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以手捶地，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何，你去盗墓了吗？怎么成了个土人？土人何哈哈哈。” 何进被笑得恼怒：“笑什么笑？我好心关心你，你还笑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吴业下意识地反驳道：“关心我什么？我有什么需要你关——” 说了一半，他突然想起了失去意识前看到的空间丧尸和它伸向自己的手，不由“咦”了一声，站起来活动胳膊和腿：“我不会被丧尸咬了吧？我的身体还齐全吗？” 韩默这才开口道：“你没有被咬。” 吴业顺着声音看向韩默：“诶，小默，你身上怎么这么多淤青啊？” 韩默答道：“可能是被水柱打的。” 吴业“哦”了一声，目光滑到了齐悦身上：“靓女，你伤口怎么又裂了啊？” 齐悦正要回答，余光看到自己身上并未染血的衣服，突然顿了一下，试探着开口：“吴医生，你怎么知道我伤口裂开了？” 吴业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看到了啊，这么明显，还用问吗？你是不是怀疑我的——” 他顺着齐悦的目光看去，见到她严严实实、一尘不染的衣服，声音不由低了下去，又蓦地眼睛一亮，惊喜地喊道：“我有异能了！” 第13章 异能升级 吴业的话吸引了其余三人的注意力。 众目睽睽之下，他兴奋地跑到韩默跟前，隔着卫衣指道：“这里有淤青，这里也有，是不是？” 一边说着，还一边上手去按。 韩默被他这么一按，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连忙侧身避开：“别按了吴哥，我相信你真的觉醒异能了。” 他想到之前借齐悦手机恶补的末世小说，开口问道：“是治疗系异能吗？吴哥，你看看齐悦的伤，她的伤口又裂开了。” 就这样，齐悦腹部才刚包扎不久的绷带，又被一层层解开了。 吴业端详了半晌，像之前那个空间丧尸对他做的那样，伸手在伤口上方抚了抚，结果是——嗯，没有结果。 齐悦的伤口纹丝不动，没有半点好转。 第23章 沉默，是此刻的监控室。 吴业尴尬地笑了笑：“那什么？可能我的异能是疾病诊断，不包括治疗。” 韩默并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个治好齐悦的机会，他示意齐悦拿出晶核：“可能是需要升级？” 齐悦取出晶核和一瓶雨水，将雨水倒进一个玻璃杯中，又扔进去了几颗晶核。 看着宛如泡腾片一般冒泡的晶核，何进和吴业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吴业按照韩默的指引割破手指，拿起一枚浸过雨水的晶核，等到晶核消失后，继续重复这一套动作。 如此吸收了两颗晶核后，他放下了第三颗晶核：“吸收不了了。”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蹲到齐悦跟前，在她腹部的伤口处轻轻一抚。 一道耀眼的金光闪过，刺得几人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那伤口已然消失不见。 何进见状，口中直呼“好家伙”。 一边说，还一边接着掉土渣。 童话里的小女孩口吐珍珠和玫瑰，现实里的何叔叔一口一堆土渣子。 何进“呸呸”了几声，觉得自己满嘴都是土末，他看向吴业：“你看看我这是什么毛病？” 齐悦弱弱开口：“何叔叔，你这可能不是病，是觉醒了土系异能。” 何进表示不信：“难不成我的异能就是吃土？” 韩默把吴业刚才放下的那枚晶核递给何进：“何叔你也试试吸收晶核，现在可能是对异能的控制力不够，所以才会这样。” 何进点了点头，一口气吸收了三颗晶核，然后屏息静气，将注意力集中在身上的土末上。 只见那些土一点一点地浮了起来，却不胡乱飘动，而是静止在空中。 何进操纵着它们集中，再集中，最后竟变成了一块凝实的土砖！ 说土砖也不确切，因为这块“砖”并不含水，也没有经过烧制，纯粹是由土末压出来的。 韩默接过土砖，向上轻轻一抛，土砖上移了几厘米，又被他接住，并没有散。 他又用土砖砸了砸墙，发出咚咚的撞击声。 齐悦看向撞击后的土砖，仍旧坚固如初，并没有散架。 吴业见到这副情景，忍不住啧啧称奇。 韩默也开口夸赞：“何叔这个异能不错，能攻能守！” 何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转移话题：“小默你也试试吸收晶核。” 韩默将晶核递给齐悦，示意她先试——以何进的性格，回头肯定会查看监控，复盘今晚的战斗，那么齐悦从空间背包取水取伞的事情必然瞒不过去，不如索性过了明路，用晶核升级。 齐悦吸收了三个晶核，感觉还没到极点。 想到晶核都是韩默和何进收获的，她并未出力，不由犹豫地看向韩默。 韩默示意她继续：“车库里还有五个晶核，你尽管用。” 又对何进和吴业说：“齐悦是可以储物的空间异能，收集物资时用处很大。” 何进点了点头：“升级要紧，齐悦你不用顾虑。” 齐悦并没有照做，她心中隐隐有种感觉，那本书还需要很多能量，这些晶核恐怕不够。 于是她开口说道：“韩默你先升级吧，我回头再用。” 韩默便明白了，齐悦担心她会用完晶核，导致出了力的自己没有晶核可用，自己如果不先升级，她是不会用晶核的。 于是他也不再推让，拿起晶核吸收了起来，用完了剩下的三颗。 他回想着昨晚那只空间丧尸的空间，照着那个模样，尝试拨动时空涟漪，构筑出一小块自成一体且相对稳定的空间，并建立起固定的联结通道。 几番尝试后，他终于成功了。 韩默伸手在旁边的椅子上一抚，那椅子便消失不见。再一动作，椅子又重新出现。 “成功了！”齐悦惊喜地说道，她想到被收进空间又毫发无损地出现在现实世界的何进和吴业，提议道“你再试试那个盆景，看看活物能不能放进去！” 韩默也想到了昨晚那只空间丧尸“大变活人”的情景，不由有些跃跃欲试。 他深吸一口气，拿过盆景，将它放入空间。 然后一边观察它的能量变化，一边看着手表，直到五分钟过去后，才拿出了依旧青翠欲滴的盆景。 其他三人看到盆景生机勃勃的样子，不由众口一辞地欢呼：“太好了！” 到此为止，房间里的晶核已经全部用光。 韩默和何进下去车库，撬开了被丧尸砸扁的后备箱，将之前充当诱饵的五颗晶核取了回来。 齐悦示意韩默继续吸收：“家里快没有新鲜蔬菜了，等天亮后，我们一起去一趟农贸市场，找些种子，再看看有没有没受污染的作物和蔬菜。你的异能大有用处，快看看还能不能接着升级。” 韩默又吸收了两颗晶核，将之前开辟出的空间扩大了些，又加固了下时空通道，然后将剩下的三颗递给齐悦：“我吸收不了了。” 齐悦也不再推辞，她一口气用完了三颗，感觉《山海经图鉴》上的灰雾又淡了些，隐隐可以看见封面上烫金的大字。 她对韩默说道：“看来快了。” 韩默点了点头：“背包也扩大了些，等明天出门时再找些晶核看看。” 说到这里，他看向何进，重复齐悦之前的提议：“何叔，我们明天去芬市的农林市场看看吧，那边还有个纺织产业园，我们再去收集些服装被褥之类的物资。” 第24章 度假村位于南城和芬市之间，距离纺织产业园并不太远。 产业园里有棉纺到服装加工的一条龙制造线，包括日常服装、户外服装和家纺用品等。 园区附近还有个农林市场，芬市的高县和沙区在两地分界线接近高速路口的地方，分别开了个农林市场和花卉世界，隔着条公路分庭抗礼。 农林市场原本叫园林市场，是做景观树和盆景的生意。 后来因为高县还有不少种地的农民，附近沙区建的联排别墅小区里也有不少想效仿渊明种豆南山下的人，所以也顺带着做起了作物、蔬菜的生意。 这些生意金额虽然不算很大，但却给市场带来了不少人气，连带着名字都改了。 第二天一大早，出于对齐悦战斗力的不信任和昨晚对变异丧尸的新认识，韩默没有按原计划将齐悦和吴业留在家里，而是决定四人开着皮卡一起出门。 经历了昨天的夜袭后，别墅区和度假村这边几乎不剩什么变异丧尸，偶尔有几个行动缓慢的普通丧尸，也被何进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起初他还兴致勃勃地下车挖晶核，后来确认这些普通丧尸并没有晶核后，他便不再下车了。 几人在沿途的加油站装了不少油，到了农林市场后，又搜刮了一番，杀了五个变异丧尸，收集了不少植物和种子。 与农林市场不同，纺织产业园里都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丧尸极多。 韩默将齐悦留在车上，关好了皮卡车门，然后与何进、吴业瞅准了一家卖户外运动服装的展厅店，消灭了十来个变异丧尸，收了一空间的衣物鞋靴帐篷睡袋等物，在大批变异丧尸赶来之前回到车上，快速发动皮卡，离开了产业园。 几只飞行和速度系的丧尸追了上来，韩默等吴业将车开出一段距离后，才和何进一起从车里射击，消灭了这些丧尸，下去挖出晶核。 四人一大清早就出门，回到度假村时，才堪堪下午一点钟。 几人用泡面应付过午饭后，去行政楼拆了太阳能发电板，又从物业带了几只发电机回去。 回到别墅时，日头已经西斜。 何进因为发现了异能和晶核的用法，迫不及待地想赶回南城，便与吴业开着皮卡，带了些种子、植物和纺织物品回去了。 临走之前，他拍着韩默的肩膀说：“小默你别担心，我们过两天就来！” 此时的四人没有想到，他们下次见面，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情了。 第14章 神草祝余 齐悦是被冻醒的。 她翻了个身，裹紧被子，却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迷迷糊糊间，她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摸索着找手机，却在碰到手机的一刹那，被冻得骤然清醒。 手机没有反应，齐悦裹着被子坐起来，伸手去开灯，可是灯却没有亮。 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 齐悦裹着被子起身，跌跌撞撞地往阳台的方向走去，然后一把拉开了窗帘。 外面没有月光，也没有路灯，只有浓稠的没有尽头的夜色，宛如一个能够吞噬一切的深渊。 暖气是冰冷的，地暖也是冰冷的。 房间里没有供暖，也没有电。 齐悦查看背包空间，发现物资已经重新刷新，便取出了背包里的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阳台之外。 只见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屋外一副银装素裹的模样。 齐悦惊呆了：南城几乎从不下雪，更何况是这样的大雪！ 她原先住的屋子被丧尸打碎了阳台隔断门，此时住在一楼的客房。 看到外面的景象后，齐悦裹着被子蹬蹬蹬上楼，啪啪啪地拍响了韩默的房门。 韩默前一天大战丧尸，此时睡得正香，冷不丁被吵醒，本来不想起床，但又怕齐悦出事，于是披了件衣服打开房门，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看到齐悦裹着被子的模样，正想问一句为什么，自己却忍不住先哆嗦了下：“怎么这么冷？” 齐悦推着韩默进了房间：“冻死了冻死了，先借件羽绒服给我穿穿。” 韩默从衣帽间拿了两件加厚的羽绒服过来，本来还想倒两杯热水，最后却因为饮水机断电而不得不打消了这个想法。 齐悦裹上羽绒服，一边哈气一边说道：“外面下了大雪，这一片断电了，路灯全都灭了。” 韩默拿过齐悦的手机，用手电筒照着，看了一圈附近的景象：“太冷了，供暖温度调得比较高，发电机的柴油可能用光了，天然气应该也没了。” 今天是大年初四，在丧尸出现的第五天，度假村的储电终于消耗殆尽，别墅的发电机也在严寒中出现了故障。 韩默搓了搓手，戴上羽绒服的帽子，开口道：“我去看看发电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冻坏了。你先在这等我。” 齐悦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打开后关掉地暖和一楼的暖气吧，不知道这个温度会持续多久，我们先省着点用电。” 韩默答应下来，下楼推开大门，冲风冒雪地跑去了供电室。 齐悦坐在椅子上，把自己缩成一个球，两只手藏在衣襟里，却还是忍不住发抖。 她看了眼脚上的拖鞋，想到自己还带了双拍照穿的ugg，便回房去找，结果惊喜地在行李箱中发现了一叠暖宝宝。 齐悦喜出望外地换了鞋，拿着暖宝宝就要去找韩默。 第25章 结果一出门就被大风呼了一脸的雪，还被不知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脑袋。 她连忙退回来，关上门，拍掉头上和身上的落雪。 雪花伴随着她的动作落下来，地上顿时掉了一小堆雪，还有一根树枝、几片叶子。 齐悦看到叶子，不由“啊”了一声，掉头就往电梯跑去——昨天大老远运回来的植物，有一部分直接卸在了车库！ 还好车库里只有甜菜、芥菜、樱桃萝卜以及羽衣甘蓝这种轻巧又漂亮的蔬菜，齐悦拣着花盆小的，一盆盆地往电梯搬。 这么来回运了两三次，韩默从供电房回来了。 他一打开客厅的灯，便看到齐悦站在电梯旁边，撅着屁股往外挪花盆。 齐悦看到韩默，连连招手：“快来快来，腾一腾你的空间，把车库里的菜放进去，别冻坏了。” 韩默哭笑不得地答道：“行行行，我这就去，你回二楼睡觉吧，一楼暖气关了。” 他乘电梯去了车库，等电梯回来，齐悦又把方才挪到客厅的花盆一个个挪进电梯，运往二楼。 没等她挪完，韩默便上来了：“天快亮了，你快去休息吧，这些我来收拾。” 齐悦听他这么说，尴尬地开口：“那个，我睡哪呀？” 刚才让韩默关一楼暖气的时候，齐悦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住在一楼的。 现在再打开暖气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费电，而且还有些打脸。 韩默这才想起来，齐悦先前住的屋子，隔断门被丧尸撞坏了。虽然何进用土系异能封住了阳台，但毕竟是和丧尸搏斗过的地方，里面还有火焰枪留下的印记，就算已经清理过，也还是不太适合居住。 韩默想了想：“要不这样，你现在住在一楼，我也去一楼找个客房住，咱们就先开一楼的暖气，把二楼这边关了？” 齐悦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看向了刚刚被运上来的植物们。 韩默挥了挥手，示意齐悦先去休息，自己则勤勤恳恳地搬运一地的蔬菜，又搬了些日用品和衣物去楼下，给自己收拾出了一间客房。 虽然经历了一场意外，但大雪加暖气的组合实在适合睡觉，齐悦躺在松软暖和的被窝里，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她长呼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摁亮手机看时间。 这一看，她不由大吃了一惊：“一点钟？” 齐悦晃了晃手机，该不会是昨晚冻坏了吧？她睡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是一点？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下午一点。 不对！下午一点的话，窗帘怎么会一点光亮都没有透进来？ 齐悦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下床拉开了窗帘。 窗外的景象如同当头棒喝，让她愣在了原地——几个小时过去了，屋外竟然还是和昨夜一样的黑暗！ “永夜。”齐悦喃喃说出了两个字，伸手抱住了胳膊，感觉一股冷气从心底升起。 昨晚的开局再次上演，齐悦又一次啪啪啪地拍响了韩默的房门。 韩默昨晚整理完蔬菜，又打扫了这间客房——现在是韩默卧室——的卫生，然后重新换了一套床单被褥，五点多才闭上眼睛。 此时又一次被拍门声吵醒，饶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韩默，都不免带了几分不耐烦。 齐悦觑着他的神色，连忙开口道：“我是真有事，真的！不骗你！你快看外面！” 韩默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回走：“外面怎么了？” 齐悦一把拉开窗帘：“太阳没出来！” 韩默扫了眼，回到床上蒙上被子：“下雪了，太阳出得迟。” 齐悦扑到床边拉开被子：“不是呀，大哥！现在已经下午一点了啊！” 韩默的困意霎那间消失不见，他倏地弹坐起来，看了眼手表，神情凝重。 正午已过，太阳却没有出来。 这是比丧尸出现更令人感到可怕的噩耗。 因为人类能杀死丧尸，却不能找回太阳。 齐悦有点被韩默的表情吓到，她试探着开口：“那个，这种情况不知道会维持多久，我们的电也不知道够不够撑到太阳出来。” 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们要不要出门找找电暖气之类的，维持一个差不多的温度就好，总比整个房间都开空调或者暖气省电。汽油柴油这些最好也再多找点？” 韩默点了点头：“今天就去吧，现在没有太阳，又下着大雪，后面应该还会降温。” 听到降温两个字，齐悦不由紧了紧衣襟。 吃过午饭，韩默拿出了昨天去农林市场时收集的晶核。 何进和韩默昨天一共杀了二十六只变异丧尸，何进他们临走时只带走了六个，眼下还有二十个晶核。 齐悦融了杯雪水，将晶核丢进去，预想中的气泡并没有出现。 她又拿了个杯子，放入一个晶核，倒了些之前收集的雨水进去，气泡汩汩而出。 齐悦担忧地开口：“雪水不能净化晶核，但我只存了两瓶雨水。” 韩默拿过一颗晶核仔细端详，然后试探着集中注意力，结果那晶核竟然消失不见。 他看向齐悦，开口道：“可能只有第一次升级时需要雨水和血液打开两重屏障，之后就可以直接吸收了。” 齐悦听他这么说，也拿起一枚晶核，但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她只好又试了下用血液吸收雨水浸过的晶核，结果成功了。 第26章 韩默想了想道：“可能和那本书有关，你先多试几颗净化过的晶核，等那本书的封印彻底解除后，再试试吸收没有浸过雨水的晶核。” 齐悦点头照做，在吸收了十个晶核后，那本《山海经图鉴》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背包空间也扩大了不少。 她拿过一个没有浸泡过的晶核，这次果然直接吸收掉了，不再需要雨水和血液起媒介作用。 齐悦又拿起一只水杯收进背包空间，然后再试探着将它移到白色空间，发现竟然成功了。 她露出一个笑容：“我现在可以以背包为媒介，将物品储存进那个比较大的空间了，不过只能放进去体积小于背包的东西。” 做完这些后，齐悦深吸一口气，用精神力翻开那本《山海经图鉴》。 一阵绿莹莹的光芒出现，随即又渐渐变淡，齐悦看到泛黄的书页闪烁着莹润的微光，一颗状如韭菜、结有青色花朵的植物跃然纸上。 图画之下，还写着一行古拙的小字。 “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齐悦用力辨别着模糊的字迹，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她看向韩默：“第一页是祝余草的解说和配图。” 那图画得栩栩如生，齐悦一面说着，一面忍不住用精神力抚过祝余草的叶子。 没想到图中的祝余草竟突然消失不见，而她面前的桌子上，赫然多了株青花如韭的植物。 齐悦眨了眨眼，又上手摸了摸，这才相信祝余草竟然真的从书中进入了现实世界。 她摸了摸肚子，虽然才刚吃过午饭，但对祝余草的兴趣压过了饱腹感，齐悦迫不及待地想尝一尝它的味道。 她兴奋地将祝余草分成两半，拿矿泉水涮了涮其中的一半，然后便直接放进了嘴里。 这草脆甜多汁，又没有生韭菜的刺激，味道十分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吞咽过后，齐悦感觉胃里仿佛多了一股暖流，整个人都暖和了一些。 她把感受讲给韩默听，韩默也说出了自己的观察结果：“这草体内有种非常精纯的能量，大概是吃下去之后被你吸收了，所以才有暖意。” 在齐悦的期待中，他吃掉了另外半棵草。 韩默吞咽的一刹那，祝余草的图画又重新显现在了书页上，只是上方多了几个小字——冷却中。 旁边还有一只沙漏，右侧写着“三个时辰”，看起来是祝余草的冷却时间。 “冷却就冷却吧，反正我已经尝过了。”齐悦这么想着，鼓了鼓脸颊，打算翻页看看下一个图鉴是什么。 没想到书页却停在了那里，怎么都无法翻动。 第15章 时空结界 在继续吸收了三个晶核之后，齐悦终于翻开了《山海经图鉴》的下一页。 看清文字的瞬间，她不由自主地露出惊喜的表情，转头看向韩默，兴奋地说道：“是迷榖哎！” 齐悦仔细端详迷榖的图像，缓缓念道：“有木焉，其状如榖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 她开心地拍了下手掌：“这不就是现成的路灯加gps吗？” 韩默想明白这段话的意思，也不由得面露笑意：“确实很有用，现在外面这么黑，这个迷榖可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不过。”他想了想，本着节约资源的宗旨开口，“我们今天去超市的话，路我还记得，迷榖要不要留到下次再用？” 齐悦顿了一下，心里想道：“大意了！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带点路痴属性。” 但她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坚持要使用迷榖：“我们先试试呗！这样下次要是去不认识的地方，就知道要怎么用它啦！” 就这样，两人坐到车上后，齐悦用精神力轻抚《图鉴》，取出了一截颜色发棕，上有黑色纹理的树枝。 迷榖出现的一刹那，车里车外顿时亮如白昼。 齐悦眨了眨眼，定睛一看，原来是树枝上挂着一个个球状的花朵，宛如一盏盏电灯，发出明亮的光。 看到这光，齐悦反倒有些忧心：“它不会成为吸引丧尸的活靶子吧？” 韩默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开口道：“不要紧，别墅区和度假村这边应该没有几个异能丧尸了，其他的等到了外面再说。” 雪依旧很大，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北风哗啦啦地吹，卷了一堆又一堆的雪呼到挡风玻璃上。 雨刷器不停地滑动，也只能勉强维持出一个不影响行路的状态。 才走了一小段，韩默便停了下来。齐悦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韩默打开车门，回答道：“得装防滑链，你在车上等我。” 齐悦巴在车窗玻璃上，看着韩默装好防滑链，重新发动了汽车，有些羡慕地开口道：“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日常忙于勤工助学和科研任务的齐悦，从来没有想过考驾照的事，根本不会开车。 毕竟她压根没有车，而且天灾之前搭地铁也很方便。 结果到了现在，她连自己开车出行都做不到。 韩默被齐悦看得有些难为情：“没什么，就是以前出去玩的时候装过。刚才想着外面下了雪，就找出来了一套以防万一。” 他一边说着，一边左顾右盼，察看路况。突然目光一凝，示意齐悦看向右前方。 齐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两个丧尸跌跌撞撞地朝着这边走来。 第27章 可能是被冰雪冻僵了肢体的缘故，它们的行动非常缓慢。 其中一只不慎撞到了石墩上，摔了一跤，竟然拦腰断成了两半？！ 见此情景，齐悦不由抱住了手臂，外面竟然这么冷吗？简直就像黑太阳731里面的残酷实验。 另一个丧尸的状态要好很多，它一面走，一面在自己身边变出小火苗，所以行动速度要比死掉的那只快些。 看到齐悦二人所坐的车后，那丧尸还手舞足蹈了两下，兴奋地朝这边冲来。 韩默看那丧尸还有段距离，便示意齐悦拿起气/枪，向她讲解了一番用法后，就降下车窗，让她试着攻击丧尸。 齐悦拉高领口，挡住开窗后扑面而来的寒风，迟疑着说道：“我会浪费子弹的。” 韩默打消了她的顾虑：“没事，我带了两把气/枪，还有唐刀和弓箭。” 齐悦听他这么说，不再迟疑，而是开始举枪瞄准。 一口气打了七八下后，那丧尸终于倒地不起。 她兴奋地“耶”了一声，催促韩默开车过去，然后兴致勃勃地挖晶核——这两只丧尸竟然都有晶核！ 接下来的路上，齐悦如法炮制，又消灭了四只丧尸。 齐悦发现，刚才那两只丧尸的行动缓慢并非她的错觉，冰雪确实减慢了丧尸的行动速度。 两人还在路上遇到了三个在马路中央拦车的中年人。 三人自称是结伴出来寻找物资的邻居，请韩默捎他们一程。 因为韩默要专心开车、而齐悦又是个近身搏斗战五渣的缘故，两人并没有同意陌生人上车。 齐悦摇下车窗，远远地跟为首那人说了几句话，在了解到三人都是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后，便给了他们十个小面包、两瓶矿泉水、三个充电宝和六个暖宝宝。 汽车重新发动，齐悦想到那人刚才说的话，开口道：“雪水没有雨水里那种能够与晶核作用的物质，也不会导致普通人变成丧尸，而之前的丧尸又因为下雪变得行动力减弱，看来短期之内丧尸不会有太大的威胁了，消灭也不是没有可能。” 韩默点了点头，随即又泼了盆冷水：“没有太阳，作物们没法生长。” 齐悦也有些担心这点，而且她还生起了别的担忧：“这样的天气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如果雪化之后，尸体里的细菌随着雪水污染水源，可能会导致瘟疫。” 这场大雪也许是消灭丧尸的契机，但也可能是下一场灾难的源头。 韩默倒是没有那么悲观：“我们能想到的，其他人应该也会想到？实在担心的话，等下次何叔他们过来，可以问下他们，看看南城那边的负责人是怎么打算的。” 齐悦点了点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由于路上并没有什么车的缘故，尽管韩默开得不快，他们还是在三点前到达了超市。 这是省内很有名的一家连锁超市，地下两层，地上三层，各类商品应有尽有。 此时超市大门洞开着，瓷砖上满是早已凝固的斑斑血迹，和数不清的断肢残尸。 齐悦透过车窗看到里面的场景，条件反射地升起一股恶心想吐的感觉。 韩默看了眼她，问道：“不然我一个人去？你锁好门窗待在车里。” 齐悦摇了摇头，自从《图鉴》激活后，她就可以将背包里的东西转移到白色空间，可利用空间大大变大。 她不想浪费空间容量，执意要一起去收集物资：“一会我收集电暖宝、暖宝宝、手电筒这些小件进背包，然后再转移到空间。你多放些电暖气、电热毯这些大件的东西到你空间。” 她想了想，补充道：“电风扇、空调这些也拿些，既然现在有极寒天气，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极热。” 韩默没有异议，两人带着武器下车。 刚进门的地方聚集着不少丧尸，韩默和齐悦远远地用气/枪和弓箭解决掉，又挖了一波晶核。 进去后，为了安全起见，两人没有分头行动。 他们先找到了暖宝宝和电暖宝，装了满满两车。 齐悦一边走，一边将这些东西往背包里挪，再转移到白色空间里。 韩默则一面警戒，一面往车里丢着手套、棉帽、小风扇、手电筒、电池等东西。 看到电褥子后，他往自己的空间装了几十个。 路过服装区时，韩默收了一堆衣服进自己的空间，齐悦默默去内衣区收了一批内衣裤。 两人推着车，沿着斜坡式扶梯上了三楼，来到电器区。 韩默开始往空间里装电暖气、空调、风扇等家电，齐悦则在继续把小件物品从小推车往背包空间和白色空间里挪。 下楼后，两人穿过日化用品区走向出口，顺道收了一堆洗护用品。 接近出口时，齐悦和韩默不约而同地放轻脚步，拿出武器。 突袭过后，丧尸们倒地不起，齐悦戴上手套挖晶核，韩默则在旁警戒。 一阵风声传来，三只丧尸突然出现，齐齐扑向韩默。 或许是没有在室外冲风冒雪的缘故，这几只丧尸行动非常灵活。 韩默举弓去挡，不料却被一只丧尸蓦地折断——力量型丧尸！ 他取出一把唐刀，劈向丧尸，却只留下了浅浅一道伤口。 三只丧尸一拥而上，竟然都是力量型，韩默一时有些左支右绌，应付不及。 第28章 齐悦焦急地左顾右盼，终于看到了一个干粉灭火器。 她拿起一只灭火器晃了晃，上下颠倒几次，然后拔下保险插销，对准一只丧尸，重重按下压把。 干粉喷出，那只丧尸陡然变成了一个小白人，愣在了原地。 另一只丧尸见状，猛地朝齐悦扑了过来，齐悦连忙扔下灭火器，拉过几个金属推车格挡。 韩默被第三只丧尸缠住，眼见丧尸二扑向齐悦，焦急之下，便想伸手扯动那一方时空，造成一个小小的错位。 他成功了！ 齐悦上一秒看到的，还是近在眼前的青灰色丧尸爪，下一秒便察觉丧尸被一层看不到的阻碍挡住，因此虽然伸出了利爪，却没有碰到她。 “结界！”齐悦心中惊呼。 韩默情急之下，竟然制造出了一个空间结界。 然而，结界的使用透支了异能和精神力，韩默一布完结界，便觉得头痛欲裂，支撑不住。 丧尸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虚弱，嗬嗬桀桀地朝韩默扑了过去。 第16章 吟游法师 帮齐悦挡住丧尸后，第一次使出时空结界技能的韩默当即精神力告急，一时觉得头痛不已。 那丧尸眼见无法攻击齐悦，便召唤伙伴，冲着韩默一拥而上。 韩默无力再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用仅剩的精神力在自己面前也造了个时空结界拖延时间，然后便倒在地上，颓然地喘着粗气，又指向大门，示意齐悦快跑。 那三只力量型丧尸一拳拳攻击着韩默面前并不牢固的结界，可他却已经没有了逃走的力气。 齐悦心下大急，她不停地吸收晶核，用精神力翻动《图鉴》，看到上面有动物，便一个个地全部都召唤了出来。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类似长尾猿的野兽，它摇了摇白色的耳朵，看了齐悦一眼，便绕过结界，一跃而起，扑倒了一只丧尸，手嘴并用地抓挠撕咬起来——这是狌狌。 接着出现的是一条红白相间的蝮虫与一只奇形怪状的蛇，它们各有数十斤重的样子，凭借自己的体重缠住了另外两只丧尸。 齐悦见状，正要松一口气，却看到又有几只丧尸从出口处跑进来。 大惊之下，她继续召唤动物。 一阵白光闪过，这次出来的是一只虎纹、白首、赤尾的马状生物——鹿蜀。 鹿蜀出现后，先是抖了抖身子，然后便高昂着头颅，扬了扬漂亮的前蹄，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吟唱声，如泣如诉，如歌如谣。 丧尸们听到它的吟唱，宛如听见了海妖塞壬的歌声，一个个都停下了动作，缓缓向外走去。只有一个力量型丧尸不受影响，还在攻击结界。 齐悦见状，连忙让还在与丧尸缠斗的动物们都去攻击那个不受影响的力量型丧尸，自己则举起气/枪扫射，杀死了那些被迷惑的丧尸。 丧尸们背对着齐悦，一个个扑倒在地，不再动弹，狌狌它们也撕碎了那只顽强的力量丧尸。 此时结界已经不复存在，齐悦跑到韩默跟前，拿出几个晶核给他吸收，然后担忧地抬起他的头靠在自己腿上，一下一下地帮他按压太阳穴。 韩默吸收了晶核，略微恢复了一些力气，然后便立刻站起身来，示意齐悦尽快回到车上，以免超市内外还有其他埋伏的丧尸。 齐悦挖完晶核，让变温动物蝮虫和怪蛇回到《图鉴》，然后扶着韩默，用精神力指挥有皮毛御寒的狌狌和鹿蜀跟着自己往外走。 上车后，韩默闭上眼睛，靠在驾驶座上，仿佛浑身都散发着冷气。 齐悦看了又看，不开心地鼓了鼓脸颊，最后还是主动开口，打破了车里的沉寂：“你不会是生气了吧？我是担心你，所以才跑出来用灭火器攻击丧尸的。” 韩默睁开眼睛，原本想摇头，结果被头痛阻止，只好用手按着脑袋，开口道：“不是，我没有生气。对不起，带着你这么冒险，差点出了意外。” 顿了顿，他补充道：“上次在车库时也是，对不起。” 齐悦看到他头痛又自责的样子，很是不忍心：“是我提出要出门的嘛，就算要道歉也该我来。你开下车门，我把狌狌留在这里，然后带着鹿蜀去找个药房，看看有没有止痛药。” 韩默没有听她的：“外面一片漆黑，你别一个人行动，我再把车往前开开，附近好像有个药店。” 齐悦看着韩默额上的冷汗，有些不好意思：“我回去就学开车！下次出门的时候我开车，你就可以休息了。” 韩默扯出一个微笑：“不用，下雪天不好开。不要多想，你可是今天的大功臣。是吧？救命恩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揉了揉齐悦的发顶。 齐悦的脸腾地红了，升起了一种久违的被当小孩子哄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家人还在的时候。 自从父母去世后，齐悦一个人生活了七年。朋友们虽也贴心，彼此间却是同龄人间的玩闹，与家人的无限包容不同。 韩默虽然只比她大了三岁，却十分稳重可靠，方才的安慰，让她感觉仿佛回到了父母还在的时候。 她解开安全带，靠近驾驶座，抱了抱韩默：“谢谢你，韩默。” 这次换韩默脸红了，他不自在地咳了咳，开口道：“快系好安全带，我开车了。” 车没开多久，就遇到了一间药房。 齐悦让鹿蜀和狌狌合力消灭了里面的丧尸，然后找到布洛芬，拿出一瓶矿泉水，让韩默服下。 第29章 她让吃了药的韩默在车上休息，自己则再次进入药房，将每种药品都往空间收了些，又挖了丧尸们的晶核，然后才回到车上。 药效发作后，韩默开车回了度假村。 在吟游法师鹿蜀的帮助下，二人召唤来了这一带所有等级低于鹿蜀的丧尸，趁着它们被歌声迷惑，收割了一大波晶核。 偶尔会有几个不受鹿蜀控制的更高等级的丧尸察觉不对，赶过来攻击齐悦他们。 齐悦便和韩默——主要是韩默——举起气/枪攻击，一通扫射后，就解除了警报。 回到别墅后，齐悦收起了迷穀。 稍作休息后，韩默提出前去整理这次去超市和之前去纺织产业园时收获的御寒物资。 先前他们虽然也收集了棉服、被褥之类的物资，但只是一股脑地堆在车库，并没有整理出来，以至于极寒来临后，齐悦还得半夜敲门去找韩默借衣服。 这一次，两人分门别类地将物资整理好，又运了一部分回别墅主楼。 整理过程中，狌狌与鹿蜀先后消失，回到图鉴。 齐悦看了看表，距离它们出现过去了差不多六小时，看来它们的待机时间和冷却时间一样，都是三个时辰，也不知道后续还能不能延长。 将各类物品安置好后，两人各自抱了些御寒用品回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出门时既受寒又受惊吓的缘故，齐悦洗过澡后躺在床上，突然觉得浑身无力。 晕晕乎乎间，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发烧时，妈妈半夜叫醒她吃药的模样。 那时妈妈还会亲亲她的额头，感受下额温有没有降下来。 想到这里，齐悦抱住“妈妈”，蹭了蹭脑袋，喃喃道：“妈妈不走。” 韩默没有听清齐悦说什么，想把她的手拿开，没想到齐悦反倒抱得更紧。 他没有办法，便将被子拉了过来，裹住齐悦，自己则斜倚在软包床屏上，闭上了眼睛。 韩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齐悦侧躺着，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想坐起身来，没想到却吵醒了齐悦。 黑暗中看不清人的神色，韩默有些心慌，不知要如何解释。没想到齐悦却抱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说：“我是不是发烧了？” “对，昨晚吃了一次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太阳穴胀疼胀疼的。”齐悦想到韩默昨天头疼的样子，钻出被窝，伸手摸了摸他脑侧：“你还头疼吗？要吃药吗？” 韩默轻声答道：“吃过了。” “何叔叔他们来了吗？”齐悦又回到被窝。 韩默微微摇头，想到她看不见，便又开口道：“没有听见动静。” “好吧。” 顿了顿，齐悦说：“陪我睡会吧。” 韩默想也不想就要拒绝，齐悦却拉住他，转移了话题：“暖气关了吗？” “没有，还有不少柴油，等你退烧了再说吧。” 齐悦靠在他身上：“那你关了其他房间的暖气和空调，我们俩一起睡。” 韩默沉默了一下：“别胡闹！” 齐悦故意说道：“省电嘛，不可再生资源呢。” 房间里没有开灯，齐悦说，电灯刺眼，她不想开灯。 丧尸、受伤、极寒、永夜、发烧，这么多事发生，竟然才只过去了不到一个星期。 齐悦从前看到湖里的景观鱼张大圆嘴夺食，都会觉得可怕，如今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地从丧尸脑子里挖晶核。 除了这些改变之外，她还感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一种隐秘的绝望和孤独——来源于未知的灾难和风险。 她从来没有比此刻更强烈地认同“恐惧来源于未知”这句话。 因此，她想找个人陪陪自己，不是武力的保护，而是像此时此刻这样的，黑暗中的一个依靠。 “不管什么人都行。”她想道，“何况他救了我不止一次，看起来还算靠谱。” 黑暗中，齐悦看向韩默的方向：“我怕黑。” 韩默叹了口气：“你生病了，快睡吧，我就在这陪你，其他的事等你好了再说。” 齐悦退烧后，他们并没有分开住，而是一起搬到了二楼韩默原本的房间。 永夜是个很好的借口。 何况偌大的别墅，如今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接二连三的天灾面前，不是只有齐悦一个人会感到迷茫和孤独。 这些日子里，他们在房间种了蔬菜，出去找了水箱，存了一些雪水。 还在别墅的书房里找到一本《山海经校注》，两人一边翻看，一边讨论神话生物的战斗力，研究怎样搭配可以最大程度地发挥战力。 齐悦在别墅的健身房中疯狂训练，整个人结实了不少，又练习了□□使用技巧，努力提升自己的战斗力。 一个多月以后，两人决定出一趟门，收集一些物资，然后顺便找个入住率较高的小区杀一波丧尸，以便补充这段时间消耗的晶核。 这些日子里，韩默的时空结界已经使用得炉火纯青，齐悦也熟悉了《山海经》中的生物，但也许是由于等级的限制，她目前还只能召唤《南山一经》中的动植物。 两人找了个超市收集物资，然后调转车头，进了超市旁边的小区。 齐悦放出鹿蜀和新刷出的动物九尾狐，自己举起□□射击被鹿蜀迷惑的丧尸，韩默则专心消灭那些不受鹿蜀影响的更高等级的丧尸。 第30章 齐悦惊讶地发现，九尾狐一口就能吞掉一个大丧尸，仿佛有个无限大的胃似的。 快到六小时的时候，齐悦与韩默撤出小区。 不久，迷榖与鹿蜀消失不见，九尾狐却仍然跟在车后。 到家后，韩默在车库整理物资，齐悦带着九尾狐进了电梯。 她摸了摸九尾狐的脑袋，笑着说道：“看来你吃掉丧尸后还能吸收晶核，自动续航。” 齐悦一边说着，一边走出电梯，没想到却听到有陌生人的声音从楼下客厅传来。 第17章 别墅里没有开灯，齐悦带着九尾狐迈出电梯，正要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时，却仿佛听见从楼下传来的走动声。 她蓦地顿住，靠在墙上，握紧手机的手始终没有摁亮屏幕。 九尾狐闻到了陌生人的味道，当即就要向楼下扑去。 齐悦头皮一紧，连忙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了它的耳朵。 感到痛意的九尾狐挣了一下，发出了一阵婴儿啼哭般的叫声。 这声音惊动了楼下，齐悦几乎立刻就听到了仿佛电视里子弹上膛的那种声音。 “怎么会有枪？” 她咬紧嘴唇，侧身转向电梯，狂按按键。 楼下有人开了灯，电梯还没有上来，齐悦知道躲不过去了。 她紧握着手心，在脑海中翻开《山海经图鉴》，做好召唤狌狌、腹虫和怪蛇的准备，然后才转过身，向楼下看去。 客厅里站着三个年轻的陌生人，其中两人正举枪瞄准齐悦。 没有持枪的那个大男孩看了眼齐悦，又瞅了眼九尾狐，狐疑地向前走了两步，皱眉说道：“你——” 齐悦厉声打断他的话：“站住！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她靠着墙壁，背后的衣服早已浸湿，此时不过是强撑着质问楼下的人。 眼下她只能倚杖身边的九尾狐和《图鉴》中的动物，可是对方竟然有枪！ 二楼的栏杆是镂空的设计，齐悦用余光看了看左右，竟然没有发现能够快速躲避的地方。 那个说话的年轻人似乎并没有攻击的意思，而是对着两个持枪人做了一个手势，然后便开门跑了出去。 “这些人难道还有同伙？” 齐悦被这个人的动作搞懵了，余光看到电梯已经从负一层升起，心中这才松了口气，但仍然警惕地望着楼下。 电梯门开了，韩默一出门就被齐悦拉到了身旁，不由低头问道：“怎么回事？” 齐悦没有说话，只是使了个眼色。 韩默顺着齐悦的视线看过去，牙齿咬住口腔内壁，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认识。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楼下，在自己和齐悦身前布了个时空结界。 楼下一人见到韩默，开口问道：“请问是韩默先生吗？” 韩默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询问，却看到大门猛地被推开，吴业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自家的保镖崔平。 齐悦也看到了吴业，不由松了口气，同时不可避免地升起一股恼怒之情，旋即又想到这是韩默的家，密码是韩默父母给吴业的，自己没有生气的立场，于是只好按捺住心中的愤怒，面色如常地跟着韩默下了楼。 吴业心知闯了祸，讨好地笑了笑，递给韩默一个u盘和一个行李箱，道：“这是你爸妈给你的视频和晶核。外面实在太冷，我们就自己开门进来了。” 递完东西后，吴业看向那两个已经放下枪的年轻人，试图转移韩默的注意力：“南城成立了救援防控指挥部，这两位是指挥部派来的军人——刘石、吴毅。” 说完，又看向刘石二人，介绍道：“这就是我们董事长和徐院长的公子韩默，还有他的未婚妻齐悦。” 为免刘石二人不重视齐悦，吴业自作主张地给齐悦的身份加了码。韩默听他这么说，并没有反对，而是与刘石、吴毅握手问好。 齐悦见状，便也客气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韩默看向刚才跑出去找吴业的年轻人，对着齐悦介绍道：“这也是我爸的保镖，在何叔手下工作，叫崔平，你叫他小崔就好。” “对了。”韩默说着，转身问吴业，“何叔没来吗？” “来了来了，他发现别墅还有自来水，就说去看看小区的蓄水池怎么样，再用异能加固下，免得被污染。”吴业尬夸道，“你们这水挺耐用的哈，用了快两个月了还没断。” 齐悦见韩默不想说话，便开口道：“我们用水箱存了雪水，韩默改了管道，卫浴现在用的都是雪水。两边的蓄水池我们也去看过，水还有不少，我们就封好了没管。” 吴业连连点头：“那挺好的。” 韩默却不给面子，他看向吴业，不依不饶道：“吴哥你别打岔，刚才你去哪里了，怎么把客人丢在这里不管？” 齐悦在心里默默替他补充：“不是把客人丢在这里不管，而是把客人丢在这里吓人。” 吴业迟疑着开口：“我去隔壁楼里的实验室看了看——” 在吴业的尴尬中，何进推门而入，一进来就忍不住吐槽：“冻死了冻死了，怎么好像又变冷了？这鬼天气，真是一天比一天冷！” 他一面打掉身上的落雪，一面看向客厅。 看到韩默和齐悦后，何进惊喜地出声：“小默你们回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向沙发，提起一个背包就要给齐悦：“悦啊，上次我被空间丧尸抓走，多亏你提醒小默，后来又冒雨带伤地出去照顾我们。还有你让我带回去的御寒物资，要不是这些棉服被褥，第一天晚上降温的时候，我们就要冻坏咯！这点晶核是何叔的心意，你收着！” 第31章 齐悦被何进这么热情地感谢，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方才被吓到的恼怒也不由得散了些。 眼见何进就要将背包塞给她，齐悦连忙一边后退一边推辞：“不用啦不用啦，方才吴医生已经给过我们晶核了。” 何进却并不罢休，执意要交给齐悦：“吴业给的那是董事长给你们的，这个是我的心意，不一样。悦啊，你不收，不会是怪何叔第一次见面时把你扔到墙边了吧？我那时候真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你是自己人，这才害得你伤上加伤。何叔给你道歉，以后你有什么用得上叔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 他这么一说，齐悦只好收下。 韩默却在一旁发现了华点：“什么叫害得你伤上加伤？” 齐悦被他这么问，一时尴尬地不知怎么回答，倒是何进不好意思地将初次见面韩默还没醒来时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又连连道歉，表示以后全听韩默的吩咐，绝不擅自妄为。 韩默听完忍不住黑脸，心里一阵愧疚，挽住了齐悦的手。 何进这么一打岔，吴业的尴尬就少了很多。 他双手摩挲了下水杯，弱弱开口：“小默，我们这次来是真有事。” 他看向韩默手里的u盘，补充道：“不信的话你可以看下老师和董事长在视频里是怎么说的。” 韩默没有顺着吴业的话开口，而是仍旧因为他的做法感到生气：“一群人里只有你跟何叔见过齐悦，何叔出去了，吴哥你就该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实验室什么的，等我们回来不能逛吗？” 他接着看向崔平，连他也没有放过：“还有小崔，就那么跑了，留下几个互不认识的人在这里对峙？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两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连连说道：“下不为例，真的！我们保证下不为例！” 一时间，吴业、何进、崔平三人好似都突然转变了态度，唯韩默马首是瞻。 尤其是何进，韩默本来也没有出言指责，他却主动说什么以后全由韩默作主，明明上次见面时，韩默对何进和吴业还很尊重。 齐悦心下疑惑，却并没有问出声。 韩默听了几人的保证，这才开口问道：“我爸妈有什么事？” 吴业放下水杯，正色道：“丧尸和尸体还没有清理完，大雪就下起来了。南城从来没有过这么冷的天气，居民手里的御寒物资不够，有很多人没有熬过第一天晚上，睡着了就再也没醒过来。后来指挥部虽然发了应急物资，但也是杯水车薪，这一个多月死了不少人。” 他叹了口气，看向窗外：“太冷了，群众没办法在外面久待，只能在附近找个地方草草掩埋尸体。还有好多人干脆就随便一扔，等大雪盖上冻住了就算完事。不少人担心回头气温回升后，冰雪一旦消融，就会冲出尸体，引起疫情。” 齐悦想到自己之前也有过类似的分析，那时韩默还说可以回头问下南城的打算。 她好奇地开口：“那指挥部打算怎么处理呢？” 吴业还是叹气：“大多数人都觉得防寒才是主要矛盾，认为现在人手不够，没必要管什么还没影的疫情。纵然一把手想派人研究抗疫的事，也抽不出人手。” “老师派人在城里救出来不少医生和研究人员，在老宅找了栋楼让他们安心搞研究。但咱们省还有个学贯中西的老教授，早年跟南城那边闹翻了，现在一个人住在清市。老师的意思是，把他接到你们这边住。” 吴业说完，看向刘石和吴毅：“这两位就是指挥部派来接人和照顾老教授的人。”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老师说让我帮着顾教授打下手，她在这边的实验室什么的，就交给我们用了，所以我才忍不住去逛了圈。丧尸出现后，我都好久没进过实验室了，唉！” 刘石和吴毅都因为刚才的事而有些赧然，他们先是连连点头，示意吴业说得没错，然后又积极开口道：“韩先生，我们俩的任务是平安救出顾教授，同时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和研究条件。至于其他的事，我们两个都听你的吩咐。” 齐悦这才明白韩默方才的强势是为了什么，一时觉得果然人多就会有麻烦，又庆幸自己不用操心这些东西。 韩默听了刘石的话，客气地说道：“叫我名字就好，那二位是想现在出发，还是休息一下呢？” 刘石答道：“不知道顾教授那边情况怎么样，我们想尽快出发。” 说到这，何进开口道：“清市离这里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大雪天路况不好，我们这一去，可能要一天的时间。悦啊，你是留在家里还是跟我们一起？留在家的话，叔用土砖给你把这边封一下。” 齐悦摸了摸九尾狐的脑袋，有《山海经图鉴》在，她起码有自保的能力。更何况室友秦燕就在清市，她一起过去，说不定还能找到秦燕。 于是她开口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清市吧。” 刘石他们来的时候，开得是一辆八轮的新型重型军卡，有防弹功能，十分坚固。 因此，去清市的路上还是开这辆车。 迷榖的冷却期还没有到，外面一片漆黑。 不知走了多久，军卡猛地刹车。 齐悦从韩默怀里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顺着何进打开的车门缝隙向外看去。 只见外面一派昏昏默默、杳杳冥冥的景象，浓稠的夜色中，闪烁着无数双绿莹莹的眼睛，对着车厢发出幽光。 第32章 一阵冷风吹来，齐悦不由打了个寒颤。 “怎么会有狼群？” 这是此时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何进维持着刚才将车门打开一道缝的动作，不敢擅动，怕惊动了狼群。 驾驶室里的刘石和吴毅给枪上了镗。 韩默拿出两套弓箭，给了崔平一张弓和两筒箭——野兽皮毛较厚，远程射击时，重弓比气/枪杀伤力更大。 不会拉弓射箭的吴业默默捡起一只气/枪。 鹿蜀和迷谷的冷却期还没有到，齐悦摸了摸九尾狐的皮毛，准备召唤狌狌、白猿、腹虫和怪蛇出来一起迎战。 四周黑烟霭霭，冷气阴阴，只有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炯炯地看向军卡——如饥似渴，跃跃欲试，等待着一个发起总攻的时机。 齐悦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示意距离停车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韩默点了点头，料想驾驶室的刘石和吴毅已经做好准备，便拿起弓箭往前挪了挪，向何进递去一个眼神。 何进慢慢推开了先前只打开一条缝的车门，齐悦摁亮韩默刚才从空间取出的灯管，光芒发出的瞬间，韩默眯起眼睛，“嗖”地射出一箭，刺入头狼的眼睛。 狼群咆哮着，从四面八方奔驰而来，冲向卡车。 驾驶室传来了砰砰的枪击声，韩默搭弓再射，吴业也一次又一次地按动气/枪板机。 崔平点燃了一串韩默刚才取出的鞭炮，扔到狼群中间，引起了一阵骚乱，韩默趁机射中了跑在前面的几只狼。 鞭炮烧完后，齐悦召唤出了白猿、腹虫和怪蛇，用精神力指挥它们下车战斗。 又让九尾狐与狌狌一左一右地守在车门处，充当最后一道屏障。 何进也用土系异能围着车厢建起一圈一米多高的城墙，在不影响射击的情况下充当防线。建好后，他又用异能对着冲过来的狼群围追堵截。 眼看狼群就要不敌，路旁的山林里却突然发出了一声虎啸，众人一时头痛欲裂，只觉得仿佛有千万只钢针刺入脑海。 “精神攻击！”齐悦捂着脑袋，心中闪过了这四个字。 第18章 虎啸一声接一声地传来，几人一时都不得不停下动作，不约而同地捂住脑袋，面色痛苦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力气。 眼看几只灰狼就要越过土墙冲向车厢，情急之下，齐悦脑中闪过了一个不知是否可行的主意。 她咬紧牙关，强忍着痛意，召唤出了灌灌鸟，自己则再也支撑不住，捂头跪伏在了车厢一侧。 根据《山海经图鉴》的文字注解，灌灌鸟状如雉鸠，音若呵斥，有解除魅惑的技能。 一阵白光闪现，灌灌鸟出现在车厢中，又扑腾着翅膀冲到外面。 转瞬之间，嘹亮的骂骂咧咧声便响了起来，打断了悠长的虎啸——宛如交响乐里混进了一个唢呐，瞬间打破了虎啸带来的精神攻击。 何进晃了晃脑袋，集中注意力，举刀劈向一头冲向车门的灰狼。 狼群的势头再次弱了下去，但虎啸声却越来越清晰，逐渐逼近车厢。 韩默见狼群已经变小很多，不至于拦住卡车，便大喊了一声“开车”，让吴毅赶紧趁变异虎赶来前发动军卡。 何进配合地撤掉了围在卡车周围的“城墙”，军卡呼啸着开动，尾随的灰狼在弓箭的攻击下一头接一头地倒地，终于不再追来，虎啸声也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狌狌和九尾狐一前一后跳进车厢，卧在齐悦旁边。 灌灌鸟也飞了进来，在车厢中盘旋着。 白猿则攀上了车顶，紧紧巴在上面。 至于变温动物腹虫和怪蛇，车厢里实在放不下体型巨大的它们，好在它们如果受不了寒冷，会自己回到《图鉴》的。 坐在最外面的何进关上车门，靠在侧壁，长舒了一口气。 齐悦从白色空间中取出几个晶核，递给何进，让他补充异能消耗。 又强自按捺住对变异动物的忧心，从背包空间拿出几个之前充好电的电暖宝，递给众人——刚才大家为了保持手指的灵活度，并没有戴手套，此时已经双手冰凉，不住地颤抖。 何进几人对着齐悦道谢，然后一边暖手，一边讨论着刚才的狼群和虎啸。 变异动物的出现令大家感到忧心忡忡——究竟有多少动物变异了？它们有多大概率觉醒变异虎这样的神奇异能？城市里有那么多猫猫狗狗，如果变异的概率太高的话，这些动物会成为除了丧尸之外的另一大威胁。 十八九岁的年轻保镖崔平耿直地问了出来：“怎么会有那么多狼呢？还有那只老虎，路边哪来的老虎？还是变异的。” 何进因为常年跟随韩旭东往返于南城、清市之间的缘故，对这条路线更熟一些：“高速公路两旁都是山，刚才那些可能是山里的野狼。至于老虎，附近有一个动物园，应该是从那里跑出来的。这些动物应该也是下雨的那几天变异的，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变异动物，我就不清楚了。” 齐悦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上，想眯一会休息下，脑海里却纷乱异常，闪过一个又一个止不住的担忧：老虎可以变异，那其他动物是不是也可以？城市里的那些猫猫狗狗会不会真的成为人类的威胁？还有昆虫，如果蚊子也变异了，岂不是可以通过叮咬来传播丧尸病毒？不过眼下处于极寒天气之中，应当没有蚊子出来活动。那植物呢？那些幸存的植物会不会也可以变异？哦还有蟑螂，南省蟑螂奇多，要是这些小东西集体变异，在下水道钻来钻去，那可真是又恶心又不好对付。 第33章 就在她思绪万千的时候，何进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变异就变异呗！大年三十以前，也没人会想到真的有丧尸出现啊。我上次来的时候，也想不到有一天连太阳都会消失不见。老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动物要是真的集体变异了，咱们就打呗！连变异丧尸都杀过了，还怕什么变异动物？” 何进是自己时代的成功者，眼下虽然仍旧算个打工人，却已经攒下了令大多数同龄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不菲身家。 他们这一代的成功者，大多有一个极为信奉的真理——办法总比困难多，人可以、且一定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好日子。 因此，面对接二连三的天灾，何进比年轻人们平静得多。他相信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努力和自己的不屈信念，相信这世上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当事人还不够努力。 对于齐悦这一代人而言，很难发自内心地认可他这种过分夸大主观能动性和个人努力的看法。 可是，这种心态显然更适合在接二连三的天灾之下生存。 吴业听了何进的话，想到丧尸刚刚出现时的混乱，也觉得心里好受了些——毕竟，眼下一个个指挥部、指挥小组已经建了起来，人类中又出现了不少异能者，怎么说都比那时候要好得多。 而且，变异动物什么的，人类不是也有吗？ 吴业看向车厢角落里默默啃着晶核的狌狌和九尾狐，以及在空中窜来窜去的灌灌鸟：“齐悦，这是你收服的变异动物吗？” 齐悦刚才召唤并指挥动物们战斗，耗费了不少精神力，此时半睡半醒，没有作答，韩默便对着吴业轻声解释了几句。 吴业听完，好奇地凑过头去，想摸一把九尾狐蓬松的大尾巴，结果却差点被它咬断了手。 韩默稳稳地坐在一边，不紧不慢地收回刚才及时地布在吴业面前的时空结界，凉凉地开口道：“吴哥小心，它吃人的。” 吴业讪讪一笑，回到原地坐下。 车又停了！ 众人警惕地拿起武器，韩默也轻声唤醒了齐悦。 何进缓缓推开车门，却看到刘石从左侧拐了出来。 只见他搓了搓手，开口说道：“马上就要下高速了，清市这边人多，可能会有不少异能丧尸。我们打算待会一路不停地开过去，以免跟丧尸纠缠。不过大家也要保持警惕，防备有高等级变异丧尸冲过来偷袭。” 何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这边明白了，刘石便回了驾驶室。 齐悦被韩默叫醒，睡眼惺忪地向外看了一眼。 外面一片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清市，她七年没有好好看过的家乡啊，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秦燕。 下高速后，卡车的速度就不太稳定了。 齐悦在车厢中左摇右晃，可以清楚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嗬嗬桀桀的叫声。时不时还有丧尸扑到车厢上，然后又被甩开。 就这么走了一段路后，仿佛是突然之间，丧尸的动静统统消失了。 卡车匀速行驶，一路畅通无阻。 车厢里，众人短暂地高兴了一会后，心中不由都升起了疑虑，愈发觉得不太对劲：难道这段路的丧尸都被消灭了吗？可是刚才丧尸的声音明明是突然之间全部消失的。按照常理，难道不是应该逐渐变少吗？ 几人对视一眼，何进扶住把手，在行驶中轻轻地将车门推开了一条缝。 只见周遭一片平静，不见半点的血迹与尸体，马路两边的店铺灯火通明，随着卡车的行驶，一个接一个地向后退却，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之中。 等等！ 灯火通明？清市怎么会没有断电？ ！ 疑惑之中，灌灌鸟宛如骂街的叫声再次响起，喋喋不休，振聋发聩。 驾驶室里，吴毅猛地回神，只见一个深不见底的湖泊近在咫尺，再进一步，便是车毁人亡！ 吴毅看得清清楚楚，自己明明是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行驶，怎么前面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湖泊？ 他猛地踩下刹车，手上狂转方向盘。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 飞速行驶的卡车撞坏了石质围栏，险险停在湖边，前轮甚至已经沾到了冰冷黏腻的湖水。 车里众人猛地前倾，扑倒一地。 狌狌和九尾狐一头撞在车壁上，灌灌鸟在车顶撞得眼冒金花，加大输出自己的骂骂咧咧技能。 吴毅心有余悸地倒车，副驾驶上的刘石猛地把拳头砸在腿上，爆出一句国骂：“这时候怎么可能还有路灯？大意了！” 没有人会相信，眼前的湖泊就是幻境背后的全部埋伏。 车厢门被彻底推开，在灌灌鸟的持续输出中，车外安静祥和的城市景象出现了裂痕，然后变成一个又一个碎片，在黑暗中融化消解，了无踪迹。 取代这副景象的是幽冷的郊外，和源源不断涌向车厢的丧尸。 齐悦脑海中再次出现《山海经图鉴》中对灌灌鸟的描述，她朝周围看了看，知道附近一定有精神系的丧尸或变异动物。 之前路上遇到的变异虎可以发动精神攻击，而这只的异能，则是制造幻境。 齐悦心中感到一阵后怕，还好刚才因为虎啸的缘故召唤出了灌灌鸟，不然现在就落入圈套而不自知了。 第34章 一阵刺目的白光闪过，照亮了看不见尽头的丧尸群。 轰隆隆的雷声在耳边传来炸响，仿佛就发生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的确是近在咫尺的地方——齐悦定睛看去，发现靠近丧尸群中央的位置站着一只双目血红、身材高大、皮肤泛篮的丧尸，此时此刻，它正高举着右手，一次又一次地向车厢抛来闪着白光的雷电异能，宛如丧尸界的雷公电母。 这是一只他们从未对付过的雷电系丧尸，更可怕的是，它还有着数不清的帮手。 车厢里的五人凝重地看向彼此，快速思索着迎敌的对策。 第19章 吴业“啪”地一声摔上车门，愤愤开口道：“怎么回事？南城那么大的城市，丧尸那么多，都没有精神系和雷电系，这里竟然一次出现了两个，邪门得很！” 韩默和崔平拿着弓箭，何进举起气/枪，做好准备后，示意吴业再次打开车门，在新一波雷声爆炸的瞬间，三人齐齐射向那只雷电系丧尸，却被周围的丧尸挡住了攻击。 一波又一波的箭射出，发出嗖嗖的响声，无数只丧尸倒下了，但丧尸群却丝毫没有见少。 它们仍旧接踵摩肩地前进着，在电闪雷鸣中，踩着同伴的尸体冲向车厢。 韩默用时空结界阻挡着扔向车门处的雷电，很快就陷入了左支右绌的景况。 好在九尾狐趁乱溜出了车厢，在弓箭和气枪的掩护下咬死了那只雷电系丧尸。 九尾狐甩动着蓬松的尾巴，跃过一只又一只丧尸，平安回到了车厢，齐悦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但车外看不到尽头的丧尸群仍旧令人揪心——这群丧尸不仅数目极多，还卧虎藏龙，异能超凡，实在不好对付。 就这样混战了好一会，由于死去的丧尸太多，后面的丧尸冲向车厢的路被阻挡，给众人留下了些喘息的余地。 弓箭和气枪都是有限的，无法支撑这样持久的防守。 韩默一边搭弓射箭，一边大声吼道：“能开车吗？” 驾驶室里的刘石看了眼左右后视镜，也对着车厢喊道：“倒车的话，你们就进丧尸群了！” 回应他的，是混战中不太清晰的嘶吼声：“倒！冲出去！” 卡车颠簸着，缓缓向后倒去。 何进一把关上了车门，任由不计其数的丧尸在车厢四壁嘶吼抓挠。 尖利的指甲划过金属车壁的声音，与丧尸们嗬嗬桀桀的叫声混合在一起，听得人心里发毛。 这样紧张的气氛中，军卡猝不及防地停下，随之发生的是车厢右侧的猛然下陷。 齐悦的脑袋撞到了车壁上，还没来得及缓缓，就听到驾驶室方向传来绝望的嘶吼声：“车胎爆了！” 车厢里有备用轮胎，但没有人能在丧尸的重重包围下，下车更换轮胎。 丧尸们还在抓挠车壁，众人心知肚明，如果不尽力一搏，迟早要落个车毁人亡的效果。 毕竟，这车厢经得起几个力量型丧尸的撞击呢？ 就算没有力量型丧尸，但湖泊就在不远处，如果这些丧尸合力将车推入湖水，到时候就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了。 这么想着，几人下定了决心。 “和动物好好待在车上，保护好自己。”韩默对着齐悦交代了一句，拿起唐刀道，“何叔，开门！” 何进打开车门，与韩默、崔平一起持刀跳了下去。 下车后，他一面搏斗，一面在卡车周围筑了道土墙阻挡丧尸。 吴业也下了车，他站在土墙后面，举起气/枪射击。一旦发现有谁受伤，就赶紧输出治疗异能。 驾驶室里，刘石和吴毅一枪接一枪地射击。 齐悦指挥着九尾狐跃出土墙击杀丧尸，减轻韩默他们的压力，又让狌狌去墙边保护吴业，自己则焦急地翻动《山海经图鉴》，看看有没有过了冷却期的动物。 一个小时，只要再坚持一个小时，鹿蜀就能被重新召唤了。 可是，这一个小时，要怎么挨过呢？ 《图鉴》里还有长得像狐狸似的类、九尾四耳状如羔羊的猼、三首六目六足三翼的敞鳺* ，齐悦将它们通通召唤了出来。 可是类和猼只坚持了片刻，便被丧尸咬死，不得不回到《图鉴》。 只有敞鳺时不时地飞下来，用尖锐的鸟喙啄破几个丧尸的脑子，又猛地飞起。 齐悦担忧地观察着外面的战况，指挥着动物们进行战斗，却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自己身旁。 灌灌鸟的声音猛地高昂，直直向齐悦扑了过来。 齐悦侧身避过它扑闪的大翅膀，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原先站着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只小丧尸。 吴业被这边的动静惊动，正要过来搭救，却被突然出现的三只丧尸缠住了。 “靠，空间瞬移，韩默你行不行啊，看看人家丧尸的技能！” 吴业这么吼着，拿起一把唐刀，与丧尸搏斗在了一起，狌狌和九尾狐也各自缠住了一只丧尸。 车厢里，小丧尸猛地向齐悦扑来。 她转身想跑，但小丧尸堵在外侧，车厢里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空间。 齐悦抓起一个小板凳砸向丧尸，灌灌鸟也不住地用翅膀和鸟喙攻击它。 但丧尸还是扑了过来，将齐悦压倒在车壁上，张开了獠牙尖利的腥臭大口。 齐悦被它的指甲抓得生疼，急迫地寻找着能用的武器，终于在空间背包中看到了一把匕首。 第35章 这一个多月的持续健身发挥了成效，齐悦猛地用力，翻身将小丧尸压在车底，一条腿支地，一条腿压在它身上，举起匕首刺向小丧尸的额头。 两个月以来，齐悦从来没有与丧尸近距离搏杀过，虽然她常常挖晶核，但死透的丧尸毕竟与能动的不一样。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齐悦举刀刺向小丧尸，却被它侧头挡过。 这小丧尸身体虽然短小，力气却很大。 它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齐悦虽然能勉强抵住它，却免不了被它又踢又挠，身上多出了不少伤口。 她咬紧牙关，举刀再刺。 匕首落到了丧尸脸上，却没能扎进去，而是滑到了一旁。 小丧尸挣扎得更厉害了，齐悦不再躲避它的攻击，任由它又抓又挠，自己则一下又一下地举刀刺去。 不知过了多久，小丧尸终于没了动静，头部呈现出一副血肉模糊的模样，而齐悦自己也满头冷汗，身上鲜血淋漓。 背包中传来了不寻常的动静，耀眼的光芒中，《山海经图鉴》自行翻开，露出了一页像鲜血一般殷红的图鉴。 红纸上印着一个墨笔勾勒出的鸟身龙首的怪兽，下面用黑字写着几行字： ——身份：《南山一经》山神 ——出现条件：宿主鲜血浸透书页 ——召唤条件：宿主濒死 “山神？这本《图鉴》竟然可以召唤《山海经》中的山神？” 齐悦一看清这两个字，便忍不住露出惊喜的表情，连忙用精神力召唤，却没有成功，这才注意到书页下方的“宿主濒死”几个字。 她苦笑了下，原来她如今这个模样，还不算濒死吗？ 吴业那边还在和丧尸缠斗，那几个丧尸身影漂移不定，吴业和九尾狐狌狌被偷袭了好几次，还好吴业能给自己加治疗，九尾狐它们血条又厚，才不至于被丧尸打倒。 驾驶室的枪声已经消失，不知道刘石他们是用完了子弹下车搏斗，还是已经遭遇不测。 齐悦看向车厢外仿佛源源不断涌来的丧尸，一时觉得有些绝望。 她想道：“这么下去，我迟早要死，还不如搏上一搏。反正这里有个现成的治疗异能，不是吗？” 齐悦咬了咬唇，举起匕首对准自己胸口。 在看到匕首上的血污后，还是叹了口气，把它丢在一旁，重新拿出一把。 她拉开羽绒服拉链，将崭新的匕首抵在心脏上方，缓缓用力。 刀尖下的皮肤一点点下陷，但齐悦始终没有刺破皮肤——她害怕了，她甚至从来没有把一根针刺进过一个活人的肌肤，又怎么能有勇气举刀自尽？ 齐悦长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大喊了声“吴医生”。 这一声既是提醒他帮忙治疗，也是逼迫自己动手。 说完后，她便高高举起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直直刺了下来。 吴业转头看到的，便是匕首深深没入齐悦胸膛的一幕，他想也不想便丢过去一个治疗技能。 然而，血并没有止住。 灌灌鸟发出了凄厉的喊叫声，诡异的气氛中，一个龙首鸟身的怪物出现在齐悦旁边，周身带着朦胧的血色。 祂飞出车厢，蓦地变大几倍，悬浮在空中，俯瞰着地面的战斗，发出了一阵古老的吟唱声。 丧尸们停下了动作，一个个瘫倒在地。又过了一会，竟然通通消失不见。 韩默看向正在吟唱的怪物，回想《山海经校注》的内容，内心浮现出一个猜测：“这是山神吗？齐悦可以召唤山神了吗？她人呢？” 他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疾步向军卡的方向跑去，一路攀过土墙，跳进车厢，看到的却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齐悦，和一旁不住地施加治疗异能的吴业。 吴业沮丧地抬头：“虽然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但怎么都止不住血。” 韩默愣了一下，快步来到齐悦身边，拿出纱布按在她的伤口处：“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有几只丧尸瞬移进来，打斗之中，齐悦突然叫我。我转头看过去，就见她拿着匕首刺向自己，然后那个怪东西就出来了。”吴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又着急又懵逼。 “怪东西”处理完丧尸，便又变回了正常大小。 尽管如此，车厢还是瞬间显得逼仄狭小。 韩默定了定神，示意吴业按住纱布，自己则起身面向山神，恭敬地行礼问道：“敢问山神，我的同伴为何血流不止？山神可否相助一二？” 那山神轻启朱唇，长长的龙须一挑一跳地，展现出一副庄严又滑稽的模样。 一段不知是什么语言的话从山神口中吐出，听得人意摇神荡，仿佛误入了原始宗教的祭祀现场。 韩默掐了掐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便发现脑海中传来了一段翻译过的、幽远缥缈的语音：“此女以生机为贡品，召我入此世，除妖邪。” 以生机为贡品？那齐悦岂不是凶多吉少？ 韩默猛地抬头，又垂下眼帘，在脑中飞速思索着周旋的办法。 他回忆《山海经》中的记载，想到其中有关鹊山山神祭祀之礼的描述：“毛用一璋玉瘗，糈用稌米，一璧，稻米、白菅为席。” 齐悦之前曾和韩默对照着《山海经校注》准备过山神的祭品，但《图鉴》始终没有出现山神，就一直没有用到。 第36章 不知此时，可否用祭品替代齐悦的生命力做交换？ 想到这里，韩默握了握拳。抬头看向山神，恳切地问道：“敢问可否以带毛野物、璋、玉、精米以及白茅作为祭品，代替我同伴的生命力？” 山神听他这么说，龙面之上的嘴巴仿佛带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轻笑：“哦？这么多年过去，人间界竟然还有给我的祭品吗？这可真是难得。” *敞：这个字是左尚右鸟的构造，因为打不出来，就用同音字代替了。 第20章 韩默听了山神的话，恭敬地垂首答道：“我等对山神倾慕久矣，所以早就备下了贡品，只是始终未能一见。” 说着，便从空间取出了一份提前准备好的祭品。 山神一一看过，面露怀念——自从山海界与人间界分离之后，祂已经有数千年没有收到过祭品了，没想到这一趟出来，倒是有些难得的收获。 很久很久之前，这片大陆上还没有现在这样多的人类。 那时的神州大陆，满是连绵的山脉与茂密的森林，其间充斥着无数的野兽。 而当时的人类，只有靠着结成部族、守望相助，才能够在恶劣的环境中活下去。 后来，这些部族逐渐发展壮大。 他们相互吞并蚕食，打到最后，只剩下了三个最大的部落——轩辕、神农和九黎。 轩辕先败神农，后战九黎，在涿鹿之郊与蚩尤拉开了决战的最后帷幕。 那蚩尤原是人族与山神交感而孕，生得八肱八趾、兽身人语。又借得山精鬼怪之力，练就了铜头铁额。 他以铜为兵，制成刀戟弓/弩，威振天下，无往不利。 涿鹿之战，蚩尤先是请来了能够呼风唤雨的山神与神兽，于轩辕一方的营地中作大风雨，然后又趁机进攻，用神兵利器诛杀轩辕部下。 眼看轩辕就要不敌，没想到上神却派了九天玄女入世，以魃止雨，灭杀蚩尤。 九黎就这样意想不到地败落了，自此以后，轩辕成为了这片大陆上的人界共主，而山神精怪们，则迎来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劫难。 上神斥责蚩尤为祸人间，认为山神精怪们与贼人为伍，徒有祸乱之罪，而无济世之功。 这些神怪均诞生于盘古开天辟地之时，虽然不像上神那般掌握规则之力，却也拥有与天同寿的命数。 上神杀不了祂们，又不愿放任祂们继续兴风作浪，于是便使出规则之力，开辟了一方小世界，将那些山神精怪连同祂们所栖身的山海一道，扔进了一个没有生机、也没有人类的所在。 这便是山海界的由来。 从那以后，山海界与人间界彻底分离。 人间界代代繁衍，愈发昌盛繁华；山海界则了无生机，一众神怪只能靠着命数挨日子，在一天又一天的孤冷中，习惯那日复一日的永寂之哀。 偶尔会有天赋异禀的人撞过界碑，不慎落入山海界。 那时神怪们不服上神的处置，一心想靠着这些人去人间界大展身手，甚至试图与巫族联手作乱。 叛乱不出所料地失败了，上神对巫族做出了严厉的惩罚。 至于山海界，为了不使山神精怪们擅自破坏界碑，山神与祂们约法三章：其一，山神精怪们可以在人类召唤时进入人间界；其二，每次停留时间不得超过三个时辰，否则便会耗尽神力；其三——也是神怪们极力争取到的一条——召唤条件由祂们自己决定。 这三条约定，连同它们的载体玄铁，一道被上神注入了规则之力，与两界间的界碑一样，成为了神怪们不得不遵守的约束。 上神将玄铁炼成一卷能够随着时代变换而伪装成书籍的竹简，将其投入人间，等候有缘人的出现。 神怪们则兴奋地列出条件，期待久违的人界之旅。 但结果却让祂们一次又一次失望。 人间界的人类越来越多，他们不停地征伐、暗算和掠夺，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变得越来越聪慧，也越来越狡诈。 那些成功召唤山海界神怪的人族，大多都想凭借着神怪们的力量开疆拓土、封侯拜相、铲除异己。 偶尔有几个善良些的，也免不了被杀人夺宝的命运。 山神精怪们终于不得不承认，人间界已经变成了祂们不熟悉的模样，那个古朴的人神共存的世界早已不见踪影。 这样的人间界，不是祂们诞生的地方。 祂们没有家了，再也不愿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为了陌生的人族战斗。 再后来，天地间发生了大变故，神怪们无法修行，又没有祭品补充消耗，很多都变得浑浑噩噩，没了意识，只能听召唤者的命令行动。 山神们因为修为和出身的缘故，比精怪们情况好些，但也在逐渐丧失神力。 于是，最常被召唤的南一山神，将山神们的神降条件改成了《图鉴》持有者的生命力。 祂这么做，一来是为了给自己和同伴添些滋补之物，代替从前的祭品；二来，也是不想有朝一日，沦为人族手里的一把刀。 可笑那些人类，自以为获得了征服四方的大杀器，却不知随着生命力的消耗，不等功成名就，他们就要先一命呜呼。 不过，这次出来，倒是遇到个另辟蹊径的聪明人。 山神看向韩默和他取出的祭品——精米洁白如玉，璋、玉毫无杂质，品质比祂从前收到过的祭品好得多；牺牲虽不算很新鲜，但处理得很好，竟然没有怪味。 第37章 更要紧的是，此人心中殷殷有所求，他的祭品倒真能对祂有用。 于是山神开口问道：“这样的祭品你可还有？” 韩默连连点头，拿出了另外两份祭品。 山神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转向齐悦，念出了一段古老而神秘的咒语。 莹莹的绿光一点接着一点出现，随着山神的吟唱越聚越多，后来竟将齐悦包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绿茧。 咒语念完后，绿光渐渐消失，齐悦身上的伤口完全愈合，就连衣物也焕然一新，只是仍旧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还没有苏醒。 山神收起祭品，对韩默传音道：“告诉她，前一山系的山神召唤过后，就可以开启后一山系的《图鉴》。召唤过一次的神灵会进入冷却状态，直到所有《图鉴》都被激活后，才能够不受数量限制地召唤神灵。” 看在贡品质量不错的面子上，祂补充提醒了两句：“神灵每次被召唤，只有一击之力，你们最好想清楚要求什么。另外，我将召唤条件改为祭品，你们好生准备。” 山神看了眼外面幽昧不明的天空。 这一次出来时，祂便感觉到，上神陨落了。 可笑上神苦心积虑地为人类筹谋，人类却在贪婪与野心的驱使下，破坏了天地平衡消长之态，损毁了星球屏障，招致外魔入侵。 而上神自己，竟然不得不以身躯和神格为代价，护佑此间世界不至于毁灭。 上神的身躯与神格融入雨水，消解了一部分病毒，又使得一些沾染到雨中神力的人类觉醒为异能者，还打开了人类吸收晶核的大门，为人族带来了存活的希望，扭转了外魔灭世的进程。 而祂自己，却落了个身死神灭的下场。 这就是神格吗？ 山神摇了摇头，这样的神格，祂宁可不要。 山海之书本来尘封已久，这次是吸收了上神的一部分神力才重新打开的。 既然上神已死，那么，除了当初带有规则之力的流放和约定外，山神们不必再受任何限制。 虽然说，祂现在对在人间界呼风唤雨没有任何兴趣，但看看这些弱小的人类如何在天灾之中挣扎存活，不也很有趣吗？ 于是，山神毫无顾忌地修改了召唤规则，对韩默留下一句话后，便转身回了山海界。 众人刚才只听到山神叽里咕噜地讲了半天，却一句都没听懂。此时见山神消失，纷纷围了上来。 吴业忍不住抢先开口：“小默，那个怪东西是什么呀？真的是山神吗？啧啧啧，它可真厉害，一下子就带走了那么多丧尸。” 韩默据实以告：“是《山海经》记载的山神。” “好家伙，这世上真的有山神哪！真是开了眼了！那么多丧尸，山神要是把晶核留给我们就好了。” 何进瞪了吴业一眼：“你想得美，能帮我们解决危险就很不错了，你不要贪得无厌。” 吴业“嘁”了一声：“我就说一说嘛！话说，小默，刚才山神跟你说什么了？叽里咕噜的。” 韩默言简意赅地省略了一部分信息：“山神让我们给祂准备贡品。” 吴业眼见问不出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便跟着刘石他们出去查探周遭环境了。 韩默探了探齐悦的体温，看她没有发烧，呼吸也平缓，只是面色有些苍白，便没有叫醒她，而是给她盖上了被子。 又过了一会，刘石他们回来了：“周围几公里都没有丧尸，但咱们现在不知道被丧尸引到了哪里的郊外，我们查探了几公里，都没看到城市和路标。 ” 韩默听罢，看了眼表，开口道：“先吃东西吧！齐悦有指路的东西，反正这边已经安全了，等她醒来后我们再走。” 刘石和吴毅心里虽然急着去找顾教授，但一来怕走错了路，导致南辕北辙，二来众人方才因为驾驶室里的他们没有察觉幻境而误入陷阱，险些丧命，这就导致他俩如今十分过意不去，丝毫没有开口催促的胆量。 韩默拿出了几个酒精炉，又取出了火锅底料和提前准备好的串串，摆了一堆的矿泉水和碗筷。 吴业见到这些，忙不叠地开炉、炒料、煮汤。 饶是一贯镇静的何进，都忍不住兴奋地搓了搓手，加入了做饭的队伍。 火锅料的味道霸道地散布开来，连九尾狐都凑到了锅旁。 崔平端了一盆串串过来，递给守着齐悦的韩默。 齐悦是被串串香醒的！ 大快朵颐之后，韩默轻声跟她说了方才发生的事。 齐悦看了眼《图鉴》——迷谷和鹿蜀的冷却期已经过去；属于南一山神的那一页，已经由殷红变成了微微泛黄的白色；《南山二经》的图鉴业已开启，狸力、长右、猾褢、彘、鮆鱼、、蛊雕等动物，以及南次二山的山神，都出现在了《图鉴》里。 收拾完碗筷后，齐悦取出了迷谷，交给负责开车的吴毅和刘石。吴业见状，免不了又是一番啧啧称奇。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后，才驶进了真正的清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异能丧尸刚才都去郊外堵截齐悦他们了，眼下清市之中，只有为数不多的普通丧尸四处游荡，攻击力并不算强。 顾教授居住的小区很快就到了，吴毅将车开到地址里的三号楼前，停了下来。 众人下车之后，不约而同地面露疑惑——变故发生以来，因为和丧尸厮杀搏斗的缘故，很多建筑都染上了血污，可这栋楼却意外地干净，也没有异味传出。 第38章 在迷谷的照耀下，这栋如同天灾之前一样干净明亮的住宅楼，宛如一个敌人的诱饵，又像一场绝佳的空城计，让人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第21章 雪花盘旋着，飞舞而下，落在楼前异常干净的空地上。 吴业打了个冷颤：“都到这里了，还是上去看看吧，要不然白费这么大工夫了。” 这一路又是狼群，又是变异虎的，还有幻境和丧尸群，可谓是前狼后虎。好不容易到了门口，任谁也不甘心试都不试就无功而返。 虽说如此，何进还是刺了他一句：“我看你就是不想待在外面挨冻。” 吴业嘻嘻一笑，并不反对。这冰天雪地的，能进室内，谁愿意在外面待着受冻呀？ 韩默拿出几把唐刀，分给了何进、吴业和崔平。 齐悦抚着九尾狐的脑袋，召唤出了已经度过冷却期的鹿蜀。 刘石和吴毅锁好车，将迷谷交还给齐悦，自己则握紧了手中的枪。 崔平是金属系异能，但目前等级还很低，只能做些像开锁这样小范围使用异能的事。 此时他上前一步，咔嚓一声，打开了单元楼的门锁。 鹿蜀适时上前，在齐悦的指挥下，发出了一段悠远而清越的吟唱声。 没过多久，楼里等级低于鹿蜀的丧尸便目光呆滞地一个接一个出来，被守在门口的韩默等人与九尾狐一道伏杀。 然而，直到崔平挖完所有的晶核，都没有出现一个难对付的高级异能丧尸。 奇怪。 明明是同一个清市，为什么有的地方高级丧尸层出不穷，有的地方却只有这种小菜鸡？ 如果不是这栋楼里有位高人的话，那这儿可能隐藏着一个不好对付的丧尸大boss 。 又过了十分钟，楼里还是没有传来动静。 几人交换了个眼色，做足了心理准备，全副武装地走进单元楼。 迷谷的光芒照亮了黑黢黢的空间，楼道里一尘不染，既没有血污，又没有垃圾。 何进伸手抹了把栏杆，发现上面甚至连灰尘都没有一丝半点，难免觉得十分诡异——这种时候，总不会还有人每天过来楼道擦栏杆吧？ 可是灌灌鸟的叫声又告诉大家，这并不是幻境。 一行人提心吊胆、轻手轻脚地向上走去，却在临近九楼时被拦住了去路。 这个小区是一梯两户的户型，顾教授住在九楼东户。 然而，此时此刻，通往九楼的防火门，却不知被谁牢牢地锁死了。 南省跨越北回归线，是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气候，一年之中的大多数时间都潮湿闷热，所以本地人都习惯不锁上厚重的防火门，而是用绳索将门绑在其他东西上，维持开着的状态，以便楼道通风换气。 刚才路过的几层楼都是如此。 然而，这一层的防火门却被牢牢锁上了。 是顾教授在变故之初锁上了门吗？ 如果是他的话，这栋楼的卫生状况又作何解释呢？ 或者，会不会有其他势力占据了这层楼？ 几人互视一眼，唯一见过顾教授的吴业上前一步，拍响了防火门：“顾教授在吗？顾教授！顾老师！我是徐景教授的学生吴业。去年十月，清市人民医院举办学术会议时，徐老师带着我跟您打过招呼。” 门后似乎有动静传来，又突然消失不见。 吴业顿了顿，继续拍门喊话，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他后退两步，换了崔平上前。 崔平手握晶核，瞪大眼睛注视着门锁，在他炯炯的目光中，晶核很快消失不见，门锁则化作液体，沿着门壁缓缓流了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露出一个笑脸，一把拉开了防火门，没想到竟有一个重物当头砸来。 崔平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便条件反射地松了手，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撞到吴业身上。 防火门重重地弹了回去，一个不锈钢盆掉到了地上，摇摇晃晃地发出几声清脆的哐当声。 门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等鞭炮声归于寂静后，几人再次拉开了防火门。 大门之内的狭长空间里，两户人家的房门都紧紧关闭着，地上则撒着一堆的鞭炮碎屑，空气中弥漫着二氧化硫的味道。 刚才丢出不锈钢盆的人，早已趁机躲进了不知道哪一扇门。 四下一片寂静，只有灌灌鸟还在持续地叽叽喳喳骂骂咧咧。 吴业上前，按照徐景给出的地址，按响了东户的门铃。 没有动静。 韩默制止了崔平想继续上前拆锁的动作，从空间拿出一个扩音器，递给吴业。 吴业接过，扯着大嗓门，连着播报了三遍自己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 房门之内，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推来桌子和沙发，死死抵着大门，以防外面的人破门而入。 听清吴业的话后，这男人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狂喜，随即又面露犹豫，看向紧闭的书房。 中年男人是这栋楼一楼的住户秦坤，他的妻子严莉是名高中教师，退休之后便在小区居委会发挥余热。 除夕那天，严莉请了顶楼独居的顾老爷子来自己家里吃年夜饭。 夫妻俩和孩子、顾老爷子边吃边聊，间或看几眼春晚。 就在他们其乐融融、推杯换盏的时候，小区竟然猝不及防地停了电。 还好夫妻俩都是过过苦日子的人，平时有囤东西的习惯，当下便找出了蜡烛照明。 第39章 四人就着烛光吃完了年夜饭，又送了顾老爷子上楼，便早早地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秦坤宿醉未醒，严莉和女儿去一楼自带的院子里摘菜，没想到院外竟赫然躺着两个尸体。 惊慌之下，严莉大叫出声，惊动了远处的丧尸。 母女俩这才发现有红眼长牙青面的坏人在到处咬人，忙不叠地回了屋子，紧紧关上了大门。 两人又是淋雨又是受惊，回去就发起了高烧。 秦坤没有办法，只好鼓足勇气杀了不少闯进楼道的丧尸，过五关斩六将地闯到了顶楼，请顾老爷子救人。 顾教授平时受了严莉许多照顾，此时见外面变故陡生，一楼又因为带着露天院子的缘故不够安全，便做主让秦坤带着妻女搬到了自己家。 烧退之后，严莉觉醒了奇特的清洁异能，可以清洁小范围的空间，将包括生活垃圾、厨余垃圾和丧尸尸体在内的垃圾变成植物生长所需的养料， 一同淋雨的女儿起初好似并没有觉醒异能，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秦坤发现，他带着女儿出门找物资的时候，不仅遇不到几个丧尸，还总能找到想要的东西，大家便戏称她是觉醒了幸运异能。 几人凭借顶楼得天独厚的位置、秦坤的战斗力、女儿的异能以及储备的年货支撑了两个月，成了整栋楼里唯四活着的人。 商议之后，四人决定让严莉每天用异能逐层清洁这栋楼。 之所以这么做，一是为了锻炼异能，二是为了维持一个比较宜居的生活环境，三是为了学卧龙先生唱段空城计，让外人感觉内有乾坤，从而望而生畏，不敢涉足。 果然，自从清洁完整栋楼以后，就没有人敢上门骚扰打劫了。 直到今天，才来了这么一群不速之客。 秦坤听到吴业自报家门找顾教授，本来很是惊喜。 但严莉随即就泼了盆冷水上来：“小区里不少人都知道顾老爷子，你忘了上次那个人了？” 严莉说的是在她清理大楼之前上门抢劫的一个强盗。 极寒与永夜到来之后，有人前来敲门，谎称是给老教授送物资的政府工作人员。 严莉见那人长得一副面善模样，又提着他们正需要的棉被，就打开了门。 没想到那人进门之后，竟然抽出刀来，想要杀人抢劫。 还好在外寻找物资的秦坤及时赶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严莉的话让秦坤迟疑了起来，顾老爷子吃完饭就进了他的实验室，说今天要提取个重要东西，不许任何人打扰，所以眼下他们也不能直接去问他认不认识这个人。 秦坤沉默着不说话，吴业则在外面继续喊话。 又过了十分钟，韩默拿过扬声器，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是景旭医院徐景院长的儿子，徐院长派我来接顾教授回去做研究。眼下各地都有不少伤亡，尸体没有得到妥善处置。等雪停冰化后，这些尸体可能会导致大范围的严重疫情。顾教授是中医药和传染病防治的专家，这项研究很重要。请问里面是不是顾教授的亲友？顾教授在里面吗？。” 吴业思忖着里面听不见，小声嘀咕道：“呵呵，要是顾教授不在，准是被里面的人害了，我非跟他们算账不可。” 一门之隔的屋内，秦坤还在犹豫：“他们说得有板有眼的，要不我们就去喊老爷子出来？” 严莉翻了个白眼：“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叫！你还不知道老爷子的脾气？说不让打扰，就绝对不能打扰。” “可是——”秦坤还要再说，门外却变了口气。 “如果诸位执意不开门，我们就只能硬闯了。你们刚才已经看见了，我们这边有能够开锁的金属系异能者。刀枪无眼，到时候恐怕会伤到诸位。”韩默说着，对刘石使了个眼色，“对着墙开一枪。” 枪声传来，严莉额上渗出了冷汗，不再像刚才那么坚持。 她让女儿去实验室敲门，隔着门问顾老爷子认不认识景旭医院的徐景院长和他的学生吴业。 得到几句骂骂咧咧的怒吼和一个肯定的答复后，秦坤终于挪开挡在门后的沙发和桌子，打开了防盗门。 几人举步迈入大门，迷谷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在看清四人面目的一瞬间，齐悦愣在原地，泪水汩汩而出。 她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只能捂着嘴，发出一阵呜咽。 第22章 房间里站着三个神情严肃紧张的人。 为首的中年男人原本挤出了一个微笑，但随着一个又一个人进来，笑容逐渐僵硬，最后索性消失不见，身体下意识地摆出了一个戒备的防御姿态。 他身后是个年龄相仿的妇女，女人的神情要和善很多，但始终将另一人挡在身后的动作却暴露了她最真实的想法。 站在最后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她警惕地探头出来，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圆圆的眼睛突然泛出灼人的光亮。 那姑娘指着齐悦：“你，你——” 如果不是灌灌鸟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输出它宛如国骂的叫声，齐悦简直要以为这是一个丧尸为她量身定制的幻境。 “今朝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古代文学专业的齐悦，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深切地理解晏小山的这两句词。 就在她既惊且喜、惊疑不定之时，顾教授终于骂骂咧咧地从实验室出来。 第40章 听到吴业说出要接他去南城的打算后，顾教授勃然大怒，摆臂一挥，大声吼道：“我不去南城！你们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齐悦此时顾不得理会顾教授，她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韩默拉过齐悦的手，担心地看了她一眼。 齐悦抽噎着说道：“秦燕，是秦燕，我的室友秦燕。” 她话音刚落，秦燕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以为，我要害死你了。” 丧尸出现后，秦燕不止一次地想，齐悦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女孩子，要怎么孤身一人在非亲非故的度假村求生。 她后悔极了，一次又一次地想，如果齐悦还在学校就好了，那么多同学，总能守望相助。 想得多了，她难免做噩梦，梦里齐悦被丧尸群包围，临死前还在喊秦燕的名字。 秦燕既害怕又后悔，整个人瘦了不少，以至于连父母都知道了齐悦的事，却没有什么办法。 可是现在，齐悦竟然活蹦乱跳地来找她了。 她瘦了，脸色也十分苍白，但毕竟是活着来找她了。 “诶，等等，齐悦怎么知道我家在哪的？而且我现在是住在顾爷爷家啊！”秦燕从久别重逢的激动中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哦，顾爷爷，他们是来找顾爷爷的。” 顾教授原本正在做实验，刚才被秦坤一家的询问打断后，冲门外吼了一句“认识”，便一脸不高兴地给实验收尾，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吴业一看到他露面，便忙不叠地跟刘石、吴毅一起凑到顾教授跟前，说出自己的来意。 没想到顾教授听后勃然变色，坚决不肯去南城。 吴业只好跟刘石他们一起，围着顾教授翻来覆去地劝。 另一边，齐悦与秦燕仍在互叙别情，在弄明白两人的关系后，韩默等人与秦坤夫妇都松了一口气，不像之前那样戒备。 几人互换了姓名，在沙发坐了下来。 何进开口打听丧尸出现以来顾教授这边的事，秦坤如实以告。 两人一边聊，一边半真半假地抱怨几句世道，看起来倒是很投机的样子。 齐悦与秦燕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分享两人的近状。 或许是因为眼下暂时安全的缘故，两个女孩子凑在一起，还有八卦的心思。 秦燕刚才看到了韩默牵齐悦手的动作，此时揶揄地看着齐悦，瞅了韩默一眼，撞了撞齐悦的肩膀：“他是谁？” 齐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凑近秦燕耳朵，轻声说道：“是以前见过的人，在度假村那边重新遇到，丧尸出现后，我们一直在一起。” “哇！”秦燕星星眼道，“一直在一起！是男朋友吧？嘤嘤嘤，都是母胎单身的狗子，你竟然先偷偷脱单了！” 她抱着齐悦的胳膊嘤嘤嘤了一通，然后才舒了口气，不无感慨地说道：“看到你没有事，还找到了这么帅的男朋友，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都要愧疚死了！” 齐悦抿嘴一笑：“不要担心啦，要不是你让我去度假村，说不定我就死在宿舍了，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两人相视一笑，嘻嘻哈哈地扭在一起。 齐悦和秦燕从本科起就是同学，因为来自同一个城市的缘故，两人开学不久后就熟了起来。后来她们一起保研本校，就申请了调宿，做了两年多的室友。 算起来，两人有近七年的交情了。 齐悦上大学前就失去了父母，秦燕可以说是她最亲近的人。 此时此刻，她与秦燕依偎在一起，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燕燕，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度假村？还有叔叔阿姨也一起。” 秦燕不可避免地心动了，但随即又面露犹豫：“我们去了以后住哪呢？在这里毕竟还有个家，去了岂不是寄人篱下？也教你为难。” 她悄悄觑了眼顾教授，补充道：“而且我妈说顾爷爷早就跟南城那边闹翻了，说老死不相往来呢，你们要接他走，恐怕不容易。” 齐悦鼓了鼓脸颊：“反正我们是一定要接顾教授走的。你不知道，来的路上，我们在清市西边遇到了很厉害的幻术丧尸和丧尸群。这边太危险了，我不放心你待在这里。燕燕，你就跟我一起走嘛！好不好嘛！” 秦燕想了想，郑重地说道：“我要问过我爸妈才行，他们同意了我就去。你要不要问一下你那些同伴呀？不要因为我跟他们闹不愉快。” 齐悦点了点头：“那我们分头去问！” 何进跟秦坤、严莉夫妻俩聊得兴起，主人家拿出了过年前灌的腊肠，要给大家做煲仔饭。 韩默也取出了不少食材，又拿出几个酒精炉，何进乐呵呵地拿进去帮忙做饭。 齐悦拽了拽韩默的袖子，开口问道：“我想让秦燕他们一家跟我们一起回去，可以吗？” 她说出刚才在心里组织好的理由：“秦燕是幸运异能，她出去寻找物资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过难对付的丧尸。她妈妈是清洁异能，可以把垃圾变成植物养料，既能消灭有病毒的丧尸尸体，又可以给缺乏光合作用的植物提供养料。” 齐悦说着，指了指窗台边的蒜苗：“你看她们家的菜，是不是比我们又是开暖气又是开灯地养出来的蔬菜长得好多了。还有秦燕的爸爸，他是带着装修队做电工的，有时候也做些铺水管之类的活，可以帮我们检查电路和管道。我们带着他们一家人回去，就近找一栋空着的别墅安置，他们平时还能照顾下顾教授。你觉得怎么样？” 第41章 韩默没有异议：“这种时候，他们能够住在顾教授家里，几个人脸色还都不错，看来关系应该很好。你就算不说，顾教授也会提起这件事的。” 齐悦放下心来，这才有闲情逸致去观察吴业那边的情况，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仍旧在怒气冲冲地发表拒去南城感言的顾教授。 吴业他们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动顾教授。 齐悦过去搭话：“顾老师，秦叔叔说您刚才在做实验，要提取药材中的有效成分，是什么药材呀？” 顾教授对着这么个小姑娘，不好像对着吴业等人似的摆脸色，口气便缓和了些：“没什么，就是蒸馏点东西。” “中药材还可以蒸馏啊？” 顾教授以为齐悦在质疑他，倔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怎么就不能了？你没听说过冰片吗？” 齐悦内心os：“听说过，但还真不知道是蒸馏的……” 她从《图鉴》中取出一颗祝余草：“劳驾您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顾教授瞥了一眼：“还能是什么？韭菜呗？你这韭菜倒挺新鲜！诶，等等，这韭菜的花怎么是绿的。” 齐悦嘻嘻一笑，伸手将祝余草放得离顾教授更近了些：“您再看看，不是韭菜哦！” 顾教授伸手就要拿，却被齐悦躲过了。 他清了清嗓子，覥着老脸开口：“小姑娘，你就让我拿着看看呗！” 他从有记忆起便成日与药材打交道，直觉告诉他，这株草身上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齐悦见顾教授主动开口讨要，这才慢悠悠地递给他：“这是《山海经》里记载的祝余草哦，吃了之后，一整天都不会饿。” 顾教授面露怀疑：“小丫头逗我呢？” 齐悦伸手：“那您还我呀，我吃给你看！” 顾教授身子猛地后倾，避开齐悦的手，拒绝道：“我自己试！” 他说完就撕下了一小片叶子，放进嘴里咀嚼：“不就是神农尝百草吗？我也会。” 齐悦撇嘴：“就这么一点，能顶什么用呀？” 脾气暴躁的顾教授这次没有还嘴。 咽下祝余草后，他由内而外地生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觉，虽然转瞬即逝，却不由忽视。 而他自早饭后便没有再进食的胃，也不再唱空城计。 “这草竟然真的有用？不会是心理作用吧！”顾教授将信将疑地看向齐悦。 齐悦见他还是不信，索性召了九尾狐、鹿蜀和灌灌鸟过来，扔给它们一把晶核。 于是顾教授便看到齐悦凭空变出一把晶核，而那些动物竟然把这些晶核吞了？ 齐悦看到顾教授被吸引，又拿出一个晶核放在手里，转瞬之间，晶核便被吸收干净。 她递给吴业一个晶核，吴业也如法炮制，很快吸收掉了。 顾教授脸上显现出了震撼之色——秦燕也曾说过，网络小说里有人类吸收丧尸晶核的情节，可是严莉和秦燕却并不能吸收晶核，严莉只能把晶核和丧尸尸体一起当垃圾处理。 没想到，小说里的描述竟然是真的，人类异能者竟然真的可以吸收晶核！ “小姑娘，你们怎么做到的？”顾教授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口。 “雨水。”齐悦拿出了她之前保存的雨水。 雨水眼下还有一瓶半，齐悦取出一个杯子，倒了些雨水，将两枚晶核丢了进去。 水中顿时冒起了气泡，等气泡消失后，她用小漏斗将水倒回瓶子，然后叫来秦燕，递给她一枚晶核，示意她吸收。 在顾教授一眼不眨的注视下，秦燕以血液为媒介，吸收了这个晶核，随后又吸收了另一枚齐悦递给她的没有浸过雨水的晶核。 “竟然是这样！”顾教授感叹道，“中医讲阴阳互根互用，没想到导致人变成丧尸的雨水，不仅能觉醒异能，还是人类吸收晶核的钥匙。” 他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也存了两罐雨水，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这么用呢？” 齐悦见状，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顾老师，您就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不去南城，是去南城近郊的度假村。到时候，您既不用跟南城学界打交道，又可以用徐景教授的实验室做研究，还有我们给你提供的各种物资。” 她注视着顾教授，加码诱惑道：“《山海经》里有那么多植物，从来没有被当代学者研究过。您就不想做当世第一人吗？” 第23章 从未有人看到过、研究过的一手材料和珍稀物种摆在眼前，这样的诱惑，这世上能有几个研究者抵挡得住呢？ 顾教授也不能免俗，更可况，他本来就是个药痴。 于是，在反复询问度假村那边的情形，并且得到了绝不强迫他与南城学界见面的保证后，顾教授屈服在了齐悦给出的诱惑中。 他很快就做出了启程去度假村的决定，并且霸占了那棵祝余草。 在轻描淡写地吩咐吴业与秦坤一家人商量着收拾东西后，顾教授拿了两个饭团，留下句“别打扰我”，然后就一头钻进了实验室——想来是去研究那株祝余草了。 众人吃了顿美味可口的家常煲仔饭，又喝了热腾腾的丸子汤。 等到吃饱喝足之后，才开始商议搬去南城的事。 首先要处理的是顾教授的书籍、研究资料和药材。 秦坤想了想要带的东西，开口道：“其他的都好办，直接搬走就行。但顾教授天灾之前在天台种了好些中草药，后来这些药淋了雨，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些变化，顾教授就带着我们几个，把它们全都移到室内妥善照顾。极端天气开始后，除了少数几盆草药没熬过来，被他炮制成了药材，其他的都还活着。眼下外面这样的温度，这些草药怕是挨不住路上的寒冷。” 第42章 齐悦撞了撞韩默的肩膀，使出个“该你出马了”的眼色。 吴业也拊掌笑道：“这不是巧了吗？我们这位兄弟的空间刚好就能装活物，装进去是什么样子，取出来还是什么样子，一片叶子都不会掉！” 韩默见秦坤半信半疑，索性直接对着其中一盆草药下了手。 秦坤没有防备，眼看着草药在自己面前消失，吓了一大跳。 等花盆重新出现在眼前后，秦坤赶忙凑了过去，一会看看根茎，一会摸摸枝叶。 过了半晌，他才不敢置信地开口：“乖乖，竟然真的有这么神奇的异能！” 齐悦被他逗笑了：“那还是比不过阿姨和燕燕的异能神奇，是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推了秦燕一把，两人嘻嘻哈哈地闹到了一起。 秦坤没有管两个小孩子的动作——在他眼里，女儿和女儿的同学都还是小朋友——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 “还有一些易碎的试验器材和用瓷瓶陶罐装着的东西，不知道韩先生能不能毫发无损地用空间运输？” 韩默思索了下，算了算空余空间，点头说道：“不超过十立方米的话就可以。” 旋即又想到什么，客气地说道：“您叫我韩默就好。” 秦燕对齐悦使了个揶揄的眼色：瞧瞧，这就是我们娘家人的待遇。 齐悦使出小拳头捶了她一顿。 “用不了那么多地方。”眼看这些易碎品不用操心，秦坤接着说起顾教授的衣物、生活用品等等。 等问明白韩默他们是要休息一宿再出发后，便表示他今天先打包一些，明天起床后再帮着顾教授收拾被褥之类的东西。 他们还在商议，齐悦却越听越觉得不对：“秦叔叔，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秦坤诧异地抬眼：“我去干什么啊？” 齐悦倏地转头瞪向秦燕，秦燕“啊”了一声，一掌拍向自己的脑门：“刚才吸收晶核吸收得太开心了，我就忘记跟我爸妈说了。” 严莉捕捉到了华点：“什么吸收晶核？燕燕，你能吸收晶核了？” 齐悦这才发现自己也忘记告诉严阿姨吸收晶核的事了。 她呼了一口气，拿出另一颗被雨水浸泡过的晶核，又取出一把干净的水果刀，示意严莉在手指割破一个小伤口，取一点血液做引子，然后尝试吸收晶核。 毫无意外地，严莉成功了。 她缓了片刻，又在不借助雨水和血液的前提下，吸收了另一颗晶核。 感受到进入体内的能量后，严莉感慨地说道：“我们一家人守着这栋楼，以为自己在天灾中过得还算是好日子，没想到却成了固步自封的井底之蛙。” 齐悦笑道：“怎么会呢？变故发生才两个月，眼下大家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搞清楚，谁不是摸着石头过河呢？阿姨就跟我们一起去度假村呗，回头大家一起琢磨着升级异能，还能互通有无、相互学习呢！” 她看了眼客厅一角的缝纫机，摇着严莉的手臂撒娇：“我听燕燕说过，阿姨还会做衣服是不是？眼下这个情形，连件合身的衣服都不好找，阿姨去了，还能帮帮我们呀！” 严莉本来担心自己一家跟着顾老爷子去南城，会招人嫌弃，眼下听齐悦这么说，不由有些动摇。 她拉了拉秦坤的胳膊，看了眼秦燕的方向，意思是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秦燕着想。这些人大老远地过来，异能又这么精熟，秦燕这样的异能，如果能跟这些人在一起，就是双重的保险，肯定不用担心遇到危险。 秦坤明白了老婆的想法，但还是有些拉不下脸。 他搓了搓脸，不自在地说道：“你们是来接顾老爷子的，我们一大家子跟着去，像什么话啊？” 齐悦想到韩默之前的分析，开口道：“顾教授肯定是要跟您一起的呀，要不然去了度假村以后，要是顾教授不习惯我们的照顾，病了瘦了的，那还怎么做研究？再者说，我听顾教授刚才的意思，就是要和您一家人一起去的呀？吴医生，你说是吧？” 吴业连连点头，他可算是看明白了，这个顾教授之所以会跟南城那边闹翻，肯定和他的臭脾气脱不了干系，真是又臭又硬！上次见面怕是给了徐老师面子，这次就暴露真面目了，哼！ 难怪出发之前，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说要哄着顾教授——就这臭脾气，不哄着能成嘛？ 吴业可不想被顾教授叨叨，所以连忙开足火力劝秦坤，使劲浑身解数，终于把他拉上了船。 众人又商量了一番明天打包、搬运行李的事，约了出发的时间。 诸事议定后，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九楼西侧那户没有住人，又被严莉的异能打扫过，十分干净。韩默打算取几个恒温睡袋出来，带着自己这一伙人去那边住一晚。 齐悦是个例外，她跟秦燕许久没见，又经历了这样的大变故，此时有说不完的话要讲。 于是姐妹俩手拉着手，进了秦燕居住的小房间。 韩默则在吴业幸灾乐祸的“你没媳妇啦”的眼神中，拉着他去了隔壁。 齐悦与秦燕叽叽喳喳了半宿，等到秦燕昏昏沉沉地睡着后，她才闭上了眼睛，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齐悦蜷缩在被窝里，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好家伙，这里也太冷了吧！” 南省没有集中供暖，普通人家冬天最多用用电暖气、小太阳之类的家电，连电热毯都少有人用。 第43章 顾教授居住的小区在除夕当晚就断了电，严莉平日里做饭，都是用秦坤盘的小土灶，拿阴干的树枝当柴烧，此时自然没有电暖气可以用。 齐悦裹紧了被子，把自己蜷成一个球，但还是冻得睡不着，她觉得自己的脚冰冷得不像话，连牙齿都冻得打颤。 充好电的电暖宝路上就用完了，齐悦拿出仅剩的几个暖宝宝，隔着一层衣服贴在了自己和秦燕身上，但还是冷得睡不着觉。 她就这么翻来覆去地熬了一宿，几乎没有熟睡过。 第二天早上，一听到外面的动静，齐悦就裹紧衣服，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出了门。 她本来想抱着九尾狐取会暖，结果实在受不了它身上的味道，只好撒开了手。 蹦蹦跳跳了一番后，齐悦开始帮着秦坤他们来来去去地搬东西——没办法，动起来还稍微暖和点。 就这么忙活了几个小时，东西终于全都收好，一行人上了军卡，向着度假村驶去。 不知道是因为高等级的丧尸已经在他们来的时候被消灭，还是因为秦燕的幸运异能和迷谷这个植物gps的双重护持，返程的路上风平浪静。 一路上虽然也遇到了些丧尸，但都被很容易地解决了，不像昨天过来时那样惊险。 到达度假村后，韩默让刘石直接把车开进了别墅车库。 他思忖着，反正家里房间多，没必要让秦坤一家在附近找地方住。这样既不安全，又不方便，还不如就住在自家别墅里，也免得齐悦整天冲风冒雪地去找秦燕玩。 别墅主楼的二楼和三楼分别是韩默和韩旭东徐景夫妇居住的楼层，每层只有两间卧室，其余房间均是书房、画廊、衣帽间、影音室、健身房之类的用途。 倒是一楼除了会客厅、舞厅、餐厅与会议厅外，还有几间空置的客房，原本是留给亲密的朋友住的。 韩默介绍过后，顾教授、秦坤夫妻和秦燕搬进了相邻的三间，刘石和吴毅选了靠着顾教授的一间。 何进、吴业和崔平选了两端的房间，以便保持警戒。 几人进入房间后，按照韩默先前说的打开了暖气，顿时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吴业饱暖之余，就开始想着搞事。 他带着崔平，找了间带水池和茶水间的餐厅，让韩默取了套做饭用的家伙事儿和小冰箱出来，在一楼搞了个小厨房。 布置好后，吴业即刻就用空气炸锅做了烤肠和烤红薯，带着大家美滋滋地吃了一顿简单的乔迁宴。 齐悦帮秦燕收拾完房间后，整个人放松下来，只觉得这两天过得跟打仗一样，又身累又心累，只想洗个澡暖暖地睡一觉。 她推开房门，看到韩默在台灯下看书，不由调侃道：“好家伙，你不累呀？竟然还在看书？” 韩默学着她的模样阴阳怪气：“好家伙，你还知道回来呀？” 说完，自己倒是忍不住咧嘴笑了。 齐悦笑嘻嘻地踱到他跟前，双手背后，俯身凑近他，睁大眼睛，故意说道：“哥哥，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第24章 齐悦说完这句，还没留意韩默是什么反应，自己先被肉麻到了。 她“啧啧啧”了几声，站直了身子。 韩默听到她的话后，耳朵腾地变红，回过神后就想伸手拉她过来，没想到齐悦却轻轻一歪，侧身避过，然后笑着跑开了。 她站在浴室门口，眼见与韩默拉开了一段距离，又开始皮。 “哥哥，你要和我一起洗澡吗？”齐悦歪着脑袋道。 韩默早已洗过澡，但看到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不由升起了些许捉弄之意。 他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假装要一道去浴室：“好啊。” 齐悦没料到他今天不按常理出牌，“啪”地一声关上了浴室门：“还是算了吧！” 韩默无奈地摇摇头，坐了回去，继续翻看那本《山海经校注》。 山神的出现令他感到无比震撼，作为一个之前不太了解《山海经》的人，韩默迫切地想知道更多的信息。 齐悦洗完澡后，顶着一头湿哒哒的头发出来，钻进了韩默怀里。 韩默拿起床头柜上的速干毛巾，先帮齐悦擦了擦头发，然后拉着她到桌边坐下，给她用风筒吹干。 在暖乎乎的热风中，齐悦昏昏欲睡。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后，她反手抱住韩默，喃喃说道：“真好。” 真好，在这般惊险的旅程过后，我还活着，有温暖的房间，有给我吹头发的男朋友，有值得依赖的怀抱。 韩默顺着她的背，轻轻抚了几下：“都过去了，睡吧。” 齐悦眼眶湿润，那些在行程中被强行压下去的情绪，此刻都在温暖安全的卧室里翻腾开来，后劲极大。 她不肯松手去睡：“我害怕，我从来没有这么近地杀过丧尸。昨天那个小丧尸突然出现在车厢里。它抓我，咬我。我好害怕，但还是要杀死它。” 齐悦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无助的场景之中：“我拿出匕首，冲着它的脑袋刺过去。可是我扎不进去，它抓我，踹我，一直挣扎，匕首一次次地从它的脑袋滑落，我根本扎不进去。我害怕得要死，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不断地刺它，甚至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死掉的。韩默，我好疼啊，我以为我要死了！” 齐悦的泪水浸透了韩默胸前的睡衣：“还有山神。小丧尸死掉后，《图鉴》突然就多了一页，殷红殷红的，像是要浸出血来。那上面说，山神的召唤条件是宿主处于濒死状态。” 第44章 即便知道齐悦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在听到这句话后，韩默抱着齐悦的手还是忍不住一紧，心中升起一股后怕之情。 齐悦仍然陷在回忆之中：“我又拿出一把匕首，我想，刺心脏的话，可以最快到濒死状态。” 韩默听不下去了：“齐悦——” “可是我害怕。”齐悦闭上了眼睛，泪水汩汩而出，“韩默，我不敢。我往外看，我想找你。可是，丧尸那么多，我看不到你。我害怕，我怕自己会死，也怕你会死，怕我们全都死在那里。” “我喊了吴医生，想让他及时发动异能救我。也想着，平白无故喊了他，我肯定不好意思再退缩。可我还是害怕，我怕他的异能是有限的，治不好心脏的伤。也怕他被丧尸纠缠，顾不上给我治疗。我怕我真的会死！” 齐悦哭出了声，眼泪止也止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脑的应激反应机制在保护她，齐悦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匕首扎入胸口的痛感了。 她只记得闭上眼睛之前，自己高高举起的双手，和车厢内昏暗的灯光之下，匕首凛凛的寒光。 韩默想起山神那句“此女以生机为贡品，召我入此世，除妖邪”，心疼得不能自已——她不知道自己本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换来那晚一行人的平安。 不，她知道，她恐惧，但她依旧这么做了。 韩默想到这里，不由更加心疼齐悦，也痛恨自己当时的无能为力。 他抱紧齐悦，轻声说道：“你很勇敢，非常勇敢，我们都很感谢你。” 齐悦靠在韩默怀里，言语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疲惫：“还好，我活过来了，真好。” 回到别墅后，齐悦才有心情倾诉自己的害怕与无助。 与秦燕重逢后，她欣喜不已，但她们毕竟是对等的朋友，她们互相支持，互相关心，却都不想因为自己而给对方增加负担。 譬如秦燕担心自己一家人来南城会让齐悦不好做，譬如齐悦不想秦燕知道自己性命攸关的危局。 但韩默不一样。 他开口问道：“我哪里不一样？” 齐悦擦了擦眼泪，嘴角上提，努力笑了一笑：“你是大佬嘛，不用担心给你造成心理负担。” 韩默哦了一声：“这样啊。” 齐悦露出一个笑容，脑袋蹭了蹭韩默的胸口：“因为你一直在帮助我，保护我，即使在我被丧尸咬伤、没有觉醒异能时也没有抛弃我。因为我知道，你有一颗强大的内心。谢谢你，韩默，我爱你。” 齐悦平时是个很喜欢玩梗的人，有时候虎狼之词张嘴就来，调戏韩默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但此时此刻，她郑重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反倒有种别样的别扭，又觉得难为情，索性埋在韩默胸前不肯抬头，但内心又好奇韩默此时的神色。 爱？ 爱是一个崇高又平凡、古老又现实的命题。 《会饮篇》讲述了爱神爱若斯的诞生故事，这个隐喻告诉读者，爱是贫乏向往丰盈。 什么是丰盈呢？ 力量？青春？活力？美貌？学识？品性？ 也许是爱人所拥有的胜过自己的一切东西。 韩默不知道齐悦的依赖是不是爱，也不知道自己心底深深的怜惜算不算爱。 但他清楚地知道，他们相互信任，相互依赖，相互担忧，相互挂念。 在这充满变故的天灾中，他们是彼此心灵的依靠、生活的伴侣，这就够了。 于是他扶起齐悦的肩膀，对着她蒙眬的泪眼，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也爱你，我们一直在一起。” 天灾发生两个月后，齐悦不仅找到了多年的朋友，还拥有了此生的伴侣。 对她而言，此生最重要的人，都已经在她身边了。 她沉沉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时，看到韩默在摆弄两只手表。 齐悦滚了过去，抱住韩默，闭着眼睛开口：“你在做什么呀？” 韩默身子一僵，挪开齐悦的手，转过身来：“那天晚上不是有几只会瞬移的丧尸吗？我试试看我的异能能不能做到。” 齐悦一下子就不困了，她睁大眼睛问道：“怎么样，能做到吗？” 韩默摇了摇头：“还不能，但我发现了别的。” 齐悦示意韩默快说，他却拿过两只表，给齐悦看了看，然后说道：“这两只表现在都是10:05。” 齐悦点了点头，还是不明白他卖什么关子，韩默却示意待会再看。 昨天两个人互相表白后，本来正是温情脉脉的时刻，结果齐悦她竟然睡着了。 虽然这两天确实很累，但齐悦在这种时候睡着还是让韩默哭笑不得。 此时齐悦一觉醒来，在床头灯的微光中露出慵懒又可爱的神色，如瀑的黑发随意地散落在枕间，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嘴唇愈发柔嫩。 韩默倾身过去，靠近齐悦的额头：“悦悦——” 齐悦呆住了，虽然她总是伸手要抱抱，但眼下这个，好像不太一样？ 她侧过脸，卷着被子往床的另一侧滚了滚：“你别这么叫我啊，怪难为情的。” 韩默低头，发出一声低沉而有磁性的轻笑，想起她开玩笑时叫的“哥哥”，凑到齐悦耳边，轻声说道：“那，妹妹？” 齐悦一头缩进了被窝：“你犯规啊，我耳朵要怀孕了！” 第45章 韩默揭开一小截被子：“不许钻被窝，也不怕憋坏。” 说着，他看向齐悦红扑扑的小脸，再次用犯规的嗓音开口：“妹妹，可以吗？” 齐悦捂脸望向天花板：“没刷牙呢。” 韩默表示：“我也没有啊。” okk，既然他不介意，那齐悦也不想再拒绝了——韩默这样的颜值、这样的嗓音，搁谁谁能忍得住啊？ ！ 于是，韩默没有等来齐悦的答复，而是收获了一个意料之中又猝不及防的短暂的吻。 嘴唇接触的一刹那，两个人都有些呆住了。 回神之后，齐悦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老天爷，偶像剧里那种让人尴尬到抠出城堡的桥段居然是真的？任谁第一次跟这种帅哥接吻，都会忍不住脑子宕机、动作定格的吧！ 韩默趁着齐悦瞎想的瞬间，反客为主，将齐悦嵌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倒在床上，亲得难舍难分。 短暂的分开后，很快又凑到一起。 救命？ ！这个东西会上瘾！ ——齐悦靠在韩默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子里出现了这个想法。 楼下，严莉搬进别墅的第一个上午，用昨天韩默取出的电器锅灶和各种食材做了一顿丰盛的家常菜。 此时此刻，除了拿面包草草应付过的顾教授外，一楼住着的其他人都聚集在了餐桌前。 严莉擦了擦手，犹豫着开口：“那个，要不要叫下齐悦和韩默啊？” 和齐悦一样熟读言情小说的室友秦燕，此时非常上道地开口了：“叫什么叫呀，他们来回路上那么累，可不得多睡会啊？我们年轻人就是爱睡懒觉。是吧，崔平？” 吴业不高兴了：这话说的，他是一路上没出力所以不累？还是不算年轻人啊？ 但他对着一桌子菜，早已垂涎三尺，也不愿意再等韩默他们：“给他们留点，回头微波炉热一热就行了。” 何进怕强行叫韩默跟齐悦下来的话，齐悦会尴尬，所以也同意了吴业的说法，取了几个碗碟，把每样菜都拣了点出来。 楼下几人开始动筷吃饭，楼上的韩默和齐悦，却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在做少儿不宜的事。 齐悦赖在韩默怀里，突然想到了刚才那两只手表，忙推了推韩默：“那两只表究竟有什么神秘的？” 韩默笑着拿过两只手表，只见方才时间一样的两块表，眼下却差了一个多小时。 “我改变了这块表所处时空的流速。”韩默拿起其中一块表，解释道，“时空的改变会影响到其中运动的物体，如果一个物体的相对速度够快，那么，它的速度就会变慢。尺缩钟慢、时光倒流，都不是不可能。” 齐悦被时光倒流四个字吸引了注意力，探询地看向韩默。 韩默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做不到，不知道以后可不可以。” “好吧，不过对战的时候，如果能让敌人速度变慢也挺好的。” 齐悦拿着两块表看来看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反复打量着两只表，突然注意到了此刻的时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天哪！要吃午饭了，快下楼快下楼，要不然要被吴医生笑死啦！” 第25章 两人洗漱后下楼，果不其然地对上了吴业揶揄的目光。 齐悦赶在他说话前抢先开口：“好香啊，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严莉起身去新设的厨房热菜，齐悦跟着进去，在微波炉传出香味后，深吸一口气，真情实意又声情并茂地大加赞扬：“好香啊严阿姨！你可真是太棒了！严阿姨辛苦啦～我爱你～” 齐悦这话说得并不作假，她平日里与韩默吃饭，不是用祝余草随便应付，就是用火锅料胡乱煮些什么，好久没有吃过正儿八经的家常菜了。 严莉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搓了搓手，羞赧地开口：“这有什么呀？就是些普普通通的家常菜，也谈不上什么辛苦。你们这里什么东西都有，不像我们在家的时候，还得烧湿柴做饭，那做顿饭哟，真的是烟熏火燎的，简直要呛死个人！” 齐悦想到昨天在秦燕家厨房里见到的简易小土灶，不由心有戚戚。转念又想到外面那些在极寒天气中冻死的树木，脑中浮现出了一个不知道是否可行的想法。 她转头问韩默：“眼下天气这么冷，树枝都被打湿了，烧柴也不方便。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可以用死掉的树枝烧炭？” 南省位于亚热带地区，城市里种的大多是阔叶的景观树，最常见的就是枝繁叶茂的大榕树。远郊的山林里，也没有什么耐寒的树木。 两个月来，极寒天气和永夜接踵而至。 这些树木既受不了酷寒，又没有办法进行正常的光合作用，所以几乎死了个精光。 按照何进之前的说法，南城的救援防控指挥部已经在组织幸存者砍伐死树。 幸存者可以拿树枝取暖，也能用多余的树枝在官方设立的收购点兑换物资。 指挥部也会将收上来的树枝统筹分配，派发给无法外出的老弱病残，以便他们取暖御寒。 但连日的大雪打湿了树枝，没有经过干燥处理的木柴并不好点燃。 而且在室内直接烧木柴的话，实在是又熏又呛，令人很不舒服。 齐悦脑中浮现起白居易那首有名的古诗：“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第46章 她想，一定会有手握物资的富人愿意用储备的物品去交换密度大、可燃性好而且体积又小的木炭。 更何况，这样恶劣的天气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死树留在外面，只会冻得越来越结实，变得越来越难砍伐，也越来越潮湿。 所以现在就算不烧炭，多存些木材也好啊。 韩默听完齐悦的主意，想了片刻，开口道：“好主意。只是烧炭本身也需要燃料或是电力，不是那么经济。况且眼下也不知道别人能用什么来换，所以这么做不一定划算。不过我们可以先储备些木柴，以备不时之需，回头再仔细想想有什么机会。” “好吧。”齐悦还以为自己想了个绝妙的主意，可以变废为宝。结果听到可能不经济，顿时没了兴致。 对于单纯地储备木柴这件事，她其实兴趣不大，只是觉得可惜罢了。 韩默夹了些齐悦爱吃的菜到她碗里，她扒拉了两口，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是死掉的树这么多，如果不能好好利用的话，真的好浪费啊！它们留在外面会冻成冰块的，以后只会越来越难利用。” 她还升起了些别的担忧：“而且一下子死掉这么多树，就算未来太阳出来了，南方的生态状况也会变得很差。唉！” “别担心。”韩默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可以从今天开始就去砍死掉的树，储备柴火。而且眼下这么多房间开着暖气，我们可以在每个房间种点蔬菜花草之类的东西供氧，也算聊胜于无。” “好吧。”齐悦心里知道，眼下的主要矛盾是生存，而不是生态文明建设。可是自然环境本来就出现了大变故，眼下南方又失去了这么多植被，不是雪上加霜吗？ 吃完饭，韩默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要去书房找个东西，暂缓了砍柴的行程。 齐悦因为木炭大计受阻，闷闷不乐地在别墅里游荡了一会，决定号召大家一起在开了暖气的房间里种菜。 她拿出之前去农林市场收集的种子，又带着众人去车库搬花盆。 等花盆进入一个个房间后，何进用异能放土进去，崔平和秦坤轮流加水，将这些土变成了一盆盆松软的泥。 做完这些后，何进带着崔平出门，用火把化开了一层冰，在花园里挖了些土，取回来放进盆里，再扔进去些枯叶，然后搅和搅和，等待它们变成一盆盆有营养的肥土。 众人的房间里整齐地摆着一盆盆的土壤，连厨房都没有幸免。 何进看来看去，笑着夸奖道：“这还真是有些温室种植的味道了。” 温室？大棚？ 齐悦灵机一动，看向何进：“何叔叔，你的异能可以盖土房子吗？” 何进虽然不明白她的动机，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但是大房子的话，可能要分好几次才能盖好。” 齐悦兴奋地继续开口：“那何叔叔你会盘火炕吗？或者火墙？” 她期待地看向何进：这个年纪的东北人，一定住过传说中的火炕吧？ ！ 何进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继续点头。 齐悦开心地拍了下手：“太好了，我们可以盖一个土制的温室大棚，反正现在没有太阳，也不需要用透光的塑料膜。” 她继续设想：“土墙本来就能挡风，只要再把墙壁做成火墙，就可以变成一个暖房。然后我们就可以在里面拉上电灯，再种些蔬菜或者小树苗。反正小树苗一时半会也不会长大，不用担心暖房太矮。” “暖房种出来的菜，我们既可以自己吃，又可以送去南城。至于墙外，可以搭一个小棚子，把木柴放在那里。这样既能挡雪，又能利用火墙的余热烘干木柴。何叔叔，你觉得怎么样？” 何进听懵了，这怎么还能这样呢？ 他想了想，谨慎地说道：“我离开北方好些年了，得想想怎么布置烟道才行。而且怎么用异能盖房子，我也要研究研究。” 就这样，韩默下楼的时候，就看到齐悦和何进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时不时还冒出几句“是这样吗”“这个管道是这样的吧”“好像不太对”之类的话。 他凑过去看了眼图纸，还是没看懂画的是个什么东西，便直接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呀？” 齐悦正埋头画线，头也不抬地答道：“火墙。” 韩默脑袋冒出黑线：这还真没看出来，要是齐悦不说，他还以为是贪吃蛇呢。 他坐到齐悦旁边，拿过一旁的纸和笔，自己动手画了起来。 一边画一边问道：“怎么想起来画火墙的图纸？” 齐悦想到他早上卖的关子，便也不肯直说：“你待会就知道了。” 韩默也不追问，拿过尺子，三下五除二地画了个火墙简图出来。 齐悦拿起图纸，啧啧感叹了几句韩默的“万能”。然后便麻利地带上围巾跟帽子，要拉着何进立刻出去建暖房。 何进见她这么期待，便想着先快点弄一间出来看看效果：“不然先造个小的出来给你看看，回头再接着在旁边建，同用一堵墙就行了。” 齐悦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自从前天召唤山神之后，齐悦的脸色便十分苍白。 何进看她这个样子，开口劝道：“悦呀，你先别出去了，给我指个地方就行，我造好了再叫你。” 齐悦不同意：“我去捡树枝，再拿进来烘干，这样待会建好暖房后就可以直接烧干树枝了。” 第47章 两边分头行动。 齐悦名义上是去捡树枝，其实外面这么厚的雪，有的地方还结了冰，根本没有树枝可捡，还是得靠人砍。 她砍了几下，很是锻炼了会臂力，然后就交给了韩默。 过了一会，韩默提着两编织袋的树枝回到主楼，齐悦殷勤地从他身后跑到前面，打开了大门。 进入温暖的室内后，齐悦开始制造家务——她把树枝铺成一排，摆在了暖气边的地面上。 吴业从顾教授的实验室过来透气，看到的就是如此这般逼死洁癖的一幕：“你你你你在干什么？你不是洁癖吗？玩什么垃圾？” 齐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垃圾？我这是柴禾。而且我的洁癖只针对卧室，你才是全方位多角度的洁癖。” 吴业被气得跳脚：“你待会把这里收拾干净！” 齐悦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严阿姨有清洁异能啊，吴医生。” 吴业没想到这一点，被齐悦怼了个正着，气得眉毛都在跳：“我，我那是被你气坏了，才一时没有想到。” 在旁围观的秦燕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呵呵”。 吴业“哼”了一声，转身出门回了实验室。 树枝烤得差不多干的时候，何进用土系异能建好了一间四周都是火墙的小房子。 火焰熊熊燃起，过了一会，火墙便隐隐有了温度。 一团雪花被风呼到墙上，刹那间化为雪水，沾湿了一小块墙壁。 “成功了！”齐悦兴奋地开口。 这个小房子是直接建在草坪上的，等会温度升起来以后，只要翻一翻土就可以直接播种。 秦坤和何进这两个中年男人顿时燃起了基因深处的种地之魂，当下就找了园丁的工具过来忙活。 韩默问齐悦想种什么，齐悦想了想，答道：“红薯吧！红薯顶饱，而且红薯藤还可以当蔬菜吃！” 红薯可以块茎繁殖，韩默从空间取出几个在超市收集的红薯，拿小刀把它们切成一块一块的样子。 切好的红薯块一个接一个地被何进与秦坤种了下去，何进一边种，一边讲古：“我当年第一次看到餐馆里有炒红薯藤的时候，心里纳闷得不得了，想着这红薯藤不是猪草吗，怎么也能当盘菜了？” 他摇了摇头：“果真是时代不一样了，我年轻的时候恨不得顿顿吃肉，不像现在，大家都讲究吃素，说吃素健康。搞不懂，真是搞不懂！” 齐悦听他这么说，怨念地开口道：“何叔叔，你可别说了，现在哪里还讲究吃素啊？是根本没有肉可以吃哪！” 这话听得几人都笑了。 韩默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咱们今天吃火锅，煮丸子吃。” 齐悦瞪了他一眼：“你切完红薯没洗手就来摸我的头！” “额。”韩默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你猜我去书房找什么啦？” 齐悦故意假装阴阳怪气：“哦，去找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呀？急得连女朋友都不要啦？” “因为急着想讨女朋友欢心呀。”韩默俯身在她耳边说道，“生物质燃料制造机的图纸，女朋友喜不喜欢？” 第26章 齐悦没有听清：“什么燃料制造机？” “生物质燃料制造机。”韩默解释道，“就是通过粉碎、混合、挤压、烘干的工艺，把树枝、秸秆、锯末、稻糠、枯草、甘蔗渣这些东西制作成各种块状或柱状的成型颗粒燃料。这种颗粒是可以直接燃烧的新型清洁燃料，比直接烧树枝更加方便环保，效率也更高。如果是在配套的燃烧炉中燃烧，一吨木质颗粒燃料的热量利用率，跟一吨标准煤不相上下。” 齐悦弄明白之后，不由兴奋地开口：“好家伙！知识限制了我的想象力，这不就是更方便、更节能、还更环保的木炭吗？图纸在哪里？我们能造出来吗？” 红薯的播种工作已经完成，秦坤表示接水管过来这种小事他一个人就能做，催其他人回了主楼。 韩默回到客厅，洗过手后，在桌上展开了两张图纸——生物质燃料制造机和配套的生物质燃料燃烧炉。 齐悦左看右看，啧啧称奇：“你怎么会有这种图纸啊？” “好奇，所以买了拆过。” “好家伙，学霸的乐高都这么高级！”齐悦心里感叹着，不免又升起了新的疑虑：这样的大家伙，要怎么造出来呢？ 她看向一旁正在用飞镖练习金属异能控制力的崔平：“小崔的异能可以造出来这种大机器吗？就像何叔叔造房子一样？” 崔平听她这么说，心下悚然一惊，用异能控制的飞镖便脱离了控制。 何进嗖地闪到一边，躲过直直飞过来的飞镖，韩默也伸手布出一片空间屏障，将飞镖挡了下来。 飞镖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亮的脆响。 崔平陡然回神，吓得面如金纸：“我，我不是故意的！姐，我做不了机器！我的异能不行的！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扔飞镖的！” 何进拎走了吓得语无伦次的崔平，让他以后不要再在客厅练习异能。 韩默耸了耸肩，对齐悦做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等小崔造机器的话，明年都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齐悦也有些无语：“雨就下了那么几天，大家觉醒异能的时间也差不多，怎么会差别这么大。而且现在晶核管够，怎么也该快点升级了吧！” 第48章 这倒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韩默开口道：“何叔和吴哥第一次吸收晶核的时候，一个吸收了三颗，一个用了两颗就没法再接着吸收了，每个人的初始等级可能不太一样。” “而且小崔他初一就辍学了，从东北大老远地跑到南省打黑工，一直待在厂子里，脑子也不太灵光。后来厂里拖欠工资，他又跟着混混当马仔，有一次抢到了何叔头上，何叔见他年龄小，又是他的同乡，所以才带回来教了些功夫。小崔拳脚功夫学得倒快，但文化知识是怎么都学不进去。所以当了七八年的保镖，也没升过一次职。他可能有点轴，对异能的理解比较单一。” 韩旭东和徐景在u盘中对这次过来的几人做了详细介绍，以免韩默和齐悦不好用人。 齐悦听了韩默这一长串话后，心里五味杂陈：“我看他平时挺调皮的，年纪又小，还以为是那种武术特招生呢，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 她拿起图纸端详：“那这个东西要怎么办？听你的意思，就算小崔升级了，也不一定能照猫画虎地做出这么精密的机械吧。” 韩默倒是不愁：“让何叔带回南城去制造吧。” 齐悦有些不同意：“外面冰天雪地的，车不好走。而且我们那么多人，上次都差点折在去清市的路上，何叔叔他们只有三个人，路上遇到危险的话怎么办？” “是两个，吴哥要给顾教授打下手，只有何叔跟小崔两个人回去。” 齐悦瞪了韩默一眼：“那就更不行了呀，两个人能干什么呀？现在这种情况，不知道哪里就埋伏着难对付的高级异能丧尸，又没个通讯工具，路上要是遇到了事，连个求助的办法都没有。” 韩默没有反驳这点，但还是开口道：“何叔他一定要回去的，不信你等着瞧，明天他看到火墙那边一切顺利，就要急着回去给我爸报信了。” 齐悦鼓了鼓脸颊：“那要么我跟何叔叔一起回去吧，然后再一起过来。这样的话路上有迷榖和动物们保驾护航，更加稳妥些。” 韩默没有接话，而是揽着她去厨房：“走走走，不是说想吃肉吗？给你煮丸子。” “我才不要你煮，我要喝严阿姨做的丸子汤！” 吃过饭，何进跟秦坤一道去检修别墅的水管电路。 等秦坤检查过一遍后，何进在不影响使用的情况下，将大部分暴露在外的水管和线路都用土制的管道包了起来，以免它们在极寒天气中被冻坏，或是因为融雪而造成电路短路。 屋里，齐悦还在想着生物质燃料制造机、燃烧炉以及何进回南城的事。 她对着韩默提议：“我们下午去附近多找点盐吧，路上化雪用得到。再准备一些给山神的贡品，明天我们再去一次芬市的纺织产业园，多收集些布料之类的东西回来，让何叔叔顺便带一些回南城。” 纺织产业园是典型的劳动密集型场所，里面有不少厂区和员工宿舍，这就导致那边丧尸格外得多，出现高级变异丧尸的概率也比其他地方大。 上次过去时，韩默他们没有敢深入园区，只是在一家卖户外运动服装的展厅店搜刮了少量的物资。 如今有山神的帮助，倒是可以试试清剿产业园里的丧尸，好好囤一波布料衣服之类的东西。 韩默没有异议：“没问题，下午我和何叔出去准备祭品和盐，明天上午就去产业园。” 天灾之后，动物并不好找，韩默开车走了好长一段路，最后才在一家牛奶厂里找到十来头在死亡边缘试探的奶牛。他专门辟了一个空间安置奶牛，又往囤积物资的空间里装了不少饲料。 何进在厂里的牛圈转来转去，拿出齐悦送给他的手机，全方位多角度地拍照录像。 一边拍，还一边兴奋地对韩默说：“这些奶牛都在室内，没有受污染，回去好好养着，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产奶了，不错不错！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养猪场，有的话就能吃肉了。” 想法虽然有些离谱，但好像也还算可行，反正有严莉的清洁异能在，也不怕圈舍里臭气熏天。 严莉可以先用异能清洁猪圈和牛舍，然后再把转化成的养料投入种菜的火墙大棚，这样不就循环起来了吗？ 韩默想了想道：“齐悦打算明天去上次的那个纺织产业园，园区附近的高县这几年打的就是农林之乡、生态养殖的名头，应该有不少养殖场，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第二天上午，齐悦、韩默、何进、崔平四人，开着刘石他们的军卡，往纺织产业园的方向驶去。 齐悦本来想叫上秦燕，也好让她的异能为这场行动添点保障。 但顾教授专心做实验，别墅里肯定要留人，秦坤夫妻攻击力弱，也是要留下的，秦燕要是跟着出门，可能会不放心父母。 她这么想了想，便只好改了主意，请何进暂时封住别墅的阳台后，跟韩默三人出了门。 由于大雪的缘故，好些路面都结了冰，常常需要等待撒盐化冰，以至于路上花了比上次多很多的时间。 几人商议过后，决定先不召唤迷谷和灌灌鸟——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召唤时间只能维持六小时，不如等临近产业园这个“虎穴”时再召唤它们。 就这么走走停了几个小时，在距离产业园还有几公里时，齐悦放出了迷谷和灌灌鸟。 卡车驶进黑乎乎的产业园，迷谷的光芒照亮了一方天地。 第49章 刹那之间，园中的寂静便被灌灌鸟的骂骂咧咧打破。 几只速度系和飞行系的丧尸当先赶来，韩默用时空结界将它们拦在远处，又困住一只瞬移过来的空间丧尸，用气枪消灭了它们。 何进示意崔平加快速度，把车开到一个空旷之处。 卡车停下了。 这是一个宽阔的广场。 广场边有几棵枯死的大树，直直地站立着，在呼号的风雪中发出诡异的声响，与丧尸们的嗬嗬桀桀一起，渲染出一种恐怖片的气氛。 雪实在太大，韩默三人戴着护目镜下车迎战。 齐悦放出了《南次二经图鉴》中的新动物——虎状牛尾、音如吠犬的彘，以及状如大雕、头上长角的蛊雕。 这两个都是吃人的神兽，一口一个丧尸进肚，都不带停歇的。 齐悦听着蛊雕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叫声，想起了自清市回来后就被她放回《图鉴》休息的九尾狐，便也放了它出来。 九尾狐一出来便甩了甩脑袋，然后冲过去咬住一个丧尸，一口吞了下去。 它一边摇摆着尾巴消化，一边回到齐悦身边，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好似在说：怎么关了我这么久？ 齐悦内心既觉得奇怪，又感到好笑。 她摸了摸九尾狐的脑袋，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径自说道：“好啦，也没有很久啦，只过去了两天罢了，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吗？” 安抚完九尾狐后，齐悦站在车厢门口，踮脚察看远处的战况。 眼下赶来的丧尸并不算多，韩默他们尚且能够应付，齐悦也就按照之前的约定，没有召唤山神。 直到有几只雷电系丧尸出现，齐悦才如临大敌——雪并非纯水，可以导电！何况这些丧尸还是直直地朝着人劈！ 还好韩默可以构筑结界，短暂地拦住了几道雷电。 齐悦见状，连忙摆好带毛的奶牛、一块玉璧以及一袋精米，翻到印有南次二山山神的那一页，用精神力召唤山神。 南次二山的山神与前一次出现的鹊山山系山神长得可谓南辕北辙：一个鸟身龙首，一个龙身鸟首。 这个龙身鸟首的山神一出现，便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话。 等说完一通后，看到齐悦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这才撇了撇嘴，对着齐悦脑海传音。 有一说一，齐悦好像看到了祂的鸟脸之上浮现出了鄙夷的神情。 山神语速极快地说道：“可恶！南一怎么改了召唤条件？我好好地睡觉，竟被你这个小女娃吵了醒来。要杀谁？快说，杀完我还要回去接着睡觉！” 祂一边收祭品，一边恶狠狠地瞪向齐悦。 但这一看之下，却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神眷？你一介凡人，怎么会有神眷？” 第27章 那龙身鸟首的山神恶狠狠地冲着齐悦开口，正想要问个究竟，却被车外的情景吸引了目光。 祂从韩默看向何进，又转向崔平，这么不可置信地绕了一圈后，再次瞪向齐悦，小小的眼珠几乎要从那副鸟脸上滚下来。 “怎么可能？怎会如此？！不可能，不可能的……” 山神不再是刚才那般厉声怒吼的模样，而是失魂落魄地喃喃开口，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齐悦召唤这位山神出来，是为了请祂消灭那些不好对付的雷电丧尸。 眼下看到祂这副模样，她踌躇着，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出自己的请求。 《南山一经》的山神出现时，齐悦已经陷入昏迷，所以并没有亲眼目睹神降的场景。 但根据韩默的事后描述，那位山神出手很是痛快，一下子就杀死并带走了所有的丧尸，还帮齐悦治好了伤，修改了山神的召唤条件，看起来很好合作的样子。 可是，眼下这个山神，怎么瞧着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 还有祂口中的神眷，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山神自言自语完，慌张地左顾右盼，连嘴唇都在颤抖。 齐悦正要关切地问一句，便看到祂倏地飞出车厢外，盘旋几圈后，竟然不见了踪影。 韩默他们还在与雷电丧尸艰难地战斗，齐悦被山神尾巴带出的劲风扫到，一头撞在了车厢壁上。 她眼见着山神消失，不由气得跺脚：这山神要是不想帮忙就回去嘛，这样她还能激活下一山系的山神图鉴出来帮忙。眼下这个样子，真是占着那什么不那什么！ 还好山神并没有离开太久，大约十分钟后，祂便带着一身冷气，飞回了车厢。 齐悦连忙凑上前去，正要开口请祂帮忙，没想到却猝不及防地被山神的龙爪掐住了脖子，一时觉得呼吸困难，头脑发胀。 山神恶狠狠地瞪着齐悦，直到她差点因为窒息而死，才撒开了手，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可笑！荒唐！如你们人类这种弱小狡诈的存在，也配拥有神眷？上神竟然为了你们，自愿消散于天地之间？” 祂尖锐的鸟喙不断开开合合，刺耳的声音如同机关枪般突突地砸向齐悦脑海。 “凭什么？你们这些阴险小人、罪魁祸首，凭什么得到神眷？明明我们才是与祂一道在天地开辟之时出生的神灵，祂怎能在为了你们放逐我们后，又为你们牺牲？还把神眷留给你们？”祂愤怒地在车厢中绕来绕去，尾巴在车壁上甩出一道道凹痕，“凭什么？祂知不知道，我们被封印在山海界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第50章 一滴晶莹的泪水自山神眼眶滚落，祂仰首哀鸣：“父神，你睁开眼睛看看啊！这就是你选中的继承人！祂就是这样残害手足、这样偏心人族的啊！” 齐悦捂着脖子，弯腰猛咳。 她根本听不懂这个山神在说什么，只想赶紧把祂送回《图鉴》！ 但山神却不愿意放过她，祂一步步逼近，再次伸出利爪，掐住了她的脖子：“说！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是怎样骗来上神的神眷的？祂有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话？” 窒息的感觉再次出现，齐悦疯狂挣扎，却根本无法撼动那只紧紧握住她脖子的龙爪。 直到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觉得自己就要命丧黄泉的时候，山神才再次松开了手，厉声呵道：“想好了吗？说！” 齐悦被这样折腾了两遭，生理性的眼泪流了一脸，脖子也疼，脑袋也疼，委屈得不得了，巴不得快点送走这个瘟神，根本不想跟祂对着干，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回答祂的问题啊！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什么神眷、上神，我一个都没有听说过。您想问什么，我但凡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关于上神和神眷的事，我是真的不清楚，还请您先告知一下详情，我好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口？”齐悦捂着脖子，沙哑着嗓子，艰难地开口陈情。 “胡说！”暴躁的山神被齐悦的话激怒，祂冷笑一声，厉声呵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狡诈的人类，就知道欺上瞒下！你一定是想拖延时间，打算拖到三个时辰后，等我不得不回山海界，你就能脱身了，对不对？你想得美！我回去之前，一定会把你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山神的利爪在齐悦眼前晃来晃去，但齐悦却不像刚才那般害怕祂了。 “怎么会呢？我这样的蝼蚁，怎么敢在您面前耍花样呢？” 齐悦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卑微地开口示弱，但高高悬起的心却是放下了不少。 这个山神看起来脑子好像不太好使的样子，祂刚才的话难道不是在提醒她，山神和动植物一样只能在人间停留三个时辰，就不得不回到《图鉴》里吗？而且，祂只说会折磨她，却没说要杀死她，可见心里也是有顾虑的，说不定《图鉴》就有不得伤害宿主的约束呢？ 恐惧一点点褪去，齐悦的理智渐渐回笼，她看向车外，山神不能帮忙杀敌了，希望韩默他们能够应付得了那些雷电丧尸。 车厢里，山神听到齐悦的示弱后，气冲冲地冷哼了一声，怒气似乎减弱了点，但还是对所谓的神眷不依不饶：“量你也不敢耍花招！既然你知道自己弱小得跟只蚂蚁一样，还不快快把神眷之事从实招来？” 齐悦心中无语，但面上还是恭敬地开口：“山神大人明鉴，在下真的不知道神眷是何物啊。” “胡说！”山神想也不想，便反唇相讥，“我飞了一圈，明明看到你身上的神眷最多，你怎么会不知道？” “敢问大人，您所说的神眷，它的外在表现是什么呢？也就是说，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您感受到了神眷？您告诉我后，我就好回忆它的来源了。” 齐悦觉得简直跟这个山神说不清，这样鸡同鸭讲有什么用？祂倒是拿一个神眷的定义出来啊！ 山神听了她的话，气急败坏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什么表现不表现的？反正就是你身上的神眷最浓！” 齐悦绝望地抬头望天——苍天哪，这个山神只能语音调频，在我的脑子里传音，但是祂不知道人跟神之间是有代沟的，语义也需要调频哪！ 那山神看到齐悦的脸色，不情愿地凑过来，左看看右看看，仿佛是在分辨她有没有撒谎。 半晌，才不甘不愿地退了回去，思索着怎么解释神眷的含义。 祂圆溜溜的小眼睛转了转，看向车外，忽然就有了主意：“他们三个身上也有神眷，只是没有你的多。” 山神指了指韩默：“我飞了一圈，看到除了你之外，他是受到神眷最多的人。” 又指了指崔平：“他就只有一点点。” 想到崔平那弱小的异能，齐悦好像有点明白了，这山神所说的神眷，应该就是异能。 鉴于山神强大的武力值，齐悦不敢欺瞒，如实开口答道：“两个月多前，南城连续下了几天大雨，我们淋雨后，陆陆续续觉醒了异能，获得了一些此前从未有过的超能力。譬如我可以用祭品请您出现，他们可以控制金属、尘土等。” 山神点了点头，面有不忿地开口道：“这就是神眷了。你们这些渺小的凡人，正是因为得到了上神的神眷，才能拥有一丝半点的神力。真是无耻的窃贼！” 齐悦从未这样被人当面辱骂，心中嗖地升起一团火气，却碍于彼此的实力差距而不能发作，只好强行忍耐下来。 山神说完犹不解气，祂话锋一转，继续逼问道：“说！你们是如何哄骗上神，让祂把神眷付与你们这些小人的？” 齐悦没有反驳山神口中的“小人”，只是尽可能地用一种不触怒山神的语气解释道：“我们这个世界不信神鬼之说的，我实在没有听说过您口中的上神，也没有见过，更别提哄骗祂了。” “不可能！”山神想也不想，便愤怒地开口反驳，“怎么会有人没听说过上神？怎么可能有人不尊敬祂、爱戴祂？更何况，祂都愿意为了保全你们而陨落了，你们怎么可能没见过祂？一定是你们哄骗了祂，害了祂的性命！” 第51章 齐悦没法回答，她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位上神。 山神盯了齐悦半晌，终于确认她没有说谎，不得不放弃了逼问。 无论祂有多不情愿接受这样的现实，也无可奈何。 上神竟然真的为了并不信仰祂的人族而牺牲了自己。 这些人族获得了神眷，却连一丝半点对上神的感激之情都没有。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山神，仿佛突然之间就被按了暂停键一般，颓丧地愣在了半空中。 过了许久，祂才回过神来，恢复了怒气冲冲的模样：“就算你们不知道祂，祂也是因为你们才陨落的！要不是你们这些人类破坏了星球屏障，导致外魔入侵，上神何必牺牲自己，用骨肉化解邪毒，又将神力作为神眷赐给你们？” 齐悦不知道祂说得是真是假，第一反应就是荒谬，但旋即又觉得有些道理：为什么带来丧尸病毒的雨也会导致异能者的出现？同一种物质，在不同人的身上真的会有那么大的差别吗？除非引起变化的，本来就不是同一种东西！ 按照这位山神的说法，除夕那几天的雨水中既有邪毒，又有上神的骨肉，还有神力——也就是神眷。 邪毒导致丧尸，神骨化解了一部分邪毒，而神眷则导致了异能者的出现。 后来的大雪既不会导致新的丧尸出现，又不能使人觉醒异能，可能就是因为，那时的雪中，已经既没有邪毒，又没有神骨与神眷了。 还有晶核的吸收，异能者只有通过浸过雨水的晶核升过级后，才能够吸收晶核。 韩默曾经说过，晶核外部围绕着一种十分暴虐的能量。而晶核被扔进雨水后会冒气泡，是不是就是雨水中的神力在消解那层暴虐能量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位上神，确实是在人类不知情的情况下，既减轻了丧尸病毒的危害，又给了人类活下去的力量。 而祂自己，却陨落了。 想到这里，齐悦不由打了个冷战，两行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不知是为了人类前途未卜的命运，还是为了那个从未谋面、却对人类有着无限善意的上神。 山神见她这副模样，冷哼一声道：“算你还有点良心！我问你，上神当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给我们山海界吗？” 齐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生命垂危之时，觉醒了异能，以为《图鉴》是一本抽卡游戏一样的神奇道具，并不知道是神眷的作用。” “这样啊。”山神盯着齐悦看了许久，好似相信了她的话，不再逼问，而是慢吞吞地说道：“也罢，你既然什么也不知道，那我就回去了。” 终于要走了吗？齐悦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些欣喜：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位难对付的恶神总算要回去了！ 但山神却没有立刻消失，而是开口道：“我收了你的祭品，便得帮你出一次手。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就是交易规则吗？ 齐悦心中暗喜，没有注意到山神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 她恭敬地开口：“可以请您杀掉这个园区的丧尸吗？” 齐悦指了指外面的雷电系丧尸：“就是那些东西。” 山神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开口道：“太多了。” “那——” 齐悦正在思索，要换一个怎样的条件，山神却转了转黝黑的小眼珠，主动开口道：“我帮你除掉那些可能会直接杀死你们的丧尸，如何？” 齐悦听祂这么说，使劲点了点头——这不就是除掉有威胁的丧尸吗？剩下的他们完全可以自己解决！ 契约达成，山神轻呵了一声，飞出车厢，念起咒语。 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后，广场上成群的丧尸，与山神一道消失不见。 就连先前被齐悦召唤出的九尾狐、灌灌鸟等，也一道没了踪影。 齐悦没有多想，她拿起一盏台灯，照向广场的方向。 与那些雷电丧尸鏖战了这么久，韩默三人身上或多或少地都受了伤。 齐悦见状，忙不叠地跑了过去，拿出绷带与伤药，先给了何进与崔平一些，然后便要给韩默包扎伤口。 韩默见到齐悦颈间的淤青和伤痕，不由大惊失色。 齐悦见状，正要将刚才召唤山神的始末讲给他听，却感觉眼前一黑，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第28章 齐悦走在既熟悉又陌生的高中校园里，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同学们，心里莫名升起了一阵茫然的感觉。 有女孩子追了上来，亲密地挽着齐悦的右手，问她假期作业写完了吗。 齐悦愣住了：“假期作业？什么作业？我不记得我写过作业啊！天哪！我要怎么交作业？” 她焦急地开口催促女孩：“我们快去教室，我得快点补作业！” 坐在座位上，齐悦从书包取出了厚厚一摞卷子。 上面的习题好像很眼熟，但她好像忘记了什么关键之处，以至于不知该从何下手，一道也做不出来。 齐悦焦急不已，但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我可以的，这些都很简单，我曾经考上思大，眼下重头再来，一定能考上更好的学校。只要半年！哦不，三个月就可以，三个月，我就可以把这些知识重新过一遍。 但她没有三个月了。 讲台上的老师说：“明天就要高考了，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定要带好准考证，提前到达考场。” 第52章 齐悦面色忽地惨白：“什么？明天就要高考了？可我还没有复习啊，难道重生过来，我竟然要上一所垃圾学校吗？” 重生？ 齐悦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弄得呆住了：“我重生了吗？为什么会重生？我重生前在做什么？” 眼前的景象突然泛起了涟漪，教室中的一切都消失不见，齐悦仿佛被卷进了一个狭窄的空间，心跳陡然加快，简直要喘不过气来，一时头痛欲裂，失去了意识。 清市的老房子里，齐悦推开房门，看到妈妈系着围裙，正在从厨房往外端菜。 饭桌上摆满了熟悉的年夜饭，爸爸拿出一瓶酒，乐呵呵地给自己倒了一盅。 妈妈横了他一眼，爸爸却嘿嘿一笑：“大年三十的，又不用值班，喝两杯怎么了？” 大年三十？ 齐悦总感觉这一天要发生什么大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却仍是徒劳，只觉得太阳穴涨得发疼，心口也不太舒服。 手机铃声响起，齐悦听到对面有人说：“是齐悦吗？你爸爸出事了，快到人民医院急诊科来，说不定还能赶得上见他最后一面！” 出事？ 爸爸怎么会出事？ 去医院见爸爸最后一面？ 那房间里的爸爸是什么？ ！ 想到这里，齐悦惊恐地抬头，看到爸爸妈妈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恐怖笑容，挥舞着突然长出来的青灰色长指甲，齐齐朝她扑了过来！ 齐悦竟然成功发了篇c刊！ 虽然不知为什么心慌得喘不过气来，但她还是很高兴。 齐悦深呼吸了几下，试图减缓身体的难受，然后便拿着见刊的论文，兴致勃勃地去找导师，没想到却听到师兄愤愤地说：“齐悦剽窃了我的想法，我要举报她学术不端！” 齐悦不明白一向和颜悦色的师兄为什么要诬陷她，她连忙辩解：“我没有剽窃，我是在看《文选》的时候发现——” 可是没有人听她的，齐悦突然就站到了阶梯教室的讲台上。 人群越围越小，所有人都在声讨她，齐悦急得不得了，却拿不出更有力的证据。 师兄抽出了一把雪亮的水果刀：“小偷！文贼！我要杀了你！” 齐悦怕得不得了，她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没有一个人肯帮她。 她一步步退后，直到无路可逃。 “我要屈死在这里了吗？”她绝望地想。 就在这时，齐悦听到有人在叫她，一声又一声的“悦悦”传入脑海，她顾不得吐槽肉麻，四处张望着寻找叫她的人：“谁在叫我？你在哪里？救救我！快救救我啊！” 她感到浑身一震，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黑暗中有一张仿佛有些熟悉的面孔。 齐悦迷茫不已，虽然并没有被水果刀刺中，但她还是感觉到心脏处传来一阵阵的抽痛， 她一把抓住了面前的人：“我在哪里？救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韩默拥她入怀，轻轻地抚摸着她的上背部：“没事了，没事了啊，没有人要杀你，我不会让任何人杀你的。” 过了好半晌，齐悦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坐在军卡的车厢里，一旁还躺着昏睡不醒的何进与崔平。 她定了定神，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我们在广场上说话，忽然就被卷入了幻境。我醒来后，将你们挪到了车厢里。” “幻境？灌灌鸟呢？哦，它被山神带走了。”齐悦想到第二个幻境，突然有些迟疑，不确定地扫了一眼韩默。 韩默却立刻心领神会：“我不是丧尸变的。你可以问我问题，考验我是不是真的。” 他这样直白地点出来，齐悦反倒有些赧然：“我刚才在幻境里遇到了假的爸爸妈妈，所以担心现在也是幻境。” 韩默并没有生气：“没事，不管是不是幻境，只要我不伤害你就好了，对吗？” 齐悦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不再纠结此事，转而担忧地看向何进二人：“不用叫醒何叔叔和小崔吗？” “他们会自己醒来的。” “自己醒来？” 韩默点了点头。 事实上，除了齐悦之外，他们都是自己醒来的。 何进做了多年的贴身保镖，警惕性极强，又心思缜密，一发现不对就被弹出了幻境。 崔平则是因为头脑简单，一根筋，所以在幻境中发现与他认知不符的情状时，立马就嚷嚷着不对劲，也离开了幻境。 韩默则是因为冷静和理智。 他打小就和普通小孩不同，聪明、好学，但冷漠、孤僻。 家人并不以为怪，他也自负于自己的聪慧，并不在意。 后来他渐渐长大，知道了如何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并且保持自己的空间。 譬如用温和显得善良无害，用寡言躲开人际交往。 他可以根据理智，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让自己在社会生活中获得最大程度的舒适感。 但齐悦好像并不知道，她似乎以为，当日在射箭馆，韩默之所以没有抛弃受伤的她，是因为善良。 其实韩默只是因为经过前一日的观察，知道人类被丧尸咬伤后会立刻变异，而齐悦当时尚可保持冷静，显然与丧尸不同。 况且，以韩默的武力值，也不怕齐悦突然变异。 第53章 还有，除夕晚上，韩默借了齐悦的手机看末世小说。他在不能联网的情况下，最大程度地查看了齐悦的个人信息、部分聊天记录，还有一些在社交网站的发言，对她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这才会放心收留她在别墅。 否则，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敢放一个并不了解的人在身边？ 进入幻境后，韩默看到的，是齐悦声嘶力竭地控诉他，说他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韩默当时有一刹那的如坠冰窟之感，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齐悦。或者说，不是齐悦会有的反应。 齐悦是个内心很温和的人。 第一次见面时，何进那样对待她，可是在车库大战之后，她还是提醒韩默不要杀死空间丧尸，以免不能救出何进与吴业。 齐悦还很胆小，就算要与韩默决裂，也不会试图激怒他。 更何况，她应该并不会与韩默决裂。 韩默相信，齐悦足够理智。 除夕夜，她之所以试图在便利店里克服恐惧与陌生人组队，就是因为意识到了末世之中，单打独斗的艰难之处，她不可能仅仅因为简单的性格原因就放弃现成的队友。 想明白这点后，韩默立刻被弹出了幻境。 四人之中，只有齐悦一直没有醒，心思细腻又温和不设防的人，反倒更容易落入幻境的陷阱。 韩默见齐悦仍有忧色，开口劝慰道：“何叔醒了三次，小崔醒了一次，但不到两分钟，就又进入了幻境。”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每次醒来后，他们都会变得更虚弱，心脏和脑部都出现了一些不适的症状，何进清醒着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更短。 齐悦听完韩默的话，终于放心了些，但随即又问道：“可是，你却一直醒着？” 她迟疑着说道，“而且，距离我醒过来，已经超过两分钟了，也没有再次进入幻境。” 齐悦不由想到了南二山神的神眷之说——祂说，祂出去飞了一圈，发现齐悦身上神眷最浓，其次是韩默，崔平则只有一点点。 齐悦把这段话转述给韩默，又将山神的奇怪表现如此这般地描述了一番。 韩默反复问了几遍，最后总结道：“按照祂的说法，山神与上神本是同源所生，父神选了上神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后来，上神为了人类，将山神放逐到了山海界。山神们被封印在山海界，过得并不好。人类破坏了星球屏障，致使外魔入侵。上神为了保护人类，牺牲了自己，用神骨化解邪毒，又将神格作为神眷赐给人类，自己却消散于天地之间。不同的人类接受的神眷数目不同，所以异能的强弱也不一样。你收到的神眷最多，其次就是我。” 齐悦重重点了点头，补充道：“而且这个山神好像非常在乎上神，祂先是问我怎样骗取了神眷，后面既控诉上神，又替祂感到不值，还几次发问，想知道上神有没有给山海界诸神留下只言片语。” 韩默倒不太在意这点：“这个山神可能觉得祂与上神是同源所生，上神理应偏爱同胞而非人族，可上神却反其道而行之。这位山神因此感到既气愤，又委屈。既怨恨上神，又抱有期待。” “可是上次的山神明明很友好呀？”起码在韩默的叙述中是这样。 韩默闭上眼，回想齐悦前次召唤山神的场景，开口道：“上次的山神在看到祭品后，笑了一声，说：'哦，人间界竟还有给我的祭品。'祂沉默了许久，最后才让我转告你，祂修改了召唤条件。” “沉默许久？祂也觉察了上神陨落之事吗？只是没有提起，也没有逼问我们？”齐悦想了想，得出了一个可能的解释，“人与人的性情尚且不同，山神们或许也有不同的性格。所以上次的山神轻易接受了这件事，还帮助了我们，这次的山神却视人类为仇寇。” 韩默嗯了一声，抚了抚齐悦颈上的伤痕，心疼地问道：“痛吗？” 齐悦摇头，她脑海中现在充斥着上神、山神与人类之间的纠葛，压根没觉得疼。 她看着白色空间中已经激活的《南次三经图鉴》，陷入了纠结之中：“既然如此，我们要召唤下一个山神来帮忙打破幻境吗？如果祂也仇恨人类的话怎么办？” 第29章 要不要召唤下一个山神，that's the ques t ion。 齐悦推开车门，举起台灯，看向车厢之外。 广场上落满了皑皑的白雪，掩盖了刚才打斗的痕迹，在台灯的照射下泛着光。 四周的死树在呼号的寒风中摇晃着，带着极其萧索的味道，时不时还有树枝被吹落在地。 树木之后是看不见尽头的浓雾，在黑洞洞的天空下，宛如一块粘稠而危险的沼泽地，时刻准备着吞噬闯入者。 韩默清醒后，虽然将其他三人挪到了车厢内，但却没有驱车离开这个会将人拉入幻境的地方，正是因为这些浓雾的缘故。 齐悦举着台灯下车，捡了块被冻成冰条的树枝扔过去，过了好半天，都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 韩默说，他用异能感受过，浓雾之中，是一片死地，一个凝滞的时空，可能已经不是原来的地方，也并不能容纳物体。 齐悦想到了南二山神离开前的话，越来越怀疑，自己落入了祂的陷阱。 祂用偷换概念的方式，将齐悦提出的要求改为了“除掉那些可能会直接杀死你们的丧尸”，却留下了擅长幻境与浓雾的不知名丧尸。 第54章 两人沉默着回到车厢。 何进已经是第四次醒来了，他一边摁着太阳穴按摩，一边推开车门看了看，然后神情凝重地说道：“浓雾的范围又扩大了。” 齐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韩默“嗯”了一声，开口道：“东西方向原本有十四棵树，现在只有十二棵了。” 何进正要说什么，却又一次陷入幻境，昏睡了过去。 齐悦哈了口气，搓了搓冰冷的双手，颤声问道：“那两棵树的消失花了多长时间？现在距离上次消失过去了多久？” 韩默回答道：“我醒来大约一个半小时的时候，消失了两棵树。现在距离那两棵树消失，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多一点。” 齐悦再次看向车外：“等浓雾将车厢完全笼罩进去，我们会死吗？” 韩默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别怕，还有大半天的时间。” 怎么能不怕呢？ 二十多分钟后，十二棵树变成了十棵。 韩默在发现浓雾范围会变大的时候，就将车开到了广场中心，此时距离浓雾完全覆盖中心，还有七个多小时。 他一次又一次地用精神力探查浓雾的时空波动，却一无所获。 还想用时空领域笼罩浓雾，减缓它扩张的速度，却因浓雾范围太大而不得不作罢。 就连时空结界，也不能抵挡浓雾的步伐。 “浓雾背后的存在，等级应该很高。” 齐悦听他这么说，心中对于南二山神的怀疑更浓了。 她正想讲给韩默听，却不小心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忍不住急促地咳了起来。 韩默替她拍了拍背，递过来一瓶水。 齐悦喝了一口，等嗓子稍微舒服了些，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刚才山神临走之前，说祂收了我的祭品，就要帮我做一件事。我问祂能不能杀了园区里的丧尸。祂说，祂可以帮忙除掉那些可能会直接杀死我们的丧尸。那是不是说，如果这浓雾是出自丧尸之手，那这只丧尸并不能直接杀死我们？” 她想到另一种可能，继续补充道：“而且那个山神现身之后，虽然气急败坏，却只说要折磨我，而不是杀死我，可见是有顾虑的，祂是不是不能动手杀死《图鉴》的宿主？既然如此，不如我去雾里探个究竟，说不定祂只是想捉弄我。” 说着，她召唤出了一个新出现的动物——《南次三经》的瞿如，一只状如鱼、白首三足、长着人脸的怪鸟。 瞿如发出“瞿如瞿如”的叫声，扑闪着翅膀，飞进了浓雾。 齐悦看向仍旧空空如也的这页图鉴，面露欣喜——瞿如并没有回到《图鉴》，浓雾没有杀死它，它还活着！ 齐悦跃跃欲试，韩默却仍觉得太过冒险。 他略微思忖了下，说出自己的推论：“刚才那山神说，祂收了你的祭品，就要帮你做一件事。而且祂后来改变要求，也是经过你的同意的。所以，对于被用祭品召唤出来的山神而言，可能有三个限制：第一，祂可以对你动手，甚至折磨你，却不能直接杀死你；第二，祂享用了祭品，就必须帮你做一件事；第三，这件事的内容，必须得到你的认可。” 韩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样的话，我们不如召唤《南次三经》的山神，请祂出手相助。” 齐悦想到态度恶劣的南二山神，仍然心有余悸：“可是，如果新召唤出的山神还是不肯帮我们，甚至继续给我们制造困难呢？” 韩默补充了自己的理由：“召唤山神的风险是可以预料的，但浓雾里有什么，我们却完全没有头绪。况且，山神毕竟要受到限制，不能肆意对你下杀手。” 齐悦仍旧面有难色：“可是，如果祂伤害你们呢？” 韩默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担心，说不定是个温柔的山神呢？而且，就算不召唤，我们也可能死在浓雾里啊。” 齐悦低垂着眼帘，迟迟下不了决定。 何进又醒了几次，他断断续续地听完韩默的提议后，也同意召唤山神。 崔平也是一样的想法。 于是，在东西方向的树木只剩六棵时，韩默从空间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动物与稻米，交给了齐悦。 齐悦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翻开《南次三经》山神的图鉴，用精神力召唤山神。 一阵耀眼的金光闪过，这次出现的，是一个龙身人面的山神。 他新奇地看了眼祭品，又朝车窗外望了望，然后嘴唇微动，说出的竟然是人话？ 虽然说山神的口音非常浓重，但齐悦还是大为震惊！ 她整理了下思绪，小心地开口说道：“见过山神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话还没说完，就被山神打断了。 这山神再开口时，说的竟然是普通话：“哟，小可怜，你这脖子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被南二抓的吧？啧啧啧，真是天可怜见！” 祂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手。 齐悦只觉得颈部一阵温热，喉咙便不再疼痛。 她看向韩默，韩默对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向着山神郑重致谢。 那山神随意地摆摆手，说道：“不必客气。你们人界现在有什么美食，拿出来让我品尝品尝就行！” 这要求，就还挺新奇？ ！ 不过在听到三号山神是个吃货后，齐悦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她从空间取出两个松软的肉松小面包，韩默取出了一盒自热火锅。 第55章 那山神两口就吃掉了小面包，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这馒头比从前松软了许多，馅料也不错，很特别！” 祂凑上前去，看着韩默加工自热火锅，啧啧称奇：“这东西倒是少见，竟然不用生火就能变热。” 可能是自热火锅的味道取悦了山神，吃完之后，祂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唇，看了看外面，主动说道：“你们是想让我把外面那几个妖邪灭了吗？” “几个？” 山神“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说道：“我数数啊，一个吐雾的，一个刮风的，一个主吞噬的，两个制造结界的，三个把人往幻境拉的。嗯，一共八个，不过都没什么杀伤力，就是把你们困在这里出不去罢了。” 好家伙，还是组团来的，难为南二山神凑了这么一群异能奇怪的丧尸出来。 齐悦看这位山神很好说话的样子，不由试探着开口，进一步提出了要求：“我们还有自热火锅哦，您可以送我们回家吗？” 山神虽然心动，却还是拒绝了：“我们每次来到人世，只有一击之力，等我杀死外面那些东西后，就不得不回山海界了。” “这样啊。”新的知识增加了，齐悦默默记在心里。 “那下一个山神的脾气好吗？”齐悦被上个山神吓到了，忍不住想打探打探下一个的脾性。 山神笑了笑，开口宽慰道：“等祂出来你就知道咯，反正肯定不会比南二差。南二那样的奇葩，全山海界里就那么一个。况且上神下过禁制，我们不能害死召唤者，你就放心吧。” 齐悦点了点头，见祂没有不耐烦的模样，便继续问了下去：“南二山神说，上神因为人族而陨落了。” “是陨落了，但未必是因为人族。”山神的面容变得冷酷，“祂一味纵容人族，竟忘了防微杜渐的道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星球屏障遭到破坏，祂却不惩罚人类，让他们悔改。如今外魔入侵，祂不能离开星球作战，只能献祭了自己，暂时避免了灭世的结局。祂这么做，往后还有凝神聚魄的机会；如若不然，等到外魔占领了星球，祂就只能彻底寂灭了。” 祂冷笑一声：“如此这般，也是祂咎由自取、求仁得仁了。” 说到这，祂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但屏障一日没有补好，外魔便有继续下手的可能，到那时，可没有第二个上神帮你们哦！” 齐悦听祂这么说，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开口。 韩默替她问道：“敢问山神，这星球屏障，可有补救之法？” 山神傲娇地摆了摆尾巴：“有啊，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反正一时半会地，星球不会毁灭，你们慢慢找呗！” 祂说完就飞出了车外，身形如吹气球般忽地变大，然后在空中盘旋一圈，吹出了一口气。 浓雾渐渐消散，露出几个丧尸的真实面目。 山神飞过去，用龙身将它们统统卷起，接着便一道不见了踪影。 《南次三经》山神的图鉴重新浮上纸面，瞿如鸟飞到了车厢跟前。 何进与崔平从幻境中悠悠转醒，他们人虽没有大碍，精神却因反复出入幻境而高度紧张，头部和心脏也不太舒服。 如今见危险解除，两人都瘫靠在车壁上，不愿睁眼。 韩默带着齐悦进入驾驶室，开车驶出广场，一处接一处地收了产业园里的物资。 几人在车厢简单吃了些东西，随后便一路有惊无险地回了别墅。 他们乘坐电梯从车库上来，结果电梯门还没有打开，齐悦就听到了吴业欢乐的笑声。 门开之后，齐悦正要迈步出去，跟秦燕分享这一路的惊险故事，没想到却被香槟呲了一身。 韩默从空间取出手帕，帮齐悦擦拭酒渍，何进则是没好气地瞪向了始作俑者。 吴业察觉自己闯祸，立刻将握着香槟的手藏到了身后，讪讪说道：“我就是太高兴了。你们一定想不到，我们有了新发现！真的！大发现！” 第30章 齐悦眼见又毁掉一件衣服，心中下意识地升起些许恼怒，气得像只小河豚。 听到吴业的狡辩后，她用宛如系统表情包的微笑脸看向他——很好，她倒要看看，吴业能说出什么了不得的大发现。 “什么大发现？”韩默开口问了出来。 秦燕快步走过来，看到齐悦身前的酒渍，对着吴业翻了个白眼，一边帮齐悦擦衣服一边吐槽：“呵呵，能有什么大发现？他发现异能者不会感染丧尸病毒了。真是好笑，还新发现？你去外面随便拉个人问，十个人里面有九个都知道这点，剩下那一个还是不会说话的小孩！” “那能一样吗？”吴业气得跳脚，“我们做了体外实验，在高倍显微镜下观察到了丧尸病毒不但无法在异能者血液中繁殖，而且还会被杀死。这是有实验依据的，怎么能和那种烂大街的共识相提并论？” 他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解：“等我们提取出异能者体内能杀死病毒的物质以后，就能制造出丧尸疫苗了！” 何进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疫苗在哪呢？” 吴业滞了一下，自信地答道：“正在有序推进中！” 何进继续问道：“那你在这干嘛呢？” 吴业理直气壮：“我庆祝一下不行吗？” 何进嘲讽地呵了一声：“行啊，当然行啊，反正你一直都是这么不着调。” 第56章 吴业哼了一声，气冲冲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齐悦想到二号山神的话，迟疑着开口：“顾教授不是存了不少雨水吗？不如研究下雨水里的物质？” 吴业可算找到扳回一城的机会了：“靓女，雨水可是无机物，谁家的疫苗是无机物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齐悦简直无语：“纯水是无机物，可雨水它是纯水吗？里面都是无机物吗？” 她转身上楼换衣服，韩默给吴业留下句“那你想想异能者的异能是怎么来的”，便跟何进一起去安顿空间里硕果仅存的那几只奶牛了。 何进选了个下风口的地方，拿出手机，翻开相簿，一边照猫画虎地建牛圈，一边为没去高县而感到可惜：“要是去了那边，说不定现在就连猪圈、羊圈还有鸡窝一起盖了，到时候咱们就是远近闻名的养殖大户了！可惜，可惜！” 韩默一边从空间里放牛出来，一边说道：“那我们明天再去一趟高县？” 何进摇了摇头：“我待会去暖房那里看看，要是那边情况不错的话，我明天就回南城，在老宅也搞几个。那边人多，也不愁没人照看。” 暖房那边一切顺利，韩默一走进去，就感到外面刺骨的寒意顿时消失不见。 红薯虽然还未发芽，但从别墅挪来的几盆菜的长势都很是喜人，叶片油光发亮，可见适应得不错。 何进见状连连点头，更加坚定了回南城的决心。 韩默见说服不了他，便与他商议了要带回去的物资，决定自己也跟他一道回去。 第二天一早，齐悦、韩默、何进、刘石四人早早吃了饭，准备出发。 齐悦早就说过不放心何进与崔平两个人回南城，自己要带着迷榖一起过去。 韩默则是不放心齐悦，索性也一起回去看看久未谋面的父母。 既然韩默要走，那别墅里就只剩下了吴业这么一个不着调的“自己人”，还整天钻在实验室里，于是原计划要一起回去的崔平就被留下了— —他虽然不太聪明，但比较一根筋，这种认死理的品质很适合看家。 此消彼长，韩默不止留下了崔平，还带走了刘石。 一来卡车驾驶室只能坐两个人，三个人的话，不论是放谁一个人单独留在驾驶室或是车厢里，都让人不放心，不如再加一个人。 二来也是不太放心刘石跟吴毅这两个不算熟悉的人带着杀伤力极大的枪留在别墅，怕万一出了什么事，崔平应付不了。 出发前，何进再一次用土系异能封住了所有的阳台。这样一来，有秦燕的幸运异能和崔平、吴毅两个输出在，就算丧尸来袭，也不至于守不住大门，更别提吴业、秦坤也都有一战之力了。 外面的路况比前一天差了不少。 车一开出来，齐悦就被冻得打了个寒战。 路面结了厚厚的冰，这种情况下，撒盐化雪已经没有必要了。 何进只能小心地开动安着防滑链的卡车，慢吞吞地向前挪。 上了高速，齐悦推开车门，看到路面已经变得很高。 可能是因为这段路没有什么人来往的缘故，连日来冰层不断地堆叠，以至于高速公路几乎都要与路边的隔音屏等高。 冰面在迷谷的光芒中，泛着莹莹的光，宛如水晶球里的景象。 齐悦担心地说道：“到处都是这么厚的冰，化了以后岂不是得水漫金山寺？” 韩默叹了口气：“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暖呢？” 他抬头看向天空，依旧是黝黑的一片，不见太阳的踪迹。 有关化冰和洪水的念头一升起来，齐悦便止不住地担心：“这次去南城，我们想办法收集一些冲锋舟和橡皮艇吧，免得化冰之后寸步难行。” 韩默没有反对，他的异能与传统的空间系不同，在精神力足够的情况下，几乎可以无限开辟和扩大空间。只要能找得到冲锋舟，那储备几艘也不错。 何进与刘石换着开车，往日里不过两小时的路程，竟然硬生生开了一整天。 进城之后，刘石将齐悦三人送回韩家老宅，便匆匆去了指挥部报到。 街道上很是冷清，只有几个指挥部开设的物资发放点之外排着长长的队。 相比之下，韩家老宅要有人气得多。 老宅的外围住着不少拖家带口的居民，他们虽然面色苍白，身形也比较消瘦，但精神状态看起来倒很是不错，有几个人还过来跟何进说笑。 再往里走，人就少了很多。 保镖认识韩默和何进，在问过齐悦的身份后，叫了辆车载他们三人进去。 韩旭东和徐景都不在，主楼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何进开口道：“你们俩先去休息，我出去看看这边的情况。已经有人去送信了，等董事长跟徐院长回来，我再去叫你们。” 韩默带齐悦去了他的房间。 齐悦以为，这里是韩默长住的地方，应该很有个人特色，不像别墅那边的房间，简直就是个样板间。 她想，以韩默的性格，房间里一定有很多很多书吧，或许还有一些模型。 然而房间里并没有多少东西，和度假村那边的别墅一样，这也是个非常极简主义的屋子——一张简简单单的床、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的整排柜子、可升降屏幕、升降桌、人体工学椅、衣架，再加一个外形很有科技感的垃圾桶，然后就没了。 第57章 总而言之，整洁得像是机器人的房间，简单到齐悦不知道该往哪里坐。 韩默拉来人体工学椅，开口道：“你先坐一下，等我铺个电热毯再睡。” 齐悦摇了摇头，答道：“我不困。” 无论七年前还是现在，韩家都帮助了她。 要是一会韩叔叔和徐阿姨回家，她却在埋头睡大觉，那多不好啊！ 韩默洞悉了齐悦的想法，揉了揉她的头发，从空间取出了电热毯：“放心吧，他们忙着呢，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果然，直到接近凌晨的时候，韩旭东才与徐景一道回家。 两人虽然面有疲色，但还是强打起精神与齐悦说了几句话。 韩默拿出图纸后，韩旭东叫上他跟助理，带着何进刚才已经找好的几个可信的金属异能者，去研究生物质燃料制造机和配套的燃烧炉。 徐景则带齐悦去了衣帽间，从保险箱里取出一套祖母绿的首饰给齐悦，又亲手给她戴上了一个翡翠玉镯。 韩默不在身边，齐悦不知道该不该收这么贵重的东西，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徐景拉着她坐下，轻轻拍了拍齐悦的手背：“好孩子，这么多年没见，知道你一切都好，阿姨真为你妈妈感到高兴。这段时间多谢你一直陪着韩默，我听何进说了，之前小默发烧的时候，你带伤照顾他，真是不容易。” 齐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却在想：“那时候韩默可是她新鲜出炉的靠山和救命恩人，当然要好好照顾了。” 徐景以为她在害羞，便另起了个话题：“你们在度假村那边生活得怎么样？你想不想搬来这边住？” 齐悦摇头。 她先前还不知道韩默说起过的“不想回家”“不喜欢”是什么意思，到了这之后，不用韩默解释，她便明白了。 韩旭东和徐景两人，一个在公司和指挥部忙来忙去，一个整天在医院治病救人，忙起来能几天不着家。 老宅外围收留了不少景旭集团的职工和他们的亲人，中间则住着不少保镖和别墅的工作人员。 虽然主楼里面没什么人，但一开窗就能看到外面许许多多的人，一点都不如度假村清静。 如果过来这边，既不能跟父母真正团聚，又得面对无数的人事纷扰。 何况这里虽然资源多，但人也多，人均物资便少了。 韩旭东要拉拢人心，即便是主人家也不好比别人条件好太多，主楼的房间里竟然还不如度假村的别墅暖和。 总而言之，度假村比老宅清净，也比老宅舒适，就算是她，也更想待在度假村而不是老宅。 徐景也没有勉强：“你们高兴就好。悦悦，韩默这个孩子，打小就比较独。他父亲工作忙，我除了医院的工作，还有一堆的科研教学任务，所以也很少陪他，他跟我们也不太亲近。眼下看着你们处得好，阿姨心里也高兴。你放心，阿姨和叔叔不会干涉你们两人之间的事，一切都由你们自己决定。” 她没有说出来的是，韩默两个月的时候，她就打了回奶针出国进修，等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韩默性情与一般小孩不同。 她和丈夫带着韩默看了不少心理医生，但医生们的话模棱两可，并不能判断他是不是真的自闭症。 后来也就这么过了二十多年。 她慈爱地看向齐悦，心想：“当初去清市那一趟，果真是结了善缘，这两个孩子要是能一直在一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外面传来了走动声，韩默敲门进来：“妈，我们谈完了，爸让你早点休息。” 齐悦听他这么说，兴奋地睁大了眼睛，立刻没了困意：“怎么样，那个生物质燃料制造机，能做出来吗？” 第31章 第二天，韩默与几个金属系异能者紧锣密鼓地制作生物质燃料制造机和燃气炉。 徐景则开始根据齐悦的提示，用异能研究雨水中的成分。 丧尸出现的第二天，就有人觉醒了异能。 第三天，淋雨的人产生异能的概率，便大大超过了变成丧尸的概率。 徐景就是在那时觉醒了异能，她的异能是识别并分离各种成分。 作为一个医生，她一直把这当作一种特殊的治疗异能——识别有害细菌和病毒，并将它们分离。 直到齐悦提到雨水中可能含有能够觉醒异能的物质后，徐景才如醍醐灌顶一般，意识到了自己异能的新用法。于是她一头扎进实验室，专注地研究之前储存的雨水。 除此之外，何进还带着土系异能者在韩家老宅造了几个带火墙的暖房，种上了红薯。 成功之后，又被指挥部的人请过去，教那边的异能者造暖房。 暖房造好的第三天，指挥部选了几家孤儿寡母搬了进去，让他们在照看红薯赚取生存物资的同时，获得了一个温暖的栖身之所。 第五天，韩默他们成功复刻出了生物质燃料制造机。 何进取了些被放在暖房外烘干的树枝，将它们投进燃料制造机。 机器轰隆隆地动起来，不一会儿，便吐出了柱状的燃料颗粒。 第六天，齐悦与何进在南城找到了冲锋舟和皮划艇，留了几个在韩家仓库，剩下的全都装进了韩默空间。 第七天，徐景成功分离出了雨水中的有益物质——也就是二号山神口中的“神骨”与“神眷”。 第58章 十位志愿者主动接种了疫苗。 一天后，三人觉醒了十分微弱的异能；其余七人发烧过后，均未出现其他异样反应。 虽然疫苗克制丧尸病毒的效果暂时还无法得到检验，但30%催生异能的几率，已经令无数人欣喜若狂。 齐悦猜测，这些雨水保留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其中的有益成分消散了不少。 她建议徐景，让新出现的异能者尽快以自身血液为媒介，吸收浸泡过雨水的晶核，以免雨水中的有益物质消散后，新异能者吸收晶核的大门被关上。 除此之外，她还拿出了自己空间背包中的一瓶半雨水，交给徐景，请她用这些雨水提取一些疫苗。 韩默曾经说过，齐悦的空间是一个平静、停止的时空。这样的话，她手中的雨水，也许保留了更多的“神骨”与“神眷”。 徐景从这些雨水中提取了15支疫苗，在征得齐悦的同意后，韩旭东自告奋勇地用了一支，觉醒了力量型异能。 这批疫苗的质量要好很多，韩旭东发过烧后，身体变得健壮坚硬许多，仿佛经历了修仙小说中的锻体。 齐悦和韩默商议之后，请韩旭东出面联络，捐了10支疫苗给指挥部，换取了一辆刘石同款军卡和永久保修权，还有不少柴油、两只枪和一些子弹，以及一些战略储备物资里的罐头。 疫苗送出的次日，听说使用者全部觉醒了异能，而且等级还都不错。 同一天，金属系异能者们造出了生物质燃料燃烧炉。 随着这几日制出的燃料投入燃烧炉，熊熊的火焰燃起，照亮了周围一群人脸上的笑容。 暖风自燃烧炉的取暖出风口排出，韩旭东伸手过去，不由激动地说了三声“好”。 来到南城的第十天，齐悦他们这一趟的所有计划均已完成。 韩默收起了生物质燃料制造机和燃烧炉，留下了图纸，决定启程回度假村。 齐悦整理了下空间出产的物资，留下了五十部手机和四十多个充好电的充电宝，以及一百来个小面包、数十把折叠伞。 何进和这边的伙计们道别，再三跟韩默确认不用再带其他人去度假村后，进了军卡驾驶室。 刘石已经等在驾驶室里了，他穿着厚厚的衣服，座椅前放着一个大箱子，应该是指挥部交给他和吴毅的物资。 雪依旧在下，冰层比他们前些日子过来时更厚，高速公路的路面已经超过了两旁的隔音屏。 车一路开回去，是正儿八经的“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厚冰”。 到家后一切如常，韩默取出生物质燃料燃烧炉放在餐厅，又在副楼找了个空房间放置会产生噪音的燃料制造机。 众人看到这两样东西，免不了啧啧称奇一番，对金属系异能者也有了新认识。 何进拿出两张复制的图纸给崔平，让他好好努力，争取早日造出来一套。 崔平本来想给何进展示下他有所进步的异能控制，当下也不表演了，灰溜溜地回了房间继续练习。 齐悦从仅剩的四支疫苗中取出来两支，分别给了顾教授和秦坤，并且威胁顾教授说，要是他敢把疫苗浪费掉做实验，她就再也不提供《图鉴》中的植物给他研究。 顾教授十多天前才从齐悦那里拿了一株可以饱腹释劳的白咎草，可是还没研究出个结果，白咎草就没了。 他眼下还想多要几株白咎草和祝余草来研究，因此强自按捺住了对疫苗下手的念头。又怕自己忍不住，所以便让吴业立即给他注射。 秦坤没想到自己也能拿到疫苗，他不住地道谢，当下便用掉了疫苗。 第二天，秦坤觉醒了金属异能，老眼昏花的顾教授则变得耳聪目明，一下子扔掉带了几十年的厚眼镜，做起实验来如虎添翼。 接下来的日子里，韩默、齐悦、何进以及崔平四人组队出去了几趟，收集了不少物资和晶核。 值得一提的是，何进心心念念的养殖业终于搞起来了。 别墅附近现在有了一堆羊咩咩、牛哞哞、鸡喔喔和猪哼哼，何进每天都去逛一圈，擎等着磨刀霍霍向猪羊的那一天。 暖房里的红薯长势也不错，别墅里现在可以保持每天一盘清炒红薯叶的饮食水准，给大家补充膳食纤维和维生素。 就在一切仿佛都走上了正轨的时候，天气忽然回暖了。 气温的回升，既猝不及防，又来势汹汹。 齐悦是在夜里被热醒的。 她半梦半醒间掀了被子，但还是觉得难受，翻来覆去，睡着醒来了好多次，终于下定决心睁开了眼睛。 “我发烧了吗？”她揉了揉眼睛，感受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闷热之感，又擦了把额头——好家伙，一脑门的汗。 齐悦拿过放在床头的睡前读物《山海经校注》，一边拿它扇风，一边推了推韩默：“起床了起床了，再不起床就变成烤猪啦！” 韩默伸手拉了齐悦一把，迷迷糊糊地开口：“别闹，再睡会。” 齐悦一把掀了他的被子：“还睡？你不热吗？” 韩默这才睁开了眼睛，看到齐悦拿着书呼啦呼啦扇风的样子，这才感到了异样：“怎么回事？气温回升了？” 齐悦“嗯嗯”了两声，伸出了手：“空调遥控器在哪？快快快，热死了！之前去超市收集的小风扇放哪儿来着？” 韩默打开了空调制冷功能，想了想道：“usb小风扇在你空间里，你没有拿出来过。” 第59章 “真的吗？”齐悦看向自己的白色空间，“好家伙，什么时候攒了这么多东西，这让我怎么找啊？” 她让韩默先去喊顾教授起床，免得老人家中暑，自己则站在空调出风口下方，开始在空间里翻找小风扇。 过了好半天，齐悦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多月前储备的小风扇们，一边拿出一个对着脸吹，一边下楼给大家送小风扇。 楼下客厅里聚了一堆人，大家虽然都热得汗流浃背，神色却不免带着几分欣喜。 何进看了眼表：“五点了，再过几个小时，太阳就该出来了吧！” 然而，直到正午十二点，太阳都没有出来。 何进不信这个邪，觉得是手机的时钟出了问题。 但一直过了二十四个小时，太阳都没有出来。 太阳不见踪迹，气温却一直在诡异地回升，转眼就到了五十度。 齐悦很担心，这样下去，储备的柴油会不会无法支撑别墅的用电。 韩默让她放心，她却始终无法真正放下心来。 但很快，齐悦就无暇担心这点了。 随着气温的回升，冰层逐渐溶解。一块块坚冰融化，变成了涓涓的流水。 这无数的涓涓流水合起来，就成了一片汪洋。 气温回升的第二天，众人就连忙挖出了所有红薯，以免被水泡坏。 土制的暖房和牲畜圈舍都经不起积水的浸泡，家禽家畜们被韩默收进了空间，打算等待积水下渗些再养。 别墅坐落在半山腰，因而除了化冰的少量融水外，不必担心洪水，可山下却发了大水。 有一天，觉醒了耳聪目明异能的顾教授在山上散步，忽然神色凝重地回了别墅。 他说：“外面的水里漂了尸体，瘟疫怕是真的要来了。” 自来水早就不能喝了，眼下别墅用的是先前储备的雪水。还好别墅装了净水器，雪水这么净化一遭后被大家喝下去，倒也没有引起什么疾病。 可是，没有空间储水的普通人呢？他们要喝什么水？指挥部怎么给这么多幸存者供水？ 还有那具尸体，别墅区与度假村早就没有其他幸存者了，附近又地广人稀，齐悦他们从来没有在近处遇到过陌生人。 既然如此，又是哪来的尸体呢？ 如果这么偏远的地方都会漂来尸体？城市里会不会更严重？ 毕竟，极寒刚刚到来的时候，可是冻死了不少人…… 众人喝着顾教授熬的药汤，心里止不住地忧心。 这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滚滚的洪水中，正酝酿着足以威胁人类生命的新生物。 第32章 浑浊的积水越来越多，水面上飘荡着不知从哪里带来的垃圾、树枝和家具，偶尔还有几具尸体。 太阳一直没有出来，温度却在不断地升高，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热量。 回暖后的第四天，积水开始在灯光下冒出热气。 洪水渐渐变成了热水，并且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水位很快漫过了度假村一部分较低的建筑，从别墅向下看，可以见到一大片臭气熏天的死水。 别墅坐落在半山腰上，地势并不算低，但谁都不知道水位还会不会接着涨。 因此，韩默与何进、崔平还有吴毅排了班，每天都轮流戴着口罩出门察看四次，谨慎地观察和记录积水的情况。 在齐悦的强烈建议下，韩默还带着何进几人，在比别墅更靠近山顶的地方搭了几间活动板房，并放入了一些应急物资，以免别墅突然被淹。 极寒过后，山上的树木早已所剩无几，齐悦还担心过冰层融化的积水会不会造成泥石流之类的地质灾害。 不过，或许是因为秦燕的幸运异能发挥了作用，泥石流始终没有发生。 十天后，积水距离别墅的海拔位置只有七八米的高度了。 别墅里，众人做好了搬迁的准备，韩默收了不少东西到空间里，但积水却不再上涨。 这样酷热的天气，板房里的居住条件实在是差，所以大家也就没有搬过去，只是更加提高了警惕。 顾教授担心地将大多数实验器材和药材等物打包，放在了楼顶的房间。 韩默则将地下车库的车辆和物资整理编号，分门别类地装进了空间。 第十二天，严莉照常出门，用异能清理别墅前面的垃圾，以及积水带来的酸臭味。 没想到的是，她一靠近水边，便被一种不知名的生物攻击。 秦坤听到老婆的惊呼声，即刻赶到门外。 映入眼帘的是无数只红白相间的管状触手，而严莉正被那些触手卷在中间，动弹不得。 他条件反射地使出金属异能攻击，成功砍断了几条触手，可其余的触手却因此将严莉缠得更紧。 眼见严莉面色发青，秦坤着急地大声呼救，却看到更多奇形怪状的生物从水中露出头来。 韩默出来了。 他用空间领域笼罩住卷着严莉的触手，改变了附近的时空波动，大大减缓了触手们的攻击速度。 崔平用他多次训练过的金属暗器技能，精准攻击缠着严莉的触手。 一个个触手被砍断，但还有无数的触手挥舞着。 齐悦放出了蛊雕。 这是一种状如大雕的鸟兽，却常常出现在水里。 它头上长着一对角，身上既有羽毛又有鳞片。 第60章 它的叫声和九尾狐十分相似，都如婴儿啼哭一般，而且和九尾狐一样都是可以通过吞食丧尸来自动续航的“食人兽”。 蛊雕一头扎进水里，过了一会，吞着什么东西扑腾出了水面。 怪物的身体被蛊雕吃掉，缠绕着严莉的触手一个接一个地松开，秦坤赶忙捞她上来，但严莉已经没有了意识。 吴业发动了治疗异能，可是却没有用。 他试了几遍都没有效果，便用上了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这种常规的抢救方式，但严莉依旧没有醒来。 顾教授翻开严莉的眼皮看了看，又把了把脉，最后拿出针灸包，取了根银针，扎破严莉的手指。 指尖流出发黑的血液，顾教授神情凝重地说：“中毒了。” 秦燕听他这么说，当即就哭了出来。 秦坤抱着严莉，哀求地看向顾教授：“老爷子，你救救她吧，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顾教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什么毒，无从下手啊。” 韩默改变了严莉周边的时空流速，以便减缓毒素蔓延的速度。 齐悦看向严莉青灰色的面容，又瞅了瞅另一只正与何进崔平缠斗在一起、还在试图把触手伸上岸边的异形生物，陷入了纠结。 当日召唤《南山一经》山神之时，齐悦用匕首刺向了自己胸口。 那时吴业的异能也像如今一样束手无策，但南一山神却救下了齐悦。 也就是说，山神是有救人的能力的。 上次那个龙身人面的吃货山神离开后，《西山一经》的图鉴便已经开启。 《西山一经》有两个可以召唤的山神。 其一是华山山神，祂需要的祭品是太牢，也就是猪牛羊三牲。眼下猪牛羊虽然不多，但也还有一些。 可是另一位羭山山神就很难召唤了，祂需要祭祀者斋戒百日，然后将一百只毛色纯正的牲畜、连同一百块美玉埋入地下，再准备一百樽美酒、一百块珪和一百块璧。 无论从时间还是祭品上看，羭山山神的召唤都并非易事。 眼下根本没有办法凑齐一百只牲畜，也就是说，如果现在为了救严莉而召唤华山山神的话，那么，在下一个危险来临时，齐悦是没有办法召唤羭山山神的。 齐悦再次看向水中蠢蠢欲动的异形生物，就算不提那看不见的危险，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下一个中毒的人呢？如果有的话，下次拿什么来救？ 如果下次中毒的是自己呢？ 她看向韩默，韩默回了个安抚的眼神，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自己做主，他都可以接受。 可是，那些祭品，都是韩默和何进准备的呀，她真的可以自己做主吗？ 齐悦既怕自己浪费了韩默与何进的劳动成果，又担心未来的风险，一时心乱如麻。 秦燕一家和顾教授并不知道齐悦能够召唤《山海经》中的山神，此时一个个面露绝望，秦燕更是哭得哀哀欲绝。 齐悦转过了脸，她不能眼看着秦燕这么伤心，自己却无动于衷。 她想起了自己接连失去父母时，那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感受，不由紧紧咬住了嘴唇。 未知的危险终究还没有真正到来，但严莉的生命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齐悦再次看向韩默。 她不再像方才那般期待韩默帮她做决定，而是小声而坚定地说：“我要召唤华山山神。” 韩默没有反对，他叫了何进过来，从空间取出猪牛羊各一只，与何进一道宰杀。 齐悦见何进离开，连忙召唤了虎蛟与旋龟出来，与崔平还有蛊雕一起，对付那些想要把触手伸上岸边偷袭的异形生物。 蛊雕的攻击力很强，一口一截异形。 齐悦看到它，便想起了九尾狐，于是也放了它出来，让它站在岸边掠阵。 九尾狐出来后，照常对着齐悦嘤嘤嘤了一通。 在看到水中的异形生物后，它的眼睛倏地发亮，凑到了水边，对着旋龟嚎叫。 旋龟瞥了它一眼，一把揪起一截触手，扔向九尾狐。 九尾狐一口吞掉，继续对着旋龟嚎，仿佛是说“再来点再来点”，旋龟只好照办。 旋龟通身黑色，背着大大的龟壳，看似与一般海龟无异。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它长着鸟首虺尾，十分奇特。 此时它受了九尾狐的请托，一边发出犹如劈砍树木的声音，一边首尾并用，用鸟喙啄食水中的异形，间或甩动细长而有力的尾巴，给九尾狐抛去还没死透的异形。 虎蛟物如其名，十分凶猛善战。它长着鱼身蛇尾，一面发出鸳鸯般的叫声，一面在水中翻腾着攻击，卷起一阵阵波浪。 它们和崔平分别守在水中与岸边，刘石与吴毅则警惕地守着顾教授，只有在看到快要上岸的异形时，才会打上几枪。 这般防守之下，水中异形虽多，却也不能上岸，只是仍旧前赴后继地不断攻击。 另一边，韩默与何进已经处理好了祭品。 齐悦咬了咬牙，看了一眼伏在严莉身上的秦燕，在脑海中翻到《西山一经图鉴》的末尾，用精神力召唤华山山神。 一阵金光闪过，齐悦心中默默祝祷：“希望这次也是个好说话的山神！” 或许是她的请愿起了作用，这次的山神不仅是个好说话的山神，还和上次一样，是个会说人话的山神。 第61章 他瞅了眼严莉的方向，挑眉问齐悦：“你要救人？” 齐悦连连点头。 山神似是觉得这个要求过于简单，奇怪地看了眼她，然后毫不在意地朝着严莉的方向挥了挥手。 绿色的光芒包围了严莉，又在转瞬之间消失。 严莉睁开双眼，一时没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秦燕楞了一下，然后便喜极而泣地抱住母亲。 秦坤激动地对着山神跪下，连连磕头道谢。 山神露出了一个仿佛是慈悲又仿佛是嘲讽的笑容，摇了摇头。 祂看向黑洞洞的天边，凝望了半晌，才叹了声气：“天有好生之德，地有载物之厚。究竟还有一线生机，悬而未绝啊！” 说着，祂的声音低落了下来：“是你赢了，可你如今已然陨落，就算赢了，又有什么用呢？” 陨落？祂是在说上神吗？祂赢了？赢了什么？上神与山神是打赌了吗？ 齐悦不解地开口：“敢问山神——” 山神打断了齐悦的提问，径自对她与韩默说道：“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你二人有大机缘在身上，好生珍惜吧。” 齐悦更加疑惑了，不由开口问道：“可否请您明示？” 山神却再次笑了，像是看到了一个天真的孩子：“明示？我为什么要明示？说到底，你们人间界的事，又与我何干呢？” 祂看了严莉一眼，继续说道：“你们给我祭品，我帮你们救人，银货两讫的事罢了，你们不会以为我有善心吧？” 说到这，祂仿佛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难道说，南二没有给你们教训吗？” 额，听到南二山神的名字，齐悦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时面色讪讪，无话可说。 实不相瞒，给教训了，还挺大的，但我不想说。 她不说山神也猜得到，毕竟，作为一同在父神开天辟地之时出生的同胞，几万年下来，山神们还是相当了解彼此的性情的。 祂笑了笑，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对着齐悦开口说道：“南二欺负了你，我替祂送你一件礼物，如何？” 第33章 “礼物？”齐悦疑惑又期待地看向华山山神。 山神笑了笑，朝齐悦右手虚指了一下。 一阵光芒闪过，齐悦手中便凭空出现了一株植物。 这植物散发出一种蘼芜般的香气，齐悦忍不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在沁人心脾的香味中，齐悦定睛看去，只见它生得方茎麻叶，枝叶中点缀着一朵朵红色的小花，还有一颗颗黑色的果实。 “这是薰草？”齐悦觉得这草有些眼熟，心中升起了一个猜测。 山神点了点头。 齐悦曾在《西山一经》的图鉴中看到过这株草，她当时还想着，等顾教授对祝余和白草失去兴趣后，就拿出一株薰草给他研究。 可是，华山山神为什么说薰草是礼物呢？她不是本来就可以召唤薰草吗？ 山神看出她的疑惑，指了指薰草，开口解释道：“佩之，可以已疠。” “可是我们这里没有人得恶疮啊！”齐悦很是不解，她看过注解，这疠指的是一种恶疮。 山神抬手，指向南城的方向，悠远的声音如真似幻，缥缈不绝：“阴阳失位，寒暑错时，以致疫气流行。不出十日，彼城之中，家家有<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之痛，户户有号泣之哀。或合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瘟疫？覆族而丧？” 在场众人不由都心下一凛。 顾教授、秦燕一家还有刘石、吴毅二人之所以会出现在别墅，就是因为先前指挥部出于对瘟疫的担心而做出了接来顾教授的决定。 可是看病开方也要讲究对症下药，在瘟疫真正到来之前，除了保持饮用水的清洁、做好消杀预防工作外，并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早几日，顾教授便发现水中出现了尸体。 眼下山神的意思，是说南城十日之内便会发生瘟疫大流行？而且疫情会严重到每家每户都会死人？既然如此，那现在病毒是不是已经在悄然蔓延了？ 极寒与永夜到来后，丧尸的杀伤力大不如前，南城指挥部开始打通道路，拯救省内的幸存者。 三月以来，南省的幸存者几乎全都赶去了南城。如果那里发生会导致十室九空的严重瘟疫，就意味着整个南省的幸存者可能会全军覆没！ 可是，薰草能阻止瘟疫吗？书上不是说它是治疗恶疮的吗？ 齐悦这么想着，不由问出了口。 “哦？”山神看向齐悦手中的薰草，饶有兴味地开口，“你说，这个东西，是你那什么书懂，还是我懂？” 齐悦心下讪讪，后人做的注解，当然不如来自山海界的山神懂，是她先入为主了。 她乖巧地开口：“您懂，当然是您懂啦！” 山神笑着哼了声，齐悦感觉自己仿佛在祂脸上看到了傲娇的神色。 趁着祂高兴，齐悦指向水中的异形生物，再次开口问道：“您看这些东西的毒，有没有办法解呢？山海界有没有草药能克制它的毒性呢？” 山神看都不看一眼：“这些个丑东西，你们躲远点就行了，干嘛要凑到跟前去。” 说话间，一只蠢蠢欲动地朝着岸边蠕动的异形，被旋龟一尾巴呼到了九尾狐头上。 齐悦余光瞥见，礼貌地开口：“那个，山神大人，您看，不是我们往它跟前凑，是这些东西想往我们身边凑呢！” 第62章 山神继续冷哼：“不过是外魔的把戏罢了，你们快快提升实力，自然能杀得他们片甲不留！有什么可担心的？” 齐悦懂了：神和人的世界差得太远，山神没法共情人类的恐惧和担心，他们还是得靠自己，嘤！ 与毒液相比，山神倒是对吞食异形的九尾狐更感兴趣些，祂对齐悦说道：“这九尾狐倒有些长进，你便留它在外面吧，也好过在山海界里当石头。” 当石头？什么石头？九尾狐怎么会当石头？ 齐悦正要再问，山神却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她手中的薰草还在散发着香味。 顾教授先前被山神这种超级超自然现象震撼到了，此时见山神消失，蹭蹭蹭地凑到齐悦跟前，睁大小眼睛瞅着薰草，试探着开口：“小姑娘，这草药给我研究研究呗！” 反正回头还可以从《图鉴》再取一株，齐悦这么想着，痛快地将薰草给了顾教授。 顾教授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拿到了薰草，兴致勃勃地招呼吴业去实验室干活。 秦坤与秦燕对着齐悦连连道谢，将严莉抱回了别墅。 刘石让吴毅跟着顾教授去实验室，自己则与何进、崔平一道，站在岸边阻拦水中异形生物的登陆运动。 韩默看向齐悦：“《图鉴》里现在有多少水生生物？” 齐悦在脑海中翻动书页：“ 10只。除了旋龟、蛊雕、虎蛟外，还有怪鱼、鯥、赤鱬、鮆鱼、鱄鱼、鱼以及人鱼。” 两人研究了下，蛊雕是与九尾狐一样的食人兽，如果吞食异形与吞食丧尸的效果差不多的话，那蛊雕就可以自动续航，不回《图鉴》。 齐悦薅了把九尾狐的脑袋，看它吃得这么积极的样子，希望异形生物中有和晶核一样的物质吧。 除了蛊雕外，还有九只水生生物，齐悦跟韩默一起，将它们按照战斗力分为四组，正好可以在前一组满六小时后回《图鉴》时，召唤下一组继续战斗。 水边距离别墅还有段距离，这块地方可以由九尾狐、狌狌以及彘等陆地动物防守。 刘石、何进、崔平以及韩默也可以分成四组，在别墅大门处观察情况。 如果有越过两重动物防线的漏网之鱼，他们可以及时消灭。 分好工后，崔平自告奋勇地值第一班岗，其余人便回了房间养精蓄锐。 外面太热了，才出去这么会的功夫，齐悦的衣服就湿搭搭地浸满了汗。 回房间后，她直奔浴室冲了个澡，站在空调下面吹冷气。 韩默去书房找了本书，洗完澡后翻看了起来。 齐悦拿着小风扇凑上前去，对着韩默猛吹：“你不热吗？这是什么？” 韩默往回翻了一页，油版纸印刷的图册上，赫然印着堆红白相间的触手，与刚才攻击严莉的异形十分相似。 齐悦看到图片下方的几个小字，念了出来：“热液生物？” 韩默“嗯”了一声：“深海世界没有光线，无法进行光合作用，以前人们以为那里不存在生物。后来，科学家们发现，在水深超过4000米的、可见光不能到达的深海底，在那个高温、高压、剧毒、缺氧的环境中，仍然存在大量生物。海底热液口富含硫或氮等元素，化能自养细菌通过将硫化氢等还原性物质氧化而产生能量，将二氧化碳转化为有机碳，形成有机物。这些有机物为附近群落的其他生物提供了能量，科学家将它们命名为热液生物。” “所以，那些异形是海底热液生物？可是那些积水并不是海水啊？而且也没有听说哪里有火山爆发。” 韩默摇了摇头：“不完全一样。” 他指向图片：“这种管状蠕虫一般只有六英尺高，也就是不超过两米，可是今天见到的却远远不止这么大。” “蠕虫？”齐悦打了个冷战，抱住了胳膊，她还以为是触手呢！而且两米那么长的东西，能叫蠕虫吗？是那什么什么吧！ 韩默本想抱抱齐悦，安慰她一下，却被怕热的齐悦躲过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出自己的猜测：“也许就像丧尸是人被病毒感染后形成的一样，这些水里的异形生物，也是原本的热液生物感染某种病毒后变异而成。那个山神口中的外魔，可能只能间接影响地球，不能凭空制造地球上不存在的生物。” 韩默看了眼窗户，外面依旧是漆黑的一片，不见日光。 他说：“热液生物长期生活在黑暗、高温、极酸性的环境中，比丧尸和人类更适合眼下的环境。” 齐悦捕捉到了“极酸性”三个字，迟疑着开口：“你说，接下来，会不会下酸雨？” 韩默不敢肯定。 突如其来的极寒与永夜、陡然升高的温度，还有从未出现过的丧尸与异形，没有一样不是在挑战人类的认知极限。 这样的情形下，就算酸雨出现，他也不会感到震惊了。 齐悦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南城？” 她担忧地看向韩默：“山神说，十天之内，南城就会出现大量因为瘟疫而去世的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尽早赶过去？” 韩默没有说话，他已经琢磨了半晌，但始终找不到最优解。 就算不考虑一百只祭品的来源，齐悦也没有办法在三个月之内召唤羭山山神。 如此大规模的疫情，如果没有山神的帮助，仅仅依靠每天从《图鉴》取出的薰草，不过是杯水车薪。 第63章 更何况，积水之中，不知有多少带有剧毒的异形生物，他们怎样从度假村去南城，也是个不得不考虑的大问题。 再者，别墅里的人本就不多，要是再分出一部分去南城，那这边由谁来守？ 可是，如果不去的话，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瘟疫在南城蔓延开吗？ 没有人能忍心做到这一点，更何况，韩默的父母还在南城。 再者说，眼下他们手里还有可以治疗瘟疫的薰草——就算杯水车薪，也聊胜于无。 第二天，别墅里所有人聚在客厅，开了个全体会议。 在阐明利害后，大家都同意出发去南城，就连曾经扬言再不踏进南城一步的顾教授都不例外。 众人快速打包了行李，分门别类地放在韩默空间里。 考虑到韩旭东夫妇从南城过来却扑空的微小可能性，韩默在别墅与山上的板房里都留下了字条和半株薰草。 一切准备妥当后，只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充气橡皮艇式的冲锋舟，要怎样在水中异形的虎视眈眈中开往南城？ 第34章 说起充气式冲锋舟的脆皮属性，吴业仰天长叹道：“如果有直升机就好了！” 何进白他一眼：“废话就不用多说了。” 韩默拿出一只充好气的冲锋舟，让崔平和秦坤试一试，看能不能给它加一层金属外壳。 两人试了又试，发现很难在不影响冲锋舟行驶状态的情况下加上金属壳。 更何况，大家还担心，金属壳会让冲锋舟变得笨重，破坏原本的浮力平衡。 再加上队伍里有有十一个人，还得拿出来一些生活物资，以免遇到意外被冲散后，其他人在没有空间的情况下缺水少粮。 这样的话，就至少需要三条冲锋舟，宽裕的话得四条，而崔平和秦坤一条都没有武装完，就已经耗尽了异能。 韩默又尝试用时空结界保护冲锋舟，但冲锋舟在行驶状态下，四周的时空一直在变化，韩默不能每分每秒都盯着几条冲锋舟、不断地改变结界。 最后，大家决定让崔平和秦坤陆陆续续地给所有冲锋舟底部装上厚厚的金属壳，以免撞到水中看不见的楼房顶部，或是被异形从下而上的攻击。 至于其他地方，就只能靠人力守护了。 韩默空间中所有的冲锋舟和皮划艇都充好气并镀上了金属底，以便在一艘冲锋舟被异形破坏后，可以及时取出另一艘更换。 齐悦原本想让崔平和秦坤在冲锋舟上半部分建一个金属小房子，以免被水中异形攻击，以至于受伤中毒。 但她两三米长的管状蠕虫令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要是缩在壳子里，就不方便攻击异形，还有被异形卷翻船的风险。 但这个建议也有可取之处：十一个人里，顾教授、秦燕、严莉毫无攻击力，暴露在外的话，只能增加己方的防守弱点，倒不如坐在装了金属小房子的冲锋舟里。 至于其余几人，正好可以将这艘冲锋舟围在中间，时刻注意着不要让异形突破防线，攻击这艘冲锋舟。 韩默原本想让齐悦也进这艘船待着，毕竟齐悦本身并没有什么战斗力，至于召唤《图鉴》生物这种事，躲起来照样可以做。 齐悦拒绝了，和躲在小房子里忧心忡忡地等待命运审判相比，她还是更愿意直面战场。 最后，为了避免被异形攻击后中毒，齐悦让韩默取出从产业园收集到的厚厚的防水帆布，又请严莉帮忙，用缝纫机做了简单的处理，做成了十一件能够把人完全装在里面的帆布“工装服”。 除了冲锋舟小房子里的几人外，其他人在出发时就穿上了这种衣服，又穿了雨靴或者马丁靴，还戴上了摩托车头盔，给全身都做好了防护。 由于天气过于酷热，为了防止全副武装导致的中暑，所有人都喝了藿香正气水，每艘冲锋舟上也都准备了足够的藿香正气水和瓶装的淡盐水、白开水。 做完这些后，齐悦取出了迷谷。 一盏盏灯果摇曳着，照亮了别墅前的空地，以及水中蠢蠢欲动的异形生物。 鹿蜀摇了摇脑袋，发出一阵吟唱。 一些异形慢慢停下了动作，潜入水底；一些不受影响，继续朝着岸边涌动；另一些则挥舞着身体，比之前更加暴躁。 考虑到去南城的距离并不远，齐悦留了三只水生生物以防万一，将另外七只都召唤了出来。 蛊雕、虎蛟、鮆鱼、鱼、怪鱼、鯥鱼以及鱄鱼相继出现在水中，消灭了一圈异形。 刘石与吴毅瞄准开枪，打死了最暴躁的几只。 水中出现了一片安全区。 何进自告奋勇地上了第一艘冲锋舟，带着吴业和崔平，紧握着武器，驶离了岸边。 没有出事。 那些蠢蠢欲动的异形，还没有靠近冲锋舟，便被水里的山海生物或是船上的人消灭了。 刘石、吴毅和秦坤上了第二艘船，朝着一号船驶去。 顾教授、秦燕和严莉上了第三艘，也就是带着金属小房子的那艘，开到了一号船和二号船中间稍后的位置。 齐悦和韩默戴着鹿蜀上了第四艘冲锋舟，紧紧跟在三号船的后面。 虎蛟长长的身体在二号船与四号船周围形成一个保护带，将三号船包在中间。 韩默聚精会神，用时空结界拦截越过防线冲向冲锋舟的异形。 第64章 一条大只的管状蠕虫从水面跃起，带着一阵腥臭的水花，直直地扑向齐悦。 韩默连忙构建起一个结界，将它挡了回去。 蛊雕飞快回身，一口叼起异形，迅速吞食入腹。 无数异形在水底翻滚着，冲着冲锋舟蠕动身体。 水面剧烈地荡漾开来，冲锋舟在高速前进中摇摇晃晃。 齐悦紧紧抓住舟身，趴伏在舟侧，警惕地观察战况。 虎蛟托起了四号船，齐悦甩了甩头盔上的水，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命令山海生物们保护前几艘冲锋舟，以免翻船。 四艘冲锋舟就这么且惊且险地到了南城边上，众人虽然疲惫，但好在没有受伤，也并没有中毒。 由于全省幸存者都赶向南城的缘故，这边聚集了很多人。 需要的物资多，劳动力自然也多。 回暖之前，南城就一直在做清理冰层的工作，一方面是为了方便指挥部联络群众、收集和发放物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提供些以工代赈的岗位，就和捡树枝换物资是一样的道理。 因此，气温回升之后，南城虽然也有很深的积水，但终究比沿途那些连高层建筑都淹没在了洪水里的地方要好得多。 南城地势西高东低，眼下齐悦他们正在东北角的地方，这边的高层大概还有四五层露出水面。 一群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站在楼顶和冲锋舟上，分成了两组：一组与异形战斗，一组转移群众。 附近的异形数量很少，应该是已经被清理了一波。 “他们的冲锋舟不是充气的耶！”齐悦兴奋地开口。 韩默灌了半瓶淡盐水：“可能是玻璃钢的。” 齐悦瞪大眼睛张望：“而且他们的舟是双层的，既有密闭的房间，又可以站在最上面那层杀异形，好好哦！” 韩默附和了几声，突然拉了拉齐悦的衣袖，提醒她看那边的工作人员：“他们穿着防护服，还戴着口罩。” 齐悦“啊”了一声，拧眉说道：“瘟疫已经开始了？” 韩默点了点头：“恐怕是的。” 齐悦拿出几株薰草。 薰草每次取出后的冷却时间也是六小时，出发前，他们为了防止韩默父母赶往度假村，在别墅和板房各放了半株，齐悦手里现在还有两株。 她给了刘石一棵，让他分给一号船和二号船的六个人。 自己则将第二株分为五份，从三号船留出的通气口塞了三份进去，叮嘱顾教授等人佩戴好，然后将剩下两份装在自己和韩默身上。 虎蛟它们还在和异形搏斗，齐悦看了眼远处的工作人员，开口问韩默：“要让动物们回去吗？” 韩默理了理被汗水浸湿的帆布外罩：“不用，一路上还用得到，过了明路也好。” 那边工作人员聚在一起说了几句，便开着冲锋舟过来了：“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在城里有没有住房？” 韩默一一回答：“从景旭度假村过来。有住所，去城西明德街。” 听到这个街道名，先前问话的工作人员诧异地抬头，看了眼韩默，谨慎地问道：“姓名？” “韩默。” 工作人员招手，让旁边的大个子拿来了一个名册，翻了几页，找到了韩默的名字：“你们一共几个人？其他人的名字是什么？” 韩默一一和他对过，秦燕一家不在册子上，但因其余人都对得上，所以工作人员在简单做了登记后就不再盘问。 那工作人员看了眼手表：“我们在转移群众，大约两小时后去城西落霞小区，你们如果不急的话，待会跟我们一起走？” 他搓了搓手，看向迷谷：“你们这个灯真不错，能不能在这等我们两个小时，我们的灯瓦数太低了。而且大队伍一起走也安全些，落霞小区就在明德街旁边，等到了城西，我们派人送你们过去。” 韩默看了眼工作人员冲锋舟上昏暗的灯，和齐悦商量了两句，点头答道：“可以，但我们要坐自己的船。” 那工作人员听了，连连道谢道：“没问题，没问题！真是谢谢你们！” 有何进等人帮忙警戒，还有蛊雕等动物奋力击杀异形，工作人员分出了更多人手进楼，协助群众进行转移。 现场乱哄哄的，与水中不好闻的气味夹杂在一起，令齐悦觉得恶心又头痛。 她皱了皱眉，还是没有避开视线。 毕竟，接下来在南城，免不了要看这样的场面，不如早日习惯。 附近的高层虽然只有四五层露在外面，但却挤了很多人。大约是水位上涨后，整栋楼的住户都聚集在了上面几层。 起初大家都挤在天台，争先恐后地往外跑，生怕自己被漏下。 等到发现官方的冲锋舟一时半会不会开走后，又跑下楼去收拾刚才没有来得及带的东西。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夹杂着无数小孩子的哭声与大人的争执声。 两个小时就这么沸反盈天地过去了，齐悦甚至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直到大喇叭响起，她才悠悠转醒。 工作人员连续播报了五遍，发现还有居民没有上船，索性直接开动了冲锋舟。 还留在楼里搬东西的人这才慌忙地跑上天台，一边呼天抢地，一边疯狂招手。 过了三分钟，官方的冲锋舟才掉头开了回去，这次没有任何人被落下了。 冲锋舟一路开往落霞小区，几个持枪的工作人员站在冲锋舟最上面的平台上，警惕地看向水面。 第65章 蛊雕等动物护在韩默一行四艘冲锋舟的外侧，跟在官方冲锋舟的后面。 落霞小区位于城东，地势较城西更高。 齐悦他们一路过来，看到水位明显在渐渐降低。 等到了小区附近，远远便能望见一堵高高的围墙，将积水与异形生物都拦在了外面。 围墙是南北向的，又宽又厚又长，宛如古时候的城墙，只是要高得多，也新得多，应该是异能者们才建造的。 围墙顶部是宽阔的台面，上面摆着几个桌子，用以登记信息、发放临时通行证。 被转移过来的幸存者们，正一个个地从冲锋舟迈向城墙，出示身份证或身份证明卡，然后接过通行证，有序地走下高高的阶梯，在城墙下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前往安置点。 齐悦一行人也上了城墙，这边的工作人员要等安置居民的事处理好后，才能送他们去明德街。 眼看一时半会无法动身，韩默暂时收起了冲锋舟。 一行人脱下帆布防护服，拧了拧衣服上的汗水，举起淡盐水猛灌。 齐悦缓缓下了城墙，沿着墙上的箭头，往公共厕所的方向走去。 落霞小区内，低楼层的墙面上赫然留着污水的水渍，看来这里并不是完全没有被淹，而是后来想办法排走了污水，建起了城墙，这才变成了安全区。 进入落霞小区的幸存者们成群结队，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入住指挥部按片区划分的暂住点，生病的人也被指引着往医疗点去。 城墙附近的墙面挂着一个大喇叭，此时正在反复播报：“被异形咬伤的患者，请尽快前往一号诊室！被异形咬伤的患者，请尽快前往一号诊室！” 这里竟然有人能治异形咬伤？他竟然能清除异形留下的毒液吗？ 齐悦好奇地寻觅一号诊室的方向，走近了几步。 就在此时，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大夫，从厕所出来，快速越过齐悦，步履匆匆地赶往一号诊室。 齐悦在这大夫进诊室后回身关门的瞬间，看到了她的眼睛。 尽管隔着口罩，齐悦还是认出了那双眼睛，以及那副眼镜——是徐景！ 原来如此。 齐悦想到了徐景的异能——识别并分离各种成分。 上次见面时，徐景从雨水中提取出了有益物质，帮助一些人觉醒了异能。 而在此之前，作为医生的她，一直把自己的异能看作一种特殊的治疗系——识别有害细菌和病毒，并将它们分离。 她既然能够祛除有害细菌和病毒，那也一定能够分离那些水中异形注入人体的毒液。 齐悦拍了拍脑袋，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一旦生起这个猜测，齐悦迫不及待地想要证实这个想法的真实性。 她匆匆上完了厕所，跑回城墙处和韩默会合：“我好像看到了徐阿姨，她就在一号诊室里！” 第35章 韩默顺着齐悦的手指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窗口。 他往前走了几步，还是看不清，却没有继续上前，而是自嘲地笑了一声：“糊涂了。” 齐悦发出一声疑问的“啊？”，韩默拉着她的手，径直走到了一个不太忙的工作人员跟前，礼貌地开口询问道：“请问一号诊室里的医生，是景旭医院的徐景院长吗？” 那工作人员抬起头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什么人？” 韩默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我是徐景院长的儿子。” 不远处，顾教授听到大喇叭的播报，正要好奇地去一号诊室瞅一瞅，便听到了韩默的问话。 他在吴业的搀扶下走过来，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道：“小徐在这里啊，正好，我去看看她！” 那工作人员听他这么说，再次面露犹疑：“无关人员不能进入诊室，以免妨碍治疗。” 顾教授的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怎么就是无关人员了？你会不会说话？” 吴业连忙将他拉到一边，以免顾教授在这里和工作人员争执起来。 齐悦适时开口道：“这位是徐院长让我们从清市请来的专家顾教授，这位是徐院长的学生，这两位都是医生，也是异能者，可以给徐院长帮帮忙。 ” 吴业一边拉着顾教授，一边连连点头，佐证齐悦所言所语的真实性。 刘石与吴毅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顾教授，此时也出示了证件，表示要一道进去。 工作人员见他们六个都出示了身份证，又在先前指挥部给出的放行名单里，便让人带着他们去一号诊室。 进小区之前，韩默留下了一些食物和饮用水，让何进和崔平留在城墙上，与秦燕一家待在一起。 一号诊室附近的气氛很沉重，周遭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吴业敲了敲门，有人从窗口探出头来，询问了几句后，便放了他们进去。 其他人顿时不愿意了：“不是说家属不能陪同的吗？怎么他们就能进去？我们也要进去守着！” 吵嚷声中还夹杂着几声哭腔，齐悦回头看了眼，撞进了一双担忧、焦急又不忿的眼睛，赶忙别过了头。 窗口里的医生拿起喇叭，严厉地说道：“安静，不要扰乱治疗，他们是医生！” 消过毒后，齐悦几人越过蓝色的屏风，进入内间。 诊室里有六张病床，其中五张上面都躺着一位面色发青、昏迷不醒的患者。 第66章 徐景看到他们进来，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直接将韩默拉到了病床跟前：“你的异能是不是可以改变时空流速？快让他们的病毒蔓延得慢一点！” 韩默毫不犹豫地听命行事，改变了四个病人周围的时空流速。 徐景这才松了口气，招呼了齐悦等人一声后，她重新坐回椅子，聚精会神地分离一号床患者体内的毒液。 一个个光点从徐景指尖跃出，被她指引着，钻入患者的身体，过了一会，又慢吞吞地钻出来，飞进床头托盘里的一个细口瓶中。 护士帮徐景擦了擦汗，塞了一块晶核到她左手。 徐景吸收了晶核，再次重复方才的动作。 半个多小时后，病人脸上的青灰色慢慢褪去。 此时毒液已经装满了一个细口瓶，徐景强撑着起来，先收好瓶子，然后看了眼另外几位病人的情况，等确认过毒液的蔓延速度大大减缓后，这才坐了回去，缓缓地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齐悦不敢作声，生怕惊动了休息中的徐景。 顾教授凑上前去，替那个刚被清理完毒液的病人把了把脉，又翻看了下他的眼皮。 做完这些后，他瞅了眼被徐景锁进柜子里的细口瓶，又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徐景，发出一声不知是悲是喜的长叹：“盖造化之机，不可无生，亦不可无制。无生则发育无由，无制则亢而为害。唉！” 这是明代医家张景岳的一段话。 中医讲究五行之说。 张景岳认为，造化的奥秘，在于事物间的相生相克，二者缺一不可。若没有生，世间就没有了繁育与希望；若没有克，生物就会因为过于亢盛而酿成大祸。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生生制制，自有定数。” 顾教授说着，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他既为连环天灾的发生而感到痛心，又因为徐景手中的一线生机而感到欣喜。 悲喜交加的感受变成了斑驳的泪水，他一面说着“好好好”，一面连连点头，老泪纵横。 是这样吗？真的是造化的安排吗？ 齐悦抬起了自己的手，放到了眼睛跟前。 按照南二山神的说法，就是人类如此柔弱的一双双手，战胜了造化，破坏了星球屏障，引来了星球之外的邪魔，也导致了上神的陨落。 这样想来，人类岂不是比造化还厉害？ 她在心中嘲讽地“呵”了一声，翻动了手掌。 这世上不知曾有多少人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感到骄傲，毕竟，这样的一双双手，可是做出了好些了不得的壮举呢！ 人人都说人定胜天，人人都以此为傲，可是就算胜了又如何，还不是沦落到了如今的局面？ 星球屏障被破坏，外魔帮助饱受摧残的星球，给了人类一个狠狠的迎头痛击。 一滴泪水落在手背上，齐悦收回手，别过了脑袋，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微湿的眼眶。 韩默握住了她的手。 齐悦看向他，扯出一个讽刺的笑：“亢龙有悔。” 真要论起来，今天的局面，全是因为人类不知进退，咎由自取。而陨落的上神，则是充当了那个亡羊补牢的角色。 韩默摇了摇头，宽慰道：“别想了。” 徐景休息过后便挪到了二号病床前的椅子上，韩默恢复了这位病人周遭的时空流动，以便徐景治疗。 一颗颗晶核消失不见，徐景不断重复着“消耗异能——补充能量——消耗异能”的动作，为中毒的病人分离毒素。 随着一个个光点跳跃着钻入患者的身体，徐景看起来越来越虚弱，齐悦不忍心再看，转过了头。 三个小时后，徐景结束了这边的工作，韩默搀扶着她往城墙走。 落霞小区西面是街区公园，公园边是一条古巷，古巷后就是韩家老宅所在的明德街。 因此，从落霞小区到韩家老宅，直线距离并不远，但眼下道路不通，只能一路披荆斩棘地灭杀异形，坐着冲锋舟回去。 住在韩家老宅外围房屋的人比上次更多，环境也更嘈杂。 何进下午已经打听过了，此时对着韩默和齐悦解释道：“落霞小区以东的地方，已经全都不安全了。指挥部鼓励有条件的人家接纳居民，董事长让职工接来了不少亲戚，又分出去了一队有异能的保镖，每天值班巡查。” 齐悦有很多话想问，比如这些保镖为什么在天灾到来后还这么听话，比如为什么要接纳这么多人，这些人的饮食物资又是从哪里来的。 再比如，整个南城的人，都在落霞小区以西了吗？ 这么大一座城市，乃至这么大的一个省，就只剩这么些人了吗？ 但她并没有问出口，眼下并不是个好时机。 一行人进了主楼，韩旭东还没有回来，徐景给顾教授、秦燕一家还有刘石、吴毅安排了住处，嘱咐大家早点休息，然后便上楼了。 韩默去给徐景送饭，齐悦回了上次住过的韩默房间，终于洗了个澡，换掉了黏在身上的衣服。 做完这些后，她站在隔断门内，眺望着不远处的街区公园和落霞小区，伸出手比划着。 韩默一进门，就看到齐悦伸手在门前比来比去，口中还念念有词。 他一边关门一边问道：“怎么了？外面有什么特别的？” 齐悦转头答道：“我在计算距离。韩默，你说我们可不可以让异能者在落霞小区和家里之间建一座桥？如果可以的话，阿姨就可以坐车上下班啦！ ” 第67章 建一座桥？ 听了齐悦的建议，韩默有一瞬间的心动，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家里和落霞小区之间隔着古巷和街区公园，街区公园倒是不要紧，但古巷那边恐怕不能搭桥。” “啊？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还要讲究保护古建筑吗？”齐悦表示很不理解。 “不是为了这个。”韩默解释道，“古建筑室内比较高，开阔又通风，而且古巷那边都是青砖建筑，隔热效果要比现代建筑好得多。听何叔说，指挥部打算把办公中心搬到那边去。” 齐悦恍然大悟：“这样啊，所以指挥部可能不愿意让我们搭桥，毕竟搭了桥之后，桥上对指挥部，就是居高临下了。” 这种“居高临下”很适合发动袭击，对指挥部而言是个威胁。 但她并没有放弃，而是又想出了一个法子：“但是指挥部可以派自己人守桥啊！只要不让无关人员随意出入或是停留在大桥上面就好了。反正他们每天让人接送徐阿姨，一样要耗费人力，还更危险。” 韩默向阳台外看了眼，觉得这注意很是不错：“明天看看吧，等我爸回来后，让他去跟指挥部沟通协调。” 他说完之后，便去了浴室洗澡。 齐悦则是一边吹着小风扇，一边用精神力翻动《图鉴》。 韩默出来时，齐悦正好取出了一株冷却时间刚刚结束的薰草。 她将薰草递给韩默，让他转交给徐景和韩旭东，再打听下南城的疫情。 韩默很快便回来了：“南城目前的流行病，主要是发烧、腹泻等症状。发病的人已经在落霞小区一期南面的几栋楼里隔离起来了，不过每天还是不停地有新增病例。指挥部之前存了不少雪水，气温回升后，一直在给居民供应净化过的的雪水，可疫情还是发生了。” 齐悦想到华山山神那句“不出十日，彼城之中，家家有僵尸之痛，户户有号泣之哀”，不由心中一凛。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凌晨了，《图鉴》缓慢刷新的这几株薰草，与即将席卷全城的瘟疫相比，不过杯水车薪。 怎样才能让薰草的利用率达到最大呢？ 第36章 齐悦开口问道：“下一株薰草，要不要拿给徐阿姨和顾教授做研究？” 不过，这样的话，原本明天就能被薰草保护的人，不免要多等几天。 齐悦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别的亲友了，可是韩家住着这么多外人，要是保镖突然病倒，恐怕不太好收场。 韩默却不太在意：“放心吧，这边的事情，我爸会操心的。接下来的薰草，你要是没有别的用处，就交给他安排好了。” 说着，他揉了揉齐悦的脑袋：“他可比我们老谋深算得多。” 齐悦听到韩默这么说自己的父亲，不由笑了笑，大大的眼睛变成弯弯的月牙，可爱极了。 韩默亲了亲她的眼睛：“快睡吧，其他的事明天再想。” 齐悦躺在床上，脑中天马行空，才一会儿就又有了想法。 “韩默，你说水里的那些异形，会不会也有晶核啊？要不然九尾狐为什么那么爱吃？” 她翻了个身，转向韩默：“如果没有的话，等目前储备的晶核用完之后，异能者岂不是就没有办法升级了？还有徐阿姨，她每天那么辛苦，要用那么多晶核，如果晶核不够的话，那可怎么办呀？” 韩默捂住了她的眼睛：“放心吧，异形体内有晶核，快睡吧，明天还要找我爸跟指挥部那边商量搭桥和薰草的事呢。” 齐悦听了这话，一下子兴奋起来，没了睡意：“你怎么知道？我们明明没有从异形体内取过晶核啊？” 韩默闭着眼睛回答：“我看到的，晶核的能量比较特殊。” 齐悦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韩叔叔，或者指挥部的工作人员呢？” 韩默睁开眼睛，看向齐悦：“杀得多了，自然会有人发现的。何况现在这个情况，没必要冒着中毒的危险去杀这些东西拿晶核。” 他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来日方长，齐悦总会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与其到时候让她失望，不如他一开始就不要伪装。 他就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之人。 齐悦将胳膊枕在脑袋下面，缓缓眨了两下眼睛，回应他刚才的话：“可是，你可以拿到晶核啊。只要异形不多，你完全可以用时空结界挡住它们，然后再让小崔控制金属异能杀死它们，这样就好了呀。” 韩默“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其实不单单是异形的晶核，就连之前的生物质燃料制造机，也是齐悦先提出了烧炭的想法，他才找出了图纸。 他确实可以在举手之劳的情况下救人帮人，但却始终没有上赶着给人帮忙的想法。 在助人为乐这件事上，齐悦是完完全全的主动型；而韩默自己，则是“一拨一转、不拨不转”的被动型。 如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齐悦没有主动凑上来，他们恐怕就没有后来了。 想到这里，韩默握住齐悦的手：“明天我们去试试，看看这些异形的晶核是什么样的。” 齐悦兴奋得嘴角一弯，内心充满了期待：“好耶！” 第二天早上，指挥部的人开着冲锋舟来接徐景。 因为瘟疫病人也安置在落霞小区，所以拥有治疗异能的吴业自告奋勇地表示，要和徐景一道出发，去那边帮忙。 第68章 刘石一早就回指挥部述职了，留下吴毅跟在顾教授左右。 顾教授想去看看瘟疫的症状，吴毅自然一同前往。 严莉主动请缨，去落霞小区的病房工作，用清洁异能给病区搞消杀工作。 齐悦建议她带几盆花草过去，用异能给植物提供养料，从而增加那边空气中的含氧量。 秦燕不甘落后，打算用幸运异能去应聘落霞小区的吉祥物。 秦坤见妻女都要去落霞小区，自己也一道跟着去了。 昨天浩浩荡荡从度假村过来的四船人，如今就只剩了齐悦、韩默、何进以及崔平四个。 韩旭东已经知晓了薰草的功效，在听完老宅这边的负责人汇报工作后，他拿起齐悦递过来的那株新薰草，带着韩默他们四个，坐上了前往指挥部的冲锋舟。 在迷谷的照耀下，韩旭东看向古巷和街区公园的方向：“是该搭座桥的。指挥部搬过来以后，肯定少不了跟落霞小区的来往，古巷没办法横穿，还是搭桥方便。咱们家组织人手帮他们建桥，连接指挥部和落霞小区，他们只要同意把桥延长到明德街就可以了。” 齐悦和韩默点了点头，同意了韩旭东的说法。 此时正是指挥部开工的时间，水面上飘着不少来来往往的船只，异形的气焰被暂时压了下去。 齐悦放了蛊雕和虎蛟入水，阻拦靠近冲锋舟的异形。 韩默瞅准一只异形，用一个小结界将它死死锁住并带出水面，扔在了何进凭空造出的土台上。 崔平果断放出金属异能，趁异形滚落之前，将它节节肢解。 随着他一刀刀落下，一枚黑色的珠子显露了出来。 韩默用异能将珠子取了过来，装进一个盒子：“不知道带不带毒，等我妈看过后再说。” 齐悦点了点头，眼里是挡不住的兴奋。 韩旭东拍手叫好：“好！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晶核不够用了。” 几人刚才的动作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齐悦余光看到，附近船上的人正指着这边不知说些什么。 她用胳膊肘撞了撞韩默，戏谑地开口：“出名了哦！” 韩默指了指水里的蛊雕：“早就出名了。” 齐悦一想，还真是如此，等薰草的功效得到验证后，他们还要更加出名。 几人才刚到指挥部门口，就有工作人员出来迎韩旭东。 到了办公室门口，韩旭东与那位名叫韩跃的局长握手问好。 齐悦抬眼看去，发现站在韩跃身后的年轻人，竟然是不久前刚刚离开韩家老宅的刘石。 韩跃与韩旭东相识已久，早就论过序齿，这几个月以来，因为天灾的缘故，关系更甚从前。 此时他打过招呼后，看向韩默这边，笑着开口：“这就是大侄子吧！老哥家里真是人才辈出啊！老哥你跟嫂子，还有儿子、儿媳妇都这么优秀，真是有福气呀！” 韩旭东笑着摆手：“不过是各尽所能罢了，他俩这次来，正是有事想跟老弟商量呢！” 韩跃听他这么说，爽快地开口：“老哥你尽管说，但凡我能做主的，绝对不推脱。” 韩旭东见刘石在这边，韩跃又这么痛快，心里便已有了计较——他应该已经知道薰草的事了。 既然如此，韩旭东也不卖关子，直接把薰草递了过去：“这个东西，人佩戴之后，就不会感染瘟疫了。” 韩跃听他这么说，眼睛陡然发亮：“老哥此话当真？没开玩笑？” 韩旭东笑着看向他，不说话。 齐悦看了眼韩跃，又瞅了眼刘石，心里啧啧感叹：“戏真好！” 不管大家是演技派还是实力派，反正事情是顺利地谈成了。 韩跃收下了那株薰草，并且得到了每天供应两株的保证。 齐悦每天可以拿到四株薰草，韩旭东没有透露具体的数目，只是和韩跃约定，除了每天两株之外，如果齐悦这边还有薰草，指挥部可以优先使用物资兑换。 至于明德街到落霞小区的大桥，就由指挥部来找工程师做规划设计，安排指挥部、落霞小区西侧和韩家老宅三个出入口，各项标准比照高速公路大桥设计。 等施工图确定后，由韩旭东出人出力筹建，完工之后交付指挥部。 大桥的安保工作由指挥部负责，韩家人有特别通行权。 商议好后，韩跃提起了刘石和吴毅：“这两个年轻人原本是去接顾教授的，眼下顾教授跟徐院长一起在明霞小区那边工作，倒是用不着他们俩了。不如我叫刘石回来，吴毅就继续待在老哥那边，当个联络员，以后我这边有什么要跟大侄子、侄媳妇联系的，就由他俩跑腿？” 韩旭东看韩默和齐悦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替他们答应了。 这边谈完后，韩旭东带着何进与崔平离开：“我今天出门没带保镖，先带着老何他们走了，明天再让他们回你们跟前啊！” 齐悦跟韩默点了点头，目送韩旭东离开。 韩默从空间取出一条冲锋舟，准备去落霞小区找徐景，请她帮忙检测下异形的晶核是否有毒性。 刚才被留在水里的蛊雕和虎蛟一见到齐悦，立马就围了过来，一左一右保护着冲锋舟，阻拦靠近的异形。 齐悦扶着韩默的手臂坐好，正要开口说话，船却忽然晃动起来。 齐悦一时没有防备，被晃得趴在了冲锋舟上。 第69章 她侧头看去，原来是有异形偷偷靠近，想要冲破防线，虎蛟在阻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船边。 齐悦对着虎蛟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重新坐好，正要让韩默开船时，却看到有人从指挥部大门那边跑过来，看衣着打扮，仿佛是方才跟在韩跃后面的刘石。 她对韩默使了个眼色，韩默顺着齐悦的目光看去，确认道：“是刘石。” “他来干什么？刚才不是说好了让他留在指挥部这边吗？”齐悦一边说着，一边抖落帆布防护服上被溅到的水珠。 冲锋舟旁，蛊雕又逮住了一只异形，它一口吞掉了异形的一小半，吧唧了两下嘴后，张开大口，继续吞食。 齐悦看着它的动作，觉得自己好像能猜到刘石的来意了：“是不是因为异形晶核的事情？刚才路上看到你们取晶核的人，刚刚去报告韩局长了？” 刚才建桥和薰草的事情谈得过于顺利，以至于一行人都忘记了晶核这回事。 眼看着刘石距离这边越来越近，齐悦隐约听到他喊着“韩局请你们再过去一趟”。 韩默与齐悦交换了个眼色，扶着她上岸，然后收起了冲锋舟。 韩跃确实是为了晶核的事，但也不完全是因为晶核。 刚才韩旭东一行人才刚离开指挥部，韩跃就被领导叫去了办公室。 一把手的办公室里，目击者绘声绘色地讲述了韩默他们诛杀异形剖取晶核的场面，还有齐悦手下那群骁勇的异兽。 听完之后，领导给韩跃派了任务，要他说服韩默和齐悦加入南城的异形清理队。 此时此刻，韩跃看着去而复返的韩默，陷入了为难：韩家什么都不缺，要怎样才能打动他们俩涉险呢？ 然而，被他打量的齐悦和韩默并非什么都不缺的人。 重回指挥部的路上，韩默已经用手机打字的方式，跟齐悦简单沟通过。 华山山神之后，下一个可以被召唤的是羭山山神。 而这位山神的祭品，是整整一百只毛色纯正的牲畜。 虽然韩默空间中还有些猪、牛、羊之类的家畜，但数量远远不够一百。 更何况，这些牲畜还需要留出一部分繁衍生息，不能全部被用作祭品。 因此，韩默和齐悦目前正处于急缺牲畜的状态。 而这些牲畜，对指挥部而言，显然没有水中的威胁重要，也比异形晶核更容易获取。 因为两方各有所求的缘故，交易很快便顺利达成了。 韩默与齐悦不加入异形清理队，而是从明天开始，以编外人员的身份协助清理队的工作。这样一来，二人的身份更加自由，不会受到太多限制。 而指挥部这边，则需要搜集幸存的牲畜，用牲畜支付韩默与齐悦的报酬。 至于晶核，由于不知道水中异形的晶核究竟带不带毒，等韩默请徐景检验过后，双方再商议合作方式和报酬。 诸事议定，韩默与齐悦终于坐上了开往落霞小区的冲锋舟。 第37章 指挥部到落霞小区的这段水路，因为每天来往人员众多的缘故，专门设了保卫岗和救助队，是南城最安全的一段水域。 再加上蛊雕与虎蛟的帮助，齐悦和韩默这一路行驶得非常轻松。 落霞小区里，一号诊室今天十分拥挤。 六张病床上，竟然躺满了被异形注入毒液的患者。而且护士还说，隔壁也有一屋子等待治疗的病人。 韩默一进到内间就被徐景抓了壮丁，他将五位等待治疗的患者周围的时空流速变慢，又自觉地去了隔壁诊室，如法炮制了一番。 秦燕在一号诊室和二号诊室轮流充当吉祥物，她告诉齐悦，今天的病人都是异形清理队的战士，他们遇到了特别难对付的异形，以至于差点全军覆没。援军赶到后，也只救出了十一个战士，其余人都被异形吞食了。 齐悦“啊”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异形已经出现了好几天，齐悦也不是没有见过中毒的患者，甚至还请华山山神救过中毒的严莉。 可是，中毒毕竟是有救的，而被吞食，却是真正的有去无回、死无全尸。 更何况，这些人不是被意外攻击，而是为了人类的生存环境，主动去清理异形，他们是为南省幸存者而牺牲的勇士。 齐悦心有戚戚，暗暗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要努力击杀异形，减少它们伤人害人的可能性。 徐景连着治疗了三个患者，一时体力不支，靠在了椅背上。 她看了眼晶核储备，对护士说道：“这些晶核不够治疗这么多人，小王，你去再调些。” 护士放下手头的东西，开门跑了出去。 齐悦从空间拿出手帕，擦拭着徐景额上的汗水，又取了祝余草和背包每日刷新的矿泉水出来，让徐景补充体力。 护士的晶核还没取来，一号诊室就又迎来了两位患者。直到深夜，徐景才挨个将这些患者治疗完毕。 回家之后，齐悦将新刷出的两株薰草交给韩旭东处置，韩默则在说明情况后，将异形的晶核递给恢复了些许的徐景。 异形晶核看起来与丧尸不同——它是婴儿拳头大小的球形，通体漆黑，却又有些通透，在灯光下隐隐泛着些许绿色的光。 与晶核相比，或许仙侠小说中的“内丹”才是更适合它的名字。 徐景只看了一眼，便有了计较：“确实有毒液，但应该可以利用。” 第70章 她像治疗病人那般，放出一个又一个的光点，将晶核上的毒液吸收干净，注入细口瓶中，然后拿起晶核，仔细端详半晌，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它的属性和异形毒液很接近，但本身是没有毒性的。而且如果用它的能量来治疗中毒之人的话，会比晶核的利用率更高，也更省力些。” “太好了！”齐悦兴奋地拍手，“我们明天就去收集晶核，这样阿姨就可以稍微轻松一点了！” “那其他异能者可以吸收这种晶核里的能量吗？”韩旭东开口问道。 回答他的是韩默：“可以。毒液被吸收后，它就跟先前的丧尸晶核别无二致了。” 韩旭东面露喜色：“好！这些日子晶核消耗得太厉害，指挥部正愁没法补充，这下可真是瞌睡送得枕头来，正是时候！” 第二天一早，齐悦、韩默、何进以及崔平与指挥部的异形清理队汇合，开始捕杀异形。 蛊雕、虎蛟、旋龟、鮆鱼以及人鱼齐齐出马，在齐悦的指挥下，围住了指挥部加固版冲锋舟四周的水域，仅仅留出了一条通道。 两个异形从通道靠近冲锋舟后，虎蛟与旋龟立刻封住了通道，不让其余异形进入。 韩默的时空结界宛如一张大网，兜住了异形甩动的肢体，把它们扔在了何进与其他土系异能者合力造出的土台上。 崔平与另一个金属异能者一道发力，杀死了异形，得到两个晶核。 土台撤掉，异形的肢体掉进水里，被蛊雕一一吞噬。 如此反复了五个多小时，一行人杀了不少异形，收获了一百多颗晶核，而且没有一个人受伤。 在迷谷和动物们即将不得不返回《图鉴》时，齐悦四人与清理队告别，回到了明德街。 至于那一百来颗晶核，两方约好，等徐景做完初步处理后，三分之一交给徐景，用于治疗病人，六分之一给韩默他们四个，剩下的则由指挥部统筹分配。 对韩默四人而言，收集晶核并不算很难，何况指挥部已经在帮忙收集牲畜作为报酬，所以他们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分法。 至于指挥部清理小队的人员，则由指挥部统一发放劳务报酬，一个个也没有不满的神色。 一行人回到韩家老宅时，才堪堪下午五点钟。 韩旭东与徐景还没有回来，落霞小区到明德街的大桥却已经建好。 指挥部请来的工程师选择了跨越能力最好的悬索桥，用一天的时间制出了施工图。 拿到图纸后，韩旭东安排了几百个异能者，在工程师的指挥下立刻开工。 不到一天的时间，大桥就已经完工，让人不得不感叹异能者这似乎足以移山填海的神奇力量。 金属系异能者们精细施工，制造了强大的钢丝主缆和悬索，以保持桥梁的稳定性。 土系异能者们制造了坚固的锚碇、桥塔和桥面，与悬索相得益彰。 大桥是双向四车道的设计，在明德街和落霞小区分别立了桥墩，悬空跨越古巷与街区公园，在古巷附近留出两个出入口。 桥边立着一个个路灯，连接着设在古巷中的供电房，在没有太阳的日子里，发出动人的光芒。 此时此刻，正有一堆人围在桥边，仰头看向明亮的路灯，有不少人甚至哭出了声——谁能想象，有朝一日，光明竟然成为了难得的奢侈品。 齐悦倒是没有受过缺灯少电的困扰，所以没有那么多感慨，倒是生出些实用的想法。 她看着灯光照耀下的地面，试探着提议：“落霞小区以西没有洪水的侵扰，路灯一直开着的话，这一大片的屋顶，都可以试着种植耐旱耐高温的作物。这样不仅能提供粮食，还能增加供氧。” 毕竟，极寒之后，树木大量死亡，能够进行光合作用的植物少之又少。 何进听后连连点头：“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灵，回头可以让种植系的异能者来这边上班。” 另一个年轻人也雀跃地开口：“叔，你看那边已经有人守着了，是不是能通行了？我们开车去接徐院长他们下班吧！我都好久没开车了！” 何进拍了下崔平的脑袋：“就你话多。” 韩默看着齐悦眼底和崔平如出一辙的抑制不住的兴奋，开口说道：“小崔先带着证件去问问，如果能通行的话就回去开车。” 崔平欢呼了一声，跑向了桥边的守卫，说了几句话后，欣喜地跑了回来：“守卫说可以通行了！你们在这里等我啊，我这就去开车过来！” 车开来后，齐悦兴奋地上车，在驶上大桥后，兴奋地靠着车窗左右张望。 直到此刻，她才真切地感到了那种因自己的想法化为现实而产生的巨大喜悦。 然而，她的兴奋，在进入落霞小区后，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天是华山山神出现后的第四天，城里的瘟疫显然严重了不少。 齐悦等人一下桥，就被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劝返。 等他们说明自己不会感染瘟疫，并且拿出了指挥部开的证明后，工作人员才将信将疑地递来口罩，放行的同时，嘱咐他们一定要注意防护。 小区里走动的人少了很多，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安静地进行消杀，空气里弥漫着熬醋的味道。 四人走到一号诊室外，发现今天门口竟然连一个等候的病人家属都没有。 进门后，护士解释道：“瘟疫突然大爆发，从早上到现在，陆陆续续发现了不少新的感染者。指挥部发布了新规，禁止病人家属在诊室外聚集。” 第71章 在今天之前，瘟疫感染者被集中安置在落霞小区一期南面的两栋楼，安置点附近的几栋则是空着，周围还拉了隔离带，不让健康居民接近。 可是今天七八个小时之内，竟然就新转移了一栋半的患者进去。 再这样下去，恐怕感染者的人数会远远超过健康人，瘟疫的防治也会因为没有足够的人手而无法进行下去。 毕竟，这次瘟疫来势汹汹，感染者大多都有发烧、腹泻、脱水的症状，再加上眼下这炎热的天气，不夸张地说，人一旦感染，很快就会失去工作能力。 治疗系异能者们只能够缓解症状，根本无法根除病毒，并且每天只能为有限的患者做治疗。 更严重的是，这种瘟疫虽然不会直接造成死亡，但如果发烧和腹泻的症状不能及时缓解，那么患者的死亡率就会很高。 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指挥部的工作人员大量病倒，而居民们又被笼罩在死亡的威胁之下的话，落霞小区这边难免会产生混乱。 华山山神的话再次在齐悦脑海中响起：“阴阳失位，寒暑错时，以致疫气流行。不出十日，彼城之中，家家有僵尸之痛，户户有号泣之哀。或合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今天是第四天。 自从华山山神出现后，齐悦就没有沾过荤腥，因为下一位羭山山神的召唤条件之一，就是斋戒百日。 也就是说，就算目前已经收集到一百只毛色纯正的牲畜，齐悦也无法立刻召唤山神。更何况，一百只牲畜还没有影子。 齐悦担心地咬住了下唇，按照瘟疫目前的传染态势，南城等得起吗？还有，三个月后，羭山山神真的可以帮忙消灭瘟疫吗？祂要是不愿意呢？ 第38章 落霞小区终究还是出了乱子。 华山山神出现的第六天，指挥部全员搬到了古巷。 至此为止，南城——乃至南省——所有的幸存者都聚集在了落霞小区及其以西地区。 落霞小区、街区公园、古巷、明德街，以及那座新建好的大桥，共同构成了南省如今的新城区。 连绵不绝的城墙高高筑起，将汹涌的洪水与水中的异形拦截在外。 新城区被城墙包围着，彻底成为了一座水围之城，宛如一座可怜的孤岛，但胜在足够安全——城中的丧尸已经被全部歼灭，普通居民再也不用担心被突然出现的丧尸或异形夺去性命，自行车等交通工具也重新出现在了路上。 按理说，新城区应该呈现出一副久违的祥和景象，各类生产活动也该有序恢复。 毕竟，何进已经兴致勃勃地在韩家老宅养起了猪牛羊鸡，指挥部也在明德街附近重建了一些生产线。 然而，新的威胁出现了。 瘟疫一日日蔓延开来，指挥部终于做出了收缩人手的决定，把工作重心转向防疫，不再每天派人出去清理异形，只是安排异能者在城墙上分时分段值守，并定期组织土系异能者加固城墙。 可是，已经爆发开来的瘟疫却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扑灭。 华山山神出现的第十天，城墙另一侧的水位下降了两米。 然而围墙之内，压根没有人顾得上为这条好消息而感到高兴。 因为落霞小区的瘟疫，已经大面积地扩散开来。 指挥部不再派人清理异形之后，一号诊室没有了源源不断的中毒患者需要徐景治疗。 连日以来超负荷工作的徐景，身体宛如一只久久绷着的橡皮筋，一旦陡然放松，便无可避免地病倒了。 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使她的身体变得极为虚弱。 然而，这位恪守医者仁心的徐院长，只是稍稍休息了几日，就又开始专注地研究薰草。 徐景一点点地分离成分进行试验，最终发现薰草体内会对瘟疫起作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液体。这种液体可以被她用异能提取为凝露，然后再进一步浓缩成一个个晶状颗粒。 一株薰草可以提取十枚颗粒，每个颗粒可以保证一个佩戴者不感染瘟疫。 也就是说，齐悦每天从《图鉴》取出的四株薰草，可以保护四十个人免于感染。 徐景的发现大大提高了薰草的使用效率，但每天四十个的免疫名额，对偌大的新城区而言，依旧是杯水车薪。 指挥部将薰草颗粒优先派发给主持工作的各项负责人，以及维持治安的各个部门，其次是社区工作人员，再次是老弱病残。至于不在以上行列的普通人，只能被暂缓考虑。 留在韩家的那一半份额，则在征求过齐悦同意后，被从内到外，逐日发给了主楼附近的工作人员和保安，然后再向外延伸。 两方安排得很有条理，然而，薰草粒并没有那么多，无法提供给所有人。更何况，薰草只能起到预防的作用，并不能治疗感染者。 于是乎，为了避免引起骚乱，薰草粒的事被指挥部下了封口令，每个知情者都三缄其口，却又忍不住欣喜期盼。 但关于“特效药”的消息还是一点点地传开了，人们对此将信将疑，却又忍不住怀抱希望，就这样传着传着，逐渐汇成了一股汹涌的浪潮。 齐悦记得很清楚，那是华山山神出现后的第四十六天，农历五月初一。 那一天她起得很早，吃早饭时忽然想起了很久没去过的落霞小区，于是就与韩默一道送顾教授、徐景以及吴业过去，为瘟疫感染者治疗。 第72章 秦燕一家也一起过去，给疫区增加幸运buff和清洁buff。 小区里散发着难闻的臭味，混合着中药的奇特味道。 工作人员应该是佩戴了了发放的薰草颗粒，所以看起来还有力气，正在兢兢业业地打扫卫生，把一个又一个硕大的垃圾袋抬上垃圾车。 由于带有病毒的缘故，这些垃圾会被送到专门的地方进行处理。 垃圾很重，两个工作人员拎了一次又一次，虽然累得直不起腰来，却还在继续。 等这栋楼的垃圾清理完后，他们捶着腰，继续推着车往下一栋楼走去。 韩默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齐悦却忍不住皱眉。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他们每天都是这样工作的吗？” 吴业理所当然地答道：“对啊，这工作虽然累了点，但好歹配发了薰草粒，不会感染瘟疫，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工作呢！” 齐悦看向他，郑重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们每天都这么高强度地工作，接触带有病毒的垃圾，却始终没有感染，难道就不会有居民觉得不对劲吗？” 吴业被问住了，支吾着回答：“应该是心照不宣的吧，毕竟，这些工作人员每天要给他们送水送饭、看病开药，也不能病倒啊。” 齐悦没有回话，她不像吴业那样乐观，心里觉得这样下去恐怕不行：那些正在经受着病痛和恐慌的双重折磨的普通患者，每天看着工作人员健健康康地走来走去，就算理智上能理解，但情感上难道就真的不会有不平之意吗？毕竟，在自身安危面前，人往往是不会考虑那么多的，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利己而非利人。 她沉吟着，决定回去后请韩旭东跟指挥部那边提一声，看看能不能商量出一个更妥当的解决办法。 落霞小区现在分为六个区，分别是指挥部下辖的管理小组的办公休息区、重症区、轻症区、康复区、未感染区，以及老弱病残安置区。 其中，指挥部的办公休息区里，每位工作人员都配备了薰草颗粒，以便保持正常的工作能力，维持小区的运转。 重症区安排了大量医护人员，以便及时救治。 轻症区每栋都有负责的工作人员和医生，以便及时治疗患者，并对重症和康复者分别进行转移。 康复者大都身体比较虚弱，所以被特意隔开，避免二次感染。 未感染区是极少数虽然没有薰草粒、却没有感染瘟疫的人，他们和康复者一样，被远远地隔开保护。 老弱病残安置区里，住着老人、孕妇和无人照管的孩子，还有一些得了基础病的病人。他们已经全都用上了薰草粒，基本可以自己做饭和清理楼栋卫生，甚至还能够互相照顾，不需要太多工作人员。 顾教授、徐景和吴业每天要做的，就是去轻症区查房，帮值班的医护人员分担一些工作。 刚开始，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但到了轻症区六栋四楼时，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401住着一对中年夫妻，今天早上，丈夫的症状突然加重，不一会儿就浑身抽搐，昏死了过去。 当时的值班医生尽力做了抢救，却还是无力回天。 齐悦他们上楼的时候，死者的尸体已经被拉走处理。 401的防盗门敞开着，那个刚刚失去丈夫的中年妇女，头发蓬乱地坐在地上，蜡黄枯瘦的脸上带有一道道干涸的泪痕。 吴业敲响了402的门，询问病人的病情。 401的女人听到动静，扶着墙面站了起来，空洞无声的眼睛迸发出愤恨的光亮。 她号啕大哭，怨愤不已：“你们这些当官的，明明有特效药，却藏着不给我们老百姓吃！我可怜的男人，我可怜的儿子啊！你们一个个都走了，让我一个怎么活哪！” 她一面哭喊着，一面往门框上撞去。 吴业见状，连忙过去阻拦。 周围的住户听到动静，呼啦啦围了一圈。 一时之间，劝说声、哭泣声层出不绝，填满了齐悦的大脑。 韩默眼见情势不对，护着徐景跟齐悦，示意吴业扶好顾教授，往楼梯的方向退去。 人群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快拦住他们！让他们把特效药拿出来！” 有人气愤地咆哮：“操他奶奶的！我老婆怀孕了被接走，说是有特效药，吃了就能不感染瘟疫。我一个壮劳力，难道不比她一个怀着娃的女人值钱？把药给我拿出来！” “拿出来！拿出来！” “抓住他们！不给药就不放人！” 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群情激奋之中，有人迟疑，有人推搡，有人则举起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钢筋，重重挥了下来。 周围的人连忙闪开，韩默只来得及用结界护住身边的徐景和齐悦，无暇顾及不知道被挤到了哪里的吴业和顾教授。 人群忽然变安静了，直到有人尖叫了一声“杀人了”，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一个人捂住了脸，惊恐地跑回了房间，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转眼之间，方才还围着的一大堆人，只剩了三五个。 一个壮汉拿着钢筋，舞得虎虎生威：“跑什么？都跑什么？给老子上，抓住他们！特效药是我的，都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他一面说着，一面想冲过来抓住徐景和齐悦，结果被韩默的结界拦在了外面。 第73章 有人瘫坐在地，哭了出来：“死人了，怎么办？杀人了，我会不会被抓走哇？我可没动手啊，就喊了两句……” 死人了？ 齐悦从韩默身后探出头，脑袋里嗡地一声，愣在了原地——顾教授倒在墙边，额头上破了个大窟窿，旁边的地上流着一滩殷红的血液，吴业正跪在一旁，颤抖着手，用异能为顾教授治疗。 韩默制住了那个挥舞钢筋的男人，齐悦脑中一片空白，机械地从空间取出晶核，交给吴业补充能量。 维持治安的工作人员上楼了，逮捕了那个伤人的男人。 顾教授止住了血，伤口正在异能的作用下慢慢恢复。 韩默抱着面色苍白的顾教授，下楼上车。 徐景与落霞小区的工作人员交涉，简单做完了笔录。 不一会儿，秦家人也回来了，一行人沉默地回了明德街。 一个多小时后，顾教授醒了。 吴业治疗得很及时，顾教授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是还需修养一些时日，等待脑震荡慢慢恢复。 一向暴脾气的顾教授，这次遭了这么大的罪，却没有跳脚，也没有骂骂咧咧。 他沉默了许久，只说了句“谁都不容易哪”。 是啊，谁都不容易，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提起武器挥向自己的恩人。 顾教授到南城的第二天，就去了疫区问诊，眼下新城区最有疗效的药汤，就是顾教授翻覆钻研调整后的方子。 这药方虽然不像薰草那般可以让人不受感染，却能大大缓解瘟疫的症状，减少重症发作率。 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却仍旧每天坚持去落霞小区看诊，可今天，却被病人打成重伤，如果不是吴业这个治疗系异能恰好在场，怕是已经魂断落霞。 生气吗？生气。 委屈吗？委屈。 可是，谁都不容易，谁都受委屈。 眼下的日子，太艰难了。 韩旭东说，这不是落霞小区出现的第一起伤人案件。 太阳已经有几个月没出现了，永夜之中，心理疾病的发作率大大提高。 更何况，还有瘟疫这样的致命威胁步步紧逼。 在死亡的恐惧中，以往沉默的大多数人，突然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落霞小区有无数的幸存者，他们担惊受怕，他们弱小无助。 可是，人有亲疏远近，也有高低贵贱。 何况，事有轻重缓急，也有权衡利弊。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在没办法顾及所有人的情况下，人与人之间的落差明晃晃地被展示了出来。 然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谁能就这样轻易地接受如此残忍的现实呢？ 齐悦听着韩旭东的讲述，心里难受极了，却无能为力。 从这天起，她每日将《图鉴》刷出的四株薰草全都交给徐景。 等徐景处理好后，这些薰草颗粒会被分成两部分，分别由指挥部和韩旭东处置。 齐悦定好闹钟，每天定时从《图鉴》中取出薰草，但从不过问它们的去向。 救谁，抑或是不救谁？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其中牵扯了太多东西，齐悦并不想做，好在也不会有人要求她去做。 与此相比，她宁愿去关注何进的养殖大业，计算着各类牲畜的缺口，为它们野蛮而蓬勃的生命力而生出些简单的欢喜。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在华山山神出现后的第七十七天，齐悦终于迎来了凑齐羭山山神所需祭品的希望——指挥部说，首都那边有办法弄到大量牲畜，但是对方要求韩默和齐悦自己去取。 第39章 先前，指挥部的韩跃局长与韩默的父亲韩旭东达成了协议——齐悦每天向指挥部供应两株薰草，指挥部则允许韩家建造明德街到落霞小区的大桥，并且给韩家特别通行权。至于超出两株的份额，指挥部可以优先使用物资兑换，这个物资就是牲畜。 后来瘟疫越来越严重，韩旭东给指挥部的份额，其实比约定的两棵要多得多。 更何况，薰草颗粒的提取，只有徐景才能做到。 之前的交易条件就这样发生了变化，由于薰草的提供和加工都掌握在韩家与准韩家人的手里，指挥部主动提出了增加报酬。 韩旭东与齐悦商议之后，告诉指挥部，希望能够用牲畜作为交换物资。 然而，南城指挥部已经找不到更多的牲畜了。 两个多月以前，韩默、齐悦、何进还有崔平，以编外人员的身份，协助指挥部的异形清理队捕杀异形和收集晶核。那时指挥部支付给四人的，就是六分之一的晶核和一定数目的牲畜。 指挥部收缩防线后，四人仍然领了定期巡守城墙的任务，而且每周至少主动捕杀两次异形。 这些日子以来，何进的养殖场里已经拥有了七十三头牲畜。 之所以只有这些，是因为指挥部实在找不到更多的牲畜了。 先前丧尸骤然降临，使得不少养殖场的动物因为缺乏人员照料而饿死。 后来，极寒天气也导致了不少牲畜的死亡。 再往后，洪水更是绝了不少动物的生路。 在种种因素的作用下，眼下整个南省都没有办法再找到更多的牲畜了。 不过，指挥部在一个多月前曾选拔出一个特别行动小队，让他们带着一百颗薰草粒，驾驶着一架自重轻、储油多的军用直升机，直奔京城，送上薰草颗粒，同时汇报工作，并提出最主要的目的——申请物资。 第74章 南城指挥部列出的物资申请清单上，就有牲畜一栏。 就在前几天，这支特别行动小队终于返回南城。 他们带回了一些防疫物资与战备存粮，也带来了关于牲畜的消息。 京城方面十分看重薰草颗粒，在了解到齐悦这边的诉求后，相关负责人立刻派人前往西北、西南牧区，寻找大批牲畜供应源。 行动队的队长说，西北安全区愿意用牲畜和京城交换防疫物资，只是他们无法长途运输牲畜。 因此，京城方面希望齐悦、韩默以及徐景能够去京城一趟，提供更多的薰草粒，然后由韩默发动空间异能，亲自去西北安全区“收货”。 南城指挥部既怕齐悦三人有去无回，又垂涎京城许诺的物资——天灾一开始，各地区都出现了短暂的失序状态，南城指挥部忙着清理丧尸、拯救幸存者和稳定秩序，一时腾不开手。再加上领导不太敢擅自动用战备物资，所以只取用了少量的储备粮。 后来极寒与永夜联袂而来，指挥部一直联系不到京城，又苦于物资匮乏，这才大胆取用了南城附近的战备物资。 但他们终究是慢了一步，以至于没能在升温导致的洪水来临前，取出南省所有的战备物资。 极寒冻死了南省那些习惯了亚热带季风气候的作物，而永夜也已经持续了好几月，是以即便极寒消失，农民也无法正常种植庄稼。更何况，高温酷暑加缺水的环境，原本也就不适合种田。 在这种情形下，如果不是有齐悦提供原料、徐景分离提取的祝余草颗粒充当了吃一粒顶两天的代餐，新城区恐怕不得不减少居民的粮食供应。 即便如此，指挥部的存粮也在一天天告急。 负责人忧心忡忡，只盼着植物系异能者加油再加油。 但种植系异能只能帮助植物生长，压根做不到催生式的“揠苗助长”，更不必说种出大面积的粮食。 指挥部的负责人急得嘴角起了几个大泡——毕竟，眼下的新城区尚且还算安定，是因为居民还有希望的缘故；可一旦断粮，城里恐怕会出现无法控制的大规模动乱。 在这种情形下，京城方面愿意提供物资来交换薰草颗粒，指挥部如何能不心动？ 然而，指挥部根本无法左右齐悦等人的想法，也不能强迫他们去京城。 更何况，齐悦等人的能力实在是特殊又优秀，帮了指挥部不少大忙。 南城方面还担心，等齐悦他们到了京城后，会被强行留在那边。 如果这样的话，南城岂不是要失去几个绝大的助力？ 齐悦因为顾教授受伤的事，不愿再踏足落霞小区，也不想多管闲事，因此根本没有考虑过指挥部的纠结。 韩默则是一如既往地将这些事推给了韩旭东，让韩旭东去和指挥部沟通、谈判、决策。 毕竟，他与齐悦如今都有自保和保护家人的能力，韩默有这个自信，也信任韩旭东不会让他们吃亏，因而对最终的结果秉持着一种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更何况，韩默发自内心地觉得，尽管眼下京城没有办法控制南城，但无论是指挥部还是韩旭东，都不会愿意承担违背京城指令的责任，背一个“背叛”京城的首恶之名。 他们之所以需要谈判，不过是需要做得好看些，再把利益分配方面的分歧谈拢罢了。 表面上看，齐悦和韩默都是一副镇静之色。但到了深夜，齐悦还是不可避免地从噩梦中惊醒。 升温之后，齐悦因为怕热的缘故，很少与韩默相拥而眠。 此时此刻，她满头大汗，却顾不上怕热，而是紧紧地抱住韩默。 韩默一下一下地抚着齐悦背部，轻声安慰她。 在他的安抚下，齐悦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她已经不记得方才的梦境，只是心中仍然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恐惧。 她不再回想那个模糊的梦境，而是靠在韩默胸前，开口和他说话，想借此摆脱那种无端的恐惧感。 谁知一开口，话中竟也是挥不散的担忧：“如果我们去了之后，京城那边不放我们回来怎么办？” 韩默像哄孩子一般，轻声安慰道：“悦悦不怕啊，我们到时候带着直升机去。何叔跟我都有直升机驾驶证，他们要是想拦住我们，我就开着直升机带你们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齐悦被他逗笑了：“你家就在南城，我们还能去哪里？” 韩默擦了擦她额上的冷汗：“那可说不定，你要是想去别的地方看看，我们就开着直升机出去旅游。” 齐悦缩在韩默怀里，微微摇了下头：“不去，现在这个样子，我哪里也不想去。” 说罢，她叹了口气：“我们走了的话，新城区这边怎么办呢？” “我们没有从度假区过来的时候，南城的人一样要生活，要经历瘟疫，眼下的情形已经好多了。”韩默在黑暗中开口，“轻症、重症两区的人康复后，会被转移到康复区。康复病人和未感染者都已经隔离开来，老弱病残和工作人员都配备有薰草粒，新城区爆发二次感染的可能性很低。”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不是因为南城的瘟疫走向已经可控，指挥部也不会匀出一百粒薰草粒送到京城。毕竟，眼下这种情形，人人都要先顾自己，地区之间也是一样。 “可是，那些病人会康复吗？吴医生说，目前的死亡率并不低。” 第75章 “即使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有办法让他们康复。”韩默揽住了齐悦，“睡吧，别想太多，能帮一个是一个。京城的瘟疫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如果去那边的话，应该能帮更多的人。” 两天后，也就是华山山神出现后的第七十九天，韩默收了两架直升机进空间，然后和齐悦、徐景、何进、吴业、崔平五人一起，踏上了开往京城的直升机。 直升机在何进的驾驶下滑跑起飞，招手的韩旭东逐渐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墨点，随即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垠的墨色天空。 尽管不少科研人员在竭力工作，但无线电至今都没有恢复。直升机每一次的往来，都冒着极大风险。 齐悦他们的直升机，因为有《图鉴》的缘故，相对安全很多——迷谷同时担负起了照明和导航的功能，指引着直升机往京城的方向开去。 离开地面后，在“高处不胜寒”的烘托下，永夜带来的孤寂感变得更加明显。齐悦看着暗沉沉的天空，不由握紧了韩默的手。 浓重的夜色给人一种时间停滞的感觉，永夜之中，变得苍白的不只是人的脸庞，还有内心的希望。 指挥部每个白天都会用喇叭定时报时，以免居民在感受不到时间、又没有日光的日子里崩溃。 齐悦因为随身背包每日刷新的缘故，永远不愁手机用，可以随时随地查看时间。 但电子屏幕上冷冰冰的时间，毕竟与温暖的阳光不同，也代替不了人类千百万年间形成的、铭刻在基因里的生物节律。 齐悦枕在韩默肩上，漫无边际地乱想。 听说北欧国家的抑郁症发病率比较高，就是因为纬度高、日照时间短的缘故。如今人类在永夜中熬了这么久，又因为丧尸、异形和瘟疫而提心吊胆，恐怕或多或少地都需要些心理干预。 如果天灾再继续下去，人们会不会先从心理上垮掉？ 在迷谷返回《图鉴》之前，直升机降落在了京城机场。 来接机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形容虽然消瘦，气质却十分儒雅。 他自称姓苏，是京城应急管理部门超自然研究办公室的主任苏望。 苏望说，因为瘟疫的缘故，各部门都人手紧缺，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开车过来，在机场附近等候。 齐悦看着他，总觉得莫名地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于是一遍又一遍，暗戳戳地看向坐在驾驶座的苏望。 韩默奇怪地看向齐悦，齐悦摇了摇头，没有立刻解释。 汽车一路驶进了京城安全区的中心地带。 京城的安全区也是被城墙包围起来的水中城市，不过要比南城的新城区大得多，也更加气派。 苏望将车停在一座灰色的小楼前面：“这就是诸位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住处了，这边是城里治安最好的地区，应急管理办就在旁边，每天都有人值守。而且离交易市场和集体饭堂也比较近，买东西和吃饭都方便。”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将钥匙交给齐悦：“大家先进去看看，要是有不合意的地方，我这就找人过来，重新布置一下。” 齐悦与韩默都有空间，可以自己布置房屋里的家具摆设，不用苏望费心。 更何况，就算没有空间，也有客随主便的道理。几人千里迢迢地过来，是为了好好合作，自然不会挑剔别人的心意。 他们象征性地在小楼中参观了一圈后，就跟着苏望一道去了集体饭堂。 苏望递给他们每人一个本子：“这是京城的粮本，拿着就可以到饭堂用餐。京城目前是一日两餐的供应，每次用餐后，工作人员会盖一个章。粮本每月1日更换，没有用完的次数会当月作废，不能累计到下月，也不能转让给别人。” 进了饭堂，苏望带着众人直奔三楼：“领导早就给诸位安排好了接风宴，只是他身体不太好，在医院办公，所以不能相陪，还请各位见谅。” 见谅自然是要见谅的，何进担负起了寒暄的重任，与苏望客气地来往了几句，便到了三楼包厢。 一进到包厢，崔平就忍不住揉了揉肚子，向前走了几步。 等看清楚餐桌上的食物后，他不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般，发出一声惊呼：“好家伙！京城到底是不一样，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能有西瓜吃！ ” 第40章 何进听见崔平的话，当即黑着脸瞪了他一眼。 崔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讪讪退到了韩默身后。 何进转身看向苏望，笑着说道：“这孩子不懂事，让苏主任看笑话了。” 苏望脸上仍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并没有因为崔平的口无遮拦而生气，而是瞅了眼桌上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西瓜，客气地答道：“眼下能有西瓜吃，还是托诸位的福呢！” 哈？ 齐悦和崔平不约而同地看向苏望，面露疑惑：开什么玩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苏望解释道，京城之前派人联络各省负责人，收集各地受灾情况，没想到南城却遣人送来了可以预防瘟疫的薰草粒，以及申请物资的诉求。 于是京城再次派人前往西南、西北两地，寻找充足的牲畜来源，以便进行交换。 去往西北的人员回来时，顺道换了些西瓜和哈密瓜。 苏望还说，早在京城第一次派人去西北时，就换了些那边的水果种子——高温之下，那边的植物更加抗旱，何况水果既有能够补充能量的糖分，又有眼下难得的维生素和纤维素。 第76章 不过，京城播种的水果目前还没有成熟，从西北带回来的瓜果也有限，给居民们都分了几块后，便不剩多少了，今天也就是尝个新鲜。 苏望的话重新燃起了何进自升温以后便被压抑下去的种地之魂，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京城的种植基地看看了。 落座之后，几人边吃边聊，相谈甚欢。 快结束的时候，有人来请徐景，说是一位战士中了异形的毒，请徐景帮忙治疗。 齐悦对着苏望告辞，想陪同徐景一道过去，没想到苏望却说：“还请齐女士与韩先生留步，我这边还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和两位商议一下。” 徐景一听有人受伤，便急着要离开。何进与韩默交换了个眼色，带着吴业和崔平一道，跟着徐景出了包厢。 门被重新关上，齐悦转身入座，耸了耸肩，对苏望递去了一个愿闻其详的眼神。 苏望扶了扶眼镜，开口道：“我有一个故事，齐女士应该很愿意听——是关于上古神话的。” 韩默“哦？”了一声，齐悦却突然捡起了一段两年前的回忆——研一的时候，院里组织过一场关于上古神话的讲座，主讲人仿佛就是姓苏？ 她看着苏望有些熟悉的面孔，开口问道：“天灾之前，苏主任是做什么工作的？” 苏望笑了笑：“看来齐同学是想起我了。我没有什么志向，从前不过是凭借着家族传承，做一点关于神话的研究罢了。” 家族传承？齐悦不记得这个领域有姓苏的前辈学者。 苏望缓缓开口，答疑解惑：“说出来可能有些荒唐，我是上古巫族后人。” 巫族后人？ 齐悦和韩默对视一眼，不知道苏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餐桌下握紧了彼此的手。 苏望为三人添了茶，开始娓娓讲述他的故事。 “上古涿鹿之战，蚩尤召唤山神与神兽来对抗轩辕，没想到却在即将大胜的时候，被上神派来的九天玄女扰乱了计划，以至于功败垂成。” “蚩尤死后，轩辕成为人界共主，是为黄帝。而山神精怪们，则被上神放逐。” “自此以后，山海界与人间界分离。山神精怪连同祂们所栖身的山海一道，被扔进了一个没有生机、也没有人类的世界，也就是山海界。” 可是，这与巫族有什么关系呢？齐悦疑惑地看向苏望。 苏望饮了盏茶，示意齐悦稍安勿躁：“上古之时，人类与神灵异地而居。只有少数精爽不贰而又齐肃衷正的人族，才能沟通神灵，迎来神降。” “这些人被称作大巫，其中男者曰觋，女者曰巫，巫觋们聚集起来，就有了上古巫族。” “后来，巫族之中，又分出了祝、宗、卜、史等天地神民类物之官。这些分支各司其职，泾渭分明，担负着沟通神人的重任，从而使民神异业，敬而不渎。天地之间，民以物祭神，神以福赐人，祸灾不至，求用不匮。” “这些神灵分为两类——上神与山海之神。” “后来九黎乱德，生出了蚩尤这个人族与山神交感而孕的怪物。它生来便八肱八趾、兽身人语，又带着沟通山海之神的能力，常常用私祭邀请山海神灵出面帮忙。” “蚩尤将私祭之法传遍了九黎，自那以后，九黎之人，人人作享，家家事巫，争为祭祀，不事生产，烝享无度。以至于民神杂糅，不可方物。既损害了神灵的威严，又扰乱了人间的秩序，更要紧的是，使得九黎之人无心生产，走上了一条自取灭亡之路。” “涿鹿之战后，上神放逐了山海神怪，却不忍心见到人类自绝生路，于是便命重黎绝地天通。” “自那以后，南正重司天以属神，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人神不扰，各得其序，不相侵渎。” “一切都回到了蚩尤出生以前的样子，'天神无有降地、地只不至于天'成为了三界共守的准则。” 说到这，苏望看向齐悦，卖了个关子：“不过，和蚩尤出生之前相比，那时的世界少了两类存在。” “山海神灵与精怪？”齐悦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苏望摇头，神情中有些哀伤，“是山海界诸神怪，以及巫族。” 齐悦发现了苏望话中的矛盾之处：“可是，您不是说自己是上古巫族后人吗？怎么会没有巫族呢？” 苏望叹了口气，继续讲述道：“上神做出放逐山海界和人神不相扰的决定后，山海神灵与巫族都很不服气。于是，巫族中人开始一次次越过界碑，试图纠集山海神灵，一道反抗上神。” “动乱持续了很久，上神和山神神灵都是与天地并生的存在，除非祂们愿意，否则没有什么能使祂们消亡。可是巫族却不同，他们纵使身负巫力，却终究是肉体凡胎。” “就这样，在一场场大战中，巫族的成员越来越少。山海神灵眼见就要失去有力的盟友，无奈之下，选择了与上神和解。” “在巫族仅剩的几位族老的见证下，山海神灵与上神签订了契约：其一，山神精怪们可以在人类召唤时进入人间界；其二，每次召唤的停留时间不得超过三个时辰；其三，召唤条件由神怪们自行决定。” “自那以后，山海神灵与精怪们，除非人类召唤，否则不得离开山海界。山海界、人间界与上神三方，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千年，没想到后来却遭遇了一场大意外。” 第77章 “意外？是说这次的天灾吗？”齐悦趁着苏望讲述的间隙问道，“而且，您还没讲为什么会说巫族消失了呢！” 苏望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自从家里长辈去世后，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跟人好好谈过这些事了，所以难免有些漫无边际。” 他接着讲道：“之所以说巫族消失，是因为在山海神灵与上神签订契约后，新出生的巫族族人便都没有了巫力——这便是上神对巫族纠集山海界作乱的惩罚。” “就这样，在老一辈巫族人日渐去世后，巫族名存实亡。唯一与普通人族有所区别的，不过是将巫族的历史代代传了下来。哦，还有一点，巫族后人进入山海界和获得《山海经图鉴》的机率都比普通人更高一些。” 说到这，苏望看向齐悦：“《图鉴》在你手里吧？” 齐悦听他这么说，不由瞪大了眼睛，警惕地看向苏望。 韩默按住了她的手臂：“别着急，先听苏主任怎么说。” 苏望再次扶了扶眼镜：“不必急着否认。在听说南城靠着薰草粒抵御瘟疫时，我就有了怀疑。更何况，南城来的人还提到了一些动物。让我想想，是蛊雕、虎蛟，还有鱄鱼和旋龟，对吗？” 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害你，也不会抢你的东西。” 苏望继续讲道：“我的先辈曾多次进出山海界，靠着在里面采到的奇药维生。直到山海界与人间界分离三千年后，天地间忽然发生了大变故。人间界和山海界的灵气都陡然减少，直至消失。” “自此以后，山海界的精怪们无法修行，又没有祭品补充消耗，逐渐变得变得浑浑噩噩，只能听召唤者的命令行动。” “两百多年前，我的先祖最后一次跨过界碑，进入山海界，发现里面竟然变成了一片琉璃世界。而那些传说中的动植物，也全部都变成了琉璃。” 齐悦想到了华山山神，祂曾看着九尾狐，对齐悦说道，把它留在人间界吧，好过回去做石头。 所以，华山山神口中的石头，就是因为苏望所说的这一场灵气枯竭的大变故吗？ “您是说两百多年前？”齐悦开口问道，“为什么自那以后，您的先祖就没有再进入过山海界？山海界变成琉璃后，两界之间的大门就关闭了吗？要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现在还可以取出薰草？” “界门没有关闭，只是界碑的位置飘忽不定，这两百多年来，我这一脉，再也没有人遇到过界碑和《图鉴》。” “而且，你们如今取出的薰草，并非真正的薰草，不过只是它的一个分身，其他被召唤的动物也是一样。它们的本体，都还留在山海界中。” 回答完韩默的问题后，苏望接着讲述那场大变故带来的影响：“山神们的修为比精怪们高，坚持的时间也更久一些。在失去意识之前，祂们将自己的召唤条件改成了召唤者的生命力。如此一来，召唤者的生命力会代替从前的祭品，为山神补充能量。而且一个人的生命力无法支撑多次召唤，体弱之人甚至召唤一次后就会因生命力丧失殆尽而死亡。这样一来，山神们就不必担心有朝一日会沦为人族手里无意识的刀剑。 ” 苏望看了眼齐悦，缓缓开口道：“你已经用到了《西山一经》的薰草，那么至少召唤了三个山神，气色却还不错。我猜，有山神为你改了召唤条件，是吗？” 第41章 苏望十指交叉，放在桌面，身体微微前倾，再次问道：“《南山经》的山神为你改了召唤条件，对不对？” 齐悦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 苏望的话为她解开了不少疑惑，既然他已经猜得这么清楚，齐悦便也不再隐瞒这点。 她和韩默换了个眼色，开口问道：“苏老师，您知道神眷吗？” “神眷？”苏望的眼睛蓦地发亮，激动地问道“什么人向你提起的神眷？” 齐悦有些被他的神情吓到，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苏望回过神来，重新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温和地笑了笑：“抱歉，我只是很多年没有听人说起过神眷，所以有些吃惊。” 他沉吟了下，开口道：“顾名思义，神眷就是神灵对人的眷顾。只不过，与寻常赐福不同的是，神眷中蕴含了神灵的生命力。一位神灵，只有在即将陨落之时，才能将神眷赐给人类。” “上古巫族之所以能够真正沟通人神，请来神降，而非像寻常私祭一样只能引来那些不入流的小神，归根结底，就是因为父神陨落之时，曾经赐予了巫族先祖可以代代相传的神眷。” “自从父神陨落后，便再也没有人获得过神眷，世人甚至都不知晓神眷的存在。”苏望说罢，抬眼看向齐悦：“所以，是哪位山神告诉你神眷这个说法的？祂为什么提起神眷？” 齐悦有些拿不准，看苏望的样子，应该并不知道上神陨落之事，也没有把异能和神眷联系起来。 那么，要不要告诉他呢？ 虽然说苏望告诉了他们很多信息，但这些终究只是他的一家之言，而且他们今天才认识，说到底，这样的谈话，实在不能不算是交浅言深。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值得信任的人吗？ 三人各有思量，一时都没有说话，包厢里安静得令人尴尬。 苏望并没有逼问，只是平静地看向齐悦。但他的目光，让齐悦仿佛回到了保研面试现场，难免有一种莫名的压力。 第78章 又过了许久，齐悦终于下定了决心，却没有直接回答苏望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恕我直言，苏老师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您又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呢？” 苏望听她这么说，发出一声轻笑：“看来齐同学还是不肯相信我。” 这笑容令人觉得古怪，齐悦心下倏地一紧，握住韩默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更加用力。 韩默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齐悦的手背。 齐悦镇静了些，抿唇看向苏望，并没有回答他这句意味不明的话。 苏望不以为忤，依旧是一副儒雅君子的模样。 他仿佛回想起了些很久之前的故事，目光一时变得飘渺起来。 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我父母工作很忙，所以，上初中之前，我一直跟着爷爷，在青省乡下生活。从记事开始，我就是每天在山脚下的小屋里，听着爷爷讲述的那些上古神话入睡。” “那时我还很小，分不清神话与现实的区别。在知道自己是巫族后人以后，我常常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像那些越过界碑的先祖一般，进入山海界一游。” 苏望自嘲地笑了一声：“小孩子嘛，总是以为自己是最独特的。那时我以为，两百年来，之所以没有人能够进入山海界，是因为他们没有被神灵选中，而我，说不定就是那个幸运儿。” “于是我一趟又一趟地往附近的山里跑，却从来没有遇到过界碑。” “后来，爷爷过世，我被父母接回了城里，离开了那个仿佛和神话世界离得很近的村庄。” “再后来，我选择了上古神话作为自己的研究方向，时常会去各地乡村采集民俗传说。在做田野调查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这个地方会有界碑吗？是不是一步踏错，我就会进入山海界，成为两百多年来，第一个进入山海界的现代人。” “按理说，我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不应该再有这样的妄想。”苏望叹了口气，“可是毕竟是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事，所以我总是不甘心。” 他直直看向齐悦：“你们想知道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我想让你帮我问问山神，山海界与人间界的界碑，现如今究竟在什么地方？” 苏望觑了眼齐悦犹疑的神色，接着开口说道：“别着急拒绝。眼下各地瘟疫这么严重，凭借你每天取出的那几棵薰草防治，不过是杯水车薪。要是能进入山海界，最起码，能带出来更多的薰草，不是吗？” 齐悦动摇了，韩默看了眼她，开口问道：“倘若我们不答应，苏主任怕是会让官方的人强迫我们做出决定吧？” 苏望笑了笑，继续为韩默和齐悦添茶：“我并不想与二位为敌，更何况，《图鉴》在齐同学手里，她如果想杀死我，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韩默看向苏望：“你不过是仗着她心软。” 苏望耸了耸肩：“你们这趟来京城，不就是为了救人吗？进入山海界取薰草，是件双赢的事，不是吗？” “我们还要再考虑考虑。”齐悦觉得心里有些乱，苏望今天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受到的冲击太大了，得回去仔细想一想，好好地商议一番。 苏望虽然内心焦急，但他等了这么多年，不至于等不及这短短的几天，于是便也笑着答道：“当然可以。不过，齐同学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听到'神眷'这个词的？祂为什么会提到神眷？” 齐悦拿不准要不要说出上神陨落这样的大事，索性只答道：“是《南次二经》的山神提起的，我不明白神眷是什么意思，所以就想着问一问您。”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又补充了几句：“南二山神还说了一堆埋怨上神不公、偏心人族之类的话，听苏老师讲了山海界与人间界分离的缘由后，我才明白祂说这话的意思。” 苏望不知信了没有，只是点头道：“原来如此。倒也像是祂会说出的话，这位的性情向来如此。” 眼看没有什么还需要谈的东西了，齐悦开口跟苏望告辞，想去看看徐景那边的情形。 不料苏望还有话要对韩默说：“韩先生，京大物理系有位老教授，想见你一面。” “哦？”韩默抬起了眼皮，并没有顺着苏望的话问下去。 苏望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是安之理安教授——研究相对论的知名学者。或许，和安老聊一聊，会对你的异能有帮助呢？” 韩默曾经读过这位安教授的专著和论文，也跟他有过邮件往来，因此并不忌惮跟他见面，而是言简意赅地问道：“怎么见面？” “明天上午十点，小灰楼504栋，安老在那里等你。” “好。” “对了，我看何先生好像对种植基地很感兴趣，我会向上级申请通行证，诸位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种植基地参观参观。” 韩默颔首道：“多谢，我会转告他的。” 苏望打开了包厢的门，伸手致意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客了，二位慢走，回见！” 京城医院里，徐景刚刚治疗完一个被异形注射了毒液的病人，正在缓缓地收回异能光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病人面部的青灰色逐渐褪去，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气色。 在旁观摩的老院长见此情景，不由得老泪浑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要是……要是当初……唉！” 第79章 老院长擦了把眼泪，紧紧握住徐景的手，用力晃了晃：“谢谢徐院长，谢谢徐院长哪！” 徐景客气地回道：“医者，仁术也。治病救人，本就是我辈之人的本分，老院长不必客气。” 她说完便收回了手，拿起一枚黝黑的异形晶核补充能量，准备为下一个患者解毒。 老院长看到黑色的球状晶核后，条件反射地就想去拦，没想到却扑了个空，只来得及看到那晶核在徐景手中化为齑粉。紧接着，几个光点自徐景指尖跳出，钻进了中毒的患者体内。 “这——这怎么——”老院长大惊失色，“这异形的晶核，怎么可以被人吸收？它不是有毒吗？” 徐景在专注地分离毒素，吴业指了指被光点带进玻璃瓶里的毒液，笑着回答老院长的话：“徐院长连人体以内的毒液都能引出来，更何况晶核上面的这么一点呢？” 老院长听了吴业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他自嘲地笑了笑：“是我老头子糊涂了。” 吴业自然不能顺着他的话讲下去，而是礼貌地搭话道：“老院长这是关心则乱。” 老院长笑着摆了摆手，接着问道：“那这晶核上的毒液除去之后，是只有徐院长能吸收，还是人人都能用啊？” “只要是能吸收丧尸晶核的异能者，就都可以吸收被净化过的异形晶核。” 老院长的手不由颤抖起来，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狂喜：“小伙子，此话当真？你不是在逗我老头子玩吧？” 何进少见地帮吴业说话：“老院长，确实是他说的这样。” 何进憨厚的外貌取信了老院长，他激动地看向身边的学生：“小李，快！快把实验室那几个异形晶核拿过来，待会让徐院长帮我们看看！” 小李医生应声而去，何进扶着老院长坐在了另一张空着的病床边，等待徐景结束治疗。 几位患者们体内的毒素彻底清除后，徐景将小李拿来的几枚异形晶核全部净化。 老院长叫来了一个异能者下属，让他试着吸收。 这位异能者毫无障碍地吸收了异形晶核中的能量，又使用异能治疗了一位外伤病人，这才开口道：“感觉就跟丧尸的晶核差不多，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 话音刚落，老院长就忍不住咧开了嘴：“好，好，好！” 他转向徐景，请求道：“徐院长，这么重要的事，我这边得向上级报告。” 徐景温和地开口：“我这边没有问题，您按照规定来就好。” 老院长推了推身边的秘书：“你快去起草文件，我一会带着文件去医务局报告。” 秘书连连点头，推门而去。 老院长搓了搓手，再次看向徐景，难为情地开口说道：“徐院长，您看能不能，能不能等我们这边收集到异形晶核后，再请您帮忙净化一些？最近生病的人太多了，我们医院的晶核实在不够用，向上面申请了好多次，但上级也批不下来多少。” 徐景能露这一手，自然是做好了帮忙净化晶核的准备。 因此，老院长话刚说完，她就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这样吧，我明天上午再来一趟，看看有没有需要医治的中毒患者，然后再净化下晶核。您看这样可以吗？” 老院长欢喜不叠，连连说道：“太感谢您了！多谢徐院长！谢谢，谢谢！” 感激之下，老院长说什么也不肯让徐景几人在大热的天里走回小灰楼，而是派了院里唯一一辆还能运转的汽车送他们回去。 回到住处后，徐景将齐悦今天取出的薰草提取成薰草粒，又跟齐悦、韩默两个讲了第二天的安排，韩默也说了明日拜访安之理教授以及苏望提及的参观种植基地的事。 商议过后，几人决定明天上午分头行事——韩默与齐悦去504栋拜访安教授，徐景和吴业则去京城医院，帮忙净化晶核并治疗病人。 至于何进和崔平，就近身保护徐景与吴业，以防发生意外。 韩默与齐悦采访完安教授后，就去医院与其余人汇合。如果没有要紧的病人需要徐景治疗的话，大家就一起从医院出发，去参观京城的种植基地，顺便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换一些耐炎耐旱的瓜果种子。 这么决定之后，几人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房间里有韩默从空间里取出的雪水，以及学生宿舍淋浴神器。 齐悦快速冲了个澡，然后一边擦头发，一边与韩默闲聊。 结果还没说几句话，她就改了主意：“明天我要和徐阿姨、何叔叔他们一起去医院，你一个人去找安教授吧。” 韩默拿过毛巾帮她擦头发：“你跟我一起去。” 齐悦晃了晃脑袋：“我不去哦，我要和徐阿姨在一起，这样的话，我只要一拿到薰草，就可以立即让徐阿姨提取薰草粒，然后就可以给更多人用上啦。” 韩默听他这么说，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微微俯身过去，凑到齐悦耳畔，故作委屈地开口道：“哦，这么多人都去医院，就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去找安教授，女朋友怎么忍心呀？” 第42章 齐悦听他这么说，嘻嘻一笑，转过身扑到韩默身上，三下五除二地把他的头发揉成一团鸡窝：“我说，韩默同学，你又不是小朋友了，怎么还不敢一个人去上学呀？” 韩默将毛巾扔在一边，抓住齐悦作乱的双手：“头发不吹了是不是？” 第80章 齐悦拿没擦干的头发蹭了蹭韩默的脖子：“不擦了就不擦了呗，这么热的天，一会就干了。” 韩默撩起齐悦一缕头发捻了捻，觉得还是有些潮湿：“风扇开着呢，当心待会头疼。” 下午回来后，韩默就在大家的房间里都放上了空调扇和几个蓄电池，此时风扇正对着他们坐着的床边嗡嗡狂吹。 齐悦不以为意：“气温这么高，风扇吹出来的也是热风，不会着凉的。” 她从空间中取出一箱冰袋推了推韩默：“太热了，你去给空调扇加点冰。” 加完冰，两人腻歪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决定齐悦明天也一起去拜访安教授。 安之理是国内物理学界的泰斗级人物，无论年纪、名望还是学术成就都很突出。 虽说安教授这样的大佬应该根本不会在意，但齐悦还是很怕失礼，她挑挑拣拣了半天，才选好了一套既合适见长辈、又比较清凉的衣服。 选好后，齐悦将衣服放到枕边，又想到了些别的东西，于是翻了个身，枕着胳膊看向韩默，一下子问出一大串的问题：“苏老师看起来并不知道上神陨落的事，我们要告诉他吗？还有界碑，要帮他问问山神吗？听他的意思，我们竟然可以进入山海界采集薰草？” 最后一句话透露了齐悦的兴奋，韩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也想进去山海界看看？” 齐悦“嗯”了一声，不假思索地开口答道：“当然想去呀，去了山海界，我们就可以带出很多很多薰草，救更多的人。但我有点不敢一个人进去哎，韩默，你想去山海界吗？” 韩默心里浮现出一句“果然如此”，他叹了口气，开口道：“你已经帮了很多人了，何必再冒着危险，进入一个未知的世界？你难道忘了《南次二经》的山神是怎么对你的吗？” 齐悦鼓了鼓脸颊，伸出左手探过去，捏住了韩默的鼻子：“好你个韩默，想说我圣母，是不是？” 韩默拉过齐悦的手：“我是说我家悦悦善良呢，怎么会吐槽你呢？” 齐悦傲娇地“哼”了一声：“我才不会被你糊弄过去呢！” 她挪了挪枕在脸侧的右臂，拉来枕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跟你讲，我才不是圣母呢。'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会想进入山海界采集薰草，是因为我是拥有《图鉴》的那个人。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帮帮别人不是很好吗？就当是给自己积福啦。不过，要是山海界真的变成了一片琉璃世界，那么进去之后，《图鉴》应该就不能用了。如果你不愿意陪我去的话，我就得好好做下心理准备啦。”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如果这样的话，我就去问问何叔叔和小崔，看他们愿不愿意一起去。” 韩默无奈地点了点齐悦的额头：“你啊！” 齐悦灿烂地笑了笑：“正是因为有你们保护我，我才能想着怎么帮助别人呀。要是没有《图鉴》也没有你的话，我现在应该是成天苦大仇深地想着怎么活下去才对，会为了一个活着的机会绞尽脑汁、不择手段，根本不会去管别人怎么样。” 眼下是农历七月，距离除夕夜只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却仿佛比从前的好些年都要漫长。 连环天灾下的日子格外“充实”，韩默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和齐悦一起生活了很久。此时再回想起去年除夕便利店里的场景，仿佛已经是发生在上辈子的事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将那些不必要的感慨挤出脑海。 “当时你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办法在丧尸遍地的世界里存活。如今你有了《图鉴》，每个地方都会将你奉作上宾，再也不用担心生存的问题。这样的情形下，你还要跟我在一起吗？” 齐悦听他这么说，刷地一下坐起来，拿起枕头砸向韩默的脑袋：“好呀，你竟然这么想我，难道我会是那种势利小人吗？哼，我今天非得要跟你打一架不可！” 韩默拉开枕头，把齐悦抱进怀里：“ ok ，打一架，你说怎么打？” 齐悦“哼”了一声，推搡了几下：“放开我啊，不想跟你玩了。” 韩默开口告饶：“逗你玩呢，不生气哈！” 齐悦一把呼开我韩默的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跟你讲哦，我可是个有契约精神的人，说在一起就在一起，绝不会私下背叛。就算最后会分开，也一定是因为我们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的缘故，而不是为了其他的利益或者什么人。” 齐悦向来温软的嗓音，此时显得无比郑重：“因为我有我做人的操守。如果我背叛我们的感情，做出什么龌龊的举动，在我看来，这不是我背叛了你，而是我背叛了自己说过的话，背叛了我的人格。我现在爱你，以后或许也会爱上别人，但我永远更爱我自己，我珍惜自己的生命，也珍重自己的人格，绝不会允许背叛自我这样的事情发生。” 韩默没有想到齐悦会这么严肃地回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抱紧了齐悦，喃喃道：“我也不会，齐悦，我保证。” 齐悦听着韩默的心跳，缓缓开口：“我们都在变，韩默，我们拥有了此前从未想象过的超能力，拥有了他人的尊重和膜拜，但这些原本都不属于我们自己，我怕我会迷失，怕我不再是我。” “不会的。”韩默开口安慰，但内心明白，这并不是一句很有效力的保证，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第81章 齐悦还在诉说：“我还怕，有一天，我会在这样莫名其妙的世界里发疯。丧尸刚出现的时候，我是那么那么地想活下去。可是现在，有时候我竟然会觉得，就算死了也无所谓，就这样吧。” 韩默将齐悦紧紧抱在怀里，他没办法想象失去齐悦的日子。 “太热了，不要抱我。”齐悦挣了挣，接着开口道，“我想，我拥有《图鉴》，又有你的照顾，尚且有这样的情绪，那些还生活在恐惧里的人，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所以，等凑够祭品，我会问问羭山山神，如果还算安全的话，那我会选择进入山海界。” “好。”韩默没有异议，事实上，对于未知的山海界，他内心无比好奇，只是因为担心齐悦的安全，才不愿让她前往。 齐悦抬起了头：“你说什么？” “我说好。”韩默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这又是甜言蜜语，又是救世济民的，我能不答应吗？” 齐悦“哼”了一声：“我这可都是心里话，才不是巧言令色呢。而且我也不想你脑袋一热就答应我，你要跟徐阿姨商量后才可以和我一起进去。要不然，我不会带你去的。” 韩默被她逗笑了：“我妈可不会拦我，我猜，她听你这么说，不仅不会反对。还会提出跟我们一起进去。” “哈？那就留韩叔叔一个人在外面吗？万一——” 韩默耸了耸肩：“天高皇帝远的，顾不上他咯！” “那苏老师呢？他真的只是想进入山海界看一看吗？我总觉得他有点奇怪，三四十岁的人，就为了这个，好像是有点假。但万一这真的是他的执念呢？还有关于上神的事，究竟要不要告诉他呀？” 齐悦心里其实有了主意，但多年以来的经历，让她养成了凡事与人商量的习惯，她害怕自己做错了决定，造成什么无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上神陨落的事先不说，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影响。”韩默思忖了下，“至于界碑的事，下次召唤山神时，不要让苏望到场。如果能够进入山海界，那就等我们从山海界出来后，再告诉他界碑在哪里，我们先自己进去看看情况。” “也好。”齐悦点了点头，这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毕竟，我们不知道他的异能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隐瞒什么关键信息，而且那些关于巫族巫力消失的话，也都只是他的一家之言。” 韩默亲了亲她的眼睛：“悦悦真聪明！” 齐悦呵了一声：“少拿我当孩子哄。” “嗯，不是小朋友，是女朋友。” 第二天早上，目送徐景几人离开后，韩默与齐悦向小灰楼504栋走去。 昏暗的路灯下，来来往往的行人面色匆匆地行走着，仿佛与天灾之前无异。 但人人都觉得，从前那种平静的生活，是再也回不去了。 504栋门大开着，有人拿着份文件进门，着急地问道：“综合办的人在吗？我要用章，这是审批单。” 韩默和齐悦登记过后，被带上了二楼。 “咚咚咚”的敲门声落下后，屋里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回答：“请进。” 两人推门而入，只见一个头发雪白的清瘦老人，正举着眼镜，远远地拿着笔记本看文献，一边看还一边指着沙发的位置，开口说道：“先坐，等我做个标记。” 他说完拿起铅笔，眯眼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然后起身，拎着台灯过来，也坐到了茶几边的沙发上。 “韩默，我记得你。”安教授扶了扶眼镜，“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形下。这位是？” 第43章 “是我的未婚妻齐悦。”韩默向安教授介绍，齐悦则适时地露出一个乖巧懂事的笑容。 “哦哦，我知道，苏望那小子提起过，说这个小姑娘的异能特别厉害，前几天我收到的薰草粒，就是她提供的薰草，对吧？” 齐悦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安教授夸道：“好样的，真是后生可畏啊！” 寒暄了几句后，安教授进入了正题。 他从茶几上抽出一叠手稿，对韩默说道：“你知道，亚里士多德曾经说过，时间是'运动的计数'，是'运动和运动持续量的量度'。牛顿则想象，物体是在空间中运动的。自从空间系异能者出现后，我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时间、空间和运动，是怎样在空间系异能者身上发生作用的？除了储物之外，空间系异能者能不能使运动着的存在做出其他的改变？” 说到这里，安教授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就像看到了一个绝佳的实验样本：“我研究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办法试验一番。直到苏望告诉我，南城有一个特殊的空间异能者，开发出了储物以外的异能用法。” 安教授看向韩默，浑浊的双眼变得炯炯有神：“我一听说这件事，就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你了，韩默。” 安之理是举国闻名的物理系大牛，作为一个已经九年没有学过理科的纯纯文科生，齐悦实在是听不太懂他和韩默的对话。 只听他说：“牛顿认为物体是在空间中运动的，而空间则是一个巨大的容器。然而，广义相对论却认为，引力并非某种弥漫于空间的存在，它本身就是空间。而空间也不是一种承载物质的容器，它本身就是物质。” “空间可以波动、弯曲、变形，无数的空间系异能者已经做到了这一点，利用异能储物取物。”安之理看向韩默，“你比他们做得都好，我已经听说了，你可以使用时空结界，可以隔空用空间控制异形，甚至可以利用'尺缩钟慢'的原理，减缓异形的毒液在人体内蔓延的速度。” 第82章 安之理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夸奖韩默。 就像所有欲抑先扬的老师那般，他接着说道：“可是韩默，你有没有想过，空间可以如此，也就意味着引力同样具备这些特质。” 韩默仿佛露出了一些犹豫之色：“可是，空间是明确存在的，引力场却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 齐悦忍不住开口：“时空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可是，你最初发现自己的异能，不就是因为察觉到了我从空间取东西时的时空波动吗？后来，空间系丧尸把何叔叔和吴医生抓进空间，你也找到了那面把他们和我们所处的空间隔开的'墙'，不是吗？既然可以察觉不同的时空波动，那么，理论上讲，引力应该也可以被察觉的呀，只是我们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点。” 安之理显然是赞同齐悦的说法的，他仔细询问了韩默点亮每个异能点的过程，思量了片刻，便犀利地开口：“韩默，你目前的状态，就像是一个模仿的孩子——你看到齐悦空间的时空波动，所以发掘了属于自己的空间；你看到丧尸将活人藏进空间，又扔了出来，所以依样画葫芦，开辟了属于你的、可以容纳活物的空间；你对'尺缩钟慢'的结论深信不疑，所以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通过改变相对'空时'、从而改变某个小空间里的时间流速的做法。” 韩默想说什么，安之理却抬手拦住了他，然后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只有一次，在齐悦涉险的时候，你无师自通地发现了时空结界的用法，从而保护了她。韩默，在那之前，你有想过自己的异能可以做出时空结界吗？” 韩默坦诚地摇了摇头，安之理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你之所以不能改变引力场，只是因为你不相信你能做到。你太理智了，所以，除非处于危机之下，否则你永远不会尝试那些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我说得对不对？” 齐悦握住韩默的胳膊，觑了眼他的神色，担心韩默会觉得气恼，但他的脸色却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反而还安抚地拍了拍齐悦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安之理转过头去，透过玻璃窗，看了眼路灯照耀下昏暗的天空：“可是，太阳的消失、异能的出现，本来就打破了我们素有的科学认知，不是吗？”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宛如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大学老师：“牛顿力学中有两个质量，一个是牛顿第二定律里的惯性质量，另一个则是出现在万有引力方程里的引力质量。” “惯性质量告诉我们，物体的质量越大，惯性就越大，其运动状态也就越不容易改变；而引力质量，则决定了两个物体之间相互吸引的程度。” “牛顿将惯性质量和引力质量看成是一个东西，爱因斯坦则将这点作为一个原理确定下来，也就是等效原理。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韩默终于有机会开口：“如果引力质量和惯性质量是相同的，那就意味着，惯性场和引力场，这两者也是不可区分的。” 安之理循循善诱：“然后呢？” 韩默宛如一个在课堂上被老师逮住提问的小学生：“爱因斯坦利用等效原理，将物理学的方程和理论推广到加速场之中。他认为，加速场和引力场其实是一个东西。” “是啊。”安之理看向窗外暗沉沉的天空，露出了一个钦佩而向往的笑容。 “在牛顿力学中，引力、空间、时间、物质和运动，这五者是相互独立的。爱因斯坦却创造性地提出，人们不应该把引力单纯看作它本身。在狭义相对论里，他将时间、空间和运动联系在一起。在广义相对论中，他又进一步把时间、空间、物质和运动四者联系在一起，却消解了引力。” 安之理停顿了下，韩默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爱因斯坦认为，在广义相对论中，引力可以看作是空间本身的变化。只要存在质量，一切空间和时间都会相应地发生弯曲。 ” “是啊，所以，你口口声声不能改变引力，其实一直都在做着改变引力的事情，只是自己没有发觉罢了。”安之理笑着看向齐悦，“小姑娘，你知道月亮为什么会绕着地球转吗？” 齐悦努力理解着刚刚听到的一切，此时骤然被提问，条件反射地开口：“因为月亮是地球的卫星，地球有引力呀！” “没错，但在广义相对论中，还有另一种解释。”安之理看向韩默，“你来说。” 韩默开口道：“因为地球作为一个大质量，使它周边的空间发生了弯曲，所以月亮就会不由自主地沿着短程线运动。” 安之理点了点头：“爱因斯坦认为，引力就是空间的弯曲。大的质量必然会改变周边的时间和空间，并且影响到在周边时空中运动的一切物体，使它们都产生相应的弯曲。这个'弯曲'，既包括牛顿的苹果，也包括天上的月亮，还包括爱因斯坦指出的光线。” 安之理叹了口气，再次看向暗沉沉的窗外：“爱因斯坦曾经预言，在大引力场的周边，光线也会发生弯曲。后来，这个预言被证实了。” 齐悦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光线会受引力的作用而弯曲，而引力事实上是大的质量造成的空间弯曲。也就是说，如果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质量出现在地球和太阳之间，那么它就有可能会造成空间弯曲，从而改变太阳和地球之间某个地方的引力场，进而改变太阳光的前进方向，使它不再前往地球，于是就造成了现如今的永夜？” 第83章 齐悦说完，不确定地抿了抿唇，看向韩默。 安之理首先肯定了齐悦的猜测：“我也是这样想的。虽然不知道那个极大的质量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宇宙之中，多出了一个未知的存在。它的出现，改变了太阳光原本的前进路径。” 韩默面有疑虑，齐悦却想到了山神们口中的外魔。 难道外魔就是那个改变了引力场的超大质量？好家伙，这可真是神话和科学的大联动！ 齐悦脑中一时闪过很多想法，她试探着开口：“所以，只要引力场被变回来，太阳就会重新出现吗？” 安之理赞许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看法，随即又看向默不作声的韩默，开口劝说道：“孩子，你太理智，也太相信'应该'了。要知道，在特定的时刻，直觉和想象力要比理性更加重要。” 齐悦并不相信最后一句话：“这怎么可能呢？” 安之理没有因为她的大胆反驳而感到生气，他温和地开口，仿佛已经这样解释过很多次：“怎么不会呢？很多人认为，科学需要绝对的理性。然而，事实上，对科学而言，'感觉'并非不重要，甚至可以说十分关键。” 他再次看向韩默：“爱因斯坦就曾经说过，要相信直觉，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不是吗？” 韩默扯出一个笑脸，没有说话。 齐悦内心觉得韩默的反应有些奇怪，她默默记在心里，打算回去以后再好好问他。 安之理见韩默无动于衷，便转了话题：“你既然不信，那我们就暂且不谈这点，说说别的吧。” 安之理放下手稿，开口道：“运动与静止都具有相对性，对一个人来说静止的物体，对另一人而言可能就是运动着的。这就意味着，时间具有相对性，进而可以推出，空间同样如此。空间系的异能者们，被'空间'这个名字迷惑，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他们没有发觉，'时空'的改变同样可以由异能操纵。” 韩默这次倒没有沉默：“在运动的参照系中，尺子会变短，钟也会变慢。” 安之理“嗯”了一声：“没错。正因如此，我在听说你可以减缓人体内的病毒繁衍速度时，感到非常兴奋。可是韩默，你为什么不把异能用到更广泛的地方呢？” 他这么说着，指向茶几边的一个小小的绿植：“比如说，让作物加快生长，提供更多的粮食？” 齐悦大概明白是为什么。 相处得久了，其实不难发现，韩默并不是她原本以为的好心人。恰恰相反，韩默身上有一种对绝大多数事物都漠不关心的疏离感，只是这一点常常被他表现出来的“寡言少语”和“不善言辞”所遮掩。 她看向绿植，错开了话题：“作物的生长，不应该是种植系异能者的能力吗？您为什么不找他们？” “这不一样。”安之理摇了摇头，“种植系异能者只能引导植物生长，而韩默的异能，却可以加快它们自然的生长速度。” “您就不怕揠苗助长吗？” 安之理露出一个计划得逞的笑容：“试一试就知道了，实践出真知嘛！小姑娘，你说是不是？” 第44章 从504栋出来后，韩默从空间取出一辆车，朝着京城医院的方向驶去。 路上，齐悦看向开车的韩默，问出了方才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刚才安教授谈到引力场和太阳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理他呢？” 她有些不确定：“你觉得他说得不对吗？” “不是对不对的问题。”韩默微微摇了摇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地球这样大的质量，都不能够阻止那个未知的存在改变太阳光的前进路径，那么，得要多大的引力场，才能克服阻碍，让太阳光线复位？” 齐悦“啊”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忽略了关键之处：“所以你是在骗安教授？！你并不是不认同他的观点，只是不相信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所以才假装没有被说动？” 但她随即又感到疑惑：“可是，这样的话，你和安教授说清楚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装出一副很固执的样子？还有，如果这件事根本做不到的话，安教授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地劝你呢？他好像特别希望你赞同他的观点，特别希望你能试一试。这能怎么试呢？” 韩默转动方向盘，在看向右后视镜的时候，顺道递给齐悦一个眼神：“安教授提起苏望的时候，口气很是熟稔。” “你的意思是——”齐悦回想起安教授“苏望那小子”的提法，不由皱眉道，“他们是一伙的？！” 韩默被齐悦的用词逗笑了：“说不上一伙不一伙的，但肯定提前商议过。最起码，安教授肯定是知道山海界的存在和你能召唤山神的事情。我猜，他想利用山神的力量和山海界这个神秘空间的质量来改变引力场，将太阳光线重新'拉'回来。” “苏望他究竟想做什么？”齐悦不再叫他“苏老师”，而是皱紧了眉头，“他既然想跟我们合作，那为什么要越过我们，擅自做主地把关于山海界的事告诉安教授？” “不知道。”韩默挑了挑眉，“但他显然并不担心我们知道他做过这些事，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这样的有恃无恐，要么是绝对地坦诚，要么就是十分有把握，觉得我们逃不出他的安排。” 齐悦听他这么说，不由抱紧了胳膊：“你说得我心里直发毛。” 第84章 她摇了摇头，好似要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甩出去，但随即又想到了新的问题：“诶？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答应安教授去种植基地做实验呀？” “当然是因为这个实验只需要用到我的异能，没有可能伤害到你啊。”韩默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京城医院到了，他将车停在路边，摸了摸齐悦的左脸：“别担心，祭品还没有准备好，不管他们有什么打算，现在都还没有到使出来的时候。种植基地的事是小事，影响不到我们。” “对哦，我们原本是为了牲畜才来的，结果从昨天到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跟我们提起这件事！” 韩默被齐悦假装气成河豚的模样可爱到了，忍不住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没事，还有二十天，眼下我们既然知道了西北还有大批的幸存牲畜，那肯定来得及去取的。” 齐悦“啪”地一下打开了他的手：“不许捏脸！” “好好好，不捏不捏，下车吧。”韩默倾身过去，解开齐悦的安全带，顺道凑过去亲了一口。 没想到车门却忽然被敲响，韩默坐回驾驶座，不耐烦地拧了下眉，然后在齐悦的无情嘲笑中，换上一副冷静自持的表情，放下了车窗玻璃。 车窗外是一位年轻的保安，他向车里看了看，见没有病人，不由有些迟疑地开口：“请问您需要帮助吗？是否需要提供轮椅或者平车？” 齐悦没忍住，笑出了声。 韩默瞅了她一眼，客气地答道：“谢谢，我们不是病人，是南城来的徐景院长的家属，您知道徐院长现在在哪里吗？” 听到徐景的名字，保安眼睛蓦地发亮：“知道，知道，我们医院眼下可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徐院长的名号！她今天一早就过来了，一直在行政楼一楼的大会议室里净化异形晶核呢！啧啧啧，听说徐院长还能治疗被异形咬伤的患者，她可真是厉害！” 问清楚位置之后，韩默与齐悦下了车，先将车收进空间，然后沿着医院的指引，往行政楼的方向走去。 徐景今天到医院后，先将新提取的薰草颗粒拿给了老院长，请他转交给相关负责人，然后就在不停地净化晶核。 齐悦与韩默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徐景面前放着两个大盒子，里面分别是未净化和净化好的晶核。 何进几人守在徐景身边，再外围的地方，还有几个持枪的战士，正守着几箱晶核。 异能者出现之后，热武器的杀伤力相对降低。但这么一排人持枪站在旁边，还是起到了不小的威慑作用。 看到那几个大箱子，齐悦不由皱了皱眉。 她故意指责何进：“何叔叔，徐阿姨这么忙了多久了？您怎么不让她休息一下呢？她之前连轴转时亏空的身体，可还没有完全补回来呢！” 何进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顺着齐悦的话头说道：“唉，谁说不是呢！但这么多晶核要净化，徐院长实在没有休息的工夫。这不？整整一个上午了，她连水都没有喝几口。” 老院长听到齐悦跟何进这么你来我往地指桑骂槐，脸上不由浮现出讪讪之色。 他看了眼手表，忙不叠地说道：“是我的疏忽！我们太兴奋了，竟然忘了请徐院长休息一下。眼看就到中午了，徐院长，不如我们先去吃个饭？” 听他这意思，难不成还想着下午让徐景接着给他们净化晶核？齐悦翻了个白眼，想直接开怼。 没想到徐景先她一步开口了，语气温和而又不容置疑：“我净化完这一盒再去休息。午饭就不叨扰您了，我们回住所吃，吃完饭正好休息一会。我们昨天约好了，今天下午要去种植基地参观呢。” 听她这么说，齐悦长舒了一口气，她就说，徐景根本不是任人摆布的人嘛！ 老院长还想接着邀请，徐景却看向剩下那几盒没有净化过的晶核，抢先开口道：“至于这些晶核，您这边安排一下，每天派人将没有净化过的晶核送去我们住的地方，再取走净化过的晶核和薰草颗粒。如果有中了异形毒液的病人，您再派人过去叫我。您看这样行吗？” 徐景本来就是义务帮忙，由不得老院长说不行。 他苦笑了下，眼见徐景这边没有商量的余地，不由懊悔自己今天上午的心急。 只是懊悔也没有办法，他只能答应：“我今天就去跟上级报告，明天让人去跟您讲具体的安排。” 如此议定之后，徐景便不再说话，专心处理剩下的小半盒晶核。临走之前，又帮一个新来的病人清理了异形毒液。等做完这些后，一行人才终于离开了京城医院。 一上车，吴业就忍不住吐槽：“这个老院长也太不客气了吧？拉着老师忙了一早上，连点零食都不上，我都快饿死了！” 何进“呵呵”了两声：“出力的又不是你，你饿什么？” “我懒得跟你说。”吴业翻了个白眼，转向齐悦，“靓女，把你空间里的自热火锅拿几盒出来吃呗？这一天到晚地，不是祝余草代餐就是水煮菜加杂粮饭，我都快失去味觉了。” 崔平耿直地开口：“可是，昨天苏主任招待我们的时候，明明有西瓜和炒饭啊！” 崔平直愣愣的眼神和拆台的话组合在一起，杀伤力极大。 齐悦跟何进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连向来端庄自持的徐景，也展露了笑意。 说来也怪，吴业和崔平两人，一个是徐景手把手教出来的第一个学生，比韩默大个几岁，一个算是何进的徒弟，比韩默小十岁，十几岁就到了韩家。 第85章 这两人与韩家的关系颇为亲近，在徐景和韩旭东面前，都要比韩默放肆得多。 跟他们比起来，韩默简直是个无声无息的透明人。 想到这里，齐悦看了眼韩默。 专心开车的韩默察觉到她的眼神，问了句“怎么了”。 好吧，齐悦耸了耸肩，这位大哥看起来是真不在意。至于以前有没有在意过，那就不得而知了。 吃过自热火锅后，几人睡了会午觉，便开车往种植基地驶去。 基地这边查验过身份证件后，便领着他们去了一号实验棚。 实验棚并不是传统的温室大棚，反倒有些像极寒天气时齐悦让何进搭建出来的暖房，应该也是土系异能者造出来的。 大棚里是一片片泾渭分明的块状田地，和一个个摆着编好号的水培素烧盆的钢架。 两排大灯的照耀下，一片又一片的作物正在生机勃勃地成长。 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男人蹲在田边观察，被旁边的年轻人提醒之后，猛地站起身来，看向大棚入口处，转头对年轻人说了句什么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门口。 “欢迎欢迎！”他热情地招呼着齐悦等人往里走，“我叫宋文，是种植基地技术部的主任。我这手上有泥，就不跟大家握手了。” 宋文说着，指了指身旁的年轻人：“这是我的学生王卫，听说何进先生对我们种植基地很感兴趣，就让小王带着何先生到处转转？小王对我们基地熟得很，您要是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问他！” 何进乐呵呵地道谢，跟王卫攀谈了起来。 宋文搓了搓手：“请问哪位是韩默先生？中午安之理教授那边来人，说韩先生可以配合我们做一个植物加速生长的实验？” 韩默道明了身份，宋文欣喜地恭维道：“太好了！我们一直发愁怎么让作物大面积地快速生长和成熟，韩先生的到来真是如降甘霖哪！” 徐景等人见韩默这边有正事，便都与何进一道，凑到了王卫身边参观，韩默则拉着齐悦的手，跟着宋文来到了一小片试验田前方。 宋文开口道：“植物系异能者可以感受植物的状态，引导它们更好地成长，有的甚至能够加快少量植物的生长速度。可是，对于大规模的作物生长速度，我们就爱莫能助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一株幼苗施展异能，那幼苗在他手下渐渐长大，变成了一株硕果累累的番茄。 宋文摘下一颗，递给齐悦。齐悦好久没有看到这么鲜亮的食物，一时有些怔然。 韩默开口问道：“你希望我做什么？” 宋文指向旁边的另一块地：“这一片种的是可以作为粮食的土豆，种植系异能者中午已经检查过它们的生长状态，土系异能者也在土壤中加入了充足的养分。我们想请韩先生使用异能，改变周围的时空流速，加快这些土豆的生长周期。” “如果失败了呢？” “这些土豆还没有发芽，目前土豆储备还算充足，如果失败了，我们耗费半天的时间，就能重新种一片出来。” 既然如此，韩默爽快地同意了拿这块地做实验。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能量，以这块试验田为限，建立了一个小小的结界。然后伸出手，轻轻地一拨一转，改变了里面的相对时空流速。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地看向这边。 只见土豆苗一棵接一棵地破土而出，展露出诱人的新绿。一株株土豆苗渐渐长高，叶子变得发黄，再一片片地发枯。 韩默睁开眼睛，停下了动作，对宋文点了点头。 宋文迫不及待地冲到田边，带着学生开始挖土豆。 第一串土豆被挖出来后，大棚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齐悦转头看向韩默，只见他正闲闲地倚在墙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喜悦之情。 这一刻，齐悦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处理完土豆后，宋文又请韩默如法炮制，催生了一些红薯和瓜果。 回小灰楼的路上，何进抱着哈密瓜，激动地说道：“我们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小默的异能还能这么用呢？还得是读书人的脑子好使啊！你们知道吗？他们的土系异能者竟然能够分辨土壤里的各种成分，然后把土壤调整成最适合植物生成的样子，看来我也得补点课才行！” 何进之前一直和严莉配合，他提供土壤，严莉提供垃圾转换而成的植物养料，眼下突然发现自己也能调整土壤养分，一时兴致勃勃，迫不及待地想搞种植业。 他让齐悦从空间里拿出之前在芬市农林市场收集的种子清单，一时之间，连他未来农场中的分区都计划好了。 路上车辆很少，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暂住的小灰楼。 令人惊讶的是，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车。 一位不速之客，正在车里静静等候着他们的归来。 第45章 车里的人是苏望，他竟然找上门来了！ 韩默余光瞥见苏望，示意徐景他们先回小灰楼，自己则收起了车，与齐悦一道站在路旁，看向不请自来的苏望，不甚热情地开口道：“来了京城两天，还没有好好在附近逛过，苏主任陪我们走走？” 苏望笑着锁了车门：“这是不愿意让我进去坐坐的意思吗？齐同学？” 齐悦与韩默都没有接话。 第86章 苏望也不在意，一边走，一边径自说了下去：“种植基地好玩吗？韩先生的异能，应该能帮宋文不少忙吧？我看何先生抱着哈密瓜回来，想来韩先生是在那边大显身手了一番。” 齐悦忍不住怼道：“我们之所以来京城，是为了收集牲畜，也愿意拿出物资进行交换。眼下我们来了两天，又是提供薰草颗粒，又是加速作物生长，还要治病救人、净化晶核，一行人忙得陀螺似的。可关于牲畜的事，却连一丁半点的消息都没听到。敢问苏主任，你的上级让你来接待，就是让你这么支使客人的吗？” 苏望察觉到了齐悦称呼和态度的变化，颇有意味地看了韩默一眼。 韩默却只拉着齐悦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向前走，没有一丝半点帮他说话的意思。 苏望无奈，只好开口告罪。 “是我的不是，请齐同学见谅。我只是太久没有听到过《图鉴》的消息了，所以有些语无伦次。” 齐悦见他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心中愈发厌烦：“韩默的异能跟《图鉴》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告诉安教授山海界的信息，以至于让他生起了利用山海界和韩默的异能'拉'回太阳的心思？我们千里迢迢地过来，难道是为了组队帮你们做实验吗？苏主任，我倒是想问问，这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上级的意思？” 苏望擦了擦眼镜，意味不明地说道：“让太阳重新出现，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么大的好事，你自己怎么不去做？” 苏望苦笑着摊手：“我也想做，可是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两位有这样大的能力，就不想做出点什么救国救民的大事业吗？” 齐悦反唇相讥：“有这样大的能力，就活该被你道德绑架吗？” 苏望眼见齐悦愈发咄咄逼人，赶忙举起白旗道歉：“是我的错，我以为，安教授那样的大佬，寻回太阳这样大的功绩，加速粮食生长这么重要的能力，没有人会不感兴趣。” 他叹了口气：“是我以己度人了。” 齐悦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苏望既然主动示弱，那就不好再凭借着信息差在言语间拿捏他们了。 她达到了目的，便不再逼问，只冷冰冰地回了句“您明白就好”。 苏望再开口时，语气明显诚恳了许多：“请两位相信我，我只是想知道界碑的位置，对你们没有任何恶意。” 齐悦笑了笑，明明温温软软的嗓音，说出的却是不容质疑的拒绝：“倘若易地而处，您觉得我们可以相信你吗——相信一个擅自做主安排我们的人？” 苏望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 齐悦却不想听他的解释，她继续半真半假地说道：“更何况，山神们都有自己的性格，并不是我们开口了祂们就会答应。所以，我们现在不能给您任何保证。您要是着急的话，就告诉我们去哪里取牲畜吧。凑不够祭品，一切都无从谈起。” 齐悦索性连安教授的打算一同拒绝：“还有安教授那边，也请您转告他，我们无能为力。” 她抬头看向望不到边际的天空：“苏主任，山神说，星球之外，出现了一个连上神都不能对付的外魔。您觉得，这样的存在，是韩默和一个山神能够对抗的吗？” 苏望听他这么说，陡然变了脸色：“怎会如此？这世上怎么会有连上神都对付不了的东西？” 齐悦心想：“岂止对付不了，上神甚至都已经陨落了。”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有关外魔的消息，苏望大受冲击。 眼见劝不动齐悦和韩默，计划受挫的苏望心不在焉地答应下尽快凑齐祭品的事，便失魂落魄地驱车离开了。 汽车消失在二人的视野后，韩默笑着开口问道：“怎么？不叫苏老师了？” “他现在可不是什么老师，这么叫他，倒显得他能名正言顺地支使我似的。”齐悦撇了撇嘴，“现在的情况是，'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他既然想让我们帮他问清楚界碑的位置，那这就是卖方市场，可由不得他一个买家挑挑拣拣。” 齐悦挽着韩默的胳膊回家：“你说，他说的那些是真的吗？他真的觉得让太阳复位和加速植物生长是难得的好机会，所以才自作主张地安排我们的行动？可他看起来也不像这么功利的人啊。” “也许吧。”韩默想了想说道，“如果没有什么功利的目的，他大可以隐瞒自己是巫族后人的事实，何必天灾一来就跑去做了什么超自然研究办公室的主任？还有，如果他说的这几件事做成，那可不仅仅是我们的功绩，更是他的煌煌业绩。至于寻找界碑的事，就算这真的是他的执念，可是你说，他会不会想顺道从山海界带出些什么东西呢？” “啊这——不过话说回来，到现在为止，他说了这么多，却没有付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就算最后没有达成目的，也不会损失什么，倒真是个精明的人。”齐悦一边咂舌，一边推开了大门。 门内，吴业正拿着晶核投喂九尾狐。 自从华山山神说过九尾狐待在外界比待在山海界更好后，齐悦就常常将九尾狐放出来。反正对九尾狐和蛊雕这种“食人兽”而言，是可以通过吞食丧尸、异形或者晶核无限续航的，不受六小时召唤时间的限制。 齐悦跑过去，rua了一把九尾狐，问道：“我们的晶核还够吗？” 韩默算了算：“够的，不过你要是想出去玩的话，明天可以出去杀一波异形，也算是给京城的防护做点贡献。” 第87章 齐悦、吴业和崔平不约而同地开口回道：“去！” 何进内心也蛮想知道京城这边是怎么杀异形取晶核的，在种植基地开了一番眼界后，他现在对京城的异能者非常好奇。 第二天上午，徐景帮京城医院净化了一些晶核，又转交了薰草颗粒。 吃过午饭后，一行人开车往最近的城墙驶去。 京城的城墙也是由异能者建造，但竟然是砖砌的模样。不像南城的新城区，是土夯加铁板的结构，因为浸在水中的缘故，需要不断地加固。 何进上手摸了摸，啧啧称奇：“好家伙，回去之后，我也要找个火系异能者跟我一起烧砖。” okk，何叔叔的to-do list 又多了一行。 城墙内侧悬挂着几个大大的横幅，上面写着，异能者捕猎异形后，需要在下城墙时上缴百分之二十的晶核。 人群之中，有人毫不在意地嗤笑出声：“这个东西，白送给我我都不要，要不是为了贡献点，我才不来杀这些异形呢，恶心死了！” 有人故作神秘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人说，异形的晶核现在有大用处了呢！”但等别人问到有什么用处时，他却又不愿多说。 争论之中，有人果断地拍板决定：“不管有什么用，官方既然愿意收，那就肯定是好东西，咱们几个这两天多来几趟，多攒点晶核，免得消息传出去以后僧多粥少。” 齐悦听着前半段，还在心里暗暗点头。等听到后面，不由捂嘴笑了——她想到小说里通过吃蝗虫的方式灭蝗的举措，觉得跟这个人的“僧多粥少”有异曲同工之妙。 尽管大家这么说，但有能力灭杀异形的异能者毕竟是少数。 也正因此，宽宽的城墙上稀稀拉拉地分布着一队队异能者，并不拥挤，齐悦他们很轻易地就找到了一个没有异能者的区域。 齐悦环顾四周，观察京城的异能者小队。 只见有雷电异能者引雷入水，电麻了一只异形。 有金属系异能者和火系异能者配合，用烧红的铁片去烫异形。 还有灵巧的异能者，用金属系异能编织了一张柔软而结实的巨大铁网，与力量型异能者相互配合，直接捕捞异形。 更令人惊讶的是，竟然有金属系异能者与同伴坐在一张大大的铁席上，操纵着铁席升到空中，然后自空中射箭，灭杀异形。 何进看来看去，赞叹不已，转头就对着崔平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齐悦赶在他说话前抢先开口，打趣道：“金属系异能者能做到，那土系应该也可以。何叔叔，你可以造一个土房子出来，然后带着我们飞吗？” 何进被问住了，吴业在一旁发出了无情的嗤笑。 何进憨厚地搓搓手：“还是京城能人辈出啊，咱们南城的异能者哪里想得出这么多花样？” 齐悦歪了歪头：“那可未必，我看就没有人比得上韩默。” 吴业听她这么说，不耐烦地挥手道：“你们可别虐狗了，起开起开！” 齐悦嘻嘻一笑，走到旁边，将蛊雕、旋龟、虎蛟等水生生物一股脑地召唤了出来。 随着一个个动物凭空出现在水中，周围响起了一阵阵惊呼声。 何进凭空搭建出一座土台，崔平学着别的异能者的模样，编织出一个金属网，逮住了一只异形，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将它送上去。 韩默使用异能，帮他捞了一把，虎蛟与旋龟也甩了几只异形到土台上。 崔平见状，连忙变了利刃出来，一刀刀地收割晶核。 一时之间，城墙上忙得如火如荼。 齐悦见虎蛟它们与韩默几人配合得很好，便退后了几步，来到正在旁观战的徐景身边，开口问道：“徐阿姨，我和韩默想在下次召唤山神时问下能不能进入山海界看一看。他跟您说过这件事了吗？” 第46章 徐景的表情告诉齐悦，韩默并没有提起过去山海界的事。 齐悦心里浮现出一句“果然如此”，准备迎接徐景的发问。 但她想象中的质问并没有到来，与韩默的我行我素相对应的，是徐景作为母亲，对韩默极度的放心，以及一种绝不轻易插手韩默生活的疏离感。 也许这就是他们一家人相处的方式，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超出齐悦想象的独立。 正如韩默猜测的那般，徐景果然对能进入山海界这件事更感兴趣。 她探询地开口：“悦悦，人类真的可以进入山海界吗？” “我们遇到了一个巫族后人，他说，我们可以进入山海界采集更多的薰草。”齐悦解释道，“所以我想在下次召唤山神时问一问。不过，我之前觉得韩默要去的话还是跟您讲一下比较好，所以想征求您的同意。” 徐景温和地开口：“不用，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做主就好，无论是什么事情。不过，悦悦，这个山海界，我可以进去吗？” 齐悦瞪大了眼睛：“这——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做的一切打算都是基于猜测。因为担心问过山神后需要迅速做出决定，所以才想着提前筹划一下。” 她迟疑着开口：“山海界毕竟是另一个世界，不知道安不安全，如果您和韩默都进去，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韩叔叔得多难过呀。” 徐景看着她笑了，带着一种属于女性长者的魅力：“悦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你韩叔叔有他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 第88章 “对不起，徐阿姨，我——” 齐悦不知道该怎么说，徐景的话令她有些自惭形秽。可是，齐悦知道自己并不是想让徐景的意愿屈从于韩旭东的想法。她只是因为失去过自己的亲人，所以很不愿意有更多的人经受接连失去多位亲人的痛苦。但显然，徐景并不是这样的想法。 徐景安抚地笑了笑：“阿姨知道你是好心。” 她的态度虽然和蔼，但去山海界的决心却很坚定。 以至于众人商议过后，最终决定，如果能够进入山海界的话，那么来京城的所有人都一道进去——吴业表示要跟着老师行动，何进和崔平则是坚持要进去履行保镖的职责。 夜晚，齐悦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愈发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韩默了解自己的父母，他们一家人的相处，并不需要他人插手，即便是出于好心的建议。 韩默却并不在意徐景的反应，他认真安慰齐悦：“别多想，反正我妈肯定不会多想的，咱就翻篇吧，啊？” 齐悦点了点头：“最后一句，问完这句，以后再也不问了。” 韩默揉了揉她的脑袋：“想问什么就问什么，随便什么时候问、问多少都行。” 齐悦翻身，看向韩默的眼睛：“你曾经为此觉得难过过吗？” “难过？”韩默知道，如果他回答有过的话，齐悦会很心疼他的过去，也会对他更好，但他实在不曾因为父母的态度而有过这样的情绪。 于是他如实答道：“不，我觉得很自在。没有人管束，也没有人在我耳边絮絮叨叨，我可以安静地做自己的事。” 齐悦长舒了一口气，承认了自己的狭隘：“每个家庭都是不一样的。” ——但我没想到，我竟然真的可以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这样独特的家庭。 韩默应和道：“没错，每个家庭都是不同的。但对大多数家庭而言，并没有对错高低的差别，只有合不合适。” 齐悦突然觉得很有趣：“那你会觉得我烦吗？觉得我絮絮叨叨的？” “不会，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女朋友，不是说一个问题吗？这是第三个了，我要亲一下才能回答。” “你不是说想问多少就问多少吗？”齐悦嘟了嘟嘴，搂住了韩默的脖子。 良久，韩默看着怀中的齐悦，开口道：“大概就是再理智的人，也会有那么一两个刹那，对人不对事。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十天后，苏望带来了去西北的消息。 在韩默等人的极力坚持下，包括苏望在内的工作人员，不会有一个人陪同他们前往。 京城方面会提供相关文件、对方联系人的方式、交给西北方面的物资以及往返需要的燃料等等。 他们希望韩默在取回牲畜的同时，可以尽可能多地帮京城方面兑换一些燃料。 毕竟，如果他们自己用飞机运输的话，一则由于无法导航的缘故，风险太大，二则受限于飞机的载重，只能运输有限的货物，远远不如韩默这个储量超大的人肉搬运机好用。 交代完这些后，苏望转达了京城医院的诉求：“徐院长可以留下吗？京城这边确实极需晶核。” 齐悦指了指大门：“您可以进去，亲自去和徐院长讲。” “老院长提过了，但徐院长说，想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齐悦“呵”了一声：“徐院长自己不想留下，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齐悦又不傻，怎么会平白无故留个“人质”在这里？ 苏望本来就是顺道帮老院长传话，见劝不动二人，也就不再开口。 只是他还是对自己被排除在队伍之外这件事感到不甘心，想再争取一下：“真的不需要我跟你们一起去西北吗？我可以帮你们跟那边交涉。” 韩默检查了下档案袋里的文件：“有这些就够了。” 官方文件、大量物资，再加上他们这些人的武力值，走这一趟完全够用了。 “那界碑的事？” 这次开口的是齐悦，她有些不耐烦地答道：“我们会问的，但可能不会很快。毕竟，薰草的事情更重要，该先处理这个，不是吗？” 苏望想说他可以进山海界采薰草，但齐悦显然不认可这个提议，于是他换了话题：“安教授那边呢？” “不可能。仅仅凭借一个羭山山神的力量，就算再加上山神界的质量，也不可能击败外魔，改变被外魔弯曲的引力场，将太阳光线'拉'回原本的路径。” 苏望仍不愿罢休：“羭山山神有神威，与其他山神不同。” 齐悦反唇相讥：“再有神威，比得过上神吗？更何况，从丧尸到极寒，再到如今的高温、异形与瘟疫，苏主任当真觉得，找回太阳后，不会发生其他的灾难吗？” 她缓缓开口：“《南次三经》的山神说过，星球屏障出现了破损，屏障一日没有补好，外魔便有继续下手的可能。” 苏望被问住了，他沉默了会，才开口说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苏主任与其跟我们纠缠，不如想想，有没有修补星球屏障的办法。” “女娲补天，谈何容易。”苏望叹了口气，“我仿佛听家里长辈说过，当日上神与山海界定约时，曾经说过，倘若《图鉴》拥有者召唤过所有山神后，就可以将祂们一同召唤至人间界。只不过，千百年来，似乎从未有人做到过这一点。” 第89章 “哦？”齐悦饶有兴味地开口，“那苏主任可以期待一下，看看山神们能否合力找回太阳。不过，在那之前，对于您和安教授的愿望，我们怕是爱莫能助。 ” “这是给我画了一张大饼。”苏望耸了耸肩，“我会帮你们早日达成召唤所有山神的条件的，祝你们此行一切顺利。” “多谢。” 场面话说完后，苏望带着他新鲜出炉的“胡萝卜大饼”离开了。 华山山神消失的第九十二天，在迷谷的照耀下，一行人登上直升机，奔赴西北。 他们的目的地是西北五号安全区，这个安全区的选址很是特殊——它没有依山而建，也没有建在高处，而是坐落在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 也正因此，五号安全区不得不在四周筑起比南城和京城更高的城墙，以便防范滔滔的融水。 为了寻找合适的降落地点，直升机在空中盘旋了许久，惊动了安全区内的守卫。 过了许久，何进才在地面强光手电的指引下，将直升机降落在了一处平台。 在一众异能者的监视下，齐悦等人踏上了五号安全区的土地。 刚出舱门，就有一群面色虚弱但气质神情都很凶狠的魁梧大汉虎视眈眈地守在周围，还有几人荷枪实弹地瞄准这边，仿佛只要齐悦他们稍有不轨，就会被直接灭口。 齐悦看到他们的模样，不由心中一紧——这些人的气质，与南城和京城的工作人员相比，实在是大相径庭。就算要警惕外人，也不至于这么凶恶。难不成，这边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苏望也没有说过啊，难道他又隐瞒了什么？ 韩默不动声色地在周围布置了结界，何进、崔平、吴业三人不约而同地将徐景与齐悦围在中央，齐悦则在脑海中翻开《图鉴》，做好了随时召唤动物们的准备。 在凝滞的氛围中，韩默走上前去，取出一份文件放在地上，然后退后了两步，重新进入结界，开口道：“我们是从京城过来交换物资的，这是京城方面的文档。” 领头的人拿过文件，仔细端详了片刻，和周边的人商量了两句，这才看了眼直升机，开口道：“物资呢？不会就这么点吧？” 韩默从空间取出五大箱药品和防疫物资，堆在一边：“还有很多，要都放在这里吗？” 一个异能者上前开箱，查看了一番：“是表格里第四行的药品。” 领头人听完，立刻面带喜色地凑近箱子，等核实过里面的东西后，终于信了几分文件里的内容，对着韩默吐出“稍等”两字后，便叫人拿着文件去向上级报告。 半个多小时后，有人驱车而来，热情地迎向韩默等人：“可算是盼来京城的兄弟们了！韩先生，我是西北五号安全区后勤部的副部长胡勇，感谢您千里迢迢地来给我们送物资。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住处，请各位先歇息一下。至于其他的事，我们回头再慢慢地谈。” 韩默点头，收起了直升机，取出一辆suv：“请胡部长派人带路，我们自己开车。” 眼见韩默的空间能储存直升机和suv这么大块头的东西，周围的异能者议论纷纷，齐悦隐约听到几句，似乎是说“看样子这次真的有救了”“总算有药了”之类的话。 她与徐景对视一眼：这边的瘟疫看起来很是严重，几个异能者似乎都很虚弱，就连这位带着口罩的胡部长，也是一副面有菜色的样子。 两人疑惑地上车，胡勇搓了搓手，开口道：“那这几箱医疗物资，我们就先收起来了？” 他是对着韩默问的，不料回答他的，却是放下车窗的徐景：“我们想先去医院看看，顺便帮您把物资送过去，可以吗？” “这——”胡勇支吾着，面有难色，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第47章 毫无疑问地，面有难色的胡勇引起了齐悦一行人的怀疑。 众目睽睽之下，胡勇咬牙上了车，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齐悦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递给韩默：“这里明明是他的地盘，应该是我们害怕他才对，怎么他倒这么害怕？刚才外面那些人不是挺凶的吗？” 韩默打出了自己的猜测：“也许他不是怕我们，医院里可能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让外面那些人知道的。” 齐悦瞪大了眼睛：“医院里能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么惊慌？还有，这边的人难道还分出了派别？这个安全区不是人不多吗？” 韩默接过手机，看完之后，微微摇了摇头，表示现在不能做出判断。 何进开着车，在胡勇的指引下，平稳地向医院驶去。 胡勇刚才只想着不能在异能者们面前露出马脚，紧张之下，心一横就孤身上了车，此时渐渐平静下来，内心不由升起后悔之意。 他不住地望向路边，眼见医院越来越近，简直如坐针毡，额上也沁出了冷汗。 何进一边开车，一边将纸巾盒递给胡勇：“胡部长擦擦汗，是不是空调温度太高了，我再调一下啊！” 胡勇随手抽了一把纸巾擦汗：“那什么，我这人胖，体虚，从小就特别怕热，让大家见笑了。” 何进憨厚地笑了笑：“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过啊！” 胡勇机械地接话：“谁说不是呢？” 不料何进却突然转了话锋，他一边调低空调，一边玩笑道：“胡部长热了就说嘛！像刚才那样，一言不发地冒冷汗，害得我还以为胡部长这么紧张，是因为医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第90章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胡勇听何进这么说，陡然提高了声音，胖胖的身体激动得要从副驾驶座上弹起来，却被安全带挡了回去。 就是这么一拦，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额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胡勇连忙找补：“我就是胆小，贪生怕死！医院里那么多瘟疫病人，我实在害怕，所以才有点激动。” 他一边说着，一边嘿嘿笑了笑，倒是很符合一个脑满肠肥的庸官形象。 几人对视一眼，徐景拿出一个装着薰草颗粒的平安符，让吴业递给胡勇。 “胡部长别担心，戴上这个，就不会感染瘟疫了。” 胡勇接过平安符，并不相信吴业的话：“您可别开玩笑了，平安符能管用的话，我们就天天住在庙里不出门了！” 吴业也不恼，只看着他说：“它要是没用，我们这些人，怎么敢连个口罩都不戴，就要往医院去？” 胡勇这才意识到这几个人的穿着打扮过于放松，他转过大大的脑袋，扫视了一圈，又伸手捻了捻平安符，待感觉到里面硬硬的薰草颗粒后，便信了几分——他以为平安符里装了京城新研制出来的特效药。 这么思量着，胡勇开口道谢，又将平安符装进口袋，问道：“这也是京城方面给我们的物资吗？” 吴业摇头道：“不是，京城给的物资都在清单上了，他们想多换些燃料，如果你们有其他要求的话，我们可以帮忙转告。” 他扬起下巴，指了指平安符：“至于这个，是我们自己的东西，想拿它换点牲畜和燃料。” 听到手中的平安符不是京城送来的东西后，胡勇便有些怀疑它的防疫效力。 不过他看吴业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而且齐悦等人面色健康，确实是没得过瘟疫的模样，就强自按下了怀疑，决定先观望一段时间。 这么思量了一番，胡勇拍着胸脯道：“您放心，只要这东西确实有用，牲畜和油都绝对管够！上次京城来人后，我们就准备好了牛羊。至于燃料，我们这边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燃料，汽油、柴油什么的，都多得不得了。” 他一面保证，一面讲起了西北五号安全区的由来。 原来，丧尸刚刚出现的时候，油田内就实行了军事化管理，警卫力量被集中起来，以便灭杀丧尸、维持秩序。 后来极寒永夜相继出现，燃料的重要性更是不容置疑。所以油田、油库附件时刻都有异能者值守，还要定期检查和维护设备设施。 也正因此，这一大片有不少幸存者成群结队地搬到了油田、油库一带。 在这里，幸存者们可以获得集体的庇护，也能靠着劳动获得贡献点，兑换生存物资。 升温之后，融水滔滔而至，为了保护油田，一把手当机立断，放弃了寻找高地建立本地安全区的计划，而是以油田和油库为中心，高高筑起了城墙。 在各地燃料不足的情况下，五号安全区可以用燃料兑换物资。因此，在瘟疫大范围传播开之前，本地居民的生活一直过得不错。 “那瘟疫传开之后呢？”崔平好奇地开口。 胡勇没有立刻回答。 车越开越偏，驶上了一条杳无人烟的小路。 此时迷谷已经到了冷却时间，回了《图鉴》，以至于人生地不熟的齐悦等人根本无法分辨胡勇指的路究竟对不对。 眼见前后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何进踩下了刹车，摆出一副凶狠之色，厉声质问胡勇：“我脾气不好，胡部长好好看看，可别带错了路！” 胡勇被他的突然发难吓得一哆嗦，连连摇头：“没带错没带错，绝对没错，就是这条路，真的，我们这的医院就是比较偏远，毕竟那什么，传染病嘛，是吧？” 何进就这么看着他，一言不发，车里一时安静得令人心慌。 胡勇只觉得时间过得分外慢，眼见着崔平凭空变出一把利刃，停在他的颈间。 胡勇哆嗦了下，颤巍巍地抹了把汗，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地说道：“路没带错！我人都在你们手上，哪里敢耍什么花样？我们这个地方早就没有医院了！只有收容所，就是等死的地方，人死了直接往隔壁火葬场一拉完事，能不偏远吗？！” 什么？ 怎么会这样？ 这怎么可能？ 齐悦身体前倾，想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胡勇的神色，分辨他是不是在说谎。 胡勇面色通红，不知道是因为羞愤还是炎热。 第一句话说出口后，后面的就容易了许多。 他从后视镜中跟齐悦对视了一眼，双手捂脸，揉了几下，瓮声开口道：“我们这边本来就是新建的安全区，天灾之前，这里只有油田内部的卫生院，一个正经医院都没有。灾难发生后，这附近地广人稀的，也搜集不到多少医疗物资。” “早前我们还能用燃料换点常用药，等到瘟疫来了以后，各地都缺医少药，哪里还有多余的物资能跟我们交换？区里仅有的那么点药，都被上级收去统筹规划了，医院里什么都没有。” 胡勇说着，声音里好似带上了哭腔：“从第一个病例出现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都是已经感染过一次，硬生生熬了过来的。可是谁他妈的知道这玩意还会感染第二次第三次啊？！” “我们天天安排感染了的病人进医院隔离，可是，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幸运地被抽中，能够用上药，或者是被医疗系异能者治疗，熬过来后出院回家，其他人都是无医无药地在医院等死啊！” 第91章 “就连被抽中的那些，也是为了不让异能者们怀疑医院有异常，为了避免安全区里发生大动乱，这才随意选出了几个来治疗，免得人都死在医院，以后再没有人愿意去隔离。” 胡勇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有限的治疗系异能者和医疗资源只能供给一小部分人，包括领导人、高阶异能者和他们的家人。 区里级别高些的工作人员知道医院的真相，为了安抚他们，领导也会安排他们和家属优先救治。 至于别的人，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说：“第一波瘟疫流行的时候，优先治疗异能者，死了不少普通人。等到了第二波第三波，异能者也有熬不过去的，更别提普通人了。我女儿，她才十六岁啊，就因为治疗系异能者那天被绊住了，她就死在了我老婆怀里，她才十六啊！” “就这，我还得庆幸，毕竟我老婆儿子还活着，多少人家里都死绝了啊！” “我每天安排底下人送感染了的人去医院，嘴上说着去了才有机会活下来，心里却知道这一去十有八九就是个死！可我能怎么样？他们不去隔离，到时候死的人更多！” “我得听上级的命令哪，我还有老婆，还有儿子，我得养活他们，得为他们打算。等我死了，下地狱我也认了，可我活着一天，就得尽我为人夫、为人子的责任啊！” 他终于号啕大哭：“去看吧，尽管去看吧，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是什么样子！求求你们让京城救救我们吧，给我们一条活路啊！我们什么都不要了，把我们连油带人，都接收了吧！” 车里一片寂静，只有胡勇的抽噎声。 众人脸上或是错愕，或是气愤，一时没有人接话。 齐悦没有经历过南城与京城最初的失序状态，她进入这两个城市时，一切都已井然有序，居民们虽然辛苦，却大都有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胡勇的话却揭开了一个隐秘的角落，露出了一种她此前从未见过的残忍——也许这才是连环天灾下，这个世界的真正底色。 她靠在真皮椅背上，感受着空调出风口送来的凉风，打了个冷颤。 不管胡勇的话里有几分真心，此时此刻，齐悦都为他的哭嚎感到震撼。 许久，有人开口问道：“那医院，我们还去吗？” 第48章 沉默之中，徐景拍板做了决定：“去！总要看看这边是个什么情况。” 胡勇刚才哭嚎了一番，此时瘫坐在副驾驶座，面色发白，眼皮肿胀，双目无神。 何进推了推他的左臂：“胡部长，继续指路吧！” 胡勇这才回过神来。 他“哎”了一声，稍稍坐起了些，揉了把眼睛，颓丧地分辨着前方的道路。 将在心底憋了许久的秘密吐出后，胡勇感到了一种久违的畅快，但也紧跟着生起了一阵浓浓的后怕。 虽然是情势所迫，可是，就这样暴露出医院的事，区长会不会惩罚他？ 胡勇再次如坐针毡，他试探着开口：“那个，各位，我刚刚说的那些，你们可别急着跟我们领导对质啊！别人问起来的时候，就说是你们硬逼我说的，行吗？” 他笑得一脸讨好，完全没有刚才那种令人动容的真情实意：“反正，刚才真的是这位小哥拿刀逼我说的，我不说的话，那不得被他抹了脖子，是吧？” 崔平不高兴了：“我就是吓唬吓唬你，刀尖离你老远呢！我有分寸！” 韩默抬眼看了他一下，崔平立刻住了口。 何进不紧不慢地开口：“可以是可以，但我们这么做，图什么呢？要是没什么好处的话，何必背上这么个名头？” 胡勇眼神一暗，抿唇思忖了片刻，捋了捋油腻的头发，咬牙下定了决心：“区里的物资基本上都是有主的，公家库里没多少东西，要价还贵得不得了。我虽然是后勤部的副部长，但正职不管事，全区的物资都要从我手上过。谁手里有什么东西，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就连我自己，也藏着不少的东西。只要你们不暴露我，那想要的物资、想知道的消息，我都能帮你们牵线。” 他想了想，还是不愿意放弃一丁半点的保护家人不受感染的希望，于是补充道：“对了，这平安符要是管用的话，你们再给我几个，我用柴油换，牛羊也行！” 前方是个十字路口，几人交换了下眼色，何进示意胡勇接着指路：“先去医院看看情况，至于其他的事，等看过以后再说。” 胡勇虽然心里焦急，想让几人立刻就答应自己的条件，但他心里明白，此时的主动权已经不在自己手里，所以强自按捺住了开口劝说的冲动，认真指起路来。 反正，无论如何，他已经比那些到现在为止还蒙在鼓里的人、以及那些没有第一时间接触到这几位京城来客的人好了很多，他已经拥有了更多的机会，不是吗？ 医院还没有到，几人就看到前方冒出了滚滚的黑烟。 浓烟在车灯的照耀下，宛如一条条窜入暗夜的灰龙，如真似假，诡异非常。 “那是什么？”齐悦好奇地巴在车窗边看过去，开口向胡勇询问。 韩默想阻拦一下，急着积极表现的胡勇却立刻开口抢答道：“火葬场的烟啊，我先前不是说了吗？我们这边没有医院，只有收容所，感染者在收容所里等死，等没气了就往火葬场一送，一了百了。所以火葬场和收容所——也就是所谓的医院——离得特别近！” 第92章 齐悦放在膝上的手指猛地抓紧，仿佛闻到空气中传来一股诡异而刺鼻的味道。 胡勇还在继续讲解，他指向西北方向：“诺，那就是火葬场。” 话音刚落，鸣笛声忽然自四面八方响起，胡勇蓦地止住了原本想要继续开口说话的动作，正襟危坐，神情肃穆地垂下了脑袋。 齐悦把身子往椅背缩了缩，奇怪地看了眼胡勇圆滚滚的后脑勺——这个地方实在是有点奇怪。 不知过了多久，鸣笛声终于停了下来，胡勇开口打破了诡异的气氛：“瘟疫接连发生，死的人太多了，区里每晚都会鸣笛默哀，悼念逝者。” 齐悦被他说得心里发毛——这些人一个个地亲手送人去死，简直与刽子手无异，结果又假惺惺地订立这个规则收拢人心。这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无论是刚才的哭嚎还是此刻的默哀，胡勇看起来都无比地真情实意。可是，他讨价还价、中饱私囊的模样也格外真实啊！ 两种模式的胡勇，简直可以无缝切换。 齐悦抱住了手臂，心里忍不住发毛：“疯了，这人有点不太对劲！” 医院到了！ 正如胡勇所说的那样，这个地方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是个破败的大型收容所。 齐悦刚一推开车门，就闻到了一种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忍不住“啪”地关上门，退回了车里。 胡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口罩：“害，我就说别来吧，这边就是这样的。得了瘟疫的人，哪个不是上吐下泻？这里那么多病人，气味怎么可能会好闻？” 齐悦从空间取出一瓶柠檬水，狠狠喝了半瓶，但整个人还是恹恹的，觉得胃里有种挥之不去的恶心。 徐景拧眉看了一眼满是垃圾和秽物的医院门口，这个收容所性质的医院，显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型院感区。 她沉声问道：“你们这么大一个区，就没有人管管这里吗？” 胡勇摆了摆手：“管什么呀，现在哪还有多余的人手？再说了，得了病的人都没力气干活；至于没得病的人，谁那么想不开地往这边凑呀？” 崔平发现了胡勇话里前后矛盾的地方：“那医疗系异能者怎么来治疗？你不是说，会有幸运儿被选中治愈吗？” “治疗系异能者们不可能来这里的。”胡勇用一种“你怎么这么天真”的眼神看向崔平，“瘟疫开始后，治疗系异能者就成了领导们的私人资源，他们平日里都只为领导服务。每隔一段时间，才会去治疗被从医院里拉到特定地方的幸运儿。他们不会直接过来的，就算他们自己不害怕得病，领导们还怕他们带病毒回去呢！” 齐悦咬了咬牙，垂下眼帘，紧紧握住了拳头。 胡勇还在接着描述：“领导们住的地方，有一个袖珍诊室，大多数治疗系异能者都在那里工作。少数特别优秀的，干脆一家子都被领导接到了自己家里，成了领导的私人专属治疗师。” 崔平接着发问：“这些治疗系异能者就甘心这么被安排？他们不害怕自己的家人成为人质吗？领导们能给他们什么好处？” 要知道，在南城，异能者们可是很自由的，即便是韩旭东手下的保镖，也不会把家人都放在韩家内宅，而是在外围自己找了聚集地。 胡勇嘲讽地笑了两声：“能给什么好处？小兄弟这话问的，食物、衣服、车、空调、燃油、电，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这些从前无比寻常的东西，此时已经成了领导们手中珍贵的诱饵。 “那其他的异能者呢？那些攻击型的异能者们，就没有想过抢来几个治疗系专门给自己治疗吗？” 这次开口的是齐悦，她不明白，那些身负异能的人，为什么不找医疗系异能者组队？大家如果各取所需的话，也不至于受官方掣肘。 胡勇听她这么问，嗤笑了一声：“异能者？凭他是什么异能，不都得靠晶核来补充能量？没了丧尸，那些普通异能者哪来的晶核？能自保就不错了！” 他接着解释道：“丧尸消失之前，有几个人有大量囤积晶核的意识？大家都急着拿晶核换物资呢！反正现在晶核都在官方和领导手里，那些异能者如果听领导们的指挥，还能拿到一丁半点的晶核做报酬。要是想作乱，呵呵，那就等死吧！” 胡勇看向远处高高的城墙：“再说了，有洪水和异形这样大的威胁在，领导们怎么可能蠢到只把医疗系收入麾下？当然是什么类型的异能都有啊！他们还得控制着异能者，让他们好好防范外来风险呢。要不然，城墙一旦倒了，区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完蛋。” 这是一个分化得很严重的安全区，普通人和异能者之间早就被划出了深深的沟壑。 随着瘟疫一波接一波地到来，异能者之间也被分割成了不同的派别：等级的差异、能力的大小、类型的不同、派系的划分，无一不影响着异能者们的待遇。 他们就这样被待遇分化成了不同的群体，仰仗上层领导者给出的晶核和物资存活，几乎不再拥有那种顽强的、野蛮的、热烈的、团结一致的蓬勃力量。 他们还没有揭竿而起，就仿佛已经输了。 齐悦想到刚下直升机时看到的那几个面黄肌瘦但凶神恶煞的异能者，此时忽然觉得他们无比地脆弱——像一把易折的钢刀，色厉内荏，外强中干。 而刚才似乎还对异能者们颇为顾忌和害怕的胡勇，一旦脱离了那个环境，就变得大为不同。 第93章 此时此刻，胡勇在车上谈起那些异能者，语气无比地轻蔑，好像那些异能者只是领导们一伸手就能碾碎的蚂蚁，是毫无威胁的软弱寄生者。 他自己明明根本没有一丝半点可以与异能者们抗衡的力量，却能够凭借着他所处的结构，凭借着他身后的那个群体，轻蔑地评价那些异能者，高高地凌驾于他们之上。 齐悦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到胡勇油腻的头发和肥腻的面容。 而胡勇也终于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讲述：“那各位看，这医院还要参观吗？” 他的语气中无可避免地流露出一种自得，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们受不了这里的。 齐悦他们没有再下车。 没有可用的人手，他们什么都干不了。 即便严莉在这里，也没有办法给这么大范围的院感区清洁和消毒。 仅凭徐景和吴业两个人，根本救不了几个患者。 汽车沿着来路开了回去，人人脸上都一片凝重，西北五号安全区的情况，比他们此前设想的要严重得多。 齐悦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下如何是好呢？ 第49章 一个问题摆在众人面前——要不要管这些在这所谓的医院中等死的人？ 如果要管的话，要怎么管呢？ 徐景揉了揉太阳穴，头痛地靠在椅背的头枕上。 胡勇此刻倒是有些洋洋得意：“各位，那我们现在去交接物资？” 吴业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地开口：“交接物资？交接到你们谁的口袋里中饱私囊？我们帮人送货，得拿回执跟换好的货回去！” 胡勇搓了搓手，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柱状的罐子，摇了摇，发出咚咚的响声：“没问题，咱干的就是管后勤的事，公章随时都带在身上！” 他拿出了韩默之前递给异能者的那份文件，展了展在兜里被汗水浸得皱巴巴的纸，眯眼看了一遍，开口道：“京城在这文件里提出的交换条件，我全都同意，再在这个基础上上浮百分之三十，行不行？” 京城送来的物资里有药品、医疗器械、空调、压缩饼干、成品布等等，对此时的西北五号安全区而言，这些都是有市无价的好东西。胡勇有自信，这些东西入手后，他很快就能以两倍甚至三倍的价格脱手。那些人高价买过去，还要感谢他搞来了物资呢！ 想到这，胡勇想要做成这单生意的愿望更热切了，他贼兮兮地撞了撞何进的胳膊：“这上浮的百分之三十，要不要写到回执里、写多少到回执里，都由您几位说了算，怎么样？” 好家伙，这还整回扣？做得挺熟练的哇！ 齐悦按捺住心底的冷笑，开玩笑似的问道：“看胡部长的样子，怕是没少做这种事吧？” 胡勇瞅了齐悦一眼，不由起了些在小姑娘跟前卖弄的心思：“嘿嘿，不瞒各位，区区不才，在天灾来之前，管的就是招商引资这一块。嘿嘿，肥差！” “我看你倒是挺肥的！和那些面黄肌瘦的异能者一比，明晃晃地一个贪官！”齐悦心下吐槽，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 她继续套话：“这样的肥差，一定有不少人眼红吧？胡部长倒是好本事，连环天灾也挡不住您的发财路，不知道您是烧的哪炷香哪？” 胡勇立马明白她是在打探情况，却半点都不介意地答道：“害，我们安全区的区长，也就是这一带以前的一把手，是我的老领导。当初我入职培训刚结束，就被安排到老领导跟前当秘书。后来我出去外放，调回来后就成了老领导的下属。再后来又取了他的远房侄女，这不就更亲近了吗？” 他将油腻的头发往后抚了抚：“不过啊，各位也不必想着越过我去找我们区长。区长年纪大了，现在这种时候，他最看重的就是修身养性、调理身体，毕竟是跟阎王比命长嘛！至于其他的事，自然有我们这些人替他办。” 胡勇看了眼何进，又从后视镜里看了圈韩默等人，心下思忖着：“这群人艺高人胆大，想一出是一出的，差点就进了医院，他们不会去闯区长家吧？” 想到这，他紧接着找补道：“我们区长的新宅子是异能者专门建造的，坚固得不得了。里面还养着不少攻击系异能者，等闲人都近不了他的身。 ” 齐悦点了点头：“看不出来，胡部长还是天子近臣哪！” 胡勇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嘴上倒是敷衍地自谦：“哪里，哪里！” 齐悦扯出一个笑，感觉今日份的社交欲望已经用完了，干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韩默握住她的手，接过了社交任务：“先前已经拿出了五箱药品和防疫物资，胡部长看看还需要什么，我们再取五箱给你。” 他与胡勇在后视镜中对视：“按照百分之一百四十的额度兑换，兑换物资全部在清单上列出来，你今天先把第一批物资和盖好章的清单准备好。至于下一批，等过几天再说。” 要想让胡勇帮忙办事，自然要给他些好处，所以要先跟他换十箱物资。但是不能事事都按他说的来，于是，韩默把他说的上浮百分之三十变成了四十。再者，为免胡勇过河拆桥，只能给他少量的物资，至于剩下的，就当是吊着毛驴的胡萝卜。为了这根胡萝卜，胡勇自然会好好配合，再帮他们解决掉其他心怀不轨的人。 胡勇没有讨价还价，毕竟，即使是百分之一百四的兑换比例，对他而言也还是能从中赚上不少的。而且京城要的是石油和瓜果，这些东西在西北五号安全区并不稀缺。 第94章 他痛快地开口应承：“没问题没问题，那我们现在去卸货？” 何进当即就要发动汽车，韩默却没有答应，他看了眼手表，回绝道：“今天太晚了，先给我们找个住的地方。至于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吧。” 胡勇打心底里不愿意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他思忖了片刻，很快就做了决定：“我们领导有一栋私宅，是天灾刚开始的时候收拾出来的。后来领导让异能者建了新房子，就不过去那边了。我派人去问问，几位就住在那里怎么样？那宅子安全性高，也没有宵小敢去闹事。” 他这么做，一是为了展示自己对韩默一行人的重视，二是为了显摆自己在大领导跟前的脸面。更重要的是，那栋私宅是领导的私人财产，等闲没有人敢接近，正符合胡勇想将韩默空间里的物资独吞下来的意图。 何进客气了几句：“不必这么麻烦，我们随便找个清静地方住住就行。” 胡勇连连道：“不麻烦，不麻烦！整个安全区，除了区长的新宅子，就属那里最清净了！您放心，那宅子空着也是空着，给各位住了，也算是物尽其用。” 说着，胡勇就开始指路，让何进朝着那栋私宅的方向驶去。 到了地方之后，胡勇让那边的一个保安开车去请示领导。 没多久的工夫，保安就带着领导的答复和一车水果回来了。 在将水果放进客厅，把钥匙交给何进后，保安得知这一行人并不需要他们值班，便退了出去，在门外候着。 等胡勇告辞出来后，一个保安开车，载着他一同走了。 齐悦坐在沙发上，托腮看向茶几上的哈密瓜：“他去见那个大领导了。” “是啊！怕是亲自去请示了。”何进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只哈密瓜掂了掂，让崔平用异能切瓜。 瓜给崔平后，何进四下查看了一番，等到确认屋子里没有摄像头后，才重新坐回了沙发。 这栋房子竟然还没有断电，齐悦按了下遥控器，空调很快便送来了一阵阵凉风，与哈密瓜的甜爽配合在一起，让人不禁升起一种惬意之感。 吴业啧啧称叹：“真是会享受啊！你们说那个大领导现在住的房子得多好啊，连这么好的别墅都看不上！” 谁知道呢？ 吴业本来以为，天灾之下，这就是物资匮乏的西北五号区里顶好的享受了，却没想到第二天才是大大地开了一番眼界。 次日一早，胡勇驱车前来，请韩默去交接物资。 要出门时，他拦了拦徐景和齐悦，腆着脸劝道：“外面这么热的天，两位女士就不去了吧？反正清点物资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活，您二位不如在家里歇着，吹吹空调吃吃瓜，多舒服啊，是吧？” 齐悦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有点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探询地看了徐景一眼，徐景说：“行啊，正好我有点晕车，就歇一歇吧。” 韩默见她俩都有留下的意思，觉得有《图鉴》在，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于是便点了崔平留下，示意他好好看家。然后拿出车，与何进、吴业一道，跟着胡勇走了。 大门关上了，齐悦倚在沙发一侧，以手托腮，嗤笑了一声：“这下可有乐子了！” 崔平挠了挠头：“什么乐子啊，我怎么没听出来啊？” 齐悦叉了一块甜瓜放进嘴里，又丢了一块给九尾狐，没有说话。 徐景无奈地笑了笑：“等他们回来你就知道了。” 齐悦拿出了四株薰草，徐景在灯光之下，专注地提取薰草颗粒。 等她结束之后，齐悦问道：“阿姨，您说如果我们把这个东西给这边的领导的话，他会愿意拿什么来换？” “你们不是已经想好了吗？换牲畜呀。” “牲畜应该要不了这么多吧！”齐悦转了转眼珠，“可以让他们借治疗系异能者给我们，然后治疗医院里的人吗？” 徐景摇了摇头：“他们未必愿意。这些人有治疗系异能者随时守在身边，根本不害怕感染瘟疫。对他们而言，薰草粒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像胡勇这种人，倒是可以用薰草粒收买，可他手里却没有治疗系异能者。” 一计不成，齐悦又生一计：“那用晶核呢？听胡勇说，这边的异能者都缺晶核，领导手里的晶核应该也有限，我们用晶核跟他们换，可以吗？” 徐景还没回答，九尾狐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奔向了门外，齐悦好笑地看向它：“怎么啦？外面那么热，快回来，别乱跑啊！” 说完，她就追出了门外。 不料刚踏出大门，就看到一团火焰扑面而来。 齐悦条件反射地踉跄了几步，飞快地躲到了一旁。 那火焰打到门上，留下一片焦黑。 九尾狐猛地扑向墙角，将一个男人按倒在地，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那人手中的铁桶跌落在地，流出一汩汩清亮的液体，越来越多的汽油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竟然有人想纵火？ 齐悦靠在墙上，感到了浓浓的后怕，冷汗很快就浸湿了她的背部。 她向前走了几步，想要扶起被打翻的汽油桶，阻止汽油继续流出。 可她刚一迈下台阶，就听到了一种奇异的裂帛声，紧接着是“ bang”地一声。 齐悦的脸色霎那间变得惨白——有人开枪了！ 第95章 第50章 子弹破空而来，而齐悦此时正站在阶下，周遭毫无遮挡。 九尾狐凄厉地“嘤”了一声，它腾空而起，将齐悦猛地扑倒在地。 子弹嵌入了齐悦身后的墙面，在她耳边带起一阵震颤之意。 破空声还在继续，齐悦赶忙召唤出吟游法师鹿蜀。 屋里的崔平被子弹声惊动，他让徐景躲好，自己则迅速跑了出来。 崔平凭借嗖嗖嗖的声音辨认出子弹的方向，然后用异能控制弹壳，带着子弹转了个弯，直直扎进地面。 鹿蜀的吟唱开始生效，藏在附近的袭击者们，一个个不由自主地露出头来，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到了小楼前的空地上。 齐悦松了一口气。 然而，人群之中，有个雷电系异能者却忽然有了动作——他竟然摆脱了鹿蜀的控制，朝着崔平放出了一道惊雷。 危机之下，崔平急中生智，脑中闪现出一句之前不知听谁说过的关于金属能导电的话，甩出一根粗壮的铁柱，将雷导向地面。 齐悦召唤出蝮虫，让它紧紧地将那个雷电系异能者缠绕起来，勒得他动弹不得。 “是谁派你们来的？”她厉声质问道。 那异能者被缠得面色发白，却还在嘴硬地大喊大叫：“你知道我叔叔是谁吗？你敢伤我，回头我一定要让你们不得好死！” 齐悦“呵”了一声，扶正了翻倒在地的汽油桶，阻止汽油继续流出：“你倒是提醒了我，放虎归山，必有后患。既然你想让我们不得好死，那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怎么样？” 蝮虫缠在那异能者身上的躯体再次收紧，他呼吸一滞，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挤扁挤碎。 直到这时，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才感受到了几分恐惧：“你不能杀我，我叔叔是刘区长，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哦？”齐悦看向崔平，“胡勇之前说，他那领导姓什么来着？好像不是这个姓。” 回答齐悦的是徐景，她走下台阶，看了眼一片狼藉的院子，开口道：“姓马。” “哦，原来你那个叔叔只是个副手啊。说起来，你们这个地方究竟有几个副区？你的命到底值不值钱哪？” 那异能者见齐悦好似浑不在意刘区长的权势，顿时愈发地感到心慌，终于开口示弱：“我道歉，我道歉！我们没想杀人啊！我们只是想拿火逼你们出来，请你们几个去做做客！真的！” 齐悦擦了擦方才扑倒在地时胳膊上粘到的土：“你们请人的方式倒是别致，只是可惜了，我们偏偏不爱做客。” 说起火，她看向刚才被九尾狐一口咬断脖子的那个火系异能者：“那是谁？” 雷系异能者吞了吞口水，支吾着说道：“我堂弟，他，他就是调皮，我们有水系异能者，不会真的让你们被烧死的，我们就是想换点物资… …” 齐悦没有在意他的解释，而是追问道：“堂弟？刘区长的儿子？” 这异能者点了点头，崔平脸色蓦地一变：“这——” 徐景也面色凝重——副区长的儿子死在这里，这事恐怕没法善了了。 齐悦抿了抿唇，看向雷电系异能者，朝他走了几步。 那异能者被齐悦看得心里发毛，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齐悦停下，轻轻笑了笑，开口问道：“那真是刘区长的儿子？你不会是骗我吧？” 雷电系异能者被这笑容瘆得心慌不已，支吾着答道：“真的是刘区长的儿子，我不骗你，跟我来的这些人都认识他。” 齐悦一一扫过这些偷袭者的面庞，叹了口气，平静地开口：“看来这梁子是结定了，小崔，杀了他。” 崔平听到命令，毫不犹豫地凝结出一把飞刀，在那异能者的告饶声中，刺进了他的太阳穴。 九尾狐见齐悦没有阻拦，欢快地冲到人群中去，一个接一个地，咬断了那些被鹿蜀控制着的偷袭者的喉咙。 它用爪子按住其中一人的胸膛，当即就要开始吞食。 齐悦及时制止了它：“嘤嘤，快回来，不许吃人！” 她连忙扔出了一把晶核，让九尾狐嘤嘤与鹿蜀和蝮虫分食，以免它们冲着尸体下手。 咔嚓咔嚓的晶核碎裂声中，忽然混进了些许不寻常的声音——有车来了！ 院墙上的灯在黑暗里发出昏黄的光，照亮了几个持枪下车的身影。 九尾狐甩了甩毛，弓起脊背，警惕地看向来人。 来人见到满院的尸体，不由被唬了一跳。 等看到鼻上有针、色如绶文、宛若巨蟒的蝮虫时，难免又连连退了几步。 回过神后，为首之人看向地面那些面容熟悉的尸体，松了口气：还好，死的不是京城来的客人，物资保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各位好，我是马区长的保安队长，听到这边有枪声，所以带人过来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几位没出什么事，真是太好了！” 齐悦看了他一眼，也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径自开口道：“劳驾您将这边收拾干净，我们有些疲累，就不奉陪了。” 那领头人“哎，哎”地答应了几声，让手下回去找水系异能者过来帮忙冲掉血迹，自己则躬身应道：“您尽管去休息，我们保证把这里打扫得焕然一新！” 齐悦让蝮虫和鹿蜀守在外面，带上九尾狐嘤嘤，跟徐景、崔平一道进了屋，这才放松了几分，重重地靠在沙发上。 第96章 连环天灾发生以来，她只近距离地杀过一次丧尸。至于人，则是一次都没有杀过。 可是今天，她差一点就要被对手的子弹击中，而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虽然不是由她亲自动手杀死，却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齐悦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一切都在发生变化，包括她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不要担心。”徐景喝了口水，开口劝慰，“我们跟刘区长的梁子，在他想抓我们做人质时，就已经结下了。这些人为虎作伥，自然要有不得好死的心理准备。我们没做错什么。” 反应弧过长的崔平这才明白齐悦的神情为何有些异样，对于刚刚亲手杀了人这件事，他毫不在意：“天灾刚开始的时候，南城出现了不少杀人作乱的事，就连家里的保镖，都有几个想胡来的。那时候南城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不杀人，就得被人杀死。” 齐悦这才明白，为什么天灾之后，韩旭东的下属依旧如此服从命令。因为那些不服从的人，已经再也没有作乱的机会了。 徐景用异能帮九尾狐清理了身上的血迹，想到两人之前的话题，开口宽慰道：“别太担心这边的事了。邪恶帝国必将由于其自身的邪恶，而走向自我毁灭。” 这将是一种结构性的毁灭。 有限的物资与无限的欲望纠缠着，不断冲击着匮乏的心灵和苍白的现实。 这个邪恶的所在，终将死于邪恶的争斗。 齐悦看向徐景，不忍地开口：“但在此之前，会有无数弱者，因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就宛如一只巨兽的脚掌踏在土地上时，泛起的滚滚尘埃。 微小，但又珍贵。 她发觉自己此前好似误解了徐景的为人，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还以为您会想帮他们。” 毕竟，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徐景看起来愤慨又不忍。 徐景叹了口气：“我年轻的时候去支边，在那些现代化进程相对比较慢的地方，看到了许多在城里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我那时就明白了，你永远帮不了所有人，永远不可能凭借几个人的力量，改变一种根深蒂固的社会结构。” 她说：“这个安全区建立得并不久，可是它已经孕育出了属于它自己的秩序。你有能力，或许可以打破一个旧世界。可是，难道你能永远待在这里，看着它一点点变好吗？如果不行的话，那么，它很快就会被顽强的惯性带回到过去。财帛动人心，权力也是一样。享受过那种权力的人，很难完全戒断它。他们会想方设法，增加握在手里的权力，即便会伤害他人，即便会自取灭亡。” 齐悦想起了胡勇，那天在车上，他歇斯底里地嚎哭，说：“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是什么样子！求求你们让京城救救我们吧，给我们一条活路啊！我们什么都不要了，把我们连油带人，都接收了吧！” 接收？ 齐悦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既是嘲笑胡勇，也是嘲笑曾经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为此而动容的她自己。 他是不是想着，名义上被京城接收，以便获取京城的援助物资，然后再架空或者同化京城派来的人。这样一来，他们不但可以继续过现在这种玩弄权力的日子，还有源源不断的资助可以用。 徐景回到了袭击发生前两人讨论的话题：“你刚刚问我，能不能用晶核做交换，让他们把治疗系异能者借给我们，去救医院里那些人。” “我的答案是不能。”徐景摇了摇头，像一个终于不得不向学生揭露这个世界残忍本质的老师，“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除非瘟疫永远消失，或者他们人人都佩备上薰草粒。否则，一旦下一波感染到来，这些人还是会被扔进那样的医院，被送到隔壁的火葬场。” 在权力过分集中的地方，当生存资源只能保护有限的人的时候，那些不拥有权力的人，会被毫不犹豫地轻易放弃。 齐悦一直以为，徐景是一个菩萨心肠的医生。 她在韩默还是婴儿的时候，就为了一个难得的进修机会，打了回奶针，出国学习。 她一次又一次地支边，付出了多年的青春。 她不辞辛苦地提取雨水中的有益物质，为了给异形咬伤的患者解毒，甚至不惜累坏了自己的身体。 可是今天，她说，即便是救死扶伤，也要权衡利弊，她不愿意在一个看不到希望的地方，白白费尽力气。 齐悦知道她说的没错，即使徐景不能或者不愿拯救这个地方的平民，也不能抹杀她一次又一次扶倾济弱的事实。 齐悦没有什么要反驳的理由，她只是觉得太残忍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落霞小区那个乱哄哄的楼道，看到顾教授倒在一滩鲜血里的情形。 太难了，也太残忍了，而这一次，远比南城面临的境况严峻得多，她们看不到希望。 九尾狐嘤嘤地叫着，催促齐悦继续投喂晶核。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不穷不达的中间阶层，只能量力而行。 这世间，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呲——”地一声从外面传来，又有人来了。 第51章 门外传来了说话声，是韩默他们回来了。 院子里，韩默盯着墙面上的焦黑与弹痕，眼神一暗，没有作声。 何进与那个保安队长攀谈起来，吴业则不管不顾地进门招呼起来：“来来来，吃羊肉串了！” 第97章 崔平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竟然有羊肉串！好久没吃肉了！” 吴业嘿嘿一笑：“羊肉串算什么？还有小姐呢！” 说着，他回头喊了一声：“小默，快把羊肉串拿出来！” 崔平却呆在了原地：“小姐？！！！是我想的那个小姐吗？！” 吴业贼兮兮地一笑，攀住崔平的肩膀：“你想的是哪个啊？话说，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外面的人也在问这个问题。 送韩默他们回来的胡勇，一下车就被蝮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又看到了眼熟的保安，不由拉着保安队长，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等保安队长解释过后，胡勇霎时变了脸色，又是后怕又是生气，当即就要回去与马区长商议。 他对着韩默保证：“您二位放心，我们肯定给几位一个交代。” 说完，胡勇就颠颠地晃着肥乎乎的身体跑回了车上。 保安们加快了清理庭院的速度，很快也完工离开了。 鹿蜀甩了甩脖子，蝮虫盘在院中，二者都紧紧盯着院门的方向，忠实地履行守卫的指责。 韩默在吴业的催促下，取出了打包的羊肉串，又拿出一个烤肉的电烤炉。 吴业兴致勃勃地插电加热，韩默与何进则问起了刚才突袭的事。 崔平三下五除二地说完，看向何进：“叔，你们今天去哪了啊？怎么拿回来这么多羊肉串，吴哥说那边还有小姐，是真的吗？” 何进抬手，赏了他一记爆栗：“什么话都敢学是吧？” 崔平揉了揉脑袋，眼里依然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 吴业一边将羊肉串递给徐景，一边啧啧开口：“你们是没见到，那地方，好家伙，那叫一个纸醉金迷！整个一末世夜总会，吃的、喝的、玩的，甚至陪酒的，应有尽有。” 他呵呵了两声：“昨天胡勇说起老婆儿子的时候，哭得那么难过，我还觉得他好歹有点真心，结果到了那里，他玩得比谁都痛快，真是疯了！” 齐悦耸了耸肩：“这时候就不害怕感染瘟疫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吴业递给齐悦一盘羊肉串，“治疗系异能者就在旁边等着呢，谁要不舒服，随时有人给治。” 齐悦将盘子给了馋得望眼欲穿的崔平：“我不吃。” 吴业还想再劝，韩默揽着齐悦上了楼：“她斋戒呢，我留了一些，回头再吃。” 一进屋，韩默就取了几个果盘出来给齐悦。 然后把沾着汗味和烧烤味的t恤丢进脏衣篓，快速冲了个澡。 齐悦一边吃哈密瓜，一边看向正在擦头发的韩默：“这天气也太费衣服了，我感觉我的衣服都越洗越薄了。” 韩默放下毛巾，过来一起吃瓜：“没事，当时不是从产业园囤了不少布料嘛。” 一说到这，齐悦就觉得好笑：“除夕的时候，我从联排别墅拿床单被褥，你当时还很瞧不起我。” 韩默“嗯”了一声：“我不如你有远见。” 齐悦夸张地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赞美，随即又问道：“像京城、南城这样的大城市，瘟疫被控制住后，是不是就可以恢复生产了？” 韩默想了想：“理论上可以，但是电力不足，没有办法进行大规模机械化生产，只能靠人力。” 齐悦转了转眼珠，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记不记得，昨天胡勇说了一句'把我们连油带人都接收了吧'？” 韩默不置可否：“他打他的小算盘呢。” “但是石油是真实存在的啊！”齐悦以手支颐，畅想起来，“京城本来就很想要燃油啊，要是接收了这边，不比现在这么一趟趟地换要方便？胡勇想骗京城的物资，只想来个名义上的接收。那京城也可以一不做二不休，一锅端了他们，自己掌控这个安全区。而且京城派人接收的话，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乱来，那些可怜人也能多点活路。” “谁知道呢？说不定京城觉得这么换换就挺好的，省事。” 齐悦撇了撇嘴：“反正苏望肯定会动心的，他不是就想要政绩吗？” “他动心，然后被赶出中枢、发配到这么个地方来？” “大哥，这可是石油哪！要是能割据一方，掌握重要战略物资，那就是妥妥的节度使、诸侯王啊！你看这边的领导过得多爽！而且我觉得，苏望这个天灾后才从政的新人，就算被派到这边，也不够格当一把手吧？” 韩默知道齐悦只是想找个人说话，并不是真的想问他的意见，但还是附和道：“那回京后问问他的想法，请他报告下这边的事。” 齐悦点了点头，把吃完的果盘递给韩默处理。 看着鲜艳的盘子，她突然起了玩兴，凑近韩默耳边，一字一顿地开口：“哥哥，今天的宴请好不好玩哪？” 韩默看了她一眼，如实说道：“不好玩，乌烟瘴气的，特别闹，根本没法谈事。” 齐悦“哦”了一声，坐了回去：“我看胡勇早上的模样，还以为有什么大场面呢！” 韩默被她逗笑了，捏了捏齐悦的脸：“你这还遗憾上了？他可是要带你男朋友去那种地方啊。” 齐悦眨了眨眼睛：“我相信你啊。” 韩默“呵呵”了两声。 齐悦才不怵他，“略略略”地做起了鬼脸：“哼，寡王！” 第98章 韩默耸了耸肩：无所谓，寡就寡了，反正他又不是没有女朋友。 他另起了一个话题：“跟胡勇说好了，明天去取牛羊，羭山山神的祭品凑够了。” 这是华山山神出现的第九十三天，齐悦已经茹素多时。 眼下祭品齐备，只等斋戒百日的要求达成后，就可以召唤这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山神了。 明明已经期盼了这么久，可等这一天终于要来临时，齐悦却有些迷茫。 她没话找话地问道：“拿什么跟他换的？” “丧尸晶核。我们暂时没透露异形晶核的事，拿丧尸晶核换了些牛羊，还有下面那个电烤炉。”韩默嗤笑了一声，“他们还以为遇到傻子了呢，觉得我们拿有市无价的晶核换这种东西，是纯纯的大冤种。一个一个地，恨不得追着我们换。等明天消息传出去，咱们还能再收点牛羊。” “那还挺好的，我们多换些牲畜，等气温再回落点，何叔叔就可以继续他的养殖大业了。”说到这，齐悦起了疑惑，“这么高的气温，他们怎么搞养殖的？再说了，这还有瘟疫在呢！” “还能怎么搞？拿空调给养殖场的圈舍降温，让治疗系异能者们给牲畜治病。” “这——”齐悦表示真是长见识了，“好家伙，费这么大劲，图什么呢？” 韩默揉了揉她的头发：“图一口吃的，图一个享受，图一种凌驾于人上的优越感。” 这些人对于享受的追求，最终促成了召唤条件的达成。 一周后，齐悦在庭院里准备了烛火、一百只毛色纯净的牲畜、一百块美玉、一百块珪和一百块璧，再加上从胡勇那里换来的一百瓶好酒，开始了召唤。 出于避开苏望的目的，齐悦的召唤是在西北五号安全区进行的。 羭山山神出现时的情状，与此前的任何一位山神都不同。 不过转瞬之间，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齐悦回头看去，韩默他们仿佛变成了一尊尊蜡像，静静地立在原地。 空气中安静得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周遭只有齐悦一人是活动着的。 她看向羭山山神的方向。 只见祂悬浮于空，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宛如一尊沉默的塑像，却仍能让人感到一种威严与慈悲交织的感觉。 祂像一座深沉的山，又宛如肃穆的深海，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 如果说前几位山神身上还或多或少地保留着些原始社会的野性，那么羭山山神给人的感觉，就是神性。 齐悦迟疑了。 都说神爱世人，可是山海诸神是因为人类的缘故，才被上神流放到山海界的。 那么，祂们还会爱世人吗？ 南二山神显然不会，那这位与众不同的神灵呢？ 齐悦不知道，但还是想试一试。 她向前了一步。 羭山山神睁开了眼睛。 祂的眼睛深不见底，仿佛跨越了无数的时光。 对视的一刹那，齐悦放弃了召唤前的打算，没有请求进入山海界，而是恭敬地开口，决定更好地利用这次机会：“冒昧打扰山神，在下有一问题，想向您请教。” “哦？一个问题？” 这是千百年来，第一次有人召唤羭山山神至人间界。 在山海界还未变成琉璃世界时，山海神灵们常常集会宴饮。 那时，羭山山神常常听前几位山神讲起人间界的事。 祂们说，人族贪婪无比，一旦可以借到神力，就会不住地进攻、扩张和索取。 他们甚至狂妄到把借来神力一事视作理所应当，把神力当作他们自己的本领。 以至于最后，往往死于自己的狂妄和野心。 后来，山神们将召唤条件改为生命力，就更没有人能坚持到召唤羭山山神的这一天了。 因此，这么些年来，祂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重回人间界的一天。 祂从前常常听山神们说，人族往往会让山神帮他们攻城略地，杀人夺宝。 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却只想问一个问题？ 祂缓缓开口，诱惑齐悦：“人类，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譬如进行一场战斗，杀死你的劲敌，可你却只要我回答一个问题，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齐悦看向羭山山神的眼睛：“正是因为信任您的能力，才想请您为我答疑解惑。” “是吗？”山神点了点头，“也罢，一个问题算什么？我许你三个问题。” 第52章 齐悦听祂这么说，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意料之外的欣喜。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生怕自己不慎问错了问题。 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后，齐悦握紧拳头，抬头看向羭山山神，一字一顿地问出了第一个、也是她原本想问的那一个问题：“敢问山神，这外魔带来的连环灾难，可有办法结束？” 山神看了眼打眼底流露出深深期待的齐悦，复又望向黝黑的天空。 祂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嘴唇微动，吐露出了声音悠远的神示：“人类破坏了星球屏障，引来了虎视眈眈的外魔。外魔想要直接入侵，却被上神拦了回去。” “那一战，上神与外魔两败俱伤。外魔暂时无法再进入星球内部，只能使出别的手段，灭杀星球上的生物，削弱星球本源的生命力。” “受伤的上神无法阻拦外魔的行动，祂选择了用自身血肉净化邪毒，并将神眷赐予你们。” 第99章 “有了神眷，人族就拥有了自救和存活的能力。而战胜外魔的契机，却在于上神数千年前与山海诸神订立的约定。” “持有《图鉴》的人类，在依次请来所有神灵进入一次人间界后，便可以不受限制地使用祭品请求神降。” 说到这，祂看了一眼齐悦：“这样的话，你就可以请来所有的山海神灵，让祂们与受伤的外魔一战。此战胜算不小，只是你要知道，山海神灵是因人族而被放逐，祂们未必愿意为人族而战。如何说服祂们，是你要解决的一个大问题。” 齐悦想要追问，山神却打断了她：“不要问我该怎么做，我不会帮一个人族对付我的同类。” 于是她只好偃旗息鼓。 顿了顿，齐悦提出了第二个问题：“敢问山神，现如今，人类是否还能够进入山海界？” 山神这次倒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可以。自从山海界与人间界分离之后，就总有天赋异禀之人跨越界碑，误入山海界。” 祂扫视了一圈，点头道：“尔等身负神眷，能进入山海界的几率，比寻常人大得多。” “那我们可以将山海界中的东西，带到人间界吗？” 山神笑了笑：“这是你的第三个问题吗？” 齐悦被祂这么一问，不由升起了一丝迟疑——能不能将东西带出来，到时候只要试一试就好，现在首要的问题应该是怎么进去才对！ 于是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赧然说道：“对不起，我的第三个问题是，人类怎样才能进入山海界。或者说，界碑在哪里？” 山神顿了顿，好似有些怅然：“界碑啊！那场变故之后，山海界与人间界之间，已经没有完整的界碑了。” “啊？这——”难道这才是苏望家族二百年来没有再进入过山海界的原因，齐悦有些疑惑，“那我们怎么进去呢？” 山神说：“眼下，山海界与人间界之间唯一的通道，就是你手中的《图鉴》。” “可是它是单箭头的啊！” 山神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每一次神降，都伴随着一次界门的开启。只要被你请来的那位山神愿意，祂就可以带着人类进入山海界。” “那我们还能回来吗？山海界与人间界的时空流速是一样的吗？被带进山海界的人类，可不可以生活在那里，远离现世的天灾与纷扰，不再回到人间界？” 山神轻轻抬起了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人类，你的三个问题已经问完了。剩下的答案，就留给你自己去发现吧。” 话音刚落，羭山山神便不见了踪影。 刚才祂现身时，一片绚烂的霞光随之出现，照亮了半片天空。 此刻，山神回了山海界，齐悦他们居住的小院也重新归于黑暗。 久违的光明，再一次失去了它的踪迹。 齐悦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留下，心中不由浮起一阵怅然若失的感慨。 这时院中其他人已经陆续恢复了意识。 徐景按了按太阳穴，何进警惕地向四下打量，吴业疑惑地挠了挠脑袋，崔平打了个哈欠。 韩默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齐悦跟前，拉住她的手，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怎么样？这次的山神没有伤害你吧？” 齐悦摇了摇头：“没有。你们刚刚是怎么了？” 韩默想了想道：“刚才我看到天边出现了一片霞光，整个院子都亮堂了起来，正想走近几步观察，却仿佛失去了意识。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沉沉睡了一觉，有一点困。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崔平此时已经哈欠连天，他摆着手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先睡一觉，我上楼去了，你们大家慢慢聊啊。” 他说完就眯着眼睛往屋里去，上台阶的时候还绊了一跤。 “悦悦，我们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要去山海界吗？是失败了吗？”徐景的语气也有些疲惫，与崔平不同的是，她对此时不是置身于山海界内这件事，感到十分遗憾。 “不是失败了。”齐悦解释道，“我问了下山神进入山海界的事，祂说每次召唤时，界门都会打开，可以让山神带我们进去，而且异能者进去的概率会比普通人更高一些。” 徐景听了这话，一边拭了拭打哈欠时流出的泪水，一边难掩兴奋地说：“那是不是下次召唤时我们就能进去了？” 齐悦“嗯”了一声：“理论上是的。西次二山山神的召唤条件并不难，我们只要再找只大公鸡就可以了。” 他们正要商议接下来的打算，却听到有汽车向这边驶来。 胡勇在院中人的注视下从副驾驶座下来，捋了捋他那油腻而稀少的头发，腆着脸说道：“各位，刚才这边好像有霞光出现，我们区长本来正在院里打太极，突然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样，睡了一觉，回过神来就说这边有神迹出现，让我来看看。几位知道刚刚是怎么了吗？” 何进摆出一副大老粗的憨厚模样，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啊，我们正说呢，刚才好像突然变亮了一下，我还以为是闪电呢！” 胡勇回想方才那转瞬即逝的霞光，拍了下何进的肩膀，“哎呀我的老哥，闪电哪有那样的哪！彩虹似的，就跟神话里文曲星下凡的情景一样。” 何进老好人般地笑了笑：“你说是就是呗，那你找到是谁家生出来文曲星了吗？” 第100章 “哎呀，我就这么一形容，没说真有文曲星下凡哪！现在这条件，谁这么想不开生孩子啊？不过神迹的事可是真的，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我们区长说的。他说是神迹，那就肯定错不了。我们区长可神了，天灾发生到现在，他做的判断，还没有错过呢！” 齐悦与韩默对视了一眼——这马区长，看来是有点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在身上啊！ 那边胡勇见打探不出什么，也不再纠缠，开始完成马区长交给他的第二个任务。 胡勇擦了把汗，开口道：“诸位来了五号安全区这么久，我们也没有好好地尽一尽地主之谊，实在是失礼！” 何进笑着跟他打太极：“哪里哪里，那天的烧烤就很不错嘛！” 胡勇免不得谦虚几句，然后才说出了真正的意图：“我们区长想着，诸位千里迢迢地过来这边，给我们送来了这么多物资，他要是不出面接待一下，未免太过失礼了，所以让我请诸位去他家里做客，大家一起吃顿饭热闹一下！诸位意下如何呀？” 何进摆了摆手，不假思索地拒绝道：“不用费心了，何必为了我们耽误马区长的时间？” 这饭听起来可不容易吃，怕是名为宴客，实为试探。 胡勇一把攀住了他的肩膀：“哎呦我的老哥呀，你这不就糊涂了吗？你们要换物资，找谁都比不上找正主来得方便呀！再说了，老哥就当给兄弟我一个面子，兄弟为了摆平刘区长那事，可是急得瘦了几斤呢！” 何进看了眼胡勇的啤酒肚，嗤笑了一声。 胡勇也不恼，依旧在旁劝着，看起来是请不到人不罢休。 齐悦与韩默背着胡勇商量，这马区长不知道是何底细，保险起见，齐悦还是不要跟去了，以免有关《图鉴》和山神的秘密被他发现。 至于其他人，倒是可以去赴一赴宴，也好趁此机会见识下那个马区长，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商量好后，韩默不动声色地递给吴业一个眼神。 吴业接收到眼神，适时插话道：“依我看，咱们就去吃顿饭呗！马区长那边的饭肯定好吃，就当是解解馋了！” 胡勇眼见有望完成任务，忙不叠说道：“您放心，我出来的时候，马区长那边已经在杀牛宰羊了，这顿饭肯定丰盛。” 齐悦闻言，皱了皱眉头，故作娇气地开口：“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吃素，见不得这些。” 胡勇本想再劝，但看着齐悦这副娇滴滴的模样，觉得她肯定不是马区长说的引来神迹的人，便没有开口。 既然齐悦不去，那刚才进去睡觉的崔平自然也不去——要保护齐悦嘛！ 韩默从空间拿出车，其余人一个接一个地上了车，胡勇却还站在院里。 他搓了搓手，开口道：“上次见这边有两个看家护院的凶兽，您看能不能也一道带过去，好叫我们这群乡巴佬开开眼界？” 要按胡勇自己的想法，他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那天看到的那条长得像巨蟒似的东西，可马区长听了他的形容后，非要见一见，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提出来。 韩默与齐悦交换了个眼色——这个马区长，倒是比其他人都要敏锐些！他没有纠结于他们这群京城来客与刘区长之间的恩怨，而是一下子就抓住了上次突袭时齐悦他们制胜的关键。 第53章 马区长让胡勇说服韩默几人，带着那天守在院子里的两只异兽前去赴宴。 为了隐瞒齐悦的《图鉴》，韩默假称自己才是鹿蜀和蝮虫的主人，开口道：“我这两个宠物可不怎么听话，就这么放出来的话，我担心它们乱来，吓到马区长。” 胡勇听了这话，心里直发毛，但为了完成领导的嘱托，还是强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您尽管放出来，我们马区长不怕这些的。” 几人听他这么说，心中对这位马区长的能力更加好奇了，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韩默假意说了句“出来吧”，齐悦与他配合，恰如其时地将鹿蜀和蝮虫召唤出来，放到韩默跟前。 “它们俩可不能都去，得留下一个看家，我女朋友还在这呢！” 韩默这么说，一是继续维护齐悦树立的花瓶形象，二是假装自己这边只有这两只凶兽。 胡勇打心底里觉得，就算只有一个凶兽，也够他向马区长交差了，于是便更加不想看到令他心颤的蝮虫。 他指着蝮虫道：“不然您这个宠物就不去了？另外一个个子小些，车上正好可以坐得下。” 韩默点了点头，带着鹿蜀，与胡勇一道上了车。 这一顿饭吃得波澜不惊，简直乏善可陈。 韩默回来后，跟齐悦说道：“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顿饭，只不过比平常丰盛些，还喝了点酒，倒是没提到什么特别的事。至于那个马区长，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就是比常人显得苍老些。” “吃的东西没有问题吧？”齐悦总觉得这马区长来者不善，担心他暗地里下黑手。 “没问题，我妈用异能检查过后，我们才吃的。” 徐景的异能是分离和提取物质，如果她都没有发现问题，那应该真的是齐悦多想了。 齐悦这么想着，心中的疑窦却并没有消失：“那就奇怪了，胡勇口口声声说马区长认定咱们这边出现了'神迹'，但这个马区长却又不动声色的，也没有强行试探。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呢？” 第101章 说到这，韩默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对了，这么些天过去，胡勇终于发现了薰草粒的作用，把那天收到的那个平安符给了马区长。马区长见了，想跟我们再多换些。” 齐悦鼓了鼓脸颊：“不想给他们换。” 韩默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想捏捏她的脸：“行吧，不跟他换。” 齐悦一把拍开他的手：“我就这么一说，算了，换吧，毕竟还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别撕破脸了。拿薰草粒换点汽油吧，再看看能不能换几只大公鸡。准备好这些后，我们就试一试，看能不能进入山海界。” 第二天，何进去找胡勇，用薰草粒换了几只鸡和种蛋。 回来后，韩默将带毛的猪羊放在白茅草席上，又取了一只公鸡搁到旁边。 齐悦与众人最后确认了一遍进入山海界的意愿后，便翻开了《图鉴》，虔诚地召唤《西次二经》的山神。 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有两个山神同时出现——一位生得人面马身，另一位则是人面牛身，四足一臂，操杖而行。 按照羭山山神的说法，山神每次往来于人间界与山海界时，都伴随着一次界门的开启，而人类则可以趁此机会出入山海界。 也就是说，人类进入山海界后，也许要等下一次界门开启时才能有机会回来。 那就意味着，齐悦必须守在人间界，担负起下一次开启界门的任务。 不过，这两位同时出现的山神恰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齐悦恭敬地行礼，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打扰两位山神了，我等想进入山海界一观，不知可否请一位山神带我们进去，等三个时辰后，再麻烦另一位山神送我们出来。” 这两位山神和羭山山神一样，都是第一次被召唤至人间界。 此时祂们看着久违的人界与变化颇多的人族，感到很是新奇。 那位人面马身的山神先是扬了扬蹄，接着又甩了甩尾巴，最后兴奋地说道：“真痛快啊，这么多年，我动都不敢多动，跟老龟似的缩在山头，一点意思都没有。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我一定得待满三个时辰！老牛，你带他们进去！” 人面牛身的山神“哞”地一声，喷出一串热气：“你想活动活动，难道我就不想吗？凭什么不是我留在外面？” 马身山神道：“凭我有九个分身，你却只有六个。在钤山山系，我是老大，你是老二！” “你——”牛身山神被祂激怒了，“我可是飞兽之神，比你厉害得多，我会飞，你会吗？” 马身山神“呵呵”了两声：“我是不会飞，可我也不用拄着拐杖才能走路啊！” “你你你——”牛身山神愤怒地敲着拐杖，气得说不出话来。 马身山神撞了撞祂：“哎呀，老牛你别气嘛，这次我留在外面，下次换你行不行？” 牛身山神将信将疑：“此话当真？你没有哄我吧？” 马身山神瞪了祂一眼：“我什么时候哄过你？！” 牛身山神还是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来，索性摇了摇脑袋，转头对齐悦说：“行吧，我答应你，带你们几人进山海界。不过若是有人跨不过界门，我可是不管的。” 齐悦连连点头：“嗯嗯！多谢山神，麻烦您啦！” 马身山神也悠悠地开口：“三个时辰要到的时候，我会打开回去的界门，你们如果听到我的声音，记得及时回应，好教我知道你们在哪。” 齐悦听祂这么说，从空间背包取出一个手机，点进音乐播放器，又取出一个扬声器放在旁边：“我们听到您的召唤，就大声放这个声音，可以吗？” 毕竟，人类的声音不像山神那么有穿透力，万一山神找不到他们怎么办，还是能够放大的电子音比较靠谱。 马身山神听了齐悦放出的魔音灌耳的唢呐声，觉得很是特色鲜明，便答应了下来。 他们这边商量着，那厢牛身山神终于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老马，你怕不是玩我呢！什么下次换我留在外面？两界分离了这么多年，咱们俩才出来了这一回，下回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呢！” 祂一边说着，一边气冲冲地拱向马身山神。 马身山神一面躲祂，一面笑嘻嘻地分辩道：“一回都有了，下一回还会远吗？你与其跟我打斗，不如跟这女子说，让她快快请所有神灵都来人间界走一遭，这样不就可以再让我们出来了？再说了，契约都订了，你冲我发火也没用哪！” 牛身山神闻言，气冲冲地转头，粗声粗气地跟齐悦讲：“听到了吗？就按祂说的办。” 齐悦连连保证：“没问题，没问题。” 毕竟，有所求的山神比毫无欲/望的那种好相处得多，不会出现让她无从下手的情况。 齐悦趁机追问：“敢问山神，我们去了山海界后，可以带里面的东西出来吗？” “山神与动物不行，草木金石之类的，想拿多少拿多少。”牛身山神“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只要你们能带得出来。”从前也有人类，采了一堆的神草，最后却没法全都运出去，真是丢人！ “如果我们没能及时回到人间界，会发生什么事呢？” 牛身山神晃了晃大大的脑袋：“这我就不知道了。从前两界之间有界碑，人族可以自己跨越界碑回去，从来没有出现过不回去的情况。现在山海界发生了变故，界碑消失，我也不知道如果你们不回去的话会发生什么。” 第102章 听到这，齐悦不由有些想留在外面，以免发生意外，害得大家被困在山海界中。 马身山神看出了她的想法，开口劝慰道：“放心吧，我肯定能把你们送出山海界。界门每次开启，不会转瞬之间就关闭的。你们又不像我等这般受到当初契约的限制，只要界门打开，就肯定能出来。” 祂的话令齐悦放心了几分，不过，齐悦还是嘱咐韩默从空间取出了登山包、户外用品、工具武器以及饮食等物，让大家各自背在身上，以免进入山海界后不能使用异能。 一切准备好后，牛身山神对着虚空画了个圈，扬了扬下巴，对着齐悦几人说道：“看好了，我要进去了。” 话音刚落，祂就一头撞了过去，消失在了齐悦眼前。 而祂消失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泛着涟漪的镜面。 齐悦对着马身山神说了一句“拜托”，便握紧肩上的背包带子，率先迈向了界门。 一阵天旋地转后，齐悦睁开了眼睛，没想到仅仅一刹那的工夫，就痛得闭上了眼。 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齐悦捂着眼睛，跌坐在了地上。 周遭传来了人声，应该是韩默等人到了。 齐悦闭眼喊道：“不要睁眼，这里太亮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泪水止住，眼睛也不再刺痛，齐悦才眯着眼睁开了一条缝。 她看向周围，仔细数了一遍：很好，一个人都没有少。 齐悦试探着用精神力打开白色空间，却发现失去了和空间背包的联系，《图鉴》也不见踪影：“异能用不了了。” 其余几人试了试，也是同样的情形。 齐悦想站起身来，却连连滑倒，只好跪直身子，举目四望。 四周亮堂堂的，是人间界久未见过的光明。 带他们进来的牛身山神，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周遭就像苏望此前说过的那样，简直是一片琉璃世界：山川草木，似乎都变成了水晶球一般的存在，带着层光滑的外壳。 他们身旁有一只宛如石刻雕像的老虎，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却没有半点生气。 老虎爪前长着一丛蕙草，这几株草还保持着摇曳的姿态，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动，不曾想却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 周遭静得连一丝风声都没有，这是一个被造物主按了暂停键的世界。 齐悦抬头看向天边的太阳：“好奇怪，这里和人间界，难道不在同一个星球吗？” 第54章 按照安之理教授的观点，太阳和地球之间，出现了一个特殊的存在。这个特殊的存在拥有极大的质量，以至于改变了太阳光线的前进路线，导致了地球上永夜现象的发生。 他口中的这个特殊存在，应该就是山神们所说的外魔。 可是，纵使山海界与人间界分离，也应当还在星球范围之内，上神总不至于将山海诸神放逐到了另外一个星球上吧？ 齐悦想不明白。 韩默摸了摸那只被定住的琉璃虎：“也许这里的光线，也像这些生物和周遭的环境一样，永远地停在了这一刻。” “静止的时空？那我们为什么可以进来？” 齐悦抬了抬手臂，确认自己是运动着的。 又看了看腕间的手表，指针正在如常转动。 可是周围的一切，却都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她看向那株蕙草：“要不我们先割一株试试？” 何进一马当先，手脚并用地滑到了蕙草跟前。 说是割，其实更确切的形容是敲——他握着三节棍的一端，先是轻轻敲了两下，心里大概有了数，接着猛一用力，便将这株蕙草自茎叶的下半部分敲断。 被敲下来的蕙草并没有变成寻常植物那般柔软舒展的模样，而断茬处则很快长出了一株新的琉璃蕙草。 如果不是何进手里还拿着方才敲下的那一株，齐悦简直要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觉。 她摸了摸新长出来的蕙草，觉得它简直就像西西弗斯的巨石、吴刚的桂树。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这真的不是幻觉吗？” 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着的世界吗？ 徐景从何进手里拿过那株蕙草，想对比一下它和新长出来的成分是否一样，却发现依旧没有办法使用异能，只好感叹了一句:“附近的动植物竟然都成了死物，但却能自行恢复原状。” 齐悦又一次地想起了华山山神说九尾狐的那句“好过留在山海界里做石头”，她开口道：“也许离开山海界后，它就会变成正常植物的模样。” 她看了看周遭，有蕙草、棠梨、朱厌、麋鹿、罗罗鸟等生物：“这里是《西次二经》记载的山脉，薰草在《西山一经》，也就是隔壁山系。 ” 齐悦摸了摸平滑如冰的琉璃地面：“我们要怎么过去？” 几人如今或坐或卧地停留在琉璃地面上，根本没有办法在这光滑无比的地方行走，一时不由都有些颓丧。 原本以为这一趟可以采集薰草，满载而归，没想到真到了山海界，却是寸步难行。 何进稍稍乐观些，他振作精神，开口道：“办法总比困难多，最起码我们知道了这里面是什么状态，下次就能提前准备了，大不了下一回带着滑冰用品进来嘛！” 他拿起三节棍，再次敲向蕙草：“这是不是也是悦悦《图鉴》上的东西，我多敲点带回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了呢！” 第103章 徐景也认同他的说法：“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就当是提前考察了，下次再正式行动。” 齐悦被他提醒，开始和韩默一道回忆《西次二经》的内容。 牛身山神说，金石草木之类的东西，都可以带出去。 蕙草在中皇之山，这座山的特产是黄金、蕙草与棠梨树。 再往东三百里的地方，是皇人之山，有金玉、石青、雄黄、丹粟等物；往西三百里则是西皇山，山里有许多黄金和铁矿。 雄黄是一味中药，有解毒、杀虫的作用，徐景与吴业想去挖一些雄黄，带回药品日见匮乏的人间界。 崔平则对着铁矿蠢蠢欲动，连环天灾降临后，金属成了彻彻底底的不可再生资源。 金属系异能者想要发挥异能，必须依托金属本身，因此，人间界的金属都被他们纳为己有，谁都不肯出让，金属也就逐渐变成了有市无价的宝贝。 既然大家想去的方向南辕北辙，几人索性分成了两队。 在约定好汇合的时间后，徐景、吴业与何进向着皇人之山出发，其余三人则一道去了西皇山。 下山的路还算容易，只要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滑下去就可以了，上山的路却要难走得多。 虽然说山体并非平滑的一整面，而是有不少怪石、草木、动物等形成的凸起，但这些凸起本身也十分光滑，一不小心就会跌跤。 齐悦、韩默和崔平向西出发，等到了西皇山山脚下后，便开始小心翼翼慢慢吞吞地匍匐攀爬。 要不是天灾之后便开始疯狂健身，齐悦此时根本无法完成这种高难度攀岩任务。 好在黄金与铁矿并非分布在山顶，他们只前进了一段距离，就发现了二者的踪迹。 崔平虽然是金属异能，此时却派不上用场。 他与韩默拿着匕首，将琉璃山体凿开了一个洞，然后快速将它挖大，趁着洞口重新合起来之前，凿出几块被琉璃包裹的矿石。 这是纯纯的体力活，没过多久，两人的掌心就已经变得通红。 崔平既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来挖这个了，又费劲又挖不了多少！” 韩默擦了把汗，齐悦割下几节背包带，让他们缠在手上：“外面眼下都是洪水，没法采矿，能用的金属越来越少。你这个异能，没有足够的金属怎么行？快挖吧！” 齐悦将他们挖出的矿石一块接一块地扔进背包，等五个小时到了后，便催促二人回到中皇山，以免因为路上耽搁的缘故，错过汇合时间。 到了中皇山，徐景他们还没回来，三人索性又敲了些蕙草和棠梨，填满了背包。 齐悦甚至还让韩默像挖矿一样挖了几株蕙草，想看看能不能挖到些连根带土的植株。 没过多久，徐景几人也回来了，空中很快就传来了马身山神的声音，齐悦取出手机和扬声器，将音量开到最大，放出一阵唢呐声。 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传来，再睁眼时，几人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小院。 四周黑洞洞的，何进起身开了灯，齐悦打开背包，发现蕙草们果然变成了寻常植物的模样，不再是琉璃的样子——看来从山海界挖薰草出来的计划是可行的。 连根挖出的蕙草保存完好，韩默取出花盆，让何进把它们种进去，然后就收进了自己的空间。 至于那些没有根茎的蕙草和棠梨果，除了留给徐景做实验的几个外，都被齐悦收进了白色空间，以免枯萎变质。 雄黄被韩默收了起来，以后可以由徐景提取，或者交给专业人士处理。 金矿石和铁矿石被一股脑地给了崔平，何进让崔平尽快把其中的金属提炼出来。 到此为止，这一趟来西北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他们换取了足够使用很久的牲畜祭品，召唤了羭山山神，问明了救世之方，还在没有苏望这个不知底细的人的参与下，去山海界探了路。 唯一遗憾的是，对于西北五号安全区的乱状，以及那些深受瘟疫折磨的普通人，他们没有办法改变和帮助。 第二天，何进和韩默一起去找了胡勇，完成了京城方面的所有物资交换，又用晶核给自己这个小队换了些汽油和牲畜。 第三天，齐悦几人再次登上了前往京城的直升机。 直升机一落地，就有人赶去报告了苏望，以至于齐悦他们开车回到小灰楼时，苏望早已等在了那里。 “这一趟收获如何？你们问过山神了吗？界碑在哪里？我什么时候能进去？” 天太热了，齐悦听着苏望这一连串的话，根本不想搭理他。 她现在打心眼里觉得苏望是个十分没有分寸感的人，哦不，也许只是对着他们没有分寸感——她才不信他在自己的领导跟前也这么说话，突突突地跟机关枪似的。 韩默取出盖着西北五号安全区公章的文件和清单：“东西放哪？” 苏望扶了扶眼镜：“这个不急，你们先回答我的问题！” 齐悦翻了个白眼，觉得苏望儒雅的外表下，委实有些没礼貌偏执狂的影子。 她热得不得了，根本不想跟他争执，便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然后才打发他道：“现在人间界和山海界之间已经没有界碑了，我可以送你进去，但不是现在。我们千里迢迢地回来，想先休息一下。苏主任如果不着急取物资，就请回吧。” 第104章 苏望对着齐悦，总是一副“前倨后恭”的样子——先不管不顾地肆意说话做事，等惹到了她，又毫无架子地道歉。 这次也不例外。 齐悦拦住了他：“苏主任的道歉没有价值，我们也不想听。你如果真的想合作，不如过两天再来。你自己也说过，这么多年都等了，不急这一时。不是吗？” 她知道苏望不得到点消息的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便告诉他：“我们确实进入了山海界，但你也知道，那里面现在是一片琉璃世界。我们进去之后，发现不仅景致都覆盖了一层琉璃，就连地面、山体也一样。也正因此，我们就这样进去，几乎寸步难行。苏主任不如先练练滑冰攀岩之类的技能，也免得白跑一趟，您说是吗？ ” 苏望听她这么说，又反复追问了几句山海界内的情形，这才叹了口气，开车离开。 送走了这位不速之客后，齐悦等人终于进了小灰楼。 一进门，崔平就条件反射地想伸手开灯，却没有摁亮。 他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在那边住得太久，我都忘了外面现在是断电状态了。” 齐悦从白色空间取出小台灯，给每人都发了一盏。 韩默与何进一道，给几个屋子都重新安置了临时电源，然后才回了他与齐悦居住的房间。 出乎他意料的是，齐悦竟然没有急着洗澡，而是在书桌前看书。 他从背后抱住齐悦：“在看什么？” 第55章 齐悦合上了书，露出一张熟悉的封面——《山海经校注》。 韩默在她身旁坐下，左手揽着齐悦，右手翻到了齐悦刚才在看的那一页，只见上面写着：“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 “司天之厉及五残——主管灾厉和五刑？”韩默被最后一句吸引了目光，“你想看看西王母能不能结束人间界的瘟疫？” 齐悦“嗯”了一声，开口道：“《西次三经》有二十三座山，十位神灵。祂们个个都有些不寻常，不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种山神。” 她拿出ipad ，打开自己刚才做的笔记，递给韩默：“下一页山神图鉴上，竟然一口气画了《西次三经》的十位山神。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一次召唤出十个神灵？你看这个长留之山，它的山神竟然是白帝少昊！而且书上说少昊'主司反景'，也就是说，祂负责在夕阳西下之时，将影子折向东方。祂的技能竟然跟太阳光的前进路径有关，那我们是不是真的可以试试安教授的构想，将太阳'找'回来？” 齐悦滑动了下屏幕，停在了关于帝江的部分：“你再看这一位，帝江，也就是帝鸿氏，祂是山海世界的中央天帝。有人甚至认为，祂就是传说中的黄帝。” 她拿起笔，在ipad上画了条时间线：“涿鹿之战后，山海界与人间界分离，那时黄帝还没有乘龙升天，更不必说颛顼这个黄帝后人了。而西王母是周穆王时期的神灵，时代比祂们更晚，却也出现在了这里。也就是说，山海界中不只有黄帝战蚩尤后被放逐的山海神灵。出于某种原因，也许是上神不止一次放逐神灵，也许是时间线发生了错乱，总之，人间界所有后生的神灵，最后也都去了山海界。而这些神灵，应该会对人族更加友好些。” “我在想，能不能召唤这些神灵出来，试试看能不能消灭瘟疫、结束永夜？” 韩默将书翻到后面几页，念出了召唤条件：“用一吉玉瘗，糈用稷米。” 他查看了下空间：“吉玉、谷子，祭品我们倒是都有，还很充足。” “那明天就先试一下？大不了就是不成功嘛！”齐悦跃跃欲试，开始在脑中构思明天怎样向山神们提出请求。 韩默取出一支手电，试着改变周遭的引力场，从而使手电筒发出的光线偏离原本的路径。 齐悦关掉了灯，以便更好地观察。 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一道手电筒放出的射线。 随着韩默的动作，那射线突然偏离了原本的方向，往右侧倾斜。 接着，韩默改变了手电筒尾部的时间和空间，使之发生弯曲。 于是齐悦便看到，手电筒的光线，竟然朝着尾端射了过去，与原本的路径南辕北辙。而它照出的影子，跟原本的方向相比，也彻底掉了个个。 她想到了《西次三经》描述少昊的那句话：“主司反影！这就是反影了，少昊既然是白帝，大概率可以改变更多光线的路径！说不定我们明天就能看到太阳重新升起了！” 韩默将手电放在一边，揽住齐悦，亲了亲她笑得弯成月牙的眼睛：“好，我们试试。” 没想到，第二天早饭时，还没等齐悦说出她的计划，徐景就迫不及待地讲出了一个好消息：“从蕙草中提取的精华可以削弱病毒的浓度！我昨晚提取的时候，刚开始只觉得房间里越来越香，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空气里的病毒含量变少了！” 虽然齐悦几人因为薰草粒的缘故而不会感染瘟疫，但由于患者太多，空气中还是不可避免地蔓延着一些病毒，只是不如医院浓度高，不至于让已经得过瘟疫的普通人直接发展成重症罢了。 而蕙草的精华，竟然可以削弱病毒的浓度！ 这实在不能不算是个好消息——如果西北五号安全区有这个东西，那也许就不会发展出那么残忍的大型院感区。 第105章 徐景因为这项发现而感到十分兴奋，她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外走：“我去医院试验一下！” 吴业、何进见状，忙不叠地跟着她跑出去。 齐悦的计划还没有说出口，人就猝不及防地没了一半。 韩默看着她呆住的样子，不由发出一声轻笑。 崔平瞪大眼睛看向他：“哥，你别瞎笑啊，怪吓人的！” 韩默无语地瞪回去：“吃你的饭吧。” 崔平“哦哦”了两声，端起豆浆猛灌。 饭后，崔平乖乖变出金属铲子，与韩默一道掘地挖土，埋了十块玉进去。 崔平小心翼翼地将玉埋好，韩默则在旁边放上了谷米。 齐悦翻开《图鉴》，开始虔诚地请求神降。 谷米凭空消失了，一堆神灵凭空出现，小院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首先开口的是西王母，祂的头发乱糟糟的，额上戴着玉胜，身后的豹尾晃来晃去，周身散发着一种原始的蓬勃生命力。 祂生着虎齿，嗓音也如虎啸一般，富有野性和力量：“人间界的变化可真是大，竟然有了这么高的楼！但怎的连棵树都没有？怪寒碜的！” 齐悦被祂的声音吓得抖了抖，回过神后，莫名觉得祂这种充沛的生命力好吸引人。 她组织了下措辞，解释道：“人间界接连经历了罕见的极寒和高温，又久不见日光，所以很多草木都枯死了。这次劳烦诸位出来，也是想向各位求助。” “哦？你想让我们做什么？”西王母推门而入，靠在了沙发上，热情地招呼祂的同伴，“你们快过来，这东西可真是软，而且这里面好生凉快！” 诸神一个接一个地进了室内，只有韩默和崔平还被定在原地——和羭山山神一样，这几位神灵出现时，将周遭的一切都定住了。 齐悦递给韩默与崔平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也跟着诸神进了屋。 她见西王母并不反感自己的接近，便扶着西王母坐到了沙发上，又拿出饮料放在茶几上，拧开一瓶给西王母。 刚开始，见惯了跪坐的西王母并不习惯坐在这么高的软椅上，但才过了一会，祂就兴奋地对着诸神夸道：“这东西可真舒服！” 其他神灵有样学样，也坐在了沙发上，暴力地拆开饮料瓶，开始痛快地狂饮。 喝了一口后，有神啧啧称奇，也有神似乎不太满意。 帝江向陆吾递去一个眼神，陆吾便开口道：“人类，你这里有没有美酒，我们想喝些酒。” 齐悦心下一喜，心想机会来了。 她指了指门外，开口道：“酒在我那位朋友的空间里，诸位可否先放他们进来？” 陆吾笑道：“你们这些凡人倒是好运，得了神眷，不需修炼，便有了这等神奇的空间。” 祂挥了挥手，加在韩默与崔平身上的禁锢便消失了。 韩默一进门，便取出了十来瓶酒。这些酒都是从度假村别墅中拿的，当初带着它们，本就是觉得也许可以用作祭品。 眼见一个个神灵再次暴力拆瓶，齐悦想到古代的低度酒，不由开口提醒道：“这些酒比较烈，还请诸位慢饮。” 红光摇了摇自己的羊脑袋，不屑地说道：“人间界的酒能有多烈？我们什么酒没喝过，不用你来提醒！” okk，齐悦识时务地闭嘴，结果红光才喝了一口就被呛到。 祂咳了几声，又猛灌了一大口，连连道：“好酒！好酒！再给我一瓶！” 诸神难得畅饮了一番，酒足饭饱之后，祂们醉醺醺地靠在沙发上，开口问道：“你想让我们做什么来着？” 齐悦不敢腹诽，只是恭敬地答道：“想请诸位伸出援手，让人间界重见光明。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请西王母出手，解决现如今横行无忌的瘟疫。” 被诸神簇拥在中央的帝江，终于开口说了祂出现以来的第一句话。 帝江的模样仿佛一个口袋，通体红得像火一般，生得六足四翼，很是不寻常。 祂不知是从哪里开口发出的声音，其语音宛如来自异世一般，悠远而缥缈：“重见光明？你可知，人间界如今为何没有太阳？” 齐悦结合此前山神透露的信息与安之理教授的猜测，答道：“因为星球之外出现了一个外魔，改变了日光的前进路径，就如同白帝掌管的'反影'一般，使得太阳出现在了对立的方向，而星球则陷入了黑暗。” 帝江点了点头：“你这女子倒有些见识。但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们可以帮你找回太阳，可只要那外魔再次动手，便可令星球重归于暗，到那个时候，你难道要再找个神帮忙？有这等本事的神灵可不多啊！” 齐悦想了想，开口问道：“敢问山海界因何不受外魔的影响，仍有太阳存在？” 帝江笑了笑：“因为山海界是个静止的存在，也因为外魔根本不知晓山海界的存在。” 帝江言简意赅，长乘帮祂向齐悦详细解释了一番：“数百年前，我等便感受到天地间的灵气在渐渐枯竭。我等出不了山海界，便让南一在顺着《图鉴》去人间界时，好生问一问上神。” 西王母快言快语，接着祂说道：“可上神却说灵气枯竭是好事，人族太过脆弱，本就不该有凌驾于人力之上的神仙道法存在，以免伤害人族，也害得人族一心求道，无意向学，不事生产。” 祂看了眼帝江，见祂没有制止的意思，才继续说道：“我主没有办法，只好封闭了山海界，以免灵气散尽，我等无法修炼，只能生不如死得挨着。所以山海界内的生物也好、自然也罢，都被停在了那一刻，纵然有短暂的改变，也很快就会恢复。就连我等，在山海界中，也是轻易不动弹一步，以免消耗界中灵气。” 第106章 “可是，如果山海界已经被关闭的话，那为什么《图鉴》还能请来诸位神灵呢？而且我们几个之前还进入了山海界。”齐悦不解地问道。 第56章 “因为规则。”这次开口的是英招，“当日山海界与上神订立的契约，早已铭刻进了天地规则。只要星球不毁灭，那么，即使上神陨落，即使我等不复存在，规则也会一直发生作用。这规则，高于任何一位神灵的意志。” 齐悦沉默了。 英招的话，就仿佛一股千百万年前的神秘力量，穿越时空而来，直直击向她的脑门。 这是一个她不了解的世界，古老而神秘。 但眼下，这个世界却是她的希望所系。 她定了定神，再次问道：“那么，可以让人间界像山海界那样，将天空停止在某一刻，不再变动吗？” 西王母发出一阵豪爽的大笑：“山海界没有夜晚，难道你想让人间界也变成这样吗？” “不。”齐悦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这是事关全球的大决定，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异变。她不能决定，也不愿意做这个决定。 西王母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大发慈悲地帮她cue了白帝少昊：“你有办法吗？” 少昊摊了摊手：“我能有什么办法？除非你能让我永远留在人间界。再说了，要想让太阳回来，就得和那个外魔角力，我可不想暴露，免得它转头对付山海界。” 齐悦迟疑着开口：“山海界，不能对付外魔吗？之前羭山山神说——” 少昊看了一眼帝江，仿佛是在征求祂的许可。 等帝江点头后，祂才开口说道：“我们可以对付它，但不能牵扯到山海界的环境。山海界是我等栖身之所，当日山海诸神与上神定约，约定山海界内神灵在人间界的逗留时间，不能超过三个时辰。倘若山海界毁于与外魔的斗争，我等无处可去，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原来是这样。” “这不就是坐牢吗？而且一旦牢房损毁，这些神灵将无处可去。不，那个所谓的牢房，两百多年前就已经开始损毁了，难道上神竟要眼睁睁看着祂们彷徨于无地吗？”齐悦在心中飞快地思索着，“如果最初的山海神灵是因为在涿鹿之战中帮助蚩尤的缘故，才被放逐到了山海界。那么这些后生的神灵，为什么也会甘愿进入并留在山海界呢？” 她在少昊的声音里回过了神，只听祂问道：“羭山山神应该和你说过，等你请过所有神灵神降后，就可以不受次数和个数限制地请神吧？” 少昊见齐悦点了点头，说出了更为详尽的作战计划：“到那个时候，我等就可以在人间界出手，攻击外魔。往昔那些山神与巫族联手，大约能有上神一半的本事。那时候我等还未进入山海界，如今山神们有了我等的助力，实力更甚一筹。巫族虽没了巫力，人间界却多了你们这些神眷之人，可以辅助攻击。到时候，只要找到一个施力的媒介，我们就可以与外魔角力，在不牵扯山海界的情况下战胜它。” 祂看起来自信满满：“再说了，那外魔与上神大战之后，实力早已大不如前。要不然的话，它早就冲进星球了，不会躲在外面玩这些把戏。” 帝江终于再次开口：“上古之时，圣人设卦观象以明吉凶，刚柔相推而生变化。揲蓍之法，演天地之数，所赖者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而其一不用。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齐悦在《周易》课堂上听老师讲过这些，只是没想到竟是真的。 她回想了下考试前背诵的内容，开口答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不用而用以之通，非数而数以之成。天之生气，将欲以虚求实，故用四十有九焉。” 帝江仿佛是叹了口气：“是啊，不用而用以之通，非数而数以之成。当日上神放逐山海诸神，舍弃了山海界。却没想到，时至今日，正是这个'不用'的山海界，成了一线生机之所在。” 祂的目光在齐悦与韩默之间扫了一圈：“你可知道，这世上有这么多人，为何只有你二人获得了如此多的神眷？” 齐悦心中升起一个猜测：“因为《图鉴》？” “没错，正是因为《图鉴》。你手里握着人间界的一线生机，至于他，神眷降临之时，他离你最近，因而被选定为守护者。” 帝江说着，再次看向韩默，心中明了了他的异能：“守护者，你可能凭借神眷拉回太阳？” 韩默恭敬地答道：“在下虽能对小束光线使出'反影'之技，但若与外魔角力，只怕力有不逮。” “不妨事，祂会帮你。”帝江说的是少昊。 少昊虽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反对：“行吧，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祂看向窗边放着异形晶核的盒子：“那样的东西，再多拿些出来。” 韩默取了十箱出来，摆在茶几旁。 少昊拿起几个，轻轻一捏，晶核变消失不见，连齑粉都没有。 祂轻笑了一声：“这外魔的力量倒是有些意思。” 说完，祂开始在茶几上摆弄那些晶核：“看好了，教你一个阵法，可以借助外魔之力，将太阳光线拉回。如此两相抵消，人间界的昼夜变换，应当就与从前无异了。” 齐悦拿出手机，开始录视频记录阵法的模样。 镜头中不见少昊的身影，只有一个个凭空移动的晶核。 第107章 少昊很快便完成了阵法的布置，但却迟迟没有落下最后一枚晶核，而是让韩默照猫画虎地学习布阵。 在少昊的指引下，韩默完成了全部的程序，感觉整个人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的牵引，他面前的阵法则发出一阵炫目的光，并且在这光芒中飞速地旋转起来。 齐悦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只留一条缝，好奇地看向阵法。 光芒渐渐消失，阵法变成了一枚刻着日月星辰的墨玉，而窗外，则渐渐地露出了些许的白光——太阳要出来了！ 齐悦三人不由露出了欣喜的笑意。 少昊将墨玉递给齐悦：“收着吧，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让守护者重新布阵。” 齐悦握着墨玉，连连点头，口中不住地道谢。 西王母喝了一口酒，豪爽地开口说道：“我可止七日疫气，至于七日之后如何，就看你们这些人族的本事了。” 先前西王母一直没有对瘟疫一事发表意见，齐悦还以为这个计划泡汤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的惊喜。 她激动地再次道谢，从茶几上拿起一瓶酒，拧开盖子递给了西王母。 西王母豪放地笑了几声，饮尽了这瓶酒，然后飞身而出，开始作法。 祂周身那种野性粗犷的力量，在古老神秘的施法动作中，逐渐变得庄严肃穆起来。 齐悦仿佛看到星星点点的光芒自空中洒落人间，然后消失不见。 西王母最后看了眼地面的人群，闭了闭眼，缓缓降落到了地上。 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转眼之间，几千年就这么过去了。 他们一个个地，都成了故事里的人。 而这人世间，依然会不断上演新人的悲欢离合。 人有离合之苦，神有永寂之哀。 更何况是在近乎于静止的山海界中呢？ 时间快到了，帝江自沙发上起来，令红光打开界门。 祂们一个个跨了过去，消失不见。 临走之前，西王母自额上摘下一枚玉胜交给齐悦。 祂看着齐悦，就像看着数千年后的另一个自己：“希望我们能有再见的一日。” 界门关闭，除了茶几上的一个个酒瓶与饮料瓶外，根本看不出刚才有那么多异界来客出现过。 崔平兴奋地冲出小楼，仰望着久违的太阳。 齐悦珍重地收好玉胜，与韩默携手而出，递给崔平一副墨镜，自己也隔着墨镜，看向失而复得的太阳公公。 刚才被定住的人们，霎那间都恢复了行动，他们来不及为前一刻的异样感到迷茫，就被重新出现的太阳吸引了目光。 周遭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无数的人们，即使被太阳刺得流泪，也不舍得合上眼睛。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一种欢快的气氛洋溢在众人之间。 从去年除夕至今，仿佛从未有过这种街头巷尾举国欢庆的景象。 医院里的瘟疫病人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他们因瘟疫而昏昏沉沉的脑袋、有如受刑一般的腹腔，此时突然没了痛楚。 正在给病人测温的护士，发现病人们的体温都降到了正常范围。 徐景原本正在做观察蕙草对瘟疫病毒浓度影响的实验，却在一阵恍惚之后，发现瘟疫病毒忽然全部消失不见。 那种熟悉的恍惚感，仿佛是羭山山神出现时被定住的感觉。 徐景看向吴业与何进，一听到他们也说有同样的感觉，便立刻与老院长告辞，决定回小灰楼看看。 不料有人比他们到得更早——又是苏望！ 他开车飞驰而来，在路上遇到了齐悦三人，顿时一个急刹车，甩下车门就冲了过来。 “成功了是吗？是你们，是不是你们？”苏望有些语无伦次。 齐悦这会心情正好，并不在意他的失态：“是。苏主任来得好快。” “你们昨天不是说西北五号安全区那边乱来吗？我们领导听了这件事，决定报告上级，申请派个调查组过去。我想着过来跟你们说一声，没想到走到半路，竟然看到太阳出来了。” “太阳出来了，瘟疫也会消失七天。苏主任平复心情后，还请回去报告一下，请各地趁着这个机会整顿下疫区，做好防疫准备。七天之后，瘟疫也许会卷土重来，希望到时候各地能够有序隔离诊治。” 苏望被这个消息砸晕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有七天的时间，瘟疫病毒会完全消失。但七天以后，病毒可能会重新出现。” 齐悦“嗯”了一声：“还有，徐景院长发现了能够减少空气中病毒含量的东西，正在京城医院做实验，苏主任可以一并报告。” 苏望简直不敢相信，今天竟然有这么多好消息——太阳复归、瘟疫暂停、抗疫新药，这可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他要快点回去，把后两个好消息报告领导。这样一来，他这一个任期的业绩都有着落了！ 苏望欣喜不已，当即开口告辞，却在碰到车门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太阳复位这么大的功劳，如果不分一杯羹的话，他实在不甘心。 于是他转过身来，试探着开口：“那个，找回太阳的事——” 第57章 苏望不愿错过找回太阳的功绩，齐悦与韩默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分这个功劳给他。 第108章 毕竟，找回太阳的事，是苏望第一个提起的。而且有苏望在前面，他们可以少很多交际的麻烦。 后者是更关键的理由。 在南城，韩旭东可以帮他们与指挥部联络沟通。但他们在京城，却没有一个这样的人可以用。 苏望虽然贪功，但诉求也很明确，是大体上可以掌握的人，总体来说，算个还行的合作对象。 于是齐悦礼貌地笑了下，开口说道：“多亏苏主任和安教授提醒，我们俩才有了这个想法。永夜能够结束，可少不了您二位的首倡之功。” 得了齐悦这句准话后，苏望就能放心地回去表功了。 临走之前，他看似顺带地问了一句：“对了，京城不是要派人去西北那边吗？调查组报告之后，京城会选人在那边常驻。你们想不想再过去一趟？ ” 要不要再去一趟西北五号安全区？ 坦白讲，不仅齐悦，就连徐景和吴业，也都或多或少地对那边医院的乱状有些意难平。 在知道瘟疫并非被彻底消灭，而是只会消失七天后，徐景更想过去了——上次那边的瘟疫又太过严重，又没有可用的人，根本无从下手；而这次，在瘟疫暂时消失的契机下，他们和京城的工作组一道过去，大概率可以避免一周后出现大规模感染。 就这样，众人商议过后，决定跟着工作组一道去西北五号安全区。 第二天，苏望作为工作组的副组长，带着队伍与齐悦他们一道出发——因为齐悦手上有迷谷，可以避免在没有gps导航的情况下迷路。 飞机在临时机场降落，很快就有人前来迎接。 徐景、何进、吴业、崔平四人，与调查组一道下了飞机。 韩默将整理好的物资放在他们身边，齐悦则把可以通过吃晶核来无限续航的九尾狐嘤嘤和穷奇兽留给了徐景几人。 齐悦和韩默并没有留在这里，而是登上了韩默新取出来的直升机——他们受了京城方面的委托，要把瘟疫会消失七天的消息通知给各省最大的安全区，再由这些大安全区通知省内可能存在的小安全区，以便各地充分利用这段时间进行安排，在瘟疫病毒重新出现时，及时进行隔离防治。 两人此行的最后一站，是久违的南城安全区。 因为薰草颗粒的缘故，南城的瘟疫在早期就控制得比较好，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因此，他们把南城放在了通知的最后一位。 通知完后，两人还在韩家老宅住了几天，跟韩旭东讲了些徐景的近况，看了看当初何进留在韩家的那些牲畜幼崽。 第七天晚上，齐悦和韩默再次出发，去西北五号安全区接徐景四人，顺便看看那边情形如何。 夜色之中，直升机盘旋着，寻找降落的位置。 然而上次降落的机场东面，竟然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黑暗之中的机场充满了闹闹嚷嚷的声音，齐悦与韩默对视一眼，意识到怕是出了乱子。 所幸迷谷还在！ 齐悦让迷谷朝着徐景等人的位置导航，没想到它却径直指向了火焰燃起的地方！ 韩默当即就近找了个地方，控制着直升机降落。 极寒之后，天气本就热得惊人，此时还伴着火焰燃烧带来的滚滚热浪，齐悦一时觉得有些窒息。 她正要朝徐景的方向赶去，没想到一个大铁箱从空中飞了过来，轻轻落在了他们身边，里面竟然还有人的声音。 齐悦被吓得心里发毛，赶忙召唤出蝮虫、狌狌、虎、豹与罗罗鸟，然后才小心地凑近了大铁箱。 还没等她仔细观察，就又飞来了一个大铁箱。 迷谷的光芒照出了铁箱的飞动轨迹，第三个大铁箱稳稳落地。 远处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喊叫声：“金属系异能呢？快把这小子的铁箱弄开，让里面的人出来！” 似乎有人回复了声“做不到”，于是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再次响起：“火系呢？来人，把他这个铁墙给我烧化！” 狌狌冲到铁箱跟前，一边呼号着，一边一下又一下地抓挠铁箱，发出令人心里发毛的刺拉声。 齐悦在其他几个动物的保护下靠近铁箱，从预留的透气孔望进去，没想到却看到了徐景！ 铁箱里的徐景目眦欲裂，面目狰狞，口中不断喊着什么。 在发觉齐悦的注视后，她整个人疯狂地扑过来，撞在铁箱壁上，发出一阵闷响。 齐悦条件发射地后退。 她听清了，徐景喊的是“杀”——这是怎么回事？ “铁箱里面是徐阿姨，她好像神智不太清醒——”齐悦转头看向韩默，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出声的韩默，此时正面色潮红地靠在一面墙上，他左手紧握成拳，右手捂着脑袋，额上青筋凸起。 齐悦上前了一步：“韩默，你怎么了？” 韩默没有说话，齐悦还想再靠近些，却被一道无形的时空结界拦住了。 第四个铁箱降落，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韩默以头撞墙，断断续续地开口：“别过来！精神……控……制……，有人……杀……” 怎么会这样？ 四个大铁箱里，断断续续地传来“杀杀杀”的喊声。 齐悦不明究竟，想召唤出鹿蜀，先让所有人都冷静下来，再弄清楚局面。 鹿蜀发出了熟悉的吟唱，齐悦心头一松。 第109章 可转瞬之间，鹿蜀面上就出现了挣扎的情形，安静祥和的面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狰狞之色。 它长啸一声，冲着齐悦拱了过来，却被蝮虫一把卷住，扔到了旁边。 四脚朝天的鹿蜀仍不罢休，像个进入狂暴状态的boss一般，不断挣扎着，想要再冲过来，向着齐悦发动攻击。 狌狌死死地压住鹿蜀，不让它暴起伤人。 齐悦不再寄希望于鹿蜀，转而召唤出了仿佛对症又似乎不太对症的灌灌鸟，让它试试看能不能帮韩默等人摆脱控制。 灌灌鸟又一次开始了它宛如国骂的魔音灌耳技能，可是，在它嘹亮的嗓音中，韩默仍然紧握着拳，竭力控制自己的行动，铁箱里也仍旧不住地传来“杀杀杀”的喊叫声。 仿佛一阵疾风吹过，周遭传来“砰砰”两声，又是两个大铁箱落地。 齐悦转头去看，只见第六个铁箱的一面出现了一个洞。 那洞慢慢变大，仿佛正在被什么东西凭空吃掉。 洞口露出了一张漆黑的脸，对着齐悦惊喜地喊道：“姐！姐！你可来了！默哥呢？” 是崔平？ 确实是崔平，随着洞口越来越大，他和苏望狼狈地钻了出来，紧接着是九尾狐和穷奇。 “怎么回事？”总算遇到个清醒的知情人，齐悦忙不叠地问道，“其他箱子里是？”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半夜被吵醒，发现何叔好像不太对劲，拿异能把自己锁在土墙里，还大喊着让我带着徐院长躲起来。”崔平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可是徐院长好像中邪了一样，吴哥也是一样。工作组的人，除了苏主任以外，也都跟着了魔似的要杀人。” 齐悦看向苏望，警惕地问道：“苏主任为什么没有事？” 苏望蹭了蹭模糊不已的眼镜：“巫族虽没了巫力，却有些世代相传的技能——虽然很多都没什么用——我这一支是醒觉，也就是不受蛊惑。” “蛊惑？”齐悦看向面色痛苦的韩默、被狌狌制服的鹿蜀以及清醒的崔平，思忖了片刻，开口问道：“马区长有没有宴请过工作组的人？” 苏望猛地停下了擦眼镜的动作：“他有问题？” 齐悦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他上次宴请我们时，韩默他们几个带着鹿蜀去了，我、崔平还有蝮虫没有赴宴，现在还是清醒的。” 苏望握紧了拳头：“他确实宴请我们了，组内的医疗系异能者说没有毒，我们就放心吃了，没想到还是遭了毒手。” 齐悦看向天边的火光，召唤出了可以御火的丹木。 丹木生得通体赤红，叶如枸树，一出现便减轻了周围的燥热，连燃烧带来的烟气都渐渐散去。 追击的异能者还没有过来，不知道是被铁墙拦住，还是想等他们被火烧死。 动物们守在周围，在丹木的防御范围之内，复又形成一个保护圈，以免有人突袭。 崔平待在保护圈里，终于舒了一口气：“还好你们回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发现何叔他们不对劲以后，就用铁栅栏将他们隔了开来，没想到外面突然来了一群喊打喊杀的异能者，放火烧了我们住的地方。” 他挠了挠头：“我想到之前在京城看到有人坐在铁片上飞，就试着把铁栅栏变成箱子，合在一起，控制着飞了过来。” 他看了眼苏望：“我从后门飞出来的时候，苏主任也一道跑了出来，他当时正被两个同事和其他异能者追杀。苏主任说他有晶核，可以给我补充能量，我就也带上了他们。” 崔平对齐悦的及时赶到深感庆幸，可齐悦却不免起了疑惑：“他们为什么选择今天动手？” 如果早几天动手的话，崔平可就等不到援兵了。 崔平无辜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苏望闭了闭眼睛，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因为零点以后，瘟疫重新出现了。” 他按了按乱跳的太阳穴：“我们在这边开展工作的时候，听到一些居民说，马区长在29号中午12点钟得到了神谕，说当天下午3点，瘟疫便会消失不见。” 齐悦听他怎么说，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怎么可能？” 29号中午12点的时候，被召唤来的诸神还在喝酒作乐，就连齐悦这个召唤者，也无法确定西王母会不会帮忙解决瘟疫。 苏望苦笑了下：“我当时也觉得不可能，只觉得是这边的人在给这位马区长造势，所以瞎编出这样的流言，取代居民的正确记忆。” “可是，刚才我在路上被那些异能者追杀的时候，听到他们口口声声喊着：'杀了那些京城人！都怪他们在医院乱搞，说什么瘟疫会卷土重来，结果惹怒了神灵，招来了瘟神，杀了他们！向神灵谢罪！'” 第58章 “那些人说，要杀了我们，向瘟神谢罪。” 齐悦抱紧了手臂：“疯了！” 被追杀了一晚上的苏望深有同感：“谁说不是呢？” “这个马区长太古怪了，这所谓的预言、被蛊惑的民众，还有他们身上的异常状态，看起来都跟他脱不了干系。”齐悦担忧地看向靠坐在墙边的韩默，“连徐院长当初都没有检测出来的东西，恐怕既不是毒药，也不是蛊虫，而是一种特殊异能。” 她转头看向崔平：“先前我们走的时候，请何叔叔用晶核兑换一些白毛的鸡，你们换到了吗？” 第110章 崔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换到了，但是我没有带出来。那些人在别墅放了火，不知道鸡有没有被烧死。” “你们是从后院跑出来的？”齐悦问道。 崔平点了点头。 “那应该没事，门既然开了，鸡会自己跑出来的。” 齐悦说着，召唤出了神魑* ，这是一只厉鬼，它生着人的面孔和野兽的身子，但却只有一只脚和一只手。 齐悦让它回到别墅附近，想办法抓来几只白鸡。 她特别强调要活的，厉鬼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发出的声音好似一个昏昏欲睡的人在打呵欠。 白鸡是《西次四经》山神的祭品，马区长的离奇异能，恐怕需要请山神来帮忙化解。 熊熊的火焰在外围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时不时地伴随着重物倒塌的声音。 也许是没听到凄厉的呼喊声响起，那边等着坐享其成的异能者们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成群结队地冲了过来。 九尾狐得了齐悦的允许，一狐当先地冲上去，一边发去婴儿般的嘤嘤声，一边做着收割人头的残忍动作。 蝮虫的出现，也令那些异能者惊慌不已。 “蟒蛇啊”“妖怪啊”之类的呼喊层出不穷，那些人很快就自乱了阵脚，穷奇、白虎等动物则趁机冲了上去。 一时间，火焰燃烧的声音、九尾狐的嘤嘤声，还有穷奇的狗嗥声，和人类异能者惊惶的喊叫声以及痛苦的哀嚎声混杂在一起，仿佛在上演一出带血的滑稽戏。 在火焰将要照遍半边天空的时候，从南城机场就被召唤出的迷谷，终于满了六个小时的期限，回了《图鉴》。 天快亮了，齐悦、崔平和苏望三人，没有一个人会开直升机。 崔平在生死关头，超常发挥地控制铁箱飞到机场，已经耗尽了力气。 见到齐悦后，他骤然放松，脱力的痛苦也汹涌而来，所以目前正在疯狂补充晶核，根本没有力气带着众人离开。 于是，齐悦他们只能在这里耗着。 韩默依然在和那个试图控制他的力量角力，并且用结界将自己隔开，不许齐悦靠近。 齐悦担心地站在结界一边，却帮不到什么忙。 异能者越来越多，恐怕是打着天亮前将他们消灭的心思。 齐悦又召唤出了狼、鹿、蛇、鸮以及天狗、举父等野兽。 举父生得如同猿猴一般，长着斑纹的手臂无比矫健有力，它嚎叫着，搬起手边的重物就往人群里砸，一时有如植物大战僵尸的里的西瓜投手一般，造成一片片大范围杀伤。 那些异能者看着被砸破脑袋的同伴，不由都生出了几分退缩之意。 就在这时，挣扎中的韩默突然出声：“他……他要……来了……” “谁要来了？”齐悦正想问个明白，余光却看到刚才明明已有退意的异能者们，又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怎么回事？” 不过，那些异能者虽然气势凶猛，却无法突破动物们的防线，齐悦也就向前走了几步，打算探个究竟。 只见那些人一个个面色通红、双目无神，口中喊着“杀杀杀”，不管不顾地往前冲，与刚才的模样大相径庭。 齐悦看向几个大铁箱：“这不就是徐阿姨他们被控制的样子吗？” 这个马区长竟然对自己人也下了毒手，让他们不顾死活、前仆后继地过来冲锋。 然而马区长所做的，显然还不止这些。 也许是知道他的秘密已经暴露，因此，马区长此刻的行为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仿佛要不惜一切代价消灭齐悦他们。 齐悦远远看到，异能者们的后面出现了一群嗬嗬桀桀的东西——竟然是丧尸！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丧尸！马区长竟然豢养丧尸！ 齐悦不由打了个冷颤，难怪西北五号安全区即使不知道异形晶核可以净化，却依然有源源不断的晶核可以笼络异能者。 她想起了医院旁边的那个火葬场——那里烧的真的是患者的尸体吗？他是不是将人变成了丧尸，等到养出带晶核的高级丧尸后，再取出晶核、烧毁丧尸？ 丧尸们冲了上来，啃食着那些倒在地上、或死或伤的异能者，齐悦让蝮虫和天狗将幸存的异能者带回来，圈在几只铁箱之间——等他们清醒过来，齐悦还有些话想问。 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神魑回来了。 它口中叼着一只白鸡，手里也提着一只。 神魑见到混战的场面后，立刻将白鸡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冲向了丧尸群，开始了自己的饕餮盛宴。 齐悦选了一只精神状况看起来更好些的白鸡，让崔平结果了它的性命。 杀完鸡后，她从白色空间取出了一袋精米，放在白茅草做的垫席上，开始祈求神降。 这是苏望第一次亲眼见到齐悦召唤山神，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齐悦，连丧尸都不关注了，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一阵光芒出现，祭品消失了，《西次四经》的山神从光芒中走出。 几乎是片刻之间，祂便被苏望吸引了目光：“哦？巫族后人？” 苏望被山神cue到，神情激动不已，正要开口回答，却见山神走向了韩默：“竟然有人暗算了守护者，啧啧啧，这可真有意思！” 被忽视的齐悦上前几步，恭敬地开口：“见过山神！有人用奇门异术控制了我的同伴，敢问山神可有破解之法？” 第111章 “自然是有的。”山神点了点头，“只要杀了施术之人，你的同伴便会安然无恙。” 山神极目远眺，仿佛发现了马区长的存在：“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不如这样，我帮你把他抓来，就当是回报你的祭品了，如何？” “我可以杀掉他吗？” 毕竟，山神说只有杀掉这个人，韩默他们才能摆脱控制。如果自己不能杀了他，那她不如改变条件，让山神直接动手。 这位山神显然很好说话：“当然可以，我只问几句话，就帮你杀死他。或者，你想自己来的话也可以。” 齐悦听祂这么说便放心了，她退了一步，拱手道：“那就拜托山神了。” 山神回了句“好说”，然后便飞身而出，才几瞬的工夫，便抓着马区长回来了。 一段时间不见，马区长比韩默上次形容地老了些。 之前韩默说他比同龄人苍老，虽然面容不过五六十岁的样子，须发却已经斑白；可此时的马区长却显然不止五六十岁，他的皮肤耷拉着，宛如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头上也已经满是白发了。 就连前几天才见过他的苏望也被吓了一跳：“他怎么老成这样了？” 山神哼笑一声，不客气地说道：“这有什么稀奇？不过是用自己的生命力同外魔做了交易罢了。说吧，它向你许诺了什么？” “什么？外魔？” 外魔竟然可以和星球上的人做交易吗？齐悦心下大惊。 马区长听山神这么说，脸色浮现出一闪而过的心虚，但很快就恢复了镇静：“什么外魔，我没有听说过！你不要血口喷人！”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我看你们才是什么外魔，哪里来的歪门邪道，竟然来我这里撒野？” 山神看着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轻笑了一声：“是吗？那我就与你说个明白。” 齐悦示意崔平拿出手机，对着马区长录像，以便保留证据，说服那些之前被他笼络的民众。 山神看了他们一眼，对着马区长讲道：“除夕夜，你沾染了妖秽，即将变成人类所谓的丧尸。惊慌失措之际，你听到有人对你说，可以用生命力为代价，换取'启示'和'暗示'的技能。” 马区长听祂这么说，面色刷地变白。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山神继续说道。 “你使用了'启示'技能，获得了第一个消息：世界将被丧尸攻占，只要有足够多的晶核，你就可以升级为最强的丧尸，同时保持人类的理智和外形。” “于是你杀死了发现你半变异状态的老婆和儿子，假称他们被丧尸吃掉，自己则偷偷通过吸收晶核维持人形。” “你靠着'启示'，在此地排除异己，称王称霸，但身体却越来越衰朽，于是索性闭门不出，靠着圈养的丧尸升级自己的等级。那些丧尸原本是医院里的患者，却被你手下的丧尸咬伤。而所谓的火葬场里，烧的也不是病死者的尸体，而是被挖了晶核的丧尸。” 山神看了眼齐悦，接着对马区长说道：“你原本想休养生息，暂时不管外界之事，先补充自己被消耗掉的生命力。可是上次他们过来的时候，出现了霞光四照的异象，于是你又一次使用'启示'，得知将有神迹出现。” 山神摆弄着穷奇叼给祂的几颗丧尸晶核：“你不想和京城撕破脸，所以偷偷使用了'暗示'技能，让他们喝了掺有异物的水，以便有需要时，你可以控制他们——就像那些人一样。” 齐悦看向被蝮虫和天狗看守的异能者，马区长此时自顾不暇，那些人也安静了几分，不像刚才那么疯狂。 “ 9号上午，界门被再次打开，你感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所以又使用了'启示'技能。这一次，你得知瘟疫会暂时消失。于是你装神弄鬼，假装是自己施法祛除了瘟疫，以便提升自己的威信。”山神盯着马区长，像是要看进他的心底，“但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毕竟，瘟疫很快就会卷土重来，于是你自以为是地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妙计'。我说得对吗？” *魑：这个字原本该是左光右鬼的结构，读音同“赤”，因为打不出来，就用魑魅魍魉的魑代替了。 第59章 山神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苏望，然后再次看向马区长。 “你需要找到一个绝佳的替死鬼，在瘟疫重新出现时承担民众的愤怒，维护你的威信。” “就在这时，京城的工作组来了。” “你决定先由着他们尽情活动，最好让全区的人都知道他们在整顿环境。等到最后，你再出面把瘟疫的事推到他们头上，煽动异能者杀死这些人。京城那边没有证据，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定你的罪。” “这样一来，你既可以解释瘟疫的重现，又可以激化京城和本地民众的矛盾，使得京城今后派来的人，都没有办法顺利展开工作，只能选择和你沆瀣一气。” 山神“呵”了一声，俯视因苍老而弓着背的马区长，像是在看一只渺小的蝼蚁：“怎么样？你还有话要说吗？” 被彻底看穿了的马区长自然无话可说，他心知自己十有八九在劫难逃，只能拼死一搏，看能不能搏个出路。 于是齐悦便看到他紧咬牙关，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朽。 然而，再次献出生命力的马区长，却没有像之前一样获得启示。 第112章 他嘶哑着嗓子大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神启呢？我的启示呢？” 山神对他的变化浑不在意：“这附近已经被我控制，别想着找你的主子了，它已经自顾不暇了。” 马区长脸上终于浮现出了颓丧的神情：“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我是天选之人，我才是被神灵选中的人啊？怎么会这样？” 山神“哼”了一声：“呵！天选之人？哪个正经神灵会教你杀妻灭子？难道我们这些神就不怕有损阴骘吗？” “那是你不懂！”马区长显然已经有些癫狂了，“成大事者，自然不可拘泥于儿女私情！我是天选之人，注定要成就一番大业，那些人能对我有些用处，是他们的福气！” 崔平听他这么说，拿着手机录像的手不由抖了抖：“有毛病吧！” 山神却笑了：“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能对我有些用处，也是你的福气呢！” 祂说完便抬起了手，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作用在了马区长身上，他的皮肤开始一块块地脱落，身体渐渐萎缩，很快便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块黑色的石头，飞到了山神的手中。 周围霎时安静了下来，韩默终于不再挣扎，他扶着墙站了起来，恢复了清明的模样。 先前那些被控制的异能者们，仿佛睡着了一般，躺在了地上。 崔平撤掉了那几个大铁箱，徐景、何进、吴业，还有苏望幸存的两个同事，此时也平静地睡着了。 鹿蜀终于不再是暴走的状态，狌狌放开了它，它轻轻地拱了拱狌狌，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山神看着鹿蜀，露出一丝笑意，然后又吹了吹那块黑色石头上的灰尘，傲慢地开口道：“要不是我主不许滥杀，以我从前的脾气，他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齐悦有些担心：“山神，那外魔能够与他联系，是不是也会通过他知道山海界的事情？” 上次神降时，白帝少昊曾说过，祂不想被外魔发现，以免它转头对付山海界，毁了诸神的栖身之所。 可这位山神却将手中的黑色石头一下接一下地抛着玩，仿佛浑不在意的模样：“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齐悦自然不知道。 “这是魔种。那个人的主子并非外魔，而是这个东西。魔种就相当于外魔下的一个蛋，它寄生在人族或其他生物身上，等到吸收的养分够多，就会夺取宿主的身体，成为外魔的一个分身。”山神掂了掂魔种，“至于现在，它还没有与外魔联系的本事，只不过是个有点小本事的小东西罢了。” 原来如此，齐悦好奇地问道：“它还活着吗？” “活着。我会将它带回山海界，至于其他的魔种，我就无能为力了。” “其他的？”齐悦大惊，“还有别的魔种？” “我猜的。”山神玩世不恭地笑了笑，“这东西就跟母鸡下蛋一样，不是什么难得的玩意。要是你是外魔，会只放一个到星球上吗？” 齐悦当然不会，毕竟，放得越多，成功的概率就会越高。 “外魔投放的魔种应该为数不少，上神当初也许净化了一些，但不可能完全净化。更何况，也许外魔可以源源不断地进行投放。” “也就是说，人类之中可能还存在其他被魔种寄生的人，我们既不能知道有谁被寄生，又不能知道魔种的成长进度，是这样吗？” 齐悦问出这句话时，忍不住抱紧了手臂。 用流行的话来说，人类之中，出现了一个叛徒。不，可能还不止一个。 山神点了点头：“没错，而且除了人类，动植物也有被寄生的可能。” “可以请山神们帮忙找出寄生的魔种吗？” 山神摇了摇头：“即便是我，刚开始也以为他只是拥有一种特殊能力。魔种隐藏得很好，如果不是近距离接触，我很难发现他身上不寻常的气息。”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谁知道呢？”山神看向机场熊熊的火焰，挥手扑灭了大火，“我回去了，至于这魔种，我也一并带走了。” 话音刚落，祂就消失不见。 苏望看着没有立刻关闭的界门，向前迈了一步，很是心动。 但余光里机场的一片狼藉终究拦住了他——出师未捷，工作组只剩下了三个人，作为副组长，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戴罪立功、收拾残局。 韩默取出之前和南城指挥部换的军卡，和崔平一起把昏睡的人搬到车厢里。 然后让崔平和苏望开车，先离开一片狼藉的机场，找个地方住下。 卡车穿过丧尸，驶出机场。没过多久，就遇到了一批看热闹的人。 车厢门没有关，齐悦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胡勇那只油腻的大脑袋。 她拍了拍九尾狐：“嘤嘤，把那个人带过来。” 九尾狐领命而去，崔平见外面围着这么多人，索性停车锁门，和苏望一起来到了后车厢。 胡勇被叼着衣服扯到了齐悦跟前，他一看到齐悦跟韩默，瞬间跟见了鬼似的，面色刷地变白。 “韩先生，齐小姐，别来无恙啊。”胡勇清了清嗓子，强作镇静地开口。 齐悦被他这幅厚颜无耻的举动逗笑了：“我当然无恙，至于你们有没有恙，我就不知道了。” 胡勇扯出一个笑：“这话怎么讲呢？” 齐悦“呵”了一声，厉声说道：“马区长豢养丧尸、杀害京城工作人员，如今已经被就地正法。胡部长作为马区长的心腹，不知道该定什么罪？” 第113章 “什么？”胡勇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时不知自己是该先追问还是先辩解。 他感觉自己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蝮虫幽幽的双眼竟然近在咫尺。 胡勇吓得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几步，远离蝮虫。 “二位饶命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以头抢地，连连告饶，“我是看到机场着火了，这才带人过来灭火的啊！” “胡扯！”人群之中，有一道声音响亮地反驳胡勇，“你怕是打着给那些人收尸的打算吧！” 说话的人走了出来，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 胡勇听他这么说，毫不犹豫地反驳了回去：“刘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要是不怀好意，那你来这里，难道是打的什么好主意吗？” 姓刘？ 齐悦看向中年男人，想到了之前被九尾狐咬断喉咙的那个刘副区长的儿子。 胡勇显然也想到了，他大喊着扑向齐悦：“齐小姐！他是刘区长的大儿子，跟咱们有仇哪！您可得相信我，我才是跟您一边的啊！ ” 韩默将齐悦拉到另一边，隔开了胡勇。 那刘章冷哼一声，道破了马区长和胡勇的打算：“马区长早就打算好了，想要借着民众暴动的缘由，把京城来的人一网打尽。这样一来，他既能掀起京城跟本地居民的对立，又能趁机收拾一群不服管的异能者，一举多得啊！” 胡勇反唇相讥：“说得倒是信誓旦旦，那刚才里面打起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进去帮忙啊？火烧得这么大，也没见你找个人灭火呀！” 他转向齐悦和韩默：“您二位可要看清楚，这个刘章带人过来，就是为了趁火打劫的！” 齐悦看着这两个人五十步笑百步般地争论，内心觉得讽刺得很。 她与韩默对视一眼，默契地做了决定：“京城工作组的人可没死光呢，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对着苏组长说。” 齐悦让崔平用手机电脑两用u 盘拷贝了刚才的视频，放到两个新手机上。 检查过后，她发现山神的身影虽然模糊，但声音却还算清晰，马区长的反应也被忠实地录了下来，于是就将手机拿给了苏望：“请苏组长处理吧，我们先去找住的地方了，你这两个同事，回头记得来接走啊。” 我们又不是工作组的成员，就不操这个心了。毕竟，我们自己的人还没醒过来，正需要人照顾呢。 苏望本来是工作组的副组长，结果顶头上司被控制，烧死在了小院，下面的人就剩了两个，还都昏迷不醒。 他一时感到十分颓丧，但又不得不戴罪立功，于是强打起精神，与胡勇、刘章二人谈判。 那两人虽然互相看不惯，却也知道如果没了对方的牵制，自己很可能会被京城秋后算账，所以最后竟然也磕磕绊绊地合作了起来，一边互相角力，一边又注意着不下死手。 苏望先让他们派人在全区范围内反复播放马区长被山神质问的视频，没过多久，马区长杀妻灭子、豢养丧尸的恶行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第60章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大家都在唾弃马区长的行径。 接着，苏望从齐悦、韩默这里赊了不少物资，利用能防止感染瘟疫的薰草颗粒笼络中高层领导，并用能补充异能消耗的异形晶核招揽异能者们。 苏望来赊物资时，徐景他们正好醒了过来。 几人经历了一场如此邪门的冒险，醒来后都恍恍惚惚的，一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等到听完马区长对他们身体的操纵，以及几位工作组成员葬身火海的惨案，还有马区长灭口和嫁祸的计划后，徐景等人不由都生起了后怕之意，对陌生人的警惕心倏地升高。 尽管如此，在西北五号安全区的紧张局势下，大家并没有多少感慨的时间。 等检查过身体状况后，苏望便给他那两个刚刚苏醒的同事讲明了眼下的情形。三人载着赊欠的物资离开，怀着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决心，展开了进一步的安抚和整顿工作。 徐景则带着吴业等人，投入了“改朝换代”后西北五号安全区的瘟疫防治工作中。一边救治病人，一边使用蕙草精华削减空气中的病毒浓度。 为了减轻民众因马区长豢养丧尸之事而产生的抵触心理，徐景安排医院里的人隔日为患者录像，再集中投屏播放，安抚病人家属。 就这样，在第一批患者出院后，民众对于隔离治疗的抗拒终于没有那么强烈了。 至于高层方面，苏望一边在胡勇、刘章这两股势力间进行危险的平衡，一边靠着晶核和薰草颗粒、蕙草精华收买人心，终于一点一点地，把全区掌握在了手里。 胡勇和刘章原本以为，他们靠着手上的人马，纵使不能像以前一样作威作福，起码也能当个不小的官员，过着还算舒适的日子。 没想到苏望向齐悦借了一批猛兽，让它们配合被晶核收买的异能者，剿杀了包括胡勇、刘章在内的两派高层人物。 首恶既诛，苏望召集全区代表，公开审判并处决了其余罪大恶极的成员。 最后宣布，从前属于马、刘两派的成员，只要没有重大恶行，便全都按照无罪处理。 这项决定并没有获得所有人的支持，但却最大限度地维护了地区的稳定。 做完以上诸事后，苏望首先安排了石油产业的复工。 第114章 这些加班加点生产出来的汽油，除了用于本地生产生活外，全都进了齐悦和韩默的空间：一部分是给他们的报酬，另一部分则是请他们转交给京城的物资。 苏望之所以最先恢复石油生产，就是打着戴罪立功的主意，想抵消一些工作组险些全军覆没的罪过。 他还给了他们一个密封的档案袋，请齐悦和韩默一道转交给京城负责人。 由于西北五号安全区的瘟疫已经完全进入了可控阶段，收到物资后，齐悦一行人第二天就启程回了京城。 他们不在的日子里，京城这边已经成立了一个滑冰小分队，以便在界门开启时，去琉璃般的山海界收集物资。 不过小队最初的发起人苏望，仍然守在千里之外的孤城，望眼欲穿地等待京城方面的命令。 将物资和文件交给京城后，齐悦和韩默打算回南城。 但京城方面显然想让他们多留些日子，以便近水楼台先得月地获得从山海界取出的物资。 除此之外，上次在山海界中体验过出行困难的徐景也不愿回南城——满心期待着再游山海界的徐景，不想因为回南方探亲而耽误自己的训练，影响下次进山海界的计划。 她每天带着吴业、崔平以及何进，兴致勃勃地参加滑冰小分队的训练。 在京城方面的喜笑颜开中，徐景给了齐悦和韩默好些净化过的晶核，让他们自己留一部分用，剩下的给韩旭东。又紧锣密鼓地提炼了一批薰草颗粒和蕙草精华交给齐悦和韩默，然后就挥手送他们上了回南城的直升机。 直升机在哒哒声中起飞，很快就在迷榖的指引下，在南城新区机场降落。 开车回韩家老宅的路上，齐悦好奇地问韩默：“你不想练习滑冰吗？” 韩默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又不进去，练这个干什么？” “啊？”这可和齐悦先前设想得不一样，“你不进去山海界吗？” “不去。大家一股脑地进去，你一个人留在外面，有危险的话怎么办？再说了，既然进去之后没有办法使用异能，那我就算跟去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有动物们保护我啊。”齐悦耸了耸肩，反驳了韩默的话，不过她也不是非要韩默去山海界，只是有些意外罢了，“你不去就不去吧，要不然我一个人留在外面也挺无聊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车很快就驶进了明德街。 看着韩家老宅熟悉的大门，齐悦突然就有些感慨：“也不知道度假村那边现在是什么样子？” 那是天灾之后，齐悦的第一个栖息地。 她在那里经历了最初的恐惧和冒险，觉醒了异能，见证了连环天灾的你方唱罢我登场。 虽然只在那里住了几个月的时间，她却仿佛度过了人生的半程。 以至于如今，她一想起那边，便会产生怅然和怀念的感觉。 齐悦看向车窗外，在华山山神预言瘟疫流行后，他们一行人就来了南城。 过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度假村的别墅还好不好，那边的洪水后面有没有再涨。 韩默看出了她的怀恋，于是提议道：“明天回去看看？” “算了吧，这一来一去的，外面好多异形，万一中毒了怎么办？还是不费这个事了，等以后再说吧。” “开直升机回去，如果没有地方停，我们再回来就行了。” “再想想吧。”齐悦还是拒绝，那边的别墅就像是天灾之后她重新得到的一个家，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家毁在洪水里——即使只是有几分可能。 两人下车走进主楼，韩旭东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并不在家。 韩默拿出空间里的几个大水箱，找来一些水系异能者，让他们放些净化过的饮用水出来，好存储在空间里备用。 眼下各地都没有自来水，齐悦一行人在外行动时，喝的都是空间里储存的水。所以每次回南城，都会补充一些。 马区长通过食物下手的事，令他们的防范之心更加强烈。 离开京城时，齐悦和韩默留了全部的水和不少的食物在小灰楼中，眼下需要多补充些。 韩默这边忙着储水，齐悦则问到了秦燕一家人的住处，兴致勃勃地去找她聊天。 秦坤和严莉不在家，齐悦过去的时候，秦燕正在虔诚地上香。 齐悦看到神龛里的神像和香炉里的线香，一时不知道该先对哪个感到惊叹。 秦燕一见到她，眼神瞬间变亮。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凑到齐悦跟前，先是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便挽着齐悦的手不放：“哎呀我的悦悦，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齐悦听她这么说，当即笑得眼睛弯成一对月牙。 聊了几句后，她指向神像：“这是什么？” “老爷。你知道嘛，我妈是潮汕人，我家一直有拜老爷的。当时从清市去度假村，我妈就装上了神龛和老爷像，后来又带到了南城。带的香用完后，她就用晶核供。结果前两天看到外面有人卖自己做的线香，就又开始跟以前一样烧香拜神了。” 潮汕人确实很看重这些，齐悦“哦”了一声，看向旁边的木牌：“这个又是什么呀？” 她凑近几步，只见上面写着几个繁体大字——华山君神西岳大帝。 “华山山神？”潮汕人拜的神里怎么会有西北的山神？ 第115章 秦燕“嗯”了一声，合掌拜了拜，拉着齐悦出门：“我们出去说啦！” “之前我妈中了异形的毒，不是你请来华山山神治好的嘛！她就想着也供奉下华山山神，每逢初一十五，就供点祭品，表达下她的心意。” “能收到吗？”齐悦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是不太信这些的。 “不知道啊！咱们就求个心安，是吧？收到了更好，收不到的话也没什么，反正尽心了。” 齐悦想到白色空间里那枚来自西王母的玉胜：“那我也试试？” 秦燕用力点了点头：“试试呗，反正没啥损失，要是有用就更好了，说不定能对你召唤山神有帮助呢！” 回到主楼时，韩默还在存水。齐悦放下秦燕给她的那把线香，也往自己的白色空间里装了几个水箱。 韩旭东回来后，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的线香：“你们哪里来的香？” 齐悦解释了一番，韩旭东笑着点头：“这样好这样好，不论祂们收不收得到，总归是你的心意。” 他带着齐悦来到一座房间，齐悦一看，里面竟是供奉着各类神灵。 韩旭东带着齐悦拜了一通，教人收拾了些祭祀用品给齐悦，出来后说道：“我们生意人嘛，就比较信这个，心诚则灵，你也试试看。” 就这样，齐悦带着秦燕和韩旭东给她的东西回了房间。 她张开手心，取出了西王母临走前递给她的那枚玉胜，放在了一张收拾干净的桌子上，又摆好了香炉、供奉等物。 做完这些后，她敬了三柱香，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道：“多谢您！人间界的瘟疫已经好了许多，我替大家谢谢您，供献些香火茶果给您。祝您在山海界事事皆好，英灵永昌。” 祝祷完后，齐悦睁开了眼睛，看着一缕缕飘散的轻烟，不由有些恍惚。 韩默推门而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 齐悦转身开口，想为心中的不确定寻找些认同：“你说，山神们既然可以享用祭品，那应该也可以享用香火祭祀吧？” 第61章 九尾狐在外面玩够了，此时也跟了进来，一蹦一蹦地跳向空中，试图用爪子去捞空中盘旋的轻烟。 齐悦连忙拦了拦它，以免一不小心打翻供桌。 她摸了摸九尾狐的脑袋，好奇地问道：“嘤嘤，你说，西王母能不能收到我们给祂的香火呀？” 九尾狐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巴巴地看向齐悦，好像回答了问题，又好像没有。 齐悦叹了口气，觉得九尾狐也不知道：“先试试吧。如果人间界的祭司对山海神灵有用的话，就不用担心会有山神不愿意帮我们对付外魔了。” 韩默“嗯”了一声，应声说道：“我找人多换些香，先供奉一段时间，等下个山神出来后，我们再仔细问问。” “我记得长乘上次说过，数百年前，天地灵气便开始枯竭，所以帝江才封闭了山海界。但祂们的修炼还是受到了影响，只能尽可能地减少灵力消耗。 ”齐悦回忆着上次诸神降临时的场面，缓缓开口道，“但祂们却可以通过《图鉴》吸收祭品，而且南一山神出现时，曾经向你多要了一份祭品，也就是说，除了召唤的祭品外，祂们是可以通过祭祀的方式获得人类的其他供奉的。” “德盛昭临，迎拜巽方。爰候发生，式荐馨香。”齐悦看向袅袅的轻烟，思绪渐渐飘散开来，“这些供奉应当对祂们很有帮助，不过，眼下界门关闭，馨香之气只怕传不过去。等下次召唤《北山一经》山神时，我们再试一试。” 韩默点了点头：“《北山一经》山神的供品是公鸡、猪和玉，我们已经都有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那我们下次召唤时，准备一个大祭坛看看？” “好，先吃东西吧。” 齐悦这才在桌边坐下，拿起小叉吃韩默刚刚拿来的提拉米苏：“南城的种植业是搞起来了吗？怎么会还有可可粉啊？难道升温之后，南城也可以种树了？” 韩默回答道：“上次何叔不是让我们带了他在京城和西北记的种植养殖笔记过来吗？现在南城这边作物长得很不错，养殖业也小范围地恢复了。至于可可粉，可能是家里以前采购的吧。” 齐悦听完很是高兴：“如果养殖业发展起来的话，我们就可以收集到更多牲畜了。现在我总是不敢随便召唤山神，就怕哪天到了紧要关头，祭品却不够用。可是按照现在这样的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召唤所有的山神呀？” 她叹了口气，重新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把石油给韩叔叔了吗？” “给了一点，我让我爸转告指挥部那边了，他们如果想要的话，就拿物资来换。” “我们现在好像也不缺什么了。”齐悦边吃边想，忽然冒出了一个主意，“指挥部有房车吗？如果能换到房车的话，以后我们出门就更方便了。” 马区长的暗算实在令人心有余悸，齐悦现在恨不得事事都只用自己的东西，对别人提供的住处总有些不放心。 “明天让我爸去问问。” “韩叔叔现在在忙什么啊？他要不要去京城看看？” “他走不开，南城这边也不想让他走。”韩默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指向一个方向，“他手下的异能者现在在搞建筑业。” “建筑业？是为了防止以后可能发生的其他灾害吗？” 第116章 想到这里，齐悦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担忧和思考。 永夜结束了，可是大家都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人类用高墙挡住了洪水和异形，用隔离防治等工作大大降低了瘟疫的发病率。 就连异形晶核能够在净化后被异能者吸收的消息，也已经被通知到了各大安全区。 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仿佛生活会渐渐回到去年除夕前的那种安宁之中。 可是，接二连三的天灾，让人很难不产生怀疑——眼下的安稳能够持续多久？ 更何况，山神们也曾说过，即使结束了眼下的灾难，只要外魔再动手，新的天灾可能就会转瞬即至。 在这个脱轨的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人类仿佛在被动地开启一个个潘多拉盲盒。 韩默的回答证实了齐悦的猜测：“气温太高了，外面的水位一直在下降。有专家预测，洪水会在三个月内结束。” “那水里的异形呢？”异形是伴随着洪水出现的水生生物，没了洪水，它们是不是也会消失？又或者，它们会不会继续变异？ “不知道，南城指挥部在组织异能者大量捕杀异形，以免异形消失后，晶核供应再次受到影响。”韩默说出了自己听到的消息。 齐悦吃完了最后一口提拉米苏，咬着下唇思索：“下一场天灾，会是什么呢？” 她首先想到了地震。 南城从来没有经历过大地震，对整个南省而言，去年除夕之前，最大的自然灾害就是台风。 可是眼下的局面已经完全不可以用常理来揣度了，齐悦在脑中设想可能出现的各种天灾类型——地震、虫害、火山爆发、海啸、酸雨、冰雹、沙尘暴、龙卷风、陨石，甚至核泄露。 想到最后，齐悦有些迟疑，也有些恐惧。 她放下了叉子，以手支颐，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指挥部现在有什么打算？上次去东部地区通知消息的时候，你有没有留意那边的核电站？新的建筑区有没有人防工事？是怎么设计的？” 韩默被齐悦的大胆猜测惊到了，如果核电站在天灾中出了事，那可是了不得的大灾难。 再者说，就算天灾没有影响到核电站，可人类当中，很可能还有被魔种寄生的人。 如果这些人在核电站使坏，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韩默按了按太阳穴，将脑中的念头先搁置在一旁，开口回答齐悦刚才提出的问题：“指挥部打算内迁。南城虽然不临海，但离海岸线也并不算很远。指挥部担心会发生严重的海啸，所以想内迁到省西。” “省西？可那边山林也太多了，如果发生地震——” 齐悦没有说下去，但韩默可以想象她的担忧：“所以才要特别设计新城的建筑，指挥部专门组建了设计院，设计人员跟异能者一起试验，目前提出了几个方案。等在南城试建一次后，就可以去省西大规模建造了。” “好吧。”只是这么一来，南城这边的大本营，就要离度假村越来越远了。 “对了，有数位板吗？”她抓了抓头发，换了个话题。 “嗯？要这个干什么？”韩默不解地问道。 “我画一下《图鉴》里的山神们。如果确定界门开启时，山神能够收到香火祭祀的话，我就找异能者把所有山神的神像都做出来，然后每次召唤时都祭祀一下，刷一刷好感度。” “家里以前应该有一个，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也知道放在了哪里。”韩默翻了翻书柜，“要不还是用ipad吧？” “行吧。”齐悦给ipad插上充电器充电，“应该都差不多。” 第二天，齐悦一个绘画小白，打开了没有安装专业绘图软件的ipad，用精神力在脑海中打开《图鉴》，开始尽力复刻山神们的模样。 韩默则在齐悦的殷殷嘱托之下，起草了一份建议书，把齐悦关于新城建筑的想法逐条写出来，以供韩旭东和指挥部参考。 其中最紧要的一条，就是新城人防工程的建设。 人防工程是一种平战结合的特殊地下建筑，可以在战时充当指挥通信、医疗救护的场所，起到协助人员掩蔽、防范空袭等作用。 思大校园有依山而建的部分，齐悦读书时常常四处溜达散步，曾在山脚处见到过标示着人防工程的牌子。 当时的互联网告诉她，人防工程有滤毒通风以及防阻化学、生物战剂的设备，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抗冲击波和常规炸弹爆轰波。 即使发生核爆炸，人防工程也能够在核冲击波和核辐射面前保护人类。 齐悦觉得，在看不到尽头的天灾跟前，地下的人防工程很能给人增加安全感，而且也是人类幸存者的一条退路。设计院的专家应该会想到人防工程的建造，她要做的只是尽可能提高当局对于防核防爆方面的重视程度。 建议书很快就被交到了韩旭东手里，又在修改润色后，去指挥部的办公桌绕了个圈，最后到了设计院。 这段时间里，齐悦已经复刻出了西王母、帝江以及《北山一经》山神的模样，打算等到了京城后，请何进帮忙做成泥塑。下次召唤时，就先祭祀这三位神灵试试。 南城指挥部陆陆续续提供了一些种植基地和养殖场出品的作物和牲畜，又给齐悦他们找来了两辆房车，拿这些换了些汽油和净化过的晶核，并且言语殷殷地劝说齐悦和韩默长住。 第117章 不过，两人这次回南城，主要是为了给韩旭东和南城方面提供汽油和晶核，眼下完成了任务，所以似乎并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 毕竟眼下大家都忙得不得了——韩旭东整日忙得不见人影也就罢了，就连秦燕，都因为自身的幸运异能，被指挥部聘过去帮忙确定省西新区的选址。 如此这般，就算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思。 再加上齐悦急着想探索一下，在界门开启时，留在山海界中的诸神能不能收到人间界的香火供奉，所以想尽快开启下一次召唤。 她不想白白浪费一次界门开启的机会，打算到京城以后再召唤《北山一经》的山神，在试验的同时，让徐景他们进入山海界采集资源。 就这样，房车到手后，齐悦和韩默并没有多待，而是又一次登上了开往京城的直升机。 此时的两人没有想到，新的天灾在三天后就会到来，差一点就打乱了他们下次返回南城的计划。 第62章 直升机在京城机场降落，齐悦和韩默如往常一般收起直升机，打算开车去之前居住的小灰楼，没想到却惊讶地发现，原本留在西北五号安全区的苏望，竟然已经回到了京城，而且还出现在了机场。 苏望依旧戴着初次见面时的那副金边眼镜，人却比之前消瘦了不少，以至于时不时地就要扶一下从鼻梁滑落下来的眼镜。 不过他虽然面色有些疲惫，精神却是很好，人也比从前有分寸了不少——见到齐悦和韩默后，苏望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就急着问什么时候能打开界门进入山海界，而是关切地问了句“路上还顺利吗？有没有累到？” 苏望这个样子，倒有些像齐悦第一次到京城时，他展现出来的那幅儒雅模样。 齐悦推了推韩默，让他去跟苏望寒暄，自己则耸了耸肩，在心里吐槽道：“真是见鬼了，这个家伙竟然又会说人话了，不会是心里又憋着什么坏吧？” 韩默跟苏望聊了几句，得知他是专门过来等候两人的。 “苏主任是改行做机场接待了吗？难道一直守在这边？”齐悦还是没忍住刺了一句。 说到这，苏望突然就来劲了。 他看了眼四周，然后神秘兮兮地开口说道：“你们怕是还不知道，永夜消失后，星球紊乱的磁场就开始慢慢恢复。这段时间以来，恢复无线电通信的项目大大推进，取得了不少成果。虽然信号还不太稳定，以至于常常会受到干扰，但只要多发几次，就能够顺利通畅地传递信息。” 苏望没有正面回答，齐悦却猜到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南城那边给京城发了消息，说我们动身过来了？” 她抿了抿唇，南城已经恢复了无线电通信，可是交换石油物资的时候，指挥部却没有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韩旭东。 这些人是不是觉得自己和韩家太好说话，所以就认为他们可以被任意拿捏了？ 齐悦心中有些不快。 “可不是嘛！”苏望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不？我一收到上面传来的消息，就立马开车赶了过来，还好赶上了。” 他还暗戳戳地在齐悦和韩默面前上眼药：“就是没想到南城指挥部那边竟然没跟你们俩说这件事，唉，他们怎么能不经过本人同意，就把别人的行程信息泄露了呢？” 齐悦听他这么说，“呵呵”两声笑了出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先前苏望自己不也是没经过齐悦和韩默的同意，就把《图鉴》的消息和韩默的异能告诉安之理教授，想把他们“骗上贼船”吗？ 结果现在又来暗戳戳地说南城的坏话，想借此达到让齐悦他们长留京城的目的。 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好不好笑呀。 在西北五号安全区时，齐悦和韩默帮了苏望的大忙，所以他现在态度好得不得了，并不因为齐悦这一笑而生气，只是在一边不自在地扶了扶眼镜。 苏望打开车门，请齐悦和韩默先上车，然后自己坐进驾驶座，殷勤地打开空调，又递过来瓶装水和纸巾。 齐悦和韩默没有接，苏望也没有勉强，而是关切地问道：“你们看是先回小灰楼休息一下，还是去旱冰场看看？徐院长他们正在训练呢。” 韩默转头看齐悦的意思，齐悦开口道：“去旱冰场看看吧。”既然回来了，还是先跟长辈打个招呼。 汽车在旱冰场门口停下。 这是一间室内滑冰场，里面没有开空调，所以很是闷热，以至于齐悦一瞬间就没有了学习新技能的冲动。 她拿出两个usb小风扇递给韩默和苏望，自己则一边吹风，一边试探着踩了踩边缘的场地，在心里对比了一番，然后开口说道：“感觉好像没有山海界滑。 ” 山海界的地面几乎零阻力，一不小心就会“跐溜”一下滑走，可这个旱冰场给人的感觉，却仿佛差了些意思。 “徐院长也提到过这点。教练试过在玻璃场地上滑，坦白讲，即使是教练，也很难做到。而且玻璃的损耗实在太大，所以很快就被叫停了。”苏望解释道，“现在的训练，只是为了帮助大家适应在光滑地面上的行走和合作，并不能复刻山海界的条件。” 齐悦看向场地中央，徐景、何进等四人正和几个陌生人一道，背着大大的背包，尽力在滑行过程中保持平衡。 “在山海界中，可能还需要上山下山。” 第118章 一旁的助理教练听到她的话，条件反射地反驳几句这个意见颇多的外人，但看到苏望客气陪同的样子，又免不得猜测齐悦是个重要人物，于是拧巴地开口解释道：“专家组和学员商议过了，下山的时候，可以在做好防护措施的情况下，顺着光滑的地面滑下去。至于上山，我们每天上午有玻璃钢攀岩训练，就是针对上山设置的。” 齐悦“嗯”了一声，转头问道：“今天的训练什么时候结束？” 那助理教练看了眼表：“一小时后用晚饭，晚饭后还要训练两个小时。” 既然如此，齐悦就不太想干等着了，她看向韩默：“我们先回去吧，留在这里也是让徐阿姨他们分心。” 她都看到了，崔平看到他们来了以后，就呲牙咧嘴地耍宝，都被教练说了几次了。 就这样，两人决定先回小灰楼看看。 苏望见状，积极地表示要开车送他们。齐悦和韩默都不想跟他推搡拉扯，于是又坐上了苏望的车。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苏主任不打算进山海界吗？怎么不去训练？”某人之前可是非常急迫地想要进去，还说这是他三十多年的夙愿。 “那当然得去啊，我这都盼了多少年了。”苏望笑得乐呵呵的，“这不是知道你们今天过来，所以特意请假来接嘛！反正这些日子都练得差不多了。” “既然电报恢复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给南城发消息？” “暂时还不可以，目前信号还不稳定，常常需要多次发送才能成功。而且各地官方有不少需要互相传递的消息，业务比较繁忙，所以还没有开放民用通道。” 齐悦“哦”了一声，听到苏望继续补充道：“不过收音机会尽快恢复使用。国家计划开设一个专门频道，用于发放救灾抢险信息、天灾生活技巧以及一些娱乐信息。” 这句话一下就点燃了齐悦的期待，毕竟断网已经快一年了，人们在连环天灾这么大的压力下求生，可谓是身心俱疲。 一根紧绷的橡皮筋尚且需要放松，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在这样的日子里，哪怕只有一丝半点的娱乐，也可以宽慰下人们疲惫而无望的内心。 不过，苏望刚才说，除了娱乐信息外，收音机主要用于传递救灾信息和生存技巧。 想到这里，齐悦不免问道：“京城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天灾有准备吗？” “京城成立了专门的工作组，正在分门别类地编写各类天灾之下的应对方法，立法部门也在修订新的《突发事件应急管理办法》。这些文件会在经过统筹编订和审查后，尽快发放给各省的应急指挥部。文件里既有一些建议和绝对不能触犯的红线，又赋予了各省一定的自主权。” 齐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透过后视镜看向苏望，迟疑地问道：“东部地区的核电站，现在是哪方面的人在管理呢？核电站是停工的状态，还是一直在运行？还有其他和核能有关的武器、实验室这些，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方便透露吗？” 苏望犹豫了下，在心里估量了一番齐悦的重要性，最终还是开口答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核武器一直是军方层层控制，核电站已经被当地重点管控了，但还没有关闭。毕竟像汽油柴油之类的东西，目前是没有办法充足有效地供应每一个安全区的。那边要靠核电站发电，别说关闭了，安全区的选址都是靠近核电站的。” “啊这——他们竟然不内迁吗？”齐悦有些吃惊。 “京城方面会给出建议，但到底执不执行，得由各地自己决定。毕竟，如果他们内迁的话，需要筹措不少资源，京城不可能全部提供。” 齐悦叹了口气。 各地有各地的难处，向南城这样条件好些的，甚至可以多次试错。而条件差一点的，就只能选定方向奋力一搏，抑或是怀着侥幸的心理留在原地，索性听天由命。 可是，将安全区集中在核电站附近，万一发生意外的话，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更何况，人类之中还潜藏着魔种的威胁。 “京城这边知道魔种的存在了吗？有没有采取什么措施？”齐悦总算是发觉了苏望的另一个好处，他的消息真的很灵通，而且讲话并不十分忌讳。 苏望果然回答了：“已经往上报告过了，但现在没办法采取什么措施。天灾当前，正是要团结一致守望相助的时候。如果魔种的消息放出来，官方又没办法辨别，那么一则容易引起群众恐慌，二则有破坏团结的风险。如果有人以此为借口，想方设法排除异己，难免不会发展成一场猎巫行动。” 官方的顾虑有道理，可是，如果放任魔种成长，它就会变成外魔的分身，破坏人类社会的安稳。 两害相权取其轻，端看人如何选择了。 齐悦长舒一口气，靠在韩默肩上，不再说话。 这天晚上，何进照着齐悦先前画出的图像，做出了西王母、帝江和《北山一经》山神的泥塑。 两天后，徐景、何进、吴业、崔平、苏望以及之前一起训练滑冰和攀岩的小队成员终于都做好了准备。 众人做出了不少预案，计划好了在山海界中采集物资的路线和分组情况后，聚集在齐悦他们居住的小灰楼外，等待界门的开启。 齐悦和韩默布置好了祭坛，摆放出三位神灵的供品，点燃香炉鼎中的高香，接着按照《图鉴》的要求，另外将一只公鸡和一头猪埋入地下，又准备了一块吉玉放在一旁。 第119章 做完这些后，齐悦用精神力翻开《图鉴》，虔诚地召唤《北山一经》的山神。 一阵奇异的感觉出现，齐悦睁开眼睛，仿佛看到了界门正在缓缓开启。 她眨了眨眼睛，眼前炫目的光仍未散去。 过了好一会儿，四周才恢复原状。 小灰楼前的区域内，一位人面蛇身的山神凭空出现，饶有兴趣地看向齐悦他们临时布置的祭坛，歪头说道：“人间界给山海界的供奉？这倒有些意思。” 第63章 《北山一经》的山神悬浮在空中，看向地面的简易祭坛。 齐悦上前一步，恭敬地说出了请山神将徐景等人带入山海界的请求。 山神笑了笑，并没有动身，而是指了指盘旋而上的轻烟，开口说道：“跟着它走便是了。” 那轻烟袅袅而上，到了某个地方后蓦地中断，仿佛被什么吸收了似的，源源不断地涌了过去，然后通通消失不见。 轻烟消失的地方，想必就是界门所在之处——祭祀的馨香之气，果然能在界门开启时传到山海界！ 齐悦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山神的面色却很平静，祂指了指轻烟消失之处，开口说道：“人类，去吧，等三个时辰的期限到后，我会进去送你们出来。” 之前《西次二经》的牛身山神带齐悦等人进山海界时，界门的形态是一面泛着涟漪的镜子。 然而，此时界门所在的地方，除了消失的烟雾之外，简直一切如常，仿佛根本没有什么界门似的。 徐景还想再跟山神确认一下，苏望却已经当先一步，背着大大的背包，拉着一个空行李箱，迈向了那个看不见的界门。 他就像先前那些轻烟一样，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乍一见到这个场面，那几位没去过山海界的小队成员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徐景检查了下头部、膝盖和肘关节处的护具，第二个迈了过去，接着是何进、吴业和崔平。 他们进去后，其他成员也一个接一个地走向了界门。 就这样又过去了三名队员，然而，第四个队员迈步后，却没有凭空消失，而是直接跨越了界门所在的位置，前进了一步，仍然留在人间界之中——就仿佛那个地方根本没有界门似的。 他绕了回来，重新迈步过去，却还是没有进入山海界。 “界门关闭了吗？”他不解地问道。 山神挥了挥手，将他轻轻带到旁边：“下一个。” 于是，那个失败的成员眼睁睁看着下一位队友消失在了界门的位置——那个自己曾经两次迈过的位置。 他期冀地看向山神，却只见祂摇头说道：“你没有机缘，过不去的。” 先前参加训练的十位队员中，有四人失败了，进去的有一位医生、一位博物学家、一个滑冰运动员、一个攀岩爱好者，以及两个从小力大无穷的习武之人。 那四人不甘心接受这样的结果，还要再试，却被山神拦住了。 祂甩了甩尾巴，说了句“回去吧”，那四人就像被催眠了似的，转身离开了小灰楼。 做完这些后，山神再次看向那个简易的祭坛。 祂眨了眨金黄色的竖瞳，祭坛上便立刻少了一只公鸡、一头猪和一块吉玉。 深深吸了一口馨香之气后，山神发出了满足而感慨的喟叹：“就是这个味道。嘉德香火，牲牷肥腯，絜粢丰盛，佳栗旨酒，还有尔等的信仰之力。几千年了，没想到我还有再收到信仰之力的一天。” 齐悦见祂这副模样，不由更增了几分在界门开启时供奉山海诸神的信心，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确认一下，于是便开口问道：“这香火会对山海界内的神灵有用吗？” “自然有用。”山神移动了下身子，离祭坛更近了些，“传言天主降气以感万物，阳魂为神，阴魄为鬼，气之申者为神，屈者为鬼。” “这其中所说的'气'，起初是父神开天辟地之时引来的混沌之气。” “后来父神陨落，混沌之气渐渐散尽。娲皇抟土作人，将最后几分混沌之气赋予了人族。” “自那以后，人族的信仰之力就与神力紧紧联系在了一起。有人才有神，有信才有神。” 山神金黄的竖瞳中闪过几分哀伤：“要不然，上神为何如此偏心人族呢？因为就算人类不知道上神的存在，但尔等的一切信仰都会归于作为此界最高存在的上神，充实祂与星球本源的力量。” “'弗惟德馨香，祀登闻于天。'丰洁的祭品、纯正的信仰，这些都是神力的来源。” 祂提起了刚才第一个跨过界门的苏望：“方才有个巫族后人吧？上古巫族之所以能请来神降，就是因为他们能使祭品与信仰之力上达于天，也就是文献所谓的'民之精爽不携贰者，而又能齐肃衷正，其智能上下比义，其圣能光远宣朗，其明能光照之，其聪能月彻之，如是则明神降之。'” 山神讲起了苏望曾提起过的那个绝地天通的故事，增添了几句有关“信仰之力”的叙述：“后来九黎乱德，人间家家争为巫史。上神在放逐山海诸神后，剥夺了巫族代代相传的巫力，又命重黎绝地天通。自那以后，'天神无有降地、地只不至于天'，信仰之力渐渐地从人族的历史中消失。” “然而，即便人类不知道神灵的存在，但人族对道的信仰、对理的信仰，还有对所谓宇宙秩序的信仰，冥冥之中，都会化作对本源之神的信仰，然后作用到此方天地的主宰——上神——身上。” 第120章 “至于上神，祂受了你们的信仰，便要护佑你们。所以，当外魔入侵而上神却无力消灭时，祂不惜陨落己身，也要重创外魔，降下神眷，给予你们活下去的希望。” 山神歪了歪脑袋，有些感慨，也有些艳羡：“因为只要信仰不灭，那么千百年后，也许此方世界又会慢慢孕育出一个新的神灵，接替上神从前的使命。” 听到这里，齐悦忍不住发问：“为什么是'一个新的神灵'？人间界只能有一位神灵吗？上古涿鹿之战后，上神放逐了山海诸神，可是，像少昊、西王母之类的神灵，诞生的时间要比涿鹿之战晚很多，祂们为什么也会在山海界呢？” 山神听她这么说，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金黄的竖瞳中好似流露出了些许怅然之色。 祂缓缓开口，无喜无悲：“因为人族的信仰不是无穷无尽的东西，它既不专一，又很有限。朝秦暮楚的故事，在神灵供奉上也是一样。” “而神灵又并非无欲无求，我们会争夺地盘，争夺权力，也会争夺人类的信仰之力。有限的信仰之力，一旦遭遇无穷无尽的欲望，就会引起数不胜数的争执和祸端。” “就如同黄帝与蚩尤的大战一般，神灵之间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最严重的一次，是共工与颛顼争权，败而怒触不周之山，致使天柱折、地维绝。” “自父神开天辟地以来，此方天地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严重的灾难——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 “那时天倾于西北，地不满东南，日月星辰、水潦汪洋都离开了原本的位置，天上人间全然失序。幸有娲皇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巨鳌足以立四极，又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这才力挽狂澜，结束了此次大劫。” “事定论罪，上神迁怒此前作壁上观的其余诸神，指责祂们不但不对共公与颛顼的争执加以劝解，反倒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上神认为，贪婪的诸神，迟早会为了争夺信仰之力，毁了父神开辟的这方天地。” “于是祂上禀苍天，下告坤地，定下了一条新规：人间界当时所有的神灵，以及此后一切新诞生的神灵，都必须在知晓新规的两百年之内去往山海界，遵守与山海神灵一样的约束。” 齐悦想到了上神放逐山海诸神时的一波三折，不由开口问道：“那些神灵们，祂们能甘心被放逐吗？” 山神笑了笑，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怅然：“当然不甘心。在被放逐的威胁面前，祂们终于短暂地放下了争端，想要通力合作，对抗上神。于是上神便与祂们订约，约定双方进行一场决战，胜者南面称王，败者俯首称臣、避走山海界。” “虽说订立了契约，可是祂们怎么可能会成功呢？上神与山海之神同生于天地开辟之时，又是父神钦定的继承者，那些山神都没有战胜祂，后来者又岂能撼动祂的地位？” “所以到了最后，这些神灵，还是被放逐到了山海界。” 山神口中这些热衷于争权夺利和决斗拼杀的神灵，与齐悦之前见到的大大不同——除了南二山神外，齐悦见到的每个山神，似乎都很好合作，也并不凶残。 于是她问了出来：“可我上次见到帝江、少昊、西王母等神灵，感觉祂们并不好斗，这又是为什么呢？” “非但不好斗，还很喜欢饮酒作乐。”齐悦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山神听完齐悦的话，冷漠地“哦”了一声，看向地面这个天真的人类，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冷笑，就连声音也变得尖利了几分：“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在经历了山海界无穷无尽的幽禁，体会了千百年的与世隔绝后，难道还能有谁的斗志不被消磨摧毁吗？” 祂平静的面容之上，此时竟有类似南二山神那般的癫狂一闪而过。 齐悦条件反射地退后一步，握紧了韩默的胳膊，脑海中出现的，却是西王母那张美丽、野性而又带着几分孤寂与落寞的脸庞。 一段久远的记忆在山神脑中徐徐展开，祂恢复了平静，继续讲道：“山海界与人界刚刚分离时，山海诸神之间，也有着无尽的埋怨和指责，可后来慢慢地也就淡了下去。” “至于那些后来的神灵，起初还想着争夺地盘，分出个地位先后，可后来打着打着，也就觉不出什么意思了——没有了来自人类的信仰之力，就算分出个胜负先后，又有什么必要呢？” 说到这里，山神的语气难免带上了几分怅惘，祂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悠远，缥缈得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这天地间一切的争执和打斗，要么有观众，要么有彩头。若是两者都没有，那争斗自然也就消弭不见了。” 第64章 “就这样，往日里那些打得不死不休的对手，在沉寂的山海界中，渐渐变成了能够推杯换盏的同伴。” 说到这，山神看向正在捞轻烟玩的九尾狐，目光停驻了片刻。 若是能像它一样懵懵懂懂、无知无识，倒也是福气——不用一次又一次地争斗，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失败，更不必在千百年看不到尽头的幽禁中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最后看淡了一切，再也回不去从前那种肆意而热烈的青春心境。 “啊这——”齐悦看向依旧持续不断飘往界门之处的轻烟，一时有些踌躇，“那我如今祭祀帝江和西王母，会重新引起山海界内的争端吗？” 第121章 “也许吧。”山神并没有齐悦那样的担忧，甚至显得有些过于漠不关心，“我早已倦了，想来其他神灵应该也差不多吧。” 齐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到了暴戾凶残的南二山神——其他山神倦不倦了的她不清楚，但这位肯定是没倦的，而且简直攻击性max好吗？ 她暗暗提醒自己，等下次开启界门时，一定要记得给南二山神上供，以免这位得了重度厌人症的山神到时候拒绝合作，不肯合力对付外魔。 一阵清风拂面而过，为高温天气中的齐悦带来了些许凉意。 她转过头去，看到祭坛之上，那几柱高香已经燃到了尽头。 北一山神拿起属于祂的那只泥塑，轻轻吹了口气，那泥塑便成了一个错彩泥金、栩栩如生的神像。 齐悦先是被那神像吸引了注意力，继而顺着山神的目光转回祭坛的方向，只见袅袅的轻烟笼罩着祭品，在高香燃尽的一瞬间，一道从原地消失，只剩下空空如也的祭坛，和两尊变得色彩斑斓、活灵活现的神像。 属于帝江和西王母的祭品，连带着其中的信仰之力，被远在山海界中的祂们吸收了。 齐悦仿佛感到空间中的那枚玉胜散发出了些许温度，正要凝神体会时，周遭却刮起了一阵猎猎的阴风。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吹得很大，齐悦惊讶地“啊”了一声，没想到却吃了一嘴的土。 韩默第一时间将她揽在怀里护住，然后又用时空结界隔出了一方没有风沙的小天地。 山神抬眼看向虚空，停顿片刻后蓦地伸手一接，掌中便出现了一块冰雹。 那冰雹渐渐融化，露出了黑色的内核。 “魔种？！”齐悦惊讶地出声。 “没错，它又动手了。”山神捻起魔种看了看，开口说道，“这枚魔种比西四带回山海界的那枚孱弱得多。看来上神的神眷起了作用，人族没有很快灭绝，反倒将异形中蕴含的能量收为己用，外魔受到了反噬，力量在逐渐削弱。” 山神手中的那枚冰雹宛如一个预告，紧接着便有无数冰雹接二连三地砸下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齐悦在狂风与冰雹声中大喊着问道：“所有冰雹都有魔种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人类被寄生的几率将高到可怕。 “魔种的数量应该不多。”山神伸手，又接过了一枚冰雹，使它在自己手中融化，“这枚并没有黑色内核，但有一些邪毒。” 邪毒？那岂不是像去年除夕那场引起丧尸出现的大雨一样？而且这次还没有神眷？ 齐悦正要再问，山神却抢先开口了：“我得回去了，以免被外魔察觉踪迹。” 祂挥了挥手，齐悦掌中便出现了一只流光溢彩的锦囊：“我得提前送那些人出来了。这锦囊中有我的一块鳞片，可以识别并捕捉一个寄生的魔种，就当是给你的补偿。” 山神说完便消失了。 一阵白光闪过，徐景、苏望等十一人一脸茫然地出现在界门之处，被韩默笼罩在了空间里。 几人匆匆进到屋里，齐悦对苏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旁边的屋子。 她跟了过去，避开那六位队员，给苏望讲了讲外面的情况：“山神说，外魔又动手了，屋外如今狂风大作，沙尘乱舞，甚至下起了冰雹。” 齐悦直视苏望，郑重地开口：“个别冰雹里存在魔种，山神已经抓获了一个。” 苏望听到“个别”二字，本来没有太在意，没想到齐悦还没有说完：“除此之外，冰雹中还蕴含着一些邪毒。而去年除夕夜造成丧尸的东西，就曾被山神们称作邪毒。” “这——难道冰雹会再次导致大规模丧尸变异吗？”苏望大惊失色。 “不知道，但小心些总是没错的。”齐悦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你尽快去向上级报告这件事，请京城方面通知各省安全区，并派人向群众宣传，让民众尽可能不要接触冰雹和融水，再找人保护种植和养殖基地，避免作物和牲畜受感染。” “好，就这么办。”苏望连连点头，发出了请求“只是现在不好出门，还得请你们帮忙。” “没问题。” 回到客厅后，在不透露魔种之事的前提下，齐悦和众人商议，决定她和韩默护送苏望去做报告，何进则在崔平金属异能的保护下开车出去，用大喇叭提醒周边居民待在室内、远离冰雹和融水。 为了防止留在家里被人偷袭，徐景、吴业会和何进还有崔平一道出去。 至于那六位进入山海界的队员，则是一道上了何进驾驶的军卡，何进会在宣传的同时，顺路送他们回去。 众人从山海界带回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就被齐悦一股脑地收进了她静止的白色空间，以免在外界变质。 所有人都在韩默的结界和崔平金属罩的保护下上了车，齐悦给喇叭录好了音，拿了四只给何进，两只留给自己，又让刚吃完晶核的九尾狐也上了军卡，保护徐景等人。 两辆车在大喇叭“冰雹中含有未知毒素，请广大居民待在室内，等候救援，避免接触冰雹及融水，已接触冰雹的居民请自行隔离”的反复播报声中，驶上了街道。 大风呼号着，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苏望坐在驾驶座，明显感受到车辆的前进遇到了一阵阵不小的阻力。 漫天飞舞的黄沙严重遮挡了人们的视线，天色好像在一刹那间暗了下去。 第122章 苏望打开车灯，在沙尘中照出了几道模糊的射线，大喇叭不停地高声嘶吼着，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汽车艰难地开到了应急管理部门，却被升降杆拦住。苏望降下车窗，拿出证件，大喊着请警卫亭里的保安升杆开门。 吃了一嘴黄沙之后，车终于驶了进去。 三人在韩默结界的保护下进入大厅，大厅里挤着一堆人，大多数都拿着文件袋，想来是办完事后，被突如其来的异常天气困在了这里。 苏望快速向四周张望了一圈，留下句“我先去报告”后，便飞速冲向楼梯，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瓷砖地面上积了水迹，还有好些黑色的印记——冰雹的融水被带到了室内，有人接触过冰雹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受到了魔种还是邪毒的影响。 齐悦挽着韩默，缓缓地迈出步伐，一面走，一面假装好奇地四处张望，想看看周围有没有异常。 大厅里的人三五成群地交谈着，大多是在抱怨这见鬼的天气。 忽然，东南角的地方传来了几声惊呼——有人晕倒了！ 齐悦正要过去看看，却被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拍了拍韩默的肩膀，笑着搭话道：“这样恶劣的天气，苏主任怎么还从外面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你们是他什么人？我怎么从前没见过？刚才外面的喇叭是在说什么？” 韩默皱了皱眉，挪开了两步，将自己的身体从那人手中解救出来。 齐悦觉得好笑的同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果然是认识苏望的人，和他从前一样没分寸，我们跟你很熟吗？凭什么动手动脚的？” 她正想刺这人几句，白色空间里的锦囊却有了异状。 流光溢彩的锦囊在空间中快速转动着，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光芒。 是有魔种出现了吗？ 齐悦想到山神临走之前的话，看了一眼中年男人，发觉他西装上有些水渍、头发也湿了些，不由在心中升起了警惕，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默默记住他的模样。 空间中的锦囊可不像齐悦这么平静，它像个陀螺似地转来转去，一次比一次急促，最后终于挣脱了空间的束缚，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现身的一瞬间，扎紧的锦囊口倏地放开，山神留给齐悦的那块鳞片飞了出来，直直地射出一道光，指向了那个中年男人。 周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道光束吸引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一块黑色的石头从中年男人眉心处破皮而出。 “咚”地一声传来，打破了大厅里因为那道离奇光束而产生的寂静。 那中年男人甚至没有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径直倒在了地上，圆瞪着眼睛，脑袋一歪，没了意识。 而那块带血的黑色石头，则在空中与山神的鳞片相撞。 在发出一阵刺目的光芒后，二者融为一体，被锦囊收了进去。 锦囊口重新变紧，掉落到了齐悦手上。 刚才的流光溢彩已经全然不见，齐悦手里的，俨然只是一个普通的锦囊。 周遭传来了一阵阵惊呼。 “杀人了！” “有没有治疗系？快来救人！” “抓住那个女人！” 四周乱糟糟的，一群人涌了上来。 韩默布置出一个空间结界，将齐悦和他自己笼罩在内。 做完这些后，他想改变那中年男人周围的时空流速，减缓他的死亡。 但先前靠近那男人的治疗系异能者，此时却面色煞白地抬起了头：“宋局长死了……” 齐悦紧紧握着那个锦囊，感觉到其中硬邦邦的魔种，不知该庆幸还是后怕。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高，齐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切地体会到人声鼎沸的含义。 她与韩默站在人群组成的包围圈里，仿佛巨浪惊涛之下的一座孤岛。 “抓住他们！”几位穿着制服的异能者应声上前，攻击韩默布出的结界。 “竟然敢在厅里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说话的人面色通红，义愤填膺。 “她怎么敢杀了宋局长，宋局长可是——”这人说了一半，便被身边的人拦住，他声音低了下去，眼神却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他们是跟苏望一起来的，去找苏望，问问他为什么带这种危险分子过来？让他给一个说法！”这怕不是苏望的政敌？ “苏望呢？”有人顺着上一人的话问道。 不知是谁回答了他的问题：“好像去二楼了。” “糟了！”那人猛地跺了下脚，“快去二楼看看，苏望是不是要对领导们下手？！ ” 一片喧阗声中，苏望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了楼梯口：“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出现的一霎那，几个身着制服的异能者保安挡在了楼梯前，警惕地看向齐悦和韩默。 第65章 楼下安静了一瞬，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了那个治疗系异能者出来回答。 那年轻人握了握拳，上前一步，战战兢兢地抬头报告：“厅长，宋局长被这个女人杀死了。” 他的指尖颤抖着指向齐悦，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 楼上那位厅长听他这么说，眼睛蓦地睁大，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未失色过，苏望却是惊讶得语无伦次：“怎么可能？不可能！厅长，这，这——” 第123章 “大庭广众之下，大家都看在眼里的，难道还会污蔑她不成？苏望，你带这种人来厅里，究竟是何居心？！”人群之中，有人语气不善地开口怼道。 苏望没有跟他对线，而是焦急地看向齐悦：“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悦你快说啊！” 齐悦没有开口。 这些人根本拦不住她和韩默，他们俩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只是为了说明魔种之事。而关于魔种的一切，官方目前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公诸人前，齐悦自然不会执意做这个“敢为天下先”的人，她只想跟负责人陈明利害。 那位身形消瘦的老者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温和：“小刘，你照管一下宋越的遗体，回头找人通知家属。外面的冰雹中可能含有未知毒素，大家做好防护，不要淋到。小李，你安排下去，找人通知居民和各生产基地。” “未知毒素”这四个字宛如晴天霹雳，砸在了楼下众人的头上。 大家一时顾不得给那位宋局长讨回公道，而是仔细回想，确认自己有没有碰到冰雹。 确认完后，大家便将目光转向了周围其他人，一看到衣服上有水渍的人，便默默避开几步。 就这样，大厅里的人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一个晕倒的人躺在地上，和死去的宋局长一道，构成了无言的第三派。 大家这才想起来，刚才宋局长出事之前，有人晕倒了。 治疗系异能者小心翼翼地过去查看，并不肯用手触碰那个晕倒的人。 半晌，他才松了一口气：“是普通发烧，没有异常。” 整个大厅的人都和他一起松了口气，气氛重新活跃了起来。 被冰雹打到的人不再像刚才那么苦大仇深，也不再仇视地看着那些没有淋到冰雹和融水的人。 有人主动表态：“虽说如此，我们还是隔离几天，以观后效。” 其余淋到冰雹的人虽然并不完全认同他的说法，但也没有开口反驳。 那老者看向苏望，再次发话：“小苏，就按我们刚才商量的办，你去安排吧，注意做好防护。” 说完，他转身看向齐悦：“两位请上楼来，我们谈一谈。” 有人出来阻拦：“厅长，他们杀了宋局长，应该交给有关部门审问。” 老者没有理他，挥了挥手，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苏望对着齐悦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好解释，自己则点了几个异能者，在他们的保护下出了大厅。 留在厅里的人虽不甘心，但因为老者先前的话，还是分开了一条路，任由齐悦和韩默上了二楼。 二楼分布着六七间办公室，每间门口都有两名警卫。 齐悦和韩默在警卫的指引下，走进了其中一间。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黑色的沙发，沙发前是红木的茶几，上面摆着电热烧水炉。 刚才和苏望一起出现的那位老者，此时正拿着水壶倒水。细细的水流自壶中落入紫砂壶，冒出几缕雾气。 “二位请坐。” 齐悦与韩默在沙发一边坐下，老者拿起紫砂壶，取了三个小小的茶盏，倒了茶水进去，然后放到两人跟前的茶几上，客气地开口：“请用茶。” 齐悦拿起茶盏，却并没有喝——马区长的事早已提醒过他们，出门在外，最好不要用外食。 她轻轻嗅了嗅，夸了句好茶，然后便取出那枚如今已经失去光芒的锦囊，递给了老者。 “您看过苏主任从西北五号安全区递来的报告，想必已经知道了魔种之事。”齐悦讲述了这个锦囊的由来，接着说道，“刚才在大厅里，那位宋局长拦住我后，这锦囊就有了异样，后来更是冲破空间飞了出来。而宋局长之所以会死，应该是由于魔种从他脑中强行冲出。” 老者拿过锦囊，在手里掂了掂，摸到了其中那块硬硬的东西。 “可以打开看看吗？”他谨慎地问道。 齐悦摇了摇头：“魔种进入后，锦囊就封闭了，我们打不开它。” “这样啊。”老者将锦囊还给齐悦，叹了口气，“你知道，魔种的存在，眼下还不能公诸于世。” 他抬起眼镜捏了捏鼻梁，眉间是遮掩不住的郁郁之色：“你们也看到了，刚才仅仅是听到冰雹中可能含有毒素，楼下的人就分成了两派。这还是我们的官员干部，如果普通群众知道了魔种的消息，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眼下的情况，可经不起人人自危的相互猜疑呀！” 齐悦没有说话，他们一行人完全有自保的能力，之所以说出这些，只是为了给官方提供更多的信息，至于最终的决策，齐悦是不想插手的——她从来没有指点江山的野心，更不想背负太多人的期待和命运，如果不是因为《图鉴》，她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只不过，命运却像开玩笑似的，要把她和时局联系在一起。 “你知道宋局长是什么人吗？” 齐悦继续摇头。 “他是高层的姻亲，而且他这一派，向来与苏望不太合得来。苏望虽然职级低，资历又浅，却很受上面看重，所以树了不少敌。”老者看向齐悦， “魔种的事不能公布，就意味着不能告诉外界宋越被魔种寄生的事实。不知情的人听了，会以为你故意——” 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破门而入的人打断了。 一个中年女子闯了进来，身后跟着诚惶诚恐的保安。 第124章 那女人眼眶通红，肩部的衣服被融水浸湿，烫成大波浪的头发上还留着冰雹的残屑。 她扫视了一圈，扑向齐悦这个唯一的女人：“是你杀了老宋，是不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给我赔命！” 保安勉强拦住了她的身体，却挡不住她的异能，一团火焰就直直扑向了齐悦。 韩默当即竖起一道结界，齐悦也从《图鉴》取出丹木。 于是，熊熊的火焰立时偃旗息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那女人见状，气得不得了，失态地冲着老者吼道：“潘叔，你快让人把她扣押起来，杀了她，快杀了她啊！” 老者皱了皱眉，正要说话时，又有人过来了。 中年女子见到来人，哭得不能自已：“叔叔，你要给我做主啊！她杀了老宋，她杀了老宋！老宋死了，我和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哭喊着，脸色越来越红，最后竟然晕了过去。 那位“叔叔”挥了挥手，便有治疗系异能者上前查看：“没事，只是发烧了。” 齐悦和韩默对视了一眼，这是第二个因为碰到冰雹而发烧的人类，如果所有人都是这个症状的话，那么冰雹中的邪毒就不足为虑了。 中年女人被带下去了，她的叔叔开口，对着之前招待齐悦他们的那位老者——也就是潘厅长——说道：“雅婷虽说有些失态，但她的话却并非没有道理。好好的一个人，还是国家干部，竟然无缘无故地在办公场所被公然杀害，如果不妥善处置，就是对法律的践踏！” 潘厅长开口驳道：“老陈，魔种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冰雹中藏着魔种，小宋被魔种寄生，所以才触发了识别装置。他是因为魔种破颅而出才死的，不是被谁杀了。” “老陈”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有谁见过魔种？不过是苏望那小子的一面之辞，那小子拿着个什么劳什子巫族后人的身份，上上下下地钻营，不过是为了功名利禄。依我看，他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再说了——”他瞥了一眼齐悦，“小宋有没有被魔种寄生，现在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反正小宋现在是没法说话了。” 他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锦囊动手得太快了，它在没有任何人知道宋局长被魔种寄生的情况下，就对他执行了死刑。 失去了性命的宋局长，甚至没有来得及表现出一丝半点的异样——除了那枚破颅而出的黑色石头。 但“老陈”并不认可这块石头作为证据的价值：“第一，魔种的存在没有证据。第二，那块黑色石头跟魔种的关系无法被证明。第三，这女人今天能杀了小宋，明天是不是就能杀了别人？如果能用脑子里一块看不见摸不着的石头当借口的话，那岂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扣帽子杀人？就算人死之后发现杀错了，那死了的人还能活过来吗？” 潘厅长与“老陈”就这样一来一往地辩论着，作为当事人的齐悦反倒被撇在了一边，始终没有开口。 百无聊赖之中，齐悦惊讶地发现，自己和九尾狐之间竟然生出了一丝联系。此时此刻，九尾狐向她传达了一个信息——徐景等人一切都好。 看来还没有人去为难她的同伴，齐悦靠在沙发上，听着窗外传来的噼哩啪啦的冰雹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几句潘厅长和“老陈”的争辩。 他们争执的焦点已经不是那位宋局长的死亡和齐悦是否需要为宋局长之死赔命的问题了。 “老陈”坚持认为，齐悦的存在，对所有幸存者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齐悦听他这么说，忍不住转头，发出一个无声的嗤笑——她明明白白地闻到了“老陈”身上散发出来的蕙草精华的味道，这个人用着齐悦从山海界取出来的东西，却对山海界赋予她的那个可以识别魔种的锦囊警惕不已。 潘厅长刚才说，宋局长的姻亲和苏望属于截然对立的两派。 可齐悦觉得，就算不是为了打压政敌和争权夺利，就算宋越没有死，仅仅是为了自身的安危，“老陈”也不会愿意放过自己。 第66章 “老陈”之所以坚持要处置齐悦，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没有多少人愿意接受一个无法理解且不受控制的神秘力量凌驾于自己的权力之上，并且随时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致命的一击——即便这个神秘力量的初衷是想保护他们。 恐惧来源于未知，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不能被证实的善意，如果携带着巨大的力量，同样会成为恐惧的来源。 齐悦能够理解这种想法，但同时也感到心累。 她看着“老陈”据理力争的模样，甚至懒得开口告诉他自己只有这一枚锦囊。 毕竟，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什么信任，她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真的没有更多的锦囊。 再者说，就算能够证明，“老陈”这样的人也未必愿意相信。 “好烦，早知道就不跟苏望一道过来了。”齐悦这样想道。 韩默见她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轻声问道：“该说的都说了，如果累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去？” 正在与潘厅长言语交锋的“老陈”，不知怎的就听到了韩默这句话，他转过头来，神情严肃地开口，带着些许威压：“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杀人就杀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点王法了？” “要不然呢？”齐悦抬眼问道，“您希望我怎么做？” 第125章 “老陈”被齐悦的理直气壮梗住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杀了人，不管怎么说也得拘留。鉴于你有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借口，可以暂缓处置，先关起来看看。” 齐悦轻笑了一声：“哦，是不是关起来之后就要听您的吩咐？去不去山海界、取什么东西、召唤什么山神，从此以后，最好都听您的示下？” 她站了起来，示意韩默一道离开：“那也要您能关得住我才行。” “你——” “老陈”伸手指着齐悦，眼看就要发火，却被潘厅长拦了下来：“老陈，消消气，咱们好好谈。” “我今天是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送苏望过来，向潘厅长报告冰雹中含有魔种和邪毒的事。那宋越是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凑到我跟前的，可不是我去找的他。”齐悦看向“老陈”，“您可别想着拿捏我，毕竟，我也不是非帮你们不可。” “我脾气直，不太会说话，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您见谅。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搞清楚，看看现在到底是买方市场还是卖方市场。” 齐悦说完，就与韩默一道向门外走去。 “老陈”气急败坏地大喊道：“拦住他们！” 韩默正要动手，却看到苏望急匆匆上了楼梯，向这边跑来。 苏望见到这边剑拔弩张的态势，连连说了几句“稍安勿躁”。 他越过保安进门，看到“老陈”后有些惊讶，随即正色道：“两位领导，冰雹已经停了，融水清理和隔离防治工作目前已经有序展开。接触到融水的异能者基本都出现了发烧和昏迷的症状，目前已知的普通感染者只有三人：一位经过南城来的徐景院长的救治，目前已经康复；至于另一位，由于发现得太晚，已经变成了丧尸，还攻击并感染了一位普通人，造成了第三例感染。” 两个老人在听到“冰雹停了”时，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听到徐景出手后，“老陈”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等苏望说出“丧尸”二字后，二人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苏望还没有说完：“城墙外的积水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减少，外面气温骤降，积水的温度也变低了不少，异形的生存可能受到了影响，变得萎靡不振，甚至有些已经死亡。” 他扶了扶眼镜：“城墙的守卫发现，自然死亡的异形没有晶核，所以请求厅里尽快派遣人手，在更多异形死去之前，收集一批晶核，以免之后发生晶核供应不足的情况。” 这段话再次提醒了“老陈”——异能者能够使用异形晶核的前提是，徐景对那些晶核进行了净化。 而徐景和齐悦，属于同一个利益团体。 如果扣押了齐悦，徐景很可能就不像现在这样容易合作了。 更何况，齐悦的本事摆在这里，他确实很难让人用武力制服她；眼下看来，也无法用法律恫吓她。 难道就只能这么算了吗？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控制起来，终究是一个祸患。 他神情凝肃地思考着，苏望却提出了放人的要求：“领导，那我现在安排异能者去城墙那边帮忙？您看这两位我能不能一并带走？他们的异能在灭杀异形时效率很高。” “老陈”转过头去，没有说话，潘厅长知道他这是愿意退一步的意思，便挥了挥手，开口说道：“你们一起去吧，晶核的事情比较要紧。至于其他的，等上报后再说。” 三人走出大厅，冰雹此时已经不见踪影，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滩滩的水渍。 大风呼号着，卷起一阵阵扬尘和黄沙。 齐悦拿出n95口罩递给韩默和苏望，又跟苏望约了在城墙见面的地点，然后便靠着和九尾狐的感应，指引韩默开车去找徐景他们。 两方会合后，几人一道往城墙赶去。 高高的城墙依旧矗立着，外面的水位却低了很多。 站在城墙上俯视洪水，就如同天灾之前在悬崖峭壁之上俯瞰谷底，让人忍不住升起一阵眩晕的感觉。 气温虽然降了很多，但由于先前的温度实在太高，所以眼下并不算冷。齐悦穿着t恤，只是在风中感到了些许凉意，甚至不必添件外套。 然而城墙外的积水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在之前的高温天气中，积水时常冒着热腾腾的水气，异形们在热气中不住地翻滚，常常引起一阵阵热浪；而此时的积水却已经全然没有了热气，水面很平静，漂浮着不少巨大的异形尸体，黑色的毒液不知从尸体的什么地方流出来，淌到积水里，融入浑浊的水中。 这些异形刚刚出现的时候，韩默曾告诉齐悦，它们和海底热液生物长得很像，仿佛是放大版的管状热液生物。 热液生物生活在水深超过4000米、可见光不能到达的深海底，它们赖以生存的环境，是一个高温、高压、黑暗、剧毒、缺氧的所在。 那时极寒刚刚结束，整个世界还处在永夜与极热之中，与热液生物的生存环境有相似之处。 后来太阳复归，永夜结束，人工培育的植物日渐生长，恢复了光合作用。 直到今天，一直居高不下的温度也回落了。 而这些被高墙拦在外面、对人类不再有威胁、完全成为了人类晶核储备库的异形，也表露出了要消失的迹象。 齐悦左右看了看，周遭的异能者正在各竭所能地捕捉异形、生挖晶核，韩默他们也准备动手。 第126章 城墙太高了，崔平用异能造出一只铁船，带着几人飞到了水面之上两三米的位置。 齐悦召唤出蛊雕、旋龟、虎蛟等动物，指挥它们把已经没有晶核的异形尸体挪到一边，清理出一块干净的水面。 韩默用空间隔开了一片水域，将其中的异形挪到何进在空中搭建的土台里，崔平操纵金属异能，一面刷刷刷地挖晶核，一面控制着铁船，以便韩默对下片水域下手。 他们的效率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目，苏望过来后，安排官方异能者乘坐玻璃钢冲锋艇外出，去更远的水域收割晶核，将城墙留给了齐悦一行人。 城墙的范围很广，但在众志成城的捕杀之下，这一片的异形很快就在积水完全消失之前，被异能者们合力消灭了。 何进将一半的晶核装在箱子里交给工作人员，虽然说这些晶核还会到徐景手里接受净化，但多走这么一遭，程序上更加规范，可以避免不少无端的麻烦。 积水消失后，城墙外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大家仿佛这时才想起来，城墙是升温后才建起来的新东西，城墙之外的地方，原本也是飘荡着人间烟火的居民区。 重新显露人前的建筑斑驳不堪，大多只剩断壁残垣，一个个异形尸体盖在上面，如同一块块丑陋的伤疤。 这些建筑在连环天灾中成为了“废墟”，仿佛经历了一场极大的地震，又宛如经历了数百年的时光洗礼——让人难以相信，半年之前，还有无数人家生活在那里。 人群中响起了小声的啜泣，不知是在哭失去的家园，还是在灾难中不幸殒命的亲友，抑或是在哀悼那种一去不复返的平静生活。 天灾后的时间漫长而短促——因度日如年的艰辛而漫长，因千篇一律的苍白而短促。 此时此刻，这些斑驳破败的建筑，深深冲击着人们已然变得有些麻木的内心。 人们宛如于历史古迹之中，看到了一帧老照片，结果在发出“日换星移几度秋”的感叹后，恍然想起那照片上竟是前世的自己——哀哉，哀哉！ 啜泣声宛如一种催泪的新型病毒，在人群中逐渐蔓延开来。即便不是京城人，齐悦也难免湿了眼眶。 沉闷的气氛中响起了大喇叭的声音：“为免冰雹再次降临，造成人员感染，请各位居民在上交晶核份额并做好登记后，尽快离开城墙，回到室内！请各位居民尽快离开城墙，回到室内！” 齐悦他们在大喇叭的循环中下了城墙，与迎面走来的苏望会合。 苏望清了清嗓子，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那个，高层商议过了，决定让齐悦留在京城一段时间，未经批准不得出京，可以吗？” “毕竟悠悠众口不得不防，是吧？”苏望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补充道，“当然，你们在京城的行动，肯定是不会有人干涉的。” 第67章 未经批准不得离京？看样子齐悦这是要“喜提”犯罪嫌疑人待遇了。 不明究竟的崔平听到苏望的话，半是不解半是不服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不能出京了？凭什么啊？” 何进看齐悦和韩默都没什么反应，便伸出胳膊肘撞了撞崔平，示意他不要多嘴。 齐悦瞥了眼苏望，经了这么一遭，京城可算是找到理由把他们留在这边干活了。 她扯了扯嘴角，无可无不可地回了一声：“我们商量商量，明天再给你答复。” 苏望答应了。 毕竟实力才是最大的底气，凭齐悦的本事，如果她非要出京的话，京城方面根本不可能也不能够硬拦——只要齐悦放出鹿蜀，他们就得倒一大片，更何况她还能召唤山神。 “对了，这次从山海界取出来的东西，你们想怎么处置？”齐悦突然想到，先前她把十一个人的背包和行李箱都装到了自己的空间，大家还没有分配这次的战利品。 苏望想了想道：“先统计一下，然后我们拿百分之三十可以吗？另外薰草和蕙草要麻烦徐院长帮忙加工成颗粒和精华。” 这次进入山海界的共有十一人，齐悦这边是徐景、何进、吴业还有崔平，苏望那边则是他自己和六个队员。 虽然苏望那边人多，但界门只有齐悦才能打开，而且他还要麻烦徐景帮忙加工薰草和蕙草，所以主动提出了三七分。 齐悦没有拒绝，反正来日方长，如果合作得好的话，以后再在分成上让步也完全来得及，不必一开始就露出一副客气好欺的模样，以免有人得寸进尺。 更何况，他们之前已经帮了京城方面不少忙了，何必再上赶着降低自己的分成比例？ 不过，高温天气已经结束，城墙外热腾腾的积水也已经消失，瘟疫失去了最主要的来源和传播条件，薰草和蕙草还会像之前那样重要吗？ 她问了出来：“确定要加工这两样吗？” 苏望毫不犹豫地点头：“京城的瘟疫虽然控制住了，但根据电报传来的消息，全国范围内还有不少安全区存在严重瘟疫，这些薰草粒和蕙草精华是打算用来支援这些地方的。” 齐悦应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了，心中思忖着，如果是用来支援外地的话，自己这边也可以匀出一些，毕竟南城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回到小灰楼后，齐悦从空间里拿出物资，和大家一起盘点。 与韩默可以无限开辟空间的异能不同，齐悦的白色空间即便经过了几次升级，能容纳的物资也是有限的，这次为了装这些东西，可谓是塞得严严实实。以至于拿出来后，齐悦觉得精神都清爽了不少。 第127章 有人叩响大门，崔平起身开门，原来是指挥部送来了一批今天刚刚收获的异形晶核。 徐景让崔平和何进帮忙把晶核搬进房间，自己也进了屋，开始聚精会神地净化晶核，留下何进三人和苏望一道回忆这次山海界之行的足迹。 “我们进到山海界后，落在了边春之山，那里有很多野生的葱、葵、韭菜，还有好些桃树和李树。我们挖了些野菜，又摘了点桃子和李子。” ——落地的地方是山神所在的《北山一经》，边春是这其中的一座山。 “我们把这些东西打包好，放在原地。然后辨了辨方向，向着《西山经》记录的山系出发。经过劳山时，采了不少茈草。” ——茈草是一种药材，生得绿叶紫花，可以活血解毒。 “一路上，我们将两种丹木各收集了些，又敲了不少櫰木的果实装好。” ——第一种丹木是齐悦之前在西北五号安全区和应急管理部门用过的可以抵挡火焰的植物，生得赤符黑理，果实比瓜还大；第二种丹木生于峚山，员叶赤茎，黄华赤实，味如饴糖，食用之后可以充饥。至于櫰木，它长得有些像棠树，果实和木瓜一样大，人吃了之后力气会变大。 “到了上次去过的中皇之山后，我们挖了不少蕙草，然后就向着薰草所在的华山山系出发。” “在那里，我们收集了不少薰草，又挖了不少铁矿石，然后砍了些杻树和橿树，最后还收集了不少条草和无条草。” ——杻树是一种长得像檍树的树，可以用来造弓；橿树木质坚硬，古人会用它来造车；条草长得和葵菜差不多，但是却是红花黄果，吃了可以使人免受蛊惑，堪称解幻神药；无条草的叶子也和葵菜相似，只不过背面是红色的，它含有毒素，可以用来毒杀老鼠之类的生物。 “我们本来还想挖些铜矿石，没想到却被山神骤然带出，以至于先前收集的山葱桃李之类的东西，都被落在了边春之山。” 这就是这次山海界之行的所有收获了。 众人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一边整理着从山海界带出来的东西。 苏望看着另外五人默契合作的样子，自己扒拉了堆需要整理的条草，坐在一边，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进入山海界是他打小就有的愿望，尽管后来这愿望中掺杂了不少功利的成分，但也始终保持着一点初心。 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有机会进入山海界，匆匆地游览了一趟，见识了山海界中的景象，也带出了足可交差的物资。 但多年愿望一朝实现后，苏望心里却是空落落的，只觉得现实与他设想的不同，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苏望刚从山海界出来，就因为天灾重临的危机，里里外外地跑来跑去，直到此刻坐在小灰楼中，那些白日里被压抑下来的怅惘才浮现了上来。 多年的期盼与今日的探险仿佛都成了一场大梦，将苏望笼罩其中，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去山海界？”他迫不及待地想再去一次，这次太走马观花了，他想细细地、一寸一寸地好好看看那个他想了三十多年的地方。 更何况，这次进去，他还有了些不为人知的收获。 齐悦正在数无条草的数目，被他一句话打断后，没好气地敷衍了一句：“下次的事下次再说吧。” 整理好的物资被按比例分成了两份，除了需要加工的薰草和蕙草外，苏望带着其余属于他跟那六位队员的物品离开交差。 临走之前，齐悦叫住他嘱咐了一句：“那位叫作雅婷的女士，如果有什么需要的物资，我可以提供给她一些，但我不想和她见面。” 不论宋越有没有接受魔种提出的条件，是不是真的无辜，这位女士都真真切切地失去了她的丈夫。 锦囊发动得太快了，在宋越还没有表现出威胁的时候，便诱出了魔种，杀死了宋越。 而持有锦囊的齐悦，尽管并没有做出过杀死宋越的命令，却无法真正和宋越之死脱开干系。 理智上，齐悦并不后悔除掉一个被魔种寄生的人；但情感上，在看到宋越妻子的悲痛模样后，齐悦没有办法不同情她。 齐悦并不缺物资，在不接触当事人的情况下，她愿意多出一些补偿。 苏望点头离开了，齐悦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跟何进等三个不在场的人讲述了在应急管理部门发生的事。 大家一致认为，如今事情并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京城方面也没有提出什么过分要求，所以眼下先不必跟他们撕破脸。反正大家本来就没有即刻回南城的计划，那不如先在京城待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提出回南城的事，也好给以后的合作留下些余地。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 召唤山神原本已经消耗了齐悦不少精神力，后来她又跟北一山神探讨了一番有关香火信仰以及山海界历史的事，再之后，还接受了魔种再临的消息，经历了宋越的死与“老陈”的质问，最后又捕杀异形，分配物资，开会议事。 身心俱疲的齐悦强撑着洗完澡，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一片纷乱，齐悦不知怎地误入了一片坟场。 月色昏暗，四周鬼影幢幢，齐悦听到周遭传来一阵阵簌簌的细响，却怎么都找不到来源。 第128章 她踯躅着，彷徨着，徘徊着，最后终于跑了起来。 风呼呼作响，那些细碎的声音始终紧紧跟随着她，寻之不可得，驱之不可散，如影随形，仿佛一张看不见的密网，将齐悦连同周遭的一切一道笼罩了进去，黏稠而坚固。 无尽的奔跑之后，齐悦终于挣脱了梦境，她缓了缓，慢慢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亮着灯，韩默并不在她身边。 “韩默？”齐悦喊了一声，没有人应答，九尾狐嘤嘤嘤地叫着，从门缝挤了进来。 齐悦这才注意到房门没锁，她想下床看看，却觉得浑身酸痛，没有力气，只好伸手摸了摸九尾狐的脑袋，尝试着问道：“嘤嘤，发生什么事了？韩默呢？” 九尾狐跳上床，扒拉开被子，毛茸茸的爪子搭在齐悦的右脚脚踝处。 “咬，咬了。”她收到了九尾狐竭力传来的不成句的意识。 “我被咬伤了？”齐悦和它确认。 九尾狐点了点头，继续努力传音：“毒，我被毒了。” “你中毒了？”齐悦看着它生龙活虎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像，忽然灵光一闪，问道：“我中毒了？” 九尾狐再次点了点头，齐悦还想再问，却听到了一阵奇怪的敲击声。 她看向阳台，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齐悦想到了天灾刚来临时，度假村别墅二楼隔断门外出现的那只丧尸。 不过，这次的敲击声很是清脆，不像是丧尸能发出的声音。 九尾狐窜了过去，四爪并用地扯开窗帘。 外面一片漆黑，齐悦揉了揉眼睛，看到无数大鸟扑闪着翅膀，用尖利的鸟喙啄击玻璃门，仿佛想把它击穿。 “变异鸟？”齐悦心中浮现起一个念头。 她侧了侧身子，感受到了一阵酸麻。 睡前门窗是关好的，变异鸟不可能飞进来咬伤她，使她中毒。 所以，是不是还出现了其他变异动物？ 在去清市找顾教授的路上，齐悦他们曾经远远遇到一只能够发动精神攻击的变异虎，那时她还很担心城市里会大规模出现拥有异能的变异动植物。 可是，直到丧尸消失、异形出现，齐悦也没有遇到过第二只变异动物，以至于她几乎都要忘了这种可能。 眼下的情形，是变异动物终于要来了吗？这就是昨天那场冰雹作用在动物身上的结果吗？ 可是现在的安全区内，已经没有多少动物了，养殖基地昨天也做好了防范。 那么，除了空中的飞鸟，究竟还有哪些东西变异了呢？ 是什么东西窜进房间咬伤了她？ 还有，韩默呢？ 齐悦有无数的问题想问，懵懵懂懂的九尾狐却回答不了她。 鸟喙啄在玻璃门上的清脆声响，仿佛时钟的指针一般，铮铮作响地催促着一个答案。 “嘤嘤，过来。” 齐悦招了招手，九尾狐放开窗帘，扑到了松软的被子里。 窗帘摇晃着垂了下去，挡住了大鸟们黑得发亮的眼睛。 齐悦抚了抚九尾狐的脑袋，一字一顿地吩咐道：“去找韩默，让他过来一下。” 九尾狐蹭了蹭她的掌心，嗖地窜了出去，很快就带着韩默回来了。 “你醒了？”韩默坐到床边，用手背试了试齐悦的额温，“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还好。”齐悦接过他左手的水杯，喝了口温水，看向韩默，“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房间里忽然出现了几只变异鼠，其中一只咬伤了你。我被你叫醒后，赶走了变异鼠，找我妈和吴哥过来检查伤口。”韩默回忆着这个不寻常的夜晚，“他们说老鼠有毒，我妈分离了毒素，吴哥治愈了伤口。但你被咬后发起了高烧，所以现在可能还会有些不舒服。” 齐悦闭眼靠在床头，在听到“我被你叫醒”几个字后，倏地睁开了眼睛，手指抓紧了被角：“我醒来过？” 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韩默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别担心，你刚才烧糊涂了，可能只是下意识的举动，所以才没有印象。” 齐悦仍然心有余悸——她不知不觉间便被咬伤，还出现了短暂的失忆，如果是在户外，如果是独身一人，那等待她的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变异鼠有多大？数量多吗？它们是从哪里出来的？下水道吗？” 韩默“嗯”了一声：“是从下水道钻出来的，个头不大，但行动非常迅速，还带着毒素和异能。我刚才就遇到了一只火系和一只雷电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它们的毒素和异能都很弱，不至于杀死人。” “丧尸刚出现的时候也很弱，但很快就升级了，这些变异鼠说不定也是这样。”想到这里，齐悦接着发问，“变异鼠有晶核吗？” “吴哥解剖了一只，发现变异鼠的晶核很小，里面蕴含的能量也很少，不过没有异形晶核那样的毒性，可以直接吸收。” “只有变异鼠吗？还有没有别的？比如变异蟑螂、变异蚊子之类的？” “没有看到蚊子，但是有蟑螂。”韩默呼了口气，“你这边没事之后，我们就分头行动，去各个房间堵下水道。结果堵到最后，发现有蟑螂从水池钻出来，还好那时候只剩几个房间没堵了，要不然今晚得被蟑螂淹没。” “竟然有这么多蟑螂吗？这可是北方啊。”齐悦想了想蟑螂大批出现的场景，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太阳穴也涨涨地疼了起来。 第129章 在南省生活过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深受蟑螂之苦。这些东西个头小，数量多，繁殖速度快，生命力还超级顽强，成日里在下水道钻来钻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在房间里的什么地方安了家，简直令人防不胜防。这要是变异了，岂不是会更难对付？ 齐悦蹙了蹙眉，侧过头躺下去，将太阳穴抵在枕头上。 韩默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来帮她按了按：“要不要吃片布洛芬？” “没事，我就是听到有那么多蟑螂，一下子有点难受，过会就好了。” 虽然医疗系异能者可以治病疗伤，但有些体感上的疼痛，即便是异能者也无法缓解，所以止痛药依然是稀缺且不可再生的资源。 韩默一边帮齐悦按摩，一边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这边的楼应该有些年头了，装修做得也早，所以地漏没有拦住老鼠和蟑螂。我刚刚用结界封住了下水道，何叔说，明天可以去找几个水封地漏，让小崔用异能做几个加固型的金属水封地漏，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齐悦闭着眼睛“嗯”了一声，说话的间隙里，鸟喙啄击玻璃门的声音显得分外响亮，她开口问道：“门外那些是变异鸟？” “对，但现在还看不出来是什么异能，这些鸟的攻击力好像不高，就是太吵了。”韩默从空间取出一对耳塞，“你带上耳塞，再睡一会吧。 ” 毕竟，变异鸟的啄击声实在太有节奏感了，听着这个很难入睡。 齐悦睁开眼睛，伸手接过了耳塞，正要戴上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确认道：“我记得晚上整理物资的时候有不少无条草，这种植物好像可以毒杀老鼠？” 她当时还开玩笑地问道，是谁收集了一堆毒药出来，要拿去毒谁。 大家一起核对了一番，发现是从崔平包里取出来的——原来他弄混了条草和无条草，把这些当作了可以克制幻境的条草。 齐悦翻开悬浮于白色空间中的《图鉴》，找到属于无条草的那一页，只见上面除了无条外，还印着一块白色的石头，页面下方写着：“有白石焉，其名曰礜，可以毒鼠。有草焉，其状如藁茇，其叶如葵而赤背，名曰无条，可以毒鼠。” 齐悦看完这几行字，当即取出了一块礜石与一株无条草交给韩默：“把这两样东西分开放在大门外面吧，明天看看附近会不会有被毒死的变异鼠尸体。” 韩默应声而去，齐悦看了眼伏在床边的九尾狐，戴上耳塞，怀着忧心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韩默在时空结界的保护下推开大门，发现无条草已经消失不见，原先放着它的地方和礜石附近都有不少变异鼠和变异蟑螂的尸体，甚至还有几只死掉的变异鸟——这两样来自《图鉴》的物品果然可以对变异动物起作用。 何进听到动静，也跟了出来，他绕了一圈，看到屋前屋后的两堆变异动物尸体后，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过望地开口：“是什么杀掉的？” 韩默带着他回到前院，指了指礜石：“是这块石头，还有小崔不小心采错的无条草。” 何进听他这么说，哈哈笑了两声：“这小子，倒教他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去：“我把这石头拿回去，让小崔用金属异能磨成粉，然后各个地方都撒点。” 韩默拦了栏他：“这块石头被变异动物碰过了，可能沾染了毒素，待会让我妈先看看吧，或者找齐悦重新拿一块。” “也行。”何进答应下来，取了扫帚过来，把变异动物的尸体堆成一堆：“这些晶核要挖吗？” 韩默看向那一堆小东西，个头太小了，长得又有点恶心，挖起来不合算，不挖又有点浪费。 他吐了一口气：“先放着吧，蟑螂分出来，不是说食物不足的情况下蟑螂会吃死掉的蟑螂尸体吗？说不定还能再毒几只。” 何进答应着，和韩默一道用笤帚和棍子把蟑螂尸体分了出来。 齐悦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昨晚因中毒发烧而产生的肢体酸痛已经完全消失。 她伸手理了理头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取下了耳塞。 没想到耳塞刚一离耳，耳边就传来了层出不穷的鸟鸣声。 啁啁啾啾与叽叽喳喳混合在一起，仿佛是一首迎接春天的奏鸣曲，可当齐悦拉开窗帘，看到外面乌压压一大片成群结队的变异鸟后，脑中先前出现过的田园景象顿时消失得半点不剩。 她抿了抿嘴，从《图鉴》中取出一块新刷出的礜石，开门下了楼。 天早已亮了，但数不胜数的变异鸟就如同乌云一般，向地面投下沉沉的阴影，以至于仿佛还处在凌晨时分的半明半暗之中。 齐悦站在门外，一大群变异鸟飞过的刹那，她仿佛感到光明都短暂地消失了。 变异鸟太多了，天亮之后，它们不再琢击房屋和玻璃，而是开始集中破坏植物。 齐悦他们居住的小灰楼前种着几株永夜结束后重新栽种的幼苗，这些树原本已经在何进的悉心照料下生出了嫩叶，此刻却只剩了一小节光秃秃的树干。 幼嫩的叶子洒落一地，仿佛在控诉变异鸟的迫害。 变异鸟群呼啸着席卷而过，留下一地狼藉。 九尾狐从齐悦身后窜了出去，开开心心地捕捉院子里窜来窜去的幸存变异鼠，一口一个大老鼠，玩得不亦乐乎。 第130章 齐悦看着被风吹起的树叶，喃喃开口：“种植中心……” 韩默放下手中的笤帚，走过来关切地问道：“好点了吗？种植中心怎么了？” “我没事。”齐悦指了指那几棵树，“种植中心抵挡得住这样的破坏吗？” 韩默没有说话，变异动物的数量太多了，种植中心那边本来就没有多少战斗系异能者，只怕情形不会太好。 齐悦叹了口气，走向院中的变异动物尸体堆。 在问明它们被堆在这里没有处理的原因后，齐悦翻了翻《图鉴》，召唤出毕方鸟和丹木，让它们一个喷火烧了这堆尸体，一个控制火势不要蔓延。 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空气中传来一股烤肉的焦香味，引来了一大堆变异鸟。 齐悦召唤出罗罗、白雉、白翠、寓鸟、竦斯、鸤鸠等鸟类，以及彘、土蝼、穷奇、窫窳、诸怀这几个和九尾狐一样可以通过食用晶核无限续航的动物。 鸟兽们和变异鸟战斗到了一起，徐景、吴业和崔平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个个都被这么大的动静吸引了出来。 崔平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吸着鼻子嗅来嗅去：“什么味道？在烤肉吗？” 齐悦把一块全新的礜石塞到他手里：“把这个磨成粉，注意不要吸进口鼻，有毒的哈。” 崔平揉了揉眼睛，半睡半醒地回了客厅干活，徐景放心不下，也跟了进去，以免崔平迷迷糊糊地中了毒。 齐悦靠在墙上，指挥着罗罗鸟它们跟变异鸟战斗。 火越烧越大，在动物们的嘶吼声中，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传来——有人来了。 来人是苏望的属下，也是上次和徐景他们一起进入山海界的成员之一，叫作王浩，是个自幼习武的练家子，天灾后又觉醒了力量型异能。 王浩隔着前车窗，看到小灰楼前一群见所未见的鸟兽与变异鸟混战在一起的场面，愣了一瞬，随即戴好头盔推门下车，抱头绕过动物们的战场，跑到齐悦跟前，说出了来意。 “各位早上好，种植基地和养殖基地遭到了变异动物的突袭，异能者们快支撑不住了，苏主任想请各位过去帮帮忙，我们单位可以用汽油、柴油以及异形晶核充当报酬，拜托各位了！” 风飒飒地吹着，与先前的高温天气大相径庭，但头盔之下的王浩却急得直冒汗，他看了眼齐悦，又一个个地望向韩默等人，眼里满是恳切。 齐悦是想去帮忙的，但看眼下的情形，一旦过去之后，只怕很难抽身——毕竟变异鸟兽太多了，种植基地的面积又大，帮忙的人恐怕是有多少要多少。 她对王浩说道：“稍等，我们商量几分钟。” 齐悦、韩默以及何进进了屋，跟徐景还有崔平商量。 “城市的下水管道互相联通，变异老鼠和蟑螂都可以通过下水道乱窜，即便我们做出了升级版的水封地漏，也难免会有变异蟑螂成为漏网之鱼。”齐悦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上次回南城时，我和韩默换了两辆房车，我们不如搬去房车住，避开下水网络。然后把房车开去种植基地附近，在不影响自身生活的情况下帮一下那边，大家觉得呢？” 韩默对于这些事，向来秉持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因此没有发表意见。 徐景率先表示了赞同：“我同意。种植基地关乎整个安全区的食物来源，既然我们有能力，官方也愿意配合，那不妨帮一帮忙。” 她说完后，其余三人纷纷附和，何进的态度最是积极：“眼下这个形势，权当是积德行善了。” 吴业耍宝道：“哎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既然还要跟京城这边打交道，那就免不了要帮帮忙，就顺便赚点物资呗，反正汽油什么的都是多多益善的好东西。” 崔平的想法最为朴实：“养殖基地会给我们肉吃吗？” 何进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脑袋：“吃吃吃，就知道吃，哪天也没少了你的吃的啊！快回去收拾东西！” 崔平嘿嘿一笑，溜回了房间。 跟王浩说了一声商议的结果后，几人各自回房打包行李。 收拾好后，韩默带着何进和崔平，一个接一个地解除了之前布在下水道口的时空结界，让何、崔二人用泥土和金属双重作用，把一切有可能钻进变异鼠和蟑螂的地方都彻底封死。 几人一道出了门，在异能的作用下，这座他们在京城住了不少时日的小灰楼被完完全全地笼罩在金属和泥土做成的双重保护罩中，连门缝都被堵得密不透风。 小灰楼前熊熊的火焰已经熄灭，变异鸟兽的尸体们被毕方鸟喷出的异火烧成了灰，何进用木棍拨了拨，找到了其中分布着的一粒粒小块晶核。 “跟烧舍利子似的，还挺有意思。”他感叹了一句，然后跟崔平一道，带着隔热手套，将这些小晶核收了起来。 韩默取出房车，和吴业一起把一些便携的没有装进空间的行李送上了车。 为了集中力量防御变异鸟的袭击，几人只开了一辆房车出来，然后跟在王浩车后，朝着种植基地驶去。 天灾之后，燃油和电力都成为了稀缺资源，路上车辆很少。以至于路边的变异鸟一看到这两辆车，便都兴奋地追上来加入袭击的队伍。 齐悦召唤出的鸟兽紧随其后，且战且追，就这么一路打到了种植基地门口。 第131章 王浩让他们在这里稍等一会，自己则戴着头盔，磴蹬蹬地跑去报告。 在漫长的永夜中，种植基地为了便于控制人工光照时间，搭建了不少种植棚，进行室内养殖。 后来太阳复归，基地便在种植棚周边开垦了不少田地，种了些产量高又容易存活的薯类作物。 齐悦下车后将周遭扫视了一圈，只见户外的田地全都一片狼藉，至于一座座种植棚，则是被加上了一层厚厚的金属外壳，以免被变异鸟击穿。 不远处，有穿着铁质盔甲的工作人员挪步出门，从空间取出几条生肉，扔到了不远处的地面。 正在笃笃笃攻击种植棚的变异鸟一见到肉，顿时不约而同地冲了过去。 一大群鸟将那位工作人员围得不见踪影，等它们散去后，生肉已经消失不见，盔甲上也留下了不少啄痕。 韩默将房车收进空间，齐悦等人在时空结界的保护下前进了几步，看清了变异鸟那边的情形：“竟然还是肉食动物，难怪会攻击人。” 那工作人员看着变异鸟安然无恙的样子，叹了口气，重重的盔甲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唉，又没有用，这些鸟怎么就毒不死呢？” 何进听他这么说，眼睛蓦地发亮——他们手上就有可以毒死变异动物的药啊！ 他拍了拍崔平：“石头磨好了吗？” 正在看九尾狐大战变异鸟的崔平猝不及防地被cue到，先是“啊？”了一声，然后便连连点头：“磨好了磨好了，都磨成粉末了。” 那块礜石很大，崔平拿出一个徐景支援的试剂瓶：“有九瓶呢，都要吗？” “一瓶就够了。”何进接过装满粉末的玻璃瓶，看向齐悦，征询地问道，“我把这瓶拿给他？” 齐悦“嗯”了一声：“我们一起过去吧。” 到那边后，工作人员听了何进的话，怀疑地看了齐悦几人一眼，最后是出于对正在与变异鸟混战的九尾狐、罗罗鸟等动物的信任，才半信半疑地接过了试剂瓶。 他让齐悦他们避开些，然后打开瓶口，在取出新的生肉的同时，迅速将粉末撒了上去。 一群变异鸟再次蜂拥而至，与上次不同的是，吃完肉的变异鸟才扑闪了几下翅膀，就从空中直直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而其他变异鸟竟然对此视而不见，还在“前赴后继”地抢肉。 徐景、吴业、崔平三人早上出来得晚，不了解礜石和无条草的威力，此时见了，不免和工作人员一道啧啧称奇了一番。 又有一辆车驶来，几位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拿着弓箭下了车，开始射杀变异鸟。 何进见了，很有些跃跃欲试的念头。 不过他如果离开韩默的结界，容易被变异鸟攻击。想到这里，他让崔平用金属异能给他做了一身轻薄盔甲，然后走向那辆车，说了几句话后，便拿来了一张弓和几筒箭，开始射杀变异鸟。 崔平站在结界内，用金属异能控制着小飞刀进行猎杀，玩得兴趣盎然。 不知是谁没有瞄准，差点射中了罗罗鸟，罗罗鸟抖落了两根羽毛，长啸一声，猛地冲向了弓箭车。 齐悦余光瞥见，赶忙叫住了罗罗鸟，拿出几颗晶核投喂后，让它带着变异鸟们去另一个方位战斗，以免和这些工作人员“自相残杀”。 徐景一边观战，一边问起了齐悦之前让崔平磨粉的石头。 “是礜石，山海界里的一种矿物质毒药。”齐悦说完，取出一株无条草递给她，“韩默已经试过了，这种草也可以毒杀变异动物，只是整株整株地用，难免有些浪费，您看看能不能提取成粉末或者药水。” 说着，她想起了同样是这次被徐景等人从山海界带出来的茈草，也拿了一株出来：“茈草可以活血解毒，不知道能不能对变异兽的毒素起作用。” 徐景接过茈草仔细端详，还没来得及用异能实验，王浩就跑了回来，还带来了同样身着防护服、头戴金属头盔的苏望。 齐悦看到苏望，想起王浩刚才焦急不已的模样，没好气地说道：“我们紧赶慢赶地过来，生怕来不及，结果这边也不是你们说的快要支撑不住的样子啊。” 第68章 王浩听齐悦这么说，觉得很是难为情，不自在地挠了挠脑袋，结果只碰到了坚硬的金属头盔。 苏望将他挡在身后，又是道歉又是道谢地客气了一番，然后才开口介绍基地这边的现状：“养殖基地的圈舍本来就建得比较牢固，倒是不怕变异鸟的攻击，就是有不少下水道和小虫子小动物需要处理。” 他叹了口气：“种植基地这边的情形就要遭得多，昨天半夜开始，土壤里钻出了不少变异后的老鼠和昆虫。基地发现以后立刻就组织了抢收，但作物还是被毁了不少，还有不少工作人员被咬伤。” “有什么我们能帮的上忙的吗？”来都来了，齐悦索性主动开了口，也免得苏望一直絮叨下去浪费时间。 苏望直截了当地回答：“韩默的空间不是可以放活物吗？昨晚抢救出来了一些珍稀品种，我们害怕留在外面被破坏，所以想请韩默先帮忙收进空间。” “另外，我们想借你的异兽用一用，在抢收后的种植棚进行地毯式搜索。这么清理一遍后，基地会改用水培的方式种植作物。至于土壤，异能者会暂时进行硬化处理，以免成为变异鼠和变异蟑螂的来往通道。” 第132章 “还有就是，山海界还有什么可以用来防范变异鸟兽的吗？我刚刚试了下，无条草可以直接毒杀变异鸟，还有别的东西吗？” 苏望一股脑地提出了三个请求，不过都不算难办。 齐悦从崔平那里拿了一瓶礜石粉末，交给苏望，又从《图鉴》中召唤出蝮虫、怪蛇等蛇类动物和吟游法师鹿蜀，然后叫回了九尾狐，让它带着这些动物，跟着工作人员去种植棚捕食变异鼠，顺便催眠四处乱窜的变异虫子，好方便工作人员清理。 苏望将礜石粉末交给了王浩，让他先下去安排，然后再带着九尾狐它们去清理种植棚内的变异动物。 至于苏望自己，则是带着韩默去收正在被重重保护的珍稀作物们。 何进还在射杀变异鸟，崔平执意守在外面，徐景让韩默取出房车，带着吴业上车研究无条和茈草。 韩默在房车外加了道时空结界，与齐悦一道跟着苏望进了一号种植棚。 齐悦一路走过去，想到上次回去时听到的有关南城农牧业基地的消息，不由有些担心：“也不知道南城那边怎么样了？” 韩默握住齐悦的手：“放心，有秦燕的幸运异能在，肯定能逢凶化吉。” 齐悦“嗯”了一声，在心中默默祈祷：秦燕可一定要在安全区里啊！眼下变异动物这么多，要是她正在荒郊野外的话，即便有幸运异能，也免不了吃些苦头。 两人在苏望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号种植棚。 这里原本是专家们的核心试验田，有不少精挑细选过的母本父本、正在培育中的优选作物和等待移栽的幼苗，可以说是整个种植基地最严防死守的地方。 此时此刻，一大群黑压压的变异鸟正在笃笃笃地用鸟喙攻击种植棚，十来个穿着防护服的异能者则在大门紧闭的棚外捕杀这些来势汹汹的变异鸟。 韩默的结界隔绝了虎视眈眈的变异鸟，苏望拿出钥匙，三人快速开门，闪进了一号种植棚。 棚内分布着不少严阵以待的异能者，他们警惕地盯着地面，变异动物一旦从土壤里钻出来，就会立刻被他们动手消灭。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齐悦会觉得这是一场现实版的打地鼠游戏。 简单介绍过后，韩默便开始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将植物们一盆接一盆地收进空间，齐悦则在一旁与苏望闲聊。 “没有变异植物出现吗？” “没有。可能因为它们都在棚里，没有接触到冰雹。” “那外面的植物呢？”外面种植的庄稼，还有京城里新栽的行道树，昨天可都是淋了冰雹的。 苏望叹了口气：“都被变异鸟霍霍掉了，变没变异的，现在也没法知道了。” 齐悦想到在清市的时候，秦坤曾经提起过，顾教授天灾前在天台种了不少中草药，那些草药在去年除夕时淋了雨，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些变化。大半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些草药如今长得怎么样。 一阵沉默过后，齐悦转换了话题：“城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人员伤亡比例高吗？” “变异鼠会咬人，效果和直接接触冰雹差不多，异能者被咬之后只是发烧，普通人却会变成丧尸，还有继续传染的可能。”苏望有些感慨，“不过话说回来，经历了这么多场天灾，本来也不剩多少普通人了。能存活至今的普通人，大多都是非富即贵，用不着我们多操心。” 说到这里，齐悦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都不知道苏望的异能。 她看向苏望，问了出来。 苏望听到后愣了愣，齐悦一直没有问过，他还以为她不感兴趣，也就心安理得地没有主动告知。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以后，齐悦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个问题。 他犹豫了下，考虑到异能的实现需要齐悦的帮助，所以还是决定据实以告：“严格来讲，我现在还没有异能。” 在齐悦开口怼人之前，苏望作出了进一步的解释：“我的异能是一种可能性，你可以理解为，我能感受到一个进度条，等到这个进度条拉满，我就会恢复巫族先祖曾经拥有过的巫力。” “巫力？沟通人神的能力？”齐悦诧异地看向苏望。 怎么可能？巫族的巫力是被上神亲手剥夺的，祂怎么会通过神眷重新赋予巫族巫力呢？ 难道是觉得《图鉴》召唤山神消灭外魔的计划不一定能够成功，所以让苏望来充当双保险？ 苏望并不知晓上神陨落之事，他回答道：“是的。几千年过去了，想来上神终于愿意赦免我们巫族的罪过了。我想，等恢复巫力后，是不是就可以请上神帮忙解除眼下的困境。” “原来如此。”齐悦并没有告诉苏望上神陨落之事，而是在心中串起了他先前的行为。 难怪苏望从一开始就心心念念地想要进入山海界，毕竟，巫族巫力的消失，与山海界脱不了干系。更何况，那是苏望有可能接触到的与神话世界距离最近的地方。 上古巫族最值得称道的本领，就是能在祭祀时沟通人神，迎来神降，这其实就是《图鉴》如今赋予齐悦的本领之一。 想到这里，齐悦轻笑了一声，开口问道：“你想要《图鉴》吗？” 苏望看着她恍若浑不在意的样子，心中不敢轻视。 毕竟，齐悦已经不是初次见面时那副好糊弄的模样了。 这几个月来，齐悦越来越适应《图鉴》拥有者的身份，行事颇有自己的风格，苏望无法再将她视作一个年轻学生。 第133章 他组织了下语言：“《图鉴》从诞生之日起，便是自己选择主人。几千年来，我这一脉从来没有人得到过《图鉴》的垂青——也许这就是当初巫族参与山海界作乱的惩罚。我不敢奢望自己能拥有《图鉴》。” “这样。”齐悦点了点头，看向苏望，“如此奇特的异能，苏主任就没想过会是外魔的圈套吗？” “不瞒你说，我也迟疑过，尤其是在知道魔种之事后，心中不免有些怀疑。可是山神们没有提出异议，那个锦囊也没有对我出手，不是吗？” 也就是说，在锦囊诱出宋越颅中魔种之前，苏望并不知晓自己脑中的“进度条”有没有古怪，却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选择了隐瞒。 坦白讲，人都有自保的本能，只是这样一来，魔种将会成为更难揪出的威胁。 在齐悦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苏望扶了抚了眼镜，继续开口道：“我想，这是不是上神给我的考验，是祂在几千年后重新给予巫族的一线生机？” 苏望还不知道上神已经陨落的事实，不过他的猜测却和齐悦刚才的想法有相似的地方。 “也许是吧。”齐悦客气地回复了一句，将目光移向一窝新冒出来的变异鼠。 数千年前，上神亲手封印山海界，又斩断了巫族巫力的代代相传。 可到了外魔入侵、避无可避、战无可战的时候，也是祂赐予的神眷，使齐悦获得了解锁《图鉴》的机会，给予了苏望重获巫力的可能。 原本已是板上钉钉的成王败寇，有朝一日突然翻覆了过来。 胜者身死神灭，败者却成为了扭转局面的一线生机。 在这个千钧一发、不绝如缕的契机里，苏望的异能和齐悦的《图鉴》一样，是打开山海界的一把钥匙。 只不过，这两样东西，如今都还没有完全长成。 “恕我冒昧，苏主任的进度条和山海界有关吗？” 齐悦想确认一下，毕竟苏望总是追着要进入山海界，让人很难不怀疑他的意图。而拉满进度条的功利目的，显然比他之前说的实现童年夙愿要靠谱得多。 苏望没有否认：“在西北五号安全区见过山神后，进度条前进了百分之一的样子，上次进山海界前，涨了百分之一，出来后，又增加了百分之五。” 齐悦“哦”了一声，没有主动给出诸如我帮你召唤山神、送你进山海界之类的承诺。 她看向不远处的地面，新冒出来的变异鼠被异能者一个接一个地消灭了，但有一只竟然穿透防护服，咬伤了一位异能者。 伤者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就是发一回烧，问题不大，这只老鼠倒是牙尖嘴利得很。” 齐悦想到苏望刚才的话——异能者被咬伤后只会发烧，普通人却会变成丧尸。 她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那位雅婷女士的孩子，他是异能者吗？” 那天，那位女士哭喊着说，宋越死了，我和孩子可怎么活呀？ 苏望“呀”了一声：“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她姓陈，有个女儿叫宋清，不是异能者。” “他们家的事传得挺开的。”苏望组织了下语言，斟酌着开口，“陈雅婷的父亲当年抛弃糟糠之妻，娶了领导的侄女，也就是陈雅婷的继母。陈雅婷一直被养在老家，上大学后才来了京城，没过几年就嫁给了宋越。宋越是她爸当时的秘书，据说工作能力很是不错，后来去了外地挂职，靠着老丈人的关系，一步步升了上来。他们翁婿的关系，倒比父女关系好得多。” 齐悦撇了撇嘴：“提携后进也好，寻觅靠山也罢，不过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何必白白牵扯一个'领导的女儿'进来。” 苏望不自在地笑了声：“口头上的投靠，哪里比得上血缘和姻亲结成的纽带呢？更何况，陈雅婷自己也喜欢宋越，不过那个宋越确实挺不是东西的。” “哦？”齐悦看向苏望，递去一个“愿闻其详”的眼神。 “天灾之后，各方面管得都比以前松，宋越就把外头养的女人跟私生子接了回来。陈雅婷想闹，被她爸跟她叔劝住了。也不知道她是对宋越还有感情，还是她那个没有异能的女儿得靠着宋越的势力保护，反正最后也没有离婚，就这么咽下了这口气。” “都这样了，她还要为宋越讨回公道？”齐悦觉得有些说不通。 “谁知道呢？恋爱脑的事情谁能说得准。”苏望也有些唏嘘，“不过她娘家靠不住，从前全靠宋越生活，眼下就算为了女儿，她也该闹一闹，趁着上头想把这件事压下去的契机，能多要点东西就多要点。要不然，她一个等级不高、又没有工作经验的火系异能者，带着她女儿一个没觉醒异能的高中生，要怎么在天灾里活下去？” “你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吗？”齐悦听着苏望轻描淡写的话，第一次因为宋越的死而生出了浓浓的悔意。转念又想到昨晚出现的变异鼠，开始担心陈雅婷的女儿会不会被咬。 第69章 与齐悦的担忧相比，苏望倒是非常乐观：“放心吧，宋越昨天才刚死，他家里人肯定得找单位要个说法，好好谈谈抚恤的事情，一时半会地不会下葬，宋家布置的人手不至于这么快就被调走。” 他说得轻巧，齐悦却仍然有些忧心——就算保护的人还在，但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像之前一样尽心尽力，更何况，那个家里还有小三和私生子的存在。 第134章 她蹙眉开口：“麻烦苏主任一件事，我有件东西想给陈女士的女儿，不，我想见她一面，劳驾您尽快帮忙安排一下。” 苏望听她这么说，先是有些不解，转念想明白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不想再跟她们打交道。” 齐悦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的确不想，但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女孩间接因为自己的缘故赴死。 “好，我去安排。”苏望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有你和韩默帮忙，基地这边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我待会就派人去宋家。” “麻烦你了，多谢！”齐悦难得真心地向苏望道一次谢，觉得倒是很有意思——他们认识以来，有合作，也有猜疑，齐悦习惯了苏望的不坦诚，总是会刺他几句，没想到第一次向他道谢，却是因为一桩所谓的杀人命案。 她转头看向韩默那边，只剩最后两株植物没有移进空间了。 为首的工作人员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笑意：“好咯，照顾了这些祖宗这么久，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其余几位也附和着开口：“可算是能放假了！” 这怕是唯一一群能因为变异鸟兽的出现而感到“祸兮福之所倚”的人了，齐悦被他们身上传递出来的那种轻松感染，也扬了扬嘴角，玩笑着问道： “看来情况还不算太严重？” 苏望摘下眼镜，哈了口气后仔细擦拭：“难说，虽然现在看起来还好，但你也知道，丧尸刚出现的时候也很弱，后面却进化出了各种古怪的异能，战斗力简直是呈指数增长。” 齐悦没有否认这点，但还是补充道：“异形就没有——” “小心！” 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呼打断了她的话，紧接着是一阵极大的爆炸声，齐悦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做出反应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跌落在地，手上拿着一块坚密温润的五色玉。 空气中飘荡着细碎的尘土，齐悦咳了两声，然后以手撑地，坐了起来，一时觉得脑袋胀痛不已，耳边也嗡嗡作响。 韩默冲过来半跪在齐悦面前，先是摸了摸她的后脑，然后又左右端详了一番，等到确定没有发现出血和伤口后，才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紧紧抱住了她，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齐悦被韩默紧紧搂在怀里，下巴贴着他的肩膀，眼睛向韩默身后看去，发现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深坑，棚顶则出现了一个大洞，一群变异鸟从洞中飞了进来，正扑闪着大大的翅膀攻击人类。 一旁的苏望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有异能者过去治疗，动作之间，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齐悦动了动，韩默松开了她，布置出一个隔绝变异鸟的结界，然后再次看向她，不肯移开视线，眼里满是后怕。 被他注视着的齐悦却觉得十分奇怪——她能看到韩默嘴巴开开合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皱了皱眉，开口问道：“你在说什么？怎么没有声音？” 说着，她忍不住捂了捂耳朵：“好吵。” 话刚出口，齐悦自己已经觉出了不对：“我听不见了？耳鸣吗？刚才发生了什么？” 韩默脸上闪过惊慌，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迅速从旁边抓过一个正在给苏望治疗的医疗系异能者，让他帮齐悦检查。 大门打开了，门口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齐悦除了耳鸣之外，什么也听不到，只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人声鼎沸的场面。 那异能者给齐悦做了简单的治疗，终于使她恢复了听觉，还治好了她手心里的擦伤。 齐悦这才缓过神来，在韩默的搀扶下从地面站起来，看向了左手手心紧握着的那块玉石，疑惑了一瞬，又转向了被医疗系异能者的金色光芒包裹住的苏望，再次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爆炸？他怎么样了？” 韩默扶着她往外走：“我们先出去吧。苏望没有生命危险。刚才应该是有只变异鼠在临死前自爆，我临时布置出的结界太过脆弱，被冲击波击破了。你们站的地方离变异鼠比较近，所以苏主任受伤有些严重。至于你，应该是这块玉起了作用。” 韩默话里满是庆幸，嗓音还有些发颤，齐悦安慰地握了握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至于那块玉，她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玉质坚硬致密，带着温润的光泽，周身环绕着交相辉映的五种颜色，呈现出一种奇异而和谐的美感，既秀丽又庄重。 “应该是瑾或者瑜。”齐悦用精神力翻开《图鉴》确认，等看到“冷却中”三个小字后，开口补充道，“是瑜。” 属于瑾和瑜的两页《图鉴》下方均有几行黑色的小字：“黄帝乃取峚山之玉荣，而投之钟山之阳。瑾瑜之玉为良，坚栗精密，浊泽而有光。五色发作，以和柔刚。天地鬼神，是食是飨；君子服之，以御不祥。” “以御不祥”，看来是起到了平安符的作用。 齐悦心中庆幸自己在爆炸发生时条件反射地取出这块玉的行为，面上却假装不在意地笑了笑，安慰仍然心有余悸的韩默：“没想到还真有这种'怀瑾握瑜'的体验，诺，你要不要试试。” 韩默避开了她递玉过来的手：“你拿着吧，以后交替佩戴瑾和瑜，不要离身。” 齐悦没有反对，而是好奇地开口：“不知道它们是像薰草一样每隔六小时就能再取一个，还是会像迷谷一样回到《图鉴》？如果是像薰草一样就好了。” 第135章 “别急，等六小时后就知道了。”韩默揉了揉齐悦的头发，稍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说道：“悦悦，刚才我真的害怕。你明明在我眼前，我却没有保护好你，像之前在超市，还有第一次召唤山神时那样。” ——甚至比那次更害怕，相处越多，情意越深，便忍不住越担忧，也越自责。 齐悦感觉到韩默的情绪有些异样，她侧身抱住他：“不怕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不是，我只是自责，我——”韩默闭了闭眼睛，挡住了将要落下来的眼泪。 “我明白的。”齐悦静静靠在他怀里，“不怕啊，没事的，我们都好好的。” 直到路过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多，齐悦才松开怀抱，挽着韩默的手，继续向棚外走去：“好啦，不说这个了，刚才动静这么大，徐阿姨他们可能会担心，我们快去跟他们会合。” 还没走几步，齐悦就被飞奔而来的九尾狐扑了个满怀，如果不是还挽着韩默，她可能立时就要被扑倒在地。 齐悦站稳后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摸摸九尾狐，像在安抚一个孩子：“嘤嘤不怕哦，我没事的，谢谢嘤嘤。” 九尾狐在她肩上蹭了蹭，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地面，但仍旧不肯离她太远。 齐悦看向九尾狐身后，一堆蝮虫、怪蛇之类的生物紧随而来，惊得路上行人不约而同地远远避开。 齐悦被逗笑了，她抚了抚九尾狐的脑袋，又用精神力示意动物们停在原地不要动作。 远处跑来了一个人，似乎是苏望的助理王浩，齐悦招了招手，王浩就跑了过来。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蝮虫：“棚内的变异鼠清理完了吗？刚刚它们担心我，就跑了过来。如果没清理完的话，麻烦您找人带我们过去下。” 王浩卸下头盔，擦了把汗，又戴了回去：“我就是追着它们来的，刚才把礜石粉末交给猎鸟组的同事后，我就跟您的动物一起去了种植棚。目前只剩八座棚没有清理了，我这就带二位过去。” 王浩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指引齐悦他们前进。 九尾狐形影不离地跟在齐悦身边，动物们也乖乖跟了上来。 “您不去看看苏主任吗？”齐悦闲聊道。 “刚刚有同事跑来跟我说了，苏主任没有大碍，只是受了外伤，异能者很快就能治好。”王浩钝钝的声音自头盔中传来，一只变异鸟撞到防护服上，被他挥手打落，“眼下这个情形，还是工作要紧，苏主任肯定不想我因为他而耽误工作。” “王助理真是敬业。”齐悦夸了一句，换了个话头，“能不能请您派人跟我们的同伴说一声，请他们不要担心。” “那是自然，是我考虑不周了，真是抱歉。”他叫来路边一个猎鸟组的成员，让他去基地外告知徐景等人齐悦和韩默平安的消息。 在拐了两个弯、路过五六间种植棚后，齐悦终于到达了九尾狐它们先前的工作地点。 棚内光秃秃的，不见一丝绿色，作物们已经被抢收或者移栽，只有一地的变异鼠和变异虫在四处乱窜。 在见识过爆炸鼠的威力后，齐悦如今不敢轻视任何一个小东西。 她并拢双脚站在门口，如果能飞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地面。 右前方出现了一只变异鼠，九尾狐猛地冲过去咬死，扒拉着带血的鼠尸向齐悦邀功。 齐悦内心闪过一排黑线，但还是摸了摸九尾狐的脑袋夸它，然后又看向蝮虫等动物，殷殷嘱咐道：“你们要小心啊！” 蝮虫带着怪蛇，一马当先地冲进了种植棚，开始大开杀戒，边杀边吃。 九尾狐看了眼韩默，甩了甩尾巴，绕到齐悦另一边，警惕地看向周遭的地面。 王浩陪齐悦他们站在外面，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齐悦看了他一眼，径自开口道：“王助理去忙吧，我看种植棚上都有编号，您把还没有清理过的编号告诉我们或是那边的土系异能者就好，不用一直陪着了。” “这，这怕是不太妥当吧。”王浩不自在地挪了挪，犹豫着说道，“您二位是苏主任千叮咛万嘱咐地交待我请来的外援，怎么能让你们自己待在这里呢？” 齐悦和韩默对视了一眼，觉得苏望的这个助理倒是蛮有意思的，跟他一点都不像。 她开口问道：“王助理天灾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也是在政府部门吗？” 第70章 王浩停顿了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我是苏主任资助的贫困生，后来考了京城这边的大学。天灾之后，学校里不安全，物资也很紧缺，苏主任就让我去他家里住，给他当助理。” 齐悦听得出来，王浩是真心感激苏望。对她而言，苏望是个有些不知分寸的合作伙伴；可对王浩而言，他不仅是上级，更是亦师亦友、如兄如父的恩人。 齐悦不喜欢苏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另起了话头：“变异鼠爆炸的事报告上去了吗？” “还没有。”王浩摇了摇带着头盔的大脑袋，“既然苏主任没有大碍，那应该得等他看过后才上会报。” 既然如此，那她想见宋清的事，可能也要等苏望醒后才能安排了。 几句话的功夫，动物们已经清理完了半个大棚。 齐悦抬眼望去，看到地面在土系异能者的作用下，瞬间变得坚韧平实，紧接着又被火系异能者灼烤过一遍，最后由金属系异能者覆上一层钢板，再在地面上建起一排排金属置物架。 第136章 这样一来，就不会有变异鼠从地面钻出，破坏棚内的环境。至于那些金属架，工作人员可以在上面放置无土栽培的植物，实现立体种植。 剩下的八座种植棚都被这么清理完毕后，王浩将齐悦和韩默送到了房车旁，然后才回去照顾苏望。 种植基地内圈传来爆炸声后，何进就把弓箭还给了猎鸟组，想进去探探情况。 没想到才走到半路，就碰到了前来报信的工作人员，于是又折返回来，给房车里的徐景报平安，自己则守在附近，等待齐悦和韩默回来。 韩默将离开之前在房车附近布置的结界打开，众人在房车餐厅会合，吴业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刚才的爆炸。 韩默简单说了几句，其余四人听了，既庆幸二人没有出事，又为变异鼠这出人意料的异能感到忧心。 “这还只是刚开始呢，要是这种爆炸变异鼠能像丧尸一样升级，岂不是有可能达到'地崩山摧壮士死'的效果？” 吴业拽了句文，何进难得地没有刺他卖弄口才，而是跟着叹了口气。 他摸了摸口袋，想抽根烟，最后还是放弃了。 天灾之后香烟难得，他平时也就是拿在手里玩玩，并不真抽。 眼下这个情形，他怕自己忧心之下把整盒烟都霍霍光了。 这么想着，何进站了起来：“我去问问看有没有新型水封地漏，研究一下怎么做，回头改进一下，在这边试试效果。” 韩默递给何进一盒薄荷糖：“我去问吧，你们待在房车里不要出去，我在外面布道结界。” 齐悦侧身拉住韩默的右臂：“你把瑜带走。” “不用，你拿着吧，我很快就回来。” 车门关上后，齐悦看着光秃秃的桌面，从空间中取出了些瓶装水、面包和瓜子，给样板间般的房车添上了几丝生活气息。 徐景拿出一瓶青红色的粉末，向前推了推：“这是无条草体内的有毒物质，至于具体得放多少才能毒死变异动物，就得试过才知道了。” “徐阿姨辛苦了！”齐悦诚恳地道谢，和薰草粒一样，无条毒粉的出现，会大大提高无条草的使用效率。 “这有什么辛苦的。”徐景笑着说道，“我用昨晚提取的变异鼠毒液试了下，茈草可以有效抑制异能者被咬伤后的发热症状。” “太好了！”齐悦开心地欢呼了一声，但随即就发觉了些不对的地方，“试了下？徐阿姨，您不会是用毒液在自己身上试了吧？！” “哪能呢？”吴业傲娇地开口，“有我在，怎么可能让老师冒险？” 齐悦舒了一口气，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厚道，但徐景的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知道试药的是吴业后，齐悦放心了许多。 “吴医生辛苦啦，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在空间里找一找。” 吴业听她这么说，一秒恢复了吃货本色：“自热火锅还有吗？还有罐头！” “你呀！”徐景看了吴业一眼，转过头来接着跟齐悦聊起刚才的话题，“可是茈草不能在体外实验中杀死病毒，我怀疑，它可能并不能对普通人起作用。” 说到这，齐悦想到苏望刚刚说的话，对着徐景三人重复了一通：“苏望说，普通人被变异动物咬伤后会变成丧尸，和直接接触到冰雹的效果差不多。” “这样啊。”徐景叹了口气，“那就没有办法了。” 她虽然能够分离人体内的毒液，但毕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等着给人治疗。更何况，这种毒素在体内蔓延得很快，并不是每个被咬伤的普通人都能挨到接受治疗的那一刻。 在经历了这么多天灾后，能够平安活下来的普通人，大多非富即贵。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徐景昨天在街道上碰巧治好的那个接触到冰雹的普通人，就是一个单纯靠着运气活到今天的中年女人。 像她一样好运的人不会太多，但也绝不算少。 这样的普通人，该如何挨过变异动物的虎视眈眈呢？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齐悦一开口，其余四人就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 她犹豫了下，还是直说道：“我第一次去南城时，徐阿姨从储存的雨水中提取出不少疫苗，接种过疫苗的人有不少都觉醒了微弱的异能。” 徐景想了起来，她当时做出了两种疫苗：一种用的是韩家和指挥部储备的雨水，数量很多但效果一般；另一种用的是齐悦空间中的那瓶雨水，韩旭东就是用了这种疫苗后觉醒了异能。 她思索了下：“不知道京城这边有没有储备的雨水，就算有，七个多月过去了，也不知道里面的有效成分还剩下多少。” 齐悦看向徐景：“如果您愿意帮忙的话，我让苏望去问一问，看能不能弄到些雨水，没有的话就算了。” “试试吧。”徐景颔首道，“丧尸发展到最后，变异得越来越厉害，异能也千奇百怪。这次的变异鼠连自爆这样的异能都有了，如果感染大批丧尸的话，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要是能通过接种疫苗让普通人变成异能者的话，也算是防患于未然了。” 齐悦重重点了点头。 车门处传来声响，韩默推门而入，从空间取出了一个环保袋。 “这些是他们找到的水封地漏，何叔你先看看。”韩默把袋子交给何进，对齐悦说道，“苏望已经醒了，刚刚出发去城里报告变异鼠爆炸的事。他说返程时会去宋越家里看看，再问下陈雅婷的女儿愿不愿意跟我们见面。” 第137章 “陈雅婷？是那个魔种寄生者的老婆吗？见她女儿做什么？”吴业随口问了一句。 “我手里还有两支雨水做的疫苗。”齐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给她一支。” “是顾教授和秦叔用的那种疫苗吗？你知不知道这个疫苗有多珍贵？为什么要给那个寄生者的女儿？”吴业瞪大眼睛，凑到了齐悦跟前，仿佛是在分辨她是不是说笑。 吴业的神情告诉齐悦，如果不是碍于礼貌，恐怕他立马就会甩出一句“你是不是脑壳坏掉了”。 “我知道。” 齐悦言简意赅地回答，心里却想道：“但我的道德感也很珍贵，无论如何，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不想背负原本可以避免的愧疚，不愿意宋清那样的普通女孩因我而死。” 吴业看她这副模样，意识到自己多少有些反应过度。 他不自在地坐了回去，讪讪开口道：“我就随便这么一说。” 齐悦笑了笑，取出刚才从空间中找出的自热火锅给吴业：“我知道吴医生是好心。” 韩默拉开椅子，在齐悦身边坐下：“既然是你的东西，你自己做主就好。” 何进拿起一个地漏端详，岔开了话题：“让小崔用金属异能做一个加固版，以免被变异鼠咬断，然后在水封部分加点那种可以毒死变异动物的粉末，应该就可以了。水池经常用水，毒药会被稀释，那就多加几次，或者加个盖，你们觉得呢？” 大家没有什么异议，提议何进先指导崔平做几个出来试验一番。 日落西山之时，几人在吴业的强烈要求下吃了一顿火锅。 饭后，韩默取出了另一辆房车，何进、吴业和崔平在那边入住。 日光渐渐消弭，天空由澄澈的蔚蓝变为沉沉的蓝黑色，最终化为一块没有尽头的浓黑重缎。 齐悦三人居住的房车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陈雅婷的女儿宋清从城里过来了。 这是一个消瘦的女孩，她一身黑衣，仿佛要融入无尽的夜色，皮肤却苍白到可称孱弱的地步，在黑暗中分外醒目。 她一直没有作声，礼貌地站在一旁，手指紧紧贴着裤缝。 苏望与齐悦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回身对宋清说道：“你们先聊，一会我派助理来送你回去。” 宋清躬了躬身，嗓音沙哑地开口：“多谢您送我过来，麻烦了。” 苏望驱车离开后，齐悦看向了那个女孩：“你是叫宋清吗？我叫齐悦。我们先上车吧，外面变异动物太多，不大安全。” 上车后，齐悦、韩默、徐景以及宋清在桌边落座。 在房车明亮的光线下，齐悦清楚地看到宋清臂间缠绕的黑纱，和她脸上没有掩饰好的戒备之色。 当瘦弱的宋清出现在房车外时，齐悦内心升起了比面对陈雅婷时更多的愧疚，还有几分无措。 可当看清宋清的神情后，她的心头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那些汹涌着的怜惜立时冷静了下来。 她想：“在宋清的眼里，我是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她会信任我吗？真的会有人愿意相信'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样的事情吗？” 齐悦有点泄气，心里甚至因为这种懊丧而生出些许不高兴，不知道是对着自己还是别人。 她有些冷漠地想：“随便吧，反正我把疫苗给她就好了。我只要尽我的心意就行，至于她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尽管如此，要开口时，她还是有些踯躅。 韩默的下巴微微抬了抬，齐悦察觉到，他想帮她出面。 可这终究是她应该自己面对的事，不是吗？ 齐悦握住韩默的手，轻轻向他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宋清，斟酌着开口：“我很抱歉，虽然我并非有意，但你父亲的去世确实与我有关。” 与齐悦生来温软的嗓音不同，年龄更小的宋清，开口时语调微哑，带着几丝冷意，仿佛一只戒备的小动物，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恐惧和攻击性：“逝者已矣，请您不必再提。苏主任说齐小姐想要见我一面，敢问您有何见教？” 如果不是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和紧握的右手泄露了她的紧张，齐悦也许会以为宋清在“谈判桌”上游刃有余。 “我无意伤害你，只是想问问你和陈女士是否需要帮助？” 宋清看向她：“什么都可以吗？” 在她的注视中，齐悦缓缓摇了摇头：“我可以提供一些物资，至于其他方面，恐怕无能为力。” 宋清“哦”了一声，端起了面前的水杯，发红的十指在水杯外围交叉而握。 齐悦开口说道：“我有一支疫苗，可以令普通人觉醒异能，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尝试？” “人体实验？”宋清猛地坐直了身体，眼睛瞟向车门，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兔，寻觅着窜出房车的时机。 第71章 然而，那层将房车与变异鸟隔开的神奇屏障，使宋清意识到了逃跑的困难。 她收回瞟向车门的目光，更加用力地握住了水杯。 “不是人体试验。”齐悦尽力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更加柔和可亲些，“疫苗的效果不需要验证，我的有三位亲友，还有南城指挥部的几名工作人员都接种过这种疫苗，并且觉醒了等级不低的异能。” “现在要给你的就是仅剩的一支。”齐悦撒了一个小谎，这是倒数第二支疫苗，至于真正的最后一支，她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不会随意送出。 第138章 宋清看了齐悦一眼，收回了目光，随后又从韩默和徐景脸上扫过，仿佛是要从他们的神情中辨认出齐悦有没有说谎。 她的尝试终究只是徒劳——宋清不敢看太久，而韩默与徐景又太过冷静，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齐悦并没有催她做决定：“你可以先考虑考虑，或者回家和你母亲商议一下。我们会在京城停留一段时间，你如果愿意接种疫苗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担心你被变异鼠咬伤。” 被变异鼠咬伤的人会变成丧尸，这一点，宋清已经知道了。 今天下午，赵舒——宋越的那个小三——要求宋越的母亲把家里的守卫分一半给他们母子，理由就是这个。 宋清的祖母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将原本守着陈雅婷和宋清的保安派去了那边。 做出决定后，她紧紧握着宋清的手说：“你爸不在了，老宋家就剩下了这么一个独苗，奶奶得看好他。清清你不要怕，你要是有什么不好，奶奶也不活了。” 宋清当时听到她的话，很想问一句“难道我就不姓宋吗”，但终究没有开口。 她不算宋家的孩子，也不算陈家的孩子，只是她母亲的女儿。 在这一个接一个的天灾中，只有她们母女俩可以相互依靠。 “可是，我没有异能，只是母亲的拖累；而母亲虽然有异能，却不肯过自食其力的生活，她习惯了待在宋家，即便宋越那样对她。”宋清这样想道。 从祖母那里离开后，宋清撞上了想要前去讨个说法的陈雅婷。 陈雅婷一脸的不忿，要去讨个公道，却在宋清说了几句话后气焰尽失。 宋清问她：“您知道政府送来的赔偿物资在哪里吗？您有晶核吗？撕破脸后，我们靠什么生活？您愿意离开宋家吗？” 陈雅婷无法回答这些问题，她过惯了伸手向上的日子，早已失去了为自己筹谋打算的能力。 而宋清，作为一个还被家长管束着的普通高中生，自然什么都存不下。 这就是宋清愿意冒险来见齐悦一面的原因——她实在太需要、太需要一点能将她和母亲拉离宋家那个泥沼的力量了。 她咬了咬下唇，看向齐悦，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您是南城人吗？可以带我们母女俩离开京城吗？”宋清面带恳求地开口。 齐悦愣了一瞬，想也不想便开口拒绝：“这可能不太方便。” 宋清鼓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个突发奇想的冒险请求，按照她的性格，此时本该客气地道歉，然后揭过这段对话。 可是前往南城的念头一旦升起，一时竟无法轻易被按下，她忍不住想：“如果能离开宋家，和妈妈一起生活，那该多好啊！” 这种想法驱使着她再次开口：“我们不会打扰您，也不会赖上您，只是想请您带我们离开京城！拜托几位了！” 宋清哀求地看向齐悦，在发现她不为所动后，将恳切的眼神从韩默身上扫过，停在了徐景脸上。 徐景别过了脸。 最后还是齐悦先开了口：“恕我直言，你与令慈的亲人都在京城，在这边好歹有人关照，如果去了别的地方，你们要如何自保？又要如何谋生？” 宋清被问住了，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更何况，令慈真的愿意离开京城吗？”齐悦继续问道。 这又是一个宋清无法回答的问题。 “当然不愿意。”她在心里说道，“我只是想逼她离开这里啊！” 想到这里，宋清只觉得无比挫败。 她挺直的脊背仿佛瞬间卸了力，失去了刚才那种戒备的模样。 房车里很安静，宋清在这安静中既感到尴尬，又为心中那股不知何处是归程的茫然而感到悲伤，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与自己站到一起，即使是母亲也不能！ 无从发泄的绝望与对人对己的怨怼交织在一起，让她的眼圈渐渐泛红，她知道不该如此，不该强迫别人伸出援手，不该埋怨母亲，可她真的好绝望。 天地之大，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地与她一起走一程。 宋清把胳膊搭在桌上，埋头抽泣了起来。 这哭声让齐悦觉得无措又烦躁，她靠在椅背上，恨不得立刻抛下宋清回卧室。 齐悦终于明白了除夕夜韩默拒绝她时的感受——谁会愿意身边无端多几个不熟悉的人？天知道是累赘还是定时炸弹？ 她是这么想的，徐景则直接这么做了：“你跟她阐明利害，她要是不愿意，就给点物资让苏望送她回去，你本来也不欠她的！” 齐悦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目送徐景回房。 她知道，对徐景而言，她可以为别人付出精力和劳动，但决不肯为人白白浪费时间。 正因如此，齐悦本来没想让徐景出席，是徐景听了宋家的狗血故事后，想见见这个可怜的女孩。只是没想到，后续走向恰巧就朝着徐景最不喜欢的方向发展了——徐景厌恶一切浪费时间的行为和哭哭啼啼的软弱。 徐景的房门被轻轻关上，即便生气，她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涵养。 齐悦轻声叹了口气，她努力回想去年除夕夜时的无助和恐慌，好教自己态度好点，不要那么烦躁。 “你多大了？”齐悦问道。 “十七。”宋清无措地站在桌边，不再是一开始那副倔强黑天鹅的模样，“对不起，我失态了。” 第139章 “没事，坐吧。”三人重新落座，齐悦给宋清续了水，“天灾前在读高中吗？” 宋清轻轻“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发出恳求：“您真的不能带我们离开京城吗？” “是因为担心我们复仇吗？”她犹豫地补充了一句。 复仇？ 坦白讲，齐悦拥有《图鉴》，一点也不怕宋清或陈雅婷的复仇。可是她为什么要放个可能会对自己和亲友产生威胁的人在身边呢？ 于是齐悦避而不答，反倒开口问她：“非亲非故的，我们拿什么理由带你们母女俩走呢？” 齐悦指了指窗外的变异鸟：“更何况，眼下这个局面，飞机应该没办法起飞，就是我们自己也没法回去。” 宋清抿了抿嘴，失神地点了点头。 短暂的沉默过后，宋清再次开口：“如果我注射疫苗的话，可以跟你们一起走吗？” 她依旧把疫苗当作一场人体实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愿意把自己作为献给这场“人体实验”的祭品，充当齐悦带她们母女俩离开京城的交换条件。 “这是两码事。”齐悦真的不耐烦了，她开始从空间往外拿物资，准备让宋清直接带走。 宋清在那样的家庭长大，不负责任的父亲与情绪不稳定的母亲都锻炼了她察言观色的本事。 刚才她之所以一次又一次提出请求，不过是在试探齐悦的底线，也期冀着能够让她心软。 眼下看齐悦没了耐心，宋清立刻就换了口风：“我愿意接种疫苗，假如——我是说万一——万一我出事了，您可以给我母亲一些晶核吗？直接给到她手里，不要别人经手。” 她想，没有觉醒异能的自己终究是母亲的拖累，也没有资格要求母亲离开宋家。不如就搏一搏，万一真的能觉醒异能呢？ 宋清环顾房车，最后将视线落在了灯光下齐悦姣好的面容上。 “她可真漂亮，如果是从前，见到这么好看的姐姐，我一定会冲上去找她要微信。”或许是潜意识里已经做了决定的缘故，宋清脑中开始天马行空，“她会骗我吗？可是就算被骗了，又会怎么样呢？大不了就是死掉，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至于妈妈，如果没有我，妈妈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撕破脸也好，继续纠缠也罢，都由她了，再也没人约束她、惹她不高兴了。” 尽管知道疫苗不会出差错，齐悦还是答应了宋清的要求——一是为了教她安心，二是懒得跟她多说。 她最后问了一句：“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宋清从包里取出一个手帐本，“我可以写保证书，证明我是自愿接种，生死自负。” 齐悦本来想说不必，转念一想便没有阻拦。 等拿到她的保证书后，齐悦果然看到上面写了关于出现意外后付给陈雅婷晶核的条款。 她扯了扯嘴角，并不介意这点小心机——在她看来，在不伤害别人也不违背大是大非与公序良俗的情况下，人为了生存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 作为一个不必为生存担忧的人，齐悦有慈悲的余地，尽管有时候她会在内心深处觉得这实际上是一种隐藏得很好的傲慢。 齐悦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郑重地问道：“准备好了吗？宋清。” 宋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心里已经塞满了一往无前的决心，她甚至觉得自己此刻很有些孤勇的气质——因为即便到了现在，她也并不完全信任疫苗的品质，她觉得自己在经历一场冒险。 天灾刚开始的时候，韩默为了给齐悦输血，曾经跟着吴业学过一些注射要点。 此时徐景已经回房，齐悦懒得去另一辆车上找吴业，索性让韩默动手接种。 简单消过毒后，韩默为宋清接种了疫苗。 吸取药剂时，他在玻璃瓶里留下了一些液体，用于之后净化晶核。 或许是因为年龄小的缘故，宋清吸收得很快，甚至没有像韩默觉醒异能时那样发烧，而是没过多久，就迟疑着开口说道：“我好像觉醒异能了。” “哦？竟然这么快吗？”齐悦放下手机，露出了好奇的目光，“是什么异能？” 宋清没想到这疫苗竟然真的能觉醒异能，一时既兴奋又感激，整个人如坠云端，颇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向被自己紧紧握在手中的水杯，回忆着母亲先前多次说过的发现自己觉醒异能时的情形，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凝神静气地用心感受。 过了好一会儿，宋清额上渗出了些许汗珠，而她面前的桌面上，则凭空出现了一小滩水。 “水系？”齐悦夸了两句，“不错哎，地下水之前受到了污染，现在水系异能者很吃香的。” 没想到宋清却摇了摇头：“我感觉不是水系，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齐悦想到吴业最初觉醒异能时的茫然模样，他甚至以为自己只能诊断伤病而不能治疗，直到吸收晶核后，才真正发挥出了治疗系异能。 于是她从空间取出了几枚晶核和一把小刀，拿过先前装疫苗的药剂瓶，用一支没有针头的注射器将瓶中残余的液体吸取出来，然后均匀地覆盖在晶核表面。 晶核上冒出了细小的气泡，又一个个消失。 齐悦将这枚晶核和小刀一起推向宋清：“取一点指尖血，试试吸收这枚晶核。” 第140章 这一次，宋清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她成功吸收了这枚晶核，又一口气吸收了四个，然后才重新将刚才那个杯子拿在手里，再次发动异能。 这一次，桌面上出现了一杯水——无论是杯子还是里面的柠檬水，都与宋清手中的那只分毫不差。 “复制？”即便是一贯冷静的韩默，也忍不住身体前倾，拿起那只凭空出现的水杯细细端详。 宋清后背被汗水浸湿了，整个人感到困乏又头痛，但随即就因巨大的成就感而兴奋不已。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异能，既然能复制水和杯子，是不是也能复制其他东西——任何她需要的资源？ 想到这里，宋清为先前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感到羞愧。 她放在桌边的右手合拢了些，指尖碰到掌心的瞬间，宋清下定决心，郑重开口道：“谢谢！谢谢你们把这么珍贵的疫苗给我使用。” “对不起，我之前竟然那样揣测您！”宋清站起身来，对着齐悦鞠了一躬。 齐悦隔着桌子虚扶了一把：“不用客气，我们本来也不认识，又发生了你父亲的事情，你戒备些也是应该的。” 她素来是与人为善的脾气，除了苏望这种多次不知分寸的人外，齐悦对其他人都很友好，甚至包括一开始伤害过她的何进。 更何况，在她眼里，宋清不过是个失怙的孩子。 齐悦的宽容令宋清感到有些无地自容，作为陈宋两家裙带关系的“附带产品”，从小到大，她接受到的关怀太少了。天灾之后，这种情况更是变本加厉，以至于一点点善意就会让她心生感动。更何况，齐悦给予她的善意，并非只有一点点。 “我能帮您做些什么吗？”宋清迫切地想帮齐悦做点什么，好教心里汹涌澎湃的愧疚和感激平静一些。 齐悦想了想，将今天刚刚发现的“平安符”瑜递给了宋清：“你试试看可不可以复制这块玉？试试就好，千万不要勉强。” 第72章 这已经是齐悦第二次从《图鉴》召唤出瑜了——上午爆炸过后六个小时，瑜果然回了《图鉴》，齐悦当时取出瑾作为替代品，直到六个小时后才重新召唤了瑜。 宋清双手接过流光溢彩的瑜，聚精会神地发动异能，铆足了劲想在齐悦面前表现自己的感激之情。 可直到她的汗水沿着下巴滴到桌面，也没有另一块瑜出现。 在宋清累得面色发白时，齐悦叫停了她的动作。 宋清很是沮丧地说道：“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可能是这块玉有些特殊，你先休息下，吸收几颗晶核，待会再试试别的东西。”齐悦将晶核往宋清那边推了推，和韩默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了些许猜测。 宋清听到“待会再试”几个字，精神振奋了些，认真吸收了三个晶核，闭上眼睛为下次尝试做准备。 这一次，齐悦请她试试看能否复制晶核。 宋清心中很是激动，如果晶核可以被复制，那她和母亲不但可以不再受宋家掣肘，还有了天灾中的立身之本。 但她又一次失败了。 齐悦猜测，是因为瑜和晶核分别来自山海界和外魔，带有神力或魔力，所以才无法被复制。 她让韩默从空间取出一只公鸡，想看看宋清的异能可不可以帮助他们加快收集牲畜祭品的速度，但结果仍是失败。 也就是说，宋清的异能不能用于复制超自然物品，也不能复制有生命的活物。 接连三次的失败让宋清有些沮丧，她有些局促，更多的是担心——难道自己的异能只能复制水杯这样微不足道的东西吗？就算能复制出水，可是这么一小杯，又能有什么用呢？ 齐悦看出了她的不安，她从空间取出一个充电宝交给宋清复制。 成功之后，又递过去一板布洛芬片，这次宋清只成功复制出了一颗。 韩默连接了手机与宋清复制出的充电宝，颔首说道：“可以充电，明天再让我妈看看这片药的成分。” 宋清听到后半句话，忍不住抿了抿嘴，连带着刚刚升起的兴奋也被懊恼压了下去——如果不是自己的反复纠缠让那位女士生气，现在就可以知道复制出的布洛芬片有没有药效了。 不过，即便抛开布洛芬不谈，充电宝也足以让齐悦感到惊喜了——在各类燃料都采集不易且运输不便的当下，电力是非常宝贵的资源，她背包里每日刷新出的充电宝可从来都不愁用不掉。 要不然，东部地区为什么要冒着核泄漏和海啸的巨大风险，迟迟不肯关闭核电站内迁呢？ 她真心地安慰宋清：“既然充电宝里的储电能够被你复制，那更大点的蓄电池应该也可以，就算只有这点，也是非常有用的异能了。” 宋清再次道谢：“谢谢您，我真是太感激了！您还有哪些东西需要复制吗？我现在就做！” “不用了。”齐悦拿出一盒晶核递给她，“你才刚觉醒异能，不要太频繁地透支精神力复制东西。这些晶核你拿回去用，以你的本事，以后应该再也不用为晶核发愁了。” 宋清没有收，她想了又想，还是又一次地开口请求道：“我真的不能和您一起去南城吗？您这样帮我，我绝不会伤害您的，我真的很想为您效劳。” 这样的请求宋清今晚已经说了很多遍，可是这一次，和之前的每次都不同。 第141章 无论是谈判还是求职，都需要资本和筹码，而觉醒了稀有异能的宋清，好像突然就变得紧俏，带上了更高的价值。 齐悦注意到，韩默看了眼宋清的方向。 这样的异能者，可能很少有人会不愿意将她收入麾下，尤其是在自己实力远超于她、不必担心她背后伤人的情况下。 “你如今有这样的本领，在哪里不能如鱼得水呢？” 齐悦没有直接拒绝，却也没有松口。对于宋清，她依旧保持着一些警惕。 宋清仿佛从她的话中窥到了些许商量的余地：“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虽然不算俊杰，却也有几分察言观色的能力，知道自己没有真正的靠山能够依靠，也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她迟疑了一下，担心接下来的话是否会让齐悦觉得自己有着与年龄不符的阴暗，但终究还是开口了：“我如今虽然有了异能，但却没有自保的本事。我担心自己被所谓的亲人道德绑架，更担心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我关起来，当作一个复制机器。与其如此，不如我自己给这本事寻个好相与的卖家，还能多拿点好处，免得便宜了别人。” “令慈的火系异能正好与你配合，可以保护你。又或者，你直接去找官方合作，岂不是比找我们更牢靠些？”齐悦仍然没有松口答应。 宋清摇了摇头：“我母亲太天真，也太好哄骗了，担当不起保护者的角色。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我们俩竭尽全力，也对抗不了陈宋两家那么多人。只要留在京城，我们就不可能完全摆脱这些人。” 齐悦笑了笑，仿佛不甚在意地说道：“依你这个意思，这疫苗我是给错了？竟让你成了众矢之的？那你不如假装没有觉醒异能好了。” “我绝没有这样的意思。”宋清急忙辩解，等看清齐悦并没有生气或讥讽的意思后，诚恳地解释道，“您是我的恩人，我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就是我母亲，在知道您这样帮我后，也不会再有任何怨怼的意思。我是真的很想为您效劳，既为了自保，也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更何况，在拥有了这样神奇的异能后，我怎么还能甘心像从前那样受人摆布呢？” “不会怨怼？”齐悦笑了笑，看向宋清的目光带着些同情，“你又怎么知道你母亲的想法呢？” 她觉得，以陈雅婷的偏执，并不能轻易转得过弯。 齐悦叹了口气：“这样吧，你回去和你母亲商量一下，我这边也要和同伴商议过后才能做决定。” 她又一次将那盒晶核朝宋清的方向推了推：“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让你帮我收集除夕夜和今年年初的雨水，我会用晶核来换。” 宋清得到这个“商量”的结果，已经喜出望外，她连连道谢，紧握着双手，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免在恩人面前失态。 她站起身来，出门之前，眼眶泛红地补充了一句：“对不起，今天刚才让几位感到失望或厌烦了，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陈宋两家，已经没有我们母女的立锥之地了。” 宋清再次鞠了一躬：“多谢！即便最后不能和您一起离开京城，我也会一直感激您的。” 齐悦没有多说：“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再晚的话，令慈会担心的。” 宋清抱着那盒晶核，使劲点了点头，下车后，她忽然想起来问：“是真的要收集雨水吗？” “有了更好，没有也不要紧，你做个样子就行。”齐悦已经决定让苏望去找雨水，至于能找得到多少，她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毕竟过了这么久，谁也不知道雨水中还有多少神眷，说不准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韩默打开结界让宋清出去，苏望的助理王浩正在车外等候宋清。 齐悦客气地问道：“王助理等了多久了？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 “没多久没多久，我刚好在附近走走，消一消食。”王浩憨厚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那我这就送宋小姐回去了？” “麻烦您了，再见。” 齐悦目送王浩驱车离去，回房车之前，她看了眼天边的上弦月，感慨了一句：“时间过得真快啊，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中秋了。” 宋清的反复请求，让她想起了去年除夕夜。 那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催生了无数的丧尸，齐悦和韩默在度假村的便利店相遇。 齐悦至今还记得自己看到第一个丧尸出手杀人时的惊恐，以及蹲在垃圾柜后等待命运宣判时的忐忑——那是此时的齐悦很难再次体验的情感。 毕竟，如今的她身怀《图鉴》，再也不必担心被丧尸杀死，也不必为人际来往中的左右试探花费太多心思——就如同武侠小说所说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一样，在社会关系中，绝对实力也扮演着一力降十会的作用。 这样的能力难免让她生起一些隐秘的自满——无论是对苏望小心思的不屑一顾，还是对包括宋清在内的弱者的“圣母”心态，都与这种自得有关。 权力是一种令人沉醉的毒药，绝对的力量同样如此，从前的齐悦明明最讨厌这样。 于是，在变强的同时，她也忍不住在心底反思：“我是不是变得更冷漠了？我有没有傲慢到将原本属于山海界的力量当作自己的能力？” 她抬起右手，掌心对着自己，脑海中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样柔弱到不堪一击的一双手，只是因为有了《图鉴》的帮助，便几乎到了可以说是能够翻云覆雨的地步。 第142章 可是，如果有一天，自己失去了《图鉴》呢？她到底有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宋清觉醒异能的情形令齐悦感到震撼——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在被异能改变，只不过有人尚且可以保持理智，而有的人却已经成为了异能的奴隶。 单就这种改变而言，异能与魔种其实不相上下，只不过异能可以为人所用，魔种却会成为外魔的分身。 这前所未有的神眷与魔力，究竟是属于谁的力量？ 人类真的可以真正掌握异能吗？ 一阵风吹过，韩默取出一件外套，轻轻搭在了齐悦肩头。 齐悦再次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 在意识到中秋将至后，她忍不住发出了逝者如斯的感叹，可是在这之前的无数个日夜里，她也曾不止一次地觉得时光过得很慢，召唤羭山山神前的一百天更是显得尤为漫长。 上弦月在变异鸟成群结队的身影中，显出了些许诡异的恐怖气息，齐悦和韩默转身回了房车。 无数人死了，还有无数人获得了新生。 星球依旧在运转，即便是上神的陨落都没有影响到它。 这就是“天道”吗？ 齐悦想到了两句话。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种“有常”与“不仁”，或许正是天道一视同仁的冷漠与慈悲。 天道本来也不该偏爱谁，神明的眷顾不应单单发生在一部分人身上。 现如今一切，只是因外魔入侵而产生的非正常的扭曲，可是他们还能回归正常吗？ 这样想着，齐悦莫名地有一点想哭，可是却没有眼泪。 韩默被她的情绪感染，也难得地升起了些感慨，并非宿命论者的他第一次愿意相信并感激命运的存在，庆幸两人去年的相遇。 在经历过和齐悦一起度过的笑语嫣然的生活后，他很难想象再次回归那种日复一日的机械生活。 “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 这个“灵”，便“灵”在人的情感——玄黄色杂，山川焕绮，惟人参之，性灵所钟，是谓三才。 “情”为这个世界赋予了价值。 想到这里，韩默握紧了齐悦的手。 临睡前，韩默想起天灾刚开始时齐悦那些关于“不可再生资源”的担忧，调侃道：“这宋清的异能，倒像是专门为你定制的。” 齐悦也想到自己当时在便利店里和韩默因为“紧急避险”而产生的争论，还有自己抱着一堆联排别墅里的床单被褥塞进韩默车里的场景。 她笑得很是感慨，还带着几分庆幸——无论如何，现在的生活已经比自己去年除夕时设想的要好很多。 “我们要带着宋清回南城吗？”她侧躺在床上，枕着右臂看向韩默。 第73章 “这样的异能，谁会不想要呢？”韩默拥她入怀，“我的建议是带走以备不时之需。如果有一天她让你感到不适，远远打发了就行。再者说，我们也不是非得把她留在身边，如果你担心她和陈雅婷会有什么小心思的话，可以把人扔给我爸，让他把这母女俩当员工安排。反正宋清只说想离开京城，没说一定要跟在你身边，不是吗？” “唉，我心里总有哪里觉得怪怪的，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齐悦叹了一声，“算了，我不想了。明天投票吧，看大家的意思，我无所谓。” 韩默抚了抚她的背：“睡吧，宋越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如今说是她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不必再担心了。” 第二天，在得知宋清的异能是复制物品后，就连前一天晚上对着宋清十分不满的徐景都改了主意，同意带她回南城。 吴业作为徐景的拥趸，自然是同意自己导师的看法。 何进更是喜出望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宋清到了南城之后的情形：“这异能好哇，董事长知道了肯定高兴，以后就算我们离开南城，也不用担心董事长会缺物资了。而且还可以让她试试复制饲料，帮咱们多养些牲畜祭品出来。” 崔平赞同的理由就很简单了：“从山海界往外背铁也太累了，以后就让这个宋清复制，我们多带点别的东西出来。” 齐悦耸了耸肩，接受了带宋清母女回南城的事：“不过，宋清毕竟还有亲人，我们不好平白无故地带她走，得有个理由才行，最好不要跟他们撕破脸。” 毕竟谁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合作的一天，齐悦向来是与人为善的性格，奉行的是不要把路走死的人际交往原则。 想到这里，她继续补充道：“那天潘厅长说了，宋越背后的靠山跟苏望这一脉很不对付，这靠山指的应该就是陈雅婷的父亲。如果我们跟陈、宋两家闹得不愉快，以后在京城这边有什么事，恐怕就只能通过苏望处理了。倒不如同时跟两方处着，也好牵制一下苏望。” 坦白讲，苏望只能说是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合作对象，他虽然帮齐悦减少了不少社交的麻烦，却也有自作主张和利用他们的前科。 如果跟另一派撕破脸的话，齐悦怀疑苏望可能会得寸进尺。 这话得到了何进的附和：“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确实不能太依赖苏望了。” 吴业叹了口气：“应该交代一下宋清，让她对异能保密的。” 第143章 “这倒不必担心。”齐悦笑了笑，“她会伪装好的。” 毕竟，这是一个很清醒的女孩子，知道陈宋两家没有她可以真正信任的人。 宋清的表现果然不出齐悦所料。 此时此刻的宋家客厅，上次出现在应急管理部门的“老陈”，也就是陈雅婷的叔父陈启，赫然坐在沙发主位。 “那个齐悦昨天叫你过去干什么？她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陈启沉声问道。 宋清还没说话，陈雅婷就满脸怨气地开口：“能有什么东西？就拿回来了一盒晶核。叔叔，你可要为我们母女俩作主啊，那黄毛丫头无法无天，我一定要让她偿命才行！” 宋清低垂着脑袋，心底一片漠然：“偿命？靠什么让她偿命？靠您这张什么秘密都守不住的嘴吗？” 昨晚宋清回来后，千叮咛万嘱咐地跟陈雅婷讲，陈家跟宋家的人都靠不住，这盒晶核她们要自己留着，以免到了最后，她们因为没有晶核的缘故不能使用异能，连一丁半点还手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可才过了几个小时，陈雅婷就巴巴地把晶核拿了出来，她也不想想，那天在办公室里，那么多异能者在场，陈启都没把齐悦关起来，现在又怎么会费这个力气。 宋清心里觉得讽刺又无力，庆幸自己没有把觉醒异能的事和盘托出，面上却分毫不显，只做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只有晶核吗？齐悦有没有给你别的东西？”陈启目光沉沉地看向宋清。 宋清嗫喏着说：“他们给我注射了一支疫苗，然后我就觉醒了异能。” “哦，什么异能？”陈启朝前挪了挪，紧紧盯住宋清。 宋清看向桌上的水杯：“我可以用一下您的杯子吗？” 陈启盯着她，点了点头。 宋清轻手轻脚地拿过杯子，又取了一个空杯，紧握双拳，假装出一副很费力的样子，半晌，空杯里出现了与陈启杯中一样的清水。 “水系异能？”陈启来了兴致。 宋清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我只有在旁边有水的时候才能变出来水，不能凭空产出水。” 陈启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不要紧，你年纪小，又是刚刚觉醒异能，多练练就好了。” 他为疫苗的效果感到兴奋，当下便想回去向兄长汇报，反倒没那么在意宋清本人的异能。 临走之前，他拍了拍宋清的肩膀，夸了她几句，顺便安抚陈雅婷：“好孩子，南城今早来了电报，说和齐悦一起来京城的那位徐景院长可以提取初雨中的有益物质。这种物质做成的疫苗可以使人对丧尸病毒免疫，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觉醒异能。齐悦昨晚给你用的疫苗应该就是这个。你好好练习异能，我回头让人多送些晶核给你们母女。” 宋清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一惊，为自己没有直接说谎而感到庆幸。 她暗暗咬了咬呀，面色犹豫地开口：“可是，齐小姐说，她给我用的就是最后一支疫苗了。对了，她还让我帮她收集一些去年除夕到今年初二的雨水，说是可以用晶核来换。这就是您说的'初雨'吗？” 陈启点了点头：“只要有雨水，疫苗还会再有的，就算京城这边雨水不够，还能去南城换点他们存下来的初雨。” 他想了想，或许是觉得齐悦对宋清还算不错，应该会卖她几分面子，所以补充道：“等我这边找到了初雨，就由你拿去给齐悦，你让她不要给晶核，直接帮我们加工成疫苗！” 宋清心里对陈启语气中的傲慢嗤之以鼻，面上却分毫不显。 她捏着手指，面有难色地说道：“我，我不知道齐小姐会不会同意。” “不同意你就想办法，她欠了你爸一条命，我们让她给疫苗顶罪，那是便宜了她！”陈雅婷抢着开口，一脸的理所当然。 陈启倒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她不同意的话我们可以用物资换嘛，行了，我先去看看谁手里有初雨，等我找到之后，宋清你就去试探试探。” 种植基地外，刚刚拿到南城那份电报复印件的苏望，正急匆匆地赶往房车的方向。 刚一上车，他就忍不住问道：“徐院长是不是可以从雨水中提取可以让普通人免疫丧尸病毒的疫苗？” 他这一大串话突突突地砸出来，换来了齐悦一个白眼：“苏主任，注意你的语气。” 苏望讪讪地扶了扶眼镜，将手中的文件递给齐悦：“呶，南城今早刚刚发来的电报，他们说只要是之前接种过徐院长的疫苗的人，即使沾染到冰雹或是被变异动物咬伤，也没有变成丧尸。” 当初在南城，接种徐景提取的普通疫苗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南城指挥部的工作人员。 毕竟天灾之初，很多人对疫苗的效果还心存疑虑，不愿意冒险接种，而指挥部也想优先给自己的人接种，就没有大力宣传。 根据当时的数据，普通疫苗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让接种者觉醒异能，但克制丧尸病毒的效果却无法进行检验，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竟然在新一轮天灾中得到了验证。 齐悦一目十行地扫过电报，南城指挥部说，他们有储备的雨水，只要徐景回南城，他们可以为京城提供一部分疫苗。 原来如此，难怪南城会越过徐景自作主张，这么突兀地曝光疫苗的效用，原来是想让京城方面放人回去帮忙，又担心京城不愿意，所以特意指明南城储备了不少雨水。 第144章 看到南城没有透露关于那几支超强疫苗的消息，齐悦放心了不少。 她把电报递给韩默，让他去请正在和吴业一道研究茈草的徐景出来，自己则在心中考虑：“中秋节快到了，韩旭东一个人在南城，他们是应该回去一下。” 不过，齐悦看向窗外的变异鸟，眼下这个情形，要怎么回南城呢？ 韩默拿着电报复印件去敲徐景的房门，齐悦则与苏望在桌边落座。 “只要苏主任能够收集到符合条件的雨水，徐院长就可以从中提取有益物质，制成疫苗。但我们不能白干，要收取一定比例的疫苗作为报酬。” 苏望刚才的语气令齐悦很是不快，更何况，她虽然不需要疫苗，但也不想让苏望以为徐景甘愿无偿帮忙，从而像从前那样得寸进尺。 于是，她提出用苏望此刻最为看重的疫苗作为报酬。 苏望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毕竟之前净化异形晶核时，京城医院老院长的“压榨”行为让徐景等人很是不高兴，他还以为这次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说服徐景帮忙。 至于用疫苗作报酬的条件，这已经比苏望之前设想得好很多，只要能找到足够多的初雨，那就算给出一部分疫苗也不算什么。 再者说，他还可以想办法用别的物资把这部分疫苗换回来嘛。 于是他没有讨价还价，而是确认道：“徐院长也同意？” “嗯，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但得收取报酬。”齐悦提醒道。 韩默这时也出来了，他看向二人，转达了徐景的意思：“我妈说按照咱们之前商量的办就行，哦，还有一点，她想中秋节前回南城。” “回南城——”苏望有些迟疑，平心而论，他并不愿意让齐悦带着《图鉴》离开，只是眼下有求于人，确实不好拦人。 他看了眼窗外的变异鸟，决定拿它当借口：“京城这边应该不会阻拦，但目前这个情况，变异鸟太多了，飞机怕是不好开。” 齐悦瞥了他一眼：“这就不劳苏主任费心了，我们会自己想办法的。您还是尽快收集雨水吧，毕竟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中秋了。” 临走前，苏望试探着讨价还价道：“必须要用疫苗当报酬吗？其他东西可不可以？” “既然苏主任每次都要还一还价，那我们下次干脆直接往高里报好了，也好给你留点还价的余地。”齐悦深深看了他一眼，“或者说，干脆就没有下次了，您看看有谁愿意白干，就去找这样的人合作吧。” 苏望干笑了两声：“这是哪里的话，我就是随便问问。”徐景这独一份的稀有异能，他可找不到第二个。 齐悦讥诮地笑了一声：“疫苗可是有市无价的好东西，不论有多少支，拿到了就是你的功劳。就算是商人也要维护各自的利益，苏主任别贪心，也别觉得我们好说话，就老想着讨点便宜，小心最后捡了芝麻漏了西瓜，那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苏望知道齐悦眼下不会松口，只好应了一声，告辞去收集雨水，打算等下次过来时，再看看齐悦真正想要的报酬是什么。 韩默送苏望出门，然后重新布好结界，好笑地看向齐悦：“有了宋清，你对苏望的态度真是直线下降。” 齐悦正拿着只水杯把玩，神色颇有些不以为意，又带着些许傲娇：“我可是好心提醒他，等他行动起来就会知道，陈、宋两家已经开始动手了。” 第74章 宋家的速度果然要比苏望更快。 徐景刚刚化验完宋清昨晚复制的布洛芬片，正准备跟齐悦他们聊一聊药效时，宋清就与一位空间系异能者一道登门了。 一夜过去，变异鼠又升级了不少，变得越来越嚣张，异能也越来越古怪。 陈雅婷的父亲虽然位高权重，却是一位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他害怕被变异动物咬伤，所以坚决不肯出门。 就连陈启也不愿意离开治安更好的安全区中心地带，亲自去郊区的种植基地冒险。 他们料想齐悦等人不会直接跟陈家撕破脸，便也不怕有诈，索性只派了宋清和储存“初雨”的异能者一道开车过来。 丧尸和异能者刚刚出现时，就有普通人冒险淋雨，想看看能否觉醒异能。到了正月初二，觉醒异能的概率便远远超过了变成丧尸的几率，徐景就是在那时主动淋雨觉醒了异能。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勇气，愿意冒着变成丧尸的风险搏上一搏。 更多的人秉持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想法，想方设法地储存雨水，想等觉醒异能的概率更为稳妥后，再用储存的雨水尝试。 这些人不知道，雨水中的神骨与神眷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消散，有益物质的效用会越来越弱，觉醒异能的几率也就越来越低。 以至于到了最后，这些被妥善保管的“初雨”，统统成为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等到极寒结束，高温席卷各地，滔滔的洪水淹没了无数人的家园，自顾不暇的人们根本来不及考虑“初雨”的处置，便匆匆搬迁逃命。 以至于到了如今，除了科研机构和少数空间系异能者外，京城几乎没有地方能够找到“初雨”。 宋清带来的空间系异能者名叫刘志浩，是陈雅婷父亲的保镖。 天灾之初，陈父秉持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原则，龟缩在被重重保卫的别墅中，自己不愿意多冒一丁点的风险，却用重金收买了几个保镖，让他们去淋雨试验。 第145章 这些保镖有的变成了丧尸，被守在一旁的保安杀死，给家属留下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 至于其余的保镖，则是成功觉醒了异能，又靠着陈父的关系，拿到足够的晶核升级，成为了陈父旗下的“异能者雇佣兵”。 对死亡的恐惧与觉醒异能的强烈愿望交杂在一起，使陈父对“初雨”爱恨有加，但始终不舍得放弃。 他对作为空间系异能者的刘志浩青眼有加，嘱咐他收集了不少“初雨”，后来又在安全区搬迁时从别人那里低价换了好些，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陈父今日让他和宋清一同前来，既是为了送货，也是为了监督宋清和齐悦的谈判，以免被齐悦占了便宜，或是让宋清昧下了东西——主要是后者。 他坚信会咬人的狗不叫，觉得宋清心思深重，并不可信。 韩默打开结界，让宋清和刘志浩上车。 两边问过好后，刘志浩从空间取出一瓶雨水递给徐景。 徐景倒出一瓶盖，用异能细细观察了一会，开口说道：“用是能用，只是这么点雨水，还不够提取半支疫苗的。雨水中的有益物质在逐日递减，你的空间可以减缓流失的速度，却不能阻止它。” 她放下瓶盖，继续说道：“你们应该试过了吧，这样质量的雨水，即使把人扔进去泡澡，也是不可能起到效果的。” 的确如此。 天灾发生半年后，陈父眼见各方都没能研究出个结果，再加上大量的科研项目因为瘟疫的缘故中断，便一不做二不休地生起了做人体实验的心思。 他故技重施，用食物收买了十个普通人，对着他们大量浇淋雨水。 结果两个人变成了丧尸，而其余的八个人，既没有变成丧尸，也没有觉醒异能。 陈父看在眼里，也就歇了继续实验的心思，没想到一个多月后，又从南城的电报里窥见了些许峰回路转的希望。 这些事在刘志浩脑中一闪而过。 他恭敬地开口，对着徐景说道：“只要您愿意帮忙，我这边还有些雨水。” 话音刚落，徐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刘志浩就从空间中取出了十个装满水的五升塑料桶，试探着问道：“这些桶里都是正月初二的雨水，请问能提取几支疫苗？” 尽管陈父一直有意收集“初雨”，可年初有意识这么做的人毕竟不是多数。就连他自己，也因为没想到“初雨”会这么快消失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存下多少。 更何况，因为天灾的缘故，很多人收集的“初雨”都在迁移途中损耗。刘志浩虽然一直在辗转收集，但也只是零零散散地换到了些，并不算很多。 这些为数不多的“初雨”，在经过陈父的人体试验后，只剩下了二十多桶。 陈启已经去寻觅更多的“初雨”了，但南城电报的内容一旦泄露，只怕不会有人愿意出让手中的雨水。 因此，陈父只能寄希望于现有的“初雨”，希望它能被提取为足够多的疫苗，好让自己在接种之后，还能用其余疫苗作为上下活动、疏通关系以及笼络人心的资本。 徐景查看了一番，等到确认了这些雨水的质量后，这才回答道：“差不多三支。” 三支，即便加上刘志浩空间中还剩的“初雨”，也只能做出七支左右，这可跟陈父预期的差了不少。 更何况，根据苏望的说法，徐景他们还要收取一定比例的疫苗作为报酬。 还没等刘志浩开口询问，徐景便接着说出了一个令他不好交差的坏消息：“而且这些雨水做出的疫苗只能用于防疫丧尸病毒，接种者觉醒异能的概率会非常低。” “可是，宋清小姐昨晚打过疫苗后就觉醒了异能。”刘志浩看了宋清一眼，忍不住回了一句。 宋清低垂着头不说话，徐景看了她一眼，仿佛是才知道这件事一般：“哦？你觉醒了异能？是什么？” “我可以将杯子里的水变多一份。”宋清唯唯诺诺地回答，照着在陈启面前的表现如法炮制了一番。 徐景“嗯”了一声，转向刘志浩说道：“她用的是我年初提取的疫苗，一直放在静止空间内，所以才有这个效果。你的空间是静止的吗？这些雨水有年初的效果吗？” 刘志浩被问住了，面色讪讪，既不想承认自己的东西不如人，又不知道该如何交差。 徐景则一鼓作气，乘势提起了报酬的问题：“从这么多雨水中提取几支疫苗，要费的工夫不是一点半点。我帮你们提取疫苗，你们拿什么回报我？” “食物、药品、燃油，各种物资，但凡您有想要的，我们一定想方设法地收集。”刘志浩一边说着，一边从空间里取出了几箱稀有物资，摆在徐景面前。 齐悦听他这么说，在旁嗤笑一声，冷冷开口：“寒碜谁呢？你看我们像是缺物资的人吗？” “不像不像。”刘志浩生怕得罪了齐悦，把陈父交代的事情搞砸，因而不住地道歉，“几位当然不缺物资，是我不会说话。这些是陈先生的一点心意，还请几位给个面子，笑纳，笑纳啊。” 宋清适时开口，替刘志浩解了围：“悦悦姐，您觉得我们给徐院长什么报酬比较好呀？我们实在是想不出来了，求你提醒一下吧，我们一定照做，志浩哥，你说是吧？” 她的声音天生带着几分沙哑，此时又因为故意撒娇的缘故而显得有些做作，但对此时的刘志浩而言，这声音简直如同天籁。 第146章 他使劲点头附和，给宋清递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还是小妹妹说话比较好听，就是穿的衣服也太不合身了，你们是怎么照顾孩子的？”齐悦“哼”了一声，别过了话题，“我有几件衣服要给宋清，你自己和徐院长谈吧，我不管了。” 刘志浩刚刚接受了宋清的解围，不好再拿出一副监督者的态度勒令她不要离开自己视线。 更何况，就算没有这档子事，他也害怕出声阻拦会惹恼齐悦，坏了陈父的打算。 他在心中给自己找好了借口，觉得脾气不好的齐悦要是能离开谈判桌的话也挺好，于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齐悦拉着宋清进了卧室。 齐悦关上房门，用稍大些的声音说道：“你看看这些衣服能穿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空间中取出一部新手机，示意宋清打字描述昨晚回去后在宋家发生的事，又告诉她同意带宋清母女去南城的决定。 齐悦从白色空间里翻出几件衣服扔在桌上，两人一边打字，一边时不时大声交谈几句，对着这些衣服的款式发表意见。 “这怎么可能？不行！绝对不行！怎么能这样呢？”刘志浩的声音突然变高，传了进来。 齐悦将衣服塞进宋清怀里，用口型告诉她见机行事，然后一把拉开了房门，没好气地斥道：“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嚷嚷的？” 作为陈父阵营的保镖，“杀”了宋越的齐悦对刘志浩而言，可谓是如雷贯耳。 在他心里，齐悦就是一个可以随便杀人而不用负责的女魔头。 正因如此，面临齐悦的质问，刘志浩一下子就变得气弱： “那个，徐院长说，要让雅婷小姐和宋清小姐一起去南城，这怎么可以呢？” “什么？”齐悦看起来惊讶极了，她转头看向徐景，不可思议地大声问道，“徐阿姨，你为什么要带她们一起回去？陈雅婷恨不得杀了我，我绝对不可能同意带她回去！” 第75章 “悦悦姐——” 宋清站在一边，听到齐悦的话后，难堪得简直要哭出声来。 徐景瞪了齐悦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跟陈雅婷有什么矛盾，你们自己解决。我看宋清这女孩子乖巧得很，想留她在我身边打打下手什么的，就这么说定了！” 她说完就回了房间，留下面面相觑的齐悦、宋清和刘志浩，还有一个看起来事不关己的韩默。 齐悦和徐景的争执让刘志浩心里升起了些别的念头，他顿了一顿，忽然就改了主意，没有继续尝试劝说徐景，而是主动开口告辞：“徐院长说的这个要求，我实在没有办法作主。等回去请示过陈先生后，我再来拜访几位。” 齐悦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善地开口：“你们可想好了，陈雅婷要是敢来恶心我，那怎么处置她可就是我一句话的事了。你们要么别让她来，要么就干干脆脆地把人送过来，别想着再要回去。是生是死，全凭我做主。” 宋清抱着那堆衣服，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跟齐悦说点什么，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刘志浩拉上了车。 齐悦看着刘志浩和宋清驱车离开种植基地，讥诮地笑了一声：“呶，这个刘志浩想离间我和徐阿姨呢，说不定还想让宋清和陈雅婷当他们的间谍。你说，陈家人有几分可能会同意？” 韩默重新布好结界，示意齐悦先回房车再说：“别管他们了，就算带不走宋清，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一个月后，在苏望第三次带着收集到的“初雨”登门时，陈家终于做出了决定。 陈启亲自带着刘志浩登门，送来了他们的第四批“初雨”。 有趣的是，两人是和苏望一道上门的。 早在第二次送“初雨”过来时，苏望就听说了徐景开给陈家的条件。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可以劝陈家松口，同意让陈雅婷母女去南城，希望能用这个代替疫苗，作为付给徐景的酬劳。 徐景同意了，前提是苏望再多加十头牲畜作为报酬。 这些日子里，苏望私底下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和陈家达成了共识，如今两家联袂前来，一起约定最后一批疫苗的交易事宜。 齐悦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们一眼——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在利益面前，即使是政敌也可以通力合作。 陈启拿走了徐景用刘志浩上次拿来的“初雨”提取出的三支疫苗，约定会在齐悦他们出发回南城时去机场送行，然后在那里取走最后一批疫苗，顺便将陈雅婷和宋清送来。 到了八月初十，三方人马在京城机场会面。 徐景把制作好的疫苗交给苏望和陈启。 至于加工后的茈草精华、薰草颗粒和无条草药粉等上次山海界之行的收获品，以及苏望追加的十头牲畜，几人已经在前几天交接清楚了。 上次拿到疫苗后，陈父与陈启首先进行了接种。如今陈启虽然身体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精神上却活力焕发了不少。 他已经听说，军队中的一位年轻战士，在接种了苏望拿回去的疫苗后觉醒了空间异能。 正因如此，陈父与陈启对疫苗的效用毫不怀疑，觉得自己只是因为年纪太大，所以才没有觉醒异能，但一定已经拥有了对丧尸病毒的免疫力。 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陈启对待齐悦的态度比上次在应急管理部门办公室时好了不少，虽然还是一副“君子不重则不威”的上位者模样，但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第147章 他指了指站在旁边的陈雅婷和宋清，对着齐悦和徐景说道：“我这个侄女跟侄孙女就摆脱二位照顾了，雅婷脾气不大好，还请两位见谅。” 齐悦“嗯”了一声，由着徐景跟陈启寒暄，自己则将目光移向了陈雅婷。 宋清上次说，她试探了几次，发现陈雅婷还是一如既往偏向陈家、仇视齐悦，所以并没有把自己觉醒稀有异能的事情告诉陈雅婷。 在陈雅婷的眼里，此时的齐悦应该还是与她有着杀夫之仇的凶手，但她却乖乖地站在一边，并没有像之前在办公室那样冲上来找齐悦拼命，也不知道是被陈父还是陈启嘱咐过。 韩默已经从空间取出了一架大型直升机作为回南城的交通工具，此时正在与何进一起进行起飞前最后的检查。 崔平帮着宋清和陈雅婷从车上搬运行李，把东西集中放在直升机附近，以便韩默待会直接收进空间，避免占用过多直升机上的位置。 没想到等运到一只红色行李箱时，陈雅婷却猛地冲了过去，紧紧攥住拉杆箱的把手，不让崔平触碰。 这下就连宋清都发觉了异样：“妈妈？我们要上直升机了，行李太占地方了，还是放进韩先生的空间吧。” 陈雅婷条件反射地想开口反驳，最终却没有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看向陈启。 陈启心里暗骂一声“蠢货”，嘴上帮着找补道：“雅婷，你是不是带了宋越的骨灰？我不是说了吗，让宋越入土为安就好，你何必千里迢迢地把他带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快给我。” 他转头命令身边的保镖：“小李，去拿回来。” 陈雅婷被他说得有些无措，不知该不该给，犹豫地攥着箱子把手。 那位姓李的保镖似乎觉得不好硬抢，索性站在旁边等候进一步的吩咐。 过了好一会儿，陈雅婷才支吾着开口：“好歹夫妻一场，我一定要跟宋越在一起。你们要是不让我带这个箱子，我就不去南城了！” 她越说越顺，后面两句倒有些本色出演的影子，带着几分蛮不讲理的任性。 陈启无奈地瞪了她一眼，转向齐悦：“齐小姐，雅婷这孩子打小就任性，你看这要怎么处理？” 齐悦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客客气气地回道：“这有什么？一个箱子而已，直升机也不是放不下，就让陈女士自己拿着吧。” “听到了没有？还不谢谢齐小姐？” 陈雅婷被陈启催促着，挤出了一声谢谢。 宋清咬了咬唇，心里对陈雅婷的自作主张感到生气，既埋怨她看不清形势，又因为不知道陈雅婷到底和陈启达成了什么约定而感到忧心忡忡。 她担忧地看了眼陈雅婷，又暗中看向齐悦，很想立刻冲过去，向齐悦解释自己对此并不知情。 齐悦却并不怎么在意——等直升机起飞，任凭陈雅婷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出什么波浪。 等东西和人员都交接完毕后，何进礼貌地请苏望和陈启等人离开直升机附近，以免干扰起飞。 临走之前，苏望再三和齐悦确认：“你们过完节可一定要过来啊，我会继续帮忙收集召唤山神需要的祭品的。” 毕竟，要是离开齐悦，失去了接触山神和进入山海界的机会，那他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完进度条，解锁属于他的异能，恢复巫族已经数千年没有拥有过的巫力。 齐悦痛快地答应了他，虽然她不喜欢苏望，但苏望可以帮她躲过京城绝大部分的社交活动，还可以在北方地区帮她收集牲畜等祭品。 在生产活动没有完全回到正轨的如今，祭品的缺乏是个大问题，变异动物的出现更是让这种情况变本加厉。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齐悦早就一个接一个地召唤出所有山海神灵，解锁全部《图鉴》，然后请祂们一道出面，帮忙消灭外魔、结束天灾，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被迫开启连环天灾盲盒。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苏望和陈启等人一道离开了这片停机坪。 崔平去了驾驶舱，吴业扶着徐景上了直升机，陈雅婷拎着箱子，有些不情不愿地看了远处的陈启一眼，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跟着宋清一道上去。 留在地面的齐悦翻开《图鉴》，召唤出了灌灌、蛮蛮、罗罗、赤鷩、毕方、当扈、寓鸟、鹑鸟、嚣鸟、大鹗、竦斯、鸤鸠等一大群飞行动物，打算等直升机起飞后，由它们在周围护卫，阻挡变异鸟的攻击。 由于变异鸟的数量太多，为了以防万一，齐悦还拿出了请何进根据她复刻的画像做出的《北山二经》山神的塑像，又让韩默从空间取出了一只公鸡和一头猪，准备召唤山神来保驾护航。 因为这次召唤山神的时长会跨越旅程，不方便祭祀，所以齐悦并没有取出西王母等三位神灵的神像，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准备祭坛。 等何进跟韩默一道杀死公鸡和猪，并且用土系异能将二者掩埋之后，齐悦取出一块玉璧和一块玉珪置于其上，用精神力翻开属于这位山神的那页《图鉴》，开始虔诚地召唤《北山二经》山神。 新的山神出现得无声无息，既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也没有出现什么耀眼的光芒。 祂生得蛇身人面，静静地悬浮于空中，几乎要隐进云层中去。 直到《图鉴》发生变化，齐悦面前的塑像也变得生动起来，宛如从山寨版变成了珍藏版，齐悦才意识到山神已经出现。 第148章 她左右张望，终于发现了北二山神的踪迹。 齐悦探头看向大隐隐于云的山神，恭敬地开口，请求祂帮忙护送他们回南城。 山神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答道：“可。” 这位山神甚至没有像前几位山神一样直接用人类社会的语言说话，而是如同最开始召唤的南一山神和南二山神一般，说着齐悦听不懂的神言神语，在她脑里简明扼要地传音。 齐悦看了韩默一眼：这个山神竟然和你一样不爱说话。 韩默耸肩：我也没有办法，不知道能跟祂讲什么。 面对这位明摆着拒绝进一步交流的山神，尽管手里捏着北一山神留下的那枚锦囊，齐悦还是打消了请祂顺便看看里面的魔种的主意，在说了句“那就拜托您了”之后，便与韩默一道上了直升机。 在何进带着齐悦新召唤出的迷榖进入驾驶舱后，毕方鸟带着一群来自山海界的神鸟，清理了周围的变异鸟，在直升机附近隔离出一片“净土”。 何进见机行事，操纵着直升机升空，朝着南城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虽然遭遇了几次变异鸟的袭击，但因为有动物们的保驾护航和山神在关键时刻的出手相助，直升机很快就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南城。 落地的一瞬间，齐悦心里似乎生起了一些感应。 她翻开《图鉴》，果然，北二山神已经无声无息地回了山海界，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像从前出现的牛身山神和马身山神一样留恋人间界的“自由”。 在给陈雅婷和宋清做过身份登记后，几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向出口。 令人意外的是，南城机场竟然恢复了安检制度，虽然齐悦他们的行李都在韩默空间里，但陈雅婷还拉着一个箱子，所以不可避免地被拦在了安检门外。 陈雅婷紧紧握着行李箱，一脸警惕地看向齐悦。 齐悦好笑地摊了摊手：“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他们设立的安检点，你瞪我也没有用。” 陈雅婷面色很不好看：“你去跟他们说，我不过安检，要不然我就回京城去。” 宋清听了陈雅婷的话，脑海里简直要冒出一百个无语：“老天爷，你人都到这里了，还能威胁谁啊？” 果然，齐悦看向色厉内荏的陈雅婷，轻快地说道：“好呀，那您就留在这里吧，我们先走了，拜拜咯～” “你！”陈雅婷原本以为他们执意要带自己来南城，必定是有所图谋，所以应该顺着自己才是，没想到齐悦竟然跨过安检门，径直走了出去，而自己却被晾在了机场。 她又气又羞，恨恨地跺了几下脚。 “妈，要不就——”宋清想劝一劝陈雅婷，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厉声打断。 “要不什么要不？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还在京城呢！哪里用得着受这份闲气？” 宋清垂下来头，并未反驳陈雅婷的话。 毕竟，确实是她处心积虑地把母亲拐来南城的，她无话可说，但绝不后悔。 陈雅婷原本就是迁怒，此时见宋清乖巧，也就不再接着埋怨，而是看了眼安检机器和已经走远的齐悦几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如果我在这里过了安检，齐悦他们会知道我箱子里装了什么东西吗？” 宋清趁机凑过去追问：“妈，你到底带了什么东西来南城啊？” 第76章 陈雅婷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出真相。 宋清越是着急，陈雅婷便越是怀疑她的动机，觉得她是在胳膊肘向外拐，以至于两人在原地僵持了好一会儿。 眼见齐悦几人的身影就要离开母女俩的视线范围，宋清瞅了母亲一眼，自暴自弃地说道：“不过安检就不过咯，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看有没有好心人能把我们送回京城。” 话是这么说，但眼下变异鸟这么猖獗，除了艺高人胆大的齐悦一行人以外，怕是没人敢在这种情形下驾驶飞机或直升机。 更何况，陈雅婷这趟来南城，可是带着陈家给她的任务来的。 想到这里，陈雅婷抿了抿唇，推着箱子向安检门走去：“过就过，谁怕他们？”反正叔叔可是做了多重准备，应该不会有事吧。 她攥着行李箱把手通过安检门，接受探测器的检查，然后示意宋清先上前去。 等宋清走出了一段距离，陈雅婷才将箱子放入x光机的履带。 她看向一旁非工作人员：“安检机的影像会保存多久？” “一般会在六个月后删除。” “别人可以看到我箱子里的东西吗？” “他人无权调取安检记录，如果没有异常状况出现，指挥部也不会查看影像的。” 陈雅婷听他这么说，心里放心了些，拉着箱子朝宋清走去。 宋清虽然没有听清陈雅婷和工作人员说了什么，但想想也知道她又在实施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自爆行为，一时感到无语至极，干脆什么看法也不发表，直接拉着陈雅婷去追齐悦他们。 出了机场后，韩默从空间取出两辆车。 一行人分作两组，朝着韩家老宅的方向驶去。 与京城相比，南城的街道上不仅有盘旋的变异鸟，还有好些不知名的小飞虫，会在汽车行进途中不断地撞在车前玻璃上。 毕方鸟它们能拦住凶狠的变异鸟，却挡不住一只接一只的细小飞虫。 第149章 这些变异虫子呼到玻璃上，任凭雨刷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将它们完全清除。 玻璃上很快就积累了一层黑色的虫层，两辆车都无可奈何地停了下来。 齐悦用精神力控制着几只小巧的神鸟，让它们在不损坏玻璃的前提下吃掉阻挡司机视线的飞虫们。 一行人就这样一路且停且走，花了好长时间才抵达韩家老宅。 结果到了韩家，韩旭东一听他们的经历，就说已经在家里西北角申请建立了停机坪，以后直接在家里落地就好。 齐悦刚才指挥着动物们搞了半天类似张飞绣花的精细活，感觉简直要精神力告竭，此时听韩旭东这么说，不由觉得自己是个大冤种。 韩旭东见她这个反应，被逗得哈哈大笑，笑完之后，才认真安慰道：“没事，这都是因为沟通不畅的缘故，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哦？”齐悦看向韩旭东，心中生起了一个猜测。 “民用通讯要恢复了吗？”徐景率先问道。 韩旭东点了点头：“还没有大面积恢复，不过我搞到了几台无线电电台，大家都学一学怎么用，以后就可以通过电台联系了。” “太好了！” 去年除夕之后，卫星通讯就完全中断，几乎不存在任何有效的通讯方式。 永夜消失后，星球紊乱的磁场在渐渐恢复。 前段时间，各地官方之间勉强恢复了电报联系——虽然信号仍旧不是很好，但反复多次发送的话，也可以确保对方收到信息。 除此之外，政府还打算建立一个广播频道，用于发放救灾抢险信息、天灾生活技巧等内容，再适当地为居民提供一些娱乐节目。 不过民用通讯却一直没有恢复，而齐悦和韩默因为《图鉴》的缘故，需要四处收集祭品，徐景出于对山海界的兴趣，也常常跟着他们一道出门。这样一来，孤身一人留在南城守卫大本营的韩旭东难免令人担忧。 如今有了这几个电台，大家就可以随时进行联络，避免错过彼此的重要信息。 韩旭东说，他手下的几位金属异能者在机械专家的协助下，以南城指挥部提供的无线电电台为蓝本，复刻出了新电台。在将大部分电台半卖半送地交给指挥部后，他留下了几台，以便自家使用或是交换重要物资。 “这么重要的东西，指挥部为什么不组织自己人复刻？”齐悦有些好奇，这可是“核心技术”啊，指挥部难道会没有想到韩旭东会私留几台吗？不可能吧。 “别提了。”韩旭东摆了摆手，“指挥部就那么点人，忙得跟陀螺似的。他们刚开始也想自己做，结果变异动物出现之后，金属异能者作为少有的攻击系，都被组织着去清理变异动物了，哪里还顾得上复刻电台？” “再说了，他们之前捂得那么紧，不肯开放民用通道。结果这次一发现接种过疫苗的人在被变异动物咬伤后不会变成丧尸，就想联系你们回来帮忙。” “他们商量了半天，要发电报的时候才意识到你们身边没有电台，只好绕了个大圈子，让京城方面转告你们。为此，还答应给京城几十支疫苗，这不就亏大了吗？经了这么一遭，指挥部哪里还愿意再吃一回'失联'的亏？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齐悦撇了撇嘴，上次她和韩默从南城出发去京城时，南城指挥部明明已经有了电台，却故意瞒着这个消息，还偷偷把两人的行踪告诉苏望，活该他们这次吃亏。 韩旭东让人取了电台出来，众人一窝蜂似的围在跟前，感兴趣得不得了，齐悦也凑了上去。 就连韩默这样冷淡的人，都忍不住翻起了手抄版的使用说明书。 一片欢欣之中，陈雅婷攥着她的行李箱站在一旁，很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宋清起初以为她是看不惯齐悦高兴，或是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可是，在看到母亲微微颤抖的右手时，她立刻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宋清咬了咬下唇，决定待会悄悄地找齐悦多要些晶核补充能量，然后趁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将陈雅婷的箱子复制一份出来。 短暂的休息过后，齐悦叫上韩默，开车去找秦燕聊天。 两人到秦家的时候，秦燕正坐在一台手摇发电机跟前，百无聊赖地转动把手，给手机充电。 她一见到齐悦，便“啊啊啊”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给齐悦送上一个熊抱。 拥抱过后，秦燕看向齐悦，双手合十，做出一副祈福的模样：“金主爸爸，请赐我一个充电宝充充电吧！您的小可爱每天摇这个手摇发电机，摇得胳膊都变细了。” 齐悦拿出一块充电宝给她，秦燕将充电宝和连接着的手机一道放进兜里，亲亲热热地挽着齐悦，简直有说不完的话要讲。 严莉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热情地招呼齐悦和韩默留下吃饭。 参与了电台复刻的秦坤则是跟韩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线电通信和手摇发电机的事，倒也不算冷场。 秦燕拉着齐悦，去了那间供奉着华山山神的小房间：“上次你回来的时候，不是看到我妈做了个牌位祭祀西岳大帝吗？结果你猜怎么着？有一天早上，我妈上香的时候突然发现那牌位变了模样，可把她吓得不轻。” 齐悦顺着秦燕的目光看向供桌，那里原本有一尊老爷的神像和一块木牌，木牌虽然是普通材料，但被打磨得发亮，上面用墨汁写着“华山君神西岳大帝”几个字。 第150章 如今再看，那木牌显然已经旧貌换新颜——檀香木的牌位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八个烫金的古文字，周身散发出一种庄严肃穆而不可侵犯的气息。 齐悦看着这崭新的牌位和袅袅的青烟，闻着高香的气息，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梁柱架构的庙宇中，一时有些恍惚。 “你有没有祭祀那些山神？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变化？”秦燕上完一炷香，好奇地对着齐悦问道。 “有，是的。”齐悦回过神来，跟她讲了自己手中神像的变化。然后和秦燕确认华山山神牌位发生变化的时间，发现正是她召唤《北山一经》山神的后一天。 牌位应该是在她召唤山神的那天就发生了变化，只是严莉到了第二天上香时才发现。 也就是说，除了齐悦之外，如果有其他人在界门开启时祭祀山神，处于山海界内的受祭者也是有可能收到他们的香火与信仰之力的。只是这些祭祀人不能请来神降，也无法与山神沟通。 不过，严莉毕竟曾经受过华山山神的活命之恩，二者之间有过些许羁绊，目前还不知道完全不相干的人能不能在界门开启时祭祀山神。 齐悦这么想着，跟秦燕讲了华山山神只有在界门开启时才能收到香火的事，又将可以供给华山山神的祭品说了一遍。 虽然早有猜测，但在得知华山山神真的收到了自家的香火祭祀后，秦燕还是忍不住欢欣雀跃了一番。 她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记录齐悦说的话。 记完之后，秦燕顺道打开相册，给齐悦看里面的照片。 齐悦探头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让人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是哪里？”她好奇地问道。 “之前不是说要在省西为新城选址吗？这就是其中一个选项。”秦燕解释道，“那边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比南城更加适合种地，种子撒下去，不到三天的功夫就嗖嗖嗖地窜，长得又快又好。指挥部勘探之后，当即拍马选了这个地方，一边建设新城，一边经营种植基地。” 秦燕脑袋凑到齐悦跟前，手指划拉相册：“之前种了红薯、小麦还有一些蔬菜，然后就是花生和油菜了。天灾以后大家肚子里普遍缺少油水，容易营养不良和便秘，所以这次种了很多油料作物。” “真好看啊！”齐悦忍不住赞道。 “谁说不是呢？”秦燕感慨地说道，“进了八月之后，我们这些去省西的人开了个小会，最后决定还是回南城过中秋节。所以就抢收了所有能收的作物，带着东西回了南城。免得人走之后，这些东西被变异动物霍霍掉。” 齐悦听她这么说，先是跟着庆幸了一番，转念又察觉了不对的地方：“从我们上次离开到现在，总共也才过了一个多月，怎么油菜花就长得这么好了？还有别的作物，也都长到了能抢收的地步？” 秦燕亲自见过这些植物的长势，早已不以为怪：“我不是说了嘛，作物在那边长得特别快，要不然我们干嘛要急着一边盖楼一边种地？还不是因为那边的植物长势实在太好了，不种都让人觉得可惜。” 齐悦仍然觉得奇怪，想看看那边种出来的植物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秦燕没有办法，只好拉着她往厨房去：“看看看，我正好带回来了几个大南瓜，我妈还说今晚吃南瓜粥，再用南瓜花煲个汤呢！” “南瓜粥？现在竟然不缺米了吗？”齐悦疑惑地问道。 在高温融水和异形生物席卷星球之后，地下水受到了严重污染，各地普遍缺乏清洁水源，只能靠着官方组织水系异能者按人按量有限供水。 在这种情况下，水稻的种植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更何况水稻种起来本来就比较麻烦，需要人精心侍候，所以各地种植基地即便恢复生产，也不会把水稻作为优先种植的选项，这也就导致大米成为了市面上的稀缺资源。 齐悦和韩默虽然曾经在天灾初期扫荡超市，囤了不少粮食，可是《图鉴》中不少山神的祭品都包含精米，所以即便是他们，也不会随心所欲地吃米饭喝粥，以免有朝一日出现祭品不足的问题。 直到宋清觉醒异能，齐悦才打起了让她试着复制粮食和饲料的打算。 但宋清的异能毕竟有限，与复制能源相比，能用薯类粮食替代的大米就显得没那么紧急，所以最终还是被推后了。 齐悦在心里打算着，如果严莉要用南瓜粥招待他们，那她待会走的时候就悄悄留一袋大米给她。 秦燕一眼看穿了齐悦的想法，挽着她的手说道：“你可别跟我客气，也别偷偷地留什么东西给我们啊。我跟我妈现在都在帮指挥部干活，每天都有补贴。而且我爸在帮着韩叔叔做东西，韩叔叔可大方了，我们什么都不缺。” “更何况，我不是说了省西新区的事了嘛？我们回来之前，有植物系异能者在那边试着给水稻育苗，效果很是不错。他说，等变异动物的问题解决了之后，就可以在那边大面积种植水稻，到时候就再也不用担心缺米了。”秦燕补充道。 “可是现在毕竟还没有种出来——”齐悦觉得自己跟韩默空间里的粮食总比秦燕家里多，没有白吃的道理。 “哎呀你要不要这么客气嘛，非要客气的话，我还得谢谢你带我们一家人离开清市，谢谢你帮我爸觉醒异能，谢谢你让山神帮我妈解毒——” 第151章 眼见秦燕有越说越来劲的意思，齐悦连忙举手投降：“不说了不说了，我再也不跟你客气了！谁客气谁是小狗，好了吧？” “这就好了嘛，咱们俩谁跟谁呀。”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厨房，秦燕指了指地上的几只南瓜：“诺，就在那里了，都是省西那边种出来的。” 第77章 六只大大的南瓜就那么随意地被扔在厨房的地板上，齐悦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不用担心变异老鼠变异蟑螂之类的东西乱啃乱咬吗？” 秦燕嘻嘻一笑，颇为自得：“只要我在家里，就不会有变异老鼠和蟑螂出现哦！” “好家伙，这个幸运异能也太优秀了吧！”齐悦由衷地羡慕了，她想到从机场回来时的艰难，开口问道“那那些变异鸟还有变异飞虫呢？你在外面的时候可以拦住它们吗？” 秦燕摊了摊手：“这两样东西数量太多，要是对着它们，我的异能就不管用了。要不然的话，我哪还能在家里休假啊，早就被指挥部叫去当汽车驾驶吉祥物了。” 齐悦被她逗笑了：“那还是幸运属性啊，这不是贴心地想让你多放几天假吗？”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秦燕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橱柜里拿出一碟切成小块的去皮南瓜，“这是今天早上蒸的，还挺好吃的，你们尝尝看。” 齐悦擦了擦手，拿过一块南瓜。 秦燕冲客厅喊了一声，秦坤听见后，连忙招呼着韩默过来吃南瓜。 齐悦想起刚刚解锁《图鉴》时韩默对祝余草的分析，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催促他用异能看看这些南瓜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韩默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拿起南瓜细细端详，又闭上眼睛凝神感受。 几分钟后，韩默睁开了眼睛。 齐悦好奇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韩默神情有些疑惑：“这些南瓜是从哪里来的？” 齐悦将秦燕关于省西新区种植基地的描述简单说了一番，韩默听了那边的异常之处，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难怪不像寻常南瓜。” 他组织了下语言：“里面蕴含着星星点点的能量，可以理解为一种独特的磁场。虽然这南瓜中的数量要比祝余草少很多，但普通蔬果是没有这种能量的，我只在山海界的植物身上见过。” 齐悦想到祝余草的功效，转头问秦燕：“你们吃了这个南瓜以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比如特别抗饿之类的？” 秦燕想来想去，实在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之处：“特别好吃算不算？至于抗饿，南瓜是粗粮啊，本来吃了就会很容易有饱腹感。” 齐悦自己咬了一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索性放弃了自行寻觅答案的想法，决定找秦燕要一点南瓜回去，请徐景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两人回到主楼后，并没有立刻见到徐景。 南城眼巴巴地发电报催徐景回来，就是为了请她帮忙从初雨中提取疫苗，好教更多普通人接种疫苗，降低丧尸出现的几率。 正因如此，徐景略作休息之后，就带着吴业进了实验室，用指挥部送来的初雨制作疫苗。 韩旭东正在客厅与何进闲聊，看到齐悦和韩默回来，韩旭东讲起了对宋清母女的安排。 他打算让宋清待在老宅，给她划拨一个专门的工作室，用于复制各种稀缺物品。 至于陈雅婷，因为不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所以就作为宋清的家属住在这边，不给她安排工作了。 齐悦既然将人交给了韩旭东，自然不会干涉他的决定。 韩旭东接着提起了陈雅婷那个古怪的箱子：“老何刚才说要去机场一趟，看看陈雅婷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我看天快黑了，就没让他去，这个一时半会的应该不要紧吧？” “没事的，总不至于是杀伤性武器，要不然机场早把她拦下来了。”齐悦狡黠地笑了笑，“再说了，凭它是什么东西，有宋清的复制异能在，不都是小菜一碟？” 韩旭东被她提醒后才反应过来：“这倒是——我怎么没想到呢？那我们就等着那小姑娘出马吧。” 说完，他用戏腔拿腔作势地念着“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优哉游哉地上了楼。 这一晚，宋清以害怕为借口，要求和陈雅婷一起睡。 半夜，听到陈雅婷发出轻微但规律的鼾声后，宋清悄悄地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陈雅婷的行李箱附近，铆足了劲使出异能，一鼓作气地将那箱子复制了一个出来。 她怕发出声音，所以不敢拖着行李箱走，而是提着一口气，悬空拎着箱子走到门后，然后轻轻打开门锁，将箱子放在门外。 陈雅婷翻了个身，正要接着睡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倏地坐起身来，瞪向门口的宋清，气急败坏地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她边说边掀开被子，眼看就要穿鞋过来。 宋清刚刚伸出半个身子，冷不丁听到陈雅婷的怒喝，被吓得身体一颤，僵硬地转过身来，强作镇静地解释：“我有点认床，睡不着，想出去走走。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外面有变异动物，我一个人的话有点害怕。” 她这么说着，心里却不住地念道：“别出来！别出来！” 陈雅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看了眼自己放在床边的行李箱，伸手摸了摸，等发现密码锁没有变化后，这才打了个哈欠回到床上：“都这么晚了，散什么步？要去你自己去吧，反正你现在是异能者，也不怕变成丧尸，我睡了。” 第152章 宋清嗯了一声，等陈雅婷重新躺回去后，才又一次迈出房门，拎起行李箱，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它提到大门外，推着箱子去了之前和崔平约好的地方。 碰头之后，崔平接过行李箱，道了声辛苦后就要拉着箱子回去。 宋清“哎”地一声叫住了他，崔平转过身来：“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可以吗？” 崔平被她这么看着，不自在地伸手挠了挠头：“也不是不行，悦姐只说让我来接你，没说不能打开。不过你想好哈，你自己拆开和当着悦姐的面拆开，这两个可不太一样哈。” 宋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道：“我想看一看，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也好劝我妈及时回头。” 崔平心里吐槽了一句“你那妈也不像是个会听劝的啊”，但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直接问道：“你自己拆还是我拆？” 宋清这次倒没有犹豫：“麻烦您帮我拆一下，我自己就不沾手了。” 崔平听她这么说，三下五除二地变出一把金属小刀，刷刷刷拆了箱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崔平犹豫了下：“这就是你爸的骨灰盒？骨灰这玩意也能复制？” 宋清摇了摇头：“不可能，我爸的骨灰盒在我奶奶房间里，我妈根本拿不到。而且他的骨灰是装在坛子里的，不是这种盒子，这应该是陈家拿给我妈故弄玄虚的东西。” 尽管她这么说了，崔平还是觉得瘆人。 他搓了搓手，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放在一边的骨灰盒，接着检查行李箱里的其他东西。 层层叠叠的衣物之间有些硬硬的东西，似乎是金属质地。 在征得宋清的同意后，崔平将衣物拿开，翻出了一堆的金属零件，一些电线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个体积蛮大的金属雕像。 他翻着那些零件，总感觉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宋清凑过去看了看，想到母亲下午的异常，不确定地问道：“会不会是那个什么无线电台？” 崔平拧眉看了半天：“可是它没有那个大壳子啊！” 两人研究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第二天，被齐悦请来做外援的秦坤一锤定音，确定这些东西可以组装成一台简易电台。 秦坤用异能感受了一番，然后割开行李箱壁，在那里发现了一块主板，这便更加佐证了他先前的论断。 齐悦看了眼这堆东西，开口道：“所以说，陈家之所以同意陈雅婷过来，就是想让她搜集情报传递消息？”这就和之前的猜测对得上了。 秦坤正要点头，突然扫到了那座大只的金属雕像，心里生出了些异样的感觉。 他拿起雕像掂了掂，开口问道：“那位陈女士的异能是什么来着？” “是火系异能。”宋清回答道。 “原来如此。”秦坤点了点头，将那座雕像放在桌上，伸手抚了上去。 雕像在秦坤手下一点点地裂开，变成了一个又一个颜色不一的金属块，伴随着一声声叮叮咚咚的声响，掉落在桌面上。 何进一下变了脸色，三步并作两步地凑上前去，拿起几件看了看，然后神情凝肃地说道：“是枪支零件！竟然藏得这么深！” 齐悦想到秦坤刚才问及陈雅婷的异能，心中升起一个猜测：“是因为熔点不同的缘故吗？” “没错。”秦坤拿起从雕像外部掉落的金属块看了看，“这是铜锌合金，比钢铁的熔点低。她既然是火系异能者，应该可以融化外面的合金，从而得到里面的零件，再将它们组装成枪支。安检那里可能没有仔细看，又或者是不熟悉枪支零件的新人，所以疏忽了。” “可是没有子弹啊。”宋清面色苍白地开口。 陈家打算让陈雅婷打探和传递消息，这原本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发现电台后，宋清并没有惊慌失措。 可是怎么会出现枪支这种东西呢？母亲难道还想杀了齐悦吗？宋越那种人，值得她以命相搏来报仇吗？ 更何况，就算母亲不明白，难道陈家人也不明白吗？ 齐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母亲能够杀得死的？而且杀了齐悦对陈家也没有好处啊！ 宋清靠在墙边，整个人慌乱极了，不敢抬头看齐悦的脸色。 “这个箱子里没有子弹，不代表其他地方也没有！”何进面色冷厉地开口，打断了宋清心底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问题，“别忘了，你们还有不少箱子是放在小默空间里运过来的。” 他冷哼了一声：“最要紧的东西随身携带，就算电台被发现也没有关系，正好用这个打消我们的怀疑，让我们以为你们只是想传递消息，从而忽略近在咫尺的枪支。同样的道理，你们故意让演技拙劣的陈雅婷用这个行李箱吸引我们的注意，好教藏在别处的子弹蒙混过关。等没人在意这件事之后，你们再偷偷融了塑像，拿到子弹，趁着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搞暗杀。这圈子绕得，可真是处心积虑啊！” “真是玩得好一招故布疑阵！”何进走到宋清跟前，居高临下地喝道，“说！你们的目标是谁？” 何进是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魁梧大汉，虽然常常表现出一副憨厚模样，但过去也是做惯逞凶斗狠之事的。 此时他火力全开地逼问，自然不是宋清一个小姑娘能招架得住的。 第153章 宋清心慌不已，想要躲到齐悦身后，没想到却被何进一把揪住。 何进不肯给她任何接近齐悦的机会，他厉声斥道：“老实交代！不要乱跑！” 齐悦抱住手臂，想到了初次见面时被何进逼问的场景，真是久违的场面啊。 不过，她还是觉得宋清应该不至于当陈家的同谋。毕竟陈家也给不了她什么东西，最重要的是，这行李箱是宋清用异能复制偷渡出来的，她没必要这么坑她自己啊。 想到这里，齐悦看向宋清：“你实话实说，说你知道的就行，不要怕，也不要隐瞒什么。” 宋清忙不叠地点头：“何叔叔你问吧，但凡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您。” “但我真的不知道陈家是怎么跟我妈说的，我妈觉得我胳膊肘往外拐，什么事都瞒着我。再说了，我要是同谋的话，根本不会复制箱子过来。” “而且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把枪分开放在几个箱子里，和子弹一样瞒天过海，不会让我妈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的。”宋清如是剖白道。 何进仍旧不肯罢休：“谁知道呢，说不准就是派一个蠢的吸引注意力，再来一个看着闷不作声的不声不响干大事。” 就这样，何进盘问了半天，细细问了宋清他们出发前几日与陈家人往来的细节后，才恶狠狠地放了宋清回去，临走前，还凶巴巴地警告了她一番。 至于要怎么处置陈雅婷留在手里的那个箱子和不知道被藏在哪里的子弹，大家还没有达成一致，只是决定在那之前都不要跟陈雅婷碰面。 宋清离开后，齐悦靠在沙发上，只觉得心累无比——她早知道陈雅婷是个说不通的人，但陈家怎么也这么拎不清？不管陈雅婷能杀了谁，对他们又能有什么好处？ 第78章 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韩默拿着昨天从秦燕家里带回来的南瓜，去找徐景查验成分。 齐悦上楼回了房间，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思索着陈家的事。 世间之事，大多都逃不开此消彼长的道理，往往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陈家与苏望那一派是政敌，而齐悦又跟苏望来往得更多些。苏望凭着与齐悦的关系，拿到了不少来自山海界的神奇物资，又立下了“找”回太阳这样的显著功劳，在高层面前大大露了一回脸。 站在陈家的角度看，齐悦他们一行人怕是已经被贴上了苏望的标签。 如果能除掉齐悦，苏望不说大伤元气，起码也是失了一条臂膀——虽然齐悦打心底里并不觉得自己是苏望的臂膀。 在今天之前，齐悦从来没有想过这点。 她以为，在天灾面前，人类无论有什么样的恩怨，总能为了生存通力合作。 再说了，前些日子苏望和陈家不就因为疫苗而合作了一次吗？这次怎么就要为了克制政敌而使出这样的昏招？ “不对。”齐悦突然摇了摇头。 她本来觉得如果陈雅婷刺杀失手，陈家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可此时此刻，她忽然想到，陈家和苏望先前合作的结果就是送陈雅婷母女来南城。 如果陈雅婷在这里杀了齐悦，苏望自然会少掉一个助力。 就算死的不是齐悦，而是她团队里的其他人，那也会不可避免地影响齐悦与韩家之间的关系。 毕竟，除了齐悦之外，团队里可都是韩家人啊。 而没有韩家的齐悦，就算本事再大，也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正好方便了有心人趁虚而入。 退一万步讲，即便陈雅婷暗杀失败，没有任何人死亡，但团队之中就真的不会生出诸如引狼入室之类的埋怨吗？ 然而，无论是以上哪种情况，齐悦或韩家在吃了这么大的亏之后，会不会想找罪魁祸首复仇？ 齐悦在脑中推演着——如果复仇的话，陈家自然是脱不了干系，但一力促成陈雅婷母女离京的苏望难道就不会被迁怒吗？他们之间真的不会生起隔阂吗？ 这是冒险而有效的一招。 如果计划成功，那么，不仅齐悦这边会受到损失，苏望的势力也会被削弱，还有可能面临来自南城的复仇，陈家更是要承担来自齐悦或韩家的怒火。 一石三鸟，手段高超。 直到陈雅婷箱子里的东西摆在面前，齐悦才意识到，陈家背后应该还有别人。 对那个人而言，即使是位高权重的陈家，也可以被当做一枚弃卒。 可是，那个人许诺给陈家什么了呢？陈家为什么会甘愿冒这样大的风险？这个投入产出比是不是不太对劲？ 齐悦闭了闭眼，这些考虑可以先搁置在一边，等要回京城时再处理，但另一个问题却近在眼前，不得不尽快做出决定——是要暂时稳住陈雅婷，由着她传递消息，观察她下一步的动作，以便揪出陈家背后的人，还是直接没收她手上的东西，让他们的计划折戟沉沙呢？ 齐悦这边还在思索，宋清回去之后却是越想越气，恨不得一不做二不休地跟陈雅婷图穷匕见。只是因为齐悦还没有最终决定如何处理，所以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面无表情地看着陈雅婷一点点地收拾行李，布置新家。 她看着陈雅婷兴冲冲的模样，实在有些不解：“妈妈，你觉得这里好吗？”如果对这里满怀怨气的话，又何必费心布置房间？ 陈雅婷伸手理了理刚刚挂好的新窗帘，觉得自己的劳动成果颇为不错：“还行吧，不用对着你奶奶和那个狐狸精，我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第154章 “那我们以后就好好地在南城生活，再也不回京城了，好吗？” 宋清依旧怀有期冀，陈雅婷却丝毫不愿给她留下幻想的余地：“怎么可能？我们是京城人，迟早是要回去的，怎么能一直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陈雅婷撇了撇嘴：“要搁以前，这里可是犯官流放的地方。我们犯了什么事？凭什么被扣在这里？” “可是陈家答应了徐院长，把我们送给她了啊！”宋清眼眶通红地看向陈雅婷，又是委屈又是不解，恨不得伸手倒出她脑子里进的水。 陈雅婷被她问住了，先是滞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道：“那都是暂时的，你叔爷爷会接我们回去的。” “接？拿什么接？凭什么接？我们是什么值得他千里迢迢地派人来接的重要人物吗？”宋清这样想着，恨不得摇着陈雅婷的脑袋让她清醒一下，但因为知道她向来吃软不吃硬，所以强忍着气愤，迂回地问了句：“妈妈，你还恨齐小姐吗？” “齐悦杀了你父亲，我难道不该恨她吗？” 一个多月过去了，陈雅婷已经不像最初听到噩耗时那样失态，但还是难掩气恨。 宋清辩解道：“可父亲活着的时候，原本对我们也不算好，外祖父也由着他养小三和私生子，但齐小姐却帮我觉醒了异能，带我们离开了宋家。” 陈雅婷瞪了她一眼，气愤地开口：“我跟你说宋清，你可别被齐悦蛊惑了，那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罪犯！你说她帮你？那算什么帮？如果你父亲还在，根本不会由着那个狐狸精得寸进尺，你也有保镖保护，压根不用担心会被变异动物咬伤。” “然后就那样过一辈子仰人鼻息的生活吗？”宋清哭着喊了出来。 “等那个弟弟再大些，宋家还会有我们母女俩的容身之处吗？就算不提以后，妈妈，这么多年，你在宋家过得开心吗？”宋清难过地看向陈雅婷，宋家是庇护所，但也是狼窝啊！ 陈雅婷被女儿问住了：“那是我的丈夫、你的父亲，怎么能叫仰人鼻息呢？再说了，开不开心的又能怎么样？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这么过吗？” 不知是不是故意逃避，她并没有回答关于私生子的问题。 “可我们已经离开了啊，以后再也不用过那种日子了。妈妈，我会工作，会赚物资养活我们俩的！我们再也不用依靠宋家了！”还没有成年的宋清已经不止一次地畅想过自食其力的生活，而在南城，她马上就可以做到这点了。 陈雅婷笑了笑，神情中有几分不以为意的傲慢：“在京城，我是陈家的大小姐。可是在这里呢？我在这里是什么？难道这就不是寄人篱下吗？难道靠着自己的仇人生活，就不算仰人鼻息吗？” 宋清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齐小姐是宋越的仇人，不是我们的仇人。” 陈雅婷看了眼宋清，竟然笑出了声：“宋清，你问我图什么？那你又图什么呢？” 她俯视着宋清，一字一顿地问道：“就因为她给你打了支疫苗，让你觉醒了异能？宋清，你可真是有奶便是娘啊！” “妈妈——”宋清不可置信地看向陈雅婷，不敢相信这是母亲对自己说出的话，“妈妈，你这样讲我？我做的一切，我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以后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啊！” 宋清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她肩膀耸动着，哭得不能自已。 陈雅婷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喃喃说道：“我也是为了我们的以后啊。” 宋清深吸一口气，睁眼看向陈雅婷，宛如一头受伤的凶狠小兽，又是倔强，又是难过：“谁给的以后？天灾之前，陈家尚且不能给我们一个和美的'过去'，难道如今这样的境况下，他们还能给我们一个安稳的'未来'吗？我不要当谁家的大小姐，只想自自在在地活着，不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忍了又忍！ ” “不用忍？可谁的日子不是忍过来的呢？”陈雅婷转过了头，若无其事地收拾行李，“就算不为了以后，我也有我的恩情要还。你要是看不惯，就当没我这个妈吧。” 陈雅婷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你去跟齐悦说，我们俩断绝母女关系，从今以后，你过你的自在日子，我报我的恩情。” 宋清仰头看向天花板，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仿佛破了个洞。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顺着陈雅婷的话说道：“可以，只要您告诉我那个箱子里是什么，我就再也不纠缠您。” 话音未落，宋清就要冲过去暴力开箱。 陈雅婷终究还有几分慈母心肠，即便想要保护行李箱，也不愿意真的伤了宋清，以至于竟然让宋清割开了箱子。 她原本想着，那些电台零件就算暴露也没有关系，反正本来就是掩人耳目的东西，可没想到宋清却直直冲着那座金属雕像伸出手，哐哐哐地就往地上砸。 “姑奶奶，你这是想干什么啊？”陈雅婷赶忙去拦。 “您真的以为我不知道您跟叔爷爷说了什么吗？”宋清直直看向陈雅婷，用秦坤的发现来套她的话，“这里面是一把枪的零件，对吗？” 且不说陈雅婷听了宋清的话后是如何的惊慌失措，另一边，徐景在检查过韩默拿来的南瓜后，脸上满是说不出的惊喜，当即就让韩旭东再找些省西种植基地收获的作物过来化验。 韩默看着徐景眼角眉梢的喜色，觉得很是少见。 第155章 为了满足齐悦的好奇心，他主动开口问道：“这南瓜竟然这么稀奇吗？” “南瓜本身不稀奇，稀奇的是省西那个地方。”徐景摩挲着南瓜，语气很是感叹，“这南瓜是用普通种子种出来的，却能够拥有山海界植物独有的那种能量，可见那片土地很是不凡。更何况，秦燕还说那里的植物生长得特别快，成活率也高，极其适合种植。” 她放下南瓜，扶了扶眼镜，整个人都因为这个新发现而激动不已，显得格外神采奕奕：“老何之前尝试过种植薰草茈草之类的植物，可是那些从山海界带出来的花花草草，没有一样能够在人间界被种活。我们猜测，应该是因为两界差异太大、植物水土不服的缘故。可省西种植基地竟然如此神奇，说不定我们就能在那里成功种出山海植物呢！” 想到南瓜中并不算多的特殊能量，徐景沉吟着开口：“就算种出来的山海植物效力差点也没有关系，总好过什么都没有。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就好嘛。” 韩默倒是没有想到这点，他点头应是，然后说出了自己与齐悦先前的猜测：“我们想着，这种南瓜会不会是变异植物的先声？还有顾教授那边，不是说他天灾前在天台种了不少药材、这些药材又在淋雨后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些变化吗？不知道那些药材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发生别的变化？”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韩旭东的秘书送来了一篮省西种植基地产出的蔬果：“董事长，前几天指挥部那边送来了些新鲜蔬果，您说留着中秋节的时候吃，厨房那边就没有动用。我刚刚翻看了一下礼单，发现这些确实是省西那边生产的作物，所以就从厨房拿了几样上来。” 原来如此。 难怪外面路那么难走，这秘书却这么快就找来了东西。 徐景示意韩默接过篮子，放在她身边的台子上。 她依次拿起篮子里的红薯、土豆、花生、菜籽油等物观察，韩默也用异能感受着这些东西的能量。 十多分钟后，徐景欣慰地放下最后一样东西：“确实都有和那只南瓜一样的特殊物质。” 韩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这边也有同样的发现。 “你刚才说起了变异植物——”徐景沉吟着开口，“我之前倒是没有想到这点，'春江水暖鸭先知'，说不准省西种植基地的异样真的就是变异植物的先兆。这样吧，你回去跟悦悦商量一下，看看等过完中秋节后，是不是先一起去省西那边看看？” “好。”韩默没有多说，直接点头应是，“那顾教授那边呢？” 徐景想了想，开口道：“我们回来以后还没有见过顾教授，你去问问悦悦，如果方便的话，我们今天就去拜访顾教授，亲眼看看他那些药材的生长情况。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急事，过几天去也可以。昨天我们回来的时候，悦悦一路控制鸟儿清理变异飞虫，费了不少力气。你让她别着急，等休息好了再做出门的打算，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韩默答应下来，回了二楼的房间，进门的时候，齐悦正在阳台试验昨天召唤北二山神后新解锁的《图鉴》生物。 第79章 《北次三经》有一种名为飞虫的生物，齐悦试着召唤了下，没想到出来的竟然真的是一大群黑压压的虫子。 她试探着操纵它们飞到阳台外，与那些密密麻麻地趴在玻璃门上的变异飞虫作战。 这些来自山海界的飞虫看起来似乎其貌不扬，没想到出门后却陡然一变，带着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成群结队地冲向变异飞虫，宛如一只黑色的旋风吸尘器，凡其所过之处，变异飞虫均是瞬间消声匿迹。 齐悦猜测，那些变异飞虫应该是被山海飞虫吃掉了。 她本来还觉得奇怪，山海飞虫那么小只，怎么能吃掉这么多变异飞虫？难道它们不怕被撑坏吗？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更加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齐悦眼见着山海飞虫越来越多，组成的那只黑旋风“吸尘器”也越来越大。 原来，在吃了足够多的变异飞虫之后，山海飞虫就会用富余的能量进行分裂，变出更多的同类，然后以更加锐不可当的气势冲向更多的变异飞虫，开始新一轮的扫荡。 不远处的变异鸟群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叽叽喳喳地冲了过来，齐悦赶忙召唤出新解锁的鶌鶋、飞鼠、象蛇、酸与以及鹠鸟等飞行动物，让它们在旁护卫，以免山海飞虫们变成变异鸟群的盘中之餐。 被召唤出的一群鸟类之中，有一只文首、白喙、赤足的小鸟格外吸引齐悦的注意——这只鸟生得小巧，模样也秀气，但攻击起变异鸟来却毫不留情。它一嘴一个，短短几分钟内就啄死了不少变异鸟，可谓是战绩煌煌。而这只鸟自己，却因为灵巧的动作而分毫未损，堪称全场杀敌最多、战损最少的王者型选手。 除此之外，这只鸟的叫声也很奇怪。 它“叽哇叽哇”地叫着，似乎是有什么话藏在心里，十分迫切地想要讲出来。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它那双乌黑乌黑却波澜不惊的眼睛，让人觉得它仿佛并没有什么倾吐的欲望。 齐悦翻动刚才召唤的几页《图鉴》，一一对比了一番，终于找到了这只鸟的名字——精卫。 《图鉴》下方用黑色小字写着：“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鸣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 第156章 齐悦读完这段话，抬头看向精卫，只见它仍旧像刚才那般“精卫”“精卫”地叫着，啄向一个又一个变异鸟的脖颈，半点看不出曾经的少女模样。 “炎帝之女，化为精卫。沉形东海，灵爽西迈。乃衔木石，以填攸害。” 原来精卫也去了山海界，但却不是作为神灵，而是一只小鸟。 也不知道它还记不记得前世的故事，抑或是只剩下了填平东海的执念。 韩默推开阳台门的时候，齐悦正在因精卫鸟此刻展现出来的无知无识而生出几分怅然。 韩默看到那一大群山海飞虫，还以为是变异飞虫在作怪，所以急急走了过来，布置出了一道结界。 等齐悦解释过后，他感叹了一番，随即提起了拜访顾教授的事：“这可太凑巧了，有它们在，就不怕开车时被变异飞虫挡得寸步难行了。” 齐悦点了点头：“这些变异飞虫数目太多，又携带着伤人的毒素，简直防不胜防。有这些飞虫帮忙的话，可以降低不少风险。”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后，就去和徐景会合，然后在山海飞虫和鸟儿们的护送下，前往位于落霞小区的医院拜访顾教授。 顾教授来南城之后，原本是与秦坤一家住在一起的。只是他闲不住，总想去医院里治病救人，发挥余热，后来又觉得每天在医院和家里来回往返很是浪费时间，还得麻烦别人开车送他，所以干脆就搬去了医院，直接住在那边，好省去通勤的麻烦。 与昨天从机场回韩家的情形不同，这次出门有了山海飞虫们的护卫，齐悦不必再费心控制鸟儿们吃掉飞虫，也就有了四处张望观察的闲情逸致。 南城指挥部之所以急着请徐景回来提取疫苗，甚至不惜许诺给京城无偿提供疫苗，就是因为南城除了变异鼠、变异蟑螂和变异鸟外，还出现了不少变异飞虫以及变异猫狗野兽之类的生物。 此时大街上少有人迹，倒是有不少毛色脏污、龇牙咧嘴的变异猫狗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时不时地冲到什么东西上咬几口，抑或是嘶吼着打作一团。 打到最后，往往只会留下一个胜利者，以及一堆的残尸和血迹。 “太凶了。”齐悦收回了目光，“其他地方有这么凶狠的变异兽吗？” 徐景叹了口气：“根据你叔叔打听到的消息，邻省和南岛都有变异兽出现。南岛可能是因为本来动物就比较少，所以变异兽也不多。邻省的情况和南省差不多，还出现了一只特别有名的变异鸡，这鸡倒是不攻击人，只不够成天到晚不是逞凶斗狠就是一直打鸣，扰民得不得了。” 齐悦被这只鸡逗笑了：“这只鸡是要成精了吗？不过它竟然不攻击人！其他地方有这种不攻击人的变异兽吗？” “南城就有一只，名字叫作叮当，原本是只宠物狗。”徐景开口道，“外面出现咬人的变异狗之后，那家人本来想扔了它，可叮当实在没有发狂的迹象，所以他们也不太忍心，就拖了下来。后面发现叮当竟然能够抓捕吞食变异老鼠和蟑螂，而且一直没有出现变异的迹象，所以就留了下来。后来有一天，他们家的女主人受到变异猫攻击，叮当竟然凭空变出土墙，把变异猫困在了里面，这才引起了过去营救的工作人员的注意。指挥部的意思是，叮当不是变异狗，而是一只异能狗。” 齐悦听了不免感叹一番，同时也觉得稀奇：“这几个月发生了这么多天灾，这只小狗竟然还能活到现在。”极寒永夜的时候，各地都死了不少人，冻死的、饿死的都大有人在，可这只狗却熬了过来，即便在洪水和瘟疫面前，也没有病死或是被抛弃，这可真是难得。 “谁说不是呢？”徐景也有些感叹，“不过听他们的意思，叮当也确实顽强得很，吃得少，也抗冻。它天灾后一直十分聪慧，极寒的时候还会出去捡树枝，可能是除夕那会就受到了神眷，只是一直没有契机升级罢了。” “这倒是有意思，可惜只有这么一只，要不然就能好好清理下这大街小巷的变异兽了。”昨天回来后，齐悦每隔六小时就召唤出一批山海神兽来清理变异兽。如果人间界有很多异能兽的话，就可以扩充清理力量，还不必受六小时的限制。 “落霞小区到了。”驾驶座的韩默提醒道。 洪水退去之后，落霞小区高高的城墙并没有被拆除，而是充当了与外界之间的屏障，防范有可能发生的其他风险。 齐悦看了城墙一眼，与徐景一起在山神鸟兽和韩默结界的保护下进了医院，又在顾教授的带领下去了他的宿舍，见到了他放在窗台的几盆药材。 “就这么放在窗台吗？您不担心它们被变异鸟兽伤害吗？还是说，这些药材如今也有了不同寻常的能力？”齐悦期待地看向顾教授。 顾教授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你们看看窗外的情形。” 齐悦伸出头去，看到外面竟然掉了一地的变异动物的尸体：“这些都是被这几盆药草杀死的吗？”竟然是拥有攻击能力的变异植物，这也太优秀了吧！ 顾教授点了点头：“你再接着看看。” 三人继续观察，不一会儿，有几只变异鸟齐齐扑来，只见盆中药材的茎叶突然变长，紧紧缠住了变异鸟，任凭它们怎么挣扎都挣不开。 变异鸟渐渐失去了力气，终于脖子一歪，身子也软了下来。 那些茎叶则渐渐舒展了开来，几只变异鸟落在了盆里，很快就消失不见，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消解掉了，其余的则掉在窗外，与之前那堆变异兽尸体待在一起。 第157章 顾教授眼看那几盆药材恢复原状，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当初我种在天台的那些草药，除了少数没有熬过极寒的，剩下的都越长越好，甚至生出了些原本不属于它们的性状。我每天观察记录，直到变异动物出现的那一夜，我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开灯之后，发现它们竟然在绞杀变异鼠。” 顾教授颇为大方地送了一盆变异草药给韩默，他说，如果不是韩默的空间，这些草药可能根本没有办法被安然无恙地带到南城。 回去后，几人将目前掌握的所有关于变异植物的情况都讨论了一番，由韩旭东找人起草文件后交给南城指挥部。 指挥部在实地考察了一番顾教授的神奇草药后，连夜通过电台将这件事报告给了京城。 一天后，京城方面发文提醒各地安全区注意防范变异植物，同时留意是否存在可以为人类所用的异植。 不过，对南城居民而言，变异植物的发现纵然令人心潮澎湃而又担忧不已，但这毕竟不是人力可以决定的事情，也并非近在眼前的威胁。 相比之下，即将到来的中秋盛会更加令这些与天灾斗争了大半年的居民们感到兴奋。 随着一支又一支疫苗被徐景提取出来，接种的人越来越多，变异动物所携带的病毒对人类的威胁也越来越小。 南省本就有祭祀月神的习俗，指挥部下定决心，想要大办一场属于南城的中秋联欢晚会，借着节日的气氛，好好洗一洗这大半年来的秽气。 韩家老宅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来来往往的人都多了几分喜色。 大家在路上碰到熟人时，只要不是正在被变异动物攻击的危急时刻，就都会聊几句诸如“听说了吗”“指挥部要办晚会”之类的话。 至于变异动物，虽然它们在不断地升级，但人类异能者也在不断探索对付他们的方式，齐悦还每天召唤动物们出来清理高阶变异兽，所以情况并不算危急。况且因为疫苗的缘故，居民们根本不用担心变成丧尸，所以并不很怵它们。 更何况，这些变异动物之间并不团结，变异鸟会吃变异鼠，变异鼠又会吃更低级的同类和变异蟑螂。 这就导致变异动物们整体上向着少而精的方向发展，虽然战斗力增强了，但总算不是之前那种四面出击的态势，异能者们也不必左支右绌，而是能够腾出手来团结协作、精准打击。 就这样，在与变异动物们斗争的间隙，许许多多的人忙着中秋前的洒扫和布置。 南城指挥部提前三天派人送来物资，诚恳地请求齐悦在晚会前召唤山神，为这场举城欢庆的盛宴提供安全保障，好让居民们能安心地享受这一场天灾以来难得的盛会，度过轻松自在的几个小时。 齐悦本来就想着推一推召唤山神的进度条，所以并没有推拒，在看到指挥部送来的大量牲畜米粮等祭品后，就更不会拒绝了。 到了八月十五这一天，齐悦一大早就起了床，然后特意找了块空旷的地方，请何进和几位土系异能者帮忙，用异能搭建了一个大大的祭坛，在上面摆开了好长一串的神像和香炉，准备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祭祀。 这些日子里，齐悦拿着ipad ，照猫画虎地将《图鉴》中从《南山一经》到《北次三经》的所有山神都画了出来，再请何进用土系异能制成了一尊尊塑像。 此时此刻，这些塑像正无知无觉地立在祭坛上，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联结山海诸神与人间界的纽带。 中秋晚会预计在晚上七点钟开始，在那之前，指挥部会组织居民祭拜月神，然后在小区和广场上大摆流水席，让大家敞开肚子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 于是，快到下午六点的时候，齐悦便将香草埋于地下，又在旁边埋了一块玉璧，然后将一块玉放在旁边，最后在前方放上了三盘糯米，准备好召唤《北次三经》的三位山神需要的祭品。 由于要祭祀的山神太多，除了属于以上三位山神的祭品外，齐悦还请韩默、何进和崔平帮忙，按照山神们出场的次序，在稍稍靠后的地方，逐一按照《图鉴》要求摆好祭品。 韩旭东主动揽活，带着徐景和吴业，一个接一个地在香炉里插上了高香，一位火系异能者静立在旁，等接收到齐悦的眼神示意后，用异能点燃了所有的高香。 青烟袅袅而上，齐悦看了眼天边的暮色，垂首立在祭坛之前，在白色空间中翻动《图鉴》，虔诚地发动精神力，召唤《北次三经》的三位山神。 一阵清风吹过，齐悦眨了眨眼睛，看到三位形容各异的山神出现在祭坛上方的云层中。 祂们一位长着马身，颈上却是一副人面；一位仿佛一只豪猪，周身佩戴着不少玉饰；最后一位也是猪身，却没有戴玉，而是长着八只脚和一条蛇一般的尾巴。 三位山神出现的瞬间，属于祂们的祭品便消失不见，祭坛上的最后三尊泥塑也变成了如同前几次召唤后的神像一般流光溢彩、错彩镂金的模样。 至于神像前的青烟，则像受到了指引一般，盘旋着朝三位山神的方向飘去。 马身山神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神情很是陶醉。 猪身蛇尾的山神换了个姿势，好奇地看向祭坛，八只脚全都兴奋地在空中点来点去。 另一位山神摸了摸身上的玉饰，缓缓开口道：“香火，竟然是信仰之力和香火，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啊——” 第158章 祂如是说了一通，发出一声长叹，眼眶里竟然出现了将落未落的泪珠。 三位山神自顾自地感叹，没有人搭理作为召唤人的齐悦，但齐悦与指挥部约定的时间却快要到了，容不得再拖延下去。 于是齐悦上前一步，打断了祂们此起彼伏的感慨：“三位山神容禀，在下想请几位施以援手，护佑此城今夕安宁。” 祭坛前站着许多的人，可在齐悦开口之前，山神们仿佛谁也没有看见——平白无故地，谁会格外注意几只蝼蚁呢？ 直到被齐悦提醒后，第一次被召唤到人间界的三位山神才想起了当初与上神订约时《图鉴》赋予祂们的使命——接受祭品，出山海界，完成承诺。 想到这里，三位山神对视了一眼，马身人面的山神看向齐悦，开口说道：“我等可于三个时辰之内，保佑此城不受异兽侵扰、免经妖邪摧残。但三个时辰之后，异兽便会重新出现。” 齐悦正要道谢，那位猪身八足蛇尾的山神却抢在她之前开口：“北一是不是给了你一个鳞片？那麟片如今在哪里？” “鳞片？”齐悦回过神来，祂说的是那个间接杀死宋清之父的锦囊。 齐悦犹豫了下，从空间取出那枚密封的锦囊，恭敬地双手奉上：“这鳞片此前遇到了一个魔种，将它吸了出来，如今二者都在锦囊之中。” 那山神嗯了一声，隔空取走了锦囊：“原来这就是外魔的魔种，倒是有些意思。我会把它交给北一的，你们放心，我们仨会完成约定的。” “那就拜托各位了，多谢！” 齐悦与身后的韩默等人一道躬身道谢，等直起身子时，三位山神已经不见了踪影。 至于祭坛上一缕缕的青烟，则是依旧争先恐后地冲向同一个方向，昭示着界门仍未完全关闭。 第一次见到山神的韩旭东激动得面色通红，他走到祭坛前面，看着那三尊变了模样的神像，伸出手想摸上一摸，最终还是怕冒犯了神灵，所以只是双手合十，恭敬地拜了拜。 秦燕一家也在华山山神的神像前拜了拜，然后就急匆匆地往家里赶——他们在家里的牌位前也准备了一份祭品，现在得回去续香，以免华山山神因为高香燃尽而不能受够六个小时的香火。 可能是山神之间互相传递了消息的缘故，这一次，祭品的吸收比齐悦召唤北一山神时帝江与西王母的吸收速度快得多，祭坛前那一大片的祭品很快就被吸收了。 齐悦眼睁睁看着祭品一片接一片地凭空消失，神像们也一个接一个地变了模样。 许许多多的精美神像中，有一个仍旧是泥胎塑像，展现着一种十分醒目的朴素。 齐悦看了看，这个没有动静的塑像是南二山神——那个长着龙身鸟头、初次见面就因神眷而对她动手的上神狂热粉丝。 她摸了摸曾经被祂掐过的脖子，心里思忖道：“这位山神不会还在因为上神偏心人类而迁怒于我吧？讲真，别说祂不想收了，如果不是要在召唤完所有山海神灵后请大家一起对付外魔的话，我都不想给掐过我的山神送祭品好吧。” “不过，就少一位山神，应该也不要紧吧？”齐悦这么想着，看向唯二还没有被收走的属于南二山神的祭品，走近了几步，想要拿回那盘精米。 没想到她刚刚伸手碰到盘子，那盘精米就和土里埋着的玉璧一道消失不见。 齐悦甩了甩刚才仿佛被电到的手，看向祭坛上变得异常精美的南二山神，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暗自吐槽了几句祂的奇葩行为。 韩默看着齐悦想要吐槽却又怕被南二山神听到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可爱，拉着她的手离开了祭坛：“好啦，不管这里了，等过半个小时左右，会有速度系和火系异能者过来续香的，我们去看看指挥部准备了什么吃的。” 为了今天的盛会，指挥部可谓是下了血本，不仅给齐悦送去了好些物资，还在大街小巷摆开了流水席。 在三位山神答应了齐悦的请求后，南城安全区的变异动物们瞬间不翼而飞。 齐悦猜测，祂们可能将变异动物关在了一个特殊的存在中。 持续了不少日子的变异鸟鸣终于消失，整个城市恢复了一种清净而祥和的气氛。 早已收到通知的居民们一家接一家地出门，工作人员推出了不少流动餐车，又在街道和广场上摆放了不少桌椅。 餐车里有一个大锅，热腾腾地冒着白气，里面煮着指挥部在变异动物刚刚出现时杀掉的家禽家畜的肉，还有从种植基地抢收来的各类蔬菜，甚至还有豆腐、豆皮、腐竹、土豆粉、红薯粉等因为制作麻烦而很少在天灾后看到的食物。 居民们排队领到了热乎乎香喷喷的饭食，呼朋引伴地吃过后，边笑边聊地走向广场。 空旷的广场上已经搭起了高高的舞台，后台之中，表演人员正在有序候场。 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去年除夕的天灾不曾出现是的，宛如一场易碎的梦，还没有完全开始，便已令人沉醉，简直美好得令人恍惚。 指挥部出品的节目单张贴在广场旁，小孩子一窝蜂似的凑过去，一个孩子惊喜地喊道：“爸爸！有电影哎！表演完节目会放电影哦！” 到处都是一副欢声笑语的模样，在这种情境下，犹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头蔫脑的陈雅婷，不免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第159章 第80章 那日争执过后，宋清假称自己听到了陈雅婷与陈启的密谋，向陈雅婷隐瞒了齐悦他们已经知道这件事的事实，然后执意要来了陈雅婷秘密携带的子弹，又要求陈雅婷当着她的面，用异能将那尊塑像里的枪支零件融化。 陈雅婷拗不过宋清，只好由着她安排，但打那以后，她就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蔫蔫的，既无力仇恨齐悦，又懒得组装电台来推进她的“情报工作”。 那一天，陈雅婷告诉宋清：“就算不为了以后，我也有我的恩情要还。” 可宋清却反问道：“为了报恩，您情愿死吗？” 死？陈雅婷从来没有想过死。 作为一个弃妇的女儿，命运仿佛从未厚待于她，却也从来没有磋磨过她。 她从来不曾在陈父或宋越那里受到偏爱，但陈启确实待她不薄。天灾之前，她的生活也是数一数二地优渥。 这样子活了四十年的她，怎么会想死呢？ 纵使活着并不如何愉快，可若是死了，她如今拥有的这些，岂不就都要失去了吗？ 陈雅婷相信死而有知，她认为活着未必好，但死后却可能会面临未知的险境。 她当时这样回答宋清：“我不会死，你叔爷爷不会让我们死的。”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而讥诮的冷笑：“叔爷爷他奈何得了齐小姐吗？您真的清楚您要对付的是什么样的人吗？” 陈雅婷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当日在潘厅长的办公室里，她凭着一时的激愤对齐悦出手。 可是在那之后，在听了越来越多关于齐悦的事迹后，陈雅婷不得不承认，她是恐惧齐悦的。 “作为一个女人，齐悦竟然拥有那样不凡的力量，可我呢？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我不可以？”陈雅婷这样想着，看向自己的手掌。 她终于面对一个事实：“原来我还嫉妒她。” 对陈雅婷而言，仇恨会渐渐消散，可不甘和嫉妒会如同轻雾一般缠绕着她的心，时不时地提醒她一下，让她无法以平常心看待齐悦。 她就这样陷入了对自己的重新认识中，待在房间里，与世隔绝，终日默默。 直到今天，宋清硬拉着她出门。 她已经在房间里待了许多天，周身带着种不见天日的晦暗。 山神们果然十分靠谱，大街小巷里的变异动物竟然真的统统消失不见，被约束了许久的孩子们游走着，欢呼着，跳跃着。 天灾之后，陈雅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多的人，还有这样多的孩子。 她不由想到，宋清小时候也是这样地活泼开朗，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孩子。 陈雅婷曾经在漫长的岁月中，受尽了来自母亲的指责和迁怒。 她拼命学习，靠着一张名校的录取通知书站在了陈父面前，逃离了自己的母亲。 在与过去诀别的时候，她曾暗暗立誓，说自己绝对不会成为那样的母亲，可是为什么宋清还是长成了如今这副敏感纤弱的样子呢？ 岁月像一个轮回，陈雅婷终于将自己曾经经受的痛苦施加到了女儿身上。 她是如此地渴望温暖，渴望家，也无比确信自己对女儿的爱，可是，她为什么没能保护好宋清——各种意义上的保护。 “我真没用。”陈雅婷难得地生出了些厌世的情绪，“我不是个好母亲。” 她又想到了处理枪支的那天，宋清站在桌边，在昏暗的烛光中发出冰冷的质问：“妈妈，您知道海蛸吗？海蛸幼体出生后，只会经历几小时的自由生活。在这几个小时里，还拥有脑子和脊髓的海鞘会在海里找啊找，寻觅一个可以依附的物体，然后用身体前端的附着突起黏着在这个东西上，开始变态。在这个过程中，海鞘幼体的脊索和尾肌会逐渐萎缩，被吸收，然后消失。它的神经管和感觉器官也会退化，成为一个残存的神经节。它耗竭了自己的大脑，从此以后，将一直依附在它为自己找到的新家上，靠过滤海水为生。” 宋清直直地看向陈雅婷：“它再也不需要大脑了，从此以后，它会被看作一株植物，菟丝子一样的植物。” “它再也不需要大脑了。”烛光摇曳着，陈雅婷看不太清宋清的表情，只是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她的女儿将她比作一只海蛸，认为她在嫁给宋越的那一刻就自愿放弃了自己的脑子，认为她宁愿耗尽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变幻出菟丝花攀附的触手。 “是这样吗？”陈雅婷在心里问自己。 这是她最终对宋清做出让步的根本原因，女儿是母亲最激烈的批判者，宋清打碎了她。 可事实上，作为一个女儿，宋清还是陈雅婷最狂热的拥护者，她确实会因陈雅婷的某些行为而失望气愤，但她并不真的怨恨自己的母亲，她爱她。 她打碎她，是为了重塑，可陈雅婷却陷入了虚无、迷茫和无措。 宋清去餐车取食物了，陈雅婷一个人站在人群中，听着周遭的欢声笑语，整个人陷入了一阵茫然。 她既厌恶这个与自己无关的世界，又厌恶没有对这个世界做出过丝毫贡献的宛如寄生虫一般的自己。 她朝着祭坛走去，那里袅袅的青烟令她感到沉醉，那一排形状各异的神像也令她觉得惊奇。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神灵？” 第160章 “既然如此，祂们为什么不能救救我呢？为什么我就不能拥有一个圆满的家庭？为什么祂们就连这样普通的愿望也不能帮我实现？” 南二山神讥诮的脸庞映入陈雅婷的眼帘，但向来色厉内荏的她，并不敢真的向横眉冷对的山神回以同样的冷眼——尽管那只是一个神像。 宋清跑了过来，挽着陈雅婷的手往桌椅处走去：“妈妈，你怎么来这里了？这是齐小姐布置的祭坛，不让人乱碰的，啊？” 陈雅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她也接到了南城指挥部的通知，即便是为了自己能享受今夜这短暂的安宁，她也不会破坏祭坛的。更何况，难道她竟会蠢到不怕神罚吗？ 路上摆着很多桌椅，由于韩家老宅收容的居民太多，所以宅内就有指挥部布置的餐车和用餐点。 陈雅婷被宋清拉到一个桌子旁，桌上放着两大碗热腾腾的水煮菜，最上面还有切成两半的鸡蛋和摆放整齐的排骨，颇有些秀色可餐的模样。 宋清从书包里取出一罐层层包裹的辣酱，拧开后用勺子加进陈雅婷的碗里。 她有些孩子气地说道：“妈妈，看我给你把它变成麻辣烫！” 陈雅婷侧了侧头，觉得这麻辣烫的热气熏得自己想哭。 她想：“如果时间真的能停在这一刻，那也挺好的，就这样吧。” 但时光究竟不可能停驻，她们吃完饭后，去广场看了晚会，又看了场老式幕布电影，然后便在午夜即将到来、山神即将回归山海界之时，在指挥部的催促中回家。 “怀瑾握瑜”的齐悦并不担心变异动物的伤害，她握着韩默的手，在广场多留了一会。 居民渐渐离开了，只留下还没有收拾干净的现场，提醒着所有人，这里刚刚进行过一场盛会。 “肴核既尽，杯盘狼籍。”齐悦在工作人员收拾碗盘时发出的碰撞声中想到了这句话。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终究都只是一时的短暂欢愉。 在严莉的帮助下，广场很快被清理干净。 如此这般的一尘不染，更显得先前的一切如同一场梦境。 齐悦没有喝酒，却感觉自己早已在周遭的氛围中“喝醉”，整个人飘飘然的，有些恍惚，有些迷醉，还有些忧伤。 洗漱过后，齐悦坐在床边，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年初第一次过来时，这个房间清冷得宛如一个机器人的居所。 大半年过去了，虽然齐悦和韩默并不常在这里居住，可是房间还是发生了不少的变化——衣架上属于齐悦的衣服，桌子上摆着的《山海经校注》，零零散散的护肤品，不再是黑白灰的床品，还有门边卧着的九尾狐嘤嘤，都昭示着女主人的存在。 去年除夕，齐悦为丧尸出现后自己的命运感到无比担忧，她不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本领在天灾中生存，所以冒险向韩默发出了求助请求。 那时的她不会想到，仅仅是几天之后，自己就会成为手握《图鉴》、身负救世生机的神眷之人。 时间在齐悦的思绪中流淌着。 六个小时过去了，山神们离开了人间界，阳台外重新响起了变异动物的叫声与变异鸟啄击阳台玻璃的铮铮声。 韩默在阳台外布置了一道结界，使变异鸟不能直接接触玻璃发出响声。 他为齐悦拉了拉被子：“快睡吧，我去把祭坛上的神像收回来。” 齐悦确实不想再动了，她见韩默不肯带上瑾，就让九尾狐跟着他一道出门。 变异动物们在山神走后卷土重来，在道路上横行无忌，左冲右撞。 此时仍旧待在外面的人，都是颇有战斗力的异能者，变异动物打不过他们，索性内部厮杀了起来，疯狂地掠夺同类的晶核。 韩默打着手电，将祭坛上的神像和香炉统统收进了空间，然后招呼着不知为何有些焦躁的九尾狐原路返回。 手电筒在夜色中发出昏暗的光圈，九尾狐左右张望，时不时发出几声嘤嘤的叫声。 在韩默没有看到的地方，变异动物的血液一点点地下渗。 紧接着，一种诡异的雾气从层层的土壤中升腾而上，很快就紧贴着地面，张牙舞爪地蔓延开来。 第81章 这一夜，几乎所有的南城居民都兴奋得彻夜未眠。 这场久违的盛会比预期中更好地达到了指挥部的目的，它大大纾解了幸存者心中的恐惧和担忧。 凭借着山神们的非自然力量而得到的短暂平静，让人们在接二连三的天灾中看到了久违的希望。 于是他们乐此不疲地谈论着，回味着，迟迟不肯入睡。 对大多数人而言，恐惧往往来源于未知，但如果这未知的风险是可控的，那么，即使那个可以控制危险的能力并不属于自己，许多人心中的不安也会稍稍减少——人们会凭着一点“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的乐观和侥幸，来宽慰自己早已绷得不能再紧的心弦。 齐悦虽然早已站在“个高的”行列，却也在这一夜感受到了一种难得的放松。 这两个月以来，她总有一种隐隐的猜测，疑心韩默想要向她求婚。 她至今仍为天灾之初韩默的收留和照料而深觉庆幸与感激，也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在已经解锁数卷《图鉴》的如今，韩默的陪伴和韩家人的帮助依然对她很重要。 但她还是不想结婚。 第161章 突如其来的天灾让齐悦与韩默相交，也使所有人的生活变成了一场巨大的意外。 可人不能总活在意外之中，齐悦仍旧期待着击败外魔、恢复正轨的那一天，她不愿意在如今这如梦似幻的处境下做出一生的承诺。 上海的陷落成全了白流苏与范柳原的所谓“倾城之恋”，可齐悦知道自己并非传奇里的人物，她也不愿做那样的人物。 因为这“不愿”，她一直不知道要怎样跟韩默开口。 就在刚才，韩默终于拿出了一枚祖母绿戒指，郑重地向齐悦求婚。 齐悦虽然觉得为难，却也感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她终于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再也不必将这件事压在心里。 黑暗之中，齐悦摸了摸韩默的侧脸，她很高兴，在被拒绝后，他依旧愿意理解，愿意等待。 韩默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没什么的，别想太多，天灾以后结婚的人本来就很少，我们就算一直不结婚，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更何况，即便是天灾之前，很多恋人也是到了想要小孩的时候才会结婚的。” “那是因为很多人都在为了生存疲于奔命，所以才会没有精力顾及结婚的事情，但我们不是。”齐悦在心里回应了韩默的前半段话，但很快，她就因为后半段话而产生了新的忧虑。 “天灾之后，你听说过有谁怀孕的消息吗？”齐悦想着今天在广场上看到的那些大孩子，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韩默凝神想了想：“没有。” 齐悦追问道：“是没有人怀孕，还是那些孕妇没有成功生产？” “没有听说过怀孕的消息，如果真的有，医院肯定会想方设法地为孕妇保胎，我妈还有顾教授不会一句都不提的。” 齐悦与韩默对视一眼，说出了那个猜测：“也就是说，天灾很可能还在影响，或者干脆就在剥夺人类的生育能力。” 在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天灾中，许多普通人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他们根本无心也无力迎接一个新生命的降生。 可是，如果这样的0新生率不是因为——或者不仅仅是因为——人类主动的选择呢？ 齐悦想到丧尸刚出现的时候。 那时她在收集物品时还会特意为生理期储备物资，可是自从召唤过南一山神后，她的月经周期就越来越长。 齐悦一直以为这是因为那时失血过多的缘故，可是，如果不仅仅是因为失血呢？ 她曾听说过，每逢饥荒年代，女性的生理周期就会变长，长期处于饥饿和紧张状态下的女性甚至会停经。 也就是说，如果天灾一直这样持续下去，而人类的生存环境又没有变好，那么整个人类社会的生育率将会变得很低很低，甚至近乎于零。 这样的事或许已经在发生了。 这会不会也是外魔阴谋的一部分？ 它不能直接对星球出手，却可以通过这样的天灾，一点点摧毁掉人类的繁衍与传承，从而让星球变成一颗可以随意攻占的无主荒星。 想到这里，齐悦不由打了个冷战，如果情况一直没有好转的话，人类会像几千万年前的恐龙那样消失吗？ 理智告诉她，人死如灯灭，人类社会的未来和她根本没有太大的关系。 可早在很多年前，在她第一次从小学语文阅读材料中看到太阳会在六十五亿年后坍塌成一颗白矮星时，她就感受到了一种与自身生命无关的恐惧。 那是一个拥有思维的存在，在浩瀚宇宙下感受到的卑微与渺小，以及对于文明失落的恐惧。 不过，如果人类灭绝，山海界诸神便再也不能享受来自人族的香火。 从这个角度看，祂们应该和人类有着一致的目标吧？ 夜渐渐深了，齐悦在纷乱的思绪中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物资紧缺的连环天灾下，即使是在不设宵禁的中秋夜，也没有人会奢侈地开一整晚灯。 零星的灯火一盏接一盏地熄灭，浓重的夜色下，南城的天空宛如一匹厚重的深蓝色绒缎，半点都不像天灾前光污染严重的夜空。 夜色之下，变异动物的血液正在一点点下渗，土壤中发出了窸窸窣窣的诡异动静。 越来越多的雾气从重重土壤中升腾而上，然后四散开来，隐匿在黑暗中。 空气中仿佛传出了无数的沙沙声，一个个绿芽从土壤中冒了出来，以一种非常不合常理的速度变得亭亭如盖。 月光清如流水，冰冷地洒在这片土地上，仿佛一双无悲无喜的眼睛，漠然地看着地面上发生的一切。 那些在夜色中破土而出的植物肆无忌惮地生长着，争先恐后地扩张着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在月光下摇曳着宽厚肥大的叶片。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似有似无的诡异雾气，一阵风吹过，枝叶摇晃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那雾气的范围也随之扩大，渐渐侵袭到了齐悦所在的卧室。 天边露出第一丝鱼肚白的时候，雾气已经浓重得仿佛能挤出水来。 日光之下，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香甜的梦境。 九尾狐焦躁地挠着地板，接二连三的困意让它简直支撑不住。 它很想一睡了之，可脑中却有隐隐约约的想法告诉它这不对劲。 然而，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暴躁的九尾狐用前爪重重地划过地板，嘤嘤地把头撞向墙壁。 第162章 不远处的床上，齐悦嘤咛着翻了个身，韩默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自然地帮她拉拉被子。 越来越多的雾气从门窗缝隙中钻了进来，房间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香味。 入睡前被齐悦放在枕边的瑾突然变得灼热，同时发出阵阵五彩的光芒。 齐悦眯了眯眼，不情不愿地从睁开了眼睛，随即便被不同寻常的瑾吓了一跳。 她拿起瑾，疑惑地环顾四周——上次瑾瑜发出这样强烈的热度，还是在京城种植基地遭遇爆炸变异鼠的时候，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即将因为六小时时限到达而不得不在离开前发热预警的瑾，在察觉齐悦清醒之后，便倏地消失，回到了《图鉴》之中。 齐悦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脑中飞快地闪过不少想法。 她推了推熟睡的韩默，掀开被子下床。 起身的一瞬间，齐悦不由打了个喷嚏，然后才意识到了周围无处不在的诡异香气。 她捂住口鼻，连忙召唤出瑜来护身。 太阳光透过窗帘打到地板上，周遭处于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齐悦打了个哈欠，然后便被九尾狐在半睡半醒间弄出的挣扎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她走上前去，在九尾狐身旁蹲下，轻轻抚摸它的背部：“嘤嘤，你怎么了？” 九尾狐一头扎进了齐悦怀里，用并不熟悉的人类语言给齐悦传音：“雾……香味……很怪……好想睡……” 齐悦抱着九尾狐，一边帮它顺毛，一边在脑中思索着它的话——这雾气或是香味中有催眠的成分？所以外面才这么安静？ 她站起身来拉开窗帘，却在看到外面景象的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主楼之外，竟然凭空出现了无数郁郁青青的大树！ 在经历了极寒永夜的恶劣环境和变异鸟的摧残后，安全区内本来只剩下极少数被植物系异能者精心养护的小树苗。 然而，此时此刻，阳台外满是各类草木，如果不是情况太过诡异，齐悦简直要赞一句“佳木葱茏”。 那些草木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生长，不一会儿就长高了很多。 一个个枝条在空中碰撞着、纠缠着，挡住了灿烂的日光。 地面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阴影，太阳照出的光斑越来越少。 看到这样的场景，齐悦不由打了个寒战——这些树如果再这么长下去，会不会挡住房屋，或者干脆将建筑物破坏？ 齐悦的空间无法储存活物，也就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形下拿出祭品召唤山神。 她回到床边，决定先叫醒韩默，然后再想办法唤醒更多的异能者来克制这些变异植物。 韩默依旧如同睡美人一般，平静地躺在床上，面色如常，神情也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但就是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齐悦想到很久之前，南二山神离开后，他们曾经陷入丧尸编织的幻境。 那时韩默尚且能够自己从幻境中醒来，这次却似乎不得不借助外力。 齐悦召唤出了灌灌鸟。 在灌灌鸟如同骂街的叫声中，韩默皱了皱眉头。 齐悦期待地看过去，却发现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睡颜，并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第82章 灌灌鸟的叫声起了作用，看来韩默的沉睡果真是因为幻境的缘故，可是他为什么还不醒来呢？ 齐悦强自按捺住内心的焦急，在脑海中翻动《图鉴》，想看看除了暂时无法召唤的山神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可以提供帮助的东西。 她一页一页地翻阅，却迟迟没有收获，直到一株长得如同婴儿舌头似的植物进入她的视线。 齐悦看向《图鉴》下方的小字注解——“其草多条，其状如葵，而赤华黄实，如婴儿舌，食之使人不惑”。 她想起来了，徐景他们第二次进入山海界时，曾经采摘过不少条草，崔平甚至还把带有毒性的无条草当作条草带了出来。 齐悦从白色空间取出一株之前收集的条草，又从《图鉴》召唤出了一株。 她仔细比对，发现两者果然很是相似，都是青翠的枝叶上点缀着零星的红色小花与黄色的舌状果实。 齐悦抚摸着条草的枝叶，重新看向《图鉴》那行小字——使人不惑？那是不是意味着，条草可以让人免受幻境的迷惑，从而将韩默从睡梦中唤醒？ 想到这里，她轻轻摘下一颗小舌头般的黄色果实，在床边坐下：“可是，要怎么喂给他呢？需要先榨成汁吗？” 齐悦正思量着，没留神九尾狐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过来，“嗖”地一下窜上床，伸长脖子，一口吞掉了她手上的“小舌头”。 齐悦被唬了一跳，嗔怪地看了眼九尾狐，重新从空间中摘了颗果实拿出来。 九尾狐并不以为忤，它眼神迷离了一小会，随即便恢复了清明，嘤嘤嘤地拱进齐悦怀里撒娇。 它的反应加强了齐悦使用条果的信心，她掰开果实，捏开韩默的嘴巴，正琢磨着怎么喂进去，没想到条果却在碰到嘴唇的一刹那化为汁液，流进了韩默的口腔。 齐悦看到韩默喉部出现吞咽的动作，暂时放下心来。 她让九尾狐守在床边，自己则召唤出食人兽彘与罗罗鸟，带着它们与灌灌鸟出了门，找出备用钥匙，一间接一间地去给其他同伴喂食条果。 没想到这么喂了一圈下来后，韩默竟然还没有醒。 第163章 齐悦站在窗边，看到外面的变异植物已经越来越高大茂盛，光线也越来越昏暗。 如果再不加以干预的话，这些植物恐怕会将房屋整个笼罩进去，锁在一条条虬劲的枝干里。 至于沉睡在屋中的人，自然也只有死路一条。 “不能再等了！” 齐悦跺了下脚，将动物们留在房间里，自己则收好护身符瑜，然后噔噔噔地下了楼，去后厨翻找能用的祭品。 召唤《东山一经》山神需要一只狗与一条鱼，齐悦的空间中没有活物，韩默又一时半会醒不来，她得想办法自己凑齐祭品。 因为中秋节庆的缘故，后厨的食物还算丰富，几条肥美的大鱼正在箱式鱼缸里优哉游哉地游动。因为鱼缸密封的缘故，这些鱼并没有受到毒雾的影响，还是清醒新鲜的。 齐悦拿起大大的抄网，反复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捞上来了一条鱼。 她把鱼装进刚刚找到并加好水的活鱼箱里，又想方设法地捞了第二条以备不时之需，然后用小推车推着活鱼箱去了地下车库，挑了辆后备箱还算宽敞的汽车，把箱子放了进去。 齐悦回到别墅，服下条果的同伴们还没有醒，她找出车钥匙，又召唤出十来只动物，交代它们好好看家，自己则带着九尾狐回到车库，开车驶出老宅。 此时此刻，齐悦第一次庆幸自己在极寒结束后坚持学会了开车。 东一山神的祭品还需要一条狗，冰雹出现之后，老宅里看家护卫的狗全部变异，韩家又没有吃狗肉的习惯，所以现在一条狗都没有。 齐悦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南城哪里可以找到没有变异的狗充当祭品。 焦急之下，她想到之前听何进提过，研究所那边有一群用来做实验的野狼，便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看能不能用狼代替犬作为祭品。 这一路路况很是不好，变异植物猖獗地生长着，不是拦到路中央，就是从上方垂下又长又密的枝条遮挡视线。 齐悦新手上路，即使有动物们的帮助，也还是费了好长时间，才磕磕碰碰地到达研究所。 她召唤出神魑，让它帮忙寻找野狼的所在；自己则带着九尾狐走向另一个方向，让白猿和狸力暴力开锁，一间间地寻找野狼的踪迹。 找到的时候，那群野狼正萎靡不振地趴在一间密闭的屋子里。 齐悦拿着瑜，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它们只是昏迷了过去，没有变异，也没有死亡，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指挥白猿将一头狼扛到室外，然后仔细锁好了门，让九尾狐一口咬断这头野狼的脖子，自己则磨刀霍霍，取刀杀鱼，将鱼血涂抹在野狼的尸体上。 “希望这头狼真的可以当犬用，山神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和我计较，我也是为了救人哪！”齐悦强忍着血腥味带来的恶心感，一边动手，一边在心中默默祝祷。 做完这些后，她清理了双手沾染的血迹，用精神力翻开《图鉴》，虔诚地祈求东一山神的降临。 仿佛过了很久，久到齐悦以为以狼代犬的计划失败，正不得不鸣金收兵的时候，周边的空中终于出现了轻微的涟漪，一位人身龙首的山神出现在齐悦前方的空地上，嫌弃地看了眼野狼的尸体，胡须抖动了一下，没好气地开口说道：“你这女娃好不懂事，竟然拿这种祭品来糊弄我！要不是西王母千里迢迢地过来劝我，我根本就不会出来！真是的！” “西王母可以离开山头活动了？看来香火祭祀果然对祂有用。”齐悦心中先是条件反射地闪过一阵欣喜，然后才抬起头来，诚恳地看向东一山神，承认自己的错误。 “山神容禀，事出紧急，所以在下不得不出此下策。”齐悦指了指周围的变异植物和乳白色的诡异雾气，“人间界突然被这些东西笼罩，我的伙伴们昏睡不醒，实在无法寻找合适的祭品。在下日后一定备好香火，在界门开启之时为您备好祭祀牲牷。” 山神哼了一声，卷了卷长长的胡须：“这还差不多。” “不过——”祂飞身而起，盘旋了一圈，重新回到齐悦面前，“偌大个人间界，竟然连犬都没有几只，可真是寒碜！狼就狼吧，总好过什么都没有。你记住，要用上好的高香给我祭祀，万万不可再以次充好、糊弄了事！” 齐悦连忙答应下来，当即就从空间取出两个香炉，插好香后，恭敬地拜了拜，在心中念出祝祷之语。 两个香炉一座给东一山神，另一座则摆放在玉胜之后，是献给帮忙劝说东一山神的西王母的。 青烟袅袅升起，东一山神满足地吸了一口，喟叹着开口：“啧啧啧，馨香之气，没想到我还有再收到馨香之气的一天。说吧，小女娃，你想让我做什么？” 齐悦躬身行礼：“敢问山神可能消除这些毒雾？” 此时的雾气已经比齐悦出发时浓了许多，空气中满是白蒙蒙的诡异香雾，又黏稠又冰凉，宛如缠绕在身上的毒蛇，让人觉得脖颈发冷，仿佛戴上了锁魂的枷具。 九尾狐的皮毛被打湿，眼皮重得几乎抬不起来，眼珠也因雾气的刺激而显得水灵灵的。 山神皱眉看了看雾气，深深吸了一口，卷卷的胡须哆嗦着，好半晌，才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造成了一小片突然的阵雨。 齐悦连忙侧身躲雨，山神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冲着齐悦摆了摆手：“太冲了，真是太冲了！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第164章 祂看向天边，目光突然变得悠远，如此感受了一番，然后才缓缓说道：“外魔一次又一次地使坏，星球屏障越来越弱，那些魔物尸体中的毒液下渗到了星球内部，破坏了星球的本源，以至于从星球深处散发出了这些毒雾。凭我一个山神的力量，是没有办法深入地底，影响星球本源的。” 竟然这么严重吗？ 齐悦本以为这毒雾就像之前的每一次天灾一样，虽然会对人类的生活产生威胁，却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没想到山神却说连祂都无能为力。 如果山神都无能为力，那谁还能有办法呢？ “一位山神不行的话，那多几位山神可以吗？”齐悦语无伦次地开口，甚至忘记了自己目前还只能每次召唤一页《图鉴》上的山神。 东一山神并没有生气，而是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除非消灭外魔，终止它对星球本源的破坏，否则谁也不能彻底除去这些雾气。” 祂神情凝重地看向齐悦：“女娃，你可知道，毒液正在腐蚀星球本源，一旦星球本源被摧毁，整个星球就会变成一颗死星，人类将彻底失去生存的条件。” “就连我们这些生于开天辟地之时的远古神祇，都会成为星球的殉葬品。”东一山神在心中默默说道。不过，这些就不必告诉齐悦了。 那岂不是没有办法了？ 齐悦被山神的话吓到了，她定了定神，想到《图鉴》还有最后一招杀手锏，于是开口问道：“敢问山神，如今的局面真的无可转圜了吗？如果星球倾覆，人类灭绝，人间界如何还能再向山海界祭祀贡品？在下斗胆，请山神告以破局之法。” “我也没有什么肯定的破局之法。”山神摇了摇头，祂又何尝愿意看到星球灭亡呢？ “女娃，尽快解锁所有《图鉴》吧。只有合诸山山神之力，与外魔斗上一斗，还有几分胜算。” 齐悦抿唇点了点头，这是最终计划，但目前，她还有更为紧迫的请求需要山神帮忙。 “敢问山神，这雾气除了使人陷入沉睡外，是否还有别的危害？为何至今都无人转醒？山神可否帮忙唤醒我的同伴？” “这毒雾有致幻的功能，与普通幻境不同的是，此雾可于梦中杀人。人类如若吸食此雾，便会陷入幻境，无法自行转醒。若有人沉睡三天三夜，灵魂便会被此雾吞噬，变成你们所说的植物人。 ” “吞噬？这雾竟是活物？它会主动杀人？”齐悦抱紧手臂，看向周围无处不在的浓雾，一时觉得有些渗人。 山神嗯了一声：“你可曾听说过梦貘？这浓雾之中的生物，便是与它差不多的东西？” 齐悦还是不太能接受雾气是活物的事实，然而，对“梦中杀人”四字的恐惧盖过了一切，她强忍着内心的不适之意，再次发出请求：“请问您可否帮忙唤醒我的同伴？” 第83章 山神挑了挑眉，似乎对齐悦的请求感到很是不解：“你不是已经给他们喂食条果了吗？” “可是他们一直没有苏醒啊。”齐悦有些着急，生怕再拖延下去的话，会对沉睡者的身体产生不可逆转的损害。毕竟，山神都说了，这毒雾是可以啃食人类灵魂的。 山神似乎洞察了她的想法，祂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地说道：“你放心吧，没那么快的。” 祂进一步解释道：“既然这雾气是通过使人陷入幻境的方式来产生作用的，那么你使用灌灌鸟与条果解幻的选择就没有问题。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醒来，是因为这雾气要比当初南二找来的那几只致幻丧尸厉害得多，所以你要延长灌灌鸟的作用时间，或者加大他们的条果摄入量。” 听到灌灌鸟与条果对毒雾有用后，齐悦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有些头痛：“那得要多少条草啊？这一时半会地，上哪儿去找那么多条果？” 按照此前的经验，连环天灾是在各地同步发生的，这次的诡异雾气与变异植物一定也不会例外。 如果雾气也出现在了其他安全区的话，那么该有多少人陷入这沉睡不醒的幻境？ 灌灌鸟的作用时间和作用范围都很有限，可如果使用条果的话，怎么可能唤醒这么多人呢？ 山神笑而不语，无论是想办法获得更多的条草，还是选择放弃一部分沉睡之人，都是眼前这女娃需要做出的决定，祂不必为此多沾人间界的因果。 齐悦抿了抿唇，决定暂时先不考虑这件事。 在她召唤山神的这段时间里，周围的变异植物依旧在肆无忌惮地疯狂生长着，昨天还颇为恼人的变异鸟与变异飞虫，今天竟然全部都被变异植物无情绞杀。 它们的鲜血滴进土壤里，立刻就成了变异植物新的养分。 地面上一片殷红，但很快，齐悦就连地面都看不见了——除了他们眼下所站的这一片土地外，其余地方都密密麻麻地覆盖上了青翠欲滴又张牙舞爪的植物，就连她来时驶过的公路和大桥，都被变异植物整个占领。 变异动物们飞快地逃窜着，但终究无处可去，以至于被枝条紧紧缠住，在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喊后，便与变异鸟一样，成为了植物们的养料。 铺天盖地的植物覆盖了建筑物的外墙，就连她与山神置身的这处空间，都被变异植物在上方搭了密实的“遮阳棚”，真真是“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 。 齐悦放眼望去，只觉得仿佛误入了电影里幽暗的原始森林。 第165章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星球本源在被魔物侵蚀之后，不管不顾地对破坏自然的人类发出了无情的报复。 齐悦环顾一周，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没有什么需要犹豫的了，既然大剂量的条果可以唤醒陷入幻境的人类，而她空间里又恰好有些储备，那么，当务之急就并非应对浓雾，而是处理这些异常猖獗的变异植物。 山神这次没有发出任何异议，祂点了点头，手臂一挥，便砍断了一片变异植物用藤条与枝叶织就的密网，在头顶上方破开一处大洞。 金灿灿的阳光从洞开的缝隙中倾泄而下，齐悦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山神则从这片空缺飞身而上，悬浮到空中，在掐了一个古怪的手诀后，用齐悦听不懂的语言，念出了一段悠长而神秘的咒语。 祂的声音宛如梵唱一般，带着些许令人恍惚而沉醉的神力，向四周飘散开来。 疯狂生长的植物停下了动作，猖獗飞舞的叶片紧紧地巴住枝干，好些枝条开始无声地萎缩，一堆又一堆的藤蔓嗖嗖地向后退却，越缩越短，仿佛一群急着回巢的绿蛇。 越来越多的枝叶失去了高昂的神态，耷拉着垂下了脑袋，很快就变得枯黄。 转瞬之间，南城仿佛由夏入秋，随即又进入了冬天——那些枯黄的叶子也不见了，只留下一根根棕黑色的树干，生得又细又直，带着几分萧瑟的味道，孤独而倔强地立在原地，宛如插入星球的一把把尖刀利刃。 吟唱声停止了，山神挥了挥袖子，卷起齐悦和地上那一堆来自山海界的动物，瞬移到了韩家老宅。 齐悦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了主楼的地板上。 阳光透过干枯的枝干照进落地窗，在地板上洒落暖融融的光芒，主楼里依旧很安静，只有留守的动物们窜过来迎接。 齐悦躬身向山神道谢，想立刻上楼给同伴们加喂条果。 山神伸出右手，隔空折来一条屋外的枯枝，祂叹了口气，看向齐悦：“这些植物来自地底，带着沾染了魔气的星球本源之力，我不能完全清除它们，只能暂时抑制其生长速度。等到了夜间，它们还会卷土重来。” “什么？”齐悦惊诧地看向山神，如果这些东西每天都出现一次的话，那人类岂不是如同吴刚伐桂一般，永远都无法消灭它们？ 山神的身影晃了一晃，宛如水中将要消失的倒影，泛起了阵阵涟漪。 祂着看自己颜色越来越淡的身体，苦笑了一声：“一击之力？这就是一击之力啊！每次出现，只能有一个大动作，然后就不得不回到那个地方。” “罢了，罢了，我就再帮你一次吧。”山神的身影消失了，只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 齐悦还在琢磨这句话的含义，九尾狐却嘤嘤地叫着，拽着齐悦的裤脚往电梯拉扯。 房间里传来了响动，齐悦顺着九尾狐的指引看去，发现韩默出现在了二楼栏杆处。 “怎么回事？”韩旭东的声音也从三楼传来。 原来这就是山神最后所说的帮助。 别墅里，韩默、韩旭东以及徐景都苏醒了过来，但主楼之外依旧是一片死寂。 三人在二楼会合，齐悦从空间取出防毒面具给他们，言简意赅地阐述了眼下的危局，点明浓雾和异植的危害，然后一股脑取出空间里九成的条草，堆在韩旭东和徐景跟前，请他们看着救人，自己则带着剩下的那一成，拽着韩默急匆匆出了门。 她先就近去了宋清与陈雅婷居住的地方，一股脑地给两人各自喂了七八颗条果。 几分钟后，宋清悠悠转醒。 齐悦取出两箱晶核和几只防毒面具给宋清，让她先戴上一只，然后立刻开始复制防毒面具，等陈雅婷醒后，就将复制好的面具送去主楼给韩旭东。 交代好后，齐悦面色焦急地上了车，催促韩默开往秦家的方向，打算借助韩默可以储存活物的空间和秦燕独特的幸运异能去抢救牲畜。 毕竟谁也不知道家禽家畜能在浓雾中坚持多久，万一它们全军覆没，齐悦就无法再召唤山神出面了。 秦燕一家人虽也住在韩家老宅，但因为三人都要出去工作的缘故，最后选择了外围的一套住宅。 齐悦与韩默在动物们的帮助下破门而入，或许是因为幸运异能的缘故，秦家室内的雾气并不像外面那样浓得能浸出水来，齐悦才喂了三棵条果，秦燕就醒了过来。 她一脸的摸不着头脑，懵懵地接过条果，一边接着给父母喂食，一边听齐悦讲述外面的状况。 秦坤和严莉很快转醒，戴好防毒面具后，五人一道出发，去抢救南城安全区现存的牲畜。 当初从度假村搬来明德街后，何进在韩家开辟了一个小小的养殖区，饲养从度假村带回来的牲畜，严莉则每天用异能帮忙清理圈舍。 后来齐悦六人出发前往京城，临走前，韩默将大多数成年牲畜装进空间，以便祭祀时使用，只留下了一些幼崽，由严莉帮忙照看。 上次齐悦和韩默回南城时，就曾从这里带走过几只牲畜。 这一次，由于雾气还在源源不断地上涌，在五人给所有昏迷的牲畜喂过条果后，韩默就将所有动物都收进了空间。 下一站是南城安全区的饲养基地，韩家的饲养区虽然面积小，但有牛、羊、猪、鸡等各类牲畜，这个基地则完全相反，里面只有白猪和白羽鸡这两种动物——基地以提供食品肉为目的，故而偏爱出栏快且料肉比高的品种。 第166章 不过，只要是猪和鸡，就能够用于祭祀，所以这些动物同样是齐悦抢救的目标。 熟悉安全区的秦坤坐到了驾驶位，很快就越过一株株树干路障到达基地。 不知是秦燕的幸运异能发挥了作用，还是动物们对浓雾的耐受力还算不错，一行人到达基地后，发现除了少数白羽鸡以外，大多数动物虽然沉睡不醒，但并未死亡。 秦坤和严莉带着条果，兵分两路抢救工作人员，另外三人则马不停蹄地给动物们喂条果，灌灌鸟也挥动着翅膀，在基地上空一刻不停地盘旋输出。 醒来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多，在看到不同寻常的树木和浓雾后，很快就接受了现实，戴好防毒面罩或n95口罩，过来帮齐悦抢救动物。 基地负责人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由着齐悦安排，只是坚持清点动物，让齐悦和韩默在清单上签字。 一个小时后，除了个别看起来明显痴傻、显然已经被啃噬了灵魂的小鸡外，其余动物都进了韩默的空间。 基地负责人急匆匆地去向指挥部报告，齐悦五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研究所，将那十几头昏迷的活狼也送进了韩默空间，顺便给研究所的人喂食了条果。 做完这些后，几人径直回了韩家老宅。 主楼里此时乱糟糟的，客厅里摆满了宋清复制的防毒面具。 宋清飞快地动作着，陈雅婷一颗接一颗地递晶核过去，脸上满是担忧。 第84章 崔平一边组织人手打包面具，一边绞尽脑汁地安排这些东西的去向，整个人忙得满头大汗，恨不得能多长出几个脑袋。 看到齐悦一行人后，他匆匆说了声“徐院长在工作室”后，就垂下头继续忙碌。 秦燕一家主动留在客厅帮忙，有了严莉的加入，崔平终于不用再管调度的工作，欢快地跑去一旁打包装箱。 齐悦和韩默去了徐景的工作室，发现她正在提取条果中的物质，吴业则在一旁打下手。 徐景忙得忘我，吴业简单说了下齐悦和韩默离开后的事：“老师在提取条果精华，我们试了下，唤醒一个人需要7-9颗条果，但如果将条果加以处理的话， 5颗就能制成一枚足以使人转醒的药丸。董事长带着一半条果去了指挥部，想先自上而下地唤醒安全区的工作体系，以便维持秩序和进一步开展工作。老何带着条果去了医院，等那边的人都醒来后，会接顾教授和他那几盆特殊草药回来。” “对哦，顾教授那里还有几盆特别的植物呢。”齐悦被吴业的话提醒，对着韩默问道，“他送给你的那盆草药呢？” 韩默指了指工作室外的阳台：“呶，在那里。” 齐悦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 拉开阳台门的瞬间，两人便发觉了异样。 阳台上原本有个面积不小的花架，上面摆放着六七个花盆，此时此刻，除了那盆草药外，其余花草都败死在盆中。 那些变异植物在山神施法后，早已变成了干枯的枝干；普通植物则早在变异植物疯狂蔓延时，便被掠夺了生命力。 可是顾教授赠与韩默的这盆草药却依旧青翠欲滴，压根没有受到异植的影响。 齐悦与韩默对视一眼，心情很是复杂。 普通植物在异植面前的不堪一击，意味着幸存者无法再进行任何正常的农业生产活动——毕竟作物的生长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可异植却能夜夜卷土重来。 然而顾教授那盆草药又让两人感受到了希望——并非所有的植物都会被异植影响。 韩默将那盆草药搬回室内，齐悦在桌边坐下，心中飞快地思索着。 “这些草药在年初经受了'初雨'的浇灌，因为神眷而拥有了神奇的能力。神眷，神眷，还是要靠神力啊，可是东一山神说祂也没有办法。”齐悦喃喃说道，“神眷，上神，山神，山海界——” “山海界？”齐悦猛地抬头看向韩默，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省西新区！” 齐悦长舒一口气，秦燕说省西新区的植物生长速度特别快，而韩默和徐景又在那边生产的蔬果中发现了与山海界植物相似的能量——这是不是意味着，省西新区的土壤中蕴含着一些来自某个神祇的、能够对抗变异植物的力量？ 笃笃笃的敲门声传来，韩旭东拿着一杯水和一碟土壤进门，打断了齐悦的思索。 “指挥部怀疑，土壤和地下水受到了变异植物的污染。”韩旭东面色凝重地开口。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人都变了脸色，就连徐景都放下了正在提取的条果，震惊地站了起来。 高温之后洪水泛滥，地下水的污染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官方一直在组织水系异能者储水供水，所以地下水受污染的后果并不十分严重。 可是土壤怎么会出事呢？如果土壤出了问题，人类该如何存活下去？ 这是足以动摇根本的生存危机。 外魔的这一次出手，带着比之前任何一场天灾都更为狠绝的釜底抽薪之力。 韩旭东将东西递给徐景检测，自己则接着开口：“指挥部要了一些条果，派人开飞机去了京城，等领导们醒来后就会立刻报告上去。目前这件事还没有传开，但想必也瞒不了多久。唉，这次是真的出大事了。” 出现粮食危机的可能性如果被公之于众，很可能会引发大规模动乱，韩旭东对此忧心不已。 第167章 齐悦在心中梳理着目前得到的信息。 异植出现的直接原因是星球本源受到了破坏，那些来自外魔的毒素侵染了星球的本源，又间接影响到了土壤与水源，以至于直接威胁人类的生存。 北一山神曾说出，冰雹中的魔种比西四三神带回山海界的那枚孱弱得多，外魔没有飞速灭绝人类，自己反倒受到了反噬，以至于连力量都削减了不少。 那时齐悦还为此感到欣喜，没想到不过一个多月的工夫，外魔就如此狠厉地卷土重来——这是它的背水一战吗？ 徐景放下韩旭东带来的样品，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地下水和土壤中都有了与异形体内相似的毒素，虽然因为含量不高的缘故，不能直接致人死亡，但却有可能削弱人的免疫力，同时改变土壤的特性。'初雨'也许可以净化它们，但数量太少，根本不可能够用。我也可以试着用异能分离毒素，但杯水车薪地，也岂不了什么作用。” 齐悦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开口安慰道：“山海界中有祝余和丹木这样能够充饥的神奇食物，宋清的异能也能复制粮食。无论如何，现在还远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阿姨你别担心，我去找宋清试试看。” 几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暂且如此。 韩旭东最先接受了这个事实，前去清点手中各类可食用物资。 齐悦也转身出了门，与韩默一同回到一楼。 客厅里，宋清明明已经累到面色发白，却还是在坚持复制防毒面具。 陈雅婷在旁边又气又急，简直恨不得一把火把那些面具都烧了。 正因如此，她一见到齐悦，就跟吃了火药似的开口：“齐悦你做人不要太过分！有你这样折磨童工的吗？” 齐悦看着宋清背后湿透了的衣服，又是心疼又是无语——谁能想到宋清会一直不停地在这复制面具啊？ 她连忙叫停宋清的动作，先是塞了几枚晶核给她，然后又从空间取出一瓶水和几个面包递过去。 宋清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双眼亮晶晶地看向齐悦，宛如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齐悦帮她把一绺汗湿的头发拨到耳后，诚恳地开口夸道：“你做得很好，今天有很多人都受到了你的帮助，他们都会感激你的，我也要谢谢你。” 宋清听她这么说，苍白而瘦弱的脸颊上绽放出了一个无比真心的笑容，简直与初次见面时那个清冷而戒备的女孩判若两人。 “太好了！”她真心诚意地开口，“能帮到您，真的是太好了！” 对宋清而言，齐悦既是恩人，又是领导。 特殊的家庭环境让她从小就明白，一定要做一个有用的人。 此时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对于齐悦而言，是一个真正有用的人。 陈雅婷在旁边看着，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嫉妒宋清对齐悦的依赖，还是心疼她为了母女俩的生存而如此竭尽全力。 心乱如麻的陈雅婷挪开了目光，齐悦则是笑着拍了拍宋清的手：“你很棒，先好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待会我还有别的事情要请你帮忙。” 宋清连连点头，撕开了小面包的袋子，齐悦则拉着秦燕出门，跟她一道回家去取省西新区的地图。 地图到手后，齐悦用红笔在上面标出路线，然后召唤出三头六目、六足三翼的敞夫鸟，以及身披五色羽毛的德鸟凤皇，派它们一起前往省西新区，带几株那儿的植物回来。 凤皇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带着敞夫朝西飞去。 凤皇的羽毛在日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光芒，宛如一道小小的彩虹。齐悦想起了《山海经》对它的描述——“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齐悦抬头看去，无比衷心地期盼这只神话中的祥瑞之鸟，能够给危机中的人间界带来一个好消息。 鸟儿们还没有回来，指挥部就已经讨论起了搬迁至省西新区的提案。 先前韩旭东曾在齐悦和韩默的建议下，交给指挥部一份关于省西新区建设的报告，其中特别强调了人防工程的建设。 后来设计院在指挥部的授意下改进了原本的图纸，特别提升了人防工程的建设等级，还举一反三地做了不少针对各类超自然天灾的创新设计。 中秋节前，省西新区一期工程已经完工，南城安全区如果搬迁过去，立刻就能入住。 最重要的是，那边的人防工程是最先建好的，这些地下建筑考虑到了核泄漏和毒气蔓延的问题，在清理过后，应该可以抵御眼下这无处不在的毒雾。 地下医院也已经建好，等这边的设备搬运过去后，医疗系统立刻就能运转起来。 唯一让人忧心的是，省西新区位于山林之中，如果变异植物过于猖獗，人们恐怕很难进入建筑内部。 正因如此，指挥部派人过来找齐悦商议，想请她在集体搬迁时召唤山神前来护卫。 齐悦没有拒绝，今天消耗了太多条草，往后恐怕还需要更多的条草和祝余，她最近一定会召唤山神打开界门的。 既然如此，那将召唤地点改成省西新区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商议好后，她让韩默请来何进、崔平这两位进过山海界的“老手”，请他们去跟指挥部的人解释进山海界采集的事。 指挥部很快送来了一批训练有素的军人，与韩家的异能者保镖一道接受进入琉璃山海界采集物资的紧急训练。 第168章 在这期间，休息好的宋清尝试复制了几袋面粉和大米，虽然过程有些艰难，产量也不算很高，但终究是一条解决粮食问题的出路。 时间在忙碌与紧张中飞快地溜走，齐悦看了眼表：“已经下午三点钟了，也不知道敞夫和凤皇会带回怎样的消息。” 第85章 指挥部已经做出了搬迁至省西新区的决定，变异植物会在夜晚卷土重来的消息也被放了出去，整个安全区都在紧张忙碌地收拾行李，为即将到来的迁徙进行准备。 工作人员带着防毒面具，行色匆匆地往来于各个地点，一处接着一处传递消息、协调工作，但却没有丝毫抱怨。 忙碌是最好的麻醉剂，可以让人暂时忘却忧惧。 不过一夜之间，中秋盛会带来的安乐气氛就被毒雾与异植的威胁驱散，人们宁愿忙碌一些，也好过在无所事事中惴惴不安。 毕竟，这忙碌代表着上级部门的“心中有数”，在这种情况下，对许多慌张到六神无主的人而言，“被命令”也成为了一种救赎。 鸟儿们还没回来，韩旭东就已经做了决定。 天灾到来之前，他拥有一个在南省堪称庞大的商业帝国。 天灾之后，这个帝国损兵折将，但也凝聚出了一个更具力量的新集团。 作为集团的大家长，韩旭东非常清楚，个人英雄主义在天灾面前不堪一击，只有集体的团结，才能确保他们在连环灾难中的人身安全与生活质量。 没有人反对这一点，在外魔带来的诡异灾难面前，仅凭几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生存，人们需要集体。 就算是齐悦这样因《图鉴》而四处奔波的人，也需要一个可靠的大本营，这会让她安心很多。 做生不如做熟，既然韩家已经与南城指挥部建立了不错的关系，那不如同往省西，继续合作。 更何况，无论是齐悦、韩默还是徐景，都对省西新区那片土地极感兴趣。 出于这样的考虑，齐悦与韩默加入了收拾行囊的队伍，他们和数十个空间系异能者一道，将韩家目前拥有的物资分门别类地装进空间，又取出饮用水、压缩饼干、消炎药、匕首等物资，让工作人员整理出不少应急背包，一一派发了下去。 指挥部那边同样忙碌，他们摊子更大，要处理的事情也更多，还需要安排所有居民的交通工具和出发顺序。而这一切，都被要求在下午六点钟以前完成。 入夜之后，南城安全区的变异植物就会重新出现，他们必须在那之前离开这里。 更何况，一旦京城那边的负责人从幻境中醒来，一定会要求齐悦出面救人，谁也不知道齐悦会在什么时候离开，他们必须尽快完成搬迁，在省西新区安顿下来。 大约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凤皇带着敞夫，呼啸着飞回了韩家老宅。 与出发时相比，敞夫显得很是狼狈，羽毛上沾了不少泥土和枝叶，隐隐还带着些血污，就连凤皇也不像之前那样神采奕奕、色彩斑斓。 它们盘旋几圈后，找到了正在收纳物资的齐悦，在她前方的空地降落，啪啪啪地丢下一堆衔在嘴里和握在爪里的树枝、野草与藤蔓。 齐悦连忙喊来韩默，让他用异能观察这些植物体内蕴含的能量，自己则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装了一些到收纳袋里，准备拿去请徐景检测。 徐景和韩默的观察结果几乎一致——所有青草体内都蕴含着与山海界植物相似的能量，部分树枝也是如此；但其余树枝与藤蔓之中，则充满了和受污染的水源与土壤相似的毒素，应该是变异植物的一部分。 省西那边竟然真的有没受异植影响的植物！ 如果根据鸟儿们带回的比例推算，能量植物的数量应该不会太少。 这是不是意味着，省西新区的土壤没有被污染，那里依旧可以种植粮食作物？ 韩旭东派人去向指挥部报告这个消息，齐悦则开始考虑召唤山神的细节。 凤皇与敞夫应该是和变异植物战斗了一番，揪下了它们的一些枝叶和藤蔓，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狼狈。 今天上午，南城猖獗的变异植物不断向上生长蔓延，藤蔓枝叶们甚至在安全区上方织就了一个密实的细网。 如果省西周边的变异植物也这么做的话，那么飞机根本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降落地点，齐悦也不能下去布置祭坛召唤山神。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可以请何进与崔平用异能在空中搭建祭坛，然后再由韩默将祭品控制着送上祭坛，这样就可以在飞机中完成召唤条件，请山神处理地下的变异植物。 可是，东一山神上午强调过，祂们每次出现时只有一击之力，也就是说，在清理完异植后，山神很快就会回到山海界内。 如果这样的话，他们要怎样在山海界中采集物资？ 人类可以停留在山海界中，等下次召唤时再出来吗？ “不。”齐悦摇了摇头，她不想冒险。 由于对祝余和条果的迫切需求，这次进入山海界的人会有很多，齐悦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成为试验品。 她双手交握，皱起了眉头——难道必须要召唤两次山神才能完成采集和清理的工作吗？ 这样也不是不行，但在不知道其他地区牲畜存亡状况的情况下，她需要节省祭品，以便应对可能发生的其他风险。 再者说，其余地方一定也出现了毒雾，拖延时间越久，死的人就会越多，她需要尽快去往别的安全区召唤山神，不能将机会都在南城用完。 第169章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齐悦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扣动，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她飞速思考着，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不知是否可行的念头——或许可以在南城召唤山神，在界门打开后派人进山海界采集，等到了省西新区之后，再请山神出手开辟进入新区的通道，然后赶在界门关闭之前，请山神将此前进去采集的人员送出来。 唯一的疑点在于，之前每次采集时，进出界门的地点都是一致的，如果人间界坐标改换，会不会对里面的人离开山海界产生影响？ 齐悦想了半天，又与韩默等人商议了一番，都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最终决定在南城召唤山神，先请教祂这个问题，如果坐标不能改换的话，就只好召唤两次山神了。 《东次二经》山神的祭品是一只带毛的鸡与一块埋入地下的玉璧，齐悦按照要求准备好后，又点燃了特制的高香，摆放好何进帮忙制作的泥塑，然后才虔诚地进行召唤。 这次出现的是一位兽身人面的山神，头上戴着一对漂亮的麋鹿角。 齐悦上前一步，恭敬地开口，提出早已准备好的问题。 山神在香炉后坐下，几乎要将脸埋进缭绕的烟雾中。 听了齐悦的话后，祂头都未抬，便随意地答应道：“没有问题，你让他们从这里进去，回头我跟你去那什么省西，处理完变异植物后再带他们出来。不过我做这些可是有条件的，你得多给我点些这种香。” “诶？不是一次只能点三炷香吗？多点的话您能——” 齐悦还没问完，就被山神出声打断：“我说行就行，你快快拿出香来，多多益善！” 祂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香炉吹出一口气，于是众人便看到，高香突然加快了燃烧的速度，并且分成两缕，一缕飞向山神，一缕似乎是飘向了界门的方向。 韩默重新拿出一个香炉，点燃了三炷香。 山神满意地点了点头，主动问道：“是谁要进山海界，还不速速前去？” 何进、吴业与崔平出列，各自带着一批人朝界门走去。 他们将分为三队，分别前往招摇之山、峚山以及符禺之山，采集祝余草、丹木果和条果，最后赶在六小时到来前，在东二山系的空桑之山会合，由山神带出山海界。 这些人经过了指挥部和韩家的精挑细选，大都品行端正，能力高超，又有滑冰与攀岩的基础，在经历了何进等人的紧急补课后，对山海界中的情形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四分之三的人成功穿越界门，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齐悦松了一口气，请韩旭东派人去打听指挥部的消息，看看他们大约什么时候能够出发。 指挥部赶在下午六点钟之前完成了紧急动员工作，南城安全区的工作人员和普通居民都抵达了机场，韩家里里外外的人也早已登上了飞机。 齐悦等人上了第一架飞机，她从《图鉴》中取出迷榖递给一位机长，自己则握紧了秦燕的手，暗自祈祷此行一切顺利。 韩旭东专门找了两个人捧香炉，东二山神飘进了机舱，守在香炉跟前，半步都不肯离开。 一切准备就绪后，飞机成功起飞，齐悦坐在窗边，看到了落霞小区高高耸起的城墙——这是天灾之后，幸存者们又一个被迫放弃的居住点，如果连环天灾不能被彻底终止，这样的迁徙可能还会继续，人类将永无休止地在求生路上疲于奔命，直到不堪重负，败给外魔。 齐悦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暂时闭上了眼睛。 由于变异飞鸟已经死于异植之手，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这一路飞得很是顺利，很快就到达省西新区上方。 三个时辰的期限就要到了，东二山神感受了一番，将已经赶到空桑之山的何进等人带出山海界，投放到了一架几乎没有乘客的飞机内，自己则最后吸了口香火，闪身出现在了飞机外。 一番吟唱之后，变异植物的枝条和藤蔓争先恐后地后缩，绿色的密网很快就消失不见。 迷榖的光芒在乳白色的浓雾中照出了一条通道，省西新区终于露出了它的模样。 飞机一架架降落在机场，齐悦率先出舱，径直走向山神道谢。 没想到山神却怔忡地立在一旁，手里握着几株青翠的野草，不可思议地开口说道：“怎么会这样？此处怎会有界碑碎片？界碑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第86章 “界碑碎片？这里有界碑碎片？！” 齐悦忍不住重复了一遍，正要细问时，山神却晃了晃身子，宛如一面消散的水镜般，消失在了她眼前。 她翻动《图鉴》，看到东二山神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页面中——一击之后，祂被迫返回了山海界。 齐悦环顾四周，想看看能不能发现所谓“界碑碎片”的踪影。 越来越多的人走下飞机，发出了连绵不绝的惊叹声。 新区之内，竟然并没有南城那般一根根直直插进路面的变异植物枝干，水泥路面光洁平整，没有遭到丝毫破坏。 除此之外，普通植物也并未枯死，机场边还未来得及种植草木的绿化带里，分明长着一簇簇生机勃发的野草，还点缀着几朵白色的小花。 齐悦走近几步，发现这些半人高的野草，正是凤皇和敞夫带回南城的那一种，只是更加高大柔韧。 风轻轻吹过，有孩子忍不住哭了出来。 第170章 这里太平静太美好了，简直像个世外桃源。 人们忍不住想到昨晚的盛会，那时也是如此的安静祥和，没想到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他们被迫再次背井离乡，走向未知的前路。 指挥部的工作人员在大喇叭中吼着：“请大家带好防毒面具，谨防吸入毒雾！” 这里虽然也有雾气，但却不像南城那样浓密。 何进用异能取了一份土壤样本，徐景和韩默观察过后，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这里的土壤没有被污染，而且蕴含着与山海界植物同源的能量，作物们体内的能量，应该就是来自土壤。” 这是一个好消息，意味着人类可以在此重新进行农业生产。 韩旭东派人去向指挥部报告，自己则带着秘书，开始安排韩家上下在新区的入住，又派了建筑公司的人去帮指挥部建设二期、三期工程。 三队人马在山海界采集了不少物资，齐悦前往队伍所在的飞机，将属于韩家的那份物资收进了自己的白色空间。 之后又和韩默一起，按照韩旭东的指示，取出了几小时前存放在两人空间里的物资，一一送去仓库。 直到午夜时分，齐悦和韩默才终于回到房间，一边喝水，一边讨论山神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韩默下飞机晚了些，这时才听到关于界碑碎片的消息。 他想了想，开口说道：“苏望从前说过，山海界与人界分离之后，先后曾有不少天赋异禀的人跨越界碑，进入山海界。直到两百多年前，天地间发生了一场大变故，山海界变成了琉璃世界。自那以来，渐渐地就不再有凡人误入山海界的消息传出，苏望的先祖也再没有进入过山海界。” “山神们也曾说过，人间界与山海界之间的界碑已经不复存在，如今人类只能通过界门进出山海界。”齐悦回顾着此前得到的消息。 韩默皱起了眉头，和她一起回忆思索着：“可东二山神却说此处有界碑碎片，无论是山神的感叹还是土壤中的能量，都指向了一个事实——省西新区的土地，必定与山海界存在某种关系。” 齐悦点了点头，在脑中仔细回忆和山神们对话的场景。 她一帧帧地翻动记忆，表情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随即激动地开口说道：“我知道了！人间界并不是不存在界碑，而是不存在完整的、足以让人类跨越两界的界碑！” 她一字一顿地重复数月之前羭山山神在西北五号安全区时说过的话：“祂说，'那场变故之后，山海界与人间界之间，已经没有完整的界碑了。' ” “没有完整的界碑，也就意味着，或许存在不完整的界碑。” 齐悦兴奋得红了脸，她与韩默对视一眼，得出了结论——省西新区附近一定散落着或多或少的界碑碎片，这些碎片带着来自山海界的能量，不仅使土壤获得了能够抵御外魔的能力，还种出了蕴含特殊能量的蔬果。 如果再大胆一点，或许还可以做出这样的推测——界碑所在之处，原本就是两界的分界点，也就是说，省西新区很可能是人间界距离山海界最近的地方，受到的魔力影响也会是最小的！ 这结论虽然眼下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但仍令齐悦感到兴奋不已。 时至今日，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断言，连环天灾的彻底结束一定与山海界有关，那么，距离山海界越近的地方，或许就越安全。 这想法令她感到一阵放松，无论如何，这里至少没有变异植物的侵扰，雾气也被拦在了人防工程之外，她今天精神紧绷了一整天，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了。 韩默一边帮她揉按头部，一边轻声说道：“睡吧，好好休息一下。指挥部的人上午已经带着条果去了京城，京城那边可以先安排用条果救人。进山海界采集的人也需要休息，等明天睡醒后，我们再计划召唤山神和去其他地方的事。” 齐悦闭上眼睛，思绪越飘越远，终于有了些熟睡的迹象，没想到却被笃笃笃的敲门声吵醒。 韩默不悦地过去开门，惊讶地发现门外站着的人竟是徐景。 韩默迎徐景进屋：“这么晚了，您怎么亲自过来？” 徐景进屋，面色疲惫地开口说道：“京城那边发来了电报，南城过去的队伍在降落时遭遇了变异植物的袭击，损失了一半的人手，条果也遗失了三分之一，那边希望悦悦能尽快过去，帮忙清理城中的异植。” 齐悦打了个哈欠来到外间，跟徐景打过招呼后，径直开口问道：“山神只能让异植消失不到一天的时间，指挥部跟京城说过这件事了吗？我不可能每天待在京城帮他们清理异植，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让京城直接搬来省西这边。” “说了。”徐景叹了口气，“京城的意思是请你先过去一趟，其他的事等去了再说，他们已经让人去抢救牲畜了。” “抢救牲畜？”齐悦不可思议地开口，睡意顿时消失不见，“指挥部送去的条果遗失了三分之一，他们不用剩下的果子救人，跑去抢救什么牲畜？” 她心里有句吐槽没说出来：“是不是有毛病啊？” 徐景也叹了口气，她拍了拍齐悦的手臂，宽慰地说道：“好孩子，别生气了。他们应该是想用牲畜吸引你过去，等你过去之后，再交换更多的条果救人。” 齐悦心中颇不以为然——虽然说人一旦陷入幻境，沉睡三天三夜后才会死亡，可谁也不知道在这期间，人的灵魂会不会被啃噬到残缺不全。 第171章 京城这样做，简直就是“伤人乎不问马”的倒转版，即使这些牲畜是给自己的，她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做法。 她看了眼表，抿了抿唇，开口说道：“阿姨，现在是凌晨两点钟，麻烦您请指挥部发电报给京城那边，陈雅婷携枪而来的事情，京城方面还没有给我们一个说法，我是不会听他们摆布的，请他们尽快救人吧。” 徐景听她这么说，难为情地开口劝道：“悦悦，很多科研人员集中在京城，如果是其他地方，阿姨一定不会勉强你。但是京城，就算是为了今后的重建和发展，也不能不管啊！” 齐悦看向徐景：“阿姨，我明白的，您先让指挥部这么说。至于我们这边，现在先安排下出行人员和计划，等进入山海界的采集人员休息好后，我们就再次召唤山神，出发去京城救援。” 种植基地的科研人员已经确认过，省西新区的土壤依然拥有此前那种促使植物快速生长的能力，也就是说，粮食生产暂时不成问题，那么进入山海界的人就不必兵分三路采集祝余、丹木与条草，而是可以三班倒地进去收集条果。 指挥部恐怕分不出人手，那就带着今天进入山海界的韩家保镖出发，让何进、崔平、吴业轮流带他们进去采集。 宋清是一定要带的，这一路飞来飞去，还有这么多人要吃饭，有她帮忙复制燃料和食物的话，会方便的多。如果这样的话，得请严莉帮忙，多关注一下陈雅婷那边。 秦燕最好也一起出发，这趟恐怕得去不少城市，有她的幸运异能在，无论是人员还是牲畜，成活率应该都会更高一些。 这么多人出门，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靠直升机当交通工具，得找一架大客机，还得配备信得过的机组人员。 徐景也主动提出要去，毕竟，如果将条果提取成药丸再使用的话，可以节省不少资源。 就这样，四点左右的时候，齐悦、韩默、徐景、何进、吴业、崔平、秦燕、宋清，以及采集小队与机组人员，在省西新区的机场会合。 齐悦让韩默从空间取出公羊与黍米，自己则备好泥塑和高香，然后翻开《图鉴》开始召唤。 东三山神生得人身羊角，早已从前两位山神那里知晓了星球本源遭到污染的严峻事实。 因此，在听完齐悦的要求后，祂一句讨价还价的话都没说，而是直接指明界门的方向，看着何进带人进去，然后一马当先地上了飞机，在前排坐下，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齐悦本来还想问问关于界碑碎片的事，结果看到祂这副模样，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她与同伴们对视一眼，捧着香炉放到山神旁边，然后挑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以免打扰到这位高冷的山神。 机舱门关闭后，地面开始疏散人员。 没想到即将起飞之时，竟然有人拿着大喇叭一路跑来：“不要起飞！先不要起飞！京城刚刚发来电报，陈止死了！” 第87章 “京城来电报了？”齐悦好奇地看向喊声发出的方向，“可陈止又是谁？跟我们的行程有什么关系？” 机舱里几乎所有人都面露疑惑——除了自带威严的山神、面无表情的韩默，以及面色苍白的宋清。 机舱外，大喇叭中传来一阵惊呼：“医疗系快来！有人晕倒了！” 宋清猛地坐直了身子，她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开口，语气很是艰涩：“陈止是我姥爷，他身体一向很好，又处在那样的位置，不可能突然去世的。” 她担忧地看向齐悦，声音有些发颤：“京城一定出了大事，我们还要去吗？” 宋清的姥爷，陈雅婷的父亲，那个位高权重的陈家大家长，他竟然死了？ 崔平张大嘴巴，惊讶地看向宋清。 徐景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想到了昨夜从南城指挥部发出的那份电报。可电报只不过提了句要京城给个说法罢了，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陈止是怎么死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齐悦也在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想到了那个试图通过陈雅婷的暗杀计划来离间她与韩家、苏望三方关系的幕后黑手，这是他的下一步计划吗？他究竟想做什么？ 还有陈家。 陈止死了，那他的弟弟陈启呢？ 陈止是怎么死的？领导层对于他的死怎样定义？是罪有应得，还是意外去世？ 这定性关系着陈家一系无数人的前途。 陈启是受到牵连，还是接替了陈止的位置，成为陈家新的掌舵人？ 陈家是整个覆灭，从此离开仕途，还是保留了年青子弟，“忍辱负重”地积蓄力量？ 那些活着的陈家人会怎样选择？他们能够接受这样的现实吗？会不会对齐悦出手？ 那份电报到底经过了哪些人之手，为什么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其内容又会不会泄露出去？ 短短几分钟之内，齐悦脑中闪过了无数问题，最终聚焦在一个人身上——苏望。 她必须和苏望的上级对话，她必须知道，南城的电报究竟发给了谁？是谁做出了这样的解读？苏望又在这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他一向与陈家不合，是不是拿了她那句话当枪使，利用她重创陈家？ 还有潘厅长以及其他领导层的成员，他们会相信她吗？ 那些浸淫<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多年的人，会相信齐悦在拥有《图鉴》这样超凡的异能后，依旧对官场仕途与世俗权力没有丝毫兴趣吗？ 第172章 他们会不会把这当作一次齐悦有意排除异己的行动？会不会从此将她拉入官场那套规则？ 齐悦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坚定地认为苏望是个野心家，是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虽然还没有见面，但她已经在心里给苏望定了罪。 机舱门重新打开，宋清率先冲了出去。 刚刚晕倒的人果然是陈雅婷，在医疗系异能者的帮助下，她很快醒了过来，虚弱地靠在宋清的肩膀上。 齐悦下飞机的一瞬间便感受到了陈雅婷愤恨的目光，她毫不躲闪地看了回去——陈止死在京城，死于争权夺利者的角逐，罪魁祸首并不是她。 当陈止在那个幕后黑手的授意下将枪支递给陈雅婷的那一刻，陈家就已经陷入了圈套，如今他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 陈雅婷面色苍白，这是她第二个死在齐悦手上的亲人——她虽然不知道那份电报的内容，但坚信父亲的死与齐悦脱不了干系。 毕竟，携枪而来的陈雅婷打心底里知道，陈家曾真的试图对齐悦不利。 她越是心虚，就越是坚定地认为陈止是死于齐悦的报复。 然而，她愤恨的目光并没有维持多久。 在齐悦平静的注视里，陈雅婷打了个冷战，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此时此刻，她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后怕——父亲已经死了，下一步会不会就是叔叔和自己，还有女儿，女儿会不会出事？ 对死亡的恐惧彻底压过了仇恨，色厉内荏的陈雅婷终于低下了倔强的头颅。 齐悦走到她跟前，一字一顿地开口：“我需要你去京城——” “啊？”宋清与陈雅婷惊讶地看向齐悦。 齐悦没有理会，接着向陈雅婷下达指令：“去京城，和陈启对质，弄清事情的真相。做完这些后，你我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你再也不必害怕我会报复你了。” 陈雅婷下意识地拒绝：“不行，我不去！” 对于在陈启面前套话这件事，陈雅婷情感上不愿做，理智上不敢做，所以激动地连连摇头。 宋清心疼地按住母亲，试探着提议：“不如我去找叔爷爷？” 齐悦摇了摇头：“你不行，你心思细密，陈启不会信任你。” 她再次对着陈雅婷开口：“你必须去京城，去了之后，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要挑起陈启的情绪，记住他说的所有话，明白了吗？” 陈雅婷犹豫着，迟迟不肯答复。 齐悦“呵”了一声：“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怀疑陈家要接着对我出手，所以才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陈女士，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陈雅婷猛地抬头看向齐悦，又求助地看向宋清，可宋清也没有办法帮她。 终于，陈雅婷答应了齐悦的要求。 她横冲直撞的外表下，向来是一颗软弱无比的心。 陈雅婷几十年如一日地习惯性臣服强者，无论是从前的陈止、陈启与宋越，还是今天的齐悦。 齐悦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飞机的方向：“上去休息吧，半小时后起飞。” 说完，她疲惫地走去另一边，韩默等人正在那里和指挥部的人沟通。 指挥部说，京城的电报讲了两件事：第一，京城方面决定搬迁至省西新区，希望南城快速做好准备；第二，陈止已死，请齐悦尽快前往京城。 南城指挥部当然不愿意京城搬到这里，使自己平白多出一个近在咫尺的上级。 但他们不敢做全国第一个明目张胆反对京城命令的人，更何况，京城手中掌握的物资也令指挥部心动。 因此，不出意外的话，京城很快就会搬来了。 至于电报中的第二件事，南城指挥部并不清楚齐悦在京城活动的细节，他们既担心齐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打个措手不及，答应那边太多的条件，又怕其他势力拿齐悦当枪使，怕陈家残余势力暴起伤人。 更重要的是，他们担心齐悦知道南城瞒而不报后迁怒指挥部，从而影响到南城与齐悦、与韩旭东的合作。 因此，他们派人紧赶慢赶，终于拦下了飞机。 指挥部知道，他们无法阻拦齐悦去京城的行动，否则就会得罪京城。 因此，他们只是让人细细讲述了京城两派势力的斗争情况，提醒齐悦等人提高警惕。 无论如何，山神已经来到人间界，齐悦必须在六小时内到达京城清理异植，以免浪费这次机会。 因此，半个小时之后，飞机成功起飞，朝着京城方向赶去。 韩默握紧了齐悦的手，嘱咐她时刻注意带好瑾或瑜。 齐悦安抚地笑了笑，宽慰地说道：“没事，不会有事的，即便陈家出手，也奈何不了我们，只是可能有些麻烦罢了。” “苏望那边——”徐景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谨慎的做法，“我们毕竟不了解巫族，不清楚他究竟有什么底牌，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其他的隐瞒能力，最好不要撕扯得太难看。” “还有一个办法，选择一种可靠的方式，彻底除掉苏望这个威胁。”齐悦还没说话，韩默便冷酷地开口，目光从东三山神身上扫过，“但一定要一击必杀。” 徐景皱紧了眉头，不悦地看向韩默，齐悦却没有对韩默的话感到太过震惊。 坦白讲，苏望的身份太特殊了，又总是在试探他们的底线，她也曾冒出过干脆除掉苏望的想法。 第173章 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不过是因为对巫族身份的顾虑，还有就是觉得他罪不至死罢了。 不过，这一次，齐悦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她微笑着看向徐景，内心展开了一个摆脱京城和苏望的计划：“阿姨放心，我不会杀苏望的，也不会和他撕破脸。不仅如此，我还会帮他，助他早日达成心愿。” 飞机在夜色中起飞，直到天幕一点点变亮，才终于到达了京城上空。 重重浓雾与藤蔓彻底遮蔽了京城安全区的模样，宛如一个散发着白气的绿色笼子。 飞机盘旋着，在迷榖的帮助下寻找机场的位置。 东三山神从山海界中带出了何进几人，闪身出了机舱。 齐悦从窗边望去，第一次看到变异植物与人类异能者的战斗——机场上方的“绿笼子”突然冒出了熊熊的火焰，铺天盖地的密网被烧了个大洞，植物们痛苦而愤怒地摆动着身体，卷起一位异能者扔到空中，另一位异能者则是被藤蔓紧紧缠绕，即将变成一个绿茧。 云层之中，东三山神的身体越来越大，“绿笼子”被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仿佛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长牙舞爪的动作。 山神轻喝一声“来”，空中与藤蔓里的异能者就被祂捧在了手上，进而扔到了飞机里。 祂抬了抬右腿，在虚空中跺了跺脚，地面的变异植物便发出了一阵震颤，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钉在原地，无可奈何地等待命运的宣判。 山神轻轻吐出一口金色的气息，星星点点的金光洒落，变异植物一碰到这光点，便立刻灰飞烟灭。 京城安全区在这“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情景中露出了模样，清晨的日光照耀在摆脱了异植的建筑上，投射出一个又一个阴影。 变异植物被彻底清除后，山神连同其巨影一并消失，飞机缓缓降落在了机场。 齐悦走出舱门，一眼就看到了被异能者重重保护在中央的苏望。 “苏主任，别来无恙啊！” 第88章 “别来无恙？” 苏望听到齐悦的话，条件反射地愣了一下，觉得很是不可置信。 他可是做足了准备，想了几十句的狡辩之词。 只要齐悦一发问，他就会一鼓作气地把这些话说起来，最起码在明面上把陈止之死跟自己的关系撇清。 可她现在这是什么反应？ 看着齐悦似笑非笑的模样，苏望一时有些拿不准，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应付这意料之外的反应。 齐悦倒是没有为难他，而是直接开口说道：“走吧，去应急管理厅找潘厅长，再派人交接一下条果和药丸。” “什么药丸？”苏望还在琢磨齐悦的态度，听到这句话后，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条果提炼而成的药丸，比直接服用条果更经济些。”齐悦言简意赅地答道。 韩默将飞机收进空间，又取了几辆车出来，齐悦一行人依次上车落座。 眼看车辆就要启动，苏望急急跑到车窗前，但又不敢单枪匹马地上车，只好拉着车门，弯腰问道：“怎么要直接去厅里？不先去小灰楼安顿一下吗？” “陈止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得去问个清楚。还有陈雅婷，她一直闹着要见陈启，你让人把她送过去。”齐悦甩出这几句话，又对宋清使了个不耐烦的眼色，宋清便拉着陈雅婷下车了。 苏望此时哪还顾得上这个，他随便指了两个异能者送陈雅婷母女去陈家，匆匆留下一句“我去厅里报告一下，看潘厅在不在”，然后便急急上了自己那边的车，赶在齐悦他们之前驶向应急管理厅。 齐悦看着他的动作，嗤笑一声，与韩默对视一眼，靠在了椅背上。 应急管理厅里，苏望急匆匆地冲向潘厅长的办公室，报告了齐悦带着条果与药丸过来的事。 潘厅长喝了口茶，欣慰地开口说道：“不错。我们自己的条果和南城送来的那些都快用完了，齐悦这时候过来，时间刚刚好。既然变异植物暂时得到了清理，你去多找些人过来，一个小时之内，唤醒京城所有陷入幻境的居民，再准备好要交给齐悦的牲畜。不出意外的话，京城今晚就要搬迁，我们得早做准备。 ” “真要迁都？”苏望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样大的事，竟然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就决定了吗？南省那边竟然也同意？ 潘厅长“嗯”了一声，看向桌面摊开的地图：“无论如何，既然那片土地如今还能种植粮食，就不能全都落在南省手里，我们必须过去。至于搬迁以后的事，回头再慢慢打算。如果情况一直无法好转的话，说不准所有幸存者都得去那里生活。” 迁都这样的大事，对苏望其实关系不大，他更关心另一件事，所以很快就犹豫着开始了下一个话题：“厅长，齐悦对我似乎有些意见，她是不是怪我们把陈止之死的消息放了出来？可是我们根本没有对任何人透露南城电报的内容啊！陈家又不会出手报复，她何必这么小气？” 潘厅长皱着眉头，没有接话。 苏望小心翼翼地开口：“您说，齐悦会不会以此为借口，拒绝帮我解锁异能？毕竟她一向不喜欢我，而且一旦我的异能完全激活，她手里的《图鉴》就不再是召唤山神的唯一渠道了，她会不会是想垄断两界之间的通道，所以根本不想我激活异能？” 第174章 潘厅长深深看了苏望一眼：“那不过是个年轻姑娘，你何必这么担心？早知如此，早先为什么还要得罪人？” 苏望额上流下了冷汗：“刚见面的时候，我是存心试探过她跟韩默，但后来已经道过歉了。再说了，这一次，她电报一来，我不就说服领导层帮她处理陈止了吗？为了她，我可是被陈家人恨惨了，现在看到姓陈的都得绕着走。” “领导，齐悦接下来肯定要去各地救人，如果她不同意带我一道的话，您得帮我说说话呀！齐悦毕竟不是咱们自己人，如果我觉醒异能，就能随时按照上级指令召唤山神，咱们也就有了跟齐悦相持的筹码，不用事事都看她眼色。”苏望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他紧张得抿了抿唇，抬头窥探潘厅长的脸色。 潘厅长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摆了摆手，开口说道：“齐悦应该也快来了吧，你去门口迎一迎。” 苏望这边紧张谈话的同时，齐悦一行人乘坐的汽车正慢悠悠地行驶在路上，半点加速的倾向都没有。 崔平心中焦急，不解地看向齐悦：“姐，这苏望明显有问题，你就不怕他赶过去使坏吗？” 齐悦笑了笑，机务组和保镖们在其余几辆车上，徐景和吴业在何进那辆车上处理条果，这辆车里现在只有齐悦、韩默、崔平和秦燕。 没有其他外人在，齐悦索性直接开口回答崔平的疑惑：“怕什么？我们马上就要去见潘厅长了，他现在越是使坏，待会儿的嫌疑就越大。” 崔平眼睛倏地发亮：“你要去揭穿苏望的真面目吗？” 秦燕皱起了眉头，觉得不太对劲：“不能吧，那个厅长跟苏望难道不是一伙的吗？” 齐悦被崔平的反应逗笑了，她靠在秦燕肩膀上，轻快地说道：“我当然不是去揭穿他啦！不管他们是不是一伙的，但肯定处在同一个利益共同体里。对他们而言，我们才是外人，就算真的揭穿了苏望的把戏也没用。” 秦燕和崔平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摸不着头脑：“不揭穿的话，怎么让苏望产生嫌疑呢？” “山人自有妙计。我不但不揭穿他，相反，我还要好好帮他。”齐悦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要主动开口，提出送他多次进出山海界、尽早获得巫力的提议。” “啊？”崔平有些不可思议，“凭什么帮他啊？不是说他是坏人吗？” 齐悦因为他这孩子气的描述，再次笑得乐不可支，秦燕则似乎明白了一些：“这个苏望做贼心虚，所以在知道你要去见那个潘厅长后，立刻就要抢在你前面去见他，以便恶人先告状，让潘厅长先入为主地产生不好的预设。如果你这时候再去谴责苏望，潘厅长很可能会顺着苏望的思路，觉得你别有用心。” 齐悦“嗯”了一声，接着补充道：“但如果我什么都不说，而是诚恳地期盼苏望早日得到巫力，那他之前所说的一切坏话都会变得很滑稽。就算潘厅长不觉得他是恶意陷害，也难免会认为他过分看重个人恩怨，缺少大局观，甚至有可能会觉得他为了获取巫力而不择手段。” 秦燕从没有来过京城，今天是她在天灾到来之后第一次见到苏望。 “苏望真的会这么做吗？那个陈止的死，真的和他有关吗？”秦燕不了解苏望，所以有些不确定，也有些感慨，“以前听讲座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那种文质彬彬的温润君子呢，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那时候看着挺正常的啊。” “你还记得吗？波伏娃说，女性是一种处境。其实任何人都是一种处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大明宫词》里，武则天说，把男人放在女人的位置上，他就变成了女人。”齐悦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侧脸看向秦燕，“同样地，对有些人而言，他被放在学院里，就是文质彬彬的学者；在机遇与风险并存的乱境中，或许就会成为投机者；而当他接近权力并对之产生了无限渴望后，就有可能成为一位不择手段的野心家。” 她接着回答秦燕刚才的问题：“苏望一定会那么说的。他太渴望获得巫力了，那将是他无与伦比的政治竞争力，是他通往权力的阶梯，他一定无法阻挡早日走完进度条、解锁巫族巫力的诱惑。所以他会害怕，会害怕我不再给他任何接近山海界的机会，害怕他与这触手可得的权力失之交臂。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一定会在潘厅长面前上眼药，为自己多找一个说客。” “燕燕，这是一个阳谋。即便苏望知道我的目的，他也会忍不住落入陷阱。” 秦燕听完齐悦的话，忍不住问出了下一个问题：“可是，你这样帮他获得巫力，不怕他成为你的威胁吗？” 齐悦摇了摇头：“不怕。山海界的一切，原本也不是独属于我的力量。而且即便他恢复了巫族沟通人神的能力，也不可能越过带着规则之力的《图鉴》。更何况，对苏望而言，对巫力的欲望既是一步步向上爬的驱动力，也是他自取灭亡的催命符。如果他一直这样癫狂地追求权力，那一定不能长久。” 齐悦说完最后一句话，闭眼靠在了椅背上。 苏望是个很典型的反例，他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齐悦，人永远不能被权力控制，不能被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异化，否则就会失去对于自己命运的清醒认知，变得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最终自己把自己引向死路，成为一则玩火自焚的滑稽笑料。 第175章 应急管理厅终于到了，崔平与秦燕留在车上，齐悦和韩默进了大厅。 上次他们来这里时，还是冰雹刚刚出现的时候，那时宋越死在这里，在光洁的地面上留下了一滩殷红的血迹。 一个多月过去，有关宋越的一切都成了明日黄花，就连他的岳父，也死在了权力的角逐中。 权力一旦动手杀人，往往会比神魔更加干脆利落。 第89章 齐悦与韩默上到二楼，叩响了潘厅长办公室的房门。 还没来得及下楼迎接的苏望愣了一下，佯装热情地打过招呼后，便去楼下找何进交接条果与药丸，齐悦三人则在办公室的皮质沙发上落座。 不同于办公室这边看似友好的局面，不远处的陈家，此时气氛压抑而沉重。 灵堂旁边的小屋里，陈雅婷忐忑地走近几步，看向她两鬓斑白的叔父陈启。 “叔叔，你的头发怎么了？”陈雅婷下意识地发问，然后才说出了自己原本要问的问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父亲他怎么会突然去世呢？” 陈雅婷对陈启的关心是真切的，这令陈启有些动容。 另一边，齐悦对陈止之死的疑虑同样真切，办公室里，她问出了和陈雅婷几乎同样的问题：“出了什么事，陈止为什么会死？” 潘厅长叹了口气：“陈止此前收集初雨，用普通人进行人体实验，害得不少无辜之人变成丧尸。陈启大义灭亲，举报了陈止。杀人偿命，何况这还关系到不止一条人命，所以领导层昨夜连夜签发命令，处置了陈止。” 齐悦并不相信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初雨实验一定发生在徐景上次提取疫苗之前，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陈启没有突然举报的理由，这最多算是陈家一场断尾求生的自救。 陈雅婷同样不肯相信，她连连摇头，上前几步，扑到陈启面前，泪水一连串地滚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叔叔你告诉我，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是不是有人威胁了你？是不是齐悦？！” 宋清听到最后一句话，条件反射地想拦住陈雅婷，但想到齐悦的嘱咐，最终还是垂下了手。 “你闭嘴！”陈启重重拍了下桌，对着陈雅婷厉声喝道，“跟齐悦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胡说八道，回头害了我陈家上下！” 陈雅婷愣住了，她不明白一向和气的叔叔为什么突然如此严厉，而且，不是齐悦的话，还会是谁呢？ 陈启看向这个愚蠢不堪的侄女。 陈止碍于后娶的妻儿，一直不大关心陈雅婷这个前妻生的女儿。这么多年，和陈雅婷有关的事情，全都是陈启在处理。 他从前觉得，作为联姻工具人的侄女不需要多么聪明，只要乖乖待在她的位置上就好，却没想到这个愚蠢的侄女那么快就在齐悦面前暴露，害得兄长不幸殒命，而她竟然还在咒骂齐悦？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在给陈家招祸？ 陈雅婷还在哭着质问，似乎非得弄个清楚不可。 陈启厌恶地看了她一眼，纵使从前对这侄女有过些许疼惜之情，此时也完全消失殆尽了。 他想，兄长这一步棋真是走错了，这样不堪大用的人，怎么可能完成离间的任务？ 现在齐悦、韩家、苏望都没有事，可兄长却不在了。 更重要的是，昨夜上面突然召见兄长，兄长连夜前往，回来时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直到上面让陈启认了这口黑锅，他才知道兄长为什么会死。 悲恸之余，陈启万分不解，他迫切地想知道，一向忽视陈雅婷的兄长，究竟为什么会想出这个昏招？是谁影响了他？ 那个空间系异能者刘志浩莫名其妙地死在家里，陈启不知道这件事背后还站着什么人，他只能好好地扛起这口黑锅，然后警惕地寻觅那个藏在暗中的加害者。 还有苏望，这个上蹿下跳排除异己的小人，凭着一份电报给兄长定了罪。和他相比，齐悦那个小姑娘不过也只是一把刀罢了。 他不能再和齐悦交恶，不能再给陈家树敌。 所以，面对陈雅婷的哭嚎，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然后耷拉着眼皮，无情地说道：“为什么不会是我？你父亲做了这么多年陈家的掌舵者，难道还不够吗？几十年了，他一直将我压在下面，我哪里比不过他？凭什么他在京城，我就必须外放？他在那个位置，我就必须止步不前？我已经快六十岁了，再不争，难道要在现在这个位置退休、到死都不能更进一步吗？” “可是，可是你们是亲兄弟啊！”陈雅婷哽咽着开口。 “兄弟？”陈启嗤笑了一声，“你和他还是父女呢，你说说，他拿你当人看过吗？” 陈雅婷为陈启的话感到震惊不已，她眼睛哭肿了，整张脸都激动得发红：“叔叔，你疯了？” “我没有疯。”陈启笑了，“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从现在开始，陈家是我的了。” 他看向门口的宋清：“带你母亲回去吧。听说齐悦一直在收集牲畜，陈家还有一些牛羊，你转告一声，请她过来取吧。” 在陈雅婷与宋清的错愕中，陈启转身去了灵堂。 另一边，齐悦和韩默也听完了潘厅长讲述的版本。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死去的只是陈止一个人，陈启和陈家势力依然存在，他们或许会沉寂一阵子，但终究会重新活跃起来，现在就看陈雅婷能带回什么消息了。 第176章 办公室茶几上放着一个电水壶，水开了，蒸汽一下下推着不锈钢的盖子，发出小而脆的声响。 这件事终究被定性成了陈家内部的兄弟相争。 齐悦看向潘厅长：“我很意外，没想到陈止会死。” “哦？”潘厅长有些好奇，“你不想他死吗？” “我从没有害过人，即便是宋越，也不是我蓄意杀死的。您为什么会觉得我想要陈止去死呢？我什至都没有见过他。再说了，谁会在乎跳梁小丑的动作呢？”齐悦轻笑着说道。 她知道，对这些人而言，傲慢比善良更加可信。 她接着说道：“也许您现在不相信，没关系，做了什么比说了什么更重要，不是吗？再说了，我们原本也不是什么朋友，不必谈论感情，我们只谈生意。您给我牲畜，我带苏望进出山海界，如何？” 潘厅长提起水壶，行云流水地泡茶、倒茶。 他将一个茶盏放到齐悦面前，语气和缓地问道：“孩子，你为什么要帮苏望呢？就像现在这样，我们合作，各取所需，难道不好吗？一旦苏望恢复巫力，你手中的筹码可就没这么多了。” “太累了。”齐悦靠在沙发边的扶手上，不假思索地开口，“如果他能请来神降，我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四处奔波，连个好觉都睡不了了。我有爱人和朋友，有我自己的家，一点都不想整天跑来跑去。” 齐悦的话太符合潘厅长作为一个六旬老人对像她这样还在读书的年轻女孩的想象了——她是如此天真，除了牲畜什么都不要，简直像个孩子。相比之下，他们这样的人想得实在太多，苏望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潘厅长叹了口气，慈祥地开口问道：“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东部地区。”齐悦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南省与京城的变异植物如此猖獗，其他地方一定也出现了问题。虽说人陷入幻境后，沉睡三天三夜才会去世，但雾气中毕竟存在会于睡梦中啃食人类灵魂的怪物，拖延时间越久，灵魂受伤的人可能就越多。我们会在三天内去每个安全区走一遭，但京城最好也派异能者团队出面，带着条果去其他安全区抢救，以免你们想救的人还没等得及我到那里就成了植物人。至于我，我要先去东部，外魔的毒素已经侵入了星球本源，核电站一定要关闭，星球可能再经受不起一场核灾难了。” 潘厅长没有异议：“我会尽快报告上级，将各类文件准备好。等各安全区领导层醒来后，我们会发送电报，让他们配合你的工作。” 齐悦“嗯”了一声：“我们也带了电台，下次如果有什么事，请直接给我们发电报，以免错过重要消息。像这次，我们都要起飞了，南城指挥部才收到电报，差点就错过了。” 潘厅长想到苏望说的齐悦不喜欢被打扰的话，在心里骂了他一句，走到门口招呼秘书过来跟韩默讲两方电报联系的细节。 做完这些后，齐悦和韩默走出了应急管理厅的大门。苏望和助理王浩开车在前面带路，准备带着他们去收取京城抢救出来的牲畜。 齐悦看了眼已经高高挂在空中的太阳，叹了一口气：“这一切很快就能结束了。” 韩默握了握她的手，打开了车门。 齐悦看着苏望的车，心情很是复杂。 京城的领导层不会容许拥有《图鉴》的人不受掌控，陈启上次在应急管理厅中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山海界中的一切不能是只属于齐悦一个人的巨大力量。 苏望固然可恶，可却是目前出现的唯一一个巫族后人，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帮齐悦摆脱这些人的存在。 她喝了口水，轻松地开口说道：“如果苏望能够获得巫族沟通人神的巫力，他们就不会再盯着我了。至于我，只要《图鉴》还在，就不用担心被卸磨杀驴；如果《图鉴》不在了，他们也没必要对我出手。 韩默想到苏望眼角眉梢的喜意，结合他在陈止之死中可能扮演的角色，厌恶地开口说道：“就让他先猖狂一段时间吧。” 崔平听完之后，忍不住弱弱地问出一个问题：“万一，我是说万一，要是陈止的死真的跟苏望没有关系呢？” 齐悦耸了耸肩：“他不是一直都想获得巫力吗？如果他有罪，就让他猖狂，乃至于自取灭亡；如果他是无辜的，那就当我日行一善好咯。再说了，虽然潘厅长不肯明说，但陈启的态度会告诉我们真相的。” 第90章 另一边，哭累了的陈雅婷终于松开了湿冷的手掌，在宋清的搀扶下离开房间。 她看着灵堂上陈止高悬的照片，脑中既充满了对陈启杀兄的震惊，又对自己因恐惧而试探陈启、背叛陈家的行为感到无法接受。 两种情绪交织着，使她觉得难受极了，很快就晕倒在了灵堂上。 陈家派人送陈雅婷母女回到齐悦等人先前居住的小灰楼，宋清的转述印证了齐悦的猜测。 如果陈启认定陈止之死是齐悦的过错，那他即便不出手报复，也会担心齐悦还有进一步的计划。 有陈止这样一条举足轻重的人命横亘在中间，敌对的双方势必无法相信对方会就此收手。 如果那样的话，陈启会忍不住先下手为强，而不是喝斥陈雅婷攀扯齐悦的行为，还让宋清给齐悦带话，愿意为他们提供牲畜祭品。 也就是说，陈启知道杀人者另有其人，所以才对齐悦释放出了友好的信号，他甚至可能对那个幕后黑手也产生了些许猜测。 第177章 苏望并不无辜，齐悦叹了口气，不知是该庆幸自己猜对了，还是该为他的不择手段而感到厌恶与痛惜。 她与韩默一道出门，在陈家司机的指引下，将陈启承诺的牛羊祭品收进韩默空间。 回到小灰楼后，苏望已经等在那里，其余人马也已整装待发，崔平和他那只山海小分队，正摩拳擦掌地期待着又一次山海界之行。 崔平向来耿直，此时看着苏望的眼神很有些不客气，但苏望却不以为意，而是仿佛一切如常般地与何进寒暄。 齐悦二人回来后，众人当即重新上车，朝着京城机场的方向开去。 齐悦在车上吃了粒布洛芬，缓解因睡眠不足与精神紧张而产生的头痛。 进入机场后，她翻开《图鉴》，准备立刻召唤山神。 现在已经是浓雾出现后的第二天下午，三天三夜的时限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挂在那些沉睡者的头顶。 齐悦必须在接下来的一天半时间内跑完所有安全区，所以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 令人目瞪口呆的是，这次齐悦原本应该召唤东四山神，可不知道为什么，属于《东次四经》山神的那页《图鉴》竟然是一片空白。 看到空白的一瞬间，齐悦愣在当场，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闭了闭眼睛，暗暗捏紧了拳头，强迫自己驱除脑中那些纷乱的想法，心中不断祈祷着，然后小心翼翼地运用精神力，试图翻到《图鉴》的下一页。 想象中的困难并未出现，《中山一经》的杻木就这样出现在了齐悦眼前，她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放下了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再也无法使用《图鉴》，以为再也不能召唤山神对抗外魔，她恐慌极了。 如果不是这页阙如的《图鉴》并未影响下一山系《图鉴》开启的话，齐悦真的会以为外魔的手已经伸进山海界，乃至于影响到《图鉴》了。 她定了定神，忍不住怀疑地想，两百年前那场大变故带给山海界的灾难，要比他们想象中多得多。 齐悦快速翻动书页，让韩默从空间拿出猪、牛、羊三牲与一块吉玉作为历儿山神的祭品，接着再取出十三只羊宰杀，又悬挂起十三块被打磨成上尖下方状的藻玉，最后自己动手，点燃了一排高香。 这页《图鉴》一共画着十四位神灵，作为诸山宗主的历儿带领着其余十三位山神，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袅袅青烟之中。 历儿山神的话印证了齐悦的猜测，在那场灵气枯竭的变故中，东四山神由于修为太低的缘故，与九尾狐这样的动物一样，被封印在了琉璃之中——祂甚至被封印得更彻底，以至于连《图鉴》都无法召出祂。 不知道是香火起了作用，还是因为东四山神而生起了些戚戚之情，历儿听了齐悦的诉求后，痛快地挥了挥手，让十三位手下闪开，露出了界门的模样：“进去吧。” 崔平率队而入，苏望和他的助理王浩也坠在后面跟了进去，其余人则在机务组检查过后，陆续登上了韩默从空间取出的飞机。 潘厅长说，东部地区的安全区经过整合后，如今只剩下了两个。其中靠南的东二安全区，便是固守在核电站附近，既不肯关闭核电站也不肯迁移的那个。 齐悦原本打算先去东二安全区，但看到这十四位山神的《图鉴》后，她便放弃了原来的计划，转而直奔较北的东一安全区。 这多出的十三位山神，可以帮忙直接唤醒东一安全区的沉睡者，省下不少条果。 至于东二安全区，那边的领导层势必不肯轻易关停核电站，即便有京城的命令在，也很可能会想方设法地拖延。 齐悦还有好几处要跑，不可能在一个安全区浪费太多时间，索性决定双管齐下——用交换能源和粮食的条件进行诱惑，再用条果进行威胁，只要那边不关掉核电站，她便不会给出条果。 由于要复制能源和粮食，宋清跟齐悦一道上了飞机，但陈雅婷却并没有一同前往。 齐悦留下了一位医疗系异能者，让她与身体不舒服的陈雅婷一道，跟随京城的迁都队伍出发，直接回省西新区。 京城的迁都队伍会在天黑之前出发，以免入夜后变异植物卷土重来。 省西安全区的土壤不会产生异植，但周边的变异植物却会肆意生长，从空中笼罩整个安全区。 因此，南城指挥部从昨夜开始，就安排地面异能者轮流值班，及时清理试图从四面八方向新区上方蔓延的藤蔓，以免山神带来的效果消失后，人类无法有效清理这些异植，再次陷入遮天蔽日的情境之中。 指挥部在电报中说，他们会用灯光照出路线，指引京城的飞机在浓雾中落地。 也正因此，齐悦不必随同京城搬迁，而是赶去各地救人。 除了齐悦之外，为了防止因时间来不及而造成的重大损失，京城还会派异能者战士携带一部分条果前往西南安全区，用人力开辟出一条通道，进去投喂条果，唤醒沉睡之人。 与此同时，齐悦一行人则会把西南地区作为此行的最后一站。 三个小时候，飞机到达东一安全区上方。 历儿对齐悦点了点头，随即伸手一挥。 一道金光闪过，崔平和他的小队成员，连带着跟进去的苏望与王浩，都背着装满条果的大包小包出现在了飞机上。 第178章 十四位山神瞬移到了飞机之外，历儿发出一声怒吼，喷出了熊熊的火焰。 地面的变异植物快速收缩逃窜，但最终还是化为灰烬，露出了丝毫没有被火焰灼伤表面的一座座城市建筑物。 历儿退后几步，指挥其余十三位山神降落至安全区中。 十三位山神整齐划一地掐动手诀，发出一阵悠远而神秘的吟唱。 地面渐渐出现了一个接一个小黑点——人们从幻境中醒来，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四处奔走打听着。 吟唱结束后，十四位山神一道消失在了齐悦视线中。 飞机缓缓降落，齐悦靠在椅背上，毫不客气地指挥苏望给东一安全区指挥部送去大量防毒面具，以免这些人吸入太多毒雾，再次陷入幻境。 苏望看了眼刚刚大幅增长的进度条，知道自己还要靠齐悦进出山海界，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痛快地找韩默要了一辆车，麻利地出发运送物资。 王浩倒是忍不住埋怨地看了眼齐悦，很是心疼苏望的辛苦，但齐悦等人都没有理会他，他便只好乖乖地坐进驾驶座，以免苏望因开车而更加劳累。 两人回来后，还没来得及好好修整一下，就看到齐悦让韩默从空间取出祭品，准备再次召唤山神。 王浩看着整装待发的吴业等人，以及靠在椅背上补觉的崔平，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齐悦见状，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转头看向苏望：“现在这样的时候，时间可就是生命，苏主任不会不愿意吧？要不然您这次就别进去了？“ 苏望按了按仿佛要跳出皮肤的太阳穴，深深吸了一口气。 山海界中的路太难走了，但为了更快地获得巫力，他不得不尽可能接触更多的山系，所以只能不停奔波。 他已经可以预见，在剩下的一天半内，自己势必会疲于奔命。 可要说放弃，苏望是万万不肯的，他看了眼已经越过百分之四十的进度条，强撑着扯出一个温和儒雅的笑：“时间紧急，就该这样尽快召唤山神，我还能坚持。” 齐悦“哦”了一身：“那就好，您可千万别逞强，我看王助理可是担心得不得了。” 王浩听了连连点头，还想再劝苏望几句，却被苏望不容置疑地制止了。 《中次二经》山神的召唤条件是带毛动物与吉玉，并没有特意列明牲畜的类别。 韩默检查了一番空间中的动物，发现由于西北五号安全区和陈启的“慷慨解囊”，眼下数量最多的动物，竟然是天灾前价格最贵的牛。 他取出一头牛，与何进一起处理好后，将它放在了吉玉旁边。 齐悦点燃三炷香，在白色空间翻动《图鉴》，开始召唤山神。 人面鸟身的中二山神很快出现，祂收拢宽大的翅膀，看向齐悦的方向，询问她的条件。 齐悦躬身下拜，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我们想去较南些的地方救人，到时候要麻烦您解决那里的异植。另外，这些人想进山海界采集条果，还请山神待会回去之前，将他们送回人间界。” 中二山神“嗯”了一身，答应了齐悦的条件。 祂将衣袖轻轻一挥，界门便显现出了模样：“去吧。” 吴业等人与苏望、王浩一道消失在了界门处。 因为东部两个安全区距离较近，飞机不会飞得太久，所以这一次，小队只会采集两个小时的条果，然后就会回到济山山系，等待山神将他们送出。 添加过充足的燃料后，飞机再次起飞。 中二山神立在窗边，怔怔地看向窗外，为人世间的沧海桑田与人类的神奇技艺而感到惊叹不已。 然而，正是这移山造海的能力，破坏了星球屏障，招致外魔入侵，使得星球本源受到污染，就连远在山海界中的祂们，也很可能会因此失去居所，与星球同归于尽。 想到这里，山神叹了一口气，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按照这个速度，《图鉴》很快就会全部解锁，你想好怎样对付外魔了吗？” 第91章 齐悦因为中二山神突如其来的发问而愣了一下，随即不确定地问道：“解锁全部《图鉴》后，不就可以请所有山神同时来到人间界、进而合力对付外魔了吗？” 羭山山神和少昊都曾说过，等齐悦请过所有山神神降后，便可以不受次数和个数限制地请神。 齐悦回忆着少昊说过的话，继续回答中二山神的问题：“到那个时候，只要找到一个施力的媒介，山神们就可以联手在人间界对外魔发动攻击了。” 中二山神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如此。可你有没有想过，怎样才能找到那个施力的媒介呢？” 什么？这媒介竟然是要人类自己去找的吗？ 五卷《图鉴》已经解锁了四卷，但从来没有山神提起过这点，齐悦便以为熟谙战斗的山神们自然会找到这个媒介，没想到到了最后，这竟然是自己要完成的任务？ ！ 她捂了捂脸，信息差害死人，还好现在还来得及，没有耽误大事。 可是，这媒介要怎么找呢？ 中二山神看出了齐悦的疑惑，进一步开口解释道：“这个所谓的媒介，是指一件与外魔有着密切关系的东西。外魔远在星球之外，我等诸神不像上神那般来去自由，不可能离开星球与之作战，所以一定要借助一个媒介，才能间接地对其施加影响。” 第179章 “巫术？”齐悦脑海中浮现出了英国人类学者弗雷泽总结出的交感巫术。 交感巫术有两条基本原则，其中以相似律为基础的顺势巫术，是以模仿的方式施加作用，类似中国古代的巫蛊娃娃；而以接触律为基础的接触巫术，则可以通过作用于曾为某人接触过的某件物品，达到对其本人施加影响的效果，类似于借助某人的头发对其进行诅咒。 因为外魔从未在星球露面，即使是能够回溯过往的山神们，也不能窥见它的模样，所以无法运用相似律，只能寄希望于接触律？ “可以这么理解。”山神点了点头，肯定了齐悦的猜测，“所谓巫术，最早不过是神灵赐予人类的神眷罢了，后来者东施效颦，只知道模仿其动作，却不知神力与巫力才是产生作用的关键。” 和外魔有着密切关系的东西？ 齐悦脑中立刻闪现出了魔种，无论是西四山神还是北一山神，都曾拿到过产自外魔的魔种，并将其带回山海界，《北次三经》的三位山神也带回了装有北一山神鳞片与宋越体内魔种的那枚锦囊。 既然如此，这些魔种不是恰好可以用来作为媒介吗？ 齐悦这么想着，便也问了出来。 山神听完后叹了口气：“那些魔种的力量太分散也太弱小了，更何况，西四他们逞一时之快，当场就扼杀了魔种，以至于让它们都成为死物，失去了与外魔之间的联系。如果以此为媒介进行攻击，那么真正作用于外魔身上的神力，怕是不及十分之一。” 中二山神看向西斜的落日：“你要知道，当初山海界与上神有过约定，我们每次来到人间，只有一击之力，一击不成，便会被迫返回山海界。十分之一的力量太少了，没有谁有把握能用什一的力量战胜外魔——即使是已经被上神重创过的外魔。如果一击不成，且不说你再次请神需要多少祭品，单单是惊动外魔这一点，就会加深我们对付它的难度。” “我们必须做到一击必杀，所以一定需要一个活着的魔种——一个被魔种寄生的人类——作为媒介。”山神郑重地说道。 “可是去哪里找活着的魔种呢？”齐悦有些迟疑，这不是人类异能者能够做到的事情。 她再次请求道：“可以请您帮忙识别被魔种寄生的人类吗？” 中二山神有些遗憾地开口：“我已经看过了，刚才那座城市中，没有一个被魔种寄生的人，等到了下座城市再说吧。” 山神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只有眉间深深的沟壑还在昭示着祂的忧心。 在这种凝重的气氛中，飞机到达了东二安全区上空。 山神睁开眼睛，从玻璃窗向下看去，远远地扫射了一番，失望地开口说道：“此地也没有被魔种寄生的人，罢了，等泰逢祂们慢慢找吧。” 祂挥了挥袖子，带出了山海界中的崔平、苏望等人，自己则掐了一道法诀，将地面那些变异植物连根拔起并彻底粉碎，然后便回了山海界。 飞机降落之后，齐悦一行人在迷榖的指引下，找到了东二安全区一把手的家。 崔平破门而入，从床上拎起这位葛区长，塞了颗徐景特制的条果药丸进他嘴里。 十来分钟后，葛区长悠悠转醒。 在听到齐悦他们要求关闭核电站的诉求后，浑浑噩噩的葛区长猛地清醒过来，当即就想让人把这些大放厥词的闯入者扔出去，直到意识到自己是区里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后，才讪讪地坐了回去，但还是严词拒绝齐悦的要求。 齐悦从空间取出京城出具的公函，让崔平放到葛区长眼前。 葛区长眯着眼睛看完，眼珠转了半圈，伸手就要去拿文件。 崔平猛地闪身，狠狠瞪了他一眼，葛区长摸了摸鼻子：“我不是想着拿近点看得更清楚嘛！” 被一众人盯着的葛区长难得地产生了些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凄凉之感，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最后只好使出祸水东移大法，让齐悦他们把领导班子里的其他人也救醒，说要和大家一起商量。 异能者们分头行动，把几个领导都拎到了东二安全区指挥部，在打倒几个试图偷袭的攻击系异能者后，大家终于能好好坐下谈话。 葛区长等人坚持之前的观点，如今的东二安全区既缺少能源，又不能种植粮食，连海洋都受到了变异植物的污染，如果再关闭核电站，他们就没有任何立身之本了。 况且天灾至今，已经过去了八个多月的时间，核电站一直都很安全，为什么一定要关闭？ 如果关了核电站，难道他们以后要靠着向其他安全区乞讨物资来维持生计吗？ 齐悦本来不想理会这种赌徒心态，可现在星球本源受到污染，如果核电站出事，影响的将会是整个星球，而不单单只是一个东二安全区。 她放出了九尾狐和它的伙伴们，在动物们虎视眈眈的配合下，冷冰冰地开口说道：“关闭核电站，你们还能和其他安全区交换物资；不关的话，到了明晚，安全区里沉睡的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你们就守着核电站当光杆司令吧！” 齐悦“呵”了一声，语带嘲弄地说道：“要知道，光杆司令可没有什么权力可言。你们也不要想着从其他安全区搞人，现在这个形势，人比什么都要珍贵，京城可是接手了西北五号安全区的油田，其他安全区大可以跟京城交换能源，不会用人跟你们换电的。” 第180章 “你——你怎么敢这么做？”葛区长激动地站起身来，食指指向齐悦，不可置信地怒斥出声。 被韩默盯了一眼后，他不甘地垂下了手，但脸上还是愤慨不已：“如果你敢这么做的话，京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齐悦“呵”了一声，不客气地反问道：“不放过我？靠什么不放过我？葛区长，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我想你应该还不至于老糊涂到忘记之前瘟疫消失七天的事情吧？瘟疫这样的事情我都能控制，京城能靠什么来为难我、处置我？嗯？” 葛区长脸憋得通红，额头冒出了冷汗，他忘记了，眼前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官员，这个女人很有些怪本事，说不定还真能做出拖死全区人的疯事，他得给京城那边发电报，好好地说道一下这个事。 这么想着，他擦了把脸上的汗，看了眼周围的同僚，开口拖延道：“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要是——” 齐悦打断了他的话：“好，我给你们时间商量。十五分钟后，如果你们还不给出密钥并关闭核电站，我们就会立刻带着条果离开，你们看着办吧。 ” 葛区长带着人出门，然后直奔机电室，一下子给京城连发五封电报，封封都在告状卖惨。 但京城的回复却让他们大失所望——京城竟然不相信他们的告状，而是坚持要他们配合齐悦的工作。 十二分钟后，崔平敲响了机电室的大门，带回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葛区长的秘书搓着手开口：“齐女士，我们区长希望能在南省的省西安全区划出一块靠近新都的地皮，等核电站关闭后，我们全区就迁徙到新都附近去。 ” “哦？”齐悦因这神来一笔而感到震惊，她好奇地追问道，“京城那边怎么说？” 天灾之后，能源与粮食是很多安全区都面临的问题。 等到星球本源被污染、土壤失去了种植能力后，这样的问题只会更严重。 像省西安全区那样特殊的存在，会无可避免地成为天灾中的一块肥肉。 在这种情况下，在多方的争抢中，省西终将不再属于南省，而是属于整个国家。 齐悦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也是，就算所有安全区都对省西虎视眈眈，但其他安全区可没有核电站这样的潜在威胁在，也就不会像东二安全区这样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像东一安全区，不就乖得不得了吗？ 不过东一安全区也未必就像表现出来的这么听话，说不定就是在等着东二安全区来当这个出头鸟呢。 想到这里，齐悦愈发好奇，目前还有很多个安全区没有从幻境中转醒，京城会现在就做出决定吗？他们会怎样回复东二安全区的要求？ 第92章 京城最终同意了东二安全区的要求。 省西新区虽然面积不小，却也远远没到充裕的地步，京城做出迁都的决定后，就一直在面积划分和位置确定这两点上与南省角力——京城作为中枢，自然想让新区处于最佳的地理位置，并且在面积上超过南省；但省西原本是南省的地盘，指挥部不可能轻易做出让步。 如果东二安全区能够搬迁过去，京城就能多个帮手，就算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也能打破现有的僵局，好过让南省一家独大。 南省指挥部对此心知肚明，他们知道自己无法独占省西，但又决不能轻易做出让步，以免其余安全区纷纷效仿。 正因如此，三方一直在拉扯着谈条件。 不过这些都与齐悦关系不大，她亲眼目睹葛区长派人将核电站完全关闭后，让何进与崔平带着异能者彻底封死核电站，再给葛区长等人留下足够的条果，然后便立刻召唤下一山系的山神，准备赶往西北五号安全区。 《中次三经》的山神共有五位，其中青要山的山神武罗乃是鬼中之神。 祂生着与人族一般无二的白皙面孔，周身长着花豹的斑纹，腰身极小而牙齿极白，双耳各垂着一只金银环耳饰，在一众山神中显得格外独特。 飞机在夜色中抵达西北五号安全区上空，吉神泰逢挥了挥手，将何进、苏望等人送出山海界，然后便带领着除武罗以外的三位山神一起，迅速清理地面上猖獗蔓延的变异植物，再通过吟唱唤醒沉睡中的居民。 武罗则轻启朱唇，发出了一阵如鸣玉般的啸声。 声音越传越远，在整个安全区内环绕着，很久都未散去。 齐悦用力眨了眨眼睛，她仿佛看到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个缥缈的魂灵——它们在乳白色的浓雾中飘荡着，越飞越高，最终一个接一个地缩小成一缕缕轻烟，飘进了武罗耳边的金银环中。 “敢问这是？”齐悦有些心慌，难道是因为他们来得太晚，所以已经有这么多人的灵魂被浓雾啃噬了吗？ 可是三天三夜的时限明明还没有到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剩下的几个安全区岂不是会更加伤亡惨重？ 武罗正在专心施法，没有理会齐悦，敖岸之山的山神熏池帮祂做出了回答：“此地之前经受魔种作祟，多有无辜枉死之人。这些人的魂灵困于彼处，迟迟无法往生，武罗在帮它们解脱困境，修复魂灵。” 齐悦顺着熏池的目光看去，发现那正是从前胡勇指给他们看过的火葬场的方向——西北安全区从前的马区长被魔种寄生，在魔种的蛊惑下，他为了一己之私而豢养丧尸，又在挖取晶核后将丧尸们送去火葬场焚烧，对外则声称这些人是死于瘟疫。 第181章 “往生？人世间竟真有投胎转世之事吗？那些变成丧尸而死的人，也会拥有下一世吗？”齐悦回过神来，迫切地开口问道。 她更想知道的是，她的父母，她死于七年前的爸爸妈妈，也投胎转世了吗？ 熏池点了点头：“确有投胎转世之事，只是没有人类所谓的阴曹地府。天地间自有一套规则在，规则之力会指引死者了却前尘、重获新生，只有枉死之人才会困于一隅，无法转生。” “那我的父母——”齐悦急切地开口，“您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吗？我能看看他们、帮帮他们吗？” 熏池摇了摇头，不赞成地开口说道：“一世有一世的尘缘，对你父母而言，彼世已是过往云烟，你又何必再去干预、影响他们往后的因果？” 祂看向那些源源不断涌向武罗的魂灵，悠悠地开口说道：“你们人类不是在佛经中说要'上报四重恩'吗？所谓众生恩便是由此而来——一切魂灵，生生世世，前后流转，尔等众生于多生中互为父母，一切男子即是慈父，一切女子即是悲母。众生于往世中皆互有大恩，与此世父母之恩并无差别，你又何必执着于此？” 齐悦愣了愣，从刚才起便提着的一颗心也缓缓跌落了回去。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因这失望而变得有些疲弱：“就算理应如此，可此世的我，受了此世父母的恩德，又怎么可能将他们看作和其他人一样的存在？“ 熏池摇了摇头：“不过都是执念罢了，他们投胎转世，早已不记得你了。” “不过，如果星球本源继续被破坏，那整个星球都会成为一个死星。到那个时候，不管是你此世的父母，还是从前百千万劫中的父母儿女，便都要与星球一起同归于尽了。无论是神灵还是人族，都不会再拥有转生的机会。”熏池接着补充道，言语间竟然对人类也生起了些物伤其类的感慨。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所有魂灵都已进入武罗的金银环，这一次的神降也接近了尾声。 五位山神在西北五号安全区上空飞了一圈，回来时神情都有些失望：“此地也没有魔种存在。” 祂们说完便回了山海界，齐悦等人则在飞机降落后，与西北五号安全区的负责人交接了防毒面具以及粮食蔬果等物资，又换取了大量的牲畜和燃料，然后才带着西北五号安全区交给京城的燃油物资，动身前往西北一号安全区。 接下来的一夜一日中，齐悦多次召唤山神，终于赶在七十二小时的期限到来前，跑完了所有安全区，唤醒了那些沉睡中的人们，也收集到了为数不少的牲畜祭品。 他们的最后一站是西南安全区。 《中次十经》的山神生得龙身人面，祂带回了山海界中的采集小分队，又大刀阔斧地处理了地面的异植，然后在检视了一番魔种的踪迹后，失望地回到山海界。 齐悦翻了翻《图鉴》，这本厚厚的书籍如今只剩下了薄薄的几页还未解封，等召唤过《中次一十一经》与《中次一十二经》的山神后，她就可以不受限制地使用祭品请神了。 苏望脸色苍白地靠在椅背上，他这两天一直在频繁进出山海界，几乎没有休息过，但好在回报还算丰厚。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喟叹而满足的笑容。 “苏主任恢复巫力了吗？”齐悦笑吟吟地问道。 苏望愣了一下，苦笑着答道：“还没有，不过也快了，等你再召唤两次山神后，应该就可以走完进度条了。” “那就好。”齐悦恍若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飞机在西南安全区机场降落，一行人与此前从京城出发的异能者先锋小队会合。 这支伤亡惨重的先锋队不仅早早唤醒了此地的居民，还在变异植物的攻击下，将所有居民集中到了一起保护，并且抢救出了不少牲畜和铜铁物资。 他们还告诉了齐悦一个新消息——省西新区即将正式更名为“新区”，各地安全区均会尽快迁徙至新区，在新都附近重新安家。 齐悦“哦”了一声，看向他们根据电文制作出来的简易地图。 新区之中，京城——也就是新都——占地最大，南省安全区只比京城小一点，其余安全区则都面积狭小，不过地理位置均在新都附近，众星拱月般地环绕着新都。 这时韩默也拿来了一份电报。 在省西新区侨置各省的决议是在一个小时前通过的，那时齐悦他们还在飞机上，所以没有及时收到消息。 电报中说，京城会派遣大量攻击系与防守系异能者前往西北五号安全区进行护卫，同时进行采油作业。 而除此之外的其他安全区，都需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完成全面迁徙。 与此同时，到达新区之后，各地安全区仍将保留各自的名称与建制，自主处理各自的事务，保持了较大的自决权。 齐悦对这些细节并不是特别关心，她更加在意的是，这么多个安全区跑下来，山神们竟然连一个活着的魔种都没有找到，这实在不能不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之前冰雹出现时，仅仅是京城那么大的地方，就一下子出现了两枚魔种，更别提像马区长这样在去年除夕就被魔种寄生的人了。 既然如此，现在怎么可能在这么多安全区内都找不出一枚魔种呢？ 中十山神回山海界前，这样对着齐悦解释：“魔种类似一颗蕴含外魔魔力的虫卵，它们一旦离开母体，就必须找到人类寄生。” 第182章 “这些魔种在完全长成之前，没有能力联系外魔，只能单方面地接受外魔的指示，但彼此之间却存在微弱的感应。你如此频繁地请来神降，绞杀占领城市的变异植物，这些魔种也许察觉了什么，所以暂时隐蔽了起来。” “它们不能完全脱离被寄生者而存活，所以一定是跑到了某个人的体内。” 齐悦听完皱起了眉头：“可是山神们已经找过一遍了，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被魔种寄生的人。” “它们也许变狡猾了，说不定是商量了一番，决定陷入短暂的休眠。”山神看向齐悦脚边的九尾狐，“就像这只狐狸，如果它保持在山海界中的琉璃样貌，那我们是找不到它的。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东四陷入休眠状态后，就连《图鉴》都无法捕捉祂的踪迹。” 山神说完就回了《图鉴》，留下齐悦一个人陷入沉思。 《图鉴》由陨铁制成，带着上神赋予的规则之力，却根本无法召唤东四山神，甚至都不能将其模样呈现在书页上。 既然如此，作为上神曾经的手下败将，山神们又要怎样识别休眠的魔种呢？ 如果迟迟找不到能够作为媒介的魔种，是不是就要眼睁睁看着星球本源日渐一日地被侵蚀？ 就在她埋头苦想之时，无线电台的放置地传来了动静。 韩默译完电文后，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复杂表情。 第93章 那是一份南省指挥部发给齐悦的私人电报，内容与各安全区之间的利益拉扯无关，但却远比那些东西要令人震撼得多。 电报中说，就在几个小时前，此前因身体不适而直接从京城返回省西新区的陈雅婷，在南省医院确诊孕十二周。 齐悦看到韩默复杂的神色，还以为省西那边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连忙开口问询。 韩默抚了抚额，将电文递给齐悦：“离了大谱了，你自己看吧。” 齐悦被他说得愈发好奇，伸手接过电文，快速扫了一眼，简直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陈雅婷怀孕了？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上面写的竟是如此令人意外的消息。 齐悦深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接着看下去，生怕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 指挥部说，南省医院的医生已经反复多次进行检查，但无论是中医、西医还是医疗系异能者，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陈雅婷确实是怀孕了。 齐悦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眼天边的月亮，深深吐出一口气。 今天是八月十八，从时间上看，这个孕十二周的孩子是五月怀上的，宋越死于七月初三，陈雅婷完全有可能在五月怀上这个孩子。 但问题在于，自从去年除夕夜的那场大雨后，全国范围内就再也没有听说过有谁怀孕的消息。 在连环天灾带来的多重生存压力下，女性幸存者的生理周期越来越长，很多人甚至已经不再排卵，陈雅婷怎么可能会在五月怀孕？ “这不对劲，一定有问题。”齐悦喃喃开口。 西南安全区已经做好了大迁徙的准备，齐悦原本打算休息一会，但得知这个消息后，她实在不想再待下去，便联系西南安全区，准备尽快出发。 一个多小时后，数架飞机在迷榖的指引下，降落在新区机场。 西南安全区的人急急忙忙地前去安顿，齐悦则直奔陈雅婷的住处。 在此期间，陈雅婷怀孕的消息不知被谁传了出去，京城方面派了一堆专家过来，照顾这个天灾之后第一个怀孕的女人。 这些专家看着陈雅婷，仿佛看到一个绝佳的研究样本，一个个全都兴奋极了。 他们甚至提出，陈雅婷是京城人，腹中是京城官员的遗腹子，所以要把她接走照顾。 心有疑虑的齐悦当然不愿意这么做，但传统医生和医疗系异能者都反反复复地检查了很多次，徐景和韩默也用异能查看过，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种种迹象表明，陈雅婷确实是怀孕了，而她又有很强的前往新都的个人意愿，齐悦没有理由阻拦。 就这样，陈雅婷在宋清的搀扶下，在京城一堆医务人员的簇拥中，离开了南省医院，住进了京城特意为其准备的公寓中。 一切安顿好后，时钟已经走过了凌晨一点。 医务人员离开了房间，宋清坐到陈雅婷身旁，小心翼翼地把手贴上她的肚子，神情恍惚地开口问道：“妈妈，你真的怀孕了吗？” “当然是真的了，他们不都检查过很多次了吗？”陈雅婷抓过一把晶核，三下五除二地吸收干净。 今天一觉睡醒后，她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迫切地想要吸收晶核，医院原本以为这是因为过度使用异能而造成的症状，没想到却查出了怀孕。 搬到公寓后，京城医院的主任笑眯眯地送来了几大箱晶核，让她尽管吸收。 陈雅婷轻轻抚摸了下肚子，专家们说，她腹中一定是个异能者宝宝，所以才催着妈妈多吸收晶核。 只要一想到她不仅是第一个在天灾后怀孕的人，还将是第一个异能者宝宝的母亲，陈雅婷就感到兴奋极了，这将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荣耀，谁也抢不走它。 但宋清的话却如同当头棒喝一般，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可是，五月的时候，爸爸一直住在那边，并没有和你在一起啊。妈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第183章 丧尸出现后不久，宋越就把养在外面的女人和私生子接回了家。 陈雅婷为此闹了好家伙，但宋越只是愈发厌烦。 从那以后到宋越去世，整整六个月的时间里，他从来没有踏进过陈雅婷的房间。 而陈雅婷既对外界的天灾感到害怕，又因宋越的无情而哀怨不已，所以成天待在房间里拉着宋清抱怨，连门都没有出过一次，绝不可能怀上别人的孩子。 既然如此，她现在又怎么会有三个月的身孕呢？ 陈雅婷听到宋清的质疑，条件反射地斥了一声“闭嘴”，手掌紧紧地捂住宋清的嘴巴，理直气壮地要求道：“你不要胡说！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你根本不清楚大人之间的事情！” 宋清听话地闭上了嘴，虽然眼底仍有疑虑，但却没有再开口发问，只是在心中纠结着，究竟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齐悦。 陈雅婷满意地拿开了手，她当然知道这不是宋越的孩子。 宋越早已看厌了她这张带着陈家血缘的脸，转而在外面的女人身上寻求满足感，甚至堂而皇之地带着那个女人住进家里，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过夫妻生活了。 然而，交感而孕的故事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毕竟现在连山神都出现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陈雅婷喝了口水，高傲地抬起了头。 姜嫄履迹而孕，庆都交感生尧，就连圣母玛利亚也是受圣神感召而怀孕。 既然《山海经》中的神兽与山神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为什么这些神话不会是真的呢？ 这些不凡之人都有不同寻常的诞生神话，那她腹中是不是也会有一个了不起的孩子？ 说不准这个孩子就是结束眼前这连环天灾的天选之人呢！ 陈雅婷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三天前的傍晚，韩家老宅的祭坛前，陈雅婷曾心有不甘地向山神发问，为什么自己不能够拥有齐悦那样的能力。 陈雅婷坚信，山神一定是听到了自己的心里话，所以才送来了这个孩子。 她想，等我生出了这个特别的孩子，齐悦又能算的了什么。 她越想越激动，整个人兴奋极了，可是她不能说出来，即使是宋清也不行——宋清太信赖齐悦了，她不能让宋清知道自己的真正想法。 陈雅婷抿了抿唇，驱散了内心因隐瞒女儿而产生的愧疚。 她实在太害怕了，害怕别人以为她的孩子是妖邪，或者以此为借口伤害这个孩子，所以京城医院一提出转院，她就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她得离齐悦远一点，毕竟，宋越就是死于齐悦之手，死于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所谓魔种的借口，不是吗？ 另一边，奔波了三日的齐悦感到实在支撑不住，便暂时放下了陈雅婷怀孕的事。 她泡了个澡，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起床后，她决定召唤《中次一十一经》的山神，请祂帮忙看看陈雅婷腹中的孩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京城方面听说了这件事，热切地邀请齐悦前往他们连夜建好的神庙。 齐悦过去后发现，这地方说是神庙，其实只是一个大型仿古建筑，附带一个宽阔的广场。 屋内高梁阔宇，备好了高高的祭台和一排排的香炉，但却没有庙宇中那种大型神灵塑像。 齐悦从空间取出一个个变得错采镂金的神像，又请何进帮忙制作了中十一山神的泥塑。 将这些摆放好后，她请韩默取出祭品，找火系异能者点燃高香，自己则翻动《图鉴》，召唤《中次一十一经》的山神。 丰山山神耕父带着一身耀眼的金光出现，祂朝齐悦点了点头，然后便走了出去，审视地看向路过的每一个人。 在金光的照射下，人们感觉自己仿佛经受了一场洗礼，从头到脚都被检查了一番。 与耕父同时出现的是一位猪身人首的山神，祂迈出神庙，环顾四周，然后闭眼感悟了一番，语气沉重地说道：“星球本源快要支撑不住了，我们得尽早找到活着的魔种，你带我去看看那个怀孕的女子。” 然而，山神并未在陈雅婷身上发现魔种的踪迹，耕父也没有在新区找到一个被魔种寄生的人，六个小时之后，祂们无奈地返回了山海界，留下了忧心忡忡的齐悦等人。 齐悦向潘厅长陈明利害，又找出了当初西四山神质问马区长的视频，让京城指挥各地安全区宣传魔种的危害。 天灾出现八个多月后，有关外魔的一切终于被彻底暴露在了普通居民眼前。 宣传组明明白白地指出，如果魔种迟迟不肯现身，星球本源就会遭到破坏，更多的天灾会接连出现，星球上的所有人都会同归于尽。 在齐悦的建议下，他们还以苍老佝偻的马区长为例，着重强调魔种对寄生者本人生命力的影响，指出被寄生者终将被魔种吞噬的事实，以免有人轻信魔种的诱惑，落入它们的陷阱。 在宣传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的同时，陈雅婷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那位猪身人面的山神带着审视的目光，迫使陈雅婷不得不承认自己腹中的孩子应当并不是来自山神的恩赐。 她心乱如麻，不受控制地抓了一大把晶核塞进嘴中，吭哧吭哧地吃了下去。 反应过来的一刹那，她冲向洗手间，用手使劲抠嗓子眼催吐。 第184章 可直到眼泪、口水流了一片，她也没有吐出任何东西，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陈雅婷惊慌极了——怎么可能有人在吞食晶核后依旧安然无恙？ 第94章 宣传组的声音从大喇叭里传开，飘进了陈雅婷的耳朵。 “真的有魔种吗？”她看向镜中憔悴的自己，一时竟有些不确定这憔悴是因为催吐，还是因为那所谓的魔种？ 陈雅婷觉得有些眩晕，眼前一阵发黑。 她用手支撑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恍惚之中，陈雅婷仿佛听见了一声又一声近在咫尺的诡异笑声。 她惊恐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空无一物。 “真的是魔种吗？那个害死了宋越的魔种？”陈雅婷紧紧攥住拳头，整个人如坠冰窟。 广播声还在继续，陈雅婷额上冒出了冷汗，此时此刻，她第一个想求助的人竟然是齐悦，那个能够召唤山神对付魔种的女人。 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陈雅婷想到了宋越的死状。 无论是他脑部那个暗红色的大窟窿，还是应急管理厅地面上殷红的鲜血，都令陈雅婷感到恐惧不已，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齐悦固然可以对付魔种，却也很可能会将她一道杀死。 “没错，我不能暴露，齐悦会杀了我的，我不能死。”陈雅婷喃喃开口，扶着冰冷的墙壁走出洗手间。 那咯咯咯的诡异笑声还在继续，陈雅婷紧紧捂住耳朵，但那声音好似从她脑中传出似的，久久萦绕不散。 她绝望而崩溃地哭喊起来：“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又是我？就不能让我过几天好日子吗？” 一个杯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有人回答她，除了咯咯咯的恶魔般的笑声。 宋清进入病房时，看到的就是陈雅婷冷汗淋漓地坐在地板上的模样——她面容憔悴苍白，整个人都带着绝望。 “妈妈，你怎么了？”宋清拿出纸巾，轻柔地帮陈雅婷擦拭脸上的泪水。 陈雅婷紧紧握住宋清的手：“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 宋清心中升起狐疑，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她语气轻缓地安慰道：“没有人会害您的，大家都会保护您，您一定会安全地生下这个孩子的。齐小姐不是请山神看过了吗？孩子很健康，不会有您害人的。” “齐小姐”三个字宛如一道惊雷，唬得陈雅婷被迫镇定了几分。 她抓起一把晶核吸收，恢复了些许力气：“你说得对，没有人会害我，我想午睡了，你先回去吧。” 宋清帮陈雅婷盖上被子，又收拾了地面的玻璃碎片，然后迟疑着离开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向齐悦说明母亲目前的异样，理智告诉她应该这么做，可情感上，她实在害怕母亲会死。 最后，她这样告诉自己：“反正山神已经看过了，母亲腹中的孩子并没有问题，不是吗？” 她选择性地忽视了陈雅婷五月根本没有机会受孕的事实，离开了京城医院。 病房里，陈雅婷如同无头苍蝇般地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个恼人笑声的主人：“你在哪里？你们在哪里？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啊？说话！你说话啊！” 陈雅婷左顾右盼，动作中带着几分癫狂。 然而那笑声并没有因为她的质问而消失，反倒越来越大，吵得她愈发头痛欲裂。 陈雅婷痛苦地将脑袋埋进枕头里，整个人绝望极了：“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快出来！你要再不出来，我就去找齐悦了！” 她的威胁起了作用，一道尖利而诡异的幼童般的嗓音响起：“是你让我出来的哦，妈妈——” 陈雅婷听到这声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随即便感到全身的力量都在向腹部集中，她整个人越来越冷，也越来越虚弱。 慌乱之中，陈雅婷不由自主地抓起晶核啃食，等一箱晶核见了底，那种虚弱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但她的腹部却仍旧又硬又冷。 陈雅婷听到那道诡异的声音从自己腹部传来：“妈妈，我是上天送来给你的礼物。你快多吸收些晶核，让我快快长大。作为回报，我会帮你成为这个星球上最强的人。就连那个齐悦，也将成为你的手下败将。” 星球最强的人？ 陈雅婷惊疑不定地抚摸着硬邦邦的肚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声音。 她又是害怕又是兴奋，迟迟无法做出选择，索性决定暂时隐瞒这件事，等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再认真思考。 毕竟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是吗？ “可是，齐悦正在到处找魔种，如果被她发现，我们都会死的。”陈雅婷攥紧被单，担忧地开口说道。 那个咯咯的笑声再次响起：“不必担心那个愚蠢的人类，你继续吸收晶核，我自然有办法瞒过她。” 陈雅婷体内的“孩子”由无数小魔种组成，吸收了足够的晶核后，她看到几道绿色的幽光从腹中窜出，然后迅速飞出窗外，消失在日光之中。 “这是？”她开口问道。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魔种啊，既然她想找魔种，那我就找几个给她，只要我们赶在山神发动攻击之前出手，她就是有再多的魔种也没用。”那个声音回答道。 “那为什么不现在就发动攻击呢？”陈雅婷下意识地问道，她想知道，这个东西真的能战胜山神吗？ 第185章 “当然是因为力量不足啊，妈妈，所以你要多多吸收晶核，好叫我快快长成啊。” 陈雅婷攥着一颗晶核，忍不住再次确认道：“你真的会让我成为最强的人吗？” “当然。” 陈雅婷放心了，对力量的渴求暂时压制住了她内心的恐惧，力量不足的魔种再次陷入休眠，陈雅婷不断啃食着晶核，直到发现自己的虎牙越来越尖锐后，才惊呼着停下了动作。 与此同时，新区发生了数起暴徒伤人事件，齐悦在神庙召唤《中次一十二经》山神出面，鸟身龙首的山神腾空而起，绕着新区飞了一圈，带着八个人回了神庙。 “魔种出现了，这些都是被寄生的人。”祂将八个人甩在神庙前的广场上，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八人有男有女，甚至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他们中的五人刚才不受控制地暴起伤人，但其余三人根本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却也被山神抓了过来。 听到山神的话后，有两人不可置信地想冲上前来，却被山神挥手拦住。 祂掐了个法诀，将八人禁锢在一个能量球里，悬浮在广场的上空。 “明日正午十二点，你于此地准备祭品，请诸神出山海界，以此八人为媒介，彻底诛杀外魔。” 山神说完这句话便回了山海界，徒留齐悦一人面对那些急急赶过来的呼天抢地的寄生者家人们。 齐悦在韩默与动物们的保护下回了房间，宣传组持之以恒地通过大喇叭劝说那些亲属：“被魔种寄生后只有死路一条，这些人是为星球牺牲的，所有人都会记住他们，国家会抚恤亲属，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的。” 齐悦叹了口气，以手抚额地坐在桌边。 被山神提醒之后，他们一直在找寻魔种，可直到此时，她才不得不面对那个一直被自己刻意忽视的问题——山神们需要被魔种寄生的人类作为媒介来诛杀外魔，可是，这些人类的结局会是什么呢？ 肉体凡胎之质，如何能经受诸神与外魔之间的角力？ 她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不是在杀人。”齐悦这样告诉自己，“这是外魔带来的死局，被魔种寄生之人只有死路一条，其余人也会在星球本源被彻底破坏后死去。我是在救人，我只能救那些没有被寄生的人。我不是在杀人，我只是不能救他们罢了，我没有选择。” 齐悦渐渐镇静下来，喝了一杯温水后，她脑海中浮现出了更多想法。 她抬头说道：“我还是觉得陈雅婷怀孕这件事有古怪，而且怎么可能这么巧？我们中午才宣布要在全区范围内寻找魔种，怎么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冒出了这么多寄生者？” 神庙外，陈雅婷抬头看向悬浮在空中的能量球，感到有些后怕——如果她坦白了关于这个孩子的一切，那此时此刻，被扔在空中的就是她了。 她抚摸着肚子，迈过神庙的门槛。 山神刚刚离开不久，袅袅的青烟还未熄灭，数十尊神像在这青烟中显得庄严而缥缈。 陈雅婷凑近了几步，就在几天前，她还在祭坛跟前羡慕齐悦，嫉妒她能够召唤山神，可是现在，她即将成为星球上最强大的人。 召唤山神算什么本事？那不过是借助别人的力量，而她，将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无与伦比的力量。 陈雅婷离开神庙，她不过抬了抬手，远处的一块巨石便在转瞬间灰飞烟灭。 人群中传来了一阵惊呼，陈雅婷满意地笑了，这是属于她的力量，她还会变得更强。 然而这并不是陈雅婷身上发生的唯一变化，回到房间后，她揽镜自顾，惊讶地发现自己乌黑发亮的秀发中竟然掺杂了些许白发。 窗外的喇叭声还在继续宣传：“魔种会掠夺人的生命力，被魔种寄生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陈雅婷倒吸一口凉气，她掀起上衣，将手覆盖在肚子上。 她的腹部坚硬而冰冷，但更加可怕的是，肚皮上竟然出现了一条条藤蔓般的凸起的黑色纹路。 这些花纹宛如一个诡异的图腾，看得陈雅婷头晕目眩，她不禁对魔种此前所说的话产生了怀疑：“如果它真的是在骗我呢？魔种究竟会不会杀死我？齐悦和魔种，究竟谁在说谎？” 她抬起手掌，恍惚间发现掌心也出现了类似的纹路，接着是胳膊、身体和双腿。 陈雅婷惊呼一声，立马翻出了长袖衣裤换上。 她心慌极了。 这是一场豪赌，如果赢了，她将成为星球上的第一强者；可如果输了，女儿的性命，甚至她自己的性命，都会成为魔鬼的祭品。 第95章 真的要赌吗？ 陈雅婷条件反射地想要拒绝，可她随即便想到，自己已经被魔鬼拉上了赌桌，赌的话尚有一线生机，不赌的话，就一定会在明天中午死在山神手上。 “我不能死。”她这样告诉自己，但却久久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夜深人静之时，陈雅婷突然听到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她惊慌地问了句谁，然后便迅速地穿好衣服，扯下衣袖，拉高衣领，以便遮蔽那些诡异的纹路。 来人是齐悦，她拎着一个果篮，从空间取出一盏台灯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则坐到了病床前的椅子上。 陈雅婷警惕地坐起身来，心砰砰直跳。 她咽了下口水，戒备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第186章 出乎陈雅婷意料的是，齐悦并没有质问她，也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平静地说道：“我来讲一个故事。” 她从果篮中拿出一颗苹果，又从空间取出一把水果刀，一边说着，一边给苹果削皮。 “什么故事？”陈雅婷抿了抿唇，不知道齐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天灾刚开始的时候，我既没有异能，又没有《图鉴》，整个人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有办法对付丧尸，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齐悦的讲述将陈雅婷拉回了那个兵荒马乱的除夕夜，她当时也有同样的感受。 “我那时害怕极了。”齐悦面无表情地继续讲道，“我当时想，只要能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付出。” 陈雅婷想起了自己那时的恐惧，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第一次对齐悦生出了些许理解的同情——那时的齐悦不过是另一个自己，同样的软弱而恐惧。 她擦了擦眼泪，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后来呢？” 齐悦微垂着头，一点一点地给那颗苹果削皮：“第二天，我出门收集物资，没想到却遇到了一只变异丧尸，它咬伤了我。” 陈雅婷“啊”了一声，身体忍不住向后退了退。 齐悦因她的反应而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没有变成丧尸，而是获得了异能和《图鉴》。” 听完这句话后，陈雅婷刚才升起的共情之感瞬间破灭——为什么齐悦能够这么幸运，而自己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接受命运的磋磨？她不甘极了。 “凭什么呢？”陈雅婷语气不善地问出了口。 “我也不知道凭什么。”齐悦并没有生气，而是认真地答道，“这世间有太多机缘巧合之事，我不过是在图书馆借了一本书，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地解锁了《图鉴》。但命运就是如此，有太多我们无法决定的东西。譬如你生来就是陈止的女儿，而我还未成年就已经父母双亡。我们无法改变这些东西，只能试着接受，尽力过好自己的生活。” 陈雅婷冷笑了一声：“你有山神帮忙，自然可以过好自己的生活。” 她心中充满了怨愤与嫉恨，感觉那股强烈的饥饿感再次出现，驱使着她去吞食晶核。 出于齐悦的恐惧，陈雅婷艰难地与腹中的饥饿作着斗争，冷不丁却听到齐悦说出了一句极其令她惊讶的话：“那时我还不能召唤山神，也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山神存在。” “这怎么可能？”陈雅婷怀疑地看向齐悦，“你明明可以——” “对，我可以，但那是之后的事情了。”齐悦回忆第一次召唤山神时的场景，“我与同伴被成百上千的丧尸包围，危机之中，《图鉴》突然告诉我，我可以在濒死状态下召唤山神。” “濒死？”陈雅婷重复了一遍。 “是的，濒死。”齐悦仍旧在缓慢地削苹果皮，“我那时不知道山神究竟能不能战胜那些丧尸，也不知道召唤山神后自己还能不能活过来，但我没有办法——如果召唤的话，我和同伴们还有活下来的机会；但如果坐以待毙，我们迟早会死在丧尸群中。” 这选择何其熟悉，陈雅婷想到了自己面临的困境。 凭心而论，她不相信齐悦会置生死于度外，可是后来，齐悦确实能够召唤山神了。 于是她沙哑着嗓子问道：“你召唤了？” 齐悦抬起了手中的水果刀，凛凛的寒光反射到陈雅婷的眼里，她听到齐悦说：“是的，我召唤了。我拿出一把这样的刀，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 陈雅婷倒吸一口凉气，但随即便感到兴奋，她激动地问道：“你还活着，你还活着！是山神救了你，山神可以起死回生，对不对？” 她迫切地想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即使她被魔种寄生，山神也可以救活她。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不必为心中那道选择题而感到良心不安了。 可齐悦却摇着头说道：“山神并不能起死回生，我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当时我只是重伤，并没有真正死去。” 陈雅婷失望地看了她一眼，靠回了床头。 她指了指外面，开口问道：“那些被魔种寄生的人，山神会救他们吗？” 齐悦依旧摇头：“不会。人类一旦被魔种寄生，体内的各种器官和组织都会被魔种吞噬，保留下来的，不过是一副人类的外壳罢了，山神没有办法拯救这样的人。” 陈雅婷被她说得打了个寒战：“那些人难道就活该去死吗？你杀了宋越，还要接着杀掉他们吗？” 齐悦缓缓地削着那只苹果：“我不想杀任何人，是外魔在杀人。只有除掉外魔，才能给更多人带来活下去的机会。我是在救人，只是没有办法救所有人罢了。” 陈雅婷再次被绝望侵袭，她仰起了头，强迫自己不要在这个可恶的女人面前流泪。 她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些人难道就活该去死吗？” “他们是为了全人类而死的，所有人都会记住他们。山神武罗会收集他们的魂魄，在金银环中好好养护。只要星球不灭，他们就可以投胎转世，再度为人。”齐悦这样回答道。 陈雅婷含泪嗤笑了一声：“做人有什么好？不过是一辈子受人摆布罢了。” 她这一生，不是被人抛弃，就是被人当作工具，就连死亡都成了山神与外魔角力的筹码，实在是过得没意思。 第187章 “可即便如此，大家也想活着，不是吗？”齐悦终于削好了那颗苹果，将它递给陈雅婷。 “你是在嘲笑我吗？嘲笑我不肯自愿赴死？”陈雅婷并没有接那个苹果，她现在只想吞食晶核，不想吃任何属于人类的食物，这发现令她感到惊恐。 齐悦从空间取出一个小碟子，将苹果放在上面：“不，我说过，我也很怕死。” “可你竟会为了别人自杀。”陈雅婷觉得齐悦是在胡说八道。 “我不是为了别人，我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自己白白送命。”齐悦看向陈雅婷，“做了尚有一线希望，可不做的话，就一定是死局。” “为了自己？”陈雅婷反问了一句，避开了齐悦的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动摇了，但她很快便意识到，齐悦并不是自己的朋友，她是带着目的来的，自己不能落入她的陷阱。 “就算不为了自己，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你想要珍重保护的存在吗？还有这个世界，谁能眼睁睁看着星球变成一颗死星呢？”齐悦站起身来，看向窗外逐渐变深的天幕。 “我们是在说你，你不要往我身上扯！”陈雅婷色厉内荏地喊道。 齐悦笑了笑，将病房里的晶核都收进白色空间：“我不知道外魔许诺了你什么，但我知道它一定在骗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靠近陈雅婷：“你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嗯？” 陈雅婷猛地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你想干什么？” 齐悦离远了些：“放心，我现在不会伤害你。” 陈雅婷被“现在”二字背后的意味吓到了，齐悦明明什么也没有说，但她却觉得自己明天会被绑去祭台，成为和那八个人一样的牺牲品。 陈雅婷不想死，她迫切地想要吞食晶核，寻求魔种的保护。 “嘘——”齐悦比了个手势，“不要唤醒它，否则我现在就可以杀死你。” 九尾狐嘤嘤地叫着，望着陈雅婷跃跃欲试。 陈雅婷颓然倒在床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过了好半晌，她才低声说道：“齐悦，我真羡慕你啊。” 齐悦没有说话。 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能缓解陈雅婷的痛苦。 对陈雅婷而言，自己是既得利益者，是那个无情地敲响丧钟的人。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着，直到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 齐悦站起身来活动了下，垂首看向陈雅婷：“你想见见宋清吗？” 陈雅婷愣了一下，无力地摇了摇头：“不必见了，就这样吧。” “为什么？”齐悦有些惊讶，“她如果知道了这一切，一定会很想见你。” 陈雅婷苦笑了一下：“你不必帮她掩饰，难道不是她向你告密的吗？” 齐悦缓缓摇了摇头：“不是她。” 陈雅婷笑出了声，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那看来我还不算太失败。我不是个好母亲，也满足不了她的期待。我知道，她一向瞧不起我。” 齐悦避而不答：“她很爱你，希望给你更好的生活。” “更好的生活？我这辈子就是一个笑话，哪里能有什么更好的生活？”陈雅婷激动得有些痴狂，“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所有人都嫌弃我、要求我，可他们又给过我什么？” 齐悦没有说话，陈雅婷却不肯轻易放过她：“齐悦，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自愿去神庙。不然的话，我就立刻自杀，拼死也不让你得偿所愿。” 陈雅婷说完便发动了异能，熊熊的火焰在她周围燃起，距离她的身体只差几厘米的距离：“答应我，否则我就毁了这具身体，你们到天涯海角找魔种去吧！” 第96章 九月二十日，中午十一点三十分。 异能者们按照齐悦给出的顺序，在神庙前的广场上摆满了各类祭品，一炷炷高香燃烧着，将整个神庙都笼罩在了缭绕的青烟中。 齐悦在白色空间中翻动《图鉴》，虔诚地祈求山神们的降临。 一阵耀眼的金光闪过，天边出现了绚烂的霞光，一大群山神浮现在东方天际。 广场的祭品瞬间消失不见，青烟袅袅飘向诸神所在之处，此前悬浮在空中的能量球则缓缓降落，被放置到了广场中央的位置。 被诸神簇拥着的帝江闭眼感受了一番，发出一声低喝。 诸神随即四散开来，围绕广场中央布置阵法，严阵以待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广场外围是黑压压的人群。 各安全区的居民都被要求进入人防工程中，此刻还留在地面的，大多是各地上层领导以及安保人员，以及寄生者的家人们。 他们紧紧盯着突然出现的山神，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期待，有些还带着些许恐惧，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向广场的方向，眼珠都不肯眨一下。 人群之中，苏望激动地攥紧了拳头，在王浩的保护下向前挤了几步。 齐悦向山神说明情况后就退到了一边，此时指了指苏望的方向，与韩默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召唤出略通人性的食人兽九尾狐与蛊雕，用精神力轻声交代了几句后，径直走进了神庙。 陈雅婷此刻正站在神庙里，她已经一夜没有吞食晶核了，觉得自己虚弱得可以立刻晕过去，之所以还一直撑着，不过是在等一个希望缥缈的答复。 今天凌晨，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后，便绝望地放弃了与齐悦作对的想法，转而以性命相挟，要求齐悦做出一个承诺。 第188章 陈雅婷的目光依次从神庙中的一座座神像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西王母的塑像上。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要求齐悦说服山神，将她的灵魂带入山海界，从此再也不入六道轮回——人间太苦了，她这一生，什么都留不住，她不想再做人了。 齐悦回答说，救世是大功德，她会帮陈雅婷向山神陈情，西王母座下有来自人族的侍女，也许可以将陈雅婷收入麾下。 陈雅婷期待极了。 齐悦还试图劝她，说山海界目前是一片琉璃世界，去了可能会被立刻封印。 可陈雅婷却一点都不在乎——被封印又如何，那可是永生啊，只要去了那里，她就再也不用经受人世间的种种痛苦了。 十几个小时的饥饿不仅使魔种陷入了休眠，也使陈雅婷饿得头晕目眩，她扶着墙，从窗口探出头去，看了眼人群中的宋清，然后便狠心转过了头，祈盼地看向山神的方向。 当初西四山神明明发现马区长被魔种寄生，却还是在马区长说出妄语后才动手杀人。 对大多数山神而言，祂们并不想像间接杀死宋越的北一山神那般妄沾因果。 也正因此，京城早已派人和昨日被抓来的八个寄生者谈好了条件，会好好优待他们的家人。 齐悦原本想对着陈雅婷如法炮制，却没想到她的愿望竟是有关于山海界的。 就在刚刚，她向帝江和西王母说明了这件事。 帝江对西王母低语了几句后，西王母看向齐悦，颔首说了声：“可。你将那枚玉胜给她吧。” 想到这里，齐悦走近几步，从白色空间取出西王母所赠的玉胜，戴在了陈雅婷头上。 西王母遥遥抬起右手挥了一下，陈雅婷只觉额边一凉，便看到一绺头发被割下来，朝着西王母的方向飞去。 “契约已成。”齐悦深吸一口气，递给陈雅婷一袋晶核，“陈女士，请吧。走到阵法中央，然后吃掉这些晶核，唤醒魔种。” 陈雅婷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流下两行恐惧的泪水：“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齐悦摇了摇头：“没有了。” “凭什么？”陈雅婷咬牙切齿地低声喝道。 “我不知道。”齐悦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那些在除夕夜就变成丧尸的人，一定也想知道凭什么。 命运的选择有时候太过随机，她也没有办法，如果可以选的话，她压根不想背负任何人的命运。 她只能无力地安慰道：“武罗和西王母会照顾好你的魂灵，人间界所有人都会记得你的。连环天灾会被记录在人类史册之上，你将是全人类的大英雄。我会让人在神庙中为你安排位置，你将享受与山神们同样的香火。去吧，你自己过去，世人会记住你，将你视作主动牺牲自己拯救人类的神女。那些曾经辜负你的人，从此只能仰望你的荣耀，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因为你才活下来的。” 陈雅婷一手扶墙，脸上笑出了眼泪，齐悦不仅比她命好，还比她聪明，这看似荒唐的一段话，句句都说在她的心坎上——她这一辈子，除了考上大学站到陈止跟前的那一刻外，再也没有扬眉吐气过。 这么多年以来，令她心心念念而又求之不得的，不过就是出一口气罢了。 陈雅婷忍不住想象，无情的母亲、冷漠的继母、拿自己当工具的叔叔，还有那个令她既感到亏欠又令她永远无地自容的女儿，他们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她笑得很难过，宋清不是说她是没有大脑的海蛸吗？那她就让宋清看看她是怎样受世人尊敬崇拜的！ 齐悦不懂她为什么不肯见宋清，她当然不愿意见她，她就是要让她后悔！ 陈雅婷看向人群之中的宋清，此时此刻，她正站在京城医院主任身旁，似乎在询问什么。 “谁说爱就不会伤人？”陈雅婷冷笑了一声，“她爱我，但永远瞧不起我；我爱她，但我要让她后悔终身！” “何必如此？”齐悦看向陈雅婷，觉得她有些癫狂，不知道是不是被魔种侵入了脑部。 陈雅婷接过了那只装满晶核的袋子：“我生养她一场，可她却永远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这一辈子，竟然连一点点偏爱都没有拥有过！” “不是这样的。”齐悦拉住了陈雅婷的手臂，拦住她向外走去的动作，“当初宋清以为我给她疫苗是为了做人体实验，但她还是接种了，唯一的要求是，如果她出了意外，我需要给你丰厚的补偿。” “哈哈哈哈哈——”陈雅婷听了这句话，竟然在神庙中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她第一次觉得，齐悦也有愚蠢的地方。 陈雅婷靠近齐悦，在她耳畔说道：“我告诉你，爱从来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比起盲盲目目遮遮掩掩的付出，让人感受到被爱才是更重要的事。一边说爱我，一边又瞧不起我，何必呢？你看，我就会痛痛快快地说，我就是要让她后悔！” 陈雅婷说完这段话，昂首挺胸地迈过神庙的门槛，径直朝着广场中央走去。 “妈妈！”宋清在人群中发出了一声惊呼。 陈雅婷没有理会，她站到阵法中央，看了眼周围的八个人，又摸了摸头上的玉胜，然后便脱掉了拉链拉到最高处的防晒衣外套，露出了满是诡异花纹的脖子和小臂。 人群中发出了连绵起伏的议论声，陈雅婷从袋子中取出晶核，面无表情地啃食下去。 第189章 花纹蔓延着，爬上了陈雅婷的脸颊，泛着又黑又绿的幽光。 周围的声音渐渐消失，齐悦收到了山神的传音，通知官方组织人员避到附近的人防工事中，以免在战斗中被波及。 人一个个地走了，陈雅婷又听到了那种诡异的咯咯笑声，她忍不住期待，等魔种看清周围的景象后，会是个什么反应——她这样弱小的人，也可以戏弄魔种了，真是令人感到痛快！ 恼羞成怒的魔种挣扎着，想要破开陈雅婷的躯体冲出来。 陈雅婷吐出一口血，倒在坚硬的地面上，余光看到广场周围发出了一道道金色的光芒，随即便感到自己的肚子终于热了起来——那里灼烧着，再也不是之前那种仿佛揣了个石头的冰冷与坚硬。 她拉动嘴角，努力笑了笑：“开始了，终于开始了！所有人都会记住我，再也没人能瞧不起我了！” 维吉尔在《埃涅阿斯纪》中说，冥府之中有一处叫作福林的所在，只有被人间铭记的人才能待在那里。 “我要去往自己的福林了。”陈雅婷这样想道。 她很快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天越来越阴，乌云翻转着，数十公里外的变异植物在狂风中发出怒号。 几乎是顷刻之间，电闪雷鸣一股脑地伴随着瓢泼大雨而来，齐悦在防空洞里都感受到了地震的颤意。 人防工事中越来越热，仿佛在经受着烈焰的炙烤，齐悦在大地的颤动中扶住墙壁，觉得有些烫手。 她紧急召唤出了丹木，以防发生火灾，各安全区也在组织水系、冰系异能者出面降温。 “不会有事的。”她紧紧捏着瑜，“这一定是外魔的拼死挣扎。” 虽然这样说，她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待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等候着外面传来的消息。 这是一场关乎星球命运的决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万一失败了，人间界、山海界乃至于整个星球都会彻底覆灭，上神的牺牲、人类的文明通通都会化为乌有，所有人都会死去，再也没有来世。 不知过了多久，在大地最后猛地摇晃了一下后，齐悦听到了来自帝江的传音：“出来吧，一切都结束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手中的瑜，没有发现异样，《图鉴》也一切如常，然后才轻轻打开厚重的大门，一步步回到了地面。 眼前的景象令齐悦吃惊不已。 天空一碧如洗，澄澈极了，但整个新区却都成了断壁残垣。 熊熊的火焰燃烧着，发出猎猎的声响，带着大战之后的苍凉与雄壮。 广场之上，陈雅婷等九人原先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深坑，诸神的身影也越来越淡。 武罗抚了抚耳边的金银环，示意已经将那些人的魂灵收入环中。 帝江声音低沉地开口：“外魔已死，但星球本源之力尚未恢复，尔等好自为之吧。” 山神们很快就消失在了广场上，齐悦兴奋地回头，看到防空洞口已经出现了不少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的人。 她激动地大喊道：“胜利了！外魔已死，天灾——结束了——” 越来越多的人涌出了防空洞，齐悦耳边是数不清的欢呼与哭泣声。 她被人簇拥着，手中的瑜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九尾狐嘤嘤地叫着，齐悦看到了不远处的韩默和动物们，她招了招手，艰难地在拥挤的人群中前进着。 就在快要会合的时候，近在咫尺的地方突然响起了枪声，广场上的人们惊惶不安地四处逃窜，齐悦看到一个孩子倒在地上，正要用力拉他起来，没想到背后却传来了尖锐的痛意。 一柄长长的尖刀刺进齐悦的心脏，狠狠地搅动了一下，然后利落地拔了出去。 鲜血喷溅而出，齐悦重重地倒在了广场上。 第97章 “齐悦！” 韩默看到这一幕，不可置信地大喊一声，毫无顾忌地推开周围的人群，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颤抖着手拿出纱布为齐悦止血，大声叫喊着医疗系异能者过来。 几步的距离，就这么短短几步的距离，齐悦又一次在他面前受伤了。 “人呢？医疗系人呢？！”齐悦一直没有动静，韩默止不住地心慌。 吴业疾步跑过来，远远地发动异能救治，但却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冲到跟前，简单检查了一番后，整个人如遭雷击：“怎么会这样？没有呼吸和心跳了，这怎么可能？” 自从医疗系异能者出现后，几乎从未有过因外伤而去世的患者，普通的刀伤怎么可能让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世呢？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韩默目眦欲裂地吼道。 见到这一幕，持刀观望的苏望仰天大笑，手里的尖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师鱼之毒，见血封喉。没救了！没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悦，死在山海界毒物手里的感觉怎么样？啊？哈哈哈哈！”他癫狂地大笑着，整个人的气质浑然一变，再也没有从前那副温和克制的模样。 王浩从齐悦倒地起便愣住了，刚才一直条件反射地攻击着那些试图制服苏望的人。 此时此刻，他终于在这大笑中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望：“苏主任，苏老师，你，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杀齐悦？” 韩默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扼住苏望的咽喉：“解药呢？解药在哪里？” 第190章 他的手越攥越紧，额头上也蹦出了青筋。 周围的异能者赶忙一拥而上，合力分开二人，以免韩默冲动之下失手杀人。 苏望脸憋得通红，捂着脖子剧烈咳了几声，稍稍缓过一些后，便忍不住急切地嘲讽道：“解药？没有解药。再说了，就算有，那也救不活死人啊！” “你——”韩默挣扎着，想再次冲到苏望跟前，却被周围人死死拦住，半步都前进不了。 警卫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将这一片区域隔了开来，何进等人焦急地在外面张望着，不停地与警卫交涉，吴业则一直不停地给齐悦做胸外按压，但却丝毫没有作用。 奇迹没有出现，韩默看了眼齐悦苍白的面孔，发动异能将苏望禁锢在空间之中：“召唤山神！召唤山神出来救人！否则我就算动不了也会杀了你！！”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苏望，眼底渗出血来——苏望一定已经获得了巫力，之所以一直瞒着不说，为的就是在战胜外魔后打齐悦一个措手不及，成为人间界唯一一个能够沟通人神的人。 苏望被韩默控制着，上浮到了空中，只要韩默念头一转，他就会被摔得非死即伤。 然而苏望却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挑衅地说道：“你不能杀我，我现在是唯一一个能请来神降的人，杀了我，人间界就再也不能向山神求助了。“ “你能不能召唤山神，跟我有什么关系？”韩默不为所动，但那些控制着他的人显然被说动了，一时间都更用力地拦住他，不让他靠近苏望。 苏望傲慢地冷笑了一声：”齐悦没有家人，你也没有家人吗？你想害他们去死吗？” 一滴血从韩默眼角滑落，他控制着异能，猛地抬高苏望，又将他重重摔了下去。 一堆金属系异能者发动异能，在空中接住了苏望。 苏望才刚落地，医疗系异能者就急急冲上前去为他疗伤。 韩默环顾四周，一堆警卫警惕地拦在他和苏望之间，韩旭东、徐景以及何进等人都被远远隔开。 那些人已经做出了选择——保苏望。 “浓雾出现后，齐悦三天跑了十来个安全区，四处奔波救人，在场各位哪个没有受过她的恩惠？现在却要护着这个罪魁祸首？”韩默攥紧拳头，从这些人的脸上扫视过去。 那些被韩默注视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低下头，羞惭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但却始终没有人开口说出处置苏望的话。 有人甚至在人群的掩饰下开口说道：“那些寄生者能牺牲，齐悦为什么不行？” “那能一样吗？”韩默猛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寄生者本来就会死！” 有人站了出来，自以为理智地劝道：“年轻人，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啊！齐小姐过世，我们都很遗憾，但人死不能复生，苏望确实是不能死啊！你也看见了，现在到处都是一副满目疮痍的样子，如果没有山海界的帮助，以后再遇到问题的话，可要怎么办呢？” 韩默被气笑了，他指着苏望，质问这个说话的人：“像这样狼子野心的人，你们也敢用他？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这不是会不会养虎为患的问题，这是一个没有选项的抉择。 一片沉寂之中，苏望得意地笑道：“齐悦已死，我是唯一一个能够请来神降的人，不靠我还能靠谁？韩默，你想杀我，还是等下辈子吧！” 出乎苏望意料的是，韩默并没有还嘴，也不再试图冲上前来，而是甩开了拦着他的人，沉默地向后退去，抱起了齐悦的尸体。 “这就对了嘛——”苏望还想再说，却被周围人拦住了。 这些人即便不得不保住苏旺，却也并不代表不会对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感到厌恶。 他们过往对齐悦的所有恐惧与忌惮，此时此刻都汇聚到了苏望身上。 不同的是，苏望更让他们瞧不起，也更让他们心生警惕，不敢得罪——这是一个掌握着巨大力量的小人。 得罪了齐悦，也许会影响彼此之间的合作；可得罪了苏望，谁知道会不会被害了性命。 毕竟，陈止也好，齐悦也好，可都是死在这个疯子手上的。 韩默没有理会这些，他颤抖着手揽住齐悦，看向她的脸庞——她还保留着惊愕的模样，大大的眼睛圆睁着，却已没了神采。 九尾狐凄厉地叫着，蛊雕盘旋着，仇恨地盯着苏望。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明明说过——” 韩默将头埋在齐悦颈间，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昨天夜里，齐悦去找陈雅婷之前，曾和他分析过今天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她那时说：“明天的决战非常重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失败的话，韩默，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我还是要请你试试。你还记得吗？从清市回来的第二天早上，你曾经告诉我说，时空的改变会影响到其中运动的物体，如果一个物体的相对速度够快，那么它的速度就会变慢，尺缩钟慢与时光倒流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明天山神们失败了，韩默，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了。” 韩默没有异议，如果真的失败，他只能拼死一试，以期给齐悦和亲友们争取到活着的希望。 他答应之后，齐悦松了口气，感激而愧疚地看了他一眼，但随即又补充道：“还有苏望，我总觉得他有古怪。他今天告诉我进度条还差一点没走完，我却不太相信，明天我们要提防他暗中使坏。” 第191章 直到今天早上，齐悦还在提醒他与九尾狐、蛊雕一道注意苏望的踪迹，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苏望竟然会如此疯狂。 “尺缩钟慢，时空倒流。”韩默回想着这八个字，脑中出现了安之理教授曾经说过的话。 “你之所以不能改变引力场，只是因为你不相信你能做到。” “你太理智，也太相信'应该'了。” “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如果有的话，那也应该是——齐悦不该去死。”韩默这样告诉自己。 他闭上眼睛，开始于人声鼎沸的广场中感受时空的存在。 一片幽昧之中，无数的能量团快速游走着。 嘀嗒，嘀嗒——是时间的声音。 光影变化着——是空间的存在。 一个个能量团跳跃着前进，韩默眼前浮现出了他与齐悦相识以来一桩桩一件件的回忆。 画面跳跃着，直到齐悦从广场回头，笑着大声呼喊道：“天灾——结束了——” 这灿烂无比的笑容使韩默感觉脑中传来了剧烈的痛意，心脏也仿佛被人揪住狠狠揉捏。 他不断吸收晶核，速度越来越快，头发逐渐变得花白。 人群中传来了惊呼声，韩默终于找到了那根看不见摸不着的时空之弦。 他睁开眼睛，远远看了眼徐景担忧的目光，回过头来对九尾狐与蛊雕交代了几句，让它们分别抓住自己的手臂，然后便再次闭眼，朝着那弦上的节点狠狠撞了过去。 无形的时钟倒转着，发出哒哒的声响。 无序的时空隧道中，各种能量在飞速地跳跃着，逃窜着，碰撞着。 一个个能量团穿过韩默的身体，又在他身后重新出现，时不时还有大块的能量将他撞到时空壁上，又狠狠地弹开。 韩默穿梭在这些能量之中，感到全身的皮肤都在经受刀割般的痛苦，整个人恍若被节节肢解。 耳边传来了九尾狐和蛊雕嘤嘤嘤的叫声，韩默浑身没有一处不感到剧痛，但他竟然在这痛苦中感受到了一丝快意——这么多次召唤山神的场面早已使他明白，普通凡人想要获得超自然的能力与帮助，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没有什么是唾手可得的，如果这痛苦就是代价，那他愿意付出，并且甘之如饴。 他甚至希望这痛苦能多一点，再多一点。 从清市之行到今天广场上的遭遇，韩默不敢想象齐悦前后两次被尖刀插进心脏时忍受了什么样的痛楚，他恨自己不能感同身受。 此时此刻，肉体的痛苦对他而言，反倒是一种成全。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痛意都消失了，韩默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齐悦正笑着向他走来。 第98章 齐悦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周遭满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喜悦喧嚷地传递着，无处不在。 她听到了九尾狐与蛊雕的嘤嘤声，兴奋地使劲挥手，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一边喊着借过，一边朝着韩默与动物们挤去。 眼看就要会合，齐悦却忽然感觉周围的时空仿佛静止了一瞬。 这情形有些像山神降临人间界时界门开启的模样——周遭仿佛泛起了无形的涟漪，所有的存在都柔软地抖动了一刹。 齐悦有些恍惚，回过神后，她惊讶地发现，韩默的头发竟然在日光下泛着雪白的银光——他的头发竟然全白了！ “怎么回事？” 齐悦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心中的疑惑，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突兀的枪声，人群沸腾起来，而她自己则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包裹了起来，眼前什么也看不见。 看到这一幕，韩默终于松了一口气。 人群渐渐退开，他脱力地倒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韩默疲惫极了，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蛊雕已经伸开翅膀，用它坚硬的鳞甲将齐悦整个人护在了怀中，九尾狐则嘤嘤嘤地扑上去，一把扑倒了苏望。 人群被突兀的枪声和突然冲出来的蛊雕与九尾狐吓了一跳，四周的人疏散了些，在齐悦、苏望、韩默周围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 圈内的地面散落着从苏望手中掉下的匕首和手枪，这武器引得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再次后退一步，圆圈又变大了些。 齐悦从蛊雕翅膀下钻了出来，诧异地看了眼眼前的景象。 在看到苏望身边的匕首和手枪时，她心中浮现起一种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的感觉。 齐悦看向控制住苏望的九尾狐：“刚才是这个人开的枪吗？他是要袭击我吗？” 九尾狐用传音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齐悦心中有了数，突然又想到韩默刚才的异常，猛地转头看向他。 韩默的头发已经全然变白，脸色也十分憔悴沧桑，此时正坐在几步开外的地面上。 齐悦走过去蹲在韩默的面前，左手扶着他的肩膀，右手抚上他的鬓角，心中又是担忧又是着急：“韩默，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刚才你是倒转时空了吗？可是山神不是说已经胜利了吗？难道山神并没有战胜外魔？刚才的一切难道都是假象吗？我们现在要重新召唤山神吗？可是陈雅婷和那八个寄生者都已经死了，我们没有可以对付外魔的媒介了啊。为什么会回到这个时间点？如果失败的话，难道不是要回到我召唤山神之前吗？是出了什么意外吗？你倒转时空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192章 齐悦急切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便尽快想出对策。 官方的人挤了进来，打断了齐悦这一连串的问话。 韩默扶着齐悦的手臂站了起来，他指了指苏望，虚弱地说道：“他要杀死齐悦。” 刚刚挤进内圈的何进、吴业等人不可置信地看向韩默，又狠狠盯向被九尾狐压倒在地的苏望，何进甚至要冲过去揍他。 王浩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镇住了，他本能地去拦何进，然后才如梦方醒般地喊道：“不可能，苏主任怎么会杀人！你信口开河！” 他说完就冲了过去，想从九尾狐爪中解救苏望，九尾狐呲牙咧嘴地冲他吼了一声，转而紧紧扣住苏望的脖子。 苏望被九尾狐压制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红耳赤地挣扎着。 韩默脸色苍白地咳了两声，在一旁补充道：“苏望已经解锁了巫力，但却隐瞒着所有人，为的就是在战胜外魔后暗杀齐悦，成为人间界唯一一个能够请来神降的人，并以此为筹码同官方谈条件，实现他自己的权欲和贪欲。” 这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好不容易挤进来的京城方面负责人说的。 无论是苏望已经解锁巫力，还是他试图杀死齐悦，抑或是他想威胁官方这件事，都令在场之人感到无比震惊。 这震惊驱散了人们因战胜外魔而生出的狂喜，将一个问题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要怎样处置苏望？ 对官方而言，他们当然不愿意杀死一个已经恢复巫力、可以请来神将的巫族后人。 可苏望暗戳戳地计划了一个这样大的阴谋，险些就要迫使京城与韩家反目，使他们在失去齐悦这个合作对象之后不得不仰仗苏望的能力，可见其为人阴险狡诈。 为这样的人得罪齐悦，实在有些不值得。 这些人不舍得杀死苏望，却又不放心留着他，更不想得罪齐悦，此时正在脑中飞快地思索着，想找到一个既能控望苏望、又能让齐悦消气的法子。 他们纠结极了，毕竟，面对这样一个阴险的小人，谁都会担心有被反噬的风险。 他们既不愿意放弃利益，又不想承担风险，所以迟迟不能做出决定。 韩默扶着齐悦的手臂，用手机打字的方式，将倒转时空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齐悦。 齐悦看到韩默的描述，不由有些冷汗淋漓。 虽然她早已预料到苏望恢复了巫力，也对他今天可能会有的破坏行为做出了防备，甚至还提前想出了以防万一的倒转时空的方法，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苏望竟然会直接冒险杀她。 齐悦心中很清楚，自己不能再留着苏望了。 他如今可以召唤山神，俨然是一个潜在的炸弹，随时都可能会被引爆。 更何况，经过今天的刺杀，她与苏望之间一定会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她不会允许苏望活着，苏望也一定会忍不住再下杀手。 “养虎为患。”齐悦脑中浮现出了这四个字，既然知道会为患，那就应该防患于未然，直接杀了这头恶虎。 齐悦心中做出了决定，冷冷看向苏望的方向。 王浩仍然不愿意相信苏望杀人，他半跪在苏望旁边，眼眶通红地大喊着：“主任，老师，你快跟他们说呀！你不是想要杀人，你快解释呀！” 苏望被九尾狐压制着，颓然地躺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浩的喊声越来越凄厉，齐悦走了过去，示意九尾狐稍稍松开扼住苏望咽喉的爪子。 她看向苏望：“苏主任真的想要杀我吗？” 苏望一手捂着脖子，忍不住连连咳了几声，然后才沙哑着嗓子说道：“我怎么会想杀你？今天是决战外魔的大日子，我怕出什么意外，所以才随身带了一把枪和一把匕首。有医疗系异能者在，普通的枪和匕首怎么可能杀人？你们难道要凭借这两样东西和韩默几句污蔑之言为我定罪吗？” 京城的官员有些动摇，犹豫地看向齐悦，似乎是想要开口说情。 齐悦拍了拍韩默的手背，将他交给了何进，自己则捡起那两把武器，开口说道：“一把手枪，一把普通的匕首，确实不至于置人于死地。” 她蹲在苏望跟前，再次问道：“你难道真的不想杀我吗？” 苏望真诚地看向齐悦，心中升起了鄙夷之意——齐悦果然还是一个心软的难成大事的女学生，下次我一定不会再失手。 他将杀人的计划藏在心里，急迫地解释道：“我当然不想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你才刚刚召唤山神战胜了外魔，我要是在这个时候杀你，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齐悦笑了笑，仿佛终于放下了心，苏望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心中甚至有些得意。 但这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齐悦在起身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将那把匕首插进了苏望的身体。 她看向苏望惊恐的表情，冷静地站起身来，一边拿出手帕擦手，一边若无其事地开口说道：“不过是普通匕首造成的普通外伤罢了，医疗系异能者快来治疗吧。” 苏望反应过来，高声叫嚷起来。 齐悦的脸色告诉他，她不可能召唤山神救他，她已经知道了他的阴谋！ 苏望在心底咒骂一声，催促京城方面的官员给他祭品，他要自己召唤山神！ 京城的官员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唬住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下达命令。 第193章 苏望嘶吼着催促道：“我要召唤山神！你快给我祭品！你们可不要忘了，如果我死了，齐悦就是唯一一个连接人间界与山海界的人了！你们就不怕他像除掉陈止一样除掉你们吗？” “都到了这个时候，苏主任还要继续信口开河吗？陈止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齐悦看向苏望，“师鱼之毒，见血封喉，果然名不虚传，难为苏主任在山海界中跋山涉水地找到这个东西。” “你——”苏望圆瞪着眼睛，用手指向齐悦。 齐悦平静地和他对视，看着这个因权力而迷失的巫族后人一秒一秒地走向死亡。 师鱼之毒果然厉害，纵然苏望是体质特殊的巫族后人，也在短短的五分钟内便没了气息。 京城负责人好似终于回过神来，开口质问齐悦的杀人之举。 齐悦很是无辜地摊了摊手：“苏主任不是说这只是普通的匕首吗？我怎么会知道上面会有见血封喉的毒药？至于师鱼之毒什么的，不过是我看到他毒发的样子后猜出来的。再说了，他没事带着见血封喉的毒匕首干什么？现在就算死了，也不过是自食其果。” 眼前的情景与时空倒转前所发生的一切相比，仿佛完全颠倒了过来。 苏望已死，京城负责人无论如何都不愿失去齐悦这个唯一的合作对象。 苏望的尸体旁站着一堆官员，但没有一个人开口为他讨回所谓的公道，连王浩都因为那把带毒的匕首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齐悦与何进一起扶着韩默，朝着南省居民区的方向走去。 周围的人群自发地闪避出一条道路，广场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叫住他们。 一切都结束了，在战胜外魔、结束连环天灾这样的大变局之下，苏望的死就像是一颗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尘埃，什么涟漪也没有引起。 天灾虽然已经结束，但星球生态还没有恢复，能够种植粮食的暂时还是只有新区的这一片土地，所以搬来的各安全区也都暂时没有回撤，大家在新区的土地上欣欣向荣地生活着。 人们再也不用担心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头顶的天灾，劳作之余，大家习惯了去神庙点上几炷香，朝着神庙屋檐上被齐悦召唤出来打开界门的轮值山神拜上几拜，嘿嘿笑几声，然后再心满意足地离开神庙，回家与亲友们谈论自己见过的山神们。 除了山神们错彩镂金的塑像之外，神庙中还摆放着那八位魔种寄生者的牌位，陈雅婷则拥有了一座小小的塑像，静静地立在西王母的身后。 神庙的墙壁上悬挂着关于此次战胜外魔结束天灾的所有故事，九位寄生者的肉身损毁了，但他们的灵魂都被武罗好好收集、善加养护，还与山神们一起享受着神庙的香火与人们的感激，以灵魂的形式获得了无上的荣耀。 除了陈雅婷以外的八位寄生者，会在不久之后，与那些死在西北五号安全区的冤魂一道进入轮回。 至于陈雅婷，她会在山海界中等待她的缘法。 神庙前的广场上有一座醒目的衣冠冢——在战胜外魔后，九位寄生者曾经站立过的位置便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深坑，人们在那个位置上建立起了衣冠冢。 这衣冠冢与神庙一起伫立在新区中心，成为了此地后来的地标性建筑。 齐悦每天都会用祭品召唤一位山神，请祂打开界门。 界门开启以后，神庙中的香火会在六小时之内源源不断地涌向山海界。 一年之后，灵力枯竭的山海界因为香火之力的滋养而解封，琉璃世界终于变回了原本充满生命力的模样——山神们可以在一座座山头间自由来去，草木旺盛地生长着，动物们自在地生活在其中。 一切都结束了。 外魔没有了，连环天灾也没有了，就连异能者们的异能也在渐渐消退。 当日使出倒转时空的异能技能后，韩默的时空异能便完全消失不见。 天灾结束后的两年里，异能者们从来没有生出过一个拥有异能的新生儿，就连他们自己的异能也越来越弱。 官方集中仅剩的晶核，供应着麾下几个等级最高的异能者，可他们的异能还是在不可避免的消散。 与之相对应的是，星球开始渐渐复苏——新区之外的土地上，土壤渐渐恢复了生命力，一株株小草破土而出，地下水也变得越来越洁净。 山神们说，星球的本源之力正在逐渐恢复，星球屏障也在一点点的修补完整。 异能者们的异能原本就来自上神陨落后送出的神眷，现在这神眷正在一点一点地回归星球本身，帮助星球复原到原本的样子。 天灾结束后的第三年，齐悦成为了星球上唯一仅剩的异能者。 半年之后，她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生产过后，齐悦惊讶地发现，原本一直存在于白色空间中的《图鉴》，竟然以实体的形式出现在了她的枕边。 手指触摸到书页的那一刻，齐悦的心情很是复杂。 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到高兴还是失落——在异能者们的异能逐渐消散的时候，她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心中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期盼；可当《图鉴》真的分离，她又不可避免地感到失落和不舍。 在连环天灾肆虐的日子里，是《图鉴》帮助了她，拯救了她的生命，让她在一次次危机中化险为夷，她不可避免地依赖《图鉴》，因为《图鉴》赋予她的强大力量而心生不舍。 第194章 然而，齐悦清楚地知道，天地之间，物各有主，《图鉴》原本就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山海界的一切也不应该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掌握的力量。 更何况，就算她想掌握，这世上也有太多太多的因素不想让她掌握了。 连环天灾时期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就连当初那个唆使陈止用陈雅婷使出反间计、间接害死陈止的幕后黑手，也随着苏望的死而沉下水面，谁也不知道这些事的背后究竟有多少力量在角逐，不知道那个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或许他谁也不是，就是权力本身，是权力在无限的争夺中展示出来的丑态与恶毒。 齐悦看向那本《山海经图鉴》，伸手轻轻抚摸着绿色的封面。 她决定放下《图鉴》，放下这远超常人的超能力，同时也放下身为所谓救世之人的责任与负担，放下对那些牺牲者的愧疚。 几个月后的一个清晨，齐悦最后一次召唤山神，然后在古老的钟声中，将《图鉴》上交京城。 “无心与物竞，鹰隼莫相猜。” 齐悦从来无心争权夺利，但那些人是不会相信的，他们会永远忌惮她，而她不想再与他们纠缠。 法律、制度和秩序都已经恢复，齐悦凭借救世的功劳，获得了不亚于山神的威望，不少人在家中为她立了长生牌位。 白色空间依然没有消失，天灾期间积累的一切，足以让她过上不错的生活，更何况还有韩家的存在，她实在不必再留着《图鉴》引人忌惮。 齐悦最后看了一眼《图鉴》，转身离开了神庙。 广场上传来朗朗的诵读声：“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然而人活一世，又如何只能倚仗上天的保佑？ 天助自助者，神的保佑只有一时，只有自己的意志与能力才是最长久的倚仗。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这是一段艰难而独特的旅程，一路走来，连环天灾与《图鉴》一道塑造了如今的齐悦。但对此刻的她而言，永恒的回忆与美好的德行将给她带来如月如松的一切，她不再需要《图鉴》了。 感谢一路看过来的小天使们，这篇文到这里就结束了，以后的一切就留给悦悦自己啦。 齐悦经历了八个月的连环天灾，而作者因为各种原因，非常抱歉用了八个月才更完这篇。有鉴于此，作者将吸取教训，以后会在全文存稿后再发文，以免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 接下来作者会准备《她的北伐》的存稿，写完后恢复这篇的更新，再准备《历史系博士星际就业指南[直播] 》的存稿，希望宝子们可以给这两篇点个收藏，谢谢大家！感激！ （鞠躬）（比心）（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