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化成O和竹马协议结婚》


 第1章

    《分化成o和竹马协议结婚》作者：红裙白衫【完结】
    文案
    姜然在18岁时二次分化，从alpha分化成omega，被当成猎物凝视的感觉他很不喜欢，从此抗拒任何alpha的接触。
    除了他亲哥姜莱，还有他的竹马黎楚。
    黎楚，顶级alpha，j市餐饮产业龙头黎家独子，24岁便继承家业，是j市所有omega所向往的alpha。
    可就这么一个风云人物，在姜然的眼里，却是个爹不疼奶奶不爱的小可怜。
    当小可怜黎楚问他愿不愿意和他协议结婚，应付家里催婚的时候，他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毕竟能让他姜然不产生反感的alpha，除了黎楚，无二人选。
    两人结婚当天，在婚床上约法三章：
    1.不得干涉对方交友和私生活。
    2.任意一方进入易感期或者发热期，需提前知会对方，用抑制剂解决或者出去解决。
    3.若是一方有了想结婚的人，协议终止。
    然而令姜然意料之外的事，首先道破这三条的人却是他自己。他因二次分化，等级过高，每次发热期相比于其他omega来说，敏感和渴望加倍。
    原本在外出差一个月的黎楚突然回来，梅子酒的味道令他忍不住扑进对方怀里。
    姜然：“阿楚，咬我，标记我。”
    黎楚：“然然，我去给你找抑制剂。”
    姜然：“阿楚，你是不是alpha，还是你，不行？”
    黎楚：“然然，你会后悔的。”
    姜然：“黎楚，别婆婆妈妈的，快标记我！”
    黎楚：“然然，现在，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第二天，姜然手脚脱力，趴在床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事实证明，黎楚很行，他后悔了行不行啊！
    阅读指南
    1.迟钝别扭受x腹黑绿茶攻，1v1，he,双c。
    2.先后爱，小甜饼，有私人设定。
    内容标签： 都市 近水楼台 甜文 abo 轻松 日常
    主角：姜然，黎楚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如何吸引老婆上钩
    立意：珍惜身边人
    第1章 协议结婚
    油烟机的嗡鸣声充斥着整个厨房，窗外的阳光洒进来，一颀长略微纤细的影子投在地上，站在灶台前，动作娴熟翻搅锅里的食物。
    “然然，妈和你说的话，你听见了没？”
    姜然抬手关掉油烟机，将香气四溢的青椒炒肉盛出来，端着盘子来到餐桌旁放下，而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他拿起筷子，全然当作无事发生，咧起唇角看向对面眉头拧成川字的女人，“妈，吃饭。”
    辛怡抿唇，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拿起筷子，仍旧没有放过姜然，继续方才的话题，苦口婆心说：
    “然然，你今年已经26岁了，你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小侄子都会打酱油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姜然夹菜的手一顿，他尽量保持平静，“妈，吃饭的时候，咱们不提扫兴的事，行吗？”
    辛怡的筷子夹起一口粒粒分明的米饭，语气不容置喙，“妈和你爸爸商量过了，你今年若是还不结婚，我就让你哥回来管你。”
    一提到他哥，姜然嘴角的笑意彻底敛回，手中的筷子在米饭上戳了几个洞，胃口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让我考虑考虑。”
    得到他的松口，辛怡端庄的脸上这才展开笑容，碗筷清脆的碰撞声接踵而至。
    送走辛怡，姜然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客厅的沙发前，双臂展开，身体向后仰，眼神毫无聚焦盯着头顶的水晶灯。
    他没有和爸妈提过当年刚刚分化时的事情。
    他从alpha二次分化成omega，是他18岁那年。
    他并不知道自己分化后的发热期是何时，只是以防万一，出门时随时带了一支抑制剂。
    那天他正在逛商场，刚从洗手间出来，便察觉到身体发热。他赶忙取出抑制剂，正准备打一针抑制不断四溢的信息素，仅仅几秒的空档，便引来了附近高级的alpha。
    高等级的alpha释放出来的信息素，促进他发热的速度，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往alpha身上粘，抑制剂从手中脱落。
    身体本能服从高等级alpha信息素的操控，脖颈后的腺体滚烫，对标记的渴望到达顶峰。
    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他的信息素与其他alpha信息素的味道，令人作呕。
    他讨厌这种被yu望支配的感觉。
    若不是当时......
    “叮铃。”
    门铃突兀地响起，划破安静的空气，姜然眼神聚焦，这才发现天不知何时黑幕已然沉下，屋子里影影绰绰，他起身路过玄关顺手按下开关，屋内骤然明亮。
    他下意识抬起手挡住刺目的灯光，手放在门把手上一拧，“咔哒”一声，打开门。
    这个时间能光顾他这里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不等看清门外的人是谁，姜然转身离开，嘴里嚷嚷着，“你不是知道密码，每次来还敲门做什么。”
    又是一声“咔哒”，换鞋的窸窣声自背后响起，接着，一道温润的声音问：“然然，心情不好？”
    梅子酒的味道丝丝钻入鼻腔内，已走到玄关出口的姜然闻言转身。
    黑色的风衣勾勒出黎楚肩宽体阔的身形，他脱下沾染寒气的风衣，挂在一旁，高级定制的西装妥帖地贴在身上。指骨分明的十指来到身前，优雅解开西装的扣子，两臂向后展，褪下挂在风衣旁。

 第2章

    两条强劲有力的双腿前后交替在他身前站定，即使姜然在omega中并不矮，可面对192的黎楚，依旧要仰起头。
    姜然眼睑微垂，撇嘴，“很明显吗？”
    黎楚目光扫视一圈，“伯母来过。”
    姜然耸肩，“嗯，她来催婚。”
    说完，他回到沙发上，双腿抱膝，缩成一团，下巴搁在膝盖上，“阿楚，为什么omega一定要找alpha结婚呢？不结婚会怎样？发热期有抑制剂可以渡过，也不是不能生活。”
    身旁的沙发陷落，淡淡的梅子酒环绕在周身，黎楚解开衬衫扣子挽起至小臂中间，白皙的皮肤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姜然歪过头，黎楚的手抓住领口处的领带，食指弯曲勾住，左右晃动时，小臂上的肌肉紧绷，“长期使用抑制剂对身体不好，伯母是担心你。”
    他当然知道他妈是在担心他，可心里这关他始终过不去。
    若不是当时黎楚及时出现，释放信息素将对方压制下去，及时注入抑制剂带他离开，后果不堪设想。
    自那以后，他对alpha心生抵触，除去他哥姜莱外，只有黎楚，他不抵触。
    温热的大掌落在头顶，姜然任由那只手轻抚。
    他垂眸，眼睫轻颤，“除了我哥，你是我唯一有身体接触并不会觉得排斥的alpha，让我结婚，还不如杀了我。可我妈说，我今年不结婚，就让我哥回来管我。”
    说到这儿，他抬眸，想起他哥那张严厉的脸，眉头轻皱，音高稍稍拔高，“你也知道，我哥有多可怕。”
    事到如今，他上哪儿去找一个他完全不抵触的alpha结婚呢？
    头顶的手离开，黎楚正襟危坐，面对突如其来的严肃，姜然的脸抬起，抱住双腿的手松开。
    黎楚：“然然，和我结婚。”
    姜然以为他听错了，“你说什么？”
    黎楚徐徐说：“我今天来也是要和你说这件事，我爸和我奶奶也在催婚。”
    黎楚俊朗的五官映在姜然琥珀色的瞳仁里。他的眸子微微睁大，凝视自小一块长大的竹马的脸。
    他从4岁记事起便认识黎楚。
    黎楚的父母当时刚刚离婚，他父亲忙于事业，奶奶强势，瞧不上他的母亲，自然不喜欢黎楚。但黎楚是黎家独子，又不能将抚养权交给旁人。仅有两岁的小黎楚当时堪堪会说些简单的字，并不懂离婚的含义，只知道见不到母亲，醒来便一直哭。
    他还记得当时去黎宅的时候，他抱住双眼肿成核桃还在抽泣的小黎楚，“我妈妈做饭特别好吃，和我回家，以后有我保护你，绝不会让被人欺负你，也不会再让你哭，你就和我睡在一张床，你愿意吗？”
    神奇的是，小黎楚真的停止了抽泣，软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愿意。”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当时黎楚为什么会答应的如此果断，一丝犹豫都没有。
    “然然，你愿意吗？”
    黎楚温柔的语气将他从回忆中拉回，他看向一脸真诚的人，问出他当初的那句话，犹豫道：
    “我......”
    他从未想过和黎楚会有超越朋友的发展。
    黎楚似乎察觉到他的踌躇，解释说：“只是协议结婚而已。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标记你，也不会做出越界的行为。”
    姜然抬起右手撑在脸侧，歪着头注视黎楚俊朗的面孔，沉吟。
    如果选择和谁结婚，那眼前的人，确实是最佳人选。
    黎楚没有其他alpha那般强势，也很体贴，最重要的，是他对黎楚很放心，日后朝夕相处，也会舒心不少。
    想到这儿，姜然的小臂倾斜，拧起的眉舒展开，从傍晚起便萦绕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既然是协议，那条件呢？”
    黎楚：“条件我们日后再想，先结婚，如何？”
    姜然有些担心双方父母那边，“可以你我的关系，他们会相信吗？”
    黎楚闻言，唇角轻勾，水晶灯璀璨的光打在他硬朗的五官上，线条变得柔和，“你还记得我们的匹配度是多少吗？”
    姜然想到之前的报告单上的数字，脱口而出：“百分之九十八。”
    肩膀上一沉，黎楚安慰他：“放心，他们会相信的。”
    匹配度高的alpha和omega，彼此的信息素会吸引对方，不自觉对对方产生好感，信任。
    更何况他和黎楚的匹配度是百分之九十八，如此高的匹配度，概率极低。
    空气中梅子酒的味道加重，姜然感觉到脖颈后的腺体发烫，身体陡然爬满不自然的红，像是煮熟的虾。
    他的喉头滑动，试图缓解发紧的嗓子，空气中檀香的味道渐浓。
    这是他信息素的味道，平时他自己是闻不到的，可此时，却如此浓烈。
    姜然抓过旁边的抱枕，脸埋在上面，呼吸急促，“你今天没带阻隔贴？”
    黎楚歉意道：“抱歉，走得急，忘记了。”
    说着，姜然感觉到他的腺体上一热，激得他身体轻颤，渴望被触碰的需求愈来愈剧烈，抱住抱枕的手不自觉收紧。
    “被我影响了吗？”
    黎楚低沉的嗓音自头顶响起，姜然强忍住扑过去的yu望，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右手捂住几乎要冲破皮肤的腺体，头也不回朝房间的方向走，语气不稳道：
    “我去拿抑制剂，冰箱里有剩菜，你拿出来自己热热。”
    回到房间，他冲到床头柜翻出抑制剂，双腿发软，令他险些站不稳，在尖锐的针刺下的那一刻，头脑稍稍恢复清醒。

 第3章

    他将自己扔在柔软的床上，等待腺体和身体上的异常平复。
    这便是高匹配度带来的影响，仅仅是对方的信息素，就能让他假性发热。
    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他出门都会贴上阻隔贴，黎楚每次来他这里，也会自觉贴上。
    今天应当是同他一样，被家里人催婚催得烦了，就连这种事都忘了。
    如是想着，脖颈后方的热度消散的差不多，姜然双手撑在床上起身，在床头柜中取出一片阻隔贴撕开，贴在腺体上，这才离开房间。
    房门打开的一瞬，焦味扑面而来，姜然暗道不好，两步并三步冲至厨房。
    “哗哗”的水流声不绝于耳，黎楚挺拔的背微弓，正在卖力销毁证据，听见他来了，关上水龙头，侧过头，歉疚地看着他。
    姜然扶额，来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走出厨房，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坐在餐厅的椅子上。
    他居高临下看向黎楚，四目相对，黎楚说：“然然，抱歉。”
    姜然想要责备的心在这一刻消弭。
    是他高估了黎楚，本就知道他是厨房杀手，还让他进去。
    他用命令的语气警告黎楚，“黎大少爷，以后禁止你进入厨房。”
    黎楚乖乖点头，看向他的目光里，姜然好似看到了宠溺。
    脖颈后的腺体似乎又有了发热的迹象，他挥去不可思议的错觉，说：“我去重新炒两个菜，马上就好。”
    等他刚走进厨房，就听见“刺啦”一声，紧接着就听见黎楚说：“然然，我给你打下手。”
    一听到黎楚说要过来，那点错觉倏地抛诸脑后，姜然探出半个身子拒绝已经站起的黎楚，“你坐好，千万别进来！”
    餐厅内，黎楚收回抬起的腿，转身来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他的目光瞟到一旁静静躺着的公文包。
    只拉到半截的拉链，从缝隙中可以窥见里面的文件，还有卷起一角，用过的阻隔贴。
    他从容拿起，淡定拉上，放回原来的位置，掌心覆上脖颈后躁动的腺体，另一只手拿起刚才姜然抱过的抱枕抱在怀里，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点亮。
    “伯母”两个字的通话记录显示在最上方，他拇指点击退出，露出屏保上姜然和他勾肩搭背的合照。
    黎楚的唇角不自觉勾起，鼻尖轻嗅抱枕上檀香的味道。
    第2章 同住
    姜然站在别墅二楼卧房的阳台上向下看，搬家工人井然有序地往别墅内搬着他在公寓的东西，身后时不时有脚步声靠近，却丝毫闻不见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黎楚叫来的这些搬家工人全部是beta，他们没有腺体，闻不见信息素的味道，对他来说，省去了不少麻烦。
    那日离开前，黎楚同他提议搬过来同住的事，他当时本想拒绝，可黎楚的话让他旋即改变了想法。
    “我们打算结婚的事可以迟些日子告诉他们，这段时间，你我还需和别的伴侣一样同吃同住，培养适当的肢体接触成为习惯，这样才不会在他们面前露出破绽。”
    姜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在黎楚的安排下，三日后的下午搬来这里。
    这栋别墅不是他曾经去过的黎宅，而是黎楚继承家业后，从黎家搬出来后买的。
    他选择不住在家里的别墅，是因为他不喜欢被管束。这一点，黎楚和他不谋而合。
    “嗡嗡。”
    口袋手机震颤，姜然掏出手机，“辛澜”两个字在显示屏幕上，他的拇指轻触屏幕滑动接听键，未等放到耳侧，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咆哮。
    辛澜：“二表哥，你怎么离家出走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是你独一无二的表弟吗？你心里还有我的位置吗？还是说，你的心里又被哪个omega侵入，要抛弃我这个旧人了吗？”
    一连串的嘴炮攻击连番轰炸，姜然拿着手机的手稍远，待那边的人熄火，这才重新放到耳边。
    “哪有哪个omega，我不是只有你一个omega吗？”姜然嘴角噙着笑，安抚电话那头的人。
    侵入吗？
    身体先他一步有了反应，阻隔贴下的腺体似乎又被火燎过似的，那日的触碰，记忆犹新。
    那是他的腺体第一次有除他之外的人触碰。
    他不自在地抬起手覆在阻隔贴上，辛澜的话从听筒传出，“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姜然放下手，回身，从阳光下走进阴凉的卧室。他的东西并不多，搬家工人已经离开，此时在忙碌的几道身影，是这栋别墅的佣人和管家，他们当中有男有女，也皆是beta。
    他刚一进来，身着管家服饰的中年男人便朝他走过来。
    姜然在脑海里搜索黎楚给他介绍时的称呼，待人近了身，他终于捕捉到关键字眼，于是扯起嘴角问：
    “李管家，这儿的地址是什么？”
    李管家报上一串地址，他正想口述给辛澜，又被炮仗堵回去。
    “李管家是谁？”辛澜幽幽说：“二表哥，你不会，背着我偷人吧？”
    偷人？他和黎楚打算结婚的事还没有通知任何人，如果这也算偷人的话......
    姜然挑眉，故弄玄虚说：“你来了不就知道了。”
    说完，他的头向后撤，听筒前像是放了扩音器，辛澜的声音在卧室内回荡：
    “靠！你真的有人了！是哪个alpha能得到你的青睐？”
    李管家离他最近，姜然见他仍旧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但如此近的距离，对方铁定听得一清二楚，尴尬扯起一抹笑，立即背过身去，表面还要假装无事发生一样，优雅迈步走向阳台，脚趾已经尬得抠出一栋楼来。

 第4章

    当花草的清新钻入鼻腔，姜然收回嘴角。
    他举着手机放到耳边，手机那边传来“砰”的一声，听起来是关车门的声音，辛澜兴致勃勃的语调传过来，
    “你先别说是谁，地址发到我手机上，我这就驱车过去。”
    姜然正好有事要同他商量，于是低头传过去地址，在听到车发动的轰鸣，嘱咐辛澜，
    “路上慢点开车。”
    辛澜愉悦道：“遵命！”
    为了避免尴尬，姜然等佣人忙完离开，这才从阳台返回卧室，环视周遭陌生的环境，他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他脱掉脚上的拖鞋，整个人陷进床里，周遭裹在柔软的被子里，淡淡的梅子酒钻入口鼻。
    姜然深吸一口气，恍如隔日。
    他和黎楚分开，是在他二次分化后。那之前，他们日日睡在一张床上，从未分开过。可自从分化成omega，他已不适合再和黎楚睡同一张床。
    作为一个omega，对alpha的命令无法抵抗，更何况黎楚是顶级的alpha，就连普通的alpha对他亦是如此。
    虽然他知道黎楚不会勉强他做不愿意的事，可面对高匹配度的吸引，他是怕自己忍不住扑过去，届时该如何面对黎楚，他根本不敢想。
    那之后，黎楚善解人意从姜宅搬回黎宅，没几天便收到他出国的消息。后面的六年，他们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见到。
    当时姜然一度以为，黎楚是嫌弃他分化成omega，一年到头只有节日才会打过来电话问候，每次见面都会与他保持一段距离，生疏的像陌生人。
    直到两年前，黎楚提前完成学业回国。
    那时候，他也因为被催婚催得烦了，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住。黎楚回国后，每天下班后都会去他那里和他吃一顿饭再回家，态度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漠，这才打消了他的疑虑。
    伴随着熟悉的味道，姜然的眼皮愈来愈沉，直至再也掀不开。
    鸦羽的睫毛盖住下眼睑，打出一片阴影，挺秀的鼻尖透着光，嘴唇微张，吐纳均匀的呼吸。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鼻尖里钻进桃子的清甜，姜然撑开眼皮，眼前纤细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掌心撑在床上，支起上半身，右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喃喃说着：
    “你来了。”
    坐在床边的辛澜站起来，“二表哥，你说你睡得和睡美人一样，万一别人闯进来，偷亲你该怎么办？”
    姜然看着面前杏仁眼微扬的辛澜，调侃道：“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说完，他看向辛澜空荡荡的脖颈，“你没带阻隔贴？”
    辛澜摸了摸脖子，后知后觉回应他，“啊，我忘记贴了。”
    “辛澜，你哪天被人吃干抹净，看你怎么办。”姜然一条腿迈下床，从抽屉里翻出阻隔贴站到他面前，递过去，“给，贴上。”
    他站起来比辛澜高半个头，他垂着头，接过辛澜撕下的薄膜随手扔进垃圾桶里，问：“你怎么进来的？”
    辛澜贴好阻隔贴，双手环胸，下巴上扬，，“就凭我这张脸，j市但凡有点地位的人，哪个不认识。”
    姜然瞧他一脸骄傲的样子，唇角微勾。
    辛澜说的是实话。
    在j市，有五大世家，分别是黎家，段家，辛家，徐家和阮家，分别掌握j市的餐饮、房地产、医疗、影视和珠宝。
    辛澜便是辛家的独子，他母亲则是辛澜父亲的姐姐。辛澜比他小四岁，是个omega。
    没有二次分化前，辛澜同他说话时都不敢大声，自从分化后，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没事就去找他，今儿喷喷这个渣男，明儿吃吃哪个明星的大瓜。
    这会儿，辛澜八卦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凑到姜然身边，手抓住他的小臂轻晃，“别说我了二表哥，你偷的人在哪呢，快给我瞧瞧帅不帅。”
    姜然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解锁，拇指灵活在上面滑动几下，扔给辛澜，“呐，你看吧，我下去做饭。”
    辛澜接过手机的时候，误触到旁边的按键，屏幕上映出他自己的脸来。他拿着手机跟在姜然身后走出卧室，“有佣人你还做饭啊？”
    姜然耸肩，“总不能当个无所事事的闲人不是？”
    辛澜点亮屏幕正输入密码解锁，听到这话，他手一停，小跑追上去，此时两人已经来到最后一阶台阶，“二表哥，你这是在说我吗？”
    姜然没理会他，大步流星朝厨房的方向走。这时门口的李管家迎上来，他挥挥手示意他去忙，转弯来到一楼的厨房。
    此时正是饭点的时间，厨房里的佣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姜然一只脚正要迈进去，小臂被一股大力拉走。
    辛澜拉着他来到角落，瞠目结舌指着手机上的照片，“黎楚？”
    姜然：“嗯，很意外？”
    辛澜眉头微蹵，轻轻摆头，“意外倒是不意外，就黎楚那个绿茶，天天围着你身边给你灌迷魂汤，再加上他那张脸和身材，换成谁不迷糊。”
    姜然听到辛澜夸赞黎楚的身材和脸，眼睑微垂。
    他倒是没注意过这个。
    辛澜双眼微眯，踮起脚凑近，小声说：“老实交代，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没等姜然回答，就见凑近的脸已然离开，绕到他的身后，温热饱满的指腹搭上脖颈，“让我看看，他有没有标记你。”
    姜然抓住脖子上乱动的手，有些无奈说：“没有。”

 第5章

    辛澜抽出手，绕回他身侧，竖起大拇指，眼神坚定，“黎楚是真忍者，我打心里佩服他。”
    姜然听他越说越离谱，赶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打算协议结婚。”
    辛澜张大嘴，一副“我明白”的表情问出一句：“这是你们play的一环？”
    见如何解释也说不通，姜然假装敛回笑意，“辛澜，你再满嘴跑火车，我以后有什么事都不和你说了。”
    辛澜立马转变态度，“二表哥，我错了，你看我这八卦之魂已经魂现了，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姜然拉着辛澜的手来到客厅坐下，挥退所有佣人和管家，将事情的原委全部告诉辛澜。
    辛澜听完后，拧眉问：“那你叫我来，是让我帮你们什么？”
    姜然将心里的想法告诉他：“一周后我和黎楚打算请家里人吃饭，到时候会公开结婚这件事。你帮我和阿楚说几句话，让他们相信我们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打算结婚。”
    辛澜点头，眉头舒展，“这个简单。”
    事情说开，时间已是傍晚，管家打开别墅大大小小的灯，辛澜这时提出离开，说是晚上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姜然送他到别墅的门口，正巧碰上驱车回来的黎楚，辛澜的头从车里探出，
    “呦，j市迷倒万千omega的alpha回来了，黎大少爷看见我怎么一点都不意外？”
    自从他二次分化后，辛澜一见到黎楚，就变得阴阳怪气，而黎楚从不会同他生半分气。
    这会儿，黎楚信步走到他身边停下，脱下外面的风衣，披在他身上。姜然这才意识到，他出来没穿外套，身上仅穿了一件松垮垮的毛衣。
    黎楚微笑看着辛澜，“你和然然是表兄弟，见面是情理之中的事。”
    辛澜“啧”了一声，姜然小声说：“你收敛点儿。”
    辛澜仰起脸，“还没结婚就护上了？”
    姜然被他这句话噎得不知怎么回答，辛澜看向黎楚，态度稍转，
    “黎大少爷，问你个事儿。如果你能告诉我，我就帮你和二表哥在宴席上多说几句好话。”
    黎楚：“表弟请说。”
    辛澜：“阮鹤在哪儿？”
    姜然：“你不是有他电话和vx。”
    辛澜瞥过头，“他不接，人也不在家，柳逸风和徐寒说他们也不知道。”
    姜然：“你问他做什么？”
    辛澜睫毛轻颤，不自然说：“我有东西落他那儿了，自然是要讨回来。”
    黎楚：“他在原池那儿。”
    听到黎楚的话，辛澜笑了，可这笑看起来明显是在嘲讽，“哼，狗改不了吃屎。”
    说着，辛澜的头缩回车里，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脚下的地也跟着轻微颤动，辛澜同姜然道别，
    “二表哥我走了，等你电话。”
    然后他的视线挪到黎楚的脸上，丢下一句警告扬长而去。
    辛澜：“黎大少爷，别欺负我哥啊，不然你下次生病，我就让医院不接待你，病死你拉倒。”
    引擎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道路尽头，姜然和黎楚并肩往回走。等他们迈进别墅的大门，李管家接过黎楚手上的公文包。
    姜然问：“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黎楚解开领带，往楼上走，“当然是为了一周后双方家长的见面，提前回来培养伴侣之间才会有的肢体接触。”
    “比如？”
    姜然跟在他身边，两人来到卧房前，黎楚的手放在把手上拧开门推开进去，他后脚刚踏进房门。身后的门“咔哒”一声上了锁，他的背靠在上面，传来冰凉的触感。
    黎楚伟岸的身形遮挡住橘色的光线，黑色的瞳孔如同漩涡，吸引他挪不开目光。
    “比如，这样。”
    身体被温暖拥住，姜然呼吸一滞，垂在身侧的手臂绷直，愕然道：“阿楚，你。”
    黎楚的自头顶传来，“拥抱是表达爱意最好的方式，况且我们以前经常这样，你忘了吗？”
    是经常这样，可那时候他还小，只知道他伤心的时候，姜莱是这么哄他的。所以，他小时候也是用这种方式哄黎楚的。
    可如今他们都已长大，他们的第二性别已然不同，一个omega被alpha这样抱着，根本动不了啊！
    就在他在心里无声呐喊，胸前的温暖离开，黎楚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今天就先到这儿，明天我们再练习下一个。”
    姜然下意识问：“还有吗？”
    黎楚眉眼低垂，手顺着他手臂外侧滑下，“如果然然不喜欢，我们可以终止练习。”
    他这个样子，姜然以为他在伤心，立刻解释：“阿楚，我没有讨厌你，你别难过。”
    黎楚闻言抬眸，他继续解释：“我只是，只是这样的拥抱还没习惯，可能还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黎楚黑眸里黯淡的光瞬间点燃，“那我们每天多练习几次，好不好？”
    姜然见他恢复精神，想也没想答应：“嗯。”
    黎楚的腿向后撤，转身前说：“我先去洗澡，你先下楼吃饭，不用等我。”
    橘色的光晕重新映入眼帘，随着水声“哗哗”作响，姜然转过身，额头抵在门上，长出一口气。
    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他就已经喘不过气，接下来的练习，他还能活着吗？
    第3章 扑倒

 第6章

    “目的地已到达，本次导航结束。”
    姜然解开安全带，拿起放在手边的手机点开。
    黎楚的头像是一颗星星，多年未曾换过，他点进去，发消息过去：
    我到了。
    几乎是发过去，对话框上的名字立即转换成“正在输入”。
    黎楚：你待在车里，我下去接你。
    姜然低着头，围巾遮住他的半张脸，看到对面发过来的消息，抿了抿嘴。
    姜然：我能找到地方。
    发送过去，他立即锁屏装进口袋，打开车门下车。
    停车场的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偶有几声人交谈的声音响起，又被车启动的声音盖过，姜然四下张望寻找指示牌，揣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收紧。
    今天上午，他正在家里整理他哥发过来的资料，黎楚的消息传过来，约他下午4点来阮鹤家的珠宝店挑选戒指。
    黎楚原本想回去接他，被他果断拒绝，坚持一个人开车过来。
    路上虽然不太顺利，多饶了几个弯才到，幸而他出发的早，没有错过约定的时间。
    他跟随指示牌迈着步子朝电梯的方向走。
    那日过后的两天里，经过每天晚上各式拥抱的练习，他已经习惯和黎楚近距离的肢体接触。
    姜然不禁想到一句话：习惯成自然。
    果然，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这才两天而已。
    眼看电梯就在眼前，只需转个弯直走一段距离就到。
    这时，目之所及骤然一亮，他的影子打在墙上，随着车的靠近，他下意识侧过头，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吓的灵魂出窍。
    他妈怎么会突然来这儿！？
    姜然赶忙瞥过头，拉上围巾遮住脸，胸腔内的节奏如鼓点，“咚咚”催促，脚底生风，准备在人下来之前冲到电梯前。
    电梯的数字从“1”变成“-1”，眼看曙光近在眼前，电梯“叮”地打开，黎楚出现在眼前，他刚想开口，就听见一道女声响起。
    “阿楚，你怎么在这儿？”
    高跟鞋的“噔噔”声在停车场回荡，姜然吓得回身逃跑，在距离电梯两排车的距离，钻进两车之间的缝隙，探出半个脑袋。
    辛怡此刻已经和黎楚面对面站在电梯前，她手里挎着包，背对着姜然的方向仰起头，黎楚面上露出标准的绅士微笑，“伯母是来买珠宝？”
    说完，眼神不经意间瞟了一眼他这边。
    辛怡：“对啊，前几天在这儿定制了一对儿对戒，今天来取。”
    这时，又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电梯处走出来，一身卡其色西装的阮鹤在见到辛怡时，先是错愕怔住，转瞬换上招牌式笑容，与黎楚并肩而立，右手中指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
    “伯母打声招呼就行，我让人送到姜宅，这么冷的天您还亲自过来。”
    辛怡：“小鹤也在啊。”
    阮鹤：“我约阿楚来谈件事。”
    辛怡：“那你们谈，我先上去。”
    说着，辛怡按下按钮，电梯门打开，她抬脚走进去。
    黎楚和阮鹤先后说：“伯母再见。”
    姜然吁出一口气。
    总算是走了。
    他从两车之间的缝隙刚走出来，紧闭的电梯门朝两边打开，辛怡那张脸自缝隙中映入眼里。
    姜然心猛地一提，回身钻回去，捂住围巾，“咻”地蹲下。
    辛怡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对了阿楚，你见到然然，提醒他一句，他的发热期就在这两天，出门要注意。”
    黎楚：“好。”
    辛怡不放心继续嘱咐：“顺便劝劝他，赶紧找个alpha，长时间打抑制剂也不是个办法。”
    黎楚应道：“伯母放心，我会转达给他。”
    辛怡笑着说：“有你照顾然然，我一百个放心。”
    终于将所有的事情嘱咐完，辛怡心情愉悦挥手离开：“你们聊，不用送我。”
    姜然探出半个身子，见辛怡这次是真走了，才从车身前走出来，拽下脸上的围巾，鼻尖上一层薄汗附着，
    “吓死我了。”
    待他走近，黎楚曲起的食指在他的鼻梁轻勾，卷走上面的汗珠，“其实你没必要躲起来。”
    被触碰过的地方，微微有些发痒，姜然尴尬扯起嘴角，“这不，这不是做贼心虚嘛。”
    他脑海里闪过辛怡临走时说过的话，问：“我妈怎么知道我在你那儿？”
    黎楚拉起他的一只手揣在风衣的口袋里，“自然是要先征得他们的同意。”
    姜然思忖，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又觉得哪里不对，眉峰轻蹙。
    阮鹤双手抱臂，“我们仨要站在这儿，聊到天黑吗？”
    “先上去好吧两位老哥，你们穿得倒是厚，我只穿了西装下来，再待一会儿，明天你们准备给我收尸吧。”
    姜然：“我妈刚上去，怕撞见。”
    阮鹤：“放心，我带你们去我的休息室，一会儿让人把今年的新款全部拿过来，你们在休息室挑。”
    于是三人乘电梯上到顶楼，阮鹤的助理出现在门口，见到他们三人上来，欲言又止看向阮鹤。
    “原少爷在您办公室。”
    阮鹤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让他在办公室等我，我一会儿过去。”
    助理得令离开，姜然想起那天辛澜的状态，“阮鹤，辛澜有找到你吗？”
    走在前面带路的阮鹤赢了声“嗯”。

 第7章

    姜然追问：“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阮鹤语气低落回答：“没有。”
    察觉到阮鹤不想提及这件事，他没有继续问下去，打算回去的时候，发消息给辛澜，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挑选好戒指，阮鹤唤人将所有的戒指拿走，并把他们挑选的款式和尺寸交给助理，叮嘱三天之内做好，送到黎楚的别墅。
    黑幕沉下，华灯初上，姜然和黎楚打算离开，阮鹤提议说：“我们许久没聚聚，叫上柳逸风和徐寒一块儿吃个饭？”
    姜然心里惦记辛澜，而且出去吃饭意味着要面对很多alpha，刚要开口让黎楚和他们一块去，身旁的人抓住他的手起身，“你们聚，我和然然回去吃。”
    阮鹤的视线扫过姜然，笑着说：“行，不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
    姜然不知道黎楚有没有告诉阮鹤，他们是协议结婚，但现在，他们的关系在没有和家里人公开前，暂时不能和别人提及，于是在离开前说：
    “阮鹤，我和阿楚打算结婚的事，先别告诉其他人。”
    阮鹤回答时对着黎楚扯起嘴角，“明白。”
    回到别墅，姜然吃完晚饭，洗了澡换上睡衣坐在床上，他举着手机踌躇半天，最终按下通话键。
    对面的人没接，回了消息给他。
    辛澜：我这会儿在酒吧，过几天见面再说。
    姜然心道：果然是有事发生，就是不知道辛澜和阮鹤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这边正担心，完全没注意到浴室门打开，腰腹间仅裹着一条浴巾的黎楚从里面走出来，悄无声息来到他的身后。
    白皙的脖颈上一小片红色着实扎眼，那里散发出浓郁的檀香味道，黎楚眸光黯淡下来，体内的信息素叫嚣着想要注入。
    可黎楚知道，他不能心急，会把本就抗拒和alpha接触的姜然吓跑。
    温水煮青蛙，一点点渗入到姜然的心和生活里，让他真心实意爱上他，这才是他想要的。
    黎楚眸光重燃光亮，“然然，帮我从抽屉里拿一个阻隔贴。”
    “啊，好。”
    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回姜然的思绪，他放下手机，爬到床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阻隔贴，一只手撑起上半身，半跪在床上，递过去。
    黎楚转过身，背对他，“帮我贴上？”
    姜然怔住，音节卡在嗓子眼里半天说不出来。
    黎楚是傻了吗？他现在是omega，不是alpha啊！
    “噗嗤”一声轻笑，黎楚转回身，抽走姜然手上的阻隔贴贴上，“逗你玩的，让你帮我贴，对于我来说，太考验定力。”
    姜然听他这么说，想起那天他的腺体被触碰的事，随口说：“你那天还摸了我的腺体，我看你也没什么反应。”
    “怎么可能没有呢？”
    身边的床下陷，黎楚坐到他身边，躬身凑过来，“摸摸试试？”
    腺体是alpha和omega最私密的部位，除去家人和医生，便是伴侣才可以触及的地方。
    姜然想了想，最终败给好奇，小心翼翼一点点伸向黎楚腺体的位置。
    这时黎楚突然起身，他迅速收回手，假装无事发生。
    黎楚又拿出一个阻隔贴给他，“你贴上这个，一会儿我的信息素不受控制，会影响到你。”
    姜然心里一暖。
    阿楚果然最贴心。
    他贴上阻隔贴的那一刻，黎楚拉着他的手放到后脖颈的位置上，引导着他撕掉上面的阻隔贴。
    姜然现在闻不到一丁点信息素的味道，他的手指在腺体周边描摹形状，歪着头观察黎楚的反应。
    黑色的瞳孔一瞬不瞬与他对视，嘴角依旧保持微笑，看起来丝毫没有变化。
    姜然的手指大胆越过那道边缘，在触碰到腺体的那一刻，他明显感觉到指腹下的皮肤滚烫，没有任何遮挡的肌肉上，青筋鼓起。
    这是他第一次在黎楚的身上看到yu望具象化。
    视线上移，那双黑眸如同盯着猎物，紧锁住他不放，其中还夹杂着隐忍克制。
    危险的信号警醒他收回手，在中途被大力箍住，天旋地转间，他的背陷进柔软的被子里，黎楚伟岸的身形遮挡住头顶水晶灯的灯光。
    姜然欲出声询问，身体被翻转过来，后背一沉，黎楚光滑的胸膛贴着他的背脊，热度穿透单薄的睡衣，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
    他身体绷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心跳加剧，完全乱了节奏。
    细密的吻落在阻隔贴周围，锋利的牙齿在上面啃咬，酥酥麻麻。
    再下去，他的阻隔贴一旦撕掉，后果不堪设想。
    危险令他找回些力气，用力反抗说：“阿楚，你快起来。”
    第4章 临时标记
    “然然，让我咬一口，好不好？”黎楚声音暗哑低沉，贴在耳侧，“有了临时标记，伯父伯母就会相信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姜然半信半疑，“是这样吗？”
    “嗯，情侣之间在一起两个月，就算是没有永久标记，一个alpha怎会让他的omega在发热期用抑制剂渡过呢？”
    姜然觉得黎楚说的话有道理。
    只是临时标记的话，对象是黎楚，他可以接受。
    于是他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那行吧。”
    “用我的信息素让你提前进入发热期，介意吗？”
    发热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随时都会失控，但他相信黎楚不会越界，手伸到脖子后面。

 第8章

    姜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来吧。”
    阻隔贴撕掉的那一刹那，梅子酒的味道如同海浪，源源不断涌入鼻腔内，热度急速攀升。
    这次，不仅腺体渴望标记，体内的生殖腔也在叫嚣着想要得到身后alpha的标记。
    姜然的手攥住被子，身体难耐扭捏，两片唇微张，噙着泪，催促身后的人，
    “阿，阿楚，你快咬，行吗？”
    黎楚听到姜然的催促，一个挺身坐起来，他抓住趴着的人的两条臂膀，轻松将人抱起来，放到腿上，手穿过姜然的腰，如蛇一般，箍住。
    另一只手抵住下巴，迫使姜然颀长的脖颈挺起优美的弧线，牙齿落下。
    “嗯！”痛楚夹杂欢愉，声音从牙缝中溢出。
    姜然身体轻颤，黎楚的信息素一点点注入他的腺体，满足感逐渐替代渴望。
    黎楚含糊道：“疼？”
    姜然的心陡然一紧，摇头，“不，不疼，嗯！”
    黎楚的牙齿嵌入更深处，黑眸注视窗户上映出两人亲密的影子。
    *
    转眼来到约定日子的当天晚上，姜然一身浅灰色定制西装坐在车里，头微垂，琥珀色的眸子盯着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掌心潮湿。
    若是说这个家里他最怕谁，非他哥姜莱莫属。
    长兄如父，古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他爸姜骏时常不在家，他妈妈辛怡性子不拘小节，从不会约束他做任何事情。可他哥不同，管天管地，对他向来是一副严肃的面孔，和他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姜然知道，他哥是为他好，只是方式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分化后，姜莱对黎楚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从前，黎楚向来都是他哥口中学习的榜样，可那之后，每次见到黎楚，那张脸就和在冰窖里待了一夜似的，恨不得将他和黎楚都冻死才罢休。
    一想到一会儿要面对姜莱的质问和冷脸，姜然心里就没底。
    温热的气息靠近，姜然回过神来，侧过头，险些撞上两片柔软。
    黎楚俊朗的五官在眼前放大，眼底如潮水，令人沉溺其中。
    那夜的记忆如波涛奔涌而来，姜然交握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喉咙不自觉滑动。
    虽然黎楚只是临时标记他，并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举动，可一想到它曾经与他的腺体有过亲密无间的触碰，热度瞬时爬上面颊，两朵霞云就这样展露在黎楚的面前。
    青丝拂过侧脸，痒痒的，黎楚的声音如同大提琴，在他耳畔响起，“还好，标记虽然很淡，但是还在。”
    接着，黎楚的头后撤，四目相对，姜然胸脯的起伏恢复正常。
    一口气吁到半截，掌心覆上一只比他大上两圈的手，中指上的戒指，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与他右手中指上的，彼此相互呼应。
    黎楚：“紧张吗？”
    这时，车子启动，引擎声“嗡嗡”作响，姜然说出心里的担忧：“我爸妈对你向来很满意，就是我哥那边，我怕他那双眼扫向我，我一紧张，就会露出破绽。”
    “你也知道，我在他面前，不敢撒谎。”
    “有我在，莱哥应当顾不上为难你。”黎楚安慰他：“辛澜也在，他会帮你应付莱哥。”
    提起辛澜，姜然担心道：“你这一说，也不知道辛澜怎么样了，他头一次超过三天没有主动联系我，我有点担心。”
    “他这么大人，不会有事的。你若是实在不放心，一会儿见到人当面问问。”
    “嗯。”也只能这样了，姜然心想。
    等他们俩抵达黎氏旗下的酒店，两家人已经围坐在一块，就等着两位主人公的到来。
    辛怡捅了捅身边的姜骏，“阿楚请咱们吃饭就算了，然然怎么会同意请他们过来？”
    辛怡是个直性子，她和姜然一样，对黎楚的父亲和奶奶意见很大。
    那么小的孩子，不让他和母亲见面，何其残忍。
    姜莱觑了眼对面黎楚的奶奶和父亲，对辛怡说：
    “妈，小池身子重，大的也闹人，他让我和你说一声，今天不能过来，过几天等爸得了空过去，他在家招待你和爸还有然然。”
    辛怡听到姜莱的解释，眉间的浓雾散去，双眼明亮转过身，笑着说：“他挺着大肚子来回折腾肯定不方便，我和你爸也不是刻薄的人，怎会苛刻儿媳怀着孕还要做些危险的事呢。”
    说到这儿，她故意拔高了声调，余光瞟向对面。
    黎楚的奶奶和父亲对她的话完全无动于衷，慢条斯理品着手中的茶，淡淡收回视线，不经意间瞥见角落里的辛澜，低着头坐在那儿，眸色黯淡。
    辛怡：“辛澜，你今天怎么一脸心事的样子，和你平时完全不是一个气场。”
    辛澜闻言抬头，“辛姨，我和你说件事，你要有心理准备。”他面色犹疑，想说又像是有难言之隐，嘴张开又合上几次，看得辛怡心情急躁，直接从椅子上起来走到辛澜身边。
    辛怡居高临下看着他：“到底什么事，你说啊？”
    辛澜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深呼吸，开口说出几个字，“二表哥，他......”
    “咔哒。”
    门锁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随即从外面推开，姜然和黎楚裹着寒气进来。
    姜然歉意道：“我们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

 第9章

    辛澜轻声吐出最后三个字，“有人了。”
    这一声虽轻，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到走过来的两人，神色各异。
    辛怡小跑到姜然面前，柳叶眉蹙起，“辛澜说你有人了？”
    姜然扫了眼辛澜，微笑着说：“嗯，有。”
    辛怡抓住他的两条小臂，“在一起多久了？”
    姜然：“两个月。”
    姜莱沉声道：“妈，你冷静点，这还有别人在呢。”
    “你个闷油瓶你懂什么？”辛怡训完姜莱，目光转向黎楚，“阿楚，你也知道然然找到alpha的事？”
    黎楚和姜然的视线在空中对上，他点头，“嗯。”
    “好啊，这么大的喜事，你们三个竟然敢瞒着我！”辛怡埋怨道：“人什么时候带给我们看看？”
    姜然扬起下巴，“人就在这儿。”
    说着，他的手被黎楚牵起来，十指相扣。
    辛怡捂着嘴，眼睛挣得溜圆，惊呼：“你们！？”
    她回过头，看向辛澜，“你二表哥说的是真的？”
    辛澜撇撇嘴，“嗯，我上个月去阮鹤那儿，正好撞见他们两个挑选对戒，他们让我保密，等确定下来再和你们说。”
    话音方落，辛怡激动说：“太好了！”
    她双手捧住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在见到他们的中指上的对戒时，欣慰地勾起唇角，“然然的alpha是阿楚，我一百个放心。”
    姜然看到他妈妈如此开心，他的心里也跟着高兴。
    虽然他和黎楚是为了逃避催婚才在一起，可在这一刻，心底突然生出一丝念头：
    他和黎楚若是两情相悦，婚后的生活，应该不错。
    些许惆怅涌上心头，姜然挥去念头，笑着说：
    “妈，你能让我俩先坐下吗？”
    辛怡立马放开手，回到位置坐好，嘴角始终没放下过。
    黎楚扭转方向，伏身：“爸，奶奶。”
    姜然礼貌问好：“黎伯父，奶奶。”
    黎楚的奶奶，祝嫚，年轻时是j市有名的将军之女，出生军事家庭，铁杆手腕，行事果断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说一不二的人物。
    此时她神色肃然，面上的沟壑丝毫不显老态，更衬得人威严，“你让我和你爸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
    黎楚挺起胸膛，语气坚定：“我准备结婚。”
    祝嫚眸光沉沉，“段家的那个孩子你真不喜欢？”
    黎楚斩钉截铁，“不喜欢。”
    “咚咚。”
    包房的门打开，服务员陆续进来上菜，姜然摘掉脖子上的围巾坐下，脖颈后的临时标记显露出来，他拉了拉依旧笔直站在一旁的黎楚，微笑示意他坐下。
    这时，他旁边的姜莱突然站起来，不容置喙说：“黎楚，你出来下。”说着，率先走出包间。
    黎楚转身和姜莱出去，走时还不忘安慰姜然：“放心。”
    两人前脚刚走，菜便上齐，辛怡张罗大家开席，姜然的心已然不在这儿，他踌躇再三，还是离席跟了出去。
    等他出来的时候，已不见两人的身影。他不心里担忧姜莱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伤了黎楚的心，逮住一个路过的员工询问，在得知他们就在尽头空着的包房里时，拔腿小跑过去。
    房门紧闭着，模糊听见里面人的在说话，却不是字字清晰。为了能听清楚，姜然侧耳趴在上面。
    姜莱：“你们家看好的未来媳妇是段清，你打算怎么做？”
    黎楚：“他们只有知情权，并没有干涉权，我想娶谁，他们做不了主。”
    姜然：“黎楚，我不知道你对然然下了什么迷魂药，心甘情愿让你标记，但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能真心对他，而不是随便玩玩。”
    姜然正听得认真，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他尴尬扯起嘴角，怯生生唤了声“哥”。
    姜然垂眸，以为他哥要发火，忙闭上眼，等待训斥。
    半晌，训斥没有等来，等来的却是一声意义不明的话。
    “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他睁开眼，眼前的姜莱调转脚步离开。
    望着姜莱渐行渐远的背影，姜然暗忖：他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被人卖了？他被谁卖了？数什么钱？
    “然然。”
    一声轻唤从包间内传来，姜然收回思绪，走进去。
    此时的黎楚坐在椅子上，见他来了，展颜浅笑，可那笑在他看来，并不是因为开心，而是带了点委屈的模样。
    姜然立刻意识到，在他没来之前，他哥肯定还和黎楚说了什么，他问：
    “阿楚，你和我哥之前都谈了些什么？”
    黎楚低头，两手交叠在一块，拇指与食指转动中指的戒指，“莱哥他，果然不看好我。”停顿一秒，继续说：“他是担心你，我理解。”
    姜然见黎楚不想说，打消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念头，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别理他，他说话向来尖酸刻薄。”
    说完，他拍了下黎楚的肩膀，“我们回去吧。”
    “嗯。”
    姜然正要转身，小臂上猛地一紧，黎楚的大掌箍住他，一个用力将他拽着坐到他的腿上。
    黎楚贴在他耳侧小声说：“等下。”
    姜然疑惑，也不敢大声说话，“怎么了？”
    “莱哥的手机落在这儿。”
    黎楚侧过头，他也跟着转过去，桌上果然有一部手机躺在那儿。

 第10章

    由于门是敞开的，姜然听见这会儿走廊有人靠近这间房，挣脱着想要站起，却被黎楚按住双手在身侧。
    黎楚贴在他耳边说，“莱哥他是故意的。”
    他停止挣扎，“故意？”
    “要让他相信我们是真心相爱。”
    两片温热柔软落在耳廓上，沿着他的侧脸，来到他的唇瓣上。
    琥珀色的瞳孔极缩，姜然忘了呼吸，鸦羽的睫毛轻颤。
    黎楚捧住他的脸，低喃道：“然然，对不起。”
    话落，暴风席卷，长驱直入，侵袭口腔内每一寸。
    第5章 公开
    姜然从来没有接过吻，第一次就如此粗暴，他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张开嘴，任由黎楚的侵略，身体软成一滩水，挂在黎楚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姜然觉得他就快要溺死在这儿，含含糊糊问：
    “阿，阿楚，我，我哥，走了吗？”
    挪到腰间的手松开，“还没。”
    “我，我要，死了。”
    又过了一会儿，黎楚的头后撤，两人分开。
    流动顺畅的空气灌入，姜然闭着眼，头歪倒在黎楚的肩膀上，大口喘气。
    他哥再不走，他就要成为第一个接吻憋死的，明天的热搜他的大名必定位居第一。
    黎楚的呼吸也并不顺畅，两人急促的呼吸仿若交响的乐曲，在空荡的包间内奏响。
    等他们的呼吸平复，黎楚提议道：“我们也走吧。”
    姜然此刻全然没了思考的精力，心中暗叹“接吻还是个力气活”，看来锻炼要加强度，锻炼心肺功能。
    他点头“嗯”了声，上半身先离开黎楚，脚掌放到地面的地毯上，支起，膝盖倏忽一软，跌了回去。
    黎楚扶着他的肩膀询问：“还能走吗？”
    意识到被亲到腿软，姜然脸颊发热，仰起脖颈，大声说：“能，怎么不能！”
    他拨开肩膀上的手，再次尝试站起，再次跌进黎楚的怀里。
    这次，他没有再嘴硬，头垂得很低，半晌，小声嘟囔：“走不了了，你扶我吧。”
    在被黎楚搀扶着站起的时候，姜然的头恨不得垂到地上。
    真丢人啊，真丢人！
    姜然发软的双膝，在回到包间的路上，找回一丝力气支撑他挺直腰板，他站在门口，待脸上的热度完全消散，这才搭上把手打开房门。
    站在姜然身侧的黎楚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眸色微沉。
    眼前一节白皙的脖颈上的标记淡到几乎看不清，体内翻腾的火花一层卷着一层，紧绷成一条直线的嘴微动，一股腥甜在口腔内肆虐，与想要咬上腺体重新标记的冲动殊杀搏斗。
    “咔哒”，包房的门拧动，一丝与外面光线不同的灯光从门缝中溢出，黎楚在眨眼间换上和熙礼貌的浅笑，完全瞧不出方才的阴郁。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跟着姜然走进去，还未靠近，一束凌厉的目光投过来。
    是姜莱。
    黎楚从容回望过去，好似没接收到眼神中的刀子，点头回应，和姜然入席。
    姜然全然不知两人眼神间的暗流波动，他看到角落里的位置是空的，问辛怡：
    “辛澜呢？”
    辛怡招呼他坐下，“他身体不舒服，提前走了。”
    这可一点都不像他。
    姜然揣着心事坐下，口袋里的手机杵在胯骨下方的地方，硌得他不舒服，他掏出来发现不是他的手机，于是放在桌面上，旋转转盘，转到姜莱的位置。
    姜然：“哥，给你手机。”
    一想到刚才他和黎楚的热吻被他哥看到，琥珀色的眸子不敢乱瞟，赶忙挪开。
    姜莱语气无波无澜，问：“你真想好和他结婚？”
    姜然拿起桌上的毛巾擦手，故作镇定，“你不是看见了。”
    这话一落，辛怡点亮手机，低着头忙活起来，眉眼弯弯，笑得合不拢嘴，“明天我叫人选个良辰吉日。”
    像是想起什么，她用手肘碰了碰姜骏的手臂，“你明天开始早点回家，和我一起想想该邀请哪些人，婚庆公司也要挑选好，对了，你们还要拍......”
    姜然打断辛怡的话，“妈，我不打算办婚礼。”
    辛怡的笑容定格，“不办婚礼？”
    黎楚解释：“伯母，我和然然商量好，旅行结婚，不办婚礼。”
    屏幕骤然黑下来，辛怡柳眉微蹵，“这可是人生大事，一辈子一次的事情，不办怎么行？”
    姜然低下头，没说话。
    姜莱夹菜的手停顿，质问黎楚：“你就是这样对然然的？婚礼也不肯给？还是说，你们家，看不上我们然然。”
    “阿楚和谁结婚这件事，我们不会干涉。”
    一直保持沉默的黎楚的父亲黎尘怀这时开口，他放下筷子，取过帕巾慢条斯理地擦嘴。
    等他擦干净嘴，祝嫚也放下筷子，虽然笑着，但那眼神中的锋锐，让人不寒而栗，看向姜然，“但作为黎家的儿媳，我们还是觉得段家的孩子更为合适。”
    包间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姜然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他和黎楚本就是协议结婚，但是姜家其他人的面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祝嫚似是没看见，转动手腕上的玉镯，将它扭正。
    黎楚的黑眸沉静无波，骨节分明手搭在转盘上拨弄，在糖醋排骨转到跟前时指腹用力，夹起一块放到姜然的碗里。

 第11章

    “奶奶，合不合适，我自己清楚。”
    他说这话时，姜然看到他虽然是笑着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阿楚在生气。
    姜然夹起那块糖醋排骨，正准备吃，一只手猝不及防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五指钳住拿着筷子的那只手，他完全没有准备，手一抖，排骨掉回碗中，姜莱语气不悦说：
    “既然这样，姜然，回家。”
    姜然用力挣脱，但一个omega和alpha的力量悬殊，那只手就像焊在他手腕上，纹丝不动。
    无奈，他放软语气，“哥，我不想和别的alpha结婚，我只想和阿楚在一起。”
    姜莱冰封的脸动容，“回家说。”说着，他松开手率先离开包间。
    辛怡见姜莱离席，她也起身，拉着面色阴沉的姜骏离开，最后包间内只剩下四人，姜然，黎楚，祝嫚和黎尘怀。
    祝嫚和黎尘怀也打算离开，在经过黎楚和姜然时停下，黎楚侧身挡在她面前，
    “奶奶，我不会和段清结婚，你们最好断了这个念想。黎氏能有今天的成就，我想，你们也不想见到好不容易建起的大厦倾覆吧。”
    站在他身后的姜然怔住。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温柔谦逊、从不会对人发火的黎楚吗？
    祝嫚目光冷然，腰腹前拿着包的手用力，僵持数秒，迈腿离开。
    在祝嫚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黎尘怀的手轻轻拍打黎楚的肩膀两下，姜然看见他在笑，两人的目光正巧对上，他先转头避开，接着就听见黎尘怀说：
    “你们两个要珍惜彼此，别走了我的老路。”
    黎楚坚定道：“不会的，我永远不会走你的老路。”
    黎尘怀似是在自言自语，双目无神喃喃道：“嗯，那就好。”
    偌大的包间，此刻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桌上的菜只有几道有吃过的痕迹，其余都完好无损的放在那儿。
    姜然不明白黎尘怀话里的含义，他也不想懂，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
    再者，他对黎楚过去的十年里不闻不问，直到黎楚十二岁以后才出现。他本身对黎尘怀就有意见，每次见面也只是打声招呼，然后离开。
    姜然真的怕再多和他说一句话，忍不住一个白眼翻过去。
    黎楚的脸始终低垂着，姜然见不得他情绪低落，拉着人就往外走，“我们也快走吧，再不回去，我哥该杀人了。”
    走出酒店，两人等着司机将车开过来，这时，姜然的手被反握住，他回过头，黎楚低声说：“然然，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疑惑问。
    黎楚：“你刚才也听见了，我爸和我奶奶想让我娶段清，我欺骗你说他们催婚，对不起。”
    姜然：“我记得段清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
    黎楚：“我不喜欢他。”
    姜然点头，“我知道。”
    “你不知道。”
    黎楚的声音小到被车行驶过来的声音盖过，姜然只瞧见他的嘴一开一合，凑过去问：
    “你说什么？”
    黎楚嘴唇轻抿，“你不介意吗？”
    车在他们面前停下来，司机下来打开车门，姜然弓腰一条腿踏上去，坐在车里，对站在车外愁容密布的人勾起唇角，
    “这也算是变相的催婚，所以你没骗我。”
    酒店前明亮如白昼的灯光下，姜然的脸隐匿在车内的阴暗里，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黎楚的眼里，比身后所有的灯光都要明亮。
    所有阴郁的大雾，在这一刻被穿透，黎楚抬腿上车，坐到姜然身边，抓住身旁人的手。
    这么好的然然，他怎会舍得交给别人。
    *
    姜家别墅内，姜然和黎楚并肩坐在一侧的沙发上，他们侧面坐着面带微笑的辛怡和面无表情的姜骏，对面则是绷着脸的姜莱。
    姜然双手交错于前，“爸，妈，哥，旅行结婚这件事是我擅作主张，和阿楚没关系，他是为了我，才没有将实情说出来。”
    黎楚担心道：“然然。”
    姜然展颜，“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们该知道了。”
    辛怡一听到这里有内情，赶忙站起来坐到他身边。
    交错在前的手收拢，姜然将当年差点被陌生的alpha带走的事全盘托出。
    一块压在心口多年的巨石放下，他的心情也跟着舒畅了不少。
    辛怡听了，泪眼婆娑抱住他，“然然，委屈你了。”
    一向寡言少语的姜骏也开了口：“还记得那人的是谁吗？告诉爸爸，我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在听到这话时，姜然笑出了声。
    他是真没想到，能从他爸口中听到电视剧里的霸总发言。
    不过他爸，也确实是个霸总。
    “那个人我不认识，幸亏后来阿楚及时赶到。那之后，我很抵触其他alpha的触碰，就连眼神交流，也让我莫名的烦躁。”
    辛怡在他的额间落下一吻，红着眼睛安慰他：“一切都过去了，我们把这段记忆从脑中除掉，爸爸妈妈还有你哥永远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再受一点伤害。”
    说着，她拉过黎楚的手，放在姜然的手背上，“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阿楚一起创造美好的回忆，把那段记忆替换掉。”
    对面姜莱的脸色好转，他放下交叠的双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领证？”
    姜然诧异姜莱两级反转的态度，惊呼：“哥，你不反对？”

 第12章

    姜莱双手环胸，浅褐色的瞳孔自下到上，“怎么？想让我反对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姜然喜上眉梢，他哥不生气的时候，就喜欢阴阳怪气，旋即敛回笑意，告状道：“妈，他这脾气，嫂子是怎么和他过这么多年的？”
    姜莱起身，整理西装上的褶皱，“你能和小池比？”
    姜然回击，“你也没阿楚体贴。”
    姜莱“啧”了一声，躬身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双眸眯成一条线，“什么时候领证通知我一声，再不回去，你嫂子该想我了。”
    姜然受不了他肉麻的语气，一脸嫌弃，解开衬衫袖口的纽扣，露出半截小臂，“妈，咱家暖气是不是没开，你看我这鸡皮疙瘩。”
    辛怡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姜莱也跟着笑出声，视线在扫到黎楚时，收回放大的笑颜，
    “黎楚，你家的事我不管，也管不着。但是，你不能欺负然然，也不能让他在你家那边受半点委屈。”
    黎楚站起来，与姜莱平视，“哥，放心，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姜然看他哥又板起脸，窜起挡在黎楚身前，仰着脸，横眉冷竖，“哥，你又对阿楚放狠话。”
    姜莱走过来，食指用力戳他的眉心，“你呀你，从小就护着他，别人说不得半句。”
    姜然“啊”的一声捂住额头，转过头问黎楚：“红了没？”
    得到黎楚的点头回应，姜然连忙掏出手机，“我现在就给嫂子打电话告状，让你晚上自己睡！”
    姜莱挑眉，完全不在意说：“你试试？”
    姜然立刻萎靡，悻悻按下锁屏。
    彼时，圆月高挂，明天定然是个好天气。
    *
    姜然和黎楚准备结婚的事，第二天便在j市传得沸沸扬扬，徐寒和柳逸风打过来电话吐槽他们不够意思，说这么重要的事连他们也瞒着，放了一堆狠话。
    大概意思就是黎楚和他必须当面赔罪，这件事才能罢休，不然就是不把他们当兄弟。
    j市唯一的贵族学校，包揽了从幼儿园到大学所有的教学，他和徐寒、柳逸风和阮鹤，就是在这所学校里相识。
    当时徐寒、柳逸风和黎楚是同班，他和阮鹤是同班，由于脾气相投，一来二去，就成了没事一块厮混的朋友。
    在二次分化后，他便很少和他们一起出去了。
    不过一有时间，他们五人就会聚在一块，在徐寒的酒吧包房里，喝酒唱歌，聊一聊最近发生的趣事和糗事，辛澜是在他分化omega后，才跟着他一块。
    想到辛澜，姜然编辑好信息询问他这次聚会去不去，直到晚上他和黎楚来到徐寒的酒吧，对面才回他消息。
    辛澜：地址。
    简短、明确的两个字，和辛澜平日的性子天差地别。
    他正好也想问个清楚怎么回事。
    姜然：老地方。
    第6章 挑衅
    酒吧内灯光斑驳陆离，舞池内摇曳的身姿随着动感的音乐舞动，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块推杯换盏，面带红霞，恣意谈笑。
    姜然一进来就感受到来自其他alpha火辣辣的视线，强忍住胃部不适，跟着黎楚穿过人流。
    推开包房门，徐寒的破锣嗓子正嚎着不知什么曲调的歌词，柳逸风举着手机在给徐寒录视频，嘴咧到耳根后面，阮鹤则坐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低着头，看不见面上的情绪。
    门关上，徐寒嘶哑的嗓音戛然而止，他关掉麦克风和正在播放的歌曲，招呼他们坐下，手拿起桌上的酒，往空杯子里倒。
    徐寒：“然哥，黎哥，你们来晚了，自罚三杯。”
    姜然和黎楚坐下，柳逸风也收起手机坐过来，“不是我说，你们在一起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都没透露给我们？这都决定结婚了，我们才从别人口中得知，还当我们是兄弟吗？”
    姜然拿起酒杯，说出之前在路上斟酌出来应付的话，“主要我和阿楚怕吓到你们。”
    徐寒给自己和柳逸风倒了一杯，脱口而出说：“说实在的，是有一点。”
    柳逸风拿起酒杯问：“日子定下来了没？”
    姜然上唇和下唇刚分开，一块蛋糕送到他嘴边，黎楚唇畔上扬，黑色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脸，“先吃些东西垫垫胃。”
    他睫羽轻颤，乖乖张嘴，绵密香甜的口感在口腔中融化，回答说：“我妈找了大师，说下月2号是个好日子。”
    说完，他觉得让黎楚喂有些难为情，放下酒杯，接过蛋糕，一口一口吃起来。
    徐寒愕然，“这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婚礼来得及吗？”
    黎楚：“我们不打算办婚礼，旅行结婚。”
    徐寒笑着说：“呦，还挺浪漫。”
    一块蛋糕很快吃完，姜然连喝三杯酒，放下酒杯的时候，余光瞥见未言语过一句的阮鹤，像座石雕一样，保持着他进来时的姿势。
    视线平移，一瓶已经空了的洋酒孤零零的立在冰冷的实木桌上。
    姜然起身走到他旁边坐下，阴影中的人察觉到有人靠近，侧过头来，见是他，勉强扯起一抹笑，直起身。
    姜然从未见过意气风发的阮鹤如此沮丧的模样，虽然他是笑着的，但眉眼间阴云密布，看起来心事重重。
    姜然想起辛澜这段时间的反常，问道：“你和辛澜怎么了？”
    黯淡的眸光，眨眼间明亮，转瞬沉得更深，阮鹤头扭到一边，“我们......”

 第13章

    “嗡，嗡。”
    口袋的手机震颤，姜然掏出，屏幕青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
    辛澜：你们在哪个包间。
    姜然按下锁屏，起身说：“我出去接一下辛澜。”
    阮鹤起身，“我去吧。”
    他欲拒绝，优雅的音乐在安静的包房内回响，是黎楚的手机。
    分神的空档，阮鹤已然夺门而出，姜然只好作罢，回到黎楚身边坐下。
    他给辛澜回过去消息：阮鹤去接你。
    这条信息如同石沉大海，直到三日后才得到辛澜的回复。
    黎楚挂断电话，说有事需要他回公司处理马上回来，便急匆匆离开。
    三人杯觥交错，酒酣耳热，姜然喝得差不多，正想问问辛澜怎么还不过来，一道敲门声突兀响起，“咚咚”两声，包房的门从外面推开来，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徐寒诧异，“段清？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正是祝嫚口中满意孙媳妇的人选，段家独子，段清。
    段家是j市房地产的龙头，作为段家唯一的继承人，段清非但没有天之骄子的桀骜，反倒像只误入闹市的小鹿，让人无端生出想要保护的yu望。
    此刻他怯生生走进来，声音温软说：“我和朋友来一起来的，看见阿楚的车在外面，所以过来打声招呼。”
    徐寒解释：“啊，他公司有急事要去处理，一会儿就回来，你要在这儿等他吗？”
    段清点头，就近坐下。
    姜然看向坐到他身边的段清，晕乎乎的脑袋里浮现出过往。
    他对段清的印象始终停留在高中时期。
    段清那时候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omega，学校内几乎所有alpha都为他痴迷，不仅是因为相貌，当然也包括家世。
    可段清的眼里，只容得下黎楚一人。
    每次他来找黎楚，都会被无情拒绝，依然锲而不舍，照旧每天来班级里给黎楚送亲手做的食物。
    他当时还调侃过黎楚，说他和段清登对，就连信息素的匹配度都是百分之九十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想到这儿，姜然不禁觉得上天还真是会愚弄人。
    谁能想到他会二次分化成omega，不仅如此，他与黎楚信息素的匹配度更高，更令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是，他们下周就要结婚了。
    姜然这边正在沉思，旁边的两人也没闲着，柳逸风一巴掌呼过去，徐寒捂着脑袋，五官皱成一团，气汹汹道：
    “你打我做什么！？”
    柳逸风轻抿一口酒，剜了他一眼，“脑子有水就少喝点儿。”
    徐寒“啪”的一声放下酒杯，“柳逸风你这张臭嘴，就会骂我！”
    柳逸风：“你欠骂。”
    徐寒：“你欠揍！”
    那边两人眼见着要打起来，姜然回神，拿起果盘自顾自吃起来。
    段清问：“他们没事吧？”
    姜然齿尖咬破一颗阳光玫瑰，习以为常说：“没事，常规操作，打不起来。”
    就像是在印证他的话，徐寒和柳逸风果然停止争吵，两人谁也不服气谁，猛猛灌酒。
    姜然心道“果然”，拿起一颗草莓送进嘴里，心里涌起莫名的烦躁。
    可能是因为黎楚奶奶的话，他对于段清，无端生出抗拒，他很想开口让段清离开，别再等黎楚回来。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也不该是如此小气的人。
    段清：“姜然，听说你和阿楚要结婚了，恭喜。”
    口中的水果食之无味，他放下果盘，酒劲儿跟着上来，身体像是飘在半空中，没有实感，他向后仰，背靠在沙发上，困意接踵而至，半阖双眸，礼貌回道：
    “多谢。”
    段清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红如血的玉镯挂在上面，姜然懒得去猜测他的意思，索性闭上了眼。
    这时，段清略带羞涩的声音传入，“一月前，阿楚的奶奶邀请我和父亲去黎宅做客，她给了我这个镯子，说是祖上传下来，给未来儿媳的。”
    话顿，语气骤然一转，“是我误会奶奶的意思，这个应该是你的。”
    姜然这会儿晕得难受，眼也未睁，“你自己留着吧。”
    段清：“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个我戴着不合适。”
    他被吵得有些烦躁，蹙了蹙眉，“没有什么合不合适，既然是奶奶给你的，你收着便是。”
    水流声“哗哗”响起，“我祝你和阿楚百年好合。”
    不得以，姜然睁开眼，见他的面前有两杯酒，而身侧的段清手中端着一杯，小鹿般的眼睛弯起。
    有些迷离的桃花眼一凛，烦躁燎原。
    若是他还瞧不出段清的来意，那他就不是姜然。
    柳逸风上前道;“姜然他酒量就这些，我替他喝。”
    段清没理会柳逸风，继续说：“姜然，我以前是喜欢阿楚，可他选择和你结婚，我愿意祝福你们。”
    明明他已经表现出拒绝之意，对方依旧不依不饶。他的酒量在同龄人中不是秘密，只要喝到一定，即使是他哥，也不能让他再喝下一杯。
    当然，他哥不会逼迫他做这些。
    姜然不再忍受，眼尾轻挑，语气平静中夹带寒意，“段清，你来我这儿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
    段清愣住，无辜的双眼睁圆，“我......”
    眼前人的双眼猩红，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姜然不耐烦拿起酒杯，“我们几家在j市难免不会撞见，我是为了日后见面不尴尬，才喝你这杯酒。”

 第14章

    说完，他一仰而尽，“啪”地放下见底的酒杯，“我和阿楚结婚的事，你愿不愿意，接受不接受，和我姜然无关。别拿奶奶说事儿，她在我这儿，只是血缘上阿楚的亲人，她承认我也好，不承认我也罢，只要阿楚承认我，我就是他的omega。”
    徐寒鼓掌道：“然哥太帅了！”
    这杯酒进肚，姜然的头更晕了，他一只手撑住头，心里忍不住吐槽：帅个屁啊帅，一会儿他酒疯耍起来，看你还觉得我帅不帅！
    他这二十六年就喝醉过一次，是在他二次分化的第二天，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口气喝了一整瓶。
    第二天他醒来，只觉得浑身像是被人揍了一顿酸疼，关于昨夜的记忆一丁点也记不起来。
    他妈欲言又止，始终没有告诉他喝醉后的事情，只是劝说他以后千万不要喝醉，不然后果自负。
    段清脸色煞白，绷紧的唇线轻颤，姜然全然不在意，拿起另一杯凑到嘴边。
    他现在只想喝完回家。
    这时，包房的门打开，黎楚的身影出现在光影之下，他极其自然坐在姜然身边，一只手从身后搂住他的腰，一只手夺过酒杯，黑眸宠溺地看向已经处于迷离状态的姜然。
    第7章 咬伤
    黎楚：“既然是祝福我们的，这杯当然是我来喝。”
    面前的脖颈仰起优美的弧线，凸出的喉结滑动，姜然的头左右轻晃，问：“事情解决了？”
    黎楚放下杯子，亲吻他额前的碎发，“嗯，让你久等，是我不好。”
    姜然自然不怪他，毕竟公司的事要紧，段清来此，事出突然，这是谁也无法预料的事。
    四肢发软无力，他靠在黎楚的肩膀，手胡乱摸着，想要寻到一个支撑点。摸了半天，终于勾住一点，他无法控制力道，这一拽，唇上触碰到一片温热，迷迷糊糊睁开眼，黎楚的侧脸近在眼前。
    刚刚他亲到的事阿楚的脸啊。
    怎么会这么软呢？
    姜然吃吃笑着，勾出领带的手上移，一下一下戳着黎楚的脸。
    黎楚抓住脸上乱动的食指，打横将人抱起，“段清，你的祝福我和然然已经收到，我们该回家了。”
    段清放下酒杯起身，“黎哥，你刚回来就要走？”
    黎楚转身，“你们喝，今天我买单。”
    徐寒激动叫嚷：“我家的酒吧，让你买单，黎哥你太瞧不起我徐寒了吧？”
    黎楚浅笑，“说好赔罪，当然是我买单。”
    徐寒：“行吧，我和柳逸风送你们。”
    黎楚抱着姜然往外走，“不用，司机就在外面，你们两个招待好段清。”
    徐寒拍拍胸脯：“交给我你放心！”
    黎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段清唤道：“阿楚。”
    他回头，“还有事？”
    段清的脸比方才还要白，眼眶湿润，嘴角向下，全然一副委屈的模样。
    黎楚等着他回答，这时，怀里的人不安地扭动，俊美的五官皱成一团，呢喃说：“阿楚，我好难受。”
    姜然的语气似撒娇的小猫，在黎楚的心尖儿上挠。
    黎楚：“抱歉，然然不舒服。”
    说完，他一只手托住姜然的腰和臀，另一只打开门，离开酒吧。
    第二天，姜然是被饥肠辘辘的胃叫醒的。
    他缓缓睁开眼，屋内只点了一盏昏暗的夜灯，窗帘遮住窗户，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分不清是日是夜。
    他支起上半身，被子滑落，真丝睡衣挂在身上，随着他举起一只手按揉发胀的太阳穴，另一边肩头滑落，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姜然仍处于迷糊的状态，揉完太阳穴，他的手下移，来到下颚上，生出困惑。
    他的牙和下颚为什么这么酸呢？
    他努力回想昨晚的记忆，却只停留在黎楚回来，之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怎么回的家，一概不记得。
    房门推开，姜然循声望去。
    自然光的光束投进来，黎楚端着餐盘，食物的香气顿时侵入嗅觉，“咕噜咕噜”，空荡荡的肚子鸣鼓，他迫不及待爬到床边，一条腿跨下去，一阵晕眩猛地袭上来，身子一个不稳，落入温暖的怀里。
    “现在几点了？”姜然从黎楚的怀里站直身体，手还在下颚上揉着。
    黎楚放下手里的餐盘，“下午一点，你先去洗漱，再回来吃饭。”
    姜然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下午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意洋洋，宿醉的疲惫在这一刻消去大半，他转过身来，黎楚正背对着他，将餐盘里的食物端出来，挺拔的背影微弓，修身的毛衣勾勒出完美的身形。
    “你今天怎么没去公司？”他问。
    黎楚：“居家办公也可以。”
    姜然听着声音有些不对，像是隔着东西传出来，揣着疑惑走到黎楚身边。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赶忙抓住黎楚忙碌的手腕，仰着头问：“阿楚，你是生病了吗？”
    黎楚英俊的脸藏在白色的口罩下面，毛衣的领子遮住颀长优雅的脖颈，与只穿了一件真丝睡衣的姜然形成对比。
    似乎是在逃避对视的目光，骨节分明的指节替他拢好敞开的睡衣，慢条斯理扣上扣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额前的碎发遮挡住饱满的额头，从缝隙中窥见几滴晶莹的汗珠，沿着高挺的鼻梁滑下来。

 第15章

    姜然抬手拭去摇摇欲坠的汗珠，举到黎楚面前，“你看，头上都是汗，快摘掉，然后去换身衣裳，屋子里这么热，这样捂着，一会儿出去，风一吹，容易生病。”
    他像个老妈子一样说了一堆，可今日的黎楚却一反常态，鸦羽的睫毛在眼睑下打出一片阴影，支支吾吾说：“然然，我......”
    姜然直接说道：“阿楚，你今天有些反常。”
    他踮起脚，左右狐疑打量，黎楚的眼睛始终不看他，像是在隐瞒什么。
    脑海里忽地灵光一闪，姜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喉咙上下滑动，双手握成拳，“是不是昨晚我发疯来着？”
    黑色的瞳孔转过来，四目相对，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脚跟落地，抓住黎楚手腕的手稍稍用力。
    “我喝醉酒后究竟是怎么发疯的？”见黎楚还是不肯说，他继续追问：“我妈之前死活不肯告诉我，你不会也不想说吧？”
    黎楚似乎是在做心理建设，半晌，才摘下口罩。
    紧闭的薄唇上，三处红色的伤口夺目，新鲜的血渗透出来，沾在白色的口罩上，如点点红梅。
    姜然瞠目，“我咬的？”
    说罢，他直接扒开领子，上面的印记更是触目惊心，负罪感顿时从四面八方笼罩心头，嘴上不饶人埋怨：
    “你怎么不躲？或者把我打晕，亦或是按住我也行啊，你就这样让我咬，不疼吗？”
    黎楚抓住他的手，理好领子，眉眼温和，“还好，不是很疼。”
    姜然气得不轻，“怎么可能不疼，你当我傻吗？”
    随即他觉得自己根本没资格生气，该生气的人应该是黎楚才是，气焰全无，说：
    “因为这个才没去公司？”
    黎楚徐徐说：“嗯，这样避免公司里的人多嘴，传出去，对你的声誉不好。”
    姜然拉着黎楚坐下，再次扒开领子检查一圈，在看见脖颈后的腺体上也有他的咬痕时，眉头拧成川字，手伸过去，
    “我怎么连这儿也咬，万一给你咬坏怎么办？”
    腺体上的指腹温热光滑，小心翼翼，不敢用力，虚虚实实间，痛和异样的感觉夹杂在一起，刺激着黎楚的神经。
    黑色的眸子一沉，他抓住姜然点火的手，在回头的瞬间，扬起嘴角，
    “去洗漱吧，一会儿凉了对胃不好。”
    经他这么一说，姜然的肚子再次响起来，面对一桌子食物的诱惑，他还是抬腿迈步离开。
    待走到浴室门口，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回身问黎楚：“你去医院了没？”
    黎楚眉头轻蹙，“为什么去医院？”
    姜然扶额浅笑，他一直以为黎楚是那种样样精通的精英人士，第一次见到他的脸上露出如此懵懂的表情，心里暗自窃喜，表面仍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打破伤风啊！”
    风云残卷填饱肚子，姜然拉着黎楚去医院打破伤风。
    下车前，两人都戴上口罩，以免被医院里的人认出来。
    毕竟这是辛澜家的医院，一个不小心撞到熟人的几率很大。
    从进入医院大门开始，姜然一路四处张望，在确定大厅没有熟悉的面孔，吁出一口气。
    看个病和做贼似的，整个j市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了吧？
    为了避免遇见认识他的医生，他特地挂的普通号，在确保这个医生的名字和脸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才点击预约挂号。
    他和黎楚在自助机取出提前挂好的号，走楼梯往三楼外科走。
    一路熟轻熟路来到科室的接待前台扫码签到，而后走到休息区等待叫号。
    在等待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便轮到他们。
    姜然站在黎楚身边，将卡递过去。
    门诊的医生接过，放在机器上，语气平淡无波：“哪里不舒服？”
    姜然抢先一步摘掉黎楚的口罩，手伸到他的前襟，解开围巾，“医生，他被咬伤了。”
    医生凑近检查，随后十指飞快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作响，眼也不抬，十分淡定吐出一句：
    “年轻人要节制。”
    姜然连连摆手，声调拔高几度，“不是您想的那样。”
    医生并未理会他的辩解，在一通操作后，将开好的单子和卡递给他们，“缴费取药，然后去一楼输液大厅。”
    姜然红着脸接过，“谢谢您。”
    “姜先生，下次麻烦您咬黎先生腺体的时候轻点用力，他是alpha，即使你这样，也标记不了他。”
    姜然心跳加快，捏着单子的手用力，“你认识我们？”
    医生：“不认识，可黎先生的名字，在全j市应该无人不知，特别是他这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有幸见过一次。”
    原来是这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请求说：“您要替我们保密。”
    那医生一脸正气，“保护病人的隐私是医生的职责。”
    姜然对这个医生的好感瞬间提升至高点，眉头舒展，唇角勾起，“他这个要多久才能好？”
    医生：“十天左右。”
    十天？他们下周就要领证了，结婚证的红底照他们还没拍，难道要让黎楚顶着伤口去？
    不行，不行，就凭黎楚这张脸，要是被人认出来，那他咬人的事，肯定会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他怎么还有脸出门！
    姜然心事重重，跟在黎楚身后，两人刚走到门口，身后的医生说：

 第16章

    “下次克制些。”
    姜然对他刚升起的好感陡然降到谷底，“真不是您想的那样！”
    叫号声响起，姜然噤声，抓住黎楚的手匆忙离开。
    在经过诊室门前的照片前，他停下脚步盯着上面年轻男人的照片，视线下移—艾星。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异常，黎楚也和他一起凝视墙上的照片，问：
    “然然，怎么了？”
    他目光幽深，she出杀人的寒光，“没事，就是觉得他挺特别的，想好好记住他的脸和名字。”
    “好好”两个字几乎是咬碎了牙齿说出来。
    这么不听人解释的医生，下次就是打死他，也不挂他的号！
    第8章 领证
    打完针回到家，姜然立刻换上居家服，趴在床上，黎楚随他一起上了楼，拿出电脑，坐在他身边工作。
    工作时的黎楚和平时不太一样，俊朗的脸冷然，周身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和温柔近人的样子天差地别，倒是让姜然觉得新奇。
    不过，脖子上醒目的伤口，时刻提醒他昨晚犯下的错。
    都出血了，怎么可能不疼呢？
    姜然抿了抿嘴，愧疚占据上风，他坐起来，凑到黎楚身边，眼巴巴望着他。
    察觉到身边人热切的视线，黎楚合上笔记本，不等他开口询问，姜然仰起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紧闭的眼皮颤抖，说：
    “阿楚，要不你咬回来吧。”
    黎楚被他可爱的样子逗笑，勉强拉回咧到耳根的嘴角，柔声说：“然然，喝醉酒不是你的错。答应我，以后不能在除我之外的人面前喝醉。”
    他这句话说完，紧闭的双眼睁开，琥珀色的眸子闪烁，
    “当然！这么吓人的事，还是不要发生的好。幸好你及时带我回家，不然果真就应了我妈那句‘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他试探问：“你真的不咬回来？”
    黎楚笑着说：“你想让我咬回来？”
    姜然眉峰轻蹙，思虑半晌，说：“我是觉得这样我会心安些，不然看到你这么多牙印，我始终觉得愧疚。”
    “既然这样，你过来。”说着，黎楚朝他招招手。
    姜然双膝跪在柔软的床上，两只手撑在上面，头伸过去，再次闭上眼。
    在感觉到温度靠近，属于另一人的气息喷洒在脖子上时，他下意识瑟缩了下，说：
    “别咬破哈，不然我也要去打破伤风。”
    淡淡的檀香味道扑鼻而来，黎楚黑眸沉下，掌心贴上姜然脖颈后腺体上的阻隔贴，两片唇轻启，牙齿稍稍用力，浅尝辄止，留下两排几不可见的痕迹。
    “好了。”
    姜然睁眼，上半身后撤回去，抬手摸了摸被咬过的地方。
    这就好了？
    他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上面两排浅浅的牙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看向又投入到工作中的人，咂咂嘴。
    阿楚果然温柔体贴。
    *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期间，姜然给辛怡打过电话商讨婚期延迟的事儿，可无论他怎么巧舌如簧，辛怡始终不松口，并且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今天不把证领了，他就让他哥提前两天搬去黎楚的别墅，看着他们把证领了。
    这怎么能行！？
    他从小怕他哥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黎楚嘴上的伤虽然好了，可脖子上的牙印还在。要是让他哥知道了这件事，就等于全家人都会知道，那他的脸还往哪儿搁。
    所以这天一大早，姜然是吓铃声吵醒的。
    彼时他还在做噩梦，连续不断的铃声打破梦境，将他从痛苦中拉出来。
    一层薄汗打湿睡衣，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摸到手机接通，辛怡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
    辛怡：“你和阿楚出门了没有？”
    姜然看向屏幕上的时间，八点半，vx有一条未读消息，是黎楚，他点开查看。
    黎楚：公司有急事，下午一点回来。
    电话那头似乎察觉到什么，狐疑道：“你不会还没起床吧？”
    他心有余悸看向身边空荡荡的位置，手摊成掌，抚平上面的褶皱，“起来了，阿楚说公司有急事，我们下午就去。”
    辛怡：“你不是在骗我吧？”
    这句话触碰到姜然心里的开关，他蜷起腿抱膝缩成一团，说：“妈，是真的，我把阿楚的消息截图给你，你自己看。”
    辛怡笑着连说不用，相信他，“你哥和嫂子已经在路上了，等你们晚上回来吃饭。”
    姜然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嗯，没事我先挂了，去收拾今天要带的证件。”
    辛怡笑着说：“嗯，去吧，领了证可要第一时间拍给妈妈啊。”
    姜然应道：“好。”
    挂断电话，姜然低下头埋进双膝之间。
    黑暗吞噬一切，梦里的一切浮现在眼前。
    他梦见和黎楚协议结婚的事被识破，辛怡痛哭流涕指责他为什么要欺骗家人，姜莱一脸严肃，甚至对黎楚出手，姜骏甚至摔碎了收藏多年的茶具。
    一切都像是真实的景象在脑海里上演，令姜然对协议离婚的事产生了迷茫和后怕。
    他点开前两日编辑在备忘录里的协议，又在后面添上一条，按下锁屏键。
    他不能连累黎楚和他一起拖死在这场以协议开始的婚姻里。

 第17章

    姜然就这么一直坐到中午才下床，洗漱过后，下楼随意吃了两口饭，便坐在阳台上发呆。
    半月以来连续晴朗的天气今天却阴沉沉一片，乌云密布，好似要沉下来。
    直到下午两点，黎楚才回来。
    “我回来晚了，抱歉。”
    姜然站起来，和黎楚一起进了屋，他点亮手机，看了眼时间，“没事，时间还很充裕，民政局五点半才关门。”
    说着，他走到梳妆镜前，拿起昨晚向辛澜要的遮瑕打开，眼神示意黎楚过来，“我给你涂上遮瑕盖住。”
    两人的距离仅有一拳之隔，姜然用化妆刷轻轻点涂。这时，黎楚的喉咙滑动，语气笃定，
    “然然，你有心事。”
    姜然点涂的手没有停下来，“阿楚，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黎楚垂在身侧的手蜷起，“然然后悔了吗？”
    姜然遮住最后一点印记，放下遮瑕和化妆刷，低落的情绪就像是沉在海底的巨石，孤立无援。
    半晌，他才找回声音，说：“我是怕家里人发现，他们会对我们失望。”
    肩膀上一沉，他抬起头，黑色的瞳孔带着某种力量，吸引着他挪不开视线，黎楚安慰他，“不会的，相信我。”
    黎楚的话如同有魔力一般，不安的心逐渐平稳下来。
    两人带好证件，驱车赶往民政局。
    出发时已是两点半，从别墅到民政局的距离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
    别墅在郊区，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进了市区，速度渐渐慢下来，直到一动不动。
    姜然看向导航，距离民政局还有不到五公里的距离。
    视线挪到时间上：三点十分。
    还好，还来得及。
    就这样，他们足足等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车子只挪动不到百米的距离。
    姜然打开车窗探出半个身子，车流如长龙，根本望不到头。
    他拧起眉，心焦如焚。
    还有一个小时民政局就会关门，他们连红底照都没有拍，继续等下去，恐怕来不及。
    辛怡的电话在这时打过来。
    “然然，阿楚，你们回来了没？”
    黎楚：“伯母，还没有呢。”
    电话那头小孩子看动画片的声音传过来，姜莱说：“你嫂子已经包好红包，就等你和黎楚回来呢。”
    贺池：“路上注意安全，慢点开车。”
    姜昊：“小叔叔，昊昊很想你，你快点回来。”
    “你看，这么多人都等着你们呢。”辛怡话锋一转，“然然啊，妈不是说领了证拍给我，怎么还没发过来？”
    “妈，我手机快没电了，七点之前我们肯定到家。”
    姜然说完拇指一划，挂断电话，头向后仰，呼出一口气。
    这要是被他妈知道这个时间还堵在路上，说不定直接就杀过来了。
    这样干等下去肯定不行，姜然解开安全带，背上装有证件的单肩包，转头对黎楚说：
    “我们跑过去吧。”
    黎楚丝毫没有犹豫，和前面的助理说：“一会儿在民政局门口接我们。”
    助理：“是。”
    路上的车流寸步难行，两人在大桥边上奔跑，风衣的衣摆在空中飞舞，彼此的手紧紧牵在一起，因相貌出众引来不少人探头围观。
    许久没有如此畅快地奔跑，姜然不但不觉得累，甚至有些兴奋，连带着今早的阴郁随着吐出的呼吸完全消散，因堵车而烦躁的心情也不复存在，只有畅快充盈在胸间。
    他瞟向牵着他的黎楚，男人的胸脯起伏均匀，俊朗的侧脸如同雕塑完美，在察觉到他的目光时回过头来，温柔询问：
    “还能坚持吗？”
    姜然点头，忽然有些明白，那些omega为何会对黎楚如此着迷。
    三十分钟后，民政局门口。
    姜然双手支在膝盖上，身子弓起，耳边环绕急促的喘息，他喉咙上下滑动，试图缓解发干的嗓子，拿出手机点亮：五点。
    还好，还有半个小时。
    “还好吗？”
    姜然闻声直起身体，转头看向揽住他肩膀的人。
    黎楚除了鼻尖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意外，完全看不出来一口气跑了五公里的样子。反观他，这五公里就和要了命一样。
    姜然说：“阿楚，下次你健身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
    黎楚勾唇答应：“好。”
    走进民政局的大厅，前面还有几对在排队，姜然和黎楚先去一旁照红底照，随后拿着照片取号排队。
    姜然发现，黎楚从坐下开始，便一言不发，两条眉峰微蹵，目视前方。
    他试探问道：“阿楚，你是在紧张吗？”
    黎楚浅笑，“被你看出来了。”
    姜然食指伸向黎楚的眉间，说：“都写在这儿，很难看不出来。”
    黎楚抓住眉间的手，十指相扣，“从今以后，然然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了。”
    他肖想这一天许久，紧张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担心。
    担心有一天然然发现他从一开始便图谋不轨。
    怒他，恼他，恨他，疏离他。
    姜然：“阿楚，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家人，你可是我从小精心养在身边的弟弟。”
    “弟弟吗？”黎楚的心口一紧，手也跟着用力，“然然，我现在不是你的弟弟。”
    这时，屏幕上显示他们的号码，姜然并没有察觉到黎楚的异常，起身说：“阿楚，该我们了。”

 第18章

    他们将证件和填好的信息表交给工作人员，在公章落下印在他们的照片上后，跟随工作人员来到宣誓誓词的地方。
    所有的流程走完，工作人员将结婚证交给他们，道了句：“恭喜。”
    姜然和黎楚微笑点头，“谢谢。”
    走出民政局的大厅，原本素净的街道，白皑皑一片，大片大片的雪花坠落，姜然拿出手机，打开拍摄功能。
    “阿楚，我们拍张照发给妈妈。”
    黎楚：“好。”
    黎楚站在他身后，姜然晃了晃手中的结婚证，“举起来，妈妈要看的，不然一会儿回去又该絮叨我。”
    “咔嚓”，手机上的图象定格，两人手里举着红底金字的结婚证，姜然笑容灿烂，黎楚的唇贴在姜然的发丝，目之所及，只容得下一人。
    雪花落在两人的头上，肩上，姜然脑海里闪过刚才宣誓的誓词里的一句话：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成为终生的伴侣。
    姜然将照片发给辛怡，那边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回过来：
    真般配！
    般配吗？
    姜然看着那张照片，一时间有些恍惚，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台阶，落下的脚一空，身体因惯性朝前栽，手机这时从掌心脱离，先他一步滚下台阶，摔的散了架。
    眼看着就要摔下去，腰上一股大力箍住，接着后背撞进□□温暖的胸膛，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脑，“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温暖的指腹在他的脸上抚摸，黎楚关心道：“有没有哪里疼？”
    姜然心有余悸地眨眨眼。
    这要是他摔下去，怕是几天都下不了床。
    涣散的瞳孔聚焦，黑色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脸，姜然粲然一笑，说：“不疼。”
    话落，他明显看见那双黑眸轻颤了下，鸦羽的睫毛垂下，随即站起来。
    姜然也跟着站起，掸了掸身上的雪。
    民政局内的员工陆续出来，谈论今天是初雪，回去吃什么的话题，姜然听着，也觉得该庆祝一下。
    他掸掉腿上最后的一点雪，正准备开口，手腕被人拽住，还没来得及反应，熟悉的温度包裹住他的身体。
    嬉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然面上一热，双手抵在两人之间用力。
    强有力的心跳如擂鼓，穿过骨血，击打他的手。
    “然然，让我抱一会儿，可以吗？”
    虽然说话的人极力保持平静，可尾音卷着几不可闻的颤抖姜然还是听了出来。
    黎楚在害怕。
    意识到这点，紧绷的身体顷刻间放松下来，手垂回身侧，任由黎楚紧紧拥他入怀。
    他低头，脸埋进黎楚的肩膀，声音闷闷的：
    “嗯，你想抱多久都可以，抱到天黑也没关系。”
    因为你是阿楚，是他姜然在这世上除了亲人外，最舍不得见到他难过的人。
    第9章 约法三章
    车一直堵到六点半才通，回到姜家时已是七点十分，一进门，“砰”的一声，五颜六色的彩带飘飘摇摇落下，辛怡笑得合不拢嘴，上来就抓住姜然的手，
    “快让我看看结婚证！”
    姜然：“妈，不是拍给你了吗？”
    辛怡白了他一眼，“那能一样吗？”
    他拿辛怡没办法，打开包取出结婚证交到她手中，辛怡接过，眼里放出的光比头顶的水晶灯还要耀眼。
    姜骏、姜莱和贺池这时也走了过来，姜然笑着说：“爸，哥，嫂子。”
    黎楚随他一起叫人：“伯母，伯父。”
    正埋头欣赏结婚证的辛怡闻言抬头，“怎么还叫伯母伯父？”
    说着，她看向姜骏，姣好的面容愠怒，“老公你怎么空手就过来了，改口的红包怎么没拿过来？”
    姜骏：“我以为你拿着。”
    辛怡扬了扬手里的结婚证，“你看我有手吗？”
    姜骏回身，“我这就去拿。”
    等姜骏回来，辛怡将结婚证塞给姜然，挤到姜骏身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杏眼忽闪，一脸期待。
    黎楚挨个叫人：“爸，妈，哥，嫂子。”
    辛怡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夺过姜骏手里的红包，递到黎楚面前，“好好好，我们终于成为一家人了，我当初还担心然然对这方面开窍晚，幸好开窍晚，领回来的alpha我是一万个满意！”
    贺池挺着个孕肚接过姜莱手中包装精美的礼盒，“这是我和莱哥给你们准备的新婚贺礼。”
    姜然接过，“谢谢嫂子。”
    “都是一家人，这里面的东西还是你哥选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哥？他哥能给他挑什么东西。
    姜然狐疑打开，在看见里面装的是什么，脸上顿时又热又涨。
    “啪”地合上。
    几乎是咬碎了后槽牙，吐出几个字，“哥，我谢谢你！”
    姜莱扬眉，理所当然挑了挑眉，“不客气。”
    辛怡来了兴趣：“什么东西，让我瞧瞧。”
    姜然伸手递过去，辛怡打开取出一张照片来，捂着嘴不可思议说：“呦，这张照片我记得然然不是给撕了吗？”
    姜莱：“我这儿有底片。”
    辛怡把照片给黎楚看，上面是他没见过的姜然。
    一岁左右的小宝宝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嘴角向下，水汪汪的眼睛里噙满泪水，两条胳膊展开求抱抱的模样。

 第19章

    “当时我想要个女孩，所以准备的衣服都是女孩子的，然然稍微懂事些的时候，死活都不穿了，真是可惜。”
    辛怡“啧”了一声，颇感遗憾，
    姜然一个字都不想说。
    可惜什么可惜，他是男子汉，穿女装像什么样子。
    “喜欢吗？”姜莱这话是对着黎楚说的。
    黎楚点头，眼底流光溢彩，“谢谢哥。”
    姜然本来还挺生气的，可这会儿听见黎楚说喜欢，那点气像是没来过一样，拧在一块的五官舒展开。
    辛怡眉眼飞扬，“妈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我让管家给你们放到车上，等你回去再看。”
    姜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么神秘？”
    “当然，那可是好东西。”说完，辛怡张开双臂，一条揽住姜然，一条揽住黎楚，
    “都别站在这儿了，快进去，忙了一下午，一定饿坏了吧？”
    这时，从楼上飞奔下来小小的身影，姜莱三步并两步迎接，在姜昊抵达最后一个台阶时掐住腋下，抱起来。
    姜昊软乎乎的脸上洋溢着笑，递给姜然一个盒子，“小叔叔，黎叔叔！这是昊昊给你们准备的新婚贺礼。”
    姜然学着他说话的语气，夹着嗓子问：“这是什么呀？”
    姜昊说：“里面是一对同心结的手链，我在电视上看到的，买来送给你们。祝小叔叔和黎叔叔永结同心，百年好合，生个和我一样可爱的宝宝！”
    姜然面上一热，不自在地瞥过头，黎楚靠近，伸手在姜昊头顶轻抚，“昊昊真乖。”
    几人簇拥着新人走进餐厅，四散围坐在在圆桌前，佣人们陆续上菜，姜然黎楚的手机响个不停。
    两人拿出手机点开vx，“狐朋狗友”群上方的红点醒目。
    徐寒：“然哥，黎哥，这不得给哥儿几个发个红包，沾沾喜气？”
    柳逸风：“+1。”
    阮鹤：“+1。”
    辛澜：“+111。”
    徐寒：“你怎么打这么多1？”
    辛澜：“我表哥结婚，给你们一份，给我当然要三倍的红包！”
    姜然拇指灵活，编辑好消息发送。
    姜然：“不是该你们给我们包红包吗？”
    徐寒：“这不是想沾沾喜气，早日脱单嘛。”
    柳逸风：“我们这群人，只有你俩脱单。不对，阮鹤最近是不是和原阳经常在一起？”
    阮鹤：“没有的事，不要胡说。”
    姜然觑了眼辛澜的头像，心里隐隐担忧。
    这种热闹的事他这个表弟一向很活跃，可自从上次的反常之后，不仅找他的次数少了，就连在群里的活跃也几乎没有。
    他有问过辛澜和阮鹤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被一句轻描淡写的“什么都没发生”敷衍过去。
    姜然：“辛澜，你怎么不说话？”
    辛澜：“说什么？看你们秀恩爱，吃狗粮啊，我可不想吃，我留着肚子还要和帅哥出去吃美食呢！”
    阮鹤：“你和谁出去？”
    辛澜：“关你什么事！”
    黎楚：“辛澜专属红包。”
    辛澜：“谢谢哥！”
    徐寒：“黎哥，我的呢？”
    徐寒：“黎哥，我的呢？”
    辛怡催促的话传过来，“别玩手机了，快吃饭。”
    姜然收好手机，菜已经上齐，放眼望去，全是他和黎楚爱吃的菜。
    他正想和黎楚说“不用给辛澜这么大的红包”，辛怡手里的毛巾对准黎楚的脖子落下，“你看这孩子，都是汗，来擦擦。”
    黎楚：“谢谢妈。”
    姜然呼吸一滞。
    该死，他竟然忘了这件重要的事！
    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为时已晚。
    辛怡凑近黎楚，指着他脖子山的痕迹问：“诶？这是什么？”
    姜然垂得更低，不过几秒的时间，辛怡语重心长说：“然然，虽然妈知道你和阿楚都是年轻人，但你多少要克制些，看给阿楚咬的。”
    姜然激动抬头，“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辛怡心疼问：“疼不疼啊？”
    黎楚笑着回答：“妈，不疼。”
    辛怡：“那是哪样？别以为妈年龄大了，看不出来，你敢说这不是你咬的？”
    姜然看向黎楚脖子上结痂的咬痕，小声承认：“是我咬的。”
    辛怡：“下次你可轻点咬。”
    姜然撇撇嘴。
    一次就被人先后误会，他哪还敢有下次。
    辛怡的手拍了拍黎楚的肩膀，“阿楚，他下次再这样用力，你就咬回去！”
    姜然睁圆双目：“妈，我是你亲儿子吗？”
    黑色的眸子微动，黎楚一副小媳妇的模样，面颊一点红晕，“妈，其实我咬回去了的，只是没太用力，然然怕疼。”
    辛怡听了，眉眼弯弯，捂着嘴在他俩的脸上来回扫视，随后起身，
    “哎呦，酒没了，我再去拿一瓶。”
    姜然不满道：“妈！”
    女人并未理会他的叫喊，径直离开。
    姜然手中的筷子用力戳着碗里的肉。
    算了，误会也好，这样至少不会怀疑他和黎楚是协议结婚。
    酒过三巡，黎楚已经被姜莱灌得趴在桌上，而姜莱就和没事人一样，和他一起一左一右搀扶失去意识的黎楚上车。
    车门关上，辛怡嘱咐：“然然，礼物在后备箱，回去一定要看啊！”

 第20章

    姜然点头“嗯”了声，觉得他妈在临行前特意强调一遍别有用意，似乎生怕他今晚忘了似的。
    这时，脸颊微痒，肩上一沉，黎楚的头歪过来，姜然怕他不舒服，调整了下姿势，朝车外的人挥挥手，
    “嗯，你们回吧，不用送。”
    姜莱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的哥。”姜然看向贺池，“嫂子你们快进屋吧。”
    车子启动，在黑夜里疾行。
    从姜宅到黎楚的别墅大约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姜然稍微喝了点酒，眼皮跟着发沉，两人头抵在一块，睡了过去。
    回到黎楚的别墅，司机叫醒他，两人一起搀扶黎楚上了楼。
    姜然躬身脱掉黎楚脚上的鞋子，爬上床，手轻轻拍打黎楚的脸，轻声唤道：
    “阿楚，到家了。”
    喝醉的人听到了他的呼唤，眼皮半掀开，黑眸染上一层薄雾，喃喃道：
    “然然。”
    “我在。”姜然说：“还能起来换衣服吗？”
    黎楚阖上眼，点了点头，手支在床上起来，左右摇晃开始脱衣服。
    姜然怕他栽倒，目光一瞬不瞬注视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接住。
    领带扯开，黎楚的手在衬衫前胡乱解着，半天才解开一颗，姜然见状，双膝跪在床上，身体前倾，手伸过去，
    “我帮你。”
    扣子一颗颗解开，露出线条流畅的腹肌，姜然忽然觉得面上有些热，加快手上的速度，在最后一颗解开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松到一半儿，倏地身上一沉，背后砸进柔软的床垫上，黎楚的气息贴近脖颈，姜然身体绷直，一动不敢动。
    压着他的人体温如同烈火，炙烤着他的体温。
    脖颈上的唇缓慢轻蹭着，一下一下，接着，柔软湿润的触感如蛇，在他的脖颈和锁骨处辗转，停留。
    一种异样的电流蹿至每一处神经，姜然的手抓紧身下的棉被，脖子仰起，轻哼出声。
    身上的人像是得到鼓励，动作比方才粗鲁了许多，一双手缠上来。
    姜然的脑袋昏昏沉沉，完全失去判断和理智，他的双腿不自觉曲起，随即锁骨吃痛，将他的意识拉回，犹如一盆冷水自头顶倾泻，瞬间清醒过来。
    他和黎楚只是协议结婚，不能做这种事！
    姜然扣住黎楚的肩膀，声音从齿尖挤出：“阿楚，你，你放开。”
    颈间的人抬起头，黑眸一瞬不瞬看着他，安静的房间内，两人交替的喘息充斥每一个角落。
    姜然喉咙滑动，努力保持语调的平稳，“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黎楚双眸微眯，半晌，从他的身体上方离开。
    得到自由的姜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我有事要和你说，是关于协议结婚的条约。”
    说着，他点开备忘录，递给黎楚，“你看看有没有异议，或者还有我没想到的地方，你加上。”
    1.不得干涉对方交友和私生活。
    2.任意一方进入易感期或者发热期，需提前知会对方，用抑制剂解决或者出去解决。
    3.若是一方有了想结婚的人，协议终止。
    黎楚在看到条约的最后一条时，心骤然收紧，他寻找半天，喉咙才发出音节来，
    “然然，你不介意我去找别的omega吗？”
    姜然背对着他，看不见情绪，“这是你的正常需求。”
    黎楚的手伸到一半，收了回去，指甲嵌进肉里，第一次对自己的计划产生怀疑，低落道：
    “那然然呢？你会找别的alpha吗？”
    姜然的身体一僵，黎楚心跟着一沉，不想再从那张嘴里听到任何痛心的回答，长腿迈下床，朝门口走。
    黎楚：“睡吧，我没有异议。”
    姜然望向远去的背影，心里莫名急躁，“你去哪儿？”
    黎楚头也没回打开房门，走廊的灯束投在他的身上，
    “以后我去其他房间睡。你放心，爸妈过来，我会让人提前打扫，绝不让他们看出我们分房睡的事情。”
    话落，房门关上，他看向床上的褶皱，睫羽垂下。
    是他想多了吗？阿楚好像在生气。
    被吻过的地方皮肤滚烫，姜然抬手撕掉脖颈后的阻隔贴，身上残留的梅子酒的味道瞬间侵入嗅觉，就像一根针，顺着脉络扎进胸口，微微刺痛。
    这明明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条约，他在难过些什么呢。
    第10章 受伤
    那天之后的一周，黎楚都像是在有意躲着他。原本三天的婚假也没休息，直接去公司上班，就连晚上也见不到人。
    姜然想起两年前黎楚的态度，心里莫名恐慌起来。
    他不想和那几年一样，和黎楚形同陌路。
    解决事情需要沟通，而他们差的，就是没有机会坐下来。
    想到此，姜然瞟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九点二十，正好，他做好饭带去给黎楚一起吃，这样两人也有时间坐下来聊聊。
    打定主意，姜然热火朝天忙活起来，仅仅用半个小时的时间，便做好三个菜，装进保温盒里，驱车赶往黎楚的公司。
    十一月中旬的j市完全冷了下来，目之所及，银装素裹，心情不由得跟着舒畅。
    姜然把车停在黎楚公司的地下停车场，抱着保温盒乘电梯。
    作为j市标志性的大楼，黎楚公司的员工不计其数，虽然不是个个都见过他，但高层的经理，大都还是认识他是姜家的二公子。

 第21章

    他不喜欢张扬，所有尽量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出门的时候他特意戴了一顶白色的帽子，电梯门打开，他抬腿进去走到角落，拉高围巾至鼻梁处，只漏出一双琥珀色的双眸。
    这个时间点，陆陆续续有人乘电梯去食堂吃饭。
    越往上，人越少，直到通往顶层，电梯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姜然拽下捂住半张脸的围巾，用纸巾擦掉脸上的薄汗。
    “叮。”
    电梯门打开，他抬腿迈出，往接待前台走。
    这一整层都是黎楚办公的地方，装修简约大气，又不失温馨，和他这个人一样，外表冷漠，实则最会体贴人。
    这里他来来回回进出过多次，前台接待的秘书见他来了，展露甜美的笑容：“姜先生，您来找黎董吗？”
    姜然举起手中的保温盒，“嗯，我来给他送饭。”
    秘书：“黎董正在办公室接待客户，您要不要去休息室等他。”
    姜然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十一点半。
    这个时间还要招待客户，看来是从上午就待在这儿，不然谁会在大中午来谈事情。
    他点头，“行，你带我过去吧。”
    秘书从前台走出来，“您跟我来。”
    休息室在尽头的房间，途中会经过黎楚的办公室，姜然手里捧着保温盒，在心里思忖一会儿该如何开口，才能不尴尬，所以始终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跟在秘书身后。
    高跟鞋清脆的响声在整层楼回荡，在经过办公室时，响声的频率加快，姜然好奇抬起头，余光瞥见办公室内的情景，驻足脚步。
    办公室内的百叶窗并没有合上，从外面能将里面的所有事物瞧得一清二楚。
    此时黎楚低着头，手中的筷子伸向办公桌上的食盒。
    他的对面坐着一人，手中虽拿着筷子，却不见他动筷。
    虽然只是背影，但姜然还是能认出背影的主人是谁。
    抱着保温盒的手收紧，秘书返回，站在他身边。
    秘书脸上局促的神情给了姜然肯定答案，“阿楚在接待的人是段清？”
    秘书犹豫几秒，小声说：“姜先生，我们还是去休息室吧。”
    姜然凝视办公室内两人一起共进午餐的情景，“你不用担心，作为姜家的孩子，这点礼貌我还是有的，不会连累你的工作。”
    说完，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保温盒。
    看来这饭是送不出去了。
    姜然抬脚离开，秘书跟在他身后从他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送他走到电梯口，葱白的指腹按下按钮。
    数字不断上升，他忽而觉得手中的保温盒有些碍眼，侧头，面无表情问：
    “你吃过了吗？”
    秘书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吃了吃了，谢谢姜先生。”
    他抿了抿唇。
    得，这还成了烫手山芋。
    “叮”，电梯门打开，黎楚的助理一脸惊讶，“姜先生，你怎么在这儿？”说着，从电梯里走出来。
    姜然抬脚走进电梯，转身问助理：“你吃饭了没？”
    助理愕然，摇摇头，“没有。”
    姜然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保温盒塞进助理手里，“正好，这个给你。”
    助理盯着手中多出来的保温盒，“您不等黎董出来吗？”
    靠近负一层按钮的手一顿，接着按下，在电梯门关上前，他说：“对了，你们别告诉他我来过。”
    姜然回去时叫了个代驾。
    他不能在心神不宁的时候开车，虽然基本不会出事，但别人的命也是命，他没资格拿别人的命来开玩笑。
    等回到家，他脱掉羽绒服摘掉帽子和围巾，仰躺在床上，游离的魂魄这才回来。
    这时，辛怡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从床上爬起，倒了杯温水盘腿坐在沙发上。
    姜然：“喂，妈。”
    辛怡：“然然啊，那个礼物，阿楚还满意吗？”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辛怡说的礼物是什么，脱口而出：“什么？”
    “就是我送你和阿楚的新婚贺礼啊！”
    姜然怔住。
    他竟然把这个给忘了！心虚抿了一口水，含糊道：“啊，满意。”
    辛怡狐疑问：“然然，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姜然的脑海里闪过中午黎楚和段清一起吃饭的身影，睫羽微垂，余光瞥见地上孤零零的影子，心口横空出现一堵墙，堵得他有些气闷。
    他敛回目光，起身发下水杯折回，身体放倒，两条修长的腿伸直，抬手遮住刺眼的光。
    “没有，就是刚才做菜的时候，不小心盐加多了。”
    辛怡问：“对了，你和阿楚旅行的日子定下来没呢？”
    遮住阳光的手蜷起，他侧过身，抓起抱枕盖在头上，“还没。”
    辛怡：“阿楚的易感期在下个月，你们趁现在赶快去度蜜月。”
    姜然闭上眼，“嗯，我知道了，等他回来我们商量商量。”
    辛怡：“我要抱孙女，你们可得努努力。”
    姜然：“那你还不如寄希望在我大嫂身上，她不是还有两个月预产期就要到了。”
    辛怡声调拔高，“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今天要搬去你哥和你嫂子那儿去住，不和你说了，我去收拾行李。
    姜然：“嗯，帮我给嫂子带声好。”
    辛怡最后嘱咐：“嗯，你和阿楚好好的，别欺负人家。”

 第22章

    欺负吗？他如今一个omega，怎么可能欺负得了他一个alpha。
    明明是黎楚在欺负他，一个星期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心口的那口气变成无名的火苗，猛地蹿高。
    “知道了妈。”说完，他等那边挂断电话，按下锁屏。
    人在心烦的时候，最好是找一件喜欢的事去做，分散注意力。
    姜然来到厨房，屏退所有人，研制新的菜品。
    只有在做菜的时候，他才能心无旁骛。
    可今天却不知怎的，眼前总是浮现出年少时段清的每一次表白，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
    虽说黎楚从没有给过段清希望，但架不住一个人经常在耳边说喜欢你，无条件对你好。
    锅里的肉条炸得金黄焦香，姜然看着差不多，关火，用笊篱捞出复炸后的肉条放在盆子里，又将里面的碎渣捞出扔进垃圾桶，从洗碗机里拿出一滴水都没有的小盆子放在灶台上，端起锅，往里面倒剩下的油。
    这换成谁，都很难不心动，不是吗？
    更何况，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也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段清那种看起来瘦瘦小小的omega，比他这种身量抽长的omega，更惹人宠爱，更能赢得alpha的保护欲。
    黎楚会选择和他解除协议结婚，和段清在一起吗？
    想到这儿，姜然怔愣住。
    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黎楚低头亲吻段清的样子，两个人亲昵相拥。
    心脏上一只大手猛地攒住，姜然手上的力道一松，“叮铃哐啷”锅盆摔在地上的声音和疼痛同时降临，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手抱住受伤那只脚的脚踝，五官拧成一团，疼得直抽气，眼泪从眼角里挤出来。
    被油烫伤的脚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随后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泡布满整个脚背。
    姜然疼得不能动，嘴不断呼着气，试图接受钻心的巨痛。
    偌大的厨房，只有他一个人。
    厨房里的人都被他赶走，门又是他亲手关上，外面的管家和佣人根本不知道厨房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会有人扶他起来冲水，也不会有人来安慰他。
    泪水顿时充盈眼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
    等到疼痛稍缓，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通讯录，在划到黎楚的名字时顿住，不到三秒的时间，拇指继续向下翻，直到翻到辛澜的名字。
    就在他龇着牙按下拨通键，意想不到的人打开了门。
    下午的阳光夺目，都不如朝他冲过来的人耀眼。
    黎楚三步并两步跑过来，抄起他冲出厨房，来到一楼的盥洗室把他放在瓷台上，大手挽起他的裤腿到膝盖下方，抓着他的脚放在池子里，打开开关。
    水流冲到被烫伤的地方，灼热感逐渐消退，姜然噙着泪看向黎楚，声音囔囔的，
    “你怎么回来了？”
    “我看到你送来的保温盒。”黎楚抬头，“怎么样，还疼吗？”
    琥珀色的眼珠转到一边，姜然别扭说：“不是给你的。”
    黎楚也没反对，目光锁定池子里通红的脚背，“嗯，我知道，所以保温盒给了助理，里面的菜我吃光了。”
    姜然：“你不是，不是吃过了？”
    “公司购置了一处段清家开发的地产，段清代表他们公司过来签合同，正巧中午，简单对付一口而已。”
    黎楚解释完，抓住姜然的另一只脚腕仔细检查，“当然，还是因为然然做的饭太好吃，我不舍得和别人分享。”
    姜然看着眼前人头顶的发旋，再三犹豫，还是问出了口，“你这几天，为什么不理我？”
    另一只脚背白皙无暇，黎楚松了口气，松开手解释：“没有不理你，只是年底将近，公司一堆事情等着我处理，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姜然喃喃道：“我以为你在生气。”
    黎楚的手撑在瓷台上，黑眸黯淡无光，就像是陷入在某种回忆中，指腹泛白，手背的青筋鼓起，“我不会生然然的气，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片刻，那双黑眸恢复聚焦，“你这脚要去医院。”
    医院！
    姜然双目睁圆，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拿起放在台上的手机，一条消息伴随短促的铃声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辛澜：二表哥，你打过来电话就是让我吃狗粮呢？
    两人离得近，黎楚自然也看清了上面的信息，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给辛澜拨过去，简言意赅说：
    “辛澜，你二表哥脚烫伤了，半小时后我带他去医院。”
    辛澜原本还想调侃一番，听到姜然受伤，眉头微蹵，“好，我这就给院长打电话，让他安排最好的外科医生接诊。”
    第11章 搬回
    医院门口，辛澜站在那儿，跟前是一张轮椅，见到黎楚的车停下，急忙推着轮椅上前。
    车停稳，姜然打开车门，黎楚从另一边下车，快步走到他这边，辛澜推着轮椅这时也赶了过来，“二表哥，医生已经在等着了，我们现在快点过去。”
    姜然看着轮椅一脸无奈，“我只是烫伤了脚，不是瘸了。”
    辛澜调侃：“你都这样了还在乎形象？”
    说完，他看向黎楚，“黎大少爷，把我二表哥抱下来放在这儿。”
    姜然看着那轮椅，一脸抗拒，黎楚这时善解人意说：“我抱着他上去吧。”

 第23章

    他一听，赶忙说：“我坐轮椅。”
    他可不想被黎楚抱着进去，被认识的人瞧见，不一定会传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
    黎楚抄起他的双膝抱起，小心翼翼放在轮椅上，推着他往大厅走。
    姜然的眉眼蹙在一起，时不时吹着气，牙关紧咬，手交叠在一起用力。
    辛澜小声说：“还是黎楚能治你。”
    姜然这会儿疼得厉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少说两句吧你。”
    辛澜领着他们来到住院部，在一间外面没有挂任何牌子的房间停下，抬手轻扣两下，在里面的人说“进来”，手搭上门把手推开。
    隔着房门，姜然听着里面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在他见到那张俊逸的脸时，心一沉。
    艾星显然也很意外，“呦，是你们啊。”
    姜然尽量语气平稳，“是你啊，艾医生。”
    辛澜疑惑，“你们认识？”
    姜然的心悬起，一瞬不瞬注视艾星的脸，生怕他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好在艾星只是随口说道：
    “有过一面，不对，两面之缘。”
    说着走到他面前蹲下，“给我看看。”
    姜然仰起头问辛澜，“他不是普通医生么？”
    低着头的艾星回答：“职称刚下来，现在是主任医师。”
    说完，他起身，指向里面的床，“抱他去那边。”
    黎楚抱起姜然来到帘子后面的床，和他一起坐下，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让他的背靠在胸膛上。
    艾星端着早已准备好的工具和药来到姜然身边，搬了张椅子坐下，“会很疼，你可以抓住他的手。”
    姜然自然有心理准备，毕竟他经常出入厨房，被油溅过很多次，自己挑过不少水泡。
    可是这次大面积烫伤，疼痛的程度出乎他的预料，他疼得忍不住紧闭双眼，抓着黎楚的手，不自觉就往嘴边上带。
    艾星抬头阻止，“千万不能咬哈，我今天不坐诊，是被院长拉过来的，处理完你，我还有事呢，可没时间给第二个人处理伤口。”
    姜然睁开眼，泪水得到释放，直往下流。
    他现在疼的死的心都有了，还要被艾星调侃，心烦意乱还不能表露出来，只得阴阳怪气道：“真是谢谢您了，艾医生，您真是医者仁心。”
    艾星挑眉，“过奖。”
    姜然第一次觉得一秒钟也是如此漫长，等艾星给他包扎好，贴身的打底衣与皮肤贴在一处，额前的碎发打湿，呼出的气都比平时灼热几分。
    他喘着粗气靠在黎楚的肩膀，辛澜似是想起什么，杏眼一亮，说：“二表哥，艾医生刚才碰你的脚，你竟然没躲开，真稀奇！”
    艾星摘掉手上一次性医用外科手套扔进垃圾桶，“怎么，我有这么讨人厌？”
    姜然眼皮半阖，“疼忘了而已。”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疼是真的疼，最主要的还是他要时刻提防艾星像上次一样，说些让人误解的话。
    就以这两次接触下来，艾星这张嘴完全不输辛澜胡说的本领。
    艾星回到电脑前坐下，“好了，记得不要碰水，后天来换药。”
    姜然不想和艾星再见面，问：“能不能在家换？”
    艾星：“可以，回家记得隔一天换一次药，一周以后两到三天换一次。”
    说完，打印机“嗡嗡”作响，不一会儿一张密密麻麻的单子滑下来，艾星递到黎楚面前。
    黎楚接过，抱起姜然放在轮椅上。
    三人准备离开，艾星大步走过来，挡在黎楚身前，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挑起黎楚的下巴，
    “让我看看你的脖子。”
    “您不是没时间给第二个人检查？”姜然要不是脚烫伤，他现在恨不得蹦起来推开艾星。
    “恢复的不错。”艾星身体后撤，“只是瞟一眼的事，对了，你脚上可能会留疤。”
    辛澜倒吸一口凉气，“啊？这么严重！”
    姜然倒是很平静，“没什么，留疤而已，也不是截肢。”
    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多一秒都不想待。
    黎楚安慰他：“然然，他骗你的，烫伤处理及时，是不会留疤的。”
    姜然扯了扯嘴角，这人就喜欢以打趣别人为乐。
    辛澜打开门，身后的艾星笑着说：“下次见啊各位。”
    姜然皮笑肉不笑，“不太想见到您呢，艾医生。”
    三人下了楼，来到门诊部的大楼，黎楚和司机去取药，姜然和辛澜在大厅的角落等候。
    即使是下午四点，门诊部也是人来人往，大都手里拿着单子，行色匆匆。
    姜然的目光随着人流挪动，说：“辛澜，你最近又去哪儿野去了？”
    辛澜低头看着脚尖儿，“没有，就是有个疯狗没事老在我眼前转。”
    他似乎不想提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别说我了，你这几天怎么洗澡？”
    姜然收回目光，凝视包裹严实的脚，旁边辛澜打趣说：“上厕所都费劲吧。”
    “再说一次，我没有残疾。还有，这事别和我妈说啊，我怕她直接冲过来。”
    这时，黎楚手里拿着药从药房的拐角走出来，辛澜耸耸肩，“行吧，你小心点。”
    等黎楚走得近了，他交代说：“黎大少爷，二表哥就交给你了。”
    “我约会约到一半儿赶过来，对方还在等我呢。”辛澜发牢骚似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挥挥手告别：“拜拜，二表哥。”

 第24章

    望着辛澜的背影逐渐缩小，黎楚来到他身后，“我们回家。”
    姜然：“嗯。”
    *
    回到别墅已是傍晚，姜然因为不方便下楼，选择在屋里吃饭，黎楚陪着他一起。
    吃过饭，黎楚穿上外套说有事出去一趟，这一走，就是一个小时。
    姜然躺在床上翻着昨天刚到的烹饪的书，疼痛夺走他所有的注意力，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不敢想，那些被大火困在房间里的人，当时得有多绝望。
    难怪那些人宁可跳楼直接了断，也不想被火烧死。他只是被热油烫伤，就已经疼得呲牙咧嘴，如果换成大火，想必他也会和那些人一样，选择这种方法来结束生命。
    不得不佩服成为消防员的那些英雄。
    人类对大火与生俱来的恐惧，他们却要一次又一次反向而行，为困在火情里的人搏一次生的希望。
    晚上水喝得有些多，姜然这会儿想上厕所。
    他支起身下床，单脚落地，一跳一跳蹦到卫生间。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正扶墙休息，房门“吱吖”从外面推开。
    黎楚径直走过来，身上裹着的寒气直往姜然单薄的睡衣里钻，他笑着说：
    “你回来了。”
    黎楚横抱起他放在沙发上，“然然，你怎么不给李管家打电话，让他上来帮你。”
    姜然微笑回答：“我去厕所而已。”
    黎楚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起身脱掉外套挂在一边。
    姜然瞧着桌子上放着的慕斯蛋糕，外面的包装盒上写着的logo，是j市最有名的一家甜品店。
    他惊讶道：“你出去就是去买这个？”
    黎楚折回坐到他身边，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半截小臂，上半身前倾解开包装，拿出蛋糕递给他。
    黎楚：“听说甜食会分泌多巴胺，我想着你吃些就没那么疼了。”
    姜然笑着接过，“你当它是药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确实钟爱甜食。
    这家的蛋糕，基本上每次去都要排很长的队才能买到。
    想到黎楚为了他，在寒冷的冬夜里排队，心里微微触动。
    他舀起一勺，递过去，“你吃吗？”
    黎楚张开嘴凑过来。
    姜然觉得这样的黎楚莫名可爱，忍不住勾起唇角，喂进他的嘴里。
    这时，房门“咚咚”敲响，黎楚含住蛋糕坐直身体，说了句“进来”，房门打开，李管家和他身后的佣人陆续进来，姜然疑惑问：
    “这是做什么？”
    黎楚解释：“搬回来晚上方便照顾你。”
    姜然脱口而出：“我一个人可以。”
    话落，他就听黎楚说：“李管家，把我的东西搬回去吧。”
    说完，就瞧见上一秒还在微笑的人，下一秒嘴角敛回，低下了头。
    在姜然的视角看起来，黎楚此时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大狗，失落都写在脸上。
    他放下蛋糕，手搭上黎楚的肩膀，“阿楚，你别多想。”
    黎楚十指交叉，声音低沉，“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万一再发生今天这种事......”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姜然就看到低着头的人侧过头看他，黑眸里满是自责。
    这一眼，就像是一箭she在他的心上，愧疚感油然而生。
    黎楚是在担心他，他却想也没想说出拒绝的话。
    姜然大声说：“李管家，别搬了，你们收拾好下去吧。”
    刚走到门口的李管家和佣人，闻言又转回身来将手里的东西重新放回去。
    等所有人离开，屋内恢复安静，黎楚心情大好，端起桌上的蛋糕，递过去一勺，“然然，吃蛋糕。”
    姜然乖乖张嘴，看着因为他同意一起住而眉欢眼笑的人，不禁感叹：阿楚还是一向的好哄。
    睡觉前，姜然费尽周章说服黎楚他自己可以洗澡，他在脚上套了个防水套，当着他的面试了好几次不会浸湿纱布，黎楚这才同意。
    吹好头发回到床上躺下，姜然眼皮发沉，不到片刻功夫，便沉沉睡去。
    黑暗中，黎楚的手伸向身边人的脸，拇指细细摩挲，随后低头在发顶落下一吻，侧身将人抱进怀里，鼻尖轻嗅姜然的脖颈。
    独属于姜然的信息素丝丝入鼻，他缓缓闭上眼。
    第12章 争执
    他确实是在刻意躲着姜然。
    那天晚上，在看到协议最后一条的时候，如同当头一棒，敲醒了他。
    从始至终都是他在一步步引诱姜然和他协议结婚，甚至肢体接触，也是他诓骗得来。
    他自私的以为，然然不抗拒，就代表对他有感觉。
    是他考虑不周。
    所以在分开的这一个星期里，他想了很多，他以为姜然要的，就是这种保持距离的协议婚姻。
    可回想起今天白天姜然暗戳戳的话，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然然好像在吃段清的醋。
    一旦希望的苗头再次燃起，黎楚的信心死灰复燃。
    他是不是也该对自己和然然的未来多一些期盼呢？
    *
    姜然卧床休息了五天，最远的距离就是去院子里的温室赏花，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
    他在无聊的崩溃边缘徘徊，即将爆发之际，辛澜在第六天的中午光临，解了他的烦躁。
    辛澜来时给他带了几本烹饪的书籍，随手放在书架上，两人坐在沙发上，吃着今早黎楚让人给他买的甜品。

 第25章

    辛澜上下打量一番，笑着说：“二表哥，看来黎大少爷把你照顾得不错，才五天不见，这脸圆润了一圈。”
    姜然抬起受伤的那只脚架在旁边的沙发上，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咀嚼咽下，“天天吃这些甜品，又不能运动，你试试。”
    辛澜双腿交叠，打趣道：“黎楚这是拿你当猪养呢，正好快过年了，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姜然身体前倾，伸手拿过来辛澜面前的甜品放到自己跟前，“你不吃给我。”
    他这句话有开玩笑的成分，若是换做平时的辛澜，定会与他争抢一番，再说些他抠抠搜搜损他的话，可今天却一反常态，不仅没有争抢，嘴角的微笑转为苦笑，轻声说：
    “二表哥，我明天就出国了。”
    姜然双目睁圆，“怎么这么突然？”
    辛澜手中干净的叉子在桌上轻点，“我也老大不小，不能成天在外面混日子，我爸让我出国进修，回来帮他管理公司。”
    姜然默默将甜品推回去，“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一直在混日子。”
    辛澜抬眸，“我是家中独子，这是没办法选择的事情。”
    气氛骤然消沉，桌上的甜品在口中融化也没了甜滋味。
    姜然放下叉子，轻抿一口冒着热气的红茶，眼神飘忽。
    辛澜算得上是他二次分化后，和他相处时间最多的人。他这一走，身边彻底没了说贴心话的人，心里不禁泛起酸涩。
    “你这一走，几年能回来？”他问。
    “五年吧。”辛澜眼含泪光，倔强地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今天我是特意来向你辞行的，除了我爸，其他人还不知道我要走的事，二表哥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姜然也被他感染，眼眶发热，“行，明天我去送你。”
    辛澜破涕为笑，食指拭去留下来的泪珠，“你这脚还是在家好好歇着吧，我可不想被黎楚啰嗦。”
    姜然抿唇，一句话反调侃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眼前阴影遮住他的视线，身边的沙发陷下去，腰上环上一双手，辛澜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桃子味的信息素萦绕鼻尖，清甜入脾，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别的味道。
    姜然皱眉，看向被阻隔贴遮挡住的腺体。
    辛澜：“二表哥，你说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姜然不知道辛澜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活泼开朗的人变得多愁善感，他抬手在辛澜单薄的背上轻拍，
    “辛澜，人终究都会长大，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这是不能避免的事。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代表你真的长大了。”
    姜然说完，闭上眼。
    他也想回到小时候，回到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可时光不会倒流，人终究要向前看。
    “二表哥，我舍不得你。”辛澜仰着头，泪眼婆娑，“要不你跟我走吧，回来以后帮我一起管理公司。”
    姜然抽出纸巾替他擦掉泪痕，“你知道我不喜欢与alpha打交道。”
    辛澜嘴角向下，重新靠了回去。
    姜然：“我也有考虑过做些什么，可以我目前的情况，做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
    辛澜像是想到了什么，“蹭”地一下蹿起，“你做饭这么好吃，有没有想过开个饭庄？”
    姜然皱眉，未等思考明白，就见辛澜神采飞扬，继续说：
    “私房菜怎么样？你只负责在后厨做菜，其他的交给员工。员工你可以招bata，这样既避免与alpha打交道，也不必担心员工被alpha骚扰。”
    辛澜吸吸鼻子，“如果你觉得太累，可以每天限定多少桌客人，或者你只做当天的主菜，其他的交给别的厨师。”
    随着辛澜一句接着一句的提议，姜然眸光跟着亮了起来，忍不住夸赞：“你这个想法不错，也就你个古灵精怪的人能想的出来。”
    辛澜腰板挺直，下巴扬起，“那当然，我敢说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我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姜然被他这副模样逗笑，“是是是，你最厉害！”
    辛澜：“你想好之后给我打电话，我要入股，以后每年就等着拿分红！”
    姜然：“你不怕我赔个底儿朝天？”
    辛澜：“我相信你的厨艺！”
    “咚咚”。
    李管家的声音隔着房门传进来，“姜先生，阮少和他的朋友来看望您，这会儿在楼下等着。”
    辛澜敛回嘴角，“他来做什么？”
    姜然起身：“你不想见他，可以在房间里等着，等他走了你再出来。”
    辛澜撇撇嘴，极不情愿说：“没事，反正今天也是最后一面。”
    姜然在辛澜的搀扶下出了门，二人刚走到楼梯，就见到两道人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他们的下来的脚步声，站起，齐齐转身。
    阮鹤今天一身休闲的西装，衬衫的扣子随意解开两颗，他身边的人是原阳，乖巧地立在那儿，见他下来，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姜然也朝他点了点头，随即视线挪回阮鹤身上，“你怎么来了？”
    阮鹤的目光从他们下来开始，就没从辛澜的身上移开过，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听见他的问话，堪堪回过些神，说：
    “我从艾星那儿听说你脚烫伤，过来看看你。”
    艾星？阮鹤竟然和艾星认识，这是姜然没想到的。
    他以为阮鹤只是单纯的来叙旧。

 第26章

    姜然和辛澜迈下最后一阶台阶，阮鹤大步流星走过来，“辛澜，你怎么在这儿？”
    辛澜语气不善，“阮大少爷说笑呢，我见我二表哥，怎么不能在这儿。”
    这时，原阳也跟着走了过来，姜然感觉到挽着他胳膊的手收紧，辛澜嘴角扯起一抹笑，
    “呦，你的白月光也在啊。”
    阮鹤的脸陡然煞白，几欲张嘴，又像是不知如何开口，半晌都没有发出一个音节来。
    辛澜松开手，说：“二表哥，我先走了，回头电话联系。”
    姜然不放心他一个人，回过头吩咐身后的李管家，“你送送辛澜。”
    李管家恭敬点头，跟在辛澜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正要离开，阮鹤大步流星冲过去，抓住辛澜的手，
    “辛澜，你听我解释。”
    辛澜用力到眉眼紧蹙，“把你的脏手拿开，别恶心到我。”说着，他望向姜然身边的原阳，“怎么，你不怕他吃醋？”
    阮鹤拽住人不松手，“我和小阳什么都没有。”
    见挣扎不脱，辛澜索性放弃，转过身，面对阮鹤，“忽悠鬼呢？我22了，不是未成年。”
    阮鹤激动道：“你听我解释！”
    “阮鹤，我不想听你解释。”辛澜像是一瞬间被抽走全部力气，神情疲惫，“我就是瞎了眼才看上你，是我自己贱，明知道你一直都有喜欢的人，还去招惹你，我现在不想玩了行不行？”
    阮鹤愕然：“你当我是在和你玩？”
    “难道不是吗？”辛澜反问，纤长卷翘的睫毛垂下，杏眼半阖，“阮鹤，你我两家在j市难免不会碰面，给彼此留些颜面吧，我累了。从十七岁开始我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你，希望你能回头看我一眼。是我辛澜痴心妄想，以为能挤走他的位置，让你喜欢上我。”
    听到这儿，姜然恍然大悟。
    辛澜一直隐藏的很好。
    即使是一月前，辛澜突然问起阮鹤的行踪，和后面一系列的反常，他也只认为两人之间发生了不愉快，唯独没有往这方面想。
    他觑了一眼旁边低着头的原阳，然后踮着脚一瘸一拐走到三人身边，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答应的舅舅？”
    辛澜摇头，“也不是，我是真的想通了而已。人总要为自己活一次不是？”
    阮鹤情急问道：“答应什么？”
    辛澜不看他，“与你无关。”
    阮鹤抓住他另一只手腕，“怎么与我无关？你现在是我的omega，腺体上有我的标记！”
    标记！？
    姜然愣住，不可思议看向辛澜，辛澜此时无暇顾及他，被阮鹤的这句话彻底激怒，用力挣扎咆哮：“标记又怎样，我现在就去医院洗掉！”
    阮鹤：“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辛澜：“阮鹤，你混蛋！”
    眼见两人争吵愈来愈激烈，姜然拉住阮鹤的手腕，试图让他松开，拉扯间，一股大力将他甩了出去，身体不由自主向后仰。
    他原本以为肯定会摔倒，腰上突然出现一双手扶住，梅子酒的味道从身后传来，他回头拉住黎楚的手，
    “阿楚，你回来的正好，你送阮鹤和原阳回去，我和李管家送辛澜。”
    黎楚扶他站稳，径直走到辛澜和阮鹤中间，按住阮鹤的手，使他动弹不得，“阮鹤，我让李管家送你和原阳回去。”
    阮鹤：“阿楚，你让我和辛澜说清楚。”
    见他还是不想松手，姜然担心辛澜的手会不会疼，余光瞟见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原阳，不耐烦说：
    “你在这儿不尴尬吗？拉他走。”
    原阳这才挪动脚步，上前拉住阮鹤的小臂，软声软语：“小鹤。”
    “阮鹤，如果你真心实意想挽回他，就把你身边不该出现的关系处理掉。”
    黎楚扫了眼原阳，继续说：“如果你连这点安全感都给不了辛澜，就放他走。喜欢一个人是自私的，如果辛澜身边有别的alpha和他一起出入各种场所。”
    阮鹤打断他的话：“不可以！”
    辛澜哼笑出声，“阮鹤，做人不能双标，你可以和你的白月光出双入对，我为什么不能有别的alpha？”
    阮鹤：“你是我的，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夺走。”
    说着他终于松开手，目光坚定，“等我处理完我和小阳的事，就去找你，等着我。”
    手腕得到释放，辛澜背过身去，“阮鹤，我不想再见到你。”
    焦灼的局面终于得到解决，李管家随阮鹤和原阳先离开，等到阮鹤的车开出别墅，安静的别墅内，若有似无的啜泣骤然扩大，辛澜扑进姜然的怀里，
    “二表哥，你说我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混蛋！”
    姜然的手轻抚辛澜的后脑，“明天我和阿楚送你出国。”
    自从上了车，辛澜便没有再哭过，只是呆呆望着窗外，一语不发。
    姜然注视前方开车的黎楚，脑子里不断回响他方才对阮鹤说的话，眸光渐渐沉下来。
    如果以后，黎楚有了想结婚的人，必须处理掉他们现在的关系......
    心脏像被人的拳头重重一击，姜然忍不住抬手捏着胸前的衣襟，转头看向窗外，不敢继续往下想。
    第13章 易感期
    半月后，姜然脚伤养好。
    期间，阮鹤来找过他一次，人憔悴的脱了像，询问辛澜出国去了哪个国家。
    姜然没有告诉他，这是辛澜临走之前的嘱托。

 第27章

    发情期如期而至，因为近期不用同父母见面，他自己打了抑制剂解决。
    发情期一过，他便着手准备私房菜馆的事。
    从选址到装修风格，再到厨房用具和每一个摆件儿，都是姜然独自完成。
    黎楚询问过他需不需要帮忙，被他一口拒绝了。
    毕竟这是他自己要做的事情。
    转眼，来到十二月下旬。
    店铺装修的差不多，姜然在网上发布招募员工信息，由于工资待遇相对于其他的私房菜馆高出一倍，所以每天来应聘的员工络绎不绝。他几乎从早到晚，都待在店里。
    这天，他回到家，发现气氛不对，平时从容淡定的李管家，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姜然换好居家服下楼，发现李管家仍旧是刚才那副表情，见他下来，欲言又止。
    “李管家，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些什么？”
    “姜先生。”
    “我听着呢，你说。”
    李管家在说与不说间挣扎，看得姜然心里直犯嘀咕。
    难道是阿楚发生了什么事？
    猜想在下一秒得到验证。
    李管家：“黎先生的易感期到了。”
    姜然怔愣住。
    他竟然忘了，黎楚的易感期就在十二月的事情。
    “阿楚他的易感期，都是怎么渡过的？”
    他们分开之前，每次易感期黎楚都会离开姜宅，所以他一直不清楚黎楚究竟是怎么渡过的。
    李管家恭敬回答：“黎先生会用抑制剂渡过易感期。”
    姜然觉得李管家想说的肯定不止这些，于是问：“李管家和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吗？”
    李管家嘴角轻抿，“黎先生是顶级alpha，即使用抑制剂，也不能完全压制。”
    姜然看向窗外沉下的黑幕，“那他这会儿在哪儿？”
    “您早上出去后，黎先生在公司附近的公寓，吃食由我按时送过去。”
    说到这儿，李管家垂下眼睑，“黎先生这次的状态非常不好，房间里一片狼藉，他似乎受伤了。”
    姜然听见黎楚受伤，心里跟着一紧。
    alpha处于易感期时，躁动不安，破坏欲极强，可想而知房间里的惨象。
    “你是希望我过去看看吗？”
    李管家点头，“希望您可以帮助黎先生安稳渡过这次的易感期。”
    在所有人看来，他和黎楚结了婚，帮助对方渡过易感期和发热期是想当然的事，可他们只是协议结婚。
    如果黎楚控制不住，释放信息素引他进入发情期，两个人都在不理智的情况下，永久标记。
    “叮。”
    短促的铃声在别墅内响起，姜然点开查看。
    黎楚：然然，公司临时出差，五天后回，勿念。
    握着手机的手收紧，“你让我想想。”姜然回身上楼。
    躺在床上的第一晚，他时睡时醒，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白天，他照常去店里面试员工，一整天心绪不宁，饭也吃不下去。晚上回去，和前一天晚上一样，失眠了。
    终于在第三天一大早，姜然从管家那里要来公寓的门禁和密码，驱车前往。
    路上，他先去药店买了处理伤口用的药和工具，之后又买了新的阻隔贴，贴在腺体上，又在黎楚公寓楼下的超市，买了些新鲜的果蔬和肉。
    上了楼，姜然站在门口深呼吸，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输入密码。
    “叮”。
    房门打开，推开，关上。
    一系列动作下来，屋子里没有传出任何异响，就像是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存在。
    姜然脱鞋，在鞋柜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拖鞋，最后只得光着脚走进去。
    屋内极简的装修风格，黑白冷色调，出乎他的意外。
    这和黎楚平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客厅和阳台没有黎楚的影子，他来到厨房，将果蔬和肉放进冰箱，步履轻缓靠近卧室的房间。
    公寓里一共两间卧室和一间书房，书房的门敞开，黎楚没有在里面。
    再往里走，两间卧室的房门紧闭，姜然站在中间，踌躇不定。
    他不确定黎楚在哪个房间，这时候他也不敢太大声，怕惊扰到黎楚。
    “李管家，饭放在餐厅，回去吧。”
    右边的房间里传出黎楚的声音，姜然调转方向，立在门口。
    姜然：“阿楚，是我。”
    里面静默半晌，黎楚语气低沉颓然，“然然，你不该来这里。”
    姜然的掌心扒在冰凉的门上，“听李管家说，你受伤了。”
    黎楚：“没事，你快回去，我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会吓到你。”
    听到黎楚的理智还在，姜然放松警惕，试着拧开把手，“我来之前贴了阻隔贴。”
    “咔哒”，门锁在房门扭开之际上了锁，接着就听见里面“砰”的一声巨响，像是家具倒在地板上。
    门上的手蜷缩成拳，姜然急切呼唤：“阿楚！”
    黎楚大声喝道：“不用管我！”
    姜然能听出来里面的烦躁与不安，他明白黎楚不想让他看见他狼狈的模样，于是放下手，后撤一步。
    “我去给你做饭。”
    说完，他回身，朝厨房走去。
    这段时间里，黎楚的房间又传出几次巨大的声响，每一次，姜然的心都跟着收紧一回，切菜的手几次停下，又不得不继续。

 第28章

    四菜一汤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将饭菜放在餐桌上，发了条信息给黎楚。
    怕黎楚见到自己会尴尬，姜然又发了一条过去。
    姜然：我在另一间卧室，你可以放心出来吃。
    发送完毕，他拧开另一间卧室的房门，前脚刚踏进去，身后的房门在打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进鼻腔。
    姜然回头，里面的人立在门口，见到他站在门口，瞳孔极缩。
    衬衫凌乱，扣子完全不见踪影，胸膛轮廓分明，白皙的皮肤上，几道突兀的血色横在上面。
    视线向下，黎楚袖口的地方是大片的血迹，手上一条极深的伤口在出血，一滴一滴连成线，落在地上，很快形成小块的血泊。
    姜然收回脚，冲过去抓住黎楚受伤的手，“阿楚，你的手，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他说完，就要离开去拿今早买的药，手腕上倏忽一紧，滚烫的胸膛贴上来。
    黎楚灼热的唇贴在他耳侧，低声呓语，“然然，我好难受。”
    姜然被胸前的手臂勒得有些透不过气，他覆上那只留着血的手，轻拍，“你再忍一忍，还有两天。”
    耳畔的唇顺着他的耳朵，滑到颈侧，他能精准的感觉到黎楚的每一次呼与吸，愈来愈剧烈，几近失控。
    姜然身体僵直，危险的信号警告他尽快逃离，可触目的红色，却在时刻提醒他，黎楚手受了很严重的伤，要尽快处理，不然会有感染的风险。
    两种想法在脑海内反复拉扯，他痛苦地闭上眼。
    这时，身体陡然腾空，吓得姜然猛地睁开，手不自觉攀上黎楚的脖子。
    四目相对，黑眸如深渊，吸住他的视线不放。
    “然然，你帮帮我，好吗？”
    几近痛苦的哀求，姜然从没有见过黎楚如此痛苦狼狈的一面。
    琥珀色的瞳孔一颤，“阿楚，我怎么才能帮到你？”
    周围的景象后撤，后背陷进柔软里，阳光洒进他眼里的那一刻，姜然的视线聚焦，黎楚已然栖身凑近，高大的身躯遮挡住阳光。
    下一秒，呼吸被夺走，姜然睁圆双眼，一时忘了阻止。
    灵巧的舌钻进来侵袭，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
    直到腺体暴露在空气中，浓郁的梅子酒的味道涌进来，姜然才稍许回过神，双手抵在胸前，用力推着身体上方如同巨石纹丝不动的黎楚。
    那双黑色的眸子已经失去了聚焦，被最原始的yu望驱使，一只手钳住姜然的两只手腕，举过头顶，嘴唇下移到颈侧，利齿咬下去。
    “阿楚，嗯，你，放开，唔！”
    疼痛令姜然的肾上腺素狂飙，竟然挣脱双手，推开了身上的人。
    他的视线里只剩下敞开的门，身体比脑袋快一步，等他反应过来时，一条腿已经在床下。
    一股大力扑过来，脸猛地磕在墙上，吃痛闭上眼。
    上衣被推上去，一条腿嵌进两腿之间，两只手再次被大力举过头顶，姜然不得不仰起脖子，一只手随之缠上来，食指滑过下巴，来到凸起的喉结，一路向下。
    恐惧，茫然，无措，都在腺体被咬破的那一刻，陡然消失。
    琥珀色的瞳孔失焦，所有气力骤然抽离，躺进身后人的怀里。
    泪水无意识从眼眶踱出，姜然像个任人摆布的玩偶，失去抵抗。
    身体被调转过来时，他看见黎楚的黑眸恢复清明，蒙上一层水汽。
    “然然，对不起。”
    这句道歉说完，黎楚咬破下唇，把姜然抱起放到床上，逃离回那间狼藉的卧室。
    *
    三天后，跨年夜，黎楚公司年会。
    姜然同黎楚进场之后，黎楚便被人叫走，他一个人找了个角落，心不在焉。
    手中红酒不知不觉一杯见底，酒保很有眼力见的又送过来一杯，姜然道了声谢，注视红酒荡起的波纹。
    那日他恢复神志，便匆匆回了别墅，黎楚在两天后回来，两人默契的没有提起那天的事。
    日子照样一分一秒过着，可他两人中间像是砌起一道看不见的墙。
    他有意躲着黎楚，黎楚也配合他，避免单独碰面。
    “姜然。”
    段清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是一杯喝了一半的香槟。
    姜然挑眉，“有事？”
    段清关心说：“没事，你好像喝多了。”
    姜然的头是有些沉，但不代表他不清醒，本就烦闷的心，在见到段清的那刻，堵上添堵。
    他压下不耐烦，“然后？”
    段清无辜的眼睛望向远处与他人推杯换盏的黎楚，“阿楚在那边陪客户喝酒，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带你去休息室。”
    姜然望了眼那道挺拔的背影，“我自己过去。”话落，他拔腿就要走。
    说笑声从身后传来，一股大力撞在他的背脊上，身体向前栽。
    段清惊恐的眼神落入眼底，“啪”的两声在耳边炸响，姜然在倒下的那一刻掌心撑在地上。
    掌心一痛，两条眉不禁蹙在一起，他看向身下还没回过神来的段清，说：“对不起，有伤到哪儿吗？”
    小鹿的黑瞳聚焦，段清：“还好。”
    一道道炽热的目光齐刷刷聚过来，议论声随之而起。
    “这不是姜家二少吗？”
    “他推倒的那个是段少？”
    “听说黎家和段家都在讨论婚期了，黎少突然说要和姜二少结婚。”

 第29章

    “所以说，这是姜二少故意为难人？”
    “那肯定啊，段少都快哭出来了，你没看到啊！”
    “为什么啊？明明是他和黎少最后结了婚。”
    “肯定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你没看他们连婚礼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
    被人诬蔑的感觉很不爽，姜然急躁起身，顺带拉起地上的人。
    段清白色的西装前襟满是晕染出大片红色的酒渍，姜然说：“你的衣服脏了，去休息室换一身吧。”
    说完，他朝不远处的服务生招招手，“打扫干净这里。”
    段清拉住他的衣摆，“姜然。”
    掌心扎进碎玻璃的那只手生痛，姜然将手揣进咖色的西装口袋里，“我刚才已经和你道过歉了，你还想做什么？”
    刚才那一摔，不少人将他和段清围在里面，刚刚停下的议论声，因为他的这句话，再次窸窸窣窣，你一言我一语。
    姜然对这些人的话嗤之以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离开处理伤口。
    可眼前的人墙，根本不给他离开的缝隙，堵得严严实实。
    忽而，人群噤声，段清的眸光亮，“阿楚。”
    姜然看过去，黎楚从人群中径直朝他走过来。
    第14章 质问
    口袋里的手微动，玻璃嵌入的地方灼热，姜然瞥过头，陡然生出一丝委屈来。
    黎楚来到两人中间，姜然脚尖调转方向，背对着他就要走，被人拉住手腕。
    “然然，你去哪儿？”
    脑海里闪过那天糟糕的回忆，姜然下意识用力挣脱开，疼得他眉头一紧，“出去透透气。”
    黎楚并没有给他离开的机会。
    姜然仰头看向面前挡住去路的人英俊的脸，嘴唇轻抿。
    手被捧起，他瑟缩了下，那点想要反抗的心思终究败下阵来。
    黎楚低下头检查掌心正在流血的伤口“你的手受伤了，我带你去处理一下。”
    说完，他对不远处的助理说：“带段总去休息室换身衣裳。”
    助理挤进来，走到段清身边：“段总，请。”
    段清似乎还有话想说，黎楚全程没有丢给他一眼，目光始终落在姜然的手上。
    离开前，黎楚先是环视一圈围上来的人，而后郑重说：
    “各位都是j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与我黎氏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希望以后在任何场合上，都不会再听到有人谈论我和段清之间的事，那只是双方家长的一厢情愿。”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聚到姜然身上来，黎楚嘴角扬起轻微的弧度，“你们这样，然然听了会不开心。”
    “我先失陪。”
    说完，留下一群吃瓜群众面面相觑。
    一路被拉着走，姜然的魂儿游离在意识之外。
    他不开心？有吗？
    好像有一点，又在下一秒被他否定。
    他对段清说不上喜欢，但讨厌绝对是没有的，况且段清喜欢黎楚这么多年，他一直心知肚明，怎么会突然心生厌恶呢？
    不过这两次的见面，段清对他的敌意很大，不愉快倒是真的。
    可这和他都没关系，人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喜欢。他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腊月的寒风直往脖子里灌，黎楚拉着他上车，寒风被挡在车外，车内的暖气舒服得让人不由得松开紧缩的身体。
    黎楚一上车便翻出药箱打开，从里面取出镊子和碘伏，还有包扎伤口的纱布和胶带，放在最上面。
    姜然趁黎楚翻其他东西时，拿过来镊子，对准一小块晶莹下手。
    黎楚夺过来，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指尖，“你的伤在右手，不方便。”
    姜然没吭声。
    镊子取出四块直径不足两厘米的玻璃碎片，用碘伏消毒止血后，包上纱布，缠上胶带。
    “疼吗？”
    “还行。”
    姜然收回手，看向窗外。
    跨年夜的街道灯火通明，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挂满整个街道，通向看不见的尽头。
    不疼是假的，但相对于疼，单独和黎楚处于一个封闭的空间，更让他不安。
    一时无言，车内静默半晌，一道铃声打破这份沉寂，姜松了一口气。
    接通，辛澜稍显憔悴的脸出现在对面。
    “二表哥，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暗？”
    “我在车里。”
    说着，他推开车门，身上多了一件羽绒服。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姜然仿佛看见那如深潭黑眸彻底沉溺，融进昏暗的灯光里。
    他走到酒店大门前，身体被明亮的灯光包裹住，视频上的辛澜正恣意躺在床上，齐肩的发散在后面。
    “你最近怎么样？在那边还习惯吗？”
    辛澜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的样子像习惯吗？水土不服一个月了，天天吐。”
    姜然虽然在和辛澜说话，可视线总是不由自主飘向黎楚的车，车里的灯还开着，离得太远，只能瞧见有人坐在那儿。
    他收回视线，辛澜下颚的线条明显，比走时确实瘦了不少。
    姜然：“要不你回来吧，私房菜馆下个月开业，你正好回来给我剪彩，我给你好好补补身体。”
    提到回来，辛澜侧过身，发丝遮盖住半张脸，“二表哥，我还不想回去。”
    姜然也不勉强他，“行，那你照顾好身体，实在不行，换个国家。”

 第30章

    辛澜被他这句话逗得直接坐起来，“哈哈哈，二表哥，你太有意思了，我出来是来进修来了，怎么能随便换学校呢？”
    说到这儿，辛澜随意捋了下头发，“我爸在这边给我安排了一个舍友，是他挚友的孩子，挺照顾我的。你也知道，我英语最差，多亏他帮忙，不然我连课都听不懂。”
    听他这么说，姜然放下心来，“有人照顾你就行。”
    辛澜表情旋即一转，“二表哥，过年我可能也不会回去，我爸说他会来这边和我一起过年。
    姜然安慰他：“等我嫂子生了孩子，办完满月酒，我就去看你。”
    辛澜一下子恢复精神，杏眼绽放出光彩，“那我可等着你来哈，到时候你可要给我做一大桌子菜！”
    说到这儿，他直摆手，“不行了，不行了，一想起你做的菜的味道，我肚子都饿了，我先去吃饭。”
    姜然对着视频里的人挥挥手：“嗯，去吧，拜拜。”
    辛澜：“拜拜，二表哥。”
    视频挂断，屏幕亮起，锁屏上时间显示十一点五十八分。
    还有两分钟，便是新的一年。
    姜然将手机揣进口袋，抬眸望去。
    车灯不知何时熄灭，车里也不见人的踪影。
    环视四周一圈，终于在几十米开外见到黎楚的身影。
    比一人高的绿植上挂着小灯，五颜六色有节奏地闪烁。黎楚就站在那儿，面朝他的方向。
    四目相对，姜然的心跟着收紧。
    “砰！”
    烟花自头顶炸响，姜然闻声抬头，天空骤然亮如白昼，绚丽的烟花一束束升至顶空，绽放出不同的颜色形状。
    一群人从酒店里源源不断小跑出来，在人群的簇拥下，姜然被包在里面，隔开与黎楚视线的交汇。
    烟花不断在头顶炸响，人群喧闹，姜然踮起脚张望，费了好半天劲，才在人群紧挨着的肩膀中寻到一缝隙，窥见黎楚的身影。
    此时，黎楚的身边，多了一娇小的人影，白色的羽绒服，着实扎眼。
    姜然心跳停滞，耳边的声音忽而远去，只能看见远处两人逐渐拉近的距离。
    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连眼都不肯眨一下，在人流中穿行。
    推搡间，受伤的手被挤到好几次，他也只是轻皱下眉。
    终于，在挤出最后一层人流，姜然大步流星冲过去，到最后，小跑起来。
    凛冽的风如刀子，刮着他的脸。
    呼出的哈气浓如白雾，姜然站定，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下，轻声唤道：
    “阿楚。”
    段清：“姜然。”
    姜然抓住黎楚冻得通红的手，侧头，“段清，很晚了，我们该回家了。”
    宣示主权的模样完全不像他，可他此时此刻就想这么做。
    段清的嘴冻得煞白，“烟花还没有放完。”
    姜然：“我们回去放，前几天我和阿楚买了不少囤在家里。”
    说完，他扭过头，“阿楚，我们走吧。”
    三人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黄，一会儿绿，人群的呼喊也随着烟花的变换一声高过一声。
    片刻，姜然的手被反包裹住，揣进黎楚外套的口袋里，逐渐回温。
    黎楚：“段清，你说的事我会考虑，后天给你答复。”
    段清凝噎，半晌回答：“好...好。”
    离开前，黎楚给助理打过去电话，安排好后续的事，叫来司机载着两人回家。
    挡板升起，隔开司机与后排的空间。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姜然开始为刚才的冲动后悔，无意识抠着掌心的胶带。
    车平稳行驶在马路上，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皮开始发沉，头不受控制轻点，直到一个刹车，头撞在温热的掌心。
    姜然迷迷糊糊睁开眼，冷风在这时灌进来，头脑瞬间清醒。
    黎楚站在车外，“然然，下车。”
    姜然推开车门，抬腿迈下去，“去哪儿？”
    黎楚朝后面扭了下头，“买烟火。”
    姜然这才看见，黎楚身后的招牌，后知后觉说：“哦...哦。”
    两人前后进了店铺，在店家热情的推荐下，买了一整后备箱回去。
    回到别墅，将近凌晨一点。
    他们选了一处空地，将烟火卸下放在那儿。
    姜然其实不太敢放，他只拿出一盒仙女棒，抽出两支点燃，其中一根递给黎楚。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脸上渡上一层暖黄色的光。
    一根熄灭，姜然又抽出一支。
    黎楚的拇指按下打火机，递过去，火苗很快将仙女棒燃起。
    黎楚：“然然，那天的事，是我太过分。”
    一只手朝姜然伸过来，想触碰，中途又缩回去。
    “还疼吗？”
    姜然的目光从仙女棒上抽离。
    他从没有怪罪过黎楚，只是那天的经历实在令人后怕。
    这会儿看着恢复神志的人，满眼自责向他道歉，那点害怕也全然消失不见。
    “疼，明天你得陪我去医院。”
    黎楚眉眼舒展，“行。”
    姜然：“坚决不挂艾星的号！”
    黎楚：“都听你的。”
    一盒仙女棒很快见了底。
    忙碌一天，姜然也累了，直接坐在地上，望向远处天空中的烟花，问：
    “阿楚，你每次的易感期，都是这样吗？”

 第31章

    黎楚坐到他身边的位置，“嗯，吓到你了。”
    “没有，我只是......”姜然回头瞥见黎楚同样缠着纱布的手，伸手直接抓过来。
    “你这手明天也要看看。”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颤，姜然点开，看到上面的备注，对黎楚说：“我妈的电话。”
    说完，拇指一滑，接通。
    辛怡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你嫂子快生了，你和阿楚先去你舅舅的医院等着，我们现在开车过去。”
    姜然眉头一蹙，直接起身，“好，路上小心。”
    黎楚坐在他身边，一个字不落听进耳里，两人匆忙换了身衣服，赶往医院。
    贺池这次提前半个月生产，好在在预产期内，孩子在第二天中午诞生，母子平安。
    众人悬着的心放下。
    一周后，贺池出院，姜然和黎楚赶来送行，被辛怡叫到一边。
    四下无人，辛怡敛回嘴角，双手撑在身后的柜子上。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姜然看了一眼黎楚，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辛怡：“然然，我记得前几天是阿楚的易感期，你们两个已经结婚了，为什么没有永久标记？”
    第15章 插曲
    面对辛怡的质问，姜然垂下眼睑。
    他知道，终有一天要面临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距离结婚才过去一个月，就被提及。
    黎楚温声解释：“妈，我和然然暂时没有要孩子的决定。”
    “这和标记有什么关系？”辛怡狐疑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姜然抬眸，两步走过去抱住辛怡，放软语调，“妈，是我自己害怕，和阿楚没关系。”
    辛怡愣住，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回抱住姜然，轻拍他的后背，“妈也没别的意思。”
    一想到怀里的小儿子是因为十八岁那年的事惧怕alpha，而她竟然忘了，此刻还用审讯的语气质问，辛怡自责说：
    “妈以后不催你，你和黎楚好好的就行。”
    “妈，对不起。”
    姜然说这话是出自真心，可听在辛怡的耳朵里，就像是他因为不能满足母亲的要求而愧疚，心里更难受，眼眶发热。
    “然然，你没有对不起妈妈，是妈妈对不起你。”
    “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门从外面推开，姜昊从外面走进来，婴儿肥的脸仰起，
    “奶奶，小叔叔，黎叔叔，爸爸和爷爷说可以走了。”
    姜然身体后撤，两人分开，姜昊走到辛怡面前，“奶奶，你怎么哭了？”
    辛怡抹掉眼角的泪珠，笑着说：“奶奶昨晚没休息好。”
    姜昊：“那今晚奶奶要早点休息，照顾弟弟就交给昊昊吧。”
    辛怡弓腰摸摸他的头，“乖孩子。”
    姜昊转过头来，看向姜然，一开口就让在场的三个大人噤若寒蝉。
    姜昊：“小叔叔，你和黎叔叔什么时候生宝宝啊？”
    “咳咳！”姜然被这话吓得咳嗽两声，辛怡担心的目光投过来，黎楚拧了瓶水递给他。
    姜昊小脑袋瓜不明白三人为什么会这样，圆滚滚的眼珠在三人的脸上来回扫视。
    最先开口的还是黎楚，他蹲下来与姜昊平齐，“如果我和你小叔叔生小宝宝，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呢？”
    姜昊脱口而出：“妹妹！”
    姜然也生出好奇，“昊昊，为什么想要妹妹呢？”
    姜昊：“因为妈妈已经生了个弟弟给昊昊，所以昊昊想要个妹妹。”
    姜然勾唇，现在的小孩儿，也讲究弟妹双全了。
    送辛怡他们上了车，姜然和黎楚驱车回别墅。
    坐在车上，他回想起今天辛怡和姜昊的话。
    他当初只考虑解决眼前结婚的问题，却忘了后续还有生孩子这件事。
    这可怎么办？
    三天后，私房菜馆开业当天。
    鞭炮声噼里啪啦接连炸响，红色的碎屑铺满地，在亲朋好友的道贺声下，缘来居私房菜馆正式开业。
    因为是第一天开业，来的大部分是前来捧场的熟人，姜然不仅要忙后厨的事情，还要时不时来前面打招呼。
    一天下来，忙的前打后脑勺，直到九点关门，他才腾出休息的时间。
    简单开个小会，所有员工离开私房菜馆，姜然在外面的牌子上挂上“关门”的牌子，回身上楼。
    这时，vx电话响起，低头看见上面的名字，调转方向回到一楼的厨房。
    视频接通，对面的哭得梨花带雨，眼睛红红的，眼睛里布满红色的血丝。
    姜然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辛澜，你怎么了？”
    辛澜抽抽搭搭说：“二表哥，我，我......”
    见他说了半天的“我”字也没说出后面的话，抽泣声反倒越来越重，姜然安慰道：
    “你先别哭，深呼吸。”
    辛澜连抽三张纸，擦掉眼泪和鼻涕，良久，待呼吸的频率稍缓，这才开口说：
    “二表哥，我，我怀孕了。”
    “什么？”这一爆炸的消息，令姜然失态，语调不自觉拔高。
    辛澜在说完这句话，又开始哭了起来。
    姜然抿了抿唇，试探问：“阮鹤的？”
    辛澜重重点头，“嗯。”
    姜然这会儿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白天店里和后厨的事就够让他耗费精力的了，辛澜这件事一出来，他只恨自己没有分身，这样就能将耗费体力和脑子的事分开。

 第32章

    姜然拧起眉，“我以为他只是临时标记了你，你走的时候怎么没告诉我？”
    “我，我本来想着去洗掉标记，但是这边洗掉标记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我昨天去，按照医生给开的单子做了检查。”
    辛澜扔掉手中的纸，又连抽三张，堵在鼻子下方，鼻音浓重，继续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怀孕对omega来说，是一段难熬的时期。
    怀孕期间，omega对标记他的alpha极度渴望，没有alpha的安抚，想要渡过孕期，是件很艰难的事。
    姜然：“阮鹤就在楼上，你想让他知道吗？”
    辛澜急道：“你别，别告诉他！”
    说着，他低下头，“我爸还不知道这件事，他知道了，肯定会杀过来，逼着我和阮鹤结婚。”
    “你现在对阮鹤......”
    “二表哥，说实话，我还喜欢他，可这不代表我要和他在一起。”辛澜吸吸鼻子，眸光轻颤，“他心里还有原阳。”
    姜然了然且尊重辛澜的选择，但为防止辛澜后悔，再次确认：“辛澜，你要考虑清楚。”
    辛澜最教学向下，“二表哥，你能过来一趟吗？”
    这时，他的余光瞥见一道黑影，原本应该在包房和徐寒他们吃饭的黎楚出现在厨房门口，走到他身后。
    姜然：“阿楚，你怎么出来了？”
    黎楚解开他腰上围裙的带子，“我见你这么久没进去，出来看看。”
    说着，他看向视频里的人：“辛澜怎么了？”
    姜然犹豫这件事该不该和黎楚说。
    辛澜大大方方说：“我怀了阮鹤的孩子。我知道黎大少爷你的嘴最严，告诉你也无妨。”
    黎楚显然也被震惊到，黑眸极缩。
    姜然转过身，朝他眨眨眼，说：“我明天打算去他那儿一趟。”
    黎楚的手绕至姜然的脖颈后，取下围裙，恢复常态，“店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找人帮你看管，主厨从我酒店里调。”
    姜然感激道了声“谢谢”，随即扭过身子说：“辛澜，一会儿把你的地址发给我。”
    在手机上买好明天一早的机票，姜然和黎楚回到包房。
    徐寒和柳逸风坐在那儿划拳，阮鹤躺在旁白的沙发上，小臂挡住双眼，看不见表情。
    姜然先和徐寒他们喝了两杯酒，闲聊两句，之后便走到阮鹤身边，坐下。
    似乎察觉过来的人是他，阮鹤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然哥，辛澜最近过得怎么样？”
    姜然扫了眼同样消瘦的阮鹤，咂咂嘴，“挺好的，他爸给他安排了一个alpha照顾他。”
    “过得好就好。”
    阮鹤的声音极小，好似自言自语，听得姜然气不打一处来，
    “你想买醉去找原阳，我这里不提供住宿。”
    阮鹤放下小臂，坐起来，双手交叉，头垂得很低，“然哥，我之前确实喜欢喜欢，但那是年少时的事。我现在喜欢的是澜澜。可如今一切都晚了，是我活该。”
    姜然实在听不下去，起身，“徐寒，柳逸风，一会儿你俩把他送回去。”
    五人直到十二点才散场，司机载着姜然和黎楚回别墅。
    洗过澡，姜然闭着眼，怎么也睡不着，身边的人似乎察觉到他的状况，转过身来。
    黑暗中，四目相对。
    姜然：“阿楚，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我不太明白，辛澜为什么明知阮鹤心里有别人，仍然喜欢他这么多年。”
    黎楚徐徐说：“喜欢一个人，你会想时刻守在他身边。他哭，你会比他更心痛，他笑，你会忍不住和他一起笑。想为他扫除一切障碍，只求他一生安稳，幸福。”
    “当然，喜欢一个人也是自私的，见不得他和除自己之外的人亲密，只想把他藏起来，不让其他人窥见他的美好。”
    姜然似懂非懂。
    结合这些话，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人，是黎楚。
    可他并不想把黎楚藏起来。
    “阿楚，听你说得这么详细，你一定有喜欢的人吧？或者说，曾经有喜欢的人。”
    “嗯，有。”
    黑暗中，黎楚的声音温柔且坚定，姜然闭上眼，“能被你喜欢，一定是一件幸福的事。”
    黎楚摸摸他的头，“睡吧，明天早起的飞机，我送你去机场。”
    姜然：“嗯。”
    从j市到辛澜所处的国家飞机要十个小时，下了飞机，那边正是大半夜，一出机场，姜然就看见裹得严严实实的辛澜，他身边站着一人，书卷气十足。
    辛澜冲过来抱住他，投埋进肩膀，“二表哥。”
    姜然拍拍他的背，“我们回去说。”
    辛澜显然是哭了，声音囔囔的，回了句“嗯。”
    回到辛澜住的地方，这里是一栋小别墅，空间不大，但足够几个人住。
    姜然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被扑了个满怀，辛澜的哭声在别墅回响。
    他安慰道！“别哭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似的。”
    辛澜从他的怀里撤出，开始介绍：“这是我和你说过的，我爸挚友的孩子，云潭。”
    姜然起身和人握手，“你好。”
    云潭礼貌躬身，“二表哥，你好。”
    打完招呼，辛澜拉着姜然上了楼，反锁房间。
    两人面对面坐在单人沙发上，姜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驱寒，等着辛澜开口。

 第33章

    墙上时钟的分针，一格一格走着，半晌，辛澜鼓足勇气开口：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我决定打掉孩子，洗掉标记。”
    姜然一早就猜到他会这么做，没做多的劝说，将昨天阮鹤的话和他说了。
    “昨天阮鹤和我说，他喜欢的是你。”
    辛澜苦笑，“二表哥，你别逗我了。”
    姜然反问：“如果是真的呢？”
    辛澜身体后仰，一瞬不瞬盯着天花板，“他和原阳撇不清的，我累了。”
    姜然没有再多说：“什么时候去医院？”
    “明天。”
    这一晚上，姜然睡得很不安稳。
    可能是换个地方，他不习惯，第二天起来，他的头昏昏沉沉，好像有块石头压在上面，身体也不太舒服。
    他没多想，贴好阻隔贴和辛澜一起去了医院，顺便回了黎楚的信息，告诉他现在准备去哪家医院。
    一套流程下来，两个小时过去，他陪着辛澜进门诊，等待医生给他们开单子。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眉头紧锁，一脸凝重。
    他放下检查结果的单子，语重心长道：“抱歉，辛先生，以您的身体情况，我们不建议您拿掉孩子。”
    辛澜睁圆双目：“什么意思？”
    医生解释：“您的身体很难受孕，如果拿掉，以后再想要宝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标记呢？”辛澜追问。
    医生蹙在一起的眉松开，“标记可以在您生产之后，身体恢复半年，便可以洗掉标记。”
    辛澜失魂落魄起身，“你让我想想。”
    姜然上前搀扶他，一起走出诊室。两人坐在医院的沙发上，一时无言。
    任谁听到这个消息，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况且辛澜现在还是这种情况。
    姜然起身，准备给辛澜买瓶水，顺便给他单独思考的空间。
    不知是起的猛了还是怎么，他眼前一花，身体里的力气陡然消失，向旁边倾斜。
    这时，小臂和腰间一股力量支撑住他，温暖而踏实。
    他侧头，在见到那双令人心安的黑眸时，嘴角不自觉扬起，阿楚，你怎么来了？”
    第16章 发现
    黎楚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不远处的墙边放着行李箱，一看就是刚下飞机便赶过来。
    “我不放心你。”黎楚看向旁边沙发上的辛澜，“医生怎么说？”
    姜然拉着他来到一边，把医生的话和他复述一遍，担心道：
    “辛澜这种情况有些难办。”
    黎楚的手探过来，撩开额前的碎发贴上饱满的额头。
    凉气直逼脑门，姜然忍不住瑟缩了下肩膀，眼睫轻颤。
    黎楚：“你是不是发烧了？”
    经他提醒，姜然这才后知后觉，摸上滚烫的脸，“好像是有点儿。”
    黎楚：“辛澜这边我陪着他，你去拿些药。”
    姜然点头，将手中的单子交给黎楚，“那就交给你了。”
    挂号，门诊，抽血。
    好在国外的医院人不是很多，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所有检查结束。
    他刚从诊室出来，就看见黎楚和辛澜坐在等候的沙发上，见他出来，起身。
    姜然惊讶：“你们怎么过来了？”
    辛澜自责道：“二表哥，对不起，因为我的事情，你觉也没睡好，还生病了。”
    姜然见他自责，心里也不好受，搭上他的肩膀，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谁让你是我唯一的omega，只是低烧而已，这点小病怎么能难倒你然哥。”
    说完，他揽着人大步朝前走，“走，回家再想其他的事。”
    事实证明，人不能随便立flag。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当天夜里，他就因为烧到39度7被送进医院。
    第二天，烧迷糊的姜然终于在中午醒过来。
    刚睁眼，还没缓过来在哪儿的姜然，就听看见一张脸在眼前放大，辛澜的额头贴过来。
    那张嘴恢复往日不饶人的毒舌。
    辛澜：“然哥，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姜然食指轻柔微微发胀的太阳穴，中气不足说：“乌鸦嘴，你是盼着你然哥有个好歹，你才高兴是吧？”
    辛澜：“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没良心。”
    听到他恢复元气，姜然打心里高兴，“看来你已经想好了。”
    辛澜轻轻抚摸还未隆起的肚子，“嗯，我决定留下他，之后再洗掉标记。”
    姜然：“你会很痛苦。”
    辛澜云淡风轻说：“没关系，现在科技先进，有孕期使用抑制剂。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平安渡过孕期，生下他。”
    姜然向来清楚，辛澜一但下决心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放下手，在辛澜的帮助下坐起来。
    今天的阳光足够明媚，洒满整间病房。左手边的柜子上，瓷白的花瓶里cha着一束茉莉，白色的花瓣上是晶莹的水珠。
    姜然环视一圈后，问：“阿楚呢？”
    辛澜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到他手里，“怎么，醒来就急着见他啊？我没他帅吗？”
    姜然正想回嘴，房门从外面推开，刚才还在念叨的人，手里提着保温盒走进来。
    辛澜替姜然整理好被角，笑着说：“二表哥找你呢，醒来就问我你去哪儿了。”
    姜然看向已经走到身边的人，“我们出院吧，最近来医院来有点频繁，我一点都不想在这儿待着。”

 第34章

    黎楚将病床的小桌板放好，手里的保温盒放到上面打开，“这瓶液输完，我去医生那儿问问。”
    三道清新的小菜和一碗米香浓厚的粥摆在上面，顿时勾起姜然的食欲。
    他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右手的软管随着他的动作摆动，护帽附近立刻出现一小段红色的血液。
    姜然砸砸嘴，在选择用右手还是左手之间，坚持选择了右手。
    回一点血也死不了人，但饿是真的会死！
    一筷子刚落下，脱掉外套的黎楚折回，接过他手里的筷子坐下，“我喂你。”
    姜然没有拒绝，乖乖等着食物送进嘴里。
    辛澜忽然觉得今天刺眼的不仅仅是阳光，还有眼前这两人。
    他背起背包大步离开，嘴里嘟囔：“我先回去上课了，再不走我怕被你俩狗粮给撑死。”
    姜然抻着脖子问：“你吃过饭没？”
    辛澜的话在房门关上之前传过来，“吃过了，早上云潭熬的粥。”
    一顿饭吃完，黎楚出去询问医生的意见，回来后两人便办理出院手续，回到辛澜的别墅。
    一来一回折腾，姜然出了一身的虚汗，简单洗了个温水澡，就被黎楚赶去床上躺着。
    这一觉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
    人果然在生病的时候，能刷新睡眠记录。
    姜然精神焕发，满血复活。
    辛澜和云潭一早去上课，他和黎楚便出去觅食去了。
    吃过饭，他们在周边的景点逛了逛，了解当地的人土风情，在天刚擦黑时返程。
    路过超市买了些新鲜食材，到家时，云潭一个人在客厅，不见辛澜的身影。
    姜然不放心，将食材交给黎楚和云潭，自己上楼。
    “叩叩。”
    姜然：“辛澜，是我。”
    房间里没有回应，他不放心推门进去。
    辛澜侧身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姜然两步并三步，倾身，手搭在辛澜的肩膀上，稍稍用力，“你怎么了？”
    辛澜转过来，面色煞白，懒洋洋抬眸，“有些难受，刚打了抑制剂，这会儿好多了。”
    姜然见他没事，悬着的心放下来，靠着床头坐下。
    屋子里只点了昏黄的壁灯，窗外点点繁星，皎洁的月亮刚刚升起。
    姜然忧心道：“你怀孕的事，肯定瞒不了多久。你有想过以后吗？”
    辛澜一只手横过来，抱住姜然的腰，“我知道，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姜然：“你和云潭朝夕相处，他不可能发现不了你的异常。”
    提到云潭，辛澜勾起唇角，“他这人挺好的，我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希望他能帮我在我爸那边打打掩护。”
    “你有打算就行。”姜然拿走腰间的小臂起身，“一会儿饭做好，我叫你。”
    辛澜支起上半身，“我去给你打下手。”
    姜然：“你老老实实歇着，下面还有两个人呢，用不上你。”
    下了楼，姜然让云潭上楼陪辛澜聊天。
    见识过黎楚炸厨房的能力，姜然只让他负责洗菜，切菜，掌勺的部分全权交给他。
    黎楚在这方面像是有天赋一样，菜切的大小均匀，整整齐齐放在盘子里，很精致。
    起锅，烧油，葱姜蒜在放入锅里的一刹那，香味四溢，飘到厨房每一个角落。
    姜然在做菜时极其认真，即使这时有人靠近，他也不一定能察觉到。
    比如现在。
    黎楚从后面走到他身边，站定。
    做饭时的姜然，最是吸引人。
    头顶的白炽灯打在脸上，巴掌大的脸上，桃花眼的眼尾上挑，眉头深锁，薄唇紧抿。
    卷起的袖子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修长的五指握住铲子，因动作而用力时，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围裙的带子系在身后，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阿楚，给我拿个盘子。”
    黎楚黑眸微动，不动声色敛回。
    “谢谢。”姜然接过黎楚递过来的盘子，将菜盛出，洗锅炒下面的菜。
    水流“哗哗”作响，他能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始终落在身上。
    姜然有些不自在说：“你去客厅休息吧，剩下的我一个人也可以。”
    水龙头关掉，他拿抹布擦干净锅底的水，刚转身，就对上黎楚能溺死人的双眸。
    黎楚：“我想陪着你。”
    姜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后，面上一热，手提着锅走到灶台前，结巴道：“那你，你就在这儿，待着吧。”
    就这样，黎楚在一旁给他递盘子，刷锅。刚开始的紧张在投入到做菜逐渐消失。
    四道菜做好，只剩眼前这一锅汤还没煮好，穿着毛衣的姜然鼻尖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他用手背擦掉上面的汗，身边的黎楚这时说：“要不换我来？”
    姜然下意识说：“可别了。”
    话落，他就察觉到话有些伤人，于是努力解释：“我的意思是，以后有机会你再来。”
    黎楚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视线落在锅里煮沸的汤。
    姜然紧张握紧手中的汤勺，拿起筷子夹起旁边盘子里的一块红烧肉递过去，
    “你尝尝这个做的怎么样？”
    黎楚低下头，借着他的手，吃进嘴里。
    姜然问：“好吃吗？”
    “好吃。”
    眼前人的黑眸明亮，一闪而过的危险信号令姜然汗毛倒竖，却又在下一秒消失不见。

 第35章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并没有深究。
    *
    一周后，他和黎楚乘机回国。
    两人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起早贪黑，一转眼，新年将至。
    大年三十当天，私房菜馆放假，姜然睡到中午才起来。
    收拾利索已是下午一点，辛怡催促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两遍，再不回去，怕是人都要燥起来。
    傍晚五点，姜莱和贺池带着两个小孩儿姗姗来迟。
    不知辛澜和辛毅说了什么，今年辛毅也出现在他们家。
    六点，一大家人围坐在圆桌前，热热闹闹吃着年夜饭。
    酒足饭饱，将近十点，辛怡拿出两个红彤彤的红包递给姜然和黎楚，“今年是然然和阿楚结婚后在家过的第一个年，这是爸妈给你们的红包。”
    姜然、黎楚：“谢谢妈，谢谢爸。”
    辛怡笑得合不拢嘴，另一边的辛毅也拿出两个喜气的红包。
    辛毅：“然然，阿楚，这是舅舅给你们的红包。辛澜和我说了，前段日子他想家，你们出国陪他待了一周，他让我务必亲手将红包交给你们。”
    姜然心道“原来如此”，双手接过，“舅舅，都是应该的，我们是一家人嘛。”
    说完，他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姜莱，掌心向上，倾身过去，“大哥，你的红包呢？”
    这时，手机视频电话打过来。
    姜然身体后撤站直，在看见上面的备注，起身离开，歉意说：“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辛怡笑着说：“这孩子，接电话还要出去。”
    客厅空无一人，与热闹的餐厅判若两地。
    辛怡在昨天便给所有人放了年假，所以今天的姜宅，只有他们自己人。
    姜然放下心，靠在沙发上，点亮接通。
    辛澜笑容灿烂，声音打到划破耳鼓，“二表哥，新年快乐！”
    姜然见他如此元气，也跟着笑了起来，“怎么想起来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我这边还没结束呢，你要是嘴不严，万一说些别的话，惹家里人生疑怎么办？”
    辛澜瘪瘪嘴，“二表哥，我就是想你了。”
    姜然：“好了，好了，你那嘴都能挂一斤油瓶了。我没怨你，告诉二表哥，最近怎么样？”
    辛澜眉眼弯起，“医生说宝宝很健康。”
    姜然：“我问的是你。”
    辛澜一脸骄傲：“能吃能喝能睡。”
    他眉峰一转，问：“黎大少爷呢？”
    姜然：“他在里面陪爸妈还有舅舅。”
    “二表哥，说实在的，你有没有考虑过和黎楚解除协议结婚这个事。我看他对你事无巨细，你生病的时候，他几乎没合眼。”
    辛澜的话说完，姜然愣住。
    他知道黎楚作为伴侣来说不仅合格，甚至优秀。可是他们的关系在他的心里，一直将黎楚当作弟弟看待，守护和爱护。
    虽然说最近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但他还从未考虑过这点。
    姜然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黎楚身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烂桃花，你们两个又是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为人你最清楚，我觉得你俩挺合适。”
    姜然见辛澜对黎楚一反常态，突然开启夸夸模式，调侃说：
    “怎么，你改行当红娘了？”
    辛澜叹了口气，“我是为你好。”
    姜然当然知道他是出自真心，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知不觉五分钟已经过去，再不回去，怕是说不过去。
    “晚一点我给你回过去。”他说。
    挂断电话，他起身从沙发上离开。
    餐厅的拐角倚着一个人，双手环胸，面容冷峻。
    姜然心虚道：“哥。”
    姜莱语气冷漠，比外面的四九天还要冻人。
    “一会儿结束，你和黎楚来我房间一趟。”
    第17章 隐瞒
    过了十二点，吃过饺子，年夜饭正式散席，打扫干净屋子和厨房，姜莱率先上了楼，姜然和黎楚随后。
    偌大的房间内，三人一坐两立。
    姜然低着头，偶尔抬眸偷觑，局促不安。
    姜莱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他的身后是落地窗，绚丽多彩的烟花布满黑幕的天空，庆祝新一年的开始。
    从进门开始，姜莱便一言不发，反倒让姜然心里捏一把汗。
    这不像是他哥隐忍的风格，基本上出现这种情况，都代表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他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他因为淘气，将姜莱最喜欢的一个瓷娃娃打碎，也是像现在这样，不发一语，之后转身就走了。
    当时他还天真的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第二天，姜莱拉着他做了一周瓷土，直到做出来一模一样的才罢休。
    那时候他才八岁，因为这件事，姜然真正体会到，这个家里最可怕的就是他哥。
    言归正传，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二次，不对，是第三次惹姜莱生气。
    姜然这会儿背后潮湿，掌心一层薄汗。
    他不仅仅怕姜莱，也怕这件事被家里人知道，怕他们失望。
    “你们两个，谁先说？”
    终于等到姜莱开口，姜然脚步上前，脱口而出，“哥。”
    姜莱扬起下巴，“行，你先说。”
    突如其来被点到，背上的汗又多了一层，他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第36章

    “妈说我再不结婚，就把你叫回来。”
    姜莱挑眉，“在你眼里，我比鬼还可怕？”
    “当然不是！”琥珀色的瞳孔极缩，姜然心虚反驳，偷瞄一眼对面的姜莱，见他没有生气，松了口气的同时继续解释。
    姜然：“我也知道妈是为我好，可是我上哪儿找一个alpha结婚？就算找，我也得找一个我能接受，不抗拒的吧。”
    姜莱双腿交叠，身体后仰，“所以你就找了黎楚？”
    他点点头，“嗯。”
    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一声哼笑，“你就陪着他胡闹？”
    见姜莱将矛头对准黎深，姜然上前横在黎楚面前，“哥，你别说黎楚，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他也是被我逼的。”
    姜莱越过姜然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黎楚，“你就是这样骗走我弟弟的？”
    姜然激动道：“哥！”
    “姜然，你这么维护他，是出于什么？”姜莱的视线平移，“你喜欢他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姜然一时语塞，“我……”
    若要问他喜不喜欢黎楚，答案肯定是喜欢。可这喜欢究竟是朋友之间，还是出于其他......
    姜然第一次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他对黎楚的感情似乎出现了些变化。
    这个变化好像扎根许久，又好像是最近才萌生。
    可是他不确定，只是一点点小小的苗头，钻出，又悄然不见。
    正当姜然沉入涌动的思绪时，一旁的黎楚黑眸沉下。
    屋子静默少许，姜莱调侃道：“黎楚，我这个傻弟弟对于喜不喜欢你这件事都在犹豫，你还真可怜。”
    黎楚抬眸，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哥，我一点都不可怜。”
    这是他自愿的事，他甘之如也。
    姜然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身边两人说了什么，他没太听清，只是在看见黎楚脸上的那抹未来得及收回去的苦笑，心头微微一颤。
    姜莱放下交叠的双腿，开始赶人，“行了，你们走吧，一会儿你嫂子该上来了。”
    姜然难以置信，睁圆双目，狐疑问：“哥，你不会告诉爸妈吧？”
    姜莱掏出手机点亮，随意说：“再说。”
    回到房间的姜然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战战兢兢直到天亮，他才睡着。
    下午醒来，姜然特意去辛怡那里打探情况，就被她塞进怀里两张机票。
    一看日期，是在后天。
    不等他询问，辛怡拉着他坐下，“然然，你和黎楚之前说旅行结婚，可因为工作的事，一直没去成。正好过年，你们都放假，出去玩玩，增添增添感情。”
    辛怡温婉的脸上写满了期待，姜然不忍拒绝的同时，对出去度假的安排也有些心动。
    虽然会遇见其他的alpha，可有黎楚在，他好像又没那么抵触。
    姜然起身，“我去问问阿楚。”
    辛怡拉住他的手，眼睛弯成月牙状，“我问过他了，他说一切听你的！”
    姜然：“那我先订个酒店。”
    辛怡：“这个不用你操心，到了那边有人接应你们。”
    提心吊胆一天两夜，姜然在初二一早，送走姜莱一大家子离开姜宅。
    临别时，他不放心偷偷问他哥会不会和爸妈说，姜莱不耐烦道：
    “你再问，我现在就和他们说。”
    姜然赶紧拉住他哥的小臂，“别别别，大哥你就饶了我吧。”
    姜莱冷漠道：“这件事我不说，不代表我认同你们的做法，我只是不想见到爸妈伤心。”
    姜然嘴角向下，真心道歉，“哥，对不起。”
    “这件事，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丢下这一句话，姜莱挣脱束缚，上车离开。
    下午，姜莱和黎楚一起回了趟黎宅。
    偌大的黎宅，没有任何过年气氛的装饰，佣人们面无表情忙碌匆匆，只有管家在见到他们时，和蔼微笑，接过他们手里的礼品，去书房通知黎尘怀。
    姜然这是第三次来到黎宅，他对于这里的认知只有冷漠，没有人情味，如果不是非必要，他一点也不想进来。
    片刻，黎尘怀出现在楼梯口，他的鬓角霜白，看起来比三个月前老了许多。
    迈下最后一个台阶，黎尘怀走到两人面前，目光落在黎楚脸上，“回来了。”
    黎楚点头，“嗯。”
    姜然轻声叫了声“爸”，黎尘怀连声应“好”，催促他们坐下。
    一时无言，姜然有些坐立难安。
    黎尘怀说：“你奶奶今天去朋友家串门去了，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饭做好了，我们先吃，不用等她。”
    姜然听着，堵在胸口一半儿的郁闷消去大半。
    不难看出，黎楚的奶奶是在故意躲着他们，不承认他和黎楚的婚姻。
    不过对于他来说，他也不想面对那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脸，话里话外还要被人夹枪带棒讽刺一顿。
    即使是长辈，也不能随意贬低小辈，更无权参与小辈的家庭。
    更何况，黎楚的奶奶，祝嫚女士，对黎楚只有掌控欲，并不是出自真心的关心。
    一顿饭吃得还算舒心，临走前黎尘怀给他和黎楚一人塞了一封红包。
    回程的路上打开。
    姜然的信封里装着一张照片，一个长相极其明媚的美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从轮廓上来看，是小黎楚没错。

 第37章

    他顿时明白这上面的人是谁，将照片递过去。
    “阿楚，这是你的妈妈吗？”
    黎楚黑眸里闪过精光，靠边停车。
    “是她。”
    黎楚接过照片，凝视照片上的人，拇指轻轻拂过照片上女人的脸，眼底溢出温柔。
    姜然知道，自从黎楚的爸妈离婚后，祝嫚就把所有关于他妈妈的东西全部烧毁，一点念想都没有留下。
    这张照片对于黎楚来说，极其珍贵，想必黎尘怀也知道，所以才在遍布祝嫚眼线的黎宅内，用红包的形式交给他们。
    姜然看向黎楚面前的红包，好奇问：“阿楚，快看看你的红包里有什么？”
    黎楚将照片揣进靠近心脏的口袋里，倾身拿起另一封红包打开。
    姜然的心比他还要激动，目不转睛注视。
    心跳的节奏一拍快过一拍，在取出红包中的一封信时，他歪头凑过去。
    信纸展开，跃入眼帘的是一条令人心痛的消息。
    姜然眼眶发热，强忍住心里的酸涩看完全部内容。
    信是黎尘怀写的，除了对黎楚的亏欠道歉以外，便是提及黎楚母亲的情况。
    原来就在他们离婚后不久，她便因一场车祸去世。
    这些年来，姜然也曾经产生过困惑，即使祝嫚不让她探望，可后面黎楚搬去姜宅，却也不曾见她来过一次。
    原来不是不想来，而是来不了。
    姜然呼吸沉重，泪水踱出。
    他解开安全带，抱住化作一尊石雕的黎楚。
    “阿楚，你想哭便哭吧，这里只有我在，你不用逞强。”
    后背上一只手轻拍两下，黎楚语气平静，“然然，我没事。”
    姜然松开手，身体后撤，噙着泪，不确定问：“你真的没事？”
    黎楚大手抚上他的头，“嗯，我们回家吧。”
    姜然抿唇，没有拆穿黎楚表面的风平浪静。
    第二天，两人登机来到h市。
    一下飞机，热浪扑面而来，两人脱掉外套，跟接机的老张碰面。
    回到酒店，姜然立刻脱掉长衣长裤，换上凉爽的半袖和短裤，将自己扔在床上，目光扫到不远处正在脱衣的黎楚身上。
    骨节分明的十指在胸前，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纽扣，随着纽扣与扣眼分开，线条分明的肌肉闯进视线。
    衬衫脱掉，黎楚躬身捡起床上准备好的半袖套上，接着，十指来到腰间。
    “咔哒”，腰带解开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钻进耳鼓。
    姜然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喉咙上下滑动。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黎楚停下动作，看过来。
    姜然顿时汗流浃背，尴尬扯起嘴角，“怎，怎么了吗？”
    第18章 度假
    因为在换衣服，房间内的窗帘严丝合缝合在一处，头顶暖黄的灯光打在黎楚的身上，渡上一层柔和的光。
    姜然感受到胸腔内的频率加快，手不自觉捏紧身下的床单。
    黑眸微转，黎楚转身。
    望向朝盥洗室走的背影，他松了一口气。
    可没等这口气松完，折返回来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正想起身查看，淡淡的梅子酒的味道侵入嗅觉，光滑的肌肤赫然出现在眼前，上面白色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姜然呼吸一滞，面颊顿时爬满热度。
    “阿，阿楚，你做什么？”
    脸侧烘烤皮肤的手臂离开，头顶的灯光被遮住，黎楚勾唇浅笑，“衣服。”
    琥珀色的瞳孔恢复聚焦。
    原来是拿衣服吗？
    黎楚背对着他说：“你给老张打电话，告诉他我们可以出发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姜然后知后觉道：“哦，好。”
    这次的行程安排一共是五天。
    前四天，老张带着他们游玩了h市的各大景点，他们的运气很好，四天下来都是大晴天。
    第五天，姜然累得脚腕疼，和黎楚商量后，决定在酒店待一天。
    中午，两人来到酒店的餐厅吃饭。
    这家酒店的位置靠海，门前面就是一片沙滩，海浪卷起，冲上又退回，留下被海水浸湿的沙滩。
    姜然脑海里忽然闪过跨年夜那天晚上，黎楚和他离开之前和段清说过的话。
    敛回视线，他问：“阿楚，跨年夜那天，段清和你说什么，你说考虑一下？”
    黎楚低着头，筷子夹起粒粒分明的米饭，又放下，重复几次，姜然发觉他在出神，手伸过去晃了晃。
    “阿楚？”
    黎楚回神，抬眸歉意道：“抱歉，然然，你刚刚说什么？”
    姜然又将刚才的话叙述一遍。
    黎楚淡淡说：“合作的事。”
    姜然送进嘴里一口菜，咽下后说：“你们工作上合作很频繁吗？”
    黎楚：“段家毕竟是j市房地产的龙头，交集避免不了。”
    避免不了那就是很频繁了。
    姜然心尖儿泛酸，问出的话也带着点酸味儿，“像段清这么优秀的omega，时间长了难免不会心动吧？”
    可这话听在黎楚耳朵里，完全换了个意思。
    他沉默片刻，问：“然然，如果我和段清在一起，你会祝福我吗？”
    对面人的神色过于认真，姜然心里“咯噔”向下坠。
    他和黎楚本就是协议结婚，三条约定上，也明确写了，不能干涉对方的私生活。

 第38章

    是他越界了。
    姜然夹起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嘟囔说：“会吧。”
    一顿饭吃下来，索然无味。
    临走前，黎楚突然来了个电话，走到角落去接。
    姜然心情低落，迈出酒店，来到沙滩上。
    海滩上这会儿人不多，零星散布，他直接脱掉鞋子，踩在沙滩上，沿着海边走。
    额前的碎发随风卷起，高挺的鼻尖透着光，小臂遮挡住阳光，向远处眺望。
    无边无际的大海，波光粼粼，心底的不快似乎也随着远去的波浪一起被带走。
    身后似乎有人靠过来，姜然以为是黎楚，回身就见到两张陌生的脸，下意识后撤一步。
    海水浸过脚面，些许微凉。
    来人是两个alpha。
    意识到这点，他打起警惕，试图绕过他们离开，可这两人似乎不死心，再次挡住。
    刺眼的阳光被遮住，两道阴影投在他身上，操着一口姜然听不懂的方言，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越说越激动，手朝他伸过来。
    姜然眉峰拧成一条，后退一边，警告道：“再过来，我打电话报警。”
    说着，他掏出手机。
    “110”三个数字输好，只差拨通，一只手从侧面伸过来，梅子酒的味道先一秒钻进鼻腔，姜然安下心来，按下锁屏。
    “然然，怎么了？”
    姜然抬眸，抵触的情绪溢出眼眶。
    “他们突然出现，挡住我的去路。”
    黎楚周身散发出极低的气压，上下打量那两名陌生人，一开口又是姜然听不懂的方言。
    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进行的似乎很愉快，那两名陌生人最后离开的时候嘴角咧到耳根，挥手告别。
    姜然一脸困惑，“阿楚，你们聊了什么？”
    黎楚自然接过他手里的鞋，“他们说晚上这里会举办一场篝火晚会，是他们当地人在这里举办的，问我们要不要参加。”
    说完，两人继续沿着海边走。
    姜然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
    是他误会了，应该道歉才是。
    黎楚：“你想去吗？”
    姜然应下，“可以啊，我还没参加过篝火晚会，听着就很有趣！”
    “不过......”
    黎楚：“不过什么？”
    “你们聊的不止这一件事吧？”
    阳光下的俊脸笑容灿烂，姜然一时被迷住，挪不开眼。
    黎楚：“他们夸你长得好看，还说，”
    “还说什么？”
    黎楚的视线看过来，“说我们很般配。”
    姜然耳尖发热，瞥过头去，脚尖胡乱踢着脚下的海水，嘟囔说：
    “算他们有眼光。”
    一旁的黎楚黑眸明亮，将姜然的反应尽收眼底。
    晚上，他们换了一身行头下楼，刚来到沙滩上，就被中午那两名热情的陌生人引着，来到早已架起的篝火旁。
    炙热的篝火烧得正旺，离得近了，皮肤些许发烫。
    篝火旁边还支起了小摊，摆满酒水和小食。
    这里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肤色各异，口音各异，唯独脸上的笑容统一，发自真心。
    姜然被周遭热闹的氛围感染，拉着黎楚排队，买了一堆吃的和酒，寻到一个宽敞的位置坐下。
    他将零食放在空地上，“这是你的，这是我的，这是我的，这还是我的。”
    美滋滋撕开一袋小食，就听身边人说：“我就一个吗？”
    姜然扭头，黎楚手里拿着唯一一袋小食，哭笑不得。
    “我平时看你不怎么吃零食，怕你不喜欢。”说着，他将零食推过去，“这些如果不够，我再去买。”
    这时，欢快的歌曲响起，穿着民族服饰的人登场，欢歌笑语中，篝火晚会正式开始。
    一连串的歌舞表演，赏心悦目。
    节目最后，所有人围着篝火，跟随音乐一起转圈舞蹈。
    火光炙烤着皮肤，所有的烦恼都被抛诸脑后，享受此刻的愉悦。
    篝火晚会结束，篝火也被人工浇灭，人群渐渐散去，两人回到刚才坐的位置坐下。
    人声消退，海浪声逐渐清晰。
    姜然喘着粗气，背过身弓起背，“阿楚，你帮我看看阻隔贴贴好没有？我这脖子上都是汗，怕它掉下来。”
    酒瓶“稀里哗啦”倒下，温热的指尖靠近，触碰腺体周围。
    喝了酒的身体，对于触碰比平时更加敏感，姜然瑟缩下脖子，结巴道：
    “歪，歪了吗？”
    指腹离开，黎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有。”
    姜然转过身，拿起一瓶酒打开，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大半。
    “喝太急容易醉。”
    眼前的事物旋转摇晃，紧张被这口酒压下来，姜然放下酒瓶，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拖着头，歪头看向黎楚。
    想起白天时眼前人和本地人的对答如流，他好奇问：
    “阿楚，你为什么会这儿的方言啊，是业务需要吗？”
    黎楚眸光黯淡，抬头望向满天繁星，“我妈妈是h市的人。”
    姜然顺着他的视线仰起头，“可那时候你还小，怎么会记得？”
    “我是后来才学的，想着有一天若是能见到她，她知道我会这里的方言，应该会高兴。”
    黎楚的语气平静，淡然，听得姜然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阿楚总是这样，怕他担心从不宣之于口。

 第39章

    他眼神坚定，说话的时候带着鼻音，“阿楚，难过是可以哭的。”
    黎楚宽阔的肩膀松懈下来，转头对他说，“然然，你可以让我抱抱吗？”
    就连拥抱都要争得他的允许，姜然的鼻头更酸了。
    他张开双臂，慷慨说：“来吧，阿楚，我的怀抱只给你一个人。”
    肩头一沉，黎楚的下巴靠过来，腰上一双手缠上，紧紧拥住。
    接着就听黎楚喃喃自语道：“我对她的印象一直很模糊，直到那天看到她的照片。”
    “然然，我过了那个找妈妈的年龄，在看到她去世的消息，这里像是空了一块，无法填补。”
    黎楚拉住他的手，放在胸口，强有力的心跳传过来，震得掌心发麻。
    自嘲的话接踵而来，“很难过，但是哭不出来，我是不是有些太冷漠了。”
    眼泪像是开了闸，姜然哭得停不下来。
    “不是的，你只是长大后性格内敛，不知如何表达而已。小时候的你可会哭了。”
    腰间的手松开，怀里的人离开。
    黎楚苦涩一笑，替他擦掉不断流下来的泪水，“然然，我小时候是不是很吵，很让人讨厌。”
    姜然忙摇头，“你小时候可爱着呢，哭得时候，一口一个‘然然哥哥’，只要我一抱，你就不哭了。”
    提到“然然哥哥”四个字，他破涕为笑，眼前立马浮现出小时候比他矮半头的黎楚。
    抱起来软乎乎，声音也糯糯的。
    黑眸闪过精光，眉眼弯起，低沉的嗓音极致温柔，直击灵魂。
    黎楚：“然然哥哥，我现在，不可爱吗？”
    第19章 准备礼物
    姜然怔住，迎面吹来的海风，也压不住脸上的燥热。
    酒精因血液流速加快挥发得更猛烈，刚才还只是有些头晕目眩，这会儿脑袋已经烧成一团浆糊，完全丧失思考能力。
    黎楚唇角轻勾，“吓到你了？”
    姜然懵懂点头，“有，有点。”
    身前的人起身，朝他伸出手，“天凉了，我们回去吧。”
    姜然应了声“好”，手搭上去，借着力道站起来。
    平时脚踩在沙滩上就没有实感，喝了酒之后更甚，他感觉就像是踩在气球上，左右摇晃，掌握不了平衡。
    腰间一条手臂横过来，天旋地转，身体落入温暖的怀抱。
    姜然的手不自觉抓住眼前的衣襟，系在一处的纽扣崩开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仰起脸，双眸微眯，琥珀色的瞳孔努力聚焦，说：
    “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锁骨上方的喉咙滑动。
    黎楚：“这样快些，酒劲上来，我有些想睡觉。”
    姜然反应半天，觉得他说得对。
    可转念一想，黎楚也喝了不少的酒，不会把他扔在地上吧？
    周围的景色开始倒退，他感觉自己像坐在船上一样，晃得他头更晕，眼前的事物都成了双影，唯有黎楚的脸是实的。
    就像是猜中他心中所想，腰间和膝下的手臂收紧，黎楚承诺道：
    “我会抱紧你，放心。”
    姜然敛回视线，头窝进耳侧的胸膛。
    *
    回到房间，姜然本想洗个澡，奈何身体软绵绵，于是简单刷了个牙，洗了把脸和脚，把自己扔在床上。
    浴室的水流声哗啦啦响起，迷迷糊糊中，身边塌下来一块，沐浴露的清香飘过来。
    姜然勉强撑开一条缝，嘟囔着说：“洗好了吗？”
    “嗯。”黎楚的声音很轻，贴在耳侧低语，“礼尚往来，然然哥哥，你不抱抱我吗？”
    姜然这会儿困得不行，转过身来，想也不想问道：
    “抱哪儿？”
    “这儿。”
    隔着单薄的睡衣，掌心下的温度烘上来，姜然随心嘟囔了句：
    “热。”
    “滴滴”两声，冷气比刚才强了些。
    姜然这会儿闭着眼，像是处在漩涡中，白天那点儿不愉快一直在旋转、重播，不吐不快。
    “你白天问我的那个问题，能反悔吗？”
    怀里的人眼睫轻颤，似乎是觉得冷，挪动两下，贴上来。
    毛茸茸的发丝撩拨着下巴，黎楚的心都跟着化了，忍不住低头一吻，鼻音发出一声疑问：
    “嗯？”
    姜然的声音闷闷的，“就是如果你和段清在一起。”
    黎楚这才反应过来，“嗯。”
    “我不会祝福。”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均匀的呼吸在静谧的房间内响起。
    月色从缝隙中钻进来，投在床上如同连体婴儿相拥在一的两人。
    黎楚替姜然掖好被角，闭上眼，嘴角上扬。
    然然不希望他和段清在一起，然然在乎他。
    这一晚，连日来的梦魇离开，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姜然醒来头痛欲裂，对于昨夜的记忆只停留在黎楚抱他回来，后面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皆忘得一清二楚。
    这让他很郁闷，周身撒发出浓烈低沉的气压。
    黎楚晨跑回来，见到的便是坐在床上，和枕头较劲的姜然。
    “然然，什么事情气成这样？”
    黎楚坐到床边，伸手捏了捏两颊鼓鼓的脸蛋。
    姜然抬眸，眼神幽怨，“我总觉得昨晚说了些重要的话，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下轮到黎楚郁闷了。

 第40章

    动作的手停下，下移来到肩膀上。
    黎楚：“先去洗澡，吃过饭我们去买些东西给爸妈带回去。”
    姜然松开蹂躏枕头的手，乖乖应道：“嗷。”
    *
    新年的假期短暂匆忙，一溜烟就到了初九开工的日子。
    今年的元宵节和情人节是同一天，各大商家趁此机会推出各式各样的活动，来招揽客人。
    店铺装点的温馨甜蜜，让人瞧见了就心情愉悦。
    姜然的私房菜馆也跟风装饰一番，因为口碑在年前已打下群众基础，再加上活动的优惠和用心的小礼品，每天进店的客人络绎不绝，忙得人晕头转向，队伍的长龙能排到十米开外。
    即使如此，店铺依旧准时九点关门。
    客人是人，员工也是人。
    回到家，姜然把自己扔在卧室的沙发上，脸朝下，趴在那儿，勾唇闭上眼。
    真舒服啊！
    他终于明白，当一条咸鱼是世上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点开，是辛澜的消息。
    辛澜：马上就到情人节了，你准备送黎楚什么礼物啊？
    姜然下巴搁在抱枕上，如实回复：不知道。
    去年十一月之前，他和黎楚还只是朋友关系，那天也只是和平常一样，一起吃一顿饭而已。
    辛澜很快回复过来：把你自己送给他。
    后面跟着一只猫咪坏笑的表情。
    姜然面红耳赤，来回读了好几遍。
    明明是冷冰冰没有温度的字，可他的脸却像是要烧起来。
    对面的辛澜似乎很了解他，噼里啪啦又是一行字发过来，直白，让人浮想联翩。
    辛澜：别害羞啊，这不早晚的事。
    姜然忽而感觉嘴巴有些干，起身倒了一杯温水猛灌。
    喝得太急，来不及接住的水滴，沿着下巴，顺滑划过喉结，没入衣领消失不见。
    “啪”的一声，杯底和桌面碰撞出闷响，姜然忍不住扶额。
    辛澜还真是一如既往，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半天没有回过去消息，辛澜那边又发了过来，这次是正常的话
    辛澜：你真没想过送点什么给他？
    姜然松了口气，落地窗上映着他的身影。
    他盯着看了好大一会儿，回道：没有。
    辛澜：黎大少爷真可怜，我替他默哀一秒钟。
    一个双手合十的表情紧跟着发过来。
    后来，他和辛澜聊了些彼此的近况，在黎楚回来后结束了聊天。
    第二天，姜然起床时，身边的位置已经没了人。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日历。
    农历正月十二，还有三天。
    拇指摩挲着上面的日期，眼神放空。
    想了一晚上他也拿不准黎楚喜欢什么，因为这个，觉也没睡踏实。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他给什么，黎楚就要什么，没有说过不喜欢。
    浑浑噩噩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下午两点，姜然终于得空来到前台，他正盘算上午的盈利，就听见离得最近一桌，两个omega在探讨情人节送alpha什么礼物的事情，于是耳朵竖起。
    除了送对方喜欢的东西外，两人都会送自己亲手做的巧克力。
    目送两人离开，姜然恍然点头。
    原来如此，送亲手做的巧克力吗？
    他早上的时候想过送巧克力，不过是想买做好的来着。
    看来还是亲手做的比较有诚意。
    虽说他厨艺了得，可在甜品这方面，还没有尝试过。
    打定主意，姜然给姜莱拨过去电话。
    电话接通，姜莱声音慵懒，调侃道：“怎么了，小少爷，是来打探我有没有和爸妈说吗？”
    姜然立马奉承：“当然不是，我相信哥的为人。”
    “有事说事，别肉麻。”
    “你有认识的甜品师傅吗？会做巧克力的那种。”
    “有，你问这个干吗？”
    “推给我。”
    听筒那边传来小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就听姜莱心情极好地说：“说些好听的来听听，我就推给你。”
    姜然噎住。
    奉承一句还可以，多了他自己都怕咬了舌头。
    贺池的声音传过来，先是很小声的一句“别逗然然了”，而后就听见他说：
    “嫂子推给你，这个人和莱哥是大学同学，两个人关系很好，他家就是做这个的，不过有一点。”
    姜然静静听着。
    “他是个alpha。”
    alpha吗？
    只是做巧克力而已，应该不会有肢体上的接触。
    姜然：“没事，我贴阻隔贴去。”
    片刻，手机震动两下，贺池说：“行，发给你了，我让你哥和他通个电话，同意下，你们自己约时间。”
    姜然笑意盈盈：“谢谢嫂子。”
    贺池：“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
    晚上九点，姜然关掉店铺最后一盏灯，驱车赶往约定的地址。
    很巧的是，这个地方离私房菜馆不过三公里的距离。
    五分钟后，他站在一蛋糕房外驻足。
    在努力确认了几次地址后，他意识到一个事实。
    他哥给他推的这个人，居然是j市最有名的蛋糕品牌的老板？
    他按耐住激动的心，推开门走进去。

 第41章

    这个时间，蛋糕房的灯通明，店铺里依然挤满了客人，两名店员迎上来，亲切问候。
    他小心翼翼说了句“我来找人”，就听见一道悦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姜莱的弟弟？”
    姜然回头，来人温润儒雅，笑容如沐春风，在人群中十分惹眼。
    他点头，“我是。”
    来人调转脚步，“跟我来。”
    一路上到二楼。
    这里和一楼不同，走廊两旁是一间间紧闭的门，姜然猜测这些是员工休息的地方，心里困惑为什么带他来这儿。
    接着，就听前面的人拧开一间房门，令他意外的是，这里居然是一间厨房，地方虽不大，但设备应有尽有。
    姜然四下张望，面前的人回身站定，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哥的大学同学，古明澹，这里是我的私人厨房。”
    他敛回视线，“你好，我叫姜然。”
    古明澹微笑说：“你哥和我提起过。”
    “他怎么和你说的？”提起他哥，姜然的拘谨松懈下来，撇撇嘴说：“肯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古明澹笑容放大，“那倒没有，他说你嘴硬心软，早晚要吃些苦头。”
    姜然听罢，咂咂嘴，不满道：“就知道他等着看我笑话。”
    *
    制作巧克力的过程并不复杂，但想要做出喜欢的形状，还需要模具的辅助。若是想在上面添写图案和字，就需要些功夫了。
    古明澹在教完他制作过程后，便在一边忙起自己的事情来，偶尔会过来瞥两眼，夸赞的话不绝于口。
    不知不觉间，两个小时过去。
    姜然练得腰酸，手酸，终于有了些雏形。
    他直起身子，不料古明澹就在身后，后背直接撞进古明澹的胸膛。
    “抱歉。”
    姜然下意识躲开。
    可他忘了，前面是案台，跌跌撞撞，险些摔倒。
    肩膀一双手扶住，待他站稳后松开，古明澹说：“是我不好，不该一声不响站在你身后。我看你表情专注，怕打扰到你，没想到给你造成了困扰。”
    这一通真诚的道歉，姜然那点别扭的心思，消了大半。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回到家，黎楚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他回来，接过他脱掉的外套。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拿到外套的那一刻，黎楚眉头一皱，握住外套的手收紧。
    属于其他alpha的味道侵入鼻腔，就像是在当面和他宣战，明目张胆侵略属于他的领地。
    “出去办点事。”姜然这会儿累的不行，完全没注意到黎楚的变化，径直朝浴室走去，“我去洗澡。”
    *
    正月十四，姜然学有所成。
    他将做好的巧克力分开装在礼盒里，装进袋子里拎下楼。
    为表示感谢，姜然请古明澹去店里品尝下他的手艺。
    经过三天的相处，他发现古明澹这人就和他的外表一样，情绪稳定，亲和力十足。
    这一点和黎楚很像。
    想到明天就要将亲手做的巧克力送给黎楚，姜然的心骤然开始加速。
    两人正有说有笑从车里下来，就看到缘来居的门口站着一人。
    昏暗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因为离得远，瞧不清面上的表情。
    姜然长吁一口气，待心率平缓，这才加快脚步来到他面前。
    不等开口，手腕倏地一紧，腰上一只手紧紧扣住，拥他入怀。
    黎楚朝古明澹伸出手，目光森森，冷然道：“黎楚，然然的alpha。”
    第20章 吃醋
    风声萧瑟如锋刃，刮在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姜然的脸已经冻得发疼。
    “古明澹，姜莱的大学同学。”
    两人的手交握，点到为止，收回身侧。
    “我们快进去吧。”
    姜然冷得直往黎楚怀里钻，半张脸埋进围巾里，桃花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极为明亮。
    黎楚低头，酸涩被冲淡转为心疼。
    虽然他对眼前这位叫古明澹的人充满戒备，出于礼貌，他还是说：“既然你和莱哥是大学同学，我叫你明澹哥吧。”
    古明澹浅笑，“直呼名字也可以，只是个称呼而已。”
    白日川流不息的街道此时安静下来，偶有车辆经过，疾驰离去。大街上几乎见不到人影，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今晚异常冷冽的风冻住，格外冷清。
    三人进去后，姜然直奔厨房，留下黎楚和古明澹在前厅，面面相觑。
    餐厅内，墙壁周围粉色的彩带垂落下来，除却各式可爱小动物的彩灯外，玻璃窗上贴着粉色的爱心和情人节的祝福语，两个alpha正好坐在玻璃窗下的座位上，气氛十分诡异。
    姜然简单做了三个菜端上来，就看见这一幕。
    两人正襟危坐，腰板挺得笔直，像是在谈判，一方面色肃然，一方云淡风轻。
    当然，面色肃然的是黎楚，云淡风轻的则是古明澹。
    姜然心生困惑。
    今天的阿楚，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黎楚起身接过他手中的餐盘，他顺势将里面的饭菜一一端出来放到桌子上，余光偷觑。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黑眸上抬，倒映出他的脸。
    被逮到的一瞬，姜然的心跳一屏，视线逃离，匆忙将餐盘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第42章

    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局促不安，不敢和黎楚对上视线。
    姜然尽量保持面上的平静，拿起桌上的酒，五官都在用力拧。
    这时，寒气靠近，一只手伸过来，凸起的骨节冻得发红，大掌握住酒瓶的柱身，指尖用力到泛白。
    醇厚的酒香四溢，黎楚起身斟满三杯酒，将其中最少的一杯递给姜然。
    嘴上不经意道：“你最近晚归，办的事和明澹哥有关？”
    这话说完，姜然接住酒杯的手一顿，酒杯中荡开波纹，险些跳出来。
    黎楚的唇角上扬，可那双黑眸里透出的寒气，竟比外面的风还让人发寒。
    “他来向我讨教......”
    古明澹的话刚吐出一半，姜然眼皮一跳，情急之下，捧住黎楚稍稍回温的脸转过来。
    “我寻思和明澹商量商量，以后从他那儿进些点心来卖的事。”
    说完，他看向古明澹，眉眼弯弯。
    车里还放着准备送给黎楚的巧克力，姜然庆幸下车时没有拿下来，不然他这会儿更没有办法解释。
    希望古明澹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替他圆过今晚的谎言。
    好在，古明澹理解他的用意，展颜颔首，“对。”
    姜然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旋即眉飞色舞，“阿楚，他就是你经常给我买蛋糕的那家店的老板！”
    黎楚觑了眼对面的古明澹，黑眸沉下，兴致不高的“嗯”了声，两指夹住酒杯，灌下去。
    一缕属于对面人的信息素萦绕鼻尖。
    是清酒的味道，也是那天姜然外套上的味道。
    而且看样子，然然有事瞒着他，还和眼前的alpha有关。
    酒滑过喉咙带起一路火辣，却冲不散心中烦闷。
    这边黎楚喝着闷酒，那边姜然为了表达感谢，提杯敬酒。
    姜然：“明澹，这三天麻烦你了，我敬你。”
    古明澹：“不麻烦，和你一起，”
    脸埋进酒杯中的黎楚猛地抬眸，古明澹嘴角轻扯，笑容明媚，“我很开心。”
    这下，黎楚的脸黑了一半。
    即使迟钝如姜然，也察觉到黎楚的不对劲。
    黎楚面前的碗里干干净净，连菜的汤汁都没有，可桌上的一整瓶酒已经下去大半，他和古明澹杯中的还没喝完，可想而知都进了谁的肚子。
    碍于有其他人在场，姜然决定回去再问原因。
    他夹起一块炸得外酥里嫩的小酥肉放到黎楚的碗里，“这是你爱吃的。”
    他像个老妈子似的，继续给黎楚添菜。
    手不停，嘴也没闲着：“喝酒不吃东西容易醉，你平时总是唠叨我，照顾好身体，我看你才是不会照顾自己的那一个。”
    很快，碗里的食物堆成一座小山，姜然这才满意收手。
    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瓣分开，黎楚低着头，乖乖将所有的食物送进嘴里，嘴角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古明澹将两人的互动尽揽眼底，笑着说：“你们两个感情真好。”
    姜然脱口而出：“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
    玻璃窗上雾气朦胧，只能模糊瞧见外面景物的轮廓。
    一顿饭吃下来，寒气早已被驱散得无影无踪，姜然脸颊发热，鼻尖细密的汗珠晶莹。
    三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黎楚的司机从别墅赶来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三人收拾干净桌上的残羹，静坐等候。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半，姜然想起这几天回到家都是这个时间，倏地反应过来，这样应该会给古明澹造成困扰。
    他不好意思说：“明澹，我都忘了问，你最近晚归，家里人会不会不高兴？”
    黎楚闻言，目光淡淡，注视姜然歉然的脸。
    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姜然扭头。
    四目相对，在半空中交接不过片刻，黎楚便敛回视线。
    姜然眉目微凝，满脑袋问号。
    黎楚今晚这是怎么了？他有做什么让他生气的事吗？
    “爸妈他们不在j市，我一个人在这边。”
    古明澹的话成功让姜然回神。
    “你没结婚吗？”他问。
    古明澹坦然，“我目前单身。”
    姜然立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以为我哥英年早婚，你和他关系好，也是这种情况，唐突了。”
    今晚寡言少语的黎楚这时开了口，“我们公司有不少适婚且优秀的omega，可以介绍给明澹哥。”
    古明澹笑着答应：“可以啊。”话锋一转，“如果有然然这样的，记得给我打电话。”。
    这话说完，屋子里的空气骤然降到零度。
    黎楚的脸整个黑下来，姜然愕然看向古明澹，而古明澹那双温润的眼始终弯着。
    “叮铃叮铃。”
    门口的风铃清脆悦耳，陌生的面孔推门而入，打破剑拔弩张的气氛。
    古明澹起身，“我先回去了。”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回身，“然然，合同后天拟好，等你下班。”
    风铃再次响动，门口的两道身影离开。
    回去坐的是黎楚的车。
    挡板隔开前面与后面的空间，黎楚周身散发着冻死人的寒气，姜然不敢贸然开口，身体缩成一团，靠着车门。
    车窗外的街景开始倒退，随着车身小幅度的摆动，姜然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没一会儿，沉沉睡去。

 第43章

    黎楚的余光从上车开始便锁定在姜然身上，见他睡着，动作极轻，将头放在他的双膝上。
    纤长的睫毛盖住下眼睑淡淡的黑青，两颊两朵霞云红润，嘴唇微张，吐露出的呼吸卷着酒气。
    似乎觉得姿势不舒服，姜然拱了拱身体，头也跟着往黎楚两腿间靠拢。
    黎楚的身体后仰，可身后就是靠背，根本无处可躲。
    胸间的郁结这下更浓稠了。
    他尽量保持匀速的呼吸，惹祸的人就躺在腿上，可他又不忍心叫醒。
    黎楚伸出手，撩开额前的碎发，食指轻轻点了下姜然的眉心。
    今晚他是特意从别墅开车过来接姜然回去的，他迫切的想知道，外套上的信息素到底是谁。
    因为约法三章里的第一条，他没有直接和姜然说出“你不可以和古明澹走得太近”的想法。
    他明明在意的要命，却不能表达出来，整晚只能喝闷酒。
    罪魁祸首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嘴角上扬，轻声呓语：
    “阿楚。”
    软绵绵的一声，直击黎楚的心脏。
    这下他彻底没了脾气，不禁失笑。
    然然，我该拿你怎么办？
    *
    第二天，闹铃像催命的钟叫醒睡得正香的姜然。
    他伸出手胡乱在床头柜摸着，用力按下锁屏，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待脸憋得发热，这才翻身仰躺着。
    这一觉睡得沉，大脑和身体得到充足的休息，此刻他只觉浑身精力充沛，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姜然一个挺身从床上跃起，拉开窗帘。
    早上八点半的阳光并不刺眼，他张开双臂，舒展身体，舒服得眯起眼。
    如果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就好了。
    这么想着，姜然突然想到一个事儿，展开的双臂停在半空中。
    昨晚，他好像是在车上睡着的。
    阿楚怎么不叫他呢？是因为他睡得太死，叫不醒吗？
    姜然的手臂颓然收回，胡乱揉着头发。
    一定是了，一定是他睡得太死，阿楚没办法才抱他回来的。
    他本来还想着回来问问黎楚为什么不开心，结果竟然睡得比猪还死。
    啊啊啊！
    抖擞的精神瞬间萎靡。
    姜然洗漱完，简单吃了些东西驱车离开。
    生意还是要做的，就算天上下刀子也是要去的。
    *
    晚上八点半，客人陆续离开。
    姜然去车上取出昨晚准备好的巧克力，拿进店里。
    员工们这会儿在做收尾的工作，他将送给黎楚的那份放在吧台上，其余的放到空的桌子上，叫来所有员工。
    “除了每个人的节日红包，我还做了些巧克力，你们拿回去尝尝。”
    他将两个手掌大小包装精致的礼盒分给他们。
    店里的beta都比他小上几岁，平时也是爱热闹的性格，接过礼盒后迫不及待打开，嘴上也不忘感谢道：
    “谢谢老板！”
    “老板你人真的太好了！”
    被一群小孩夸赞，姜然不好意思搓搓手，“我也是第一次做，不过你们放心，我有专业人士指导，味道有保证！”
    其中一个长相甜美的女beta，掷地有声说：“我们相信老板的手艺！”
    礼盒陆续拆开。
    “这也太可爱了，我的是小兔子，你们的呢？”
    “小熊。”
    “我的是星星的。”
    “老板你好用心啊，还是不同形状的。”
    姜然欣然一笑，“你们喜欢就好。”
    喜欢就代表他三天来的努力没白费。
    虽然一开始他只是想送黎楚亲手做的巧克力，可当他完成第一个成品的时候，脑海里不自觉想起店里这些可爱的beta。
    这帮小孩儿从开业开始，每天兢兢业业工作，没有因为节日的忙碌而发过一句牢骚。
    他想，如果只是发红包，未免有些过于冷情。
    “老板，那里面的，是送给黎先生的吧？”
    被员工当面提起，姜然面颊一热，“嗯。”
    原本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七嘴八舌。
    “有点好奇老板给黎先生的是什么图案？”
    “我猜是爱心吧。”
    “以老板的性格，他应该没那么没有创意。”
    “叮铃。”
    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聚到推开的门。
    黎楚携着寒气进来，在灼热的视线下关上门。
    离姜然最近的女beta激动说：“黎先生，你来了，老板给我们每个人都送了巧克力。”
    黎楚走近，黑眸一一扫过所有人手中的礼盒，最后在姜然面前站定。
    他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注视姜然琥珀色的双眸。
    姜然被他盯得莫名发热，转身来到吧台。
    袋子发出窸窣的声响，里面的礼盒比其他人的小了两圈。
    他低着头折回，递给黎楚：
    “你的。”
    第21章 情人节
    beta们交头接耳，在一旁兴奋捂嘴。
    姜然的脸更热了，好像下一秒就要熟透，根本不敢抬头，自然没看到黑眸里绽放的光彩。
    黎楚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双手接过。
    这是姜然第一次在情人节送他巧克力。
    他今天来，只是想同往年一样，和姜然吃顿饭就心满意足。这完全是意外之喜。

 第44章

    这是不是代表，然然喜欢他？
    目光瞥到旁边人手里的巧克力，那点燃起的火苗减弱。
    不止他一个人有，可能只是顺手做的吧。
    但这也足以令他雀跃不已。
    beta们围上来，挤成一团，眼神里充满对未知的渴望，“黎先生，快拆开看看，你的是什么图案？”
    黎楚也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图案，征询姜然的意见，“然然，可以拆吗？”
    姜然抬眸，“你拆吧。”
    粉色的丝带解开，黎楚顺手将丝带装进外衣口袋，在众人瞩目的期待下打开。
    盖子掀起的那一刻，beta们瞬间炸了锅。
    “哇！黎先生的居然是猫猫，好可爱！”
    “而且每个表情和动作居然都不一样！”
    “老板，你真的是第一次做巧克力吗？”
    “不过，黎先生气质冷峻，和这只温顺的猫好像不符。”
    beta们七嘴八舌，姜然脸上的热度降下来，正视黎楚的脸，说：
    “我知道你不喜吃甜，糖放得不是很多，尝尝。”
    黎楚没有回应他的话，眼睑垂下，看了眼礼盒里的巧克力，片刻又上移回来。
    这么明显的暗示，姜然心领神会。
    他扫了一眼围在他们身边的beta们，踌躇不已。
    这些beta们都是人精，接收到老板眼神里的羞涩，收拾好私人物品，同姜然和黎楚挥手告别。
    屋子里安静下来，姜然两指夹起一块猫猫，黎楚的头跟着低下。
    四目相对，黎楚上下唇张开，含住。
    指腹上温热柔软一触即离，如同触电一般。
    姜然放下手，背过身后，拇指摩挲着食指的指腹，缓解上面的酥麻。
    “味道怎么样？”他问。
    “很甜。”
    姜然眉头轻蹙，“难道糖还是放多了吗？”
    黎楚拿起一颗放在嘴里，眼底的温柔溢出眼眶。
    “不多，我很喜欢。”
    *
    九点半，两人驱车来到位于市中心的西餐厅。
    这里是黎楚的产业，为了这顿饭能吃得舒心，他特意提前一个月预定，下车时戴上帽子，围上围巾遮住脸，推门而入。
    今晚的餐厅座无虚席，他们和前台报了电话和姓名，接应生便引着他们上了楼，来到一间包房。
    推开门，餐桌上颜色浓艳的玫瑰花映入眼帘，玫瑰花的清香扑鼻，姜然走过去坐下，注意力完全被吸引。
    服务员进来询问是否现在上菜，黎楚点头。
    包房的门关上，姜然指着挂着水珠的玫瑰花，“阿楚，这玫瑰花是不是放错房间了？”
    黎楚摘掉围巾和帽子放到一边的沙发上，“没有，这是这次情人节的活动。预定包房的客人，会送一束玫瑰花。”
    姜然：“那餐厅内的呢？”
    黎楚脱掉外套，“也有，只不过比这束小一些。”
    姜然砸砸嘴，掌心撑着下巴，“这么一大束放在这儿，吃饭的话，好像不太方便。”
    黎楚的嘴角微不可察抽搐了下。
    然然对浪漫这种事，一如既往的反应迟钝。
    菜陆续上了桌，黎楚拿过姜然的盘子，动作优雅，将一整块牛排切成好入口的长条。
    姜然粲然，感激道：“谢谢。”
    说完，他还是觉得这么大一束玫瑰花放在这儿碍事，果断拿起放到一边。
    这下，餐桌的位置变得宽敞多了，他满意插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吃完桌上所有的食物后，黎楚从外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礼盒。
    “然然，送你。”
    姜然错愕，“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黎楚挑眉，“巧克力难道不是吗？”
    “那个怎么能算呢？”姜然思忖片刻，“要不这样，你想要什么尽管和我说，我一定满足你。”
    黎楚其实想说“想要你”这三个字，但大概率会吓到姜然。
    如果因此疏离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改口说：“等我有想要的东西再和你说。”
    姜然豪迈应下：“没问题！”
    说完，他打开盒子，一条银色的项链躺在里面，前端的坠子是一颗水滴形状的红宝石，灯光打在上面，折she出耀眼的光芒。
    姜然忍不住夸赞，“好漂亮！”
    他拿出项链，就往脖子上圈，两只手在后面扣了半天每也没扣上，鼻尖急出一层薄汗。
    黎楚宠溺勾起唇角，起身来到姜然身后，大手包裹住比他小两圈的手，柔声说：
    “我帮你。”
    一截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凸起的腺体毫无防备赤展露在黎楚面前。
    指腹不经意间蹭到，姜然的脖子瑟缩了下，耳尖染上绯红。
    alpha骨子里的占有欲蠢蠢欲动，他压下想要继续触碰的想法，迅速扣上折回。
    锁骨间的红宝石衬得姜然肤若凝脂，令人不禁想要在上面留下点点痕迹。
    黎楚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
    回到别墅，已经十一点半。
    姜然洗过澡躺在床上，手抚上脖颈间的微凉。
    紧闭的浴室隐约传出“哗哗”的水流声，被触碰过的腺体发烫，他的眼前浮现出黎楚赤着上身的画面。
    发梢的水珠掉落，沿着流畅的线条一路滚落，没入禁忌之地。

 第45章

    脑海内“叮”的闪过一句话。
    把你自己送给他。
    姜然猛地从床上蹿起，飞下床倒了杯水猛灌。
    他今晚的脑子里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放下水杯，姜然低头，胸前的衣襟湿了大片，他光脚走到衣柜前，翻出一套新的睡衣。
    关上门的一刹那，余光瞥见一个未拆封的盒子。
    这是辛怡在他们领证那天送的，回来之后他放在这里，一直忘了拆。
    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呢？
    姜然躬身取出盒子，来到床边的地毯上盘腿坐下。
    他用剪刀划开外面的包装，一层一层脱下盒子的外衣。
    盒子打开，姜然千想万想都没想到，里面装的居然是一条黑粉配色的裙子。更让他羞耻的是，裙子旁边的凹槽里，装着黑色猫耳朵发箍，和一条坠着铃铛的皮质项圈。
    他妈妈究竟在想些什么，送他裙子！
    姜然倏地想起，第二天辛怡问他黎楚满不满意，他居然还回答的满意！
    苍天啊，他能不能回到那天，把“满意”两个字收回去。
    “咔哒。”
    浴室门的锁打开，姜然手忙脚乱盖上盒子，往床底下一塞。
    “然然，你在干什么？”
    黎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然登时转过身来，扯起嘴角，“没，没干什么？”
    琥珀色的瞳孔乱瞟，黎楚心口一痛。
    然然这是又有事情瞒着他。
    他靠近姜然，坐到他对面，“然然，你和古明澹的事瞒着我，我其实很伤心。”
    “上次是我不好，我和他联系，也是为了学......”
    黑眸里是藏不住的低落，姜然心软下来，挪动身体，拉出藏在床底下的盒子。
    “这是妈她在咱俩领证那天送的贺礼。”
    黎楚凑过去，“妈送的什么？”说着，他打开盒子。
    在见到盒子里面的裙子时，黑眸极缩，不可置信道：“这是？”
    姜然夺过他手里的盖子盖住，“快收起来吧。”
    他一眼都不想再见到这条裙子，让他穿，门儿都没有！
    黎楚的手突然横在盖子上按住。
    两人的距离极近，檀香和梅子酒的信息素彼此交融，呼吸缠绕在一起，融为一体。
    姜然抬眸，对上黎楚的视线，电光火石间，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心头。
    “阿楚，你，你不会是想，让我穿上吧？”
    黎楚颔首，眸光明亮，“嗯，我只在照片上见过然然穿裙子的样子。”
    面对黎楚的期待，姜然坚定的心稍稍动摇。
    半晌，见他似乎不愿，黎楚身体后撤，眸光黯淡，“如果你觉得为难，那就收起来吧。”
    从小到大，姜然最见不得他情绪低落，咬紧后槽牙，
    “你真的想看吗？”
    黎楚眼里的光死灰复燃，“可以吗？”
    “好吧。”姜然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裙子，对黎楚说：“你背过身去。”
    静谧的房间里，回荡着换衣服的窸窣声。
    姜然穿好裙子，在心里建设了几遍，也没能说服自己戴上猫耳朵和项圈。
    他拽着只到大腿根部的裙摆，用力往下拽，别扭说：“穿好了，你转过来吧。”
    在转过来的那一刻，黎楚怔住。
    “很难看吗？”姜然不自在问。
    黑眸聚焦，黎楚从上到下打打量一遍，真心道：“好看，很适合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屋子陷入沉寂。
    姜然不清楚黎楚要看到什么时候，他也不好意思问。
    视线向下，他看到盒子里剩下的东西，灵光一闪，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不能我一个人遭罪。”
    说着，他拿起凹槽里的东西，两步跨坐在黎楚的大腿上，将猫耳朵和铃铛给黎楚戴上。
    姜然食指拨弄铃铛，清脆的“叮铃”在静谧的房间回荡，指腹上移，滑过凸起的喉结来到下巴，挑起。
    他笑着说：“小猫咪，喵一声给然然哥哥听。”
    姜然原本只是随口说说，不料男人英俊的面容化成一汪水，薄唇轻启，
    “喵。”
    姜然的大脑“嗡”的一声宕机，独留那一声“喵”无限循环。
    第22章 帮忙
    手指被外力摊开，掌心向上，温热靠过来，放在上面。
    黎楚又是一声“喵”，唤回姜然出走的意识。
    “阿楚，你......”
    含笑的黑眸里倒映出他愕然的脸，黎楚的表情就像一只等他奖励的乖猫。
    姜然大脑虽然还能思考，仍处于发懵的状态，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的姿势令人浮想联翩。
    落地窗上投she出两人的身影。
    他的双腿张开，跨坐在黎楚的膝盖之上，两条瓷白的腿，明晃晃跪在地上，裙摆之下不可言喻。
    姜然的手后撤，黎楚的下巴就像是粘在上面，跟着他一起向前，直到不能再近，鼻尖顶着鼻尖。
    “喵。”
    这一声在心尖儿上抓痒的猫叫，他睫羽轻颤，大气不敢喘，胸腔内的心剧烈的随时能跳出来。
    理智告诉他要逃离，可身体却如同被钉子钉住，目光不由自主往吐出呼吸的源头上瞟。
    只要他再稍稍往前，便能攫取到黎楚湿润柔软的唇瓣。
    屋子里的温度升腾，焦灼，姜然喉咙上下滑动，收拢五指，捏住大腿根部的裙摆。

 第46章

    黎楚抓住他的手放来到头顶毛绒绒的耳朵上，“然然哥哥还满意吗？”
    牙膏的清新扑面而来，琥珀色的瞳孔向下，不敢和黎楚对视。
    姜然紧张到口齿不连贯，“阿，阿楚，我们离得是不是太近了。”
    黎楚并不打算放过他，挑起他的下巴，“然然哥哥，你还没回答我，我这样，你还满意吗？”
    姜然被迫和他对视，心肝儿跟着颤抖，小声回答：“满，满意。”心底防线接近崩溃。
    阿楚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而且，不是他是猫吗？总么感觉被逗的是自己？
    他眨了眨眼，贝齿咬住下唇，胸脯剧烈起伏。
    黎楚的黑眸一颤，抽回手。
    得到自由，姜然恨不能立刻逃离房间。
    他现在急需冷静。
    心里如是想着，身体也跟着行动起来。
    姜然：“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睡觉吧。”说着，他一个挺身蹿起，蹿到一半，手腕上一紧，身体朝前栽去。
    失去重心令他心跳倏地一停。
    黎楚的脸不断放大，天旋地转间，腰间一条手臂箍住，他的身体摔进黎楚的身上，而黎楚的后背砸进地毯中。
    待惊慌离去，姜然感觉到身下人的变化，一眨眼的功夫，热气从脚底蹿至头顶，像只煮熟的虾子。
    他支支吾吾说：“阿楚，你，你怎么会这样？”
    黎楚食指轻触姜然的眉心，一路向下，来到微张的唇瓣附近停下，黑眸隐忍克制。
    “我是正常的alpha，然然如此秀色可餐，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说完，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黎楚的眉间是化不开的痛苦，姜然心口一钝。
    是他疏忽了，竟然忘了他现在是omega，对alpha来说，是巨大的诱惑。
    他轻声询问：“我，我起来，你会不会好一点？”
    黎楚闭眼摇头，拥他入怀。
    耳侧的心跳声如雷震耳，从骨头传过来黎楚裹着祈求的话语，“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姜然不再言语，静静等候黎楚恢复正常。
    时间的脚步放慢，就像是身处在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他和黎楚彼此相拥，没有其他任何人和事物。
    不知过了多久，黎楚的变化仍然没有一点消退的迹象，姜然抿了抿唇。
    如果今晚一直这样，阿楚会不会很难受？
    他在想什么蠢事，这是理所当然的啊，就像他在发热期一样，yu.望无法得到舒缓，怎么可能会好受？
    姜然鼓足勇气，仰起脸，“那我，我帮你吧。”
    说完，毕生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他一个猛子扎进黎楚的颈侧。
    太羞耻了！这一点都不像他！
    黎楚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举起，视线在空中相撞，炸出火花。
    “然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面对质问，姜然热着脸点头。
    不等他反应过来，两人的位置调换，阴影打在他的脸上，黎楚的手伸进睡衣下摆，游走，激起阵阵颤栗。
    “阿，阿楚，你冷静点。”姜然哑着嗓子按住，“我说的是手，我，我可以用手，帮你。”
    黑漆的星眸盯着他看，半晌，遮住灯光的人离开，抄起他的双膝起身，放到床上，而后在他的额头上落上一吻。
    “我去冲个冷水。”
    望着离去的背影，姜然的心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有些不是滋味。
    “我，我真的可以帮你。”
    黎楚的脚步一顿，生生扼制住想要将床上的人拆吃入腹的念头，沉声道：
    “然然，我的定力没你想的那么好，我怕会忍不住对你做些别的事，甚至永久标记你。”
    浴室的门关上，独留姜然呆呆坐在床上。
    永久标记吗？
    如果对方是黎楚的话，他好像没那么抗拒。
    *
    第二天，姜然一早给古明澹发了条消息，解释那天事出突然才会那么说，希望他能理解，并且感谢他三天来的帮忙。
    中午十一点，姜然正在后厨忙得热火朝天，一个beta匆匆跑过来，说外面有人找他。
    姜莱摘掉围裙，来到前厅，一打眼就看到姜莱高挑的身量站在吧台前，他身边站着古明澹，两人听见脚步声，齐齐回头。
    姜然招呼两人坐下，给他们倒了两杯热茶。
    “哥，你来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姜莱挑眉，“你什么时候把我这个哥哥放在心上过，昨天过节也没见你打个电话过来。”
    姜然心虚，佯装镇定拍拍心口，“每时每刻都在这里。”
    姜莱嘴角勾起，“少贫嘴，我今天来是有事情和你说。”
    姜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每次他哥说有事和他讲，那这件事一定是大到关乎他人生抉择。
    果然，就听姜莱说道：“我之前去医院，调取过你信息库里的信息素，你和明澹的匹配度也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后面的话不用姜莱多说，姜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姜然直接拒绝：“哥，我不喜欢明澹。”
    说完，他看向旁边的古明澹，说了句“抱歉”。
    姜莱抱臂：“如果你和黎楚不是协议结婚，我不会这么做。”
    姜然的第一反应就是生气。
    他哥竟然不避讳外人，轻而易举将他和黎楚协议结婚的事情说出来。再者，明知道他拒绝其他alpha的触碰，还给他介绍，明显不尊重他的意愿。

 第47章

    最重要的是，他一想到要和黎楚分开，内心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不安。
    姜然嘴角向下，“哥，你非要这样做吗？”
    姜莱没回应他的话，而是拿起手机，“这件事黎楚有知情权。”
    这下，姜然火了，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哥！”
    他这一声吸引了餐厅内所有人的视线，姜然眼含泪光看着姜莱。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贴在大腿震颤，姜然揩掉眼角挤出来的泪，拿着电话走出餐馆。
    二月中旬的j市依然寒冷，他身上只穿着毛衣，一出来便冻得牙齿打颤，可他现在宁可在外面冻着，也不想面对餐馆内灼热的视线。
    他掏出电话划开，辛澜悲咽的哭声传过来，震得耳根发痛。
    姜然立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不然以辛澜的性格绝不会哭得如此伤心。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阮鹤，阮鹤他找过来了，现在就在门外。”抽泣声断断续续，和话混在一块。
    姜然愕然：阮鹤怎么会找到那儿？
    他安抚辛澜的情绪，“你先别慌，我给阮鹤打个电话。”
    辛澜上气不接下气“嗯”了声。
    挂断电话，姜然在通讯录里翻到阮鹤的名字，拨过去。
    “嘟嘟。”
    突发的两件事，让姜然心力憔悴，膝盖弯曲蹲下，抱成一团。
    大约过了三十秒，电话终于接听，他没有上来就质问，而是委婉问道：
    “阮鹤，你在哪儿？”
    阮鹤的疲惫的声音传进耳里，“然哥，你既然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应该知道我在哪儿吧？”
    姜然：“你不是说过，只要他过得好就好吗，为什么去找他？”
    “完全是个意外。”阮鹤说：“然哥，辛澜怀孕的事，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他的话不带一丝责怪的语气，反倒在自责，姜然将辛澜的想法如实告诉他：“这是辛澜自己的意思，他不想再和你有瓜葛，这个孩子他打算生下来独自抚养。”
    听筒对面安静下来，偶有车辆经过的声音，提醒姜然，电话没有挂断。
    半晌，阮鹤凄凉说道：“可这也是我的孩子啊，然哥。”
    姜然忽然就意识到，阮鹤对辛澜是认真的。
    这一刻，他起了恻隐之心。
    可也只是一刻，因为这件事终究还是由辛澜做决定。
    姜然：“如果你不想惹辛澜难过，请离开吧。”
    阮鹤：“我不会离开的，这一次，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手。”
    见劝不动阮鹤，姜然只能迂回让他暂时离开。
    “你先去找间酒店待着，等我过去再说。辛澜孕期情绪不稳定，你也不想他和孩子有事吧？”
    这一次阮鹤没有拒绝，“好。”
    暂时解决了辛澜和阮鹤的事，接下来就是他自己的事。
    姜然对他哥一点办法都没有，肩膀耷拉着起身。
    这时，餐馆的门打开，姜莱和古明澹从里面走出来，姜莱手中拿着棉服，来到姜然面前，给他披上。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丢下这句话，姜莱头也不回离开。
    姜然拢了拢棉服，望向姜莱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哥说一不二的性格，他太清楚了，说是让他好好想想，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然然，我是对你有好感，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姜莱那边，我去和他讲清楚。”
    姜然敛回视线，强牵起嘴角，“谢谢你能理解。”
    古明澹扬了扬手中的文件，“不过这个合同，你不考虑一下吗？来你这里的年轻人居多。双赢的事情，想必你不会因为合作人是我而拒绝吧？”
    古明澹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姜然也不好意思拒绝。
    “你让我考虑一下。”
    “砰！”
    车门关上的闷响打破两人看似恬静的画面。
    第三个意料之外的人朝姜然走过来，每走一步，英俊的五官便冷上一分。
    他讶然道：“阿楚，你怎么来了？”
    第23章 坚定
    黎楚走到他身侧，朝古明澹点了下头，而后替他将棉服穿在身上，大手抚摸他的头顶。
    “莱哥给我打电话，说有事和我说。”
    可能是走的急，黎楚只穿着笔挺的西装，才从车上下来一会儿的功夫，鼻尖就已经冻得通红。
    见状，姜然将文件塞进棉服，踮起脚尖，伸出双手捧住黎楚的脸，“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黎楚原本在见到古明澹时不安的心得到安抚，抬手抓住脸上通红的手背，勾唇，“莱哥说是急事。”
    姜然一想到他哥要和黎楚说什么，努了努嘴，音调拔高，“他能有什么急事，别管他。”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流，似乎完全忘了古明澹还在边上。
    古明澹的嘴角始终上扬，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视一遍，说：“然然，你既然有事，我就先走了。”
    姜然抽回手，“这就走了吗？”
    “嗯，店里还有事。”古明澹说：“等你消息。”
    姜然回答：“嗯。”
    古明澹离开，姜然怕黎楚生病，赶紧拉着他往菜馆里进，两人来到空的包房里，他把辛澜打过来电话的事讲了一遍，又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第48章

    姜然：“阿楚，我现在买最近的机票飞过去，你找人来帮我看管一阵子，我还不知道多久能回来。”
    说着，他掏出手机，翻到最近的航班。
    辛澜怀着孕，一刻不得耽搁。
    万一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事，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黎楚自然不放心姜然一个人出国，于是说：“我和你一起。”
    *
    因为事出突然，最近的航班就在三个小时以后，姜然等黎楚安排的人过来，简单交代员工两句，他和黎楚便赶往飞机场。
    等他们抵达取票成功，李管家和两名佣人带着行李箱赶来，只等一个小时以后登机。
    闲下来，姜然的肚子“咕咕”鸣叫，等候室落针可闻，黎楚紧挨在他坐，将这细微的声音纳入耳里。
    “正好我也饿了，想吃什么，我帮你拿。”
    早上的饭还是九点的时候吃的，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身体的生物钟提醒他，该吃饭了。
    姜然尴尬扯起嘴角，“我和你一起吧。”
    说着，他起身，和黎楚一起去选食物。
    简单吃了碗面条，也到了登机的时间。
    上了飞机，姜然坐到靠窗的位置，黎楚坐在过道。
    飞机起飞前，姜然拿出手机打开飞行模式，一条未读的消息横在屏幕上，来自姜莱。
    心情骤然沉下。
    他没有点开，而是直接选择删除。屏幕黑下，他闭上眼，身体后仰。
    内容不用看也知道，他哥肯定又要给他做什么安排，反正这次他铁定不会依从，看不看都一样。
    黎楚系好安全带，黑眸凝视身边满脸心事的姜然。
    从姜莱给他打的那通电话起，他就预感到不好的事情。
    直到看见古明澹，更加确定心中猜测，这件事必定和他们三个人有关。
    虽然不得不承认，他很想知道姜莱和姜然说了什么，可他也明白，如果姜然想说，自然会和他讲，不想说，定有他的理由。
    黎楚抬手放在姜然的头顶，轻抚。
    如果说他现在能做什么，这便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安慰。
    姜然感受到温热的掌心贴上来，眼睫轻颤睁开。
    对面的黑眸里溢出的温柔，令他沉溺其中。
    “阿楚。”他轻唤道。
    黎楚没有说话，手离开头顶，顺着脸颊下来来到他放在扶手上的手，五指穿过，十指相扣。
    姜然想要倾诉的心情达到顶峰。
    姜然挺直腰板，“有件事，我觉得如果等到我哥和你说，还不如由我来开口。”
    他这话说完，黎楚的黑眸轻颤，手指根部丝丝痛感传来。
    姜然眼睑微垂，觑了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片刻敛回，和盘托出今天姜莱在缘来居所言所行。
    飞机在这时候起飞，巨大的轰鸣声聒噪，吵得耳根嗡鸣生痛。
    语音播报传来提醒，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融。
    姜然暗自期待黎楚的回答。
    期待黎楚能和他一样，斩钉截铁说他不会同意这件事。
    直到语音播报结束，握在一起的手抽离，黎楚转回头，似乎不经意问：
    “如果我们没有协议结婚，你会和古明澹相处看看吗？”
    掌心留有不属于他的温度，手指蜷到一半松开。
    黎楚的话在姜然的预料之外，他认真思忖须臾。
    这种事情，怎么会有如果呢？
    “阿楚，你是不是忘了，除了你之外，我对其他的alpha都很抵触。”
    这段话就像是在间接表白，姜然耳根发热，拿起毯子盖在身上，闭上眼，头转向窗户的方向。
    “我困了，先睡一会儿。”
    语音播报再次提醒，噪音和女性甜美的嗓音乱糟糟混在一起，可对于黎楚来说，这些声音就像是隔着海岸，朦胧不真实，唯有姜然的话一直在耳边环绕。
    冰山一角融化，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除了他，然然不会选择任何人。
    *
    下了飞机，这边的天刚亮，两人携着一脸疲倦直达辛澜住所。
    刚按响门铃，门就从里面打开，没等瞧清眼前的人是谁，姜然就被人扑了个满怀。
    桃子味的信息素萦绕鼻尖，姜然回抱住怀里的人，轻拍他的后背，“你用这么大力扑过来，别忘了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小家伙。”
    辛澜的头埋进他的肩膀，“二表哥，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
    哭声婉转，姜然按住他的肩膀推开，抹掉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
    “我这不是来了嘛，别哭，你伤心，肚子里的宝宝也会有感觉。”
    “才三个多月，他能知道吗？”
    虽然知道宝宝六个月才有听觉，但为了让辛澜停止哭泣，他坚定道：
    “当然，我们进去吧，怪冷的。”
    果然，他这句话说完，辛澜吸着鼻子，用纸巾擦泪。
    虽然看起来还是想哭，但明显在忍着，眼泪在眼眶打转。
    姜然揉了揉他的头，和黎楚走进来，大门关上，寒气被隔绝在外。
    “有吃的吗？飞机场实在太难吃了，我就吃了几口，这会儿好饿。”
    辛澜拉着他来到餐厅，云潭的腰间系着围裙，背对着他们在忙碌。
    餐桌上已经摆上两盘蒸包和一锅热气腾腾的粥，几道小菜混在其中，让人食指大动。
    辛澜说：“云潭知道你们早上的飞机，提前起来准备早餐。”

 第49章

    姜然心里一暖，感激道：“云潭，谢谢你。”
    云潭回头，微笑着说：“不客气。”
    热乎乎的粥下肚，身体的疲惫被冲淡了些许，等他们吃完早饭，姜然问辛澜：
    “阮鹤是怎么找到你的？”
    提起阮鹤，辛澜眉眼低垂，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前天下课刚离校，就在校门口碰见他。”
    姜然抿唇，拍了拍辛澜的肩膀，“一会儿我和阿楚去找阮鹤谈谈，你安心和云潭去上课。”
    因为两个人是挨着坐的，辛澜头一歪，靠在姜然的肩膀上。
    辛澜：“二表哥，没有你我可怎么办，你留下来好不好？”
    姜然：“我倒想劝你和我回国，这样方便我照顾你。”
    “我不想看到我爸对我失望的表情。”
    姜然在心中叹了口气，“舅舅只会心疼你。”
    *
    两人简单补了一觉，下午来到阮鹤所在的酒店。
    门一打开，酒气熏天，屋内伸手不见五指，与辛澜哭得梨花带雨相比，阮鹤过于冷静倒让姜然心生担忧。
    恐怕这层假面下，早已濒临崩溃。
    阮鹤干净的下巴生出一层薄薄的胡茬，“你们来了，进来坐。”
    姜然走进去，因视线不明朗，几乎是抹黑走进去。
    走到一半儿，脚踢到一个硬物，玻璃相撞的清脆声接二连三响起，前进的脚顿住。
    这时，窗帘徐徐打开，阳光照进来，屋内的一切清晰起来。
    姜然低头，他的脚底下横七竖八躺着酒瓶。
    刺鼻的酒气熏得人头疼，阮鹤瞧出他的不适，拿起外套披在身上：
    “我再去开个房间，你们在门外稍等。”
    很快，阮鹤便拿着房卡回来，打开隔壁的房间。
    三人先后进去，在客厅的沙发坐下。
    阮鹤上身前倾，双手交叉，平静道：“我想和辛澜结婚。”
    “辛澜不会同意。”姜然虽然觉得残忍，但还是说了出来，“辛澜打算生下孩子后，洗去标记。”
    阮鹤苦笑着说：“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姜然：“你既然知道辛澜对你已经死心，放过他不好吗？何必闹得太僵，日后在j市碰面，你想让辛澜和孩子见到你就躲？”
    阮鹤抬眸，褐色的瞳孔染上一层雾气，“然哥，我只想陪在辛澜身边，当普通朋友也可以！让我每天能看见他，知道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这是爱到卑微到骨子里，才能做出的决定。
    姜然拧了拧眉，但这也不能磨灭之前他对辛澜的伤害。
    “我想见见他，可以吗？”阮鹤哀求道。
    事情若是想得到解决，还是需要两个人来解决。
    姜然掏出手机，“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阮鹤眉眼舒展，“然哥，谢谢你。”
    他原以为辛澜会一口拒绝，但没想到的是，电话那头静默大概一分钟的时间，传来一声“好”。
    看来辛澜对阮鹤，还是割舍不掉。
    姜然将消息传达给阮鹤，颓靡的脸登时容光焕发，起身冲进浴室。
    再出来时，和半个小时前完全判若两人，清爽利落。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辛澜和云潭一起来到酒店房间。
    这期间，黎楚接了个电话出去见客户，临走前说很快就会回来。
    阮鹤见到辛澜，从沙发上站起，三步并两步走到辛澜身前，手伸到一半，被云潭隔开。
    阮鹤注视眼前和他平齐的云潭，凝眉，“你是谁？”
    云潭平时温文尔雅，今天从进来开始一张脸始终沉着，“离小辛远点，你身上酒味重，他闻不了。”
    阮鹤不理会他的话，看向姜然，“能让我和辛澜单独谈谈吗？”
    没等姜然开口，云潭直言道：“小辛不愿意。”
    这下，阮鹤火了，“你是他的谁？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替他做决定！”
    云潭不卑不亢，“我叫云潭，小辛的爸爸将他托付给我，你说我能不能替他做决定？”
    阮鹤火冒三丈，在听到辛澜的爸爸将他托付给云潭，醋意横生，越过他的肩膀，用询问的眼神凝视辛澜。
    辛澜从进来起一直低着头，这会儿听见两人争吵，肩膀小幅度颤抖，豆大的泪珠落在地上。
    姜然快步走过来，拉着情绪不稳定的辛澜朝里间的卧室走。
    “你这个渣男，怎么理直气壮出现在小辛面前！”
    “砰！”
    走到一半儿，就听见一声闷哼，两人齐齐回头。
    云潭一拳砸在阮鹤脸上去，阮鹤吃痛退后两步，毫不犹豫扑上去。
    场面一时失控，姜然嘱咐辛澜千万不要过去，冲过去拉架。
    “别打了你们两个！”
    两人充耳不闻，你来我往，很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见情况不妙，他费力扒拉两人的身体挤进中间。
    可omega的力气怎能大过alpha，况且还是扭打成一团的alpha。
    推搡间，他的身体也挨了几拳，疼得头不住拧眉。
    拳头打到肉的闷响，辛澜抽泣逐渐扩大，姜然忍无可忍，嘶声力竭大吼：
    “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辛澜被你们吓哭了，听不见吗？”
    这声吼完，嗓子像从中间撕开，他两手撑在地上，猛地咳嗽起来，眼泪呛满眼眶，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

 第50章

    “然然，你怎么样？”
    听到让人心安的声音，姜然抬头。
    在看见黎楚那张英俊的脸，刚才平白挨的那几拳的委屈瞬间袭上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滚落。
    姜然：“阿楚，你总算回来了。”
    第24章 解决
    “我回来晚了。”
    黎楚搀扶他从地上起来，周身散发出寒气。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刚刚还扭成一团的人松开彼此，两人的脸上都落了伤，嘴角沾着新鲜的血。
    辛澜躲在角落里掩面哭泣，显然被这情景吓到，姜然顾不得身体上的疼，冲过去抱住他。
    “辛澜，没事的。”
    辛澜趴在他肩头抽泣。
    他回头扫了眼站在不远处似乎还没打过瘾的两人，心里直窝火。
    肩膀上一轻，辛澜红着眼睛，哽咽道：“二表哥，你也哭了。”
    姜然安慰他：“我没事，就是挨了几拳，疼的。”
    安抚好辛澜，他走到阮鹤和云潭中间，两条眉拧在一处，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加重，
    “你们两个太冲动了，当着辛澜的面打架，就没想过后果吗？”
    阮鹤和云潭面面相觑，先是怒视对方，而后默契瞟向辛澜，最后双双垂下肩头，低着头说：
    “然哥，对不起。”
    姜然顿觉心累，长叹一口气。
    这时，身后有人靠过来，熟悉的梅子酒的味道令他心定神安，后知后觉的痛感一股脑袭来，疼得他闭上眼。
    黎楚黑眸如寒潭，“今天就先到这儿吧，辛澜和云潭先回去。”
    云潭跨过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椅子和杂物来到辛澜身边。
    “我们走吧。”
    辛澜没有吭声，调转脚步朝紧闭的房门方向走。
    阮鹤见他要离开，百感交集，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冲过去拉住辛澜的手。
    “辛澜。”
    阮鹤近乎哀求的唤出这个名字，辛澜的身形一顿。
    “阮鹤，松手。”姜然厉声道。
    今天已经不是谈事的好时机，如果继续下去，只会干扰辛澜的抉择。
    阮鹤无助的目光投过来，姜然朝他摆摆头。
    阮鹤的手颓然落下。
    “阮鹤，下次如果再这么冲动，我不会再帮你。”
    丢下这句话，姜然越过地上的狼藉，四人一起离开，独留阮鹤一人。
    *
    路上，黎楚在药店停下，买了两个外伤的药箱返回。
    回到别墅，姜然让辛澜先回房冷静冷静，将其中一个药箱交到云潭手中，之后和黎楚回到房间。
    傍晚的余晖照进来，渡上一层暖色。
    姜然拖着疼痛的身体走到沙发上坐下，脱掉棉服，接着脱掉里面的毛衣。
    白瓷的肌肤上，四五处青色触目惊心。
    难怪这么疼。
    姜然如是想着，这幸好是冬天，隔着厚厚的棉服，若是夏天，肋骨没准都要断了。
    黎楚提着药箱在他身边坐下。
    “下次他们就是打成重伤，你也不要贸然上前去拉架，这种事情交给警察和医生。”
    “都是朋友，总不能看着他们互相伤害。”
    “那就由得他们伤害你？”
    黎楚黑着脸，打开喷剂。
    清凉的液体洒在患处，姜然忍不住瑟缩，身体后撤。
    一只手抓住手臂，“别动。”
    大抵是刚才拉架时手臂无意中也中了几招，这一抓，疼得他直抽气，再看黎楚那张黑沉沉的脸，委屈就这样莫名涌上来。
    姜然眼眶发热，染上一层雾气，“阿楚，你捏得我很痛，轻点好不好？”
    手臂上的那只手应声松开，黎楚黑眸抬起复又垂下，继续处理他身上的乌青。
    很快，只剩下胸间一块乌青还没有喷药。
    黎楚一条腿弯曲，单膝跪地。
    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场煎熬。
    眼前如凝脂的肌肤就像是一块甜点，诱.huo人心。
    想要在上面落下痕迹的念头如野草疯狂生长，理智与yu.望相互克制，在脑内厮杀。
    片刻的功夫，掌心潮湿。
    终于，在理智就要占了下风之前，黎楚喷完最后一处，索性坐在地毯上，整理药箱。
    橙色的光打在黎楚如雕塑般完美的侧脸上，姜然看见他的鼻梁上亮晶晶一片，食指伸过去触碰，指腹湿润。
    “阿楚，你很热吗？”
    黎楚仰起头，因为疼而哭红的眼眶，湿漉漉看着他。
    喉咙上下滑动，随后敛回视线，声音暗哑：“嗯。”
    姜然完全没看出黎楚的异常，屁股离开沙发，挤到他旁边，双膝弯曲和他紧挨着跪，从他的手里拿过药箱，
    “我来吧，你去行李箱里找身衣裳换上。”
    黎楚没有拒绝，应道：“好。”
    脚步声远去，片刻靠近，姜然以为黎楚这么快换好衣裳，没成想一抬头，就撞见黎楚站在对面沙发的位置，背对着他，正低头解衬衫的扣子，臂弯上挂着黑色的高领毛衣。
    “咔哒。”
    药箱的盖子合上，黎楚闻声转过来，衬衫毫无防备敞开，优美的线条将腹部的肌肉分成大小均匀的八块。
    四目相对，黎楚站在光里，勾唇浅笑。
    姜然面上一热，迅速低下头。
    窸窣的声响紧接着传来，他后知后觉刚才闪躲的行为有些刻意。

 第51章

    抬手捂住滚烫的脸。
    他在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如是想着，姜然抬起头，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拿着药箱起身离开。
    “咚咚。”
    “二表哥，我可以进来吗？”
    一听是辛澜，他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说：“进来吧。”
    黎楚：“等会儿。”
    姜然不明所以，黎楚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新的毛衣走过来。
    视线暗下又明亮，毛衣套进脑袋，落在肩膀，黎楚柔声道：
    “然然，你忘了穿衣服。”
    姜然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是光着上身，快速穿上袖子。
    黎楚的手这时凑过来，替他整理凌乱的发。
    姜然仰着脸，凝视黎楚认真的五官。
    如果以后，阿楚找到他想相伴一生的人，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再享有专属的特权。
    想到这儿，姜然淡淡挪开视线。
    头上的手离开，黎楚打开房门出去，放辛澜进来。
    辛澜一进来就扑过来，搂住姜然的手臂，“二表哥，今天的事对不起，哪里受伤了，快给我看看。”
    姜然赶走内心的低落，安抚辛澜，“只是淤青，阿楚都处理好了。”
    辛澜低下头，“是我的错。”
    姜然伸手捏捏他的脸。
    平时的辛澜最受不得委屈，即使心里难受，也不会让对方好受。自从怀孕之后，他的情绪完全和之前反过来。
    “你和我回国吧，和舅舅坦白。”姜然肃然道：“你早晚都要说，不如趁现在。”
    辛澜松开手，五官飞舞，“他一定会逼着我和阮鹤结婚的！”
    窗外最后一抹阳光沉下，周围陷入青色。
    辛澜意识到刚才的语气过于激动，嘴角向下，眨巴杏眼，看向姜然。
    姜然自然不会同他生气，拉着他来到床上坐下。
    “辛澜，你对阮鹤还有感情，对吧？”
    辛澜闻言，几不可闻“嗯”了声。
    随即，他反口说：“可是我忘不了他和原阳的事。”
    姜然明白他的心情，也没打算深究，他环视一圈陌生的房间，心下已有了想法。
    他握辛澜的手，语重心长说：“你想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但是回国这件事，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在j市，你有事我能第一时间赶过去。如果阮鹤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不知道你现在会遭遇到什么情况。”
    房间内陷入沉寂，良久，辛澜小声回答：“给我几天时间考虑考虑。”
    不愉快的事情暂告一段落。
    姜然双手环胸，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皱起眉，酝酿好的气势褪去大半，“今晚想吃什么？二表哥给你做。”
    “还是别了，你受着伤，好好休息吧。”辛澜眸光一亮，“让黎楚做。”
    姜然想起黎楚站在厨房，面对糊了的锅，手足五粗的样子，嘴角上扬，笑着说：
    “你让他做饭，厨房可不想遭这个罪。”
    辛澜眯起双眼，“二表哥，我发现你对黎楚的态度好像不一样了。”
    姜然愣住，“很明显吗？”
    “特别明显好吗？你刚才在酒店哭的时候，就像是在和他示弱，这可一点都不像你。”
    连辛澜都看出来了，黎楚为何就看不出来呢？
    *
    最后的决定还是姜然做饭，黎楚给他打下手。
    四天之后，辛澜同意回国，姜然将消息告知阮鹤，阮鹤主动提出回去后，他不会主动见辛澜，只希望辛澜能在需要信息素安抚的时候给他电话。
    事情解决，姜然买好第二天的机票。
    出来的时间说短也不算短，他的缘来居倒是无所谓，黎楚那么大一个公司等着他回去管理，不能再耽搁。
    半夜，睡得正香的姜然突然感觉脖颈后的腺体灼热，身体的不适接踵而来。他缓缓掀开眼皮，拿起柜子上的手机点开。
    骤然明亮的屏幕刺得他睁不开眼，待适应之后，他看向屏幕上的日期。
    他竟然忘了，发热期就在这几日。
    旁边梅子酒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刺激着他敏.gan的嗅觉，忍不住瞧去。
    银色的月光下，黎楚双眼紧闭，呼吸均匀，安静的睡着。
    视线向下，温软的唇瓣紧抿，身体自动帮姜然回忆起上一次吻在一起的触感，心跳如擂鼓，呼吸不稳起来。
    就亲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他伸出舌舔了舔发干的嘴，双手撑在床上，小心翼翼爬到黎楚身边，闭上眼。
    四片唇瓣相贴的那一刻，黎楚猛地睁开眼。
    然然竟然在吻他？
    意识到这点，黎楚扣住姜然的肩膀，调转位置，加深这个浅尝的吻。
    姜然没想到偷亲这么快就被发现，想要解释，刚张开嘴，一条灵活的.she钻进来，卷起他的，肆意驰骋。
    脖颈后的腺体猛烈跳动，想要得到安抚。
    姜然双手勾住黎楚的脖子，一个用力将人拉下来。
    两个人的身体严丝合缝紧紧相贴，不同寻常的热度隔着衣服传过来，黎楚这才意识到不对，松开嘴，呼吸不稳说：
    “然然，你是不是发热期到了？”
    第25章 议论
    姜然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只觉得身体某处的kong.虚想要被填满，追着黎楚的嘴又亲了上去，下.shen往上拱。
    黎楚被吻得神智混乱，可理智告诉他，然然现在不清醒，不可以继续。

 第52章

    他用力推开身上的人，跳下床，“然然，你先等一会儿，我去给拿抑制剂。”
    “我没带。”静谧的屋子里响起姜然哽咽的声音，“我忘了带抑制剂。”
    黎楚听见姜然在哭，打开壁灯跳上床。
    此刻的姜然面色潮红，眼眶里盛满泪水，两腿弯曲跪坐在那，两只手放在腿间，局促不安。
    他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之前的几次发热期，就算是再难受，姜然也不会哭，可今天却像是开了闸，不断往外涌。
    黎楚伸手捧起他的脸，滚烫的泪水怎么都擦不干净，“然然别哭，我去问问辛澜有没有。”
    姜然用力摇头，抓住他的手，“阿楚，我好难受，你别走，好不好？”
    说着，在黎楚没反应过来之前，带着他的手往后。
    指腹下灼热滚烫，满屋子的檀香将他们包裹其中，姜然竟然主动让他抚摸最为隐私的腺体。
    “阿楚，这里难受。”
    黎楚脖颈后的腺体受浓稠的檀香影响，突突跳动。
    他强迫自己挪开手指，搭在姜然的肩膀上，“然然，你先冷静下来，我带你去找辛澜。”
    虽然嘴里说的是拒绝的话，可身体却时刻叫嚣着想要扑过去，将眼前的omega压在身下，任由摆布。
    见黎楚一直躲避他的目光，姜然心口堵得慌，一个挺身，挂在黎楚的身上。
    隔着单薄的睡衣，他能感受到属于黎楚的温度，腺体整个烧起来，体内的异样加重。
    姜然搂着黎楚的脖子，仰起发热的脸，喘着粗气，“辛澜睡觉沉，叫不醒他的，你帮帮我好不好？”
    仅存的意志力彻底崩塌，黎楚的大手揽过姜然的腰，拉进彼此的距离。
    “然然想让我怎么做？”
    两人的呼吸缠在一起，姜然低下头，将腺体完全暴露在黎楚面前，
    “咬破它。”
    “好。”
    尖锐的牙齿落下，信息素注进身体，姜然满足眯起眼，头靠在黎楚的肩膀上。
    腰上的手离开，来到前面。
    被抓住ruo.点的姜然猛地一激灵，牙缝里溢出一声轻哼。
    黎楚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里，需要我帮忙吗？”
    姜然睫羽轻颤，睁开眼，羞涩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要是然然的要求，阿楚什么都会答应。”
    *
    飞机落地j市，李管家和司机前来接机。
    姜然领着辛澜回到黎楚的别墅，暂时安排在客房。
    一周以后，等辛澜做足了心理准备，他才给辛怡拨过去电话，说有重要的事和她商议，让她明天来一趟。
    这也是他和黎楚、辛澜三人商量出来的办法。
    如果说谁的话在辛毅的话最有分量，非辛怡莫属。
    第二天，天空湛蓝，万里无云，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辛怡踩着她八厘米的高跟鞋，优雅下车，在李管家的引领下，来到客厅。
    一进屋，辛怡直接冲过来抱住迎面而来的姜然，“宝贝，这么多天不见，想妈妈没有？妈可想死你了，快让我看看，瘦了没有？”
    对于辛怡过分的热情，姜然既欣喜又无奈，“妈，我们顶多半个月没见。”
    辛怡后撤身体，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你说有事和妈妈商议，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神秘，电话里不能说。”
    姜然眉眼沉下，“妈，一会儿无论见到什么，您能保证别一惊一乍的吗？”
    “？”
    “答应我，一定要保持冷静。”
    辛怡勉强答应，“行吧，我尽量。”
    有了辛怡的保证，姜然领着她来到二楼的客房。
    房门推开，在瞧清房间里的人的脸，辛怡终究还是没稳住，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嗒嗒”作响。
    “澜澜，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国外吗？”她的视线上下打量，在辛澜微微隆起的腹部停住，眼睛愕然睁大，“你的肚子......”
    姜然冲过去拉住辛怡，将人拽到一边，“妈，你答应我了要冷静。”
    “这你要我怎么冷静！”辛怡回过头来，“孩子是谁的？”
    姜然：“妈，暂时先不问这个可以吗？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忙。”
    辛怡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是想让我帮澜澜说服你舅舅？”
    辛澜上前，拉住辛怡的手，“大姨，你帮帮我吧，我怕我爸逼着我和孩子的父亲结婚。”
    辛怡左边看看辛澜，右边看看姜然，长出一口气，
    “你们把辛毅想得太严厉，他，哎，他看见你这样。”
    辛怡的目光再次落在辛澜的肚子上，温婉的脸上满是愁容，
    “我今天先回去冷静冷静，等我明天想好说辞，就去一趟辛宅，你们等我消息。”
    有了辛怡的保证，姜然和辛澜心底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下来。
    *
    在一天忐忑不安的等待下，晚上终于盼来辛怡的电话。
    人已经到门口，辛毅和她一起来接辛澜回去。
    别墅的门打开，和辛怡辛毅一起进来的，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姜然在看见姜莱也在其中时，心肝一颤，心虚地挪开眼。
    辛毅板着脸走进来，辛澜躲在姜然身后，不敢上前。
    空气瞬间凝固，辛怡在一旁打圆场，招呼辛澜过去。
    姜然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怕。

 第53章

    在众人的瞩目下，辛澜从姜然的身后走出。
    越靠近辛毅，辛澜的目光闪躲的越厉害，直到来到辛毅面前，他整个头垂得很低，小声说：
    “爸。”
    辛毅抬起手，辛澜以为巴掌要落下来，认命闭上眼。
    姜然也吓一跳，抬脚就要冲过去，被黎楚拉住。
    他不明所以侧过头，黎楚朝他摇摇头。
    紧接着，预想的巴掌没有落下，辛毅一把抱住辛澜，声音听起来沙哑疲倦，
    “跟爸爸回家。”
    辛澜回抱住辛毅，哽咽道：“爸，你对我是不是很失望。”
    辛毅拍拍他的背，“自从你妈妈去世以后，我成日忙于工作，给你安排的一切，从未想过你的感受，是爸爸自私，把我认为好的事强加于你的身上。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是爸爸的不对。
    一串道歉触碰到辛澜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眼泪扑簌簌滚落。
    辛澜：“爸。”
    “澜澜不哭。”辛毅松开手后撤，“你放心，爸爸会找最好的专家给你接生，找最好的保姆照顾你和辛家未出世的孙子。”
    辛澜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我们回家。”
    这件事出乎预料的顺利，姜然松了口气，送别辛澜和辛毅，辛怡拉着黎楚说话，姜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侧，一开口就阴阳怪气。
    姜莱：“自己的事都没弄明白，别人的事倒是忙得热火朝天。”
    姜然眼也不抬，掏出手机，打开平时消遣的小游戏，“哥，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这儿，不用刷存在感。”
    姜莱双手抱臂，“别装傻，我最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姜然动作的手指顿住，game over的背景音乐接着响起。
    他点下重新开始的图标，脱口而出说：“我喜欢黎楚，我不想和他分开。”
    姜莱眉毛微挑，“黎楚他知道吗？”
    姜然：“不知道，我还没说。”
    “姜然，没想到你面对感情上的事，这么怂，真让我瞧不起你。”说着，姜莱嗤笑一声，“都挺怂。”
    姜然不明白姜莱后来那句话的含义，他现在只盼着姜莱快点离开。
    不知黎楚和辛怡聊了什么，逗得辛怡咯咯直笑，引得姜然和姜莱不约而同投去目光。
    临走前，姜莱给姜然下达最后通牒。
    “然然，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是和黎楚说清楚，还是离婚和古明澹试试，你自己决定。如果一个月之后，你还是像现在这样，保持协议结婚，我就和妈告状。”
    姜然心里“咯噔”一下，手不自觉绞在一起。
    目送辛怡和姜莱离开，姜然愁容不展的样子落入黎楚眼里。
    “然然。”
    “阿楚。”
    姜然回身抱住他，脸趴在他的胸前。
    听着黎楚强有力的心跳，姜然不安的心随着有节奏的心跳，安抚下来。
    他害怕从黎楚的口中得不到预想的答案，所以一直没敢说。
    不怪姜莱说他怂，他确实挺怂的。
    *
    忙忙碌碌又是一星期，辛澜打电话约姜然出去逛街。
    临到中午，辛澜嘟囔饿了，想吃西餐，两人就近进了一家西餐厅。
    饭吃到一半儿，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最开始姜然并没有注意，直到他们的话题谈到黎楚。
    “小清，听说你们公司和黎少的公司最近在谈一项合作，怎么样？你有没有信心拿下他？”
    “阿楚他已经结婚了，说这话不合适。”
    姜然倏地顿住，辛澜自然也听得到，循着声音望去。
    距离他们两桌的位置，段清和一个男性omega坐在一起，段清是背对着他们，那个omega坐在他们对面。
    娇滴滴的模样，说出最恶毒的话。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就姜然那个小少爷，哪里配得上黎少，只有你段清，无论是家室，外貌，能力，和黎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姜然有什么能力？只会做个饭而已。”
    姜然手中的叉子猛地插进牛排里，送进嘴里。
    会做饭怎么了？会做饭也是凭他自己的本事。
    段清：“我们还是不要说别人坏话了，这样不好。”
    “小清，你就是太老实，如果当初你早点拿下黎少，也不至于现在还是单身。”
    听到这儿，怒火已积满。
    忍无可忍时，无需再忍。
    姜然放下刀叉，叮嘱辛澜，“你坐在这儿，我过去一趟。”
    辛澜也放下刀叉，义愤填膺，“二表哥，我和你一起。”
    姜然扫了眼他的肚子，不容置喙，“老实待着。”
    说着，他起身，径直走到段清他们面前，觑了眼桌上吃了一半的甜点，唇角勾起，一双桃花眼微眯，
    “两位下午好啊，点心是不够甜吗？怎么说出的话这么酸，隔着两桌都熏得人直犯恶心。”
    段清和他的朋友显然没想到，刚刚还在他们口中议论的当事人，会突然出现。
    那名一直吐槽他的omega脸色“唰”的惨白，双目睁圆。
    第26章 夫唱夫随
    姜然直接坐在段清旁边的位置，一只手撑着头，眉眼虽然弯着，可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笑意。
    食指轻扣，发出“嗒嗒”有节奏的声响，漫不经心道：
    “怎么，看见我这么意外？j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市中心拢共就这么大块地方，阿楚的公司又在这附近，就没想过能遇见我吗？”

 第54章

    姜然自问自答，“哦，对，你们刚才说，我只会做个菜，是想着我这会儿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所以才敢在别人背后嚼口舌？”
    说完，两只手托腮，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你们继续，我还没听够呢。”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唯独背景的小提琴曲，曲调婉转悠扬。
    这时，服务生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段清和对面人的面前。
    在服务生询问姜然需要什么的时候，姜然摆摆手，服务生恭敬离开。
    段清面颊浮上两朵红云，小鹿般的眼睛里染上水汽，欲言又止几次，还是先开了口，
    “姜然，小池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姜然挑眉，“段清，我知道你不想惹事，可他在背后说了这么多贬低我的话，我这个当事人，难道没有权利来问问？”
    姜然敛回嘴角，不管段清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转头看向对面的人。
    名叫小池的omega惨白的脸涨成猪肝色，看着他的时候，没有了方才的震惊，充满嫌恶和愤怒。
    他不以为然，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慢悠悠说着：
    “同为omega，有必要把话说得如此尖酸刻薄么？而且，我和阿楚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姜然眼底蕴含的寒光，周身的空气骤然下降。
    他二次分化的时间晚，身体已趋于alpha的身高，虽然现在是omega，可威严时的目光，仍是会令人不由得心尖儿一颤。
    小池眉眼闪躲，强壮镇定，端起冒着热气的咖啡轻抿一口。
    似是被烫到，眉头紧皱。
    待舒缓开，又恢复成刚才的跋扈，直视姜然，讽刺道：
    “姜小少爷这是在跳脚吗？我只不过和小清聊天而已，如果你和黎少感情好，何必来我面前质问呢？大家自会有目共睹。黎少的家人到现在都不承认你是黎家儿媳，过年黎少的奶奶对你们避而不见，这事都传遍了，你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姜然不怒反笑。
    这种理由也亏他想得出来。
    当初黎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明了段家和祝嫚商讨两家的婚事，是他们一厢情愿，段清也在现场。
    作为段清的朋友，难道会不知情？
    姜然用余光偷觑了眼段清。
    他低着头不说话，叉子戳进吃了一半的甜点里，身体僵住，一动不动。
    姜然忽然觉得段清也挺可怜的，身边有这么一个没有脑子的朋友，无差别伤害友军。
    他勾起嘴角，琥珀色的瞳孔异常明亮，“狗咬我一口，我难道不能打回去？”
    小池“腾”地蹿起，“姜然！”
    嗓音洪亮，引得整间餐厅人的目光聚过来，小提琴的曲调戛然而止，小声的议论如蚊子“嗡嗡”，随之而起。
    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姜然缓缓起身，无视周围人看好戏的眼神，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只要阿楚承认我是他的妻子，别人的想法与我何干？”
    说完，他眼睑微垂，瓷白的脸上笑意全无。
    “段清。”
    段清应声抬头。
    姜然语气平静，“管好你朋友的嘴，你知道，我以前是alpha的时候脾气有多不好。”
    他这不是在威胁段清，而是在告诉他，他姜然虽然现在是omega，可也不是好惹的。
    一顿饭吃得不顺心，姜然打算带辛澜回家。
    如是想着，他转身抬腿，一条腿刚迈出，一道怒吼自身后响起。
    小池：“谁怕你啊！”
    姜然不以为然，只当他在撒泼，可在下一瞬，两道声音一同炸响。
    段清：“小池！”
    辛澜：“二表哥！”
    辛澜的杏眼瞪得溜圆，顾不上遮挡住隆起的腹部，从椅子上蹦起。
    姜然意识到小池可能对他做了些什么，一个侧步闪身，回过头来的那一瞬，他看到小池五官狰狞，竟端着咖啡冲过来，照着他脸上泼。
    他呼吸一屏，头向一边歪，滚烫的咖啡擦着他的颈侧，温度虽然没有刚上来时那么高，但也足以烫得人眉头一拧。
    辛澜大步走过来，仰起脸，检查被烫的地方。
    “二表哥，红了一片，疼不疼？”
    姜然这会儿还不觉得疼。
    肩膀上咖啡的液体渗进天蓝色的毛衣里，他只觉得今天出门应该穿那件黑色的，至少脏了不明显，这看着他怪心疼的。
    “你们已经结婚四个月了，黎少还没有永久标记你，你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小池继续嘲讽，可这句话他说得没错，成功戳中姜然内心的痛点。
    姜然没有反击，而是冷眼扫过去。
    餐厅的经理手里拿着冰袋小跑过来，眼角堆出褶子，两边赔笑。
    辛澜拿过来冰袋，又被姜然夺走，按在颈侧。
    “你别碰凉的，我自己来。”
    梅子酒的味道卷在空气里飘过来，姜然身体一震，向味道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当然不止他一个人闻到，餐厅内的所有人都被顶级alpha的信息素所吸引。
    黎楚表情肃然，修长的双腿前后交替，风衣上沾着寒气靠过来，微凉的指腹接过姜然手中的冰袋，在姜然看过去时，眼底的冷淡化作一汪池水。
    姜然愕然：“你怎么来了？”
    黑色的眸子在扫到那一小片扎眼的红痕时，沉下，眨眼间恢复正常。

 第55章

    “你和辛澜进来之后，经理那边就给公司打了电话。”
    姜然闻言看向旁边疯狂点头哈腰的经理。
    这人还挺机灵的，就是鱼尾纹挺深，笑比哭还难看。
    辛澜在一旁添油加醋说：“黎大少爷，二表哥差点就毁容了，你不心疼吗？”
    这次，姜然没有说辛澜口无遮拦，而是静静等着，等着黎楚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赔礼道歉。”
    黎楚的语气毫无波澜，任谁都能听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从刚刚起便处于受惊状态下的段清，走到小池身边，眼眶红红的，向下的嘴角轻抿，小声唤了句“阿楚。”
    段清的表情神似小兔子，就好像受委屈的是他，而姜然才是那个穷追不舍的大灰狼。
    黑眸如冰川，不带一丝温暖，“段清，如果你的朋友不会赔礼道歉，我不介意动手。”
    小池大步上前理论，“黎少，你怎么能这么凶小清，他天天为了你们公司的事，在他父亲面前说尽好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一旁的经理适时消失，将场地留给五人。
    有些事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听。
    黎楚：“段清，黎氏和段氏合作的事，是你们公司先提出，如果你觉得委屈，我们可以终止合作。”
    姜然显然也没想到黎楚如此决绝，侧过头，正巧撞上看过来的黑眸，淡淡挪开视线。
    段清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阿楚，是我们的错，对不起。”
    小池：“小清！”
    段清扯了扯他的袖子，“小池，道歉吧。”
    姜然感觉他像是一位观众，看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刚才还气焰十足的小池，现在如瘪下的气球，不情愿道：
    “对不起。”
    姜然挑眉，“声音怎么和蚊子似的？我听不见。”
    辛澜在一旁捂嘴偷笑，肩膀颤抖的幅度赶上筛子。
    小池眼睛一闭，豁出去大声说：“对不起！”
    段清的脸色不好，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晃荡。
    姜然点点头，“这次听到了。”
    小池睁开眼，怒视姜然。
    他话锋一转，“但我不接受。”
    小池指控道：“你怎么能这么刻薄！”
    姜然没有反驳，顺着他的话说：“我姜然就是如此斤斤计较，做错事的人是你。若不是我眼疾手快，你这杯咖啡就泼到我的脸上了。这么烫的温度，难道你一句道歉我就该原谅？”
    小池还想发作，猛地对上黎楚的黑眸仿若刀片在身上凌迟，脚步不自觉向后一步。
    小池：“你想怎么样？”
    “自然是，”姜然话语一顿，在小池和辛澜期待的目光下，徐徐道：“泼回去。”
    段清：“姜然，这件事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小池，你也没什么事。”
    姜然抬手按住颈侧的手，上前一步，脖子前倾，露出被咖啡烫过的地方。
    “看到了吗？”
    一小节白皙颀长的颈侧，被烫过的地方，红点斑驳。
    垂在身侧手捏紧袖口，段清唇线紧绷，内疚道：
    “对不起。”说完，他仍是不死心，求助黎楚，“阿楚，你能不能劝劝姜然。”
    “劝？”
    黎楚的手用力捏紧掌心的冰袋，冰袋封口处裂开，水滴顺着他的手，低落在地。
    黎楚：“我觉得只是泼回去还不够。”
    alpha的压迫力不是omega可以抵挡住的，是生理上的畏惧。
    小池被吓得瞠目结舌，“黎，黎少。”
    段清也不再言语，牙齿紧咬住下唇。
    姜然今天窝的火和憋屈，这会儿消的差不多，又见黎楚如此维护他，拼命往下压止不住想上扬的嘴角，以免输了气势。
    他双手环胸，眉眼凛然，“让我泼回去，我就原谅你。”
    第27章 看电影
    姜然说完这句话，转身端起段清那杯咖啡。
    虽然还冒着热气，可显然已经没有刚才的温度灼人，在小池满目惊恐，用力泼了过去。
    他这一下，没有对准任何luo露在外的皮肤。
    褐色的咖啡如同花朵，在小池白色的毛衣上大片绽放。
    段清赶忙抽出几张纸巾，帮小池擦着，而小池则愤愤瞪着姜然，满眼写着不服气。
    这口气算是替脏掉的毛衣出了，姜然心情大好，挑眉挑衅，“怎么？还想再来一次？”
    小池被激怒，满腔怒火欲发作，段清察觉到他的变化，先一步将纸巾塞进他手里。
    “小池。”
    姜然也不想再继续留在这儿让人看戏，他径直走到座位穿上外套，拿起辛澜的递给他，一左一右挎住黎楚和辛澜的臂弯。
    姜然：“这饭也没法吃了，我们走吧。”
    经理不知又从哪儿个角落窜出来，讪讪微笑，不停道歉，直到送他们上车离开。
    今天逛了一上午的街，辛澜也累了，黎楚安排司机送他回去，而他则开着车和姜然回到公司。
    电梯直达顶楼，黎楚领着姜然进入办公室，拧开角落的门。
    姜然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他脱掉棉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换上旁边的拖鞋，往里走。
    这是一间休息间，床和沙发这些简单的家具一应俱全，往里走还有一道门，是洗手间。
    冷硬的装修风格，与外面迥然不同。

 第56章

    黎楚打开衣柜，弯腰拿出一个药箱靠过来，拉着他的手，来到床前，转身将药箱放在床头柜上打开，取出药膏坐下。
    姜然脱掉脚上的拖鞋，盘腿坐在床上，脖子向一侧歪，露出被烫的地方。
    黎楚拧开盖子，清凉的药膏挤在手上。
    药膏是他在上次姜然被油烫伤后准备的，他的本意是以备不时之需，可他倒是希望永远也用不上。
    白净的颈侧，红点斑驳，他小心翼翼涂在上面，指腹轻轻揉开。
    自责、愧疚也如同晕开的药膏一样，渗透进心底。
    黎楚眸光暗下，英俊的五官悒悒不欢。
    刚才在餐厅时还不觉什么，路上也只觉得微微刺痛，可这会儿颈侧火辣辣的疼痛，已经和刚才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不过这点疼姜然还是能忍的，药膏也没有想象中的凉。
    这个时间，整层楼除了他和黎楚，只有前台的秘书。
    休息间安静的连呼吸都能听得到，颈侧画着圈的触感被放大，姜然身体僵住，放在腿上的手指不自觉蜷起。
    只是简单的上药，他在紧张什么？
    姜然故作镇静打破一室静谧，“阿楚，我今天那一下帅不帅？”
    颈侧的手离开，片刻又重新覆上，黎楚后知后觉“嗯”了声。
    姜然捕捉到黎楚语气里的消沉，刚想转过头来，被喝止：
    “还差一点。”
    他只能继续保持歪着头的姿势。
    为了不让尴尬延续，姜然转移话题，“这个时间，食堂还有饭吗？我刚才只吃了几口，这会儿挺饿的，正好尝尝你们公司的员工餐味道如何。”
    颈侧的手离开，姜然立刻转过头来。
    黎楚低着头，两指间夹着小巧的盖子，眉眼低垂，黑眸忧悒，“有，你想吃什么？”
    姜然见状，两片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阿楚是有什么心事吗？
    他在心中猜测：是和工作有关？还是和他哥有关？
    不管和什么有关，他最见不得黎楚这样。
    姜然调转身体，面朝黎楚的方向双手撑在床上，“阿楚，能笑一笑吗？”
    他憋憋嘴，“你这样苦着脸，比那杯咖啡泼到脖子还难受。”
    两人的脸相隔一拳的距离，姜然浓密的睫毛轻颤，琥珀色的瞳孔明亮。
    墙上的时钟“嗒嗒”有节奏一格一格朝前走，转了一整圈的，回归到数字12的位置。
    黎楚回身将药膏放回药箱，起身离开。
    挺阔的背影拐进洗手间，接着传出“哗哗”的水流声。
    姜然身体后仰，后背陷进柔软的床铺。
    阿楚不想说，他还要继续追问吗？
    水流声停止，脚步靠近，姜然侧头，身下的床下陷，黎楚沾着潮气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隔着毛衣，也能感受到掌心的温度。
    黎楚：“对不起，然然。”
    “嗯？”
    姜然困惑：为什么和他道歉？
    他转过身，黎楚的眼尾耷拉着，黑眸微动。
    姜然：“怎么突然说这个？”
    “如果我能早一点到，咖啡就不会泼到你的身上。”
    姜然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又不是曹操，说到就到。”
    他伸手抚摸黎楚的脸，黎楚眼睑垂下，像只讨好的小猫一样，在他的掌心轻蹭。
    姜然一时萌心大发，食指戳黎楚的脸颊，“笑一笑，我喜欢看你笑。”
    腰上的手离开，抓住他的手放到嘴角，食指的指腹不小心与柔软的唇触碰到，姜然下意识想要抽回，被黎楚带着扯起嘴角。
    一张笑颜展露在他面前，可他这会儿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姜然这次稍稍用力抽回手，转身抓住枕头捂住头，遮住发热的脸。
    “我困了，等你晚上下班叫我。”
    黎楚：“不吃饭吗？”
    姜然赶人，“这会儿不饿，你去忙吧。”
    身后的人起身，接着传来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姜然提着一口气不敢松，全身戒备。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轻快的曲调，是闹铃。
    姜然猛然想起他期待已久的一部电影今晚上映，掏出手机关掉闹铃，掀开枕头一角，只露出一只眼睛，望向站在门口的背影，
    “今晚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门把上的手一顿，黎楚嘴角上扬。
    这算是约会吗？
    “都听你的。”他愉悦道。
    姜然坐起来，“你别什么都听我的，你有其他的想法要和我说。”
    黎楚转回身，重复说：“嗯，都听你的。”
    姜然抿了抿唇。
    最近的黎楚是越发奇怪，可他对这种奇怪完全招架不住。
    他重新蒙住头，自言自语：“我睡了！”
    *
    电影院虚无坐席，两人坐在最佳观影的位置，中间放着一桶爆米花。
    电影还没开场，爆米花的桶已经空了大半，姜然拼命往嘴里塞，两颊鼓鼓囊囊，像只小松鼠。
    他快饿死了！
    果然人不能随便逞强，特别是关于填饱肚子这一块。
    黎楚适时递过来一杯可乐，姜然接过，“咕咚”猛灌。
    可乐进入胃里和爆米花混在一处，他满足地眯了眯眼。
    灯光骤然暗下，姜然将可乐放好，两眼放光注视荧幕。
    电影一开场就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姜然笑点低，比别人的反应要大上一些，正当他笑得正酣的时候，一回头，撞上一双黑眸，微笑看着他。

 第57章

    姜然顿觉尴尬，敛了敛嘴角，装作无事发生。
    但喜剧电影包袱太多，他笑得好几次眼泪飙了出来，但每一次回头，都能看见黎楚目光锁在他的侧脸。
    后半部分电影，姜然处在想笑又不敢放开的拘束里，直到电影结束，他竟然觉得这场电影没想象中好笑。
    从电影院下来，是一条人流熙攘的逛小吃街。
    这个时间街上大都是年轻人，两人并肩行走在人流中，出色的外貌在人群中格外惹眼，经过的人纷纷侧目。
    姜然这会儿心绪放空，好几次要撞到人，都被黎楚拉回。
    在思忖几次后，姜然还是问出了心里的困惑，“电影不好笑吗？”
    黎楚：“还可以。”
    姜然桃花眼睁圆几分，“那你怎么只看着我？”
    黎楚直言，完全不顾还在大街上，说出让姜然面红耳赤的话。
    “好看，像小太阳。”
    这是他的真心话。
    从他记事起，姜然每一次的笑，都能让他重新对生活燃起希望。
    然然是他的小太阳，照亮他整个黑暗的童年。
    当然，也包括现在。
    姜然躲避黎楚的视线，慌张扫视周围，在看到不远处一家卖糖葫芦的小摊，结结巴巴说：
    “那儿，那儿有卖糖葫芦的，你吃吗？”
    黎楚以为他真想吃，“我去给你买。”
    姜然拉住他的袖子，望向小摊，“你在这儿等着，我吃草莓的，你呢？”
    “葡萄的吧。”
    姜然仓皇逃走，丢下一句，“难怪你的眼睛又黑又亮。”
    黎楚不禁失笑。
    然然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说法。
    黎楚掏出手机，点开相机，对着姜然站在小摊面前的背影按下拍摄按钮，而后点开朋友圈，又将刚才在电影院拍的照片与这张一起添加，配文：和然然一起看电影，后面紧跟着一个双手捧脸的表情。
    发送不过十秒钟的时间，徐寒、柳逸风、阮鹤，辛澜、辛怡，都来评论。
    辛怡：我的宝贝真帅！
    辛澜：抛下我原来是为了过二人世界，啧啧。
    徐寒：然哥居然能笑出这么多褶子来！
    柳逸风：徐寒，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阮鹤：羡慕。
    黎楚看着这些评论，心里暖融融的，此刻的幸福被巨大化，能得到身边人祝福的婚姻，是他一直所向往的。
    姜然一手拿着一根糖葫芦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洋溢幸福的笑颜。
    霓虹灯光下，黎楚周围的一切都被虚化，唯独他这个人，映入眼帘。
    胸腔内“砰砰”剧烈击打着肋骨和血肉，这一刻私心笼住姜然的脑袋，想要独占黎楚的心，蠢蠢欲动。
    就在他发呆之际，后背猛地一痛。
    姜然回神已晚，身体前倾扑倒在地。
    “对不起，你没事吧？”
    “我不是故意的，你还能起来吗？”
    旁边人的一直道歉，姜然置若罔闻，他的眼里只有不远处躺在地上的糖葫芦。
    亮晶晶的糖块蒙上一层灰，几颗草莓和葡萄脱离木签，轱辘到远处。
    “脏了，好可惜。”他嘟囔着起身。
    撞倒他的是一个小男孩，看着20出头的模样，说给他重新买。
    姜然掸了掸身上的灰，嘴里说着没事，径直走过去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黎楚这时走了过来，关心的目光上下打量：“痛不痛？”
    姜然摇摇头。
    呼之欲出的勇气被这场意外打断，躲回壳里。
    他拉住黎楚垂在身侧的手，在被温暖包住的那一刻，心底那点消沉化开。
    姜然：“我们去吃火锅吧。”
    第28章 误会
    三月初，姜然陪辛澜去医院产检。
    因为没有需要空腹检查的项目，辛澜下午一点才给他打来电话，出发去医院。
    下午的医院人流比早上少上许多，门诊就诊的等候区也不是早上那般人满为患。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后，姜然陪辛澜先去抽血，然后去拍b超。
    因为b超室不能有人陪同，他就在门外的长椅上等候。
    姜然这会儿感觉到口渴，医院的超市在一楼，b超在三楼，于是他给辛澜发了个信息，让他出来的时候在这儿等一会儿，他马上回来。
    等辛澜回了个“好”字，他提着装着检查单子的手提包起身下楼。
    还没进超市，食物的味道扑鼻而来，勾得人的胃口大动。
    姜然来之前没有吃饭，他随便买了几串关东煮，从货架上拿了瓶矿泉水正准备结账，忽而瞥见角落的货架前一道熟悉的身影，
    温文尔雅的侧脸上扬，眉头微蹵，凝视货架顶端，他的身下坐着轮椅，一条手臂和腿打着厚厚的石膏。
    姜然信步走过去，“明澹？”
    古明澹回头，褐色的瞳孔在见到他的脸时忽地明亮，“然然，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他上下打量一番，“是哪儿不舒服吗？”
    姜然微笑，“我陪辛澜产检。”
    才半个月不见，古明澹的脸小了一圈，手背的青筋上扎着滞留针。
    “你这是？”
    循着他的视线，古明澹低头，随后笑着说：“前几天滑雪，不小心摔的。”
    姜然了然。
    滑雪是项危险的运动，他感同身受。
    姜然把手里的水夹在手臂下，问他，“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第58章

    古明澹：“三明治。”
    姜然长臂一伸，从一排三明治中选了个卖相最好的，递给古明澹。
    古明澹将三明治放到双膝上，还能动的那只手费劲撕着上面的包装，嘴里说着：“我本来想回去点份外卖，但这会儿实在太饿了。”
    姜然看不下去，帮他撕掉包装，放到手中，环视周围一圈后，问：“你家人没来？”
    古明澹一口咬下半块，看起来饿得不轻。
    “怕他们担心就没说。”
    姜然想起来古明澹是一个人住，身边没人照顾，恐怕不方便。
    他绕到古明澹轮椅后方，推着他朝收银台的方向走，“你要不请个保姆吧，你这样在家，不太方便。”
    古明澹把最后半个塞进嘴里，“还好，吃东西点外卖就行。”
    “叮铃。”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辛澜：二表哥，我出来了。
    姜然结了账，推着古明澹来到走廊靠墙的位置，道别。
    “辛澜从b超室出来了，我先走了。”
    古明澹勾唇点头，“好。”
    循着楼梯来到三楼，b超室门口，辛澜坐在长椅上摆弄手机。
    听到脚步声靠近，头从手机屏幕上离开。
    “二表哥，你怎么去那么久？”辛澜嘴里说着，站了起来。
    姜然接过他手中的单子，拧开一瓶新的水递给他，“遇见个熟人。”
    辛澜凑过去，八卦道：“谁啊？”
    姜然随口说：“古明澹。”
    辛澜在听到这个名字，眸光一亮，抓着他的手臂摇晃，
    “在哪儿呢？快让我瞅瞅帅不帅？莱哥介绍的人，一定不差！”
    姜然夺过辛澜手中差点倾泻而出的水，拧上盖子，“应该回去了吧。”
    辛澜明媚的脸瞬间萎靡，杏眼耷拉下来，砸砸嘴说：“好可惜。”
    两人回诊室将报告和手册交给医生。
    从诊室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一路来到停车场，姜然送辛澜坐上车，目送他离开之后，这才驱车离开。
    刚开出医院大门，就看见路边坐着轮椅的古明澹，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三月初的j市白天的温度仍然在零下，昨日刚下了雪，体感温度比实际温度还要低些，寒风刮过，卷起古明澹额前的碎发，大病初愈，面色和唇色苍白，拿着手机的指节冻得通红。
    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姜然调转方向，驱车来到古明澹面前，打开车门下车。
    古明澹惊讶的目瞪口呆，耳侧的手机滑落。
    寒风刮得脸颊刺痛，姜然走到他面前，“我送你回去吧。”
    古明澹从惊讶中回神，挂断手机，“方便吗？一会儿你店里是不是该忙了？”
    姜然打开后车的车门，来到古明澹身后，推他过去，“我现在只做每天的主菜，其他的交给别人。一会儿打个电话回去说一声就行。”
    说完，他看向古明澹打着石膏的手臂和腿，“你这样打车也不方便。”
    姜然架起古明澹未打石膏的手臂，搀扶他上车。
    今天他出门时特意贴了阻隔贴，这会儿闻不见信息素的味道，虽然仍旧有些抵触，但目前没有别的好办法。
    上了车的古明澹：“麻烦了。”
    *
    按照古明澹报的地址，半个小时后抵达小区。
    打着送佛送到西的想法，姜然又将古明澹送上楼。
    房间风格简约不失格调，整体给人一种温馨的氛围，和古明澹的气质如出一辙。
    他推着古明澹进去，正要转身离开，古明澹挽留：“喝杯茶再走吧。”
    在满眼期待的目光瞩目下，姜然最终没有拒绝。
    “茶叶在哪儿，我来。”他说。
    古明澹操控轮椅来到电视柜前停下，躬身将腿上的病例放进抽屉，
    “在厨房油烟机上方的格子里。”
    姜然转身沏茶，待他回来，古明澹不知何时挪到沙发上，低头发消息。
    他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坐下来。
    屋内鱼缸里水循环的声音“咕噜噜”，一口热茶下肚，身体回暖不少。
    古明澹按下锁屏，身体前倾捞过茶杯轻抿一口，“然然，合作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姜然预想过古明澹会问。
    他其实仔细考虑过，合作会给菜馆带来盈利。可如此一来，和古明澹的联系势必会频繁，他不想让姜莱误会他和古明澹有什么。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然然。”古明澹挪动身体，找到一个舒服些的姿势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扩大经营？”
    姜然愣住，如实回答：“没有。”
    古明澹两片唇鼓起，轻吹几口，待温度合适，喝下去半杯放回桌上，说：
    “我听说，前几天你和段清的朋友发生了口角。”
    姜然拧眉，“你从哪儿听说的？”
    古明澹：“黎少可是j市的风云人物，他的omega，自然也会受到各方人士的关注。”
    那天西餐厅的人确实不少，传出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刚才还在谈合作的事，话题怎么突然跳转到流言上来了？
    姜然：“明澹和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古明澹眉眼略弯，“如果然然的经营扩大，甚至将缘来居遍布j市，到那时，无人再敢质疑你的能力配不上黎楚。”

 第59章

    这句话成功打动了他。
    他从以前就知道黎楚的优秀，也知道围着黎楚的莺莺燕燕不乏各行各业的精英，他能成为黎楚法律上的妻子，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最近，自小的情谊在那，作为协议结婚，是不二人选。
    姜然捕捉到古明澹话中的含义，“你是说，开连锁？”
    “对。”古明澹把腿上的手机放到一边，“我的品牌可以帮你带动人流，去的人多了，口碑打好，名声打出去，自然慕名前来的人就会多。”
    “我知道你不差钱开连锁，可我也了解你的性子，这种事绝不会找熟人帮忙。你和我认识的时间不到一个月，我们之间如果合作，那也只是利益关系。”
    姜然暗忖。
    世上怎会有不求回报去帮助你的人，更何况他们认识的时间不久。
    心底升起戒备，姜然问：“有什么条件？”
    “日后无论你的连锁开了多少家，甜点必须用我的品牌。”
    如果古明澹刚才回答，是因为喜欢他才如此费心帮忙，他肯定不会答应，但如果仅仅是利益......
    姜然端起茶壶，斟满两人的茶杯，“等你痊愈，我们把之前的合同调整下。”
    古明澹嘴角上扬，“行。”
    既然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姜然也想尽早签下合同，早日完成事业的蓝图。
    “以后我每天给你送饭过来。”
    古明澹受宠若惊，“如果不麻烦的话，却之不恭。”
    “我不大喜欢家里有其他陌生人进来，会让我有种领地被侵略的危机感。”
    姜然：“那我突然叨扰，会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古明澹：“你不算。”
    天边的夕阳沉下最后一角，一切陷入青色的世界。
    姜然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四点半。
    “冰箱有菜吗？我给你把晚饭做了再回去。”
    “有是有，不过不新鲜了，我这几天都住在医院。”
    姜然起身，“我下楼去买。”
    *
    买菜上来天已经完全黑透，姜然拿着菜走进厨房，开始忙碌。
    瘦肉切成条状放在碗里，放入料酒和生抽腌制。
    做饭时的姜然，全神贯注，就连古明澹坐着轮椅靠近都未发觉。
    姜然刚拧开老抽，打算倒一些上色，刚转身就看到古明澹突然出现，手一抖，手中的老抽倾斜，泼在金黄色的毛衣上。
    古明澹慌忙道歉，“对不起，我去给你拿衣服，你先换上。”
    姜然摇头。
    他怎么可能穿其他alpha的衣服。
    “我在软件上下个单，让人送过来，你去客厅等着，做好我叫你。”
    他抽出几张抽纸，擦拭毛衣上的酱油。
    因为是就近的店铺，不到二十分钟就送了过来。姜然拿着米色的毛衣，来到客房更换。
    毛衣脱到一半，躺在床上的手机骤然一亮。
    黎楚：在哪儿？
    姜然没有隐瞒，换好毛衣赶快回了过去：古明澹家。
    隐没在黑暗中的黎楚，心尖儿一颤，手指飞快打了一行字;你怎么在他那里？
    随即他又删掉，重新编辑信息，发过去。
    “我去接你。”
    几乎是秒回，屏幕上跃然出现一个字：好。
    之后是一条位置共享的信息。
    “嗡嗡”的引擎声呼啸，黎楚打开车灯，点开位置共享。
    一路上，无数条猜想在黎楚的脑海内轮番上阵。
    他急切地想知道姜然为什么会在古明澹家，每次在等红绿灯时，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十分煎熬。
    他虽然相信姜然和古明澹没有什么，但是，他的内心容忍不了其他alpha靠近姜然。
    终于在度秒如年的二十分钟后抵达，他迫不及待打电话给姜然。
    “然然，我到了。”
    姜然关掉燃起的按钮，“你等我下，我下去接你。”
    “我等你。”
    电话自始至终都没有挂断，黎楚听见姜然和古明澹的对话，说下来接他，接着是开关门的声音，而后是电梯“叮”打开的声响。
    在听筒那边传来脚步声时，背倚在车门上的黎楚，挺直腰板。
    一道米色的身影从楼里跑出来，在见到他时，卖力挥手，
    “阿楚，这里。”
    黑眸里的光沉下，黎楚揣在口袋里的手捏紧。
    这不是然然早上出门时穿的毛衣，款式和颜色都不对，而且家里没有这件。
    姜然小跑过来，见黎楚出神楞在原地，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直至涣散的黑瞳集中，他才开口：
    “我们走吧？”
    黎楚“嗯”了声，跟着姜然走进楼道。
    第29章 生病
    红色的数字不断上升，静谧的电梯内，两人肩膀挨着肩膀站在一起，黎楚眼睑微垂。
    姜然的脸不知是刚才风吹的，还是室内温度过高，白皙的肌肤透着红，精致的锁骨下，毛衣的领子宽松，从缝隙中能窥见里面的景色。
    黎楚的嘴崩成一条直线。
    从进电梯开始，姜然就察觉到旁边始终在看他，最开始他没当回事，直到电梯爬到二十层，那股视线始终没离开。
    他以为黎楚是有什么话想说，一回头，便对上低垂的黑眸，落在上半身的毛衣。
    “我的毛衣洒上酱油了，随便买了一件换上。”姜然两手拽住衣角，摊开打量几秒后抬头，“阿楚，你一直在看它，它很难看吗？”

 第60章

    听了姜然的解释，黎楚紧锁的眉峰松开。
    “很适合你。”
    电梯内再次陷入沉寂，数字还在上升，马上就到达古明澹住所的楼层。
    拽住衣摆的拇指蜷起又松开。
    姜然视线平移，注视电梯上投映出的身影。
    黎楚难道不好奇他为什么会在古明澹的家吗？
    如果换作是他肯定会好奇，黎楚不问，难道是对他在别的alpha家里的事不感兴趣吗？
    姜然最终没忍住，先开了口。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黎楚看过来，黑眸轻颤。
    姜然：“譬如，我为什么会在明澹家。”
    黎楚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姜然：“今天我陪辛澜去医院产检，在医院遇见他，他摔伤了，我见他行动不便，送他回来。”
    “嗯。”黎楚回答，cha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垂在身侧。
    姜然这会儿有点尴尬。
    他这纯属自问自答。
    可话题已经聊到这儿，也无法收回，他继续说：“等我把饭做好我们就走。”
    半晌，都没得到黎楚的回答，电梯的门在这时候打开，姜然率先迈出。
    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合上，姜然正打算开门，阴影打在他的侧脸上，黎楚靠过来，
    “好久没吃然然做的饭了。”
    姜然怔住。
    算下来好像是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和黎楚一起吃饭，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但最多不超过一周，这次确实相隔时间比较久。
    他回神，“一会儿问问明澹，他不介意，我们就在他这儿吃一口再回去。”
    黎楚闻言，头瞥向一侧，脸沉下来。
    *
    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整，餐厅的饭桌前，古明澹和黎楚面对面坐着，姜然坐在两人中间，脸埋在碗里。
    他这会儿确实饿了，从中午开始到现在，只吃了几串关东煮，早就消化完。
    等他半碗饭下去，旁边两人的筷子原封不动放在碗侧。
    见状，他的脸从碗中撤出，“你们怎么不吃？”
    姜然的话说完，黎楚解开腕上的扣子，挽至小臂中间，拿起筷子。
    他扭头看向一边的古明澹，对方左手拿筷子，伸向面前的菜，动作笨拙，夹了几次不是没夹起来，就是半途掉在桌上。
    姜然后知后觉：“我给忘了。”
    说完起身去厨房拿了个勺子和大碗折回，将古明澹碗里的饭倒进大碗，每道菜夹一些，铺在米饭上。
    古明澹接过他手中的勺子，仰起脸，勾唇浅笑，“然然，你真贴心。”
    姜然看向堆成一座小山的碗，“够了吗？”
    “够。”古明澹挖一勺送进嘴里，待咽下后，夸赞道：“看来这次拖受伤的福，不然也吃不上这么好吃的饭。”
    姜然单纯的以为古明澹只是称赞他做的饭好吃，他回到位置坐下，脱口而出：
    “以后如果想吃，去我店里就行。”
    米饭只下了一层的黎楚看着两人的互动，就像是熟稔的朋友间自然，默默放下筷子。
    姜然自从分化成omega，便没有再交过新的alpha朋友。
    他的心胸狭隘，见不得姜然这样照顾其他alpha。况且古明澹的心思并不如表面上的单纯，也只有姜然没察觉而已。
    姜然：“阿楚，你不饿吗？”
    黎楚心里堵得慌又不能说，淡淡挪开视线，食指搭在凸起的喉结上，“噎到了。”
    姜然闻言立刻起身，“我去给你倒水。”
    如此拙劣的借口，也就姜然会信。
    重新得到关注的黎楚心里稍微舒服了点，视线追随跑去接水的人的身影。
    “温水，快喝。”姜然腰身弓着，凑近，“怎么样？好些了吗？”
    黎楚放下杯子，黑眸明亮，“嗯。好多了。”
    姜然松了口气，刚要坐下，耳边“啪”的一声，古明澹跟前的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上面的米饭和菜洒了一地。
    古明澹歉意道：“然然，对不起。”
    姜然绕到他身后，推动轮椅，腾出位置蹲下。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左手吃饭确实有些吃力。”说着，手伸向明晃晃的碎片。
    头顶的灯光暗下，黎楚蹲下，拨开他的手，“我来，你去拿垃圾桶和扫帚。”
    姜然点头：“你小心些，别让碎片扎到手。”
    黑眸闪过精光，黎楚头低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捡起碎片堆在一起，回答：
    “好。”
    待姜然折回，黎楚小心翼翼捡起叠在一起的碎片，“哗啦”，碎片坠落至垃圾桶底部，白皙的指腹一小块伤痕浮现，血红的血珠从中间一点点渗出。
    “嘶！”黎楚倒抽一口凉气。
    正在将米饭扫进灰斗的姜然闻声，立刻拉着他站起来，黎楚安慰他：
    “我没事。”
    指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满红色，姜然眉头拧在一起，“怎么可能没事！”
    说完，他回头，“明澹，你家里的药箱在哪儿？”
    古明澹：“在我的卧室。”
    姜然放下黎楚的手，正要转身，手腕被一股力道握住。
    黎楚：“明澹哥，具体的位置在哪儿？”
    古明澹：“衣柜角落。”
    “我去，你把饭收拾好，再给明澹哥盛一碗。”
    姜然没有和他争抢，等他给古明澹重新盛好饭，黎楚也从卧室里出来，受伤的地方贴着一块创可贴。

 第61章

    餐厅恢复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十五分钟后，三人吃好饭，姜然和黎楚收拾碗筷往厨房里拿，古明澹这时问：
    “你的毛衣在哪家买的，看着款式和质量不错，等我腿上的石膏卸了，我也去买几件回来。”
    姜然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油，掏出手机点开刚才的订单，举到古明澹面跟前，
    “就是这里。”
    黎楚这会儿刚端着一碗剩汤回到厨房，回身就看到两人贴得极近。
    他垂眸觑了眼碗里的汤，拇指抽离，碗里的汤尽数洒在整洁的衬衫上。
    听到动静的两人齐齐回过头，黎楚一脸茫然。
    姜然小跑过去，古明澹操控轮椅跟在身后，“我的衣服你应该可以穿。”
    黎楚拒绝：“不用了，一会儿我和然然回去的时候顺路去买。”
    姜然有些着急，他不仅心疼衬衫，更心疼黎楚穿着被汤汁浸透的衬衫，粘腻的感觉，肯定不舒服。
    “我还要把剩下的菜放冰箱，再收拾下厨房，怎么也要二十分钟了。”姜然提议：“要不我也在平台给你下一单？加急的话，应该用不了多久。”
    黎楚点头，“听然然的。”
    姜然给他点开店铺，拇指上滑，“你要什么款式？”
    挺直的背脊略弯，黎楚的头贴在姜然的脑侧，在翻到最底下时，认真思忖几秒钟的时间，最后说：“和然然身上一样的吧。”
    姜然怔住一瞬，随即找到他刚才的订单，选择比他大两个码的码数，点击确认和加急。
    “叮咚。”
    门铃声响起，姜然擦干净手上的泡沫，急忙跑出去，人还未到客厅，就听“扑通”！
    黎楚闻声也跟着冲了出来，两人赶到客厅时，就见古明澹人摔在地上，五官痛苦扭曲，轮椅侧翻在一旁。
    门铃又响了一声，
    黎楚：“你去开门，我来。”
    姜然点头去开门。
    楼道的风灌进来，黎楚一把拉起古明澹扶到沙发上，弯腰扶起轮椅。
    古明澹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我都忘了手和腿还打着石膏，一听到有人按门铃，第一反应就是去开门。”
    黎楚：“明澹哥还是注意些的好，今天是我和然然在，如果此刻家里没有人，摔一下想再起来不太容易。”
    古明澹眼神飘向黎楚的脏衣服和贴创可贴的地方，“没想到黎少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是人都有不擅长的领域。”黎楚上下打量古明澹打着石膏的地方：“明澹哥也是。”
    古明澹挑眉，“滑雪确实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姜然手里拿着袋子回来，黎楚和古明澹两人脸上的笑容虽然和熙，但总给他一种违和感。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觉得违和，也不想仔细想。
    他今天实在太累了！
    可若是说做了什么累得活，倒也没有，就是觉得从下午到现在一刻都没闲着，比在菜馆还要忙。
    姜然将手中的带子交给黎楚，等他换好衣服，厨房也收拾干净，他提着垃圾袋放到门口，穿上棉服，同古明澹辞行。
    姜然：“明天我再来。”
    古明澹坐在轮椅上，仰头看向他，“正好明天我让律师过来，调整下合同。”
    “行。”
    上了车，姜然把和古明澹合作的事说了出来。
    黑眸透过镜子窥视旁边人的表情，握住方向盘的手收紧又松开。
    他其实不想让姜然和古明澹合作，但他不能任性说出这种话，让姜然为难。
    毕竟这是姜然的事业，他不能干预。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蜷起又松开，黎楚违心道：“合同调整好给我，我帮你审查一遍。”
    引擎声骤然启动，姜然应了声“好”，闭上眼，身体后仰。
    困意倏地袭来，正当他昏昏欲睡时，忽觉有人靠近。
    他缓缓睁开眼，英俊的面孔凑过来，困意顿时被吓得四处逃窜，吸进来的气不敢呼出。
    视线下移，黎楚身上穿着和他款式相同的毛衣，就像是情侣装。
    情，情侣装！！！
    车内的温度陡然升起，姜然的额头湿漉漉的。
    黎楚想要做什么？
    他不会？
    脑子里飞快闪过画面，是黎楚亲吻他时双眼紧闭的模样。
    “咔哒。”
    近在咫尺的脸离开，嘴角微扬，“安全带忘了系。”
    姜然回神，嘴张开又合上，恼怒扭过头，看向窗外。
    只是系个安全带而已，他在想什么！
    *
    第二天，姜然按时给古明澹送饭，黎楚虽然表面不在意，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一坛又一坛。
    在经过一上午的深思熟虑后，他想到一个让姜然不能去给古明澹送饭的办法。
    打定主意，黎楚脱掉外面的西装外套，乘电梯直达一楼。
    寒风瑟瑟，他站在公司门口，浑然不觉。
    路过的职员纷纷侧目，小声交谈。
    他身旁的助理冻得牙齿打颤，抱臂上下搓着。
    此时，他已经陪着黎楚在外面站了一个小时。
    起初他以为董事长下来是视察工作，再不济是逮那些卡点吃饭的人。
    可这已经过了一个小时，黎楚如同松柏，笔直站在寒风中，这不得不领他费解。
    助理：“黎董，您这是在......？”

 第62章

    黎楚淡定回答：“感受大自然。”
    助理打颤的牙齿猛地咬到舌头，铁锈味充斥口腔，痛得他直拧眉。
    难道有钱人脑回路都和他们不一样？
    感受大自然需要这样吗？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董事长站这儿，他这个助理就得陪着。
    又过了两个小时，这时已经是下午三点，温度开始下降。
    助理实在受不住，哆嗦着说：“黎董，要不我们穿上衣服再感受？或者回去休息一会儿再来？”
    黎楚：“我没让你陪着，你上去忙你的。”
    助理缩回肩膀。
    他怎么敢把黎董一个人放在这儿。
    第二天，黎楚什么事都没有。
    身体太好，有时候也是件麻烦事。反倒是助理，第二天就请了病假，住院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黎楚依旧每天站在楼下。
    刚开始职员们看见自家董事长这样，还会在背后蛐蛐几句，在来到第三天的时候，职员们习以为常，一个眼神也不给，直接走进大楼。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第四天的下午，黎楚成功病倒。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调病房，和助理住二人间。
    此时，经历过反复发烧两天的助理，刚刚大病初愈，正躺在床上大口啃着苹果，就被自家老大丢过来一道凛冽的眼神冻得瑟瑟发抖。
    就好像那天的寒风再次笼罩。
    助理：“董事长，您有什么吩咐？”
    黎楚的左手输着液，右手有气无力伸向旁边的柜子，摸到手机，点开通讯录。
    助理下床接过，在看见通讯录上面的备注，了然点头。
    他拿出自己的电话，输入上面的号码拨通。
    电话接通，不等对面的人开口，助理语气焦急，一顿输出，“姜先生，您能来趟医院吗？黎董刚才在办公室病倒了，这会儿在医院。”
    第30章 心疼
    下午六点多，天已经完全沉下，住院部的外面，偶有家属提着果篮和饭菜进入大楼。
    姜然也是其中一员。
    他怎么都没想到，一向身体强健的黎楚会突然病倒。
    是他最近疏忽了，全部精力都放在缘来居和古明澹身上。
    为了让黎楚醒来能及时补充能量，他挂断电话，便着手做了些清淡的饭菜，又给古明澹发消息说明情况，拖管家送去晚饭，
    电梯直达七楼，姜然提着保温盒从来里面走出，拐进走廊。
    走廊内只有零星的家属和病人，他走到咨询台前询问：
    “您好，黎楚在哪间病房？”
    长相甜美的小护士伸手指了指，“直走最里面那间。”
    姜然道了声谢，径直走到最里间的病房。
    屋子里白炽灯透过门上窄小的玻璃投出，他抬手轻扣两下，不多时，脚步声渐近，穿着病号服的助理出现在视线内。
    助理领着他进去。
    病床上，平日里璀璨的黑眸盖在眼睑下，面色苍白如纸，嘴唇紧抿。
    姜然走到黎楚身边，放下保温盒。
    助理站在他身侧，“姜先生，黎董不知何时能醒过来，你在沙发上坐一会儿等他吧。”
    姜然拨开黎楚额前的碎发，掌心摊开，滚烫的温度让他不禁缩回手。
    他将黎楚的头发理好，从包里拿出一盒干净的棉签，拧开桌上的水，倒在盖子里，棉签沾湿，动作轻柔点在干裂的唇瓣上。
    姜然：“你怎么也在医院？”
    助理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是陪黎楚站在外面感受大自然而住院，他挠了挠耳朵，笑着解释：
    “j市最近的气温时暖时寒，公司不少人都感染了流感，我比黎董早进来两天。”
    干裂的唇终于湿润，姜然将棉签扔进垃圾桶，
    “你吃饭了吗？”
    助理连说：“我吃过了，医院的食堂还挺好吃。”
    姜然看向床上的人，“阿楚呢？”
    助理：“黎董还没吃呢，从送到医院以后，中间就醒了一次，不超过十分钟。”
    说到这儿，助理的手抠着指甲。
    是的，醒的那十分钟，用来威胁他打电话。
    姜然闻言，心里一惊。
    这么严重？
    他回头，助理的脸色虽然红润，但毕竟也是病人，赶忙劝他：“你快上床休息吧。”
    助理笑着回答：“好嘞。”
    姜然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
    白炽灯下，黎楚的脸接近透明，看起来就像水晶，一触即碎。
    发烧这件事肯定是有前兆的，而作为同床共枕的人，他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姜然在心里自责：幸好晕倒是在公司，如果是在独自驱车时......
    这时，病床上的人似乎睡得不舒服，眉峰拧在一处，涔涔的汗珠立刻布满整张俊脸。
    姜然“腾”地起身来到洗手间，浸湿毛巾拧干折回擦拭。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每隔一段时间便重新洗干净毛巾，给黎楚擦汗。
    时间飞逝，很快来到后半夜。
    黎楚的汗始终没有停下，姜然怕打扰到助理休息，给舅舅辛毅打了通电话，安排一间单人病房让助理去住。
    直到凌晨一点，黎楚的烧退下。
    照顾病人是一件很费精力的事情。
    姜然趴在黎楚的病床上，眼皮发沉，不到五分钟，便重重阖上。
    *

 第63章

    黎楚是渴醒的。
    他睁开眼想要起身倒杯水喝，身上的重量令他的动作停滞。
    昏黄的夜灯下，姜然趴在床边，侧脸枕着手臂，睫羽盖住下眼睑，打下一片阴影。
    黎楚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下午发烧住院的事情。
    他伸手轻抚姜然光滑的侧脸，喜悦滋滋从心底冒出。
    可这喜悦没过几秒，便缩了回去，由心疼替代。
    病床旁的桌上，半盆清水中毛巾躺在里面。
    黎楚抬手摸了摸干燥的脸，没有半点流过汗的黏腻触感。
    内疚感顿时将他包裹住。
    他这次真的错了。
    他不该用这种方法来阻止姜然去古明澹那儿，缘来居的事就够他劳累，如今还要照顾他。
    黎楚小心翼翼下床，刚退烧的身体疲软无力，但也足够抱起他的omega。
    他将姜然放到另一张病床上，盖好被子，躬身在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要尽快好起来才是。
    第二天，姜然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阳光投在脸上，照得人睁不开眼。
    他抬手遮住，待他的眼睛能接受如此的亮度时放下，昨夜躺在床上的人这会儿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看他。
    姜然精神一震，掀开被子跳下床，手直接伸到黎楚的额头。
    不热，悬着的心掉下来。
    “阿楚，你想喝水吗？还是先吃些东西？”
    姜然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将近二十个小时没吃饭，肯定饿啊！
    他一拍脑门，“我去给你去食堂打些饭回来。”
    黎楚拉住他的手，指了指另一边。
    “那里是什么？”
    姜然循着视线望去，解释说：“这是昨夜我带过来的。”
    黎楚：“热一热还能吃。”
    姜然回身拿起保温盒，“我去和食堂的人商量一下，等我回来。”
    出了病房，他给辛毅打电话。
    不多时，辛毅从门诊部过来，领着他去食堂热饭。
    回来后，两人分着把保温盒里的饭菜打扫干净。
    姜然的心里很是欣慰。
    能吃就代表病马上就好了。
    *
    又在医院住了一天，黎楚病愈出院。
    徐寒、柳逸风在群里发消息，说是好久没聚，提议过两天出来聚聚。
    姜然和黎楚欣然答应，辛澜这次也去，于是地点改为安静的清吧。
    这间清吧也是徐寒家的产业，只是平日他喜欢热闹，很少来。
    当晚八点，黎楚和姜然从缘来居出发，接到辛澜，三人一起前往。
    不同于动感乐曲和舞池里摇动的身姿，清吧内搭建的舞台上，一名omega安静坐在上面，婉转动人的歌声从喉咙里发出，配合音乐一起，令人身体跟着放松。
    三人一进来，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清吧安静，来这里的大部分是omega，他们的视线全部落在黎楚身上，羞涩中带着爱慕和贪婪。
    姜然咬紧后槽牙，打算无视。
    这时，徐寒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朝他们热情招手：“这里！”
    姜然和黎楚对视一眼，一条手臂绕到辛澜护着他走过去。
    徐寒、柳逸风挨坐在一块，他们面前的酒杯里已经空了大半，阮鹤面前居然放着两杯果汁，倒是令姜然很意外。
    辛澜一落座，阮鹤似乎有话想说，憋了半天仍是没说出口，只是把眼前的果汁推到辛澜面前。
    阮鹤：“温的，你能喝。”
    辛澜眼也不抬，捧起果汁小口饮着。
    徐寒像个大喇叭一样，宣传他最近事业上的丰功伟绩，柳逸风还是最会拆台的那一个，每次徐寒说得来劲，都能被他一句浇灭劲头。
    聚会进行到一半，早已蠢蠢欲动的omega上前来搭讪。
    最开始姜然还有好颜色，淡定在一边看黎楚拒绝，直到他们变本加厉，人数不多反增，三四个结伴，终是忍不住，在他们一有靠近的征兆，怒视过去，将他们吓跑。
    徐寒笑着调侃：“然哥，你刚才的表情，像是要把人吃了一样。”
    姜然挑眉，“怎么？你也想尝尝？”
    徐寒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我还想多活几年！”
    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姜然回头，一个alpha像是见了鬼一样连忙避开视线，手中的酒一歪，撒了一身，慌乱离开清吧。
    姜然端起一杯果汁凑到嘴边。
    他的表情真的很吓人吗？
    连续喝了两杯果汁，姜然起身去厕所。
    耳边是“哗哗”的水流声，温水冲刷着皮肤，他洗干净后，放在烘干机下。
    黎楚无论在哪里，都是受人瞩目的alpha。如果他们不是协议结婚，那他的腺体就会带着黎楚的永久标记，也能避免其他omega的觊觎。
    手上的水珠烘干，姜然撤回手，一条腿刚抬起，门口出现一道始料未及的身影。
    “哥，你怎么在这儿？”
    姜莱勾勾手指示意他出来。
    他们从后门出去，晚间凛冽的寒风吹得人脸生疼，姜然身上的毛衣一打就透，冻得牙齿打颤。
    可他这会儿不敢吱声，他摸不准姜莱出现在这儿的目的，琥珀色的桃花眼，瞪得溜圆，眼巴巴瞅着姜莱。
    姜莱和他对视近半分钟的时间，最终长出一口气，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
    姜然拢了拢衣服，“哥，你不冷吗？”

 第64章

    姜莱：“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
    姜然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说一句。
    良久，久到他脸都冻僵了，姜莱才开口：“你和明澹合作的事，我听他说了。怎么，你想通了？打算和他试试？”
    姜然反驳：“只是合作而已，有钱谁不赚。”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姜莱笑出声，从上到下打量一眼，“你不像是如此上进的人。”
    语气里满满的不信和调侃，姜然义愤填膺，“你就这么瞧不起你弟弟？”
    眼尾的笑意逐渐收拢，姜莱：“我今天回来一是看望明澹，二……不用我多说了吧？”
    姜然就知道他哥肯定会提这件事，可让他现在和黎楚表白，他还没做好失败的准备。
    犹豫再三，他试图装可怜来博得姜莱的同情，说话时故意低着头，声音略微带些哽咽，
    “哥，你能不能宽限我一个月时间？”
    “你以为结婚是儿戏？”姜莱语气拔高，显然气得不轻，“这件事没得商量！”
    望着消失在拐角的高大背影，左胸间瞬间被苦涩填满，姜然眼睑半垂，落在无名指的婚戒上。
    第31章 出差
    自那日姜然披着姜莱的外套回来的三天时间里，黎楚发现他经常出神，有时候对着窗外，有时候盯着右手，好几次人已经走到身后都未察觉。
    黎楚不知道那天姜莱和姜然说了什么，他有旁敲侧击问过，都被勉强挤出来的笑脸应付过去，一句“没什么”结束。
    他也给姜莱打过电话，姜莱只是说了一句“你问然然”，其他的只字不提。
    电脑屏幕的右下角，59分跳动至00，前面数字20变成21，黎楚关掉电脑，起身拿起文件包离开办公室。
    这个时间，大楼早已人去楼空，整栋楼只有顶楼的灯亮如白昼，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嗒嗒”声，回荡在每一处角落。
    电梯从-1层上升，黎楚点开vx姜然的对话框，手指飞快打出几个字发送过去。
    黎楚：等我，我们一起回家。
    发送完毕，他捏着手机，等待对方回复。
    对话框上方始终没有显示“正在输入”四个字，直到电梯“叮”地打开，发出去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回复。
    黎楚唇线紧绷，抬腿迈进电梯。
    一路疾驰来到缘来居，他下车站在门口，外面招牌的灯没有关，大厅里的灯关了大半，只剩最前排几盏。
    黎楚推开门走进去，暖气扑面而来，将外面的寒气打回去。
    吧台的位置空荡，不见姜然的身影，厨房的灯打在走廊的过道，“嗒，嗒”刀与菜板相撞发出的闷响，从里面传出，节奏缓慢。
    黎楚循着声音走过，案台前，姜然背对着他站在那儿，头低垂着，腺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离得近了，能闻见淡淡的檀香，令人心神安宁。
    “然然。”他轻声唤道。
    似乎没听见他的声音，姜然的头仍然低着，手中的动作没有停。
    黎楚又朝前走了几步，来到他身侧，再次轻声说：
    “然然。”
    仍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黎楚抬手落在肩膀上，姜然猛地回头，琥珀色的瞳孔极缩。
    “嘶！”
    疼痛让姜然下意识扔掉手中的刀。
    白皙的指腹划开一道口子，红色的血从撕开缝隙往外钻，眨眼间，整节指腹被填满，血珠低落道冰冷锋利的刀刃上，溅起细小的血滴。
    姜然想要捂住流血的伤口，可没有任何辅助的工具下，他不敢直接接触伤口，凑过去的手捏住掌心，一时慌了神。
    手腕忽地一紧，黎楚拉着他来到水池，打开水龙头。
    冷水冲刷掉一次又一次涌上来的血，慌张的心舒缓，姜歪过头，看向黎楚，
    “阿楚，你什么时候来的？”
    黎楚眉头紧锁，“刚刚。”说完，关掉水龙头，“吧台有药箱吗？”
    姜然点头：“有。”
    两人面对面坐在吧台里，灯打在黎楚的侧脸，勾勒出完美的曲线。他眉头紧锁，黑眸凝视伤口，打开碘伏涂抹在仍旧流血的伤口上消毒。
    黎楚：“是我不好。”
    姜然敛回落在他脸上的视线，挪到伤口上，“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
    第一遍消毒过后，黎楚从药箱里取出纱布按住伤口止血。
    他抬眸，问：“然然，莱哥那天和你说了什么吗？”
    姜然闻言，头垂得更低。
    血止住，他又给伤口重新消了一次毒，贴上创可贴。
    半天没开口的人，睫毛翕动，嗫嚅道：“我们回家吧。”
    知道他不想说，黎楚没有追问，岔开话题，“你这个时间怎么在切菜？”
    姜然抬头，嘴巴微张，“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晚饭没吃，想着炒个菜吃完再回家来着。”
    黎楚垂眸，看向他的手，“我去吧。”
    “你......”
    如果让黎楚做饭，不止是饭吃不上的问题了。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黎楚瞬间了然，笑着说：“你在旁边教我。”
    痛感虽迟但到，姜然疼得拧起眉，鼻尖轻皱。
    他思忖片刻点头，“行。”
    黎楚脱掉棉衣和西装放在椅子上，解开扣子挽至手肘下。
    黎楚先走到水池前洗干净手，姜然跟在他身后，解开身上的围裙，在他转身时，踮起脚套上去，随后绕至身后，两手捡起垂在身侧的绳子，围住窄腰，在后面系上一个标准的蝴蝶结。

 第65章

    一切准备就绪，姜然在一旁指挥他什么时候放油，什么时候放菜，放哪些调料，调整火的大小。
    燃起的火烘烤着皮肤，不多时，黎楚挺拔的鼻梁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姜然盯着他的侧脸，心里又酸又涩，还夹杂着一丝甜蜜。
    他理所应当享受着黎楚温柔的对待十几年，从来没有想过黎楚有一天会成为某个omega的丈夫后，也会这样对待另一个人。
    一想到这儿，他就嫉妒到发疯。
    灶台的火光在琥珀色的瞳孔里跳动。
    如果再给他一年的时间，等他事业小有成就，能配得上黎楚，他便有告白的勇气，可如今他只是一家私房菜馆的老板而已。
    期限将至，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咕嘟冒泡的汤汁从铺在锅底的菜的缝隙里钻出一个又一个小泡，姜然抽神，提醒黎楚收汁后关火。
    “轰隆”的灶台停止工作，四溢的菜香充斥厨房每一个角落，姜然的肚子鸣鼓抗议，恨不能直接将盘子里的食物倒进早已空荡荡的胃袋。
    黎楚端起盘子在前面领路，高大挺阔的背影笔直，“明天我要出差，20天以后回来。”
    姜然的脚步一顿，随即跟上。
    20天以后？那就是期限的最后了。
    若是让他和古明澹试试，那他宁愿被拒绝。
    姜然放下手中的米饭，坐在黎楚的对面，凝视面前人英俊的脸，心下有了决定。
    那就等阿楚回来，就告诉他，他喜欢他的事吧。
    *
    黎楚出差的第二天，姜然和古明澹在律师的见证下签订合同。
    当天，古明澹让店里的人在店铺的官方网站下张贴合作的事情。之后的日子，姜然每天忙得前打后脑勺，十天的时间，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天天都是爆满的状态。
    每天从店里回到家，姜然洗过澡，人刚栽进柔软的床垫和枕头，困意登时从四面八方笼来，眼皮发沉，再睁眼已是第二天。
    他的日子过的飞快，完全忘了当天是几号。
    爆满的情况又连续持续几天，姜然决定选新店铺开连锁。
    和房东商量好约定时间，前一晚睡觉前订好闹铃。
    催命的旋律环绕耳畔，被窝里的手伸出，在床头柜摸索一番，成功摸到，指腹胡乱摸着，最后按下锁屏键。
    浑身发热无力，他抬手捂住眼睛，两片粉色唇半张，呼出的气急促。
    身体的变化以迅雷之势猛涨，姜然抬手放在腺体上，刚触碰到凸起，就被上面的温度灼伤，猛地蜷缩。
    他点开手机，时间下方是日期。
    当看到日期时，姜然胸脯的起伏剧烈，好不容易聚焦的视线也跟着模糊。
    该死，他怎么忘了发热期的时间！
    姜然从被子里爬出来，一条腿迈下床时，身体倾斜下床差点栽倒，好在还有力气调整姿势，龟速的挪动下，来到衣柜前的抽屉拉开。
    映入眼帘便是平时装抑制剂的药箱。
    姜然心理松了口气，可体内想要被填满和被标记的yu.望愈来愈浓烈，双手颤抖捧出药箱放在地上。
    锁骨上方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发热期的变化使他口干舌燥，背上一片潮湿。
    满心欢喜下陡然落空。
    空的。
    他这才想起来过年之前就用完了，后面又因为辛澜的事出国，竟忘了补抑制剂。
    由内而外的渴望不断叫嚣，甚至分.mi出透明的液体，打湿睡裤。
    姜然颤颤巍巍摸回床上，拿起手机拨通李管家的电话。
    “喂，李管家，我发热期到了，帮我去买一支抑制剂。”
    听筒对面的人愣住，职业素养令他仅仅过了一秒钟的时间便反应过来。
    “好，麻烦姜先生稍等。”
    挂断电话，手机贴着耳侧滑到枕头上。
    姜然仰躺着，阖上的眼皮轻颤，十指在胸前乱摸一通，纽扣松散开，景色旖旎。
    他的双腿紧.bi曲起扭动，脚趾用力蜷缩，偶尔一丝难受的呢喃从紧闭的牙关溢出，屋内的空气骤然上升。
    如果这个时候黎楚在，给他一个临时标记。
    身体自动回忆被alpha注入腺体时的感觉，愈想，颈后的腺体愈热，就好像是一颗火球，随时能冲破皮肤。
    姜然倏忽睁眼，跌跌撞撞冲到浴室。
    冰冷的凉水刺骨，从头顶灌下，流淌至全身每一处肌肤。
    丝质睡衣被水打透，粘在皮肤上。
    他一手扶着墙，水灌进眼睛里模糊了视线，可体内的烈火没有一丝减弱的意思。
    无助感从心底扩散。
    李管家，你快点回来啊！
    “咚咚。”
    浴室的门敲响，姜然关掉水龙头。
    他以为是李管家回来了，扶着墙来到门口打开一条缝。
    “李管家，抑制剂放在这里，你出去吧。”
    姜然艰难说出这句话，背靠在冰凉的瓷砖上，等待脚步声离去。
    片刻，门从外面推进来，他抬眸，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门后。
    姜然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眨了几次眼。
    门口的人一步跨到他身前，黑眸闪烁，躬身抄起他的双膝。
    身体腾空，头无力靠在颈侧，梅子酒的味道钻进鼻腔。
    姜然半抬眸，打量多日不见的侧颜。
    按日子算，黎楚距离出差回来应该还有5天的时间。

 第66章

    “阿楚，你怎么回来了？”
    第32章 很行
    “工作提前结束，我就回来了。”
    黎楚抱着姜然走出浴室，躬身放在床上。
    床上的人眼尾猩红，琥珀色的瞳孔染上一层水汽，睡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身体的曲线。
    黑眸垂下，黎楚转身，“我去给你拿衣服。”
    后背猛地受到剧烈的撞击，灼热的温度贴上来，两条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檀香的味道倏忽浓稠，笼罩四周。
    姜然的呼吸吐在颈侧，喘息急促，“阿楚，我好难受。”
    黎楚闭了闭眼，拍拍他的手安慰：“我们先把衣服换了。”
    两人严丝合缝贴在一处的地方被水浸湿，隔着单薄的衣服，黎楚能够清晰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人胸腔内的鼓动。
    这对于他来说，犹如酷刑。
    他平日里的冷静自持，也会有化为禽兽的时候。
    黎楚稍微用力掰开挂在锁骨附近的手，可那两条手臂搂得更紧，柔软贴在颈侧。
    姜然：“阿楚，你帮帮我。”
    再怎样克制，也敌不过诱.huo，黎楚心猿意马，抓住姜然的手，稍稍举起，转过身来后放下，挂在双肩。
    “然然想让我怎么帮你？”声音里卷着暗哑。
    姜然咬住下唇，眸光闪动，似乎是在犹豫。
    片刻，在黎楚的震惊中，扑过来，身体难耐扭动，ca.出火花。
    黎楚抓住姜然的双肩，用力推开。
    四目相对，额头相抵。
    掌心下的肩膀用力往前顶，姜然濡湿的头发贴着侧脸，水珠往下流。
    纤长的睫毛上挂着雾气，失焦的瞳孔，微张的嘴，从缝隙中窥见的粉色。再往下，凸起的锁骨下方，隐藏在睡衣下的皮肤染上淡淡的红。
    黎楚克制住想要将人按在身下的yu.望，按住姜然坐下。
    双膝朝前弯曲，跪在地毯上。
    “然然，你先冷静下来。”
    眼里的水汽凝成泪珠，扑簌簌滚落。
    姜然：“你让我怎么冷静？”
    然然哭了。
    黎楚慌了神，手上的力道松懈。
    下一秒，姜然的脸放大，他本能伸手接住，一只手护住他的头，后背重重砸在地毯上。
    巨大的冲击下，背脊和胸口皆是一痛。
    五官拧成一团，痛得他不自觉闭上眼。
    视觉消失，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檀香的信息素充盈整间卧室，浸透后颈的腺体，肿胀，发热。
    黎楚睁开眼，阳光照在水晶灯上，折she出夺目的光。
    这样下去不行，如果不尽快结束，他会做出吓到姜然的事。
    黎楚：“然然，我给你个临时标记，好不好？”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趴在胸口的姜然，闻言抬起头。
    如果是之前，他一定会同意黎楚的提议。
    可他今天不知怎么了，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只是临时标记还不够，他想要永久的标记，想要腺体和身体打上黎楚的标记。
    姜然猛摇头，“我不要临时标记！”
    话落，黎楚的眉头微蹵。
    心底的柔软被皱眉的表情刺痛，身体向上挪，吻上黎楚绷紧的唇。
    他闭上眼，笨拙辗转，泪水低落。
    起先，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周围的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般，击打生理和心理的防线。
    他失落睁开眼，阳光照进眼里的那一刻，唇上的力道加重，背脊覆上一只大掌。
    呼吸被掠夺，静止的时间流动，伴随扰乱人心的声音。
    姜然的脑袋里很快成了一片浆糊，灵魂飘飘然，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
    不知过了多久，黎楚松开他，再睁开眼时，两人不再躺在地毯上，而是面对面，他坐在黎楚的tui.上。
    忽而得到新鲜的氧气，姜然努力攫取，思绪渐渐回笼，黎楚的变化也随之传递过来。
    他睁圆双目，心跳如擂鼓。
    阿楚他......
    “阿楚，”身体先意识一步，做出选择，
    姜然低头，露出腺体，“咬下去，永久标记我。”
    “咚咚。”
    房门在这时敲响，李管家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姜先生，抑制剂放在门口。”
    黎楚：“然然，我去给你拿抑制剂。”
    姜然的情绪极近崩溃。
    黎楚不想永久标记他，是不是代表不喜欢他？
    他今天已经足够主动，为什么还是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脑内乱七八糟的想法蜂拥而至。
    他恼羞成怒，扑过去，唇紧挨着黎楚红肿的腺体。
    “阿楚，你是不是alpah，还是说，你不行？”姜然挑衅：“如果不行，那就换我来标记你！”
    最后的期限就在这几天，协议结婚的事一旦暴露，他们很可能就会就此分开。
    他抱着想要留住些什么的心理，狠狠咬下去，还未干涸的泪痕再次湿润。
    可在贴上去的那一刻，收回稍许气力。
    尖锐的牙齿落在腺体的皮肤上，像是在厮磨。
    黎楚的手盖在姜然的头顶。
    今天的然然和平时不一样，情绪异常敏感。
    是因为前阵子姜莱的话，还是因为发热期才会这样？
    黎楚贴在姜然耳侧，轻声说：“然然，你会后悔的。”

 第67章

    姜然松开嘴，后撤身体，目眦欲裂，“黎楚，别婆婆妈妈的，我允许你永久标记我！”
    黑眸暗下。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他抱着姜然起身，压在床上。
    “然然，现在，你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
    第二天中午，姜然是被饿醒的。
    其实他早上在黎楚出门的时候醒过一次，奈何昨天折腾得狠了，眼皮掀都掀不开，就连手指都没了力气。
    这一睡，又是几个小时过去，如果不是饿得已经有了生理反应，他还想再睡一会儿。
    睁开眼，窗帘紧闭，透不出一丝光晕。
    眼前闪过昨天的疯狂，翻身脸埋进枕头里。
    从天亮到天黑，直到昏过去。
    昨天他说过的话也句句在耳边环绕。
    他的胆子怎么突飞猛进，突然变得这么大！那些威胁的话都敢说出来，还让黎楚永久标记他！
    果然人在极限的时候，什么都做的出来。
    姜然仰起头，新鲜的空气倏地灌入鼻腔，屋子里两人的信息素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昨晚的一切就像幻影般不真实。
    下一秒，他爬起来下床，每一次的动作，牵扯到身后，都在告诉他，不是梦。
    姜然龇牙咧嘴下了床，一路扶着后腰，以龟速拖着双腿，终于挪到洗手间。
    离开前，余光瞥见贴在墙上的镜子，迈出的脚步撤回，驻足。
    镜子里，白皙的脖子上淡淡的红色如梅花的，点缀在上面，一路延伸向下。
    姜然解开扣子，只一眼，快速离开，双手撑在洗手池的瓷砖上，头垂得很低。
    真是没眼看。
    慢腾腾挪回床上，因为不适，只能趴着。
    他摸到床头柜的手机点开，上面有几条未读的消息。
    黎楚：然然，醒了记得发消息给我。
    他回了一个打哈切的猫猫过去，很快，对方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五分钟。”
    姜然凝眉。
    五分钟，什么意思？
    接着点开其他的。
    您到哪里了？
    房子您今天还看吗？
    可以回个消息吗？如果您不要了，我这边介绍给其他客户。
    姜然激动从床上弹起，牵扯到痛处身体朝前跪趴在那儿。
    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待疼痛稍缓，拨通语音通话过去。
    房门在这时打开，黎楚端着餐盘走进来，菜香味跟着他一起靠近。
    黎楚：“怎么了？”
    姜然伸出食指放在嘴巴上，电话没接通，他本想再按下拨通按钮，被黎楚按下。
    “今早他打电话过来，我替你接了，约好另安排时间看房。”
    姜然松了口气，按下锁屏。
    “然然，吃些东西吧。”
    肚子在这时回应黎楚的话，“咕噜噜”响了两声。
    姜然想起来他现在坐不下去，趴了回去。
    “不饿。”
    黎楚哄他，“还是吃些，补充体力。”
    姜然现在听到“补充体力”这四个字觉得特别刺耳。
    阿楚这是在提醒他，体力不行吗？
    难道就因为他一句挑衅，“你不行”，为了证明很行，才折腾他一天一宿吗？
    越想越气，姜然用力扭头，疼得五官皱成一团。。
    “是我疏忽。”身后响起黎楚的声音，接着脚步声渐远，再度靠近，“然然，我先给你上消肿的药。”
    姜然面颊滚烫，背对着黎楚伸出手，“给我，我自己来。”
    手被抓住，之后身体被一条手臂捞起，调转方向。
    黎楚的脸尽在咫尺，“你看不见。”
    姜然眸光闪烁，嘴唇紧抿，松开，热着脸说：
    “吃完饭再说。”
    黎楚勾唇，回身将药膏放在床头柜上，走到沙发拿回两个软垫放在床上，让他坐在上面。
    随后端起餐盘里的米饭，“我喂你。”
    姜然没再拒绝，只是在张嘴的时候不知道该看哪里。
    一是因为他们昨天刚刚发生了关系，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二是，他们虽然有了永久标记，但他还没和黎楚说清楚心意。
    姜然又气又恼。
    他昨晚就该一股脑说出来，现在让他说，他又失了开口的勇气。
    omega的发热期会让alpha也跟着失去理智，况且他还说了一堆激怒黎楚的话，不知道黎楚对他是不是也有一丝喜欢。
    当然这个喜欢不是朋友，不是亲人，是心动的喜欢。
    一顿饭，在他的胡思乱想和忐忑中结束。
    上药的过程犹如凌迟，姜然的脸全程埋进被子里，大气不敢出。
    “好，好了吗？”他试探问。
    半晌，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黎楚：“好了。”
    姜然赶忙提上裤子，从被子里钻出半个头，侧着脸，只露出一双桃花眼湿漉漉看向黎楚。
    “阿楚，你昨天，是自愿的吗？”
    这句话终于问出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精神跟着紧绷。
    黑暗的屏幕骤然亮起，伴随悦耳的铃声，在床上震颤。
    姜然和黎楚同时投去目光。
    屏幕上，“古明澹”三个字闯进两人眼里。
    第33章 危机解除
    话题被打断，姜然摸过手机接通。

 第68章

    “喂，明澹，有什么事吗？”
    温润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店铺谈的怎么样？”
    古明澹那边有些吵，听着像是在外面。
    姜然顿时面热，琥珀色的眼珠乱瞟，支支吾吾，“昨天有事，还没去看呢。”
    古明澹没有追问，而是将话题转到最近哪款甜品卖得好，店里研究了几款新品，需不需要加进菜单。
    紧张的心情舒缓，姜然扯起嘴角微笑。
    两人有说有笑的交谈，落在站在一旁的黎楚眼中。
    贴在一起的唇紧绷，转身离开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
    十指在流动的水下交替，冲刷掉指腹透明黏腻的药膏。
    等他回来的时候，电话仍旧没有挂断。
    黎楚径直走过去，倒了杯水送到姜然嘴边。
    姜然小啜一口，朝他摆摆手。
    两人离得近，黎楚听见对面的人说：“我今天来医院复查，医生说，再过两周，石膏就能拆掉了。”
    姜然：“恭喜。”
    “为了感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来我家吃饭吧？”
    黎楚长臂一伸，稳稳地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坐到姜然身边。
    杯中的水轻微晃荡一下，很快平复。
    姜然：“行，你安排时间吧。”
    “这周日怎么样？”
    姜然想起这周日是姜莱留给他的最后期限，捏着手机的手收紧，“下周三可以吗？我周日要回家一趟。”
    “好，那就下周三，到时候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姜然皱眉，“你这个样子，还不能乱动吧？”
    古明澹;“我让店里的人帮忙切好，我只负责做。”
    两人一来一回说了有十分钟，黎楚心里醋得要冒火，倾身凑凑过去，薄唇轻启，
    “我能去吗？”
    电话那头短暂静音，而后温润的声音传来。
    古明澹：“当然可以。”
    姜然转过头，“你周三有时间吗？”
    “有。”
    古明澹：“黎少如果没时间，不必勉强。”
    姜然也觉得还是以工作为主，询问的眼神看过去。
    黎楚的脸“唰”的沉下一半儿。
    “然然不想我去吗？”
    他这话说得委屈，姜然妥协，“那我和阿楚晚上去吧，不打扰你休息吧？”
    黎楚的脸旋即阴转晴，说了句：“谢谢然然。”
    电话那头的古明澹像是听见什么惊天骇俗的话，闭上眼。
    片刻睁开，嘴角重新挂上笑容，“我每天在屋子里都快发霉了，有人来解闷，怎会是打扰？”
    *
    日月如流，周日来临，姜然早起吃过饭，驱车赶往姜宅赶。
    三月末的j市，终于有了回暖的迹象，路上的行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自从那天过后，黎楚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几天都没说上几句话。
    虽然说工作忙是常态，可他们刚有了第一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来到姜宅，管家出来迎接，简单交谈之后得知，姜骏在公司，中午回来，辛怡一早出去还没回来，现在只有姜莱一个人在客厅。
    姜然不断深呼吸调整“砰砰”乱跳的节奏，跟着管家走进别墅赴死。
    偌大的客厅内，不见一名佣人的身影，独独姜莱坐在沙发上，五官肃然，周身散发出低气压。
    姜然抬腿走过去，在距离姜莱两米的地方停下，小声叫了声：“哥。”
    姜莱抬眸，交叠的双腿放下，“回来了？”
    姜然点头，“嗯。”
    姜莱今天破例穿了一身冷色系的居家服，没了笔挺西装的修饰，看起来温和许多。
    可他知道，这只是表面，他哥说过的话，没有一次食言过。
    姜莱挑眉，看了眼他身后，“黎楚呢？”
    琥珀色的瞳孔沉下，姜然解释：“阿楚最近工作忙。”
    话落，一声“啧”传进耳朵里。
    空气骤然凝固，姜然低下头不敢和姜莱对视，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抓紧袖口。
    他哥这是生气了。
    就在他的心七上八下跳个不停，管家一声“夫人”回来了，犹如救命稻草。
    姜然立刻转过身。
    辛怡将手里大包小包的袋子交给管家，踩着5厘米的高跟鞋，快速走过来，双臂展开紧紧将他搂进怀里。
    “宝贝，好久不见，可想死妈妈了！”
    姜然被生猛地一扑，险些透不过气。
    幸好只是几秒钟就松开，辛怡双手抓住他的小臂，左右打量，“让我看看，然然宝贝最近有没有瘦？”
    自从接辛澜回国以后，他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回姜宅。虽然隔几天就会和辛怡视频电话，可当真的见面，姜然的鼻头微酸，反手抓住辛怡的手，
    “妈，我没瘦，你放心。”
    “开连锁的事情，是不是很累？”辛怡心疼道：“看你这黑眼圈重的。”
    “有自己的事业是对的。”坐在沙发上的姜莱站起，高大的身躯靠近，“也难得你26，不对，再过两个月，你就27了，突然有了上进的心，虽然相较于其他人晚了些，总比之前混日子强。”
    姜然侧眸，四目相对。
    姜莱的话带着调侃的意味，可却是在肯定他的努力。
    他哥这是，抽了哪门子风？
    “然然！”辛怡突然大声惊呼。
    辛怡指着他脖颈后的腺体，“你和黎楚，你们......”

 第69章

    在两道视线注视下，姜然热着脸点头。
    辛怡激动说：“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
    辛怡话锋一转，“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不和妈妈讲！”
    姜然心想：这种事要怎么可能说得出口，这也不是件能拿着大喇叭四处宣传的事。
    原本一脸怨气的辛怡，眼眶忽地红润，
    “你终于克服过去了，然然。”
    姜然也跟着湿了眼眶，抬手回抱住怀里单薄的身躯，低声安慰：
    “妈，多大了，还哭鼻子。”
    辛怡：“多大就不能哭鼻子吗？哭鼻子我也是你妈妈。”
    姜然不由失笑，“嗯，您说得对。”
    辛怡后撤身体，“今晚留下来吃饭吧。”
    姜然扭头看向姜莱。
    辛怡怒目而视，“你又吓唬然然。”
    姜莱耸肩，“冤枉啊妈，我只是在教他一件事。”
    辛怡疑惑，“什么事？”
    姜然的呼吸一屏，身体绷得僵直。
    他哥不会是要将协议结婚的事告诉妈吧？
    喉咙上下滑动，他死盯着姜莱的嘴，紧张到掌心潮湿。
    庭院的鸟鸣清晰可闻。
    时间的流速放慢，度秒如年。
    姜莱：“认清自己。”
    辛怡：“什么意思？”
    姜莱没有解释，静静望着他。
    姜莱这才领悟到姜莱之前的话，原来是让他直面自己的真心。
    可他实际上并没有和黎楚说明心意，而是利用发热期从黎楚那里得到永久标记。
    两人对望，落在辛怡眼里，就是姜莱又在欺负姜然。
    她挽上姜然的臂弯，拉着人往楼上走。
    辛怡：“你哥哥总是这样神经，别理他，和妈上楼，妈妈最近搜楼了不少好东西。”
    辛怡嘴角的弧度着实怪异，姜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辛怡领着他走进之前的房间。
    房门关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姜莱：百天宴和黎楚一起来。
    姜然愣住。
    后面紧跟着又发来一条：记得带礼物。
    他哥这是，放过他了吗？
    难道是因为永久标记，让他哥认为，他已经和黎楚心意相通？
    嘴角牵起弧度，琥珀色的瞳孔放出光亮。
    辛怡打开衣柜的门，“怎么样，宝贝？是不是很适合你？”
    她回头就撞见姜然笑盈盈的脸，点头说：“我就想着你会喜欢。”
    喜欢？
    失焦的瞳孔聚拢，姜然抬眸。
    衣柜下方的挂衣杆上，挂满款式各异的裙子，五颜六色，看得人眼花缭乱。
    姜然不确定地问：“妈，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辛怡点头，“你上次不是说，黎楚很喜欢嘛，妈搜罗这些可是费了些劲的，回去的时候你记得带走啊！”
    姜然听完脸都绿了。
    果然话不能乱说。
    辛怡没有瞧出姜然的拒绝，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两个人之间还是需要些小情趣的。”
    姜然无力闭上眼。
    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妈妈。
    *
    在姜宅吃过晚饭，辛怡又拉着他说了会儿话，临走时往后备箱塞了一堆吃的。
    如果后备箱够大，辛怡怕是想把家里能装的都给他装过来。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管家和佣人帮他把大包小包提进别墅，最后是放在车后排的衣服。
    姜然怕被发现，特意将它们装进纸箱里密封起来。
    李管家正要帮他搬进去，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住。
    “我自己搬吧。”
    李管家犹豫说：“这个箱子看起来不小，还是我来吧。”
    姜然连连摆手，“没关系，它很轻，我搬得动！”
    李管家抿了抿唇，“好吧，如果您搬不动，我再帮您。”
    说完，后撤一步，给姜然腾开位置。
    姜然松了口气，弯腰抱起后排的纸箱。
    “李管家，你去休息吧。”说着，他故意朝上颠了颠，“我没问题，它真得很轻，只是看起来有些唬人。”
    李管家将信将疑，可主人已经下了命令，他也不得不服从。
    “好，姜先生早些休息。”
    目送李管家消失在转角，他这才抱着箱子离开车库。
    一路上楼，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真得面对黑黢黢的房间，仍是会稍许失落。
    姜然在心底叹了口气，借着走廊的灯将箱子搬进去放下，之后按下墙壁上的开关，屋内骤然亮堂起来。
    关上房门，他将箱子放进柜子的角落，把其他工具箱摆在前面挡住。
    黑暗逐渐笼罩柜子里的一切，姜然改变主意，重新打开柜门，将前面的工具箱挪到一边，拖出纸箱放到地上。
    他从工具箱面拿出剪刀，划开上面的胶带。
    衣服上还挂着衣架和防尘袋，姜然将它们一一拿出来，挂在衣柜最显眼的地方。
    他站在衣柜前，琥珀色的瞳孔微动。
    阿楚应该，会喜欢吧。
    这时，辛澜的电话打过来，姜然迅捷关上柜门，拇指划动屏幕。
    “二表哥，你现在能来医院一趟吗？”
    辛澜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姜然眉峰拧起，“你哪里不舒服？”
    辛澜：“下午摔了一跤。”
    姜然：“！”

 第70章

    一刻不得由于，他拿起鞋柜上的钥匙，冲出房门，
    “你别急，我现在就过去。”
    *
    半夜十一点半的住院部除了前台值班的护士，几乎看不见人影。
    姜然乘电梯直达vip病房的楼层，刚下电梯，就看到他舅舅辛毅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除了他，还有阮鹤。
    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两人齐齐侧目。
    “然然，这个时间，你怎么来了？”
    辛毅起身迎上来，姜然觑了眼他身后跟着起身的阮鹤，说：
    “舅舅，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最近工作忙，澜澜做了检查没什么事。”
    姜然看向病房，“他睡了吗？”
    辛毅歉意道：“刚睡下，这么晚了，还让你折腾一趟。”
    “舅舅，你说这话可就太见外了。”姜然了解辛澜，能拖到这么晚才给他打电话，一定是有事想和他说。
    “给我安排间病房吧，我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天辛澜醒了，也能第一时间找到我。”
    辛毅：“正好隔壁的病房空着，你去睡吧。”
    话落，阮鹤靠近，又在他投去目光时停下脚步。
    辛澜的发情期不在这几天，阮鹤出现在这儿，那就说明下午摔的那一跤和他有关。
    姜然语气不悦，“阮鹤，辛澜今天摔的那跤，和你有关。”
    “我......”阮鹤欲言又止。
    辛毅解释：“然然，今天的事不怪他。”
    说完，他回头看了眼阮鹤，叹出一口气。
    姜然这才看到阮鹤的手缠着纱布，白净的脸上也擦伤。
    心中那点不悦被抚平，替换成担忧。
    阮鹤：“今晚我在这儿守着。”
    辛毅：“澜澜没事，你守在这儿做什么？”
    阮鹤：“心理踏实些。”
    姜然看得出来，阮鹤很珍惜辛澜，可这件事还是要由当事人的感受来决定。
    如果当初，阮鹤能早些斩断和原阳的孽缘，也不至于此。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的主观臆想，他一个外人，不懂里面的内情，不能过多参和。
    辛毅离开，姜然也转身进了隔壁的房间休息。
    他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躺下盖上被子。
    周围安静的落针可闻，姜然闭上眼，脑海里闪过阮鹤孤零零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虽然说整医院的暖气还没关，可毕竟是走廊，这样待一晚上下去，再好的人也经不起。
    他从病房的柜子里，拿了条备用的被子出去。
    见他出来，缩在椅子上的阮鹤坐起。
    姜然将手里的被子递过去，“辛澜现在是特殊时期，如果生病，会很麻烦。”
    阮鹤接过，感激道：“然哥，谢谢你。”
    第二天，生物钟提醒他醒来。
    因为昨晚是和衣入眠，身体没有得到充足的放松，姜然感觉这一觉睡得很累。
    简单洗漱，他揉着肩膀开门，撞上提着两个保温盒的阮鹤。
    阮鹤也是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递给他一个保温盒，“然哥，这个给你。”
    姜然接过，饭香味从缝隙里钻出。
    “辛澜醒了？”他问。
    “嗯，你要进去吗？”阮鹤望了眼辛澜的病房，又把另一个保温盒递给他，“把这个带给他吧。”
    姜然回手关上门接过，“你不进去？”
    阮鹤头垂得很低，“我怕他不想看见我。”
    姜然没有再说什么，提着两个保温盒进去。
    病床上的辛澜见是他，立马就要从床上下来，姜然喝止：
    “躺着别动。”
    辛澜瘪瘪嘴，姜然拿他没办法，“你要实在想动，把小桌板支起来。”
    刚才还哭丧的脸，立马眉欢眼笑。
    若论变脸速度，辛澜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姜然走过去，将保温盒放在小桌板上打开。
    食物的热气猛地窜上来，模糊视线。
    他将一层一层的保温盒摆在桌上。
    除了小米粥以外，还有包子，各色的馒头，鸡蛋，豆浆，和两道小菜。
    没有一样是油炸的食物。
    阮鹤还挺有心，知道孕期尽量不吃油炸食品的常识。
    辛澜抱住他的手臂，头靠在肩膀撒娇，“二表哥，你真好！”
    这种事，姜然不敢邀功，“可不是我啊。”说完看了眼门外。
    辛澜松开手，眸光微动，“是他啊。”
    姜然递给他一个勺子，“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摔倒？”
    辛澜接过，舀了一口粥，送进嘴里，“就是一些长舌omega嚼舌根呗，在背后蛐蛐我被逮个正着，找他们理论，被推了一下，差点摔下台阶。”
    姜然能想象出当时的危险，可经过辛澜云淡风轻的描述，就好像是一件疼别寻常的事。
    他不免责怪，“这么严重你还笑得出来？有没有哪里受伤？宝宝有没有想吓到？”
    辛澜拿起鸡蛋在桌子上敲开裂缝，慢条斯理剥掉上面的皮。
    “二表哥，你看我生龙活虎的，像有事的样子吗？只是我爸他不放心，让我在医院观察两天。”
    辛澜活泼的表情瞬间凝固，逐渐失焦，似是在自言自语，
    “他接住的我。”
    这个“他”不言而喻。
    姜然抬手在辛澜的后脑拍了一下，“再不吃就凉了。”

 第71章

    辛澜回神，鸡蛋送进嘴里，猛地睁圆双目，接着双眼微眯，嘴角勾起，
    “二表哥，你和黎楚，有情况啊？”
    说着，眼神不住往脖颈后的腺体瞄。
    姜然顿觉面上一热，拿起一个馒头塞进对面坏笑人的嘴里，“吃你的饭，饿到我外甥怎么办？”
    辛澜拿开堵住的馒头，双膝跪在床上，倾身，“快让我看看。”
    姜然抬手摸了摸腺体，眼珠四处乱瞟，“这有什么好看的。”
    手被用力扒开，片刻，辛澜坐回，调笑道：“没想到有一天能看见你这个万年铁树开花。”
    姜然又拿起一个馒头塞进他嘴里，“吃你的吧！”
    辛澜笑得双肩直打颤，足足笑了一分钟才收敛，眼泪挂在眼角，左边一口，右边一口，吃得欢实。
    解决完手里的馒头，辛澜赶紧拿起勺子喝两口粥顺顺。
    “二表哥，你来这里，有没有和黎楚报备啊？”
    姜然精神一振，掏出手机。
    “完了，手机没电。”
    辛澜把他的手机丢过来，“拿我的，快给他打过去！”
    姜然接住，输入黎楚的电话号，拇指正要点击拨通，门在这时敲响。
    他走过去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黎楚那张英俊的脸。
    姜然双目睁圆，“阿楚，你怎么来了？”
    黎楚的手里也提着两个保温盒，黑色的风衣裹着稍许寒气，勾出浅笑，“来看辛澜。”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病房。
    黎楚径直走到茶几前，放下保温盒，而后从口袋里拿出充电线递给姜然。
    姜然接过，两人相视一笑。
    辛澜忍不住调侃，“你们两个不要再给我塞狗粮了，我已经吃不下了。”
    姜然回头，“你再胡说，我开门让阮鹤进来。”
    辛澜敛回嘴角，静默片刻，脸扭到一边，小声嘟囔：
    “你让他进来吧。”
    姜然笑了。
    辛澜向来口是心非，大抵刚才就想阮鹤进来，奈何没有合适的台阶。
    姜然打开病房的门，“辛澜让你进去。”
    阮鹤有些局促起身，理了理头发和衣服。
    进去之后，阮鹤没有径直靠近辛澜，而是和黎楚站在一起。
    屋内陷入片刻的宁静，辛澜：“你吃了吗？”
    阮鹤受宠若惊，“还没。”
    辛澜：“黎大少爷，不介意把你的早餐分给阮鹤一份吧。”
    “当然......”黎楚眉眼略弯，“介意。”
    “切。”辛澜看向阮鹤，“你去吃饭吧。”
    阮鹤三步并两步走过去，视线落在小桌板上的早餐，“没事，还剩这么多，够我吃的。”
    “这是我和二表哥吃剩下的。”
    阮鹤害怕回来辛澜就不让他进来了，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左立塞，“没事，这些你们都没碰过，能吃。”
    从未见过高高在上的阮鹤，如此狼吞虎咽，黎楚调侃：“阮鹤什么时候学会勤俭持家了？”
    喉咙那口包子不上不下，阮鹤的脸瞬间憋得通红。
    病房内回荡着阮鹤接连不断的咳嗽，刺痛辛澜。
    他下床拿过一瓶水拧开递给阮鹤，右手轻拍后背，杏眼剜了一眼黎楚，
    “黎大少爷，有嘴不是这么用的。”
    姜然头侧向一边，捂嘴偷笑。
    恢复元气的辛澜，着实令人高兴。
    正笑得起劲儿，突然被一双温柔的目光逮住，他立马放下手，稍敛笑意，问：
    “你吃了没？”
    黎楚：“没呢。陪我吃点儿？”
    姜然：“好。”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坐在沙发上。
    屋外天空湛蓝，晨光和熙，洒进屋里，落在两人的侧脸，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姜然拧开牛奶的盖子，“最近很忙吗？”
    黑眸精光闪过，“想我了吗？”
    姜然这一口牛奶正要下咽，大脑突然宕机。
    “咳咳！”
    白色的牛奶从嘴里喷出，渐在茶几上，点点白斑。
    他立刻抽出几张纸捂住嘴，顺便擦干净茶几上面的牛奶，不可置信看向黎楚。
    已经回到病床上躺着的辛澜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气氛略显暧昧，姜然夹起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无事发生一般夸赞道：“这个小笼包不错，在哪里买的？”
    黎楚笑得晃眼，“妈做的。”
    这下更窘迫了！
    他妈做的小笼包味道和外面不一样，他怎么没尝出来！
    而且这还是他昨晚提回去的！
    姜然此时此刻恨不能时光倒流，收回刚才那句蠢话。
    他拼命往嘴里灌牛奶，浇灭脸上的热度。
    “大姨做的吗？快给我尝尝！”
    辛澜的话划破不知该如何缓解的窘迫，姜然赶忙用干净的筷子夹了几个拿过去。
    回来的时候，黎楚起身。
    “我该回公司了。”
    姜然恍神。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他悻悻放下筷子，“我送你。”
    出了住院部的大门，些许微凉的风吹得姜然不禁瑟缩下肩膀。
    迈下台阶，两人并肩走在医院的石子路上。
    里侧的手臂紧挨着，手背贴着手背。
    姜然的手指蜷了蜷，想牵手，又怕太唐突。
    他们之前偶尔也牵过手逛街，可现在，他发现就连简单的肢体接触，都需要足够的勇气。

 第72章

    犹豫不决走了一路，来到停车场。
    这个时间，停车场挤满了人和车。
    两人面对面站在车前，黎楚一瞬不瞬注视：“我走了。”
    姜然这会儿还处在刚才纠结的情绪中，含糊“嗯”了声。
    对面的人叹了口气，脚步声靠近。
    抬眸，身体落入温暖的怀抱。
    黎楚的下巴搁在他的头顶，轻蹭两下后退。
    姜然懵住，呆呆望着黎楚打开车门，驱车离开。
    *
    陪辛澜在医院待了两天，周三早上，姜然醒来的时候，黎楚意外的没有离开。
    此刻，他正背对着他站在敞开的衣柜前，眉头紧锁。
    姜然瞥见衣柜里那排裙子，心跳如擂鼓，紧张解释：
    “妈买的这些衣服，不能拒绝。”
    黎楚只是“嗯”了声，多的没说。
    姜然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又泛起些许失落。
    他以为黎楚会像上次一样，说喜欢，让他换上。
    反应过来在想什么，姜然又羞又恼，头钻进被子里。
    背对着他的黎楚突然开口：“然然，我们去买衣服吧。”
    姜然坐起，“？”
    黎楚回头看他，黑眸里盛满期待。
    姜然面热，含糊道：“天气回暖，是该添几件新衣服。”
    周三的商场人流不是很多，他们在商场简单逛了两圈，最后选择一家店走进去。
    买衣服是个体力活。
    在连续试了十几套之后，最后定下其中的七套，每套各两个码数。
    黎楚立刻换上其中一身，又拿出那身塞给姜然，推着人进了试衣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销售员夸赞道
    “这身就像是给二位量身定做的一样！二位不介意的话，可以拍个照吗？我们想用你们的照片做宣传照。”
    姜然不好意思挠挠头，脚步挪到黎楚身边。
    “你愿意拍吗？”他问。
    “然然愿意，我就愿意。”
    姜然腼腆颔首。
    他当然愿意和黎楚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
    离开商场已经是中午，他们就近在附近找了家餐厅进去吃饭。
    下午黎楚陪他一起跑房子过户的事，忙完这些，天边泛起青色，两人在路上买了些礼品和酒水开车去古明澹家。
    进电梯前，黎楚突然说有东西落在车上，让他先上去。
    门打开，古明澹的笑容明媚。
    “然然，你终于来了。”
    “人来就好，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姜然：“都是些补品，你都用的上。”
    古明澹按下轮椅的按钮，侧身给他腾出进去的位置，“快进来，外面冷。”
    姜然拎着礼品进屋，古明澹关门，在只剩下一道缝隙的时候，一只手赫然出现在门框上。
    古明澹震惊松手，黎楚推门进来，“还有我。”
    已经走进客厅的姜然听见声音，回头问：“阿楚，你去取什么了？”
    黎楚关上门，微笑看着轮椅上的古明澹，“前些日子出差，客户送的人参，拿来给明澹哥补补。”
    古明澹回望，“黎少真是太客气了。”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客厅。
    屋子里的暖气打得很足，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姜然就出了一头的汗。他背对两人，解下脖子上的围巾，带有标记的腺体暴露在空气中。
    温润的眸光微动，黎楚用余光偷瞄古明澹眼里的变化。
    姜然完全没察觉到身后的暗流涌动，继续脱身上的外套。
    古明澹按下按钮，“你们随便坐，我先去做菜。”
    姜然闻言回头，看见的便是古明澹离开的背影。
    他赶忙跟过去，“还是我来吧，这活我熟。”说着，挽起袖子洗手。
    水流声“哗啦啦”响动，半晌，调整好情绪的古明澹回答：
    “我给你打下手。”
    姜然没有拒绝，指了指那边台面上的盘子，“你帮我把那盘菜拿过来。”
    古明澹：“好。”
    站在客厅的黎楚，肩膀倚在墙上，看着两个人互动。
    为了不给姜然和古明澹独处的机会，他前阵子加班加点把手头的任务完成，为了激励员工，每个参与项目的人，都发了丰厚的奖金。
    虽然累得头昏眼胀，可也是值得的。
    譬如现在，他能直接走过去，阻止两人独处。
    “然然，明澹哥，我也来吧，这样快些。”
    姜然瞟了眼台面上的盘子。
    只有菜，没有葱姜蒜。
    他指挥道：“那你去剥蒜。”
    黎楚本想拒绝，但古明澹仰着头微笑看他，手臂上的白色石膏醒目。
    半垂的黑眸敛回，认命去一旁剥蒜。
    姜然拧开燃气灶的开关，“轰”的一声，火苗蹿起，他拿出一块干净的抹布，擦掉锅底的水，而后倒入油。
    油烟机自动感应打开，发出轻微的嗡鸣。
    姜然赶忙切了几段葱，从黎楚身前的碗里捡出几瓣酸切碎，扔进锅里，香味四起。
    他将盘子里的菜倒进去，木铲翻炒，不经意说道：
    “我哥他已经知道永久标记的事。”
    这句话的意义不言而喻。
    剥着蒜的手速度放缓，黎楚支起耳朵。
    姜然：“明澹，你很优秀，不该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第73章

    “然然，我没觉得是浪费时间。”古明澹语气平和：“没遇见你之前，我的心思一直扑在事业上，也没想过找一个人共度余生的事情。”
    黎楚警觉。
    “你这句话，就好像是在给我发好人卡，更让我难受了。”
    姜然笑着说：“我一般不会随便给人发好人卡，是吧，阿楚？”
    “然然的话没错。”黎楚剥好最后一瓣蒜放进碗里，“明澹哥，你真的是一位很优秀的alpha，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其他和你匹配度更高的omega出现。”
    两人互相凝视对方，但笑不语。
    一道菜出锅，两人低头各忙各的，就好像刚才那一眼对视，从未发生过。
    一顿饭结束，姜然早已趴在桌子上睡着，黎楚收拾好桌子，将碗洗干净，抄起人走到门口。
    怀里的人两颊红扑扑的，头在胸膛前轻蹭，调整到舒服的姿势，停止动作，嘴里小声呓语：
    “阿楚”。
    心里的柔软触动，黎楚低头吻在紧闭的眼睑上。
    跟在身后的古明澹，真心道：“黎少，祝你和然然百年好合。”
    黎楚两条腿迈出房门，微笑回答：“我们会的。”
    *
    那之后，姜然每天忙碌于两个店铺之间，研究新品，装修，宣传，招聘，每天回到家，沾枕头就着。
    临近清明，辛怡打电话和他说清明节回祖坟祭拜的事，让他提前一天带着黎楚回姜宅，第二天和他们一起回去。
    清明前两天，两人难得空闲下来。
    屋外的天阴沉沉，雨滴从头顶倾泻而落，落在光秃秃的枝丫上，拍打出嫩绿的芽。
    姜然和黎楚窝在书房，一个坐在窗台上看书，听雨声，一个坐在书桌前，敲打文件，静谧美好。
    忽地，一阵铃声炸响。
    黎楚看向鼠标旁的手机，面色沉下，在铃声中断前接起。
    食指点开免提，语气冷淡：“喂，爸。”
    姜然的头从书中抬起，投去担心的目光。
    “出来吃顿饭吧。”
    黎楚敲响键盘，“工作忙。”
    “咳咳！”黎尘怀猛咳两声，呼吸不稳，“就我一个人，没有你奶奶。”
    大抵猜出黎楚并不想理他，黎尘怀继续说：“上次的红包还满意吗？”
    “噼里啪啦”的声音陡然停止，黎楚眉峰紧蹙。
    黎尘怀：“上次然然的红包爸给的有些少，这次我再给他补上。”
    姜然和黎楚默契看向对方。
    良久，黎楚答应，“好，在哪儿？”
    黎尘怀：“从你搬出黎宅到如今几年过去了，我还没去你那儿看过。”
    黎楚：“行，您几点过来？”
    “下午三点。”
    “我和然然去接你。”
    又是几声剧烈的咳嗽，像是要将肺里的空气都咳出一样，黎尘怀好半天才说：“不用，我自己开车过去。”
    两点五十，李管家上来说黎尘怀已经在客厅等候。
    黎楚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的意思，姜然对李管家说：“你领人去餐厅，我和阿楚马上下去。”
    李管家：“是。”
    书房的门关上，姜然走到黎楚的身后，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宽阔的肩膀。
    “阿楚。”
    从电话挂断开始，黎楚的情绪就不太对，他有些担心。
    一双手抓住他的小臂，黎楚温声回应：“我没事。”
    姜然后撤起身，来到他身前。
    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郁。
    “你装得一点都不像。”他伸出食指抚平眉峰间的褶皱，“在我面前，不必伪装。”
    手腕一紧，姜然跌坐在黎楚的腿上，一双手用力抱住他。
    感受到黎楚身体轻微的颤抖，姜然轻拍安抚。
    五分钟后，两人下楼。
    餐厅内的桌子摆着几道菜肴，以李管家为首，佣人们整齐排成一排，黎楚眼神示意，清退所有人。
    两个多月不见，黎尘怀和上次相比，瘦了不少，脸颊都凹进去了。
    黎尘怀见他们走过来，浑浊的眸光骤然点亮，从椅子上起来又坐下，略显窘促。
    黎楚好似没看到，低头不语。
    黎尘怀：“让你陪我吃这顿饭，难为你了。”
    姜然之前对黎尘怀确实没有好印象，可自从上次的照片，让他稍稍改观，主动解围。
    姜然：“爸，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黎尘怀眼眶红润，忙点头，“好，好，你们也吃。”
    姜然拍了拍黎楚的手背。
    黎楚这才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来。
    餐厅内的温度始终保持冰点，直到黎尘怀捂住嘴，微弓的背脊急剧颤抖。
    黎楚冰封的表情裂开一条缝隙，“您怎么了？”
    黎尘怀眉眼弯起，一边咳嗽，一边笑着解释：“最，最近气温不稳，咳，着凉了，不碍事。咳咳！”
    他咳到眼泪从眼角挤出，“已经去医院输过液了，过几天就好。”
    捂住嘴巴的手背上，大小不一的针眼集中在血管附近。
    黎楚默默递过去一杯水，黎尘怀欣慰接过。
    这顿饭吃下来，还算和谐。
    吃完饭，黎尘怀从怀里拿出一张卡片，放到桌上。
    “这是你外婆的电话，你妈妈......”
    姜然扭头，黑眸死死锁定卡片，嘴角几不可见地抽动。

 第74章

    他立马抓住桌子下的手，拇指摩挲掌心。
    黎尘怀低下头，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愧疚，
    “这是我从别人那儿打听来的，你去找她，她会带你去你妈妈的墓地。”
    第34章 见面
    黎楚像是钉在座位上，一动不动，黑眸直勾勾盯着名片。
    姜然起身走到黎尘怀身侧，指尖夹起名片折回，放到黎楚面前，掌心搭在黎楚的肩膀。
    失焦的视线回笼，桌下的手来到桌面上，在触碰到名片前，几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
    名片整体以粉色为主，粉玫瑰与绿叶交缠环绕，中间“昔梦花店”四个烫金大字闪耀，在这四个字下面是一个名字“凌温霞”，最下方是地址和联系电话。
    黎楚摊开掌心盖在名片上，声音冷漠，“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
    “是啊，一切都晚了。”黎尘怀颓然起身，从椅子上离开。
    姜然叫住即将走出餐厅的人，“爸，您身体不适，让李管家开车送你回去吧。”
    黎尘怀背对着他们摆摆手。
    孤独的背影，略微佝偻，消失在餐厅的门口。
    姜然敛回视线，坐回位置。
    盖在名片上的手离开，黎楚夹将它收进口袋。
    “然然，我可能不能陪你一起祭拜姜家祖先了。”
    平静无波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可那双漆黑眸子的眼底，悲痛与愤怒交织流淌，不敢与他对视。
    姜然心口一顿，摊开手臂拥他入怀。
    他理解黎楚此时复杂的心情，打心底里心疼他的处境。
    姜然：“没关系，等你回来我们也可以一起去。而且我相信，姜家祖先也不会小气到，因为小辈清明没有去祭拜，而生气吧。”
    后背一双手臂环住。
    黎楚：“然然，谢谢你。”
    从黎尘怀走后，姜然一直形影不离跟在黎楚身边。
    直到晚间八点才离开一小会儿，来到庭院，拨通辛怡的电话，将今天发生的情况说明。
    连续几天的小雨这会儿终于停下，湿润的空气混合泥土的味道灌进鼻腔。
    姜然在庭院的石子上来回踱步，电话那头已经有一分钟的时间没有传过来任何声音。
    若不是屏幕上的数字在跳跃，他真以为电话是挂断的状态。
    大概又过去三十秒，辛怡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宝贝，你陪阿楚去一趟吧。”
    平整的嘴角上扬。
    果然是他妈妈，知子莫若母，他正有这个打算。
    如果让黎楚一个人去h市见外婆，不仅伤心时没人安慰，恐怕回来之后，也肯定不会和他说什么。
    黎楚向来如此。
    真正让他伤心的事从来不会与任何人讲，只会独自消化。
    他记得黎楚刚到他们家过的第一个母亲节，幼儿园老师教他们做康乃馨的手工花送给自己的妈妈。
    当他拿着花送给辛怡，黎楚默默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脸上也像今天一样面无表情。
    当晚，他肚子疼起夜，洗手间的灯骤然明亮，就看见小小的一团蜷缩在厕所的角落，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
    小时候他不懂黎楚为什么会躲在洗手间里哭，长大了才明白，没有家人关心的小孩，会早早披上坚硬的外壳，不让人看见他的脆弱。
    姜然感激道：“谢谢妈。”
    辛怡：“傻孩子，一家人客气什么。你快去陪阿楚吧，他需要你。”
    挂断电话，姜然仰头。
    如黑幕的天空，偶有几颗星子闪烁。
    他有一对宽容的父母，他很幸福。
    对了，还有他哥。
    虽然平时尖酸刻薄，姜然心理明白，哥哥是在用和父母不同的方式爱他，维护他的权益。
    心情通畅，人也跟着神清气爽。
    姜然一路踩着欢快的脚步上了楼。
    黎楚这会儿仍旧在书房，他搬了张椅子坐到他对面，手托腮，静静把人望着。
    片刻，电脑前的人抬头。
    姜然问：“阿楚，机票买了吗？”
    黎楚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镜框，“嗯，明天中午十一点。”
    姜然放下手，身体往前凑，下巴抵在笔记本的屏幕上，“我和你一起。”
    黎楚：“你不回去可以吗？”
    “妈让我陪你回去。”姜然勾唇，“这也是我的想法。”
    说完，他拽过手边的果盘，叉子插进一颗草莓递过去，“你最近工作忙，人都瘦了一圈，吃些水果补补气色，明天见到外婆，苦着脸可不好看。”
    黎楚眉眼含笑，张开嘴。
    姜然见他笑了，又递过去一块，然后才轮到自己。
    草莓的清爽在口腔炸开，酸甜适度的汁水充盈味蕾，一颗下肚，完全不过瘾。
    正吃得起劲，黎楚的手伸过来，指腹落在嘴角擦拭，剐蹭着两片微启的唇瓣。
    姜然的脸，倏地发热，琥珀色的瞳孔呆呆望着黎楚。
    虽然他们前阵子什么都做过了，可就是因为什么都做过，身体才先脑子一步，胡思乱想。
    须臾，嘴角的指腹离开。
    黎楚：“草莓汁。”说完，抽出纸巾揩掉。
    在见到洁白的纸巾绽开的一抹红晕，姜然立即低下头，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塞。
    *
    第二天，他们坐飞机到h市。
    临走前，他将新房子装修的事交给辛怡帮忙监督。

 第75章

    h市的温度与j市相差甚远，一下飞机，他们先换了身衣服，随后跟着人群出机场。
    h市今天是晴天，下午的太阳毒辣，晃得人睁不开眼。
    提前联系的司机将车开过来之后便离开，他们将行李扔进后备箱，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导航过去。
    随着导航上距离的缩短，心跳的节奏跟着加快，姜然突然有些紧张，扭过头看旁边的人。
    黎楚目视前方，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专心致志开车，瞧不出一丝异样来。
    可最大的异样，便是这一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们来的这个地方时一个小镇，街上的人流不算多，大街小巷的装饰颇有当地的特色。
    姜然这一路瞧得眼花缭乱，心跳的节奏渐渐平复。
    终于，车子在一家花店门前停下。
    他们站在花店前，透过花店的玻璃门，往里看。
    在争奇斗艳的花团簇拥下，一位霜白的头发的老人坐在桌前，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金丝边老花镜夹在鼻梁，肩膀上披着披肩，认真修剪花枝。
    姜然的视线挪回黎楚脸上。
    这一定是阿楚的外婆，两人的五官如出一辙。
    他和黎楚对视一眼，推门进去。
    店员小姐姐热情招待：“欢迎光临，二位想买什么花？是送人吗？”
    姜然立马拉着店员小姐姐到一旁选花，余光时不时瞟向黎楚。
    黎楚这时已经走到凌温霞面前。
    察觉到有人靠近，凌温霞抬头，老态的眼睛登时睁圆，花从手中脱落，掉在桌子上。
    “阿，楚？”
    凌温霞直呼黎楚的名字，姜然闻声看过去，店员还在讲解每种花的话语，可他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进去。
    黎楚：“外婆。”
    凌温霞放下剪刀，来到黎楚跟前，眼波流转，似是不相信眼前所见。
    黎楚又叫了一声：“外婆。”
    凌温霞的眼眶顿时如泉涌，泪水越过沟壑，顺着下巴没入衣领。
    举起的手颤抖，在距离黎楚的脸不到一公分，陡然落下。
    黎楚长臂一捞接住，怀里的人双眼紧闭，昏了过去。
    *
    医院的单人病房，一名头发花白的教授正在给凌温霞检查。
    “老人家年事已高，受不得刺激。”
    教授直起身体，视线在黎楚和姜然的脸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黎楚的脸上。
    “你和凌姐是什么关系？”
    黎楚：“我是她外孙，黎楚。”
    姜然鞠躬：“我是她外孙媳妇，姜然。”
    教授目不转睛注视黎楚几秒钟，淡淡挪开，看向病床上的老妇。
    “你就是小芝那个神秘的儿子啊。”
    “凌姐和小芝当初因为你爸爸的事，大吵过一架。之后离家出走三年，音讯全无。再回来，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回来不久便病逝。那之后你外婆成天以泪洗面，最近几年才抽离出来。”
    医生叹了口气，“她没什么事，等她醒了，明天带她回家吧。”
    黎楚躬身，“多谢医生。”
    教授离开，病房内陷入安静。
    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与j市五点左右就已经完全黑透的天不同，姜然去食堂打饭，h市刚刚进入傍晚的余晖。
    姜然拍了拍黎楚的肩膀，离开去食堂打菜。等他回来的时候，凌温霞已经醒了，正拉着黎楚的手说话。
    眼睛红润，明显哭过。
    他提着保温盒走过去，黎楚抽出手，支起桌板。
    姜然打开保温盒，笑着说：“外婆，食堂的饭看着还可以，您先吃些垫垫。我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随便打了些。”
    “等明天您出院，我给您做！”
    凌温霞在黎楚的搀扶下坐起来，“我叫你然然可以吗？”
    姜然一口应下：“当然可以。”
    三人围成一团，凌温霞一直给黎楚和他的碗里添菜。
    吃过饭收拾干净，姜然和黎楚挨坐在病床前，和凌温霞聊天。
    实际上只有他和外婆两人交流，黎楚几乎没怎么开口。
    姜然猜测是因为从记事起，黎楚就没怎么和家人相处过，有些不知所措。
    为了快速拉拢两人的关系，姜然眸光一亮，想出一个好主意。
    “外婆，你会打牌吗？”
    凌温霞愣住，如实回答：“会。”
    姜然起身，趴在她耳边小声说：“阿楚从小做什么都厉害，可对打牌这件事，怎么都学不会。”
    他眉眼弯弯看着黎楚。
    黎楚拧眉，似乎不明白他突然提起这件事的原因。
    “离睡觉还有两个小时，我们打牌怎么样？输了贴纸条哈。”
    黎楚和凌温霞面面相觑，欣然同意。
    一场牌打了一个多小时，黎楚的脸上贴满密密麻麻的纸条，几乎看不见五官，只能从缝隙中窥见。
    凌温霞的脸上最后也没了愁容，红肿的眼眶恢复，全程笑得合不拢嘴。
    等她睡着，姜然和黎楚把纸条扔进垃圾桶，来到走廊。
    远处的霓虹连城一片，暖风拂过，卷着独属于h空气的味道，吹进走廊。
    姜然双手撑在窗沿，舒服的闭上眼，嘴里调侃道：
    “阿楚，你的牌技长进不少，今天居然赢我好几次。”
    良久，身边的人都没有回应。
    姜然睁开眼睛，疑惑扭头。

 第76章

    黎楚：“然然，谢谢你。”
    姜然勾唇，“阿楚，你最近和我说谢谢的次数好多。”
    他目光坚定，“我们是一家人，不需要这些客套话。”
    黎楚眼神温柔，“嗯，一家人。”
    因为病房里只有一张陪床，黎楚让姜然睡在上面，颀长的身体窝在沙发上，脚搭在地上。
    病房里只留了一盏夜灯，姜然躺在床上始终没有睡意。
    那张沙发那么短，就算是他睡在上面，腿也伸不直，这么一宿睡下来，人都要累死了。
    他轻手轻脚下了床，刚走到跟前，猛地对上。
    他小声说：“我们一起睡。”
    怕黎楚不同意，他赶忙说：“挤一挤应该可以。”
    黎楚盯着他看了会儿，在他以为要拒绝的时候，挺身而起。
    狭窄的床上，姜然清晰感知到后背紧贴着的胸膛里的跳动，热气一阵阵喷洒在腺体上。
    身体帮他回忆起那晚的一切，不自在扭动。
    眼前倏地暗下，温热的掌心遮住他的眼睛。
    黎楚：“然然，睡吧。”
    睫羽轻颤，扫过掌心。
    姜然身体僵住，保持一个姿势，不敢再乱动。
    直到身后均匀的呼吸透过背脊传给他，才放松下来。
    不知不觉间，伴随着身后心安的呼吸声，一切杂念抛诸九霄。
    第35章 祭拜
    昨日晴朗无云的天，在凌晨时稀里哗啦下起雨。
    凌温霞睁眼第一时间就说要办理出院手续，嚷嚷着要去墓园看郝芝。
    姜然和黎楚劝说她雨天地湿容易摔倒，让她改天，可凌温霞说什么都要去，就连昨天的教授也来劝她等天晴了再去。
    三个人轮番劝说一个小时无果，最后只能同意。
    办好出院手续，教授让姜然和黎楚租去门诊租服务台租一张轮椅，推着凌温霞出门，这样能避免摔倒。
    毕竟是老人，摔一跤，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从床上起来。
    三人回花店拿了一束粉玫瑰，在凌温霞午间的休息室换了一身纯黑的衣服，出发去墓园。
    墓园在郊区，与花店一南一北。
    一路上，车内陷入沉寂。
    淅淅沥沥的雨水拍打在车窗上，水痕模糊视线，仿佛置身在虚幻的梦境中。
    下了车，姜然推着凌温霞，黎楚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举在三人头顶。
    这个时间，很多人已经从墓园出来，有的三五成群，有的零星孤影，无一例外，面容沉痛。
    进入墓园，放眼望去，一排排墓碑整齐有序排列，悲怆的哭声此起彼伏混在雨声中，无限悲凉。
    推动轮椅的手用力到青筋鼓起。
    这里面躺着的，是永远不会醒来的灵魂。
    他只是走进这里，就已经感受到悲痛和无奈自心底渲染，那黎楚呢？
    姜然侧过头，眼眶发热。
    黑伞下，黑眸目视前方，薄唇紧抿。
    “小芝，妈来看你了。”
    凌温霞的声音拉回他的注意力。
    姜然调转轮椅的方向，三人站在墓碑前。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是一名笑容明媚的少女。
    凌温霞拉住黎楚垂在身侧的手，“小芝你看，阿楚来看你了！”皱纹交错的手轻颤，“高兴吗？高兴的话，晚上托梦给妈，妈想你了。”
    说到最后，凌温霞哽咽。
    姜然眼里泛起泪花，主动从黎楚手里拿走雨伞。
    黎楚双手捧着那书粉玫瑰，上前两步蹲下，将花束放在墓碑前。
    雨水打湿他的头发，落在肩膀，留下痕迹。
    “妈，我来晚了。”
    黎楚食指伸向照片。
    凌温霞抬起手背抹掉眼睑上的泪，“这是你妈妈十八岁时的照片，她曾经和我说，如果有机会，她想以她最美的样子和你相见。”
    泪水止不住，从湿润的眼眶里踱出。
    姜然注视墓碑上的女人。
    这是一位温柔的母亲，如果她能陪在黎楚身边长大，他是不是也会和他一样，在家人的爱意包裹下长大，就不会有那个从放声哭泣，到后来学会躲起来舔舐伤口的小黎楚。
    姜然的手搭在黎楚的肩膀上。
    妈，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阿楚。
    手背被温暖覆盖住，黎楚低着头，说：
    “然然，你和外婆先回车上，我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姜然吸了吸鼻子，什么也没说，推着凌温霞回去。
    回到车上，他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条毛巾，抱在怀里。
    拍打在车窗上的水痕逐渐减少，外面模糊的景象也跟着恢复清明，直到雨完全停下，黎楚的身影出现在墓园的大门。
    姜然抱着毛巾跳下车，牟足劲朝他奔去。
    气喘吁吁停下，他踮起脚，将毛巾盖在黎楚的头顶，仰起脸，琥珀色的瞳孔微动。
    四目相对，姜然在那双黑眸里瞧见水光。
    胸口一顿，来不及安慰，头猛地撞进黎楚的胸膛。
    “然然。”耳畔响起的声音沙哑。
    “我在。”姜然及时回应，声音坚定。
    后背交错的手臂使出十足的力气，将他禁锢住。
    血肉勒得生疼，可他一点也不想推开，伸手圈住黎楚的腰。
    这一刻，他真切感受到，阿楚需要他。
    两人相拥站在墓园门口前的空地，头顶的乌云散开，被遮住的太阳探出头，随着离去的乌云，照亮周身的一切。

 第77章

    天边的尽头，彩虹高挂，在阳光的照耀下，绚丽夺目。
    *
    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的凌温霞说想下去走走，他们寻到一处可以停车的路边下车。
    今天的街道比较冷清，很多店铺没有开门，他们沿着街道往前走，路过一所小学，操场上空无一人，只有门卫室里坐着穿保安服的保安。
    “你外公在小芝三岁的时候就走了。”
    凌温霞望向教学楼，似乎陷入到美好的回忆，眼光温柔，眼尾的沟壑加深。
    “我们家家境并不富裕，小芝懂事早，从小品学兼优，待人热情，像朵儿花一样，虽然不是开在温室，却比温室里的那些花开的还要灿烂。”
    说到这儿，她收回视线，怅然说：“遇到你爸爸那年，她刚刚大学毕业。”
    “家境悬殊，本就是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我并不看好他们两个，几次劝你妈妈和他分手未果，最后她竟然一声不响跟他私奔，离开了小镇。”
    凌温霞回头，“阿楚，当初你妈妈回来的时候，身体状况就已经很不好了，那时候你应该才三岁吧。”
    紧绷的唇轻微抽搐了下，凌温霞继续说：“其实当时并不全是因为你奶奶威胁你爸爸，强制她离开黎家，而是因为你妈妈发现自己生了病，才会妥协。”
    微风吹过，头顶树叶上的水滴吹落，掉在他们的身上。
    姜然瞪大眼睛看向凌温霞。
    没想到里面竟然还有这样个原因。
    凌温霞继续讲，“你奶奶那时候已经给你爸爸物色好其他omega。她知道自己活不久，没办法才把留你在黎家。她以为，你再怎样也是黎尘怀的儿子，没了她，自会善待你。”
    姜然心里不屑轻哼。
    但凡有一个人善待，也不会任由一个两岁半的小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有人来哄。
    更别提，放心那么小的孩子，在别人家养着的事。
    黎尘怀在他心里刚生出的那点好感，烟消云散。
    姜然越想越气，眉头紧皱。
    “后来你妈妈回来，我们从之前住的地方搬到这个小镇，开了这间花店。你妈妈最喜欢粉玫瑰，那是她从你爸爸那儿收到的第一束花。”
    话到这儿，凌温霞低头抹泪，“阿楚，看到你长得这么好，她应该放心了。”
    黎楚绕到她面前蹲下，拇指擦拭断了线的泪珠，“外婆，医生说你不能激动。”
    凌温霞抓住他的手，笑着说：“外婆这是高兴，高兴。”
    黑压压的乌云重新聚拢在头顶，目之所及陷入一片青色。
    姜然侧过脸，揩掉眼角挤出的泪珠，整理好情绪，手搭在轮椅的扶手。
    “外婆，我们回家吧，昨天我答应你，要做好吃的给您的，您还记得吗？”
    凌温霞忙点头，“记得，当然记得，然然说的话，外婆怎么会忘。”
    姜然：“我们走吧。”
    他说这话时，一瞬不瞬盯着黎楚。
    蹲着的人接收到他的目光，起身，回到他身边。
    *
    送凌温霞回家，姜然和黎楚出门去附近的超市买菜。
    黎楚推着购物车，两人并肩穿梭在过道，朝蔬菜区走。
    姜然四处张望。
    中午的超市人流量相对大，可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不会受到刻意的关注，也不会听到难听的话，他可以无拘无束和黎楚走在h市的任何地方。
    他忽然有一点喜欢上这里了。
    不止是因为这哥原因，还因为这里是黎楚妈妈的家乡。
    姜然歪头，“阿楚，我们多在这边待几天吧，外婆一定也想你多陪陪她。”
    四目相对，黎楚目光灼灼盯着他不说话。
    姜然心如擂鼓，面颊发热。
    半晌，一只手轻抚头顶。
    “好。”
    黎楚的嘴角上扬，眼神缱绻。
    姜然莫名心慌，扭头抓起一颗绿油油的西蓝花左右打量，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
    “西蓝花看起来挺新鲜的，我们买点吧。”
    直到出了超市，回到凌温霞的住处，热度才渐渐平息。
    一回去，凌温霞就拉着他们坐在沙发上，说要亲自下厨。
    姜然怎么可能会让一位将近七十多岁的老人做饭，故意装作一副凶巴巴生气的模样，威胁说“如果不让他露一手，他和阿楚现在就走”！
    说完一溜烟跑进厨房，留下黎楚和凌温霞坐在客厅。
    厨房和客厅相对，他们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姜然忙碌的背影。
    凌温霞眉眼弯弯，欣慰道：“阿楚，然然是个好孩子，你可要真心待他。”
    黑眸溢出温柔。
    黎楚：“外婆，我会的。”
    那是他的光。
    离开光，他会活不下去。
    第36章 陪伴
    晚上，姜然和黎楚睡在郝芝之前住的卧室。
    屋子不大，只有二十几平的空间，简单的家具就占了大半的空间，墙上挂满了黎楚从出生到她离开黎宅前的照片。
    姜然一一看过去，这些都是他从未见过的黎楚。
    行至书桌前，笔记本的旁边摆放的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拿起细细端详。
    这个时候的黎楚看起来不到一岁，像一团小糯米团子，靠在妈妈的怀里，三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这应该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全家福了吧。

 第78章

    身后的人靠近，他拿着相框，扭过头说：“阿楚，明天我们和外婆去拍照片吧。”
    黑眸觑了一眼相框，很快敛回，“好。”
    拿着相框的手指稍稍用力。
    从见过黎尘怀那天开始，黎楚接连几天寡言少语，这让他很是担忧。
    特别是今天白天，黎楚刚见过郝芝的墓碑，情绪消沉在所难免。
    可他不能见到那双黑眸黯然，他喜欢黎楚笑吟吟的样子。
    姜然想也没想，拉过他的手，拖着人来到床前。
    床不大，长度只有一米八，宽度一米五。
    姜然脱掉脚上的鞋，躺好，拍拍身边的位置。
    “阿楚，上来。”
    黎楚侧身躺下，脚腕以下悬空，膝盖蜷起，勉强将脚收回。
    姜然点亮手机，拨通辛怡的视频电话。
    这个时候，需要一个人来给予黎楚家人的关怀。
    他和黎楚从小在辛怡的眼皮子下长大，这个人非她莫属。
    悦耳的铃声从听筒里飘出，大概过了十秒钟的时间，电话接通。
    辛怡妆容素雅出现在屏幕上，身后是一些他熟悉和不熟悉的人脸，乱哄哄的，吵得人耳朵疼。
    等辛怡换了间房，耳边骤然安静，拧起的眉这才舒展。
    “宝贝们，想妈妈啦？”辛怡坐在沙发上，眉眼弯起，一开口就让人心情愉悦。
    姜然举着手机，头凑到黎楚的侧脸，“我和阿楚这会儿在外婆家，给你们打个电话报平安。”
    辛怡：“报平安不该是落地就该报的吗？怎么过了一天才和我说。”
    姜然：“出了点突发状况。”
    他将凌温霞晕倒的事和辛怡说，辛怡目光担忧，看向黎楚，“阿楚，你外婆没事吧？？”
    黎楚：“医生说没有大碍，平时要避免情绪过于激动。”
    “那就好，那就好。”辛怡连连说着，松了口气，“老人的身体可经不起生病。”
    黎楚：“妈，我和然然今年没回去，抱歉。”
    辛怡：“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见外婆重要。”
    她继续说：“你们两个打算在那边待多久？”
    姜然回答：“还没决定。”
    他虽然和黎楚提议要多在这里待一阵子，可具体时间，还真没想过。
    辛怡：“外婆年纪大了，你们不如把她接过来，和我一起住，我正好缺个伴儿，你爸爸那个闷葫芦，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响，和他在一起无聊死了。”
    姜然扭头扫了眼黎楚，“这件事我们需要征询外婆的同意。”
    “应该的。”辛澜似是想起重要的事，语调拔高，“你小侄子月末百日宴，你们到时候可要回来参加。”
    姜然：“知道了妈，我记着呢。”
    早在小侄子出生，辛怡早早就将百日推算出来，每次和他打电话的时候都挂在嘴边，想不印在脑海都难。
    挂了电话，姜然将手机放在枕头下，转过身，与黎楚面对面。
    暖色的灯光自头顶洒下，刚刚沐浴后的发梢卷着些许潮气，贴在侧脸。
    琥珀色的瞳孔与之对视，姜然的心莫名发痒，食指不自觉伸向黎楚的眉心，一路向下描摹。
    在与唇瓣即将相触时停下，心跳陡然加快。
    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食指继续向下。
    倏忽，手腕被大力握住，他惊恐瞪圆双目，在黎楚动作的下一秒瞥过头。
    温暖柔软的唇瓣贴在食指曲起的关节，虔诚落下，蜻蜓点水，落下，离开，再落下。
    脖颈后的腺体突突发胀，信息素不受控住狂飙，姜然用余光偷瞄黎楚的动作，害羞与yu念两者交织在一起，呼吸也变得灼热。
    “阿楚。”
    眼前人睫羽轻颤，似羽毛在心尖儿撩拨，浓稠的信息素源源不断侵入腺体，攻击薄弱的防线。
    黎楚的眸光暗下。
    姜然有种要被拆吃入腹的错。
    若是换做平常，逃离的想法会在第一时间占据整个脑海，可此时，心底却有道不同的声音在说：
    今晚，他心甘情愿成为食物。
    姜然遵从内心的想法，手向前，摩挲黎楚的下唇。
    如记忆中一样的触感，指腹酥酥麻麻，迅速蔓延全身。
    紧闭的唇轻启，包裹住第一节指腹，接着，指腹传来轻微刺痛，尖锐的牙齿轻轻厮磨，痛感和其他异样的感觉侵蚀着他，身体肉眼可见的变红。
    姜然不自觉闭上眼。
    视觉消失，触觉尤为敏感。
    牙齿离开指腹，轻柔的触碰来到手背，小臂，发丝轻抚下颚，梅子酒的味道靠近，来到锁骨，再向上，咬住凸起的喉结。
    姜然用力抓紧身下的床单，脖子后仰。
    滚烫的掌心覆上腺体，前后堵住他的去路，动弹不得。
    “阿楚，我，我不能呼吸了。”
    这句话一出口，咬住喉结的牙齿松开，黎楚身体后撤，像是做错了事，低眉道：
    “然然，对不起，未经允许，我......”
    似是说不下去，头向前，抵在姜然的胸膛。
    获得自由的姜然大口喘气，试图将周围的空气全部吸进肺里，以备不时之需。
    “然然，你的心跳好快。”
    被戳穿的姜然猛地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信息素陡然浓郁，呛得他自己都有些遭不住。
    姜然用力闭上眼，上半身前倾。

 第79章

    肩膀猛地被大力钳住。
    睁开眼，对上黎楚黑如深潭的眸子，里面倒映出他的脸。
    黎楚：“然然，你清醒点。”
    “阿楚，我很清醒。”姜然被他的话刺伤，头瞥向一边，低声说：“你讨厌和我接吻。”
    话落，钳住肩膀的力道放开。
    黎楚：“我是怕我控制不住，对你做出上次的事。”
    低落被冲散，“那你来做啊。”姜然小声嘟囔。
    黎楚捧住他的脸颊，被迫对视，“然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姜然垂眸，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你来做，”
    最后一个“啊”字陡然变调，两个人的位置调转，铺天盖地的吻落下。
    窗外繁星闪耀，弯月高挂，共同沉沦在黑色的夜幕中。
    *
    “然然，起床了。”
    姜然迷迷糊糊睡得正香，听见黎楚的声音，缓缓睁开眼。
    “嗯？”
    俊脸凑得极近，“外婆在外面等我们呢。”
    “好。”他应道，支起上半身正要起来，痛得他拧眉。
    “是我不好。”
    姜然脑海里快速闪过昨夜的疯狂，忍着痛伸手推他，“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黎楚：“真没事？”
    姜然点头，十分坚定说：“真没事。”
    穿衣服的过程很痛苦，不是疼得，而是无处下眼。
    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件能勉强遮住遮住喉结的衣服穿上，姜然拧开房门出去。
    饭桌前，黎楚背对着他坐，凌温霞坐在他对面。
    姜然打招呼：“外婆，早。”
    凌温霞笑容堆满，“然然快来。”
    姜然：“我先去洗漱。”
    等他回来的时候，桌上多了副碗筷，一笼热气腾腾的灌汤包摆在桌上。
    凌温霞笑着说：“阿楚刚从锅里给你拿出来的，还热乎着呢，快吃。”
    昨晚的勇气在醒来时早已烟消云散，姜然这会儿不太敢面对黎楚，低头道谢，夹起灌汤包往嘴边送。
    黎楚：“好吃吗？”
    姜然：“嗯。”
    黎楚：“不够还有，多吃些补充体力。”
    似是无意，听着像是有意，姜然又觉得可能是他多想，如鲠在喉，埋头苦吃。
    吃完饭，他端着碗来到厨房，黎楚和他一起。
    两人站在洗碗池前，姜然负责洗，黎楚负责冲，配合默契。
    洗洁精的泡沫浮在手上，姜然扭看向认真冲碗的人，灵机一动，伸手抹在黎楚的鼻尖。
    他“咯咯”笑出声，肩膀剧烈颤抖。
    黑眸上下打量，伸手夺过洗洁精挤在手上，放在水龙头下面，冲出泡沫。
    姜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挤了几滴洗洁精在手上。
    四只手挤在水龙头下，哗哗的水流冲出层层泡沫。
    姜然一把抹掉黎楚手上的，黎楚反应极快，一只手钳住他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抹掉他手上新鲜的泡沫，关掉水龙头。
    两个人就着手里的泡沫互相抹到对方脸上。
    笑声从厨房传遍客厅的每一个角落，和窗外投进来的阳光一样灿烂。
    刷完碗，姜然和黎楚领着凌温霞先去商场买衣服，中午在外面的餐厅吃饭，下午去拍照，忙活完回到家天已是下午四点。
    接下来的三天，姜然和黎楚每天陪着凌温霞去花店，有了他们两个人在店里帮忙，花店突然多了许多客人。
    凌温霞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介绍这是他的外孙和外孙媳妇。
    姜然自从有了黎楚的永久标记，其他alpha的信息素已经影响不到他，即使离得极近，也不会出现以前的抵触。
    这天，凌温霞不舒服，中午回家后没有和他们一起来花店。晚上打样，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将外面所有的花搬进来。
    被满室的花包围住的姜然突然想到，他从来都不知道黎楚喜欢什么花。
    于是他问正坐在电脑前盘算账务的黎楚：“阿楚，你喜欢什么花呢？”
    黎楚：“桔梗。”
    桔梗吗？是有什么含义吗？
    正想着，黎楚手边的手机亮起，“嗡嗡”震颤。
    电话接通，助理语气沉重：“黎董，黎老董事长病危，他想见您。”
    第37章 离世
    “好，我知道了，订两张回去的机票。”
    黎楚挂断电话，格外冷静，继续将账目算清楚。
    姜然心里担忧他的状态，静静陪在身边。
    驱车回凌温霞的住处的路上，手机接收到航空公司的短信。
    助理给他们买了四个小时以后的飞机。
    他们回去就和凌温霞说了黎尘怀病危的事，凌温霞先是摇摇头，而后叹气，拖着脚步回房。
    来不及多说，姜然和黎楚回房间收拾行李。
    等他们收拾好，从厨房飘进来饭菜的香味，饭桌上已经摆好四道刚出锅的菜，凌温霞坐在椅子上，朝他们招手：
    “吃了饭再走吧。”
    姜然扭头和黎楚互视一眼，两人将行李箱推到角落。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都闷着头，谁也没有开口，全程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等他们吃完，每道菜只减少上面浅浅的一层。
    临别前，凌温霞让他们去花店拿一束粉玫瑰。
    姜然不理解，黎楚拧眉。
    凌温霞仰头看向黎楚解释：“这是你妈妈临终时的遗愿。”

 第80章

    黎楚的眉峰皱得更紧了。
    姜然的手伸过去，穿过指缝，十指相扣。
    “外婆，等忙完那边的事，我们就来接你。”他勾唇浅笑，将原本想要等到过几天再说的决定，提前说出来。
    说完，姜然扭头看向黎楚，视线在空中碰撞，黎楚拧成川字的眉头平展。
    凌温霞眼眶湿润，重重点头，“好，外婆等你们。”
    姜然心里一软，忙安慰她：“外婆别哭，您这样，我也想哭了。”
    “乖孙。”说着，凌温霞转身回房间，片刻折回，掌心捧着一个古朴的盒子，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这是外婆给你的见面礼。”
    盒子打开，红绸布上，一只白玉手镯躺在上面。
    凌温霞取出镯子，拉过姜然的手。
    晧腕传来微凉的触感，接着几滴温热落在手背上。
    姜然身体前倾，长臂捞住凌温霞单薄的身躯，脸搁在窄小的肩膀上，
    “外婆，我和阿楚不在的这几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后背手掌轻拍，耳畔响起凌温霞稍稍哽咽的声音。
    凌温霞：“外婆会的，下飞机记得给外婆打电话。”
    姜然后撤身体，同样眼含泪光，凌温霞拉住黎楚的手，放在手心之间，“阿楚，别因为你妈妈的事情记恨你奶奶和你爸爸，恨一个人需要很多精力，你的精力要留在其他让你感到幸福的事情上。”
    崩成一条直线的唇轻启，黎楚说：“外婆，我不恨她。”
    他从来不恨，因为他们不值得。
    凌温霞双臂展开，扑进姜然和黎楚中间，“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
    j市机场的接机口，助理早早在那儿等候。
    三人快步来到停车场，一上车，助理便和他们讲述黎尘怀的情况。
    肺癌晚期，就这两天的事。
    姜然的心向上猛地一提，扭头看向黎楚。
    车灯昏暗，黑眸低垂，凝视怀里的粉玫瑰，嘴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下。
    花香在狭小的空间弥漫，姜然不动声色敛回视线，看向窗外。
    霓虹灯光和清冷的街市倒退，姜然想起上次黎尘怀来访，时不时的剧烈咳嗽憋得脸色涨红，轻描淡写说只是感冒时的镇静。
    想必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可能没多少日子，所以想在最后的时日，将外婆的消息告诉阿楚。
    车内陷入沉寂，直到抵达医院。
    病房外，黎家的人围成一团，在见到黎楚的身影出现，散开。
    对他们来说，黎楚和别人家的孩子没什么不同，只是因为有的还在公司担任高层，才不得不恭敬打了声招呼。
    姜然一一扫过人群，竟是没有祝嫚的身影。
    姜然的舅舅辛毅这时从病房出来，面色沉重。
    姜然上前一步，“舅舅。”
    辛毅的视线在他两个人脸上来回扫了一遍，“然然，阿楚，你们进去吧，他一直在等你们。”
    姜然：“好。”
    说完，伸手搭在把手上。
    病房内安静，头顶的白炽灯明亮，目之所及皆渡上一层冷色。
    窗前，黎尘怀瘦削的身体坐在轮椅上，病服前襟隐约可见点点血迹。
    见他们进来，浑浊的眸光骤然亮起，紧紧盯着黎楚怀里的粉玫瑰。
    “碰！”
    身后的门被大力推开，祝嫚款款走进来，目光寒若冰霜落在他们身上，一开口，便是冷嘲热讽：
    “真没想到在这儿能看见黎董。”
    出于礼貌，姜然还是叫了声“奶奶。”
    祝嫚哼出声，“我可担待不起。”
    姜然丝毫不在意，乖乖站在黎楚身边。
    祝嫚还算冷静的表情，在瞥见黎楚怀里的粉玫瑰时摧毁殆尽，转为嫌恶。
    祝嫚：“拿着这破花过来做什么？看到就恶心！”
    姜然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奶奶，辈分大，也不是什么都可以说的，特别是恶毒的话。”
    祝嫚顿时恼了，伸手就要抢，姜然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挡在黎楚面前。
    两人眼里的火苗蹿得老高，可家教不允许他们当面发疯。
    肩膀上忽地一沉，黎楚挺阔的背脊在下一秒出现在身前，而他则被拨到身后。
    “妈，您能出去吗？”黎尘怀虚弱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对峙被打断，三人的目光齐齐聚过去。
    黎尘怀捂着嘴咳嗽，手放下的时候，嘴角残留着新鲜的血，在灯光下，好似也失去了温度。
    黎尘怀声音沙哑，苍白如纸的脸堆起怒气，“妈，管了这一辈子，您不累吗？您和爸是联姻，你们两个没有感情，您气他从不将您放在心里，这些我都我理解。您从爸那里受的委屈，这么多年全部发泄在我身上，我从未怪过您。可阿楚呢？他又做错了什么？”
    一连串的话又让黎尘怀透不过气，头垂得很低，肩膀剧烈颤抖。
    再抬起头时，怒气悄然不见，黎尘怀眼角湿润，眸光悲凉，“我都快死了，您都不打算放过我是吗？”
    “谁说你要死了，我这就去问问是哪个庸医说出这种话！”
    姜然第一次在祝嫚脸上看见慌张的神色。
    她对黎尘怀，应该也是有爱的，只是向来强势惯了，自尊不允许她低头。
    病房的门再次打开又重重关上，窗前的人抬起手，哆嗦着按下轮椅上的按钮，在黎楚和姜然的面前停下。

 第81章

    他仰起头，靠在轮椅的椅背上，拢回手。
    黎尘怀有一瞬间的恍惚，二十二岁的郝芝捧着他送的粉玫瑰站在面前，笑容灿烂。
    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下一秒，花束落在怀里，失焦的瞳孔聚拢，眼底的失落来不及收回。
    黎楚将花放到黎尘怀的怀里，冷声道：“外婆说，这是妈临终前交代她的。”
    黎尘怀低头，泪水连续不断打在花瓣上。
    拢起的掌心摊开，在病服上用力蹭，留下一片血痕。
    指腹伸向娇嫩的花瓣，一下一下，轻柔抚弄。
    头顶的光打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几近透明，好像下一秒就要消散。
    半晌，黎尘怀的手垂落。
    姜然眉头一拧。
    黎尘怀掀开眼皮的力量也在失去，眼眸半张，“奶奶她一辈子强势惯了，如今她也老了，不会妨碍你们的。如果可以，时不时回家看看她。”
    “你和小芝长得实在太像，我每次都不敢面对你，对你的童年造成了影响，是爸爸对不起你。”
    “能答应爸爸一个请求吗？”
    黎楚静静看着黎尘怀。
    可能他的心过于冷，面对即将要离开的父亲，一滴泪都没有。
    黎尘怀祈求说：“等我死了以后，带着我的骨灰去找她好吗？”
    姜然转头，黎楚冰封的五官，出现裂缝。
    他也觉得不妥，即使当初是祝嫚干扰，可决定权，最终还是捏在自己手里，不是吗？
    黎尘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和然然要好好的。爸对不起你，对不起小芝。”
    随着黎尘怀的眼皮阖上，黎楚的眼前顿时陷入黑暗。
    这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二十三年来几乎未踏入过他的世界，只有在偶尔的家宴上匆匆见上一面。
    每次他想要靠近，黎尘怀便会将背影留给他。再大一些，他能明白父亲是故意疏离，从此不再奢求一丁点的怜爱。
    他自始至终以为，他不是在爱和期盼中出生，所以他不恨，他的世界有然然就够了。
    可如今，一切都被推翻，他的认知陡然变了样子。
    黎楚呆呆盯着轮椅上胸脯不再起伏的人，胸口好像空了一块。
    病房的门打开，祝嫚变调的哀嚎炸响，病房外的人鱼贯而入，哭嚎声此起彼伏。
    姜然此刻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的眼睛里只有黎楚，呆怔凝视轮椅上的人，黑眸染上一层水汽。
    心口揪着疼，他上前紧紧抱住高大挺拔的身躯。
    如果疼痛可以转移，他希望能替黎楚承受一部分失去至亲的痛楚。
    *
    三天以后，殡仪馆。
    早上七点的殡仪馆人来人往，哭声和安慰声充斥整个大厅。
    黎家和姜家的人站成两排，送黎尘怀最后一程。
    在等待火化的过程中，辛毅将姜然和黎楚叫到一边。
    原来，黎尘怀早早就发现自己得了肺癌，却拒绝住院治疗，并且请求辛毅不得透漏半点风声。
    听了之后，姜然不解。
    这是在惩罚自己吗？
    旁边的黎楚掏出手机放在耳侧。
    姜然歪头，就听黎楚说：“外婆，爸想去找妈。”
    简言意赅的话，对面的人瞬间了然。
    凌温霞：“带过来吧。”
    挂断电话，工作人员捧着骨灰盒走过来，交到黎楚手中。
    黎楚转过身，面无表情，视线和祝嫚对上。
    黎家其他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黎楚：“我要带爸去h市和妈合葬。”
    祝嫚脱口而出：“做梦！”
    黎楚斩钉截铁反驳：“这件事您做不了主，这是爸的遗愿。”
    祝嫚的脸色难看得很，黎楚继续说：“我也不是他，不是您能威胁的了的，他在乎您的感受，而我，只在乎爱我的人。”
    在众人的震惊下，黎楚和在场的姜家人歉意鞠躬，抱着骨灰盒扬长而去。
    望着黎楚孤独的背影，姜然和爸妈简单说了两句，小跑追上，和黎楚开车回到h市。
    联系好墓园，办好手续，黎楚亲自将黎尘怀的骨灰放进去，从西装里侧的口袋取出一张相片放进去。
    那是他们前几天拍和凌温霞拍的照片，照片上，三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从墓园出来时暮色已然沉下，姜然开车带黎楚来到他们当时度假的酒店，订了之前的房间。
    他打电话给酒店的服务员送来三瓶红酒和一些吃食，摆在客厅的餐坐上。
    人在伤心时，情绪不发泄出来，是会生病的。
    而人在酒精的麻痹下，通常会释放情绪，无论是开心的，还是伤心的。
    姜然拉着黎楚坐下，倒满面前的酒杯。
    敞开的窗吹进徐徐海风，两人默契举杯。
    三瓶酒很快见了底，姜然又给服务员打电话叫了两瓶。
    他的酒量不大，今天已超出能力范围。
    可他想陪黎楚喝，硬撑着眼皮，强迫视线聚焦。
    世界上又少了一个爱黎楚的人，如果他能像动漫里那样，会分身就好了。
    这样，世上就会有很多个姜然，来疼爱阿楚，他就不会露出如此伤心、茫然的神情。
    胸口爱意涌动，呼之欲出，勇气在这一刻被全部激发出来。
    他今晚就要和黎楚坦白心意！

 第82章

    姜然掌心“啪”地拍在桌上，延迟的疼痛在摇摇晃晃挪到黎楚面前时传达给神经，倒吸一口凉气。
    待疼痛离开，他一只手用力拍在胸脯上，“我！”
    姜然的脸颊红扑扑，像一颗熟透的苹果，身体左摇右摆，摇摇欲坠。
    黎楚掌心箍住他的腰，防止人摔倒。
    第38章 空白
    “我！”
    “我”了两次，姜然都没有说出后面的字，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黎楚的脸变成两张，重叠在一起。
    他用力到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才勉强甩掉虚影，弯腰捧住黎楚的脸，凑上去。
    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完全忘了他要说什么，只是看着这张脸，心里堵住的那股悲伤翻涌。
    额头相抵，呼吸纠缠。
    “阿楚，阿楚。”姜然小声呢喃，琥珀色的瞳孔染上一层水汽。
    “啪嗒，啪嗒。”
    泪珠滚落，落在黎楚的腿上，没入黑色布料。
    黎楚心尖刺痛，抽回腰间的手，拨开姜然额前的碎发，向下，轻抚染上绯红的面颊。
    “然然。”
    他的声音极轻，却能轻而易举掀起姜然心底的涟漪。
    “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好受些。”
    黑眸平静无波看过来。
    姜然见他这样，心里更难受了。
    阿楚又在逞强，他明明难过得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下眼睑黑青。
    泪水接连不断从眼眶流下，黎楚用手接住，拇指抹掉一股股的热泪。
    “然然别哭。”
    姜然鼻头发酸，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止不住。
    “阿楚，心理不畅快要和我讲，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说着，食指伸向黎楚的心口轻点。
    黎楚抓住心口处的食指，目不转睛凝视。
    然然在心疼他。
    可他并不想见到姜然哭泣。
    黎楚长臂一捞，将人抱起。
    怀里的人缩成一团，眼里噙着泪，呆呆看着他。
    “然然，你喝多了。”
    姜然反应一会儿回神，手捂住发烫的眼睛，“好晕啊。”
    此时，黎楚抱着他来到洗手间，小心翼翼将人放在台面上。
    在接触到冰凉的瓷砖时，姜然瑟缩了下。
    “凉。”
    黎楚低头，怀里的人双眼紧闭，纤长的睫羽轻颤，抱住他的腰不撒手。
    “好然然，我们先刷牙，好吗？”
    黎楚一边哄，一边抓住腰后的手，后撤身体。
    姜然半睁开眼，东倒西歪的样子看得人心惊。
    黎楚将手重新放到腰后，一只手放在姜然的背脊，另一只手接水，挤牙膏。
    “然然，张嘴。”
    姜然的眼睛虽然闭着，但还是乖乖张开嘴。
    刷完牙，黎楚又给他洗了脸和脚。
    忙活完，抱着人回到床上。
    黎楚从衣柜里拿出浴袍，脱掉姜然身上沾湿的衣服。
    瓷白的肌肤闯入视线，他撇开视线，快速套上浴袍。
    脖颈后的腺体发烫，梅子酒的味道钻出。
    黎楚放下姜然，拿过一旁的被子盖好。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床上的人呼吸均匀，睡得正酣。
    他掀开被子，手臂横过窄腰，忍不住在微张的唇上，落下一吻。
    睡梦中的人砸砸嘴，嘟囔着：“阿楚，喜欢。”
    黎楚失笑，食指蜷起，刮了下小巧的鼻尖。
    然然喝醉酒的样子，着实可爱。
    *
    第二天，姜然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醒来。
    他盯着头顶的天花板陷入沉思。
    脑海里闪过昨晚的片段，最后停留在打电话给服务员又要了两瓶酒的地方，戛然而止。
    后面的事他怎么记不起来了呢？
    姜然低头。
    身上的浴袍是阿楚给他换的吗？
    这时，浴室的门打开，姜然支起上半身，被子从肩头滑落。
    随着脚步靠近，黎楚穿着浴袍出现在眼前，刚洗过的发梢偶尔落下一滴水滴。
    “然然，早。”
    窗外的日头十足，阳光投进屋内，沐浴露和信息素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梅子酒的味道更胜一筹。
    姜然疑惑。
    按理来说，刚刚沐浴过后，定然是沐浴露的香味更浓些。
    就在他出神之际，黎楚背对着他，弯腰拎起购物袋，从里面掏出崭新的衬衫和西裤，脱掉浴袍，往身上套。
    姜然赶忙扭过头，心脏的鼓动，吵得他耳鼓疼。
    大清早就给他看这么刺激的东西，而且还是酒后！
    姜然结巴着回应已经过去一分钟的打招呼。
    “早，早。”
    换衣服的窸窣声片刻停止，姜然这才扭过头。
    黎楚站在阳光下，两手在前，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被系上，来到脖颈上的最后一颗。
    姜然的心陡然一提，蹦下床。
    “让我看看。”
    说着，他拨开黎楚的手，仔细检查。
    他喝醉酒咬人的事还历历在目，怎能不慌！
    黎楚勾唇，黑眸里的宠溺能溺死人。
    “然然，怎么了？”
    白皙的脖颈没见到一丁点牙齿的痕迹，姜然放下手。
    “我怕昨晚喝醉酒，又像之前那次咬你。”
    黑眸微动，黎楚试探问：“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83章

    刚放下的心一紧，姜然追问：“我该记得什么吗？”
    黑眸里的光眨眼间黯淡，瞥到一边，不和他对视。
    这副明显失落的模样落在姜然的眼里，立刻生出警觉。
    情急之下抓住黎楚的小臂，“我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黎楚语气淡淡，抽回手离开。
    这个样子根本不像没什么啊！
    跟着黎楚来到水台，正想开口，一杯温水放到他手里。
    姜然看了眼黎楚，又低头扫了眼杯中的水，最后还是选择先喝水再问。
    一杯温水下肚，胃也跟着暖起来，不等他反应过来，肩膀上一双手按住，推着他来到浴室门口。
    “然然，去洗澡。”
    “砰”，浴室的门关上，姜然越想越不对劲，抓紧时间冲了个澡，浴袍都没系好跑出去。
    黎楚这会坐在沙发上，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听见他的声音，侧目而来。
    姜然三步并两步走过去，紧挨着他坐下，身体前倾。
    “好阿楚，你快告诉我，我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黎楚低眉。
    浴袍松散，风景一览无余。
    由于刚洗了澡的缘故，姜然的皮肤微红，一双灵动的眸子亮晶晶看着他。
    黎楚嘴唇轻抿。
    梅子酒的信息素骤然浓郁。
    姜然怔住，想问的话噎在喉咙。
    下巴突然被钳住，在思绪回笼的一瞬，英俊的脸已然近在咫尺。
    “然然是想知道昨晚你做了什么吗？”
    黎楚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某种魔力。
    姜然乖乖点头。
    “这样。”话落，柔软贴上来。
    昨晚还残留在身体里的酒精瞬间被激活，晕乎乎闭上眼。
    梅子酒与檀香的信息素彼此缠绕、交融，身体也跟着软下来，栽进黎楚的怀里。
    桌上的手机震颤，唤回姜然溜走的神志。
    他睁圆双目，嘴张开又合上。
    昨晚他做了这种事吗？
    姜然一个弹跳从黎楚身上离开。
    黎楚支起上半身，拿起手机点开。
    “外婆。”
    听到是谁打的电话，姜然面热，拢好凌乱的浴袍，转身逃跑。
    可天不遂人愿，人越是着急的时候，越容易出乱子。
    刚迈出两步的腿磕在坚硬的桌角，“砰”的一声，身体重重朝前摔去。
    好痛！
    姜然抱住被磕到的那条腿，呻吟。
    凌温霞：“什么声音？是摔倒了吗？”
    姜然噙着泪，咬紧牙关嘴。
    黎楚耳边夹着电话走过来，抄起双膝，抱起放到床上。
    身体陷入柔软，黎楚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嗯，然然不小心摔倒了，我先去给他拿药箱，等会儿我们就回去。”
    凌温霞：“要不要紧？严重的话，你带然然去医院吧，外婆这边没什么事。”
    黎楚把电话放在床上，转身拿起床头的电话。
    姜然闭上眼深呼吸几次，尽量维持语调的平稳：“外婆，你别担心，我只是磕了一下而已，不用去医院。”
    凌温霞：“那就好，那就好。外婆这会儿去买菜，在家等你们回来。”
    挂断电话，姜然倒吸一口气，抱着腿蜷缩成一团。
    他为什么没注意到啊，好痛，一定肿了吧？
    房间的门这时从外面敲响，须臾，黎楚拿着药箱折回。
    这会儿没有刚才那么疼，姜然五官狰狞坐起，伸直腿。
    磕到桌角的地方微微隆起，一片青色扎眼。
    姜然努起嘴呼气，试图缓解疼痛。
    黎楚打开药箱，从来里面取出来一个瓶子打开，对着隆起的地方按下。
    姜然歪头凝视黎楚的侧脸，心里七上八下。
    “我昨天，只是做了这个？”
    黎楚手上的动作一停，挑眉，“只是？”
    “还有别的吗？”
    “你说呢？”
    姜然眼珠乱瞟，用力抓住身下的床单。
    让他说，他上哪儿知道啊！
    虽然说他和黎楚什么都做过了，前两次也都是他主动，可这不代表，他不会觉得难为情啊！
    大脑灵光一闪，姜然低头扒开浴袍，眉峰微蹵。
    奇怪，怎么什么都没有？而且，身体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旁边人嘴角轻勾。
    姜然撇嘴，“笑什么？”
    黎楚捂住嘴，肩膀颤动的厉害。
    姜然耳朵发热，喝止：“不许笑。”
    “好，不笑。”
    黎楚虽然这样说，眉眼仍旧弯着。
    姜然见他笑得开心，几次都止不住，也跟着弯起唇角。
    他刚才慌乱检查的样子，确实有些滑稽。
    *
    安排好人接手花店，三人飞回j市。
    下飞机，辛怡和姜骏开车来接人，一行人回黎宅，给凌温霞接风洗尘。
    之后，两人又投身到工作中。
    五一黄金周对于餐饮业来说，是年后最忙的时候。
    为了迎接黄金周，两人忙得不可开交，每次回到家都是深夜。
    一天中午，辛怡打电话给姜然，说凌温霞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在家待着肯定闷，别再憋坏了。让他和黎楚商量下，把凌温霞接去姜宅，正好最近她在忙百日宴的事情，贺池和两个孩子都在，热闹些。
    于是，在征询黎楚和凌温霞的意见后，第二天辛怡来家里接人。

 第84章

    转眼间，距离百日宴还有两天的时间。
    姜然今天没去店里，他出去给小侄子买了一份礼物，回到家，坐在空荡荡的卧室里发呆。
    从确认心意开始，他就一直想找机会和黎楚坦白心意。
    奈何害怕被拒绝，一直拖到现在。
    拖到他们已经有了实质性的关系，还没说出口。
    阿楚到底喜不喜欢他呢？
    一下午的时间过去，勉强想出一个法子来确认。
    他有必要在告白之前，先试探黎楚对他的感觉是哪种喜欢。
    这种事姜然没经历过，身边的人除了辛澜，都是单身狗，于是拨通辛澜的电话，把他的想法全部告知。
    电话那头半天都没有回应，姜然忐忑问：“辛澜，你还在吗？”
    一声无奈的叹息传出，“二表哥，你真要试探？”
    姜然：“怎么了吗？”
    辛澜：“突然觉得黎大少爷挺可怜的。”
    “什么意思？”
    “没事。”辛澜：“我告诉你该怎么试探。”
    姜然提起精神，在听完辛澜的话后，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半天才找回声音。
    “真的可以吗？”
    辛澜：“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39章 忐忑
    百日宴当天，姜然和黎楚一早驱车前往酒店。
    进入酒店大厅，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三五成群热络畅谈。
    这次百日宴宴请的人不多，除了两家的亲戚，就是两人的同事和朋友，还有一些关系好的世家。
    他们一进去，徐寒、柳逸风放下酒杯奔过来。
    徐寒：“你们两个怎么比我们来得还晚，自罚三杯啊！”
    柳逸风一巴掌呼过去，徐寒捂着后脑勺，龇牙瞪他。
    柳逸风冷眼，“他们两个怎么也是今天宴会的主人家，你一上来就灌酒，还没开始，然哥就喝醉了，你觉得这像话吗？”
    徐寒愣住，反应慢半拍，撇撇嘴，“你好好说不行吗？”
    柳逸风：“怕你没脑子，不长记性。”
    姜然看惯了他们这种特殊的相处方式，等拌完嘴才开口。
    一顿嘘寒问暖过后，辛澜挺着肚子从身后走来，看样子也是刚到。他身边跟着阮鹤，目光时刻落在前面的人身上。
    辛澜两条手臂挽上姜然的小臂，笑盈盈和徐寒他们打招呼。
    趁阮鹤和徐寒他们打趣，姜然低声询问：
    “你和阮鹤什么情况？”
    辛澜耸耸肩，“没有情况啊。”
    辛澜说这话说得自然，姜然狐疑盯着他。
    辛澜挽着他往里面走，手抚上隆起的孕肚。
    “二表哥，我现在只想平平安安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阮鹤应该是个好父亲，可我们......”
    “我还没想过以后，至少现在我不会选择他。”
    在距离四人一段距离，确保他们听不见的位置停下。
    姜然问：“是因为原阳吗？”
    辛澜摇头，“二表哥，喜欢一个人是有时限的。虽然你看到这个人还会在意，可一旦被伤过一次，内心深处对这个人很难再建设出信任的高墙。”
    这时，一名服务生路过，姜然招手，从托盘里取出两杯果汁，一杯递给辛澜。
    辛澜轻抿一口，望向阮鹤，对方在接收到视线，弯唇浅笑。
    辛澜侧身躲开，怅然道：“他错过了我最爱他的那几年，那是他的问题。我不能因为对他还有一丁点的在意，而去迎合他。”
    “二表哥，无论你再怎么喜欢一个人，都不能因为他，而失去自尊。真正爱你的人，他喜欢的是你的内核。”
    姜然目不转睛听完，稍稍有些意外。
    辛澜年纪虽小，看得却比他透彻。
    舌尖化开的甜味在口腔内四散，第二口之后的每一口，都没有第一口来的甜蜜。
    姜然悻悻放下酒杯，心口莫名空落落的。
    这种没由来的空虚，迫切需要什么来填满，却又不知道为何会产生这种感觉。
    明明，明明黎楚不是阮鹤，他们之间除了协议结婚，没有第三者。
    辛澜：“对了，今天用不用我帮忙？”
    姜然回神，余光瞟了眼黎楚，很快收回。
    酒杯里的果汁荡起涟漪。
    “不用，我自己来。”
    阮鹤和黎楚这时候走了过来，辛澜眨眨眼离开，阮鹤朝姜然点头，紧随其后。
    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越聚越浓，姜然回避黎楚关切的目光，低头不语。
    他一边纠结黎楚到底喜不喜欢他，一边又在责怪自己如此没种，只是一句话的事，拖拉到现在。
    腰被人从后面大力抱住，姜然没有防备，杯中的果汁倾泻，险些摔倒，小臂被人拉住，转头，对上如墨的黑眸。
    姜昊的小脸从身后探出，“小叔叔对不起，昊昊不是故意的。”
    两名服务生急匆匆赶来收拾地上的水渍，姜然眸光微动，将手中的杯子交给他们，掌心抚摸姜昊毛茸茸的头颅。
    “是小叔叔在想事情，不是昊昊的错。”
    辛怡怀里抱着小宝宝，和凌温霞结伴走来。
    姜然、黎楚：“妈，外婆。”
    凌温霞拉住黎楚热切打量，询问最近吃得怎么样，睡得好不好。
    姜然竖起耳朵听着，怀里被塞进奶香味、软乎乎的糯米团子。
    辛怡笑着说：“快来抱抱你的小侄子。”

 第85章

    姜然盯着怀里双眼紧闭，睡得正酣的小宝宝，目光跟着柔和下来。
    辛怡凑过来，趴在他耳边小声说：“喜欢吗？”
    姜然想也没想点头。
    他当然喜欢，这是他的小侄子，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小叔叔，昊昊也要抱。”
    闻声低头，姜昊仰着小脸朝他伸手，黑黢黢的眼珠满是期待。
    姜然看着怀里的小宝宝，正要拒绝，忽而灵光一闪，转身，
    “阿楚，你抱一下？”
    黎楚接过，身体僵直。
    姜然弯腰抱起姜昊，刚站直就看见黎楚的窘态，嘴角不自觉弯起。
    除了做饭这件事，又发现一件阿楚不擅长的事。
    凌温霞眼尾堆起几道纹路，手把手教黎楚，“这样，拖着他的屁股，头靠在这儿。”
    折腾一番，熟睡的小宝宝似乎察觉到外界的变化，浓密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
    四目相对，黎楚的身体再次僵住。
    辛怡挽起凌温霞的手臂，笑盈盈说：
    “你们两个也抓紧生个女娃娃，我和外婆帮你们带。”
    姜然没作声，低头等待黎楚如何回答，紧张得咬住下唇。
    片刻，黎楚说：“妈，然然的事业刚起步，生孩子的事可以再等等。”
    咬住下唇的牙齿松开，丝丝疼痛后知后觉。
    试探，应该是没必要了。
    小宝宝这时大哭起来，辛怡赶忙接过，嘴里嘟囔着应该是饿了，和凌温霞结伴离开，姜昊也礼貌道别，跟在她们身后。
    周围热络嘈杂的交谈和音乐环绕，姜然怕泄露眼底的情绪不敢回头，恰巧有人来找黎楚敬酒，他挪动脚步，不动声色离开。
    来到餐食处，姜然拿起一块甜品机械吃着，姜莱不知从哪冒出来。
    姜莱：“你们两个吵架了？”
    姜然摇头：“没有。”
    姜莱眉头微蹵放下叉子，从服务生那里拿起一杯香槟轻抿，“妈不是非逼着你们生孩子，你们的事情，自己做主。”
    姜然：“谢谢哥。”
    姜莱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离开招待其他人。
    这时，又有脚步声靠近，是古明澹。
    腿上和手臂上的石膏都已卸下，穿着一身妥帖的西装，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
    古明澹：“最近怎么样？”
    姜然强迫自己扯起嘴角，“挺好的。”
    古明澹眼珠微动，从琳琅满目的甜品中拿起一块，递到姜然面前。
    “这是我研究的新品，尝尝。”
    姜然这会儿没什么胃口，又不想拒绝别人的好意，只能接过，小口品尝。
    古明澹温声问：“好吃吗？”
    姜然点头。
    古明澹研究的甜品，不仅配色让人心悦，入口即化和甜而不腻的口感，总是恰到好处。
    “然然。”
    “嗯？”姜然疑惑抬眸。
    “这里。”古明澹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姜然尴尬扯起嘴角，食指在嘴角擦拭。
    “还有吗？”他问。
    古明澹失笑，手伸过来。他下意识后撤一步，后背撞上一□□，回头，撞上深不可测的黑眸。
    “阿楚。”姜然惊慌道。
    温热的指腹揩掉嘴角最后一抹奶白色，姜然睫羽轻颤，退出黎楚的胸膛。
    “然然。”
    姜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姜然得救似的头也不回离开。
    古明澹望向被人群围着的背影，不经意说：“我现在对你好像没什么威胁。”
    黎楚没吭声，在服务生过来时，取了手帕擦掉手上的奶油。
    古明澹：“然然的情绪不对，你没发觉吗？”
    沉静如水的黑眸终于有了波澜，凝视姜然浅笑的侧脸，“他应该是不想要孩子吧。”
    古明澹挑眉，“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去问问本人的意思？”
    黎楚扫了他一眼。
    这种话，他怎么敢问出口？
    姜然的心里刚刚接受和他发生关系的事，现在提，未免不会唐突。
    况且，刚才然然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还没准备好和他进行人生的下一步计划。
    垂在身侧的手蜷起。
    他确实想要属于他们的宝宝。
    如果他和然然有了孩子，一定会是个漂亮的omega，和姜然一样。
    但他更在乎姜然的感受。
    “这件事急不得。”
    这就是他刚才话里的意思。
    *
    百日宴在晚间七点钟的时间结束，送走宾客，姜然也打算离开。
    身边的辛澜戳了戳他的手臂，小声问：“二表哥，你还没说呢？”
    “没有。”姜然不远处凝视和阮鹤站在一起的黎楚。
    既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又何必给自己添堵。
    辛澜“啧”了一声，径直走到黎楚面前。
    姜然惊恐，追到一半，已来不及阻止。
    “黎大少爷，二表哥说他想要个宝宝，如果你不想要，他就找别人生。”
    辛澜话说得理直气壮，姜然只觉头皮发麻，恨不能钻进地缝里。
    虽然酒店的门口这时只有他们四人，可这社死程度，丝毫不减。
    好巧不巧，古明澹从他们身后的门走出来，温润的眸子盛满震惊。
    姜然头垂得更低了。
    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

 第86章

    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嗒嗒”的声响，一片阴影遮挡住投在地上的影子，二者几乎融合唯一。
    梅子酒的味道钻进鼻腔，姜然心理“咯噔”一下。
    “是吗？”
    四月末的j市已然回暖，晚风不再凌冽，吹在皮肤上，微凉中卷着一丝暖意。
    姜然理了理被吹乱的鬓角，鼓足勇气抬头。
    一向温柔的黑眸如寒潭。
    姜然抿唇，轻声“嗯”了句，话音刚落，手腕被一股大力箍住，拖着他走。
    阮鹤拧眉，“他们没事吧？”
    辛澜耸耸肩，“谁知道呢。”
    第40章 要吗？
    狭窄的车厢内，姜然揉着微微发痛的手腕，余光瞟向刚坐下的黎楚。
    阿楚的脸好冷！
    梅子酒的味道忽地极近，姜然瞳孔极缩，黎楚的侧脸与嘴仅有一指腹的距离。
    “咔哒。”
    近在咫尺的脸离开，姜然低头，安全带横在身前。
    他扭头，黎楚系好安全带，目视前方。
    引擎的嗡鸣声“嗡嗡”作响，安静的气氛划破一个口子，姜然拧了拧眉，小声询问：
    “阿楚，你在生气吗？”
    车子从停车场出去，街上的霓虹闪耀，打在黎楚的侧脸，忽明忽暗。
    姜然收回视线，低头。
    黎楚从不会不回答他的话。
    但也不是绝对，这种情况之前发生过一次，是在他二次分化以后的那几年。
    悬着的心坠入谷底，手腕上的红痕清晰，琥珀色的瞳孔微动。
    车子平稳行驶，直到停下，姜然才抬起头。
    熟悉又陌生的车库，他茫然四顾，明亮的车灯骤然暗下。
    这是公司附近的公寓，阿楚带他来这儿做什么？
    倏地，靠背向后，惯性使他的身体也跟着往后仰，两腿间一只膝盖横进来，两条小臂将他的脑袋围在中间，黎楚周身散发着寒气。
    姜然惊恐凝视头顶的黑眸，“阿，阿楚。”
    黎楚：“谁都可以和你生宝宝吗？”
    姜然嘴唇翕动，话到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黎楚的头往下低，两人的唇几乎要贴在一起，嘴里的热气吐在对方的脸上。
    黎楚：“你想和谁生？”
    面对如此陌生的黎楚，姜然眼眶发热，水汽模糊视线。
    黑眸里的冷漠顿时消散，黎楚突然意识到他刚才的态度让姜然感到害怕，双手胡乱擦掉面颊上晶莹的泪珠。
    黎楚低声道歉：“然然对不起，我太着急了，你别哭好吗？”
    心里那点委屈一股脑涌上来，姜然哭得更凶了，“你凶我。”
    黎楚柔声说：“让你凶回来好不好？”
    话落，肩膀上一沉，黎楚的下巴搁在肩头。
    “你别和其他人生好吗？”
    语气里几不可闻的颤抖，姜然精准捕捉，含着泪问：
    “为什么？”
    肩膀一轻，随即柔软贴在眼睑下方，黎楚的吻落下，离开。
    四目相对，琥珀色的瞳孔茫然看向他。
    黎楚猛然忆起，他好像从来没和姜然坦白过心意。
    他的身体后撤，坐回座位，捂着眼说：“然然，我好像忘了和你说一件事。”
    刚刚坐直身体的姜然拧眉。
    黎楚：“我以为你懂，才会有h市的那一次。”
    姜然虽然迟钝，可这句话他瞬间明白过来，热着脸问：
    “懂什么？”
    说完，他嘴硬解释：“我当时觉得你需要我，需要感受到真实的我。如果只有那样才会让你开心......”
    后面的话姜然实在说不下去，扭头看窗外。
    车窗上，倒映出黎楚的脸，温柔溢出黑眸，嘴角轻勾，“为了让我开心，所以才主动的吗？”
    姜然避开视线，“当然，只是这样。”
    黎楚：“然然，你不讨厌我对不对？”
    姜然倏地转回头，像是听见惊天奇闻，“我怎么会讨厌你？”
    黎楚的笑容加深，“然然，如果说，我从一开始就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姜然：“什么意思？”
    黎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打开车门，拉着他下车。
    一路无言。
    公寓的门打开，鞋架上摆放着两双同色系的拖鞋，黎楚弯腰拿起大的那双自己换上，之后将小两码的放在姜然面前。
    “先去洗澡。”说完，径直离开，走进书房。
    姜然穿好拖鞋走进去。
    屋子里的装修风格与上次来之前风格迥然不同，不再是冷淡的黑白色，而是暖意融融的米色。
    浴室在主卧的房间，他推门进去，按下墙壁上的开关，之前被砸得稀烂的家具早已不见。
    打开衣柜，里面整齐码放着他和黎楚的衣服，每个季节都有。
    他从角落挂着一排的睡衣中拿出一身天蓝色的，关上衣柜的门。
    洗手台上也摆放着两套洗漱用品，就连他平时常用的牌子的沐浴露也摆在浴池上方。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呢？
    洗完澡，吹干头发，姜然穿上睡衣打开浴室的门。
    黎楚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听见浴室的门打开，拿起放在一边的睡衣走过来。
    “等我。”
    姜然乖乖点头。
    闲着无聊，姜然掏出手机点开，辛怡给他发了信息，问有没有安全到家，回完消息，他放下手机身体向后仰。

 第87章

    阿楚的话是什么意思呢？一开始就骗了他？骗什么？他好像没什么值得被骗的。
    想了半天也想不通，他翻了个身，视线被床头上的相册吸引，起身爬过去。
    他坐在床沿，把相册放在腿上翻开。
    第一张是他们第一个春节的合照，也是他们相识以后第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小黎楚眼睛红红的，刚哭过就被他拉来拍照，他记得好像是因为想妈妈才哭个不停。
    心头泛起酸楚，姜然食指轻抚照片上黎楚的脸，往后翻。
    后面的黎楚没有再红着眼睛拍照，眼神愈发变得沉稳，笑容淡淡。
    从他们入园，到升小学，每一年的节日、生日的合照都有，很快来到最后一张。
    那是在他二次分化之前的最后一张合照，之后他们就分开了。
    那几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呢？除去上学，每天都宅在家里，拨通烂熟于心的电话，得来的都是石沉大海的回应。
    合上相册，姜然发现床头柜上还摆放着一本日记本。
    虽然好奇，但他没动，将相册放了回去。
    又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眼皮逐渐发沉，“啪”地眼睛一痛，一个挺身坐起，困意全无。
    “嘶！”
    他疼得直抽气，浴室的门在这时候打开。
    姜然捂住被砸的那只眼，看向浴室的方向。
    黎楚快步走来，双膝跪在床上靠近。
    “然然，手拿开给我看看。”
    姜然放下手，被砸的那只眼睛直流泪，勉强睁开。
    黎楚：“还好。”
    话落，迎面微风拂过，黎楚勾唇，黑眸明媚。
    “痛痛飞走。”
    姜然想起来这是他小时候哄黎楚的方法，嘟囔说：“我已经长大了。”
    还把我当小孩儿哄。
    后面的话没等他说出口，眼前黎楚的笑容突然止住，姜然的心“咯噔”一下，腰板不自觉挺直。
    是要和他解释刚才的话吗？
    果然，接下来就听见黎楚说：“然然，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和你协议结婚。”
    “？”姜然怔住。
    黎楚的手伸向刚才被紧勒的手腕，上面的红痕已经消失不见。
    黎楚：“在娶谁这件事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能干涉的了我的选择，是我利用了你的善良。”
    姜然静静等他继续解释。
    黎楚忽然失笑，“离开的那几年，是我渡过最艰难的日子。”
    姜然心底也一直纳闷，当时黎楚非要出国的理由，但当事人从未提及，他也不好问出口。
    既然是黎楚主动提的，他顺着话题问：“为什么突然出国？”
    手腕上轻抚的手一顿，“我怕控制不住。”
    姜然：“控制不住什么？”
    “标记你。”
    似乎是怕吓到他，这三个字就像是在呓语，可还是一清二楚传进耳里，成功吓得他睁圆双目。
    胸腔内的心脏疯狂跳动，姜然脸颊滚烫，嘴唇轻抿。
    阿楚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黎楚的身体后仰，躺倒在床上，一条小臂蒙住眼睛。
    “然然。”
    姜然的目光随之而去。
    “无论你是alpha，还是omega，我喜欢的始终都是你。只是你突然变成omega，高匹配度信息素的吸引......”
    黎楚苦笑，“让满腔的爱意终究爆发，想要标记的念头疯狂爆发。”
    一张一合的唇闭上，灯光下，一抹红色从嘴里流出来。
    姜然赶忙掰开他的嘴检查，下唇细小的伤口不断冒出鲜红的血珠。
    埋怨的话到嘴边，遮住眼睛的手臂不知何时离开，四目相对，时间静止。
    半晌，姜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黎楚话里的含义，心跳乱成一团。
    他抬手捂住胸口的位置，隔着血肉击打着掌心。
    原来黎楚是喜欢他的啊，从那么早就开始......
    那他这几个月，岂不是在自寻烦恼？
    姜然松开手，扶额，“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黎楚坦然，“当然是不想让你讨厌我啊。”
    姜然立即反驳：“我怎么会，”
    黎楚打断他的话，“然然，你当时可是很讨厌alpha啊。”
    姜然愣住。
    是这样，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讨厌过黎楚，一丝都没有。
    姜然：“所以你出国是为了躲我吗？”
    “嗯，这样说也没错。”
    黎楚坐起来，抓住他的手，两人手上的戒指相辉映。
    “如果我不躲着你，以我当时的毅力，肯定会忍不住标记你的。”
    黎楚的话说得情真意切，姜然感动的同时，脑海里闪过那几年黎楚的故意疏离和冷漠，鼻头发酸，眼眶发热。
    他大声吼道：“那你就标记啊！”
    黑眸极缩。
    姜然撇嘴，“我从来没说过不喜欢，你连问都没问我，一声不响出国，还对我冷脸，也不联系我。”
    越说越难受，泪珠扑簌簌滚落。
    面对哭得梨花带雨的姜然，黎楚先是惊慌，听完他的话以后，笑出声来。
    原来一切的源头都是他的错，是他让他们错过了这么多年。
    姜然不解。
    阿楚怎么又愁又笑的，是被他吓到了吗？
    脸颊被温热的掌心捧住，琥珀色的眼珠微动。
    黎楚：“然然，有一句话，我还没有正式和你说过。”

 第88章

    姜然的心猛地提起，掌心瞬间粘上一层潮气。
    “我爱你。”
    姜然的视线再度模糊，眼前的人继续说：“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你的感情有了变化。你很耀眼，无论何时我的视线都不想从你身上挪开。”
    “协议结婚的事，我向你道歉，我只是被逼得急了，怕你被人抢走。”
    姜然心里高兴极了，可想到之前被蒙在鼓里，表面故意装作一副生气的模样，“那现在解除吧。”
    明亮的黑眸陡然沉下。
    黎楚：“是我不对在先，如果然然想离婚，我同意。”
    姜然的嘴角弯起，“我说的是解除协议，可没说要离婚，如果你想离的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后背栽进柔软的床垫，黎楚压在他的身上。
    “然然，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婚。”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接轨，姜然第一次感受到黎楚爱他爱到过于小心翼翼，痴痴笑出声。
    “逗你呢，我也从没想过和你分开。”
    黎楚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嘴巴微张，牙齿轻轻叼住，
    “要吗？”
    姜然的手忍不住瑟缩，又被拉回。
    他声音轻颤问：“要什么？”
    黎楚松开手，趴在他耳边，“宝宝啊。”
    这一晚上心情犹如坐过山车，跌宕起伏，全然忘了一切的起因都是辛澜说他想要宝宝的这句话。
    耳廓上灼热的呼吸吐纳，姜然的身体像煮熟了的虾子，全身发热。
    他捏紧身下的床单，轻声回答：“嗯。”
    月黑风高，正是爱意正浓时。
    姜然闭上眼，承受黎楚的chi.骋。
    只要是和阿楚，他乐意之至。
    第41章 逗弄
    第二天，发热期如期而至，等姜然再醒来，已经是来到公寓的第三天中午。
    “然然，起床吃饭。”
    听见黎楚宠溺的叫醒服务，蒙在被子里的头一点点拱出，只露出半张脸，纤长的睫羽轻颤，缓缓睁开眼。
    视线朦胧间，黎楚的轮廓首先映入眼帘，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梅子酒的味道靠近了些，他仰起头，糯糯说了声：“早。”
    这个字一出口，姜然被沙哑的声音吓到，食指抚摸凸起的喉结，滚了滚。
    稍许撕裂的刺痛，唤醒昨天和前夜的疯狂。
    姜然闭上眼，恨不得再睡回去。
    “喝水。”
    温柔的话语传进耳里，小巧的耳尖动了动，他打算装死。
    “又睡着了吗？”黎楚在床边自言自语，“昨天确实辛苦了，那就等会儿再来吧。”
    由于半张脸蒙在被子里，他的呼吸受限，心跳的节奏如躁动的鼓点，再加上装睡得心虚，又不敢大口吸气，脸憋得发热，额头和鼻尖潮湿。
    姜然在心中祈祷：快点出去吧，他快憋死了！
    上天好像听见了他心中的呐喊，床边的脚步声渐远。
    “咔哒，”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姜然猛地睁开眼，剩下的半张脸从被子里拱出。
    新鲜的空气从鼻腔灌进来，他深呼吸几次，氧气贯通每一处的细胞，顿觉浑身舒畅，如获新生。
    今天的阳光和熙，透过窗户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赶走昨日的疲惫。
    姜然试着活动筋骨，除了腰部的不适，其他地方还好，下床应该没问题。
    他美美地重新盖好被子，准备再躺一会儿下床。
    做戏嘛，当然要做全套。
    他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像一条毛毛虫，蠕动身体。
    刚扭过脸，身体还没来得及跟上动作转过来，姜然陡然睁大眼睛。
    本该离开的人双手环胸站在门口，眉峰微挑，唇角轻勾。
    “阿，阿楚，早啊。”
    姜然强装镇静，其实心虚的要死。
    黎楚放下胸前交叠的手臂，径直走过来，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随之颤动。
    直到人来到床跟，弯腰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过来。
    黎楚：“喝些水润润嗓子，我们出去吃饭。”
    姜然撑起上半身坐起来接过，小口轻抿，琥珀色的瞳孔紧盯着那张英俊的脸不放，观察细微的表情。
    喝掉大半杯，他将水杯递回去，底气不足说：“阿楚，我不是故意装睡。”
    “我知道。”黎楚坐下，食指扫过姜然的侧脸，理了理翘起的鬓角，“我们快去吃饭吧，你昨天也没吃多少，这会儿肯定饿得力气都没了。”
    姜然注视黎楚的黑眸，嘴唇翕动。
    他没力气这件事的原因，是不是饿的，难道他心里没数吗？
    黎楚的双眸睁圆几分，“然然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这般无辜的眼神，无力感从四面八方笼来。
    姜然咂咂嘴。
    很好，正好他也不想承认是因为累的。
    *
    吃过饭，姜然窝在沙发里。
    开放式的厨房，黎楚身前围着围裙，绳子系在后腰，劲腰的轮廓一览无余。随着两条手臂的动作，妥帖的衬衫下，结实的肌肉若隐若现。
    骨节分明的手抓住光洁的盘子放到一边，又拿起沾满汤汁的碗放到洗碗池中。
    这个场景许久不见，姜然竟然有些怀念。
    自从他搬到黎楚的别墅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了。虽然说他的公寓和黎楚的公寓都有洗碗机，可他们似乎都喜欢这种“你做饭，我刷碗”的分工。

 第89章

    姜然一瞬不瞬盯着忙碌的背影，蜜糖流淌心间。
    长得好看的人，干起活来也是赏心悦目得很。
    似是察觉到身后人的目光，黎楚擦干净手，从冰箱里取出一个水果盒子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我早上出去买的，老板娘说今天的黄桃特别甜。”
    姜然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最喜欢吃黄桃，特别是黄桃罐头，每次生病的时候来上一罐，比吃药还好使！
    姜然打开盒子，拿起叉子迫不及待就要吃，余光扫到离去人的背影，穿上拖鞋，双手捧起盒子，踩着小碎步追上去。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洗手池前。
    姜然递到黎楚嘴边一块水润的黄桃，嘴角向两边拉扯，“劳动的人先吃。”
    黎楚张嘴含住，一侧脸颊鼓鼓。
    喉头上下滚动，姜然问：“怎么样？真有老板娘说得那么甜吗？”
    “嗯......”黎楚思虑几秒，略带遗憾说：“还差点意思。”
    姜然送进嘴里一块，眸光一亮。
    “好甜！阿楚，你的舌头是不是出了问题，这还不够甜吗？”
    黎楚：“那我再尝尝？”
    姜然又送到他嘴里一块。
    黎楚点头，“这次的比刚才的甜。”说完，他拧开水龙头。
    哗哗的水流声在耳边作响，姜然低头。
    难道是因为个体差异，所以刚才那块不甜？
    姜然想不通，又往嘴里塞了几块，每一块都和他第一口吃的甜度一样。
    他狐疑看向黎楚，“阿楚，你是故意的吧？”
    黎楚洗干净最后一个碗，关掉水龙头。
    屋子一度陷入安静。
    黎楚擦干净手上的水，眨眨眼，“有吗？”
    姜然也觉得自己多想了，又塞进他嘴里一块，“看在你今天准备早餐的份上，再给你一块。”说完，踩着拖鞋回到沙发前。
    刚坐下，桌上的手机骤然一亮，他放下盒子点开，是辛澜。
    辛澜：怎么样二表哥？成功了没有？
    姜然偷瞄一眼正在解围裙的人，拇指飞快在屏幕上点击。
    姜然：很成功。
    心中的喜悦急需分享，他接着又发过去一条。
    姜然：阿楚说，他从很久以前就喜欢我了。
    发送完毕，他按灭屏幕，紧张到手心冒汗。
    虽然已经过了两个晚上，可再提起来，心脏还是会乱了节奏。
    辛澜：我真心佩服黎大少爷的耐力。如果我前天不那么说，你们两个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互相坦白心意。等你发现他对你的感情，怕是这辈子都难。
    屏幕上的字跃入眼帘，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怎么如此陌生？
    姜然：你是在说我迟钝吗？
    辛澜：你说呢？
    对面直接甩来的反问，令他开始反思。
    回忆过往种种，黎楚除了对他和他的家人格外有耐心外，对其他人好像经常冷着一张脸。
    从不会放他的鸽子，他有事比他还着急，总是将他护在身后，会询问他的意愿，才会做亲密的事。
    这样一想，端倪早就有了，只是他没察觉而已。
    姜然放下手机，送进嘴里一块黄桃，汁水在口腔内迸发。
    他确实迟钝了些。
    *
    在公寓又睡了一下午，晚上吃过晚饭，姜然和黎楚给辛怡打过去视频电话，和辛怡闲聊了会儿，又和凌温霞说了会儿话，这才挂断。
    睡了一天，精力充沛，姜然这会儿一点困意都没，闲着无聊，他拉着黎楚看恐怖片。
    为了达到身临其境的恐怖效果，姜然将屋子里的窗帘和灯全部关掉，只留电视荧幕的幽光，在漆黑的屋子里忽闪。
    姜然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晚上管家送来的水果捞，一口接一口往嘴里送。
    屏幕里，白花花的脑花散落一地，混着红色的鲜血，和他手中的水果捞竟有几分相似。
    虽然有些恶心，但这并不影响他进食的速度和食欲。
    忽地，一张狰狞的脸突然放大，双目空洞，黑色的长发濡湿，血迹从头顶蔓延，将所有的一切都染上猩红。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黎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然然，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看恐怖片的？”
    “你离开的那几年吧。”他的眼睛直直盯着屏幕，脱口而出。
    黎楚：“你不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姜然扭头，眸光铮亮，“多刺激！”
    说完，他转回头继续看。
    过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姜然咂摸出刚才的话有些不对劲。
    阿楚这么问他，难道是他在害怕？
    意识到这点，姜然用余光偷偷观察黎楚的反应。
    每当屏幕里出现那个女鬼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眸子都会随之一震。
    他饶有兴致地问：“阿楚，你不会害怕看恐怖片吧？
    黎楚没有反驳，承认道：“正常人都会害怕吧。”
    姜然唇角止不住上扬。
    又发现了阿楚一件不擅长的事。
    他拍拍肩膀，笑着说：“呐，别说哥哥不疼你，肩膀借给你躲。”
    这时，屏幕上又出现女鬼恐怖的脸，黎楚脸朝下直接扑进他的肩膀，小声说：
    “然然，你可要保护好我。”
    恐怖的气氛被打破，姜然低眉，头一次觉得他的肩膀也可以如此宽阔。

 第90章

    他安慰说：“放心，有我在呢。”
    等屏幕上的女鬼离开，姜然戳戳他的脸，示意他可以继续看。
    在看到绷得僵直的肩膀松懈，他将手中的水果捞往前凑了凑。
    姜然：“吃吗？”
    黎楚的喉咙滚了滚，眉头紧皱。
    “不了。”
    拒绝得过于果断有力，姜然终于抑制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原来逗弄人就是这种感觉吗？实在太有意思了！
    第42章 撩拨
    五一黄金周忙碌不停，姜然每天从睁眼就要赶到店里，两间店来回跑，回到家累得他腿都抬不起来，只要身体沾上床，他是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更别提洗澡。
    所以每次他瘫在床上的时候，黎楚都会贴心抱他去浴室，放进放好水的浴缸里。
    姜然很好奇，为什么黎楚看起来一点都不累？还有精力帮他洗澡，甚至每天比他起得还要早，睡得也比他晚。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圣体，超强待机？
    好在五一黄金周已经过去，明天就是天塌下来，他也要和床生死与共！
    难得休息一天，他要把之前的觉全部补回来！
    第二天早上七点，姜然准时准点从睡梦中醒来，瞪着一双桃花眼，盯着头顶的水晶灯，精神得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生物钟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心情郁闷到极致，扭头撞进一双同样清醒的黑眸。
    “早。”姜然懒洋洋道：“你今天还去公司吗？”
    “晚些去。”黎楚的掌心贴上来，轻抚他的侧脸，“今天难得休息，再睡一会儿。”
    温热的温度舒服得不自觉闭上眼，姜然撇嘴，“我也想啊，可是睡不着了。”
    他继续埋怨说：“前几天就盼着休息，真休息了，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说到这儿，他睁开眼，手臂从被子里钻出，搭在黎楚的劲腰上，琥珀色的眸子眨了眨，“要不你今天也别去了，陪我赖床吧。”
    姜然心里虽然希望黎楚陪他，但也知道工作的事重要，他这么说，只是想逗逗黎楚而已。
    可他是开玩笑，有人却当了真。
    下一秒，脸侧的手离开，长臂一捞，床头柜的手机握在手中。
    姜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眉眼局促，“我就是说说。”
    黎楚勾唇，反手将他的手握在手心，另一只手点亮屏幕，翻开通讯录拨通放在耳侧。
    “嘟”声只传出一秒，对面接同，黎楚未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奔主题说：
    “今天的行程排到明天。”
    电话挂断，姜然心里过意不去，“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黎楚安慰他：“我只是将今天的行程推到明天而已，况且，我高新聘请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呢？”
    姜然恍然点头，觉得非常有道理。
    “咕噜咕噜。”
    负罪感退散，肚子开始鸣鼓，他抿了抿唇，被子一掀，头钻进去，身体蜷缩成一团。
    他昨晚休息前才吃了顿宵夜，怎么这么快就饿了呢？
    一缕光投进来，姜然仰起脸。
    热气烘得被子里的人脸颊两朵红云漂浮，水汪汪的桃花眼直直看过来。
    心尖儿像是有片羽毛在轻扫，撩拨，一阵阵悸动。
    黎楚伸手，将被子塞进姜然的下巴，温声说：“这会儿早饭应该好了，我下去给你拿上来。”
    “想吃什么？”
    姜然眸子微转，思忖片刻回答：“豆浆吧，再来两个包子和一颗鸡蛋。”
    中国胃还是要吃中式早餐才对胃。
    “好。”
    黎楚回答完，目光注视着姜然的眼睛，半天没有动。
    黑眸明亮，似是在期待什么。
    姜然凝眉，对面的人叹了口气，俊脸凑近几分，“是不是，该给些奖励？”
    姜然恍然：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双手撑在床上，倾身，唇瓣落在黎楚的侧脸，一触即离。
    “辛苦了。”
    黎楚的头轻摆，不满意道：“不是这里。”
    明晃晃的意图昭然若揭，姜然忍俊不禁勾唇，闭上眼，凑过去。
    四片唇相贴，后脑紧接着被大掌扣住，原本只是蜻蜓点水的吻，被黎楚加深。
    清晨的阳光投在床上jiao.缠为一体的两人身上，热度陡然攀升，喘息放大，充斥卧室每一个角落，空气中皆是暧昧的黏腻。
    紧闭的眼皮轻颤，姜然的手臂如蛇，攀着坚实的背脊you.弋。
    脖颈后的腺体滚他按个。
    他们已经有十天没有亲密的举动，如此汹涌的吻，还是在早上，这谁受得了！
    *
    一场酣畅淋漓的交流结束，迟来的困意侵袭姜然的意识，等黎楚端着饭上来时，人已经寻了周公去。
    中午，姜然是被饿醒的。
    醒来的时候黎楚已经不在房间，床头柜摆放着一杯蜂蜜水，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他从被窝里爬起来，指腹触碰到杯子，还是温的。
    温热的蜂蜜水顺滑入喉，成功唤醒待机的身体，他踩着拖鞋下床，拿起纸条。
    在书房。
    这是又去工作了啊。
    姜然砸砸嘴，仰头将杯中的蜂蜜水全部灌入腹中，朝浴室走去。
    洗漱完毕，因为今天不用工作，他从衣柜里拿出一身居家服套上，淡粉色的卫衣穿在他身上，衬得皮肤白皙透亮。

 第91章

    刚开门，迎面撞上李管家。
    “姜先生，午饭已备好，您和黎先生可以下来用餐了。”
    “好，我这就去书房叫阿楚。”
    目送李管家下楼，姜然扭头朝书房的方向走。
    “咚咚。”
    “进来。”
    他推开门，只探进一颗头。
    黎楚的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腰板笔直坐在书桌前，见他来了，平静无波的黑眸有了生机，随手摘掉眼镜放在一旁，大步流星走来。
    胃已经迫不及待需要食物来填满，姜然捂着肚子说：“阿楚，我们快去吃饭吧，好饿。”
    黎楚上下打量一通，笑着说：“还能走吗？”
    姜然听出他话里的调侃，站直身体，“还没饿到瘫痪的程度。”
    黎楚的食指蜷起，在他的鼻梁上轻勾，姜然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时，垂在身侧的手被拉起，十指相扣。
    两人下楼来到餐厅，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食物的香气卷在空气里。
    姜然得到食物的召唤，洗干净手迫不及待坐下。
    不多久，半碗饭下肚，饿得发慌的心平复。
    他面前的盘子被源源不断的食物填满，可对面人的盘子里空荡荡，连菜的汤汁都不见一点。
    “别给我夹菜了，你连米饭都没动呢，一会儿凉了吃了胃难受。”
    姜然阻止伸过来的筷子，推回去。
    “不用担心我。”黎楚笑着伸手，“你从昨晚就没吃东西。”
    嘴角被触碰，姜然低眉，一粒米饭出现在黎楚饱满的指腹。
    黎楚：“我早上吃过早餐，这会儿还不太饿。”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帕子擦手。
    姜然眸光微动，旋即掏出手机，举到面前。
    黑色的屏幕映出他的脸。
    还好没有了。
    他放下手机的同时，对上对面笑吟吟的脸，若无其事夹起盘子中，冒着油光的红烧肉，一口吞进口中，两颊鼓鼓咀嚼。
    “你之后就一直在书房吗？”
    “嗯，有些事需要处理。”
    体力真好啊！
    姜然在心里不禁感叹，视线落在黎楚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臂，紧实的肌肉向上蔓延，消失在挽起的衬衫。
    脑海里浮现出早上两人坦诚相见时，薄汗下线条流畅的肌肉他低头，透过领子的缝隙窥见自己扁平的身材，抿了抿唇。
    他想起之前和黎楚说过，让他健身时带上自己，却没有一次执行过。
    不是有事耽搁了，就是他们忙的时间交错。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姜然扒拉碗里最后一口米饭，底气十足说：“阿楚，我们下午健身吧。”
    黎楚笑着答应：“好啊！”
    *
    吃过饭休息三个小时，姜然换好新买的健身服，跟着黎楚来到三楼长廊尽头处的房间。
    三楼他只去过影音室，这里还是第一次来。
    虽然比不上外面健身房的面积，可里面的器械也是应有尽有，居家健身的话，足够。
    黎楚先是带他来了一套热身动作，接着是力量训练。由于他没有健身基础，黎楚丢给他一对小重量的哑铃。
    他拿着哑铃，认真听黎楚给他展示发力点在哪儿，呼吸的节奏。
    听起来不是很难，姜然试着举起放下，几次下来，胳膊开始发酸。
    黎楚看他的动作标准，走到高拉背训练器坐下，开始拉背。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五分钟，额头和鼻梁冒出细密的汗珠，后背潮湿，单薄的衣服与皮肤贴在一起，黏腻感让人极度不适。
    除去发热期和交流外，姜然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多的汗。
    手臂抬起时细微颤抖，再放下时，他颓然放下手里的哑铃搁在地上，胸脯剧烈起伏。
    抬手揩掉鼻尖的汗珠，姜然注视静静躺在地上的哑铃。
    只是五分钟就这么累了，心里开始打起退堂鼓。
    “累了？”
    脚步声靠近，黎楚来到他身后。
    姜然想也没想，径直走到一旁的沙发上，身体栽进柔软的沙发里。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他还是老老实实躺平吧。
    黎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姜然扭头，两人的视线平齐，黎楚单膝跪地，温柔询问：“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他举起发胀的手臂，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还是躺平适合我，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空中的手落入温热潮湿的掌心，“这里不适合休息，我们回房间。”
    话落，姜然身体腾空，下意识揽住黎楚的脖子，不小心触碰到腺体，连忙避开。
    黎楚：“不用这么小心，我的腺体，很喜欢然然的触碰。”
    姜然看向身后倒退的健身房，“你要抱我去哪儿？”
    黎楚的手托住他的臀，另一只手打开门，“这里不适合休息，回房间。”
    姜然的头靠在黎楚挺阔的胸前，隔着单薄的衣衫，心脏的鼓动清晰可闻，强而有力击打着他的耳鼓。
    交叠的手往旁边挪了挪，触碰到微微凸起的腺体。
    姜然能明显感觉到被触碰时，心跳的频率加快，抱住他的手收紧，在离开时，又恢复原状。
    邪恶的念头在脑内盘旋，他抬眸，明知故问：“痒吗？”
    黎楚浅笑，“还好。”
    姜然脸朝下埋进黎楚的胸膛，就像是因为姿势不舒服而调整，先是身体动了动，而后手再次不经意间碰到腺体，这次，指腹传来的温度比刚才稍热一些。

 第92章

    黎楚的反应给了他鼓舞，想方设法靠近再离开。
    真好玩！姜然心想。
    玩够了，黎楚也抱着他回到了房间。
    一沾上床，他掀开被子正准备往里钻，手腕猛地被攥住，接着身体翻转，变成趴着的姿势。
    来不及反应，他的双腿被固定动弹不得。
    “阿楚，你想做什么？”姜然扭头，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横生，说话时，尾音颤抖。
    “礼尚往来。”
    四个字一出口，姜然拧眉。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仰起的脖子在空中画出完美的曲线，凸起的喉头滚了滚，在看见朝腺体伸来的手时，双臂在空中扑腾，试图挣扎起身。
    “好阿楚，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好不好？”
    姜然嘴里求饶，可身上的人并没打算放过他，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举过头顶。
    黎楚：“然然，你一共碰了七次，我只要一次，不过分吧？”
    他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可姜然知道这是他的底线，一次他都遭不住。
    腺体是omega最隐私的部位，更何况黎楚是他的alpha，触碰那里，无疑不是在向他的腺体发出讯号。
    姜然急得不行，指责的话脱口而出：“阿楚，你变了！”
    黎楚静静听着。
    姜然的声音瞬间变小，“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然然，这才是真的我。”黎楚眉眼低垂，“你厌烦了吗？”
    姜然心里“咯噔”一下，态度软下来，脖子一横，视死如归闭上眼，
    “没，没有，你碰吧，给你碰，就是，就是。”他面朝下载进柔软的被褥，小声嘟囔，“一会儿你可要轻点。”
    其实，他并不讨厌和黎楚交流，只是他今天已经折腾过一次了，不想明天起不来床而已。
    一场酣畅淋漓的交流在日暮色西沉时结束，姜然哼哼唧唧闭上眼，肠子都悔青了。
    他以后再也不手欠随意去撩拨黎楚了，报应来的太快，他的腰都快断了！
    *
    日子不紧不慢，j市的夏天踩着五月的尾巴悄然降临。
    私房菜馆马上就要开第三家，姜然实在忙不过来，在网上挂广告招聘，应聘两名经理，帮他管理菜馆。
    连续面试三天，都没有应聘到心仪的人选，姜然有些失望，于是决定去l市，去姜莱的公司转转。
    说好听的是转转，他其实是奔着挖墙角去的。
    挖别人的肯定不太好，挖他哥的，他绝对不会不好意思！
    上次姜莱带他认识了不少高层的管理人员，那些他肯定挖不走，这次他就是奔着小职员去的，毕竟能进他哥公司的，都是精英级别的人物，管理他的私房菜馆绰绰有余。
    当然，薪资和待遇方面只会比现在的优厚，才能展现出诚意。
    开车抵达l市用了三个小时，他这是临时起意，所以没有和黎楚打商量，只是在出发前，发了条消息给他。
    轻车熟路驱车来到姜莱的公司楼下，拨通姜莱的电话。
    “哥，我在你楼下，让你的秘书下来接我。”
    姜莱冰冷的声线从听筒传来，“你怎么来了？”
    姜然关上车门，阳光刺得他眯起眼，抬脚踏入旋转门。
    “我不能来看看我的好哥哥吗？”说完掸了掸小臂上的鸡皮疙瘩。
    这话他都觉得恶心，更别提对面的人了。
    下一秒，就听见姜莱“啧”了声，“别恶心我，有话就说。”
    姜然径直走到接待厅坐下，“我来哥这儿挖墙脚来了。”
    接待人员递给他一杯咖啡，他挥挥手，“换一杯奶茶吧，麻烦你了。”
    姜莱调侃：“怎么，j市那么大，没有你姜然看得上的？”
    接待人员很快端过来一杯奶茶放到他跟前，姜然端起轻抿，甜滋滋的味道从舌尖划开，他眨眨眼，学着电视里别人的弟弟如何和哥哥撒娇，故意夹起嗓子说：
    “当然还是哥哥手底下的人最好了。”
    对面陷入十秒钟的安静。
    姜莱：“你这样让我觉得很陌生。”
    姜然捂住嘴偷笑，为了不被人当成精神病，他忍耐得很难受，眼泪从眼角挤出，挂在纤长的睫毛，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半晌，对面人又说：“在楼下等着。”
    说完，不等他回应，挂断电话。
    姜然心情大好，端起杯子灌进一大口。
    能让他哥吃瘪，看来电视剧没有骗人。
    二十分钟后，姜莱领着一身灰色西装的男人出现在姜然面前。
    男人身量颀长，与姜莱差不多高，容貌清俊，气质出尘。
    离得近了，姜然并没有闻见任何信息素的味道，脖颈后也没有抑制贴，是一名beta。
    姜然起身迎接，姜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抬手看了眼腕表。
    “去吃饭。”
    姜然耸肩，毕竟是来挖人的，还是听从安排吧。
    他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十一点半，这个时间，也确实该吃饭了。
    姜莱领着他们来到公司附近的一家西餐厅，中午人来人往，他们选择靠窗的位置坐下。
    菜刚上齐，姜莱的电话响个不停，他起身出门接电话，留下姜莱和灰色西装的男人。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黎楚的消息发过来，询问他到了没，这会儿在哪儿？

 第93章

    姜然点开拍照，拍下桌子上的食物发过去。
    姜然：和哥出来吃饭。
    “你好，我叫林俊逸。”
    姜然抬头，礼貌回应：“你好，我叫姜然。”
    男人动作优雅切着盘子中的牛排，“这家的牛排很不错。”
    “我更喜欢吃中餐。”姜然收起手机，嘴角上扬，“我哥应该和你说了吧，薪资方面你尽管提。”
    林俊逸微笑，“姜总已经和我谈过了，我愿意为姜先生效劳。”
    “那可太好了！”
    姜然看着面前的牛排，突然有了食欲。
    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毕竟他的庙小，未来的发展也在未知数。
    七分熟的牛排被他切成小块，全部切完，才开始往嘴里送。
    隔着窗户，他看见姜莱的眉眼弯成月牙，猜测这通电话肯定是嫂子打的，也就只有他才能让姜莱露出这种表情来。
    正出神，一句话唤回他游离的意识。
    林俊逸：“姜先生，听说你结婚了？”
    姜然转回头，“嗯，去年年末领的证。”
    林俊逸：“真可惜。”
    握住叉子的手一顿，他刚想问“可惜什么”，有人先他一步说出来。
    “可惜什么？”
    黎楚的身影出现在林俊逸身后，妥帖的西装勾勒出完美的线条，英俊的面孔夺人眼目。
    姜然放下刀叉，激动起身，“阿楚，你怎么来了？”
    黎楚径直走到他面前，大手一捞揽住他的肩膀带进怀里。
    “怕你晚上在大哥这儿留宿，我一个人可睡不着。”
    第43章 游乐园
    这句话说得很受用，姜然心里甜滋滋的，嘴角的弧度加深，眸子眯成一条缝。
    林俊逸起身，伸手，礼貌微笑，“你好，我叫林俊逸。”
    黎楚回握，“你好，黎楚。”
    林俊逸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视一遍，最后落在姜然的脸上，“姜先生的alpha很英俊，二位很般配。”
    姜然听了很高兴。
    在j市大多数的人眼里，他和黎楚的身份地位悬殊，很多人都不看好他们的婚姻，觉得他配不上黎楚。
    “多谢。”姜然笑着回应。
    三人刚坐下，出去接电话的姜莱这时从外面回来，看到突然出现的黎楚，“呦”了声，眉峰上挑。
    黎楚站起来，“大哥。”
    姜莱走到林俊逸身边坐下，拿起刀叉，头也不抬说：“吃什么自己点，你那份记得自己掏钱。”
    姜然拉了拉黎楚的袖子，示意他坐下，回头对姜莱没好气道：“哥，你何时变得如此吝啬？”
    姜莱抬眸，“第一天认识我？”
    姜然闻言，心里替黎楚感到委屈。
    从他分化成omega以后，他哥对黎楚基本没有好脸色，说话带刺十之八九。
    他正想质问缘由，服务生拿着菜单走过来，递给黎楚。
    黎楚随意点了份牛排和意面。
    姜然等服务生走远了，嘴角向下，“我看你就是故意针对阿楚，你为什么总是对他凶巴巴的？”
    姜莱的叉子戳进肉里，“人我已经给你找了，正好下午你嫂子要出去一趟，昊昊就交给你们两个带吧。”
    这句话再次证实姜莱就是个从不吃亏的吝啬鬼。
    姜然：“就一个哪够用。”
    姜莱抬眸，看向黎楚，“你身边那位，公司比你哥的大，人也比你哥的多，你怎么不去他那儿挖墙角。”
    姜然当然想过，可他想要做成一番事业再和黎楚表白心意的决心始终未变。
    虽然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可他还没有真正和黎楚说过“我爱你”三个字。一是因为不好意思说出口，再一个，他还是想等到他的事业再上一层时再说。
    现在马上要开第三家，等他的缘来居在j市开到十家，以现在的速度，年底应该就可以。到时候准备一场盛大的表白，和黎楚求婚。
    姜然抿了口果汁，“这不是哥哥手下的人都很能干嘛。”
    姜莱：“行了，别拍马屁，第二个人选下午就给你定了，过两天就去你那儿报道。”
    姜然：“谢谢哥！”
    吃完饭，四人分成两拨离开。
    林俊逸和姜莱先离开，姜然则是等黎楚吃完饭，最后去结账的时候，收银员说他们这桌已经结完。
    姜然抿唇一笑，挽着黎楚的臂弯离开。
    他哥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
    因为黎楚也是开车来的，所以姜然的车就停在了姜莱公司的车库。
    抵达姜莱的别墅，远远就瞧见贺池怀里抱着小宝宝，另一只手牵着姜昊，站在别墅的大门前，管家恭敬站在身后。
    车子刚停稳，姜然迫不及待打开车门先行下车，管家则来到车前，等黎楚下车，将车开进车库。
    才一个月不见，贺池怀里的小宝宝又大了一圈，看见姜然的脸，伸手就摸，圆滚滚的黑珠子里充满好奇。
    姜然被他的可爱的模样萌化，接过来抱在怀里爱不释手，捏捏肉乎乎的小手，蹭蹭软糯的脸颊。
    小家伙被他逗得“咯咯”笑出声来，如银铃清脆。
    姜然抱着小宝宝凑过去，让黎楚也默默小宝宝的手。
    贺池：“那就麻烦你们两个了。”
    姜然笑着回答：“不麻烦，嫂子，你带着小家伙出去吧，昊昊交给我和阿楚你放心。”

 第94章

    说完，他低头，撞上姜昊幽怨的目光。
    他将宝宝还给贺池，大手抚摸姜昊的头顶，躬身，与之视线平齐：“昊昊，作业完成了没有？”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戳在软肋。
    姜昊的肩膀肉眼可见耷拉下来，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眼神顿时萎靡，嘟囔说：
    “小叔叔，你是魔鬼吗？”
    “哈哈哈哈！”姜然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送走贺池，姜然拉着姜昊的手，低头问他：
    “你周末都是怎么过的？”
    姜昊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恢复，神色恹恹说：
    “练琴。”
    姜然：“还挺无趣。”
    他像姜昊这么大的时候，也被辛怡建议过学些什么，可他从小对这些艺术不敢兴趣，好在辛怡从不会逼迫他。
    因为有他哥那种“别人家的好孩子在”，他的童年过得格外轻松。
    小孩子当然要多和外面接触，以后做牛马的时候，想休息都是奢侈。
    姜然眨眨眼，“想不想来点刺激的？”
    姜昊仰起脸，眼珠she出期待的光。
    姜然：“我们去游乐园怎么样？”
    姜昊：“好啊！自从弟弟出生，我已经很久没去了。”
    “有没有什么想玩的项目？”
    姜昊摇晃他的手臂，“我们去鬼屋吧！”
    听到是这个，姜然几次努嘴憋住笑意，琥珀色的眸子一转，瞟向黎楚。
    “问你黎叔叔。”
    姜昊不知情，真的松开手，转身抓住黎楚的小臂，“黎叔叔，我们去鬼屋怎么样？”
    黎楚但笑不语，直勾勾注视姜然的眼睛。
    姜然被瞧得心虚，低头不看他。
    等不到黎楚的回答，姜昊问：“黎叔叔这么大的人，还怕鬼吗？”
    黎楚敛回视线，认真说：“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即使我是大人。”
    姜昊半知半解：“那还去吗？”
    姜然：“去，当然去！我们去鬼屋，你黎叔叔去做旋转木马等我们！”
    他这句话完全是在开玩笑，一时嘴快说出来，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就后悔了。
    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他赶紧解释：“阿楚，我瞎说的，你千万别当真！”
    黎楚自然是没当真的，可他见姜然内疚得无措的表情，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高大的身躯靠近，姜然嘴角几不可见地抽出了下。
    阿楚是生气了吗？为什么表情如此严肃？
    对上居高临下的视线，垂在身侧的手蜷起收紧，捏住裤线，喉咙上下滚了滚。
    生气是应该的，如果换作是他，没准就炸了。
    但黎楚不是别人，从不和他发脾气。
    果然，下一秒，黎楚抓住他的手，拇指摩挲手背，严肃的表情陡然消散，眉眼弯弯看着他。
    黎楚：“进了鬼屋，然然可要保护好我。”
    姜然在这一瞬间，好像在黑眸里看出撒娇的意思。
    被需要的感觉瞬间爆棚，他一口应下：“包在我身上！”
    *
    周六的游乐园人群熙熙攘攘，大都是一家人带着孩子来玩，恩爱的情侣也不在少数，姜然和黎楚一边拉住姜昊的一只手，径直往鬼屋的方向走。
    进去之前，姜然怕黎楚逞强，“你在外面等我们吧。”
    “没事，我和你们一起去。”
    “行吧。”
    进去之后，姜昊对于阴森恐怖的氛围异常兴奋，姜然则全程淡定，他的手全程抓住黎楚的，知道从鬼屋出来，两人紧贴在一处的掌心潮湿。
    黎楚的脸色吓得煞白，姜然心里过意不去，“阿楚，对不起。”
    “一会儿就好。”黎楚咧起嘴角。
    肩膀一沉，黎楚的额头抵在上面，“让我靠一会儿。”
    姜然抬手，轻拍挺阔的背脊，“想靠多久都可以。”
    说完，他低头，姜昊显然意犹未尽，盯着出口处，似乎还想再去一次。
    可黎楚的状态承受不了第二次，姜然低声询问姜昊的意见：“昊昊，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黎叔叔，好不好？一会儿你还想去的话，我再陪你。”
    姜昊回头，扫了眼黎楚，瞪着亮晶晶的眼睛回答：“小叔叔，下一个项目我们去玩过山车吧？”
    这时，一个小朋友手里拿着粉色的棉花糖从他们身边经过，姜昊指着那个棉花糖说：“小叔叔，我想吃棉花糖。”
    黎楚的大手抚摸姜昊的头顶，“等下黎叔叔给你买。”
    姜昊：“谢谢黎叔叔。”
    姜昊的贴心，姜然很是欣慰。
    昊昊的性格随了贺池，体贴入微，又很会安慰人。要是随了他哥，他和黎楚没准会被喷成筛子。
    卖棉花糖的位置在游乐园的中心，必打卡的老虎雕像也在那附近，三个人刚走到那儿，就被一位陌生的beta堵住去路。
    看起来像是大学生，个子只到姜然的鼻梁，手里拿着相机，畏畏缩缩小心询问：“需要拍照吗？”
    怯生生的模样，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姜然从头到尾将人打量了一遍，在看到他臂弯上挎着的各式各样的动物耳朵发箍，眸光一亮。
    “多少钱一张？”他饶有兴致问。
    “三，三十。”
    姜然：“给我们拍一张吧。”
    “好，好！”
    他指了指发箍，“这个是免费的吗？”

 第95章

    beta解释：“不，不是，十五一个。”
    姜然：“给我们来三个吧。”
    说着拿出手机扫码。
    收款提示到账的消息，beta将臂弯上的发箍全部取下来，举到姜然面前，“您自己挑。”
    姜然：“昊昊，你想要哪个？”
    姜昊拿出兔子的戴在头上：“我要这个粉色的兔子！”
    姜然在琳琅满目的发箍中挑选，须臾，抽出一个戴上，“那我要这个白色的猫咪好了。”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抽出一眼相中的那个，转过身，踮起脚，“阿楚戴这个！”说着，扣上黑色的猫耳。
    姜然很是满意点点头，黎楚从头到尾保持微笑看着他。
    戴好发箍，三人调整姿势站好，姜昊站在中间，姜然和黎楚站在他身后。
    beta举起相机调整角度，片刻探出头，“爸爸们靠得近一点。”
    姜然挪动脚步，缩短与黎楚的距离，直至两人的手臂贴在一处。
    微笑的同时，不禁思考：爸爸吗？他看起来像是能生出这么大孩子的人吗？
    照片拍好，beta拿着相片递给他们。
    姜然接过，满意点头。
    拍得还不错，在游乐园这个地方，价钱还算合理。
    1000元到账的消息突兀响起，姜然抬头，beta眼睛瞪得溜圆，激动到手指微微颤抖。
    视线平移，黎楚淡定收回手机放进口袋，
    “再来几张。”
    第44章 发现
    beta后来一直跟着他们从头玩到尾，拍了四五十张照片，临走时热情欢迎他们下次再来，完全没有刚见面时的怯生生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姜然买了一个小相册，用来装今天拍的照片。
    大抵是玩得太累了，姜昊上车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头一歪，睡着了。
    回到姜莱的别墅是下午六点，贺池已经回来，将姜昊交给他，姜然和黎楚便和他辞行。
    贺池留他们吃完饭再走，姜然怕太晚回去路上不安全，拒绝了。离开l市前又去见了姜莱一面，并将钥匙交给他，让姜莱的司机把他的车开回去，他和黎楚坐一辆回去。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黎楚出差离开j市已经过去半个月，按照回来的时间，还有一星期。
    姜然的缘来居也开到了第七家，距离和黎楚表白的进度又近了一步。
    自从规模扩大，姜然的团队也愈来壮大，每天只需去店里走个过场，其他的无需他费心。
    辛澜的预产期快到了，产检也变得频繁，一星期一次，因为黎楚不在，他几乎每天都待在辛宅，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回去。
    洗了澡的姜然穿着丝质睡衣躺在床上，脖颈后的腺体微微发烫。
    他抬手抚摸，点亮手机。
    这么快就到发热期了吗？
    姜然抿了抿唇。
    自从和黎楚有了永久标记，他的发热期渡过的极为顺利，顺利到他差点忘记了日子。
    缓缓闭上眼，身体自动帮他忆起每一次的发热期，黎楚带起最深处颤栗的感觉。
    他的手，模仿黎楚在身上的游弋，从嘴唇一路向下。
    虽然他可以用抑制剂，可被标记过的身体，极度渴望alpha的信息素来安抚。
    脖子仰起一道弧线，腺体愈发滚烫，满屋子的檀香呛鼻。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他从yu，望的洪流中面前睁开一条缝。
    这个时间，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黎楚每天都会准时准点给他打视频电话，今天虽然是语音通话，可他现在没有精力在意这些，只当是黎楚那边不方便视频通话。
    焦躁的喉头滚了滚，姜然平复略微急促的喘息，一开口热气喷在屏幕上。
    “喂，阿楚。”
    听筒对面安静，雨滴拍打在玻璃窗“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两条腿厮磨扭动，姜然咬住下唇，“你那边，下雨了吗？”
    半晌，才传来对面的一声“嗯”。
    姜然没在意，他现在的精力都放在某处的变化，头一次希望这通电话能快点挂断，好让他能够加快速度，得到舒缓。
    “阿楚，你，还有事吗？”
    黎楚：“怎么？”
    姜然捂住信息素狂飙的腺体，温度灼伤他的手，语调不稳：
    “我，我这会儿，有点事。”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紧接着是一句询问：
    “什么事？”
    姜然的手抖了一下，“没，没事了。”
    前后不对应的回答，慌乱中咬住下唇。
    他怎么会犯这么蠢的事！
    “然然，你在撒谎。”
    姜然没有回答黎楚的话，而是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到一边，脸埋进被子里。
    腺体肿得和核桃似的，某处的变化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比刚才更愈烈。
    他指尖颤抖，挪过去。
    “你在做什么？”
    黎楚凛冽的声音吓了姜然一跳，手一抖，吃痛皱紧眉头。
    他扭过脸，呼吸不稳，“没，没什么，口渴，去喝了口水。”
    说完，他手脚并用，往床边爬。
    还是用抑制剂吧，这样下去，没等被发现，也要被吓个半死。
    拉开抽屉，姜然取出装有抑制剂的盒子放在柜子上面。
    “咚咚。”
    房门敲响，姜然以为是李管家，尽量稳住呼吸，“李管家，有事吗？”

 第96章

    “然然，是我。”
    手机和门外同时传来黎楚的声音，姜然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站起来，先是整理床单，而后站直，急匆匆系上敞开的扣子，低头检查睡裤。
    还好他穿的是丝质的睡衣，没有可疑的褶皱留下。
    他深呼吸几次，走到房门前开门。
    门打开的一刹那，姜然嘴角弯起，“阿楚，你怎么回来了？”
    黎楚卷着潮气站在门口，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黑眸从上到下打量。
    姜然的眼眶红红的，琥珀色的眼珠蒙着一层水汽，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还有这一室呛人的信息素。
    眼前的人眉头轻皱，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在他的脖颈。
    姜然睁圆双目，立刻抬手捂住腺体。
    糟了，信息素！
    这下该怎么掩饰他刚才做的事。
    琥珀色的瞳孔乱瞟，十指不自觉拽住睡衣的下摆往下拽，试图遮住变化，不小心抬眸，撞进火苗跳动的黑眸，手指下意识松开，脚后撤一步。
    黎楚：“因为明天是你的发热期。”
    姜然：“啊。”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黎楚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他居然比他记得还清楚。
    黎楚：“看来反应提前了。”
    “咔哒”，黎楚长臂一推，门自动上锁，接着，腰一紧，两人的位置调转，姜然的背贴在冰凉的门上，忍不住瑟缩了下。
    感觉到两人前方严丝合缝贴在一起，姜然的脸顿时烧起来，平复的呼吸再度急促，低头不敢与上方的黑眸对视。
    下巴被挑起，四目相对，纤长的睫羽轻颤，他想逃开，腰部的手钳住去处，只能被迫抬起仰起脸。
    黎楚的脸放大，鼻尖轻蹭他的，一改方才的冷静的询问，温声细语说：“然然，你刚刚在做什么？”
    姜然说不出口，急得结巴说：“阿楚，你，你。”
    “你”了半天，终究化为泪盈盈的模样，一肚子委屈宣泄于口：
    “你欺负我。”
    眼眶下拇指抹掉滚下来的泪珠。
    黎楚：“然然，我刚回来，怎么会欺负你呢？我只是在关心你啊。”
    黑眸无辜地看着他，姜然又羞又恼，抬手在黎楚的肩膀上锤了一下，虽然不疼，但也是用了些气力。
    “松开我，我去打抑制剂。”
    “我都回来了，你还需要抑制剂吗？”
    黎楚说这话时，手缓缓松开，垂回身侧。
    姜然最见不得他这副受伤时萎靡的模样，心跟着柔软，但还是嘴硬说：
    “你欺负我，我不用你帮忙。”
    黎楚：“可我是你的alpha啊。”
    语气无奈悲凉，紧接着，姜然就看到那双黑眸染上一层雾气，连忙捧住黎楚的脸，
    “你怎么哭了？”
    被喜欢的人逮到这种事，难受的不应该是他吗？
    “然然，让我帮你，好不好？”
    最后一层防线被戳破，姜然小声说：“那你快点。”
    伤心的表情旋即消失，黎楚嘴角轻勾，凑到他耳边：
    “好。”
    姜然又是一拳垂在他的肩膀，“再笑，我就......”
    话还没说完，拳头被大掌包裹住，后面的话被堵住。
    柔软贴上来，呼吸之间夹杂梅子酒的味道，令人沉醉。
    窗帘外的世界，黑幕下小雨滴答谱曲，夜色正浓。
    *
    黎楚陪他渡过整个发热期，在结束的第二天，乘飞机离开。
    月末，姜然如往常一样去辛宅，他和辛澜正聊得火热，辛澜突然肚子疼，收拾好待产的物品，急急忙忙驱车赶往医院。
    当晚，辛澜顺利产下女宝宝omega，辛怡稀罕的不行，一直抱在手里，嘴里嘟囔着让姜然赶紧和黎楚也生一个。
    放在以前，姜然一定会婉拒，可现在，他看着辛怡怀里紧闭双眼的宝宝，心底萌生出想要宝宝的想法。
    黎楚从小就没有得到过属于家人的关心，如果今后多一个血缘的亲人和他一起爱他，会不会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也没那么冷漠呢？
    生产第二天，阮鹤和辛怡领着小宝宝去洗澡，姜然留下照顾辛澜。
    辛澜面色苍白，手背还扎着滞留针，鲜活的眸子失去往常的灵动，眼皮半抬看着姜然。
    姜然问：“感觉怎么样？”
    辛澜缓慢张开嘴，从唇缝里挤出一句话：“再也不生了。”
    姜然微笑。
    都说生孩子就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再出来。如今就连最是嘴硬的辛澜都这么说，看来是真得很难受。
    辛澜：“对了，你家黎大少爷还没回来呢？”
    姜然拿出一根干净的棉签沾着矿泉水，点在辛澜的嘴唇，“今晚的飞机。”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打算要一个宝宝？”
    “这种事，顺其自然，强求求不来。”
    辛澜：“二表哥，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肯定要被黎楚拿捏得死死的。”
    姜然直起身，扔掉手中的棉签。
    原来就他一个人反应迟钝。
    辛澜：“话说，我一直好奇一件事。”
    姜然回神，“？”
    辛澜：“黎楚是怎么精准知道辛姨逼婚的。”
    姜然拧眉，“他应该不知道吧？”
    辛澜有些激动，话到嘴边，刀口疼得他直抽气，转而温和道：“他如果不知道，能在逼婚当天，能直接和你提协议结婚的事？”

 第97章

    经辛澜的提醒，姜然也开始觉得确实有点巧。
    不过仔细想想，当天是他先提辛怡逼婚的事，黎楚说协议结婚是在之后才说的，应该是不知情。
    “这没点预谋，怎么可能会想到协议结婚这种荒唐的提议。”
    辛澜的话如重锤一击，点醒姜然。
    是啊，如果是一般人听到喜欢的人被逼婚，难道不是急躁不安直接表白吗？
    “什么协议结婚？”
    辛怡抱着小宝宝出现在拐角，小宝宝这会儿睡得正香，丝毫察觉不到空气中的暗流涌动。
    随后拐角探出一颗头，阮鹤一脸尴尬站在原地。
    “妈。”姜然错愕。
    辛怡五官凛冽，越过他把小宝宝放进婴儿车，唇线崩成一条直线，“你跟我出来一下。”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
    姜然心里七上八下，躁动不安。
    离开前，他嘱咐说：“阮鹤，你照顾辛澜。”
    “咔哒”。
    房门关上，辛澜急得想下床，掌心刚刚支在床上发力，刀口疼得他直抽气，冷汗瞬间爬满饱满的额头。
    阮鹤三步并两步，扶他坐起来。
    辛澜瞅他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声清脆，拍掉小臂的手，痛苦地五官拧成一团，不忘交代说：
    “阮鹤，你别管我了，快给黎大少爷打电话，告诉他天塌了！”
    第45章 表白
    “妈。”
    vip病房的走廊，几乎瞧不见病人和家属的身影。
    姜然的手指攥紧又松开，反复几次，掌心红润，覆上一层薄薄的汗。
    辛怡一身修身旗袍温婉，站在那儿如同一幅美人图，如果刨除眼底压着的火苗的话。
    辛怡：“说吧，协议结婚是怎么回事？”
    姜然知道此事不能再有任何隐瞒，于是把事情的经过如数吐露。
    辛怡在听完他的话之后，脚步调转方向，背对他站在窗前。
    窗外细雨绵绵，打在玻璃上，汇成一条细小的水流流淌。
    姜然心里没底，指甲抠着掌心的纹路。
    辛怡平时就算是生气，也不会半天不理人，距离他上次的回答过去大概五分钟的时间，半点回应没得到，这次应该真的触碰到辛怡的底线。
    他和黎楚协议结婚的事情，确实不对，毕竟结婚不是过家家，今天结婚明天随时可以离婚。况且黎楚也是辛怡带大，两个儿子一起瞒着她做出这种事，她生气是理所应当。
    辛怡：“这件事你哥也知情。”
    姜然轻声回答：“嗯。”
    说完，他又怕辛怡误会，急忙解释：“妈，我和黎楚现在是真心相爱才在一起的。”
    辛怡转过身，波光流转。
    四目相对，几秒钟的时间，姜然有种过了一分钟的漫长。
    自那以后，姜然几次想要搭话都被无视，辛怡拿他当成空气，一个眼神也不给。
    心坠入冰窖，姜然走出病房，轻手轻脚带上门。
    夜幕沉下，无半点繁星，黑黢黢的乌云将银色的月光遮的严严实实，透不出一丝光。白天的小雨不知何时停下，风骤降，吹得外面的树枝频频点头。
    他背倚在墙上，低头看脚尖，六神无主。
    “嗒嗒”的脚步声在走廊的尽头传来，姜然缓缓抬头，撞上风尘仆仆，归来的黎楚。
    所有的无措伤心在这一刻奔腾，热度一齐聚在眼眶。
    姜然的喉头滚了滚，脚步不停走向多日不见的人，用力扑进敞开的怀抱，脸埋进坚实挺阔的胸膛。
    鼻尖萦绕淡淡的梅子酒的味道，使人心安。
    泪珠从眼角挤出，姜然两臂展开，圈住劲腰，仰起头，鼻头酸涩不止，“阿楚，怎么办？妈这次真的生气了。”
    黎楚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温声说：“我们一起和妈认错，她这么爱你，原谅只是时间问题，只要我们足够有诚意。”
    黎楚的话，成功安慰到他。
    从怀里撤出，他点亮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疑惑问：“你的航班提前了吗？”
    “我坐的前一班飞机。”黎楚捏捏他的脸，“吃饭了吗？”
    姜然摆头，“还没。”
    他怎么有心情吃饭呢。
    低落的情绪占据心头，他低头，嘴唇紧抿。
    脸颊的指腹后移来到后脑勺，姜然的鼻尖贴上宽阔的肩膀，黎楚轻抚他的后脑，说：
    “我们先去吃饭，吃饱了，才有精力去解决问题。”
    姜然眨眨眼，睫毛上晶莹的泪珠坠落，轻声答：“嗯。”
    十指交握，温暖从掌心传来。
    有黎楚在，他不是孤军奋战。
    *
    一周后，辛澜出院。
    辛怡的冷战持续到今，依旧没有化解的希望，姜然和黎楚索性放下手里的工作五天，搬去姜宅。
    朝夕相处，总能让辛怡动容。
    姜然是这么想的，可事与愿违。
    他每天换着花样给辛怡做饭，辛怡不仅一口没吃过，就连黎楚和她说话，帮她修理花枝，也被晾在一边。
    凌温霞还不知情，以为只是小两口惹了辛怡生气，每天做助攻在旁边说好话，可辛怡这次就像是铁了心一样，一眼都不看他们。
    姜骏也不知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几次想开口，都被辛怡剜了一眼白眼，硬生生憋回去。
    如此过了三天，姜然心里慌得不行。

 第98章

    看来这次，辛怡是真得动怒，不想再理他们了。
    平日沉默寡言的姜骏终于忍不住，拉了个小群。
    姜骏：去花房，我有事要和你们谈谈。
    阳光投进花房内，各色的花争奇斗艳，香味扑鼻，身处在里面，身心都跟着舒畅。
    三人面对面坐在花房里休憩的圆桌前。
    平日里从不外露情绪的姜骏，今天格外焦躁，食指不停敲打大理石桌面。
    姜骏：“你们两个说说吧，究竟做了什么事？”
    姜然和黎楚互相觑了一眼，缄口不言。
    这件事既然辛怡没有告知其他人，那就代表她不想让他们知道。本来这也不是件光彩的事，知道的人一旦从一个变成两个，解决起来，就不是简简单单哄好一个人。
    权衡之下，姜然不打算和姜骏说出实情。
    姜然抿了抿唇，“爸，您能别问了吗？”
    “我也不想管。”姜骏双手环胸，背脊向后靠，“可这件事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夫妻的感情！妈妈这三天都不让我离她一米之内距离，就连在床上，也用被子隔开。你们说说，我该不该问？”
    姜然有些意外，“爸，原来你这么恋爱脑吗？”
    姜骏没有否认，反问道：“怎么？你们不是？”
    这话姜然无法反驳，他看了眼黎楚，桌下的手被握住。
    姜骏“腾”地站起，“你们不想告诉我，我也不强迫你们说，总之赶紧把你们妈妈哄好！”
    丢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离开。
    姜然望向姜骏消失在拐角的背影，肩膀耷拉下来，“阿楚，我们该怎么办啊？”
    黎楚揽过他的肩膀，胸膛内的鼓点清晰可闻。
    黎楚的下巴抵在他的头顶，轻声说：“总会有办法的。”
    如此又过了两天，这天傍晚，姜然在超市买零食，黎楚开车往他这边赶。
    两人耳朵里戴着耳机，全程保持通话。
    因为是周五，超市的人比平时多了些许，姜然推着购物车穿梭在人流和货架之间。
    姜然从货架上取下一袋薯片扔进车里，“今天一定要把妈哄好，爸已经忍到极限了，今早出门前给我下了命令，如果我们今天再不把妈哄好，他就把我们的行李扔出去，一年之内不许回姜宅。”
    说到这儿，他头一次在姜骏的身上看到恋爱脑具象化。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是他爸！
    黎楚安慰的话从听筒传进耳朵里，“妈应该也气得差不多了，外婆刚刚还给我发了消息，说妈下午的时候还问我们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姜然：“太好了！”
    这是他十二天以来，听到最好的消息。
    姜然推着购物车的脚步变得轻快，目之所及的零食都在朝他招手，全部被他扔进购物车。
    很快，堆成一座小山。
    “等一会儿你到了，我们去阮鹤那里给妈挑一件珠宝。”
    黎楚：“我刚从他那儿出来。”
    姜然嘴角上扬，“我们果然很有默契。”
    他正准备推车穿过这排货架，手刚搭在把手上，“窸窸窣窣”包装袋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引起他的注意。
    货架上的零食轻微抖动，脚下传来震颤，幅度不大。
    他环顾四周，发现不是所有人都察觉到异常，有的和他一样站在原地不动，警惕观察周围，未察觉到的人，继续和同行人有说有笑交谈，挑选物品。
    这种情况姜然只在电视上看过，心下顿时不安，握紧把手加快脚步往收银台走，边走边在心底祈祷：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阿楚，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黎楚疑惑：“什么？”
    话音刚落，震颤陡然加剧，货架上的物品有些抖落在地，碎玻璃洒了一地，五颜六色的汁水混合在一起，留下一排排错乱的脚印。
    尖锐的尖叫和嘈杂的呼喊，购物车被撞倒，东倒西歪，人们纷纷朝出口处奔逃。
    姜然随着人群的洪流往前赶，推搡间，身体倾斜，肩膀重重撞在坚硬的货架，五官紧皱成一团，模糊视线。
    好痛！
    他捂住肩膀，等不及疼痛缓解，站直身体逃离。
    前脚刚逃开货架附近，“砰”的一声巨响，刚刚的货架砸在瓷砖的地板。
    头顶的灯“刺啦，刺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鸣叫。
    姜然身体跟着抖了一下，继续随着人群跌跌撞撞奔跑。
    黎楚：“然然别慌，你先找到一个角落躲起来。”
    一句话点醒惊慌失措的姜然，逃跑的脚步调转，寻觅坚固的角落。
    超市在大楼的第五层，如果地震震级过大，根本来不及撤离，没有坚固的墙体作为支撑，一旦大楼坍塌，活下来的几率为0。
    他不断搓着潮湿的掌心，努力保持冷静。
    不能慌，不能慌。
    周围的喊叫吵得耳鼓生痛，催生心底的恐惧，如藤蔓迅速生长。
    姜然哆嗦着嘴唇，“阿楚，我害怕。”
    黎楚打开车门下车，从大楼涌出的人流经过他身边四散逃蹿，他摘下耳机，举起手机贴在耳侧，仰头忘向五楼的位置，目光坚定。
    “然然别怕，我会陪着你。”
    如果大楼倾覆，他绝不会让他的然然一个人留在这儿。
    天摇地动的震颤持续了几十秒，就是这几十秒，如几十年漫长，姜然再次被冲撞倒地，强烈的震感在此时骤然停止。

 第99章

    他目光呆怔环顾四周，几十秒前干净整洁的超市，狼藉满地。
    广播的喇叭传出女性温柔有力的话语。
    “各位顾客，避免余震来袭，请大家迅速撤离大楼。”
    姜然回神，肾上腺素在体内狂奔，急忙起身，直奔楼下。
    对死亡的恐惧，使他一口气跑出大楼，在阳光投进眼底的那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活过来了，掌心撑在膝盖。
    急促的喘息，剧烈起伏的胸脯，无一不在宣告他还好好活着的事实。
    姜然猛吸一口气，手背拭去额头的汗。
    周遭的嘈乱掩盖住靠近的脚步，一双皮鞋赫然出现在眼前，梅子酒的味道飘过来，拉起他的手，一阵风拂过面颊，跌进温暖的怀抱。
    两人相拥在四散的人流，感受彼此活力满满的心跳。
    这一刻，姜然已经没有了顾虑。
    他仰起脸，认真说：“阿楚，我爱你。”
    第46章 我爱你
    黎楚双目睁圆，眼眶眨眼间通红。
    姜然耳根发热，低头，“如果这会儿不说，我害怕下一秒就没有机会和你说了。”
    “我原本想着，等我的缘来居开到第十家再和你说的，可我等不了了。”
    从大楼撤离的人这会儿已经全部出来，这会儿聚集在空地，有掏出手机第一时间给家里拨通电话的，有三三两两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姜然拉起黎楚的手，往车的方向跑。
    这里人实在太多，虽然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可他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喧嚣的世界被隔离在外，车内安静的能听见彼此呼吸的频率。
    姜然攥紧冒着汗珠的手心，胸腔内的心哆哆嗦嗦直颤。
    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辛怡的电话。
    对面只响了一声，随即被人接起。
    “妈，你们没事吧？”
    辛怡“然然，你们没事吧？”
    两人同时说了同样的话，姜然热泪盈眶。
    脸上一只手拭去眼角的泪，他扭头，对上黎楚温柔的黑眸。
    姜然抓住脸上的手，眉眼弯弯，“妈，我们没事，你们呢？”
    辛怡：“我和你外婆好好的，你爸爸他刚才和我通了电话，他正巧在外面，也没事。”
    姜然：“那就好。”
    悬着的心回到肚子里，抖成筛子的手逐渐平稳。
    没有什么能比家人健康平安来得重要。
    “你和阿楚路上注意安全。”辛怡说话时带着哭腔。
    姜然轻声回应：“嗯。”
    挂断之前，那边又传来一句：“快点回来。”
    姜然勾唇，眼含泪光，“好。”
    聚集在空地的人群四散离开，他放下手机，掩面啜泣。
    在灾难面前，人类脆弱渺小，而在生命面前，所有的计较，都不值一提。
    辛怡这是原谅他们了，他这是喜极而泣！
    “阿楚，妈妈原谅我们了。”
    姜然说着，撤出濡湿的脸。
    黎楚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创可贴撕开，拉过他的手。
    虎口处一道五公分长的口子正在流血，周围的皮肤染上红色的血，看起来有些骇人。
    后知后觉疼从伤口处蔓延开，姜然盯着被大号创可贴盖住的伤口吸了吸鼻子。
    这里应该是刚才撞到货架剐蹭的。
    贴好伤口，黎楚的拇指摩挲他的手背，说：“妈对我们向来是最宽容，这次是我们做错，不，是我不对。”
    黑眸微动，“妈那个时候先给我打了电话。”
    姜然不明白黎楚在说什么，眨了下眼。
    黎楚低声解释：“你被逼婚那天，妈先给我打的电话。”
    话落，姜然怅然道：“辛澜说得都是真的啊。”
    “会怪我吗？”
    黎楚捧住他的手。
    姜然注视眼前一脸内疚的男人。
    即使当初辛怡或者姜莱真的给他安排其他人相亲，他也绝对不会和他们在一起，这个人只能是黎楚。在他心底，唯一想过一辈子的人，从始至终都必须是黎楚。
    姜然勾唇浅笑，不再如以往的遮掩，毫无保留说：
    “不会，因为我也爱你啊。”
    黑眸的眸光再度点亮，似乎不相信他耳朵听见的一切，声音卷着激动的颤抖，
    “然然，你今天，怎么变得如此不一样？”
    “是刚才的地震给了我勇气。与其事事求得圆满，不如先勇敢去追求，去坦白，这样才不会给遗憾留任何空隙。”
    姜然抬手抚摸黎楚的脸，“阿楚，我醒悟的太晚，让你久等了。”
    将藏在内心许久的话一股脑说出来，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原来说出来也不是很难嘛，他以前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反而因此而时常焦虑，胡思乱想。
    如果当时他能早些说出来，他们早就能解除协议结婚，心意相通在一起了吧！
    安静的车厢内，冷气打得十足，可姜然这会儿却觉得微微发热，这股热度来自于对面灼人的视线。
    黎楚的脸在眼前放大，温柔的目光溢出黑眸，“我愿意等，心甘情愿。”
    一如既往的柔软贴上来，姜然闭上眼。
    辗转，轻咬，难舍难分。
    气氛逐渐焦灼，梅子酒和檀香的信息素充斥车厢每一个角落，脖颈后的腺体突突发胀，随时冲破单薄的皮肤。

 第100章

    呼吸的节奏快到他几乎要喘不过气，他承受不住口腔内强势的掠夺，半张开嘴，一声嘤咛自喉间冲破。
    “嗯！”
    他被自己的声音吓到，猛地睁开眼，下一秒，所有的一切消失，黎楚的掌心蒙住他的双眼，陷入黑暗。
    失去视觉，听觉和触觉格外敏感。
    黎楚的喘息凑近耳边，唇上的柔软离开，贴着下巴，来到凸起的喉结，牙齿在上面轻咬，酥酥麻麻。
    姜然滚了滚喉咙，无处安放的双手紧紧攥住身前人的肩膀。
    “阿楚，不，不行，现在是白天，外面有人。”
    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们看不见。”
    见商议不通他用力推开黎楚，结巴说：“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妈和外婆还在等我们回家。”
    他知道外面的人看不见，可大白天在车里，他还是会担心。
    黑眸眼巴巴望着他，姜然躲开，强制自己假装看不见，转移话题说：
    “给我看看，你给妈买了什么？”
    黎楚虽然心有不甘，可这种事如果不是两厢情愿，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后撤身体，长臂一捞，从后座拎起来一个袋子，放到姜然的怀里。
    “阮鹤说这是昨天刚到的。”
    姜然从袋子里取出盒子打开，一对珍珠耳坠静静躺在里面，简约又不失优雅。
    “妈肯定喜欢。”
    说完，他盖上盖子，倾身亲吻黎楚的侧脸。
    姜然：“快回家吧，妈还等着呢。”
    黎楚嘴角上扬，“好。”
    *
    开车回去的路上，姜然给辛澜发消息，得知那边也没事，只是孩子被突如其来的地震吓得一直哭，这会儿刚哄好睡着。
    辛澜：辛姨还在生气吗？
    姜然：应该是不生气了。
    辛澜：都怪我那天多嘴。
    姜然：和你没关系，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我和阿楚的不对，是我们选择错了方法。
    回完辛澜的消息，他又给亲朋好友挨个发消息问候，再抬头时，车子进入郊外，远处两道极小的身影逐渐清晰，辛怡和凌温霞站在门口张望。
    车子停稳，姜然和黎楚刚下车，辛怡迫不及待冲过来，双臂展开紧紧拥住他们。
    “宝贝们，你们没事就好，吓死妈妈了。”
    两人隔着辛怡相视一笑。
    黎楚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妈，我们没事。”
    凌温霞老态的双眼里噙着泪，眼角的沟壑加深。
    姜然拍了拍辛怡的后背，“妈，松开吧，还有外婆呢！”
    “对对。”辛怡立刻抽离出来，搀扶凌温霞走过来，四个人抱成一团。
    黎楚：“外婆，让你担心了。”
    凌温霞：“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姜然和黎楚搀扶凌温霞跟在辛怡身后进入院落，一路不见佣人的身影，辛怡笑着说她给所有人放了假，让她们今天和家人好好相聚。
    进了别墅，姜然和辛怡拐进厨房，黎楚则送凌温霞上楼休息。
    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周围陷入一片青色。
    姜然打开厨房的灯，从冰箱里取出今天打算做的菜放在洗水池附近。
    摘菜，洗菜，全程他都没用辛怡插手，只让她坐在那儿喝茶等待。
    将所有的菜切好整齐摆放在盘子里，起锅烧油。
    静静等待油热的间隙，姜然不确定问：“妈，你真不生气了吧？”
    辛怡动作娴熟倒了一杯茶走过来，递到他嘴边，“你妈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
    姜然笑着低头，借着辛怡的手喝光茶杯里的茶。
    “是我狭隘，母亲大人是这世上最宽宏大量的人！”
    辛怡剜了他一眼，显然不相信他的话，可也没有追究，而是放下茶杯，递给他盘子。
    将肉倒进锅里，姜然用铲子翻搅，直到肉变成白色，把碗里的葱姜倒进去翻炒。
    肩膀一沉，辛怡趴在他的肩头，语气低沉，“我生气不是因为你们协议结婚的事。”
    姜然扭头看她，卷翘的睫毛颤动，红润的唇轻启。
    “我只是气这件事你哥都知道，我却蒙在鼓里。”
    姜然打开料酒和酱油倒进锅里，“刺啦”一声，瞬间激起肉香。
    “哥他也是意外知道了这件事。”
    辛怡：“还有一部分原因，我是在气我自己。
    姜然扭头。
    辛怡的下巴抬起，“然然，妈当初只想着让你尽快结婚，不再用抑制剂渡过发热期，减少对身体的损害，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姜然拿起一盘菜倒进锅里，“妈，你别这样想，如果不是你，我和阿楚可能不会这么快在一起。”
    辛怡绕到他身前，倚在橱柜旁，“妈其实很早以前就看好阿楚。可我看你对他虽然依赖，却从未表现出一个omega对alpha的爱慕，以为你不喜欢他。”
    “毕竟你们两个从那么小就在一起，你之前还是alpha。”
    “我想，我应该是爱而不自知吧。”姜然翻炒着锅里的菜，唇角勾起，“就像妈说的，我们从幼时朝夕相处，同床共枕，我和他又都是alpha，把对他的依赖当成了习惯。”
    “可仔细想想，他出国的那几年，我过得并不快乐。如果换作其他人，几年间断了联系，见面又冷着张脸爱搭不理，我早就将那人抛诸脑后，就当是一颗真心喂狗吃了。”

 第101章

    出锅前倒入盐和调料，关火。
    “可阿楚不一样，我当时真的很伤心，以为自己哪里做错惹他生气，又或是我分化成omega，所以他要远离我，胡思乱想了几年，过得很抑郁。”
    他用铲子盛出辣椒炒肉放入盘子里，打开水龙头清洗。
    哗哗的水流洗刷掉锅里的油污，再用干净的抹布擦干里面的水，重新放在灶台。
    姜然耸肩，“妈，我这样是不是很没出息。”
    辛怡挺身，上前两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喜欢一个人才会患得患失，你很爱阿楚。”
    “嗯，我很爱他。”
    母子相视一笑，旋即开火继续炒菜。
    从公司赶回的姜骏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他先是巡视一圈没见到任何人的身影，循着声音朝厨房走，看见黎楚腰板笔直站在门口，整个身子躲在墙后。
    “站在这儿做什么？”说完，伸头往里探一眼，看见辛怡坐在那儿喝茶，眉头一拧，“还没把妈妈哄好？”
    他的音调拔高，正在炒菜的姜然听闻黎楚站在门口，朝他招手，“进来帮忙。”
    黎楚后撤一步，让开位置，“爸先进去。”
    姜骏满意点头，径直走到辛怡面前，“有没有我能为你效劳的？”
    辛怡严肃看着他，“你去书房老实待着，厨房重地，你不得进入。”
    姜然闻言，抿嘴偷笑。
    他爸的厨艺比黎楚更烂一筹，不止厨艺，他来厨房帮忙，不是碗摔碎，就是锅摔在地上，一点也看不出他在公司游刃有余的做派。
    姜骏试着靠近辛怡，试探性朝她伸出手，最后拉住，发现她没有冷脸和拒绝，坐下来，
    “晚上是不是可以把楚河汉界挪走了？”
    辛怡“啪”地拍掉他的手，“你和阿楚先出去吧，不会做饭就别捣乱。”
    姜骏：“都听你的。”说完，他起身经过黎楚的身边，见他的视线还黏在姜然身上，大手揽过他的肩膀，
    “走吧，人又跑不了，你怕什么。”
    黎楚微笑，“爸说得有道理。”
    吃完晚饭，他们四个坐在一起打牌，因为某人的偏爱，一直给辛怡点炮，导致三家输，一家赢得盆满钵满。
    回到房间，姜然洗完澡，躺在床上没一会儿，眼皮开始发沉。
    等黎楚出来，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侧卧着，真丝睡衣贴在身上，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小腹的扣子散开，露出一截窄腰，平稳起伏。
    他上前拉好衣摆，掀开被子盖好，关掉头顶夺目的水晶灯，只留床头一层壁灯。
    回身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盒子打开。
    昏暗的灯光下，仍然掩饰不了中间那颗粉色钻石的耀眼。
    黎楚取出戒指，小心翼翼拉出姜然的手，圈住无名指。
    中指的婚戒和它并排，都是他亲手戴上。
    想到这儿，黎楚低头吻在两枚戒指上。
    这是他在国外挣到的第一桶金的买的戒指，一直藏在这里，只等寻到合适的机会亲手给姜然戴上。
    现在，正是时候。
    白天姜然在厨房说的话，直到现在都在脑海里萦绕。
    他用手拨开姜然额前的碎发，细碎的吻从额头一路向下，最后重重落在嘴唇上，几秒后离开。
    黑眸一瞬不瞬凝视眼前人的睡颜，粲然一笑。
    然然，我爱你。
    *
    第二天早上，姜然缓缓睁开眼，迷迷糊糊下床去洗手间，回来躺下时，余光瞥见无名指多了个东西，他抬手，在瞧清是什么后，睡意全无。
    胸腔内的心脏加速鼓动，姜然盯着无名指的戒指足足五分钟的时间，一想到这是昨晚黎楚趁他睡着的时候，给他戴上的，恨不得立刻摇醒身边的人。
    他扭头看向旁边睡得很沉的黎楚。
    能在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自己的爱人，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他伸出食指临摹立体的五官，却在刚触碰到鼻梁时被一把抓住。
    “然然，早安。”黎楚声音沙哑，说完睁开眼，把他的食指带到嘴边，轻轻一吻。
    姜然雀跃将手伸到他面前，“阿楚，这个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黎楚长臂一展，姜然抬头躺在他的肩膀，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很早之前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给你。”
    姜然喜欢的不得了，却在下一瞬嘴角向下。
    他的食指在黎楚的胸膛前画圈，“这么多年，我好像还没送过你什么礼物。”
    黎楚：“有啊，很多。”
    姜然仰头，凝眉，“都送过什么？我怎么不记得？”
    黎楚笑着说：“我的第一次，都是和你一起。”
    姜然面上一热，“说什么呢。”
    “然然都忘了吗？我们拥有很多第一次。”黎楚细数，“第一次的拥抱，第一次的同床共枕，第一次一起上学，第一次的夏令营，第一次的吻......”
    “数都数不清。”
    姜然愣住。
    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
    黎楚挑起他的下巴，“对我来说，最重要的礼物是上天把你送到我身边。”
    “然然，‘我爱你’三个字，你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四目相对，黑眸微动，里面倒映出他的脸。
    姜然当然知道，黎楚等他这三个字等了多久。
    只怪他认清心意晚了些，让他白等这些许年。

 第102章

人生又有几次机会能和相爱的人坦白呢？
    幸好，他们没有彼此错过，幸好，黎楚愿意等他。
    姜然的耳朵贴在黎楚的胸前，聆听里面的心跳。
    “那我以后每天都和你说一次我爱你。”
    话落，他仰起头，“阿楚，我爱你。”
    黎楚目光温柔，申请回应：“然然，我爱你。”
    清晨的阳光温暖和熙，他们早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唯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