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种菜后夫君能成皇子啊》 第1章 《没说种菜后夫君能成皇子啊?》作者:阿灬檀【完结+番外】 简介: 惊!便宜夫君竟是…… 林昀不幸遭遇车祸,穿越成好吃懒做,勾引富少未遂反被打死的哥儿,诈尸醒来,平白多了个老实夫君不说,还绑定了种田系统。 看着一贫如洗的家,林昀只能笑着接受,抄起家伙库库就是干,种菜卖菜,升级兑奖,慢慢的家里越来越富,便宜夫君对他也越来越爱。 村里人都说林家哥儿死过一回转性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种得了菜做得了生意,比村长家媳妇都厉害。 林昀表示:低调低调,这都是踏实肯干的我应得的! 有人找茬打扰他种菜?那不好意思,锄头他有,谁来锄谁! 某天夫君恢复记忆,成为受人敬仰的皇子,从前充满爱意的脸只剩一片冰冷,驾马离去背影潇洒,独留林昀神伤。 村里人又说林家哥儿好在转性了,不然以皇子的高傲脾性分分钟能要他命,指定比被打死还要惨。 林昀表示:哭了哭了,这都是一厢情愿的我应得的! 后来,二人重逢,林昀反手一巴掌呼在前夫哥脸上…… 林昀:“巴掌一扇,前夫拜拜!” 前夫哥:“咱俩也没和离啊?” 乖戾暴躁只在攻面前直率和善开朗受x腹黑孤僻只在受面前纯情谦虚攻 ┄┄ 立意:脚踏实地才能不断向上 第 1 章 咚—— 伴随着巨大撞击声,林昀眼前一片血红,霎时间,四肢百骸痛得麻木,视线最后停留在即将结果的期末作业上。 再睁眼,已然换了场景,面上覆着什么东西,眼前一片昏暗。 林昀以为自己来到了地府,缓慢坐起后,搭在脸上的白布滑落,双眼适应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环境。 屋顶漏风,土墙掉渣,家具腐朽,唯一能看的只有他身上这身衣服。 下一瞬,一阵刺痛侵蚀他的神经,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瞬间占据大脑。 他居然穿越了! 根据原主记忆,这是个有着三个性别的世界,男人、女人、哥儿,其中女人和哥儿都能孕育生命。 林昀脑子宕机,迟迟不敢接受自己已经换了身体的事实,要他生孩子,不如杀了他。 不过原主好似有隐疾不能生育,林昀暂时松了口气。 在他头脑风暴时,一个壮汉推门进来,一手提纸钱一手拿火盆,那架势是要给原主烧纸钱。 看到木板上坐起的人,将近一米九的壮汉打了个哆嗦,纸钱和火盆都掉了。 林昀听到动静,“唰”的转头看去,随着那人身影浮动,脑中记忆又多了一段。 原主的死并非偶然,而是自己作的,家里有个汉子还要去镇上偷腥,招惹已有家室的富少,被正室发现活活打死。 “余安?”按照记忆中的名字林昀对着他喊了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余安肩膀陡然一松,缓步走到烛光中——浓眉深目,高鼻薄唇,妥妥帅哥配置啊! 他是原主哥儿爹在山崖捡来的,为了救活他几乎耗尽家财,没成想他醒来便不记得所有,哥儿爹当时就给他起名余安,还让他做了赘婿。 弯的林昀心动了,真不知原主怎么想的,家里有个帅哥不用,居然去吃外头的野草,这野草还是个有毒的。 “你还活着?”余安心中震惊,离他半米远。 “对,我活着呢,大概是晕过去了。”林昀很平静的撒谎。 闻言,余安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有呼吸才松口气。 林昀笑笑:“谢谢你,还把我弄回来。” 余安一怔,未置一词,埋头把屋里的丧事布置都撤了,收拾好一切,很有眼力见的倒茶。 “有吃的没,我有些饿了。”林昀摸着应景咕咕叫的肚子。 余安眉头攒动,自厨房端来一碗糙面馒头,上头还落了点香灰,林昀很给面子,完全忽略那点灰,就着茶水嚼吧嚼吧。 余安像个受气包似的站在一旁,双手轻握放在身前,这般谨小慎微,看来原主没少折腾他。 多亏这人是个老实的,要换个人早就将原主打一顿了。 “你也饿了吧,快过来吃。”林昀向他招手。 余安摇头,站在角落不过来,林昀于心不安,便学着原主的模样清清嗓。 “赶紧过来,让你吃就吃!” 第一次凶巴巴还挺不好意思的,林昀抠了抠脚趾。 余安果然过来了,一言不发地坐下,低头啃馒头。 距离拉进,林昀更加清楚的看到余安的相貌,确实很不一般,黑是黑了点,若放在他那个世界,那就是少有的黑皮帅哥,连路过的狗都要多看两眼。 今后要和这么个稀有帅哥同居,想想都很激动。 吃完剌嗓子的馒头,余安主动收拾碗筷,拎着茶壶去厨房添水,林昀便在这小小的茅草平房里转了一圈,真是要啥没啥,只有几条风干肉挂在竹竿上,从小窗望出去,院里的地也是干瘪死寂,一片蔬菜叶都找不到。 以往都是哥儿爹打理菜地,自半年前哥儿爹去世,这片菜地就彻底荒废了,余安也不是个会种菜的主,要他打打猎还行,种菜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惜打猎换来的钱财全被原主拿去镇上挥霍,绫罗绸缎身上穿,山珍海味嘴里嚼,害得余安过得紧巴巴,衣服都是补丁。 林昀想了想,是时候发挥他农大学生的实践技术了,种菜卖菜,终归能赚一点。 【种田系统上线,已完成绑定,请宿主登录账号!】 耳畔响起一个机械声,林昀一僵,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使劲掏了掏耳朵。 【请宿主登录账号!】 “什么玩意儿?”林昀以为遇到阿飘了,紧张地握紧拳头。 【宿主您好,我是种田系统008,检测到宿主极度符合种田系统的宿主人选,绑定已经完成,请宿主登录账号!】 冰冷的机械声再次响起,林昀听明白了,自己这是像小说里那样绑定了系统,这不零帧起手直接起飞啊! “我想问问,咱这系统有啥功能啊?” 008用机械嗓音笑了笑,听起来怪渗人的。 【宿主登录之后就知道了呢!】 好吧,还挺神秘,那他就亲自试一试。 【宿主林昀,账号登陆成功,初始等级一级,铜板100枚,商城开放等级一级,铜板可在商城兑换菜种,宿主种菜越多收获越多升级就越快,一定等级可解锁相应奖励。】 说完008在他脑中打开了一页说明书,林昀仔细看了看,发现升级条件并不苛刻,随后默默收好说明书。 林昀又打开商城研究,一级商城只有小白菜和小麦种,外加一些药剂,什么土地增肥、加速生长之类的。 林昀购置了两样种子和一瓶土地增肥剂,失去了80铜板,这荒废许久的地,不肥一肥真种不了东西。 余安洗了碗回来,看到林昀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想喊又不敢张嘴,自己这夫郎醒来像变了个人,长久以来的打压,令他不敢多言。 “洗完了?你进去坐着,我有话跟你说。”林昀回头,对着他笑了笑,惨白月光下惨白的他,真有点恐怖了,余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昀倒了两碗水,亲手端到余安面前,他吓得不敢接。 原主是得有多凶,看把帅老公吓得。 “我也算是经历过一回生死,看清了很多东西,这次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张少爷那边我不会再惦记了,我现在觉得跟你好好过日子才是正事。” “以前是我太过分了,又是凶你又是打你的,我发誓,以后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再有,若是再出现,我就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昀单手举起发誓,神态真诚不似作假,余安消化了一下他的话,半信半疑。 “你现在不信我没关系,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改变,你是个很好的夫君,是我有眼无珠被猪油蒙了心,若是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你可以打我骂我!”林昀手一伸,握住余安粗糙的双手,眨巴着眼。 余安身体猛然僵硬,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生死之事竟会让一个人改变得如此彻底,是他没见识了。 “我不会骂你,更不会打你,你是我的夫郎,我只会照顾你。” 憨厚老实的人口中说出的话就是这么质朴真诚,林昀眼眶一热,差点感动哭了。 “你真是个好人。”林昀轻轻抱住了他。 余安哪受过这般待遇,当即就红了脸。 他想推开,又怕自己手重把人推疼了,就这样僵着,直到林昀主动退开。 “时间不早了,洗洗睡吧。”林昀见话已经说通,整个人都松快了起来。 哪知余安的脸色逐渐羞臊,慌忙垂头去厨房烧水。 被伺候着洗漱,林昀一开始还挺不习惯,余安妥帖地为他擦脸洗脚,他也不免享受起来。 第2章 林昀刚躺下,余安就拎着灯进来,仔细看,他竟是□□。 林昀当即坐起,上一秒不明所以,下一秒骤然有了记忆。 原主为满足自己支配者的心理,会让余安寸丝不挂上来玩耍,一来二去,只要原主说睡觉,余安就会自觉准备好。 不是,这让都没谈过恋爱的林昀怎么来得了,内心血气翻涌,林昀觉得自己快要流鼻血了。 不得不说,余安这个身材真的倍儿棒。 “我、你先把衣服穿上,今天先不来,我身上有伤。”林昀面露难色,很明显的来不了一点。 余安竟是松了口气,三两下将衣服套好,拎着灯就要出去,外面除了凳子就是刚才林昀躺尸的木板,林昀出声叫住他。 “你去哪儿?” “我去外面睡。”余安鼻头发堵,声音沉闷,想是刚才冷到了。 林昀话语微顿,暗叹口气:“就在这儿睡吧,外面又没有床,天还冷着,可别染上风寒。” 余安稳如泰山,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浓墨色,一点火光点在眸中,眼珠微颤,似乎在分辨林昀话里的真假。 “赶紧的,我快冷死了!”林昀佯装生气。 余安不再迟疑,吹灭灯火慌忙上来,躺得板正,尽力往边缘靠。 林昀确实有些冷,在余安上来之后被窝才渐渐有了温度,一身腱子肉的汉子果然很暖和,林昀满意地闭上眼,在温暖中熟睡。 翌日,天幕还未拉开,村里的公鸡便开始扯着嗓子嚎,林昀从睡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已经滚到余安怀里去了,恍惚几秒,才想起自己已经穿越。 林昀起床的同时,余安也醒了,见他立刻下床整理好自己,在林昀疑惑的目光中冲到厨房生火烧水。 村庄笼罩着一层薄雾,将明未明,村民们成群结队下地干活,一名村妇扛着锄头从林昀家门前路过,透过竹篱笆看到站在院中的林昀,村妇脸色瞬间惊恐,口中念叨着见鬼了,随即脚步踉跄离开。 林昀打招呼的手已经伸到半路,人就这么跑了,也只能对着她的背影“嗨”了一声。 趁着余安还在厨房忙活,林昀掏出兑换来的药剂三两下洒进土里,再取来落灰生锈的锄头翻地,只消一会儿,刚才为止还板结的土地顷刻变得肥沃。 林昀大喜,捶捶腰杆撑着锄头把站起,原主这身板还真不是干活的料啊,这才哪儿到哪儿竟然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点进来的每一位! 第 2 章 余安烧水做饭的功夫,林昀已经将院里一块菜地翻好,这一举动让余安觉得惊悚却又欣慰,在门口踌躇不上前。 “早啊,我在家里翻到一点菜种,试试看能不能种出来。” “你会种地?”余安表示怀疑。 林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以前阿爹在的时候没少看他种。” 余安点头,道:“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来弄就行,你别累着。” 林昀心头动了下,看着他的眼神越发柔和。 “没事儿,地已经翻好了,只要把浇点水把种子撒进去就可以了。” 余安听后,提来两桶水,帮着林昀泼。 土壤有了水分,种子才好发芽,林昀三两下将种子洒进地里,再盖上一层薄土便是大功告成,静待收获。 除了院子里这一小块地,屋子后边还有三分地,种点小麦当主食也够吃了。 林昀马不停蹄又来到了屋后,长时间不打理的土已经长满杂草,得先将杂草清理干净才能种。 林昀想着这副身板的老腰,果断放弃,不急于一时,总归家里还有点余粮撑一撑,大不了厚着脸皮上别家换点米面。 桌上已经摆上朝食,几块肉干配上糙米粥,糙米是余安用猎物换的。 米粮还剩一层,估摸着能撑两天,余安收拾完碗筷,提着刀便要上山打猎,这个季节猎物不多,只能是碰碰运气。 林昀嘱咐他注意安全,余安点头应下,而后在晨光熹微中出门。 林昀闲着也没事,便将屋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发现了桌上余安留下的创伤膏,他摩挲着膏药瓶盖,心中无限暖意。 打扫完卫生,林昀坐在院中晒太阳,目光呆滞,其实是在脑中逛商城,账上还剩二十铜板,商城里一瓶加速生长剂要三十,买不起一点,想要立刻收获的心思歇了。 正当他无奈叹气时,一道臃肿的身影鬼鬼祟祟进来,看到林昀好好坐在那儿,顿时失声尖叫。 “你居然没死!”妇人脸上的肥肉随着她的动作猛颤,林昀想起来了,这人是撺掇原主和富少来往的姨娘。 “方姨娘,您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呀,不知道以为您多想让我死呢!”林昀架着原主脾性,不耐烦地剜她一眼。 “哎哟,哪儿能啊,我这不是吓着了吗,大家都看见你家汉子把你从乱葬岗扒出来,这不是……嗐,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方姨娘尴尬地笑笑。 “如果您就是来看我死没死,现在人也瞧见了,没事儿您就回吧。”林昀冷着脸赶人。 方姨娘眼睛一转,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昀哥儿,上次是姨娘我眼拙,我给你赔个不是,我这边还有个富商老爷,前些日子刚死了夫人,着急找个续弦,你看……” 林昀心中嗤笑:“姨娘,您别折腾了,有了这么一遭,我还是老老实实过日子吧。” “哎呀,昀哥儿,这次的老爷定是个好的,待人温和,还大方,你这去了保管是享福的呀!”方姨娘不死心,一双肥硕的手已经搭上他的前臂。 林昀:“不去了,我有夫君。”。 “你那个夫君算什么,一个汉子赚不来钱就算了,只会霍霍家里粮食,你瞧瞧你这家里,老鼠来了都哭着走,你就听姨娘的,去了吃穿不愁,那可是妥妥的富家姑奶奶!”方姨娘激动得手舞足蹈,林昀只觉搞笑。 “姨娘,您收了他多少钱啊这么卖力?” 这么一问,方姨娘脸色就垮了下来。 “林昀,我可是好言相劝,你要不识好歹就别怪我有好事儿没想着你!”方姨娘手帕一甩,气冲冲地走了,临了还回头瞪他一眼。 “慢走不送!”林昀依旧躺在椅子上,毫不在意地挥挥手。 方才院里的热闹,路过干活的村民都瞧见,一边还聚集了几个看热闹的,这方姨娘一走,吵吵嚷嚷的就是他们。 “各位这么闲是家里的农活都干完了?还是说就么想进来和我聊聊?”林昀起身,慢腾腾的走来,村民们一个个活像见鬼似地噤声,一溜烟全跑了。 不得不说,原主这性子真是隔绝了好多麻烦,刻薄真爽! 看热闹的都走了,余安那个大高个突然出现在大门口,不知刚才藏哪儿了。 “你怎么回来了?”林昀莫名有些心虚。 “东西忘拿了。”余安对于刚才的事情一句不问,沉默地拿上麻绳就要走。 林昀眉头一挑,喊住他:“你就这么走了,不问问刚才的事?” 余安脚下一顿,背对着他摇头,暗处握着绳子的手攒紧了力度。 “站住!你走一个试试,把头转过来。”林昀双手叉腰,尽可能做出蛮横姿态。 余安果真不敢走了,迟钝转身,耷拉着脑袋不敢和林昀对视。 林昀心中叹气,原主造孽啊,给好好的大男人整成了个m。 “刚才我和那老婆子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可别往其他方面想,我昨晚已经说了咱俩好好过日子,这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余安委顿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此时门外来了个汉子叫他,林昀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让他先走。 午后,林昀端着一盆子衣服来到村口河边,刚把盆子放下,挨着一个刚洗完菜的婶子跟看到什么一样稀奇。 “哟,昀哥儿亲自来洗衣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正巧有空。”林昀真不想和她搭话,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婶子是个嘴碎的。 “不是我说,这些事儿你早该自己来做,苦了你家汉子又要上山打猎回来还要照顾你。”婶子本来就要走了,转头又坐下。 林昀不想张嘴,只有淡淡点头,看到他兴致不高,那婶子眼珠子一转又道。 “听说昨日你家汉子把你从乱葬岗扒出来的?是不是真的,要我说啊,你以后少上镇里,这富家公子可不是那么好贴上的。” 林昀转头对她轻笑一下,随即一抔水扬到她脸上,婶子哎呀一声,赶忙站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问问,现在村里谁不知道你林昀为了倒贴镇上张少爷被她原配狠揍了一顿,要不是你汉子心肠好把你从乱葬岗扒出来你早就烂在那儿了!真以为自己天仙似的,活该被打,怎么没把你打死!”婶子怒目圆睁,恶劣的本质展露无疑。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我怎么样有你什么事儿啊!有时间管我不如管管你自家汉子,天天上春楼钱还够不够用啊!”林昀手执棒槌敲击木盆边,婶子被唬住,连退几步,大骂几声晦气后匆忙离去。 第3章 聒噪的人走了,林昀静下心来洗衣服,对岸一个年轻哥儿目瞪口呆地注视他,林昀微有所感抬头看去,那哥儿惊得呼吸一滞,赶忙端着盆离开。 这么一吵,河边就剩林昀一个人,他无所谓,一个人洗水还干净点。 洗完一盆子衣服回去,林昀差点把腰闪了,身上的暗伤更疼了,早知道就不逞这个能了。 晾好衣服的空档,林昀惊喜的发现种的小白菜居然已经冒出来了,速度确实很快,多亏了那瓶增肥药水。 这么看来明天就能吃上新鲜蔬菜了。 傍晚余安踩着夕阳回来,手里还拎着两只已经处理好的野鸡,背篓里还有一些野蘑菇,今晚菜色,小鸡炖蘑菇没跑了。 林昀主动帮他卸下背篓,余安受宠若惊,眼神惊喜却不敢表露太多。 “晚上吃小鸡炖蘑菇,我来做。” 这句话一出,余安更诧异了,不敢让林昀沾手,扭头钻进厨房,撸高袖子抄起菜刀,哐哐几下把鸡肉剁成块,那块鸡油扔进了锅里炝锅。 林昀看他已经开始生火,便从背篓里捡出几朵蘑菇清洗,里面还摆着几株植物,被小心保护着。 “这是什么?”林昀将植物拿到他跟前,余安瞄了一眼。 “是七里香,熬水喝可以治跌打损伤。” 原来是专门采给他的,林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暖意,笑着将七里香放好状似无意地问:“你还认识药材?” “稍微认识一些,应该是小时学过,我也记不太清了。”余安话语中有些怀念,紧接而来是无底的迷茫。 “没关系,指不定哪天就想起来了。”林昀这般安慰。 小鸡炖蘑菇端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林昀等候多时,陶盆放下的瞬间迫不及待动筷,不得不说,这跑山鸡肉质真是紧致,加上纯天然的蘑菇,简直鲜得一批。 “你做的真好吃。”林昀不吝啬夸奖,口中嚼着鸡肉,腮帮子鼓鼓,词句有些囫囵。 余安未答,却是嘴角含笑,林昀见了也是笑,之后二人并未再说话,整个气氛却是无比温馨。 晚些时候,余安将七里香熬的水端来给林昀,温热的正好入口,味道确实没那么好,林昀皱着眉喝下。 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什么,喝完后林昀觉得好多了,只是身上一些大块淤青还需要抹点外伤药。 今早余安出门时留下那一罐,林昀只够得到手臂双腿这样的地方,后背涂不到,现在还疼得很。 现成的帮手正在擦桌子,林昀唇角一勾,从柜子里拿出创伤膏递给了余安。 余安一脸蒙圈,没明白要干嘛,直到林昀拉他进卧房,还当着他的面脱了上衣,本该是洁净被却布满大块淤青,余安再笨也该知道要做什么。 林昀:“白天涂了手脚这些地方,效果还行,背上我够不着,你给我擦擦。” 余安看着这些淤青,眉头却是松不开,沾有膏药的手指轻轻抚上细腻的皮肤,林昀被激得轻颤,余安的手指却没有停下。 后背的淤青差不多快将剩下的膏药用尽,余安放下小罐,不声不响的出去,走时脸上还带着一丝隐忍。 “好了吗?” 林昀感觉身后已经没了动静,转头看去,余安早已离开。 “这家伙也不知道说一声,怪冷的。”林昀忙拢上衣服,冷风一激打了个颤。 第 3 章 等余安在村里狂走几圈后回来,林昀正撑着桌子打瞌睡,他动静不大,林昀还是睁开了眼。 “你去外边干嘛呢?”林昀见他汗水如珠,脸颊微红,不免好奇。 余安面色窘迫,思索片刻道:“我去活动一下,晚上吃多了。” 对他的解释林昀心里表示不信,上下打量一番,没发现其他不对劲后并未纠结,余安趁机钻进厨房。 余安穿着干净衣服站在卧房门口,脚步踌躇带着试探,见林昀对他的打扮没什么说法便大着胆子进去。 林昀正在脑中研究系统仓库,余安主动掀被子上来,舒适的热度慢慢散发,他眼皮松懈,当即就把页面关了,眼睛一闭开始睡觉。 天蒙蒙亮,林昀又被村里的公鸡吵醒,仰面躺了片刻才起身。 心里想着小白菜,林昀也没耽搁,当即冲到院里,眼前的景色叫他惊喜,一天一夜的时间竟是完全成熟了。 林昀高兴地笑起来,他的作业从来没长这么好过,简直太令人感动了。 趁着太阳还没完全起来,林昀提着菜筐将那一片的小白菜全收了,这块地在大门口,万一被别人瞧见了不好。 余安听见声音也探出半个身子,他起床时外边还黑着,并没有仔细看地里,这会儿一瞧,绿油油一片,不免有些惊讶。 他这个种不来地的外行都知道,任何菜都不可能这么快长成,能在一夕之间全部收获,除非有什么超乎常理的力量…… 林昀莫不是妖怪?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多么荒谬,余安摇头将之甩到脑后。 “你快来,收菜了!”林昀感觉到视线,转身满脸笑意朝他招手,一寸晨阳适时自他脸颊倾落,散发着蓬勃生命力,那朝阳似的氛围怎么也不像妖怪。 二人合力将鲜灵小白菜全收了,看着一筐绿油油,林昀插着腰很是满意。 余安:“这些菜你准备怎么办?” 林昀笑容顿了一下,系统仓库这个事还不能对他说,思索间道:“留下一些吃,其他就卖了吧。” 余安:“那得去镇上,村里家家户户都种这个菜。” 林昀:“你要和我一起吗?” 余安犹豫了一下,道:“我今日想再去山上碰碰运气。” 林昀看得出余安依旧心有疑虑,便不再强求,见他去厨房做饭,转头呼叫出脑中的008。 “008在吗?” 【在的,宿主。】 林昀:“第一波菜已经收获,能有多少铜板?” 【宿主请稍等,这边为您计算,恭喜宿主,铜板增加100枚。】 “如果我将菜卖给现实中的人,铜板会同比增长吗?” 【是的呢宿主,这边更推荐卖给现实中的人,赚到的钱可以解决宿主的温饱,不是我吹,种田系统出品菜种,绝对是这个时代培育不出来的优秀品种,口感营养价值等方面都是最完美的!】 听系统一顿自夸,林昀心中有了决断。 要去镇里得坐村长家的牛车,若是步行得走上半天,今天正好赶集,要坐牛车就得抓紧。 林昀挑了一些小白菜装进背篓,还留了一些炒菜,剩下的趁余安不注意全都收进了系统仓库,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林昀还在背篓上盖了一层布放上几枚山鸡蛋作掩护。 村长家门口已经聚集了几个要去镇上的村民,眼尖地瞧见林昀来了四下招呼,村民们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昀哥儿,你这是也要上镇里?”村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和善老头,心中明了林昀的事迹却还是态度平和。 “是啊,昨天余安捡了山鸡蛋回来,我想拿去镇上卖。”林昀笑笑。 “我说昀哥儿,你别是倚着卖山鸡蛋又去镇上找富少吧?”说话的是名中年哥儿,找认同似地转头看了周围人好几眼,有几个沆瀣一气的婶子偷笑出声。 林昀没理他,他并不想在这种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费情绪。 “我劝你啊还是别肖想什么富家夫人的位置,没个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到时候可别又被一顿打,这次侥幸捡回一条命,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接着是一阵村民嘲笑,村长赶紧站出来制止。 “有功夫在这儿担心别人,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家都快被偷没了还当没事人呢!” 原主记忆中,这位中年哥儿的丈夫可不是个省心的,在镇上富商家做长工,有了几个小钱,竟是在巷子里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个儿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中年哥儿破防了,这事儿是他的硬伤,谁说就跟谁急。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这十里八乡都知道,你还在这儿装没事儿人呢,诶,你这次上镇里不会是去给外室带孩子的吧?”林昀眉头微挑,斜眼瞄他。 “我要撕烂你的嘴!” 中年哥儿急了,动作杂乱挥向林昀,饶是林昀躲闪再快,也被打到脸颊。 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先动手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林昀将背篓一放,手袖一挽,一巴掌挥过去,霎时间,二人扭打在一起,旁人目瞪口呆。 村长哎呀一声,慌忙过来拉架,围观者大梦初醒,纷纷过来帮忙,好不容易将二人拉开,中年哥儿“嗷”一嗓子哭起来,大叫着林昀欺负人,挂彩的脸上眼泪鼻涕一塌糊涂。 林昀本人只头发蓬乱,脸颊微红,被人拉着依旧气呼呼,恶狠狠道:“就这点本事,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中年哥儿哭声更大,直接在地上撒泼,嚷嚷着要村长做主。 第4章 “大家乡里乡亲的都少说两句吧,逞什么能啊!你别哭了,赶紧起来,再不出发今天谁都别进镇了。”村长苦恼地叹气。 余安以往都是走另一条道去山里,今日心里想着人,不知不觉就往村长家这边走来,大老远就听见吵架声,他的脚步不禁加快,刚走近,就看见林昀狼狈地被人架着。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三两步窜过去,将林昀搂进怀里,眼神如刀扫视在场每一个人。 中年哥儿还在指着林昀鼻子骂,人在兴头上根本没注意余安来了。 林昀正想回骂,眼珠子一转靠在余安胸膛哭唧唧:“呜呜呜,夫君,他打我还骂我!” 中年哥儿对上余安要杀人的眼神顿时息鼓偃旗,慌慌张张站起来,躲到村长身后。 余安一个大高个往那儿一站足够慑人,村长冷汗直冒,努嘴片刻,道:“余安呐,这都是误会。” 村长又回头对中年哥儿道:“你赶紧给人道歉!” 中年哥儿心有不忿,却在余安的威慑下不得不低头,老老实实给林昀道了个歉,瞪了林昀一眼后愤恨离开,也不上镇里了。 村民们在窃窃私语中上了牛车,林昀和余安还在原地说话,余安轻手轻脚给林昀整理好头发和衣服。 “你没事儿吧?” 林昀摇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没事儿,我不是故意要打架的,是他先动手打我,我纯属自卫。” 余安:“嗯,我知道。” “你今日怎么从这边过来?”林昀唇角弧度更深,眼睛一眯,“不会是专门来送我的吧?” 余安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眼神微垂,并不正面回应,恰巧村长呼喊声响起,余安像得救似的,一个弯腰将林昀打横抱起,送上了牛车,嘱咐他注意安全后就匆匆离开。 林昀目送他离去,笑意丝毫不减。 折腾大半天,牛车终于启程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便到了镇上。 村民们各自散去做自己的事,林昀则是先买了个帷帽戴上,毕竟遇到那富少的概率不会为零。 匆匆来到集市,只找到个角落位置,他将自己的菜摆出来,几枚山鸡蛋也放在一旁。 往来的人们仅是多看了一眼,脚步却并未停留,林昀也不慌,就算卖不掉放进系统仓库也是一样。 李全作为李府的采买今日可是苦恼至极,昨日采买的菜不够新鲜,家中夫人吃后闹了肚子,今日命令他,若买不到新鲜的菜,当月的月银就减半。 总共就那么俩子,再减半还得了。 于是他一大早就在这集市转,来回好多圈,发现所有菜都是蔫蔫的,还以为无功而返,却在一个角落小摊上看见了新鲜到泛水光的小白菜。 “你这菜看着挺水灵啊。”一位家丁模样的人停在摊前,盯着一筐小白菜不转眼。 “这位老爷有眼光,我家的菜确实水灵,老爷来点吗?”林昀赶紧摆出推销状态。 “怎么卖的?” 林昀笑答:“五文钱一把。” “五文钱?行,我全要了。”若不是关系到月银,他还得讲讲价。 一筐小白菜卖了100文,系统中的铜板也随之增长,加上早上放进去一批菜,目前铜板220枚,等级也随之升了一级,蔬菜这边,多了黄瓜、茄子和玉米种,药剂依旧是那几种。 林昀一口气拿下了三种种子,还入手两瓶土地增肥剂和加速生长剂,一套下来还剩20枚铜板,林昀心那个痛啊。 揣好铜板,林昀火速收拾好去城门口等着,路过面摊,吃了一碗素面,味道对他这种吃惯了现代菜的人来说,有些难以下咽,不过勉强果腹。 回到村里,已经申时,余安还没回来,林昀决定亲自架火炒个小白菜。 橱柜里还剩下一点过年时的猪油,拿来炒小白菜最好不过,只是生火这一步差点让林昀放弃,关键时刻火还是燃起来了,不枉费他蹭一脸灰。 一道清炒小白菜出锅,再将昨天剩下的小鸡炖蘑菇热上,还用鸡汤煮了面片,晚饭简简单单。 林昀坐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余安才背着一大捆柴回来,一进门就闻到了饭香。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余安赶紧将柴火卸下,神色局促。 “没事儿,你洗洗手吃饭吧,我都做好了。”林昀将煨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温温热热的正好入口。 第 4 章 余安洗了手过来,一眼就瞧见那道清炒小白菜,色泽莹润盘底还有一层油汤,一看便知,会很好吃。 不过,林昀是何时学会做饭的,竟然连火都生起来了? 林昀眨巴着眼等着他夸,却忽略了原主是个十指不沾春阳水的主,看出余安怀疑忙不迭的解释。 “我其实会做饭来着,以前我太懒了,现在不妨重拾技能。” 余安默默坐下,面上沉静,心思活泛,想起往日里收个碗都眉头紧皱的人,如今却亲自生火,还炒了菜。 “你做的真好。” 如愿得到夸奖,林昀开心地吃饭,还给余安夹菜,一顿饭吃得和和美美。 “我今天卖菜赚了100文,还吃了一碗素面,不过那个素面太难吃了,还不如我这道清炒小白菜。”林昀嘴里嚼着菜,说话时嘴张不开,鼓着腮像只松鼠。 余安眼眸微弯,唇角带着淡淡笑意,在林昀转眸看过来时忙垂首掩盖。 林昀心情好,和余安一道洗碗收拾厨房,起初余安还怕林昀笨手笨脚把自己伤到,但看到他麻利的动作,余安疑惑更深。 夜里睡觉,余安迟迟没闭上眼,清醒得感受到林昀在睡梦中逐渐挨近,像昨日一样,抱住他的手臂睡得安稳。 余安侧首,借微弱月光瞧他的脸,和以前别无二致,羽睫浓长,瓷鼻小巧,那双饱满朱唇无意识地开阖,从中蹦出字字呓语。 突然间,他心头如同石落清潭,溢开层层涟漪,心头那一点疑虑尽数散去,整个人舒畅无比,看着这样宁静的睡颜,他的困意也逐渐袭来。 —— 接连两天被鸡叫吵醒,林昀已经可以赶在鸡叫前醒来,这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 今日任务繁重,要将屋后的地收拾出来,将几种菜都种上。 余安也没进山,帮着林昀一起处理杂草,二人从早晨一直干到了中午,地里的杂草才算清理干净。 匆匆吃完饭又开始浇水翻土,林昀起好垄,隔好了几种作物的位置,将种子一一播撒,趁着余安去挑水的功夫,将药剂洒下,作物生长时间将会大大减少。 得亏林昀他们住在村子角落,平时少有人来往,这地前头是房子,后头是树林,就算作物一夜长成也没人注意得到。 院前那块地,林昀还准备种点小白菜,鲜灵的小白菜谁不爱吃呢? 余安挑完水回来,见林昀坐在地头,望着天空发呆,白皙的小脸已经蒙上一层绯红,额头汗水顺成一股,打湿了鬓角。 一块手帕适时送到他跟前,林昀抬头看去,余安正低眉注视自己,硬朗的轮廓渡上一层日光,浓黑的眼底好似望不到边。 “谢谢。”林昀眼神未动,伸手接过。 粗麻布料擦得痒痒的,跟随着心跳加快,这感觉更加明显。 再浇了一次混有增肥剂的水,今天的活算是大功告成。 余安端着盆要去河边洗衣服,林昀拦下他:“放着我来吧。” “你今日累着了,好好休息,这么点衣服我很快洗完。”余安端着盆的手偏向一边,神情和缓,紧接着出了门。 望着他宽阔的背影,林昀摇头感叹:“真是个好男人啊!” 休息片刻后,林昀准备做点好吃的,正好家里还有风干肉,拿来炖汤再好不过,唯一的缺点便是没有米了,面粉也只剩薄薄一层,够不了一餐。 风干肉是吃不了了,不如拿去换点米面。 以他在村里的风评,一般村民大概率是不会换的,所以他直接来到了村长家门口。 村长一开门就看见林昀笑嘻嘻地站着,手里的菜篮装着四五条风干肉,还有几枚山鸡蛋,和善的模样叫他看了都惊讶。 “村长,您在家呢?”林昀笑得脸僵,“那个,我家没有米面了,想着拿这些跟您换点,您看怎么样?” 村长神经紧绷,看着他的笑脸觉得惊悚,村长夫人柳婶子听到门口的动静,也探了个头过来,见人是林昀,立刻收回脑袋,在门后和村长比划,那意思是赶紧换东西让林昀走人。 林昀如愿换到了米面,诚心道谢后,脚步轻快地回家。 他沿着主道走,路过一户人时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凄惨哭喊,还伴随着男人的辱骂。 林昀个暴脾气,当即想到是家暴,一脚踹开门,飞起的门栓,将屋内正举着木棍的男人狠狠击倒,长凳上坐着的老太尖叫站起,脚步踉跄去扶他。 地上是个奄奄一息的哥儿,闻声抬眸看来,林昀背光而站,身形虽纤瘦,却释放着无形压力,待看到林昀的面容,那哥儿震惊不已。 第5章 目光扫视一遍,林昀立刻就明白,家暴的汉子、冷眼旁观的婆母和凄惨挨打的他。 “你你你!你闯进别人家里在干什么!”老太嗓音尖利,指着林昀鼻子吼。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居然敢打人!”林昀双手架腰,眼神如刀把那两母子狠狠剜了一眼。 那汉子起身,脸上带着痛苦:“我在自家教训夫郎,有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林昀哂笑:“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动手打自家夫郎,看来,你确实没什么本事。” “你说什么?你别以为自己是个哥儿我不敢打你!”汉子重新执起木棍,作势要动手。 林昀丝毫不慌:“只要你敢动手,我就能让你蹲大狱!” 在这个时代,蹲大狱对一般村民的威慑力可不是一般大。 果不其然,汉子冷静了一点,随即脸上又浮现狂妄。 “我当然不会打你,但是,我打自己夫郎,那是天经地义,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管!”说话间,汉子又抡起木管朝地上的哥儿砸去。 林昀管不了那么多,抄起桌上的茶壶,往汉子身上泼,趁汉子视线受阻之际,拽起哥儿往外跑,还不忘拎着菜篓。 二人一路奔逃,到了林昀家才停下,林昀不顾形象瘫坐在地深深喘气,那哥儿直接就晕了,林昀手忙脚乱将人抱进屋里。 余安回来,瞧着卧房躺着个陌生人,朝林昀投去询问的视线。 “村长旁边那家的夫郎,都快被他家汉子打死了,我气不过就……” 林昀这会让脑子才清醒,这样把人带回家之后又能怎么办,到时那汉子找来不还得被带回去挨打。 二人沉默对望,同时卧房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林昀忙不迭跑去,见那哥儿靠床跌坐,神情满是惊恐,颤抖循着门口看去,见来人不是那张令人恐惧的脸,缓缓松了口气。 “你怎么样了?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哥儿沉默摇头:“谢谢你昀哥儿,不过我该回去了。” 林昀蹙眉,瞧着视线中的人倔强起身,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叫什么名字,我记性不好忘了。”其实是原主跟村里人关系不好没人认真记过。 “我叫李苑。”李苑理理杂乱的头发,踉跄前进,看到堂屋的余安,神色短暂一僵,随即加快脚步离开。 “你等一下!”林昀小跑而出,抓住他的手,“你身上都是伤,得先处理一下。” 余安听后,识趣出去,坐门口守着。 林昀轻手轻脚给他上药,旧伤叠新伤,入目格外渗人,比林昀之前都要严重。 “真是太过分了,你没想过和离吗?”林昀气冲冲,语气中带着不忿。 谁知李苑只是摇头:“我无父无母,凭婶婶做主嫁给他,如何能和离得了?” 林昀:“你这婶婶是来报复你的吧,偏偏嫁给这样的汉子!” “多谢你费心,这事儿本跟你没关系,现在倒让你被他记恨。”李苑眼角有泪,红着眼眶却没有让它流出来。 “这村里记恨我的人还少吗,不差他一个!”林昀满不在乎,“倒是你,要是回去岂不是又会被他打?” 李苑闻言叹气,负伤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微笑。 “这大概是我的命吧……” 林昀蹙眉:“什么命不命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谁来都不好使!你记住,能称之为命的,只能由自己掌控!” 李苑震惊不已,婶婶将他送走时,耳提面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是天一切以丈夫为重,从未有人说过命还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行热泪从他眼中滑落,心口憋了许久的屈辱随着哭声发泄,林昀叹口气扶着他的肩膀任人哭泣。 不过半个时辰,那刘姓汉子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赶来,站了满满一院子,村长走在前头,身旁是神态狂妄的汉子。 余安挡住门口,冷漠打量这一群人:“各位有什么事儿吗?” “有什么事儿?你家夫郎将我家夫郎拐跑了,这算不算事儿啊!”刘汉子刘汉子手中的木棍指着余安,“识相的就让你夫郎把人交出来!” “是啊是啊,赶紧把人交出来吧,把人家夫郎都拐走像什么话!” “这林昀啊真是越来越疯,我看我们村迟早得被他祸害!” “他家本就不是本村人,他克死一对短命爹,现在要开始克我们了!” 村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林昀贬低到尘埃,余安有些动气,身侧拳头攒紧,欲张口回怼,林昀就将门打开了。 “嚯!这么热闹,怎么,谁家死人了这么大排场挨家挨户通知呢!”林昀双手环胸,居高临下扫视在场所有人。 “怎么说话呢!”一村民愤愤接茬。 “你家啊!那恭喜,哦不,节哀!” 林昀双手合十,淡定作了个揖。 那人急得张嘴喘气,愣是没说出一句话。 “林昀,把李苑交出来!”刘汉子定声大吼。 林昀撇嘴,不耐烦的掏掏耳朵。 “我不聋,叫那么大声干嘛?我凭什么交给你,人是我凭本事拽过来的,你说交就交啊,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刘汉子被他的无耻气到倒吸口气,转头看向自己母亲。 “林昀你个烂心肝的,凭他是我家媳夫你就该把他交出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刘母张牙舞爪地恐吓。 “我爱吃柿子,你家有吗?”林昀好整以暇,甚至拖来一张椅子翘腿而坐。 这可把刘汉子母子气得不轻,当即攥着村长手袖要他做主,村长捋着山羊胡,额头都苦恼出汗了。 这村长德高望重的一个人,面对林昀竟显得卑微。 第 5 章 “昀哥儿,你就把人交出来吧,你一个有家室的哥儿,带走别人家的夫郎,这叫什么事儿啊,再说了,你家还有汉子在呢!” 村长擦擦汗,鼓起勇气和他对视,就怕下一刻林昀抡起椅子砸人,这种事儿他也不是没干过。 “交人了让他回去被打死吗?”林昀下巴微扬,视线傲慢。 “你这是什么话,汉子打夫郎天经地义,若不打一打,指不定夫郎会怎么乱来呢!”接话的是一个胖老太,目光意有所指。 “那让你家汉子把你打死你愿不愿意?”林昀不怒反笑,瞧那婶子脸上挂起怒意,笑得更开。 “林昀,你别在这儿胡搅蛮缠,今日大家伙都在这儿,我倒要看看你能挡多久!”刘母双手叉腰,语气混戾。 林昀表情有一丝松动,转头望向余安,看到他那大体格子又瞬间安心,要是这群人敢来硬的,全给送去蹲大狱。 屋内的李苑贴墙听着动静,内心惶恐不安,自己也清楚一直待在这儿也是个麻烦,可若是回了那个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只怕自己这辈子都只能这般痛苦的活下去。 “林昀,这是人家家事,你一个外人如何插手,你说他打人,那可是李苑做了何事惹他生气才会如此,让李苑道个歉服个软不都解决了吗?”村长烦得嘴边起燎泡,态度也不似刚才平和。 林昀冷笑:“什么叫道个歉服个软?村长既然您说是李苑做错了事,那不妨问问刘家汉子,他究竟做错了何事要被你往死里打!” 刘汉子口中嗫嚅,神情飘忽:“他就是讨打!” “那你就是无故打人,当朝律法,无故打人者杖责六十牢狱五日,大家伙儿都听见了,刘家汉子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便是无故打人,等着蹲大狱吧你!”林昀起身,眼神如炬威慑十足,抬手指着刘汉子。 “你满口胡诌!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别废话了,赶紧让人出来,早点出来还能少挨点打!”刘汉子撸起袖子往前进了几步,被村长拦下。 林昀当然不是胡诌,好歹一直混迹城镇,律法各方面还是有所了解。 “林昀,我看在你双亲去世是个可怜孩子才对你和颜悦色,这些年你做的事可有一次对得起我这般待你,不仅是我,村里的大家伙儿都是,你今天这般作为究竟意欲何为?若你将人还回来并给刘家的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了,不然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村长眉头紧蹙,面露愠色。 “还威胁上了,要想要人,可以,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吧!”林昀身后有余安站着,心中安全感满满。 “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村长狠抽一口冷气,脚步踉跄差点晕倒,被村民眼疾手快接住。 事态越发不可控制,那刘汉子竟抄起木棍要打他,余安哪儿能由着他,一脚踹中他的肚子,矮个的刘汉子像只被撂倒的山猪,跌进人群中,来不及躲闪的村民被压个正着,一时间呼痛声四起。 林昀满脸惊喜地回首看向余安,对他竖起大拇指,够爷们! 不过,就算余安不出手他自己也能躲开,并且还能送他一记鸡飞蛋打脚。 屋内的李苑实在坐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就没办法收场了,他只能咬咬牙,主动回到那个痛苦之处。 第6章 “都别吵了!” 林昀见他出来,脸色微变,赶忙走到他身边,两手轻轻搀扶。 “你出来干嘛?” 李苑回以微笑,郑重道:“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今日之恩,李苑永记于心。” 林昀心头感觉有些不妙,这分明是交代遗言的语气。 “我跟你回去,请你别再找昀哥儿家的茬儿!”娇小的身形稳当地站在那儿,抛却了一点怯懦。 刘汉子冷哼出声,狼狈爬起,上前狠拽李苑的手臂,连拖带拽的将人拉走,林昀想要制止却被余安钳住动作。 村长还想说什么,却见事已解决,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走时刘汉子还不忘当着林昀的面狠抽了李苑一巴掌。 “你为什么拦着我!”林昀此刻心有不忿,当即甩开余安的手。 余安拧眉:“我只是想,他都自愿回去了,你再拦着也没用。” 林昀也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就是不甘心。 今日之事,他会如此激动完全是因为上一世令人糟心的原生家庭,家暴的爸,隐忍的妈,还有懂事的他。 见他眼眶红红,余安一时间没了主意,呆傻站在原处,好半晌,才学着记忆中林昀抱他的样子,轻轻给以拥抱,笨拙的手掌轻拍他脊背。 林昀被抱着,也没了抱怨的心情,以相拥的姿势靠在余安胸口缓神,主动投怀送抱的余安却是耳根子通红,努力平复内心激荡。 饥饿袭来,林昀肚子咕咕叫,仿佛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一心只想炫饭。 余安主动挑起做饭大梁,拿着林昀去村长家换的白面,简单做了个面片汤,将剩下一点猪油全都挖进了林昀那碗里。 吃着香香面片,林昀好似活过来,稍微一松懈又不免想起李苑,看来今夜这个觉都没法睡好。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在余安温暖的怀里觉沉得根本叫不醒。 —— 春雷乍动,一场雨悄无声息地降下。 这样的天气,林昀不免有些赖床,在被窝里来回翻滚几次,余安来到床边,轻声唤他。 林昀这才慢腾腾起来,戴上斗笠去看土里的菜。 好家伙,那真是好家伙,加速药剂真是太得劲了,茄子黄瓜都挂着满满果实,小麦已经过了抽穗期,玉米正值开花,入眼一切都是欣欣向荣。 虽然下着细雨,依旧抵挡不住收获的快乐,林昀觉着斗笠碍事儿,不顾余安劝阻,冒雨采摘。 黄瓜和茄子整齐摆放在屋内,小白菜另放一边,林昀分别挑出几根准备炒菜,剩下的部分依旧是收入系统仓库一部分,卖出一部分。 “家里山鸡蛋还有几枚吧,中午用来烧个鸡蛋黄瓜汤,再做个香焖茄子!”林昀已经拟好了菜单。 “好,不过我得先去村头赵叔家里买点肉炼油,今日下着雨,去镇上不太好走。”余安笑答。 林昀正想说坐村长家的牛车,又想起昨天刚把人得罪了,这牛车一时半会儿可能坐不上。 余安戴上斗笠去村头买肉,林昀趁机将一部分菜收进系统仓库,铜板猛增300枚。 他又去厨房烧了热水,将装猪油的陶罐里外清洗干净,晾干等着装新猪油。 普通人家轻易不吃猪油,一罐猪油能管一年,而林昀不一样,炒菜不舍得放油,那跟水煮的有什么区别? 不多时,余安提着一溜猪肉回来,肥瘦分开,板油实在太贵,只能用肥肉将就。 林昀有过熬猪油的经验,挽上袖子袖子跃跃欲试,余安知道林昀会弄便识趣站到一边看他操作,在林昀起劲儿后回到堂屋,准备将菜分拣一下,猛然发觉少了一半。 “是不是有人来过?”余安探头问。 林昀眨眼:“没有啊,怎么了?” 听到这,余安赶忙拉着林昀到堂屋,指着那几筐菜说:“这菜少了一半,是不是有人趁你不注意偷走了?” 林昀僵硬了一下,打着哈哈道:“没少,就这么多,我摘的我还不知道吗?” 余安显然不信,摘菜时他也在旁边,有多少收获都是看在眼里的。 结合林昀左右浮动的眼神,余安猜测这里面有什么他不能知道的猫腻,鉴于林昀没主动提及,懂事的夫君是不会追问不舍的。 “这样啊,那是我看走眼了,确实是这么多。” 林昀暗自松口气,这真要纠结起来还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呢! “哎呀,我还在熬猪油呢,先去厨房了。”林昀脚底抹油溜走,余安望着他背影浅笑。 余安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爱笑了,可能跟自己有个有趣的夫郎有关吧! 没到半个时辰,林昀的猪油就炼好了,等烫手液体凝固成雪白油花才算真的完事儿。 这会儿雨越下越大,还伴随着轰隆雷声,林昀就坐在檐下欣赏春雨连绵。 雨丝连成幕,朦胧间聚起轻雾,于田野间游走,给作物蒙上细纱,只消春雨骤停,雾纱散去,绿叶间便多了些许花苞。 小的时候,林昀很喜欢蹲在门口看下雨,有雷声有雨声遮盖父母争吵声,那一刻自己才算悠闲。 兴许是睹景思忆,心口蒙上一层暗影。 雨辗转一个时辰总算停了,做饭时间也到了,林昀迅速从神伤中恢复,钻进厨房开始干活。 香焖茄子改成了肉沫茄子,猪油浸润内瓤,肉沫覆盖表面,妥妥一道下饭菜,黄瓜鸡蛋汤里煮进了面片还加了小白菜,撒薄盐调味,香味令人直流口水。 简单两道菜,二人吃得相当满足。 洗碗就交给了余安,林昀则是去院里呼吸新鲜空气,顺便看看升级没有。 等级还在二级,商城菜种也没更新,林昀不死心,刷新好几次依旧如此,没法只能再买点黄瓜、茄子和小白菜种备着,还入手几瓶药剂。 雨过天晴后是清爽的空气,余安想要去山脚看看有没有蘑菇,林昀好奇,也跟着一道。 刚下过雨的路不太好走,余安穿着粗布短打还好,林昀一身广袖流衫,简直寸步难行。 早知道不逞这个能了,搞了一身泥巴不说,还差点摔个面朝黄土。 余安自前方停下脚步,眼眸微垂,目光落在林昀身上,似在思忖。 而后,林昀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人已经在余安怀中了,横抱的姿势,一双手很好的将人拢住。 林昀有些惊讶,面上带笑,弯着唇感受怀抱的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点进来的每一位! 第 6 章 约莫一盏茶时间才走到山麓,余安将林昀放到稍微干燥点的地方,再放下背篓。 “你就在这儿等我,我捡一点就走。”余安嘱咐他。 林昀可不是什么娇弱的婴儿,当即表示自己也要动手,余安没法,让他跟在自己身后。 对于野山菌这个东西,林昀是不在行的,只要别捡到红伞伞白杆杆应该问题不大,他可不想见小人。 林昀接连捡来三四朵余安都给扔了,不是有毒就是有毒,吃完直接躺板板的那种剧毒。 眼见林昀越发泄气,余安停下手中动作,将人喊到自己身边。 “像这样的就是能吃的,找这一样的就可以。” 林昀眼睛又亮了,拿着范例在枯叶里翻找,果然找到了几朵一模一样的菌子,他拿给余安看,后者很有耐心的夸奖他。 山麓资源有限,实在找不到更多,背篓里只填了三分之一,二人便相携回家。 天色渐暗,林昀远远便瞧见自家院子里站了两个人。 “哎哟,昀哥儿你这是上哪儿去了?”方姨娘挥着手帕招呼,看见余安脸上的笑意减淡,“余安也在呢?” “有什么事儿吗?”林昀刚才为止还愉悦的心情逐渐落底。 “昀哥儿,这不前几日跟你提过一位富商老爷吗,人老爷对你欢喜得很,今日特地来瞧瞧你。”方姨娘挪开身子,露出身后满脸横肉肥头大耳的老头。 “早闻林哥儿玉质金相,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老头笑得油腻,搓手的模样像只苍蝇。 “你什么意思!”林昀眉头紧皱没有理会他,转头看向方姨娘。 方姨娘全然不顾余安还在场,忙把林昀往那边拽。 “嗐,咱不是说好了嘛,今天齐老爷都来了,你俩说说话!” 林昀艴然:“谁跟你说好了,赶紧滚!” 方姨娘脸色微变,小声道:“不就是说两句话,又不要你的命。” 林昀心念余安的情绪,转头回望,余安一双眼睛盛满忧郁和失望,眸中星星点点都是质问林昀的泪光。 丸辣! 林昀脑瓜子嗡嗡响,火气“噌”的冒出。 “我再说一遍,赶紧滚出我家!” “昀哥儿,这人都来了,哪儿有叫人滚的道理?人家齐老爷可是专程来看你的,人家日理万机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让他亲自走一趟的!”方姨娘眉头一挑,暗中招呼齐老爷靠近了点。 第7章 “你告诉姨娘,是不是余安在这儿你不好意思?若是这样,姨娘帮你把他弄走。”方姨娘低声道,嫌恶的眼神不住朝余安抛去。 在林昀眼中,余安已经够可怜了,这老太婆还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不滚是吧,行!” 林昀勾唇一笑,在方姨娘的注视中,拿起储水缸里的水瓢,在方姨娘和齐老爷没反应过来时,一瓢水扬到两人身上。 二人顿时成了落汤鸡,齐老爷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到水坑里,一身锦罗长衫彻底毁了,方姨娘尖叫一声,忙将他扶起来。 “林昀,你个疯哥儿,老娘好心给你牵线搭桥你就这么报答我!”方姨娘淋了一头,抹了一把脸,口水沫子只喷。 “是你自作多情我可没求你,赶紧滚,别再来了!再让我看见你,别怪我不客气!”林昀手中的水瓢盛满了水,举起手腕欲再泼,二人神色一慌匆匆闪躲。 方姨娘摔得四脚朝天,齐老爷也好不到哪儿去。 方姨娘气得浑身肥肉颤抖,丝毫不顾齐老爷脸还埋在土里,踩着他背借力站起,朝着林昀冲来。 余安一副事不关己安静站在一旁,却是时刻关注着几人的动作,反应迅速的一踢,根本没给方姨娘出手的机会。 那一脚用了狠劲儿,方姨娘重重落地,得亏身上肥肉多才没摔晕。 见讨不着好,方姨娘狼狈爬起,色厉内荏暗瞪林昀好几眼,拖着齐老爷离开,至于齐老爷之后会如何怪罪他,就不是林昀所关心的了。 他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事,他家便宜夫君心情不好了,得赶紧哄哄。 人走了,余安心也凉半截,闷头进屋,将野山菌拿到厨房,洗手准备做饭。 就这一句话不说的死出,林昀心道不好,赶紧跟上脚步,绕在余安身边歪头看他。 “怎么了?”余安面色如常,眼神的闪躲却说明一切。 “你刚才都不帮我!”林昀佯装生气,戳戳他手臂抱怨。 余安想说,我不帮你也挺厉害的,但嘴里说的却是“对不起”。 林昀觑眼:“谁要你道歉了,说说看你对刚才这事儿的看法,真诚的。” 谁知余安犯起了倔,仍沉默着继续手头的活,那脑袋愣是一点不抬,这就算了,他还专程绕过林昀去生火 林昀不恼,这摆明了是生气了,很好很有进步,已经知道表达情绪了,虽然还是淡淡的。 “你生气了?”林昀锲而不舍地追问。 余安摇头:“没生气。” “那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林昀挡住他去屋外取柴的必经路,双手叉腰。 余安无奈抬眸看他,眉眼间却渐渐浮现一丝不悦,当即拉着林昀进卧房,林昀被拉得脚下生风,心中窃喜,有点小期待他要干什么。 和期待中的不同,余安将他拉进来后,只是递给了他一张干面巾。 “头发擦擦,湿了容易感染风寒,衣服上也是泥点子,换一身我去洗。” 林昀一愣,唾弃刚才思想不端的自己,瞧瞧,多么纯的爱,胸口汩汩暖流侵袭全身。 “我、我知道了。”林昀眨眨眼心口直跳,“我才该和你道歉,我没有跟方姨娘约定过什么,全是她自作主张,我老早就严厉拒绝过,她那个人就是钻钱眼里,定是收了那老逼登钱才会带着人来。” 余安比林昀高了一个多脑袋,这时林昀仰着头与他说,一张小脸表情灵动,说着手上还比划几下,小模样在他眼里有说不出的可爱。 他看得有些入迷,久久没有理会林昀,感受到腰间林昀掐他的力度才幡然清醒。 “你没想过跟着他吗?”余安问出声就后悔了,林昀却及时回应。 “谁?那个老逼登啊,可别吧,我看着就恶心。”林昀都不敢想,脸上满是嫌恶。 林昀眉眼耷拉:“你还是不信我……” “我……”余安确实没怎么信,毕竟有前车之鉴,不过看到林昀这般委顿,他心里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但是没关系,我说过会用行动让你信任我的,不然我现在去把方姨娘打一顿给你出气?” 还未等余安再说些什么,林昀已经自我调节好了,眼睛亮亮,交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那是你亲姨娘,还是别打了。”余安内心的苦闷在看到林昀的笑脸后竟莫名其妙消散,反倒多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愉悦。 “真不打?趁晚上给她套上麻袋打,她也不知道是谁打的。”林昀眉头轻扬,笑得极为愉快。 “不打了,你快把衣服换了吧当心着凉。”余安唇角浅勾,刚才的坏心情一去不复返。 林昀换好衣服,余安已经将野山菌入锅,一道炒菜一道做汤,佐料有限的情况下依旧鲜美无比。 “对了,明天咱们上镇里卖菜吧,顺便买点米面,天天去换也不方便。”林昀吃着饭,突然抬头。 余安:“好,那得天不亮就得走,不然赶不上市集。” 林昀疑惑:“咱们坐村长的牛车啊,走路多难到啊!” “坐村长家的车会不会不太好?”余安想到了昨天的不愉快。 林昀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又不是不给钱,有钱赚怎么也得让坐。” 卖菜计划定好,二人早早便睡了,静待翌日上镇里。 ———— 翌日,村长家门口,众人看见林昀两夫夫都愣住了,不知他俩是来找茬还是坐车的。 村长一大把岁数,一开门差点把自己吓死,面对着林昀乐呵呵的表情,村长表示心累。 “村长,早啊。” 还主动打招呼,村长对林昀的厚脸皮程度刮目相看,嗫嚅半晌,笑了一下。 牛车出发,林昀和余安挨着坐,背篓就在脚边,有好奇的村民不住朝这儿看来。 行了半个时辰不到,一个婶子忍不住开口问。 “你们这是要去卖什么,还两个人都去?” 这也正是车里其他村民好奇的,奈何林昀一点就疯,余安沉默寡言,不敢开口,见终于有人问出口,纷纷转眸看来。 “卖菜呗!”林昀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一双手似无意搭上背篓边缘遮挡。 “看不出来,昀哥儿你还会种菜?我上月瞧着你院里的地还荒着呢。”婶子轻声咦了声。 “这不得补贴家用嘛,我家汉子一个人光打猎也挺累的,我想着替他分担分担好轻松些。”林昀口吻暧昧,眼神紧贴余安身上。 那婶子见状止不住地笑:“这就对了,一个家里两个人都要出力嘛!” 林昀点头应着,炽烈的目光把余安都快看脸红了。 一车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便到了镇里,林昀在城门口戴好帷帽后,与余安加快脚步来到集市。 他的背篓刚放下,身后就有人喊他,林昀回头,原来是上次照顾生意的人。 “你可算来了,我都来几回,这次终于把你等到。” 李全眼中的惊喜不似作假,上次他家夫人吃了林昀的菜,止不住的夸,说比她去凤来楼吃得都要好,让他多买些。 这一连几日都没瞧见林昀,还以为他不来了,没想到今日的运气碰对了。 “小白菜可还有?快都给我装上。”李全目光定在那俩背篓上,语气急迫。 “这位老爷,我今日不仅带了小白菜,还有另外两种菜,您可要?”林昀将覆在背篓上的布一掀开,水灵灵的菜出现在李全眼前。 “这是……黄瓜和茄子?已经结果了吗?”李全太过惊讶,声音不自觉拔高几分,惹得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林昀手掌往下压,示意他小声些。 “其他人的黄瓜和茄子自然是没结果,我有特殊技巧,所以率先结果,老爷可要买点尝尝?” “买,小白菜全要了,黄瓜和茄子一样来几根试试。”李全兴奋的掏荷包。 “您先别急,我黄瓜茄子按根卖的,八文钱一根,您要几根?”林昀早就想好了,这俩并非当季菜,按根卖是有道理的。 “八文钱一根!这……”李全有些迟疑,他只是一个采买,费用有限,若买回去不好吃,他便难逃其咎,少不了一顿罚。 “不然这样,这两种我也是第一次卖,送您两根回去尝尝,若觉得好吃再找我买如何?”林昀见他迟疑,大概推测出心中所想,生意要做长久,就不能一点人情都不通。 李全忙不迭点头:“行,那就照小哥说的。” 小白菜先售罄是林昀没想到的,但思来想去,李全有所顾虑也是对的,人家都没种出来的东西猛然出现在他这儿,味道究竟比应季的差多少也未可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点进来的每一位! 第 7 章 林昀入市已经两个时辰了,黄瓜茄子愣是一根都没卖出,这让林昀很是挫败,余安背篓里的野山菌来时多少现在还有多少。 二人都有些饿了,收好背篓在市集里随意找了个小摊吃午食,一人一碗馄饨。 第8章 远在镇东的李府也正有条不紊的上餐,今日李府夫人大摆宴席,邀镇中夫人小姐们赏花,菜已经摆上桌,夫人小姐们在婢女的带领下优雅入座。 甫一坐下,目光便被其间两道菜吸引。 “这季节黄瓜竟然已经结果了?”着水色衣衫的夫人惊讶指着那道刀拍黄瓜,其他人也纷纷看过去表情皆惊喜。 “不仅是黄瓜,连茄子都有了,这道香焖茄子看着就好吃。”头戴绢花的小姐乐呵呵看向中间那道下饭菜。 “这是我家采买刚发现的好菜,别地儿还没有呢!”李夫人掩嘴笑得爽朗。 这么一说夫人小姐们更好奇了,李夫人笑而不语,忙叫大家动筷。 李夫人先是夹了一筷刀拍黄瓜,一入口,牙齿还未咬下,一股清爽直冲天灵盖,牙齿碰撞,其脆爽周遭的人都听见了,再一筷香焖茄子,油润软糯,配上白米饭,一口便叫人停不下筷。 见李夫人已经被美味吸引得无暇待客,大家伙也不再客气,纷纷将筷子伸向那两道菜,席间只剩筷子碰击声。 夫人小姐们胃口大开,这一顿吃得宾主皆宜,李夫人在大家的央求下将李全叫到前厅,一位夫人迫不及待问他菜是在何处买的,李全以为菜出问题了,忙不迭跪下领罪。 “李全,你这是做什么?。”李夫人笑意中夹杂着一丝疑惑。 “请夫人恕罪,这菜是那位卖小白菜的小哥赠予我的,小人并不知它味道如何……”李全心如死灰,垂着脑袋闭眼等着宣判。 谁料,李夫人和一众夫人小姐竟是笑了起来。 李全不太明白此时的情况,呆愣在原地,笑声愈来愈烈,他人也越来越恍惚。 李夫人笑道:“李全啊李全,我何时说过要治你的罪,我夸你还来不及呢!” “ 夫人,您这是何意?”李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采买的黄瓜和茄子,不仅没有难吃,反倒好吃得不得了,大家伙都想问问你在哪儿买的呢!”李夫人不卖关子,这般一说李全如释重负。 李全恭敬道:“各位夫人小姐,这菜是小人在南门市集一个小哥手里买的。夫人您上次说好吃的小白菜也是他卖的。” “李夫人,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这次采买的蔬菜可还有剩余,买成多少我双倍买下!”说话的是县令夫人谭夫人,如此急迫看来对这菜是真喜欢。 李夫人给了李全一个眼神,李全立刻领会,语气满含歉意。 “实在对不住夫人,这菜本是菜农赠与,全用做宴席了,如若夫人喜欢,可派人到南门市集一个戴帷帽的小哥那儿买,不过他并非时常都在。” 谭夫人有些遗憾,不仅是她,在场各位都记下了他的话,等着宴席散场后派人去南门市集瞧瞧有没有这号人物。 宴席之后,李夫人又请大家去到花园喝茶聊天,同时让李全再去市集赶在众人前面将那小哥的菜全买下,还谈一谈固定收菜的问题。 吃过午食的林昀还没预料到,再等一会儿会有大生意找上门,正拉着余安到处逛,他戴着帷帽视野不是很好,脚步也慢些,路过胭脂店,还给余安买了些润手的香膏。 余安那个感动啊,眼珠子都泛水光了。 二人逛到无聊,穿过市集,准备坐牛车回家,半路被李全拦住,来人慌张,额头都冒出了汗水。 “可找到你了,菜呢,还有吗?我全要了!”李全呼哧喘气,顶着气声说着。 “还有呢,但是为何……” 李全打断他:“小哥,赶紧给我装上,我家夫人对你这菜赞不绝口。” 林昀当即走到路边,将黄瓜茄子统了数,轻手轻脚装进李全带来的筐里。 “加一起一共四十根,八文钱一根,收您320文,这些野山菌是我们自己采的,送给您。” 李全忙不迭付钱,叫跟来的长工先拿回府,随后神秘兮兮将他二人喊到角落。 “今日我家夫人宴请宾客,厨子用你种的黄瓜和茄子做了菜,贵宾们对其赞不绝口,我便告诉他们是在你这儿买的,过不了一会儿该是有人来找你。” 林昀眉头轻挑:“是吗?那多谢老爷给我拉生意了。” “其实我是想说,能不能以后在你这固定收菜,有什么新品也尽数拿来,当然,并非不让你卖个其他人,只是大部分供给我们李府,如何?”李全这话是李夫人授意,李夫人平时没什么爱好,就是一张嘴极挑,现在有了美味,如何也要抓在手里。 “这……多谢李夫人喜欢,不过我供给能力有限,怕是满足不了李府日常需求。”林昀有些迟疑,但凭他自己确实有些难。 “没事儿,这菜专供主人家,要不了多少,我们夫人说无论多贵她都收。”李全双手交握放在腹部等待林昀回应。 林昀没有惊喜是假的,不过这无形中给他增加了许多工作量,富家夫人大多都是斤斤计较的主,万一不合心意倒赔进去可就完了。 看出他的忧心,余安主动问李全:“光是口头说说,难道不立契吗?” “瞧我这记性,当然要立,若是不放心,可与我同去李府。”李全一拍脑袋,带着歉意地一笑。 “咱们得提前说好,我可以供菜给贵府,质量可以保证,只是数量我没办法保证,若是李夫人不介意,我们可以合作。”林昀思忖着,就自家目前的情况看,有一个固定卖家确实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况且人家也没有阻止卖给其他人。 “没问题,我们夫人已经交代了,有多少收多少,不在乎数量多少。”李全见他松口顿时开朗。 二人随着李全离开后,其他夫人小姐的仆人都钻到市集找人,却是扑了个空。 李家最早是做布匹生意的,走运发了家,如今家族旗下有很多产业,在镇上这一支是旁支,借着主家的光,布匹生意是无人能及。 李府坐落于城东,占地颇广,府中各类园林景观,是李老爷花大价钱请人做的,常有慕名而来的园林爱好者拜访,李老爷是个大方的,丝毫不介意。 镇上人都说李老爷是大善人,连带着夫人和子女都是好人。 在林昀看来,不仅主人和善,就连下人都这般有礼貌,他对李家人有了更新的认识。 李全将人带至茶室,命婢女上茶,而后告歉前去请管家。 “我们什么时候能住上这样好的房子?”林昀眼睛都快看花了,这和自家那个破烂小窝简直不是一个量级的。 余安其实已经有点蒙圈了,没想到林昀的卖菜生意做到镇上首富家里来了,听林昀这么说,他觉得若是一直这么卖下去,不说住这样的房,在镇里买个一进的青砖黛瓦房指日可待。 “我们以后住比这个更好的。”余安笃定至极,林昀听后直笑。 “那就借你吉言,以后直接住京城里!”林昀一手握拳给自己打气。 不多时,李全带着人来了,来人并非管家,而是李府主人之一的李夫人。 李夫人是个仪态万方的女子,脚步轻翩却稳重,衣摆随动作轻晃,转眼人就到了跟前。 此时林昀已经摘了帷帽,挂着清浅微笑打招呼,李夫人不住点头,却又觉得此人面容熟悉,一时也想不起来。 “我以往当种菜需要经验,菜农该是上点岁数的人,没想到竟是如此年轻的小哥,看来是我想拙了,你这种菜技术令我钦佩。”李夫人先是上下打量了林昀一番,而后是发自内心的惊讶。 “李夫人谬赞,我经验尚浅,当不到其他菜农。”林昀微微颔首,目光随李夫人身影转至堂中。 “小哥无需谦虚,这位可是你家夫君?”李夫人注意力又拿到余安身上。 “正是,要说这菜他也有出一份力,菜种下地少不了多的杂活,他心疼我劳累,都是他来做。”林昀回望余安,眼神缱绻。 李夫人听后乐呵呵:“这么看,你这夫君倒是个疼人的。” 余安:“我那点力也算不得什么,我家夫郎种菜本就很辛苦,作为汉子,我无论如何也要分担些。” 李夫人和贴身婢女相视一笑,这好好的谈契约竟成了秀恩爱现场。 “抱歉,李夫人,一不小心忘了正事。”林昀反应过来,忙道歉。 “没事儿,我都快半百的人了,瞧着小年轻这般恩爱心中难得甜一回。”;李夫人眼神流转,还把林昀看不好意思了。 接收到李夫人眼神的婢女,将已经拟好,就差添名字的契约交于林昀查看,内容和李全说得差不多,是一笔不亏的买卖。 “李夫人,契约没问题。” 李夫人了然,命人端来笔墨,对着林昀道:“小哥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昀。” 林昀……李夫人心中念叨,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张口欲言又生生止住。 “夫人,林昀不是那张少爷……”婢女嘴上没把门,说到一半尴尬捂嘴。 李夫人埋怨瞪她一眼,转过头给林昀道歉:“林哥儿,实在不好意思,婢子嘴快,我待会收拾她。” 第9章 “无妨,我确实之前和张家少爷有些嫌隙,不过事已过去,大家都要朝前看。”林昀态度平静,余安也没有生气,这两夫夫倒是让李夫人刮目相看。 “那就好,咱们把手印按了契约就生效了,你定个日子,我让李全上你家收去,免得你跑一趟。”李夫人率先按下手印。 林昀就快赚笔大的了,心情无比愉悦,按手印的力度都不自觉加大。 契约一式两份,李夫人这里一份,林昀手里一份。 林昀今日卖给李全的菜够吃两日,蔬菜成长也需要两日,便定于每过两日来取一次菜,有了新鲜品类及时告知,无论何价照单全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点进来的每一位! 第 8 章 二人离开李府,刚走出府门不远,林昀便忍不住兴奋跺脚,连带着余安都愉悦了几分。 “咱们以后,有钱啦!” 余安看着他蹦蹦跳跳往前面走,身影活泼得像只兔子。 掂量着兜里的钱,林昀决定去买点大白米来吃,他和余安兵分两路,一个去买米面,一个去铁匠铺买新锄头。 铁匠铺在北门边上,走过去得花不少时间,林昀和余安在中正街分手。 林昀转身进了粮铺,入眼便是白花花的米粒,询问了价格,让老板装了两升,又购入了些糙米和中等白面,兜里的铜板瞬间少了一半多。 真是花钱容易赚钱难,林昀更加坚定了要多赚钱的想法。 他背着一背篓口粮往南门去,大概是人有些背累了,恍惚中竟走错了道,来到一个相当陌生的地方。 林昀安慰自己,反正都是在城中,总不至于找不到出城的门。 当他越往长巷深处走,嘈杂嬉笑声更烈,随声音望去,灯笼摇曳,窗口站着几位舞着手绢的妖娆女子。 林昀顿时明白这是何地,一通乱走竟是走到了烟花勾栏,不得已脚步加快埋头从门口急速路过。 浓郁的香粉在空气中散播,林昀狠打几个喷嚏,暗道这香气刺鼻,处在其中真的闻得下去吗? 穿过勾栏,再绕一个弯就能通向正路,就在林昀即将远离勾栏时,瞧见一个汉子慌里慌张翻墙出来,紧张得左右张望,片刻后消失在人群中。 林昀认出了那人是刘家汉子,青天白日混迹勾栏,竟还习得翻墙技能。 他想,这人定是逛窑子没给钱,怕被护院殴打才出此下策吧。 就该被狠狠打一顿长点记性! 最终林昀的愿望落空,背着一背主食在南门等牛车,余安脚程快已经在牛车旁等候多时,瞧着林昀来了主动卸下他的背篓。 牛车摇摇晃晃,回到村里太阳正欲落山。 林昀将背篓一放,迫不及待冲到屋后查看自己的作物,余晖之下,一片欣欣向荣的风景。 二人都没来得及歇口气,赶紧收割,埋头苦干直到天色暗下来,点着灯都要收。 麦子还得晒,便一股脑搁置在屋后,玉米装进筐里,余安挑了几根入锅煮上,将最后一点小白菜炒了。 回到地里叫林昀回来吃饭时,他已经将秸秆都割得差不多了,足量秸秆,林昀计划拿来堆肥。 如若光靠药剂,多少有点对不起他的专业。 林昀干活搞了一脸泥土,余安端水、拧面巾,而后再给他擦脸净手,前者俨然一派享受。 散发甜糯香气的玉米已经摆上桌,林昀已经被勾得咽口水,焦急吃进嘴里,余安早知道他饿急了,单独夹了一个出来晾凉,现在温度正好。 “真甜!” 咀嚼玉米粒时迸发出浓郁甜香,软韧适中,满口留香。 怕吃多了积食,余安在林昀手伸向第三根时,制止住了他。 “时间不早了,再吃会积食。” 林昀不满噘嘴:“再吃一个都不行吗?” 余安坚定摇头,给他夹了一筷子小白菜。 林昀无奈,炫净半盘清炒小白菜,肚子才满足鼓圆。 餐后运动成了将收获提进屋,把拿去卖的单独放一边,另外一部分拿出三分之一自家吃,剩余收进系统仓库。 余安在洗碗,林昀眼疾手快收入仓库,没叫他看见。 筐里已然少了很多,他怕余安看瞧见会问,用簸箕盖在上边。 殊不知,余安早就瞄见他的小动作,眉眼一弯,很给面子的没有戳穿。 菜刚一放进系统仓库,008的提示音就来了。 【恭喜宿主等级提升至三级,商场解锁新作物,同时解锁奖励菜谱,宿主可在系统内自主查询!】 说完这句008都没影了,好多时候林昀都怀疑008的工作时长是不是看他有没有需求。 三级商城多了七种菜种,还解锁了菜谱功能,一种菜谱需要500到1500不同数量铜板。 他看了看自己的铜板数,能够兑换最便宜的那一档。 他挑来挑去,最后兑换了一个炸饼菜谱,这个时代吃食并不丰富,如若能产出特色小吃,又能赚一波。 明天的任务就重了,晒小麦、堆肥、翻地播种,又得起个大早。 不过能看到作物丰收,这点子苦也值了。 翌日,天未明,林昀已经起来了,余安稍早一点,正在厨房烧水。 热好昨日煮的玉米作为朝食,二人先将麦子铺进簸箕里,端到屋外放着,避免被人看到多心,还用杂物在前面挡着。 秸秆砍碎,菜叶和肥土混合,一起装进木桶里,加盖搁置在角落等它发酵。 一套动作下来,林昀累瘫了,刚才奋力砍秸秆的手酸软无力,熬不住的他回屋歇口气。 余安主动挑起翻土大梁,已经看林昀做过很多次,实践也不在话下。 他身体壮实,动作麻利,这一点三分地一个半时辰就锄好了,大大节省了时间。 林昀休息结束,一看土里,不仅分垄规则,水也浇透了,是一副适合播种的模样。 “你都弄好了?这么快!” 余安点头:“以后翻地浇水这种活我来做,我不想让你受累。” 林昀眨眨眼,不说感动是假的,这可太贴心了,这样好的夫君除了余安还有谁? “好。” 余安去翻前院的土,林昀趁机撒药剂,土地增肥、加速生长库库往地里撒,各类种子有条不紊地撒进地里。 “可要给我争气啊,发家致富都靠你们了!”林昀对着还是一片黄土的菜地说,满眼都是对金钱的渴望。 整个种菜流程下来,已经正午,肚子好似接受到信号,饥饿感非常准时。 林昀洗干净手上的泥土,准备做一锅风干肉焖饭,配上茄子。 用厨房角落的炉子生上火,架上陶锅,再于陶锅中加入猪油,将淘洗过的白米倒入,中火闷煮。 快要煮熟时,加入切成片的风干肉和切成丁的茄子,磕入两个山鸡蛋,焖熟出锅,吃时淋上酱油。 一道油光瓦亮,还有焦香锅巴的焖饭就上桌了。 余安还从未这样吃过,以前不是糙米就是馒头,何曾见过这般工序的吃食。 “这是道什么吃食?” 林昀一边盛饭一边答:“叫它猪油焖饭吧,有菜有肉,香着呢!” 余安确实被香味吸引,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端起碗尝了一口。 猪油特有的油香已经浸透米粒,每一口都在迸发香味,白米比起糙米更加细腻,又被猪油浸润,最大限度激发出原始甜味。 这一口吃完,再也停不住,眨眼间一碗饭就下了肚,不好意思的让林昀再添饭。 林昀笑着给他碗里添满,风干肉几乎都进了他肚子,山鸡蛋也吃得香。 很快,陶锅见底,两个人将满满一锅焖饭吃了个干净。 余安人高马大饭量大,几碗下去刚刚饱,林昀倒是吃撑了。 来了这么久一直没能吃上的白米,今天圆梦了,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饭后,林昀去看了看麦子的干燥程度,手里掂了掂,估摸再晒个几天就好了,到时购置一个石磨磨粉。 林昀正欲回屋睡觉,李苑就出现在了院中,带着一脸伤脚步踌躇。 “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林昀睡意全无,慌忙将人迎进屋。 “姓刘的杀人了,我今早上听到他在和婆母说,当时我躲在暗处他没瞧见,我趁着下地干活的空档瞒着他们过来的。”李苑脸色惨白,额头还有汗水,不知是累的还是被吓的。 林昀眉头微蹙:“可是他亲口说的?” 随着李苑点头,林昀想起了昨日在镇里所见,刘汉子忙着翻墙,会否是杀了人潜逃? “确实是他亲口所说,他只说自己不小心杀了人,可并未说杀了谁,我来找你是想请你替我去官府瞧瞧,是否真有此事,有婆母在家盯着,我哪儿都去不了……”李苑轻声叹息。 林昀:“如若他真杀了人,你想如何,帮他瞒着吗?” 李苑愣了一瞬,随后眼神坚定:“不,我要大义灭亲,杀人本就要偿命!” 第10章 “好,我会帮你去看看,不过我猜十有八九是真的。”林昀内心欣慰,还以为他会念着所谓的夫夫情谊替他隐瞒,“你可知他是镇里窑子的常客?” 李苑苦涩呵笑:“我当然知道,他给人下货的工钱根本不够他逛窑子,哪回不是抢我的卖菜钱,钱若少了,逃不了一顿打。” “这不是他能打你的理由,如今你能想通,已经很好了。”林昀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上次的事我还未正经感谢过你,现在又麻烦你,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李苑眸中泛泪,握住林昀的手攥紧了些。 林昀:“这有什么,都是我想帮你才做的,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咱俩可是朋友。” 李苑久违的笑起来,真心实意道:“昀哥儿,谢谢你把我当朋友!” 两人对视微笑,而后李苑面色突变,急匆匆起身。 “我离开太久了,得回去了。” 林昀还未道别,李苑就走了,背影急促踉跄,看得林昀内心酸涩。 余安自人进门开始,一直躲在卧室,待人走了才出来。 林昀转头看向他:“此事急迫,咱们明天再去一次城里吧!” 余安没有异议,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村里若是让一个杀人犯逍遥法外,这村子也算是走到头了。 午睡已经被打扰,也没了睡意,林昀索性坐在檐下晒太阳,一边在脑中研究那张菜谱。 余安则背上工具准备进山一趟,打不到猎物捡点野山菌也好。 兑换的菜谱是炸饼,步骤写得很详细,每一步都有图示,林昀做饭好手,简直信手拈来。 家里还有面粉,也有茄子,何不炸个茄饼试试,再叫余安这个本地人尝尝合不合胃口。 确认好吃,他就炸上一些,拿到镇上卖,小吃没人不爱。 作者有话要说: tip:种菜知识是结合资料编的,不够专业,请见谅! 感谢点进来的每一位! 第 9 章 余安回来时,林昀已经跟着菜谱炸了一盘茄饼出来,金黄酥脆,香气扑鼻。 “回来了?快来尝尝,这是我新做的吃食。”林昀将茄饼端到他面前,还递过去一双筷子。 筷尖触碰到金黄表皮,酥脆透过筷子传来,咬下一口,外酥里糯,还滋滋冒油,外边面粉裹的酥皮没加什么特别调料,却回味甘甜,配上软糯的茄子,香味在口腔中止不住乱窜。 “这叫什么,好奇特的口感,但是很好吃。”余安吃着眼睛都亮了。 林昀微笑挑眉:“这叫炸茄饼,茄子切成厚片,裹上面粉浆,在高温荤油中炸制而成,算是一道零嘴。” “炸茄饼……若是拿去卖肯定很受欢迎。”余安薄唇浅笑。 “我正有此意,做上一些明日进镇卖去。”林昀问过008,这种吃食所得也算铜板量,脑中不禁勾勒出库库收钱的画面。 余安觉得很不可思议,面前这个人究竟还藏着什么惊喜,不免对以后的日子期待起来。 炸物讲究新鲜,林昀晚上将料备好,明日一早再炸,装进用棉被做保温层的菜篓里,保温的同时,又不至于让面皮太快失掉脆性。 明日要早起,两人简单吃过晚餐,林昀去地里巡视了一下菜的生长程度,大概后日就能全部成熟,李家来拿菜时间刚刚好。 洗漱完后,他们早早便睡了,林昀还做起了美梦,梦里全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嘴巴都要笑烂了。 以至于他清晨醒来还有些恍惚,看清所在位置后,方知那是一场梦。 昨夜料已备好,现在炸起来很顺畅,一菜篓很快就装满了,盖上棉布依旧能闻到香气,待会在牛车上可要把这一篓子守住了。 余安还带上一些玉米等会儿送到李家去,数量不多,够他们这个季节尝鲜。 今日牛车上总是隐隐散发着香气,风吹来一阵一阵的,勾得人肚里馋虫都醒了,皱眉闻了半天也不知道从何处散发,就这般折磨了人们一路,他们到镇上第一件事不是去做事,而是寻觅吃食。 南门距离衙门很近,林昀和余安准备先去衙门看看,再卖炸茄饼和送菜。 衙门门口有一块告示牌,上面常贴着悬赏告示,一些未落网的犯人和未解决的案子,最上边有一张新贴的,林昀倚靠着余安才勉强在人群中站稳,仔细瞧了会儿,布告之事正是不久前发生的命案,地点在勾栏,死的是一个娼女。 看来林昀猜测的没错,刘家汉子有很大作案嫌疑,这般回想起来,当时他翻墙出来,脸色慌乱,脚步踉跄,并非林昀多想,而是那副模样实在太可疑了。 边上站了两个衙役,指着那张告示,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如若有这个案子的线索不妨到衙门说来,若情况属实,可得奖励。” 这么一说,看热闹的居民就躁动了起来,一些并没有线索的人也跑去凑热闹,林昀倒是真的有线索,思忖半晌,既然李苑要大义灭亲脱离苦海,索性帮他一把。 于是他整理好帷帽,走到衙役跟前,道:“大人,前日小人不慎走错道,在勾栏后门看见一汉子翻墙出来,慌里慌张的,好似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衙役:“何时看见的?” 林昀眨眼思索:“约莫未时左右。” 两名衙役转头对视,仵作说过,受害者大约是这个时间死的,林昀所说该是真的,便将他叫到一边接着询问。 “你可看清那人样貌?” 林昀摇头:“那人跳的太快没有看清,只瞧着那人不是很高,穿着粗布短打。” 他没有直接将刘家汉子的身份说出来,一来证据不足,二来李苑那儿还没回复,万一他想亲自举报呢,可不能好心办坏事。 见再问不出什么,登记了姓名住处后就让他离开了。 林昀径直去市集,余安则是把玉米送去李府。 摆摊位置又掉到了末尾,林昀丝毫不慌,将事先准备好的试吃小块摆放在碟子里,又摆了一些木签,方便来人试吃。 茄饼有棉被保温,现在都还是温热的,在林昀掀开棉被一角,香气很快散发,挨着他的几个摊主,纷纷闻着味儿看过来,没见着那篓里的东西,倒先被林昀投喂了一块试吃。 几位摊主吃后,口中回味无穷,在听了林昀介绍后,对这道炸茄饼十分好奇,可得知要五文一个后都没再搭话。 林昀也不恼,觉得贵很正常,这没见过的东西竟要五文钱一小饼,过惯省钱日子的人确实不太能接受。 商晴难得到外祖母这儿玩耍,好奇这镇中风土人情,虽然母亲一再强调闺中女子不要私自出门,但她从小就不是个省心的,不让她做什么她偏要做。 这不,刚老实一天,今天怎么也忍不住溜了出来她穿得朴素也戴了面纱,完美融入人群,从镇东一直逛到镇南,吃了一肚子,也买了不少小玩意儿。 刚走进南门市集,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荤油气息,其中还夹杂了一丝丝甜意,她寻着味儿走到市集末尾,在林昀摊子前停下,目不转睛看着篓里的金灿灿。 “姑娘可要试吃一块?”林昀帷帽撩开半边面纱,刚好将商晴垂涎的神色看个分明。 “试吃?那我尝一块。”商晴咽咽口水,用木签叉起一小块茄饼,那味道是她以前从未吃过的,别说府城,就连京城都悬,荤油、面粉和蔬菜完美结合,咀嚼之中能吃到三者分别的味道,到最后又能完美融合到一起。 “好好吃啊,这叫什么?”商晴眼神冒光,直勾勾盯着菜篓。 “这叫炸茄饼。” “茄饼?茄子做的?”商晴不住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林昀微笑:“姑娘可要买一点?五文钱一个,十二文三个。” 在商晴这个千金眼里,五文钱跟白送似的。 “我全要了,给我按五文一个算,但是你要给我送到家里。”商晴随即掏出荷包。 林昀一共做了三十个炸茄饼,瞬间清空,轻松赚了150文,对方如此爽快,不过跑个腿,林昀很乐意。 “好的,没问题。” 这可把旁边的摊主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商晴把人带到李府门口,还在那儿遇到了送完菜的余安,二人默契相视,商晴叫人拿来容器,将炸茄饼装好。 “姑娘,吃时可用油再炸一遍会更好吃。”林昀嘱咐着。 商晴点头记下,和他道别转头回了李家。 林昀目送她直到大门完全关上,才兜里揣钱高高兴兴地走了,和余安在门口会和。 “没想到,她竟也是李家的人,李家人都挺豪气,一言不合就全款拿下。”林昀掂量着手里的铜板,眉眼弯得更甚。 “得谢谢他们大方给咱送钱。”余安也是会说笑了。 “优质客户可得薅紧了。我还想去粮油店买点东西,你擦手的香膏也没多少了,还得去胭脂店添两罐。”林昀拎着空荡荡菜篓,脚步轻快。 第11章 余安本想说不用添,抬眸看见林昀灵动的纤纤背影止住了话头,林昀想着他,他得接受这份心意。 林昀在粮油店拿下一罐胡麻油,用它和猪油混合炸出来的东西会更香,转了一圈还在店里找到了在番商那儿收购的胡椒。 老板本没打算购入,是那番商全力推荐,老板才松口买一点看看,没想到大家都不认识,也没人买。 如今林昀高价买了一点,老板心里笑开了花,亲自过手给他包装。 胭脂店就在粮油店斜对面,余安用的那款香膏又出了新味道,林昀一种拿了一罐,随后老板看林昀是回头客,暗戳戳给他推荐了另外用途的香膏。 林昀竖着耳朵听完老板的悄悄话,老脸一红,尴尬地盯着老板:“我要那玩意儿干嘛?” “你们,不用吗?”看得出老板非常疑惑,脑中已经在构绘他们夫夫生活不和睦的画面了。 “也不是,就是……哎呀,那你给我拿两个吧!”林昀羞涩摆手,让老板赶紧装上。 余安站得远,没听到两人的秘密交流,当他如常接过林昀手中的东西,却被林昀躲开,仔细看能发现后者耳尖泛红。 “也不重,我自己拿。”林昀脚步加快走到余安前面。 余安愣了一下,没明白林昀怎么了,却还是快步跟上,趁机仔细观察他的情绪。 直到二人回到村里,余安也没想明白林昀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有点避着自己。 林昀偷摸的将那两罐别有用途的香膏藏进柜子深处,确保余安不会轻易发现才松了口气,方才羞赫的情绪一扫而空。 这老板真是的,这么贴心做什么!。 不多时,余安一脸凝重地将饭菜做好,回屋喊人,发现林昀又去菜地里了。 菜地里,番茄已经挂果,明日一早就能收获,萝卜叶翠绿旺盛,土里的果应该也很不错,南瓜和冬瓜埋在叶片下,还都小小个儿,明日采摘时估摸会生长得大小适中。 再看前院韭菜,已经可以割了,今日菜色,可以加个韭菜炒山鸡蛋。 这道菜,林昀试着用胡麻油和猪油混合炒,别说,味道是要香很多,饭都得多干一碗。 吃饭时,林昀又恢复到平日的模样,情绪转换很突然,余安迟钝地接受,心中蓦然放松,笑着给林昀盛饭。 晚些时候,林昀端着盆出门,他要去河边偶遇李苑,将今日的消息告诉他。 随着林昀离河边越来越近,瞧见李苑果然在那里,埋头洗着一大盆衣服,小脸累得红扑扑。 “你果然在这儿!”林昀惊喜的挨着他蹲下。 “昀哥儿,你今日上镇里的吗?”李苑微微转头,又警惕着周围的视线。 林昀点头:“对,我今日去衙门,果然在告示牌上发现了一个命案,凶手不知去向,衙役还在追捕,我自作主张向衙役做了目击证词,但我并未言出他的身份,由你自己去会更好。” 李苑手上动作顿了一下,道:“嗯,我确实想亲手将这个人渣送进大牢,不过,还是谢谢你,我回去试探他的口风,若能知道他在何处杀了何人,他就是再狡辩也逃不了。” 李苑的变化真的很大,当时林昀不过是心血来潮,说的话也都是情绪上头,却想不到能带给李苑这么大的影响。 林昀心中思绪万千,李苑也如此。 衣服洗完,各回各家,林昀祈祷李苑能够得偿所愿,自由地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点进来的每一位! 第 10 章 李苑回到家中,刘汉子正好从睡梦中醒来,昨夜他醉了酒,直接昏睡一整天,瞧见李苑进门,神色恶劣指挥他去做饭。 饭桌上,李苑还在想如何套话,没想到刘母竟主动提及,虽未具体提事件,但内心有鬼的人也清楚。 “我下午在村口,听见人说衙门新张贴了告示,在拿人呢!”刘母一脸焦虑,刘汉子在他眼里可是个宝,若被逮住可就完了。 刘汉子不以为意:“又没人看见,贴就贴呗,放心,我这段时间不去镇里,抓不到我的。” 刘母愠怒:“你说你也是,去那劳什子窑子干嘛!家里不有一个吗?” 说话间,还以余光瞥了一眼李苑,发现他沉默吃饭,没有过多反应后才收回眼神。 “哼,你懂什么!要怪就要怪那个女人,谁叫她不配合我,我不过是稍稍用力罢了,活该!”刘汉子此番言论更加佐证了他杀人的事实。 李苑心中了然,倒是感谢这二人不把他当回事,待他寻着机会进镇,定要将他送进大狱。 晚些时候,刘汉子又开始喝酒,还嫌弃李苑炸的花生米难吃,将盘子连同花生米一起扬在他身上,李苑一言不发,默默收拾。 而后李苑扛着锄头出门,说是种地,其实想去找林昀商量,却猛然看见了衙役的身影。 简直天助他也! 此刻衙役正在询问一个村民,在得到“不知道”的答案后,那三人有些疑惑,根据那窑子常客的话,此人定是在这村里。 李苑有些紧张,缓步靠近,意料之中,衙役叫住了他。 “村里可有这号人物?”衙役展开一张画像,有点抽象,说实话和刘汉子不太像,但那眉目间小人得志的神情却是一模一样。 “这人有些眼熟。”李苑故作苦恼地观察半天,口吻迟疑。 衙役:“这人犯了命案,我们正在抓捕。” “敢问三位大人,这人是在何处犯案?又是几时发现?” 衙役的神色起疑:“你打听这个干嘛?” 李苑立刻赔罪:“小人不懂规矩还请大人见谅,因着我家那口子前日回来有些不一样,不小心听到他与婆母对话说自己杀了人,起初我还不信,今日见着几位大人,故而想问个清楚,免得误会我家那口子。” “噢?是初八那日出的事,死的是一个窑姐儿。你家夫君这日可在家?”衙役猛然抓住了线索。 “初八那日他不在家,去了镇里给富家老爷卸货……难道他是去逛窑子了?”说到这儿李苑脸色惊诧。 话说到这个份上,衙役再不行动就对不起他们这身衣服,当即让李苑带他们去家中找人。 快到家门时,一衙役问李苑:“我再问一遍,你方才所说全是事实?” 李苑沉默点头,眼皮低垂,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恹恹的。 “若你夫君真是杀人凶手,按当朝律法可是要问斩的,你可要坐这大义灭亲之事?”衙役有心试探,李苑不慌不忙。 他状似无意撩起手袖露出伤痕,道:“几位大人不知道,我家汉子喜欢喝酒,本就脾气暴躁,喝醉酒更甚,若他真杀了人,那就是视当朝律法为无物,就算是大义灭亲不也占着大义二字吗?” 说罢,他推开院门,还能听到屋里刘汉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几个衙役相视一默,没再说什么,跟着李苑进去。 听见脚步声,刘汉子暴躁出来,正欲骂人,就瞧见几个衙役和走在他们前头的李苑。 结合李苑冷漠至极的眼神,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对着李苑大骂。 “你个贱人!竟然敢报官抓我!好啊,一直闷声原来是憋着个大的!我他妈要弄死你!” 刘汉子状似疯魔的行为让衙役皱起了眉,佩刀已经准备出鞘。 他家周围还有好些人家,听到声响纷纷出门观望,看见衙役时还愣了一下,村长离他家最近,迈着迟缓的步子过来,紧张的和衙役搭话。 “不知几位大人驾临,还请恕罪。”村长看看疯魔的刘汉子和冷淡的李苑,理不清是发生了何事,“几位大人可是有事找刘家汉子?” “哼,当然有事了,还是件大事。”手指弹过佩刀轻响,“你是村长?看来你还被蒙在鼓里呢,实话告诉你,我等今日前来是将刘家汉子捉拿归案!” 村长大惊,他确实不知道,这刘家汉子和平日里别无二致,一点不像犯事般战战兢兢。 “刘家的,你赶紧给官爷交代自己犯了何事儿!”村长脸都白了,做村长这么久,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衙役都找到村里来了,若传出去他这村长也当不下去了。 刘汉子愤愤咬牙,一向狂妄自大的人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下认罪,那双鼠目狡猾一眯,当即抄起架子上的镰刀,拉过李苑将他作为人质,刀尖狠狠抵着他的脖子。 变故发生太快,衙役都反应过来,紧随其后拔刀相向。 村长呼吸凝滞,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在场村民何时见过这招,当即惊呼后退,有小孩的还将他们双眼蒙住以免看见血腥画面做噩梦。 林昀得到消息过来,双方已经对峙一会儿了,李苑脖间鲜血流出,整个人苍白万分,痛苦皱着眉,呼救都没力气。 “刘家的,快把刀放下,认罪伏法才是你唯一的选择!”衙役执刀逼近,刘汉子挟李苑步步后退,色厉内荏加重手头力度。 第12章 “去你妈的,老子才不要认罪,我没错,是那个女人自己不经折腾,她活该!”刘汉子此时已经红了眼,所言皆是内心所想。 在场人们听后纷纷觉得心惊,竟是和这么一个人成了乡亲,今日若不将他缉拿归案,来日谁知会不会把魔爪伸向村里人? 李苑有些招架不住,失血太久的他脑袋昏沉,整个人控制不住往地下滑,刘汉子一手架住他一手拿镰刀,背后是房子,退无可退。 刘母去隔壁村看望娘家妹妹,没成想一回来便瞧见这幅景色,当即冲到院中,不管不顾朝着衙役动手。 衙役都是练家子,三两下将她制住,袭击衙役,免不了衙门走一遭。 刘母在地上哭喊,村长被吵得脑仁疼,抄起丝瓜烙将人嘴堵住,世界安静了。 有人质在手,衙役也不好贸然冲去,正当几人思索应对之法时,余安已经在林昀的授意下,悄然摸上屋顶。 衙役懂了他的计划,接着吸引刘汉子的注意,在刘汉子有进一步伤害李苑的动作前,余安从天而降,用蛮力控住刘汉子,夺走手里的镰刀,衙役适时冲过去将刘汉子五花大绑,刘家汉子顿时破口大骂。 李苑受了惊吓又流了那么多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好在林昀来前把村里大夫请了过来,大夫处理了他脖间的伤,又开了安神养气的药便走了。 衙役对余安出手相助表示感谢,提溜着刘汉子和其母一起回衙门,待青天老爷审问后,下狱的下狱,处死的处死。 看热闹的人不舍地散去,村长心如死灰,整个人摇摇欲坠,之后定是少不了一顿问责。 林昀没急着回家,而是候在李苑身旁,余安先行离开,一个汉子一直待在这里会招人闲话。 李苑约莫半个时辰后醒来,眼神空洞半晌,渐渐找回焦点。 转头瞧见林昀正笑着看他,整个人才有了真实感,磋磨人的家伙真的被带走了,往后便是一片明朗。 “你还好吗?要不要请大夫再过来看看?”林昀给他倒了杯水,扶着他的肩背喂他。 “不用,我很好,从来没这么好过。”李苑轻摇头,呼吸间只觉心中轻快。 林昀:“估摸明日才会审讯,你可要和我一起去?” “当然要去。”李苑眼眶微红,神情却无比坚定。 “这下都好了,你不会再过那种日子了。”看到李苑这般松快,对林昀来说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救赎呢。 在他发生车祸前一小时,还刚和哭哭啼啼的母亲通过电话,好几次都想问她,究竟是自己重要还是这个支离破碎的家重要,到底是没机会问出口了。 “昀哥儿,除了谢谢你我不知道说什么,如若不是你说那些话,我可能永远不会这样念着自己。”李苑真诚执起他手,林昀轻轻回拍,虽未说话,却一切都在不言中。 两人聊了半晌,李苑架不住困意睡去,林昀则是悄声离开。 回到家中,林昀从余安那儿听说方才有一衙役过来找他,让他明日辰时到衙门作证。 正好明日要陪李苑旁听,顺便的事。 当时衙役来还挺惊奇,没想到证人也是同个村的,和余安玩笑两句,说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果然坏人是天地不容”之类的话,余安淡淡回应,衙役见话带到便离开了。 “这样的人,可是一大祸害,不抓起来难道还供起来?”林昀眉头微挑,“这下好了,犯人落网,李苑的生活也好起来了。”林昀说不出的开心,连带着情绪影响余安,他也自顾笑起来。 林昀晚些时候又去到地里,作物已经完全成熟,收获时的快乐足以让林昀忘记时间,一直摘到余晖散布。 这批菜收的,家里容器都不够装了,林昀薅出俩番茄,却发现家里没有蛋了,又默默将番茄放下,看来有必要喂两只鸡,他这个吃蛋大户,野山鸡的蛋根本供不应求。 收一些紧系统仓库,林昀大赚1000枚铜板,还没算上明日李府来收菜,心中高兴,晚餐的南瓜面片汤都多喝两碗。 第 11 章 翌日大早,林昀和李苑在村长门口汇合,村长今日也得去一趟,见他满面愁容,必然心中郁结。 余安本想跟着去,但今日李府的人还要来收菜,不留人不行,菜的价格林昀都交代清楚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便是。 牛车摇摇晃晃,却也准时准点到达镇里,一行人往衙门走去。 公堂中,刘汉子被绑住手脚跪着,在牢中磋磨一夜,早已不似从前傲气,委顿垂头,好不凄惨。 青天老爷坐于案堂后,眉目严肃,不怒自威,衙役分排站于两侧,给予无形威压。 大量证据已在握,审案流程很快,刘汉子犯故意杀人,情节恶劣,斩立决,其母袭击衙役阻挠办案,下狱三年。 听到这个结果,刘汉子仿佛失去所有力气跌坐在地,面如死灰,被押走时目中已无神。 李苑站在公堂旁,目不转睛盯着刘汉子被押走的方向,整个人如同泄了力般,不得不以手撑着墙稳住身形。 青天老爷命衙役将李苑喊道前方来,李苑稳住心神,行礼后跪下。 “你可是那刘家汉子的夫郎?”青天老爷捋捋胡须,觑眼瞧他。 “回老爷,正是。”李苑不卑不亢。 青天老爷点点头:“你可知当朝律法规定,夫犯杀人罪,其妻或夫郎必行‘义绝’,抗拒不遵者仗三十入狱三月?” 李苑眼眸微垂:“草民知晓,现在便可行。” 青天老爷也不废话,命师爷将义绝书交到李苑手中,上面有李苑和刘汉子的信息,只要名字一签,从此恩断义绝。 义绝书上刘汉子已经被迫按了手印,李苑执笔的手在颤抖,一笔一画写好自己的名字,又见青天老爷将户籍更改,心中那口郁气才算彻底散去。 随后又是几张文书按手印,刘家汉子问斩其母也入狱,考虑到刘家母子对李苑长期的暴力打压,家中余钱尽数作为补偿金赠与李苑,刘家的房也转到李苑名下。 青天老爷对堂下李苑道:“你以后便是天高海阔自由身,刘家汉子并非良人,你也切莫妄自菲薄,日后如何还未可知,目光朝前,定能天朗气清。” 李苑诚挚道谢,而后随林昀离开。 “日后你打算如何?还住在刘家吗?”林昀将人带到面摊,要了两碗馄饨,早晨吃的东西这会儿都消化了,又神情紧张了一阵,安了心瞬间饿了起来。 李苑摇头:“我不想住那儿了,村里我娘家的房子还在,就是很久没住过,得收拾一下。” “也好,住在刘家倒还想起不美好的事。”林昀赞同他的做法。 说话间馄饨上桌,李苑心情舒畅,胃口大开,吃完一碗竟还未饱,复又买一个馒头。 旧屋要收拾,李苑买了很多东西,用物吃食都有,用林昀的话来说便是“得了钱,就该花”。 二人在南门照例等着牛车,这次耽搁得比较久,原是村长在挨骂,好在村长的帽子还戴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村长对李苑诚心道歉,直言上次带人来强制带他回刘家是他不对,李苑深知村长也是无奈,并未放在心上。 一路无言回到村里,有不少村民去旁听,下车时皆对李苑投来同情的目光。 并非同情他被打,而是同情他没了夫君又被行义绝,一个寡夫郎可没人会要,另外一部分则是暗道他心肠毒辣,连自己亲不夫君都上报官府。 李苑已不甚在意,在林昀的陪同下去到刘家将自己的东西拿走,二人提着大包小包,沿着村道一路西走,来到了李苑曾经的家中。 屋子已无人居住太久,墙体破败,屋顶漏雨,小院里长满杂草,李苑拿出工具,林昀帮着他割草又收拾屋子。 房屋制式和林昀家差不多,简单打扫卫生后倒也能看,就是得找人修缮一下屋顶,再添置一点家具就完美了。 “昀哥儿,我无父无母,能将我从这困境中拯救出来多亏了你,以后你就是我李苑的大恩人,以后若有所什么事要做,只管让我去,余生我都听你使唤。”李苑猛地跪地,言辞坚定,“这前我还有剩的,你全部拿去用,对不起,我只有这点能力……” 林昀赶紧将他扶起:“你这是做什么?我就是说两句话的事儿,拯救你的是你自己啊,若你自己没能想开,我做再多又有什么用呢?钱你自己手着,我又不缺。” “可是……” 林昀面色严厉:“没有可是,这些钱你自己留着傍身,你这地儿不算偏,但孤身一人也要注意安全。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我就先回去了,待会儿再来找你。” 李苑欲言又止,只得送他离去。 林昀回到家中,余安刚把装菜容器洗好晒好,瞧见他脚步轻快,定是有了个好结果。 “我回来了,李府的人来拿过菜了吗?”林昀老远就朝余安喊,后者回以微笑。 第13章 余安:“都拿过了,一共卖了一两五钱。” 钱好好装在荷包里,林昀忙不迭倒出来看,终于是见到真银子了。 “李全收菜时看到新品种高兴得不得了。”余安悦他所悦。 “好!拿我更得加紧种菜,趁着还未应季,狂赚一波钱!”林昀撸起袖子就是干,拿着新锄头冲进菜地里,系统的铜板也随之增加,现在已经有了2400枚。 思忖之间,已经买下一张价值700铜板的菜谱,点开一看,竟是冬瓜糖。 这个时代,能称得上糖的只有饴糖,还是逢年过节才吃得上的,不用说,冬瓜糖绝对大爆,又有得赚了。 余安没让林昀动手锄地,身强力壮的他很快就弄好了,混有药剂的水也是他泼的,林昀还将堆肥撒进一些,估摸着能长得更好。 倒腾完那一点三分地,林昀没怎么累着,重活全给余安做了,不过他这地确实有点少了,要是能再搞点地就好了,照余安这个干活效率,再多地都耕得完。 林昀突然想起来李苑,方才收拾屋子时,看到他家后边有一块土,待会儿去看他时问问能不能借自己种菜,两家隔得不是很远也方便收菜。 稍作休息后,林昀提着一点蔬菜再去李苑家。 李苑正拿着刀修整竹篱笆,见林昀来了,赶忙迎上。 “你来就来提东西干嘛?”李苑顺手结过,同时搬来凳子给他坐。 林昀:“这是我种的菜,你刚搬过来,屋里也没个吃食。” “这怎么好意思?这是……番茄?你这为何会如此快结果?”李苑也是种菜的人,乍一看到反季菜出现,震惊得目瞪口呆。 林昀食指抵住嘴唇:“那是因为我的菜种好,你种也是一样。” 李苑点头却未深究:“原来如此。” 他将菜放好,给林昀洗了个番茄。 “对了,你家后边是不是有块地,我想借你的地种菜,我不会白种,会付你报酬的,我最近在做卖菜生意,家里地有点不够。”林昀吃了一口切到正题。 “当然可以了,说什么借,你想种就种呗。”李苑在林昀面前没有心眼子,说得情真意切。 林昀:“那我给你报酬可得收着啊!” 李苑抿唇一笑,道:“而且挨着地还有一片水塘,你也可以种。” “那感情好,我正想种莲藕呢!”林昀来了兴趣,当即就要去视察。 土也就比林昀家的少一点,不过人家有个塘啊!到时不仅有莲藕,那荷花也能拿来做点啥。 “怎么样,这地合你心意吗?”李苑察觉到林昀兴致勃勃,故而笑着问。 林昀叉腰回头:“非常不错!我直接雇你地种菜吧,暂定每月五百文,以后挣多了再涨,另外加上卖菜分红,到时菜成熟了,你也可以留下一些自己吃,这个条件你觉得怎么样?” “五百文?这也太多了,我就是种个地……”李苑惊得一颤,要知道,镇里富商家仆人也才五百文一月。 “不多,正合适,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和余安过来开荒。”林昀不等李苑说什么,转身往回走,李苑无奈接受。 回到家,林昀给余安说着这个想法,后者支持林昀的一切想法,不过是多耕点地,他这身板有的是力气。 “就是往后得辛苦点,以前都怪我挥霍,一个多的子没有,如今有了赚钱渠道,我就想多赚点钱,毕竟钱多了咱们的生活才能好,我也不想看到你时常往山上跑,山上那么多野物多危险啊!”林昀眉眼耷拉,看着余安眼神充满歉意。 余安忙否认:“不怪你,是我没本事赚钱,你有了种菜的事业我自然是要全力支持你,而且,我这体格,就算遇到大虫我也不怕!” 林昀想象了下余安暴打大虫的模样,忍不住发笑,余安也跟着笑,二人间氛围温馨,其乐融融。 晚些时候,林昀开始研究他的冬瓜糖,照着步骤一点一点做竟是成功了。 在余安吃来,这糖口感脆韧很是新奇,以往新年时吃点饴糖都觉得美味,与冬瓜糖一比,饴糖都排不上号。 林昀:“好吃吗?” “好吃,这叫什么糖?”余安吃下一块,没忍住又拿了一块。 “这个叫冬瓜糖,就是拿冬瓜做的,一个冬瓜可以做很多。” 林昀给他解释,也不知道有没人买,这个工序比炸饼复杂些,价格也要高些,店里饴糖都要十二文一两,他这冬瓜糖怎么也得卖二十文。 有没人买此刻他还预料不到,只能去镇里碰碰运气。 第 12 章 日子又过两天,林昀种的菜丰收了,如法炮制收进系统仓库,待李府的人来拿菜后,林昀和余安搭上他们的顺风车去镇里,临别时,林昀将冬瓜糖拿了一份,让那人带回去给李夫人尝尝。 林昀和余安说了两句后便各自分开,林昀被着冬瓜糖和炸饼,从李府向西走一截,到达东门市集,这边比起南门人要多些也更富裕些,什么富家公子小姐常在市场出没。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极大可能遇到张家少爷,林昀只得戴好帷帽尽量低调。 东门市集卖的东西普遍精致些,林昀新人一个只挤到角落位置,两侧一个卖玩具一个卖香囊,而林昀是吃食,不算直接竞争力。 为了避免卖不出,林昀还做了炸饼,还是之前那个价。 当他把油布掀开,浓郁的香气瞬间散发,惹得路人纷纷驻足。 “你这是卖的什么?好香啊!”一位头戴簪花身着粉衣的妙龄少女问到。 林昀笑意满盈:“这边是炸茄饼,这边的是冬瓜糖!” “炸茄饼?冬瓜糖?都是没听过的呢,能好吃吗?”粉衣少女迟疑,在买与不买之间徘徊。 新奇玩意儿,任谁见了都有几分兴趣,不过谁也不愿意当第一个试毒的人。 “姑娘不妨先试吃一下,若觉得好吃再买。”林昀适时端出试吃小盘,粉衣少女两种都尝了一点。 “真好吃!”粉衣姑娘吃完眼睛都亮了,“怎么卖的?我要买一点。” 林昀:“炸茄饼五文钱一个,十二文三个,冬瓜糖二十文一两。” 粉衣少女没有迟疑,当即要了三个炸茄饼,二两冬瓜糖,她身后的婢子将钱递到林昀手中。 林昀前几日学习了杆秤的用法,麻溜给她称上。 粉衣少女离开,看背影在边走边吃,有了第一个顾客,后面想要尝试新奇玩意儿的人心中就没了顾虑。 亏得这些少爷小姐不差钱,听到价格都没觉得不对,纷纷购买,半个时辰就给销完了,林昀都恨自己做少了。 银钱在握,林昀又跑去粮油店进货,眼瞅怨种大客户来了,老帮立刻停下手中的算盘迎了过来。 “小哥又来啦,今日想买点什么?我这儿刚进了一样佐料叫安息茴香,您肯定喜欢。” 在老板的引导下,林昀在货架位置停留,看到了那安息茴香,捻上一粒,仔细一闻,这不是孜然吗? “我要了,怎么卖的?”这简直是在他的味蕾上跳跃,拿来做烧烤岂不美哉。 “物以稀为贵,我这儿量也不多,看您是老顾客,卖三十文一两。”老板试探说到,见林昀面色凝重还以为推销失败了呢。 林昀猛抬头:“给我称二两,边上这个是茱萸吧,也给我来点。” 老板展颜一笑:“好嘞!” 佐料有了不能没有肉,林昀又跑到肉铺,斥巨资买了两斤猪肉和一斤肥膘,又找到卖陶器的地方,买了一个小陶鼎,用作烤肉器具。 林昀身板也算是练起来了,独自背这么多东西都没咋喘粗气,独自穿越陌生街景,很不幸,又迷路了。 这回他学聪明了,先找到主路,随便拎个人问问。 他自岔路走出,在路边张望一会儿,喊住一个行人,在得到确切路线后诚挚道谢,却在动身前被人喊住。 转过头看见那人面貌,林昀心中猛然攀上一股惊悚。 偏偏是张家少爷! 也许是原主的躯体反应,林昀有些不受控制地打颤,脑子里全是被他夫人殴打时的可怖场景。 “昀儿,竟真是你!”张少爷语气惊喜,伸手就要抚他手臂,被林昀快速躲开。 “你在生我气?上次那事儿我也很无辜,谁知道那泼妇就找过来,我一直想来找你,却没寻着机会,今日再遇,定是缘分使然!”张少爷不是丑人那一挂,容貌俊俏之余却透露出一股猥琐狡猾。 林昀都快听吐了,不过他倒不怕,光天化日,又是在主街他还能做出什么? “你认错人了吧?”林昀压低帷帽,侧身面对他。 “昀儿曼妙身姿,我怎么可能会认错?”张少爷一边说一边逼近,视线如蛞蝓爬过,黏腻恶心。 林昀后退几步跟他拉开距离:“所以呢,张少爷有什么事儿吗?” “昀儿好狠的心,今日难得再见,难道就不想和我叙叙情吗?” 第14章 他口中的叙情可不只是字面意思,林昀只觉恶心。 “确实不想,张少爷贵人多忘事,咱俩之间可没情,你在自己夫人面前说过的话不记得了吗?要不要我亲自去你夫人那儿求证?”林昀脑中那段记忆清晰显现。 张少爷眉头一紧:“这么说你还是没原谅我,我跟你发誓,绝对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我与她迟早和离,娶你过门指日可待。” “言尽于此,还请张少爷有点自知之明,以往是我瞎了眼,竟觉得你是个好男人,现在嘛,你连我夫君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林昀哂笑,在张少爷反应过来时转身离开,脚步飞快。 谁知还是被张少爷拉住,后者表情愤怒,脸皮都气红了。 “你贱不贱啊,当初可是你自己贴上来,要不是有几分姿色我会看得上你,一个没钱没势的乡野村哥儿倒做着富人梦,老子告诉你,你今天不让老子尽兴了别想走!” 张少爷紧攥林昀的手将他往小巷里拽,路过行人投来打量目光,看到张少爷所穿衣服都不敢轻易上前。 “放开!”林昀费力挣扎,奈何背上重量太多,一来一回间还差点摔了。 张少爷力气大,林昀毫无对抗能力,眼看就要被拉进暗巷,张少爷却突然捂住脑袋哀嚎,当他拿开手,额头已经开始流血。 “光天化日耍流氓,你找死吧!”这道嗓音很熟悉,林昀回身望去,竟是包圆他炸茄饼的女子。 她手里还举着弹弓,张少爷自是被石子击中了。 “哪里来的野丫头!敢伤你爷爷我!”张少爷暴怒,本该俊俏的脸现在一副野蛮凶相。 “你不配知道本小姐姓名!现在马上离开,不然下次我的弹弓可要瞄准其他位置了!”商晴手拿弹弓掂了掂,眼神悠悠,威胁意足。 张少爷在此地横行霸道已久,自然不会因为商晴一句话就乖乖离开,反倒是吹了个哨,呼来几个壮实打手。 路过行人一见这架势,脚步飞快,远离是非地。 “哟,你还想打人!”商晴眉间攀上戏谑,根本没把这几人放在眼里。 张少爷挥挥手,几个打手慢慢上前,林昀暗道不妙,一个哥儿一个女子,怎么打得过专业的。 就在几人逼近动手时,商晴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条鞭子,抽打地面,碎石崩裂,打手被唬住不敢上前。 “愣着干嘛,上啊,一个弱女子你们还怕吗?”张少爷面上一惊,嘴上叫嚣,脚步诚实地往后退。 壮汉冲来,商晴一鞭子将他们抽倒,再起不能,张少爷没逃了,结结实实挨了几鞭,痛得在地上翻滚哀嚎。 “姑娘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张少爷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整个被打得鼻青脸肿,衣服也破破烂烂。 商晴冷哼一声,又补一鞭,方带着林昀离开。 林昀到现在都还是蒙的,这姑娘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太炸裂了,不敢想那几鞭落在自己身上,怕是要当场厥过去。 “多谢姑娘搭救!”惊讶之余,林昀也没忘道谢。 “以后出来买东西还是叫熟悉的人陪着吧,这次幸运遇到我,万一下次没人救你,我看你怎么办!”商晴将鞭子收在腰间,神色虽然冷淡,话里却透着关切。 “是,这次多亏了姑娘,下次让我家夫君跟着。”林昀真心感谢她,“不嫌弃的话,姑娘把这猪肉拿走吧!” 商晴摇摇头:“不了,你要感谢我的话,下次有什么吃食先送到李府来就行,不过我很快就走了,你要做就得赶紧!” 风一样的姑娘,说完就跑了,林昀原地蒙圈,随后摇头失笑,真是个有意思的孩子。 林昀来到南门,余安已经在那儿多时,今天坐的顺风车上来,还得找个车回去呢。 “久等了久等了,我刚才迷路了,问了人才找到方向。”林昀嘿嘿笑,至于那个小插曲就不必告诉他徒增烦忧了。 “我刚才去找了几个匠人询价,过两天应该就能来。”余安拿出一张契约,上面约定了项目价格和时间,末尾二人签了字盖了手印。 “好,我们那个屋顶和墙早就该修缮了,趁着没下雨赶紧弄完。”林昀将契约收进兜里。 “牛车也找到了,那边那个师傅是隔壁村的,要从我们村过,就是价格收的贵点。”余安指指城门边正在喝水的老爷子。 林昀点头:“没事儿,能回去就行。” 二人回到家,已经申时,放好买的东西后,林昀做了孜然煎肉和清炒冬瓜片,在余安浇水回来后及时端上桌。 晚些时候,林昀进到系统查看升级进度,竟是不声不响升到了四级,菜种品种也多了起来不说,还解锁了香皂配方,后边跟着一排小字:新用户半价!林昀直接拿下。 在这个时代洗澡普遍都用皂角,讲究的富裕人家使用皂角会配合各种花瓣熏香,一来清洁身体,二来可以留香。 若是能成功制作出香皂,它比起皂角来更加滋润皮肤,还留香更久,这不得令城里夫人小姐乃至哥儿全都疯狂? 正好买了肥膘,明日定要找时间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点进来的每一位! 第 13 章 天色微明,林昀起身,每日第一件事便是去菜地看看,每每看到作物们茁壮成长,心里就生出浓浓自豪。 转眼吃过朝食,林昀二人拎着锄头上李苑家开荒,之前便约好了,李苑早就准备好等在家里。 “昀哥儿,你来啦!”李苑眼睛亮亮,尤其见到林昀后扑闪扑闪像只小猫。 林昀轻笑:“嗯,朝食吃了吗?” “吃了。余郎君也来了。”林昀目光随着林昀后扫,瞧见木着脸的余安,拘谨打招呼。 余安点头示意,没有多的话语,这让李苑一度以为他不高兴,悄悄问林昀,得到放宽心的回答才稍稍安心。 “地里板结得厉害,今日有的挖。”李苑边走边说,“池塘里状况好一点,那边连着山泉,雨季偶会有山泉下来活水。” “没事儿,有我出手,什么地都能拿下!”林昀左手握拳,做着“我能行”的动作。 李苑:“昨日我已经现将杂草清理了一点,今日挖起来省时间一点。” 说话间三人来到地里,大致扫了一眼便撸起袖子开干。 论挖地速度,那余安绝对一骑绝尘,一人占着一条地,余安已经挖完了,林昀和李苑还在前头。 索性全交由余安来挖,他二人去清理塘边的杂草,塘里看着情况还好,林昀没准备下去,一是很冷,二是他水性不好。 清理完土地,林昀趁着李苑去提水桶的功夫将药剂洒进了塘里,这一动作被正好抬头的余安看见,双双对视沉默。 林昀:糟! 余安:糟! 僵持片刻,余安轻咳一声,垂头接着锄,主打一个:我啥也没看见! 林昀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解释,思忖间李苑回来了。 “你傻站着干嘛?”李苑伸手在他眼前挥挥,林昀才调转方向面对他。 “没事儿,我歇口气。”林昀摇头,接过一个木桶。 两人一人提一桶加了药剂的塘水,沿着土埂泼水浸润菜地,方便待会儿落籽。 这次林昀带了四种菜籽,热销黄瓜,新品番茄,还有莲藕和菰菜,李苑这边很清净,只要不是故意往这边走,基本上看不到地里的情况。 林昀委婉提醒:“苑哥儿,我这菜种比别的要长得快些,到时千万别吓着。” 李苑当什么呢,忙笑着答应:“放心,我不会被吓着的。” 等一切做完,已到晌午,林昀邀请李苑上家中吃肉,材料都有,坐起来很快。 李苑本欲拒绝,架不住林昀祈求的眼神,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林昀到家就马不停蹄切肉备菜,余安则是在他指挥下在陶鼎中燃起柴火,李苑也帮着用泡过水的木枝穿肉。 陶鼎燃起微火,林昀将肉串平放在陶鼎边火烤,一应小料摆在小桌上,还亲手配了三碗干料蘸碟。 状况外的二人茫然端着蘸碟,却不知下一步该干嘛。 “来,拿着,像我这样,把肉从木枝上薅下来,蘸上我弄的干料,味道一绝。”林昀打了个样,那两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吃。 裹上干料的肉块入口,首先感受到的是直冲鼻腔的辛香,再嚼几下,肉汁迸发,将香气拔高一个层次,仿佛被摄住心魂,只知道不断往嘴里送,少吃一口都觉得亏。 看两人这般,林昀很满意,果然,没人能逃过烤肉的香。 一盆子串,转眼就消灭,三人还有些意犹未尽,又吃了三条茄子,才算吃尽兴。 李苑忍不住打嗝,感受着胃里饱满,又瞧见铺满一桌的废木枝,脸颊羞红,非常不好意思。 “昀哥儿,真是不好意思,你做这个太好吃了,不小心吃了这么多,下次我去屠户那里买点肉还你。” 第15章 林昀佯怒:“你这是什么话,吃了就吃了呗,又不是你一个人吃的,要说谁吃的多,我夫君吃得不更多吗?” 夫君本人正在往嘴里塞最后一口茄子,闻言顿住,吃东西的动静小了些。 李苑局促捏手指:“可是……” “没有可是,大不了下次去你家吃,你可要准备些好东西,不然我转头就走。”林昀知道他有心理负担,半打趣到。 “你放心吧,我会准备顶好的东西,保管你满意!”李苑那股子自责消散,又做回星星眼小猫。 送李苑离开后,林昀又着手种自家的菜。 随着等级提升,也不再局限于蔬菜,还有了寒瓜,寒瓜在现代叫西瓜,有了这个东西,能做的吃便多了。 上次在粮油店看到了类似石花菜的干货,寒瓜和石花菜结合能做出果冻一样的东西,这要是给那些嗜甜如命的人看见,指定抢破头。 物以稀为贵,林昀不准备划特别大一块地来种,主要还是以产出蔬菜为主,水果只是消遣,蔬菜才是餐桌必备。 林昀手头新增红薯、莴笋菜籽,之前还剩胡萝卜和冬瓜种,前院再种一批小白菜,这轮菜就安排妥当。 天气逐渐暖和,在地里干了会儿活,林昀热得不行,当即把外衣撂了,只穿白色中衣。 林昀可没想那么多,又是在自己后院,当然想怎么脱怎么脱。 此举把余安吓一跳,当即拿起外衣往他身上拢,林昀顶不住他的力气直往后退,仰面倒向土里,余安脚下一绊也跟着倒。 壮硕的阴影覆下,林昀与之视线相交,鼻间只隔两指,灼热呼吸划过脸颊,那人眉目清明的脸显出一丝慌张。 犯错的人着急欲起身,却被身下人捧住脸颊,毫无预兆,嘴唇覆上一片柔软,热度稍纵即逝,转而又是第二下。 是轻啄,啄到余安心尖。 林昀回神,察觉自己做了何事,顿时脸颊绯红,以手覆面,企图掩耳盗铃。 很快,身上的重量轻了,透过指缝,瞧见余安脚步僵硬,火速离开此地,林昀大大松了口气,半晌,才从地里起来。 狂拍衣服把土抖落,头发丝也夹杂着泥土,不洗个头不行了。 林昀挖了两下,杵着锄头呆愣片刻,又举锄头挖地,以此往复数十次,才最终“啧”了一声。 美色误人!耽误他种菜速度! 种地的林昀倒是恢复得快,余安可惨啦,现在都头晕眼花,猛罐一壶水,脸颊的热度都没降下来,偏偏此时林昀也进来喝水,余安下意识背过身,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讨厌?”林昀端着水没动,声音在余安背后响起。 余安猛摇头:“我、我不讨厌。” 林昀眉头微挑:“那就是喜欢喽?” 这下余安不答,林昀靠近戳他的背,做作叹气。 “你既不讨厌也不喜欢,以后再也不亲了。” 余安慌神,转身揽住他的双臂:“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我怎么办呢?”林昀眉毛耷拉,故作伤怀。 “我的意思是,可以……可以亲,我是喜欢的……”说完,一米九的汉子跟只鸡仔似的窝在墙角。 林昀陪他蹲下,轻言轻语:“咱们是不是夫夫?” 余安点头未出声,林昀接着道:“那我们亲亲就很正常,既然正常你为什么要躲着呢?” “咱们不仅亲亲正常,就连晚上……” 林昀话音未尽,被余安捂嘴,示意他别说了,耳畔血滴似的红。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林昀宠溺的拍拍他头顶,跟安慰小孩似的。 余安似乎是想明白了,脸不红了,眼神不躲闪了,又是一个一米九的大高汉子,有了刚才那一遭,抡起锄头干活都劲劲的。 种完地,林昀想起兑换的香皂方子,又去河边捡了贝壳回来,至于要用到的竹子就让余安去砍。 一切准备妥当,林昀即刻开始试验。 将贝壳捣碎成粉,加入草木灰水中静置,趁这时熬新鲜猪油,等它冷下来后将草木灰水加入其中搅拌。 方才在河边捡贝壳,打落两朵玉兰花,此时也将玉兰花泡制的水加入其中以增添香气。 画圈搅拌约莫半个时辰,这盆液体才达到装模的标准。 黏糊的皂液倒入竹筒中,静置三日便能检验成果。 倒腾完,已是暮色沉沉,林昀正欲简单洗洗沾了土的头发。 一头青丝如瀑,解开发髻,散落肩背,长度已到腰间,林昀偏着脑袋梳头,手有些发酸。 余安不知何时进屋,手指沿林昀手背抚过,将梳子拿到自己手里,垂下眼眸心无旁骛的帮他梳头。 有了免费梳头工自然要享受,这梳头工不仅梳头,后边还直接变成洗头工,手法轻柔,林昀躺床上差点睡着了。 余安服务周到,甚至准备了火盆给他烘头发。 贴心如他,又端来一盘冬瓜糖给他打零嘴,自己则是赶去厨房做饭。 吃饭时林昀换了身衣服,一袭水色长衫,脚步悠悠,头发也未束,眼波流转,给余安看呆了。 同从前对比,气质已大不相同,此前容貌也好看,却处处透露着一股难以消散的戾气,如今容貌未改,眉目神情却温润清亮,仿若春日暖阳,动人心脾。 “怎么了?”林昀见他盯着自己,不觉发问。 “没事儿,我瞧着……你很好看。”余安说话时眼神下落一瞬,但很快又抬起,细细描摹林昀的样子。 “是吗,那我走近点你看!”林昀蹦跶到他跟前,仰头与他对视。 余安在他靠近时,不自觉呼吸加重,略感不自在,却还是坚强对视,林昀见他眼眸颤动,随时都会坚持不住移开,便展颜一笑,回到座位上去。 吃饭时,余安还会时不时偷瞄,眼神之炽烈,林昀无法忽视,他却并未觉得冒犯,次次回以微笑。 纯情的汉子不经撩,草草吃完饭,又去村里转起几大圈才回来,都差再冲个冷水澡了。 林昀想,不能一次性刺激过头,还得循序渐进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点进来的每一位! 第 14 章 在林昀沉浸美色时,他制作的冬瓜糖已悄然在镇上火爆。 又两日一到菜熟了,林昀最期待的是寒瓜,瞧着一个个披着条纹皮肤的瓜,那心里可不是一般高兴。 莲藕和菰菜长得稍慢些,还在开花,即便如此,李苑还是被它们的生长速度吓到。 想到林昀让他别惊讶的话,现在想想,他确实该说一句,不然没有心理准备看到,当场就得吓晕过去。 林昀摘了一些荷花荷叶,插在水壶里,摆在桌上增添一点生活乐趣。 这次林昀准备了足够多的冬瓜糖,还包了几块香皂,亲自送给李夫人他们试用,若觉得好用他再放开卖。 坐着村长牛车到镇里时间还早,林昀提着香皂来到李府,估计是李夫人特意交代过,仆人领着他直接等在茶室,一刻钟后李夫人来了。 “林哥儿,许久未见,越发姣美昳丽,想必你家夫君将你照顾得极好!”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话音落后,一双金丝绣鞋踏进茶室。 林昀:“李夫人谬赞,我这天天下地干活,哪有什么昳丽不昳丽的。” “哈哈哈哈,林哥儿不要妄自菲薄。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李府笑意满盈,忙叫丫鬟给林昀斟茶。 林昀自背篓中拿出用布包着的香皂,在李夫人眼前打开。 洁白皂体,散发着淡淡玉兰香,仔细瞧瞧还能看见贝壳细小粉末在光线中闪烁。 “这是何物?能吃吗?”李夫人不愧是美食爱好者,首先想到的是能不能吃。 “夫人,这叫香皂,不能吃,是拿来洗脸沐浴的。”林昀失笑,忙解释。 “香皂……是何物?”李夫人和她的婢女两脸茫然。 林昀:“可否请夫人命人准备一盆水?” 婢女端来清水和帕子,林昀将香皂交到李夫人手中:“夫人可以亲自来试试,我告诉您怎么用。” “用水打湿香皂,在手心搓出泡沫,涂抹双手,慢慢洗净,最后用清水洗掉泡沫就行,日常洗脸沐浴也能用,都是差不多步骤,洗完之后比用皂角洗的皮肤更加光滑细腻。” 跟着林昀的指导,李夫人一步一步做着,做完最后一步,李夫人将手举到眼前,细细瞧着。 “你别说,看着还真要细嫩光滑些呢!”李夫人颇为惊喜,忙把手伸给婢女看,婢女止不住的夸。 “夫人若是喜欢,能否帮我试用一段时间?”林昀神态真挚。 “你是准备拿去卖吧?”李夫人像是猜到他的用意,唇角微扬。 林昀颔首:“夫人说得没错,我是准备拿去卖,却不知镇上的夫人小姐是否喜欢,特地先给您这儿送一份先用上,若您真觉着好用,也会忍不住推荐不是,有您这个活招牌,也不愁销路了。” 第16章 李夫人朗声一笑:“林哥儿看得起我,我自然要尽心使用,不然可是辜负了你那颗时时想着我的心。” “夫人能答应,是我的荣幸!”林昀起身,诚挚躬身一礼。 “以后啊有什么新奇玩意儿尽管往我这儿送,我可是好奇得很!”李夫人叫人把几块香皂收好,分发给后院的姨娘小姐们。 出乎李夫人意料,林昀又从背篓里掏出一个绿条纹寒瓜出来,李夫人眨眨眼还以为看错了。 “这是寒瓜?还没到季节吧,这你都种的出来?”李夫人嗓音拔高,险些破音。 林昀但笑不语,将寒瓜放到她身侧的桌案上。 “确实是有我自己的秘诀在其上,种得不多,一成熟就拿来给您尝尝。” 李夫人哪儿听得尝尝二字,立刻叫人拿来刀具,现场开瓜。 翠绿的瓜皮一经破开就露出娇艳欲滴的瓜肉,红艳艳一片,也没什么籽,大量的汁水沿缝隙淌下,接了盘底一层。 李夫人迫不及待将寒瓜往嘴里送,一口咬下,沙脆的口感远胜任何水果,汁水丰富更是不能比,不是饴糖的齁甜,而是一种沁人心脾的清甜。 空气中弥漫着寒瓜的清香,勾得周围婢子不住咽口水,一双眼睛圆溜溜地盯着李夫人。 碰巧商晴经过,闻着甜味儿,脚步匆匆走了进来。 “外祖母,您吃什么!”商晴的好吃遗传自李夫人,就这一点完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晴晴来了,快来吃寒瓜,可好吃了!”李夫人自顾不暇,说一句接着埋头吃瓜。 商晴快步靠近,瞧见林昀一脸得体笑意坐在一旁,脚边还有个背篓,这寒瓜估摸着也是他带来的。 “原来是你。” 面前的人没有戴帷帽,商晴依旧认了出来。 “晴晴认识林哥儿?”李夫人执手绢擦嘴,好奇地望向商晴。 “是,外祖母,上次的炸饼就是在他这儿买的。”商晴坐到李夫人身旁。 李夫人了然:“竟有这般缘分!林哥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外孙女商晴,随我女儿专门回来看望我。” “商小姐。”林昀颔首打招呼。 商晴:“林哥儿?你是个哥儿?” “正是。” 商晴已经拿起一瓣寒瓜,顿住发问,在得到确信答案后,方才吃进嘴。 “你与京城的哥儿不一样。”商晴在吃完一瓣瓜后猛然说到。 “我比起京城的哥儿或许比较接地气。”林昀知道她没有恶意,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商晴却摇头:“不仅仅是这个,我觉得你很纯粹,我很喜欢。” 这话让李夫人一怔,转头解释:“我这外孙女从小就口无遮拦,林哥儿切莫介怀。” “商小姐真性情,我倒觉得这性子难能可贵。”林昀微微摇头。 李夫人豁然开朗,大致明白自家外孙女喜欢他的原因。 “这寒瓜真好吃!”商晴情绪转换得快,现在全身心投入到吃瓜中。 林昀接下来还要去市集,简短告别后便背着背篓往东门市集去了。 “来了来了!” “戴着帷帽……没错是他!” “快快快,我要排第一!” 还没走近平时的摊位,便瞧见一大群花花绿绿的人站在那儿侯着。 林昀谨慎绕过,在摊位站定,林昀感受到他们亮炯炯的视线,背脊一阵发凉。 林昀:“各位,有什么事儿吗?” “你这里有冬瓜糖?”一碧衣女子上前询问。 “有的,姑娘要买吗?”林昀知道了,估摸都是来买糖的。 有了开张,后面就好卖了,林昀这次做了五斤,你一点我一点,不到半个时辰就快卖完了。 背篓里还剩最后二两,后边还排着两个女子。 “我排在前头,这二两自然是我的!”紫衣姑娘已经开始掏钱。 “凭什么,现在只有你我二人,那自然是价高者得!”白衣姑娘肩膀一挤,站到她前面。 “你让开!这是我的!”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两位姑娘越吵越大声,隐隐有打架的趋势。 “两位姑娘,先别吵了!还有二两,你们一人买一两可以吗?”林昀在事情严重前制止。 “可我就想要二两!”紫衣姑娘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揣手给了白衣姑娘一个白眼。 霎时,矛盾升级。 林昀头都大了,他没想到,还能因为买不到糖打起来。 “两位姑娘,不如这样,今日你们一人一两,待下次我来,您二位不论买多少,我都多送您一点,可以吗?”林昀实在不想继续引人注目,赶紧稳住两位姑娘情绪。 她们听后,确实冷静了一点。 紫衣姑娘问:“你何时来?万一你不来了,那岂不是随口说说?” “姑娘放心,我说到做到,如果做不到,便做什么生意都不成!” 这对林昀来说,是最毒的诅咒,生意做不成,钱就赚不了! “既然这样,那就按你说的吧,我和她一人一两。”白衣姑娘妥协,朝紫衣姑娘瞄了一眼。 见她这般说,紫衣姑娘只得点个头。 两位姑娘提着冬瓜糖离开,林昀呼出一口浊气,脑仁儿也清明了。 “这位小哥,你这卖的什么糖,怎会有这般多人买?”旁边卖豆腐的中年大哥问到。 “卖的冬瓜糖。”林昀笑着。 “冬瓜糖?倒是没听过,不过瞧着挺挣钱。”那人乐呵呵的说着,在林昀移开视线后,眸中闪着狡黠的光。 “一般吧,就是吃个新鲜,新鲜劲儿过了就没这么多人了。”林昀深知财不外露的道理,跟陌生人更没什么好交代的。 林昀没有多待,买好需要的东西后赶紧回家。 回到村里,日头已经西斜,一踏进家门便问到甜甜的米饭香。 余安正埋头挥动锅铲,锅里翻炒着莴笋片,油润翠绿,看着就好吃。 “好香啊!”林昀屈膝将背篓放好,缓步走到灶台旁。 余安闻声抬眸一看:“你回来了,冬瓜糖卖完了?” “你不知道,我当时刚走到东市的摊点,围着老大一群人,我还以为是干什么的,结果全是来买冬瓜糖的!” 林昀兴奋时眼睛会微微睁大,伴随着手舞足蹈,整个人灵动又纯真。 听着他的描述,余安能想象到当时的他有多么惊喜。 林昀:“我的冬瓜糖彻底在镇上火了!等李夫人那边有了香皂的试用效果,咱们的收入又能多一项。” “我就知道你做什么都很厉害。”余安张口夸奖,林昀笑得更开心了。 “我很厉害的好嘛!”林昀说着,转动肩膀碰他一下就跑。 余安无奈摇头,脸上的笑却一直没下来过。 入睡前,林昀看了看系统余额,足足九千多文。 如果不再兑换点什么,想必他今夜是无法入睡。 挑选半晌,最后兑换了藕粉菜谱。 明日正好采摘莲藕,得空就开始制作,这不乏为一道营养满满的小吃,加上果干坚果,就不信没人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点进来的每一位! 第 15 章 塘里的莲藕和菰菜全熟了,李苑在林昀来收菜前已经把塘里的水放掉一些,只剩一层薄水,下面全是肥沃淤泥。 余安自告奋勇下塘采摘,淤泥刚好没过大腿,若是林昀下去,半个人都得没。 莲藕种的不多,采摘起来相对容易,片刻后,土埂上堆起饱满的莲藕。 这些藕除去卖给李府的,林昀都准备拿来做藕粉。 菰菜也摘了不少,满满两筐,林昀不仅将一部分给了李苑,还亲手将工资交到他手上。 李苑吸吸鼻子:“昀哥儿,我真的不知如何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 “打住!你说说看,自我们认识开始你说了多少谢谢了?”林昀叉腰眯眼,“我们是朋友,别跟我说谢谢,你再说一个谢谢,请我吃饭的好菜就多一个!” “行!我不说了,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李苑眨眨眼,内心温暖一片。 林昀哼笑:“加一个菜啊!” 李苑笑盈盈地应下,随后将来之不易的工资收好,这可是他恢复自由身后第一份钱。 余安摘了一身泥,实在没法留下吃饭,林昀便和他就着脏衣服,来回几次把莲藕搬回家,累得林昀都想买牛车了。 林昀只是衣服搞脏,手上沾了一些泥,反观余安却成了个泥人,必须得烧水洗澡。 家里有个单人浴桶,以往都是林昀在泡,今日要余安进去泡着他还不肯。 林昀不解:“你为什么不去啊?” “我去没人的河边洗洗就行。”耽搁这一会儿,余安脸上干裂的泥成块掉落。 “这什么天气,你是想感染风寒吗?”林昀手中拿有丝瓜络和水瓢,这架势是想帮他搓搓。 第17章 余安:“我身体很好,不会得风寒。” “别废话,快去!”林昀手脚并用将他推去屋后。 林昀来了之后,在屋后用草帘搭了一个空间专门拿来沐浴,此时正派上用场。 “你先把身上的泥大致冲干净泡。”林昀将水瓢塞进他手里,转身回到厨房接着烧水。 余安松了口气,确认林昀离开后,火速脱掉脏衣服,舀水冲洗泥巴。 淤泥厚重结块,冲下来的水都成了泥浆,舀了快半桶水才将淤泥冲了个大概。 正当他泡进桶里,林昀就提着兑好的温水进来,二话不说倒进桶里。 甚至搬来凳子坐在余安身旁,右手拿丝瓜络,左手拎水瓢。 林昀:“手伸出来我给你擦擦。” 他的目光太无邪,余安大着胆子伸手。 林昀先给手臂浇了一瓢水,接着用沾湿的丝瓜络卖力擦洗。 其实他的力气在余安感受来并不大,倒像是猫爪轻挠,不痛不痒,却令人无法忽视。 双手搓完,林昀要他往前趴着点,要给他搓背。 余安如临大敌,现在桶里的水并不多,若他要往前趴,势必要站起来点,那就意味着,袒露无疑。 林昀看出余安的窘迫,顿时心生逗弄。 “怎么了?有你有什么我没看过?还是你对自己没自信?” 余安耳畔烧得血红,偏偏林昀还在耳边念经,忍受不了的汉子,伸手攥住林昀手腕,将人往身旁拉近。 林昀本来弯身说话,险些一头栽进水里,好在桶不够大,不然今天高低洗个鸳鸯浴。 “我错了我错了,你最厉害了,活该你自信!”林昀赶紧求饶,余安这家伙手劲还真大,挣脱不了一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余安回过神,赶紧松开,林昀白皙的皮肤已经起了红印。 林昀却大笑:“你也太可爱了,是我不该逗你,好啦,让我再给你搓搓背!” 余安彻底安静下来了,林昀让怎么做就怎么做,搓完又是一个眉目清亮的大帅哥。 烧的水有剩余,林昀也就着洗了澡,一身清爽的出来。 余安已将午时端上桌,一道清炒菰菜,一道煮莲藕,菰菜爽口,莲藕粉糯,再将莲藕汤一喝辛劳一上午的身体得到慰藉。 短暂休息后,林昀着手制作藕粉。 要做藕粉就得先将莲藕磨成粉浆再沉淀,家里大点的盆罐都用上了。 待磨完粉浆,林昀手都快散架了,这活真不是人做的,明日起床估计酸痛无比。 若不是还有余安帮忙,林昀还真得累趴下。 就让这一院子的盆罐自己沉淀,明日再倒水洗粉,步骤做起来其实没有多麻烦就是比较花时间。 到时将沉淀好的藕粉掰碎摆在簸箕上晒干就是最终的成品藕粉了。 下午没什么事,林昀便和余安在村里闲逛,一直到晚餐十分才回来,简单喝了面片汤,洗漱完再也顶不住疲惫,早早便睡了。 这么多晚的同床共枕,余安好似已经习惯林昀睡着睡着就贴紧的动作,这般亲密,是前段时间的他万万不敢想的。 再一睁眼,晨阳已然抬头,林昀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他。 他试着活动了下身体,没有想象中的酸痛感,估摸是他这段时间时常都下地干活的原因,不知不觉身体素质也好了起来,这点工作量已经能稳稳拿捏了。 余安已经做好朝食正煨在锅里,人在院子里倒粉浆沉淀的水,昨天林昀简单说了一嘴,没想到他真听进了心。 林昀炫了两口朝食,也出来帮忙,将已经倒过水的盆加水洗粉,而后又是漫长的等待沉淀。 要赚钱活不能空,林昀稍作休息,又拎着锄头往地里去。 经药剂浸润过的土呈现出肥沃的黑色,虽然已经可以不用每次都撒药剂,但林昀为了保证产量,多少还是得来点。 余安那头收拾干净院子便马不停蹄地过来,见不得林昀挖土,撸起袖子在他挥锄头的前一刻拿过锄头。 林昀手里一空,茫然回身,见是余安就安心交给他。 现在日头不大,挖地这点体力活对余安来说信手拈来,林昀很上道地给他擦汗,这算是给余安一种爱意鼓励。 林昀见他挖的差不多,拿出菜种开始播,做了这么多次,动作非常娴熟,余安挖完最后一锄,林昀也刚好播种完最后一点菜种。 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收拾收拾回屋休息。 这样的平静规律的日子又过了几天,林昀想起上次的约定,又带着一背篓冬瓜糖上镇里,还带了一点藕粉。 在李府教会李夫人等人如何食用藕粉后,才匆匆赶去东市。 和上次一样,摊点前依旧围着一堆人,不过这次他们表情却不够友善。 “各位稍等,我准备一下就开始称。”林昀心里觉得怪异,却没多想。 突如其来的冷哼,坐实了林昀心中的怪异,在这一声后,一蓝衣姑娘摆着臭脸,走到人圈前方。 “我看你别准备了,跟我们去衙门吧!” 周边传来附和,这一举动让林昀陷入迷茫。 “这位姑娘,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能否解释一下?”林昀是真不懂,他不就几日没来怎么还要进衙门。 “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今日大家都在这儿,你是跑不了的!”蓝衣姑娘不依不饶。 林昀蹙眉:“我这几日日日在家,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得罪大家的事儿啊?” 蓝衣姑娘认为他在狡辩:“你昨日还在这儿呢,我们都看见的!” “姑娘,你是否认错了人,昨日我根本就没来过镇里。”林昀心中隐隐有了某个想法。 “这怎么可能?昨日午市,也是这个摊位,跟你穿得一模一样,他也卖冬瓜糖。”又一黄衣哥儿惊疑到。 “我家住在杏花村,昨日乃至前日整日都在村里,问问村民就能知道我有没有说谎,我不知卖你们糖的是何人,但我敢保证,这方圆数百里独我一人卖冬瓜糖。”林昀大致明白了,该是有人学着他卖冬瓜糖却以次充好。 “你是在狡辩吧!”人群中发出质疑。 “但仔细看,昨日那人跟今天这个确实不一样,昨日那个虽然也戴着帷帽,但明显矮一些还胖一些……” 随着一人说出这话,大家都沉默了,一脸凝重地思索,眼睛还时不时在林昀身上打转。 “你这么说,好像是不太一样,声音也不像,昨日那人听起来更加粗哑。”蓝衣姑娘冷静了下来。 也不怪她激动,她早听说冬瓜糖的大名,昨日入市采买,听见有人叫卖,又见卖货郎穿着跟大家描述的一样,当即斥巨资买了一点,哪知拿回去给弟妹们吃后,每个人都上吐下泻,请郎中花钱事小,家中小妹差点小命不保才是大事。 “既然大家都是买了昨日那人的冬瓜糖,那不妨现场尝尝我做的,便知道那人是否是我。”林昀将冬瓜糖捧出一抔,见众人有些迟疑,自己先吃了一根。 在场准备要说法的每个人都分到了冬瓜糖,甫一入口,所有人眼睛都亮了,心下有了判断,昨日那人定是个假冒的。 “看来真不是他。” “那这下上哪儿找人去,我家三娃子现在还躺床上呢!” “这事儿可不能算了!”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却陷入了困境。 这人一个昧着良心的决定,就让这么多家庭遭难,林昀自然也是不能忍的,能联想到与作假有关的人,便是那个卖豆腐的汉子。 林昀也不想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可也只有他关心林昀赚多少钱,这般看来,只有这个人有嫌疑。 可今日他并没来,又到哪儿找人呢? “林哥儿?你不是在北市吗?” 林昀随声音望去,是商晴,这话像一场及时雨。 “商小姐,真是谢谢你了!” 林昀没来由的一句让商晴蒙了一下,随后一群人乌泱泱往北市去,商晴虽然没搞明白却也跟着去了。 北市离得不远,众人去时,果真在北市找到了那人,那人也做林昀这般打扮,还在贪婪的卖假货。 那人沉浸在收钱的快乐中未察觉,再一抬头,林昀已带着一群人将他围住。 那人帷帽下的面色一僵,预感大事不妙当即就要跑路,却被人墙挡住。 “你们干什么的!”那人色厉内荏,脑门出了不少汗。 “干什么的,你自己清楚,居然敢卖假货!衙门去吧你!”蓝衣姑娘劲儿大,揪着那人衣衫令他动弹不得。 “你们胡说什么呢!我何时卖假货了!”那人挣扎着狡辩。 林昀哂道:“在场的各位可都是受害者,有没有卖假货去趟衙门便知道了,你接着胡搅蛮缠也无所谓,到时青天老爷自有办法让你招。” 那人一听他铁了心要将他送进衙门,当即奋力抵抗,挣扎间帷帽掉落,这相貌果真是那日东市卖豆腐的。 第18章 “原来是你,好好的豆腐不卖,倒昧着良心卖假货。”林昀踹中他膝盖,那人吃痛跪下动弹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点进来的每一位贝贝! 第 16 章 一行人将他押送至衙门,击鼓鸣冤,在青天老爷准备好后,衙役将人带了进去。 “堂下何人!”青天老爷惊堂木一拍,升堂! “青天老爷在上,草民杏花村林昀,状告此人仿冒我卖假货!草民家中困难,好不容易做些独特吃食补贴家用,未曾想这人瞧见草民赚了些钱,竟趁草民没来镇上时做草民打扮卖假糖,还害得大批自他手中买糖的百姓上吐下泻,险些丢了性命!”林昀掀袍一跪,言辞铿锵清晰。 “草民、草民镇西王五……”如此一比,王五显得怯懦了许多。 “王五,他说的可确有其事?你不仅卖假货,还险些让人丢了性命?”青天老爷捋捋山羊胡,眼光犀利。 王五咽口唾沫,不服气道:“回大人,这人不是没事儿吗?我把钱还给他们并不就行了,再说,这冬瓜糖他卖得我就卖不得,又不是他一个人专属!” 如此言辞,让现场旁观的大家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当场撕了他。 林昀冷哼一声:“大人,草民并非要就他假冒这一事做出惩罚,而是他不把百姓性命放在眼里,只为一己私欲,这与那草菅人命的杀人犯有何区别?” 青天老爷在王五说出那番话后脸色明显变化,再听林昀道来,神色微微赞赏。 “现场可有证人?” “大人,草民可以作证!” 青天老爷朗声询问,蓝衣姑娘第一个站出来,接受到眼神后,将事情缘由一一道来,顺道将昨日买来的假冬瓜糖呈上,衙役接过后拿去验证为何物。 定是觉得一人不能服众,青天老爷接连叫了好几个百姓上前作证词。 “大胆王五!你还有何话要说!”青天老爷明显愠怒,惊堂木一拍把王五吓得一抖。 “草民冤枉啊!”王五心中虽害怕,却还是梗着脖子叫冤。 “大人,查清楚了,王五所做冬瓜糖是拿烂土豆做的,方才有一自称饭馆伙计的人找到小人,告知其见过王五前几日一直往返镇西的香邀饭馆,每次出来都背着一大背篓东西。”衙役立于堂前,躬身一礼。 王五听后,震惊之余缓缓垂下头,心里将那人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围观百姓窃窃私语,其中不乏有骂得难听的。 “王五,本官再给你个机会,若从实招来,本官自会从轻处理,你若咬死不承认,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青天老爷眉目拧紧,威严至极。 “大人,我不服,这一定是诬陷,有本事把那人找来当面对峙!”王五存着那人不敢露面肯定害怕他报复的心,以为这般叫嚣那人更不敢出来了。 青天老爷见他不悔改,对着衙役耳语,很快那人就被带上公堂,看打扮真是个饭馆伙计。 “原来是你,你我之间可没什么深仇大恨,你竟如此诬陷我,你就不怕掌柜的把你扫地出门吗?”王五以此威胁,料想伙计不敢多言。 没想到伙计张泉挺胸抬头一点不被他的话恐吓,从容下跪行礼。 张泉将那几日所见所闻一一道来,连同各种细节都交代了清楚。 王五听后彻底没了方才的气焰,委顿坐地,绝望垂首。 原王五瞧林昀赚钱心中起了歪心思,他一远房堂兄是香邀饭馆的二掌柜,便以家中牲畜吃食为由,从香邀饭馆拿走许多烂掉的菜,几番实验,倒叫他用土豆做了出来,没想到这一举动被是邻居也是饭馆伙计的张泉瞧见,他本就和王五有些矛盾。 想知道他在做什么,便一路跟踪,就瞧见他将烂菜做的吃食卖给别人,还戴帷帽,招摇撞骗好几日。 如若今日未揭穿,他也是要在掌握证据后来报官的。 王五所做危害重大,念并未有人真丧命,以命相抵还达不到,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责其归还不法所得,并赔偿每一位受害者银钱,签字画押后,在众目睽睽下重仗四十大板,于牢狱悔过自新五月。 如此,一桩因贪念卖假货案件就此了解。 林昀从衙门出来,那群人站在门口 ,满脸歉意。 “这位小哥,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们没搞清楚状况错怪了你,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蓝衣姑娘神色羞愧,朝林昀颔首一礼。 “没关系,这事儿你们也是受害者,我能理解你们急于找到罪魁祸首的心情。”林昀轻摇头,粲然一笑。 “这样吧,我买点你的冬瓜糖,今日这般耽搁,影响你做生意了。”蓝衣姑娘眉目舒展,眼神看向林昀的背篓。 林昀:“不耽搁的,现在还有午市。” “我也买点吧,小哥你做的确实好吃。”另一婶子附和。 有这两人出声,越来越多的人想买。 林昀架不住热情,找了块不挡路的地方开摊,很快就卖完了,就连门口两位衙役都带着好奇买了一点。 毫不意外,这些人在吃过之后完全沉迷其中,从此也是老顾客了。 商晴一直站在不远处,直到人群散尽才过来。 “你没事儿吧?” 林昀摇头:“没事儿好着呢,仿冒的人也抓了,冬瓜糖也卖完了。” “我看你老是招惹一些麻烦在身上,若非这次我恰好经过北市瞧见,你这次可麻烦了!看来你也没听劝,都叫你让人跟着,结果还是一个人。”商晴话说得锐利,林昀却知道她没有恶意。 林昀微笑回应:“是,这次是我大意了,下次一定。” “好了,我走了,你自己回去可以吧?”商晴本就不是善言辞那一类,能耐着性子跟林昀说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商小姐慢走,我自己可以,今日之事多谢! ” 商晴一边走一边挥手,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林昀在她走后,也收拾好东西,去就近的市集买了日用品,大包小包装进背篓,便乘牛车回去了。 今日之事估计不久余安便会知晓,林昀一回去就交代清楚。 瞅见余安面色沉重,林昀伸手拍了拍他脸。 “干嘛臭着个脸,我不都解决了吗?” 余安眼神流转:“我该跟着去的,他们那么多人,要是动手伤了你怎么办?” 林昀:“打不过我就跑呗,再说了,他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你下次再去镇里,我也跟着。”余安已经做好决定,林昀觉得心中温暖,噙笑点头。 “对了,修缮屋子的工人们是不是明天就来?”林昀忽然想了起来。 余安点头:“没错。” “终于是来了,咱们这房子漏风太严重了,要不是被子够厚,睡觉都能被冻醒。”林昀仰头正好对上墙角的窟窿。 “明日一过便好了。”余安笑应,“你饿了吧,锅里还煨着饭菜,赶紧吃吧!” 填饱肚子后,时间眨眼飞逝,林昀不过下地检查长势的功夫,天色就兀自暗了下来,一阵夜风吹过,林昀未觉寒冷,不知不觉间温暖的季节到来。 村里的夜空总是很辽远,星星点点似沉落,仰头清晰可见。 伴随着星月辉光,人们难得暂时放下白日繁忙,举头望月,心中清净畅然,林昀自是在其中,一错不错盯着月亮出神,直到困意来袭,才缓慢起身回屋休息。 —— 翌日一早,林昀起床将屋内收拾了一番,重要家具用布盖起来免得沾染灰尘。 一个时辰后,工人们来了,还拉来一车材料。 陌生车马进村,村民们立刻注意到,瞧见他们目的地是林昀家不免有些好奇,念及林昀的脾气,没人敢过去瞧个明白。 “辛苦各位大哥,喝点水歇口气。”林昀将准备好的白开水端来,一共五个工人,一人一碗。 歇够气后,几人很专业的进入工作模式,先将林昀家里破旧的屋顶尽数揭掉,仔细换上新的,确保不会漏雨漏风。 年头过久的墙体也是修缮重灾区,必要时刻还将一些随时松动掉落的墙体敲掉,用胶泥重新抹平,还加入竹篾稳固结构。 院中一圈篱笆也要换掉,做得更高更紧密,以前的院子是没有门的,正好工人在这儿,还添了一扇简约竹门。 林余二人也没闲着,该帮忙帮忙,几项工作同时进行,忙忙碌碌两个时辰,林昀先去做饭,余安依旧在搭把手。 今日做的是体力活,必须得吃点肉补一补,昨日林昀买了不少肉,着实花了一笔。 红烧肉、莲藕排骨、莴笋炒肉就占了三道荤菜,这在普通村民家里简直是奢侈,另有清炒菰菜、炒小白菜、番茄炒鸡蛋,每道菜分量都大,足够每个人吃得饱饱的,米饭也焖了一大锅,若不够,还有玉米番薯等粗粮。 饭做好后,林昀让大家先吃饭,恍一眼瞧见桌上的菜色,工人们还有些不敢置信,没成想看着不大富裕的主家竟这般大方,荤菜跟不要钱似的。 第19章 以往做工遇着的主家,能出一个荤菜就很不错了,这会儿瞧着林昀和余安的神色都变得崇敬起来。 大快朵颐后,工人们干起活儿来更加认真卖力,拿出了自己毕生技术,哪儿哪儿都修缮得很完美,本来之前定的只是一片没有花色的篱笆,现在竟是直接在竹上雕花,平平无奇的篱笆瞬间高贵了起来。 花了近乎整天的修缮,屋子外观变得崭新,篱笆一换,从外边看像是直接换了栋房子。 工人们走时还遗憾没做得更好,林昀倒是很满意,结了工钱还给他们一人拿了一块香皂,让他们带回去给自家夫人用。 望着换上新衣的房子,林昀忍不住乐得点头,这笔钱花得不亏,等以后再有钱些,直接重修一栋青砖瓦房。 工人们走了,林昀和余安的工作还没结束,屋里院里遗留下的残骸碎渣还得清理一番。 收拾完成,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林昀中午吃得多,运动过后也没有饥饿感,只浅吃了一个玉米垫垫肚子,余安用中午剩下的莲藕排骨汤煮了面片。 劳累一天的身体时时散发着疲惫,林昀架不住困意,本是靠着椅背休息,竟在眨眼间睡了过去,余安见状将人抱至床上,端来热水为他洁面洗脚。 做完这一切林昀完全没有反应,睡得很熟,只在睡梦中小声呓语,余安并未听清他说了什么,余安无奈轻笑,钻进被窝将被角掖得更严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点进来的每一位贝贝! 第 17 章 第一个发现林昀家篱笆变了的村民是路过上山砍柴的,这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村都知道林昀赚钱了。 不少人羡慕,也有不少人嫉妒,这些情绪林昀统统都不想知道,现在他最关心的是自己的香皂。 今早李府前来收菜的人传李夫人话,说香皂非常好用,她还推荐给了好姐妹们,一不小心将林昀的住址说漏嘴,这几日约莫会有人急不可耐前来买香皂。 林昀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这可是到手的生意。 故而送走李府的人后,马不停蹄赶到屠户家,今日正好杀了猪,当着众多村民的面直接拿下板油和大量肥膘。 这一举动更加坐实他赚了钱,却无人敢问,眼睁睁瞧着他背着肉离开。 光是一个味道的香皂定然是不够的,在原配方的基础上,林昀又研究出三个味道,山茶花、寒瓜和羊奶,山茶花余安上山摘的,寒瓜林昀地里种的,羊奶则是前几日在邻村买的。 熬上一大盆猪油,林昀投入地操作,抡着胳膊一番搅拌,几种味型的皂液初具雏形。 余安学着他的样子搅拌,力气大是有好处,很快就皂化成功,林昀索性将搅拌的活儿交给他,自己则是专心的装模。 这一院子的竹节是余安早就砍好的,清洗过后直接拿来用即可。 林昀将几种味道分别作了标记,只待放置几日就能使用。 刚把所有皂液装完,竹门便传来叩门声。 余安起身开门,外边站着的是个少年人。 “请问这可是林昀林哥儿家?”少年人穿着考究,虽不像富硕公子,但多少沾点富,多半是小厮。 “正是,你是何人?”余安生得高大,又木着脸,少年人感受到了一丝不存在的威慑力。 少年人自我介绍:“我是镇上魏老爷家的小厮魏明,魏夫人自镇东李夫人那儿回来后就一直对她用的香皂念念不忘,这不昨日刚问着地方,今日就派我来采买,不知林哥儿家还有没有?” 林昀擦擦手忙走来,笑道:“魏郎君请进,香皂自然还有,不过数量不多。” “诶好!那就全给我包起来!”魏明一喜,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木匣。 “等等!我家夫人也要呢!” 门还未关上,一道女声响起,林昀又将门打开,只见一身着碧橙色相间衣裙的少女站在门口,兴许来得急,呼吸还急促着。 “林哥儿安好,我是薛老爷家的丫鬟翠云,我家夫人从李夫人那儿听说了香皂,便紧着我来找你买点,可别全部卖给他了!”翠云笑得甜滋滋,再看向魏明时神色有些轻慢。 “你这叫什么话,我先来的!” “那又如何,见者有份!” 两人少年心性,一言不合就要吵架,得亏林昀制止住了。 “二位别急,我这一院子的竹筒里全是香皂,再过三日便能制成,剩下的几块请二位一人拿一点先让夫人用着。”林昀手头还有六块,正好一人三块。 两人也都是在府上干活的,听他这般说是有道理的,当即付钱拿货一点不耽搁,又打听到林昀之后摆摊的位置,约定好下一次再买。 刚送走他二人,立马又来了三人,果不其然是来买香皂的,听到林昀说卖完了那脸色瞬间就垮了,心中想着怎么给主子交差。 林昀又将刚才的话术来了一遍,告知市集摊点位置,让他们三日之后直接去市集等着便是。 众人有话交差,顿时松了口气,好言道谢,陆续离开。 之后两天依旧有人来询问,林昀直接让他们去市集摊点,这相当于还没正式开售呢,就有了这么多优质客户。 林昀心中想着赚钱,在约定那日,和余安一人背上香皂往镇上去。 今日来得早,摊点前已经站着几人,仔细一看魏明和翠云都在那儿,瞧见林昀来了互相推搡想做第一个。 林昀将背篓一放,废话不多说,直接开卖! 林昀的定价稍高,原味香皂要十五文一块,带味道功效的直接飙升至二十二文。 魏府老爷是个憨厚聪明的人,对自己的夫人一心一意,从未纳妾,愿意为了夫人欢喜一掷千金。 今日命魏明来的就是魏老爷本人,他不在乎价格只在乎夫人喜不喜欢,所以他要张魏明多买一些回去。 魏明占着第一位,本想全部包圆,但后方道道利箭般的视线,他不得不有所收敛,一种味道拿了十块。 翠云也不甘示弱,自家夫人喜欢山茶花,将山茶花味道的买了不少,其他味型一样来点试试味道。 买卖活动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排在末尾的人们急了一脑门汗,有主子命令在身,若是买不到回去还要挨板子。 林昀自那天有人上门求买之后,立刻又做了些,今日勉强是足够。 他在前边揽客,余安在旁边包装收钱,默契配合,原本满登登的背篓已经空空如也,相对的荷包鼓了起来。 这香皂也算是在镇上打开了销路,多亏李夫人鼎力推荐,回头专门做一批精致些的赠予她以表感谢。 二人同去买了不少要用的东西,路过一卖牛铺子,当即停下脚步。 林昀老早就想买一头了,套上车架直接成牛车。 牛五两起步,轻易没有上限,挑挑拣拣,林昀挑了个不大不小的,还套了车架。 他买牛车主要是代步和拉货,以后卖的东西量大了再坐村长的车不太方便。 七两银子一交,牛车便属于林昀,老板还送了一筐草料。 待林昀驾着牛车大摇大摆的进村,可把村民们吓坏了,顿时交谈声四起。 普通村民只当林昀收心,又顾家又会赚钱,红眼病村民只会后边嚼舌根,蛐蛐他来钱不正当。 林昀对这些流言蜚语已经到了免疫的程度,只要自己问心无愧过得好,不必在意身外言。 牛车正好能进大门,林昀将牛拴在院子里,拿出送的草料给它吃。 院子里得规划一块地方给牛住,以后也算是一家人。 林昀跟余安说了想法,他立刻将挨着厨房那片地方杂物清空。 用铁锹挖出几个深坑,又将家里本就有的木桩嵌进去,踩实周边泥土,再将那日没用完的篱笆搭在顶上,花了一个时辰,简易牛棚做好了。 林昀惊喜:“好厉害啊!” “就是简陋了点,但也能用。”余安如今越来越习惯他的夸奖,这次进步了,没有脸红。 牛憨厚,完全没挑,满心满眼只有草料,以后林昀地里剩下的菜杆子有解决办法了。 林昀有了牛车这件事不胫而走,村里几乎人人都知道,其中数方姨娘最不忿,一大早就带着儿女气势汹汹的找林昀。 看见崭新的篱笆和偶尔传来的牛叫,便更加嫉恨他有了钱的事实。 于是她门也不敲,大力推门而入,竹门撞击篱笆发出巨响。 林昀蹙眉从屋里走出,瞧见是方姨娘,眉头皱得更深。 “方姨娘,你这么想给我换个门就直说,何必折腾一通?”林昀双手环胸,目光冷凝。 “昀哥儿,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挣了钱都不知会我们这些亲戚一声,我可是时时念着你家穷,没少接应你呢!”方姨娘肥胖的脸充斥着贪婪。 林昀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你说这话可真是搞笑,我挣不挣钱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况且,你们也没接应我吧?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也不臊得慌!” 第20章 “昀哥儿,我们今日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你表兄今年要娶亲,家里连个彩礼钱都拿不出,咱们都是亲戚,你不可能光看着吧?”方姨娘将一脸痴傻呆相的表兄推到前方来。 估计事先教过,他一见到林昀就憨憨大喊:“我要成亲!我要成亲!” 林昀记忆中有印象,这位表兄是娘胎里带的痴呆,这副模样还要成亲,不知要嚯嚯哪家的闺女哥儿。 “所以呢?你们想干嘛?”林昀微扬下巴,不屑一顾。 “昀哥儿,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这赚了钱成了富户,咱们这些穷亲戚向你借点钱你还是拿得出吧?”方姨娘嘴上说着借钱,实则根本不会还。 “是啊是啊,咱们可是亲戚,我大哥马上又要成亲,拿不出银子可不行,况且我们是借又不是让你给。”说话的是三表弟,年纪不大,学他娘学得真像。 “你大表兄成了亲,后边还有你二表兄呢,过不久你四表妹也要嫁人,总不能不拿点嫁妆吧?”方姨娘见林昀没表态以为这事儿能成,脸上都带着得意。 林昀摇头失笑:“怎么着,把我这儿当钱庄了,你说借就借啊,这一个两个又不是我儿子闺女,娶亲嫁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要是你们心甘情愿喊我一声爹,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嘿!林昀!你什么意思,借点钱怎么你了,我可是你亲姨娘!你爹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真是有了钱忘了以前都是谁帮衬着你!”方姨娘气恼得不行,双手在空中挥舞。 余安此时也出来了,站在林昀身后,给了他们不小压力,却也没退缩。 “你可真说得出口,如果撺掇我去破坏别人家庭也算帮衬的话,那你这帮衬可真够别致。”林昀语气依旧轻轻,却能把一群人气半死。 “你胡说什么呢!我何时撺掇过你,分明是你自己瞧上谁有钱就贴上去!别在这儿倒打一耙!”方姨娘叉腰咆哮,唾沫星子飞溅。 林昀:“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借你们钱的,趁我没发火之前赶紧滚!” “林昀,你别以为你有了钱就耀武扬威,还不知道你这钱怎么来的呢!我瞧着余安都可怜,你若无意趁早放人走。”方姨娘企图博得余安认同,没想到却换来一个恶狠狠的眼刀。 余安往前一步:“我夫郎的钱如何而来我自然清楚得很,用不着你们这些外人嚼舌根,如果不想挨打,就赶紧滚!” 方姨娘从未见过余安如此狠厉的模样,有些怔愣,却依旧色厉内荏数落林昀。 “你看看,上好的汉子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连句真话都不敢说,林昀你可真做得出来!” 林昀不以为意:“还有要说的吗?没有了就滚,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一群人眼看着林昀抄起锄头,摆着随时准备挖人的架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点进来的每一位贝贝![加油] 第 18 章 “看来各位喜欢直接动手,那我就不客气啦!”林昀将送锄头一挥,扬起的尘土尽数朝那一群人飞去,人群慌忙四散,嘴里还骂骂咧咧。 “林昀,我是你姨娘,有你这么不敬长辈的吗?”方姨娘叉腰,尖利大吼,“你再这样,我便要请村长来评评理!” 林昀不以为意:“去啊,正好我也想看看村长是觉得你对还是我对!” 二表兄自告奋勇去请村长,那头村长一听是去林昀家,当即两眼一黑,脚步踌躇,叹口气还是跟着去了。 此时,林昀家门口已经聚集起一部分看热闹的村民,瞧见村长都请来了,更觉得又是大热闹一件。 “这又是怎么了?”村长捋捋凌乱的山羊胡,在双方间来回张望。 方姨娘那肥胖身躯往他跟前一挪,当即痛哭出声,声音之大把村长吓一跳。 “村长,您可要给我做主啊,林昀他不敬长辈,我不过是过来看看他,没想到他却不分青红皂白要赶我走 !我可是他亲姨娘啊!”方姨娘只顾哭喊,为何而来是只字不提。 她的儿女也开始控诉,把林昀数落得什么都不是,村长听得眉头直皱。 “林昀,他们说的可是事实?”村长此时已经是一个脑袋两个大,方姨娘一家蛮横,林昀脾气也不好,偏向谁都是麻烦。 “当然不是了,方姨娘,你怎么向我要钱的事儿只字不提?没脸啊?”林昀呵笑,把方姨娘的哭喊当猴戏。 村长大致猜到,估摸是方姨娘瞧林昀有钱了就拿亲戚身份压他拿钱,偏偏方姨娘难以打发,争吵无果才将他请来。 “我可没向你要钱,我那是借,谁知道你忘恩负义,借点都不肯!根本没将我这个姨娘放在眼里。”方姨娘经过一轮哭喊,脸皮已经充血,在配上她这一身肥膘,跟即将待宰的猪似的。 “既然村长在这儿,我就再跟你说一遍,要我借钱给你,想都别想!”林昀也不惯着她 。 余安虽然一直没说话,臭着的脸也说明了一切 。 村长只觉心累,暗叹口气,如果可以他现在想转头就走,让他们自己解决,但偏偏村长的身份让他无法这样做,一时间却也只是沉默。 “林昀,你可真是好样的!你爹青哥儿还在的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哪回儿不是我看着可怜给的吃食,你不记恩情就算了,还对我如此轻慢,你这般忘恩负义,是要下地狱的!”方姨娘瞧着围观村民越来越多,声音也大了些,在林昀看来她就是故意的,想让村民们帮着谴责他。 “那这么说,之后还给你的米面吃食全都喂了狗了?是,我承认你曾经帮过我家,但哪回儿不是阿爹赚了钱就将你给的悉数还回去,这你怎么不记啊,你也挺忘恩负义的!”林昀脑中有记忆,给的每一笔哥儿爹都是记着的,有了钱当时就还给她了。 方姨娘一时语塞,眼珠子一转,又道:“那你也不该赶我走,我是长辈,你不好言相请就算了,还恶语相向企图赶人,这你也不对!” “好一个长辈,村长和各位村民都在这里,我就把事情说明白,免得有些人以此做文章,说我的坏话。”林昀清清嗓,喝了口余安递来的茶水。 “我问问在座各位,一个真正关心我的长辈,会为了钱撺掇我不顾廉耻去勾搭有妇之夫?到头来还说是为了我好,她钱是拿了,害得我险些被打死,若非我命大,岂不是得带着污名不明不白的死了?是不是啊,方、姨、娘!” 林昀勾搭有妇之夫未遂被原配夫人打死的传言,自那时开始就一直存在着,就算林昀后来转了性子,还是会有人拿他这段经历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几个人知道实情,一直以来看林昀都戴着有色眼镜。 周遭窃窃私语,看向方姨娘的眼神纷纷鄙夷起来。 “林昀,你敢说你自己没有那个意思!我不过给你提供个机会,做不做不都是你自己选的吗?”方姨娘攥紧手头的帕子,矢口否认。 林昀失笑:“要不要我把当时你说的话再复述一遍,我想大家听后会有决断。” “你满口胡诌!”方姨娘急了,但没用。 “你当时说,你那儿有个好差事儿,镇上张少爷家里在找长工,只做给夫人小姐端茶倒水的工作,工钱还给得多,问我要不要去试试,我家没钱,想着有工钱便去了,结果我到那儿你却让我好好伺候张少爷,感情你这是拉皮条呢?我没把你送衙门就是好的了。”林昀一字一句复述,虽然当时原主态度不坚定,但也改变不了方姨娘诓骗撺掇的事实。 起先人们对林昀单方面的控诉还不太信,但现在看到方姨娘神色慌张嘴上嗫嚅心中立刻豁然开朗,林昀所言真假也有了判断。 “方婶子,你这就不对了,林昀好歹是你外甥啊,你就这般诓骗亲戚,心也忒毒了吧!” “是啊,林哥儿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姨娘,自己把钱拿了,让亲外甥背污名,坑人不是这么坑的啊!”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直往方姨娘脊梁骨上戳,她的儿女们顶不住目光,在众人注意力放到方姨娘身上时全跑了,方姨娘现在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见讨不着好,方姨娘只得先行离开,可林昀没那么容易让她走。 “诶,方姨娘你这就走了,不借钱了?”林昀双手环胸,唇角挂着一个嘲讽的弧度。 “林昀,算你狠,回头再找你算账!”方姨娘放下恶言,转身要走,却被村长拦住。 “走什么走,你这来胡闹一通不先给人道歉啊!”村长本就有气,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方姨娘一脸惊诧,不敢相信村长说了什么,呆愣半晌,才道:“我向他道歉?自古从未有长辈给小辈道歉一说!我不道歉!” 一同村婶子道:“方萍,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积点德吧,别到时候真给下地狱了,你都差点把林哥儿害死,没让你偿命就是好的了,道个歉而已,又不是要你命!” 这婶子和方姨娘有些龃龉,正好趁今日刺一刺她,心中爽快多了。 第21章 “你!”方姨娘气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冲过去给她两耳光。 “是啊,方萍,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人家林哥儿又是你亲外甥,说白了,道个歉搞不好还能继续做亲戚,你要是把事儿做绝了,呵,到时候有你后悔的。”又一个中年哥儿说着。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给林昀道歉,就连村长都负手等待,好似她今日不道歉就无法离开。 方姨娘心中那个恨啊,心中把林昀骂了个遍,面上却挂起一个难看的笑脸:“昀哥儿,此前是我不对,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还请昀哥儿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林昀满意地笑了:“方姨娘,你早点道歉不就好了,行了,回去吧,别再来了!” 他挥挥手,搞得方姨娘像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似的,不过此刻她再气也不好暴跳如雷,只能咬紧牙关愤愤离去。 “村长,今日多谢了。” 林昀向村长道谢,后者捋着山羊胡表情似笑非笑。 “我倒没出什么力,既然事已解决,我就先走了。”村长颔首道别,一出大门深深松了口气。 围观的村民也都散去,林昀伸了个懒腰,缓步走去关门。 余安今日第一次从林昀口中知道那件事的真相,他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的,心中又对方姨娘厌恶了几分,若是可以,真想把她套上麻袋打一顿。 以往和林昀交流不多,就算有真相他也从来没说过,一直到他被打后扔进乱葬岗,余安才从村民口中知道所谓的真相,心中虽然有疑惑,但斯人已逝也只能信他人所言。 可那日林昀却好好活了过来,性子一再改变,起初他是不信的,但随着林昀主动加深接触,余安的心中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对他有了大改观,今日甫一听之前的经历,心中不禁没有反感,反而心疼起来。 他知道,如今的林昀很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还真说不出来,不过若是如今的林昀,他愿意纵容溺爱。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林昀注意到余安的视线,转头相望。 余安从自己的思维中脱离,眼中慢慢有了聚焦,脱口而出:“没什么,我在想你刚刚说那些是不是真的。” 林昀好整以暇,一只手撑着下巴:“那你觉得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都是那老……方姨娘不对。”余安回得真挚,倒让林昀有些惊喜。 于是他慢慢走近,和余安并排而坐,牵着对方的手,道:“但我得跟你说声对不起,当时我脑子缺根筋,真信了那老太婆的话,若非被原配夫人发现我可能还不会这么早醒悟,有了这样的心思就是对你的不忠,所以我要道歉。” 余安大致也能猜出一些,他欣然接受林昀的道歉,还反过来安慰他。 “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说过咱们都要朝前看。” 真是个贴心的爱人,林昀这样想着,一边歪头靠上他肩头,气氛恬静美好。 另一边,方姨娘回到家中,先把几个儿女骂了一遍,随后又搭上邻村村民的牛车进镇,她还有一个洗碗的活儿没做完呢。 不想却在去饭馆的路上遇到了张少爷,张少爷最近过得不顺,夫人刁难就算了,连曾经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林昀也翻了天,如今遇到熟人,自然得发泄一下心中怒火。 “方婶子,你这是干嘛去啊?”张少爷拦住来人去路,方姨娘回神方才认出。 “哟,是张少爷啊,小人正要去饭馆做杂工呢!”方姨娘见他还有些心虚。 “你不知道吧,上次我遇到了林昀,那个贱人居然敢让人打我,要是再让我遇见他,老子非得把他弄废不可!”张少爷说话时扯到脸上伤处,整个表情狰狞。 他并不知道林昀住哪儿,方姨娘没和他说过,林昀更没有,那日之后便想找人,却不知方向。 方姨娘不知他何意,只得干笑几声。 “正好你在这儿,想个办法把他带过来,不然,老子就收拾你!” 图穷匕见,方姨娘心中咯噔一声。 “哎哟,张少爷,我这刚跟他吵了一架,人家连门都不会让我进,我这如何带得来啊?”方姨娘微微躬身,身段放得极低。 张少爷眉头一皱:“这么说,你是想挨打吗?” 话音落,几个彪形大汉从暗处走出,方姨娘吓得倒吸口冷气。 “不不不,张少爷,小人不是这个意思,人我实在带不来……不然这样,我带您去他家里,他夫君偶尔去山里,只有他一人在家……到时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方姨娘差点跪下,额头冷汗直冒。 张少爷目光阴鸷,沉默片刻缓缓点头:“行,若在他家里,那自是别有一番味道!” “林昀家住杏花村,位置挺偏,就算声音大点也没人听见。”方姨娘为了自己能安全离开,嘴也闭不上。 “杏花村?那不巧了,我还有一庄子挨着杏花村的,虽然不长住,不过为了这事儿倒是可以收拾收拾。你先去打探他夫君何时不在家,到时再到庄子上寻我,要是敢诓我,你就等着挨打吧!”张少爷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余下一汉子将庄子地址告诉了她。 方姨娘心脏陡然落地,随后表情变得阴狠,林昀啊林昀可别怪她无情,这都是你自找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点进来的每一位贝贝! 第 19 章 方姨娘的算计,林昀一无所知,依旧过着种菜卖货的日子。 如今已经和村里屠户达成合作,只要一杀猪,板油肥膘都要给林昀留一部分,他的香皂生意越做越火爆,有了牛车的助力,一次能拉好几筐。 兜里银钱充足,林昀就想在镇上租一间铺子,每三日开门,主要卖香皂,多余的菜和新鲜的吃食也能在铺子里一道卖。 趁着卖完香皂的空挡,林昀专程去到牙行打听,各市价格不同,数东市最高。 林昀最终决定在东市租,一来在东市卖惯了,二来东市富人多,有了长期的铺面还怕没有生意吗? 暂且看了几个铺面,林昀都不大满意,想着下次和余安在一起来瞧瞧。 林昀驾车回到村里时间还早,今早余安上山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带去的干粮。 待他安顿好牛,又给地里浇了药剂水,草草吃了碗面片汤,整个人就有点疲惫,打着哈欠要去休息。 小憩本就不怎么踏实,恍惚间又听到门开关的吱呀声,林昀以为是余安回来了,神智逐渐清醒。 那人踏进卧房的脚步蹑手蹑脚,林昀心中不安,在睁眼的瞬间看见了一张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林昀要说没吓着肯定是不可能的,当即起身,窜到卧房一角和他拉开距离。 “我当然是来宠幸我的小美人儿啊!”张少爷犹如苍蝇搓手,表情贪婪猥琐。 “擅闯民宅可是要下大牢的,我不管你如何进来的,给我滚出去!”林昀目视之内没有称心如意的工具,只能背靠着衣柜脑中思索法子。 张少爷不仅不害怕,反倒调弄意味更浓:“那又如何,又没人知道,你那夫君不在家,周围也没邻居,可没人救得了你,不如乖乖就范我还能温柔待你,若不然,就别怪我来硬的!” “是谁给你通风报信?我不信你能自己找到这里!”林昀转移话题,整个人紧绷着。 张少爷怀着林昀跑不掉的心思,竟好言回答:“你有个好姨娘啊,当初是她为了钱把你送来,如今又害怕自己挨打而出卖你,若你从了我,我可以帮你弄她。” 林昀哂笑:“不劳烦张少爷,我自己找她便是。还请张少爷不要糊涂!” 张少爷哈哈大笑:“我糊涂?现在跑不掉的人是你,别再浪费时间了!” 对方不断逼近,面目也越发狰狞,眼瞧就要伸手抓他,林昀一咬牙,发狠用身体往前撞,过于自信的张少爷被撞得踉跄倒地,林昀抓紧机会冲出卧房,却在双脚即将踏出房门时,被张少爷一把抓住左脚脚踝,林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地上扑去,摔得眼冒金星。 张少爷被此举惹恼,拽着腿将人拖回,欺身而下,林昀没受禁锢的腿屈膝猛顶,张少爷腹部遭受重击,一时失掉力气,林昀翻身爬起抄起堂屋桌上的茶壶朝他扔去。 隔夜茶水浇了张少爷一脸一身,茶壶却被他挡开,整个人狼狈气恼。 林昀与之相比身型确实不占优势,没有打中他只能跑,可这厮摸进门时把堂屋门闩也扣上,慌乱中林昀没能一次打开,被盛怒中的张少爷拽住头发往后倒去。 “贱人!老子今天要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张少爷将人摔回卧房,将卧房的门也拴上,手里急切解衣,一张脸充斥着邪恶欲念。 林昀撞到了头,来不及起身,模糊视线中,只见那人越靠越近,一手已经顺着腿摸了上来,顿时心中翻涌欲呕,抄起枕头砸也是无用。 第22章 紧急关头,院中突然传来一阵巨响,还未等张少爷反应,卧房门被狠狠撞开,他人也被提着衣领扔出去。 很快院里传来皮肉击打之声,伴随着张少爷越来越虚弱的叫喊,林昀扶着脑袋起身,脚步虚浮,撑着门制止暴怒中的余安,虽然张少爷这种人死不足惜,但若真打死了,倒也麻烦。 余安仅剩的理智被他唤醒,当即将已经昏死过去的张少爷扔下,跑来搀扶林昀。 “没事吧?有么有受伤?”余安眼中布满红血丝,呼吸急促,覆有一层剥茧的手轻抚林昀脸颊。 林昀轻轻摇头,院子里不仅倒了一个张少爷,还有被五花大绑嘴里塞布的方姨娘。 后者涕泗横流,口中呜咽,方才余安那一通殴打把她吓个半死,唯恐余安对自己动手,一米九的壮汉,几拳头下来直接要她老命。 “方姨娘,没想到你这么恨我呢!”林昀一看这场景就明白了,顿时怒火滔天,在余安的搀扶下走到她面前,一脚踹翻了她。 林昀还有话想问她,在院子里难免会被偶尔路过的人瞧见,便让余安将他们拎进屋里,大门一关无人看见。 方姨娘嘴里的布团被摘掉,却不敢放声求救,余安黑着脸往那儿一杵谁还敢出声,便只能小声抽泣。 “方姨娘,说说吧,你俩怎么盘算我呢?”林昀现在已经恢复平静,目光尖利如刀,刀刀刺向方姨娘。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屈服,虽被绑着,也结结实实磕了个头:“昀哥儿,是他逼我的,我只是告诉他你住哪儿,没成想他竟会这般作为!我是无辜的呀!” “无辜?方姨娘,你觉得你的话在我这儿有几分可信度?你最好从实招来,不然,你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林昀语气森冷,方姨娘心下一颤。 “杀人犯法,你们要是杀了我,会下大牢的!”方姨娘害怕极了,嗓音止不住颤抖。 林昀冷笑一声:“我这偏僻,你又鬼鬼祟祟,就算杀了你也没人看见,再把你往土里一埋,谁知道你来过?” “昀哥儿,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道歉!”方姨娘看到余安拿来菜刀直接崩溃,脸上脂粉都哭花了。 余安紧接着将菜刀往桌上一插,方姨娘嘴如筛子,事无巨细全抖搂出来。 “方姨娘,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不过之后你会不会死,就看你运气了。”林昀阴恻一笑,随后余安在她脖间一掌,方姨娘就失去了意识。 林昀心中已经有了计策,根本不用他亲自动手,这二人就会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夜色渐浓,林昀和余安将二人捆好,小心驾着牛车来到张少爷的庄子上,他本就欲行坏事,庄子上一个仆人都没有,正方便他二人行动。 做完一切,两人又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在翌日早早进镇,悄摸给张府中塞了一封信。 等到林余二人卖完香皂,定下铺子回村后,一桩大热闹在杏花村流传。 “昀哥儿,今日村里发生了件大事!”李苑来得风风火火,接过林昀递来的水猛灌一口,接着道,“镇里张府的夫人上午带着一大群人赶到村南的庄子上,那架势一看就是捉奸,果不其然在庄子里抓到张少爷和人□□躺床上呢!” 昨日是李苑先发现方姨娘鬼鬼祟祟,而后遇到上山的余安提了一嘴,不然他也不会想着回来看看,要说的话这件事还得感谢李苑。 李苑说得脸颊红红,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羞涩:“你怎么想不到,那人竟是方婶子!你那个姨娘!” “张夫人当时差点气厥过去,仆人得了令,将他二人从床上拎起来,也不让人穿衣服,当着大家伙的面好一顿打!临了还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方婶子带走,也不知道后边怎么样了。” 林昀听后,和余安默契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 “没想到,这张少爷口味还挺独特,只怕这次方姨娘凶多吉少,嗐,可怜她还有几个儿女要照料,不过也怪她自己,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知收敛,姨夫去世多年,我只当她是一心照顾孩子没空想,没想到竟这般糊涂。”林昀假意叹息,实则心里笑得前俯后仰。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都是她自找的,这把年纪了还拎不清。”李苑点头认同。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李苑便离去。 待人一走,林昀再也控制不住笑,笑得太狂放还把脑门伤处牵扯,一边笑一边哎哟。 余安忙走来将他笑得摇摇欲坠的身体扶住:“小心点儿,头上还有伤呢!” “活该啊!叫她算计我,这下子她可完了!”林昀奉行有仇报仇原则,解决了一大麻烦,心里快活得不得了。 “如若我当时没去山里,怎么着也不会叫他们逮着机会……都是我的错。”余安从昨日开始就陷在自责里,眉宇间全是忧愁。 “你何错之有?有错的是他们,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之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喽!”林昀深知张夫人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没把方姨娘弄死,也会让她狠狠掉层皮。 余安的表情毫无缓解,林昀直接上物理大招,双手捧着他脸颊,迫使其与之对视,然后额头对碰,林昀脑袋用力一顶,余安吃痛眉头微蹙却没将林昀推开。 “我这不是没事儿吗,你来得很及时,我还要谢谢你呢。”林昀想必撞到了伤处,眉头皱紧一瞬,很快又松开,眉眼间全是欣喜。 “幸好你没事儿,不然我……算了,你没事就好,他们已经有人收拾了。”余安看着林昀恬静的笑颜,心中郁闷渐消,连带着表情都松解了。 林昀:“赶明儿去镇里收拾下铺子,择日开张!” 意外的不愉快被二人抛之脑后,如今开铺子才是正经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贝贝![加油] 第 20 章 林昀请人看好日子,在开张头几天就在市集知会各位顾客,到开张这天,盛况空前。 幌子一扬,鞭炮一放,店铺正式开业! 店铺取名香榭阁,售卖香皂和新鲜蔬菜,外加一点小零嘴,林昀和李苑在前厅迎客,余安则是守在柜台收钱。 李夫人携一众至交好友都来给林昀捧场,一掷千金买下不少东西,连带着她的姐妹们也都大开荷包,百姓们对林昀所卖东西早有耳闻,今日纷纷前来围观,瞧见新鲜玩意儿,都忍不住买了一点。 李夫人一群人乌泱泱了来乌泱泱的去,剩下商晴还未走,她瞧着面冷,实际很是热心,看他们忙不过来,挽起衣袖上前帮忙,一点大小姐架势都没有,十分平易近人。 待这一波忙完,几人都有些疲惫,不是坐就是靠着墙喘气。 “商小姐,多谢你帮忙,不然我们还真忙不过来。”林昀为她斟了杯茶。 “不碍事,也不是特别累的事儿,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商晴微微一笑,浅喝几口茶,“其实我今天来一是恭喜你,二是和你道别,明日我就要回京城了。” 林昀表情一顿:“上次商小姐仗义出手相助我还未好好感谢呢,没想到商小姐就要离开了。” “没关系,下次等你生意做到京城,再好好感谢我也不迟!”商晴爽朗一笑。 “好,那就借商小姐吉言,等到我将生意做到京城再与你一聚!”林昀心下虽有不舍,但还是笑送她离开。 商晴离开没一会儿,大波的客人又涌了进来,林昀没空再想,只得撸起袖子拿出十分精神迎客。 好几天的备货,在今日一销而空,林昀妥妥大赚一笔,待打烊休息后,他才得空清点今日所赚。 李苑那儿支付一部分酬劳,剩下的林昀一边数一边笑,赚钱的感觉简直太舒服了,照这个势头下去,日进斗金简直不要太容易。 收拾好店面后,几人驾着牛车往杏花村赶,林昀的鞭子挥舞得快,比起平时赶路时间少了三分之一,到杏花村也才刚刚天黑。 接下来几天就得多备些货,不然都不够卖,铺子门口已经挂了告示,客人们倒不会白走一趟。 晚间闲暇时,林昀再次进入系统,此时等级已经来到五级,解锁了不少新菜种,每一样都兑换了点,顺便兑换了肉脯菜谱和牙膏牙刷制作方子,三日之后就能推出新品。 今日算是开了个好头,林昀就连睡梦中都是笑着的。 翌日,林昀早起,精神头好得不得了,去屠户那儿取了肉就正式开做,按照之前的步骤,香皂做起来已经很快,只是竹节有些不够用,余安拎着柴刀在房子周边砍了不少回来。 皂液已经装模,凝固需要时间,林昀又着手制作新品,至于菜地就交给余安了,种子什么的都是现成,现在的余安完全有能力一个人种完。 肉脯这道小食在林昀以前的时代还挺招人吃的,制作起来相对不是那么麻烦,只是比较费时间。 选用三肥七瘦的猪肉,先剁成细碎肉沫,佐以各种调料调味,将它们平铺在簸箕里用炭火烘烤,林昀专程搭了个简易烘烤炉,陶炉、簸箕和竹篾都是现成的。 第23章 约莫烘烤了两个时辰,肉脯终于出炉,林昀没忍住切了一小块吃,品相没有上一世吃的精致,但放在这个时代也够用。 后边还有好几簸箕,烤炉一次只能烘两簸箕,林昀添好炭火后,转头又去研究牙膏牙刷。 如今大家刷牙也只用柳条蘸盐水,刷不干净不说,还去不了味儿,好些夫人小姐吃了味道重的菜都不敢张口说话。 配方中有一味竹盐,好在林昀逛粮油店时从不放过上新,囤了不少,想着以后可能会用,没想到这次真用上了。 将竹盐研磨成细粉,为清新口气,还碾碎一些薄荷叶加入其中,最后淋上草木灰水搅拌至合适粘稠度,牙膏便做好了,麻烦的是牙刷的制作。 先前拿肉时,林昀将一地猪毛也捡了回来,现泡进草木灰水中脱脂,趁此时,照着方子里的图纸削竹片,再钻出几个小孔方便穿线,这一削就是两个时辰,林昀动作慢,堪堪只削了二十来支远远达不到备货量。 此时余安也种菜回来,看到林昀埋头削竹片的身影,拿起柴刀坐到他身侧,照着模具削,有了余安的帮助,速度一下就起来了。 牙刷柄倒是够了,难的是做装牙膏的小盒,手头只有竹子,也只能用竹子来做,图纸倒是有,不过林昀双手不是特别灵巧,做出来四不像倒还浪费竹节。 在这方面余安就强多了,照着图纸一点一点砍削,做出来的竹盒精致漂亮,甚至还在面上还刻了香榭阁三字,那档次一下就上去了。 这头肉脯也全部烘好,切片装袋,放到柜子里谨防老鼠一类害虫糟蹋,牙膏也悉数装盒,整齐码放在筐里,每一个配套的牙刷还差最后一步。 缝上猪毛是个精细活,一边要保证猪毛不会散另一方面又要兼顾走线的好看,着实让林昀头大了一会儿,他不想只麻烦余安一人,认真对照图纸,磕磕巴巴地做起来,成品看着还不错。 往后两日,林昀一边检查备货是不是充足,一边往土里撒药剂水,只希望产量再提一提,李苑那边也种了不少,林昀先去收割了一茬,而后李苑马不停蹄又种上,主打一个收获不尽。 开门这日,林昀和余安天还没亮就带着东西出发了,李苑本来想去帮忙,但请来修缮屋子的工人今日来,只好留在村里。 二人从后门进,将所有东西摆上货架,做足准备工作后才开门迎客。 这才辰时一刻便已经有好些人等着了,慕名前来买香皂的人居多,但他们看到牙膏牙刷后眼中冒光,又听林昀介绍其作用,当即将香皂抛诸脑后。 云珠本是张夫人陪嫁婢女,因嘴巴甜会巴结主子,一跃成了张夫人手下众多产业中、专卖饰品店铺的总管,地位水涨船高,前几日听下属来报,东市新开的铺子往来客人络绎不绝,俨然有超越她手下铺子人气的趋势。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有必要了解一下竞争对手,于是她乔装打扮装作一般客人进店,打眼一瞧,并非卖的饰品,而是一些个没见过的东西,甚至还在一边开辟了卖菜的档口,同时还出售些小食。 虽然没有直接竞争力,但这人气还是不容小觑。 “这位姑娘,可要点什么?”林昀笑吟吟地过来,态度温和把云珠搞得心虚。 她假咳几声,指着货架上的香皂道:“这是什么?” “这是本店的畅销品,香皂,可用于洗手洗脸洗澡,有几种香型,姑娘指的这块是山茶花味的,您要来一块吗?”林昀见她眉宇间尽是疑惑,还当她没听说过呢。 云珠恍然大悟,原来前段时间在镇中流传的香皂是这个东西啊,夫人心气高,听到这般多的夫人小姐用,转头就将香皂贬低如尘,搞得她也没机会见识。 那时听说的还是个小摊,没想到现在竟是开成了店铺,这其中得赚了多少钱啊? 云珠再也不犹豫,每种味道都拿了几块,临走时,觉得林昀的脸似曾相识,出门后方才想起他是谁,顿时脸色惊恐,加快脚步回到张府。 林昀对她并无印象,只当一般客人,送走后转头迎接另外的客人。 今日少了李苑做帮手,确实累了不少,不过赚的钱足够抵消一天的劳累。 当二人踩着暮色回到家中,结结实实的躺下了,实在动不了一点,余安还好,在休息了一小会儿后还有力气去做饭,反观林昀直接睡了过去。 两人几乎一天都没吃饭,余安简单煮好面片汤,里头卧了颗鸡蛋,再加以香葱做点缀,看起来很有食欲。 林昀肚中馋虫大动,他嗅着面香醒来,恍惚走到堂屋坐下,呆愣盯着桌子好半晌才回神,大口吃起面片汤。 吃饱喝足的林昀直接回卧房,倒头就睡,速度之快,余安拍手叫绝。 随着林昀生意的火爆,傍身的钱财越赚越多,在镇上也成了风云人物,不少人打着拜师学艺的旗号来找他,统统都被打发走,被请走的人内心不忿,只当他是仗着配方,横行一方。 还有好些人摸进店里欲偷配方,不是被余安当场逮住送衙门就是翻遍屋子没找着败兴而归,饶是无功而返多次,还是很多人前赴后继想要得到这份赚钱宝典。 次数多了,林昀烦不胜烦,好在配方只存在于他的脑海里,就算他们把屋子倒过来翻都找不到。 这日,家里制牙膏的材料告罄,林昀不得不中途去趟镇里买,路过自家店铺时,发现一人在后门处鬼鬼祟祟,想也不用想,定然又是个来摸配方的人。 林昀当即喝住他,那人惊得一抖,回头看见是林昀,倒吸口冷气后慌张逃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林昀的动向,直到跑进大街淹没在人群中。 这些人也真够锲而不舍的,这么多波人来没找到,难道换一波就能找到了吗?林昀无奈摇头,先将材料放进店内,他还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林昀来的地方是上次请工人的店铺,他们除了提供修缮业务外,还承接新房修建。 这就是林昀想要的,家里的土房虽说能住,前段时间也修缮过,但说到底已经是好多年的老房子,里头承重柱都开始生虫,这房子还是林昀的汉子爹祖上传下来的。 若再这样下去,指不定那天就得塌,倒不如重新修建一栋石砖房,不需要多高级,一般的就好。 因着是老顾客,老板特意给了个回头客价,以往修一栋次等砖瓦房包含所有材料和人工,少说得要二十五两,林昀谈得诚心,老板只要了二十两,少了五两。 林昀思索片刻觉得亏不到哪儿去,便先交定金,定下上门测尺寸的日子,契约一式两份,东家一份店铺一份。 等到这头办完,林昀才驾着牛车回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点进来的每一位贝贝![玫瑰] 第 21 章 翌日便有人来丈量房屋,确认好房型,约定两日后开工。 重建新房,务必要将旧房拆毁,至于是一起推完还是建一点推一点,到时就看工人那边如何方便如何来,林昀想能以最快时间住进去。 等待的两日间,林昀店铺里也没闲着,络绎不绝的客人,有好些他都记得脸了,妥妥的回头客,而且每一位客人对林昀的东西都只有好评没有差评。 到了修房那日,林昀专程买来鞭炮放,十里八乡都知道他家要建新房子了。 和工头一商量,还是将旧房全部推倒来得快些,为此林昀只得将工具全都搬到李苑那儿去,人也在他那儿借宿,直到房子修好,余安则是和工人们一样在空地搭个草棚将就睡觉。 修房期间余安便没再去过店里,一直是林昀和李苑忙进忙出,为了能快些住上新房,余安也动手帮忙。 房子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建得好的,林昀心里虽然着急,但也知道急不来,索性安心在李苑这里住着,做香皂卖货毫不耽误。 中途林昀回去看,地基已打好还往上修了几块砖的位置,看得出工人们拿出了十二分精神,干起活来很卖力。 这次卖完货回来,林昀好不容易买到了牛肉,原是这家牛老死了,主家便申报衙门,得了许可方才售卖,自然买的人多,林昀挤了半晌才割到一点。 家里还有土豆,用来炖牛肉再好不过,再加上一些辣椒,吃完人更有劲儿。 厨房老早就被拆了,林昀用废砖现场搭了个灶出来,架上铁锅就开做。 这牛肉鲜灵,连焯水都不用,清洗一下直接用荤油爆炒,加入香料掺水炖煮半个时辰,等到牛肉快熟透,加入土豆块一起煮熟,出锅前放上辣椒翻拌均匀便大功告成。 林昀这边炖好了牛肉,李苑也端来一大锅烀好的米饭,劲道牛肉配上耙糯土豆,以辣味刺激,香气直冲天灵盖,和着浓郁肉香的汤汁,光炫米饭都能炫好几碗。 工人们饭吃得满足,以往多少会摸点鱼,现如今被美食折服,干起活来兼并效率与质量。 况且有余安在这儿盯着,林昀不知道多放心。 第24章 村里有人来打听是否需要帮忙,林昀知道这些人不可能白白出力,不是要钱就是要其他东西,到最后他也没答应,一是工人这边店里已经包圆了,二是他跟这些村民也不熟若真叫他们来做,万一以后因为银钱发生龃龉就不美妙了。 有些个不死心的,还转头去找余安,希望从他那里松口,谁知余安说一切以林昀的意思为主,几个汉子互看一眼,口中颇有微词,走时还念叨余安不是个汉子。 余安才不管他们,将手头搬砖的活儿做完就找林昀告状,说是告状,其实就是语气软一些的叙述。 林昀伸手拍拍他的脑袋瓜:“别听他们说,你是不是汉子我难道不知道吗?” 余安这才心满意足回去接着干活,和胶泥的劲头更足。 家里一切有余安,林昀安心的和李苑进镇开店。 由他出品的香皂已经成了镇里人手一块的时髦物件,若是谁家里没有一块香皂,都不好意思出门。 镇里卖得火爆,自然而然也会有分享欲旺盛者,将这个好东西传播得更远。 起先是府城柳家千金从友人那儿偶得一块香皂,友人教了她用法,本来她还嫌麻烦,但试着用了几次后,便惊喜发现,自己脸上连碰一下都疼的红痤竟自己消了下去,连带着脸蛋白了皮肤也细嫩了。 她本就是个性格开朗的人,忙将这一神奇现象告诉闺中密友们,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府城各个夫人小姐都想买到这神奇的香皂。 左右一打听,便知道这香皂来自府城东边的兆远镇,一家叫香榭阁的小店。 等不及的夫人小姐,立刻遣人去兆远镇上采买。 而柳小姐将这事儿与母亲一说,柳夫人立刻遣人去镇上,正好与她交好的小姑子在兆远镇上生活,若有她带路,肯定比贸然前去稳妥得多。 这小姑子不是别人,正是人们口中的张夫人柳蔚婉,她拿着这封快马加鞭送来的信,心中登时火冒三丈。 偏偏是来托她买香皂的,这香皂是别的什么人卖还好,偏偏是林昀那个贱人! 柳蔚婉将信扔进香炉烧了,命婢女拿来披风,带着云珠和两名小厮一起往香榭阁去。 此时林昀还专注于介绍货品中,完全没意料到柳蔚婉会来。 李苑站在前头,看到如此贵气的夫人立刻笑脸相迎,正欲张口招呼,那夫人却抬手制止。 只瞧朱唇轻启,冷冽嗓音响起:“林昀在哪儿?” 意识到来者不善,李苑立刻收敛笑容,一时不知该不该叫林昀来,好在林昀主动看了过来。 看清门口夫人的样貌后,林昀着实狠颤了下,这该是躯体对于原始恐惧的反应,心中倒是平静如常。 “张夫人好,可要来点什么?”林昀不动声色将李苑往后拉,自己站在前边直面柳蔚婉。 “哼,你命还真大。”柳蔚婉不接他话,兀自在店中转悠起来,不明情况的人以为她在挑选商品。 “瞧瞧,都能做这些个新奇玩意儿了。”柳蔚婉两指捻起一块香皂,嘴边挂着讥笑,侧身拿与云珠看。 “张夫人,您拿的是香皂,可以拿来洗手洗脸甚至洗澡,味道不同功效不同。”林昀知道这人存心找茬,却依旧态度友好。 “赚了不少钱吧?” 柳蔚婉将香皂一扔,落到桌上发出巨响,周围客人似乎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不想身陷风波,陆续离开。 林昀眉间微愠:“不多,怎敢和张夫人相比。” “呵,你真以为你的生意能长久,一个乡野村哥儿,能有多少能耐?”柳蔚婉眼神犀利,上下打量他。 “我有多大能耐就做多大事,不劳张夫人操心。” 柳蔚婉脸色微变:“好一张伶牙利嘴,我奉劝你一句,凡事别太张扬,在兆远镇上,我随时都能让你消失!” 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李苑从刚才开始就不敢说话,他这一生久居乡野,就算进了镇子也很少接触这些非富即贵的人,今日甫一遇见,竟是来给下马威的,看着林昀冷静无事,自己却是要吓死了。 林昀奇道:“张夫人这般威胁是否有失您的身份?我好像并未触动您的利益。” “林昀,上次没把你打死真是遗憾,我家夫君到现在还想着你呢!真是阴魂不散啊!”柳蔚婉越说咬字越狠,看着林昀的眼神像淬了毒。 “张夫人怕是搞错了,您的夫君不是爱好老太婆吗?”林昀浅笑,直戳她心窝。 柳蔚婉差点端不住架子一巴掌挥过来:“且等着吧,你的好日子不多了。云珠,给柳夫人挑点香皂!” 话音落下时,柳蔚婉也走出了店铺,云珠在后头挑了不少香皂,很是大方的扔下一袋银子,高傲离去。 直到人影完全消失,后方的李苑才大松一口气,上前扶住林昀的手臂。 林昀回以一个安心的笑容后,弯身捡起了那袋银子,手中掂量,还挺沉。 “那人是不是……”李苑眉间攀上愁绪。 “是她,上次来村里捉奸的是她,之前命人打我的也是她。”林昀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 李苑很是担忧:“那她还会不会来找你茬啊?” 林昀摇头,轻叹道:“我也不知道,你刚才听见了,她还威胁我来着,保不准会做出什么收拾我的事。” “啊?那要不要先别开店了,回村避一避风头?”李苑拽着他衣袖,话语中多了焦急。 林昀唇角一扬:“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开店又没挡着她!” 见他如此放松,李苑也不免放下焦虑,张口再欲言,却也压下。 今日虽有柳蔚婉打岔,但销量依旧能打,待到下午打烊时,一小厮模样的人敲了敲门。 “这位郎君,本店已经打烊了。”李苑正在收拾货架,听见声音转头招待。 “香皂没有了吗?”小厮略显焦急,进门后四下张望。 李苑:“不好意思,今日的香皂已经卖完。” “那何时才有?” “三日之后会有,届时郎君再来买就行。” 哪知那郎君听后,面色一沉,整个人都有些无措。 林昀闻声出来,观那人衣着打扮不似镇上人,又和诗礼簪缨之族差距颇大,一细想便知他该是某位权贵家的仆人。 “三日吗?那可否到时将香皂全部卖与我?”那郎君思忖片刻,眼睛蓦然一亮,整个人都放松了。 “郎君有所不知,这香皂产量有限,若是全部卖与你,我这店里就没有存货了。”林昀表情为难。 “我是府城程家的小厮连生,奉夫人之命前来采买香皂,府城从未有过这种东西,多方打听才知,出产地竟是在兆远镇,我便快马加鞭赶来。”连生娓娓道来,林昀倒有些惊喜,竟是火到府城去了。 “不知郎君在这儿待多久?”林昀心中有了主意。 连生答:“自然是买到香皂为止。” 林昀:“不如这样,全部卖与你也不现实,最多三分之二,如果你能接受,我立刻回去制作,这香皂不像别的什么,若是存放时间不够便没有效果。” 连生思索片刻答应下来,想着人家也要做生意,能拿出三分之二已经很不错了。 送走连生,林昀驾车马不停蹄往村里赶。 他先是瞧了瞧工程进度,而后回到李苑家将要用的竹节全部砍好,所有用具摆放整齐,只待明天拿到板油就开始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贝贝! 第 22 章 林昀做香皂的动作越来越快,有了李苑帮忙数量也直线上升,就算出售三分之二给连生,剩余的放店里卖也是足够。 不仅做了许多香皂,就连牙膏牙刷也做了很多,要是牙膏牙刷也能在府城爆买,林昀便又多了一份收入。 三日后,林昀带着足量货物进镇,连生已在门口等候多时,听见店里门闩滑动,脸上立刻浮出笑意。 这时候还早,来的客人不多,林昀拜托李苑在前面守着,自己则是带着连生到后方清点货物。 “这里一共两百块香皂,四种味道都有,郎君看看可够?”林昀将麻布一掀开,竹筐里整齐码放着块块香皂。 连生眼前一亮,忙惊喜道:“足够了,这该是能用好久了!” “那就好。郎君买得多,价格方面我就稍稍给些优惠……” 林昀话还未说完,连生便打断:“不用,我家夫人说了,该多少是多少,绝不占你一分便宜。” 既然如此,林昀也没再多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连生唤来两个汉子,几人将香皂自后门搬上马车,道别后驾着马车离去,忙着回去交差。 林昀手中握着沉甸甸的钱袋,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会儿店里也开始上人,收拾好情绪,关上后门回去招待客人。 兜兜转转月余,林昀家的房子总算封顶了,青瓦一盖,档次翻倍,不过内里还需要再做些功夫。 第25章 以前的家具都还没扔,选出一些还能用的,其他腐朽不堪的全当柴烧,这一清理,家里一下就空了不少。 林昀卖货之余还要去木匠那儿看看家具,木匠那儿可以直接买成品也可以定制,不过定制时间会长一些。 想着房子马上完工,必要的桌椅板凳扔了,床也没了,现在估计都劈成柴了。 林昀选了一套普通样式的桌椅和一张雕花架子床,约定好送货上门的日期,留下银子拿走契约,这项活儿结束。 又在镇里绕了一圈,方才找到从客人那儿听来的布匹店,这家店不仅成衣做得好,被褥做得也格外漂亮。 老板从里间出来,见到林昀立刻挂起营业微笑。 “这位小哥,扯布还是制衣?” 林昀先是四下观望了一圈,而后问道:“你家可有成品被褥?绣鸳鸯的那种。” “有,光绣鸳鸯的就有好几种花型料子,您随我来看看喜欢哪种?”老板热情将人请进内间选款。 林昀摸摸选选,最后定下一床胭脂粉连理枝鸳鸯被,同时配上两只同款枕头,被上料子有两种,亲人的那面是软棉麻,面上则是提花绸缎绣鸳鸯,光线照射下泛出层层波光。 料子好价格自然贵些,七百文给出去,林昀面不改色,老板认定他是个大客户,当即决定送货上门。 林昀本来还想待会儿驾牛车来弄回去,老板这么一说,倒不必他再走一趟。 之后几日陆续有府城的人来买香皂,一买就是几百块,林昀累是累得慌,但数钱也数到手抽筋。 这日,李苑买完东西回来,面色凝重地拉着林昀。 “你可知道点妆楼也开始卖香皂了?” “是吗?生意怎么样?”林昀不以为意,追问着。 李苑眉头微皱:“看起来相当好。他们也太过分了吧,这明明是你先卖的!” 林昀垂眸点头似有所思:“我记得没错的话,这点妆楼该是张夫人手底下的产业。” “没错,我刚刚还看见张夫人亲自站在门口迎客呢,我就说今日咱们这儿的客人怎么这般少!”李苑气不过,哼哧哼哧抱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香皂其实做起来也不难,只要买块去,让匠人认真研究研究就能做个七八分像,况且他们要照着做我也不能阻止不是,这香皂既然开卖,迟早有一天会被别人学了去。”林昀看得很开,香皂固然赚钱,但也不过是一时的,时间久了终究会有其他人做。 李苑眼眉耷拉:“话是这样说没错……” “没事儿,我对自己的东西有信心,就算是学也学不到精髓。”林昀拍拍他肩,让他宽心。 到了下午,营业额确实比不上前几天,定然是点妆楼抢了去,林昀为此悄悄去点妆楼观察了一下,他戴上帷帽,在角落拦下一人。 “这位姑娘,你手里可是在香榭阁买的香皂?”林昀装作不知,好奇询问。 那位姑娘摇头:“这是在点妆楼买的,比香榭阁便宜一半,上次去香榭阁就看了看没舍得买。” “这样啊,姑娘可否借我看一看,我也想买,如今却不知上哪一家了。” 林昀态度温和,那姑娘虽有迟疑,但依旧将香皂交与他手。 点妆楼这块乍看确实和香榭阁的很像,但细细观察却有很大差别,手感粗糙不说,香味还很刺鼻,和林昀所做天壤之别,也只有这些没在香榭阁买过的才不知其区别。 “多谢,我知道该去哪家买了。”林昀归还香皂后道谢,那姑娘笑着离开。 如此粗制滥造就敢拿出来卖,没出事儿还好说,若出了事儿,这点妆楼也开到头了。 林昀回到村里将此事说与余安听,汉子的情绪难得外放,道柳蔚婉脸皮厚,把林昀笑得不行,不过他并不在意,只要别三天两头找他茬就好。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林昀的寒瓜酪终于上新,将店铺卖菜的档口撤下,换成寒瓜酪限时窗口。 效仿前世快餐形式,用竹节做碗,买下一碗寒瓜酪即可将竹节碗带走。 十五文一碗,夫人小姐吃得开心,足不出户的则是遣仆人来买,以此买三四碗。 林昀后面还将熟藕粉铺上一层,又撒上干桂花,整碗寒瓜酪的颜值更加好看,买的人也逐渐多起来。 不过寒瓜酪并非每回都做,林昀采取饥饿营销,隔几次做一回,吊足大家胃口。 初十这天,房屋总算修建完毕,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林昀和余安共同点燃鞭炮,庆祝新房落成。 他们倒没有张扬,村长作为一村之长没法当不知,送了点米面做新房贺礼,人没留下吃饭,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李苑随后就到,提着两盒东西,一盒是亲手做的红点大馒头,寓意生活、生意蒸蒸日上;另一盒则是一对猪脚,寓意财源广进! “你来就来呗,拿什么东西啊!”林昀佯怒,亲手接过将人迎进屋里。 桌上已经摆好餐食,静待几人落座品用。 “你这房子修得可真好!”李苑在林昀的带领下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而后才坐下吃饭。 “修的简单,还当不了镇上的次等房,不过在村里也够了。”林昀轻笑,给李苑盛了碗汤。 李苑:“咱这村里,你可是头一个修起砖房的人,我前日路过村口,听村里人谈论,都很羡慕你。” 林昀:“怕不只是羡慕,还有不少恨的吧!” 几人边吃边聊,一顿饭愉快收尾。 新房已经建好,余安便回到店里帮忙,李苑左右也没事,自愿留下当个帮手。 如今香皂有了点妆楼明抢,销量没之前高,好些府城的权贵也不在他这里订了,也只剩程家的连生每隔十多日来一回,香皂牙膏牙刷都买。 牙膏牙刷依旧销量平平,只有上新第一日小爆了下,之后也只有富人家里购买,普通百姓还是习惯用用柳条,柳条易得,牙膏牙刷还得花钱,左右一对比,便舍弃了牙膏牙刷。 只希望程家人用得习惯,再带一波销量。 这日,日头正盛,林昀刚卖出去几碗寒瓜酪,就有几名衙役踏进门来。 几人面色沉冷,一看便不是买东西的。 “林昀何在?”衙役高声喊问,一众客人作鸟兽散。 “草民在此,不知几位大人有何贵干?”林昀温和地走来,平声询问。 衙役对视一眼,道:“请随我等去衙门走一趟吧!” 说罢,便要将林昀押走,余安眉头一皱,伸手欲拦,被林昀挡住,只见他略微摇头,微笑示意。 林昀被押走时很多人都看见了,不住停下脚步站在门口议论纷纷,余安面色暗沉,往门口一站,议论的百姓识趣离开。 而后他关了店门,与李苑一道去了衙门。 “大胆林昀!售卖劣质香皂,以致多人生疮害病,你可知罪!”青天老爷惊堂木一拍,袍袖翻飞。 “大人明查,草民从未卖过劣质香皂!”林昀自然不会认罪,不用想就知道是点妆楼造就的祸害。 “还敢狡辩!此案人证物证皆有,还不乖乖认罪!”青天老爷今日显得很是着急,时不时瞄向右下方。 那里坐了一个锦衣华服的老爷,一手端茶杯,一手执盖在茶面轻轻滑动。 看来这人是原告,林昀回过神,暗暗思忖对策。 “不知大人有何证据?可否请来一看!若不然,草民不认罪!”林昀猛一磕头,语气坚定。 青天老爷暗自咋舌:“好!本官就让你认罪认得心服口服!” 证人是方才那锦衣华服老爷的小厮,证物则是一块香皂。 那小厮道:“草民乃府城叶府采买,前月家中夫人听闻兆远镇香榭阁有个叫香皂的物件,用过之人都说好,夫人念想便遣我去购买,没想到高价买回一批,夫人小姐们用后竟各个脸上生疮,更有皮肤溃烂者,当即便想到是这香皂的问题,一介乡野村哥儿竟有如此险恶用心,若放置不管,乃是一大祸害,请大人一定要将此人捉拿归案!” 小厮言辞恳切,瞪着林昀的目光似有利箭。 之后陆续又有其他几家的小厮出来作证,罪证齐齐指向林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贝贝! 第 23 章 林昀此刻内心平静异常,听着他们指摘只觉发笑。 “各位确定是在我香榭阁买的吗?”林昀猜出个大概,估摸是点妆楼用自己劣质香皂冒充香榭阁的,以此牟利。 “自然是在香榭阁买的!”那小厮梗着脖子,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大人,草民确认这并非我香榭阁出品的香皂!”林昀面色沉静,“凡是我香榭阁出品,香皂上都有香榭阁的戳印,府城皆是贵人,买货量大,草民每每都有入账,凭据一式两份,大人可到香榭阁查验,我香榭阁有凭有据,不知各位郎君有否?” 上次程家来买后,林昀就想到这茬,打上戳印一来有辨识度,二来能扩大影响力,而凭据的出现则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经济纠纷。 第26章 这话一出,几位小厮不免暗自思忖,自拿到香皂后,一直没听说过有什么凭据,就连林昀口中的戳印都没看着。 青天老爷眉头微皱,命人去香榭阁取凭据,余安随行开门。 片刻后,凭据和带戳印的香皂一一呈至青天老爷面前。 如林昀所说,凭据上写得细致,买卖双方姓名、地址皆详细,香我味型数量一应俱全,日期醒目一看便知。 “这些月里,和草民买过香皂的贵人们便是凭据上这些,这几位着实不曾光顾过香榭阁,还请大人明鉴!”林昀脑袋微垂,所呈皆是铁证,这让青天老爷有些无从下手。 “谁知你那凭据是真是假,别是做贼心虚连夜伪造的!秦大人,您可要仔细辨别才好!”柳蔚婉先声夺人,在众人注视下从堂外走进。 柳蔚婉仗着自己府城娘家势力,在镇里一向耀武扬威,就连这位青天老爷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人来得突然,堪堪只福神并未下跪行礼,秦大人心中虽有不忿,却也不好发作。 “张夫人说我伪造可有证据?”林昀都气笑了,这正是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难怪柳蔚婉会来。 柳蔚婉哼一声:“府城中矜贵们的身体就是证据!一个乡野村哥儿为了赚钱不择手段,你可知,被你坑害的贵人们可是你拿几条命都比不上的!” “我朝律法清明,铁证在前,草民相信大人不会罔顾律法,为了结案而胡乱判定的。”林昀眼眸一转,直直盯着秦大人,后者被盯得直冒冷汗。 前有柳蔚婉盯着,后有府城来的老爷施压,转而又和林昀对视,秦大人顿时心中翻涌,迟迟未说出话来。 保证仕途和秉公处置,他一时难以抉择。 “秦大人,要我说,此乡野刁民还是赶快收监了好,像这位夫人说的,谁知道他是不是造假,府城贵人们的身体才是要紧事,您赶紧判了,我还得回去交差呢!”那老爷烦躁开口,手中茶盏已经空杯,眼神自上而下,对堂下所跪之人不屑一顾。 “秦大人,林昀本就是乡里来的,没见过多的钱可以理解,但为了多赚钱却做出这般丧尽天良之事属实不妥,我也是个做生意的,知民生多艰,点妆楼自出产香皂开始便处处为百姓着想,价格低廉不赚百姓一分一厘,只为百姓安乐,这做生意可不能只顾着赚钱!”柳蔚婉好一通拉踩,在场观审百姓议论纷纷,都认同柳蔚婉所说。 秦大人面色苦涩,无助思忖,这时府城老爷传话,小厮在他耳边低语,这一刻表情猛然变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惊堂木猛然一拍。 “大胆林昀!经查证,这些凭据皆为伪造,至于香皂上的戳印,乃是你后期戳上,先前所卖根本就没有!” 林昀面露失望,他终究是选择了仕途,不惜冤判来讨好权贵,难当大任也! “我竟不知,在证据面前还能选择视而不见?”门口走来一华服女子,脚步稳重,缓缓而来。 后面跟着的小厮林昀认识,是连生,想必这位夫人便是府城程家夫人了。 柳蔚婉和那府城老爷瞧之色变,俱认识她,府尹姓程,这位的身份重量可想而知。 “大胆!随意扰乱公堂,给我拿下!”秦大人沉迷在贵人给的诱惑里,一切阻碍判案的人都要拿下。 府城老爷听后一惊,也不开口说话害怕被迁怒,内心默默给秦大人点了柱香,这人的官怕是当到头了。 “家夫乃是湖州府尹程之苑,秦大人想好了再下令!”程夫人双手相交置于小腹,神色威严。 秦大人眉头一皱,眼神微转企图询问那位府城老爷,没想到那位老爷竟垂首不语,这态度一瞧便知来人身份真假。 他心中仿若晴天霹雳,脸上立刻堆满笑容给程夫人赔罪,矜贵妇人并不理会他,眼神停在那老爷身上。 “你是府城白家的管家吧,平日在府里畏畏缩缩,现在在这儿装上老爷了?” 那白家管家一听,立刻带笑赔罪,也不管秦大人求助的眼神将头埋得更深。 程夫人冷哼一声,转身面对柳蔚婉。 “柳蔚婉,没想到咱们竟是在这种场合重逢,当年你为爱下嫁小镇商人,如今过得好像也不怎么样嘛!” 程夫人姓曾,单名一个慧字,曾家和柳家一向不和,年少时二人经常斗嘴扯皮,没想到时过境迁,一个成了府尹夫人,另一个则是为爱买单困于小镇。 “难为程夫人关心,我过得很好。”柳蔚婉见到她就烦,自然也没什么好气,碍于身份阶层也不敢特别放肆。 “好到有闲心在此为难一个平头老百姓?”曾慧哂笑,目光在接触到林昀后逐渐变得温柔。 柳蔚婉愠怒却也保持着理智:“程夫人有所不知,这个贱民为了赚钱不择手段,卖的香皂全是劣等货色,坑害了府城不少贵人,如今东窗事发,他难逃其咎,甚至伪造凭据以求脱身。” “劣等货色?我怎么用完他家的香皂一点事儿没有?我也算是香榭阁常客,方才林哥儿说的凭据我有,香皂上的戳印也有,不知张夫人你为何说他伪造,照你这个道理,我这凭据也是连夜伪造的?”曾慧命人将两件物什呈上,秦大人慌忙接过,再不敢敷衍仔细查看。 和林昀呈上的凭据一对比,确实是一样的,甚至找到了另外一份相同的,那香皂上的戳印也一样,反观作为证物之一的另一块香皂就有些难以言喻,两相对比,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香榭阁这块肉眼可见的细腻,还散发着点点珠光,香气温润悠悠不断,小厮呈上这一块则表面粗糙颜色偏黄,就连香气也是劣等刺鼻。 “秦大人,可查验出什么?”曾慧适时问道,老头子冒了一脑门汗。 秦大人擦擦汗:“经查验……夫人出具的凭据和林昀所呈一模一样,不存在伪造一说,至于这香皂,完全不是一个东西,想必那几位贵人并非在林昀这儿买的……” “好,既然香榭阁的嫌疑已排除,那么就来找真凶吧!”曾慧坐于堂侧,秦大人压力倍增,却不得不听话。 命人将那几名小厮请来,又将刚才的话问了一遍,回答和之前一样,曾慧却打断。 她问其中一名小厮:“你是亲自到兆远镇香榭阁跟这位林哥儿买的吗?” 小厮琢磨了下,摇头:“非也,小人是通过柳府买的,柳府管家说是香榭阁出品。” 林昀一直未曾说话,此番一听,不免抬头看向一旁的柳蔚婉,后者脸色急剧变化,双手于身侧握紧。 “哦?那这么说,是柳府采购再转卖于你们?” “正是。” 其余几名小厮也附和。 “在场就有一名柳家人,不如大人问问她?”曾慧将话头还给秦大人,审视着瞧堂下的柳蔚婉。 “这……”秦大人嘴边嗫嚅却是问不出口。 “柳家转卖之事我也知道,我还担心林哥儿接了这么订单做不做得完呢,没想到拿到手却不是香榭阁的,我刚到镇上就听说张夫人的点妆楼也在卖香皂,一时好奇过去瞧了瞧,跟香榭阁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你还别说,和他们呈上来这一块挺像,味道也一模一样……嘶,莫非柳家是在你点妆楼拿的货,而后诓骗大家是香榭阁出品?”曾慧一语道破,柳蔚婉脸色有些不好看。 “其实也容易搞清真相,我即刻写一封信拜托家夫去柳家问问便知。”曾慧说着要请笔墨。 柳蔚婉心虚,一语打断:“不必如此麻烦,待我问问点妆楼总管就知道了。” 话落 ,人已经提裙离开,脚步仓促,背对着众人脸上才露出焦躁。 人一走,曾慧也没发话,秦大人不知该不该退堂,焦灼时,曾慧已经叫人将林昀扶起坐下,余安趁机前来蹲着给他揉膝盖。 两刻钟后,柳蔚婉去而复返,后边跟着被两名家丁押解的云珠,后者泪水涟涟极近可怜。 云珠主动跪下,对着秦大人磕头认罪。 “大人,都是草民的错,草民是点妆楼总管,嫉妒林昀卖香皂火爆,一时起了歪心思,通过夫人联系柳家,说是香榭阁的货,实则是我让点妆楼伙计做的劣等货!夫人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草民的错!” 云珠所说和林昀猜测的大致相同,不过主事者并非她,而是柳蔚婉。 柳蔚婉自然不会自己认罪,而是通过某种手段拉个心甘情愿的替罪羊出来,这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云珠便是这替罪羊。 有人认罪在秦大人看来再好不过,方才紧张的情绪缓解,不过当事人却不怎么乐意,他这般愚钝的人都能看出,云珠是替罪羊,林昀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一个小小的店铺总管,就算说动了柳蔚婉,难道府城柳家不会查验一下真假吗? 但如果是曾经的柳家人亲自经手,府城柳家才有可能全然信任直接转卖。 心知肚明又如何,并不能拉她下狱,一来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柳蔚婉,二来林昀没有背景和柳蔚婉斗,她虽是嫁出去的女儿,但血脉依旧属于柳家。 第27章 惊堂木一落,此案以将云珠仗责后收监为结局,云珠之后在牢里肯定不会好过,仅凭府城夫人小姐的金贵程度,时不时着人教训教训还是易如反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点进来的贝贝! 第 24 章 柳蔚婉不愿意多停留,在婢女的陪同下灰溜溜回府。 堂上衙役全部离开,林昀在余安的搀扶下站立,刚在跪了太久,这会儿腿脚都不听使唤。 那头秦大人给曾慧赔了好久不是,又问府尹近况,看到曾慧目有嫌恶才找借口溜走,观审百姓也陆续散去,一时间吵嚷的公堂再次回到肃静的模样。 几人相携出衙门,在门口,林昀对着曾慧行大礼道谢,余安也跟着行了个礼。 “今日本想亲自过来看看,你这香皂在府城太有人气了,时不时过来买一些都不够用。”曾慧受了他的礼,若非今日他来,林昀难逃牢狱之灾。 “好在我来了,不然指不定被柳蔚婉怎么欺负呢!” 她也是个真性情,讨厌谁一点不遮掩。 林昀邀请她去香榭阁坐坐,又拿出几道特色小食供她品尝,李苑则是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林昀身后,神游天外,显然被吓傻了。 这种状态,也只能让他去后屋休息,自己和余安留下曾慧。 “我还当柳家大发善心,原来是以次充好祸害别人呢!”曾慧捧着一碗寒瓜酪吃得开心,还不忘吐槽一下柳家。 林昀:“或许柳家也并不知情,只是可惜了那个婢女。” 曾慧摇头道:“柳蔚婉这一辈子坑人的事儿可没少做,这婢女还能留着一条命已是不易,约莫是柳蔚婉用钱或者其他什么逼她揽罪,怪不得都结婚多年无子,这都是报应。” 就在二人闲聊时,008久违的在脑海里出声。 【宿主,好久不见!】 林昀:“呵呵,你也知道好久不见,又有什么事儿?” 【本次来是恭喜宿主,等级已经提升到六级,解锁种菜双倍收获、解锁药材小程序,商城上新多种配方,宿主可自行兑换!】 林昀:“这么大方?不会有其他条件吧?” 【宿主放心,绝对没有附加条件,咱可是出了名的不坑宿主!只要宿主别忘了收菜给我就行。】 林昀细想,008确实没坑过他,比起其他系统那可真是纯纯良心系统,碍于还在和曾慧聊天,便没急着打开系统兑换,等到待会儿有空来慢慢挑选。 晚些时候,曾慧回了客栈,连生则是将准备好的香皂装车,待明日一早就走。 林昀为了感谢她,还塞了好多牙膏牙刷,连生连连谢过。 今日这般一闹,生意是做不成了,索性收拾东西早些回去休息。 李苑知道走进家门才缓过神来,嘱咐林昀好好休息,自己却是忍不住打哈欠,自林昀被带走后,他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甫一安心,整个人都被疲乏包围。 林昀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瘫坐于摇椅,精神上的累比他干活都难受,余安见状端来热茶,又蹲在他身边按腿,磨人的疲惫才渐渐环缓解。 进家门后余安的脸色就一直不好,手下动作轻柔,脸色却不算温柔,一张俊脸耷拉得老长,眉眼间全是怨气。 “怎么不开心了?”林昀率先发现问题,一手抚摸他的脸。 余安沉默着,手下动作依旧没停,林昀耐心等待片刻,他才抬头与之对视。 “我在想,若是我能再厉害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无妄之灾。”余安说得诚恳,林昀知道他心里烦闷。 “对我来说你已经很厉害了,柳蔚婉厌我良久,嫉妒心使然,做出这样的事,迟早都会露馅,到时她为推脱责任还是会往我身上推的啊!”林昀转而握住他的双手,双眼和中天圆月一样幽静透亮,叫人望之内心莫名平静。 “不,你比我厉害一点,今日在公堂上那般危机,你竟也沉着,我在下面紧张得脑子都空了。”余安忽然笑起来,笑容舒展欣慰。 “那咱俩都是厉害的人,再多赚些钱,我们就去京城看看,要是有机缘直接定居也成。”林昀眼神望向远方,想象着京城的繁华。 “嗯,到时一定要住大房子。” 晚些时候,余安去生活做饭,林昀空闲下来,打开了系统商城,甫一看商品列表,确实上新不少。 林昀一眼相中一个叫玉容粉的东西,下拉详情页,介绍了其功效,光美白嫩肤这一条就够夫人小姐们疯抢的了。 随后又兑换了炸鸡菜谱,下一次开门又有的卖了。 菜种药剂也补了一批,不小心凑了个优惠,还送了两瓶药剂,林昀直呼赚到了。 做完一切,林昀眼皮就有些撑不住,半迷糊着吃了晚餐,也没消食倒头就睡。 翌日,林昀起来得晚,一边走出一边打哈欠,身体疲惫得不行,尤其是膝盖隐隐发疼。 院里余安正在劈柴,赤膊在晨光中挥舞,肌肉线条拉得很完美,恰到好处的几滴汗自脖间滑过…… 林昀深吸口气,瞬间膝盖不疼了精神也好了。 这幅美景迫让林昀靠着门欣赏了许久,直到余安劈完柴发现他。 “起来了?感觉怎么样,膝盖还疼吗?”余安扯过挂在柴枝上的帕子擦汗,洗完手方才靠近。 “好多了,不怎么疼。”林昀瞳孔映出他的脸庞,神色缠绵,像要把他吸进去似的。 “朝食已经做好了,在锅里煨着我给你端来。”余安神色一顿,依旧保持着沉静,似乎没有发现拿到黏腻的视线。 林昀侧首目送,搭在门框上的手不禁微微收紧,而走进厨房的余安,缓缓红了耳郭。 吃过朝食,林昀要去村里人家买鸡,余安念他膝盖受伤,便背起背篓准东揽下这个活,那林昀只有在家里做店里要卖的东西,顺便照着菜谱调了个面糊,待会儿炸鸡用。 调面糊的空档,林昀研究了下玉容粉,配方里好些材料家里都没有,只能等开门那日抽空买回。 村民们对于余安来买鸡这个行为是疑惑的,起初以为他家又要办什么事儿,最后发现他不止买了一只鸡,大量囤积行为令村民们百思不得其解。 有些看在余安给钱大方的份上将鸡卖给了他,另有一些单纯看不惯林昀赚钱多的,无论如何都不卖,余安也不多纠结,他出来前林昀就说了,愿意卖的就买,不愿意卖的就算了,毕竟好些人家还在指着这鸡过年呢。 余安严格执行,譬如这一家就不乐意卖,还投来不屑的目光,余安转头就走没多停留一秒,这位村民第二天就后悔了,看着其他家拿着钱高兴的模样,他就想给昨天的自己一耳光。 林昀虽说以前炸鸡没少吃,但是杀鸡还没动过手,他一手拎鸡一手握刀,却怎么也下不了手,索性将鸡和刀交到余安手里。 很快,屋后边响起了阵阵惨叫。 林昀再次进入厨房,桌案上已经摆好了两只清洗干净的鸡。 这次轮到他动手,菜刀一拿,花了半个时辰将肉全部脱骨,只保留鸡腿鸡翅,其他部分切成小块备用。 鸡肉不需要特别腌制,只加盐挂味,关键是那盆面糊。 这次买了十来只鸡,只杀了两只,先试炸一下,确认味道后再接着制作。 林昀手法很快,照着菜谱步骤裹面糊下油锅,文火炸制金黄捞出,而后高温复炸,趁热食用,外脆里嫩,混合着面糊焦香和油香,吃了一口根本停不住。 炸鸡能在他那个时代成为畅销金品不是没有道理,若是能再喝上奶茶,这日子就完美了。 这般想着林昀又去系统商城翻了翻,果真找到了奶茶配方,价格有些高,也不在乎了,直接拿下。 奶茶无外乎就是奶加茶,偏偏就是在现代最常见的两样东西,到了这里两眼一抹黑,茶叶倒不难找,难的是牛奶,这个时代普遍没什么人会喝奶,顶多喝点热羊奶。 改天去镇上转转,看看有没有卖羊的,如果可以商量着取点羊奶。 炸鸡大获成功,林昀便将剩下的一点也炸了,午餐就是炸鸡蘸辣酱配米饭,倒也是新奇吃法。 开门当日,林昀直接在店里现炸,油香四溢,勾得人们纷纷驻足。 林昀像以前一样,专门炸了一盘用作试吃,一小童吃过后,立刻缠着母亲要买,母亲询问价格后觉得贵不想买,奈何孩子实在太闹腾,为了安抚他不得不买了个小份,二十文给出去时还有些心疼。 小童端着炸鸡迫不及待吃紧嘴里,烫得嘴直呼噜,母亲闻着香忍不住尝了一块,登时眼睛一亮,直接忽略了这是买给孩子的,吃得忘乎所有。 路人一看,还得了,这定是什么绝世美味,纷纷掏腰包购买。 十多只鸡,一个时辰就卖完了,期间还夹杂着吃完一份又复返的客人,还有好些夫人小姐的仆人来迟,喘着气互相对视,懊恼自己怎么没跑得快些。 不出意料,炸鸡也火了,林昀在打烊后买好玉容粉材料立即回村,又步行到隔壁村买鸡。 第28章 买了十多只鸡,还买了些半大的鸡苗,没回都去村民买鸡,人家也没那么成鸡卖,不如自己养一些。 炸鸡他也不准备没回都卖,学习寒瓜酪的饥饿营销,才能将客户长久把握在手里。 这头鸡先圈养在笼子里,另一头林昀着手研究玉容粉,今日刚把材料买齐,先试着做几罐,毕竟是长久留在脸上的东西,不太好意思叫李夫人试用。 不过系统再三保证过玉容粉绝对的好东西,不仅能美白皮肤,像被劣等香皂破坏的也都能修复,他说这是玉容粉最牛的一点。 这当然得益于系统科技,林昀所用都是这个时代的材料,按理说应该没这么神奇,没想到成品功效这般突出,他真心实意夸奖008。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贝贝! 第 25 章 玉容粉制作材料倒是不多,就是制作过程讲究颇多。 干益母草同白附子、白芷、白及、丁香、藿香碾碎成末,加入少量面粉、贝壳粉,加以米汤调和,捏成丸状,入碳火烤制两刻钟,接着文火煨烤一夜,待翌日取出,见其色白,方为上等,碾压成粉,再装盒压实,系统再来点科技,玉容粉就大功告成。 粉丸在炭火里煨着,林昀坐在一旁热得汗水直冒,再添进一些碳石后,连忙退开。 大白天的不得不烧水沐浴,新房修建时,林昀就让工人们在屋后多修个小房间作为浴室,另开一门联通卧房。 小小浴室中,不仅有大号浴桶,还有林昀自制淋浴系统,一个桶底开几个小洞,拉动桶旁的拉手,水就顺着小洞下来了。 林昀形容它简陋又精致,余安倒是很喜欢冲水洗,比起在浴桶里窝着,还是站着比较自在。 粗略洗完澡,林昀一身轻松,因着是在家里,又有院墙阻隔视线,洗完澡的人身上松垮穿着外衫,腿上只着短袴,走动间,双腿皮肤时隐时现。 余安端来寒瓜,眼前之景让他手腕一颤,上好的寒瓜差点全部落地。 “你怎么……”余安想说他怎么不穿衣服,但他穿了衣服,只是没穿完整。 “嗯?”林昀本人不知,歪头眼神疑惑。 “你怎么不穿裤子?”余安将寒瓜搁到桌上,眼神忍不住往那双白腿上瞧。 林昀闻言掀起长衫,露出棉麻短袴:“我穿了,喏!” 这一举动无疑在撩拨余安神经,放在林昀死而复生前或许能面不改色,这之后就相当考验内心。 林昀没注意他的局促,自顾自吃起寒瓜,用竹签叉起一块送到他唇边。 直到寒瓜的汁水湿润唇角,余安才张嘴,这块寒瓜吃着格外甜。 林昀问:“甜吗?” “很甜。”余安眼底如墨,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林昀眼眸微眯,含笑支颐,指尖轻挑汉子的下巴,口中说道:“可你看起来比寒瓜还甜。” 呼吸在这一刻乱了节奏,余安压住自己翻涌内心倾身向前,再双唇即将触碰时生生停住,只因对方一根手指抵住那不远的距离。 “靠太近了,很热。” 林昀无情推开某人,回卧房准备穿外裤,套好一只腿,被正在兴头上的汉子拦腰抱起,稳稳坐于对方腿上,只觉黑影当头罩下,唇边传来寒瓜香甜。 亲完人的汉子,也如林昀方才逗他般无情离开,独留林昀摸着嘴唇怔愣。 …… 经过一夜的煨烤,先前的半成品粉丸已经通体洁白,正是上等品之态,林昀迫不及待碾碎试用。 以布包棉制成的粉扑粘粉,轻轻按压涂于脸上,施粉后的脸蛋光滑细腻,偶闻清香,有贝壳粉混在其中,阳光照下时泛着细碎光泽。 就这样挂了一天的粉,夜晚以温水洗净,皮肤也不紧绷干燥,反而是一种嫩滑饱满的状态。 系统果然没撒谎,效果杠杠的。 开门日到来,玉容粉摆在明面上,林昀心中还有些忐忑,待门一开,林昀介绍到一半,夫人小姐们便忍不住哄抢,场面激烈把林昀震得目瞪口呆。 不多时,门口出现一个眼熟的妇人,林昀认出后立刻前往迎接。 “李夫人安好,您要什么派人来跟我说一声我送上府就行,怎的还亲自来?”林昀将她往里边请。 李夫人笑答:“你这香榭阁名头都传去府城了,我不来看看合适吗?” 说罢脸上笑意加深,目光柔和瞧着他好一会儿。 “你上回出事儿,我正巧到府城去了,没能帮得了你。” 林昀摇头:“没事儿,夫人您已经帮我良多,这次的事还多亏了府城程夫人。” “程夫人我认识,确实是个真性情的好人,能得她帮助也算是一种缘分。”李夫人似有所思。 林昀:“来日去到府城,定要再次登门拜谢。” “我方才就瞧见那些个夫人小姐争抢,你这儿又上新什么好东西了?”玉容粉的货架被一众夫人小姐围住,李夫人窥见不了一点。 “是玉容粉,白日敷粉夜间清洗,助皮肤白皙嫩滑。”林昀自身后柜中拿出一个交到李夫人手中。 李夫人闻之好奇打开,四方竹盒中压实铺满一块白色粉饼,指尖粘粉捻揉,粉质细腻留有余香。 “是个好东西,既然我今日来了,那便不能空手而归,林哥儿,给我包上个十盒。”李夫人欢欣,眉眼攀上浓烈喜悦。 林昀点头应下,单独给她装好十盒,交由贴身婢女。 李夫人又闲聊几句,看到店中繁忙,便告辞离去。 远在府城的柳家上下一片愁云惨淡,方因香皂一事被府尹责问,还被同城其余权贵怨恨。 是以将柳蔚婉喊回来,在祠堂跪了一宿,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不该轻易将人喊回,可此事并非小事,将人喊回挨家挨户道歉乃是权宜之计。 他柳家在府城本就越发艰难,若再无诚意,将会寸步难行。 柳蔚婉不得不放下身段,在父兄紧盯下给府城所有在他家买过香皂的权贵行礼道歉,一天下来嗓子都哑了,心头将林昀骂了个遍,恨不能立即将他掐死。 待她做完一切父兄放她回去,林昀的玉容粉又成了镇上热销品,府城也慢慢火爆,香榭阁一跃而上成了香饽饽,反观她的点妆楼,生意惨淡,入不敷出。 心中嫉妒恶念滋生,摔了家里不少东西,再看张少爷一副懒散模样,那股怒气差点让她站不住,暗道自己真是瞎了眼,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她家如何,关不着林昀的事儿,这段时间一心制作香皂和玉容粉,不知不觉等级直接升了,008跳出来那一刻,林昀手中还在捏粉丸。 【今天是个好日子!吉祥的事儿都能成……】 脑中响起一阵诡异歌声,是008那个机械嗓跟随伴奏而歌,林昀不住皱起眉。 林昀:“你干嘛?” 【宿主!特大喜讯!咱又升级啦!】 林昀不以为意:“嗯,然后呢?又新增加了什么?” 【说出来你会吓一跳,大大的好东西!】 林昀:“那你倒是说啊!” 【噔噔噔咚!恭喜宿主升到七级,这边解锁制作工厂,只要宿主提供原料,可批量生产日用品!连同外包装的那种哦!】 对林昀来说确实是特大喜讯,这样一来,大量制作不是梦想! 那头008还在絮絮叨叨,林昀放下手中活,迫不及待打开系统界面,左下角真的出现了一个工厂图标。 工厂界面简单,左边是原料栏,右边是制作数量,数量栏上方是倒计时条,另有一块放着注意事项。 只需将原料放好,设置好数值,静等制作倒计时,时间一到,自动收入仓库,由林昀自己提取想要的数量。 林昀:“这也太科学了,终于结束手搓的命运!” 【这边提醒一下宿主,制作时不要让任何人看见哦,制作工厂很灵敏,察觉到除宿主之外的人,立刻终止制作,并强制停机一星期。】 林昀皱眉:“还有这招?行吧,也没谁看见。” 避免被强制停机,林昀躲着余安在浴室里研究,玉容粉先制作个十斤,香皂也来五百块,这下再也不用担心备货不够,一个程家算什么,再来十个八个都能供货。 余安做好饭却没见林昀人,找了半天在浴室,出声喊他时,蹲着的人闻之一抖,做贼般转过头。 “吃饭啦?” 余安点头:“嗯。你这是在干嘛?” “没干嘛,这儿凉快我蹲会儿。”林昀起身拍拍衣衫,大步走出。 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余安不免往方才他蹲的地方看去,没有任何东西,渐渐相信他是为了躲热才在那儿蹲着。 林昀吃完饭将先前做的收尾,存放在柜子里便查看工厂进度。 就他制作的量,怎么也要五个时辰,等待空闲,林昀又去李苑家串门顺便种菜。 李苑最近也好了起来,许久没来,曾经破败的房屋已经修缮好,篱笆崭新,以前黯淡的人现在也是一脸明亮。 第29章 “昀哥儿,我前几日没去店里帮你,还忙得过来吗?”李苑给林昀冲了一杯蜂蜜甜水,这蜂蜜是在邻村哥儿那里买的。 “忙得过来,开了这么久店已经有经验了。”林昀四下打量屋里,“屋里修缮一番果然看着舒坦些。” “是啊,也多亏了你,不然我哪儿来的钱请人修缮。”李苑见林昀喝得高兴,将未开封一罐送给他。 林昀:“这怎么好意思,你自己留着喝呗!” 李苑笑道:“我买的多,一个人也喝不完,不如拿你一些。” “好吧,那我就收下喽!”林昀也不是那种扭捏的人,加之二人之间的关系,利落收下。 二人说着话,又吃了些炸饼方才下地干活。 林昀回到家里已经酉时过半,余安正欲出门寻人,见他安然无恙便止住脚步,转而将饭菜端上桌。 余安正在布筷,听院中“嘭”的一声,暗道不好,快步跑出,见林昀倒在地上,脚边是水盆,身上湿透。 “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余安忙不迭将人扶起来,不顾他一身脏污。 “我想洗手来着,踩着石子崴了下脚,盆踢翻了,水全浇我身上。”林昀抚开贴脸湿发,很是无奈地扯嘴角。 “没摔伤吧?先把衣服换了,我给你烧点水泡一下。”余安安排妥当,林昀随他扶着往里走。 林昀泡了会儿,已经有冒汗的征兆,登时起身,擦干水后才发现没拿衣服。 思忖片刻,大声喊余安送衣服进来。 他赤条条的站着,身量颀长,胸腹纤薄,正仰头捋湿发,随着及腰墨发往下,眼神怎么也不敢停在那儿,直将他双腿死盯,手里衣服都快捏出褶皱了。 林昀发现这一点,故意慢悠悠靠近,一手轻搭在他胸前,蜿蜒滑下,很具诱惑力地狠狠一点,从他手里取过衣服,一边套一边出门。 余安沉默半晌,无奈叹气,暗道这人又在逗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贝贝! 第 26 章 有了工厂助力,备货量蹭蹭上涨,饶是如此,林昀也没有一次性将货物摆完,饥饿营销在什么时候都管用。 提供给府城权贵的货量稳定起来,玉容粉传也到府城,好几家找林昀直接订购,香皂、牙膏牙刷、玉容粉统统都来一套,还有最招人吃的肉脯也是大热产品。 这对林昀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钱多了,底气就有了。 这日打烊后,林昀想去市集看看有没有人卖羊,上次的奶茶还没有着落,珍珠他倒是研究出来了,就差一味奶了。 他叫余安留在店里收拾,自己先去东市转一圈,毫无发现后转而去到北市,寻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卖羊的摊子,可惜全是小羊仔,摊主家的成羊已经宰杀卖给饭馆了。 是以他又往西市去,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是让他找到,商量半晌,只取到一罐羊奶,再多就没了。 林昀回去没往大道走,来镇上这么久,大半的路都摸熟了,就算走到陌生位置,只要稍转几圈也能找着方向。 在市集耽搁太多时间,这会儿太阳都在往下沉,为了节省时间,林昀穿过一条小巷,经过此巷,再走数十步就能到香榭阁后门。 林昀怀里抱着羊奶,口中哼着歌,步履平稳地穿越窄巷。 方走进,他便感觉身后有人,狐疑向后看,确实有个满身黑的家伙跟着,太阳西沉,照不到小巷,更加看不清那人面貌。 林昀不敢确认那人是不是跟着自己,安全起见还是加快脚步。 谁知他加快,跟着的那人也加快,毫无疑问,这就是尾随。 眼瞧着巷口就在前方,已经看见香榭阁的屋檐,林昀大喜过望,哪儿料到巷口也钻出一人,伸手将他往巷子里推,人倒了,羊奶洒了。 那二人不给林昀求救的机会,一张浸有蒙汗药的手帕捂住他口鼻,霎时没了意识。 香榭阁中,余安似有所感抬头望着一个方向,静观半晌没有动静,便压下心头不安,接着收拾货架。 林昀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类似柴房的地方,周遭灰尘密布,气味腐朽难闻,他动动被反绑的双手,麻绳绕得很紧,不用利器割开根本挣脱不了。 他的动静引来外头看守的人,看体型是个壮汉,奈何他蒙了面瞧不真实长相。 “这位大哥,请问绑我的是何人,我可是在何处得罪他了?”林昀稳住心神问他。 这壮汉跟哑巴似的,忽略林昀的声音,将人拉起送到一间厢房中。 厢房中间立着一块厚重屏风,屏风下头有缝隙,林昀趴在地上正好能看到屏风后那人的鞋子,靛色打底绣着红黄两朵牡丹。 只有女子穿这种鞋,林昀脑中精准闪过一人的脸。 “张夫人,您为何绑我?” 被他道破身份的柳蔚婉于屏风后皱起眉,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让人拎起他衣领,以跪姿面对她。 “你知道我因为你吃了多少苦吗?”柳蔚婉嗓音阴冷轻飘,一双凤眼像淬了毒,透过屏风死盯林昀。 “确实不知道,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我在此向您道个歉,也别绑着我了,家里夫君还等着呢!”林昀企图用轻松的语气面对她,奈何柳蔚婉气性极大,手掌一抬,那壮汉直接给了林昀一巴掌,力度之大,致使他脑袋偏向一边,脑中嗡嗡响。 柳蔚婉心中爽了一点,却还是不满足。 “一个乡下的贱蹄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你配跟我争,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你剁碎了喂狗!”柳蔚婉毫不维持矜贵之族的礼义,张口就骂。 “您说的对,我确实是乡下来的,您就别跟乡下来的我一般见识。”林昀深知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危险,不得不采用示弱战术。 “你以为说几句软话我就会放了你,你不是喜欢别人的男人吗,我今天给你准备了很多,够你享受了!”柳蔚婉击掌,门外走进五六个衣衫褴褛浑身恶臭的乞丐。 柳蔚婉轻捂口鼻,冷笑一声:“怎么样,还满意吗?” 林昀心道不妙,脸上保持冷静:“张夫人,何至如此,我知您恨我,我这不是给您磕头道歉了吗?不然我投资些银两到您的点妆楼?” “你还敢提点妆楼!因为你,我几年的辛苦全打了水漂,还倒赔一个总管!你可知她是我最亲的陪嫁丫鬟!”柳蔚婉又急了,声音尖利比方才拔高几个度。 林昀腹诽:这不是你自己推她出来顶罪的吗? 这话林昀当然不敢说,多说一句就会多触怒她一分,自己也死得更快些。 “是,都是我的错,您消消气,投资不行,那我将我的积蓄全都给您!”林昀咬牙硬撑,双腿跪得发软,若是那一群乞丐得令发狠自己根本跑不了。 “我缺你那几个钱?不如这样,你把香皂配方完完全全的交给我,我就大发慈悲让他们少两个人。”柳蔚婉笑得阴恻,林昀再也忍不住。 “柳蔚婉,你是脑子有屎吧,你自作孽不可活,反倒怪到我头上,你那婢女可是你亲自推出去顶罪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你那个猥琐夫君,我都说了,已经跟他断干净了,你是耳聋还是怎么的,听不见啊!他那么猥琐,也只有你看得上!你可醒醒吧,谁跟你似的瞎了眼!” 林昀一通输出,自己爽了,柳蔚婉呆愣,而后是滔天怒火。 自知跑不了,却也不能坐以待毙,林昀咬牙奋起,趁壮汉不备,一个头钻撞向他下巴,壮汉疼得眼冒金星,连退几步,林昀趁机窜到屏风后,一脚踹翻柳蔚婉,柳蔚婉登时磕到头,恍惚不清,口中尖利大叫,让那群乞丐动手。 林昀一个闪身,转到屏风另一侧,乞丐在身后追,他灵活的甩开,房门就在眼前,脚步马上就要踏出去,却被壮汉拽住…… 余安心中的不安越发浓厚,活干不下去,开了后门往那个方向走。 面前是一条昏暗小巷,凉风穿过,发出“呜呜”声,风中带来一丝羊奶味。 他当即便想到去买羊奶的林昀,脚下生风往小巷中走去,突然,脚下踩着什么硬东西,他矮身捡起,是一片有弧度的陶片,上面还残留水渍。 他心中警铃大作,往地面仔细一看,那是一滩白色水迹,结合奶味是羊奶无疑。 碎裂的陶片,满地的羊奶…… 这般情景,无疑不在说林昀出了事,余安瞬间慌神,手掌紧握,连被陶片划破都没有知觉。 慌乱中,他看见地上有一道绵延的水渍,脚下有了方向,多亏他时常上山,夜晚宿在山中,眼神比一般人好使,昏暗光线中也能看清。 水渍消失在巷口不远,那个方向一共有五户人家,天色渐晚都亮起了灯。 一时间,无法立刻判断林昀在哪里。 就在他焦急万分时,身旁路过两个乞丐,他们嘴里抱怨“有好事没抢到”“一个哥儿”云云,余安眸光一闪,将二人拦住。 第30章 两个乞丐在他逼问下交代了位置,而后惊恐跑远。 余安准确找到了那户人家,院门从里面上锁,他忍着火气叩门,里头走来一人应门。 “你谁啊?”那汉子长得凶狠恶煞,姿态目中无人。 “这位大哥,请问可有见过我夫郎,穿着青衣,差不多这么高。”余安这般形容,眼神却是透过缝隙观察。 “没见过赶紧走!”汉子恶声恶气,转手准备关门,宅内突然传来惊叫。 余安和那汉子无意对视一眼,当即暴力推开门往里冲。 他寻着声音源头跑去,见到了令他暴怒至失去理智的画面。 林昀被几个乞丐拖着腿,无数肮脏的手在往上摸,挣扎徒劳无功,眼神恐惧绝望…… 嘣—— 余安脑中什么断了线,支撑他动作的只有无边怒火。 乞丐们被打倒再起不能,靠得最近的那个已经面目全非,柳蔚婉后知后觉,忙叫护院动手。 护院一共有三个,各个都是功夫好手,余安刚开始还能招架,慢慢不敌,其中一汉子瞅准破绽,一脚踹向他膝窝,余安腿上一软,直直跪下。 三个护院沆瀣一气,下手一次比一次狠,当那一棍敲下,余安眼前被热血遮蔽,脑中混沌,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伸手想拉住林昀,手却在半路垂下。 整个人如同枯叶落地,任凭林昀如何呼喊都没有反应! 护院还不住手,仿佛要将被打的怒火发泄完,再这样余安只有被打死的份。 “别打了!”林昀手还被绑着,奋起阻止,被气头上的护院一拳挥出去,后背狠撞房门。 硬来无用,林昀忍着痛跪求柳蔚婉。 “张夫人,求求你,让他们停手吧!我夫君会被打死!”声音哽咽,表情焦急。 柳蔚婉突兀撑门狂笑,不知道的以为她找到多大的趣事呢! “林昀,你刚才不是挺狂傲吗,怎么现在知道求我了!就算我真让他们把人打死了,你又能怎么样?” 林昀眼眶猩红,眼泪将落不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在脑中唤醒008,系统姗姗来迟,透过他的双眼瞧见凄惨画面登时说不出话。 林昀:“008,香皂配方可不可以变成纸质,我要给她。” 【宿主!不行啊!给了她,这个方子所有科技都加给她了,你再制作没有任何效果!】 林昀:“没关系,我不要了!” 【宿主,你好好考虑一下……】 林昀怒了:“我老公都要被打死了还考虑!快点!” 008闭了嘴,不情不愿将配方纸质化,悄悄放在他衣襟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贝贝! 第 27 章 系统也是有bug的,从系统纸质化的配方,谁拿到手里,系统的科技就在哪儿起效,但凡经执配方人手制作的东西都能达到系统标准。 纵使宿主还存留电子档,制作出来的东西统统失去特殊效用。 “张夫人!我愿意奉上香皂配方,只求你放过我们!” 柳蔚婉觑眼,制止了护院的动作,语气揶揄:“嘶,我现在不是很想要呢!” “张夫人放心,只要您按照配方制作一定能大卖,从此以后这香皂就属于您,我再不沾手,若敢骗您,天打雷劈!”林昀跪行至余安身边,他已经彻底昏死过去,脑袋还在流血。 “此话当真?”柳蔚婉心中动摇,却免不了怀疑。 “千真万确,我就是个乡野村哥儿,没见识也逃不到哪儿去,您想弄死我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林昀脸上有干涸的泪痕,配上他狼狈却坚韧的神情,柳蔚婉不免皱起了眉。 “好,把配方给我,我放你们走,不过,我要你以香榭阁为名告知百姓,香皂如今是我点妆楼专卖。” 林昀松了口气:“当然,麻烦张夫人给我松松绑,我这不好拿。” 柳蔚婉一个眼神,护院便将绑着他的麻绳松解。 林昀自怀中拿出配方,双手呈上,柳蔚婉接过仔细辨别,确认是真的后才收进手袖。 “林昀,下次记得别这么不自量力,惹着我还好说,你若不长眼惹了府城的贵人,才是死无全尸!” 柳蔚婉放完狠话就走,几个护院将一众乞丐扔出院子后也跟随离开。 此时夜色无边,林昀费力将人架起拖行,从宅院出来,一时不知方向,在夜色中凭借居民屋前的灯笼缓缓前行。 架起余安前,林昀撕下厢房遮挡帘布,在余安脑袋上缠绕一圈,又压迫一会儿,血才止住,若不然他会直接失血过多危及生命。 镇上有一仙林堂,以十二时辰都有坐堂大夫闻名,林昀知道它的名字,却不知在何处,谁能想到今日却要光顾。 街上还是有人往来,瞧林昀单薄身体架着受重伤的汉子,不明情况的路人纷纷远避,林昀逮住一个路人问,那人哆哆嗦嗦指了路,慌张跑走,林昀顺着他手指方向拖着人去。 费力到达仙林堂,小伙计看到他,扔下手中活儿来帮忙,合力将余安安置到内间床上,坐堂大夫也加紧过来,好一番查看,清理了他头上的伤口,又开了药方让小伙计熬上。 “大夫,我夫君怎么样了?”林昀万分焦灼。 “他身上有多处殴打伤,最严重的还是头上那道裂口,若再深几分便连大罗金仙也难救,如今已将头上裂口包扎,再辅以金疮药约莫月余能愈合。”大夫净了手,为安抚林昀语气不急不躁。 “那他何时能醒来?”林昀关心的是这个。 “这老夫也说不准,伤到头部确实比伤到一般地方严重,也许三五日,也许按月计算,这都要看他造化,不过,我瞧他体格健壮估计比一般人要醒得快些,你也莫担心,未曾伤及要害,今后好好养养便能大好!”大夫如是说,林昀听后心中情绪万千,止不住往更坏的方向想。 为了将余安拖来,林昀自己身上也沾满了污秽,一双手血迹斑斑,在小伙计的热心帮助下打水洗了手,又找了一块干净麻布给余安擦干净脸,此时的汉子比以往更安静,林昀却不想要这样的安静。 小伙计将汤药端来,林昀谢过,将药碗放在冷水中降温,到可入口的温度。 余安此刻晕着没办法喝东西,林昀索性自己喝一口,以口渡的方式喂药,可把前来送外用药的小伙计看羞涩了,放下膏药就跑了。 经过一夜,余安没有要醒的意思,林昀记得大夫的话心中稍微有点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心疼,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他在身边。 芙蕖是李夫人贴身婢女,前段时间从府城回来李夫人就病了,虽不是什么大毛病,但也得喝点药,每日都是她一大早来仙林堂取药,今日破天荒遇到了林昀。 “林哥儿,你怎么在这儿?” 操心一夜的林昀神情有些恍惚,听到有人叫他,好半晌眼神才聚焦,面带疲色,勉强笑着:“芙蕖姑娘早啊,你这是来看病?” “我给夫人取药,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脸色这般差,可是生了重病?你家汉子呢怎么不来照顾你?”芙蕖左右看看不见人,眉间不禁疑惑。 林昀面露难色,将事情挑挑拣拣说与她听,芙蕖闻之大骇,当即要回去告诉李夫人。 “芙蕖姑娘,不必麻烦李夫人,该做的都做了,回家养着说不定就醒了。”林昀忙叫住她,实在不愿麻烦李夫人,钱债易还,人情债难偿。 芙蕖迟疑:“可是他都这样了……” 林昀摇头:“大夫说了,他体格强壮,比一般人恢复得快些,说不准待会儿就醒了。” 芙蕖见他神色平静,便没再说什么,简单关切几句,拿上药便走了。 一回府,她没忍住告诉了李夫人,本在病中的李夫人也觉惊讶,吩咐芙蕖带两个强壮小厮一道去帮助林昀。 要说林昀现在唯一需要的帮助就是将余安带回家,仙林堂能住,却不如家里方便。 思来想去,也只能动用牛车,大不了买床被褥铺着。 询问过大夫,他同意将人带回家照顾,定时喝药擦药,如若五日之内醒来,届时再到仙林堂复诊。 林昀将自家牛车驾来,避免挡到医馆生意,停在后门,他方走进仙林堂,就看见大堂中芙蕖正抻着脖子张望,身后还跟着两个劲装青年。 “芙蕖?” 芙蕖闻声,忙笑起来,招呼身后两人跟来。 “林哥儿,你可别怨我,我实在没忍住就给夫人讲了,她人在病中不便前来,便派了我等来助你。” “太麻烦了,我们马上就回村,在家静养一段时间。”林昀心头一热,眼眶洇润水汽。 芙蕖道:“回村里不更得要咱帮忙,你那牛车只够拉货,载人哪儿成?正好夫人叫我套了辆马车来,让余郎君躺上面,舒服得多。” “那怎么行,别把夫人的马车弄脏了。”林昀眉头微蹙,想着自己和余安身上都不怎么干净。 第31章 “瞧你说的,还能嫌弃你们脏?好了别说了,咱们几个搭把手,将余郎君抬上车去。”芙蕖说一不二,像极了李夫人。 林昀没办法只能妥协,这人情是要还不清了。 在小厮的帮助下,余安平稳躺进马车,这马车在镇上算是大的了,躺个一米九壮汉,还能容纳林昀和芙蕖坐下,甚至在角落放下一大包药材。 而林昀的牛车,由另一位小厮驾回。 马车速度是快些,快马加鞭只用了半个时辰,李家马车减震好,一路上没怎么颠簸。 村里人这会儿都在地里干活,是以一辆豪华马车开进村也没人注意。 李苑本是来找林昀串门,一早到来,大门却落着锁,正欲想走,一辆马车驶来停在门口。 帘子一掀,林昀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个穿鹅黄罗裙的妙龄女子。 “昀哥儿,你这是干嘛去的?”李苑观察半晌问到。 “出了点事儿,进屋细说。”林昀左右观察,没有别人便大方掀开帘和小厮一起搬抬余安。 甫一见余安双眼紧闭,不似生气,李苑心中登时一紧,慌忙搭手,合力送进屋去。 芙蕖在院中等着,待林昀安顿好出来,对着她结实道了谢,又托芙蕖向李夫人道谢。 芙蕖嘴角含笑:“林哥儿,若是之后有什么困难之处,尽管来李府求助,夫人说了,林哥儿是个顶好的人,有困难李府定是鼎力相助!” 林昀叹道:“李夫人如此,我真是无以为报!” 芙蕖佯嗔:“林哥儿,我们夫人可不是挟恩以报的人物,若非你人真的好又怎会对你另眼相待,你安心受着,都是夫人的心意。” “我此刻除了道谢也不知说什么,还请芙蕖姑娘一定将在下的谢意带到!”林昀对李夫人的印象又高大几分。 驾牛车的小厮还未到,芙蕖和另一名小厮坐在堂屋里等着,林昀为他们准备好茶水,还将肉脯之类的小食端出供他们食用。 此间林昀将事情始末悄声告知李苑,后者先是惊悚而后是愤怒,恨不得将柳蔚婉揍一顿。 不多时,驾牛车的小厮也来了,林昀及时端去茶水,还真挚道谢。 小厮稍歇了会儿,芙蕖就带着人准备离开。 “今日真是多谢李夫人和芙蕖姑娘,不如姑娘和两位大哥留下吃个便饭,就是不知乡野粗茶淡饭几位吃得习惯不?”林昀此刻已经换好干净衣服出来。 芙蕖摆首:“不用麻烦,夫人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林哥儿的手艺等下回再慢慢领会,你此番也受了不少累,好好休息休息,也别忧心,吉人自有天相,我见余郎君身强体壮,待会儿怕就醒了。” 林昀微笑颔首,将她送上马车,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 脸上的笑意没保持太久,在马车消失于视线中后,林昀快速关门,回卧房守着余安。 “这柳蔚婉也忒坏了!嫉恨之心如此深重,竟然想将你……我真想把她揍一顿!”李苑气得不行,胸口咚咚直跳。 “这段时间我不去镇里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林昀目光担忧看向余安,而躺床上的人无知无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贝贝![加油] 第 28 章 照顾人这件事,林昀没怎么做过,或许因为自责,反倒把余安照顾得极好。 这才是回来第二日,余安还是安静躺着,若非胸口起伏,便和死人没两样。 林昀严格按照大夫嘱咐,一日三次汤药,余安这个状态没法自己喝,他还和在医馆中那样,小心抬起余安脑袋以口渡之。 地里的菜没空管,全是李苑自发帮忙采摘存放,不仅如此,林昀没心情做饭,一日三餐都省了,李苑可见不得他这般,全都做好送来,亲自看着他吃完才走。 第三日,余安还是没动静,林昀拜托李苑将暂时歇业和香皂转由点妆楼售卖的告示贴到店铺门上,府城权贵那边,李苑代林昀将解释书信交由每个小厮,交完最后一批货李苑才回去。 林昀喂完最后一口药,眼尖瞧见余安手指动了动,以为他转醒,惊喜不已,等了半晌眼皮依旧没有睁开,心情直接跌落谷底。 浑浑噩噩好几天,林昀从未如此沮丧过,一面觉得余安马上就会醒来,另一面又觉得余安或许醒不过来了,两种情绪交织让他很是疲惫。 为今之计,除了守着他,喂药上药外,别无他法…… 余安脑子很乱,仿佛陷在一片黑暗中,耳旁有模糊说话声,他想睁开眼睛看看却无一丝力气。 随着时间推移,黑暗中会时不时洒下一丝光亮,每当他想触碰,那道光就会消失,直到下一次光亮来临前,他的世界都是黑的。 或许过去了好久,脑中的黑暗渐渐淡去,如走马灯似的画面急速滚动,脑中的某条神经突然通畅,拾起画面终于记起什么…… 已经到了大夫口中的五日,林昀等了一天,没见余安醒来。 在林昀看来,他胸口地起伏都变浅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充斥着林昀心脏。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林昀果断从卧房出去,自院中望天,深呼吸以缓解内心焦躁。 李苑给他送饭来,瞧他独自在院中黯然神伤,心生疼惜。 “昀哥儿,没关系,那大夫或许说错了,余郎君那般健壮的人怎么可能一辈子昏迷下去!快把饭吃了,等会儿余郎君醒了看到你饿肚子指定要说你。”李苑拍拍他肩,将饭菜摆在桌上。 林昀知道李苑心疼自己,再没胃口也执筷吃起来。 咚! 卧房突然传来声响,林昀一怔,扔了碗筷跑进去。 视线中,余安靠床坐在地上,已经躺了五天的人,又是伤到脑子,甫一起来,天旋地转,直接栽坐在地,他正捂着伤处倒吸凉气。 林昀惊喜得脑袋空白,站在门口傻看着他。 “余郎君,你终于醒了!”李苑也很惊喜,愉悦嗓音响起林昀才堪堪回神。 余安闻声抬头,眉间深锁,目光看向林昀。 “你、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摔着哪里?”林昀疾步上前,蹲身扶住他。 “没事儿……”余安身体因为林昀的触碰有些僵硬,陷在巨大惊喜中的林昀并未发现这一点,只当他是大病初醒人还恍惚。 “想喝点水吗?”林昀将他扶起坐在床上,低声询问。 余安点头后,李苑已经将温水端了来交给林昀后离开了,不打扰两口子说话。 林昀确实有很多话想说,但看到他真的醒来后,却无从说起,一双眼睛只顾紧盯着他,生怕一个不注意又晕了去。 “谢谢。”余安接过水,下意识道了谢。 林昀奇道:“你在跟我道谢?” 意识到异常,余安赶紧解释:“当然要谢你,多亏你这段时间都照顾,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快醒来。” 林昀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心里总觉得不对,面前这个人的感觉跟之前仿若不在一个层次,又很难形容出究竟哪里不一样。 “这都是我该做的,若是我没有得罪柳蔚婉的话,根本不会有这些事……”林昀说着,情绪低落了下来。 余安摇头:“这并非你之过错,她心善妒,非是旁人能改的,会做出这般过激之事过错全然在她自己身上。” 林昀听后心情好一点,倒也没深究余安何时说话这般文绉绉。 “我给你伤口抹点药吧!”林昀已经从他醒来的震惊中抽离,现在满心愉悦。 余安本欲拒绝,但接触到他湿漉漉的眼神,还是和顺地低着头任他动作。 这几天下来,林昀抹药的动已经很娴熟,不会弄痛他也全部涂抹到位,大夫说月余才会完全愈合,现在从外部看来,裂口已经收拢很多,又有头发遮挡其实看不出来,保险起见还是得按医嘱抹药。 “你想吃点什么不?给你熬个粥?”林昀扶着他的肩强行让人躺下。 余安不好拂他意,非常配合,在他出去后,望房顶思忖,但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林昀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 要说和他也算是一段孽缘,既然有一个缘字,便只能等时机成熟再与他说。 原来他并非天生农家子,而是当朝三皇子宇文诘,于一年多前南下巡查,路上被人埋伏,不慎跌落滔滔江水中,被林昀阿爹所救,等到他再次醒来已经全然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这才叫林昀白得一个夫君。 林昀此前嚣张跋扈的种种包括死而复生后的转变,他通通记得,一边感谢林昀阿爹救了他,一边又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对待林昀。 朝中定因他的失踪而震惊,刚开始几月或许会寻找,但如今一年多过去,朝中人不免转投其他阵营,大概只有他的亲哥哥还没放弃寻找。 京城是一定要回去的,设计害他的这笔账,无论如何都要算一算。 林昀端着粥进来,就瞧他盯着房顶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挥挥,躺着的人才转动眼珠看向他。 第32章 “煮的鸡丝粥,加了点青菜,你尝尝看。”林昀将鸡丝粥搁到床头柜子上,小心扶着余安起来。 “看起来很好吃。” 余安——或者该叫宇文诘撑着身体起来,嘴角含笑。 “慢点,有点烫。镇上的店在你痊愈前我都不准备开了,府城贵人那边也解释清楚了,你别担心,家里的钱够用。”林昀在他安静喝粥时说到。 “也好,暂时避避风头。”宇文诘赞同点头,太早到柳蔚婉跟前晃,到时别又惹着她。 宇文诘这一醒来,林昀心中一块巨石算是落了地,他不敢让宇文诘做重活,在林昀心中,他还是个需要天天躺着静养的病号。 可宇文诘本人并不这么想,曾几何时在军中历练,什么样的伤没受过,第二天依旧行动自如,区区头破又能如何。 两人在这方面理念不同,要是之前的“余安”或许还会听林昀的安静养着,但现在他是宇文诘,也不是体虚气短之人,是以常看到林昀黑着脸推他回去休息。 随着日子推移,已过月余,宇文诘脑袋上的伤口也完全愈合,先前想着他伤口未愈便没那么早去仙林堂复诊,今日正巧要去镇上买点米面,顺道去仙林堂复诊。 仙林堂人不算太多,坐堂大夫还是上次给宇文诘处理伤口的那个,林昀二人走进来,小伙计认出他,笑着迎来招呼。 “看来先生说得没错,你夫君体格健壮果真不日醒来。”小伙计将二人往里间引,等待坐堂大夫看完前厅几个人过来。 大夫先查看了宇文诘伤口情况,而后嘱咐了几句,又开了点药巩固。 “这位郎君伤口看起来恢复得极好,再喝几天药巩固就行了。” 林昀赶忙谢过,随大夫去开药,宇文诘趁此时观察医馆环境,在一处不太显眼的位置,用桌案上的剪子在墙上划下一个特殊符号…… 林昀想着宇文诘才刚好,不宜劳累,便在买好东西后,赶紧的带着人去李府报信,顺便再向李夫人道谢。 走时李夫人让人给林昀准备了很多补品,不管林昀愿不愿意,一股脑全塞进牛车里,林昀哭笑不得。 加紧时间回了家,林昀本欲让宇文诘歇着,可那一米九的汉子不示弱,一个人将东西都搬了下来,脸不红心不跳,连口粗气都不带喘的,林昀这才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大好。 简单吃过午饭,林昀扛着锄头去地里,宇文诘还记得之前的事,忙将人拦下来,自己去锄地,做好前期工作林昀才去撒种子。 宇文诘这样做无非是不想林昀对他起疑,更重要的是,他找回记忆,把属于“余安”的那份悸动也继承了来,每每见到林昀的脸心头就莫名平静,如若他再一笑,心脏也会跟着漏跳一拍,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在他做皇子的二十多年里从未对一个人这般。 宇文诘之前并非一个好相与的人,孤僻傲慢是人们对他的第一印象,如今寄人篱下,林昀又是他名义上的夫郎,恢复记忆前的自己还与他有过相当亲密的接触,这般一想他没法回到曾经的性子,自然而然动手干活。 林昀去厨房做饭,宇文诘心神正在其他地方,没有及时跟上,在林昀的视角看来,宇文诘似乎心里憋着什么事,一脸深沉盯着地面。 这些日子,林昀越发觉得奇怪,他印象中“余安”是个沉默寡言只知道做事的汉子,偶尔会流露温情。 可自那日“余安”醒来仿佛就变了个人,话多了不说,遣词造句也高深莫测,眼神深沉不少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莫非他以前是哪个权贵家族的贵公子? 这样的疑问缠绕在林昀心头,偏偏又不好直接问他是不是恢复了记忆,他前世在医疗新闻中也不是没见过脑袋受伤记忆恢复的事儿,要是他也恢复了会不会…… 林昀心里有事儿,宇文诘心里也有事儿,两人皆沉默,菜也不知道炒了个什么,反正食之无味。 “你讨厌我了吗?”林昀感受到他那淡淡的疏离感,心中难免憋闷。 “怎么会,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宇文诘暗暗觉得林昀察觉到了什么,为了稳住他的心,语调轻柔。 林昀垂眸:“可你最近都……算了,是我想多了,你不讨厌我就好!” 宇文诘没有接话,因为林昀已经端着碗离开。 他确实有些纠结,但绝非讨厌,若非要说个所以然,大概是那股对林昀的好感作怪。 可他恢复了记忆,早晚会离开这里,到时和林昀的关系又怎么算呢,一对没有感情基础的夫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贝贝![加油] 第 29 章 林昀并非是在一件事上死纠的人,有意识到“余安”变化,但他并不想时刻放心上让自己烦忧。 他和“余安”相处还和之前一样,那人也没多排斥,他想等到时机成熟,“余安”应该会向他坦白。 镇上的店铺已经太久没去了,家里的菜、货物都快堆不下了,林昀想带着货去一趟店里,能卖多少卖多少,给家里腾点地儿。 宇文诘一早起来就看到林昀在往牛车里装货,想也不想,上前接手。 “你要去镇里?”宇文诘放完最后一筐菜回头问他。 “是啊,家里东西太多了,都快放不下了,我去销一销。”林昀轻笑,又返回堂屋取出盖布将牛车上的货物遮了个严实。 宇文诘:“那好,我也去。” 林昀迟疑:“你的身体……” 宇文诘笑答:“这都多久,早该好了,别担心。” 林昀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会跟着,反而干脆点头:“好吧,那把朝食吃了一起去,有这么久没去了,也不知道客人多不多。” 二人吃完朝食就驾车出发,来到店里第一件事先把门口歇业的告示揭下。 货物摆上架,雕花的木门打开,刚开门的两刻钟还没人来,渐渐的老顾客注意到就兴冲冲进来。 有一来过十多次的婶子神秘兮兮拽住林昀,和他耳语:“怎么回事儿啊,香皂怎么拿给点妆楼卖了?你一直不来,我都不敢去买!” “婶子,没什么事儿,我就是和点妆楼达成合作而已,您放心去买,保证和我这儿之前卖的一模一样。”林昀笑着解释,那婶子恍然点头。 婶子走时买了几盒玉容粉,又步履匆匆去点妆楼买香皂。 之后陆续好多个老客户前来询问,林昀一一解答,众人才恍然大悟,也不再犹豫,直往点妆楼去。 有了林昀这一解释,刚开始观望的百姓,都会调头去点妆楼看看,这样一来点妆楼的生意才算真的好起来,想必柳蔚婉也没空再来找他麻烦。 还以为今日贸然开门没有多少人来呢,没想到那一车货物也卖的差不多了,不过比起以往打烊的时间晚一点。 宇文诘往那儿一站就是冷脸,以前是沉默寡言,现在是性格渐渐找回,懒得和林昀之外的人交流,老顾客们都习惯了,只有林昀发现一点微妙区别。 “怎么就打烊了?”门口走来一精致少年,婢女在前头为他扶门。 “刚刚准备打烊,这位郎君您要点什么?”林昀见生意来了赶紧迎上。 少年轻咳一声,轻踏步子走进来,先是四下观察,道:“你这儿是不是有一个叫玉容粉的东西?给我来三盒。” 他的岁数看起来不大,顶多十七岁,眼神灵动,就是个小孩,林昀语气不免温柔了些。 “当然有,我给您装。”林昀将三盒玉容粉装进锦袋中交给他的婢女。 少年给了银子就要走,转身途中猛然瞧见从内间出来的宇文诘,一双眼睛顿时睁大,散发着惊异的光芒。 “他是谁?” 林昀顺着手指看去,是宇文诘。 “他是我夫君,在店里打下手。”林昀不知他何意,还是耐心解释。 少年眼神在二人之间打转,随后轻声一笑对着林昀道:“五百两够不够?” “什么?” “五百两,买你的夫君,他这般好看的人配你简直暴殄天物。”少年双手环胸,下巴微扬,口里说出的话让他二人呆滞,就连他的婢女都愣了。 林昀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买卖,若不是面前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怕早就骂回去了。 “小郎君,恕在下拒绝,这夫君又不是物件,怎能说卖就卖?”林昀脸上挂着假笑,心里对少年翻起了白眼。 少年眉头一锁,愠道:“五百两还不够,一千两总行了吧!” 看来这位少年人并没有在听,林昀的好脾气快要告罄,反观后方宇文诘,脸色阴沉,嫌恶之意快要具象化。 “小郎君,这可不是用银钱计算的,这是我行过婚礼的夫君,这世上比我夫君好看的人多得是,何必浪费在一届农人身上,以您的家底,还怕找不到吗?”林昀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说脸色难看,也快维持不住平和了。 第33章 少年不以为意,狂傲道:“我父亲可是在任府尹的亲哥哥,你知道惹到我会有什么下场吗?” 原来是熟人,那林昀就更加不会怕了。 “哦,所以呢,若您父亲知道你在乡下地界强要已有家室的郎君,会如何反应呢?”林昀可不怕他,那股子刻薄又要冲出来了。 “你!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程少爷顿足,却没了下一步动作,他的婢女也没吱声,约莫觉得自家主人太离谱。 “还请小郎君赶紧回吧,小店要打烊了,请慢走!”林昀颔首扬手,赶人意味明显。 程少爷气个半死,心中却是满满不甘,在府城谁都不敢这么跟他说话,果然是乡野蛮人见识短。 临走还不望深情凝望宇文诘一眼,宇文诘接触到那眼神,眉头一皱,有一种想把他弄死的冲动。 人走了,店里也安静下来了,可林昀心中却不怎么安静,回望宇文诘一身粗布短打,皮肤黑黑,尽管五官很有看头,怎么也不会第一眼就看上,莫不是被他超脱形象的气质吸引? 林昀大叹口气,一脸幽怨走到宇文诘身边。 “你可真是蓝颜祸水,人家出一千两买你呢!” 蓝颜祸水本人愠气未消,听他这样说,心里更加不爽:“我可没说跟他走,别说一千两,一万两都不可能!” 林昀没答,深深看着他。 “真的不会,再说,他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能有什么值得我跟着走的?”宇文诘心中憋屈,林昀那表情就是在谴责他。 得到了答案,林昀内心稍稍安定点,随后仰头拽住他衣袖小声问道:“你真的不会走吧?一千两我以后也赚得来,你再给我点时间……” 宇文诘一口气闷在胸口,紧压着心脏,他浅吸口气,双手扶着他肩膀令林昀面对自己: “我怎会为了钱就走,如若要走,之前有的是机会,还会等到现在吗?” “之前是因为……”你还没恢复记忆,后半句林昀不敢说出口,他只得盯着宇文诘双眼试图找出口不对心的证据。 双方沉默至极,宇文诘先败下阵来,用以往“余安”绝不会做的亲昵动作抚摸林昀脸颊。 此刻林昀很确认,面前这个人彻底和“余安”身份告别,会不会连同“余安”的对自己的感情也这么告别,好不容易才让他对自己起了心思,如若就这般没了,林昀哭都没地方哭去。 尽管这人对自己亲昵,可这番亲昵怎么看怎么觉得是镜中月水中花,一碰就就散。 “我知道了,要是之后你真走了,我做鬼也要缠着你!”林昀撂下狠话,转身端着竹筐走了。 宇文诘望着他背影暗自叹息,之后又怎么说得准呢,只希望林昀不要埋怨他才好。 经此一闹,二人回到家天都黑了,也没工夫做饭,一人啃了两根玉米完事儿。 宇文诘在生火烧水,林昀趁着夜色躲在浴室将工厂做好的货物取出,在宇文诘过来前把一筐筐东西放好。 面对堂屋突然多出来的几款东西,宇文诘已经习以为常,他早知道林昀不同常人,这也是他恢复记忆后依旧对他感兴趣的原因之一。 是仙是妖他不敢断定,唯一确定是,他不会伤害任何人。 是以他忽略那些东西,将热水端到林昀跟前。 “来洗脸。” 林昀正巧收好系统界面,宇文诘一喊,心头激颤差点叫出来,看他此刻情绪如常,应该是没对堂屋那堆东西起疑。 “来了……”林昀走来,接过宇文诘拧好的帕子,往脸上库库一通招呼。 夜里休息,林昀明显是有些心不在焉,以往都会大大咧咧靠近,现在却犹犹豫豫,板直躺着,犹如他诈尸的那天。 宇文诘觉得好笑,侧身撑着头,看他紧闭双眼假睡,颤抖的眼皮早已出卖他还不自知。 宇文诘有心逗他,佯装后悔小声道:“哎,早知道就跟那少爷走了,有钱不说,吃穿用度定是上乘……” 话未说完,林昀睁开了眼,直勾勾盯着他,若是眼神能说话,现在宇文诘早已被凌迟。 “你现在后悔了?那你明天去寻他吧!”林昀冷漠起身,抬脚下床。 宇文诘暗道不好,单手揽住他腰身,林昀又结结实实躺了回来,脑袋下有宇文诘手掌做护,没磕着。 眼神在咫尺间交流,林昀被看得很不自在,人又被压着无处可逃,只得将眼神转向他处。 “这般躲我,是厌我了?”宇文诘嗓音低沉,还带着点委屈。 “你压着我,热……”林昀伸手推了推他,一米九的壮汉哪儿是他推得动的。 宇文诘眼神灼灼,穿透小窗的月华在他眼上蒙上一层幽明,令人更加无法看透他的心思。 林昀抗拒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总觉得自己被玩儿了。 “你起开!” 林昀挣扎几回人累了,索性一动不动,嘴巴紧闭眼睛也不看他,宇文诘知道他在闹别扭,也不再逼迫他。 转而躺在他身侧,不过一手还搂着他的腰,不知林昀真睡假睡,反正之后一夜都没再动过。 翌日大早,林昀揉着太阳穴起来,将宇文诘搭在他身上的手推开,怪不得昨夜睡着后总觉得呼吸不畅,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感情是他。 宇文诘也随之醒来,人还有些迷糊,看到林昀要走,以极快的速度抱住他,口中含糊发出声音,还在林昀背脊上蹭了蹭。 林昀当即背脊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不迭将这人的手扒开,快速穿好衣服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贝贝! 第 30 章 林昀对自己这般不从容的状态很是苦恼,朝食也没吃,扛着锄头去李苑家躲着。 “昀哥儿,你来这么早?余郎君怎么样了?”李苑刚撒了把粮在地上,鸡鸭还没过来呢,林昀就一脚踩了上去。 “他好着呢,比牛都壮。”林昀不知道在想什么,语气里有一丝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怨气。 李苑突然一笑:“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跟他吵架?”林昀大为不理解,把锄头放下,一屁股坐上凳子。 李苑疑道:“没吵架怎么怨气连天的?” 林昀叹气:“唉,反正是没吵架。” “好吧,可别把身体气坏了。”李苑见他不想说便不再没眼力见地追问。 二人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林昀确实很不在状态,挖两锄头又停下来,盯着地面思绪飞远。 本是熟练的活儿,这次却用了一上午,李苑留他吃饭,林昀却头也不回的走了,一看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听见。 家里,宇文诘已经做好了饭菜,就等林昀回来。 “回来了?洗手吃饭吧!”宇文诘表现得和之前一样,就是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情流露。 “嗯。你去买肉了?”林昀看到桌上有一道炖猪蹄,这在村里可是过年才会吃的。 “不是买的,你早上出去后我就去山上捉到几只山兔,屠户家媳妇怀孕了想吃兔子,他拿猪蹄跟我换的。”宇文诘给林昀盛上一碗汤。 猪蹄泡在雪白的汤中,底下还垫着黄豆,轻轻一嗅能闻到浓郁的肉香。 林昀阴郁的心情消散大半,忙去厨房弄了两碗蘸料,吃蹄花怎么能不弄蘸水? 炖得正好的猪蹄,筷子一夹便骨肉分离,软糯肉皮沾上辣味蘸水,一入口辣味刺激舌头,辣味与软糯皮肉混合在一起,迸发出无与伦比的醇香。 吃完一根猪蹄,林昀意犹未尽,那头宇文诘已经盛好一碗饭放到他手边,林昀干脆舀上几勺雪白肉汤泡饭,撒上一点茱萸香葱,林昀已经被好吃到不想说话。 看林昀这吃饭架势,宇文诘便知道这人哄好了,知道人好哄,没想到这么好哄,一顿饭竟然就好了。 “这汤还有剩的吗,晚上拿来煮面片汤!”林昀吃得高兴,眼神不似早晨那般黯淡。 “好,要再炒个小菜吗?”宇文诘笑眯眯问。 “当然要了,还给我拌个凉菜!”林昀不客气的点菜,宇文诘笑着应下。 晚餐宇文诘按照林昀的指示,做了面片汤,一个清炒莴笋片、凉拌藕片,二人将桌子搬到院里,一面欣赏落日余晖,一面乘凉风吃饭。 如此之景,当属悠闲。 日间太阳毒辣,就算日头下去后的晚上也是燥热异常,林昀恨不能将自己泡在水里不出来,只要离了水,立马汗如雨下,澡也白洗。 但一直泡着也不是个办法,林昀只好舍弃降温的水,穿着短袴,思索半晌差点连上衣都不穿,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拢上。 林昀这一形象,宇文诘之前就领教过,再来一次也依旧刺激情绪,倒也不是穿得有多少,反倒是衣袍遮遮掩掩间最为致命。 在京城时,他最忌讳便是沉迷欲望,别的人都已经三妻四妾,反观他,长辈催促也不见身边有人。 第34章 政敌最常用的手段便是往他身边送人,哪个不是天姿国色,使劲浑身解数诱惑,偏偏他纹丝不动,还将人以各种借口打发走,渐渐的那些人放弃了这条路。 要说这方面的定力,宇文诘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承受住林昀。 一双腿在眼前晃,像钩子似的惹得他气血翻涌,几番呼吸下来,他决定去外边走一走。 人还没起身,林昀那双腿就往他大腿上搭。 有人呼吸一滞,身体一僵,努力维持心中平静,耳尖不争气的红了一点,但他处在光线暗处,林昀并未发现。 林昀有此动作,存了试探他的心,见他稳坐入山,面色平静,林昀不死心,脚有意无意往上移动,滑进短打摩挲。 宇文诘深吸口气,攥住作怪的脚腕,往这边一拉,林昀眼看就要跌下椅子,却被宇文诘稳稳托住,整个人横卧在他怀中。 窗外月华清凉,照不进一室温热。 林昀很喜欢玩儿漂流,初起时人随船摇,弧度柔和并不猛烈,偶尔激荡水花拂面,心神舒畅,转过一个弯水流突然湍急,船身激烈摇摆,快要抓不住把手,扑面而来的大量水花让人喘不过气。 路途越来越颠簸,他的心中生出一丝恐惧,船身已经积聚了大量的水,即将翻倾之际前方却突然平缓,恐惧被愉悦替代,不过湿漉漉了一身…… 翌日林昀被一阵燥热闹醒,背脊已经溢出薄汗,恍着神睁眼,入眼是一片小麦色胸膛,燥热的源头找到了。 脑子在接收到如此景色后,瞬间清醒,却在猛然弹起后,哀吟着复又倒下,柔弱无力形容现在的他再合适不过。 宇文诘应声睁眼,分明还未清醒,那双手就已经将林昀搂了过来,粗糙的手掌胡乱摩挲,林昀痒得不行,急忙叫停,那人却没羞没躁的往不可言说的地方去。 “等一下……”林昀挣脱不能,喘着粗气任由他动作。 再一起床,已经正午,林昀仰躺在床上跟条死鱼差不多,食髓知味的某人心情极好,正在厨房做饭。 林昀对宇文诘的所作所为怨不起来,谁叫他昨夜要试探,一试探就是以起不来床为代价。 不过他确实满足到了。 喝了宇文诘的粥,林昀才软绵绵起床,下床时听见架子床在响,忙不迭低头观察了一圈,床板相交处还真有些松动,他无语,下次一定买上等的,这便宜货都不经造。 林昀做不了一点活儿,开荤后别的没什么,就是身体遭不住,软垫又是垫腰又是垫屁股,躺坐不适。 宇文诘揽起所有活,包括林昀要上厕所,也由他亲手抱过去。 “你一定要站这儿吗?”林昀解裤子的手顿住,抬眸见宇文诘正一错不错盯着他。 “我这不是怕你摔了嘛,别害羞,你身上我哪儿没看过?”宇文诘狡黠一笑,甚至是靠上门框,一副你不完事儿我不走的模样。 林昀呼吸一滞,这人怎么变得这般厚脸皮,把他纯纯的“余安”还回来! 人有三急,林昀不可能憋着,于是绷紧神经在宇文诘的注视下完成,提裤子时手都在抖。 之后两天宇文诘脸皮不薄反增,林昀从一开始羞耻,到现在逐渐麻木,已经能面不改色让宇文诘在他洗澡时给自己擦身了。 这甜蜜的负担,林昀每每想来都会忍不住笑着叹息。 好好休息了几天,林昀满血复活,开店那日搬起沉重的竹筐根本不在话下。 宇文诘却是有些遗憾,毕竟还没趁人之危占够便宜。 但无论怎么说,宇文诘一颗心是绑在林昀身上了,京城要回,林昀也要带走。 镇上大家接到香榭阁复开的消息,早已经守在门口,只待林昀一开门就涌了进来,就算已经不卖香皂,生意也非常可观。 有玉容粉撑场面还不够,林昀推出了新品——多色口脂,据他观察,在这个时代,口脂颜色只有一种,色彩单调不说,还不显色。 几种口脂往那儿一摆,立刻吸引了夫人小姐们的视线,这次甚至没等到林昀介绍完,她们手里就已经拿了好几盒等着付钱。 林昀心中庆幸,还好有制作工厂,不然凭他前两日的身板还真赶制不出来。 府城贵人们的小厮这会儿也来了,林昀空不出手,直叫宇文诘去交货。 交货地点在后门,宇文诘一手交货一手收钱,火速送走几名小厮,连生代程夫人送来了礼物,又问候了几句才离开。 因为交货原因,后门外落了一地马蹄掉落的泥土,宇文诘眉头微皱,还是拿来扫帚处理。 “郎君,我们又见面了!” 一道惊喜嗓音在宇文诘身后响起,宇文诘转身看去,原来是那日出一千两要买他的程少爷。 “有事儿?”宇文诘手握着扫帚,眼神不甚友好。 程少爷摆上志在必得的姿态:“上次我说的话还算数,你要跟我走吗?” “如果是说这事儿,那还是请程少爷离开吧!”宇文诘转身要走,程少爷猛然上前拉住他。 “现在你夫郎又不在,不用顾忌他,我可是府城少爷,跟着我过好日子不好吗?” 宇文诘连头都没回,甩开他接着走。 程少爷被拂了面子,顿时火冒三丈,对着身后一喊,几名护院冲了出来。 宇文诘冷然一笑:“你还想绑我啊?” 几名大汉都是练家子,但在他这儿还差点火候。 一名大汉冲拳而来,宇文诘手中的扫帚倒转方向,直朝壮汉面门而去…… 林昀在前头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送走一波大的,坐下喘口气的功夫又有三个人进来,林昀还没摆出招呼人的表情,其中一人就将一张画像举到他面前。 画像上赫然出现宇文诘的脸,林昀没有慌张,反而以眼神表达疑惑。 “画像上的人你见过吗?” 来人一脸凶相,林昀被唬住一时没敢说话。 “问你话呢!”那人又催促,林昀直接躲到柜台后。 一行人中气质柔和点的男子一边挥退那人一边给林昀赔礼道歉。 “这位小哥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兄弟急着找人态度差了点,还请小哥不要放在心上,待会儿我定会教训他!”那人身着青衫,一股子书生气质,看着倒是面善。 “这人是你们谁啊?”林昀试探性的问。 青衫书生:“这是我们小弟,去岁失踪,好不容易得到消息找到这儿来,却碰壁多日,若是小哥见过不妨给我们提供点信息。” 林昀摇头:“我没见过这人,这人长得这样矜贵若是出现在镇里应该人人都有印象。” 青衫书生在他说话时一直观察着,发觉对方不似说谎才将眼神收回,道谢后带着一行三人离开。 林昀不放心,悄悄在门口窥视,直到他们真的走出这条街后才慌忙往后门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贝贝! 第 31 章 刚踏进院子就听见院门处传来打斗声,林昀心中一紧,脚下踉跄着夺门而出。 并非是宇文诘被那一行人架走,而是宇文诘一人将几名壮汉撂倒在地,不远处程少爷一脸惊恐地撑墙而立,看起来并非英雄救美,反倒是对宇文诘欲行坏事反倒被制服。 程少爷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后慌张跑路,连几个护院的死活也不顾,宇文诘露了这一手,想必那长在家族庇佑下的矜贵少爷不会再有动他的心思。 林昀来迟了一步,只瞧见几名护院已然倒下,宇文诘如何身手没能瞧见,想来并非池中物。 “前堂忙完了?”宇文诘拍拍衣衫,回身正好看见林昀,丝毫没有因为被看见动手而窘迫。 “嗯……哦,没有,我、我有点不舒服想早点回去。” 林昀撒了个谎,多在镇上待一刻就有可能被那一行人找到,先不论宇文诘到底是何身份,光那几人给人的感觉就不是善茬,若是寻仇,他二人根本抵抗不了。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馆看看?”宇文诘听他一说,脸上立马挂起关切,丝毫不见方才的杀气腾腾。 “不用,我回去歇一歇就行……”林昀摇头,不敢多看他,生怕被他发现是谎言。 “真没事儿?是我那天太用力了?”宇文诘唯一能想到林昀不舒服的点只有这个。 林昀无言以对,只得将错就错:“你知道就好……” 之后两人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就准备打道回府,那则暂时歇业的告示又贴在了门上。 回到家,林昀行动自如一点不似哪儿不舒服,宇文诘这才后知后觉,他或许撒了谎。 “你不是不舒服吗,去躺着,我给你上点药。”宇文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没拆穿他反而让人去休息。 “不……” 宇文诘打断他:“那处娇嫩,得好好护着。” 林昀见他面色如常,没忍住自己先红了脸。 第35章 “真不用上药,我歇一歇就好……”林昀欲推开他,哪成想宇文诘弯身将他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整个人犹如泰山压顶,林昀蜷缩在怀抱间动弹不得。 “你自己脱还是我来?”宇文诘有心逼迫他说真话,动作自是强势。 林昀脑子卡顿,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眼神楚楚可怜,心一横直接搂脖亲上去,宇文诘有些惊讶,随后顺理成章加深这个吻。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宇文诘脑子里只有持续动作这一个念头,方才想问的全都抛之脑后。 一场运动下来,外头天色都已黄昏,林昀早已醒来,正望天发呆。 宇文诘只穿长裤,赤着上身,手中端了一碗绿豆莲子汤,放到水里冰过,此刻入口正好消暑退热。 林昀有些提不起劲,任谁一个时辰里流半斤汗水都会乏力,真是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了。 宇文诘耐心坐到床旁,让林昀半靠着自己,一勺一勺喂他。 甜滋滋的汤水入口,林昀活过来一点,他靠着坚实胸膛侧首抬眸,视线内宇文诘眼眸低垂,眼神跟随那一勺汤水,勺子碰到林昀嘴唇,眼神也正好看进林昀眼中。 两人谁也没说话,对视片刻,林昀忽然移开视线,张嘴将最后一勺汤水饮尽,心中莫名多了一丝惆怅,若非宇文诘在这儿,他都想长长叹口气。 “还喝吗?”宇文诘放好碗却没急着让林昀躺下。 林昀摇头,眼睁睁看他拿出了一罐药膏。 “方才我瞧着确实有点红肿,抹点药会舒服些。”宇文诘话未落地,反手已按住林昀肩膀,让他趴在自己腿上,捂在被子里的身体大剌剌敞开。 林昀逃无所逃,眼眶湿润被迫咬牙接受。 之后几天,林昀都在装不舒服,每当宇文诘想问那天他遇到了什么,林昀就会扑过来,巫山云雨叫宇文诘抛却那点疑虑。 宇文诘人是舒坦了,却是有些唾弃自己。 这日早晨林昀正在院中纳凉,宇文诘浇完地走来,放好工具又洗干净手,步步稳扎,停在林昀跟前。 林昀以为他又要问那天的事,正想找借口溜走,谁知宇文诘只是越过他拿窗沿上挂着的麻绳。 “我去山里一趟。”宇文诘笑道,在林昀脑袋上摸了摸。 林昀怔愣着看他离开,直到院门关上才回神,抚摸着方才宇文诘触碰过的地方,嘴边浮出一丝笑意。 宇文诘一走家里就安静了下来,林昀无所事事小睡一觉后,在阴凉处活动活动筋骨。 此时院门被敲响,林昀口中应声开了门。 只见李苑神色紧张钻进来,扒着门往外张望,随后神秘兮兮关门,拉着林昀往里屋走。 “怎么了这是?”林昀被他拉着前后晃荡。 “出大事儿了!”李苑压低声音,“我刚从邻村回来,邻村有三个人举着一张画像问我见没见过,我第一眼没认出,说不认识,等到他们走后我才觉察,那画像上的人和余郎君长得一模一样,我寻思那几人来者不善,可别是之前的债主!” 林昀心头一紧,都已经找到邻村了,这才几日啊! “你走时他们还在邻村吗?” 李苑点头:“还在,我一想起来就马不停蹄过来,余郎君人呢?” 林昀眉头紧蹙:“他上山里去了,一时半会儿遇不到,谢谢你告诉我,你先回去吧!”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会有危险吧?”李苑紧握他的手,眼中全是担忧。 “不会,你回家去吧!”林昀反握他手,安抚地轻拍。 李苑半信半疑,看到林昀状态确实很冷静,便忍不住相信他。 “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要叫我!”李苑一步三回头,不安地离去。 院中又只剩林昀一人,此刻的他内心十分紧张,邻村离杏花村并不远,若是他们挨着找来,午时左右就能到。 林昀阿爹捡人的事儿村里人尽皆知,随便逮个人问就能找来,难道只有带着宇文诘逃跑了吗? 心中思虑过重,午食也没心情吃,宇文诘估计要黄昏才能回来,只希望那群人不要找过来才好。 然而事与愿违,李苑走后不过一个时辰,林昀家的院门又一次被敲响,这番节奏无论如何也不是宇文诘。 林昀精神紧绷,强作镇定应门。 门外果然是他们,三人前后而站,带头的是那青衫书生。 “这位小哥,咱们又见面了。” “你有什么事儿吗?”林昀门开的角度小,又不着痕迹以一脚抵着门扇。 青衫书生笑道:“我听村人说,小哥你的夫君乃是你阿爹捡来的,并非本村人士,不知此事当真?” 林昀眼瞳轻颤,脸上依旧一副不以为意:“你们若是只为问这无聊之事的话,还请离开!” 青衫书生被赶也不恼,反倒是他身后那位一看就是习武的汉子,一副要往里冲的架势。 “小哥误会了,我等寻找小弟颇久,听闻有外村人便来了,不如小哥让我们见一面,弄清楚身份,不会耽搁你太久。”青衫书生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笑脸,偏偏这笑意里包含着极致危险。 “不好意思,我没空。”林昀说罢就要关门,后方的汉子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门,林昀被冲击力撞到,捂着肚子狼狈跌坐于地上。 林昀恼怒:“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那黑衣壮汉根本不将林昀放在眼里,兀自进屋翻找,将屋内翻得一塌糊涂,连衣柜都被他失手翻倒,别指望他扶起来,没把东西砸烂就是好的了。 青衫书生显然不认同他这般做法,但人已经动手,他也就没制止,估计想以此威胁林昀。 “住手!你们谁啊!凭什么搜我的房子!”林昀艴然,奈何被撞的地方疼得不行,一时站不起来,只能撑着身体半坐。 “小哥,我们并无冒犯之一,方才也说了,只要让我们见见你的夫君,我们立马就走。”青衫书生蹲下与林昀平视,林昀在此刻明白了笑面虎的具体形象。 这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又时常笑着,私底下绝对是个狠角色。 但林昀并非一个轻易低头的人,他垂首不答,脑中正思忖对策。 一行三人,一人在屋里翻找,一人在院中和林昀对峙,还有一人守着院门,这样看起来逃跑可能性渺茫。 “是有另一人生活过的痕迹,不过没见着人。”黑衣汉子出来,先是向青衫书生报告,随后冷眼睨视林昀。 “有能藏人的地方吗?”青衫书生问,那人蹙眉摇头。 “人呢!你藏哪儿去了!”黑衣汉子怒上心头,一把拽住林昀衣襟将人轻松拎起。 林昀双脚离地非常难受,表情却未有一丝松动,任然闭口不言,可把那汉子气疯,手上使劲一扔,林昀不受控制地飞向柴火堆。 青衫书生面露不悦,呵斥他:“你在激动什么!把他弄死上哪儿找人?” 黑衣汉子哼了一声,站到一边不再说话。 林昀摔得有点厉害,后背的疼痛让他一时间只能大口喘气,一点声音发不出来。 “小哥,我兄弟这人有点暴躁,你也领教到了,若是不想受伤,还是老实告诉我们你将人藏到了何处?”青衫书生也渐失耐心,语气中不乏多了些寒意。 “人没在这儿。”林昀眼神坚毅,不惧他逼视。 青衫书生被这般盯着竟是呵笑出声,他双眼微觑不语。 “我可以带你们去找。”林昀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也顾不得身上疼痛,撑着柴火站起。 三人对视一眼,青衫书生对着林昀道:“好,小哥识时务。” 林昀带着他们往村子不远的密林区,为了不让村人怀疑,青衫书生一路上还和林昀有说有笑,不过大半都是他自言自语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贝贝!啾咪~~ 第 32 章 林昀带着几人走了好一段路,就在三人有些怀疑时,林昀指着不远处的密林。 “就在那里面有一间小屋。” 哪里来的小屋,不过是林昀的谎话,为的是将几人引进去好拖延时间以此逃脱。 走进密林一段距离后,几人渐觉不对,再一看,林昀甩开腿狂奔,几人都是习武之人,若是在平地肯定能追上,但在密林中,有繁茂枝叶遮挡,只一眼没跟上,就失了人影。 青衫书生心生怒气,艴然之间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绪:“走吧,这密林咱们不熟肯定追不上,不如回他家里等着,我不信他一个小哥儿能再密林里过夜!” 纵使另外两人心中如何不甘,此刻也不得不听他的。 林昀一路奔逃,也不知到了哪儿,周遭昏暗静谧,不时传来几声鸟雀惊啼,反倒给他吓出一身冷汗。 也不知那几人走了没,光在这儿密林待着也不是办法,天色逐渐昏暗,说不准宇文诘回来会被他们捉个正着,不如趁着他还没回来绕道去山上找他,再想个办法躲起来。 第36章 下定决心林昀就开始找出路,奈何这片林子他也没来过,方才只顾逃跑也没记路线,此刻四顾茫然。 管不了那么多,便将008呼叫了出来,将事情说了一遍,008立刻祭出指南针,别看它只是个种田系统,但该有的小物件还是拿得出来的。 【宿主,要不要008帮你把那几个人嘎了?】 林昀:“你还这技能?” 【嗐,只要不被主系统发现就好说说说说——】 围观008被主系统电击全程的林昀:“……” 算了,他还是找出路吧! 密林地形复杂,是以村里人也很少进去,林昀照着指南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突然前方出现连通主道的路口,林昀知道自己找对方向了。 即将踏出密林时,林昀兴奋过头,未曾注意脚下脚下踩着一块石头,身子随之一歪,倒向左侧矮树丛,顺着树丛后的斜坡一路滚下。 地面崎岖不平,还有碎石,一不注意便将脑袋磕到,额头传来刺痛感。顿时眼前一片模糊,等终于停住,人也没了意识。 这头三人返回林昀家,看着天色逐渐变暗,而林昀还未回来,他们心中不免有些焦躁。 并非担忧林昀安全,而是担心他别死在里面,除了他没人知道宇文诘的下落。 院门在此刻被推开,三人齐齐望去——宇文诘一身粗布短打,背着一大捆柴火,那张脸虽然黑了些,却和画像中别无二致。 宇文诘并未如他们想象中的惊喜,而是脸色一暗。 “殿下!”黑衣汉子最为激动,当即跪下行礼,另二人也齐齐下跪,不免胸中激荡,眼眶湿热。 见宇文诘只是沉默看着他们,心中咯噔一跳,都以为宇文诘傻了,片刻后宇文诘终于说话了。 “先起来。这屋里的主人呢?”他问的是林昀,语气有一丝焦躁。 黑衣汉子冷哼一声,将那日在店中询问的情形和今日几人一来林昀撒谎藏匿他行踪,又逃进密林之举动统统说了,本以为宇文诘会露出欣慰,没想到脸色越来越沉。 青衫书生率先反应过来,站稳不久的身子又跪了下去,黑衣汉子不明所以,疑惑张望之际,被宇文诘一脚踹倒,一直沉默寡言的第三人暗道不好,在宇文诘招呼过来前率先跪下。 “请殿下息怒,属下这就去找!”说完如一阵风似的夺门而出,往密林方向去。 “带路。”宇文诘不欲赘言,青衫书生立刻起身走在前头,黑衣汉子此刻也反应了过来,一瘸一拐地跟着。 几人钻进密林,寻着林昀逃走的方向,找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人,宇文诘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三人老实站在一旁等候指令。 这一方向寻不着人,宇文诘内心尚且保持着一丝理智,又寻了另一方向接着找。 天色已经暗下来,在密林中伸手不见五指,青衫书生利用火折子微弱的光芒在前头照明。 一通找寻下来,几人又回到密林入口处。 宇文诘周身散发的冷凝之意叫三人怀念又惊悚,以前可没少被这股杀气折磨。 就在宇文诘无头绪时,不远处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借着火折子看去,一个清癯身影缓慢、踉跄往这边走来。 纵使这样黑暗的环境,宇文诘也在第一时间将人认出,心头一块巨石轰然落地,脚步从未有过的急促,冲过去将林昀拥了个满怀。 林昀还未认出来人是谁,却感受到了一阵熟悉气息,登时放下紧张,泄力软倒,说不出一句话,在将晕不晕间徘徊,神智模糊着被宇文诘带回了家。 三人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他们皆是宇文诘下属,一个军师,一个将领,一个暗卫,当时南巡几人也同在一路,埋伏陷入苦战,几人分身乏术,却不料宇文诘不慎跌入涛涛江水中。 几人当时就沿河而下找了几天,毫无所获后才不得不回京汇报圣上,皇帝本对这儿子不甚在意,让人组织了几队人马寻找,找了一月无果便不再搜寻。 作为下属的几人怎么可能放弃,转而在宇文诘双生兄弟支持下继续寻找,前段时间他们已经找到了湖州府,湖州府下有很多要镇,分散较远,若是他们先到兆远镇来或许能更早找到宇文诘。 不过,现在人是找到了,重逢场景却不对头,青衫书生何等眼力,暗自观察宇文诘,发现他对床上那位哥儿动了真感情,心中不免给自己和暗卫兄弟点了柱香,更是给黑衣汉子点了两柱。 看着林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宇文诘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智又要崩塌,黑衣汉子在青衫书生提点后,此刻跪在宇文诘跟前主动领罪,他一人跪在前头,后边是青衫书生和暗卫兄弟。 “看来本王不在这些时日,你的匪人德行又复发了。”宇文诘语气淡淡,整个过程没有看过他一眼。 黑衣汉子名叫周驰,原是一名土匪,被宇文诘招安后建立军功慢慢升到现在的小队将领位置,对宇文诘那可是崇拜到骨子里,如今见他为了一个乡野村哥儿责骂自己,定然是不忿的。 “殿下,属下不是匪人德行复发,是他诓骗属下在先,一个乡野村哥儿趁人之危强行与您结亲,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青衫书生潘羽书心道蠢货,又默默给他追加两根香,能做到军师这位置,这点眼力见怎么可能没有,能由宇文诘亲自抱回的哥儿这世界上独床上那一位,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怎么可能自降身段抱人! 暗卫兄弟天川在这方面是有些迟钝,但不至于事到如今还看不懂,一直垂着脑袋不看不说,惩罚约莫少一分。 “你再说一遍。”宇文诘给处理伤口的手顿住,回头眼神如刀。 “属下说,他一个乡野村哥儿……”周驰接触到宇文诘森寒眼神,后半截话堵在了喉咙里,一股恐惧自心底扩散。 宇文诘:“不说了?潘羽书!” 潘羽书立刻上前,忙道:“属下在,谨遵殿下吩咐!” “咱们周领队似乎有些不明白,你带他出去好好解释解释。”宇文诘挥挥手,“不能光动嘴。” 周驰接下来少不得一顿打,好在不是宇文诘亲自动手,不然他可能会瘫在原地。 潘羽书随手找了根棍,下手不轻却也不会伤得太狠,一边打还一边给他解释。 “周驰啊周驰,你傻啊,看不出来殿下对那哥儿令存心思吗?人家虽是平头老百姓,但你也不能一来就把人家撂倒啊,还给人扔柴火上去了。” “我……我怎么知道,殿下、殿下多矜贵的人……怎么会……会跟一个……村哥儿结亲……你也不拦着我点!”周驰忍着痛回答他,被打了几棍脑子倒是转开了。 “我拦得住你?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老实受着吧,回头好好给人道歉,料理完你,殿下估计得料理我和天川了。” 潘羽书苦笑,早知如此,他就该客客气气跟人说话,不至于让周驰这个莽夫把人伤着,又逼得人钻进密林受苦。 外头的声响并未影响室内,天川已经从卧房退至堂屋,跪得笔直,潘羽书打完人进来掀袍并肩而跪,周驰那厮虽被揍得气若游丝但死不了一点。 林昀一直处在迷蒙状态,身上的伤处已经麻木,只能感觉到药膏的清凉,缓了好半晌他才真的清醒。 宇文诘正垂眸看他,眼中无限疼惜。 “还好吗?” 他不问这句还好,一问林昀就有些绷不住情绪,委屈的眼泪立刻如珠落下,也不哭出声,就可怜巴巴望着宇文诘。 宇文诘心头像是受到重击,似有一把刀将心剜了一下又一下,随着林昀眼泪越掉越多那股剜心之感就越强,呼吸都变得艰涩。 “对不起,我该早点回来。”宇文诘心中又气又悔,可林昀串珠似的眼泪怎么也抹不干净。 林昀抽抽搭搭好半晌才停住,这才惊觉自己是在家里,当即拽住宇文诘手袖。 “你快走!有人来找你寻仇,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兴许是在林中磕了头,现在脑子有点迟钝,记忆还停留在自己钻进林子甩开那三人呢。 “别激动,没事儿啊……”宇文诘安抚着他,又回头对着门外喊,“都滚进来。” 于是三人没敢发出一点声音,就算进屋了也是跪了一排。 林昀惊诧,当即伸手将宇文诘挡在身后。 “不怕,他们不会伤害我。”宇文诘被他这一动作搞得心头轻颤,视线越发柔和,当他转向地下三人时却又挂上冷意。 “这三人,是我的手下,潘羽书、天川和周驰。” 点到的三人不敢敷衍,对着林昀恭敬行礼。 “手下?不是讨债的?”林昀好奇,不免多看了几眼。 “当然不是,谁敢讨我的债?”宇文诘轻笑,见林昀脸上已有疲色,便将几人挥退。 林昀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讨债的就好说。 “我其实已经恢复了记忆,一直瞒着你很抱歉。你别吓着,我本名叫宇文诘,是当朝三皇子,当时被敌人埋伏,跌落江水中,最后被你阿爹救了,只不过失去了记忆。”宇文诘解释着。 第37章 林昀早有心理准备,没被吓着却也惊讶了一下,还以为他顶多是府城权贵之子,没想到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 “刚才那三个不成器的是我手下,事后我会好好惩罚他们给你出气。”宇文诘提到那三个玩意儿就一股子恨铁不成钢。 “别罚太狠,他们也不知情。”林昀摸不准现在这人的真实性情,万一真给了重罚,也不知道那三位如何看待自己。 “我心里有数。饿了没,要不要吃点什么?”宇文诘扶着他肩膀让人躺在床上。 “想喝粥。”林昀确实有些饿了。 宇文诘嘱咐他闭上眼休息后,转身去到厨房。 跪着的三人在听到宇文诘生火的动静后,纷纷瞪大了眼。 冷傲孤僻的当朝三皇子竟然屈尊亲手作羹汤? 这事儿要传回京城,保管各大权贵惊掉下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贝贝!啾咪~[玫瑰] 第 33 章 那三人结结实实跪了一夜,都是练家子,除了周驰被打,其他两个都没什么实质伤害,不过是起来时腿麻差点栽倒罢了。 本来周驰准备向林昀负荆请罪,衣服都脱了,荆条也背上了,宇文诘一句有伤风化,周驰败兴而归,老老实实穿好衣服去林昀跟前反省,又是长篇大论数落自己不是,又是轮番大礼,林昀有些招架不住,忙让他别说了,自己接受道歉云云。 潘羽书和天川就没这些花里胡哨的,言简意赅,礼数到位。 亲口得了林昀原谅的三人同时松了口气,这也代表这宇文诘不会再让他们跪着了。 眼瞧着林昀恢复精神,却在午间发起了热,周驰自告奋勇将村里的大夫请了来,一阵号脉,得出结论。 一方面是林昀昨日思虑过度又担惊受怕,另一方面是逃跑时磕伤脑袋引起,大夫留下几贴药后被周驰客客气气地送回去。 林昀此刻眼前是花的,宇文诘在他面前都分化成了好几个,耳朵里嗡嗡直响,只看得见宇文诘动嘴却听不清声音。 周驰将潘羽书熬好的药端来,借花献佛,宇文诘依旧冷着一张脸,神情却不似昨日那般严冽,这让周驰松了口气,很有眼力见的安静退下。 林昀力有不逮,连撑起眼皮都费劲,虚弱得像只断线风筝,若无宇文诘撑住就滑了下去。 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有松开紧攥着宇文诘衣服的手,他怕松开一分,这人就会头也不回的跟着他们离开。 林昀曾经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没有交心的朋友更没有知心的恋人,连家人都只沉浸在争吵挨打中,一星半点的爱都不曾见过。 初来乍到,被宇文诘吸引住视线,而后接触的日子里,越发觉得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日子也算幸福。 但是现在他恢复了记忆,二人身份悬殊,这段姻缘也是趁人之危而来,以他的身份会不会觉得厌恶…… 思及此,他用尽全力想抬头看他,嘴里却冷不丁塞进一只瓷勺,紧接着温热又苦涩的汤药滑进喉咙。 林昀眉头一蹙,苦得五官都快皱在一起,哪儿还有多余心思担心宇文诘走不走。 “太苦了吧……” 林昀呲着牙,这大夫加了多少黄连啊,宇文诘之前天天喂药,都是林昀亲口喂的,那时候的药都没这么苦。 “乖,忍一忍,待会儿给你吃糖。”宇文诘被他表情逗笑,嘴里安慰,手上又舀来一勺。 “我不喝了……”林昀人在病重,难免有些小脾气。 宇文诘在喝药这件事儿上没得商量,手执瓷勺,静静盯着他也不说话,表达的意思非常明显。 林昀被汤药苦味一激,这会儿眼神都明亮了,不可能没看见宇文诘的表情,但他就是想逃避。 “那要我用嘴喂你吗?”说着,宇文诘就要把汤药往自己嘴里倒,林昀“诶”了一声制止他。 林昀拉住他衣袖:“别,我自己喝吧!” 真嘴对嘴,他还活不活,外边还有三个大活人听着呢! 爽快干完,林昀不想说话,舌头已经被腌入味,咽口水都是苦的。 “还有点热,我烧点水来给你擦擦身。”宇文诘没等林昀同意,兀自去到厨房烧水。 三人已经看懂形势,主动揽活,除了天川,那二人对厨房的所有一窍不通。 天川是暗卫,有时常埋伏荒野的需求,如若不学着做吃的,他早就饿死荒野了,生火烧水对他来说,信手拈来。 “还得是咱天川兄弟,啥都能干!”潘羽书竖起拇指大夸。 “是比你俩厉害。”天川瞎说大实话,被周驰拍了一巴掌。 柴火在灶孔中劈啪作响,锅中水正泛起小泡,再一会儿就要滚开。 “老潘,依你看,咱殿下这是要干嘛?”周驰望着那一锅水忽然问到。 潘羽书咋舌:“殿下之意岂是你我能妄议的?你还想挨打啊?” 周驰皱眉:“这不是怕耽搁正事儿嘛!”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潘羽书将头扭向一边,不跟他交流。 倒是天川胆子大,道:“殿下自然是要将王妃带走啊!” 潘周二人齐齐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这才多久,都喊上王妃了。 “你又知道了!”潘羽书虽然嘴上反驳,但基本也认同他的意思。 “那完了,京城那些个小姐哥儿不得哭死?”周驰脑子一转,竟是将话题往这方向去了。 潘羽书还想说什么,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天川麻利的盛入盆中,又添上冷水,滚开的水变得温度适宜。 天川端着盆一走,潘羽书特别嫌弃的看了周驰一眼。 “天川这小子不愧是暗卫,动作真是麻利。”周驰乐呵呵,没感受到嫌弃,潘羽书叹口气也走了出去。 林昀出了不少汗,身上黏糊着,在天川端来水后,他便想自己去浴室擦身,刚撑着身体起来,宇文诘已经将卧房门关上,湿水的帕子也已经拧干拿在手中。 此情此景,林昀只得靠坐在床边,在他动手前自己脱掉碍事的外衣。 纵使有了多次肌肤之亲,对林昀来说大剌剌展示还是令人脸红,不得不垂眸不语,将存在感降到最低,整个房间都只有帕子拧水、擦拭皮肤之声。 午时李苑来看情况,被开门的周驰吓了一跳,差点一脚过去,宇文诘一番解释下来他才放松,进屋和林昀说话。 宇文诘面对房屋站在院中,神色沉静。 潘羽书上前行一礼:“殿下。” 宇文诘回身颔首:“如今朝中是何情况?” 潘羽书:“自殿下失踪以来,太子、祺妃一党逐渐把持前朝后宫,皇上不久前旧疾复发脑袋多少有些糊涂,直接命太子监国,自己跑到行宫避暑去了,朝中都快成太子的一言堂了,连内阁首辅陈大人都被撺掇着罢黜,换成了祺妃兄长谭康安了。” “哼,我这二哥有个好母妃,一心一意布棋,也不知是真心给他儿子铺路还是推自己上高位!”宇文诘不以为然,轻慢之意溢于言表。 “属下瞧着祺妃也是有问鼎九五之尊的决心,不过,她的聪明用错了地方。”潘羽书附言,“殿下,三殿下那边需要属下传信吗?” 宇文诘轻轻摇头:“不急,回程时再传。” 潘羽书迟疑一下,问道:“殿下,您是要带着林公子一起吗?” “自然,你有异议?”宇文诘斜眼睨他。 潘羽书一哆嗦赶紧解释:“属下不敢有异议,只是,如今朝中动荡,林公子作为您最重要的人肯定会作为那帮人的首要目标,一个哥儿对他们没什么用,但若他是您的夫郎就另说。” 宇文诘:“你觉得本王保护不了他?” 潘羽书摇头:“以殿下的实力自然能保护他,可您并非时时在他身边,京城波云诡谲,林公子自小在村里长大,性情多纯真,保不准会被有心人当软柿子拿捏以此威胁您,与其让林公子上京后心惊胆战,不如让他继续待在这儿,让他们以为,您对他厌恶至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您再风光接走,对林公子和您来说,这是最为安全的方式。” 宇文诘:“潘羽书,你是在质疑本王的决定?” 潘羽书适时跪下:“殿下恕罪,是属下逾距了。” 虽然跪下了,也告了罪,可他眼中一点没觉得自己说得不对。 方才在潘羽书说时宇文诘就顺着他话想过,将林昀带回京城确实不是个好办法,像潘羽书说的,林昀为人单纯,没有经历过京城的人心黑暗,若被有心人利用,会让自己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别在本王眼前碍事。”宇文诘挥退他,负手立在院中,思虑深重。 屋内,李苑和林昀已经说了好一会儿话,有了好友陪伴,林昀脸色好了一些。 李苑小声道:“那你夫君会带你走吗?” 这个问题把林昀问住了,宇文诘一直没提过这方面的问题,他也不好主动问,今天他这一说,林昀不免愁云惨淡。 第38章 “我不知道……” “肯定会带你走的,我看得出来,他一颗心思全在你身上,你想想若是一般人恢复记忆难道不是一早就离开吗,他却陪了你这么久,还将他们介绍给你认识,这难道不能说明他的意思吗?”李苑看得分明,林昀不免生出一丝期待。 二人说说笑笑直到午时,李苑没留在这儿用饭,嘱咐几句后就匆匆离去。 午食后,林昀小睡了半个时辰,醒来就见宇文诘守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兵书。 一个粗布短打的农家汉子拿着书看,这画面还挺割裂。 “醒了?感觉好点了吗?”宇文诘听到衣料摩擦声,朝床铺看去。 “好多了,热已经退了。”林昀摸摸脸颊,没有之前发热时的滚烫,脑袋也清明了不少。 “锅里煨着白粥,我给你端过来。”宇文诘眸中含笑,轻抚了林昀盖在脸上的手一把。 林昀心跳随着他的离开越发剧烈,有一些话他快要忍不住说出口。 宇文诘端着白粥过来,发现林昀严肃跪坐于床中央,看得出是有话要讲,他将白粥放下,静静等着林昀开口。 “我知你身份高贵,但有些话我一定要对你说,希望你不要觉得冒犯。”林昀深吸口气,目光真诚,“你是余安还是宇文诘,在我这里都是一个人,你对我不吝啬的好或许是出于夫夫责任,但每一次我都记在心里,我自诩不是一个感情淡薄的人,所以我知道自己的那份心思不止有感谢那么简单,更多的是喜悦,因为我倾心的人在一心一意对我好,所以宇文诘,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心悦你,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你愿意吗?” 话音落地,林昀紧张等着他的回答,对方并没给他期待中的反应,反而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林昀的心脏像被人轰了一拳,自深处裂开,在对方长久沉默中逐渐崩塌粉碎,那翻涌的闷涩抵住喉咙,呼吸变得艰难。 宇文诘刚想说什么,林昀脸上便挂起比哭还难看的笑抢过话头:“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不会强求你。” 他微微起身从跪坐变成沿床而坐,两条腿搭在床外,那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绞紧无声诉说他的难堪。 最后宇文诘什么都没说,潇洒离去,留林昀在安静的卧房坐着。 桌上白粥凉了,他的心也挺凉,头一回告白,惨淡收场,真是狼狈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贝贝!啾咪~~ 第 34 章 那日之后,林昀再没提过那件事,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他的发热反反复复,药喝了不少,却没怎么吃饭,人都憔悴了,一天里更多时间是躺在床上养神。 终于是在第三日下午大好,病去如抽丝,林昀只觉肩头松了几分,其他倒没什么不同,最要紧的是他肚子饿了,特别想大口吃肉。 他如此想,便如此说了,宇文诘很是自觉地钻进厨房做炖肉,那三个也屁颠屁颠跟着,自下村以来,嘴里好久没沾过荤腥,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炖肉几人自然是没份,宇文诘切了点边角料炒莴笋叶,三人也是吃得津津有味,周驰吃下第一口宇文诘亲手炒的菜后感动得快掉眼泪,潘羽书对他这般丢人现眼的行为相当嫌弃,天川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盘中菜。 林昀如愿以偿吃到肉,满足喟叹之余不忘对着宇文诘说谢谢,可宇文诘听到这谢谢二字并未觉得开心,倒有一种林昀跟他见外的不快。 吃过饭,林昀到院中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宇文诘不声不响过来,站在他身后静静注视。 当林昀胡乱舞了一通准备回屋,一转头就看见宇文诘,吓得一哆嗦,随即脸上挂起个得体微笑。 “你也出来透气?” 宇文诘颔首:“嗯,身上的伤还疼吗?” 林昀顺着他的视线摸上额头,那里纱布已经拆了,只留下一道干涸疤痕:“不疼了,大夫给的药很有用。” “那就好。明天……我就要走了。”宇文诘双唇轻启,语气淡淡说出那两个字。 林昀眼中宁静,对于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可真的等他说出口,面上再淡定,内心已经翻起不小波澜。 如此却只道一句:“好,一路顺风。” 他说完这句一刻都不想多待,在宇文诘出声前快步进屋,此间天色沉暗,他觉心中苦涩,连月光都凄凉了不少。 这一夜,林昀自然无法安睡,脑中心中都在念着宇文诘即将离开的事实,他想,如果可以真希望时间停在今晚。 翌日晨阳洒进屋内,林昀迷蒙睁眼,在接触到刺眼光线后,心中咚的一声,慌张起身,猛然听见外边传来越来越近的说话声,卧房门逐渐被打开,慌乱中,林昀索性倒回床上装睡。 宇文诘轻手轻脚进门,对着林昀裹着薄被的背影沉默,此间只有一窗透进光线,微尘浮过,让光线有了形状,不偏不倚,正好洒在林昀身上,墨色发丝、白皙脖颈都在光线所聚之处。 “我做了朝食,在锅里煨着,你起来了就去吃,别饿肚子,大夫给的伤药在柜子里,别忘记擦,还有地里那些活儿,累了就不要勉强自己,昀昀,我走了,再见。”宇文诘说完握拳负手,快步离去。 片刻后,外边响起了马匹嘶鸣和车轱辘滚动声,随着声音渐渐远去林昀才有实感,那个人真的走了,就这么轻易的走了…… “走都走了还喊那么亲热,以为你是谁啊!”林昀仍然拢被侧卧,整个人蜷缩得更紧。 躺了半个时辰,林昀悠悠起身,脸色平静,好像宇文诘的离开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只不过是枕头上多了一团水渍。 锅里正煨着鸡丝粥,灶台上还摆着一碗酱菜,酱菜的旁边放着一个钱袋子,鼓囊囊的该是装了不少,林昀拿起掂量了下,转身装进了柜中。 神情淡漠用完早膳,林昀便扛着锄头去收拾几日没管的菜地。 光除杂草就花了小半天,这会儿劳作完,饥饿感猛然袭来,让他不得不放下锄头去搞点东西吃。 这番进厨房,林昀才发现,角落多了不少东西,还有一条肉放在另一个柜中,肉的旁边是满满一筐的鸡蛋,鉴于自家鸡还不会下蛋,这蛋只能是宇文诘买的。 人都走了还要留些东西刷存在感,林昀对此表示困扰,扶着柜门僵持,不拿就没得吃,拿了心里就别扭。 思忖半晌,林昀还是决定先满足自己的胃。 一道番茄炒蛋,再来一道茭白炒肉还有一道猪油白菜汤,陶锅中还焖了米饭,如此两菜一汤吃得满足。 稍作休息,林昀便闲不住接着去地里干活。 偏偏种菜时不小心让锄头把撞了头,好巧不巧正好撞到还未完全恢复的伤口处,对镜一看,伤口又有些出血,这无异于将伤疤生生撕开,疼得林昀龇牙咧嘴,赶忙将药膏翻了出来。 有了这个小插曲,林昀菜都不想种了,奈何药剂都倒下去了,不种就浪费,心中憋了口气,林昀还是挽起袖子将剩余的种子撒完。 菜地处理完了,又来料理一群半大的鸡和一头那么大坨还当自己是小孩的牛牛。 给鸡喂了粮牛吃了草,林昀也累得瘫倒在摇椅上,听着知了嗡嗡,眼皮也跟着耷拉。 正当他昏昏欲睡时,院门被敲响,林昀惊醒后,不慌不忙地去开门。 门外是李苑,手里提着一篮子梨正微笑看着自己。 瞧他忍不住往门里张望,林昀主动道:“别看了,他们已经走了。” “那就好,那几人看着挺吓人的。”李苑放心地走进来,将篮子放下,“你夫君呢?” “也跟着走了。”林昀说完脸色就暗了,李苑震惊猛转头。 “他也走了?那你怎么办?”李苑想起自己说过宇文诘会带林昀走的话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下好了白让人期待了。 林昀轻摇头:“能怎么办,就一个人过呗!” 见林昀苦笑,李苑心中也是一阵酸涩:“他怎么能这样!” “没关系,他毕竟跟我不是一种人,这样的举动我也能理解……”林昀嘴里说着理解,可表情一点都不像释怀的样子,这让李苑又心疼了一分。 “理解什么!是我,就该在他走时给一巴掌!他倒好,抛弃夫郎自己回去享福,什么人啊这是!”和林昀待久了,李苑也开始嘴上不饶人。 林昀被他的反应逗笑,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李苑看他几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难为你为我着想,不过,他人已经离开了,我也要向前看。”林昀深吸口气,“你种的葡萄怎么样了?” 李苑一说这个就来劲:“我用你给的肥水隔两日一浇灌,那葡萄果真结果了,今明两日就能摘了。” “那感情好,待会儿我去摘点回来做葡萄酒!”林昀满意点头,这么久没开店,该上新了。 “葡萄酒?倒是没听说过。”李苑虽疑惑,但他依旧相信只要是林昀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好东西。 第39章 二人多聊了会儿天,便相携去摘葡萄。 李苑搭的葡萄架在屋后边,有半个屋子那么长,层层藤蔓如伞遮蔽,藤蔓下挂着串串圆润的紫色葡萄。 林昀先是揪下一颗浅尝,葡萄汁水丰富甜味足,拿来酿酒再好不过,随即动手摘了满满一篮子,又在池塘里摘了不少荷花莲蓬。 二人一边剥莲子吃一边说笑,时间也在这一来一去间逐渐过去,踩着夕阳余晖,林昀与李苑告别,安步当车,在田间地头闲逛,直到夕阳彻底消散才走进家门。 也是他故意磨蹭,从李苑那儿出来,他一边走心情就一边跌落,看到近在眼前的家门,他偏要绕远一段路,内心实在抗拒只有一人的家。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其实很矛盾,但他没办法这么快将自己从那种怅然若失的心情中拉出来。 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林昀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葡萄上,葡萄酒的配方林昀已经兑换到手,只需将材料放进制作工厂,它自己就能生产。 林昀:“008,你在吗?” 【宿主,008一直在!】 008在脑中炸了朵无声烟花,林昀笑了下。 林昀:“我还一直不知道你收到的菜最后用到哪里去了?” 【这个嘛,其实也不是机密,008可以大方告诉你哦,收来的菜全都投放到另外一个位面世界中去帮助贫困山区的小朋友啦!】 林昀没有特别惊讶,跟他想的差不多:“那你该换个名,不该叫种田系统,该叫慈善系统。” 【嘿嘿,主系统告诫我们,做善事不用天天放到嘴上说,与其到处宣告还不如多绑定几个宿主干活……哦不,行善。】 林昀眼睛一眯:“我说呢,原来是缺牛马。” 008不作声了,林昀喊了几声没有反应,估计是遁走了。 林昀跟它聊了两句心情舒缓了些,这家里也不止他一个人嘛,如果系统也算人的话那就不会孤单。 葡萄酒制作至少需要十个时辰,开店的话还得再等一天左右。 晚间,林昀烧了热水泡澡,这么一泡,所有疲惫暂时抛之脑后,一松懈思绪忍不住发散,宇文诘那张脸又出现在脑海里,一颦一笑都那么具体,伴随着蒸汽升腾模糊双眼,那人的样子却越来越清晰。 林昀拍了两下脸没能将他的脸从脑中除去,索性一个闭气,将脑袋埋进水里,直到胸口憋闷呼吸困难才出水喘气,这一招确实有效,就是有点废人。 这样入水的代价是额头伤口浸湿,伤疤又有了裂开的危险,大夫那罐药膏在短短的一日中都快被他抹完了。 不知为何,这一夜林昀睡得倒挺清净,没有恼人的梦境,一觉睡到天亮。 工厂显示葡萄酒还有五个多时辰就能完成,林昀难耐等待,给地里浇完药剂水后便背上背篓提着镰刀去山脚扫荡。 一路上寻了不少蘑菇,还利用药材小程序找到了品相极佳的白芷,将白芷除去根须和泥沙,曝晒后拿去药铺卖也能有一笔进账。 有了收获,林昀直接去了李苑家,将一背篓蘑菇和白芷倒出,蘑菇拿去做菜,白芷则是继续装回背篓中。 二人就着蘑菇煮汤烫菜,又有葡萄做饭后水果,一不小心就吃撑了,林昀帮着李苑锄地才勉强消食。 李苑瞧他并不似想象中低落,还当他是心境开阔,不将此等挫折放在心上,不免有些佩服他。 然而,林昀在回家后立马原形毕露,他哪里是心境开阔,分明是装给别人看到,其实他去山脚的路上遇见几个村民,他们都看见宇文诘乘坐豪华马车从他家离开的场景,一见着他就忍不住窃窃私语。 说什么的有,更多的是在说林昀被抛弃太惨了。 呵呵,林昀心道还用你们说,他自己都觉得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点进来的每一位贝贝!啾咪~~~ 第 35 章 思虑太多的结果是晚上做起了光怪陆离的梦,梦中他成了只小虫盘旋在宇文诘身边,眼睁睁看着他重新娶亲生子,还和新欢说林昀坏话,这谁受得了,虫子昀当场就要发飙结果被一脚踩死。 在梦里都逃不过一个惨字,这是林昀醒来后第一个想法,好在这个梦太荒谬,起床后立刻就忘了。 林昀今天准备开店,把酿好的葡萄酒装好,一壶一壶都是工厂打包好的,直接摆出去卖就行。 货物刚摆上牛车,李苑就背着个背篓来了,自然而然地坐上牛车,还用眼神催促林昀。 林昀一笑,挨着他坐下,挥鞭抽在牛身上,牛车方开始缓缓前进。 到了镇上已经接近巳时二刻,两人快速将货物摆好,新品上架,林昀还站在门口吆喝了几声。 熟客闻声便来,接过一小杯试喝,当即就买了一壶。 林昀酿的甜葡萄酒,比较适合女子哥儿的口味,酒香之后回味甘甜,多喝几杯也不会那么快醉。 葡萄酒酿得不多,林昀又说数量有限,早先进店的客人人手一壶,小姐夫人们听到消息后也派家仆来买,哥儿们则直接来到了店中。 两百壶的库存,到未时仅剩三壶,人潮已然散去,林昀准备收拾收拾打烊了。 这时店中走进三人,为首那人正当不惑之年,身形矮小,大腹便便,身着棕色锦面长衫,腰间配羊脂白玉,衣服配饰皆是好料,偏偏在他身上显得俗气。 “你们这儿林老板是谁?”男子捋捋胡须,一双细长眼精明地扫来扫去。 “是我,不知几位有何贵干?”林昀语气平静,不卑不亢的扫视回去。 “林老板,你也太不仗义了吧!”男子上来就是责问,林昀听得眉头一皱。 “不知这位老爷说的是何事?” 那男子一笑,道:“我乃兆远镇行酒商会的会长颜实忠。” 林昀颔首:“原来是颜会长,久仰。” 行酒商会林昀略有耳闻,不过是几个卖酒的店家,手中赚了几个子就将兆远镇所有酒业把握在手上,若是有人想卖酒,必须给行酒商会缴纳会费,再从商会高价采购酒水卖出。 颜实忠听手下来报,香榭阁在卖葡萄酒,他没听说葡萄酒,但一听其中带个酒字就坐不住了,当即摇了两个人过来。 “林老板是聪明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整个兆远镇的酒都是由我这商会管着,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商会的规矩都是明白的贴在外边,林老板既然也开始卖酒,还请按照商会规矩来为好。”颜实忠不过是眼热他卖得火爆,又念在他一个小哥儿没什么威慑力,虽然听说他有一夫君,但现在也没现身,越发狂妄。 “我这葡萄酒并非粮食所酿,大都是女子哥儿购买,按理来说并未触动颜会长的利益,我想颜会长您该是不了解才这般冲动。”林昀在他进门第一眼就看出这人绝非善茬,专程跑来绝不是为了告诫他。 颜实忠觑眼,眉间一凝:“林老板,我可是诚心奉劝,若是你及时改正,咱们还能做个朋友,若是一意孤行,可别怪我不客气!” 林昀不以为意:“颜会长怎么个不客气法?我做我的生意,一没触动您的利益,二没给人造成伤害,料想衙门也不会无缘无故判我有罪,颜会长以商会的名义压制我,也不知您的商会正不正规?” 他这样说不是没有依据,从前秦大人在时,商会送去孝敬钱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换了人,颜实忠这一招有些行不通,正焦躁着呢! “林老板,你这是铁了心要和商会对着干了?”颜实忠凶相毕露,挥手的功夫,那俩打手已经站到他前面。 林昀神色一紧,不着痕迹后退几步,李苑自他们进门就一直躲在内间不怕被波及,只是林昀现在势单力薄有些棘手。 颜实忠嘴角狞笑,将门闩锁上,林昀一人面对凶恶的三人。 “颜会长,您这是要屈打成招?”林昀手悄悄摸上柜台,搭在算盘上,随时都能抄家伙。 “林老板,我这个人一向好说话,只要将葡萄酒配方给我,商会做货源,你可以从我这儿进货接着卖,那么今日就能好聚好散,不然……”颜实忠眼中充满贪婪,自私钻钱眼里的模样令人作呕。 “颜会长,您想得可真美,我做出来的东西几时需要通过商会转卖?配方我不会给,您要想卖,倒是可以从我香榭阁进货。”林昀眼中森冷,不屑的视线如冰锥向颜实忠射去。 “林老板的决心我看到了,动手吧!” 两个打手在得令后首先掀翻了手边的货架,剩下的三壶葡萄酒全碎了,另一架上的玉容粉也撒了一地。 “颜实忠!你这行径跟土匪有什么区别!”林昀气得奓毛,这里全是他的心血,这般轻易被毁坏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怕了?那就照我说的做,保不齐我心情好就放过你!”颜实忠用这招吓唬过好些店家,所以他们才不情不愿入会,缴纳高昂会费和采购费。 第40章 林昀怒意攀升:“我再说一遍!不可能!” 颜实忠可不管他生不生气,命令打手一通乱砸。 “不过嘛,还有一个办法。林老板长得也是小有姿色,如果肯舍身陪我一陪,这事儿咱就过去了,届时你不单单能卖葡萄酒,什么酒你可以卖,想必你的夫君也是认可的。”颜实忠瞧他眼眶微红,小有楚楚可怜之相,一时色上心头,眼神从狂妄变得猥琐。 林昀当即就被他的话恶心住:“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长得跟只癞蛤蟆似的,长得丑你还想得美!”林昀算盘已拿在手中,嘴里贬起人来毫不留情。 颜实忠被激怒,直叫两名打手捉住他,一直干着掀摊威胁的事,二人俱有些迟疑。 林昀看准这一迟疑,转身就跑,拉着内间李苑狂奔,牛车都没来得及驾,沿着街道跑出去好远才喘着粗气停下。 李苑从未有这么大的运动量,一时瘫坐在地,上气不接下气,林昀还好,只是靠着墙喘气。 “我刚刚都听见了……这人太不要脸了……”李苑恢复点力气忍不住吐槽。 林昀沉默着,他想着那些无辜的货物,把颜实忠脑袋拧下来的心都有了。 “那现在怎么办?”李苑撑着墙起身问着。 “铺子现下是去不得,客栈也没法住,保不准那狗东西会找来,只能去李府请求李夫人收留咱一晚。”林昀冷静的分析,随后带着李苑谨慎地往李府去。 李府门房认得林昀,听说他们找李夫人有事,忙笑着迎进来。 李苑头一回进大户人家,不免有些局促,一直贴着林昀走,林昀拍拍他的手让他放松些。 李夫人听闻林昀来了,忙不迭放下手中书赶到茶室。 林李二人向她问好,随后将事情完整讲述,李夫人先是愤怒而后无奈。 “那颜实忠和我家老爷是发小,知道他的恶劣行径,也曾劝过他未曾听,终究交情不深,又碍着发小这一层关系一直有来往却不深,我家老爷是个重情义的人,对颜实忠估计只能口头劝诫,也算不得解决办法,我确实想帮你一把,实在不好施展。”李夫人解释得明白,林昀表示理解,诚恳谢过便没再说什么。 李夫人给他们安排好厢房,又命人送来吃食,还连连抱歉,林昀自然不会觉得她不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李夫人离开时忽然问道:“方才一直没问,你夫君余郎君呢?” 林昀表情僵了一瞬,李夫人有所察觉,又注意到跟在他身边的李苑脸色也不是很好。 “看来是我多嘴了,以昀哥儿你的能力有他没他有何区别,以后咱就好好生活,赚了钱就花,无论如何不能委屈自己!”李夫人拍拍他的肩宽慰,林昀并未解释,只是谢过李夫人的好心。 二人直到用了饭那颗心稍稍定下,李苑才有心思仔细观察屋内的陈设。 “我头一次住这么好的屋,你瞧这被褥,都是上好锦缎做的,绣的花色复杂,肯定值不少钱。”李苑脸上含笑,手缓缓摸上。 “那你今天就享福了,好好在上头滚一滚,记住这感觉,以后定要买比这还好的!”林昀笑过后,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李苑也笑:“那是自然,还多亏你我才有机会摸呢!” 林昀喝了口茶:“明日你在李府等我,我去铺子里看看,顺便收拾一下,之后我会驾牛车来接你。” 李苑不愿他一人前去,眉心皱起:“那怎么行,你一个人多危险!得算我一个。” 林昀态度强硬:“你也知道危险,就你这跑两步就喘的身板去了拖我后腿,就在李府带着,我很快就回来。” 说到底李苑只是来帮忙,没必要让他也陷入危险,若是那群人阴魂不散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儿呢! 两人都有些累着,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疲惫到极点,几乎沾枕头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林昀像昨天说的,一大早就从后门溜进铺子,颜实忠个狗东西,从前门出去门都没关,好在钱财都放在林昀身上,不然可给小偷做慈善了。 林昀轻手轻脚关上门落锁,最紧要的是把铺子里收拾一下,什么都被砸烂,好好的货架只剩一个能用,又得花钱重新补齐,林昀那个心疼哟。 地面玉容粉和着葡萄酒成了团,倒方便林昀清洁,拿着铲子几下铲干净,再用毛刷沾水刷一刷地板就好了。 这活干的,林昀腰都快累折了,一看时辰,已经到午时了,李苑还等着他回去接呢。 看着已经干净的铺面,林昀洗了手准备驾牛车离开,大门在此刻被敲响。 林昀神情瞬间紧绷,踱步到门口,附耳听了听动静。 外头敲门声未止,见屋内没人应,那人又出声。 这声音一出,不是颜实忠是谁,没想到这厮还挺难缠,林昀打算不理。 “林老板,您在的吧,求您开个门,我有些话说!”颜实忠一边敲门一边说。 林昀心想,他能有什么好话说,当即就悄悄往里间走。 颜实忠语气着急:“林老板,我是来给您道歉的,麻烦您一定要开个门,不然、不然我小命不保啊!” 林昀疑惑,这个人又在耍什么花招?潜意识提醒他得离开,但那股疑惑又让他止住脚步,想不通这厮为何一夜之间竟变成这样。 思忖片刻,他还是回到门边,隔着门回应。 “颜会长是失心疯了,昨日不还威胁我来着,今日就来道歉,你这唱得是哪一出啊?”林昀手里拿着铲子,以防他突然撞门。 颜实忠哎哟一声:“林老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我这不是请罪来了吗?请您开个门,我好给您行大礼!” 林昀心中疑惑更甚,这厮恭敬到他有些害怕。 “你就这样行吧!”林昀本着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开门的原则。 颜实忠急了,他原地顿足,一张圆润的脸上尽显焦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贝贝们![玫瑰] 第 36 章 颜实忠此番举动已经吸引了很多路人的视线,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围观了,林昀不想被迫高调,无奈将门开了条缝,一双眼谨慎盯着他。 观察半晌,发现这厮真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警惕的心还是没放松。 林昀:“颜会长,您不是道歉吗?快点道吧!” 颜实忠有些局促:“林老板,不然您让我进去呗,这外边这么多人……” 林昀:“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怎么知道颜会长您有没有后手?” 颜实忠抹抹额头汗水,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往左后侧看了一眼,顿时表情惊悚,双手合十给林昀作起了揖。 林昀顺着他视线看去,那边某处墙角站着两个壮汉,看架势并非颜实忠手下,那身衣服反倒和宇文诘手下暗卫天川的有些像,难道…… 最后林昀还是将门大打开,以防颜实忠乱来并没要关上的意思。 没想到颜实忠一进门,“咚”的一声下跪,又嘭嘭磕了几个响头,嘴里话也不停:“林老板,昨日多有冒犯,我知您心胸开阔,还请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林昀垂眸看着他,结合方才恍然瞟到的人影,有很大可能被威胁了,仔细一看,他眼角还有一团淤青,不仅被威胁还被打了一顿。 他此刻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感谢暗卫兄弟的帮助,另一方面又觉得宇文诘走都走了还要让人盯着他,虽然初衷是为了保护,这也让他很不舒服。 一看到人就会想到宇文诘,这才是令他最不爽的地方。 林昀道:“要我接受可以,我这铺子里的损失颜会长是不是得赔偿一下?” 颜实忠惊喜:“那是自然,这里都是赔给林老板的,还请收下!” 林昀接过钱袋,打开粗略数了数,至少十两,维修铺面还有多的。 “看在颜会长这么爽快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跟您计较了,但是千万别有下次!” 得了林昀亲口原谅,颜实忠如释重负,当即大喘一口气,又嘭嘭磕俩头,才着急忙慌地往店斜对面的角落去。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林昀都过着没人找茬的松快生活,除却被那俩暗卫兄弟盯着外,没有任何不适。 算起来,宇文诘此时估摸已经到了渭州府地界,若是快马加鞭,再行五六日便能进京,特地留下这二人,不知是怕他有危险还是怕他到处乱说以备随时嘎了。 “昀哥儿,你看什么呢?”李苑发现林昀今日已经盯着某处出神多次,再也忍不住问。 “啊?哦,没什么……”林昀猛然回神,扯动嘴角笑了笑,“我出去买点东西,你帮我守会儿店。” 李苑还想问什么,店中便来了客人,不得不收回好奇前去接待,林昀趁机出门去。 本来那两位暗卫兄弟还跟着,只眨眼功夫林昀就从视线中消失,两个暗卫对视一眼,以为跟丢,心提到嗓子眼,怎么死的都想好了,没想到林昀却出现在他们身后。 第41章 林昀对视线还挺敏感,这俩暗卫可能觉得他一个没有武功的人根本不用怎么藏,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林昀双手环胸,面色淡然的问道:“二位为何跟着我?” 暗卫一二号对着林昀行了礼,既然已经被看见就不必再躲。 “林公子,我等奉殿下之命前来保护您。” 林昀叹了口气:“颜实忠那事儿也是你们做的吧?我向你们道谢,但是以后别再盯着我了,跟你们主子说,我自己会保护自己,也让他放心我绝不会将他身份说出去。” 俩暗卫脸色有些为难,没说答应却也没拒绝,一直摆着颔首行礼的动作。 “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快速联系他的方法,就把我的原话给他听,我相信他会理解的。”林昀表情一顿,眼珠微转,“若是他不听,我就……我就饿死我自己!” 暗卫们一听,这还了得,都拿命威胁了,在林昀走后立刻给宇文诘传去消息,训练过的信鸽速度极快,几乎是在当夜就到了宇文诘手中。 宇文诘展信阅览,捏纸的手忍不住攥紧,最后还是松了口,让那俩人撤回,说是撤回,却命他们隔一段时间就去看一看林昀。 林昀在家备货时明显感觉那两道视线消失,看来,他说的话起了作用,以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意识到这辈子再没有交集。林昀心中万分怅然,忍不住望天长叹,嘴里的肉脯都不香了。 不过短短三日,颜实忠的名字竟成了镇上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林昀听了几耳朵才听懂,原来是颜实忠搞私盐被人告了,还提交了足量证据,颜实忠再狡辩也没用。 贩卖私盐在这个朝代可是大罪,轻则流放,重则杀头,而颜实忠便是重的那种,此刻已经收监,案牍上报刑部,等待刑部回执,估摸杀头没跑了,被他迫害过的人纷纷拍手叫好,他手下的行酒商会没了他这个主心骨顿时作鸟兽散。 林昀唏嘘不已,不过一个人若是做了亏心事,人又张狂,迟早会被抖出来,这也算自作自受了。 “要我说,他这就是活该。”李苑手头摆着商品,嘴里不住嘟囔。 林昀笑应:“是这样,不过比起流放还是杀头干脆,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二人说说笑这一天时间也过了一半,李苑出门买东西,店里只有林昀一人,总不能饿着肚子,刚喊了一碗馄饨,店里就来了一位书生打扮的人,一袭泛白青灰色长衫,看来洗过很多次。 这人有些局促,在看到林昀后,张嘴欲言无辞。 “这位郎君,可是给家里人买东西?”林昀放下碗朝他走来。 书生歉然一笑:“不知这位公子可是老板?我并非前来买东西,而是想问问您这儿需要一个干活的人吗?” 林昀有些惊奇:“我看郎君应该是个秀才,比起在我这儿干活,还不如去镇上书院教书来得轻松。” “嗐,说来惭愧,在下前日已经去过书院,可书院教书先生人数太多,书院院长已将我拒之门外。”书生叹了口气。 “去不了书院,也可以去书店抄书,或者写点话本赚润笔费,也不至于干体力活吧?”林昀经历这般多事,对陌生人有些警惕。 “公子说的是,不过秋闱在即,书店抄书、赚润笔费九牛一毛有些不够,之前在下在府城做过一段时间大户人家教书先生,不过被辞退了……”书生面露难堪,这其中肯定有事儿。 林昀双眼微眯:“我这儿不过一个小店,报酬比不得教书先生的束脩。” 书生轻叹一声:“不瞒公子说,镇上书院婉拒在下正是因为府城那家大户人家……” 接着书生将这事儿给林昀交了个底,原是他被府城莫家请来做自家哥儿的老师,没曾想那哥儿竟是看上了他,不惜夜袭厢房,只为与书生共度春情,不料书生严厉拒绝,受不了挫折的哥儿当即大叫说书生要轻薄他。 莫家老爷查明后知道这事儿不怪书生,但为了自己哥儿面子还是将这事儿安在书生头上,还将书生辞退,连束脩都没给,老家书院中有从府城回来的,听说过这事儿,在院长耳边提了一嘴,院长不想惹麻烦才将他拒之门外。 他走投无路,不得不找点力气活,码头去过几日,工钱一般还累得慌,他这小身板差点折在那儿。 听码头工人说,林昀这家店火爆就是卖点小东西,去做工活计轻松估计报酬也不少,他这才鼓起勇气过来。 林昀没急着相信他,反问道:“可这不也是你一面之词吗?我也没去过府城,也不知你所说真假。” 不怪林昀这般想,凡是听说过这事儿的人都觉得是书生见色起意,尽管已经查明真相。 “也不怪公子这般想,那哥儿毕竟是矜贵人士,我这身份确实有见色起意攀附权贵的嫌疑。今日多有叨扰,还请公子勿怪,在下这就走。”书生苦笑,知道这里也走不通,行了一礼,准备离开。 “等等,你这事儿可有立案?”林昀一手撑柜台问着。 书生:“自然是有的,不过此案审理得低调,加上是那哥儿谎报,我并未受到伤害。” 林昀观此人并非大奸大恶的面向,言谈举止有礼有度,在自己质疑他时情绪依旧稳定,没有激动辩解就算了,依旧以礼相待,那双眼睛明亮澄澈,虽不敢断言这人日后会不会改变,但至少此刻是可以一信的。 林昀点头:“那这就好说了,湖州府尹夫人是我的常客,只要我问问就知道你有没有说谎。” 书生眼中闪过喜悦:“这么说,在下……” 林昀:“我这铺子里还差个专职收钱的,你若是能做,我便让你留下。” “公子放心,在下不仅能做,还能做好!”书生眼眸发亮,整个人因为激动有些颤抖。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日后若让我发现你真是那奸恶之人,我定会将你亲自送进衙门,让你此生无缘见日光。”林昀说话时拳头握紧算盘,算盘珠子挤压得嘎吱响。 书生连忙发誓保证,背脊冒出冷汗,别看林昀身型瘦弱,力气还挺大,保不准一拳过来他还接不住。 书生名叫孟知景,家住镇西头边郊,父母早亡,也无兄弟姊妹,父母留下的钱都被他念书花光了,好不容易捞到个秀才,却遇到那种事,这个名头毫无用武之地,只得将希冀投放到秋闱上。 林昀是个谨慎的人,和孟知景签好契约一式两份,又给他进行了岗前培训,以孟知景的才学,拿来收钱绰绰有余,仔细看这人脸皮长得还不错,就是一副长期没吃饱的灰白状。 李苑买完东西回来,和柜台后的孟知景打了个照面,此时林昀并不在大堂,孟知景以为他是客人,热情又很有距离感地招呼。 门边的李苑呆了,他这也没去多久啊,怎么这店就换了老板了? 心中疑惑陡增,他不得不退出去抬头看看招牌,又进门看看卖的商品,名还是那个名,商品还是那个商品,怎么人不一样了? “回来啦,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招的账房,孟知景,咱们镇上的秀才。”林昀忙揽住李苑笑眯眯的给人介绍。 听他这么一说,李苑这颗心才放下,好悬以为撞鬼了。 李苑也不扭捏,大方介绍了自己,孟知景在得知他是哥儿后,默默后退了半步。 店里有了新人手,干起活来轻松不少,林李二人只需要招待客人,收钱记账这事儿全都交到孟知景头上,有好些哥儿小姐对这个新来的秀才账房挺感兴趣,胆大的还要在付完钱后调戏几句,把人弄得面红耳赤。 香榭阁新来了个白面帅书生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打着买东西旗号来看他的只多不少,侧面也带动了产品销量,林昀倒是乐于见到这等画面。 赚钱嘛,不磕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贝贝们收藏!啾咪~~~ 第 37 章 距离秋闱还有只剩一个月,孟知景实在太穷了,一日三餐都快吃不起,林昀怕他倒在店里,除却酬劳外还额外给了餐补,孟知景连连谢过,久违的买了个肉馅包子吃幸福神态不似作假。 令林昀没想到的是,李苑这个本该封心锁爱的人居然主动关心起孟知景的日常生活,还提议将自己的钱借他以此度过秋闱难关。 “你没事儿吧?”林昀能说什么,以为他昏了头,忙伸手探他额头是否发了高热。 李苑摇头:“我没事儿啊,我说真的,孟公子学识上等,此次秋闱指定榜首,若是没钱打点如何熬得过去?” 林昀轻咳一声:“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他?” 李苑想了想,眼珠子滴溜溜转:“不是啊,我只是看他可怜想帮帮他而已,怎的扯上喜不喜欢这种问题?” “你与他非亲非故,便想着用自己的钱来帮他,这不是喜欢是什么,我以前没发现你是这般心善的人,我也挺缺钱,你要不要把钱借我渡过难关啊?”林昀听他否认,没忍住笑了出声,若是李苑脸上没有那一抹绯红的话他还真信了。 第42章 李苑:“你惯会打趣我,说了不是就不是!” 李苑脸色微愠,林昀知道不能再逗下去,忙正色道:“我说这话不是打趣你,而是希望你想明白,孟公子是好人,但是不是良人没人说得准,你们不过接触了十多天,又怎么会完全了解,就算他长得帅,也不能反应他的人品啊,我不是打击你,若你俩真能成,后他会不会变成刘家那个一样也未可知。” 这般一说,李苑平静了下来,眼眸微垂似乎真的在思索林昀话中的道理。 “他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还帮我搬东西来着……”李苑不甘心。 “哎哟,我的祖宗,我也帮你搬过货啊,也没见你喜欢我!”林昀无语到笑了。 “你是哥儿,又不一样!”李苑对林昀的话大有左耳进右耳出的架势。 林昀叹气扶额,没人告诉他,李苑竟是个恋爱脑啊,一见钟情都整出来了。 “不如这样,咱们和他接触不久,先别妄下结论,反正他还要干活到秋闱之前,有的是时间了解,大不了我辛苦点天天开店,终生大事,可不能马虎。”林昀妥协了,谁叫他是自己的好友。 “这样会不会很勉强你?”李苑虽说对孟知景一见钟情,但也不至于全心全意投入到他身上,还是抽得出位置关心林昀。 “为了你我愿意!”要不是林昀俏皮的眨眼,李苑还以为这人在跟自己表白呢。 “那好吧,我就再多了解他一些……”李苑语气低弱,听起来还有点沮丧。 “了解什么?”孟知景本是进来询问商品的事儿,没想到听到了这一句,以为两人正在商议什么和店铺有关的事,眼神纯澈的一问。 李苑猛回头,肉眼可见的慌张,而后推开孟知景夺门而出。 孟知景疑惑看向林昀,后者摆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走到门口时拍拍他肩膀,信步离去。 孟秀才做了这么多学问,此刻怎么也懂不了林昀的意思,不禁蹙眉挠头。 这之后,林昀最喜欢做的事便是靠着柱子,看那二人如何相处,还别说,这孟知景果然是个读书人,那一举一动堪称礼仪典范,李苑对这样一个人上心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从小在乡村长大,前一个又是那种玩意儿,两厢一对比,不爱上都难。 一日午后,孟知景神秘兮兮地找到林昀。 “林老板,在下想问您一个问题。”孟知景眉头微皱,显然苦恼已久。 “你问吧!”林昀放下茶杯坐直,脸色严肃着。 孟知景深吸一口气:“不知在下可有何处做的不对?” 林昀面露疑色:“你为何这般问?” 孟知景挠挠头,似乎在想如何组织语言:“是这样的,这段时间不知为何,李哥儿总是躲着我,我帮他搬货,刚把手搭上框子他人就不见了,还有上回想问他什么事,在下堪堪走近他就跑了,不知林老板这边有没有什么头绪,若是在下无意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儿还是早些道歉为好。” 林昀听后,笑叹口气:“这事儿我没头绪,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这样啊,好吧,那在下回头问问,林老板叨扰了。”孟知景弯身一礼,缓步离开。 “还躲着?”林昀对着屏风后躲着的人道,李苑这才磨磨蹭蹭出来,方才孟知景的话他听了全部。 “人找你道歉呢!”林昀嬉笑,被李苑瞪了一眼。 “其实那天你和我说过后我就想了很多,我大概是配不上人家的,他作为秀才学问又这么好,以后问鼎京师不成问题,届时京师繁华,佳人也多,而我只是一届农家子,又是个破鞋,如何能入他眼?”李苑坐上凳子,双手交握放到腿上,表情丧气又无奈。 “啧!怎么说话呢!你再说那个词试试看!”林昀眉头一皱,曲起手指在他额头弹了一下。 “你打我干什么?”李苑“哎哟”一声,捂着额头委屈巴巴。 林昀正色道:“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但首先你自己得看得起自己,什么叫破鞋,义绝书已签,你和那个垃圾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况且这段婚姻又有谁问过你愿不愿意,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身不是让你轻易贬低的,你对自己得有自信,他看不上你是他眼瞎,你本人没有任何问题!” 李苑在林昀的脸上察觉出一丝心疼,当即不再摆着丧气脸,反而展颜一笑:“我知道了,也只有你会这般开解人,谢谢你。” “我这些日子瞧下来,发现他并非对你无意,我搬货的时候没见他过来帮忙,也只有你有这种待遇。”林昀嘴上抱怨,眼中满含笑意。 “真的吗,那你说我现在跟他说会不会太早?”李苑表白心意的心蠢蠢欲动。 “别急,再等等,这事儿要慎重。”林昀按压住他急迫的心情,李苑只好忍住。 二人谈得专注,完全没想到孟知景会去而复返,站在门口,隔着薄薄一层窗纸听得明明白白,一时间心中思绪万千,就像林昀说的,他确实对李苑有些在意,不过并未摸清楚那点在意是何情绪。 听他们这么一说,心中仿若浓雾散去,一切都明了了。 距离秋闱还有八天,孟知景收拾好行礼准备去府城待考。 临行时,孟知景抽了个时间和李苑坦诚布公的谈了一谈,林昀没有不知趣的进去打扰,他不过靠着墙,从后院看着那一方天空。 他突然有些后悔没在宇文诘走时给他一巴掌。 二人谈了半个时辰,房门打开时,红着眼眶的李苑由孟知景扶着出来,若不是相信孟知景的为人,还以为他把李苑怎么了呢。 “谈妥了?什么时候成亲?”林昀好整以暇地盯着二人,李苑被瞧得脸红,孟知景则是一脸坦然。 “承蒙林老板关心,待在下此番秋闱中举后立刻回来迎娶苑哥儿。”孟知景对着林昀颔首,表情中无疑不表达着喜悦。 林昀眉头一挑:“这么说,你要是没中举就不娶他喽?” 孟知景连连摇头:“非也非也,是在下口误,应该是秋闱后不管中不中都要娶他!” 李苑被他二人的对话搞得哭笑不得,但总的来说,算是得偿所愿。 孟知景第二日一早就走,李苑想留在镇上也好来得及送他。 香榭阁里只有一架简陋的床,平时也没人在这儿睡,林昀临时买了床被褥给他,走时还一再嘱咐他要关好门窗。 林昀回到杏花村,太阳只剩一条微光,尽管如此林昀也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将制作好的商品提出来装好,又将新的材料装进去静待工厂制作。 紧接着又打着灯去屋后的地里收菜、洒药剂水,将割下来的植株喂牛,转头发现柴火也不多,又劈了不少。 一套活下来,林昀累得眼皮耷拉,抓紧吃了两口东西后,坐在摇椅中休息,这一安静下来,脑子又止不住思绪发散。 坐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他像想起什么似的,钻进厨房将柜中那只红色金丝锦袋拿了出来,解开绳索,将袋里的东西全都倒在桌上。 里头不仅有银子,还有一块成色上好的温玉,以棕绳系于两端,椭圆玉身上头刻着一个“昭”字。 当时林昀心情不佳根本没摸到袋里的乾坤,以为只是银子,没想到还有这东西。 温玉两头的系绳有些磨损掉色,若非贴身佩戴如何可能这般,林昀有些想笑,并非觉得温玉破旧而是笑宇文诘走时冷情冷意,还当他是彻底斩断这段缘分,没想到还留下一块贴身玉佩。 林昀将温玉攥在手里,恨不得立刻飞到宇文诘面前给他一耳光,顺便把这玉佩摔他脸上问问他到底要干嘛。 008在听到他的要求后,表示无能为力,它没这瞬移的功能。 这一夜林昀睡得很不踏实,没有做梦,却心中憋闷睡得很难受。 翌日林昀起来晚了,等他赶到香榭阁,李苑已经送完人回来,将所有东西摆好准备开门了。 “送走了?”林昀跳下牛车,望着李苑问。 “嗯,他说要等到放榜之后才回来。”李苑帮着卸货。 林昀微微点头:“那就好,到时候我可要在你婚宴上好好吃一顿!” 李苑红了脸:“我没想大办,去衙门登记造册就行,我们双方高堂都不在了,如此大办也没有意义。” 林昀不认同:“那不行,到时候孟知景成了举人老爷,不大肆办一场乡亲邻里如何知道你二人已经成婚,万一有些个不长眼的以为他没娶亲,一个接一个的介绍,你受得了?” 李苑思忖了下,好像是这个理,心中又动摇了。 林昀安慰他:“孟知景说不定也想大办一场,广而告之。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李苑:“可我这算二嫁,大肆宣扬对寻光不好吧?” “你只管结亲,谁敢说三道四我上去就是一巴掌!”林昀起身,表情恶狠狠地对着空气扇巴掌。 李苑被他逗笑,那股子担忧才稍稍减轻,他相信孟知景肯定能中,届时都成举人老爷了还有谁会没眼力见的乱说? 第43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贝贝们!啾咪! 第 38 章 等待的日子并不难过,自从李苑和孟知景互诉衷情后,他干啥都有劲儿了,早早去布匹店定制嫁衣,每日的笑容皆是发自内心,林昀挺替他高兴的。 “诶诶,听说了,那失踪的三皇子找着了,圣上可高兴了!” “你从哪儿听说的?” “这不衙门颁布了喜令,圣上亲自着墨要普天同庆,可见对这儿子的重视!” 门外两名躲雨的路人正在小声说着什么,林昀离得太近,听了一耳朵。 所说的这三皇子是宇文诘,看来他已经成功回到了京城,能被皇帝以喜令的方式昭告天下,宇文诘算是独一份。 “我怎么没看见?” “嗐,都颁布了好几天了,你一点都不关注衙门的告示!” 二人还在谈论,林昀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越不想听到他的消息,却越要往身边送,林昀对此很烦恼。 此等喜事越演越烈,甚至茶馆的说书先生还将此事编成了话本在茶馆等处演说,道是皇子落难心切寒,佳人苦等泪还干! 嚯,还给人凭白加了个在京城苦等的青梅竹马小姐,也不晓得宇文诘知不知道这事儿? “昀哥儿,咱们去茶馆听说书吧,今天说的是三皇子被找回那事儿!”李苑相当有兴趣,当然建立在他不知道宇文诘就是三皇子的基础上。 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林昀艰难答应下来。 二人关好店门,往那说书的茶馆走去,他们还算去得早,竟也只能坐后头。 说书先生醒木一拍,演说正式拉开帷幕。 刚开始几段林昀还能忍住,当他说到宇文诘和那个假想小姐缠缠绵绵时,林昀口中的茶水没忍住喷了出来,旁坐李苑不解的看来。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李苑无奈笑着,拿出帕子给他擦嘴。 林昀忙接下,心想,你要知道这皇子就是“余安”只怕会比他更惊讶。 “这皇子还挺痴情,他也是靠着对这位小姐的思念才成功回去的。”李苑听得入迷,不忘回头跟林昀交流。 林昀敷衍点头:“是啊是啊,好痴情啊!” 前来听书的人越来越多,林昀身后站了好几层人,随着故事讲到精彩部分,纷纷鼓掌叫好,林昀耳朵都快被喊聋了。 艰难听完胡编乱造的故事,林昀不禁想,会不会京城真的有一位等待宇文诘回去的佳人,像话本里说的,一回去就完婚…… 思忖无果,林昀叹了口气,和李苑相携离开茶馆,买上一些原材料后就驾牛车回村。 和李苑道别后,林昀头也不回的关上门,冲进卧房,失力般瘫倒在床,他一翻身压到那块玉佩,林昀皱着眉将它从腰下扯出,盯着它半晌,脑袋一热将它狠狠砸在地上。 玉佩受力弹起,碰到衣柜上发出巨大一声脆响,林昀用枕头捂着脑袋在床上左右翻滚,最后“腾”的起身,几乎是跳下床,捡起那枚玉佩。 玉佩完好无损,就是沾上点灰尘。 林昀将玉佩用衣袖擦拭,待干净后小心翼翼的放进怀中。 时间转眼来到放榜前夕,李苑先前去衙门问过,到时镇上的也会放榜,估计比府城要晚几个时辰。 李苑的焦躁肉眼可见,即使林昀几番劝慰也不见减少一丝,无奈之下,林昀将一块酸杏干塞进他嘴里,被上头的酸味一激,什么放不放榜一概想不起来。 终于,在苦等三个时辰后,衙门张贴榜单了,李苑拉着林昀急匆匆跑去,在榜首一位看到了孟知景的名字,李苑差点没激动得大叫,林昀紧握住他手帮他稳住心神。 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所以林昀做东,在镇上最好的酒楼搓了一顿。 最迟明日,孟知景就会身戴红花在民众簇拥下回来。 李苑以前从不喝酒,今日高兴过头,竟是自己喝了一整壶,林昀眼瞧着他脸蛋红红,嘴里也开始说胡话,有发酒疯的嫌疑,当即付了饭钱带他回店里。 果不其然,在香榭阁内间,这家伙开始嚷嚷,对着林昀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还扬言要他的举人夫君给林昀介绍比宇文诘更好的相公。 林昀嘴上谢谢他,心里想,你要知道宇文诘身份怕会吓得哆嗦。 李苑嚷嚷了一会儿就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林昀双手穿过他腋下将人搬到床上,看他昏睡模样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今日怕是回不了村了。 内间床铺太小,睡不下两个人,搞得林昀又去买了一床被褥打地铺,天气不冷,将就过了一夜。 翌日未时一刻,镇子东门响起锣鼓唢呐声,李苑和林昀对视一眼,默契朝着城门方向疾步而去。 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林昀靠着蛮力将李苑送到前排。 只见孟知景一身锦服骑于宝马上,胸前佩花,整个人意气风发,对着人群抱拳致谢。 李苑看着他,眼中是欣喜的水光,还当这么多人孟知景看不见,却是不偏不倚注视过来,两厢深深对视,一切尽在无言中。 林昀在一旁观察着,这甜乎劲儿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兆远镇这么多年才出一个举人老爷,孟知景刚刚下马就被青天老爷请去吃茶。 林昀和李苑先回了店铺,孟知景那头还得一会儿,李苑一颗心安定下来,连饭都多吃了两碗。 不多时,孟知景卸下一身红,着常服出现在香榭阁。 李苑和孟知景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深深对视,眼波流转间诉说万千情愫。 “诶诶,挡路了啊!”林昀拊掌声起,二人如梦初醒,皆羞涩垂首,忙不迭进门站在角落。 林昀发笑:“内间去叙情,注意尺度啊!” 他将二人赶进内间,眼前终于清静了。 一客人认出孟知景,好奇过来问:“诶,林老板,那不是新晋举人老爷吗?怎的会到你这儿来,还和你那伙计眉来眼去?” “他二人可是马上要结亲的关系,回头婚宴您可得去捧场!”林昀眉头微挑,言语间有种比自己结亲还要骄傲的情绪,“还有,他不是我伙计,是我的朋友。” 客人怔愣一瞬,而后乐呵呵答应。 不久后,举人老爷已有夫郎的事儿自这位客人口中传出,直接扼杀了红娘媒婆们说亲的想法。 虽然二人高堂已过世,但该有的礼节万不可少,林昀有幸作为李苑娘家人等着孟知景上门,三书六礼缺一不可。 婚期定在下月初八,在此之前双方不得见面,李苑一边在香榭阁帮忙一边等待着喜日到来,孟知景则是找人修缮房屋,完备婚礼事宜。 林昀对李苑这般幸福的小模样感到欣慰,忆起往昔他还是个眼中无光自怨自艾的普通农家哥儿,看如今不仅面上有光,整个人也利落开朗,无不显示他生活得快乐。 “要结亲的人是不一样啊,容光焕发啊,我都快被你亮瞎了!”林昀放下手头活儿,走到李苑身边打趣。 “你别说了,这不还有段时间吗?”李苑有些羞涩,神情却止不住的柔和。 林昀握拳:“我怎么也算半个娘家人,要是那小子三书六礼哪项不全,就甭想把你带走!” 李苑急了:“你别欺负他,寻光是个踏实的,这些东西他肯定会准备妥当。” 林昀忍不住叹息:“看看,现在还没过门呢,就胳膊肘往外拐!” 李苑知道他在说笑,忙敷衍着安慰:“你这是哪儿的话,你可是我的娘家人,我肯定是向着你的啊!” 因为心中有期许,等待的日子并不难熬,很快就到了结亲那日。 林昀和李苑回了村里,将一切布置好,等着新郎官上门,还有不少看热闹的村民,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是对这门婚事嫉妒的人也不免被喜庆的氛围影响,笑容满面。 唢呐锣鼓由远及近,新郎官打马前行,后头紧跟花轿仪仗,晨光熹微洒在大红的花轿上,鞭炮声适时响起,林昀和喜婆在此刻扶着一身喜服的李苑出门,在众人祝福声中将他送上花轿,仪仗队伍又踩着喜乐回程,孟知景很上道,另外安排了两人驾马车将林昀接走。 孟家老宅经过修缮也变得气派,在众人围观下,李苑跨过火盆在喜婆牵引下来到大堂,拜天地,祈求保佑,拜高堂,感恩长辈,夫妻对拜,恩爱百世! 这副幸福场景不仅感染了在场宾客,就连林昀也没忍住眼眶发热,透过那两道并肩相携的人影,心中生出淡淡感伤,借着感动的名,流下忧怅的泪。 林昀忧愁来得快去得也快,早晨起来直到申时一刻才把所有流程走完,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直接往桌上一坐,库库炫饭。 新郎官挨桌敬酒,林昀被奉为上宾,得到了孟知景第一个敬酒的待遇,看得出他今日开心得很,若非场面不允许他都想给林昀磕一个,这段姻缘全靠林昀收留他才能成。 第44章 宴席进行了一个半时辰,而后新郎官在众人推搡下回到新房,林昀跟着大伙儿闹了个洞房,新郎官被闹得没办法,命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众人才消停,林昀还捞了个大的。 热闹散去,大家脸上的喜悦并未退散,仆人将宾客挨个送走,见天色已晚,仆人很有眼力见的询问林昀是回店铺还是会村。 林昀本来想回村了,但看到仆人将马车牵了出来,怕麻烦他们直接改道香榭阁。 兴许是吃了酒的原因,林昀躺床上一点睡意也无,精神亢奋都能出去跑两圈,他闭着眼强迫自己睡觉,一个翻身,压到了玉佩,硌得胸骨疼,这无疑让林昀更加清醒。 万籁俱静中他翻身起床,点亮桌上油灯,借着昏黄灯光细细翻看玉佩。 其实这块玉佩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看过好多遍,玉佩是那个玉佩,无论看多少遍都不会变化,唯一变化的是他的心情。 埋葬在心中的某个想法又开始蠢蠢欲动,他将玉佩握在手中,直到棱角压得手掌通红才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贝贝们! 第 39 章 李苑婚后回门,先去父母墓前上香,随后带着好多东西上林昀家,孟知景如今做了举人穿着打扮都不一样,林昀本想逗他几句,但想到人家都结亲了还是给人留点面子。 “你这日子过得滋润,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林昀一把揽过李苑肩头,二人亲密地坐在一起。 “瞧你说的,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李苑早已习惯他的打趣依旧面不改色,“对了,香榭阁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届时我来帮忙。” 提到这,林昀脸色微顿:“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 李苑也被影响,不禁正色起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想去京城。” 李苑:“你是想……去找他吗?” 林昀点头神色认真:“我还没给他一巴掌呢!” 李苑当即破功,笑了起来:“我还当你对他念念不忘要去找人叙旧情呢!” “我对他没有情,我就是想给他一巴掌,不然我难受。”林昀面露窘色,他可不会承认。 “好好好,没有情,就是想打他一巴掌。”他那点小心思,李苑看得明白。 林昀清清嗓:“所以我想把香榭阁交给你。” “什么?那可是你的心血!”李苑大为震惊,要知道香榭阁可是林昀一手发展起来的,多少人都是相信林老板才光顾的。 “这事儿我深思熟虑过,交给你才是最好的打算。”林昀意已决,就连去给老主顾们的信都写好了。 “昀哥儿……”李苑眼中有些水光,忙攥住李苑的手。 林昀敲敲他脑袋:“你先听我说,李夫人那边我已经去信说过了,菜以后就不用种了,只需经营玉容粉之类的,开店日子也由你自己来定。” “可我不会做啊!”李苑捕捉到问题的关键。 林昀拍拍他肩,嘴角挂着笑,对着李苑眉头一挑:“以后你只管到香榭阁开门,商品自会出现在仓库。” 他已经问过系统,只要放够材料,可以指定出货地点,当然建立在亲自去过这地儿。 李苑刚想问人都走了商品怎么自己出现,抬眸撞进林昀眼中,一种惊异感在心中蔓延,他呼吸凝滞一瞬,而后手上越发用力。 “昀哥儿,你就这般轻易告诉我,你不怕我……” 林昀冷静摇头:“我知道你不会的。” 饶是李苑心理承受能力再强,此刻从林昀的态度中隐隐知道一些秘密,脑瓜子也难免嗡嗡直响,庆幸孟知景此刻在院外,不然还得分神扶着他要晕倒的身体。 “那就交给你喽,我已经寻得一压货镖队,明日随他们一道上京,镖队都是练家子,想来也不会有危险,况且我还是给过钱的呢!”林昀上京势在必行,心中不免有些期待。 “这么急,就不能再等等吗?”李苑有些不舍。 林昀坏笑:“哎哟喂,你这舍不得的劲头若被孟知景看见了,指不定吃什么飞醋呢!” 李苑:“我跟你说正经的!” 林昀叹口气:“等不了了,再等我都要成怨夫了。” 李苑听后不再说话,而是握着林昀手好一会儿才放开,李苑走时一步三回头,搞得孟知景也疑惑地看过来,林昀挥挥手让他俩赶紧走。 按照林昀的计划,跟着镖队上京,一来安全有保障,二来他们知道近道,到达京城的路程会大大缩减,对林昀这般急不可耐的非常友好。 镖队老大叫季远山,早年在衙门当差,后来一次办差伤了一只眼便没留在衙门,直接出来单干走镖,这一干就是七八年。 “林小哥你可想好了,跟着咱镖队睡得可不好,你瞧见了,打眼看去全是拉货板车。”季远山临出发前又来问了一遍。 “无妨,只要能到京城就行。”林昀还是那个答案,季远山只得闭嘴,毕竟给钱的是大爷。 辰时出发,林昀和一名娘子坐在中间的车上,这位季娘子正是季远山的女儿,母亲在她出生后就去世了,从小跟着爹走镖,习得一身功夫,和她坐一块既安全又不会存在授受不亲的问题。 季娘子是个健谈的人,出发没多久就和林昀混熟,她去过的地方多,见林昀听得有趣,那张嘴更加止不住,从天南一直讲到天北,对林昀来讲也算是行程中的一种乐趣。 林昀打听过,此次行镖前半段走官道,到了济宁府的荣阳镇就往近道走,能节省不少时间。 镖队走走停停行了五日,林昀也不似出发前的光鲜,疲惫感加上长时间坐板车导致身体酸痛,让他脚步都有些恍惚,再看季娘子,依旧容光焕发,不愧是常年走镖的人,体格确实不一样。 荣阳镇就在前头不远,约莫走个两三日就能到。 这一夜大家伙又在户外扎营,林昀疲惫到了极点倒头就睡,季娘子体贴的给他盖上薄毯。 等林昀再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车货物上,顿时迷茫不已。 “林小哥,你终于醒了,咱马上就到荣阳镇了。”季娘子察觉到他的动静,回头跟他说。 “我这是……” 季娘子失笑:“那日你睡着之后竟是叫都叫不醒,若非还出气都以为你没了,但咱还得赶路,没办法我就把你抬车上放着。” 林昀尴尬挠头:“敢问季娘子我这是睡了多久?” 季娘子:“不多不多,三天而已。” 林昀当即拍拍自己的脸保持清醒,小心翼翼挪到前头驾驶位,对着季娘子道了声谢。 说话的功夫,就已经能看见荣阳镇的城门了,随着距离靠近,猛然看见城门外一大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 所有人安静的坐着,一双浑浊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几辆车。 此次押运的有吃食和一些棉布,季远山一时分不清这些人的身份,当即指挥手下停车,在原地观望,双方谁也没主动上前。 直到他们中有人指着其中一辆车喊有吃的,气若游丝的人们顿时暴起,朝板车袭来。 镖队的大家伙瞬间明白过来,这估计是哪里来的流民。 流民人数众多,那一车的伙计立刻跳下,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生吞活剐。 不多时一车吃食就被瓜分殆尽,流民们的眼神越发贪婪,季远山意识到不妙,招呼大家往回走,然货物太重,根本来不及在流民冲过来前驾走。 季远山竭力护着货物,对方是平民,刀一直不敢出鞘,抢红眼的流民可不会在乎其他,直将他从车上扯下,眨眼的功夫就倒地被踩踏。 季娘子惊呼,也顾不得货物,只想将老爹从那些人脚底下救出。 林昀也被这一幕吓着,但他很快回神,站在一车车顶大喊:“这车上才是吃的!” 喊完这句,急忙跳车往边上躲,踩踏季远山的一群人散开,季娘子抓紧时间将季远山扶起,好在是个练家子体格壮实,只受了点皮外伤。 镖队一共六辆车,全都被洗劫一空,那些伙计也被人群冲散,此刻城门已开,不过开门者并非官员,而是另一群流民。 林昀心中隐隐有些不妙,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就被流民们推搡着往城里走,人数太多,林昀根本没力气躲开,一路被推进城内。 城门口的高台站着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男子,他手中提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林昀定睛一看,竟是一颗人头! 林昀立时明白,自己这是碰上流民造反了,若没猜错的话,那颗人头估计是荣阳镇大老爷的,一种莫大恐惧笼罩他心头,他费力回头看,厚重城门此刻已经紧闭,门口多人把守根本没机会出去。 那男子兴奋地高声大吼:“乡亲们!这狗官的脑袋已经被我等砍下,城中粮食多得不得了,快带着父母孩子吃去吧!” 众人一听,欢呼雀跃,林昀却高兴不起来,也不知季家父女如何了? 第45章 林昀趁着大家往粮仓冲去时,转身躲在暗处,遇到一婶子带着孩子也躲在这儿,他们瞧见林昀风尘仆仆将他认成流民一员,害怕得不行。 “两位别怕,我并非流民而是镖队伙计,途经此地没曾想会被波及,敢问二位,这里发生了何事?”林昀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在原地蹲下和他们对视,语气温和。 那头的妇人警惕注视他,直到确认林昀真的没有恶意才放松:“这些流民都是从苏清镇来的,苏清镇前月里发生洪涝,好多人家都被淹了,居民没了家全都往最近的镇也就是咱们镇上来了,起先大老爷是准备接收一些人进来,谁知流民越来越多,已经超过镇上负荷,为了镇中百姓安全才将城门关闭,在城门口搭了棚施粥,流民中不满足的大有人在,一起哄便组织起一队人马趁着开门运粥时冲了进来,他们人数多,好多人都是练家子,大老爷举家被害,自己也被砍了头……” “这么说,他们是准备自立为王?”林昀眉间凝重。 “没错,有好些权贵在他们打进来时就趁乱跑了,像我们这种普通百姓根本来不及逃!”妇人说着便落下眼泪,怀中的孩子也红了眼眶。 “婶子别哭,在脸上抹些土,装成流民,等到合适时机先出城再说,婶子,保命要紧,命还在什么都好说!”林昀靠近,手指在地上一抹,随后便覆上那婶子和孩子脸上,顺道在自己脸上也抹上一些。 他带着二人从另一条街神不知鬼不觉混进流民中,流民人数众多,并非人人都认识,只要挤进去没人认得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贝贝啾咪~~ 第 40 章 所有流民集中到了城中宽阔地带,众人对面临时搭上高台,一行四人站立其上。 左边两个孔武有力腰间别着大刀,一种蛮横杀气从骨头中散发,右边两个衣衫褴褛却精瘦,神色凛冽,四人并排而站,只要不眼瞎,瞬间就能看出四人的不同。 右边二人拊掌,吵闹的众人立时安静下来,目光灼灼盯着他们。 作为流民的领头人物,赵延和洪三贵对如今的局面甚是满意,当初虎头山的二把手找到他们时还有些犹豫,现在想想,与其做个被压迫的普通百姓,倒不如一举反压为自己乃至后人争取荣华富贵。 二人言语间都是对虎头山两位的谢意,连带着流民们都将他们看做恩人,林昀躲在暗处只觉荒谬,古往今来能有多少山匪是真正为民,他们的目的绝非帮助流民占领府城,而是另有所图。 虎头山在荣阳镇东北面,一直以来都是官府重点打击对象,可虎头山易守难攻,每次这伙人做完恶就会钻进山里,令衙役追击不了,是以这么多年都未能剿灭。 山中权利分作四人,其中最负恶名的便是这一、二把手,也就是现在高台上站着的那两位,为非作歹多年,心肝早已被染黑,何以做出此等站在人身后支援的举动,自然不可能是爱心泛滥,其中真实目的绝不简单。 当赵延和洪三贵一通动员后,流民们都显得十分激动,好像下一刻就要占领皇宫似的,自始至终,虎头山的人没说过一句话。 集会持续了半个时辰,赵延才让大家去领粥,林昀带着婶子母子跟着散去。 大家都以为幸福日子来了,殊不知苦难日子才刚刚开始。 粥是普通白粥,却也是流民们吃得最饱的一顿,他们席地而坐,有的只顾埋头喝粥一碗不够再来一碗,有的则是一边吃一边流泪,抱着孩子的妇人、身形佝偻的老人,脸上不约而同展现的是欣喜。 林昀看着这一幕顿时鼻酸不已,有了将系统仓库吃食拿出来的冲动,可离职告诉他,如今情况不明,贸然展现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安全着想,林昀只得歇下这个想法。 混在流民中虽行动便利,却打听不出更多消息,现在他除了担心自己的安危,还很担心季家父女,虽说他们有功夫傍身,终归抵不过人多。 他将婶子母子安顿好,就开始在流民群中寻找季家父女,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天色完全黑下来前找到了季娘子,却不见季远山。 “季娘子,你没事吧?” 季娘子脸上挂了彩,身上也沾了不少泥土。 “我没事儿,就是摔了一跤。”季娘子见到熟人,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季老大呢?”林昀挨着她坐下小声问。 季娘子听后眉头一锁,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和爹在城门就被冲散了,只希望他和弟兄们没事。” 林昀安慰道:“放心,以季老大和几位弟兄的身手,保护自身安危不成问题。” “希望如此……”季娘子忧心的情绪没能少一点,“我打听到这里所有流民都是苏清镇来的,苏清镇发了洪涝,他们无家可归,没有办法才向最近的镇求助。” “没错,我刚才遇到两个镇上居民,你打听来的和他们说的别无二致。”林昀贴近垂首低语。 季娘子一边观察着周遭动静,一遍分出心神在人群中寻找季远山的身影,如今天色已暗,整个救济堂只有几盏烛火跳动微光,不足以看清。 流民众多,他们这里的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不止安置在哪儿。 “今日天色已晚,想必这些流民不会再有动作,不如趁机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想办法寻季老大。”林昀说话间打了好几个哈欠,他是真累了,生理和心理都恹恹的。 林昀说得在理,饶是季娘子再着急也不得不按捺住焦躁,抓紧时间闭眼小憩。 这一夜,二人并未睡熟,是以清晨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惊醒。 变故发生在此时,昨日还一副好兄弟模样的流民领头和虎头山匪,此刻竟在救济堂门口大吵,赵延甚至被踹飞到一边,洪三贵也没讨着好。 只见虎头山的二人带着数十名山匪一拥而进,流民们还未看清发生何事,虎头山二把手随意拎起一名少女,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撕开少女衣衫覆身而下,少女惊惧哭声响彻整个救济堂。 众人这才回神,少女母亲当即飞奔过去企图拉开暴徒,却被其手下一刀毙命,尸横当场。 慌乱、惊恐的尖叫,在小小救济堂里此起彼伏,林昀和季娘子坐在最后边,事情初发时并未看清,直到现在,人群慌张散开,露出堂中惊心动魄的一幕。 少女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凭着最后一口气撞死在刀口上,歪斜躺在其母尸身边,脖间鲜血如柱,染红一地石板砖。 林昀已不知以何种言语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一股滔天怒火自胸口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双眼布满盛怒的红血丝,失去理智暴起前一刻被季娘子眼疾手快拽住,不然就这么冲上去定是刀下亡魂。 虎头山匪在这时发言,一二把手分别押着两位流民领头。 一把手关武扬声道:“在座各位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全靠我虎头山弟兄们仁慈,助你们拿下城镇,不求你们拿出真金白银感谢,我这弟兄们操劳这么久,是不是该好好安抚安抚?” 赵延呸了一声:“无耻之徒,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哈哈哈,赵延你糊涂了,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只要虎头山帮你们拿下城镇,你们自愿献上美人和镇中地盘,现在跟老子说无耻,我看无耻的人是你吧!”二把手孔大通此番已经提好裤子走来,将怀中一张纸拿出,举在头顶绕场一周给流民们看得明白。 纸上右下角确实写着赵延和洪三贵名字,甚至盖了手印。 流民中不伐有情绪激动的,当即冲着赵延和洪三贵破口大骂。 洪三贵矢口否认,可白纸黑字在此,确实也是他二人的字迹,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关武确实给他们签字画押了什么东西,当时情况紧急也没看得仔细,竟原来是这种东西,早知道山匪言而无信,偏偏赵延要信,还拉上自己,最终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思及此,洪三贵看向赵延的眼神怨毒。 “别废话了,弟兄们可憋得太久了!”关武沉声一吼,身后的山匪们纷纷附声,随着他一声令下,那群暴徒便在人群中抓人。 救济堂只有有两个门,前后门都被山匪堵住,就是想逃也逃不了。 面对山匪的残暴行为,流民们没有一点抵抗能力,被抓住的人徒劳挣扎,他们的亲人无助哭喊。 林昀意识到危险靠近,当即拉着季娘子往角落躲。 未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抓了十多个容貌尚佳的女子哥儿,林昀和季娘子藏在后方暂时躲过一劫。 关武和孔大通急不可耐,当即命人带着这十多个女子哥儿到镇中一富人遗留的宅邸中去。 后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不用细想就知道。 哄闹随之散去,只剩亲人们绝望哭喊,其中夹杂着对赵延、洪三贵二人的辱骂。 虎头山匪将整个救济堂包围了起来,就连赵延和洪三贵都关在里面不让出去。 第46章 有了他二人在,失去亲人的流民找到了发泄方向,光是辱骂不过瘾,还加上了拳打脚踢,直到二人奄奄一息才停下。 林昀猜测,那群没有人性的东西把他们关在救济堂的目的只为随时抓人,满足他们肮脏恶劣的贪欲,就像围栏畜牧,完全没把他们当人看。 那对母女的尸体已经被抬走,可大堂中央那滩粘稠猩红无不在提醒大家,方才发生的事皆皆为事实。 昨日入城时大家想着以后终于不用再挨饿,可今日一事,却将他们好不容易建立的希冀全部打碎,只剩恐慌绝望。 此刻的平静并未让林昀觉得安心,反而越发紧张,事件已经从普通流民起义变成山匪作恶,事情发生得突然,上级府衙接收消息滞后,等真的派来援兵镇压,城里的流民不知会被折磨多久。 林昀:“008,你上次说的嘎人,现在能做到吗?” 【这……宿主,嘎人有风险,但是我可以帮你快速联系救兵,每一级的官咱都能通知到位!】 林昀:“等救兵过来就晚了!有没有更快的方法救他们!比如你控制一个人杀了那俩虎头山的?” 【这边建议宿主自己上更快哦!】 林昀:“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我像是会功夫的人吗?” 【譬如自荐枕席,然后趁机嘎掉他?】 林昀:“老大是干掉了,剩下的喽啰呢?” 【008只是个种田系统啊,我真的办不到啊!】 林昀:“算了算了,那你赶紧搬救兵吧,那个自荐枕席的装备你总该有吧?” 【当然,008保证把宿主打扮得跟天仙似的,让那俩狗东西对你言听计从】 林昀好像看到了它挑眉,看来是有些动作需要瞒着主系统进行,再也不说它没用了。 随着008神不知鬼不觉将奏报放到各级官员的面前,林昀也用上它给的自荐枕席装备。 说是装备其实就是一块粉饼,和自己做的玉容粉大差不差,就是味道浓郁些。 今日这些人应当还会再过来,以山匪暴虐性情,方才带走的一批恐怕凶多吉少。 正如林昀所想,午时过后没多久,山匪又来了几个人,老大并未亲自出动,想必正在宅邸当着土皇帝逍遥。 赵延心有不忿,当即拦住几人脚步,嚷嚷着让他们把关武喊来,几个山匪对视,一脚将他踢远,洪三贵已经学乖了,知道硬碰硬没有好处,此刻正如缩头乌龟般蹲在角落,连抬眼看他们一眼都不敢。 人群又开始惊慌失措,林昀脸上抹上道具粉末,不慌不忙站起,在季娘子不解的眼神中慢慢逆着人群往前。 “你作甚!往后退!”山匪见他平静上前,还以为林昀要出手,登时拔刀相向。 “这位大哥,我就想问问,跟着关老大可是能吃香喝辣,银钱不尽?”林昀端着身段,这几下腰扭的差点折了。 道具似乎起了点作用,那山匪从最初地警惕到现在慢慢放下戒备,看清林昀相貌后,眼神逐渐痴迷。 林昀见道具起效,乘胜追击:“不瞒大哥说,我从小就是孤儿,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此番遇灾更是雪上加霜,如今已经想开,若是跟着关老大能吃穿不愁,我自愿献身,如果大哥能带我过去,届时定然少不了您的好处!” 借着在山匪胸口一点的功夫,林昀轻轻眨了眨眼。 山匪完全扛不住这加了buff的美貌,当即傻愣愣答应,还态度极好的将人请走,就差给林昀备上软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贝贝们阅读~~ 第 41 章 林昀如愿进了山匪盘踞的宅邸,一路通畅被献给关武和孔大通。 关孔二人此时正靠坐罗汉床大口喝酒,就近的塌便还躺着一个不着寸缕的女子,那女子背对着大门,也不知是死是活,在林昀进去前被人抬走。 屋内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可见在林昀来前这二人正行完恶事。 山匪通报得到允许后,方带着林昀往里进了几步。 粗略情况山匪已经跟二位老大说过,林昀施施然行了一礼,要维持这般妖娆身段行礼真不是一般的难。 “见过二位老爷。” 关武和孔大通最初并未看清林昀的面貌,听其嗓音温软顿时来了兴趣,待他走近,两人的目光死死黏在他身上,林昀暗观其反应便知道第一步成功了。 “你叫什么名字?”关武急不可耐上前,一双细长眼绕着林昀看了一遍又一遍。 “回老爷,叫我小昀就好。”林昀强忍内心翻涌,只祈祷这人离远些,不然他会忍不住吐。 “小昀……好名字。”关武眼神充斥着□□,又道,“你真是自愿来的?” 林昀缓缓点头:“是,老爷。我本就是孤儿,此番家乡发大水淹了唯一的屋子,比起一个人流落在外,不如跟了两位老爷,还请两位老爷不要嫌弃。” 一个媚眼的杀伤力或许有限,但现在林昀有道具加持,直接把那两人迷得找不到北。 “不嫌弃,当然不嫌弃,有小昀这般美人作伴,我等高兴还来不及呢!”孔大通喝得多,此刻走路都歪歪扭扭,一张脸全是对林昀的欲念。 林昀忍不住在心中咒骂,脑袋长裆下的两个狗玩意儿! 可他需得面上含笑,时时在buff加持下散发魅力,让这两个狗玩意儿痴迷。 “小昀来得正好,待会儿定让你□□……”关武急不可耐的搓手,眼神从林昀的脸滑向臀部。 林昀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当即说出准备好的托辞:“小昀当然也想早些伺候两位老爷,可我这一路逃荒而来,本就身体不好,如今……咳咳……” 话未说完,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响起。 一般人咳嗽,关武或许会一刀解决,可林昀咳嗽却是另一番光景,美人垂眸,眸中含泪,娇弱捂嘴咳嗽,直教人想抱进怀中安抚。 林昀在他这般做之前停下咳嗽,反倒退后一步:“老爷切勿离我太近,我怕会将病气过给你们。” 美人病弱,温润又关心人,关孔二人直接沦陷,嘴里念着没事儿,又喊来山匪将最好的那间厢房收拾出来,还命人去镇中抓个大夫来。 林昀假意谢过,只说自己吃点好的养两天就行了,这才打消他们去抓人的念头。 厢房坐落在宅邸东边,由一小院包围,院中花草丰富,打眼看去是个风雅寂静之地,内饰几乎保持着原主人走时的样子,所用料子皆是上等。 将这么好的房间拿给一个刚见面还未探究其真实身份的人,不知该说这两人蠢呢还是008的道具太过厉害。 见林昀满意,关孔二人不约而同露出笑意,偏偏长着一张狂横脸,让这点笑意变得惊悚。 在道具的加持下,他二人已经完全被林昀的一举一动吸引,林昀甚至已经可以让他们离开不要打扰自己修养身体。 当然赶人走时肯定不能不给人留下希望,林昀便告诉他们,自己养两天就能伺候他们,那二人才心满意足离去。 在确认他们走后,林昀唤出008 林昀:“你这道具也太厉害了吧!仅仅是看一眼就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嘿嘿嘿,确实是比较厉害的道具啦,但请宿主注意,道具是有时效的,随着时间流逝效果会逐渐消失!】 林昀无语:“开始怎么不告诉我?” 【这不是……忘了嘛……不过,三天肯定能坚持,到时只要将那俩狂徒嘎了就皆大欢喜】 林昀:“你说得倒轻松。你联系的救兵到哪儿了?” 【只能说文书已经到位,其他的我不能透露】 林昀给了他一个白眼:“要是救兵没到,你就完了,我没记错的话,系统页面是有投诉功能的。” 【宿主,您放心,包到的!】而且还是你认识的人。 后边这句它就不敢说了,怕林昀当场给他一个投诉,那它的年度优秀员工奖金就没了,这比要它命都难受。 林昀:“最好是哈!” 却说,关孔二人回去后脑子里全是林昀,连折磨无辜女子哥儿的心思也没了,也算变相救了他们一次。 林昀睡得倒挺好,也不担心那两人会夜袭,毕竟短短一个时辰就已经对林昀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林昀让他们走,他们也不敢擅自闯入。 之后两日,那二人日日过来看林昀几眼,又留在屋内说好久的话,虽然林昀回答到想吐,却不得不装出特别欢喜 的样子。 这日关孔二人又来到他的屋子嘘寒问暖,话还未说几句,手下就紧急来报,说流民暴起,打伤几个弟兄,已经朝这边来了。 关武眉头狠皱,带着被打断的不快转头看向手下,手下身体一颤,忙将脑袋垂得更低。 其实他腰间一直别着大刀,此刻衣衫一掀,露出见之一震的刀身,孔大通已经站起准备和手下一同前往。 一帮毫无武功的平头百姓,面对一群狠辣练家子,是个人都想得到这是毫无胜算的,林昀一颗心悬了起来,眼珠一转,将二人喊住。 第47章 “还请老爷们手下留情,别伤了他们性命,不瞒您二位说,今日其实是我的生辰,我从未过过生辰,若在今日见了血,日后我哪还敢庆贺,死后大概还会因为见了血光而入地狱!”林昀捂嘴泫然欲泣,眨巴两下眼,因为双眼干涩而流下的泪水,结结实实把二人迷惑住了。 二人连连答应,就跟着手下出门,一直到傍晚然才回来,这期间林昀一直担心道具会失去效果,好在008没有说谎,那二人果真没有杀人,只是把他们打了一顿又关了回去。 林昀说的生辰虽然是随口编的,可关孔二人竟要在明日给他补办一场宴会。 关孔二人带来的山匪最多只有六七十人,到时除却看守城门、流民的,大半都要来,喝酒是肯定的,届时若能在酒里下点药,都是作恶多端的人,惟愿他们一醉不醒。 宴会匆忙定下,山匪进镇时将镇中饭馆厨子也掳了来,日日战战兢兢做饭,一听要办宴会登时双腿打颤,要知道这整个后厨就他和一个一起掳来的倒霉伙计,操持一场宴会不得把他累死,可他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累死比被乱刀砍死体面多了。 这不人从半夜就开始准备材料,紧赶慢赶终于在宴会开始时完美出餐,逃过一劫。 如林昀所料,山匪们绝不会放过这般喝酒好机会,昨夜已经和008沟通好,现场的每壶酒里都加了点科技,保管喝完轻易不会醒来,至于关武和孔大通的酒水,008权限用尽,只给了一点,醉倒是不可能,林昀只能劝酒让他们多灌点,脑袋要多不清醒就多不清醒。 宴会自午时三刻开始,一直持续到酉时,期间山匪们酒碗就没空过,当然也是不负所望的全倒了。 关孔二人还当弟兄们喝太多了,殊不知自己脚步也有些踉跄。 林昀将他二人往暂住的厢房小院引,为的是能掩人耳目,若有谁没药到看见也不会起疑,只当两位当家和美人春宵一度。 关孔二人一进屋就急不可耐的脱衣,见他们卸下挂刀的腰带,林昀这才安心接着引诱。 “两位老爷,可得分出个先后,不然我怎么受得住嘛!”林昀躲在帐幔后,自缝隙露出半张脸,眼神魅惑。 关孔二人对视一眼,都不想落于第二。 “孔老弟,既然我在山寨做一把手,自然是我先。”关武下巴轻扬,说得理所当然。 “关大哥此言差矣,这如何是以做第几先来,自然是谁功夫好谁先喽!”孔大通一向是个口无遮拦的人,这话中不乏是在取笑关武活儿不好。 关武一个要强的男人可受不了,当即黑了脸:“我才是大当家,不论山寨还是这儿,都是老子说了算!” 孔大通不屑冷哼:“若无前代当家提携,你坐得上这个位置吗?” 话里话外都在说关武地位不正,这还得了,关武再忍不了,抄起地上大刀向孔大通劈去,孔大通自然不是吃素的,仰身往后连退几步,同样拿起了大刀,转眼二人就扭打在一起。 林昀躲在角落,他没想到两个男人会在谁第一个上这种问题大打出手,他摸摸手袖中的匕首,好吧,他俩打起来也不错,大刀至少比匕首给力点,他俩要是双双惨死就更棒了。 他想着要不要让008再加点啥猛料,那头008就出现了。 【宿主,好消息,救兵到了,此刻就在城门外,守城门的山匪已经派人来报了】 林昀眼看这二人还未分出胜负,甚至身上一点伤都没有,顿时有些急了。 林昀:“你没有办法让他俩互殴致死?” 【008无法直接干预,给酒水下药已经极限了】 林昀咋舌:“关键时刻真是指望不上你!” 转眼,见他手中多了一个茶杯,趁着二人注意力全在对方身上时蹲下,将茶杯贴着地面滚去。 踩中他的倒霉蛋是一把手关武,歪身倒下的瞬间被孔大通一刀砍死,脑袋“咚”的一声落地,失去头颅的身体僵直一瞬缓缓倒下,鲜血自颈间喷涌而出,染红孔大通半张脸。 没想到孔大通却将林昀扔杯子的举动看在眼里,又见他手中举着匕首,方才还因醉酒胀疼的脑袋瞬间清醒,对着林昀冷笑一声。 林昀:丸辣! “原来是个不安分的,你以为凭一把匕首就能杀我?”孔大通残恶的本性显露出来,他甚至不在意脸上黏糊的血,而是向着林昀步步紧逼。 他手中的刀即将落下,门外却闯进一个山匪,见他急匆匆又喘着粗气,孔大通心中有一种不祥预感。 “大、大当家?”山匪对着地上身首分离的尸体发出疑问。 “是他杀了大当家,现在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孔大通指着林昀平静地撒谎,手下自然不信,可谁叫他是当家的其中之一,大当家死了,他也顺理成章成了大当家。 “城外来了好大一批朝廷鹰犬,嚷嚷着让我们投降!”手下愤愤不平向他汇报。 “怎么会这么快?按理说朝廷得到消息也该在六七日后……”孔大通顿时有些慌乱,“他们有多少人?” 手下摇头:“天色太暗,属下也没看清,但绝对比我们人多……” 室内猛然安静,就连林昀都放慢了呼吸,生怕孔大通一生气把自己砍了泄愤。 “把他关起来,杀了大当家的凶手可别让他跑了。”孔大通对着手下说完便夺门而出,迈着焦急的步伐直往城门赶去。 林昀被关进了柴房,这位山匪尽职尽责地守在外头,如今林昀手脚被绑,整个人以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不过他心情已经平静,救兵来了就意味着流民们不用再担惊受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贝贝们! 第 42 章 城门外,黑压压一片将士,每个人面容严肃静候领将发令。 领将一身墨色锦衣骑于宝马之上,其面色凌寒,在凉风阵阵中一错不错盯着城门。 方在他们初现时,城门上守夜的山匪就闻风往城中报信,城门又将一道重闩落下,直接将朝廷军队隔绝在外。 军中有备撞车,考虑到城中还有平民,贸然撞门可能会令山匪破罐破摔,受伤的还是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派上用场。 朝廷兵马自不会比山匪战斗力差,其中有一小部分甚至是宇文诘的府兵,战斗力更上一层楼。 “殿下,现在怎么办?”问话的是周驰,他倒想一个撞车过去,开城门扫匪寇,此时此刻却不能凭他心意而动。 “等。”宇文诘留下一字便翻身下马,有眼力见的小兵给他搬来了后方营帐中的椅子。 周驰没明白等什么,但见潘羽书佁然不动,天川镇定自若,他便不再纠结也下马等待。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城门上初现一人,看那架势应该是山匪头子。 “去喊话。”宇文诘等的就是他,扬手一挥,周驰往前几步,对着城门上的人一阵恶语叫嚣。 城门之上正是匆匆赶来的孔大通,面对周驰的狠话他不为所动,只要流民百姓在他手一天,这群人就不敢贸然进攻。 “殿下,那鸟泼才不答应!”周驰气得奓毛,忙向宇文诘告状。 宇文诘面色愀然,缓缓起身,转头让弓箭手发了几箭,箭矢射程有限,堪堪扎进城门匾额中,也算是给了山匪们一个态度,若是不配合就会来硬的。 孔大通冷笑一声,命手下将绑来的流民百姓吊在城头,自己则手中拿刀,大有他们敢上前一步就砍断绳索让这些人摔死,为了让宇文诘他们看清,专程点了许多火把立在周围。 “好一个直娘贼!”潘羽书震怒大骂,深知山匪的无耻,没想到竟拿普通民众性命威胁,此等危害人间的货色,就该送进诏狱折磨。 被吊着的皆是老幼妇孺,此刻无法预知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不是嚎啕大哭就是绝望低泣,声声悲泣在寂静深夜中弥散,在场将士们面色皆是不忿。 “朝廷的走狗们!看到这些人了吧,城中还有许多,赶紧给老子退兵,不然的话,我会杀了他们所有人!你们不是自诩爱民吗,那就看看你们爱民的决心有多少!”孔大通一脚踩上城门围栏,对着底下一种兵将狂妄大吼,手中大刀在一人的绳索上拨了拨,底下百姓感受到绳索荡动哭声越发撕心裂肺。 放完狠话孔大通就隐身了,他匆匆走下城门,不似城门上狂妄模样,此刻他面色阴沉,胸腔中憋着一股气,直到回到宅邸将自己关进书房才彻底暴露恐慌的情绪。 他没有想到对方竟有这般多的人,人多就算了,还在山寨三、四当家带着剩余弟兄们来前到达,对方至少百人,而自己只有区区几十人,如何抗衡得了。 为今之计,只得用百姓的命拖一拖,思及此,他提笔书写密信,又叫手下拿来信鸽,信鸽在黑夜中恍若无物,大摇大摆的飞出城去。 刚出城的一瞬,便被一箭射下,射中他的正式天川手下暗卫,专程捕捉空中异样。 第48章 可孔大通并不知道,宇文诘来前还拨了一部分人围攻山寨,虽然还未成功,但他们自顾不暇就算收到密信也无法赶来救援,再加上送信的鸽子已经成了一具僵硬尸体,这封密信注定无法送到指定位置。 孔大通着急在房中踱步思忖,有人质在城门挂着,他们今夜姑且不会进攻,人质在手不消担心,可若那群人并非看重平民百姓性命的人,耐心告罄,一举攻城,那他和这几十个弟兄难逃一死。 如今只能希望三四当家赶紧来,他可不想凭白丧命。 城外,孔大通留下的一队人还在以吊着的人质为威胁和军队对峙,宇文诘已经绕道后方,借着夜色隐匿身形。 他心中有一件事急着确认,晚一秒,那人或许就会多一分危险,是以他和天川加上三位暗卫一道爬墙进城,再从里面将城门打开,以便大军入城。 此举有风险,周驰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潘羽书却将他按住,神秘莫测的摇头,周驰脑袋瓜都要想破了也没明白他要传达什么意思,就在他走神时,宇文诘已经穿好夜行衣随天川往城墙脚下摸了,再无劝阻可能。 宇文诘一早就预测城中山匪不会太多,他们有恃无恐的原因便是那群流民和城中的平民百姓,等他和天川借助绳索率先摸上城墙,视线之内没有山匪的影子,守城门的十几人全都守在城门初,根本没发现宇文诘已经进城。 几人解决完城门的山匪,将百姓救出,又合力打开厚重城门,大军压境,势不可挡,宇文诘则带着人去抓孔大通。 他们手中有荣阳镇的舆图,光线不明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回到地面在角落利用火折子的光再看一遍。 按照山匪的脾性,一旦霸占什么就要霸占最好的,宅邸也不例外,镇上最富有的那家在镇西,他们一路解决山匪喽啰一路往宅邸前进。 果不其然,山匪盘踞在这儿,留有大量喽啰守着。 宅邸面积大,一时间也不知孔大通在哪间房,天川眼眸一转,随即抓来一个小喽啰,以小刀剜□□他说出孔大通所在,山匪并非各个有脾气,这个被抓住的倒霉蛋,在刀还没落下时,就惊吓失禁,什么都招了,嘴皮子哆嗦把山寨几位当家的龃龉都抖出来了。 显然宇文诘并不想知道,天川会意,一刀结束他作恶多端的人生。 那喽啰说孔大通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书房,至今未出。 几人沿着喽啰给的方向一路直达书房,书房中果然烛火通明,还有人影攒动。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直接将山匪老大拿下,逼其他山匪就范,不过孔大通不是其他人,身上的功夫都是长年累月手沾鲜血而来,往往是冲着致命去的。 暗卫们的功夫都不错,不过面对一个不了解的敌人留了一份心思,一人静悄悄给屋中吹迷烟,听到屋中人咳嗽几声,烛火下的身影轰然倒地,顺带扑翻了烛台,屋中瞬间陷入黑暗。 天川于前方小心翼翼打开门,一刹那,一道寒光自门内辟出,天川仰头闪过,翻滚间退到安全距离。 孔大通这厮根本没有被迷烟迷倒,反而是发现端倪,憋气诓骗门外几人。 如今图穷匕见,手执大刀,招招狠厉,若非寻常武人,怕刚才那一刀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天川擅长精巧武器,必然得近身搏斗方才显出优势,偏偏孔大通的武器是一把大刀,刀锋横劈竖砍根本近不了身,其他暗卫也都因为武器大小无法伤他要害。 宇文诘自有武功傍身,以前在杏花村荒废过一段时间,他一回京城立刻操练起来,现今也有一战之力。 他为了行动方便并未佩剑,索性从脚下山匪尸体上抽出一把,登时身形飞闪,剑尖直取孔大通面门,后者眼神一转,横刀抵挡,两厢冷兵相击发出尖锐嗡鸣。 孔大通以余力携刀上扬,宇文诘手中剑立时转换方向,空荡胸前成了致命点。 对方瞅准时机,在宇文诘蓄力前率先收回手中刀,肩背发力,眼看那把饮血无数的刀就要没入宇文诘身体,下一刻,宇文诘沉静一笑,以迅雷不及的速度矮下身,孔大通拿刀戳了个空,还被对方一个扫堂腿干倒。 局势忽然逆转,宇文诘此时占了上风,不过孔大通此人并非如此一脚就能打败,他顺势在地上翻转一圈,快速站立后,大刀已经挡在身前。 “别再抵抗了,你明知跑不了,何必再多费时间?”宇文诘执剑之手垂于身侧,剑身寒光锃锃,随时都能出招而去。 “哼!朝廷的走狗,老子就算死也不会低头!”孔大通戾气十足,废话不多说,直接举刀砍来。 他专心在宇文诘身上,却忘了周围还有几个暗卫蠢蠢欲动,天川眸光一闪,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自手中飞出,直接扎在孔大通膝窝,对方吃痛一吼,一边的腿直直跪地,宇文诘瞅准时机,一剑劈砍而下。 就在众人以为孔大通必死无疑时,他却一把抓起地上石子,奋力甩向宇文诘。 一时沙尘迷眼,宇文诘登时往后连退数步,孔大通就在他这数步间隙翻墙逃离,看方向是往宅邸南边。 天川给了手下一个眼神,那暗卫瞬间淹没在黑暗中,循着那个方向追去。 “殿下,您没事儿吧?”天川拿出一张帕子递给宇文诘。 人倒是没事儿,就是眼睛被沙尘侵蚀,现在视物有些模糊,在黑暗中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宇文诘没有因为这点事耽搁,立刻和天川往那方向去。 孔大通腿上重伤,脚程被迫减慢,追击之人就在身后,他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前方是关押林昀的柴房,那山匪还守在门口,见孔大通狼狈负伤而来,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还未问清楚缘由,孔大通就推开他钻进柴房还落下门闩。 等山匪回首瞧见追击之人前来,武器还未拔出就身首异处。 宇文诘紧随而来,对着柴房中的孔大通阵阵威胁。 林昀此刻其实已经小睡了一觉,完全不是他心大,而是躺在地上又动不了,眨巴着眼也只能盯着一处,盯得累了眼皮才耷拉下来。 孔大通闯进来的同时他就醒了,心中顿感不妙,但看到他汩汩流血的腿又不觉起疑,随后外边响起了劝降的声音,这声音在林昀听来甚是熟悉,一时没想得起来。 宇文诘声音中气十足,屋内的人不可能没听到,偏偏没有任何动静,敌在暗处我在明处,直接闯入显然不太稳当。 只差临门一脚,宇文诘也不愿多等,正欲踹门而入,孔大通就架着一人出来,锋利的大刀横在那人脆弱的脖颈处,只消一用力,便能让人丧命。 若此人是别的谁宇文诘还能依旧平静,但他却没想到,被押做人质的人竟是自己时时想念的林昀。 震惊的不止宇文诘,林昀眼中的神情不啻撞见宇文诘和传闻中的青梅竹马小姐结亲般震撼。 期待良久的重逢竟是在这种场面下,林昀现在根本不敢想自己的形象狼狈到何种程度,他此刻若不是被挟持,都想钻地缝了。 这和邋里邋遢出门倒垃圾遇见光鲜亮丽的前任有什么区别! 不过二人此时没空叙旧,还得把这个随时会发疯嘎人的山匪头子处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贝贝!啾咪~~ 第 43 章 “都给老子退后!不然我就杀了他!”孔大通大吼间,握大刀的手用力几分,林昀的脖颈霎时出现一道血痕。 宇文诘心头一紧,为了不让孔大通看出端倪,脸上依旧冷若寒霜,孔大通倒是没看出一样,偏偏林昀觉得他这是不想救自己的表现,顿时一颗心凉得透透的。 “你以为随便拉个人就能当人质?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实话告诉你,你们虎头山已经被朝廷军队包围,不多时便能一举拿下,若你真有幸逃脱,回到虎头山也是自投罗网。”宇文诘声音不疾不徐,以防对方没听清,还着重加强了几个字的读音。 孔大通恍然大悟,他就说信鸽一去那么久竟是一点信也没有,原来压根送不到,一瞬间孤立无援的绝望感让他身体绷紧几分。 林昀能清楚感受到身后之人紧张的情绪,甚至是有些恍神,手中的刀不似最初那般紧逼,这让他觉得是个机会。 匕首早已不知所踪,所以他使出了最趁手的武器——手肘,使出要人命的力气,曲肘全力撞在孔大通的腹部,后者毫无准备受力,力气顷刻消散,稳不住身形往后退了两步,这两步牵扯到腿上伤处,在他怨毒的眼神中身体轰然倒地,天川瞅准时机上前将其活捉。 霎时,林昀和宇文诘之间再无别人,两厢视线相对,前者眼中还有最后一丝期待,后者眸光沉如幽潭全然看不到情绪。 在这一刻,林昀仿佛明白些什么,眼神逐渐归于平静,想来那一巴掌非给不可了。 只听夜风嘈杂中,一声响亮的耳光划破夜空,挨打的人受力偏过头去,一时保持这个姿势僵在原地,再看动手之人,清癯身形微微颤抖,纤细腕子还举在半空。 第49章 天川才将孔大通绑好,正欲复命听从下一步指示,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差点失去表情管理,身后两名手下当场就要冲过去把这无礼之人拿下,被天川伸手拦住。 这二位可是有相当深厚的缘分,虽然当时宇文诘走得匆忙,可回京之后,每一天都能看到他短暂发呆,根本不用猜,就是在想林昀。 比起贸然上前制止,还不如看着点宇文诘眼色。 要是潘羽书在这儿,定会夸天川学聪明了,比周驰强多了。 宇文诘短暂失神,随后抚着被打的脸缓慢将脑袋摆正,才得以看清林昀眼中的难过,心头轰然一动,猛然握住那截纤白腕子,手指有意摩挲。 “手疼吗?” 林昀不想回答,奋力扯回双手,却被牢牢禁锢,这家伙力气还是这么大! “放开我!”林昀现在理智了些,甚至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拿身份施压。 “你脖子受伤了,先处理下。”宇文诘说着,目光落在那道浅浅的伤口上。 林昀铁了心要走,没有心情关心伤不伤,只求离宇文诘越远越好,语气也是极近疏离:“不劳殿下费心,还请放开我!” 宇文诘听他如此说,眉头微蹙,心头浮出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涩,他不想林昀以这种态度和自己说话。 “不行,跟我去官驿处理伤口。”宇文诘手上不松一分劲,反倒将林昀往身前拉了拉。 “殿下好大的架子,你说去就去,你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听你的!”林昀对他的蛮横劲儿气得咬牙切齿,偏偏体型摆在那儿,根本逃不开。 宇文诘眼中一闪,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反倒沉默。 如此沉默的态度让林昀自嘲,也不知道当初那般坚定上京见他是为了什么,找不痛快吗? 林昀冷笑:“殿下还有事儿吧,烦请别再缠着我这个平民百姓了,传出去对您的声誉不好!” 他话说的决绝,宇文诘心中如遭千针刺骨,密密麻麻的痛袭来,让他有些不知呼吸。 林昀见他没什么反应,登时全身发力挣扎起来,兴许是方才精神过于紧张,此刻如发泄一般的挣扎,竟让脑袋沉重起来,下一瞬,眼前一黑再无知觉,宇文诘神色一沉,上前一步将林昀稳稳托在怀中…… 待林昀摸着昏沉的头睁眼时已经过去一天一夜,望着周遭陌生的装潢,他有片刻茫然,紧接着房门开合,一抹绛紫色身影闯入他视线中。 宇文诘掀袍坐于床边,瞧见林昀醒了,眼神多了一分惊喜,他在林昀戒备的眼神中伸手摸了摸其额头,确认没有烫手,心中的担忧才散去。 宇文诘轻声问:“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在林昀听来这人是在质问他,傲气作祟,林昀将头偏向一边还将眼睛闭了起来。 宇文诘叹了声气:“我并不是要指责你,你一个哥儿离乡独行,这世道不太平,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林昀腹诽,若非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怎么会冒着危险千里迢迢上京?他倒好,只会说些不痛不痒的风凉话。 “之后你是想回兆远镇还是随我一道回京?” 宇文诘这样问的原因是京中针对他危机并未解除,林昀不去最好,安全能有最大保障,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再不能像在村里那样自由,为了安全得镇日待在府中,这对一个生性自由的人来说是莫大的痛苦,他不愿意看到失去自由的林昀。 林昀冷哼一声:“当然是回村,李苑给我介绍了上好的姻缘,我还等着回去结亲呢!” “不许结亲!”宇文诘登时面露愠色,试图从林昀表情里看出端倪。 “你说不许就不许,皇子殿下未免管得太宽了吧,什么时候陌生人在你眼里也这么重要了?”林昀气人是有一套的,宇文诘对他骂不敢骂打更不舍得打,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宇文诘深吸口气道:“咱俩可不是什么陌生人,我们是正经夫夫,根本没和离,我也没死,若你执意和别人结亲,我就去衙门告你重婚!” 林昀被他无耻惊到了,这什么人啊,明明是他抛弃夫郎在先,还想恶人先告状,还有没有王法了! “明明是你抛弃我在先,你凭什么告我!”林昀猛然起身,抄其身后的枕头往他身上砸。 宇文诘一个愣神,被方枕直击面门,打得他眼冒金星,林昀的控诉,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京城波云诡谲他并不希望林昀被卷进来,像林昀这般纯净的人就应该一直活的顺心。 不过现在人一定要带回京城,大不了多派些人保护起来,想跟别人结亲,绝无可能! 打了几下,林昀并未解气,忽然停下只是因为他累了,他不想在这儿待了,他想回村里。 “既然殿下没什么话说了,就请离开吧,我待会儿就走,不会在这里碍您的眼。”林昀靠握在床栏上,眼眸微垂,盯着手中方枕的刺绣。 “不行,你得跟我回京。”宇文诘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眼神紧盯林昀生怕一不注意人就消失。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既没上告天地,也无跪拜高堂,这门亲事本就没有意义,你大可以回京娶你的青梅竹马……总之,以后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互不相干!”林昀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得把编纂的东西都说出来,但又得保持情绪,便将眼神挪转。 宇文诘气结:“我什么时候有青梅竹马了?暂且不论这个,什么叫这门亲事没有意义,你我周公之礼行了不下数十次,试问哪等陌生人会做这种事?你我就是正经夫夫,这点毋庸置疑,上告天地高堂,待我们回京就补上!” 林昀无语:“你扯什么周公之礼,这玩意儿我想和谁做和谁做!” 不知哪个字触怒了宇文诘,林昀只觉身体往下一滑,整个人都被他罩在身下,二人这样的距离,在那段日子里不知有过多少次,可这次却不像之前那般心情愉悦,反倒很想再给他一巴掌。 “你要是敢和别人做,我就把那人杀了,再把你关起来哪儿也去不了!”宇文诘真怒了,宽厚的手掌此刻正用力攥紧林昀手腕抵在床头。 “堂堂王朝三皇子做这种事你好意思吗?”林昀习惯性躲避眼神,却被他掰着下巴对视。 如果林昀眼神没出错的话,此刻宇文诘眼中饱含着一种近乎祈求的神色,或许他本人并未注意,依旧摆着一副恶狠狠的表情。 林昀有些闹不懂了,明明是他先走的,现在又来祈求,到底什么是真的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本王是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嘛,本王都用上了,看来气得不轻,但林昀转念一想,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最该生气不应该是自己吗? “你先起来行不行?”林昀动动腿,发现被压得死死的根本动不了,“压着我疼。” 如此一示弱,宇文诘果然迟疑了,身上力道一松,林昀抬腿给了他一下,方才不可一世的皇子痛苦捂裆蜷缩在床上,当然,林昀没用全力,毕竟他家是真有皇位要继承,可不能把人搞得断子绝孙。 他一路从官驿出来,顺畅无阻,现在也没空细想为何没人拦他了,一心想找到季娘子他们。 街道已经被兵将们清理干净,林昀在路边瞧见了潘羽书,思忖片刻抬步上前。 “许久不见,潘大人安好。”林昀打了声招呼。 潘羽书听见声音,结束和手下的谈话转头看去,瞧见林昀的脸还惊讶了一下,思忖着宇文诘竟舍得让他一个人出来,不过林昀脸上的一点焦急告诉他,对方能出来或许并非宇文诘同意,而是另有原因,不过他不愿深究。 “林公子,您终于醒了,伤处可好些了?”潘羽书笑着回应。 “好多了,多谢潘大人关心。”林昀展颜一笑,“我想问问潘大人可知道那批流民安置在了何处?” “怎么,里头有你认识的人?”潘羽书双眸微眯,打量地看他。 林昀点头:“是我很重要的人,还请潘大人告知。” “重要的人……”潘羽书念了一遍,然后笑意更深,“他们都在救济堂里。” 林昀笑着道谢后,急匆匆往那边赶去,潘羽书望着他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视线中才回官驿询问宇文诘,殊不知他的主子此刻正在床上缓劲儿,差一点就要失去一些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贝贝们冬至快乐,祝大家身体健康,财源滚滚,无病无灾,万事顺利! 第 44 章 林昀一路跑到救济堂,发现门口有官兵守着,但并未限制流民们的行动,不过大家都刚逃过一劫,并没有心思到处乱走。 他慢慢走进救济堂,在大片人头中寻找季娘子,许是他站在门口到处张望的身影太过显眼,反倒季娘子先把他看见。 “你没事儿吧?”季娘子从侧面拍上他肩膀,林昀哆嗦转头,看是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第50章 “没事儿,季老大找着了吗?”林昀轻摇头,面上含笑。 “喏,在那边。”季娘子朝着一个方向扬下巴,林昀顺势看去,季远山正靠着墙睡得熟,旁边是镖队弟兄,一个都没少。 林昀这才彻底放心下来:“你们没事儿就好。” 季娘子使劲儿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你那天可吓死我了,还好最后朝廷的人来了,我都以为你……算了,还活着就好。” “抱歉,让你担心了。”林昀吃痛揉着肩膀,“接下来你们有何打算?” 季娘子愁容满面,闷闷开口:“老爹说回兆远镇,跟东家解释情况,然后再把损失赔给他,毕竟是我们没护好货品。” “我跟你们一起回兆远镇。”林昀眼底一闪而过点点幽怨。 季娘子疑惑:“嗯?你不去京城了?” 林昀摇摇头:“不去了,我还是回村种菜吧!” 季娘子虽然不理解,却很有眼力见的没有追问,二人间跳过这个话题,又聊了一些。 现场没有看见那对母子,想必已经回家去了,林昀准备去城中转转,待会儿宇文诘缓过劲儿来难免不会过来找他,在他来之前,能躲多久就躲多久。 他方起身,便听见后侧不远传来阵阵咳嗽声,出于好奇,他循声看去,一花甲老人正捧着胸口咳得面色发白,身旁的总角小儿担忧地给他拍背顺气。 仔细一听,其实不止他一个咳嗽,四处都有咳嗽声,大到花甲古稀下至垂髫总角,无不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昀心中隐觉不妙,待他缓缓靠近方才的花甲老人,系统在脑子里突然发出刺耳警报。 【警告!警告!疫病扩散中,请宿主立即撤离!立即撤离!】 这个声音和008不像,林昀将警报点出来一看,是药材小程序在闪烁,008也被吵到,转眼出现在林昀眼前。 林昀:“这小程序还有预警功能?” 【我看看……还真有!这个小程序刚投入使用没多久,我还没怎么研究明白……】 林昀:“感情你给我就是拿我做实验呢?” 【不敢不敢,既然他警告了,宿主赶紧走吧,可别染上了!】 林昀:“我知道了。” 不过林昀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让季娘子带着季远山等人先从救济堂出去,季娘子虽疑惑却还是带着他们离开,在外头找了个还有伙计在的客栈休息。 林昀方才来的路上看见一个医馆开着门,估计是正在收拾屋子,他朝着来时的路,找到了那家医馆。 大夫本人收拾完店里正准备回家,没想到被林昀拦住。 “这位小哥,实在不好意思,今日医馆不开张。”大夫抱歉一礼。 “请您去救济堂看看,可能是疫病!”林昀也不废话,直接说个吓人的。 大夫立时瞳孔一颤,道:“你怎知是疫病?这可是大事,万不可乱说!” 林昀神情严肃:“您信我,再晚去就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林昀当即拉着知命年的大夫往救济堂狂奔,大夫慌里慌张还未忘记拿上药箱。 距离救济堂还有三丈距离,前方路口突然走出一抹绛紫色身影,侧身上前慢慢转身,不是宇文诘是谁。 林昀紧急刹车,还是一头撞入宇文诘胸口,那大夫也受到冲击一屁股坐到干草堆上。 “你这是在干嘛?”宇文诘扶住他双臂,将人从身上撕下来,一边观察他脸上有无受伤一边目光灼灼地刺向那名大夫。 情况紧急,林昀暂时将二人的不愉快抛之脑后,一双手只顾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急促喘气:“救、救济堂……流民……有人感染疫病……” “此话当真?”宇文诘听到那两字眉头瞬间紧锁。 林昀忙不迭点头,指着身后的大夫道:“大夫我找来了……得快点把他们分开!” 疫病不论在哪儿爆发,人们都是闻之色变,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很可靠的治理办法,所以越早治疗越好。 宇文诘不敢耽搁,当即命人将大夫带进去,大夫估计有经验,还将压箱底的面罩找出,将口鼻捂住,还让同行官兵也这样做。 当流民们看着几人蒙面进来,还有些好奇,大夫扫视一圈,以他专业角度看来,这里的流民情况都不怎么好。 “诸位,我是本镇大夫,是大老爷请来给大家看病的,可有人哪里不舒服?”大夫眼睛一转,撒了个善意的谎言,现场却并未有人应答。 而后他道:“不收钱的。” 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上前,是方才咳得最厉害的花甲老人,身旁的总角小儿也开始咳嗽了,咳得断断续续话都说不清楚。 身后的将士垂首在大夫耳边说了什么,他在给二人简单把脉后道:“医馆就在旁边,先随这位将士过去休息休息。” 看到这一老一幼被客气请走去治病,又有不少咳嗽的人来,皆被将士们带走,这一走便走了大半的人,还有一小半,大夫也都很负责的挨个把脉,确认暂时没问题后才离开。 宇文诘那边下令,在疫病没有控制好前不得乱传疫病消息以免引起恐慌,救济堂中剩余的人暂时限制外出,并在大夫的授意下煮制达原饮辟秽化浊。 已经染上疫病的人单独在一处集中治疗,这群人的症状还在初期,以汤药治本,熏燎防控传播,将疫病扼制在源头,一切就好解决。 林昀想进去帮忙,被宇文诘拦住后不满质问:“你拦着我干什么?” 宇文诘眉头微蹙:“不拦着你,让你进去送死吗?” 林昀:“我是进去帮忙,那大夫根本忙不过来,你这么闲的话不如去帮忙把医馆的药材全搬过来,镇上应该不止一家医馆,你去看看其他大夫在不在,在就请过来帮忙。” 宇文诘:“这些事有他们去做,你不用管。” 林昀皱眉:“我会做好防护,我身体好得很没那么难容易中招,你再拦着我,我就不戴面罩进去!” 宇文诘气结,态度不松一分:“不许去就是不许去,我不想看到你陷入危险。” 对于某人的无理取闹,林昀越发没有耐心,但那此刻被攥着手臂又挡住去路,来硬的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于是他试着放软态度,一双杏眼轻轻眨巴。 “我有办法保护好自己,你相信我好吗?” 事实证明,宇文诘很吃软的这套,眼神已经动摇,下一刻林昀轻轻抚上他的脸,也不说话,就这般盯着他,宇文诘迅速败下阵来,很没有骨气的看着他走进暂治疫病的宅邸。 大夫已经在里面忙飞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人,是大夫刚喊来的徒弟,染上疫病的流民多,方才大夫只是诊出是疫病,现在挨个仔细再诊脉,好明确症状,对症下药。 医馆的药材有将士们搬来暂时不用担心,像林昀说的,城中不止这一家医馆,潘羽书已经带着一队人马去找其他大夫了,无论如何要在疫病大面积扩散前控制住。 宅邸后面架起一炉炉柴火熬药,铺面而来的药材味儿差点把林昀熏倒,熬药的将士们,个个白巾敷面,面无表情地添柴火。 林昀上前帮忙,按照大夫学徒抓好的药,挨个倒进锅里熬煮,盛药材的油纸上写了每个流民的名字,每一剂药都有细微差别,有了名字便不那么容易搞错。 许多人在喝下一碗药后明显好转,不过还需多休息。 熏燎的工具已经准备妥当,林昀学会方法后,就和一名将士开始绕着整个宅邸熏燎。 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染上了疫病,只当普通风寒感冒,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内心恐慌。 林昀一直待到了傍晚,直到一名将士来请他出去,他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门外宇文诘立于黄昏光线中,一袭华锦紫衣,发丝在微风中轻摆,身影渡光,一步步朝林昀走来。 二人都没有说话,宇文诘率先伸手,示意林昀将手搭上来。 林昀看看他又看看只有两步的阶梯,选择无视那只手,缓步下来,微扬头向前走,宇文诘怔然收手,紧紧跟着林昀。 宇文诘:“肚子饿吗?官驿准备了好吃的,跟我一道过去吧!” 他试图握林昀的手,在伸出时被林昀察觉,后者将手环在胸前,不他一丝机会,宇文诘只剩暗自叹息的份了,不过发现林昀走的方向是官驿,他心中的惆怅转而变成愉悦。 官驿房间的桌上,已经摆上五菜一汤,虽然只是家常菜色,却也足以吊足胃口。 林昀见了,双眼登时睁大,这段日子都没怎么好好吃过饭,甫一见,那不得坐下直接大吃特吃。 宇文诘与他面对而坐,手中执筷却一口没吃,满心满眼都是林昀吃得欢快的模样,比起自己吃饱,好像看着林昀开心会更满足。 沉浸在美食中的林昀并非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想着还是吃饭重要,索性就当看不见,宇文诘看得愈发坦荡,林昀吃得也愈发开心。 第51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贝贝点击! 第 45 章 王贵是流民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月前随着家乡大部队一路来到荣阳镇,经历过官员不开城门、流民勾结山匪占领城镇、朝廷轻松镇压甚至将虎头山同伙尽数剿灭。 他生于村长于村,对远在天边的高官权贵本就没什么敬畏之心,一向势利的他意识到,朝廷不愧是朝廷,干什么都想着民众。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到刚刚为止…… 夜间燥热不好入眠,他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身后窗子走来两个巡逻官兵,此时夜色寂静,什么声音都被无限放大,他二人喁喁私语被王贵听得明白。 “你说,这些人要是一直不好,如何解决才好?” “上头自有办法,我听说以往疫病者都是一把火烧死,烧的时候好些人还活着呢!” “这会不会太残忍了?若真没得治,不如让人入土为安。” “嗐,我们这些说了不算,得看上头,你想想殿下的脾性,啧啧……” “确实,估计一把火烧了的可能性更大。” 二人逐渐走远,王贵却惊出一身汗,自己染上的竟然是疫病! 不仅如此,还面临着被火活活烧死的风险。 惊天霹雳登时令他无法安然躺着,这么些天,来时多少人现在还是多少人,照这样下去,不得真像官兵说的一把火烧了。 他自忖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凭什么要染病,又凭什么要被活活烧死? 思及此,他再也坐不住,借着内急的借口,钻进茅房,从后墙翻了出去。 本想一路往城门去,走了几步王贵突然停住,眼中闪过一丝恶意,当即转身往救济堂去了。 救济堂离得不远,十多步就到了,王贵藏匿在暗处,心中咚咚如擂鼓。 大门口站着两个佩剑官兵,他们头顶悬着两个灯笼,许是燃烧过久,光线已然昏暗,照着后头的大门仿若野兽漆黑的大嘴。 王贵捡起一块石头扔向前方的水塘,又以口技模仿女子求救声,那两位官兵立时被吸引去注意力,二人对视一眼纷纷朝水塘跑去。 他趁着这个机会轻手轻脚钻进救济堂,救济堂中加上门口的两位总共五位官兵看守,此时正值午夜,堂中蜡烛只有三盏,王贵站在昏暗处,官兵根本没看见。 王贵不动声色,就近躺下,疫病本就有强烈传染性,只要在这儿睡一晚,没人能逃得了…… 翌日,疫所来报,发现人数少了一个,正是昨夜借口内急上茅房的王贵。 宇文诘接到这消息立刻赶往疫所,先是将值守官兵批评一顿,而后立刻组织人马全城搜寻。 王贵出逃,不啻一个毒源四处传播,当务之急是将此人找到。 正当官兵们全城搜寻时,王贵已然在救济堂大声喧哗,散播疫病消息以及朝廷要将所有人烧死的谣言。 救济堂乱成一锅粥,单薄的兵力差点挡不住流民的拳头。 宇文诘带兵及时赶到,将救济堂团团围住,以防流民趁乱出逃。 王贵已被伏住,犟着脑袋很不服气,嘴里被布条捆住,只能发出呜呜声。 流民们被这么一闹,面色嫉恨不已,宇文诘和官兵们在他们眼里像仇人。 林昀也在他之后赶到,看看王贵又看看紧张的流民们,哪儿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贵这人林昀有印象,在疫所一直都很配合,除了有些贪小便宜外并不难以相处,突然这样充满恶意,让他有些不得其解。 念着这一屋都是没有感染的人,宇文诘命官兵将王贵押到其他地方,却被流民们打断,嚷嚷着把人留下要个说法。 宇文诘因为面巾捂着口鼻,呼吸有些艰难,听他们这般说,深吸口气,将火气压下,遂了他们的愿。 “王贵,你为何要从疫所逃跑?”宇文诘语气并不友好,瞧着王贵跟瞧死人一样,林昀站在他身侧,真怕这人一个没憋住就动手,到时就更解释不清了。 “不逃难道等着你们这些狗官把我一把火烧了吗?我可听见官兵说了,你们想烧死我们!”王贵冷哼一声,根本不带怕的。 “简直胡说八道!何时下过这种命令,你莫不是故意造谣!”周驰本来站在门口,一听这话,登时几步上前,怒目圆睁真把王贵吓一跳。 “我可没有胡说八道,若不是想一把火了事,为什么不告诉他们?”王贵脑袋往后缩了缩,色厉内荏接着嚷嚷。 林昀上前一步环视众人朗声道:“为什么不告诉大家,这是为大家好!这次疫病发现得及时,经过一轮治疗已见成效,不告诉大家,是因为不想大家因为疫病引起恐慌,成日忧心忡忡反倒生病,有朝廷和大夫在,疫病能控制住,大家完全不用担心。” 又将视线转向王贵:“至于一把火烧了这种言论,完全子虚乌有,我不知道你从何处听来亦或者自己胡乱猜测,但我想告诉大家,就算疫病无法控制,也绝不会出现一把火烧了的情况,朝廷自当竭尽所能挽救每一个人。” 流民中有人听了这话动摇,更多的还是持怀疑态度。 “我知道大家一路过来很艰难,但请大家相信我们,一定不会做对大家有害的事。”宇文诘接过话头,乘胜追击。 “这也是你们一面之词,我们如何相信!搞不好那些严重的早就被你们烧了!”流民中有人阴阳怪气发问。 林昀不疾不徐:“现场诸位可有人亲人被带走?” 有一女子怯生生答应,林昀问到其亲人的名字,在宇文诘的授意下,周驰将人请了过来。 这是那女子的母亲,已经在痊愈的行列中。 见母亲完好无损,脸上虽然带着面罩,却能感受到她精力充沛,完全不似之前的消瘦丧败。 林昀没有说话,反倒流民们一个接一个的问,这婶子对答如流,无不在夸赞朝廷的功劳。 女子自然是相信自己的母亲,有其他认识这个婶子的都知道她的为人,断不可能为此撒谎,其态度又如此平静,也不像受到威胁。 渐渐的,大家将怀疑转向的王贵。 王贵冷汗直冒,他本想在这些人当中引起恐慌,届时若能在朝廷这里坑一笔也不枉他出逃。 没想到还真有痊愈的,又转念一想自己的病这么久也不见好,心中的怨气达到了巅峰,一口气冲着脑门,登时大喊大叫起来。 “假的!都是假的!他们就是要烧死我们!快杀了这些狗官!快杀了他们!” 见他突然如此癫狂,流民们纷纷皱起了眉,暗自庆幸没有完全听信他的话和朝廷作对。 人被官兵押走,他疫病还未愈,宇文诘命人将他单独关在一处,待疫病痊愈,再行发落。 王贵在这儿待了一夜,流民们都有染病风险,是以又将救济堂划成疫所,那几名官兵也暂时休息,等到危机解除。 奔赴现场的人都有感染风险,趁着还没散开,纷纷经过了药物熏燎消毒。 这几日,城中剩下的百姓虽不知具体发生什么事,但都闭门不出,这也减少了城中居民感染的可能,加之王贵并未走多远疫病扩散度依旧在掌控中。 却说王贵被押走后,单独关在疫所后边的一个小房间,甫一进去就惊声大吼,说官兵们要烧死他,在屋中乱窜。 大夫来看,诊断他情绪太起伏,直接失心疯了,已然无法挽救。 是以整个屋子都被搬空,只打了个地铺,以免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之后宇文诘找到那俩乱嚼舌根的官兵,以军法处置,以儆效尤。 林昀在疫所帮完忙回到官驿,刚推开房门,就看到宇文诘和手下商议事情,他不确定,退出去看了看门牌。 门牌准确无误,看来是宇文诘乱走。 潘羽书等三人看到房间主人回来,笑嘻嘻打声招呼就匆匆离去,把空间留给他二人。 “殿下您是不是走错厢房了?”林昀抱臂靠着门框,下巴一扬,示意他赶紧离开。 “我的房间不好,有老鼠,我怕。”宇文诘面不改色,好像说的不是自己。 “这样啊,我不怕老鼠,咱俩换吧!”林昀撇撇嘴,转身要走,宇文诘眼疾手快拉住他小臂。 宇文诘:“那间房已经被伙计锁起来了,准备找只猫来捉老鼠,暂时不让人住。” 林昀眯眼:“我再找一间。” 宇文诘:“官驿已经没有多余厢房了。” 他的言外之意是,林昀只能跟他一间。 “官驿没有,我去外边客栈,正好我来时所跟的镖队也在那儿,想来不会有危险。” 林昀懒得跟他纠缠,狠掐一把他手背皮肤,这人像不知道痛似的,任凭他掐,那块皮肤都快掐出血了,他都不松手。 “你究竟要干什么,咱俩都结束了,你还缠着我有什么意义?”林昀不是没有期待过,可宇文诘的态度却让他如坠冰窖,现在他想开了,可这个率先放弃的人又开始死缠烂打。 第52章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任你打任你骂,求你别用这么冷淡的态度对我,我真的想跟你重归于好!”放软的语气,祈求的态度,甚至是眼中倒映出的林昀的脸,这些在林昀眼中看来都很荒谬。 林昀好累,不仅身体上累,精神上也很累,他没有力气在宇文诘手中挣扎,轻轻的叹气看似妥协,实则无所谓。 “殿下即使有错也轮不到我来原谅,你睡床吧,我打地铺。”林昀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什么,再不想看他一眼。 宇文诘心中怅然,还是松开对他的禁锢,瞧着他下楼去找伙计要被褥。 不过宇文诘自然不会让他睡地下,在林昀铺床完毕躺下,眼睛刚闭上,就被宇文诘像裹面皮那样裹住,放到床内侧。 身形力气的差距,林昀毫无挣扎的余地,无语盯着床顶。 宇文诘这下满足了,林昀也没有精力再起身,于是无视某人灼灼目光,闭上眼呼吸均匀很快就见周公去了。 这一夜,二人之间倒是难得平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伙的阅读,贝贝啾咪~[红心] 第 46 章 流民们有一部分已然痊愈,为了避免再次感染,便将痊愈的集中安置在城东空出的民房中。 这日,林昀在两位官兵陪同下给王贵送完药回来,大夫面露难色地找到他。 “林公子,我有事儿想跟你说。”大夫说得小声,生怕被官兵听了去。 “怎么了?”林昀面色也变得严肃。 大夫思忖着张嘴:“是这样的,染了疫病流民实在太多,城中药材有限,这段时间用量大,库存已没有多少,您能不能帮我问问钦差大人能否从其他调过来一点?” 林昀顿时松了口气,还以为什么呢:“当然可以,你将差的药材名字写与我,我去找钦差大人。” 大夫喜笑颜开:“那就拜托了。” 其实他一早就写好了,想着钦差大人不好相处,才转而找到和钦差大人相熟的林昀,听他一口答应,立时将怀中的纸张拿给他。 林昀带着清单找到宇文诘,后者拿着清单看了一遍,随后找来周驰让他带一队人马去周边镇上买些药材,银子直接从拨款中取,届时他自会上疏述明。 然而这就近的除了已经被淹没的苏清镇,只剩一个腾广镇,距离荣阳镇来回得要七天,就算快马加鞭也得要五天,城中药物已经告捷,实在等不起这五天。 没有办法,林昀只能让宇文诘找一块地,重拾老本行。 宇文诘心中明白他要做什么,不多过问,找了城郊庄子里的地,四周有围墙,不会被人看见,又命几名官兵将土地开垦出来,剩下的就交给林昀。 不用林昀挖土倒是省了很多事儿,他早在系统那儿花高价兑换了所需药材种子,又兑换了很多瓶药剂,旨在让药材快速成长,制作工厂中也更新了药材炮制功能,炮制时间会比制作其他用品要久的多,要想加速,就得花钱购买加速票。 林昀当时听到008这般说,很怀疑它作为慈善系统的真实性,感情全都坑到宿主身上了! 他来不及计较那么多,花钱就花钱吧,好在李苑一直有做生意,系统铜板不减反增,将所有东西购买妥当还绰绰有余。 药材种子下地前,土里已经撒入足量药剂,生长起来不会有太大问题。 城中还有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估摸着蔬菜之类的也不太够,林昀索性又在剩下的一片土里种上蔬菜,作为流民的口粮。 待他傍晚回去,手臂腰背都酸痛不已,毕竟好长时间没种了,猛然活动后不适也很正常。 宇文诘照例回到林昀房里,见他面色疲惫地揉腰,登时放缓步子,悄然行至他身后,趁林昀不备,一只大手覆在林昀腰间,慢慢打圈按摩。 悄无声息的一只手可把林昀吓一跳,缓过劲儿后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林昀现在身上难受,没得心情计较他以按摩的名占自己便宜。 从腰摸到背,若不是他其中还真夹杂着按摩的动作,林昀不会容忍他摸这么久。 “摸够了没啊?”林昀忍不了了,这人又摸到腿去了。 “我在给你松筋骨,不然明日起来会痛。”宇文诘说着手头力道加重了一份,正捏到酸痛处,林昀没有防备惊叫一声。 “看吧,若是不揉开,明天会更疼。”宇文诘嘴边闪过一抹坏笑,随后正色道,“去躺着吧,好按一点。” 林昀还未来得及反应,宇文诘这厮就将他一把捞起打横抱去床上,自己在他手中像只待宰羔羊。 面对宇文诘的强硬,林昀挣扎了一下,随后很没骨气败倒在他力道适中的按摩中,隐隐有些享受,但他不承认。 以前宇文诘没少给林昀按摩,如今身份已经变换,他的举动让林昀觉得很魔幻,忍不住想,宇文诘如此放下身份,莫非是真有感情? 房中二人各有思绪,安静氛围中,只有轻细衣物摩擦声。 片刻后一室寂静被林昀肚子的咕噜声打破,劳作一整天,就早晨吃了点,这会儿饿了很正常。 宇文诘停下手中动作,轻声笑了笑,林昀虽然趴着,但他能肯定此刻他表情绝对是赤果果的嘲笑。 “饭菜煨着呢,我让他们端来。”宇文诘出了门,林昀听到脚步声远去才起身,下床时肚子又是一阵叫嚣。 风卷残云般炫饱饭,天色已经暗下来,林昀坐在凳子上脑袋晕乎想睡觉。 宇文诘心疼他累了,亲手伺候他洗漱,将有些迷糊的人抱到床上,那人刚沾上枕头,眼睛眨巴,霎时便睡了过去,宇文诘失笑,使坏戳戳他脸颊,睡着的人咂吧嘴把脸偏向一边,依旧熟睡着。 一夜无梦,有了宇文诘昨日的按摩,林昀一早起来身上舒畅,一点疼痛都无。 屋内已没有宇文诘的身影,林昀洗漱完,整个人更加清醒,快速吃完朝食就往地里去。 昨日撒下的种已经冒出秧苗,林昀乘胜追击,泼了一遍药剂水加快生长速度,估摸着明日就能收获,系统出品,药材质量肯定没问题。 另一片的菜地,秧苗已经挂上几个熟透的果子,速度要比药材快些,估摸再长几个时辰就能收。 浇完水林昀就没事了,他驾着借来的牛车回到镇上,脚步不停又往疫所去帮忙,送药送饭,忙得脚不沾地。 染病的流民又多了一些,其中不乏有严重的,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俨然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这样的病人用普通药方作用微乎其微,大夫们不得不拿出镇馆药材给人吊命,救人性命在前,也没时间计较药材价格,只要将人救活就行。 林昀第一个发现的花甲老人也在重症行列中,一来年龄大,二来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染病直接半截身子入土,若非有昂贵药材吊着命,此刻早就杳无生机。 老人的小孙子在另外一间房,长时间见不到亲近之人,精神郁郁寡欢,对治疗一点不配合,身体状态也每况愈下。 像他二人这般有十来个人,若不能找到更好的治疗药方,生命消逝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林昀不愿看到的,既然一开始插手管了就要一直管到底。 林昀:“008,在吗?” 【宿主有何吩咐?】 林昀:“你这儿有没有治疗疫病重症的药方?” 【有的呢宿主,不过药方中有几个药材本镇没有,需要宿主自己种哦!】 林昀:“那就行。” 【不过宿主,这几种药材有些难种,一般药剂无法有效加速生长,需要汲取宿主的精神力哦!】 林昀:“汲取了我会怎么样?” 【宿主可能会因为精神不济晕倒,甚至重病不起,不过吃饱饭睡好觉,养足精神应该不会这么严重。】 林昀毫不犹豫:“没关系,我种。” 于是他带着种子马不停蹄又赶往庄子,这次请了两位官兵帮忙。 官兵们得了令,要是林昀前来请人帮忙,不用上报直接去,所以这两位官兵才能说走就走。 林昀要保养精力,只能辛苦那两位兄弟加班加点开垦更多土地,在他二人走时,还让他们将成熟的菜一并带走,林昀专程问了名字,回头让宇文诘给人发点奖励。 大量种子下地,埋上泥土又泼上药剂水,紧接着在系统的操作下,给药材送去需要的精神力。 林昀本是站着,精神力被抽走的瞬间,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坐,眼前瞬间一片黑暗,胸口憋闷,呼吸急促,这种状态持续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不过他暂时还站不起来,只能靠坐墙根缓劲儿。 【宿主您还好吗?我没抽多少啊!】 林昀摇头:“没事儿,我坐会儿就好了。” 【不然咱还是别种了,这些药材完全长成得要两天呢!】 林昀:“都说了没事,我想它们明天之内长出来有可能吗?” 【若是多抽几次应该是可以的,不过这样的话宿主您这身板会死吧!】 第53章 林昀思忖片刻,下定决心:“事态紧急,就这么办吧!” 见他已经下了决心,008也不再说什么。 林昀回到官驿赶上饭点末尾,虽然以往吃得也多,却没有今日这般夸张,若不是宇文诘每天都跟他一道吃饭,都要怀疑下头的人是不是克扣了他的餐食。 吃饭完歇了会儿,林昀就躺床上睡觉,宇文诘以为他太累了也没有打扰,径直去了另一间房处理文书,等他再去看林昀时,发现他已经出门了。 这次林昀学聪明了,搬来一张椅子,在系统抽精神力时坐着,也不至于倒地上。 接连抽两次对林昀来说是个相当大的挑战,小身板被磨得气若游丝,不过地里已经初见成效,药材秧苗已经冒出来了,明天再抽两回就够了。 林昀缓了半个时辰眼前的雪花斑才消散,他取出系统仓库以往做的零嘴,炫了一堆,整个人才好起来,脸色不再白得吓人。 在地里待得有些晚,林昀回到驿站已经天黑,宇文诘穿戴整齐跨上马匹正准备出城找人,看到他摇摇而来,悬着的心才落下。 看着林昀从牛车上下来,脸色疲惫憔悴,嘴唇不似平时有血色,连行走的脚步都有些虚晃,宇文诘脸色顿时就暗下来,等一起回到厢房才发作。 “明日别再去地里了,我让几个嘴严实的去帮你打理。”宇文诘将他按到软塌上坐着,随后端来一杯温水递到他唇边,林昀就着他的动作喝了一口。 “不用,我自己能搞定。”林昀如今的状态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安排人去,你就在官驿休息,疫所也不准去。”宇文诘面色冷然,气林昀不爱惜身体。 林昀还想说什么,脑中一阵眩晕袭来,登时闭上眼缓缓侧躺下去,面色也白了几分,宇文诘瞬时慌张,急忙要去请大夫,被林昀费劲拉住。 “别去请大夫,我睡一觉就好了,把人请来倒还吵闹。”林昀知道这人不会轻易放弃,“抱我去床上吧!” 宇文诘脑中在出去请大夫还是抱他去床上纠结,最后林昀这头略胜一筹。 精神力缺失的优点就是能秒睡,宇文诘还想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那头的人已经睡熟,呼吸绵长,听不见一点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贝贝们! 第 47 章 随着林昀最后一次将精神力输送给药材们,一地药材肉眼可见的长成结果,可惜林昀已经晕乎没能看清楚,半个时辰后才在008的呼叫声中醒来,庄子外头已经来人了。 他勉强起身,将几名官兵迎进来,没力气地坐在椅子上指挥他们收割。 一筐筐药材摆在地上,林昀没急着回去,送走几位官兵后,将庄子门锁上,把需要炮制的药材全部装入制作工厂,一摞加速票往里砸,在一个时辰内全部炮制完毕。 他带着这些药材回到疫所,大夫们看他的眼神都亮了,若非情况不允许,他们都想跪拜一波。 有了药材和药方,重症患者治疗起来事半功倍,大夫们合力直接将他们从阎王爷那儿拉回来。 唯一遗憾的是,王贵在痊愈前夕,因精神问题撞墙自杀了,他的房外一直都有官兵把手,时值夜半,“咚”的一声巨响,不仅官兵惊醒,连疫所其他流民都醒了,纷纷朝声音源头望去。 官兵登时踹门而入,只见王贵仰倒在地,额前血红一片,墙上、地上都有四溅的血迹,此等惊悚画面刺激着官兵神经,当即请了大夫过来救治,大夫探其脉象枯竭,生气了无。 此事及时上报,宇文诘夜里起身,黑着脸来到现场,尸体已经被收敛,来不及处理的血迹依旧渗人。 王贵的寻死有迹可循,当时被揭穿后精神就有些不对,紧接着又在封闭的屋里关着,正常人都有可能萎靡不振,更别说精神脆弱的人。 如今人已死,上无高堂下无子嗣,他的罪责也无从追究,此人不是本镇人,也只有寻了块公墓简单下葬,此等下场也算是对他的责罚。 经过十多天努力,疫所还剩几个重症患者在做最后的治疗,其他人皆痊愈。 多日未见的亲人相聚,哭声笑声汇成一团,欣慰又感动,流民们此刻才对钦差心怀感激,上了岁数的人双手合十不断向上天祈祷送给宇文诘等人祝福。 如此,宇文诘的任务算是完成,只待朝廷派下的新官上任他便要启程回京。 林昀前些日子以精神力催发药材,次数太多,光靠吃饭睡觉有些恢复不过来,今日本该再去地里看一眼,没想到身体酸软如何都起不了身,就算睁眼,眼前也是模糊一片,他想要呼喊,一张嘴却只能发出沙哑嘶喊。 这时系统警报响起,林昀知道自己该是染上了疫病。 幸好这几日宇文诘做扫尾工作很忙,没有回来睡觉,不然还会把他也传染上。 客栈中人多,林昀日日与他们接触,被传染上的可能性很大,正当他思忖如何告知大家,房门就被敲响,门外是天川,受宇文诘之命来给林昀送朝食。 林昀努力转头想朝着那个方向回应,可喉咙里除了嘶哑气声外,再发不出声音,焦躁不已。 门外天川久久得不到回应,心中顿感不妙,正欲一脚踹开房门,便听见房里头传来什么软物落地声,他竖起耳朵细听,暗卫的听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林昀狂咽几口唾沫润嗓,用尽力气对着门外喊,声音只有一点,一般人根本听不见,他却一遍遍地说,希望门外之人能捕捉到这一丝声音。 天川听了几遍终于听清,林昀竟是染上了疫病!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对门内的林昀道:“林公子,您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去叫大夫!” 得到天川的应答,林昀精疲力尽,转头就又睡过去。 天川以最快的速度先去找了宇文诘,后者正在疫所视察,听到消息当即带着大夫去看诊。 林昀病得很重,一来就到疫病重症期,宇文诘黑沉着脸,并非对谁发火,而是恼恨自己没注意到林昀的异常。 他这一病,整个官驿的人都被把了一次脉,彻底排除染病可能众人才松口气,大夫留下了几剂药,嘱咐官驿人人都要喝,预防感染。 林昀被移送到疫所,登时就有另外两位把脉看诊,三位大夫一商量,在药方原有基础上有多加了几味药,原本的药就够苦了,这又加上几味,苦涩之味隔着老远都闻得到。 病重的人本在昏睡,也被药味冲醒,迷茫望着天花板,眼眸一转看见坐在床侧的宇文诘,他脸上戴着面罩,露出的眉眼蕴藏着浓浓疼惜。 他手中端着一碗药,刚刚出锅烫得很,只得用小勺搅动加速降温,在他搅动间,浓烈的药味往林昀这边来。 林昀好想说能不能不喝,但要想治好病只能憋着一口气咽下,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嫌恶,眉头拧在一起,若非没力气,脑袋也要扭到一边才行。 “不烫了,来把药喝了。”宇文诘一手扶住林昀脑袋,一手端着碗送到他唇边。 林昀自知躲不过,眼睛一闭,闷头干下,在他还未来得及品味苦涩,一颗饴糖就塞进了嘴里,压住苦涩的尾调,满嘴甜滋滋。 喝完药,宇文诘还没急着走,端来温水伺候他喝下,又拿了不少甜糕给他填肚子,这么一待竟是半个时辰,林昀不得不出言赶人,就算戴了面罩也是有感染风险的,宇文诘还要主持接下来的扫尾工作,万不能这时候倒下。 经过温水滋养,林昀已经能稍微提高点声音,却还是嘶哑:“之后把东西放门口,不用进来了,很危险,你赶紧出去,出去后让他们拿药材熏燎一下。” 宇文诘没回应,接着坐回床侧,给林昀掖好被角,将他脸上凌乱碎发抚开,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不舍摸摸他脸颊。 “好好休息,外边有人守着,需要什么就喊,喊不出来就把东西往地上砸。” 林昀说话困难,只能听话地点头,扭头看着宇文诘离开。 室内恢复寂静,林昀望着门口发愣,半晌才收回视线,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沉沉睡去。 林昀这一觉睡过去,一直到半夜脑袋都是昏沉,想睁眼却睁不开,耳畔隐隐听到一些声音,是宇文诘和大夫在说什么,声音在耳边盘旋却听不清内容,心中又憋闷不已,意识越发模糊。 迷蒙间,能感觉到有人守在他身边,每隔一会儿就在他额头盖下一张冰凉帕子,反反复复不知做了多少次,身上出了不少汗,就算晕乎着也觉粘腻,那人却耐着性子以温水擦拭,直到笼罩身体的燥热消散,那人时时抚摸他额头探知温度, 翌日林昀醒得很早,床边没人,矮柜上放着一杯温水,他动动手脚,一种虚弱感从四肢百骸传来,这就是发热泄汗的后遗症。 厢房门被推开,林昀循声望去,是宇文诘,他并没有像林昀说的那样将吃食放在门口,而是亲自端到他跟前。 第54章 “醒了?方才大夫前来看过,热度已经退了。”宇文诘将肉丝青菜粥放到矮柜上,侧身坐在床沿,“大夫说要给你吃清淡且有营养的,镇上东西不多,只找到点肉,就煮了肉丝青菜粥,这个青菜是你种的。” 林昀吃惊于他的贴心,双臂使劲撑着身体坐起来,睡了几天,精神好多了,虽然还有些头晕,但人不再迷糊。 他双手伸出欲将粥碗从宇文诘那儿接过,后者手一顿,没有端碗的那只手,将林昀两只手按下去,执勺在碗中搅拌,舀出一勺,送到林昀唇边。 熟悉的香味让林昀实在无法拒绝,一勺接一勺,一碗便下肚,他敢肯定,这粥绝对是宇文诘熬的,味道和以前一模一样。 饭后片刻,大夫端来了药,还是熟悉的配方,整个厢房都被熏苦了,林昀心中嫌弃已经表现在脸上,饶是如此他也不得不喝,为了赶紧好起来,只得现在多吃些苦。 按照惯例,喝完药的瞬间应该会有一颗饴糖出现在嘴里,林昀苦到闭眼,却适时张嘴,很快甜滋滋的感觉就在口腔中蔓延,这才缓解那股直冲天灵盖的苦涩。 宇文诘将药碗搁在矮柜上,神色蓦然严肃:“我问过大夫,他说你身体有隐疾,估计是胎里带来的,是以此次染病来势汹汹,药能治疗疫病却没法调理你的身体,经此一遭或许会比以前身体更差。” 在林昀记忆中原主确实有隐疾,没想到会直接影响身体素质,他想了很多,之后回了村不可能不干活而坐吃山空,比起直接不干活,干几下就喘气更加恼人。 宇文诘接着道:“所以我想带你回京,我府中府医有些本事,自能将你身体调理好,京城宽广繁荣,资源比这些地方好得多,什么药材都有,你也不必费心思种。” 林昀迟迟不应,他很纠结,自己已经铁了心和宇文诘划清关系,现在人主动贴上来,句句忧心,这让林昀本该坚硬的心,逐渐崩开坚硬外壳,说到底,心底还留存了一丝希冀。 宇文诘深深叹口气,声音藏在面罩后闷闷的:“有些话,我应该和你说清楚,当初一走了之并非我本意,当时本就想带着你一道离开,可我已不在京城许久,甫一回去定会被他们视作眼中钉,想尽办法找我麻烦,京中波云诡谲,一不小心就会跌落万丈悬崖,你心思如此单纯善良,若被人知道你我二人的关系,定会那你威胁我,我不想让你陷入危险,是以让你留在村里甚至让别人以为我对你厌恶至极才不至于被有心人利用。” 他神色有些沮丧:“想来是我错了,就算带你回京又如何,我自当好好保护你不让奸人靠近半分,又何必让你对我有这般大的误会,我……很后悔,希望你能原谅我,如若不想随我去京城,那我便差天川送你回去,再将府医送来替你调理身体,这样你也不用看见我,心中应该舒坦得多。” 林昀脑子有些宕机,微张着嘴不动,按理来说他不应该这般失态,应该大骂宇文诘说谎,可对面的人眼底凝聚真挚,在和林昀对视瞬间又逐渐变得忐忑,好似林昀不听,那点说实话的勇气便会土崩瓦解,偏偏又是这样的眼神林昀才没办法说是假的。 真相就摆在眼前,林昀却不太敢触碰,迟迟不语,视线中的人以为自己已无转圜之地,神伤之余不忘以笑安慰自己,对林昀说了声抱歉,然后快速站起,绷直后背,双手握拳,不敢再多待直想夺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贝贝们圣诞快乐! 第48章 圣诞if彩蛋 林昀没想到自己的网恋对象会是大学同班同学,对方穿着约定好的墨绿色大衣,手拿麋鹿玩偶,站在广场正中央的圣诞树下,模特般的身高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这样捉弄人的天意让他迟迟不敢从便利店里出去,只敢离得老远,中间还隔着玻璃看。 手机再次传来询问的消息,林昀点开对话框,输入又删除,磨蹭了十多分钟,那头再也忍不住,直接打来视频电话,林昀吓得手机都快扔了,颤抖着点了挂断。 他再次朝圣诞树看去,树下的网恋对象已经不见了,他大大松了口气,又待了几分钟才提着俩饭团离开。 林昀对这位同班同学没敢多了解,只知道这人名字叫宇文诘,很装13的名字,好像下一秒就要登基,长得高帅得离谱,班上女生很喜欢他,尝尝聚在一起讨论,宇文诘为人冷淡,女生们也只敢谈论,并没有勇气上前搭讪。 宇文诘似乎也没什么朋友,常常独来独往,捧着手机别人跟他说话也不搭理,但他并非是一个性格恶劣的人,林昀撞见过他喂流浪猫时的温和模样,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和林昀成了网络恋人。 林昀承认,自己一个天然gay不是没肖想过这枚大帅哥,喜欢那是真喜欢,他那脸那身材简直是林昀的天菜,可仅仅只是yy,万一是个直男,自己主动贴上去不是很打脸吗? 所以这么几年了,也只敢偷看不敢搭话,有些时候林昀真恨自己怂。 手机中那个人的消息自那天后就再没有回复过,对方也从一开始的不断质问,到现在时不时冒出来一句要见面的话,通通都被林昀忽略了。 林昀在心中跟他道歉,怨只怨咱们缘分不到吧! 然而他单方面冷战只持续了五天就被当事人找上门,面目冷冽堵在宿舍门口。 林昀住的单间,被他一堵门,里边没有帮手,外边被挡个严实,糟糕,好像逃不掉! “你、你有什么事儿吗?”林昀眼神躲避,手指不安绞着。 “甜甜绵绵?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宇文诘头上还带着雨丝,冷冰冰的质问,林昀听得心脏狂跳。 “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林昀打定主意装傻到底。 宇文诘冷笑一声,将人往门内一推,关门上锁一气呵成,林昀脚下踉跄坐在椅子上,瞬间慌了神。 那人拿过摆在桌上的手机,举到林昀面前,屏幕锁就开了,林昀心中捂头尖叫,为什么他要设置面容解锁啊! “甜甜绵绵”本人和宇文诘的聊天记录大剌剌的展示出来,林昀想死的心就有了,宇文诘这家伙不会把他悄摸杀了吧…… “还说不是你,回答我,为什么不回消息!”宇文诘一字一顿,聊条记录都快贴到林昀脸上了。 “我……那是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林昀心虚垂眸,其实他那天刚知道这人是宇文诘时还兴奋了一下,没想到他竟和自己是一样的,可兴奋过后迟来的惶恐却让他止步不前,一直装透明人到今天。 “这么说,你讨厌我?”宇文诘斜靠坐在桌边,手机缓缓扣在桌面。 林昀本能摇头,接触到宇文诘眼神后,又紧急停下,尴尬地低下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当然不讨厌宇文诘,相反还很喜欢,不过这份喜欢只敢藏在心底。 “既然不讨厌为什么不回?你知不知道,我天天都在等你消息,等了你这么多天,你不该给我个说法吗?”宇文诘勾起林昀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 “对不起……”林昀弱弱的张嘴,在宇文诘的威压下自己像条砧板上的鱼。 “算了,我不是来听你道歉的。”宇文诘松开手,叹了口气,“我说,你还想和我谈恋爱吗?” 林昀一位自己幻听了,疑惑“嗯”了声,眨巴着眼不解盯着他。 宇文诘:“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们在一起吧,不是网上而是在现实中。” 他的这句话无异于一道惊雷,轰然在林昀耳边炸响,人都被轰麻了,呆愣好半天才有反应。 “你你你……”林昀承认惊喜大于惊吓,只不过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将这信息接收住。 宇文诘握住他不断颤抖的手:“别你你你的,其实大一那会儿我就喜欢上你了,你当时在台上自我介绍,很可爱,不过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这边的,一直没敢告白,直到我俩无意加交友软件的号,我才发现是你,我知道你平时经常看我,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对我有意思,看在我这么主动的份上,你愿不愿意再多看看我!” 林昀:“你说的是真的?” 宇文诘点头,低头在林昀手上亲了一下:“千真万确,我要是说谎,明天出门就被车撞……” 林昀捂住了他的嘴,眼睛眨巴两下:“我愿意的,你别再说了,没你这么诅咒自己的!” 对方的眼中染上笑意,在林昀手心亲了一下,林昀惊讶的收回手掌,那人却追着收手的方向,攫取毫无防备的嘴唇,此刻冬日暖阳透过窗倾巢而下,弥散出一室春意。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彩蛋,心血来潮,看得愉快~~~ 第 48 章 林昀神思回笼,在脑子反应前手却先动了,紧紧拉着宇文诘衣袖,后者生生止住步子,瞳孔轻轻震颤回身而望。 林昀轻咳一声:“你跑什么,我还没说话呢!” 宇文诘不可思议的望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期待睁大眼的模样很是新鲜,这般表现在也算独一份了。 第55章 “我很生气。”林昀收敛笑意,“我明明那么真诚,你却不回应我,让我的告白像个笑话!” “对不起……是我的错……”宇文诘没有底气,话音都变得低哑。 “我本该和你恩断义绝,永不相见,偏偏有的人存在感很强。”林昀咋舌,语气慢慢变得缓慢,“你那天问我为什么一个人跑这儿来,是因为我要上京找你,我很想你。” 宇文诘胸口像被箭矢一击即中,剧烈疼痛立刻蔓延,席卷了五脏六腑,可又不单是痛,心脏收缩的瞬间,一股狂然欣喜压制住了疼痛,随着心跳急速搏动,那种欣喜不禁烧得他眼眶灼热,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却将人稳稳搂进怀中。 仿若揉入骨血的力道不断收紧,林昀隔着单薄衣衫能清晰感觉到这人的体温,在初秋时分竟也燥热异常。 “昀昀,对不起……是我太自作主张了,如今说再多都没办法弥补那日带给你的伤害,我发誓,从今后会好好待你,绝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不求你能像以前一样心悦我,只希望你能再多看看我,哪怕一点点……”林昀埋在他肩头,嗓音哽咽,一字一顿好像从喉间挤出那般哑涩。 林昀拍拍他的背,嘴上无奈叹气:“我知道了,我只是暂时不跟你计较,你以后不表现好点的话,就是我不要你了。” 宇文诘轻蹭着点头,又将双臂收紧了几分,一定要毫无遗漏的感觉到林昀的体温才安心。 林昀还是个身染疫病的人,待太久很可能会传染,他只能狠心叫停这温馨画面。 “好了,抱够了就出去,别忘了全身熏燎一遍。”林昀拉开宇文诘的双手,待他不舍松开怀抱后嘱咐,看得出宇文诘非常不愿意离开,但碍于疫病又不得不走。 “那你好好休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叫我,我就在外边。”宇文诘走至门边,手已经搭在门上,又转头回来摸了摸林昀的脑袋才离开。 人走后,林昀似是松了口气般斜靠床架,忆起方才宇文诘的一举一动,嘴角不觉挂上一抹愉悦的笑意。 如今把话说开,不啻拨云见日,心头一片晴朗。 林昀对宇文诘存着的那份心,始终无法彻底遗忘,相处的日子越久它便更快在心底滋生,此前一直在压抑,临近破散边缘,宇文诘却将真心摆出,一心为他着想的模样令林昀心头一震。 压抑许久的心情在这一刻再无阻拦冲破牢笼,直接占据心脏大脑,在这个人面前总是会想要无条件相信,他在心底对自己说,就再相信一次! 不单是相信他的心,也是相信自己的心……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在手下眼中冷冽孤僻的宇文诘也不可避免,看他意气风发满脸喜悦的样子,周驰一度以为他被什么精怪夺舍了,实在忍不住拉着潘羽书问。 “老大这是怎么了?” 潘羽书抬眸看去,观察片刻得出结论:“嗐,是好事,你不懂。” 周驰皱眉:“什么好事儿啊,能高兴成这样?” 潘羽书上下打量他:“等你找到媳妇就知道了。” 周驰疑惑更重,这跟找不着媳妇有什么关系? 他还想问什么,潘羽书已经往宇文诘那边去了,只得原地挠头。 林昀积极治疗了五天终于痊愈,至此,城中再无染病之人,疫病在众人不懈努力中完全控制住,阴了多日的天气也在这一天倾洒阳光。 朝廷新派的官员已经在昨日就位,宇文诘将事务交代清楚,他在荣阳镇的职责才全部完成,前段日子逃离的权贵富豪们也陆续回来,毕竟根基在这儿,贸然渠去到陌生地方断不可能有本地那般自在,流民们也都在衙门组织下获得新身份,在荣阳镇安定下来,是以整个镇子热闹了不少。 宇文诘作为钦差,最多再待两天就得启程回京,此刻已经在轻点兵将,整合粮草,亟待两日后出发。 林昀经此一遭,身体不复从前,倒不至于走两步就喘,却也离得不远,但他相信只要好好休养一定能回到全盛时期。 他还想着宇文诘要带他回京的话,如今出发在即,宇文诘再次问了他同样的问题,林昀一口答应。 林昀挑眉:“我跟你回京没问题,可你怎么解释我的身份呢?” 宇文诘认真思忖了下,眉头一蹙,神色紧张:“昀昀,你是我的夫郎,这点毋庸置疑,不过如今京城动荡,我暂时不想让人知道你的身份,你放心我绝不是要和你撇清关系的意思,只是这样能最大限度保护你的安全……” 林昀听他这么慌张,顿时笑出了声:“好啦,我逗你的,我当然知道京城危险,你这般打算也是为我好,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 他越是这般说,宇文诘心中就更懊恼,林昀在他眼里活脱脱成了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小可怜,思及此,一张帅脸就垮了下来,黑沉沉的,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发火。 “你怎么又不高兴了?我可没说什么。”林昀双手捧住他的脸左右按揉。 “跟着我你受委屈了。”宇文诘眼中满是心疼,抬起双手也将林昀的脸捧住。 “跟着皇子吃香喝辣还委屈的话,那你之前在杏花村跟着我岂不是受了太大的委屈?”林昀笑意更深,眉眼都弯了起来。 “一点都不委屈!再来一次我都愿意!”宇文诘为自己辩解,眼睛睁得圆圆的。 “那不就得了,我也不觉得委屈,我心甘情愿。”林昀在宇文诘鼻头捏了捏。 两人双双捧着脸,手掌力道将脸颊上的肉都挤变形了,林昀率先破功笑得眼睛都睁不开,有了他笑声感染,宇文诘也一扫方才忧愁,展颜一笑。 启程当日,林昀先去客栈找了季娘子,他们因为疫病的原因一直待在这里,这不刚开城门就在准备回兆远镇的口粮,林昀跟他们说了依旧要上京的事情,便就此别过。 巳时出发,新任府尹极其下官都来相送,来时人数众多,宇文诘已经命周驰和潘羽书带队领走朝廷军大部队,余下二十来个自家府兵精英,以及天川在内的五名暗卫肩负护送宇文诘的重任。 此番行程,考虑到林昀身体,行驶速度并不快,时时扎营修整,比起当初来时慢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当时宇文诘心中念着城中山匪凶恶和林昀以及百姓的安危,日夜兼程,路上都没敢多停留,才在短时间内赶到。 这一路上林昀其实并不累,他乘着豪华马车,车厢内饰全都有软垫,或坐或躺简直不要太安逸,如果他都喊累,那后边全靠走的府兵们第一个不服。 宇文诘为他准备了话本、零嘴给他解闷,林昀入口的每一杯茶都是宇文诘亲手泡的,敢说他老爹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林昀倒是享受得心安理得。 大部队行至距离京城还有两日路程的府城,天色已晚便在府中官驿下榻。 不愧是靠近京城的地界,吃食都变得精致起来,这一餐吃得林昀肚皮滚圆,忍不住撑着墙打嗝,他不禁感叹,还是大城市好啊! 官驿规模较大,一行人都能住下,宇文诘自然和林昀一间,两人早已是坦诚相待过的关系,躺在一张床上不足为奇,有个别府兵在荣阳镇见过林昀,却不知他和宇文诘的关系,此番又是跟着一道回来又是同寝而眠,他们之中不免多了些流言蜚语。 不过房中已经躺床上的林昀并不知晓,他只关心明日吃什么。 比起他,宇文诘就变得扭捏了许多,好似回到了“余安”时期,羞涩不知给谁看。 “你干嘛呢?”林昀坐起,奇怪地看着他。 宇文诘摇头,侧身小心翼翼坐在床沿:“我们真的睡一张床?” 林昀深吸口气,捏着被子躺好:“你要想单独睡一张也行,再见不送。” “那还是算了吧……”宇文诘纠结半晌终于躺了上来,侧着身眼神却忍不住往林昀身上瞥。 终究是架不住那道炙热眼神,林昀一个翻身,挪动身体挨近宇文诘,抱住他手臂,安静闭上眼,呼吸均匀似乎就这般睡着了。 如愿以偿获得贴贴,宇文诘脸上表情为之松动,看着林昀的恬静侧脸,轻轻抚开贴在脸颊上的发丝,粗糙指腹划过额头、眼皮、鼻尖,最后在嘴唇停住。 林昀被摸得发痒,一口咬住他手指,像磨牙般轻轻碾磨,这一动作勾住了宇文诘心神,胸腔疯狂叫嚣,接触到温暖湿意后,脑中神经断裂。 铺天盖地的吻袭来时,林昀早有准备,却还是被撩拨地呼吸乱了节奏,顺应着宇文诘的动作,轻薄衣衫消失得无影无踪。 抛落而下掀起一阵劲风,险些将床边架子灯吹灭,光线明灭之后再次稳住,烧得比刚才还旺,蜡珠似水凝聚而下,在烛体上留下道道痕迹。 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混杂时断时续的轻唤,比起烛火,幔帐之下燃烧得更为热烈…… 天川作为暗卫头领,有着贴身保护主子的特权,每逢夜晚必在其左右隐匿,只为排除一切危险。 第56章 不过这也意味着,主子的任何举动都在他掌控之下。 暗卫的听力相当厉害,仅仅是气音他都能听清对方说了什么,今夜本该像往常一样平静,偏偏他捕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声音。 就在天川准备进一步探查时,那声音变了调,想要掀瓦片的手顿住,脸色登时白一阵红一阵。 天川:我不该在屋顶,我应该在屋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贝贝,阅读愉快~~~~ 第 49 章 翌日一早出发,宇文诘神清气爽,林昀浑身乏力,天川不敢直视二人。 宽敞柔软的马车中,又增添了新话本和吃食,两日的路程,林昀不用这些东西也可以,满心都是对京城的好奇,那股期待劲儿足以覆盖无聊。 靠近京城,官道热闹了不少,来往马车、商队络绎不绝,林昀撩开窗帘向外探看,满目稀奇。 宇文诘瞧他这模样心中也不免愉快,没有打扰林昀的好奇心,只是稍稍坐近,用手虚抚他腰背,以防路上的颠簸让他稳不住身体。 今日阳光正好,靠近官道的百姓此刻正肩抗锄头在田间地头穿梭,种菜施肥好不繁忙,又有二三小童土埂嬉戏,猫狗跟随,这幅景象处处透露着生趣。 林昀此时已经坐下,手臂撑在窗框,感受微风拂面,宇文诘适时将茶水奉上,前者转头看他,笑盈盈接过。 一盏茶下肚,需得再吃一块小饼,不然胃里清汤寡水不好受。 土地遍布的平坦之地已被队伍甩在身后,眼前即将钻进树林,高大的树木遮挡了阳光,稀松斑驳的光斑从叶片缝隙倾漏,贴在崎岖路面上,车马一过,随之摇晃。 锃—— 一把锋利长剑破风般钉在马车顶,变故在此发生,树林暗处一股脑钻出十来个身穿黑色劲装,头罩黑色面巾的死士,长兵短刃穿插,目标只在马车上的人。 周遭行人、马车惊慌四逃,尖叫声、马匹嘶鸣声响彻幽静树林。 变故突然,训练有素的府兵以及暗卫都反应了过来,在死士们逼近时,以极强的实力拦截,霎时间兵刃相交,兵器摩擦声尖锐刺耳。 宇文诘第一时间注意到外面的变故,一手将林昀搂住,呈环抱保护状,一张脸沉得可怕,竖起耳朵注意着外边的动静,就算十分信任他们,也不免会有失手之时,若真到那时候,才方便立刻弃车逃离。 在离京城如此近的地方对皇子动手,不知该说这些人蠢还是有恃无恐,刺杀已近在眼前,不论是出于何种理由都得全部拿下。 要想在暗卫和府兵的双重包围下行刺成功,对这几个死士来说还是差点火候,一行十二人,七人死于刀下,三人死于服毒,另外两个在咬破嘴中毒囊前已被卸了下颌。 确认周遭环境安全后,天川才掀开门帘请宇文诘出去。 林昀此刻紧拽宇文诘的衣服,要说不害怕是假的,比起上次面对山匪这次的情况更加危机,命殒刀下皆在顷刻间,还未如此直观面对搏杀现场,他的腿不受控制的颤抖。 看出对方的害怕,宇文诘没急着下车,而是将林昀搂紧轻声安抚,直到对方彻底平静才出去。 宇文诘一扫地上的尸体,又在众人脸上看了一遍,命都还在,顶多负伤,看样子平日的训练没有白练。 “殿下,属下在他们身上搜到了这个!”天川擦干净满手血污,双手奉上块陶瓷片,上面画了一朵花,看花瓣形状,应该是菊花。 瓷片、菊花……宇文诘指尖紧捏着边缘整齐的瓷片,眉头紧拧思忖。 要说京城哪方势力和这两个元素贴近,只有城西的安定侯府,安定侯夫人家族是圣上亲封制瓷大家,而安定侯爱菊如命,为这花每年都要举办赏花宴。 安定侯看似和谁都走得近,实则他是太子党的人,每年的赏花宴广邀权贵富豪,乃是存着拉帮结派的心。 如今他派死士来截杀即将回京的宇文诘,其中不乏有太子的意思,太子视他为眼中钉已久,自他被找到的消息传入京中,太子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珍惜良久的瓷盏都砸了。 这般想来,太子能瞅准时机截杀,说明自己身边必定有叛徒泄露行踪。 思及此,他倏而抬头,目光审视着众人。 “你过来。”宇文诘伸手指着一人,那人猛然一僵,努力维持着镇定上前。 “你来本王府上几年了?”宇文诘手臂收回,负在身后发问。 “回殿下,属下……来府上三年了。”府兵抱拳供躬身,回答得小心翼翼。 宇文诘点头:“你功夫不错吧,别人或多或少有些伤,你却尘泥不沾身。” 府兵胸中猛然惊跳,瞳孔不自主收缩,一种莫大恐惧笼罩全身。 “本王苛待你了?”宇文诘神色凛然,冰冷刺骨地束缚视线尽头的人。 府兵肩膀骤然垮下,不停磕头求饶:“殿下,属下知错了!求殿下饶了属下……他们用属下母亲的性命要挟,属下不想背叛您……啊!” 回答他的是宇文诘毫无保留的一脚,整个人飞出三尺远,倒在地上痛苦抽搐,口中还在求饶。 府兵领队周驰此刻不在,副手很有眼力见的跪下认错请罪,没能管好底下的人就是他的失职,惩罚必不可少。 “所有人,提快脚程,今日之内必须进京!”宇文诘此刻没时间惩罚人,等回京安顿好一切再说。 那位府兵被五花大绑扔在板车上,经此变故,所有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脚下步伐不断,快马加鞭终于在城门落锁前进京,宇文诘一向不喜官员相迎,没有招摇地穿过城门直奔王府,借夜色掩护,将林昀安顿在府中,而宇文诘则马不停蹄带着死士和府兵紧急进宫面圣…… 林昀被安排在了主院和宇文诘一个屋,府中的仆人没见过林昀,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三皇子出去一趟带了个消遣回来,宇文诘命天川给府中的人交代一番,可天川那张嘴半天没说明白,不止是下人们不知道,就连一向精明的管家都有些没听懂。 细想能得到暗卫头子这般重视,林昀的身份自然低不了,恭敬伺候着终归不会出错。 聪明人能想明白,而聪明过头的人就会多想。 芳华在毓王府当差已有两年,一来就在主院伺候,天天和宇文诘打照面,她长得不差,大家都说毓王殿下或她有意,很有可能提她做侍妾,不是侍妾也极有可能做通房。 侍妾还是通房,芳华都不介意,只要能待在宇文诘身边她如何都愿意,本以为宇文诘这次回来能真的给她身份,没想到却是带回来一个哥儿。 样貌清秀,身段纤细,就是穿着土气,一瞧便知是村里来的没见过世面。 偏偏这样的人管家还专程来交代她要将人照顾好,芳华如何忍得下这口气,连带着看林昀的眼神都变得恶毒起来。 赶了一天的路,中途林昀就吃了一点零嘴,现在肚子饿得不行,在院中寻了半天没瞧见仆人,正当他准备就这样忍过去时,一粉衫女子从月门走来,看打扮应该是婢女,还是等级较高的那种。 她停在林昀身前,也不打招呼,反而阴恻恻地看着他。 林昀觉得奇怪,这突如其来的恶意怎么回事,自己应该是第一次见她吧? “这位公子,还请不要在院中乱走,这院中一草一木皆是殿下的宝物,可别损坏了才好。”芳华福身,行礼行得敷衍。 林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姑娘说得是,我想你应该是府上婢女,可否请你帮我拿点吃的东西,赶了一天路实在有些饿了,我怕待会儿饿晕倒就不好了。” 虽不知她的恶意从何而来,但她该做的事还是得做,林昀可不会凭白这般受着。 芳华也想过不给这人吃食,可若真如他所说饿晕倒了,届时还不知如何向宇文诘解释呢,只得忍着一口气,去膳房端菜。 林昀如愿饱餐一顿后,就在串连的几个房中转悠,宇文诘走前告诉他可以在院中随意走动,他这般说林昀也这般做了,直接转到书房,扯下书架上的书册翻看。 芳华给林昀沏茶去了,此番端着茶壶回来,见他竟旁若无人地坐在宇文诘书桌前看书,登时火冒三丈,那地方她都不曾坐过,这个乡巴佬凭什么! “你在干什么!”芳华一吼,吓得林昀拿书的手都发抖。 林昀对她突然发火感到莫名其妙,本来可以不用理,他还是出于礼节回应:“我闲来无事,看看书。” 芳华登登几步上前,夺过林昀手中的书,面上戾气极重:“谁允许你随意翻看的,你知不知道这是殿下的书房,有很多机密,这可不是你这般身份能看的,赶紧给我起来!” “姑娘,我只是看看书,并未翻看桌上信件,你作何这般激动?”林昀稳坐不动,甚至双手环胸仰靠圈椅。 “一届乡野村哥儿,你看得懂吗?别用你的手脏了殿下的书本,赶紧从椅上下来,这只能是殿下坐的!”芳华句句不离宇文诘,林昀算是看出来了,这婢女对宇文诘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第57章 林昀忍不住轻笑摇头,却还是站起了身。 他道:“姑娘,虽然你是主院婢女等级也高,但有些事还是不要肖想,本分做你的婢女,在主人面前留个忠心的好印象,待年岁上来还能为你寻得好人家。” 芳华被戳中心思,整个人羞愤欲裂,恨不得将此人狠狠教训一顿。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才是不要肖想你不该想的,你不过是殿下一时兴起带回来的玩物,你有什么资格给我提建议,待殿下玩儿腻了,就是你滚出府门之时!”芳华字字厉色,仿若自己是这院中的另一个主人。 林昀好整以暇,嘴角挂着清浅笑意,对着芳华身后挑眉:“她说的是真的吗,等你玩儿腻了就把我踢走?” 芳华心头一紧,顿觉不妙,慌张转身,看到宇文诘就站在门口的瞬间,双腿一软,直愣愣跪下,膝盖触碰地板发出沉闷一响。 “殿下赎罪,奴婢口不择言,并非本心,是他私自翻看您的书,若是其中有什么机密……” 宇文诘冷哼:“他要看便看,在他这儿本王没有机密,倒是你,多管闲事。” 管家随宇文诘一道过来,芳华说的话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暗道这丫头太不会行事,竟看不出林昀身份不一般,他作为管理仆人的负责人,无论如何也得跪下请罪。 “殿下,还请您看在芳华一片忠心的份上绕她一命,她只是害怕机密外泄,若殿下要罚属下愿代为受过!”管家咣当一跪,还不忘给芳华递眼神。 “忠心?她只怕把自己当这院中的主人了,拖下去。”宇文诘没有耐心,挥挥手这事儿就算定了。 芳华深知这三字的下场,当即痛哭,求饶声不断,头磕得嘭嘭响,宇文诘依旧没分去一丝眼神。 管家暗叹口气,知道这事儿无法转圜,只得同几名小厮暂时将人拖走。 “别伤她性命,她也没对我做什么。”林昀扯扯他衣袖,“再说了,这事儿是你有错在先。” 林昀神神秘秘的一句倒把宇文诘说蒙了,他一反在仆人面前的阴鸷,眨巴眼试图从林昀嘴里听到原因。 “都怪你长得太过招人喜欢,人家被你诱惑喜欢得无法自拔,才对我这么有敌意,你说说是不是你的错?”林昀笑着勾了下他鼻子。 宇文诘失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除了你,我何曾对谁主动诱惑过?” 林昀敷衍点头:“是是是,你太主动了。” 小插曲过后,林昀才觉天色已晚,睡意慢慢上头,在洗漱完换上柔软新亵衣拥被坐于床内。 “方才进宫,可有结论?”林昀在他掀被进来后小声问着。 宇文诘眉头微蹙,靠近他压低声音:“此事牵扯复杂,我事无巨细地陈述,还将证物证人奉上,父皇当时只说他会好好调查便让我回来了,我出宫时,太子轿辇正好停在隆庆宫前,不知他们会说什么。” “那陛下……” “这事不可逼得太紧,虽然我这次镇压有功,却抵不过太子在他心中的重量。”宇文诘在他手上安抚性地拍拍。 林昀瞬间不再纠结,眼下还是睡觉最重要,露宿那么久,最后还是床铺最舒适。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 第 50 章 隔天,宇文诘请来府医给林昀把脉,林昀自小身患隐疾,影响生育只是其中一项,最要紧是外表看似健康,其实内里已经开始慢慢空虚,尤其在染上疫病之后这种情况更严重,再多些时日恐会危及性命。 听完府医的描述,不仅宇文诘面色铁青,就连林昀都受到一定程度的惊吓,他从未想过这幅身体竟然这般脆弱,还想多活几年的心让他生出浓浓恐惧。 “可有调理之法?”宇文诘手掌握拳,紧张搭在身侧。 府医恭敬颔首:“回殿下,林公子乃先天亏空,想要完全恢复不太可能,只能以药物缓解填补亏空,日常饮食可增添一二道药膳补气益血,再佐以五禽戏强身健体增强体质,必要时加以药浴辅助,多管齐下身体恢复起来更快些,调理一事并非一日之功,贵在坚持。” 林昀:“那岂不是日日都要喝药?” 想想药汤的苦涩林昀就想逃,面色不禁变得难看。 宇文诘安抚性拍拍他手背,转头对府医道:“想个法子将药制成丸,可否着重以药浴调理,或者药膳效用再明显些?” 府医顿了下应答:“自然可以,还可将药加进香薰,日日熏之,也可有一定作用。” “那就这么办。”宇文诘满意点头。 府医提着药箱离去,一小厮同去抓药。 “这下不怕苦了吧,都制成药丸还觉得苦我便无能为力了。”宇文诘在一屋子人散干净后,犹如面具似的冷脸才快速卸下,慵懒和林昀说笑。 “我才不是怕苦,只是讨厌苦,可别冤枉我!”林昀撇嘴并不承认。 “好,我们昀昀怎么可能怕苦呢,只是喜欢吃饴糖罢了!”宇文诘笑得温柔,阳光薄薄洒来,给肌肤渡上一层绒光。 矜贵端方的人,展露出的温柔只在林昀一人眼前,他如何能不心动? 注意到林昀直愣的眼神,宇文诘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玩闹似的在林昀脸颊揪了一下。 疼痛让林昀回神,哎哟一声,不管不顾扑过去要掐宇文诘的脸,二人一番嬉戏打闹,不觉时光流逝,只享当时之乐。 下午府医便将制好的药丸送来,林昀以热水吞服后,口中只留淡淡苦涩,加紧再喝一口水,苦涩完全冲淡,甚至能在余味中尝到一丝清甜。 “竟有甜味!”林昀有些惊喜,以为凭现阶段的技术最多能压制一下苦味,没想到不仅苦味压住了,还多添了一分甜味。 “是,林公子。在下加了足量甘草,以特殊之法制作,所以尝起来会有甜味。”府医很是骄傲的捋了捋胡须。 “您真厉害!”林昀捧场的竖起大拇指,府医愉悦得满面红光。 药丸小小一粒,每日三次每次十粒,以月为疗程,中途每隔一日就要药浴,药膳一二道不等,每日午膳食用。 要说有什么注意事项,便是平日要多饮水,不然很容易火气过盛,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症状。 府医说的不必要的症状林昀在用药第三天感受到了。 怎么说,要不是衣衫宽松,他的那点症状会在众目睽睽下暴露无疑,届时只会尴尬得想钻地缝。 傍晚,仆人已将药浴准备完毕,林昀一开始是不想泡的,光吃药今日就抬头三四次,若再用药浴一激,那晚上就不必睡了,但人家辛辛苦苦弄好,还是不要浪费了。 宇文诘身兼数职,今日一天都在外忙碌,此刻进屋,正好瞧见林昀背对屏风坐在浴桶中,他从后方靠近,突兀的水花激荡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在他目之所及之处,林昀正有规律的活动手腕,伴随手部动作的是忘情仰头,轻咬嘴唇,速度到达临界值后猛然停住,嫣红嘴唇泻出一声满足喟叹。 药浴已经浑浊,再泡就不好了,林昀拍拍脸站起身,水珠顺着他细腻皮肤自肩头一路滑下,从峰峦沟壑而过。 “啊!” 林昀悠闲转身,正对宇文诘趣味十足的眼神,顿时一惊。 炽热目光仿佛有了生命,从上往下,环绕数圈,最后停在已经消停的软肋上。 林昀脸红瞬间,却强装镇定踏出浴桶,快速擦干身体,裹上长袍,欲与宇文诘擦身而过。 后者不准备给他溜走的机会,药浴氤氲起的水汽还在室内盘旋,林昀一阵天旋地转,人已被扛到肩上,再一瞬,就已经倒在床上。 宇文诘顺势覆身上来,手指捏紧他的下巴,气息靠近瞬间,双唇缠绵。 林昀刚降下的火气这会儿又被点燃,被握在手中时结实一颤,口中再说不出完整的话,很快就缴械投降,显然宇文诘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窗外本是落日余晖,眨眼间已到深夜,浴桶从药浴换成温水,热了一遍又一遍。 林昀不知自己何时睡过去的,白日醒来,发现宇文诘就在身边,结实有力的双臂正紧紧环抱着他。 周身干爽,连日来火气燥热感也无影无踪,林昀无语了一瞬,很快便接受这种方式是消除火气最快途径的事实。 宇文诘又出门办公差,林昀吃过午膳后无所事事,在婢女的陪同下,于王府后花园闲逛。 毓王府中最值得一说的便是这后花园,假山怪石嶙峋、游廊湖池缱绻,春夏蓊蔚泅润,秋冬窅然雪飘,一年四季皆是不同美景。 可惜,毓王殿下凶名在外,好些园林爱好者没敢主动拜访。 林昀在假山上的风雨亭落座,一行三个婢女,将茶水吃食一一摆放石桌上,林昀一手端茶,一手拿糕点,侧抵美人靠,从高处俯瞰府中景色和围墙外的市井人情。 忽然,他发现一道熟悉身影正从月门穿进后花园,安步当车,于游廊观景。 第58章 林昀立时放下茶水朝那个方向快速走去,一边走一边挂起笑容。 被惦念的某人全部心思正放在观景上,根本没注意后方来人,当即被扑了个满怀,背上重了不少。 那人惊讶一瞬很快稳住心神,没急着出声,而是把人从背上撕下来。 林昀盯着眼前人,满心欢喜,愉悦化成实质,朝对面的人砸去。 对方没有林昀想象中的开心,反倒有些疑惑,眉头拧紧又松开。 “林公子!您认错人了!”管家姗姗来迟,心脏都差点吓出来。 他忙解释:“这位是靖王殿下,与毓王殿下是双生兄弟。” 林昀脸色一僵,尴尬得脚趾扣地,没说宇文诘还有个双胞胎兄弟啊,不儿,这长得也太像了吧! “啊……不、不好意思……”林昀局促挠头,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儿了。 “林公子?你就是明昭带回来了的哥儿?嗯,很有活力。”宇文霁点头称赞,眼神打量面前的人。 林昀扣扣手指,干巴巴的笑笑:“多谢靖王殿下夸赞……” “陪本王逛逛吧!”宇文霁盛情邀请,林昀根本拒绝不了,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管家很识趣的退下,二人并肩从游廊走到假山,绕过假山,又到花园,宇文霁是个很健谈的人,性格和宇文诘迥然不同,后者厉色皆在脸上,前者看似温润实则真实情绪隐藏极深。 林昀得出结论,他或许是个干大事的人。 “你应该比我小得多,我可以叫你昀昀吗?”宇文霁没什么架子,言语张弛有度不会叫人心生厌恶。 但林昀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哦,只有明昭能这么叫我。” 宇文霁忽然爽朗一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连表字都告诉你了,看来是真开窍了,那感情好,何时生个孩子给我玩玩儿?” 林昀一愣,心中苦笑,生孩子这事儿恕他接受无能。 “殿下何不自己生一个?” 宇文霁闭嘴了,看来戳到心窝上了。 他感慨:“本王只想跟真命之人生孩子,可惜真命之人迟迟未到。” 林昀:“殿下一定会遇到的。” 宇文霁:“借你吉言。我很喜欢你,你可以像明昭一样唤我兄长。” 林昀明白他口中的喜欢无关情爱,只是单纯的好感。 “这不合适。” 宇文霁摇头:“没什么不合适,你要不唤兄长,我就会生气,我生气很可怕的。” 林昀嘴角抽抽,真是好吓人的威胁。 “知道了,兄长。” 宇文霁瞬间喜笑颜开,慈爱的抚摸林昀的脑袋。 “别动他!” 手掌堪堪碰到发丝,就被一只手截停,宇文诘回来了。 “明昭回来了?嗯,又长高了。”宇文霁负手而立,看着他满意地点头。 “你来干嘛?”宇文诘将林昀护在身后,像母鸡护犊子似的,宇文霁则是那只老鹰。 宇文霁浅浅一笑:“无礼,人林哥儿都知道喊我兄长,你的礼教都到狗肚子里去了?” 宇文诘眉头紧锁,阴鸷模样和宇文霁满面笑意形成鲜明对比。 林昀左右瞧瞧,两张近乎一样的脸在对峙,还挺有意思。 “别随便什么人都搭话,万一是坏人呢?”宇文诘不接茬,转头对林昀嘱咐。 “坏人”本人在宇文诘头顶来了一下,宇文诘咬牙切齿,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这大概是所谓的血脉压制。 二人小吵一番,林昀乐得咯咯笑,宇文诘在心爱之人面前丢了脸皮,对宇文霁又怒了几分,眼刀子蹭蹭发射,宇文霁不为所动。 “好了,我来有正事儿找你,书房说话。”宇文霁恢复正色,先一步往书房去。 宇文诘闷声答应,随后掰着林昀脸蛋亲了一口才快步跟上。 林昀摸摸沾了点口水的脸,对着他的背影疑惑,这人什么毛病? 这两人在书房谈了两个时辰,出来时天色近黄昏,宇文霁没留下吃饭,而是从后门低调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 贝贝们阅读愉快~[红心] 第 51 章 当晚宇文诘就将二人的谈话内容像随口闲聊似的跟林昀说起。 原是因为上次遇刺之事,各种证据都指向安定侯和他背后的太子,偏偏皇帝对太子极为偏爱,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奈何毓王、靖王一党大臣集体上疏要求彻查,一时间将皇帝架在高处。 没有办法,皇帝思来想去便将案子交给了刑部,刑部尚书乃是当今祺妃的亲哥哥解颂,祺妃受宠,太子又是其子明眼人看得出其中名堂。 皇帝既想包庇太子,又不想为朝臣诟病,是以假借刑部之名调查,刑部尚书是太子舅舅,何以不向着他,调查结果是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将太子摘出去。 解颂很快就组织起人员将案件查清,明日一早便会当着百官宣告。 按照刑部的说法便是安定侯世子与毓王积怨良久,暗中买通府兵,得知其行踪,再以安定侯的名义招揽死侍趁机暗杀,此为私怨,安定侯、太子皆不知情。 “好一个不知情!这可真是明晃晃的偏袒!”林昀听后愤愤不平。 “兄长本想亲自上疏,没想到方才得到消息,狱中的死侍和府兵全死了,这下死无对证,他们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宇文诘也没想过能一举将太子拉下来,若能让他在皇帝心中留下黑点也不算白费功夫。 林昀拧眉撇嘴:“那岂不是吃了个闷亏?” 宇文诘展颜一笑:“没关系,父皇自然知道我受委屈,到时安抚的赏赐应该不会少。” 林昀并没开心多少:“可又有什么用呢?若非咱们人多,按照那几个死侍的职业素养,你我早就身首异处。” 宇文诘捏住他脸颊往两边轻扯,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别不开心,我们都好好的,你说这赏赐我拿来给你开个香榭阁分号好不好?” “陛下赏的东西你不收捡好就算了,还花出去,就不怕他治你罪?”林昀无语轻笑。 “也是,那我用私库的钱吧!”宇文诘点头,“在朱雀大道那块怎么样,那边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 林昀疑惑:“你来真的啊?” 宇文诘挑眉:“不然呢?你看现在父皇这般偏袒太子,万一以后他看我不惯把我贬为庶民,到时没有钱不得饿死街头,给你开个分号,你多多赚钱以后养我!” “你别瞎说!你不会被贬为庶民的,不过开个分号也好,就是不知道京城的达官显贵买不买账?”林昀其实是想找点事做,不然天天闷在府里真挺无聊。 “你放心,肯定会买账,香榭阁的玉容粉在京城也很流行,不过权门贵女用的多些,民间只听说并未见实物。”宇文诘解释着。 林昀听后心里有了底,现在有制作工厂在根本不用他操心,京城物资丰富,想买什么买不到,届时不止玉容粉,什么高档玩意儿都能制作。 名号一打响,还怕赚不到钱吗? “就这么定了,明日散朝后,我带你去看看铺面。”宇文诘最近几天镇日在外,没能多陪伴林昀,心中多觉亏欠,明日正好弥补弥补。 “朱雀大道的话铺面不是很贵?”林昀来了多日,和婢女们聊过,朱雀大道作为京城主街,要想在那儿开个铺面光有钱还不行,那得背后有人。 宇文诘骄傲挑眉:“我在那儿有好多铺面,你随便挑。” 好吧,有钱有权你活该拽! 二人许久未曾聊这么久,以往一段时间,宇文诘都回来得很晚,根本没时间闲聊。 宇文诘几乎把京城所有权贵都蛐蛐了个遍,哪家的密辛在他这儿都能说得有模有样。 譬如吏部左侍郎钟酉记,其夫人剽悍,听说他养了外室闹得家里人仰马翻,钟酉记本人差点被她拿茶盏砸死。 后来查明,所谓外室其实是只猫,他夫人一向不喜动物,偏偏钟酉记极其喜欢猫,家里不能养,可不得养在外边成了“外室”。 林昀像听故事一般,听到离谱处不禁微张嘴巴,眼睛睁圆。 都说权贵之间多故事,这故事也太有意思了,随便拉一个出来隐去姓名在茶馆说书,都能吸引不少人。 林昀突然问:“那你呢,有什么秘密?” “我?”宇文诘勾唇一笑,“秘密大概是已经成亲许久,对象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我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永远对他好。” 林昀毫无准备被告了个白,脸颊浮出一丝绯红,抬手捂住他那双饱含爱意的眼睛。 “我不是让你说这些!” 这厮怎么回事,自从回了京城嘴皮子就利索了,终于是本性暴露了! “这怎么不算秘密,知道的也没几个人。”宇文诘趁势挨近他,手臂搂住他的腰,将人拉进自己怀里,林昀被迫仰头看他,还没来得及羞涩就被他亲了一口。 林昀手腕无力推他,几息之间败下阵来,任由宇文诘动作。 第59章 好歹宇文诘还有点良心,想着明日要出门,没闹得太狠,不过林昀那小身板也经不住造,软趴趴地睡了过去。 翌日又是日上三竿起,宇文诘早已不见踪影,朝食热了又热,终于在第三次如愿送进了嘴里。 估摸宇文诘在他昏睡后按摩了一下,腰腿都不怎么难受。 他咂吧嘴回想起昨夜某个恼人的姿势,亲眼看见腹部凸起…… 脸颊一红,快速甩头将画面甩出脑子。 午膳的点,宇文诘正好回来,同林昀一道吃过饭后宫里的赏赐就下来了,一箱一箱抬进来跟不要钱似的。 火速接受完赏赐他就带着林昀去朱雀大道看铺面。 宇文诘说他铺子多不是开玩笑,那真是多,主道两旁至少十多个,都是特别好的位置。 “其实有几个是兄长的,到时我说是你要,他会同意的。”宇文诘俯身耳语,林昀耳边一热,轻轻瑟缩。 他转头看他:“兄长不介意就好。” 十多个铺面,其中有六家都有做营生,林昀在空闲的几个铺面里选中一个不大不小的,位置比起其他几个会靠边一些,但也在主干道上,人流量没差多少。 “不要那边那栋楼吗?”宇文诘指着做首饰生意的二层小楼。 “不用那么大,这个就够了。”林昀笑着摇头,真要那个楼,这一天天的不得把他累死。 “你喜欢就好,回头让兄长给牌匾题个字,再让他给咱们商品推销推销,保证一炮而红。”宇文诘已经把他哥算计好了,“你不知道吧,兄长书画水平极高,又是京城士林权威人物,让他题字就是活招牌,等空闲我让他再给你画幅像裱在家里。” 林昀腹诽:兄长知道你这么占他便宜吗? 远在靖王府的宇文霁重重打了个喷嚏,只觉背脊发凉,还以为天气转凉,叫人关上了门窗。 林昀:“画像就不用了,兄长一天天也挺忙,题字倒是能拜托一下。” 宇文诘眉眼耷拉:“他有什么可忙的?在礼部挂着闲职,天天不是研究字画书册就是和士人饮酒闲谈,哪像我,天天都在外奔忙,天黑了才归家。” 林昀有理由怀疑他在拉踩,企图从自己这里得到安慰。 于是林昀笑笑不说话,宇文诘的目的没能达到,自暴自弃地捧着他脸狠嘬一口。 光天化日被行人看得清清楚楚,林昀一张老脸没地儿搁,转头钻进马车。 罪魁祸首负手发笑,肉眼可见的心情愉悦,避免今日回去进不了卧房,赶紧上车哄人。 不知宇文诘使了什么法子把人哄好,林昀下车时双腿都在打颤,整个人软绵无力地靠着宇文诘,仔细一看,后者脖颈处印着一道牙印。 晚膳由宇文诘亲自送到林昀嘴边,说了一大堆求饶的话,对方才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你以后不能在大庭广众下那样做!”林昀吃了一口蔬菜,佯怒着对他说。 “哪样?”宇文诘故作疑惑。 “你自己心里明白!” 宇文诘半蹲在他身前,眨眨眼:“我不明白,昀昀能跟我说说吗?” 林昀低估了这人的脸皮,意识到自己成功被他影响,立刻深呼吸几次,情绪平静下来。 他单手捏住宇文诘下巴,拇指在他唇上摩挲:“我的意思是,以后大庭广众之下不能亲我,听明白了吗?” 宇文诘呼吸一滞,眸底暗光涌动,嘴唇开阖,濡湿热意包裹指尖。 林昀双眼微眯,唇边挂着坏笑,在宇文诘情绪高涨之时,另一只手揪起对方的脸颊。 “想什么呢?今晚不允许!”林昀见他吃痛拧眉,心情无比爽朗。 宇文诘兴致消了大半,眼神委屈巴巴,迎接他的是林昀无情转身。 林昀最后倒也没真的不让宇文诘上床睡觉,而是把自己裹成了个蚕蛹,以防宇文诘不自觉动手动脚。 此举在宇文诘这里完全就是赤果果的憋屈,行吧,谁叫自己玩儿过了。 半夜林昀被热醒,发现身侧的宇文诘只穿寝衣蜷缩成一团,身上被子也不盖一个,在冷空气中瑟瑟发抖,偌大毓王府,竟然连一床多的被褥都没有。 林昀无语,做给他看呢! 装睡的人听到身后传来叹息,随后带着体温的软被就搭了过来。 宇文诘猛然睁眼,翻过身去将林昀抱了满怀,林昀就知道这厮装睡,锤了两下胸膛无果,无力放弃。 “你规矩点,我要睡觉。”林昀厉声警告,但初醒嗓音低哑,没什么威慑力。 “我知道,我就抱抱你。”宇文诘手指已经不规矩起来,慢慢往下,狠捏一把。 林昀倒吸口气,制止住他的动作:“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宇文诘笑着应声:“别气别气,我动就是了。” 林昀睡意来袭,没有闲心跟他拉扯,眼睛一眨一眨,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宇文诘见人真困了也再不逗他,放松怀抱,一梦至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啾咪~[红心] 第 52 章 宇文诘当真以林昀之名从宇文霁那里求得题字,同时顺走了许多练字所书纸张,当宇文霁看着自己桌上干干净净,登时明白又被这小子算计。 匾额在开张前日就大大方方展示出来,甚至用了工艺最好的描金,香榭阁的招牌在朱雀大道上最为吸睛。 有些士人识得宇文霁的字,当时就来询问,王府调来的仆人按照宇文诘交代的说法明言,顺道推销了一番产品。 是以在香榭阁开张那日来了许多人,皆是为了进店买东西就送的靖王墨宝,送东西按人头算,士人将家里七大姑八大姨都喊来了,只为多得几张墨宝。 林昀默默为想出这一招的宇文霁竖起大拇指,店里人满为患,他都担心准备的商品不够多。 制作工厂一直没歇气儿,就连现在都还在库库做,以保证备货时时满仓,可不能小看京城百姓的购买力。 从宇文霁那儿顺来的墨宝只剩几张,排队等着领取的人还有很长一条,林昀正想告诉大家墨宝已无,宇文诘不知从哪儿又掏出了一些。 “刚才我又去了一趟兄长府上,央求他随意写了些,约莫二十来张,我张贴个告示说所剩不多,购买量大率先挑选。”宇文诘眨眨眼,一副要将在场人钱包榨干的坏心眼模样。 林昀自愧不如,看来自己做生意还不够“奸诈”,得好好修炼修炼。 告示一张贴,销售量蹭蹭上涨,林昀准备的玉容粉、多色口脂还有牙膏牙刷统统售卖一空,住得远的士人得到消息,跑来看着空荡荡的店铺,当即扼腕叹息。 生意得做长久就得饥饿营销,宇文诘装作一般伙计模样,对那些姗姗来迟的士子到:“各位,墨宝珍贵,今日靖王殿下大方拿出这么多已是对本店最大的支持,但靖王殿下一向心善,对本店承诺时不时会送来几张回馈大家的热情,今日的虽全部送完,但并不代表之后没有,还各位时常关注本店门口的告示,若有新墨宝,定当及时告知。” 士子们一听,这是还有机会拿到,当即面色松快,将香榭阁记在心中,回去就和自己的母亲夫人说了,又通知了一遍七大姑八大姨,势必要在下次将墨宝拿下。 这开店第一日,林昀其实不怎么忙,大多数都是府中仆人和宇文霁在招呼,他主要起到个吉祥物的作用,听着系统铜板蹭蹭张,他趁着空闲去商城了翻了翻,找到了身体乳的配方,秋冬干燥,正式润肤的好时机。 宇文霁在店铺打烊前低调来到店里,浅浅参观了一会儿,就带着宇文诘去朱雀大道最豪华的酒楼谈事,这酒楼在宇文霁名下,里头全是他的人,可以说非常安全。 宇文诘走时一个响指,天川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现身,得令送林昀安全回府。 林昀真佩服天川这十二时辰待命的毅力,看他的眼神都充满浓浓赞赏。 天川本想驾马车送他回府,林昀则是想走回去,顺道看看沿途的风土人情,作为另一个主子,天川自然没有意义,恭敬陪伴左右。 看时辰还早,林昀路过先去买了一点制作身体乳的材料,而后路过茶馆,听到里头说书说得热闹,没忍住转抬脚进去,伙计忙将二人迎进,麻利收拾出一张桌子,又端来热茶水,林昀还点了几道零嘴,免得嘴里无聊。 天川一开始还不坐,林昀不得不以命令的语气,垂首的人这才局促坐下。 他们进来时第一个故事刚刚说完,说书先生得休息片刻,是以堂中众人聊起了天打发时间。 旁桌坐了几个粗布麻衣汉子,嘴里嚼着花生,桌上是烈酒,多饮了几杯便口无遮拦起来。 “你们可知,太子殿下要将城南的庄善宫要扩建?” “当然知道了,前几日就已经发了告示,还招临时工呢!” “那你知道为何要扩建?” 同桌另两人摇头,另一人哼笑几声,压低嗓音,林昀靠得近却也听得一清二楚。 第60章 “还不是上次毓王殿下遇刺,陛下对太子殿下心生罅隙,太子出资扩建庄善宫其名为陛下祈福,实则是在讨好陛下呢!” 那二人惊讶不已,问他:“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嗐,我有个表亲的外甥女在嫔妃身边做女官,前段时间其母重病,得了特赦出宫回家侍疾时说漏了嘴,我表亲当时也在场听着的。” “嚯,我记得庄善宫后边是一片墓地,若要扩建只能往后走,那岂不是……” “这些事儿就跟咱无关了,反正我老娘没葬在那儿!” 几人谈笑间,这事儿便翻了篇,好在现场没有位高权重之人,不然被听到这几人只有死的份,随意谈论皇亲国戚,不管说的什么皆是死罪。 “是真的。”天川微微侧首低声在林昀耳边道。 林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轻轻点头后还想问,台上醒木已拍。 说书先生接着讲故事,绘声绘色林昀听得入迷,离开时太阳已然西沉,紧赶慢赶回府宇文诘已在饭桌前等候多时,一起入座的还有宇文霁。 “我回来晚了……啊,兄长您也在。”林昀还未踏进房门声音便传来,看到桌前的人生生停住脚步。 “小昀这是干什么去了,我们明昭可等了你好久!”宇文霁一手支颐,唇边笑意浅浅。 林昀赶紧落座,转向宇文诘的方向:“我去听说书了,没注意时间。” 宇文诘已经从方才担忧的心境中脱离,看到林昀完好无损,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 “好听吗?下次我陪你去。”宇文诘给他盛好一碗热汤推到他手边。 “好听,如果你有空下次我们一起去。”林昀还沉浸在故事的精彩中,面上欣喜一直没散。 宇文诘捋捋他脸颊的发丝,笑着答应。 宇文霁突然以筷子敲碗:“这儿还有个人呢!” “不好意思兄长,还未来得及向您道谢,您的字写得真好,为我拉了不少生意。”林昀回神,对着宇文霁恭敬道谢。 “你喜欢就好,我的字确实好,在京城无人能敌。”宇文霁这话没有夸张,在京城士林中,他的字画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宇文诘眸中一闪:“那兄长以后就多写两张送来吧!” 宇文霁为微眯双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占我便宜,我这是看在小昀的面子上才写的,若是你,啧啧啧……” “我怎么了?你啧啧啧又是什么意思?” 兄弟嘴战一触即发,林昀安静喝汤,把他们的吵吵当下饭菜。 一顿饭吃得相当热闹,没想到宇文霁看起来那般理智的人,和宇文诘对上也变得幼稚,这或许是在亲人面前特有的状态吧。 晚上入睡前,林昀将今日在茶馆听到的告诉宇文诘,后者早就得到了消息,太子确实在扩建庄善宫,听闻还请来了民间传闻中法力高强的道尊坐镇,日日为皇帝祈福以求长命百岁。 皇帝已花甲有半,镇日操劳看起来像古稀之人,在这个位置上坐久了难免恋栈,只得以追求更长的寿命为目的,始终将权利握在手中。 太子这一招正好做到皇帝心上,因为刺杀一事那点罅隙,瞬间弥补,反而对这儿子印象更好,这对宇文诘来说不是好事。 太子祺妃一党一直将宇文诘视作劲敌,此番得了皇帝好感,必定会旁敲侧击给宇文诘找麻烦。 后宫有祺妃在,就连皇后都说不上话,太后一心礼佛更不会管她,是以宫中自她生完太子宇文奕后便再无男婴出生,公主倒是多得很。 宇文诘和宇文霁的母亲惠妃被人毒杀,明眼人都知道是被谁害死,但鉴于皇帝默许,言官只得装聋作哑,这件事在兄弟二人心中留下了不小阴影。 “…昭!明昭!” 林昀的声音远远传来,将他从深沉思绪中拉出。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林昀担忧地握住他的手。 “没事,想到一些事。”宇文诘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若是遇到难事儿了一定要和我说,虽然我不一定有能力帮你解决,但憋在心里会出问题的。”林昀摸摸他脸,目光柔和,唇边挂着一抹笑。 宇文诘回以微笑,不用再多说什么,眼神流转间便能明白其中意。 林昀像往常一样做完生意打烊回府,天川已经不再强求林昀乘马车,反倒主动守在门口陪他走路,其实林昀是想顺道去听说书。 茶馆就在前方,林昀却遇到了一个熟人。 “商小姐?” 对方闻声抬头,眼中布满惊喜:“林哥儿,你真来京城了!难道那香榭阁是你开的?” 林昀笑意盈盈:“正是,我来了小半月了,改天过来玩。” 商晴点头:“好,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 “商小姐谬赞。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可是遇着什么事儿了?”林昀这才注意到她脸色发白,也没什么精神。 “没什么事儿,就是没有睡好。”商晴笑得勉强,林昀对她的说法表示怀疑。 “晴娘,你久等了。”二人说话间,从他们身后医馆走出来一位身量高挑的男子,他的脑袋、手上都缠了纱布,脚步也一瘸一拐的。 男子看见她身边的林昀,以眼神询问商晴后者的身份。 商晴:“这是我跟你提过了林昀林哥儿,如今已将生意做到了京城,林哥儿,这是我的未婚夫柳云连,做酒水生意,尽头的柳氏酒坊便是。” “原来是林老板,久仰,一早便听晴娘说过,香榭阁的玉容粉在下也略有耳闻。”柳云连一副书生打扮,客气寒暄。 “小小生意,不足挂齿。倒是柳老板,你这是不小心摔了?”林昀眼神忍不住在他伤处打转,好奇一问。 柳云连笑得苦涩,余光一瞥商晴,后者无奈点头后才道:“此事说来话长,在下父母双亡葬在城南墓地,紧挨庄善宫,没想到庄善宫突然扩建,施工的人连招呼都不到便将墓地推平,不止在下的父母还有城中好些百姓的家人,尸骨都不见了踪影,大家报官无果,便组织去现场问清楚,没想到那些守卫手段狠辣,凡是来要说法的人都被打了一顿,在下也没能幸免,被他们打成这个样子。” 林昀愠色明显:“皇城之下如此嚣张,还有没有王法!” “林老板不知道,下令扩建的便是皇亲国戚,是以没法用普通办法解决……”柳云连深深叹气,垂首不语。 商晴叹气:“我本想找父母帮忙,可他们本就不喜欢云连,说什么也不愿意。” 她也没有办法,家中本是安排他和工部右侍郎嫡子结亲,可她早已和柳云连私定终身,两家相看前几天,和家中坦白,闹了好久,商晴是最受宠的幺女,父母被闹得没办法只得就此作罢随她去,如今也不肯伸出援手,说除非他和柳云连分开听从家里安排。 商晴本就厌恶所谓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强行绑定两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她不愿妥协,父母也态度强硬,事情一时陷入困局。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 第 53 章 林昀又和他们聊了很久,直到商晴的婢女提醒她该回府了,这场交谈才结束。 晚膳桌前,林昀提起这件事,语气中满是不忿,可又碍于罪魁祸首的身份没有大骂特骂,始终保持着理智。 “这事儿其实不难办。”宇文诘盯着碗中映照着烛火光线的汤,狡黠勾唇。 “有什么办法?”林昀凑近满眼好奇。 宇文诘神秘兮兮附耳轻语,林昀垂首听得非常仔细,末了十分赞同地点头。 “但商晴毕竟只是一个手中无权的女子,要如何做到?”林昀觉得他办法不错,就是实施起来有难度,光商晴和柳云连根本做不到。 宇文诘笑道:“谁说让她做了?” 林昀歪头眼中散发惊喜:“难道说,你要亲自动手!” 宇文诘应声点头:“能给我亲爱的太子弟弟找点麻烦,何乐而不为?” 林昀含笑觑眼,戳戳宇文诘的臂膀,后者随之大笑。 初八这日,万事无忌,沉寂多年的庄善宫发出了修缮的第一声,粗壮的顶梁柱稳固落下,横七竖八以榫卯连接,一天时间,框架就搭得差不多了,工人们在下工后领着一天的酬劳高兴回家,吃饱饭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天的劳累就此烟消云散。 秦三是个刚上岗不久的打更人,今日乃是第一次和师傅一道上街打更,三更的天,他一边敲锣一边吆喝,二人在城中绕走,行至庄善宫一带突然天降大雨,事发突然秦三只能和师傅躲在屋檐下,等待着雨停。 若是白日,他们所站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见庄善宫,听闻最近庄善宫在扩建,秦三便往那个方向望去,按理说下着大雨的黑夜什么也看不见,但庄善宫的位置却凭空飘荡着幽蓝色火焰。 它们绕着宫楼升腾,遇到雨也不灭,反而越烧越旺,在雨夜显得格外瘆人。 第61章 秦三吓得惊呼,师傅责骂他一句,转而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饶是做了大半辈子打更人,凶杀现场都看见过,偏偏今夜出现了这般诡异一道画面,令他双目圆睁,心中惊骇不已。 白日里还听衙役谈论扩建庄善宫被后边墓地全部推平,棺椁尸骨全都乱成一团,最后被随意掩埋地底,逝者亲人纷纷声讨,还被宫中官差打了一顿。 此刻鬼火四起,多半是逝者怨念所化,要来寻仇! 轰—— 犹如什么东西轰然倒地的响动,自庄善宫方向传来,秦三和师傅对视一眼,惊恐之余顾不上雨势之大,快步逃离,生怕被冤魂找上门。 翌日天明后,工人们一早就赶来,看见的却是一地残骸,昨日搭建好的框架全部垮塌散乱一地,和着雨水冲刷下来的泥土,甚至波及到了庄善宫原本的建筑。 工人们可搞不定,当即报告上级,上级又层层上报直到消息递到宇文奕跟前。 宇文奕正从侍妾床上起来,面无表情让婢女伺候穿衣,直到收拾妥帖才将目光看向跪着的手下。 “垮了就再建,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手下有些迟疑,咬咬牙接着道:“属下也是这般以为,不过他们都说是墓地冤魂作怪,是以工人们都不敢上前。” “废物!” 话音一落,接踵而来的是一只盛满热茶的杯盏,手下不敢躲,杯子正中手下脑门,热茶泼了一脸,皮肤瞬间被烫红,挨打的人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宇文奕接过婢女重新斟好的茶,语气冷冽:“你不知道换一批人吗?若不能按时完工,你该知道有何惩罚……” “是!属下这就去。”手下不敢耽搁,连烫伤也来不及管,脑中全是执行宇文奕的命令。 在手下走后,侍妾才从屏风后款款走出,她只穿轻薄单衣,朦胧间什么都没遮住,室内婢女似乎早已习惯,纷纷垂头不看不语。 宇文奕将侍妾搂紧怀中,埋在酥软脖颈间细嗅,一反面对手下时的严厉,在她这儿温柔了起来。 耳鬓厮磨了一阵,宇文奕不舍离去,侍妾这才施施然换衣,去给太子正妃请安。 却说秦三回家后,满脑子都是那副诡异画面,一惊一乍觉得家里都有冤魂,不敢一人待在家,便往人多的朱雀大道去了,一走进茶馆就听见在场客人谈论庄善宫扩建垮塌事故,都道是冤魂作怪,描述得有板有眼的。 秦三一听,顿时打了个寒颤,嘴上没把门的他立刻加入谈论,虽然师傅一再让他守口如瓶,如今大家都在说,他只要将目击者姓名隐去谁知道是他。 是以关于庄善宫被冤魂集体报复的消息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这让扩建工程进度缓慢,没多少工人来,就算提高的报酬也是如此,纷纷忌惮冤魂报复。 流言传着传着就从冤魂作怪变成老天发怒,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今日的朝堂也不太安静,朝臣早已得到消息,纷纷启奏,话里话外指责太子做事太绝,不顾百姓,招致天谴,以致庄善宫扩建不顺,影响陛下功德云云。 宇文奕被打了措手不及,他发现但凡启奏的都是宇文诘和宇文霁一派官员,这要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那就是真蠢。 墓地是他下令推的,上门讨说法的也是他默许揍的,大雨让建筑垮塌也是真实发生的,一时间宇文奕百口莫辩。 愤恨至极却也只能上前恭敬下跪请罪,皇帝眉头紧皱,沉默良久。 “太子,庄善宫一事就此叫停吧!”皇帝说完挥袍而起,快步离开,太监不得不宣布散朝。 百官一散,各自的小团体就聚到一起,一边往当值部门去一边低声谈论今日之事,太子一派自然恼怒至极,宇文诘一派却是幸灾乐祸。 宇文奕快步追上宇文诘,压着怒火道:“兄长真是好计策啊!” 宇文诘故作疑惑:“恕为兄愚钝,不知太子殿下所说何事?” “你最好是不知道!”宇文奕冷哼一声,甩袖愤愤离去。 宇文霁随后出现,和宇文诘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昀像往常一样经营着香榭阁,因着今日上新,来的人多,人多嘴杂,吵嚷交谈,将庄善宫扩建工程垮塌直接定性为冤魂作怪,引来天谴,是以用大雨警告。 知道内情的人忍不住笑了笑,若非宇文诘事先告知,林昀也会以为是罕见的灵异事件,既然知道是人为,便只觉大家绘声绘色地讲述很有趣。 送走一波人流后,宇文诘就来了,手里还拎着半只用油纸包好的烧鹅。 前堂暂时交给伙计们,林昀和宇文诘回到后院内间吃烧鹅。 烧鹅肥瘦正好,一口下去油汁迸发,却不觉油腻,佐以辣味蘸料更加有味。 林昀吃了鹅腿鹅翅,鹅身的肉块也吃了不少,又饮下几杯茶便觉胃里饱胀,将剩下的烧鹅交给宇文诘。 “看来你的办法非常成功,京城都传开了呢!”林昀擦擦嘴,捻起桌上消食的山楂丸嚼起来。 “父皇最信鬼神,我只是抓住了这一点,今日朝会上,父皇让东宫叫停这次扩建,言外之意对东宫所办之事非常不满,朝臣启奏,也多往天谴上面引,东宫这次若不好好安抚百姓,父皇那边定会再对他心生罅隙。”宇文诘吃得文雅,赶忙咽下一口回应林昀。 “东宫经此一事会不会更加针对你?”林昀有些担忧。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宇文奕从来就是个眦睚必报之人,他在人前是恭顺有礼的君子,人后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性格暴戾不说,还记仇得很,凡是惹恼他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兄弟阋墙,在宫中并不少见,况且宇文诘兄弟二人和宇文奕之间还因为祺妃有着弑母之仇,无论如何都无法和平共处,互相使绊子,只看最后谁能做这九五之尊。 “我和他本就是敌对关系,针对一事一直存在,我并不在乎。”宇文诘摇头神色平静。 “这么说,你的处境相当艰难啊!”林昀眉头微锁,沉闷的眸色给这张清秀的脸平添一抹忧郁。 “这么担心我?”宇文诘捏捏他脸,“你放心,我这么厉害,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我不希望你有事。”林昀没有半点笑意,权位之争从来都是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胜者为王,意味着败者连命都留不住。 “我这不是好好在这儿嘛,快别皱眉了!”宇文诘试图用手指抹平眉间褶皱,“我跟你发誓,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事!”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林昀的眉头这才有放松的迹象,“我别的本事没有,赚钱倒是可以,如果你做什么事钱不够的话就找我拿。” 香榭阁开了十多日,就成了京中权贵人家必逛店铺之一,玉容粉尤其畅销,因是在京城,卖给权贵那一批玉容粉的价格也提高了一半,购买之人络绎不绝,林昀赚得盆满钵满,众人觉得他背靠靖王,也没有不长眼的来找麻烦,是以生意做得特别顺畅。 “好,我们昀昀最会赚钱了,以后靠你养不是梦。”宇文诘乐了,黏糊地靠上林昀肩膀,后者像安抚小孩似的拍拍他脑袋。 这头的宇文奕可没法像宇文诘这般悠闲,皇帝虽然只让他叫停工程,但若他没有其他表示的话,估计这太子之位也做到头了。 深埋的尸骨已无法辨认谁是谁,宇文奕只好命人另寻一块风水宝地给这些逝者重新修建衣冠冢,又以大量香火祭拜,手下挨个给逝者家人送赔偿银两,随后又亲自去到京郊寺庙道观,挨个向神佛请罪了个遍。 这件事做得高调,是以城中流言风向转变,虽并非全都是赞赏他的,但也差不了多少,至少皇帝那一关是勉强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啾咪! 第 54 章 宇文奕明显觉得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微妙了些许,隐隐有些不在意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立刻就想到了本来要送到庄善宫坐镇的道尊,庄善宫已经没用,但钦天监他倒可以求母妃运作运作。 道尊在民间被喊作元晖道人,以一手绝妙丹药闻名,本人居无定所云游四方,轻易找不到人,是以更添几分神秘。 宇文奕找到他纯属走运,本以为此人是个不为名利的人,没想到骨子里却只想追名逐利。 一番交谈下来,毫不费力就将人收入麾下,为他所用。 有了祺妃插手,元晖道人成功进入钦天监,向皇帝进献一枚丹药。 据说皇帝在吃完后第二日,精神抖擞仿若一夜回到少年时,元晖道人名气大涨,一跃成了钦天监监副。 皇帝时常召见元晖道人,以探讨丹药命理为主,元晖混迹江湖许久,能说会道,把皇帝哄得一门心思钻进此道中。 宇文奕有了如此大的助力,在皇帝面前算是刷足了脸,手握京城周边好几个工程,完成的不算漂亮,但也得到了皇帝夸赞,一时间风头无限,一反当时因庄善宫坍塌的颓废。 第62章 同时又联合祺妃对宇文诘一派官员动手,撺掇皇帝罢黜了不少。 这对宇文诘来说无外乎砍掉了额外助力,朝中气氛格外混乱,得意失意互换,起先中立的官员都有些动摇。 毓王府书房,灯火自申时亮起,已过两个时辰,紧闭的房门吱哑一声,一众幕僚鱼贯而出,个个面带愁容从后门悄然离去。 林昀端着几碗红豆糯米丸汤进来,屋内除了宇文诘还有潘羽书、周驰二人。 “多谢林公子,正好没吃饭,饿得紧!”潘羽书毫不客气的接过,猛吃几口,舒坦地呼口气。 “锅里还有,不够再盛。”林昀看出这人是真饿了,忙又给了一碗。 周驰道完谢,也闷头吃了起来,宇文诘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文书瞅得仔细,林昀端着碗缓缓走来。 “先吃点东西。” “等会儿吃,我把这些看完。”宇文诘微微抬头,看了林昀一眼后,注意力立刻回到纸页上。 “吃了再看,这些文书就在这儿又不会跑了。”林昀伸手将纸页抽走,神色微嗔。 宇文诘愣了一下,随即无奈轻笑,接过那碗温热的红豆糯米丸汤。 林昀:“好吃吗?” 宇文诘嘴里正嚼着,不便说话,依旧积极点头。 “好吃!比京城食鼎楼厨子烧的都好吃!”潘羽书吃着第三碗,库库炫的同时,口中囫囵夸奖林昀。 “潘大人喜欢就多吃点。”林昀相信,今天他要是端来一个锅他能把那一锅都喝了。 “看来在下得时常过来,不然可就错过了林公子这般精妙的厨艺了。”潘羽书笑意满面,脑袋里已经想着下一次吃了。 林昀:“潘大人不嫌弃就好。” 周驰:“那我也要时常过来,林公子这手艺实在很有水平!” “随时欢迎。” 三人有说有笑,宇文诘却越吃脸色越黑,他擦擦嘴,抛给潘羽书和周驰一个眼神,两人立马收敛笑意,闭口不言。 “这里是王府,可不是你们家。”宇文诘嗓音沉沉,潘羽书和周驰听后背脊一凉。 潘羽书赶紧陪笑:“殿下恕罪,是属下逾距了。” 两人匆匆吃完脚底抹油似的离开,多待一秒对他们来说就是煎熬。 “你这么凶干嘛,这么大个王府连顿饭都给不起?”林昀撇嘴,转头看到宇文诘的表情又勾起一抹笑意。 “他俩又不是吃不起饭,哪儿值得你动手做羹汤。”没了其他人的打扰,宇文诘整个人又变得黏糊起来,揽过林昀腰身,让人坐在自己腿上。 “我给别人做饭你吃醋啊!”林昀惊了一下,随即眉头一挑,捏了捏宇文诘的脸。 “是啊,我快醋死了!”宇文诘承认得爽快,趁机在林昀下巴亲了一口。 “当朝三皇子,我们的毓王殿下居然会跟手下拈酸吃醋,这要说出去别人怎么看你啊!”林昀手指有意无意在他胸口画圈,眼神像蛛丝,看到哪儿黏到哪儿。 “我有什么办法,谁叫我的夫郎那么吸引人呢!我真想把他锁家里哪儿都去不了,每天只见我一人只对我一人撒娇。”宇文诘最后一句贴在林昀耳边低语,后者听完红了脸,这厮真是不要脸不要皮。 “你别得寸进尺啊!” 宇文诘又将林昀搂紧几分:“开玩笑的,我怎么舍得把你锁起来。不过你以后别对他们笑。” 林昀无语:“你不要太小气。” 宇文诘不听:“不行就是不行!” 林昀:“你是小孩吗?” 宇文诘嬉皮笑脸:“你是我夫郎,你得向着我。” 林昀恨铁不成钢,以前稳重的一个人现在成这样了,满嘴跑火车就算了,还拈酸吃醋。 见林昀久久没有回应,宇文诘手欠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林昀惊叫一声,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挣扎几下从宇文诘怀中离开。 “好了,你继续看吧,我要回去睡觉了。”林昀收走空碗,对着宇文诘挥挥手,开门离去。 宇文诘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更深,无奈摇头后又将视线拉回文书中。 林昀说睡就睡,宇文诘深夜回来摸上床,欺负了人好一会儿,林昀除了哼哼两声便没了动静,睡得相当沉。 翌日早起,林昀对镜发现自己脖颈胸口处多了好些痕迹,当即确认嫌疑人,只有宇文诘才这么爱动手动脚。 宇文诘已经上差,林昀自然找不到人揍几拳,最后收拾收拾去了店里。 刚到店里坐下,商晴就带着柳云连来了,手里提着一摞礼品。 林昀将两人迎进内间,倒上两杯热茶。 “你这是做什么,来就是了还带什么东西?”林昀接过礼盒放在桌上。 “我们是来感谢你的,上次那个事儿多亏了你,虽然云连父母的尸骨已无法收回,至少还有个衣冠冢,赔偿也拿了不少。”商晴诚恳道谢,柳云连已是泪眼婆娑,下一刻默默落起泪来。 林昀愣了一下,局促地轻声问商晴:“他怎么哭了?” 商晴一笑:“他就这样,心思有点细腻,来时已经哭过一场了,不用管。” 林昀木讷点头,该怎么说呢,看商晴熟练安慰柳云连的模样,他只有一个感受:这俩绝配! 林昀:“我也没出力啊,道谢也轮不到我头上来。” “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出去说的,你的夫君就是那一位吧。”商晴手指比出个三,“其实我也就见过他几面,在兆远镇上看见只觉得眼熟,没成想还真是他。” 她接着道:“当时我跟你说过后,庄善宫立刻就出事,除了你家那位还有谁这么大本事?” 林昀松口气:“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否认不了,这事儿确实是那个人做得不对,我夫君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所以这个礼你得收着!”商晴双眼微眯,一副“我都懂”的模样。 “是啊,林老板多亏有你,不然我父母……”柳云连说着都感伤起来。 林昀安慰的话还未说出口,商晴便开口:“明日我家举办秋宴,你一定要来。” 商晴将精美的请帖拿出,郑重交到林昀手中。 “这……” 商晴:“就算不是那位的夫郎,我也会邀请你,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林昀展颜一笑:“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来的。” 有了林昀这一承诺商晴才如愿带着柳云连离开。 林昀当时回了府,在衣柜里翻了半天,里头装着宇文诘叫人给他做的新衣,都是上好的料子还没怎么穿过。 想着要去宴会无论如何也不能太拉胯,是以在衣服堆里翻找,最终选出一套天水碧长衫。 林昀身量纤长,天水碧最是衬他肤色,不需要特别复杂的装饰,便能完全显示出他的气质。 正当他准备将衣服换下时,宇文诘推门而入,林昀长衫半褪,正巧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 为了试衣方便,林昀里头根本没穿短袴,谁知宇文诘就这么大剌剌的进来,脚步愉悦地靠近。 “怎么想起来换衣服?”宇文诘俯身而下,亲了亲他露在外边的肩膀。 “商晴你还记得吧,她邀请我明天去她家赴宴,总不能穿我那些干活用的衣服吧!”林昀欲将衣服拉起,却被宇文诘制止,将他从背后搂住。 “你穿碧色真好看,我让人再做几身不同花样的。” 林昀摇头:“够多了,我都穿不过来。” “不过,明天别穿碧色去赴宴。”宇文诘双手不老实,在林昀身前上下乱摸。 “为什么?嘶,别动!”林昀被摸到痒处,眉头一皱,脸露愠色。 “因为你穿碧色太好看了,我不想让别人看见。”宇文诘猛然发力,将人打横抱起,缓步朝床边走去。 “我还没吃饭呢!”林昀晃脚挣扎,被宇文诘狠捏一把屁股登时就老实了。 “我会喂饱你的。”宇文诘覆身而下,语气夹杂气声,热乎乎拂过林昀脸颊。 “你这种话到底哪儿学来的!”林昀他发现这个人越来越没下限了。 宇文诘无辜眨眼:“没在哪儿学,是因为看到你情不自禁就说出来了,怎么,不喜欢吗?” 林昀说实话还挺喜欢的,目不转睛地盯了他一会儿,道:“在外边可不能这么不正经。” “好,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宇文诘嘴唇微弯,轻轻俯身在他唇上留下热意。 林昀回味着唇上触感,在宇文诘起身前,伸手揽住他的脖颈,主动贴紧,这对宇文诘来说不啻天降甘霖。 自此理智崩盘,浓秋春意一室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哦贝贝们~~[红心] 第 55 章 林昀险些没赶上宴会开始,都怪自己昨夜太过沉迷,纵容宇文诘的后果就是自己遭罪。 宇文诘不让他穿碧色衣服不是说说而已,忙碌的人不急着去上差,反倒守着林昀换衣服,挑来挑去,最后换上一件栀子黄长衫宇文诘才满意,还将自己腰间装饰用的玉佩亲手系在他乳白色暗花腰带上。 第63章 天川奉命安全接送林昀,套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将人安全送到将军府。 迎客的是府中管家,倒是个和善人,见林昀面生手中却拿着贵宾请帖,没有以貌取人,反而叫来小厮暂守大门,亲自引林昀进宴会场所。 商家世代从军,祖上有从龙之功,深得各代皇帝倚重,甚至商将军本人还因护驾有功,当朝圣上直接赐下丹书铁券,此等殊荣,在京中武官中算是头一份。 商将军的夫人也算是富硕人家千金,喜爱侍弄风雅,每年都要举办数场宴会,不是赏花吟诗就是吃食游戏,京中贵女贵哥儿都以受邀赴宴为荣。 这次的秋宴便是众多宴会其中之一,以赏秋景为主,游乐为辅,席间或可静静品尝美味,或可与人谈天说地,整个氛围相当和谐。 林昀初来乍到,京中贵人不识,又瞧见管家亲自引来,是以投来不少探究目光,其中以内阁次辅之孙眼神最为炽烈。 商晴忙于接待自己的小姐妹,一时没发现林昀的到来,林昀一个人站在边上也不局促,大方打量宴会布置。 秋宴在将军府园林举行,园林规模没有毓王府的大,但景致却是数一数二的,远山红叶、近处金菊,叶片飘进池塘中,绯红与池中锦鲤相映成趣。 宾客或站或坐,三两聚集,谈天说地嬉笑不已,林昀孤身一人倒显得格格不入,不过他并不在乎,有景赏有美食吃,有没有人交谈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你怎么进来的?”正当林昀吃得不亦乐乎,一粉白金丝长衫的哥儿主动上前,口中的话却并不友好。 林昀不慌不忙将请帖展示出来:“自然是收到邀请才进来的。” 矜贵哥儿上下打量他几眼,道:“认识一下吧,我叫宋甄,祖父是内阁次辅宋有道,父亲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宋式询,你呢?” 林昀不解,权贵之间互相认识还得把长辈名号报出来? “宋公子你好,我叫林昀,湖州府人士,高堂早亡,家中只有我一人,曾和商小姐有一段时间的交情,所以应邀前来。”林昀虽不解,却还是温和回应。 “湖州府?哼,穷乡僻壤,怪不得这么土里土气。”宋甄哂笑一声,眼神犀利。 林昀被噎得一愣,不过刚认识就这么夹枪带棒,这小哥儿脾气未免太过高傲。 “湖州府确实不如京城富硕,不过倒也不算穷乡僻壤。”林昀语气依旧温和,他并不想跟一个刚认识的人争执,还是在这样隆重的宴会上。 “一个乡巴佬,衣服料子这样好,不会是你偷来的吧?”宋甄咄咄逼人,两指捻起林昀衣袖一角翻看,而后又嫌弃松开。 林昀深吸口气,按捺胸中怒火:“宋公子,你这般平白冤枉人不好吧!” 宋甄不以为意:“怎么,戳到你肺管子了,莫非这玉佩也是你偷的?大家伙赶紧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这宴会里可藏着个小偷。” 林昀眼睛一眯,神色淡然:“我听说京城贵女贵哥儿都是诗书礼仪浸润出来的,不仅为人谦和还知书达理,我观宋公子好像不是这么回事,难道京中贵女贵哥儿都如同宋公子这般……蛮不讲理?” 扩大攻击范围是有用的,当即就有和宋甄不对付的贵女出头:“胡说八道,他宋甄所作所为凭什么代表全京城的贵女贵哥儿?” 宋甄狠剜一眼说话的贵女,随后以更加凶恶的眼神看向林昀,身体不断逼近,说话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范围:“狗东西,你也配和我呛声!” 被骂成狗东西的林昀满头黑线,他实在理解不了这人为何敌意这么大。 “跟我过来。”宋甄干脆转头往宴会厅外走,林昀并不想过去,奈何他身边跟着两个魁梧婢女,被这两人押着,不去也得去。 宋甄在一个假山角落停下,指挥两名侍女在外守着。 “你和毓王殿下什么关系?”宋甄开门见山,林昀蒙了一瞬。 “我听不懂宋公子在说什么,毓王殿下那是皇亲国戚,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他有关系。”林昀稳住心神,表情看不出一丝破绽。 “别装了,我都看见了,你时常进出毓王府,仆人对你恭敬有加,若和毓王殿下没有关系,他们为何这样做?”宋甄有些激动地攥住林昀双臂,手指发力,掐得林昀手臂生疼。 “所以呢,你想做什么?”林昀吃痛皱眉,眼神凌厉了几分。 “你这个乡巴佬有什么资格待在毓王殿下身边!”宋甄近乎疯魔,眼中布满血丝,怒目圆睁,恨不能将林昀生吞活剥。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毓王殿下身边是谁?”林昀用力掰开他的双手,“看不出来一个高门贵哥儿居然干些跟踪人的勾当!” 宋甄大叫一声:“你懂什么!我告诉你,你最好识相的趁早离开毓王殿下,不然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有病就去治,在这儿大呼小叫的,有本事去毓王殿下跟前说啊!”林昀眉头紧皱,不得不把面前这人跟疯癫挂上钩。 这京中谁不知道宋家已经站在太子阵营,宋甄倒是想请祖父做主求皇帝给他和宇文诘赐婚,可如今这形势根本不可能,是以他在宇文诘回来后时常躲在王府不远处偷窥,只求能看宇文诘几眼。 连日来的蹲守居然让他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一个眼生的哥儿经常出入王府,府中仆人对他恭敬有加,甚至还看见宇文诘和他同进同出。 每每要跟踪这人都会跟丢,像是有人专程无差别误导,可见宇文诘对此人保护得多周全。 嫉妒蒙蔽了双眼,命人查了多日却一无所获,正当他苦于找不到人时,这人竟自己出现在眼前。 他很想把这人杀了,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如果现在动手,宇文诘绝不会放过他,这是宋甄不想看到的。 “我们走着瞧。”宋甄思忖良多,最后恢复成矜贵自持的模样,留下一句威胁,便带着两名婢女返回宴会厅。 林昀摸摸被掐痛的双臂,看着宋甄离去方向咋舌,今日出门没看黄历,一来就遇到这么个神经病。 “昀哥儿,你没事儿吧?” 商晴在宴会厅转了半晌,听见他们说林昀被宋甄为难,顿时心凉了半截,宋甄其人德行不好,仗着次辅祖父和左都御史父亲向来在京城横行霸道。 林昀摇头:“我没事儿,就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那位宋公子。” 商晴眉头一皱:“真是抱歉,本来母亲没想邀请他的,奈何他家里背景太深,不得不邀请,倒让你凭白受委屈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总归我没吃亏。”林昀笑了笑,随后压低声音耳语,“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从小脑子就有问题?” 商晴噗嗤一笑:“自我接触他以来,便是这样的性子,是不是从小就这样我也不清楚,不过千万别让他听见,不然待会儿又得发疯。” 林昀捂嘴点头,余光投向远处的宋甄身上。 到午宴十分,大家于各桌就坐,婢女鱼贯而入上菜,商夫人说了一堆欢迎词后大家才动筷。 林昀坐在第三桌,和第二桌的宋甄隔桌面对面,后者有意无意地看过来,面色不善,那眼神像在说“我会一直盯着你”,林昀心中呵笑,无语至极。 宴席之后便是在园林中的各项趣味活动,投壶、抛球、叶子戏花样繁多,林昀在商晴邀请下试了试投壶,发现自己并无天赋,索性站在一旁看他们玩倒还有趣些。 饶是宋甄性格再恶劣,围着他转的人不在少数,或多或少都存着巴结的心思,不过是投中一箭便争相吹捧夸赞,场面相当热闹。 其中以仪制司郎中之庶子何宝知最热情,一张巧嘴把宋甄夸出花来了,是以又得后者多看几眼。 方才他和林昀的争执何宝知全都看在眼里,厌其所厌,将恶毒眼神投向林昀。 倚着美人靠看喝茶的林昀:…… 若是夏天来,林昀面前的这片池便会开满荷花,馥郁清香飘满园,秋季没了荷花,却还有成群结队的锦鲤,色彩艳丽,看之心情都好些。 林昀没有走上池中石板桥近距离欣赏,反而在水榭穿梭,追着一只白色胖锦鲤看,捞起来少说得有三十斤,游动速度却极快,哪儿有吃的它就往那儿去。 视线跟随走到水榭尽头迎面走来宋甄和何宝知二人,何宝知率先祭出一记白眼,林昀面上不显,心中把他问候了个遍。 宋甄念叨一句晦气,正欲撞肩而过,何宝知上前一步,拦住林昀。 “见到宋公子也不打声招呼,你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林昀深吸口气,眼神都不分给他一个只对着宋甄道:“宋公子安好,你这狗还挺忠心。” 何宝知听后炸了,指着林昀鼻子嚷嚷:“你说谁是狗呢!” 林昀无辜撇嘴:“谁对号入座谁就是。” 何宝知声音尖利,宋甄挨得近听着耳朵嗡嗡的,当即面色不悦,何宝知还想说什么只能硬生生憋住,看向林昀的眼神更狠毒。 第64章 终究是憋不下这口气,在双方擦肩时,阴恻恻伸手,准备将外侧的林昀推进池塘,水榭栏杆低矮,稍有不慎便会整个跌落水中。 林昀谨慎防着他这一招,一发现他有动静便加紧往前一步,错开他的动作,何宝知扑了个空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水里去,也是求生心切,在半空生生扭转身体,也不管抓着的是什么,拉拖带拽,扑通一声,人就下去了。 池塘不深,水只没到大腿根,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会非常狼狈。 待何宝知惊慌后于水中站定,睁眼一看,顿时只觉天旋地转,只恨这水没把他淹死。 宋甄一向在乎形象,此番被连累掉进池塘,又被这么多人围观,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下一刻惊叫出声。 商家仆人立刻下水捞人,这二人浑身湿透沾满淤泥,精致妆容也糊成一团,哪儿还有高门贵哥儿的矜贵形象。 对比宋甄的气愤,何宝知直接哑声,被捞起来后一直颓废坐在地上,脑中风暴半晌,抬眼恶狠狠看向林昀。 林昀微微一笑,随即淹没在人群中。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贝贝们~~~[红心] 第 56 章 “宋哥儿,是那个乡巴佬推的,跟我没关系啊!”何宝知神色慌张,踉跄跪行至宋甄身旁,还未近身就被魁梧婢女踢开,狼狈跌倒旁侧。 宋甄眼神凛冽,何宝知顿时哑声,一阵恶寒袭来,整个人止不住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林昀站在不远处,吃瓜吃得好好的,就被宋甄的婢女拎出去,脚下趔趄,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一跟头,双膝着地,给宋甄磕了一个。 林昀疼得龇牙咧嘴,膝盖肯定青了。 宋甄身上还湿哒哒,好歹罩了一层厚实大氅,没在凉风中流涕哆嗦。 “你好大的胆子!宋公子都敢害!”婢女架势极大,中气十足的嗓音堪比惊雷。 林昀仰头看她,又被狠瞪一眼。 “宋公子,你家婢女眼神是不是不好,明明是何公子把你拽下去的,怎么能赖到我头上?” 婢女脸色一垮,若不是宋甄在前她就动手揍人了。 宋甄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何宝知事后肯定要收拾,至于林昀…… 反正收拾一个是收拾,收拾两个也不亏,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整治林昀,让他看到自己都害怕颤抖,如跳进寒冬池水。 “若不是你突然发难,他缘何会因站不稳伸手拽我?他不过说了你两句,你却想要他性命,果真是乡野村哥儿,心性恶毒。”宋甄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跌坐于地的何宝知也垂泪附和。 林昀淡定起身,拍拍膝前泥土:“宋公子这说法我不认同,首先,我方才本就走在外侧,我如何发难能把人发到水里,其次这水这么浅要不了命的。” 宋甄哂道:“你若如此蛮横,我只有请官府做主了,看他们是信我,还是信你一个身份不明的乡野村哥儿。” “宋公子,我看没必要吧,方才我在后边看着呢,并非林公子推你,乃是这位何公子欲推林公子,却扑了空,自己摔进池中,临了还连累了宋公子你。”商晴起初一直被自家娘亲拉着,这会儿挣脱,立刻站出来。 “你胡说!明明是他推的我!不能因为你和他是朋友就包庇!”何宝知面不改色狡辩,林昀真佩服他的演技。 商晴不以为意地一笑:“我商晴方才所说若有半句虚言,便是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何宝知一噎,张张嘴不知如何回应,商晴又开口。 “你既然一个劲儿指认林公子,你敢对天发誓,所说皆无虚言吗?” 何宝知努努嘴,欲言又止,宋甄瞧他这般没出息,登时冷哼一声。 “商小姐,别怪我没提醒你,跟这种人做朋友,便是自降身份,别到时被他所连累才后悔!” “不劳宋公子操心,我只是就事论事,是否会自降身份,我自有判断。”商晴虽然不想与宋甄交恶,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为难自己的友人。 “好,这是你说的。既然罪魁祸首不承认,那我只好麻烦衙门一趟。”说罢,宋甄转头吩咐自家婢女。 婢女刚踏出月门,又被迫折返,紧随其后的是一袭墨金长袍,腰间一白玉随着其脚步晃动。 待这人走近,众人方才认出是毓王宇文诘。 本朝宴会一向没有严格区分女子哥儿和男子,宴会本就讲究一个乐趣,若过分区分倒失了宴会乐其一堂的初衷。 是以宇文诘走进来,大家并非惊讶于他的性别,而是身份,堂堂毓王殿下,突然现身宴会,究竟是为了什么? 宋甄眼睛猛然一亮,注意力完全放到一步步走近的宇文诘身上,紧张捏紧手指,踌躇着要不要打招呼。 林昀看他往这边过来,生怕他突然跟自己说话,那隐藏身份的目的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来人只是停在不远处,打量了一圈人,忽然挂起柔和的微笑。 “本王本想来看看商将军家的红叶,看样子来得不巧,几位是闹了什么不愉快吗?”语句一出,众人便知道认错了,这是靖王不是毓王,毓王不可能这般和善。 宋甄脸色慢慢变化,满怀期待变成了失意落魄,依旧有些不甘心地看向那张和宇文诘九分相似的脸。 林昀也有一瞬的迷茫,这人竟是宇文霁,那刚才进门时的宇文诘式表情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靖王殿下,请殿下恕罪,臣妇未能在门口迎接您。”商夫人笑意盈盈上前,施施然行礼。 众人如梦初醒,也都跟着恭敬行礼。 “免礼,本王不过前来赏景,哪儿来这的多规矩。”宇文霁抬抬手掌众人才敢起身,“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几位之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商夫人一时不知如何描述。 “靖王殿下,臣女知道!”商晴先声夺人,不给宋甄告黑状的机会。 待她事无巨细地讲述一番,宇文霁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但只有一瞬间,再一转眼又恢复成一脸淡然。 宇文霁:“这位林公子本王认识,朱雀大道的香榭阁便是他所经营,本王还给店铺牌匾题过字,他的性子直率开朗,不会是做这般恶毒之事的人,想必其中定有误会。” 此话一出,众人窃窃私语,他们或多或少都买过香榭阁的东西,一听林昀是老板,心中对他猛然多了一层好感。 宋甄闻言瞳孔微颤,林昀竟是香榭阁老板,想到自己也用他店里的东西就膈应。 他神色不悦道:“靖王殿下,就算他自有店铺做生意,那也搞不来宫里出来的玉佩吧,臣有理由怀疑他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这玉佩如何解释?” 林昀闻之低头看去,表面是一块平平无奇雕花玉佩,反过来玉佩左下角刻着宇文氏宫印。 “是本王赠予他的,有什么问题?”宇文霁冷然一笑,丝毫不理会宋甄的歪理。 这话算是把宋甄堵死,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情绪,又险些崩盘。 “玉佩一事有的说,推人一事还没有定论呢,何公子亲眼所见他欲对我动手,人证在此还要狡辩,这算什么事儿呢?”宋甄袖下的手紧攥成拳,圆润指甲陷进掌心,浮出道道红痕。 “人证?商小姐不也算一个吗?在场这么多人,事发时总有人看见。”宇文霁环顾四周,“有谁看见了?” 众人恐于宋甄家室,不敢为一个没身份背景的店铺老板作证,是以踌躇不前,沉默以对。 “别担心,有本王做担保,谁也不敢动你和你的家人。”宇文霁说这话时,目光深深看向宋甄。 一开始和宋甄呛过声的女子上前,对着宇文霁行了一礼,随后道:“臣女杜忆筝,家父乃是户部清吏司郎中杜青松,方才之事臣女看得分明,原是那何宝知突然拦住林公子,不知说了什么,何宝知面色狰狞,在林公子走过时欲将其推进池中,扑了个空自己掉进水里还把宋公子也拉下水。” “杜忆筝你胡说八道!”何宝知心中警铃大作,嚎完便向宋甄投去求救的目光,谁料后者竟将视线移向别处,摆明不想再管他。 “杜小姐没有胡说八道,我也看见的!” “是啊是啊,明明是何宝知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越来越多的声音传来,何宝知冷汗浸透衣衫,嘴唇哆嗦再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 “宋公子,这么多人证可还行?”宇文霁朗声问道。 宋甄骑虎难下,只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暗道何宝知不中用。 “看来是我误会林公子了,我一时不查轻信旁人所言,为难了林公子,还请林公子不要介怀。” 能让宋甄道歉,林昀也算头一个,虽然道得咬牙切齿。 宇文霁挑眉:“还有呢?” 宋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迫于宇文霁的威压,不得不妥协。 他十分不情愿的开口:“还有猜测林公子玉佩来路不正之事,也是我误会了,请林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第65章 宇文霁满意拊掌:“这不就对了,说开了就好,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要保持友好。” 宋甄再待不下去一点,借口要去换衣服,趁机便溜走,独留何宝知一人。 没了撑腰的,何宝知一人难成事,在宇文霁一番逼问下,终于道出实情。 虽然没完成伤亡,但宇文霁还是命人将他送回府去,还给其父带去几句话。 何大人听后登时眼前一黑,想不明白这不孝子到底如何得罪了靖王殿下,何宝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别想再出门了。 宴会也接近尾声,宾客陆续散场,林昀告谢商晴后,自正门走出,天川还在那儿等着。 此时外头已经黄昏,车内光线暗,林昀呼了口气掀袍坐下,毫无防备坐进一个宽厚怀抱中。 他一惊,赶忙起身,又撞到车顶被迫坐回。 那人点燃火折子,林昀透过光线看去。 他不确定的喊:“兄长?” “这么喜欢他要不要今晚住他那儿?” 是宇文诘,拈酸吃醋的味儿太对了。 “你怎么也不吭声,吓我一跳。”林昀咚咚的心跳这才缓慢下来,“刚才也是你?” “是啊,演的像不像?”宇文诘邀功似的抱着林昀蹭。 “还挺像,我都没看出来。”林昀不得不承认,演得确实挺像。 宇文诘爽朗一笑:“那是,小时我常和兄长这样玩,谁都认不出来。” “你俩也挺无聊的。”林昀不禁吐槽,有这演技在现代妥妥影帝啊。 “小昀怎么能这般说兄长?”宇文诘又摆着宇文霁的样子。 林昀无语了一下,当即挣脱他的怀抱。 “那兄长可别抱着我了,我可是你弟夫,咱们授受不亲。” “怎么,不喜欢?我和他脸一样,把我想成他不就行了!”宇文诘玩得不亦乐乎,最后被林昀一巴掌呼过来彻底老实了。 林昀:“你知不知道今日那位宋公子时常在王府门口偷窥你?” “知道啊,怎么了?”宇文诘不以为意。 林昀愠道:“还怎么了?今天就是因为你的桃花债我才受这么多苦。” “怎么就是桃花债了,我和他都没说过话,要算也只能算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宇文诘委屈,他一心一意只有林昀。 “有你这么宽大的天鹅吗?就赖你,我膝盖都摔破了!”林昀也委屈,今天可是遭了大罪,尤其是心灵,被骂狗东西、乡巴佬就算了,还污蔑他害人偷东西,难受真难受。 “怎么摔了?我看看。”宇文诘立刻紧张起来,蹲下掀开他衣袍就要看。 林昀拗不过他,任凭他掀起衣袍,借由火光看清膝盖处的淤青和细小擦伤。 “是不是宋甄干的?”宇文诘脸上怒色明显,林昀都感受到一股威压。 林昀点头又摇头:“算是吧,他那婢女给我拎出去扔地下,没站稳就摔了。” 宇文诘疼惜的摸摸伤口旁的完好皮肤:“我会给你报仇的。” “行啦,事情都过去了,你还能打他一顿不成?”林昀失笑,揪了揪他脸蛋。 宇文诘冷笑:“你想的话也可以。” “别乱来啊!”林昀敢肯定,只要自己点头,这家伙就会让人把他打一顿。 宇文诘没说要打人,但也没说不打,林昀这颗心上上下下,生怕他一激动冲到人府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红心] 第 57 章 当宇文诘特别自豪地告诉林昀,他命人把宋甄绑了时,林昀的意识是模糊的,甚至以为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 “我说,我让天川把宋家那个嚣张跋扈的哥儿绑了。”宇文诘眨眨眼期待他的夸奖。 林昀倒吸一口气:“你疯了,绑他干嘛?” 宇文诘目光呆滞一瞬,随即眉眼耷拉,一副委屈模样。 “我就是想替你教训一下他,谁叫他欺负你来着!” 林昀扶额轻叹:“教训也不是这种方式啊……算了,人在哪儿呢?他家里没找吗?万一查到你这儿来了怎么办?赶紧给人放回去!” 一连串的提问反倒让宇文诘心情好了几分,唇角压抑不住地上翘。 “人在京郊宅子里,没对他用刑,就是关起来吓一吓,宋家那头我以歹人的口吻送去一封信,让他们准备一千两,不然就撕票,天川做得隐秘,他们不可能查得到,放心,不会太久,关几天就放回去,顺便拿下一千两。”宇文诘乐呵呵,林昀听得心肝颤。 “你这不是骗钱吗?” 宇文诘摇头:“跟那老匹夫能算骗吗?他宋家仗势欺人多久了,我这是杀杀他们的气焰。” 林昀欲言又止,事已至此也回不了头了。 “你可别把人吓狠了,万一人吓傻了宋家绝对不会罢休。”林昀虽然相信天川的能力,但还是有些不安。 宇文诘摸摸他的脑袋:“你放一万个心,不会有问题的。” 却说宋甄被绑后宋家顿时慌成一团,连一向稳重的宋有道都急得额头冒汗,宋式询紧捏恐吓信在堂屋中左右窜走,宋甄母亲更是哭得浑身颤抖,几位哥哥姐姐也是不同程度的担忧。 作为整个宋家最受宠的存在,宋甄的重要性无需多言,此番绑匪明目张胆,一来就绑走了他,还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两赎金,不然就撕票。 此事发生得突然,当时宋有道和宋式询皆在宫中,宋夫人也去了姐妹家,几个哥哥姐姐也都不在府中,宋甄一向爱玩,在府中闲不住,带着婢女就出了门,没想到只有两名侍女慌张回来,宋甄却不见了踪影。 宋家众人得到消息疯了似的往回赶,那封恐吓信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宋家大门口,两名婢女受了刑却无法回忆出绑匪模样,一时间众人陷入焦灼。 宋有道自知此事关乎自家哥儿名声,自然不会上报官府,只能自己暗中调查,他为官多年,培养了不少死士,可一连派出七八个,皆是无功而返,竟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时间一天天过去,宋夫人连寻死的心都有了,若再找不到人,这宋家怕要真的乱套。 宋甄被关期间确实没吃什么苦,有吃有喝,除了时不时受到威胁和无法出房门外,一切都还挺平静,想来一个自小如掌上明珠般养出来的人,这等待遇已然算是虐行,他从一开始的嚣张逐渐变得恐惧,心灵遭受极大挫折,镇日以泪洗面。 第五日,宋家在断断续续收到恐吓信后终于妥协,准备好一千两现银,在深夜驮着银两来到指定地点,放下银两后便回家等候消息。 宋有道何等精明的人,自然不会真的什么都不管便走,而是留下了三四名死士,只待有人出现就一举拿下。 可死士守了大半宿也不见有人来,还让银钱在眼皮子底下消失,听到此消息的宋有道差点厥过去。 卯时,宋家仆人去膳房准备朝食,像往常一样去柴房取柴火,却在柴房中发现了失踪多日的宋甄,他整个人被绑着双眼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 仆人大叫一声,跌跌撞撞跑去报告。 是以,围绕宋家多日的绑架阴影在宋甄被送回后终于消散,不过又萦绕起另一种阴霾,宋甄的精神状态变得有些不对,神经敏感,一听到点动静就害怕得不行,镇日待在屋里,需得有人守着不然就崩溃大哭,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月才稍有好转,那时京中关于他的事早已传遍。 宋有道觉得受到了侮辱,后又派人探查,人力物力都砸进去了却一点反响都没有,迫于无奈这事儿他只能吃个哑巴亏。 林昀在听到商晴这样讲后,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你是怎么知道的?” 商晴神神秘秘抬手挡住嘴,靠近耳语:“京中高门都传遍了,不过只听说宋甄被绑架了,其中内情不晓得。” 林昀抿唇:“哦,那宋公子还好吗?” “好多了,现在能独处了,不过貌似脾气更加暴躁了。”商晴思忖着点头。 “那就好……”林昀干巴巴地笑笑,他可不敢说这事儿是宇文诘干的。 正当二人围绕此时闲聊时,一白衣戴帷帽分不清性别的人走进店里,四下观望,缓步走来柜台。 “林老板是哪位?”那人嗓音清透,隔着面纱清晰传来。 “我就是,这位客人有什么事吗?”林昀微笑回应。 “我这儿有一笔生意想跟你谈,可否借一步说话?”那人转头似看向内间,林昀明白他的意思,和商晴告罪后便带着他去到内间。 内间门一关上,那人就将帷帽摘了,露出一张精致无暇的脸,安静坐在那儿像一只白玉瓷偶。 “林老板久仰,不知您可认识我?”那人端着极诱人的微笑,眼眸如丝紧紧缠绕过来。 林昀对长得好看的人没什么抵抗力,他很想说认识,但他真不认识。 见他摇头,那人也不卖关子。 第66章 “我是绮梦阁的青栀,虽不想自夸,但也确实是阁中花魁。”青栀语调平缓,尾音似勾。 林昀有一瞬的呆愣,随后反应过来绮梦阁是何地方,眼神都清亮了。 “这么说,你是……” 青栀点头:“没错,我是倡者。” 林昀没想到他毫不避讳的说出口,霎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沉默着没说话,倒显得有些无礼。 青栀并不介怀,反倒笑意盈盈:“若林老板觉得和我这种倡者做生意晦气,那我这就走,不为难林老板。”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青栀公子似乎和那些人不一样。”林昀胡乱摇头,生怕他误会。 “是吗,从未有人说过我和别人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林老板能跟我说说吗?”青栀轻笑一声,起了逗弄心思。 林昀思忖半晌,正色道:“我是觉得青栀公子气质不像青楼楚馆出来的人,反倒像诗礼簪缨之族的公子哥。” 青栀唇角不着痕迹的抹平几分,不仅没有高兴反而眉间攀上愁绪,但这种情绪一闪而过,林昀甚至没来得及捕捉,他就恢复成毫无死角的笑容。 “林老板真会夸人。”青栀双眼微弯,“我这次来是想问问林老板这儿还有没有比身体乳更加滋润的妆品?” “还真有,不过还未制作出来,估摸得明日才行,不过效果我可以保证,只是会比身体乳贵一些。”林昀一笑,这不巧了嘛,他昨日正好兑换了润肤油的配方,这会儿工厂正库库做呢,再有十多个小时就能完工。 “无妨,我先订购五十瓶,明日可否请林老板送到绮梦阁来,我愿多付些银钱。”青栀一喜。 “当然可以,那咱们先签个契约吧!”林昀扯来一张纸,手起笔落,契约新鲜出炉。 青栀粗略看过内容,便提笔写下名字,林昀接过一看,字迹飘逸笔锋凛厉,和他的温润如水的形象完全不同。 “明日午后你送到绮梦阁后门,届时有人接应。” 青栀留下定金便匆匆离开,林昀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人影消失才回神,心中喟叹,真是个美人啊! 林昀打烊后回到府中还在回味青栀的美貌,他以前就是个喜欢看美人的人,甚至闹出过不少误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自然不能免俗。 “发什么呆呢?”宇文诘从背后出现,拍上林昀肩膀,后者吓得一抖。 “什么时候回来的?吃过饭了吗?”林昀回身,看他一脸疲惫不免有些担忧。 “刚回来,在外头吃过了。”宇文诘挨着他坐下,自怀中掏出油纸包,“喏,这是潘羽书妹妹做的绿豆糕。” “潘大人还有妹妹?”林昀惊讶打开,绿豆糕有六块,每一块都是不同花型,表面油润,看着就好吃。 “当然了,不仅有妹妹,还有弟弟呢,他家人多,热闹得很。”宇文诘每每去他家都能被一群孩子吵得耳朵嗡鸣,不过,若孩子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怕是不敢吵了。 林昀浅笑:“我倒想见识一下。” “那我下次去的时候捎上你。”宇文诘环抱住他,“你这是喜欢小孩?” 林笑容僵住,他忽然想起个可怕的事实,这是个男人可以生孩子的世界,宇文诘这么问,难道是想要他生孩子? “我……” 感受到他的紧张,宇文诘连忙改口:“他家孩子多,我是怕你去了待不惯。” “没关系,我不讨厌小孩……”但是让他生就算了。 “嗯,我知道了。” 对话结束,迎来长长的沉默。 “那个,你知道绮梦阁的青栀吗?”林昀试图转移话题,不过方向似乎转错了,宇文诘敏锐直起身,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好似林昀犯了天条。 “你怎么知道绮梦阁的?”宇文诘反问,紧攥他的双手。 “今天绮梦阁的青栀公子到我店里来订货,我们聊了两句。”林昀手掌有些疼,试图抽出,但没成功。 “我警告你啊,绮梦阁那种地方千万去不得,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这种貌美哥儿去了是会被打晕扔出去接客的,那地方很危险!”宇文诘眉间紧蹙,难得以严肃口吻说话。 这人突然这么正经林昀还有些不习惯,没忍住笑了声。 “不要笑,我说认真的!” “好,我知道,我不会去的。”林昀的不去是指不从正门走。 宇文诘松口气:“你知道就好。” 林昀心中思量,送货上门这种事绝不能让宇文诘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 第 58 章 翌日晌午,林昀悄悄驾着马车来到绮梦阁后门,果不其然,有一总角丫头等着。 “你是林老板?”总角丫头问道。 林昀点头:“正是,货都带来了。” 总角丫头抻长脖子往他身后的马车看:“请稍等,我去叫人来卸货。” 不多时丫头带着几名壮实打手出来,三两下便将货物卸下。 “我家公子想邀请林老板进去小坐,不知林老板愿意吗?”总角丫头得了青栀命令,此时得空一问。 林昀爽快答应,随丫头进到绮梦阁,前进方向并非阁中主楼,而是东南边一栋带花园的独栋小楼。 青栀身为绮梦阁摇钱树,独居一处的资格还是有的。 小院清雅,踏进月门便看见一丛茂密湘妃竹,竹下是一张青石小桌,小院主人正仪态极佳地坐于桌旁。 “林老板,没想到你真来了。”青栀眼中泛着惊喜的光,随着林昀靠近,他也跟着站起来。 “嗯,青栀公子诚心邀请,我自然要来。”林昀微笑颔首。 “快请坐,这是上好的白茶,别处买不到的好东西。”青栀热情斟茶,将冒着热气的茶杯推到林昀跟前。 林昀伸手端起,杯口放在鼻间嗅了嗅,随后轻抿一口。 他道:“香气馥郁,汤色清亮,确实是好茶。” 青栀笑意更深:“你喜欢就好,若不嫌弃,待会儿走时拿上一些。” “好啊,我还挺喜欢喝茶的,下次我也给你拿点好吃的。”林昀甩下承诺。 “你还愿意再来我这儿?”青栀有些惊讶,表情都有点绷不住。 林昀眨眨眼:“我当然愿意了,你这儿有景有茶的,正好趁此机会放松一下。” 青栀笑容泛出苦涩,语气小心翼翼:“那我们算是朋友吗?” 林昀道:“怎么不算呢?和美人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青栀有些不可思议,若是旁人听到他这样说,早该露出鄙夷神色,偏偏林昀眼睛干净得好像明透琥珀,那么诚挚又温柔。 “你果然和那些人不同,能和你做朋友也是我的荣幸。”青栀敛眉,垂眸瞬间眼中闪过一抹水色。 “这么说,我在你这儿是特别的喽?”林昀打趣地一问,青栀没忍住笑了起来,那一点低落立刻消失不见。 见林昀问得认真,青栀不得不赶紧点头:“当然,你是最特别的。” 能得美人一句特别,林昀满足了,又牵起话头,一边品茶一边聊了好多有的没的,总归宾主尽欢。 二人聊得忘我,时间一闪而过,已经到了绮梦阁开门的时间,阁中龟公已经过来请人,青栀没法多待,只能和林昀告别,让丫头送他离开。 自这日后,林昀一有空就会到绮梦阁找青栀,除了送货还带着一点闲聊的心,青栀温和有礼,情绪价值给得足足的,林昀每次和他说话都觉得身心舒畅。 这次他走了另一道门,比起明面上的后门更加隐蔽,这也让林昀少了一些被人看见的担忧。 青栀这回儿泡了上品茉莉花茶,站在院外都闻到了阵阵清香,林昀人未进门,就在夸赞茶香。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二人已经十分相熟,是以青栀并不觉得无礼,反倒无奈一笑。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林昀将一油纸包搁在桌上,迫不及待打开,里头是他特制蜂蜜味儿肉脯,在原味的基础上多刷了些蜂蜜,吃起来肉香甜香混合,想起萦绕鼻间久久不散。 “这是……肉做的?”青栀捻起一块在光线下翻看。 “没错,这是我亲手做的肉脯,你尝尝?”林昀期待的望着他,青栀轻咬一口,细细品味,随即眼睛一亮。 “真好吃,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青栀眼神惊喜,上下打量他。 林昀骄傲挑眉:“那当然,我做吃的可厉害了。” 青栀轻笑:“那我就期待你下次带什么来了。” 正当二人有说有笑,老鸨却不适出现,让这场愉快交流戛然而止。 “青栀啊,赶紧收拾收拾,那位爷来了,吵着要见你呢!”老鸨挥着手绢催促。 青栀白皙的脸上上过一丝厌恶,被林昀捕捉到,后者眉头一蹙。 “知道了。”青栀沉着脸答应,没再给老鸨眼神。 老鸨自是知道他的性子,没再紧催,冷哼一声出了院子等待。 第67章 “她说的是个官很大的人吗?”林昀担忧地跟在他身后进屋。 “是啊,所以就算不想去我也必须去。害你白跑一趟,真抱歉。”青栀拐进屏风后,淅淅索索开始换衣服。 “你能告诉我那人是谁吗,我或许有办法帮你解决一下他。”林昀双手握拳,脑子一热话就出口了。 青栀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轻摇头:“不用麻烦,这个人谁都惹不起,我不想你陷入危险。” 林昀张口欲语,青栀已经换好轻薄衣衫出来,没让老鸨再次催促,和林昀告罪后翩然离去。 小院主人一走,林昀便没了乐趣,心中始终想着见青栀的高官是何人,不小心拐错方向,走到了绮梦阁主楼。 吵嚷乐声、人声瞬间将他从思绪中拉回,衣香鬓影,朱钗摇晃,熏香脂粉香糅杂,林昀忍不住咳嗽几声,抬脚刚想离开这花柳之地却被一衣着单薄女子挽住手臂。 “郎君先别走,进来瞧瞧呗,喜欢什么样儿的奴家给您找,还是说您喜欢奴家这样的?”缱绻缠绵的音调,时时贴紧的身体让林昀有一瞬尴尬,慌张抽手,像极了初尝乐事的愣头青。 原本虎视眈眈的其他人一窝蜂上前,林昀霎时成了香饽饽,被簇拥着进到室内。 阁中又是另一番场景,男子、女子、哥儿聚作一团,毫无分寸的亲昵挨个上演,林昀观此景,胃里猛然翻腾,又被熏香一激险些当场呕吐。 或许青栀也正在遭遇这种事,身处其间就连头牌也无可避免。 林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挥开众人,逃似的往楼上窜,跑到角落才松口气。 楼上雅间并不安静,各种婉转娇吟充斥耳间,林昀也有过床笫之欢,却依旧听不了这些,顿时脸颊烧红。 他漫无目的地乱转,却巧妙碰见开门出来的青栀。 “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叫丫头送你离开了吗?”青栀震惊,忙将他拉一间空房中。 林昀摸摸鼻尖:“我没叫她送,结果走错了。” “你真是……这里不是个好地方,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叫人送你走。”青栀眉间愠色明显,林昀不敢说话。 林昀听话地待着,隔壁间却突然传来大喊声,一听便是醉酒神志不清,林昀没多管,直到听到了宇文诘三个字,眼神顿时清亮,小心翼翼靠近墙壁附耳听去。 那头猛然安静了一瞬,而后又是一阵打砸声,其间还夹杂着青栀温声安慰,一叠声殿下,林昀猜测出隔壁人的身份,却不敢下定论。 吵闹声终于停止,之后任凭林昀如何挪动位置都听不见声,郁闷之际,青栀开了门。 “快出来,我带你走。”青栀拉起林昀带着人往外走。 一路上二人低着头脚步也飞快,沉醉于美人乡的人们根本没仔细看。 青栀带着林昀一路走到了去小院的分道处。 他道:“往这边是出去,可别走错了。” “青栀!”林昀猛然将青栀抱住,假借拥抱在他耳边低语,“那个你拒绝不了的人是太子吧!” “你怎么……”青栀挣扎着要退后,又被林昀按住。 林昀道:“你讨厌他,我看得出来。” 青栀身体逐渐放松,低声回应:“应该说我恨不得他死。” 林昀还想说什么,已经有龟公面色不善地找来,青栀大力一推,林昀踉跄几步跌进假山阴影,他先一步出现,拉走龟公的注意力。 今夜时机不好,林昀只得先按捺心情,面色沉重地回府。 一进房门,林昀就看到沉着脸的宇文诘,他心头咯噔一声,身体在感知到危险后立刻做出反应,跑! 小腿没倒腾几步就被宇文诘拎了回去,顺道将房门关死。 “你去哪儿了?”宇文诘将人困在他和墙壁之间,沉重的呼吸扫过林昀的脸,激起后者一阵鸡皮疙瘩。 “我、我没去哪儿啊!”林昀眼神一飘,立马露馅。 “绮梦阁好玩儿吗?”宇文诘眼神一冷,林昀身体轻颤。 林昀狂咽口水,一时找不到话狡辩,在宇文诘眼中,沉默就代表默认,登时火气更盛。 他紧咬牙关,字句从缝隙中蹦出:“还和头牌抱一起,这么喜欢他要不要我帮你把他赎回来啊?” 林昀但凡敢说一个好字,以后就别想出门了。 “我那是不小心的……你别生气嘛!”林昀踮起脚尖在他唇上盖了个印,扯出一个讨好笑容企图淡化对方的怒火。 “不小心?我看你主动得很嘛!”宇文诘不为所动,林昀暗道不好,这厮肯定亲眼看见了。 “你误会了,那只是朋友之间的拥抱,没有其他意思。”林昀眨眨眼,假装无辜。 宇文诘双眼如炬,一错不错正对林昀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般凌厉。 “你瞒着我找过他多少次?” 林昀扣扣手指:“就三……数不清多少次了……” 听见宇文诘深吸口气,一双大手就覆了过来,林昀紧张地闭上眼,想象中的巴掌没来,反倒捏住他下巴,深深交换呼吸。 这次的亲吻有些凶残,林昀差点喘不上气,之后的之后林昀不想回忆,太猛了,腰都快折,他喉咙都叫冒烟了,偏偏那个掉进醋缸的家伙选择性失聪,晕了都不停,林昀在一遍遍昏睡清醒中度过,下半身感觉都迟钝了。 翌日林昀起不了床,恹耷耷睡了一整日,骂人的力气都给磨没了,宇文诘那家伙还让人盯着他不让他出门,林昀那个郁闷啊!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 第 59 章 林昀休养了一整日才觉得元气恢复不少,就是宇文诘拘着不让他出门这件事让他很无语。 被调过来的俩暗卫当真忠心,无论林昀说什么都不听,一开口就是“殿下交代”,林昀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转头回屋往床上躺。 傍晚时分,宇文诘终于回来了,带着上差后疲惫。 吃饭时林昀提出明日要去店里,宇文诘想也不想地拒绝。 “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林昀忽然将筷子搁下,神色凝峻。 “外面危险。”宇文诘敷衍着答。 林昀吸口气:“你是准备永远限制我的自由吗?” 宇文诘捏筷子的手一紧,垂眸沉默不语。 “你以前不这样的,太无理取闹了,我作为一个店的老板长久不露面你让那些客人怎么想?”林昀彻底吃不下了。 “有府里的人给你盯着,不会有问题的。”宇文诘嗓音闷闷。 林昀叹了口气:“明昭,青栀是我朋友,也只是我朋友,他身在风尘,却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 宇文诘眼睛一闪:“你现在都为他开脱了……” 好嘛,又钻牛角尖。 林昀:“你不相信我吗?” 宇文诘在话落的同时摇头:“不,我相信你,我只是……” 他沉默了一瞬道:“那日我跟踪太子到绮梦阁,没想到看见了你,如今太子虎视眈眈,若是让他知道你的身份,必定会伤害你,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 林昀知道他出于担心,心中不免有些动容。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早该和你说一声。”林昀双手捧住他的脸,“可我没有撞见太子,多亏青栀带我出来。” 一听林昀又在提他,宇文诘脸色不怎么好,但已经没了刚才的阴沉。 宇文诘道:“最后你还抱了他。” “那只是朋友之间友好的拥抱,不要放在心上了嘛夫君~”林昀尾音婉转,戳戳宇文诘的胸脯,后者脸色逐渐好转。 林昀接着道:“而且我发现青栀对太子有很深的恨意,或许这其中有些猫腻,虽然这样说对青栀不好,但若是能将他们之间的恩怨利用起来,我们手中不就多了一些筹码吗?” “是吗?太子作恶多端,恨他的人能从京城排到兆远镇,不过多数掀不起风浪。”宇文诘低眉思索。 “如果有人能帮他一把就好了,既能拿捏太子又能救人于水火,你说是吧,夫君~”林昀眼睛睁得溜圆,时不时眨巴眨巴,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宇文诘眉头一蹙:“这个人不会是我吧?” 林昀鼓掌猛夸:“夫君好聪明!这你都猜得出来!” 被夸的某人,非常不乐意地笑了笑,然后支颐挑眉。 他语气淡淡:“要是我不愿意呢?” 林昀笑意一收,佯装要走:“那我只有去求求兄长了。” “回来!”宇文诘手臂用力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你们才认识多久,他知道你这么为他着想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是故意在你面前摆出那副样子,只为博得你的同情,以此来达到他的目的呢!” 林昀抿唇:“明昭,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但我不是小孩也不是傻子,我有自己的判断力,青栀绝对不是那种奸恶之人,我和他相处这么久,我分辨得清,他自八岁被卖入绮梦阁,日日活在痛苦中,你不能因为他身在风尘,就把他随意归类为恶人,若非现实不允许他早就离开那个豺狼窝了。” 第68章 宇文诘听完沉默半晌,道:“我先命人调查一下他再做定论。” 以宇文诘的性子,这已经算是最大妥协了,林昀相当欣喜,他还以为宇文诘会拒绝到底。 林昀欣慰道:“谢谢你愿意听我的。” “你都说得这么严肃了,我怕再不答应你会哭啊!”宇文诘俯身将脑门靠在林昀肩头,触碰几息又抬起脑袋亲吻他的脖颈。 “我才不会哭呢!”林昀噘嘴,“不过,你能不能别让人守着我了,不能出门真的痛苦!” 宇文诘叹气:“好吧,但是你不能去见那个青栀。” 林昀试图讲道理:“不行,我要去打探消息,青栀住的地方离绮梦阁主楼远得很,况且我是从偏门进的,不会被人看见也不会有危险。” “如果你非要去的话,就让天川跟着,之前就是心软才答应不让人跟着你,你倒好就差上天入地了。”宇文诘深知强迫不了他,也只能不甘妥协。 “嗯!你最好了!”林昀捧起他脸猛嘬一口。 宇文诘看他这么高兴,反倒有些后悔,但话一出口便收不回,只能自己憋闷。 翌日,林昀忙活完店里的事,转头就要去找青栀,隐藏在暗处天川欻一下出现,把林昀吓了一跳。 天川不愧是暗卫,如影随形又看不到踪迹,林昀能感觉他就在近处,却无法捕捉动静。 “你今天心不在焉的,说说看,是什么事儿让你这么烦恼?”青栀眉眼微弯,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林昀搭在腿上的拳头握紧几分:“青栀,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闻言,青栀放茶杯的动作一顿,抬眸望进林昀眼中,他知道自己说不了慌。 “我做梦都想离开这里。”青栀苦笑叹息,眼中皆是憧憬。 林昀:“若我说我有办法帮你,你愿意和我离开吗?” “你……” “你我认识也有月余,你是如何为人我已知晓,我不忍心看你在此受折磨,所以想要救你。”林昀握紧他手,温和的热度传来。 青栀摇头:“昀哥儿,你能这般念着我,我很感谢,但我要离开并非易事,光赎金就得近千两,你维持小店不容易,我不能害了你,况且,我还有未完之事,还不能走。” 林昀道:“未完之事是关于太子吗?” 青栀有一瞬间惊慌,很快调整过来,压低了声线。 他道:“我不知你从何处听来,但确实和他有关,这件事可能危机生命,你别再问了,知道多了反倒会害了你。” “正因如此,我才说要帮你。”林昀目光坚定。 青栀面色愠怒:“昀哥儿,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唯独关于这件事,还请你不要再深究,我自有打算。” 林昀:“青栀你别生气,我不问就是了。” 深埋心底的秘密不是那么容易能拿出来的,林昀深知这一点,是以没再刺激他,就怕后面连朋友都做不成。 今日无功而返,却也探得青栀态度,显然是不想牵扯其他人,也不知宇文诘那头调查得怎么样了。 天川将人送回,确认林昀安全进府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折返,方才他收到联络,太子又出现在了绮梦阁,点名让青栀作陪。 青栀那头有潘羽书组织人调查,暗卫这边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关于太子的行踪。 三日之后,潘羽书带着消息入府,汇报给宇文诘,林昀也被喊了来。 青栀原名穆听墨,乃是原大理寺卿穆海幺子,当年审理太子强抢貌美女子哥儿并奸杀一案,穆海已经搜得证据却处处受阻,在皇帝面前大骂太子祺妃一党,最后落得个全家惨死的结局,这穆听墨也就是现在的青栀,得奶娘帮助出逃,惶恐躲在京城时被人牙子卖进绮梦阁,靠着灭族之恨一步步走到现在,获取太子信任,为的就是不着痕迹收集当年案件细节,再将他一举击破。 这一目的倒与宇文诘的不谋而合。 林昀听后,心中震荡许久,太子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非作歹,却无法真正定他的罪,若是这个国家以后交到他手里,不敢想百姓会有多艰难。 “看来是个很有价值的人,他得太子信任,估摸掌握着不少秘密。”宇文诘如此评价,言外之意是可以与之合作。 “那日我问过他了,可他对救他一事表现得很抗拒。”林昀回忆起来都觉得苦恼。 “没关系,我亲自和他谈。”宇文诘志在必得,这可是扳倒太子的大好机会。 林昀点头道:“嗯,到时我也要去。” 宇文诘笑道:“那是自然,没有你我一个人哪儿敢去那种风花雪月之地?” 林昀呵呵一笑:“也不知道有的人以前去过多少回!” 宇文诘委屈:“天地良心,我去那儿可不是为了寻欢作乐,那都是有正事,我一颗心都是你,谁都入不了我的眼。” 一旁的潘羽书:嘶,牙酸。 约定的日子在两日后,天川带着手下早已做好部署,确保不会有人打扰,林昀带着宇文诘从偏门进去,一路谨慎拐进青栀的小院。 青栀听到动静从屋内走出,发现他身后跟着个人,笑意顿时凝固。 “青栀,我有大事儿和你说,先进去好不好?”林昀神色严肃,青栀不免紧张了几分,却也按照他地请求将二人带进屋。 三人相继落座,林昀、宇文诘并排,青栀则坐在对面。 青栀眼神落在宇文诘身上:“昀哥儿,这位是?” 林昀立马介绍:“这位是我夫君,他是……” “毓王。”宇文诘应声接过话。 青栀听后面色大变,眼神惊恐,在他二人脸上来回扫视。 “昀哥儿,你竟然是王妃?”青栀不敢置信,嗓音都颤抖起来。 “你先别激动,我之后会跟你解释的。”林昀怕他太激动会晕倒,忙走过去轻拍他的背顺气。 待他情绪平稳一些,一直沉默的宇文诘才开始说正事。 这一说便是一个时辰,有天川在外守着并不担心会被人打扰。 林昀和宇文诘离开时,青栀还坐在那儿,眼眶红红大哭过一场,此刻全然没有心情笑送他们离开,林昀回望他好几眼,才不舍离去。 合作圆满拿下,还从青栀那里得到关于太子的重磅消息,只要能将这件事捅到皇帝面前,那这位太子就差不多走到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 第 60 章 要说东宫太子为何如此嚣张蛮横,一来仗着母妃独宠耀武扬威,二来外祖家大业大还是开国元勋,连皇帝见了都要礼遇三分。 一出生就带着册封殊荣,由祺妃亲自教导,时常强调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滔天权势让他从小就目中无人,从不将人命放在眼里,在他的认知里,这天下所有百姓都以他为尊,要杀要剐任凭他处置不能有怨言。 是以养成这种性格的人,无论老师如何教导都纠正不过来,在京城恨他的人不计其数,多数都成了白骨,剩下一些碍于权势只能忍下这口气。 青栀便是其中的例外,这一口恶气一直支撑着他,就算失去生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此番有了宇文诘做后援,他一颗复仇的心更加坚定。 今夜,宇文奕又来了,拿上几壶好酒,懒散靠躺在美人榻上,正举着酒杯浅酌。 青栀推门而入,缓缓靠近,他今日特地穿上一袭红衣,缥缈薄纱,肌肤若隐若现,朱唇微弯,媚眼如丝,直把宇文奕看呆了。 “殿下久等了,青栀自罚三杯!”青栀忽略他如痴如醉的神情,端起他的酒杯连着喝了三杯酒,当酒杯放下,一阵轻咳响起,娇弱的美人咳得双眼红红,更添一分魅惑。 宇文奕已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想赶紧将人搂进怀里爱抚,在绮梦阁里,只有在青栀面前他才如此急不可耐。 青栀身体一旋,稳稳坐在宇文奕腿上,一双猴急的手穿过薄衫,在柔软腰肢上游走。 一杯杯酒水送到宇文奕嘴边,他享受着美人投喂,神智也在酒精作用下越发迷糊,神色朦胧间,青栀已经打开了另一壶酒。 宇文奕本想拒绝,但青栀却将酒含入口中,嘴对嘴喂给他喝,这让本就不清醒的神经越发模糊。 然而青栀的目的就在灌醉他,让他神智不清,宇文奕是个疑心病重的人,若想直接在酒里下药根本不可能,他的吃食酒水入口前都有专人试毒。 是以青栀只能将药藏在自己口中,和着酒水让他饮下,这样做的缺点便是他自己多少也会中药,要抓紧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套话。 那日青栀向宇文诘透露的消息只有一半把握是真实,剩下一半今日便要问个分明…… 翌日,宇文诘得到了青栀提供的确切消息,立刻派人往那个方向查探,最后锁定到最不起眼的寿材铺。 制造、兜售、使用销魂散,单拎一项出来就是死罪,而当今太子殿下,一人占了三样,以律法言,凌迟都轻了。 第69章 销魂散一物初现时是用作药用,可缓解剧烈疼痛,一般很少用到,不知是谁最先滥用此物,还到处宣扬,渐渐的销魂散在京城流行,最后流传整个国家,人们对大量食用后飘飘欲仙的感觉极为迷恋,大量的人因此丧命。 皇帝母妃便是这般去的,皇帝至孝,甫一登基便下令将销魂散尽数销毁,连其中最关键的一味药材都不允许再种,从根源解决销魂散泛滥的问题,但依旧有人为了赚钱而铤而走险,这些人一旦被发现皆是死罪。 宇文奕这摆明是不把皇帝放眼里,宇文诘就是要抓住这一点。 宇文诘已经在掌握店铺里人员的行动轨迹,店里明面上除了一个掌柜就剩几个伙计,实际后院还有很多人,待夜深人静才从后门进出。 几个伙计身强体壮,眼神犀利,只要练过功夫的都看得出来,这几人远不止伙计这么简单,很可能是专职打手,用于保护后院的机密。 经过几天的观察,他们种植和制作都在后院,行动隐秘,不专程守着一般发现不了。 销魂散制作不困难,却有五名制作师,想来时不想将配方摆在明面上,才一人负责一截,剩下的人要么种药材,要么包装成品,分工合作井井有条。 因为是寿材铺,时常需要将寿材送到买主家里,有牛车马车并不稀奇,也没人怀疑他们棺材里有没有放东西,正是利用这一点将销魂散运出去。 售卖的地点没有固定,一般是在街头巷尾的角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来无影去无踪,连脸都看不清更别说追踪了。 不是没人举报过,但数次官府都是无功而返,是以这事也没掀起多大水花。 如今知道源头,需得出其不意上门逮现行,再将此事通过其他人赶在宇文奕发现前呈送到皇帝面前。 宇文诘为此去了一趟京城府衙,如今府尹正是他表兄徐涟,要拜托的这位其他人正是他。 徐涟对于这个名义上的表弟没多少来往,只在宫中举行的各大宴会远远见过一面,如今人自己上门,叫他吃了一惊。 “毓王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示?”徐涟一听手下来报,忙不迭出门迎接。 “徐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宇文诘扫视一圈府衙,目光直落在他身上。 徐涟一眼便看出,这位毓王殿下似乎是有些私事,当即应下,带着人去了自己的办公房。 “这段时间可有关于销魂散的案件?”宇文诘开门见山,跟在身后的徐涟愣了一下,摸不准他问这话的意思,思绪飞转了一瞬,恭敬上前。 他抱拳躬身,姿态放得更低:“回殿下,确实有几件有关销魂散的案子,下官无能,未能找到更多线索,是以这几件案子久久无法结案。” 宇文诘道:“正好,将卷宗给我看看。” 徐涟不解其意:“这……” “先拿来。” 迫于权势,徐涟不得不照办,心中不住叹气。 待宇文诘翻阅完几个卷宗,才得空向徐涟解释。 “本王近日巡防时听到流言,说这销魂散又开始流行,是以暗地里调查了一番,不瞒徐大人说,目前已有了方向,不过本王毕竟不是专业断案的,还需要你的帮助才行。”宇文诘神色淡淡,仿佛说的是一件极小的事。 “毓王殿下所说可是真的?”徐涟有些怀疑,自己派了这么多人去调查都收效甚微,他一个刚回来没多久的皇子居然能在短时间内就找到线索,说出来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宇文诘哼笑:“徐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拒绝。” 徐涟摇头:“殿下误会了,下官只是有些不敢置信。” 宇文诘道:“徐大人放心,本王所给的线索保管真实,只需要徐大人将这些证据汇总悄无声息的送到父皇面前即可。” 徐涟担心此事触动谁的利益,如今徐家权势已不复往日,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身为徐家家主他有义务保护徐家不受侵害。 “下官……” 宇文诘看出他的担忧:“放心,若是出事只管往本王头上安就行,不会波及徐家一分一毫,此事若成功,徐家便不会再平白受压迫,你应该明白其中的重要性。” 徐涟并不是糊涂人,听他这般一说心下便有了考量,迟疑不再,坚定答应下来。 二人谈完的第二天,徐涟就马不停蹄将此事添油加醋秘密上报给皇帝,据说当时皇帝发了好大的火,差点把整个御书房掀了。 他特地赐给徐涟金玉腰牌,手拿此物便可有高于百官之权,先斩后奏都没问题,办案途中有此物便能事半功倍。 按照宇文诘给的消息,徐涟在那伙人必经运货路上蹲守,趁人不备火速将人拿下,运货的伙计功夫了得,若非没有宇文诘派来的三两增援,光凭衙役还真拿不下。 徐涟没给他们传消息的机会,一番审问伺候,运货伙计尽数交代,当即就带着人将寿材铺团团围住,把店中一众人全都拿下,彼时后院正在制作新一批销魂散,逮个正着。 不过审问背后主谋时却遇到困难,店中工人全是聋哑人,每个人制作步骤不一样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做的是什么东西,只晓得每日半夜下工,第二日天不亮又得来,报酬可观他们才做的。 那掌柜也是是个硬骨头,受尽刑罚还是咬牙不语,无奈徐涟只能请示宇文诘。 宇文诘听后直叫天川将人秘密带到暗卫营,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掌柜出来后神智都有些恍惚,一提到在其中的经历便会失声惊叫浑身颤抖。 从这个掌柜嘴里撬出京西别苑管家,还有他从管家嘴里偶然听见的宋有道和宇文奕,这别苑的主人正是当朝次辅宋有道,仆人唯主人马首是瞻,若说宋有道不清楚那绝不可能。 宋有道素来和太子走得近,他有意撮合自家孙子做宇文奕的侧妃,以拉近两家关系,宇文奕借由宋有道的势力敛财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不知道皇帝看到这些会作何感想。 直到别院管家被带走,消息才传到宇文奕耳朵里,他气急败坏又砸了不少东西,紧急让人告诉宋有道赶紧将另一处制作窝点销毁。 但宋有道还未及时吩咐人做,徐涟就带着人找上了门,手拿金玉腰牌客客气气将人请到府衙“做客”。 宋有道自然不比其他人,嘴严却不能来硬的,见问不出什么,徐涟只得让人看着他,自己先将已有的调查结果告诉皇帝。 此事和宇文奕绝对脱不了干系,徐涟得宇文诘指示,在奏章上一个劲往太子身上拉踩,又说多少百姓因此物家庭破裂失去生命,描述得要多惨有多惨。 以皇帝对此物深恶痛绝的态度必定会采取行动,有关销魂散泛滥的幕后黑手的消息已经散播给百官,届时再由百官联合上疏彻查,加上宇文诘的添砖加瓦,宇文奕难逃一劫。 事件中心的当事人已经坐不住,没有收到宋有道的消息,却等来了皇帝召其进宫的口谕。 宇文奕满脸戾气跟随内监去面见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 第 61 章 内监让他在门外等候,宇文奕迟迟未得到让他进去通传,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胸腔中蔓延,双手成拳越握越紧,渐渐失去耐心。 在寒风中站了半个时辰,皇帝像终于想起他似的,让内监带他进来,宇文奕咬牙迈着僵硬的步子进殿。 想象的劈头盖脸地怒骂没有传来,宇文奕正松口气,抬眸看见皇帝毫无情绪的眼神,心中咯噔一声,急忙跪下不敢抬头。 “刑律第三章第一条写了什么?”皇帝手中笔未放下,沉声道。 “回父皇,刑律第三章第一条写到:制作、兜售、使用销魂散者,无论高低贵贱,皆处以死刑;制作者凌迟,不法所得充国库,其上下三代为庶民身;兜售者斩首,不法所得充国库,其上下两代庶民身;使用者绞缢,下一代庶民身。”宇文奕背脊已经冒汗,咬牙将其背出。 “你记得很清楚,朕还当刑律在你这儿是个摆设呢!”皇帝手中的笔狠狠一砸,霎时断成两截。 帝王震怒,气势威压让宇文奕不禁为之发抖。 “父皇息怒!”宇文奕将头磕得砰砰响,高座之上的帝王依旧面色森寒。 皇帝扬手甩下一摞奏折,有来自徐涟的案情陈述还有大量朝臣上疏,前有密密麻麻的罪证,后有朝臣请求惩罚的哀求。 不怪皇帝如此气愤,此事非但不能敷衍,还得仔细审查,关乎的不仅是销魂散,还有皇室的面子。 “是朕错了,朕不该因你母妃而放纵你。”皇帝无力叹气,悲愤之感满溢,“偏偏是你!你是一国储君,当做万民之榜样,为何要碰那个东西!朕对你,太失望了!” 皇帝敛目道:“即日起,你自在东宫闭门思过,若无朕口谕,不得踏出东宫一步,跟此案相关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至于你,等朕处理完再说。” 随着皇帝抬手一挥,内监带着侍卫将宇文奕左右架起往室外拖行,宇文奕如丧考妣,目光紧盯地面失神良久。 第70章 这一幕被很多前来面见皇帝的官员撞见,当日关于皇帝要废太子的传闻便在朝中不胫而走。 祺妃得到消息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知道宇文奕被软禁,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一张艳丽的脸充斥着怨怒。 她心中暗斥宇文奕不中用,转头给母家去了信。 “父亲,您来了。”祺妃大方将来人迎进宫,以她在后宫的手段根本不怕人看见。 “微臣见过祺妃,此事到什么程度了?”祺妃父亲谭德修躬身行礼。 “明烁如今被禁足于东宫,除了我派,其余朝臣正一心弹劾他呢,把本宫都算进去了。”祺妃眉眼肖似其父,冷脸时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谭德修道:“太子可还有机会出来?” 祺妃道:“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可能性不大。” “事到如今,只能舍弃宋家了,让他们出来领罪,换太子一条生路。”谭德修来时已经做了好几个对策,听了祺妃的话,只有这一条最为稳妥。 还未等祺妃说什么,小黄门就急匆匆进来,神色凝重。 “启禀祺妃娘娘,皇上突然晕倒,人事不省!” 话音一落,殿中二人内心激荡一瞬,而后极默契地对视一眼,挥退小黄门后才开口交谈。 “丽娘,你从小就是个聪明的人,几个兄长都不及你,为父将整个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如今太子禁足,身为他的母亲,你的才智只多不少,皇上病倒,朝中亦无人主持大局,与其便宜那两兄弟,倒不如……”谭德修话意未尽,祺妃却懂得。 祺妃道:“父亲的意思本宫明白,本宫已有决断,还请父亲一如既往驰援本宫。” 命人送走谭德修,祺妃在空无一人的殿中坐了很久,直到蜡快燃尽,发出微弱噼啪声她才回神。 宇文诘这边也收到了太子禁足的消息,还来不及高兴,又得知皇帝病倒人事不省。 宫妃、公主守在外殿,内室只留皇后、祺妃和宇文诘两兄弟。 皇后坐在床边紧握皇帝的手,面上紧绷,生怕下一刻皇帝就撒手人寰,七八名太医站在一旁不敢出声,已经诊治过一轮,病因无外乎是内脏衰竭。 皇帝的身体一向由太医把关,几月前元晖道人入宫,皇帝痴迷天玄一道,是以养身的药不再喝,就连太医日常请平安脉都免了,不是喝所谓的延年益寿符水,就是吃长命百岁丹药。 身体便这般越吃越坏,再被太子一气,直接气血上头晕倒过去。 元晖道人已被皇后命人擒住,正押送他往这边来。 元晖道人本是太子找来,不出事还好,此番出了事,宇文奕又免不了被朝臣加倍弹劾。 宇文诘沉默瞧着昏迷的皇帝,余光瞥见祺妃,见她一脸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心中冷哼一声。 正当众人沉默时,元晖道人被侍卫带进了殿内。 皇后冷着脸起身走到他面前,此刻元晖道人被五花大绑,头发衣衫皆凌乱,恐慌地看着一屋子人。 “大胆妖道!竟敢谋害当今圣上!”皇后身边的内监一声呵斥,元晖道人吓得直哆嗦。 “皇后娘娘明查,贫道从未做谋害皇上的事啊!冤枉啊!”元晖嗓音悚然一抖,忙不迭喊冤。 “还敢狡辩!皇上分明是吃了你的丹药才出事!还说没有!”皇后袍袖陡然一挥,正襟危坐于宝座之上。 元晖哭丧着脸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贫道所制丹药皆要有一味朱砂,皇上日日服用十多粒,这朱砂吃多了可不得要命嘛……” 他声音越来越小,皇后的火气却越来越大:“这么说,你的丹药不仅没有延年益寿之效,反倒会害其性命?” 此刻的元晖真是欲哭无泪,心想:是你们这些权贵自己要信的,他又没有逼迫,这怪谁啊?要不是因为太子承诺的钱权他才不会来呢!这下好了,不仅钱权没捞着,这条命都要出去了! 元晖的沉默正给了皇后发作的机会,当即叫侍卫把他押进天牢,等候审问。 皇帝病倒,又无监国皇子,皇后变成了权势最大的人,祺妃自然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在殿内守到下半夜,以身体不适告退。 她秘密叫来自己的心腹,将一封密信交给谭德修,信送走后,原本宽阔的寝殿传出几声笑。 今夜月明星稀,薄雾浮动,清冷的昏暗中潜藏着浓浓危机。 翌日,宫中局势猛然变动,祺妃太子一党终于有所动作,祺妃以皇帝需要静养为托辞,将除她一派在的所有人挡在殿外,就连禁军都听她调遣。 才一晚就忍不住调动所有力量把持宫中,其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皇后无法坐视不管,数次前往皆被祺妃以皇帝的名义拒绝,可惜皇后本家早已落衰败,若非皇帝念着先太后,自己这个皇后之位都坐不稳,如今祺妃突然发难,她却无能为力。 皇帝一日之后醒来,见屋内没有一名宫女太监,用尽力气喊内监的名字却无人应答,反倒是祺妃款款出现。 皇帝惊诧:“怎么是你?” “皇上不想见到臣妾吗?皇上晕倒的这段时间可都是臣妾在照料呢!”祺妃手中还端着一碗热粥,热死升腾,使得她的脸在烛火照耀下越发朦胧。 “把福忠叫来。”皇帝站在没心思跟她闲聊,语气满是不耐烦。 祺妃娇笑一声:“皇上,您可别念着福忠了,这里只有臣妾一人。” 若皇帝还察觉不出异常,他就枉为帝王这么多年,当即怒火滔天。 “你个贱人!你做了什么!” “皇上别动气,太医说了您得静养,不然气血再涌动,怕是回天乏术了。”祺妃不慌不忙,站在离他五步的距离,垂眸俯视。 “来人!快来人!把这个贱人抓起来!”皇帝奋力挣扎,可下半身毫无知觉,只有双手奋力挥舞,却伤不到她一点。 祺妃莞尔:“皇上听不懂话吗?都说了这里只有臣妾一人,您怎么喊都没人答应呢!” 皇帝怒目圆睁,紧迫的窒息感让他发不出声音,手指在空中徒劳狠抓几次,眼睛一翻又晕了过去,若非胸腔还在轻微浮动,还以为他已成尸体了。 祺妃脸上笑意不再,看了皇帝一眼转头离去。 皇帝生死不明,已经有官员求到宇文诘府上,祺妃不让进殿探望,众臣心中焦躁万分,却没有本事和祺妃指挥的禁军硬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壮着胆子来找宇文诘。 这事儿闹得林昀都了解了个大概但不明确,宇文诘为此事操劳人都憔悴了许多,心中万分疼惜。 一群人不知在说什么,房中竟隐隐传来争吵声,接着一声拍桌声后才彻底安静下来,林昀正巧听了一耳朵。 太子被软禁本是好事一桩,没想到皇帝也紧接病倒,无疑是给这份喜悦蒙上了一层阴影。 祺妃已经抓住这个机会将宫中控制起来,一直按捺不动,乃是想等着皇帝心甘情愿传位,不想背负弑杀君主的滔天罪名,以此躲过百官和百姓的斥责。 宇文奕暂时还未从东宫出来,这说明皇帝依旧健在,他不过是为了堵住言官悠悠之口才如此听话的待着,暗地里听从祺妃安排,早就将手中势力交给了她,以备随时行动。 现下最要紧的情况是不知皇帝不知生死,若是活着还能有一救之可能,若是已经驾崩,就算带着人冲进去救出来的不过是一具没有话语权的尸体。 到时太子掌权,以他的品行,不把朝堂以铁血手段整顿一番不会罢休,最先遭殃便是宇文诘一派。 局势陷入僵局,宇文诘脸上覆上一层焦躁,却不得不顶着压力和朝臣们商讨。 宫中出事,林昀更要守好店铺,万一真到了那一步,还能拿得出钱财打点,不至于太惨。 寒风料峭的天,林昀独自出门,天川这几日忙得抽不开身,他本想叫手底下的暗卫过来,却被林昀婉拒,如今正是大量用人的时候,断不可为了他耽搁正事。 许是天气寒凉,出门的人很少,就连店里的生意都很冷清,这种没有生意的感觉林昀还是第一次体会。 久等不来人,便只有早早打烊,回家烤火去。 林昀没有让人来接,而是步行去医馆买需要的材料,途径集市又闲逛了一会儿,提着一大堆东西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离开人潮涌动的集市,刚转过街角没走几步,后脑勺一疼,熟悉眩晕感袭来,紧接着两眼一黑失去意识,手中物品撒乱一地。 林昀:干,又被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 第 62 章 林昀的意识逐渐清晰,在一片昏暗中睁眼,动动手脚,发现被绑得结实,口中也被布条勒着,只能发出呜呜声。 外头的人听到动静,大力将门推开,手持一盏烛火缓步走近,点燃桌上的蜡烛后翩然入座。 林昀这才看清来人面貌,竟是初见就产生龃龉的宋甄。 第71章 他想质问宋甄为何绑他,可嘴巴被勒着说不了话,只能神色愤愤地望向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宋甄眉头一蹙,立刻怒了,“你应该庆幸,你这条贱命还在。” “呜呜呜!”林昀侧躺在地,奋力扭动身子,口中含糊不清,反正没说好话。 “用不着这样激动,很快这个江山就会易主,你和你的毓王爷也会成为阶下囚,而我则会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后!”宋甄叠腿而坐,冷笑挑眉,半个身子隐匿在黑暗中。 林昀喘着粗气,费力将头抬起,宋甄见状嗤笑,蹲下身施舍般将他嘴上的布条扯掉。 嘴上没了遮挡,林昀登时呸了几声,脸色没有想象中的慌张,甚至还笑得出来。 “宋公子许久未见,怎的越发憔悴了?” 宋甄脸色突变,想给他一脚,却在最后关头生生忍住,他还没忘父亲将他交给自己时说过的话,不能杀他亦不能伤他。 “哼,你也就嘴皮子利索,我倒要看看,你之后还笑不笑得出来!”宋甄气恼至极,也只能郁闷坐下。 “我猜是太子殿下让你家绑的我吧?”林昀刚才听到他要做皇后的狂妄言论后便知道,十有八九是太子一派做的。 宋甄瞳孔一颤,登时不说话了,瞧他这表现足以确认。 林昀哂笑:“怎么,是想用我威胁毓王吗?我劝你们不要这样做,因为我和毓王的感情并不深厚,在他眼里我只是个玩物,拿我威胁没用的。” 宋甄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玩物会时时处在他的保护下,还允许你随时出入王府?还在朱雀大道上给你开店铺 ?” “诶,你不懂,毓王殿下养玩物就是这样,这是他情趣。”林昀面不改色。 “够了,老实待着!”宋甄失去耐心,面色不悦地提灯离开。 外头天色沉得伸手不见五指,仅凭宋甄那一星半点的光无法窥见外院全貌,林昀只得眼睁睁看着房门关上。 印证着林昀心中不安,御王府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整个王府都被朝廷禁军围住,禁止任何人进出。 王府中堂,前后对立站了两队人马,一边太监领头身后跟着几名手持佩刀的禁军,另一边站着宇文诘和管家等仆人。 太监手拿圣旨,冷笑一声,立刻展开诵读,宇文诘深知这道圣旨作假,却不得不跪下接旨。 圣旨没别的意思,只是给宇文诘安上了个联合妖道迫害皇帝的罪名,离谱又合理,宇文诘听后哂笑一声,丝毫不将太监放在眼里。 “……钦此!毓王殿下,可听清了?这段时间只能委屈您在王府待着别乱走,想必等皇上彻底清醒,您还有机会解释一番。”太监是祺妃身边的人,看到宇文诘如此吃瘪,都替祺妃高兴了起来。 太监离开后,宇文诘立刻传信天川带人去宫中调查,自己则是从书房暗道一路走到隔壁靖王府书房中。 宇文霁正等着他来了,见到人后,从昏暗中抬头,神色异常阴沉。 “看来是祺妃准备出手了,我已让天川去宫中确认父皇生死,若已经遭遇不测,那就只有清君侧。”宇文诘寻椅坐下,神色和他如出一辙。 宇文霁道:“这个事儿先等等说,小昀是不是还未归府?” 宇文诘点点头:“是,但我已经让家中仆人在禁军完全封锁前出去寻他,只希望他此刻已经到别居躲避。”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的人发现他被人绑走,我接到消息已经接近黄昏,那时候禁军已经将你府中包围,我不敢冒险打开密道,距他被绑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了 。”宇文霁深叹口气,注意到宇文诘脸色越来越暗,心中咯噔一跳。 宇文诘深吸口气,努力控制胸腔的怒火:“知道对方是谁吗?” 宇文霁:“我的人追去时已经不见了踪影,但可以肯定,人还在城内,我猜测绑走小昀的人 ,估摸是想拿他威胁你。” 宇文诘语气毫不波澜:“兄长,我有一事相求……” 宇文霁虽然不太赞同他的做法,但同胞兄弟露出那种神情,他真的无法坐视不管。 毓王府被包围的消息,在翌日天亮便传遍了整个京城,百姓都在猜测毓王犯了什么错,一时间众说纷纭,各大茶馆赶紧编排故事,争相挂出预告,引无数百姓观望。 而与毓王一墙之隔的靖王,竟依旧每日四处游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认识他的人背地里指责他冷血,靖王本人全当耳旁风,该吃吃该喝喝。 受祺妃之命监视他的眼线将他的行程上报,祺妃都觉得不可思议,如此过了两日,根本没有监视到异样,眼线渐渐放松警惕 。 这日靖王爷如平常一样去到芸楼听曲品茶,要了一间上等包厢,透过薄纱可以瞧见楼下众人的一举一动,当然也包括那位玩忽职守的眼线。 在他确认完靖王就在二楼包厢后,找了个门口位置坐下,若是靖王要离开必会经过,随后便一门心思花在听曲看舞上,连包厢里何时换了人都不知。 从后门离开的人径直坐上马车顺利出城,等他到了京郊山上才显出真容,彰显出和宇文霁完全不同的气质。 他二人早在毓王府被包围那夜就交换了身份,为了降低祺妃眼线的警惕,不得不耐着性子扮演宇文霁,直到眼线松懈,悄无声息的出城。 天川那边也传来消息,皇帝还活着,不过情况不容乐观,宇文奕也从东宫出来,正一门心思等着登基,祺妃控制住了整个皇宫,皇帝看似被照看,实则是被囚禁。 林昀的位置也找到了,就在城南贫民区的一户人家中,宋家奉命绑了他,目前没有生命危险,正在设法悄无声息地营救。 其实这才是宇文诘最关心的,只要确认林昀没事,他的心就放下一半,另一半要见到他之后再说。 祺妃一直在等皇帝松口,心甘情愿写下传位诏书,奈何皇帝人身体不行,脑子却清明得很,主打一个要杀要剐随便,诏书绝对不会写。 祺妃心有顾虑,没办法真的直接下手,是以一直拖着,就盼着皇帝早点死了,亦或者看清状况改变心意。 宇文奕却是一天都等不了,被禁足在东宫本就烦闷,销魂散成了他解闷神药,大量吸食,现在的脸色完全不似一个活人该有的。 销魂散腐蚀神经,他现在还狂暴得很,一点就炸,根本无法沟通,祺妃以前有多看好这个儿子现在就有多嫌弃,面对他要一刀结束皇帝性命的鲁莽要求,祺妃毫不留情地回绝,这让宇文奕郁闷了好一会儿,偏偏他又不敢反驳自己母妃的话。 宇文奕这人一出生就带着祺妃和皇帝殷切希望,祺妃一直以来都很严厉,动辄打骂,导致宇文奕长这么大了还是不敢和祺妃呛声。 他讨了一顿骂,心情很烦躁,不顾宫人阻拦,来到皇帝寝殿,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心中烦躁更甚,转身欲走,皇帝却发现了他。 “逆子,你是想来杀了朕吗!”皇帝中气不足,一句话说得毫无威慑力。 宇文奕脚步一顿,紧咬牙关冷脸转身:“父皇,您都死到临头了还这般暴躁,真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皇帝顿时气血翻涌,差点被他一句话气死。 “你这个逆子!逆子!” 皇帝越是激动宇文奕就越是冷漠,巴不得他现在活活气死才好。 宇文奕哂笑:“父皇省点力气吧,赶紧把传位诏书写了,到时还能让您做个太上皇,就是不知道您这幅身子能做几天。” 皇帝大口喘气,双手紧拽被褥,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都快不能呼吸了,终于再次气血上头晕了过去,宇文奕走近探他鼻息,确认还有气才冷哼着离开。 却说林昀被绑,已然过了三日,一日三餐倒没让他饿着,除却吃饭那会儿,其余时候都被绑着,身体都僵了。 午时,宋甄端着粗茶淡饭亲自给林昀送来,脸色一如既往的臭,将饭菜大力甩在桌上后,让跟着的仆人将他绳索解开。 林昀再次获得短暂的松快,顾不上饭菜冷热,端着碗就吃,要吃饱了才有力气逃出去。 宋甄微哂:“我可没少你吃的,果然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没见过世面!” “是啊,我不像宋公子喊着金汤匙出生,家中贫寒,能吃上一顿饱饭就很不错了,感谢宋公子没让我饿死。”林昀说得哽咽,佯装对宋甄表示感谢。 他放下碗道:“宋公子可否将那茶杯递我一下?” 宋甄面露嫌弃却还是将手边的茶杯递给他。 变故就在这一递一接间发生,林昀迅速且大力地攥住他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身前,让他被随自己,手臂紧勒住他的脖子 ,速度之快,就连那仆人都没想到。 宋甄一转身份成了人质,他大声呼救,林昀用尽全力将人制住,养尊处优哥儿怎么干得过下地干活的哥儿,硬生生被挟持,被当成走出房门的利器。 第72章 看守的仆人都是宋家的,一看府中最受宠的少爷被挟持,慌张有但更多的是不敢上前怕林昀会突然发难,若宋甄遭遇不测,他们这些仆人也会遭殃。 林昀顺利走到院中,宋甄挣扎不了,恐惧占据他心头,一面痛哭一面呼救,画面可谓是相当有趣。 “宋公子啊,谢谢你喽!”林昀挟持着他一路退到院门口,反手打开门闩,在宋甄耳边低语一声,浑身用力将宋甄推离,而自己则是在仆人惊呼接人时转身逃走。 林昀还穿着那日出府时的衣服,并不华贵,在贫民区却也相当亮眼,一抹幽绿极快的自百姓身边掠过,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长相。 他一路狂奔,走到热闹地方才松了口气,确认没有人追上,靠墙坐着大口喘气。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 第 63 章 林昀不禁回想宋甄的话,在缓过劲儿后,悄悄往毓王府去。 现在的毓王府被禁军层层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别说林昀这么大一个人,店铺那边也不能去,宋甄知道地址,一现身无疑是把自己再次送到他面前。 如今城中已经不安全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将自己保护好,不让宇文诘分心,他消失这么久了,得想个办法告诉宇文诘自己已经安全。 林昀:“008,你在吗?” 【008不在……】 林昀:“你在生什么气?” 【哼,这么久终于想起我了,我还以为宿主只谈恋爱去了呢!菜也不种了,你知道好多小朋友都吃不起饭了吗?】 林昀:“你少来,我以前种的库存还多着呢!” 【哼!】 林昀:“我有正事,帮我给宇文诘传一份消息,告诉他我很安全,并且马上要出城躲着。” 【哦……】 林昀:“哎呀,008别生气了,我回头多种点菜满足你好不好?” 【好吧,这可是宿主你说的,我已经录音了。】 林昀:“还有,变点银子给我,我现在身无分文。” 【好的呢宿主~】 随着008声音落下,林昀兜里多了一袋沉甸甸的银两,消息也同时送到了毓王府。 林昀即刻出发离城,走前买了一顶帷帽遮住面容,近段时间城门守卫查得严格,林昀塞了好些银两才勉强出来。 随着出城的人流一路往东,人越来越少,林昀还在不停走着,脚步虽快,可硕大的京城还在回头就可望见的地方。 从宅邸逃出来已经午时过了,加上在城中来去走了半天,现在已经快到酉时,冬天天色黑得很快,仰头望天后也就走了一刻钟天边就彻底见不到一丝光亮。 好在离驿站不远,瞧见驿站的灯笼,林昀小跑着赶去,这季节出行的人不多,林昀要了一间普通厢房,吃了一点驿站剩下的馒头就锁好门入睡,经此一遭他真的太累了,直接沾枕头就睡着。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伴随鸡鸣,林昀睁开沉重的双眼,外头天色还未尽明,就听见大堂传来阵阵敲门声和伙计开门的声音。 林昀彻底清醒,剧烈的饥饿感袭来,他急需吃点东西。 他站在楼梯旁观察楼下方才进门的几人,堂中烛火昏暗,一时看不清脸,但身型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林昀有些发怵,他不想以最坏的品行揣测人家,但出门在外又是一个人,警惕些总是好的。 看来这顿饭是吃不了了,只能回去在系统仓库找找有没有能直接吃的果个腹。 他欲走,被楼下几人发现,林昀心中警铃大作,顾不上别的,转身就往房里跑,被一人擒住肩膀动弹不得。 林昀被迫转身,出手的那人却突然松开,用极其惶恐的姿态下跪行礼。 “天川?你没在京城?”林昀认出了他,倍感惊讶。 “回王……公子,此事说来话长,属下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再议。”天川本就是带着手下办事,途径驿站想着用点膳食再走,没想到有了意外之喜。 “好。”林昀正愁找不到安全地方躲着呢。 天川一行五人,皆是驾马而行,非常时期,也顾不得授受不亲,天川带着林昀同骑一马,一路疾驰,在辰时到达一座深山入口。 林昀也不问,安心跟着他走,穿过重重林木,终于在深处看见了一处营寨。 他以为这里是暗卫营,没想到却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谁知那人比他都激动,顾不得许多双眼睛盯着,放下手中武器,飞奔过来将林昀抱了满怀。 林昀惊讶了一瞬,接着疑惑道:“你在这儿那王府里的是谁?” “是兄长,我和兄长换了身份才得以逃出,兄长说你被绑架,没受伤吧?”宇文诘不舍地松开怀抱,仔细打量着林昀。 “没受伤,他们好吃好喝供着我呢,我趁他们松懈就逃出来了。”林昀明白了,感情报平安的消息送到宇文霁手里去了,怪不得宇文诘是这个反应呢! “你没事就好。”宇文诘又将人拥紧,这才发现林昀脸蛋脏脏,整个人从上到下透露着沧桑,心中火气又冒三分。 他将林昀温和揽在怀中,林昀重心一歪,整个人被打横抱起,宇文诘抱着他稳步朝房中走去。 注意力被吸引的兵士们,忍不住抻长脖子往那边瞧,周驰见状冷脸一哼,大家伙心头猛颤,忙将视线收回不敢造次。 林昀已经可以坦然接受,只在离地时惊了一下,进屋的整个路途情绪都非常稳定。 屋内凌乱,一时间宇文诘竟无法找个干净地方让林昀坐着,只得先将人放下。 “这几日都没来得及收拾,乱了些。”宇文诘已经将脚边的一块地方清空,端来椅子让林昀坐。 “我看你人也没怎么收拾,胡子都长出来了。”林昀摸摸他下巴,胡须都扎手。 宇文诘顺势摸向下巴:“确实没时间,你不会嫌弃我吧?” 林昀轻笑摇头:“当然不会啊。有刀吗,我给你刮刮。” 宇文诘立刻从桌案旁拿来一把小巧匕首,期待地交道林昀手中。 匕首是银制,初握上有些冰凉,宇文诘就这般蹲在林昀身前,仰着脸等待。 手头只有一壶冷茶,林昀拿出怀中的手帕沾湿,在他脸上湿润了一圈,才慢慢刮去胡须。 林昀专注刮着胡子,宇文诘则是专注地看着林昀,眸子里印出他的样子,更深处是绵绵不绝的爱意。 胡子一刮,宇文诘又回到昔日清爽的模样,又因着是林昀亲手给他刮的,是以更加春风得意,操练兵士时态度不止好了一星半点,兵士们只觉这样的毓王殿下太可怕了。 京城宫中,沉闷紧张的氛围达到了顶峰,已经罢朝多日,一直也没传出关于皇帝是否健在的消息。 朝臣之中也分为两派,一派彻日忧心皇帝生死,另一派隔岸观火,只待事情落定,谁上位尊谁为君。 要说其中谁最着急,还数宇文奕。 这些天没了约束,销魂散是越用越多,精神也越发狂乱,上一刻安静喝茶,下一刻直接发飙,疯狂乱砸,伺候他的宫女太监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他杀死。 当他再次出现在皇帝寝殿时,当值的太监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眼睁睁见他提剑进去,思索片刻还是火速离开通知祺妃。 皇帝近日很少清醒,每次只醒一两刻钟,这回醒来,偏偏看到了他最不想见的人,室内昏暗,他却清晰地看见来人手中长剑反射寒光。 “你这个逆子要做什么!”皇帝大骇,奈何动弹不了一点,只能任由恐惧源头逐渐靠近。 “吵死了!”宇文奕烦躁大吼,手中剑砍向脚边圆凳,炸裂声响犹如一双无形之手掐住皇帝脖颈,使之再发不出声音。 “你个老不死的磨磨蹭蹭够久了,赶紧把传位诏书写来!”宇文奕现在已是精神恍惚阶段,说话做事完全过不了脑子。 皇帝胸口剧烈起伏,他不敢信此等惊世骇俗之言论,竟是从这个一向克己复礼的儿子口中说出。 “你这个、这个……不孝之子!”皇帝只觉脑门热意翻涌,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差一点就要晕死过去。 要论震惊,宇文奕接下来的举动才是真正的惊世骇俗,他一手提剑,一手拎起皇帝衣襟,将人活生生拖下床,行至书桌旁,皇帝无法坐立,宇文奕便随手将他扔在地上。 虽有地龙满布,坚硬地板依旧膈得皇帝背脊生疼。 宇文奕将长剑靠桌搁置,展开早已备好的锦缎空白圣旨,他提笔便写,一顿龙飞凤舞,墨迹未干的传位诏书已具雏形,只待玉玺一盖,便能生效。 玉玺的位置只有皇帝知道,在宇文奕看来,要撬开他的嘴何其简单,只要令其痛苦,还怕他不说吗? “您还有一次机会,主动告知玉玺的位置,便可捡回一条命,若是到了要动刀剑的地步,您这养尊处优的身子骨怕是经不起一剑,是要安全还是要痛苦全在您一念之间!”宇文奕将诏书举到他眼前,皇帝脸颊因愤怒憋得通红,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第73章 被亲儿子威胁,这对皇帝来说无疑是一种天大的耻辱,想他掌权一世,没想到却养了一个祸患,实在愧对列祖列宗。 不过此刻并没有多的时间让他忏悔,宇文奕已经重新提剑,算着时间等待皇帝的答复,显然耐心不多。 就在他即将举剑挥砍时,祺妃来了,带了几个禁军,直接冲进来将宇文奕拿下。 祺妃气得发髻都散乱了,瞧着宇文奕半天说不出话,她怕一出口就是有辱斯文的话。 宇文奕不断挣扎,口中污言秽语不断,祺妃不得不让人将他嘴巴蒙上,又唤来太监,合力将皇帝抬回床上。 祺妃真是恨自己眼瞎,怎么早没发现自己儿子是这个德行,这要是一剑下去,指不定被世间如何编排,她这个人最看重名声,绝对不要在这里功亏一篑。 “皇上,您吓着了吧,我让膳房给您做点药膳压压惊。”祺妃话说得温柔,也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 皇帝沉默不语,眼神都不带往这边看,一直宠爱的妃子竟如此算计自己,他心中早已失望透顶。 祺妃没再说话,而是看向书桌上书写完毕的诏书,眸中神色一闪,再次含笑。 “皇上,事已至此,不若将玉玺交出,臣妾自会叫明烁尊您为太上皇,绝不会亏待您,这样对大家都好。”祺妃缓缓坐在床边,试图握住皇帝的手,却被他坚定躲去。 她不恼,脸上依旧笑着:“您这又是何必呢?您自己心里也明白,此事已无转圜之地,再这样僵持下去,吃亏的不还是您吗?您不会还等着毓王或者靖王来救您吧,实话告诉您,他二人已经被臣妾控制住动弹不得,除了您自己想开,没人救得了您。” 祺妃此番话无疑给了皇帝一道惊雷,耳畔嗡嗡直响,胸腔如擂鼓。 “臣妾话已至此,还请皇上好好想想。”祺妃起身,“臣妾明日再来看您。” 人走了,皇帝的思绪一直无法平静,心中被颓败感占据。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 第 64 章 祺妃在那日之后,真就每日都来看他,也不说什么直白威胁,反倒是温言细语关怀,心情极好地提到钦天监选好了登基日子,祭礼等各类事项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面前人的意愿根本阻碍不了什么。 “哦,对了,先前好些臣子关心您来着,不过马上改立新帝,他们约莫也没空来看您了。”祺妃故作一惊,眨了两下眼后嘴角缓缓挂起笑意。 皇帝充耳不闻,却在祺妃走后陷入深深的绝望中,以往忠心都做了假,他的臣子已经快忘记他了,难道真的要在这殿中被囚禁至死? 就算不告诉他们玉玺所在,那群人也有上百种方法让他“心甘情愿”传位,这广袤的江山,终究是葬送在他手中。 为君数十载,偏偏亲近之人没能看透,一股无力感袭来,在寂静的寝殿尤显沉重。 这日祺妃没来,宫女沉默着为皇帝换衣服,待到收拾妥当正欲离开,皇帝开口要见祺妃。 祺妃正在和太子一派官员商议事情,听宫女来报,立刻前往寝殿。 皇帝被扶起,后背靠在床头,费尽力气维持身体稳定,额头布满细小汗珠。 “皇上,您是哪里不舒服吗?”祺妃先是屈膝一礼,瞧不见他的摇摇欲坠,只在床边站定。 皇帝咬牙:“不用如此假惺惺,以你之精明不会不知道朕找你来所谓何事。” “皇上能想明白真是太好了,国不可一日无君,臣妾也是心焦。”祺妃难掩心中得意,笑得眉眼弯弯。 “圣旨另起一张,朕要亲自书写。”皇帝语气冷然,透露出一股被迫妥协后的挫败感。 这些东西祺妃早就准备好了,抬手拊掌,一众宫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呈一排站在龙床前。 皇帝如今执笔困难,写一个字要花费比平时更多时间,祺妃丝毫不急,安静守在一旁看他木讷地动作。 半个时辰后,传位圣旨终于书写完毕,还差一方玉玺盖定。 皇帝将笔扔掉,眼神看向圣旨,口中说着祺妃一直想知道的:“玉玺在瑶安宫中地砖下。” 祺妃沉浸在即将成功的喜悦中,甫一听瑶安宫,整张脸都黑了,那不是别处,正是死对头惠妃生前所居之处,在她还未入宫时就听说皇帝和惠妃感情深厚,没想到深厚到这种地步,连玉玺都要藏在她住过的地方。 她冷哼一声:“皇上,您对惠妃真是长情啊,若她知道她的两个儿子被您苛待不知会作何感想,说不定都能给气活了。” 皇帝眉头一蹙,愠色明显,张口欲语,祺妃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圣旨,安排人去将瑶安宫所有殿的地砖全给撬了。 得到想要的东西,祺妃也不多停留,最后再深深看了皇帝一眼,挥袖转身,背影决绝。 只要找到玉玺,圣旨生效新帝登基,过往种种皆如过眼云烟。 瑶安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动员十多个禁军太监,一个时辰还未将地砖撬完,宇文奕接到消息,也带了几个人来帮忙。 宇文奕双手负于身后,神色冷淡地瞧着底下干活的宫人:“那老东西怎么样了?” “他是你父皇。”祺妃顺口纠正,“还活着,太医诊断拖不了太久,最多十天。” 宇文奕:“哼,命还挺大。” “新帝登基兹事体大,届时千万别给本宫出岔子。”祺妃严肃叮嘱,宇文奕只嗯了声,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终于三个时辰后,在寝殿角落地砖下找到了玉玺。 沾上特制印泥,在圣旨末尾重重印下,传位圣旨即可生效,祺妃和宇文奕立即遣人广而告之,生怕迟一秒就会出变故。 京城远郊,山中训练营。 沉寂多日的兵士终于做好准备入京,传位诏书在昨日昭告天下,宇文奕避免夜长梦多,今日就要行登基大典,清君侧再不能迟。 天蒙蒙亮,兵士们扮作普通百姓混入京城,有宇文霁的人接应,入城比较顺利,他们被秘密安排在宅院中,只待时机一到迅速行动。 宫中大典,少不了禁军保护,围绕毓王府的禁军少了一半多,宇文霁趁机命人将所有禁军安静敲晕,大摇大摆地回自己府中,召集府兵随时给宇文诘增援。 大人物们今天有的忙,并不能时时盯着这边,他的行动方便了许多。 登基大典步骤繁琐,从卯时一直持续到申时,宇文奕再急也不得不在百官眼前走完这一系列流程。 百官之中亦有被强制抓过来的,好些准备硬着脖子不去,却被禁军深夜上门,直接走了事,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礼乐声起,身着龙袍的宇文奕得意微抬下巴,脚步悠闲,一双锐眼左右横扫,百官表情异彩纷呈,他都尽收眼底。 高台之上,太监高唱祭词,风吹旌旗猎猎,将声音传播更远,阳光炫目,百官不得不眯缝起眼以减少强光刺激。 宇文奕自礼官手中接过香火,只微微躬身将香插进香灰中,此举不算尊重却也无人敢点明。 历朝历代还未有后妃出现在祭天场合,唯有祺妃,光明正大地站在台旁,观摩整个祭天礼,对宇文奕的动作不满,只微微蹙眉,随后依旧摆着那副骄傲模样。 祭天礼进行了一个半时辰,宇文奕再转移地点,到乾仪殿正式接受百官朝拜,共商堆砌的国家大事。 宇文奕坐于轿辇,摇摇晃晃达到乾仪殿,百官先一步到达,站作两列,恭敬迎接,齐呼宇文奕最想听到的话,伴随着声声万岁,他稳步走上高台于龙椅就坐。 令人惊讶的是,祺妃竟也在殿后垂帘听政,宇文奕心中颇有些微词,却不敢发作,只能按捺烦躁主持朝会。 内阁首辅谭康安率众臣对宇文奕登基表示祝贺,随后又提到做上太上皇的先帝,说其深明大义,得到了好些中立派官员的白眼。 如今宇文诘还被软禁在王府中,他一派的官员被打压得七零八落,也只剩十来个人,四下对视,却没有贸然为宇文诘出头。 宇文奕有意说起这事儿,显然并不是轻易放过他的意思。 “依各位爱卿看,这毓王该如何处置?”宇文奕将问题抛给百官,微觑双眼不放过底下人的反应。 “回皇上,依臣看,毓王联合妖道戕害太上皇,罪大恶极,应当问斩!”谭康安摆明了是宇文奕这边的人,自然是怎么严重怎么来。 “臣附议!首辅大人说得在理,如此心机若是留下一命反而危害朝廷!”同派官员赞同道。 越来越多的朝臣加入其中,有的甚至为了讨好宇文奕,将天牢那骇人听闻刑讯手段都拉出来了,毓王一派眼见快要拍板决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额角浸出大小不等的汗珠。 朝堂上热闹非凡,垂帘之后,一太监正对祺妃附耳说着什么,祺妃闻之脸色大变,抬眸看了眼宇文奕,眼神一狠,以身体不适为由匆匆离去,宇文奕这会儿正沉浸在如何折磨宇文诘的想法中,根本不在乎祺妃怎么样。 第74章 终于,一刻钟后得到结论,先将罪人宇文诘押送天牢,以刑讯手段问清个中原有,再行斩立决,如此仓皇的决定,大理寺连插话的能力都没有。 大家都看得出来,宇文奕这是在报私仇。 而后又有朝臣三三两两上奏,皆是民生杂事宇文奕不耐烦听,他右手支颐,将手肘搭在宝座扶手上,以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听臣子们报告。 变故也是在这一瞬间发生,看守皇帝的太监神色慌张跑来,告诉他皇帝不见了,宇文奕当即脸色一暗,眼神似刀锋利程度足以将那报信太监凌迟。 还未等他问清其中缘故,殿外又传来厮杀声,不仅宇文奕茫然了,百官也茫然着。 直至厮杀声靠近,谭康安才终于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喊护驾,殿门口一群禁军登时警戒起来,将殿门紧闭,奉命与不明势力抵抗。 短暂的刀剑相击声响起,喷涌的鲜血如泼墨般洒在殿门上,靠得近的官员惊呼着往里面躲,末了所有声音消散,只剩殿中众人惊恐地喘息。 嘭—— 殿门被大力撞开,一行黑甲兵士冲进殿内将所有官员困在一处,中间空出一大片地方,宇文诘就这般浑身染血提剑走进来,一双冷冽凤眼一错不错盯住高台之上愤怒恐惧交加的人,手臂猛然抬起,滴血长剑直指宇文奕印堂。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兵私闯皇宫,你是要造反吗?”谭康安激动得胸口起伏,一声怒吼中气十足。 “私闯?谭首辅有所不知,本王可是来清君侧的!当然你也在其中。”宇文诘目光未曾转移,声量不大不小足够整个殿中的人听清楚。 “大胆毓王!这里是皇宫,是朕说了算的地方,还不速速退下,可别怪朕手下不留情!”宇文奕强撑着精神与他对峙,宽大袖袍里手掌紧握,指甲陷进肉里,生掐出道道红痕。 宇文诘哂道:“宇文奕,你还真好意思自称‘朕’,那个位置,你配吗?” “来得正好,快给朕擒住这个逆贼!”宇文奕站得高,已看见后方禁军赶来,忙对着他们喊。 可禁军根本不是精兵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撂倒,全都昏死过去,在场朝臣几百双眼睛看着,方才还吵闹着,登时鸦雀无声,就连谭康安都惊骇得大张嘴,脖子仿佛被卡住,再发不出声音。 宇文奕顿时脚下一软,勉强扶住龙椅站立,本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被这般一恐吓,原形显露无疑,他拉住内监挡在身前,在宇文诘上前来时一把将人推出去,自己则是往殿后方逃跑。 繁琐礼服绊住双脚,慌张跑了两步便踉跄倒地,宇文诘紧追不舍,脚步比起他来悠闲得多,脚步声和剑尖划过地砖声仿佛索命铁链,将宇文奕慢慢勒紧,一股莫大恐惧劈头盖脸砸来。 宇文奕在地板狼狈爬行,双腿早已没了力气,华贵装饰散乱一地,被长剑挨个劈砍,他终于知道怕了,涕泗横流求饶,许是销魂散发作,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猛然一股骚味传来,不可一世的他在剧烈恐惧中吓尿了。 宇文诘眉头微蹙,一脚踩上宇文奕脚踝,镇日养尊处优泡在酒池肉林中的人,骨头都软了,只消一用力,踝骨轻松卸下。 后者疼得吱哇乱叫,口水鼻涕流了一地,宇文诘觉得他叫得烦人,将他另一只脚也卸了,在巨大疼痛面前宇文奕再也叫不出来,直接昏死了过去,宇文诘这才满意,提着他胳膊一路拖行至前殿。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 第 65 章 宇文奕的惨叫外头百官听得清清楚楚,此番又见他像只死猪似地摆在殿中央,他一派的官员被恐惧罩头,纷纷向谭康安投去求助视线。 谭康安本人哪儿还有闲心管他们,自己的命都快不保了,毕竟为官许久,再怕也要绷紧神经承受。 “毓王,你莫不是失心疯了,竟敢对皇上动手!” 宇文诘在宇文奕衣服上擦干净剑上血迹,并未将剑入鞘,而是反手握着逐步靠近谭康安,以剑身在他脸上拍了拍,谭康安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心跳如擂鼓,双腿登时泄了力,狼狈跌坐于地,嘴唇打哆嗦,不仅是被他剑还被他狠辣至极的眼神吓着。 宇文诘笑睇道:“谭首辅,少说话省点力气,待会儿进天牢还有事儿可别晕了。” 谭康安吓傻了,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殿中央的宇文奕适时醒来,一入眼就是宇文诘的鞋子,他瞳孔激颤,试图调转方向,口中还喊着母妃。 宇文诘蹲到他身前,缓缓道:“你的母妃早就跑了,难道你没发现吗?” 宇文奕不敢相信,眼眸四下扫视确实不见人,才想起方才她身体不适离开,难道是那时候? 他嗓音颤抖,大有哭嚎之势:“怎么会?母妃他最疼我了!怎么会不要我就逃了!” “等下了地府,你有的是时间问清楚。”宇文诘冷哼一声,命人将宇文奕绑好扔在一旁。 宇文奕口中痛苦呢喃着什么,整个人犹如枯叶般毫无生气,双目混沌,面色颓败,双脚折断的痛苦再清晰,都比不上心脏剜痛。 他一派的官员今日全到齐,拿下自然也不费工夫,早晨来时得意洋洋,还没高兴多久,就要面对牢狱之灾,严重者甚至失去生命。 人已经拿下,接下来的审问便全权交给潘羽书和天川。 此时,内监推着行动不便的皇帝进到殿中,一身龙袍加身,面色不佳却难掩尊者之气,余下的大臣纷纷下跪行礼恭迎他出现。 皇帝只字不提这段时间的经历,只用锐利的目光看向在场所有臣子,在接触到宇文奕后越发阴沉。 皇帝冷哼一声不咸不淡地道:“朕真是生了个好儿子!你们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这道问题相当于送命题,没人敢真的出声,纷纷低垂脑袋,尽量将自己缩到最小,生怕被点名。 宽阔的大殿安静得可怕,宇文奕猛吼出声,眼中猩红,涎液顺着口角流下,大声嚷嚷起大不敬之言,看他这状态估摸是受不了刺激精神崩溃疯了。 宇文诘命人将他嘴巴捂住,但那些说出口的话尽数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意外的没有生气,反而神色冷漠地盯着他。 “太子宇文奕,德行不端,行事狂妄,不尊父君,觊觎皇位,伪造圣旨,其罪当五马分尸,念其皇室血脉,处斩首,押入天牢,择日执行!”皇帝冷着声音将这段话说出,大臣们再多震惊也只能憋在心里。 领命的禁军上前将宇文奕拎起,拖拽至门外,宇文奕完全疯了,若非捂着嘴,他口中的话会更加难听。 皇帝如此雷厉风行,大臣们越发惊悚,也知现在是表忠心的好时机,有了一人领头,其余的人纷纷磕头大赞皇帝做法得当,他的眼神没放过他们脸上的神情,各个诚惶诚恐,这样也好,压制住了少数人不安分的念头。 病来如山倒,就算皇帝也不例外,再加上他年龄也大了,才说了这一会儿就已经精神不济,剩下的事宜只能交给宇文诘来做。 天牢审讯已经开始,别看潘羽书形象温和,审问起人来手段极其残忍,再硬的骨头都能被他敲碎,本该手段最多的暗卫天川只得了个打下手的份。 一行官员二十几个,知道内幕的也就那么几个,其他人只是例行走流程打了几板子,知道内幕的就惨了,尤其是谭康安,一把老骨头嘴巴还挺硬。 他从一开始的拒不承认到后来言无不尽,只花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大家都看到他从审问室出来,穿着干净衣服气若游丝,他在里面遭遇了什么,他们心知肚明,更加怕得打哆嗦。 晚些时候,宇文诘处理完一系列事受召面见皇帝,经过宫人一下午的清理,皇宫登时干净了不少。 皇帝在两名内监的搀扶下坐于宝座,面前檀木桌案上摆着一张明黄锦缎圣旨,上面已经提了几行字,宇文诘站在对面看不清写了什么,只在桌前站定,规矩的行了礼。 “祺妃那边怎么样了?”皇帝搁下手中笔,艰难抬眸看向他。 宇文诘答:“回父皇,得您的令,祺妃已经自尽,尸首摆放在她寝殿。” “她有没有说什么?”皇帝手指微曲,一边等待他的回答一边忍不住攥紧。 宇文诘摇头:“她并未说什么。”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却转瞬即逝,很快正色道:“朕时日已无多,以往苛待你兄弟二人,你们会不会恨朕?” 宇文诘恭敬一礼,嘴角甚至含笑:“自然不会,您是父亲亦是君王,这般做自然有您的道理。” 皇帝久久不语,心中已明了,最后只是深深叹口气。 “这江山不能在朕手中消失,太子已废,能担此大任者唯有你一个,诏书明日公布,你且回去休息,明早领旨吧!” 宇文诘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而是缓缓一跪,道:“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担不起如此大任。” 皇帝眉头一蹙:“你这是何意?” 第75章 “若父皇一定要传位于儿臣,还不如交到兄长手上,他比儿臣更有能耐。”宇文诘一开始就没打算接下这沉重的担子。 “明朗吗?朕听闻他镇日沉溺于诗酒歌舞中,丝毫没有皇子的样子,他有何能力坐上这个位置?”皇帝眉间不禁攀上嫌弃之色。 “那父皇便另寻他人吧,这个位置儿臣也坐不了。”宇文诘不卑不亢,神色淡然直直望向皇帝。 接触到宇文诘眼神的刹那,皇帝便知道这个儿子不是个好控制的主,但要他把皇位传给不学无术的另一个儿子,还得慎重考虑。 “你此话当真,可别怪朕没有想过你。”皇帝双眼微觑,未能从他眼中看出什么。 “儿臣此话当真,绝不反悔。”宇文诘笃定地回答完,皇帝脸色一沉,忙挥手让他离开。 皇帝虽没明确表达态度,但八九不离十,这好事很快就能落到宇文霁头上,可要先给兄长通个气才行。 思及此,宇文诘调转脚步去了靖王府。 靖王宇文霁正沏茶赏花,宇文诘就这般闯入,险些将那盆好不容易盛开的蝴蝶兰撞倒。 “你这么闲,父皇交代你的事儿都办完了?”宇文霁撇嘴,真想一巴掌过去。 “兄长,你以往总说我有好事没想着你,这次可给你搞了一个天大的好事。”宇文诘神秘兮兮挑眉,宇文霁心头一颤。 “我不想……” “父皇要把皇位传给你了,高不高兴?” 宇文霁犹如晴天霹雳,这能高兴就有鬼了。 他干笑两声:“你逗我呢?” 宇文诘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父皇开始想给我来着,像我这种性格可做不了皇帝,与其便宜宗室其他子弟,倒不如兄长去。” “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宇文霁皮笑肉不笑,呼吸频率都变快了。 “这是身为弟弟该做的。”宇文诘颔首。 “你知不知道朝中对我是何评价?先不说父皇答不答应,朝中大臣们便会第一个反对,说我无德无能,不配上位。”宇文霁无奈轻叹,“要论配不配,你多次立功,这次又将父皇救出化险为夷,有勇有谋,理应你坐上那个位置。” 宇文诘奇道:“兄长是在妄自菲薄,一直以来你不都挺自信的吗,怎么,这么主动输给我?” 宇文霁咋舌:“别贫嘴,我说正经的。” 宇文诘:“我说的也是正经的,若论为君的才能兄长是数一数二的,我知道你这么说是在为我着想,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孩童,兄长也可放开手脚做事不受束缚。” 兄弟俩沉默地对视,终究是宇文霁败下阵来。 “你可知,这是别人八辈子得不到的东西,你就这么轻易拒绝,到时可没有后悔的余地给你。”宇文霁口吻严肃。 “我当然知道,所以兄长才是最适合的。”宇文诘道,“以往多次奉命查案,若非兄长所助,结不了案不说,可能还会被父皇治罪,我失踪那段时间也是,若非没有兄长帮助,他们怎么可能有机会找到我。” “行了行了,别夸了。”宇文霁蹙眉,“你可真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怎么会,我相信若能得兄长治理,咱们国家会更加繁盛。”宇文诘轻笑。 “诶,我突然想起来,你不会是想跟小昀游山玩水才推给我的吧?”宇文霁嘶了一声,目光定在宇文诘身上,后者有些心虚。 说实在的,还真有这一层理由在里面,不过宇文诘不会承认。 他坚定摇头:“怎么可能,我是认真考虑过的,比起我,你才是君王的最佳人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才有谋独一无二。” 没能在他眼里看出谎言的证据,宇文霁只得收回视线。 “算了,认可我能力也好,为了小昀也好,我也不深究,谁叫我俩是亲兄弟呢!”宇文霁勾唇轻笑,“不过,你可别想着当甩手掌柜,身为朝臣一员,你也得干活。” 宇文诘面色微僵:“那是自然,我会为兄长分担。” 他的理念是,先答应在这儿,后头做不做再说。 宇文诘从靖王府离开时脚步都轻松了,等着他回家吃饭的林昀老远就看见他轻快走来,还当得了什么天大的赏赐,看了看他身后,也没宫里的人跟着啊。 “遇见什么事儿了这么高兴?”林昀好奇问道。 宇文诘挑眉一笑,将事情复述一遍,林昀表情很精彩。 “所以,你就这么把兄长坑了?” 林昀知道,皇位不是那么好坐的,在其位谋其政,看起来是个集权利于一身的上位者,其实事务繁多,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还得防着要他命的贼子,主打一个劳心费神。 “不能这么说,我的确不是那块料,一想到朝会要听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我就难受,还有批不完的奏折,到时候我要犯懒不处理事务,指不定被史官怎么写呢,再说我从小念书就不行,要我处理这些事儿,一本奏折我一个时辰都批不完!”宇文诘头靠在林昀肩头蹭了蹭,还委屈上了。 “兄长他就没拒绝一下?”林昀接着发问。 “拒绝了一小下,但被我说服了。其实兄长念书很厉害,学问就连老师都夸奖过他,但我们小时处境艰难,要想活下去就得藏住锋芒,兄长只能将他的才能淹没,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懂的纨绔模样,如今他能光明正大地施展才能,对他、对百姓都是好事一桩。”宇文诘陷入回忆,嘴角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林昀恍然点头:“若是这样,兄长也算苦尽甘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 第 66 章 翌日大早,宇文霁被请进了宫,和皇帝单独交谈了一个时辰,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宇文霁出来时面色沉重。 一道传位圣旨昭告天下,宇文霁也在宫中住下,尚衣局抓紧时间制作礼服,以赶上五日之后的登基大典。 皇帝在那日之后便卧床不起,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各项事务早已交给宇文霁处理,登基大典前两日再撑不驾崩。 宇文霁主持完先帝葬礼,立刻轮到登基大典,中间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 在仪式结束、众臣拜退后,宇文霁回到御书房,面对几摞杂七杂八的奏折无语到发笑,在太监帮助下脱掉外层厚重礼服,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似的躺在宝座上。 宇文诘适时拜访,由宫人领进来,瞧见自家兄长这个状态猛然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参见皇上,皇上万安!”宇文诘规矩的行了礼,宇文霁挥手让他起来。 “你别说,你这么老老实实行礼还挺让我不适应的。”宇文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宇文诘:“您该自称‘朕’。” 宇文霁蹙眉:“所以我不愿意坐这个位置,亲兄弟都不亲了!” 宇文诘轻轻一笑:“这不是刚才人还没走完嘛,别人面前至少装一下呗!” “为兄好累啊,不然我现在把皇位给你?”宇文霁支着手肘起身,仿佛想到了个绝妙主意。 宇文诘凛然一笑:“恕我拒绝。” “你一点都不心疼兄长。”宇文霁抱怨,面上一副嗔怪。 “兄长看起来挺有精神的嘛,看来这份酸梅鸭您也不用吃了。”宇文诘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油纸包裹,故作可惜地掂了两下。 宇文霁眼神顿时亮了:“有这好东西不早点拿出来!来人,上酒!” 什么奏折在此刻都抛之脑后,一口鸭肉一口酒,人间绝味! “看来得把芸楼的厨子请进宫来,不然我以后哪儿还有机会随时吃上一口?”宇文霁一边吃一边感叹。 “宫里什么吃食没有,你可给其他贪恋这一口的人留条活路吧!”宇文诘对此等酸咸口的东西不是特别热衷,只一味的喝酒。 宇文霁撇嘴:“我是皇帝,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宇文诘呵呵一笑:“你不是不想当皇帝吗?” “啧!”宇文霁嘴里塞了口鸭肉,一个眼刀子飞向对面的人。 “对了兄长,这月初五我和昀昀结亲,你抽空来一下。”宇文诘喝下杯中最后一口酒,抬眸看向宇文霁。 宇文霁点头,嘴上浮出一抹笑;“初五?不就是三日之后,你是该给小昀一个身份。”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昀昀还等我吃饭呢!”宇文诘撂下酒杯,简单行了个礼一阵风似的走了。 宇文霁摇头失笑,总有一种看着长大的弟弟终于有点大人模样的感觉,心中无限欣慰。 宇文诘回到府中,正巧赶上晚膳,桌上摆着几道家常菜,林昀就坐在桌旁支颐等着。 “久等了,我回来了。”宇文诘冒着风雪进屋,肩上还落着几颗雪花。 “外头很冷吧,快坐着吃饭。”林昀脸色倏而一亮,明艳笑意如凛雪中绽放的梅花。 宇文诘挨着林昀坐下,歪着脑袋聚精会神地盯着他,起身盛汤的林昀还未察觉,再次坐下才接受到他那缠绵眼神。 第76章 “你盯着我干嘛?赶紧吃啊!”林昀将汤碗放到他面前,疑惑问道。 “没什么,过两天咱们去别庄上玩,那里有汤泉。”宇文诘笑着摇头,端起汤碗浅喝一口。 “好啊,但是兄长那边没问题吧?”林昀对泡汤泉还是挺期待的。 “他好得很,不用担心。”宇文诘笑道。 用完膳,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簌簌落雪声越来越烈,不多时院中已经积起薄薄一层,照这个趋势下去,明日积雪定会淹过脚腕。 屋里碳火又加了一些,火星往上窜了窜,热度慢慢上来,吃过饭本就有些犯困,再被暖烘烘的空气一激,林昀眼皮更加撑不开。 这段时间提心吊胆多了,连觉都没睡好,宇文诘吃过饭就去书房,叫来潘羽书几人议事,林昀看了看外头天色,快速洗漱完后就躺上床睡觉。 宇文诘半个时辰后回来,林昀俨然已经睡熟,他没有打扰,而是安静洗漱,轻手轻脚钻进被窝,身上带着寒气搂住温暖的人,怀中的人因为暂时冰凉瑟缩了下,觉依旧沉,没有惊醒。 外头风雪簌簌,屋内碳火温暖,二人相拥而眠惬意美满,不被任何人打扰。 宇文诘的行动力向来这么迅速,第二日一早,他便准备好所有物什,只待林昀准备好就往别庄去。 别庄就在京郊,乘坐马车也就半个时辰,庄子紧邻山脉,汤泉是山上天然形成,四季不断。 林昀进入别庄,率先被园林风景吸引,不像毓王府中,这里更加接近天然,没有过多的人工修饰,反倒多了一丝韵味。 汤泉在园林后边,绕过山石就能看见腾升的水汽。 林昀迫不及待想泡一泡,却被宇文诘按着把朝食吃了,又歇了一阵才下水。 适度的热意包裹着身体,瞬间驱散寒冷,汤泉一半在室外一半在室内,此时天空又开始飘雪,雪花接触到蒸汽的瞬间化作水珠,淅淅沥沥砸向水面。 林昀渡水走到室外,靠着软垫看雪花倾落,汤泉温热包裹并不觉得冷,倒是后进来的宇文诘害怕他冷着忙把人拉进室内。 “别冻着了。”宇文诘往他肩背上泼了一瓢汤泉水,覆身薄衣浸透热意,反倒热得脸红。 “我不冷,在雪景中泡汤泉,还挺有意思。”林昀笑了起来,转头又想往外头走,宇文诘一把将他搂进怀中。 “想看雪,待会儿去山上看,现在先把身上泡热乎了。”宇文诘胸脯紧贴林昀纤薄的背,下巴搁在他肩头,让人动不了一点。 林昀老实了,双手捧水玩儿,却猛地一僵,转头神色诧异地瞪宇文诘。 身后的人仿若没有察觉,依旧做着小动作,林昀忍不了,抓住他在水下乱来的手狠狠掐了一把。 “青天白日,你不知羞!”外头站着婢女,林昀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贴着他耳朵愠斥。 “有什么关系,又没人看见。”宇文诘不以为耻,摸得怀中人面红耳赤眼神迷离。 水面哗啦一声,随着蒸汽绽开足量水花,身体随之动作,水面也有节奏地荡漾,承受那人紧咬嘴唇,坚决不让声音泄露一点。 使坏的人心情极好,势必要他张嘴出声,动作越发深重,双手禁锢其腰身,激烈荡漾的水声中终于夹杂进一丝轻吟。 雪已积起半掌厚,寒风裹挟零散雪花翩跹,却被室内浓烈的热意隔挡在外,水声激荡多时,却不见消散之势。 林昀是在软乎温暖的被窝中醒来,他挪动手脚拥被坐起,呆呆望着被面刺绣鸳鸯,感受到腹部传来隐隐异物感,这点感觉唤醒了方才的记忆。 他抹了抹脸,不得已回想起来,羞耻占一部分,更多的却是一种新奇快意,之前从未到过那样深…… 回忆到此为止,林昀已经烧红了脸。 宇文诘裸着上身从外间走进,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甜汤。 “醒了?”他快步走来,坐在床边,“喝点甜汤暖暖。” 林昀脸颊的热意在他靠近后更加明显,呼了口气,勉强缓解,才将甜汤接过。 “没有哪里不舒服吧?”宇文诘目光投向他被盖住的腹部,意有所指。 “没有……”林昀喝汤的动作一顿,眼眸微垂。 “那就好,刚才是我失了分寸,下次会注意的。”宇文诘摸摸林昀的脑袋,眼神黏糊到了极点。 林昀咽下最后一口,眼眸依旧垂着,声音细微:“下次也可以……” “嗯?”宇文诘没听清,只觉面前的人脸红了几分。 “没什么。”林昀清清嗓,装作什么都没说,“现在什么时辰了?” 宇文诘直觉告诉自己,这人刚才肯定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眼神打量地觑着,奈何林昀没再露出一丝破绽,再想追问已经错失良机。 “现在未时一刻,我已经叫人上菜,稍等会儿就能吃。”宇文诘取过衣服,大有一副要给林昀穿的架势。 林昀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自己全权交给他,绵软疲感让他不想多动。 饭桌也是宇文诘抱着去了,林昀心安理得的享受,要是他再懒一点,直接让宇文诘喂饭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碍于仆人在场,林昀没好意思让宇文诘喂,自己拿着筷子慢慢吃起来。 简单吃过饭后,宇文诘拥着林昀在院中看雪,手边支着一张小桌,上头放了一盘小点心和杏干,刚沏好的茶水正冒着热气。 二人说说笑笑,下午的时光悄然过去,吃过晚膳天也黑了下来。 雪天的夜晚十分好眠,裹在被子里不受寒冷打扰,偏偏有个人要跟林昀作对,掀开被子不说,还没完没了地摸上摸下。 “够了啊,我要睡觉了。”林昀懒得搭理他,将被子一裹,隔绝冷意也隔绝他。 “你睡你的,咱俩又不影响谁。”宇文诘惯会耍些无赖,说着又摸了过来。 林昀瞪眼:“你影响我了!” 宇文诘只笑不语,眨眼的功夫,这厮已经快把他衣服扯开了。 将火点燃就在一息之间,哪儿还有林昀拒绝的份,诚实的身体足够让宇文诘兴奋,眼里放光,像一只看见肉的狗。 林昀被盯得头皮发紧,食髓知味,在他这里非常适用,但他本人并不是一味沉迷于巫山云雨的人,奈何对象是宇文诘,林昀纠结片刻,决定浅浅释放一下天性。 雕花拔步床,发出了多年来第一声欢愉吱呀,随着帐幔摇曳,被遮住的小片空间热度升腾,任凭外头寒风席卷,都打扰不了分毫。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 第 67 章 在山庄的日子总是惬意舒适,时间也在眨眼间流逝,临行那日,林昀起了个大早,正准备收拾东西,宇文诘将他叫住,神秘兮兮地带他来到一间屋子。 厢房中光线昏暗,宇文诘逐渐靠近,林昀以为这厮走前还要来一次,登时双手护胸往后退,对方在他的动作中一顿,随即笑出声。 宇文诘无奈:“我有东西给你看。” 林昀摇头:“回府再看。” 宇文诘:“你来嘛,我不会动你。” 林昀将信将疑,在他祈求的眼神中逐渐放下戒心:“马上就要走了,你可不能乱来。” 宇文诘牵着他走到一个高大雕花衣柜前,在宇文诘地注视下,林昀伸手搭上黄铜门把,轻轻一拉,柜门打开,瞬间屋内烛火大亮,光线直直撒向柜中。 那是一件正红婚服,繁重刺绣为底,华贵宝石做钉珠,羊脂白玉革带和锦布披红挂在一旁,在烛火照耀下金光熠熠。 林昀登时呆住,双目不禁大睁,满目红色让他不敢移开视线,胸腔剧烈跳动,心脏如擂鼓的力度仿佛要从中跳出,搭在柜门上手逐渐收紧,直到指尖传来轻微疼痛,他的情绪才逐渐回转。 宇文诘隔着一臂的距离站在他身后,目光柔和,自始至终都落在林昀身上,是以在对方惊喜转头时稳稳接住他的情绪,回以微笑使其安心。 “这是你准备的?”林昀眨眨眼,眼中宛若星辰散发粲然光辉。 “嗯,喜欢吗?”宇文诘不紧不慢点头,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笑意。 “我很喜欢!”林昀认真点头,目光再次转向婚服。 宇文诘道:“那我给你穿上。” 林昀不解:“这会儿穿上干嘛?” 还未等宇文诘解释,外头便传来嘈杂声,喜庆的乐声逐渐清晰。 林昀心头激荡,目光直直看进宇文诘眼中,不必言说便已明了。 在宇文诘帮助下,林昀穿好华贵婚服,几名婢女垂首进门,手中端着妆品和饰品。 林昀皮肤本就白皙,用不着敷粉,只淡淡抹了点口脂提气色,头上梳个简单发髻,以珠玉金冠笼罩,耳畔簪上一朵山茶花,更衬面容精致。 一番装扮下来,把门外候着的宇文诘看呆了,眼神直白赤裸,若非今日有正事,他定会扑上来从上到下亲热个遍。 两人身着华丽婚服,联袂执手,并肩前行的身影极其相配,随行婢女们皆忍不住抬眸细看,走在最后的几个还小声交流,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第77章 宇文诘将林昀送上马车,自己翻身上马,一声令下,迎婚队伍缓慢前行,唢呐锣鼓喜庆演奏,前往毓王府的整个路途都有百姓侧目围观,虽不知结亲的人是何身份,依旧送上真挚祝福。 毓王府早已布置妥当,众宾客分坐大厅两边,翘首着新人到来,随着乐声逐渐明朗,众人脸上显露出急切的喜悦。 新郎官下马颔首一礼,感谢各位宾客拨冗前来,后方马车稳稳停住,手持金如意的林昀在喜婆搀扶下走下马车,锦鞋踩上毡席,仆人们一边祷告祝愿一边挥撒谷豆,林昀步步走向等在前方的宇文诘。 毡席自府门一路绵延向前直到大堂正中,喜婆将牵巾两段交到二位新人手中,高亢喜乐声中,新人缓步进门,跨过马鞍保一世平安。 二人高堂已无,两方牌位稳坐,在喜婆吆喝声中完成三拜,礼成送新人入洞房,新郎官在外招呼宾客。 林昀坐到新房中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方才的礼他只一味听从喜婆指令,其实脑中空白一片,耳朵嗡嗡直响,根本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此刻入了新房,隔绝外头嘈杂,林昀才逐渐回神,忍不住抚摸喜服,人才有了实感,唇角在不经意间挂上欣悦笑意。 一个时辰后,宇文诘在众人拥簇下来到新房,喜婆等候多时,拿出行礼需要的东西静候一旁。 除却和宇文诘亲近的官员,其他人都不敢闹腾,要属宇文霁闹得最厉害,丝毫没有皇帝的端庄,跟个三岁小孩似的。 宇文诘可不想被大家打扰,身强体壮的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众人扔出房间,只留喜婆和两名婢女完成剩下的礼。 结发合卺之礼成,闲杂人离开,空间留给林昀和宇文诘。 早已亲密无数次的新人,却不似宾客们想象中那般温馨,反倒是各自紧张,相顾无言。 二人隔着一拳距离坐于床沿,林昀双手紧握,垂眸缓慢加深呼吸,有些不敢抬头看宇文诘,而宇文诘则双手握拳放在腿上,一向无所畏惧的他,现在却紧张得说不出一个字。 “明昭……”林昀清清嗓,转头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紧张,紧绷的心瞬间松解,不禁莞尔,“你怎么这么紧张?” 宇文诘深吸口气,借由林昀的笑,那股莫名紧张感也渐渐消散,打趣道:“你不也一样?” 林昀戳了他一下:“我可是第一次结亲,当然紧张了。” “我也是第一次。”宇文诘轻笑,伸手搂住林昀腰身,脑袋歪靠在他肩上,“早就想给你一个结亲仪式,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不知你满不满意?” 热气突然靠近,林昀忍不住瑟缩,却还是稳稳地让他靠着,林昀能听出宇文诘其实很紧张。 “我当然满意了。”林昀笑道,随后假意埋怨:“不过你到底什么时候计划的,居然瞒着我?” 宇文诘得到期待中的答案忍不住呼出一口气,但面对林昀地质问,宇文诘选择将脑袋直接埋进他脖间,用又亲又舔蒙混过关。 林昀被他弄得直往后躲,身体一个不稳倒向床上,头上簪花金冠都松了,宇文诘索性将它们取下扔到一旁,目光灼灼注视着那张脸。 身体被压住,林昀徒劳挣扎几下,随后泄气般地躺平,直直迎上那道目光,大有“你随意”之意。 “我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才没告诉你。”宇文诘一手摩挲着林昀脸颊,“昀昀,能不能别生我气?” 一声“昀昀”喊得温柔,眸中潜藏着爱意,尽数流向林昀。 林昀架不住他这副模样,他并未埋怨,相反还很欢喜。 他叹了口气,双手捧住宇文诘脸颊用力往里按了按,对方被迫摆出鬼脸,招得林昀大笑不止。 不过林昀没能笑太久,随着一双手在身体上地游走,笑声戛然而止,转而被急促呼吸声代替,眉间攀上难耐情意,整个人失了力气,搭在身前的手被对方高举头顶,没了遮挡,动作更加肆意。 繁重婚服被扔到地下,入目之红,却比不过罗帐深处的热烈。 林昀记不清是何时睡过去,只晓得再一睁眼,天已经大亮,外头风雪簌簌砸在屋顶发出细小噼啪声。 房中只有他一个,身旁的被窝还留有余温,想来宇文诘刚出去没多久,仿佛印证着他的想法,下一刻宇文诘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林昀拥被坐在床上,后背肩膀露在空气中,好在有碳火供暖不至于太冷。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宇文诘将粥放在床柜上,矮身坐在床边,拿过长衫披在林昀肩上。 林昀迷茫摇头,仰头看了宇文诘一会儿,打个哈欠后神智清醒过来。 亲密的事情做多了,林昀那点事后羞耻心也逐渐抛却,于是他靠着宇文诘黏糊好一会儿,在即将点燃火时止住,他今日可不想直接赖在床上。 宇文诘失笑,扶着他把粥喝光,又磨蹭一会儿,林昀才真的起床,穿好衣服和宇文诘一同散步赏雪,顺便进宫拜见兄长。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林昀都过着这种闲适生活,人已经快被养废了,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找了块地重操旧业,猛猛种菜,008收到菜时都哭了。 林昀白日里不仅要种菜还要去店里看看,时间过起来也快,转眼到了除夕他都没有察觉,家中大小事宇文诘已经决定好了,林昀没有操心自然也不会注意。 宫里送来宇文霁口谕,要他们进宫赴宴,等到了宫中却发现宴席只有他们三人。 “快来坐,今天都是好菜,小昀一定爱吃。”宇文霁没有穿龙袍,而是穿起他平日最爱的纯色长衫,毫无架子地坐在主位,身旁就站了个太监。 “就我们三个?”宇文诘发出疑问。 “是啊,人多了反倒吵闹。”宇文霁笑道,“快别废话了,小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林昀立时干笑一声,擦擦差点流出来的口水,拽着宇文诘赶紧落座。 贴身太监不知什么时候退出房间,三人举杯畅饮,此刻只是家人没有君臣。 得了宇文霁应允,太监还放了一小节爆竹,将迎新年的氛围炒得更加火热。 宫中有宵禁,林昀二人没办法待到子时,对着宇文霁说完吉祥话,还得到几箱子压岁钱,林昀颇为高兴,喝了酒发红的脸,现在更像熟透的山楂。 他们出了宫并未回家,而是去了街市寻乐事,朱雀大道分外热闹,百姓拖家带口在街上游玩,辛劳一年自然要享受玩乐,走到哪儿都是笑声。 林昀牵上宇文诘的手,温热自手心传来,宇文诘转头望去,直对上一双缱绻明眸,眸中爱意涌现,视线仿若鼓槌精准敲击胸腔,颤动久久回荡。 二人相视一笑,并肩赴身这片热闹中,辞旧迎新的钟声敲响,喜庆爆竹声乍起,往后岁岁年年,并肩之时,皆是彼此。 ——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正文完结啦,感谢各位贝贝陪伴! 第69章 番外一 那日大婚后没多久,宇文诘就带着他游历全国,绕了一大圈走到兆远镇,第一件事便是找到许久未见的李苑。 香榭阁门前宾客行人络绎不绝,靠着玉容粉在镇上商铺占有相当大的地位,与林昀走时的状态有天壤之别。 林昀与宇文诘穿着平常,举手投足间倒像是途经此地的商人,李苑忙着招呼前面几位客人并未发现林昀。 孟知景从柜台后抬头,目光自算盘移向门口二人,他先是一愣随后颔首微笑,走出柜台将二人往内间引。 不过稍坐片刻,便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李苑随之神色惊喜将门打开,林昀还未说一言,对方已经紧拥过来。 宇文诘神色一顿,略有些不悦,想着这人同样是哥儿便只好稳坐如山,待到李苑情绪得到缓解,才缓缓松开怀抱。 两人这一面对面,林昀才看清他的腰身肥得有些过分,不免开口询问:“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李苑一愣,垂眸羞涩一笑,眼神不觉往孟知景那儿看去。 林昀后知后觉,一拍脑门:“你不会是怀有身孕了吧?” 看到对方点头,林昀大喜过望,小心翼翼伸手摸他肚子,那般欣喜仿佛肚中是他的孩子。 “多大月份了?我看这大小该生了吧?”林昀十分好奇,拉着李苑坐到另一边。 “大夫说应该就这两天了。”李苑脸颊红红,眼中是道不尽的喜悦。 屋内另外俩大男人插不进哥儿的话题,干坐着他们也放不开,孟知景索性将宇文诘请到另外一间房喝茶聊天。 李苑轻轻抚摸肚子,看向林昀的眼神带着些许嗔怪:“你一走这么久,我孩子都快生了,还当你不回来了呢!” 林昀笑道:“我会在兆远镇多待一段时间,等你孩子生了再走。” “我听闻京城皇位换了人,以你夫君的身份定会受牵连,可是担惊受怕好久,如今还能和你重逢,我悬着的心也落地了。”李苑眉间不禁攀上担忧,在接触到林昀淡然神情后,方才展颜轻笑。 第78章 “我没事,我这般厉害,就算到了京城也没人能伤害得了我!”林昀乐呵拍着胸脯。 “那是,想当初一手创办香榭阁,谁能有你这般魄力?”李苑也笑。 林昀:“对了,孟知景可会参加今年春闱?” 李苑点头后又摇头:“他并未同我说过,想来他有自己的主意。” 林昀猛然拍案:“那怎么行!他当初可不是这么承诺的,怎么,指着你赚钱养他呢!白得夫郎就算了还想白得一孩子?” 隔壁“砰”一声巨响,隔壁二人地交谈戛然而止,孟知景担心是李苑出了意外,正欲起身前去询问,却被宇文诘叩下,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激动,孟知景两边看看,最后坐了回去,想来有林昀在也不会有问题。 这头林昀已经开始劝李苑随自己一道进京,李苑听后只是笑。 “好了,我知道你忧心我,但寻光不是那种人,我回头问问他,再说,他也不算吃白饭,人家做账房先生呢!”李苑拉住李苑的手轻拍安抚。 林昀撇嘴,看在对方是特殊关照人士份上不再点孟知景的不是。 现在天色还早,二人又是许久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林昀索性转移话题,给他讲京城的风土人情、民间趣事,李苑听得聚精会神,听到有趣处还会朗笑出声。 林昀的一则八卦讲完,后者却没有情绪反应,待他细看,李苑正一脸痛苦的捂着腹部,□□的布料泅湿,这是要生了。 隔壁房门被火急火燎推开,林昀一嗓子要生了,身为肚中孩子生父的孟知景立刻撂下茶杯,踉跄赶去。 孟知景慌忙叫来大夫和稳婆,生产已经迫在眉睫,孟知景不忍夫郎受苦,眼眶红润,隐隐有落泪的迹象,口中还说着不生了这种话。 林昀受不了他添乱几脚把人赶出去,刚才去请人时他已在脑中呼叫008,可关于生子一事种田系统也是手足无措,唯一拿得出手的估计就是几张药方,以保住人性命、恢复元气为主。 事态紧急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兑换后在制作工厂里生产,直接一摞加速票下去,只求能最快时间完成。 折腾几个时辰,孩子终于是发出响亮哭嚎,稳婆将孩子抱给李苑看,是个带把的,汉子还是哥儿要等三岁之后才可辨别。 李苑仰躺在床,脸色苍白,额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要不说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趟呢,看他这状态林昀都担心他会不会晕过去。 刚生产完的人确实精神不济,林昀趁着大夫和稳婆都出去的时间,给李苑喂了点汤药,他的脸色才稍微红润一些。 孩子的名孟知景早就想好,不管姑娘、哥儿还是公子,通通都叫念棠,不过他此刻没心情逗孩子,一门心思放在虚弱的夫郎身上,心疼得哭哭啼啼,反倒要李苑安慰。 小念棠就到了林昀手中,孩子包在襁褓里,小小一只,身体又软,林昀抱着都不敢动,生怕给孩子摔了。 宇文诘也不敢接手,只站在旁边看着孩子,脸上却带着不可忽视的欣悦,父爱光辉快要呼之欲出,林昀侧眸,被他情绪影响,神色逐渐凝重,抿唇不语。 小念棠自刚才出来后哭了一阵便没再出声,只是安静闭着眼,想来这会儿该饿了,才眨巴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鼻子抽动几下,没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嘴巴一撇,嗷一嗓子哭得林昀猝不及防,耳膜遭罪的林昀赶紧把孩子还给亲爹。 哥儿不像女子有母乳,襁褓时期的孩子多喝羊奶,孟知景在李苑有了的那天就已经买来几只母羊喂养在院后,今日该发挥作用了。 羊奶温度正好,小念棠吃得津津有味,一碗下肚算是饱了,再次闭起眼睛库库入睡。 李苑被转移到干净的床上,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勉强吃了点东西,和林昀说了会儿话疲倦睡去,孟知景留二人吃了饭,都是从就近饭馆叫来的菜,好在用饭期间孩子没醒,不然又得好一顿折腾。 林昀二人宿在镇中客栈,从香榭阁出来天都黑了,告别孟知景,二人安步当车,不紧不慢地回到客栈,在香榭阁已经吃过东西,林昀却还是没忍住叫小二送来卤味和小酒。 酒水已满上,林昀仰头闷了一杯,这操作把宇文诘看愣神,见他准备闷第二杯伸手按住。 “酒不是这么喝的。”宇文诘从他手中夺过酒杯,放到远一点的位置,将卤味推近,“得配着东西吃。” 林昀脸上隐隐有种被打扰的不悦,沉默半晌,他低声道:“我们把苑哥儿的孩子偷走吧……” 宇文诘皱眉:“为什么?” 林昀抬手伸出一指指向他:“我看你很喜欢啊!” 宇文诘失笑:“小孩子虎头虎脑人人看了都喜欢,总不能看见一个可爱的就偷一个吧!再说了,不是你我二人的,偷来有什么用呢?” 林昀大叹一口气,眼神已经迷糊:“还好你没有继承皇位,不然犯难了,我这身子可轻易造不出继承人。” “怎么,你想跟我生孩子了?”宇文诘狡黠一笑,将林昀揽进自己怀里坐着。 林昀双手食指交叉摁在宇文诘脸上,神秘兮兮摇头:“不是哦,我还没准备好……” 宇文诘:“那什么时候准备好?” 林昀接着摇头:“天机不可泄露,你靠近点我给你说……” 宇文诘依言歪头凑近,等待片刻没有动静,才发现某人已经睡着,他无语一瞬,带着笑意将人放到床上。 春寒料峭,两个人的被窝温暖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第70章 番外二 三月京城皇宫,宇文霁疲惫揉着眼角,余光瞄见手旁一大堆未批阅的奏折,不着痕迹叹了口气,再抬头看见紧随而来催婚的大臣脑袋更疼了。 大臣们满口江山社稷,听得宇文霁不得不妥协,任由他们拟定章程,尽快选个皇后出来。 宇文霁妥协后第三日,五名备选者已经出炉,当内侍汇报此事时,他面上没有过多反应,内心其实已经烦炸天了,立刻撂下奏折,去御花园散心。 他不上朝时向来爱穿常服,身边也不爱有人跟着,只有一人闲逛的时间才最轻松。 御花园中有一处锦鲤池,那是宇文霁最近最爱待的地方,春季来临,池畔绿意盎然,坐在亭中望去,一派欣欣向荣。 噗通—— 一声落水巨响登时打扰宇文霁雅兴,他面色不改循声望去,一名看不清面容的人在锦鲤池中扑腾,水花四溅,锦鲤们吓得四处乱窜。 锦鲤池的水并不深,只到一名成年人膝盖,一般来说不会淹死。 思及此,宇文霁停下起身的动作,撑着美人靠看池中人挣扎,似乎是感觉到深度并不要命,池中人逐渐停止挣扎,惊魂未定的脸透露着狼狈。 那人察觉到宇文霁的视线,狼狈的脸色又添一抹窘迫,他低头踉跄起身,选了个矮点的位置上岸,湿衣拖了一路水痕。 宇文霁这才看清,他穿着水蓝长衫,腰间系白色宫绦,还挂着一块金棕腰牌,此等穿着,除了青竹殿中人外没别的了。 “站住,你是何人?”宇文霁叫住他,语气严厉还挺唬人。 那人停顿了下,身体微微颤抖后脚步迈得更快,仿佛宇文霁的喊声是催命符。 宇文霁勾唇一笑,脚下轻点地面,踩着美人靠借力跃起,极佳的轻功让他毫不费力地横跨锦鲤池落到那人身后,擒住肩膀将其控制住。 “跑什么,难道你是刺客?若是刺客,那我可要将你捉拿,严刑逼供看看你是谁派来的!”宇文霁声音温和却字字都在恐吓。 “大人饶命我不是刺客,我青竹殿择人……”那人真吓着了,嗓音都在抖。 “哦?青竹殿离这里有些距离,你不在殿中待着,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宇文霁故作质疑。 “大人明鉴,是同选者告诉我掌教嬷嬷找我,可带路的内侍突然不见,我实在不认识路不小心走到了这里,一脚踩滑掉进了池中……”那人摇摇头,面露难色,在宇文霁眼神攻势下道出真相。 宇文霁自小在宫中长大,听他一描述便知道是被人整了。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乖巧答道:“我名叫秦亦知。” “令尊可是太常寺卿秦大人?”宇文霁脑中立刻有了答案。 秦亦知点头,情绪不似方才紧张:“正是。大人您是禁军吗?为何没有穿禁军的衣服?” 宇文霁一愣,随即笑道:“我属于不用巡逻那挂,自然不用穿禁军制服。” 秦亦知将信将疑,看宇文霁神色不似作假便不再纠结。 他道:“能否麻烦大人带我回青竹殿,我实在不识路,若是乱走冲撞了贵人就不好了。” 宇文霁爽快应下,带着他从御花园绕道,行至宫中小道,曲径深幽,乍一看还有些阴森。 走在前头的宇文霁突然停住,秦亦知没有察觉,一头撞了上去,踉跄后退几步,揉着鼻子愣在原地。 第79章 “我突然觉得你姿色尚可。”宇文霁回身一笑,恰好一阵凉风穿过小道,吹得人发寒。 秦亦知咽咽唾沫,试探性问道:“大人是什么意思?” 宇文霁道:“流窜京城的采花大盗你可有耳闻?” “难道你就是?可这里是皇宫……”秦亦知察觉到危险,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皇宫又如何,这世上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我可是蹲了好久的点,此地僻静,少有人经过,就算我对你做些什么也没人察觉……”宇文霁缓步靠近,脸色在阴影之下,更添几分阴鸷。 秦亦知转头就跑,身上衣服还湿着,贴在腿上十分绊脚,刚跑几步,便被绊倒在地,身后危险之人逐渐靠拢,精神上的紧张令他无法快速起身。 就在他以为自己难逃魔爪时,身后那人却突然笑起来,张扬的笑声让秦亦知为之一愣。 “怎么说什么你都信呢!” 话到这里秦亦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厮完全是在吓唬他,跌坐在地的人悲愤交加,若非此刻浑身无力,早就给了宇文霁一巴掌。 见他闷头不语,宇文霁知道把人惹毛了,当即蹲下与他平视。 “是我不对,别生气了。”宇文霁试图摸他脑袋安抚,却被秦亦知负气躲过,晶莹水光也借由他转头的动作甩落。 宇文霁无措一瞬,一向以温和出名的他头一次把人惹哭,毫无安慰经验,思忖一阵,再次认错。 他道:“我错了,我不该吓唬你,你要气不过就打我吧!” 秦亦知沉默起身,不搭理宇文霁径直走在前头,低着头一个劲乱窜,眼看要撞上假山,宇文霁眼疾手快将他拉住。 人在气头上,只一味用力甩开他,宇文霁可没惯着,直接矮身将人扛肩上,一路往青竹殿去,路上遇见不少宫人,皆被宇文霁这一举动吓住,惊讶之余想行礼,却被宇文霁叫停。 很快,此事便传遍宫中,百官亦有所闻,纷纷猜测是哪个幸运之人得了宠幸。 事件主角本人,正因为即将到来的考核焦头烂额,根本没心思听八卦,那日宇文霁送他回来时间有点晚,青竹殿的大家都回房休息了,除了掌教嬷嬷没人瞧见他以这种方式回来。 要说唯一的变化,就是掌教嬷嬷对他格外热情,搞得秦亦知以为自家便宜父亲塞了钱给她,不然这突然的态度变化是为哪般? 掌教嬷嬷有了这个态度,秦亦知的考核也轻松通过,只待三日之后皇帝亲选,说实话他一点没觉得皇帝能看上他。 他虽是端着秦家长子的名,可自己什么德行还不清楚吗,出生便被丢进乡下庄子,从未受过名门教育,入宫前一天才匆匆学习了一点,在其他贵女哥儿面前根本不够用,自忖长相也一般,和从小锦衣玉食养着的同选者比起来,就是凤凰和野雀的区别。 秦亦知心中清楚,这些的人欺负他无非是觉得他一定落选,皇后之位他不敢肖想,只求落选后父亲不会苛责母亲。 亲选当日,阳光明媚。 当选的五人穿着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发髻,站在亭中等待皇帝到来。 伴随着内监高唱皇上驾到,众人忍不住屏息,恭敬地低垂脑袋,秦亦知紧盯地面,余光瞄见一双金丝龙纹鞋从身旁掠过,脚步稳健,在途径他时不着痕迹得停顿一瞬,而后快步走上高位。 在宇文霁落座后,五人在掌教嬷嬷的指示下,遵照所习宫中礼仪行了大礼,而后才敢抬头直视龙颜。 “啊!”这一眼给秦亦知震惊住,没忍住惊叫一声。 在场的人朝他看来,掌教嬷嬷更是脸色惨白,暗暗埋怨他就算得皇帝宠幸也不该殿前失仪。 宇文霁并未有想象中的气恼,反而支颐扬唇一笑,秦亦知忙不迭下跪告罪。 “这位择人是对朕有什么意见吗?” 秦亦知低垂着脑袋,面上惊慌加剧:“陛下恕罪,微臣并非此意,只是……只是陛下面容俊朗惊为天人,一时惊讶不能自已……” 宇文霁听后笑出了声,愉悦不似作假,一旁紧张的掌教嬷嬷才松了口气。 “说得好,朕爱听,朕就选你做皇后。”宇文霁语气轻飘,其重量着实把在场所有人惊得心颤,要数另外四名当选者最为激动。 “陛下,您还未问问题呢,如此草率选择是否不妥,这可是后位,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说话之人是提刑按察使之孙女,小时和宇文霁等皇亲国戚有过接触,是以自视甚高。 宇文霁脸色逐渐暗下来,看着此女道:“魏大人真是教了个好孙女,能说会道的,倒还管起朕来了,改天朕得好好夸夸他。”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已被人捂住嘴请了下去,一招杀鸡儆猴让另外几人不敢造次。 皇后的人选就这般荒谬的定下来,作为当事人,秦亦知还云里雾里,如在梦中。 宫人尽数散开,亭中只有宇文霁和秦亦知两人对坐,中间桌上摆着酒菜,秦亦知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坐得笔直,紧绷的情绪让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下能原谅朕了吗?”宇文霁手指敲敲桌面,将他思绪唤回。 “陛下是什么意思?”秦亦知茫然眨眼。 “上次吓着你的赔礼,可不准再埋怨朕了。”宇文霁浅酌一口酒,唇角挂着温和弧度。 秦亦知呼吸一滞,谁家好人拿皇后之位当赔礼,着实有些搞不懂宇文霁在想些什么。 “不说话朕就当你接受了。”宇文霁轻笑,朝他举杯,“来日方长,我们好好相处。” 对坐之人内心逐渐麻木,好一个好好相处,秦亦知心中苦笑,望向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他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皇后也好还是其他什么,都落到身上还能怎么着,只能平静接受,只希望宇文霁这一时兴起能管久点。 往后多年,坊间只知帝后伉俪情深,以二人感情为蓝本编的故事,在茶馆是极为火爆的存在。 但众人并不知,二人的开头是这般不可思议。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 第71章 番外三 林昀在兆远镇待了一月,直到李苑的孩子办了百日宴才离开踏上新的旅程。 这次宇文诘带着林昀去到浔州府,一睹江南烟雨绝美之景。 浔州府依水而建,城中多条大大小小的河串联汇集,百姓最常用的交通工具便是小舟。 林昀二人寻了个临河的客栈,厢房窗户一打开便可见波光粼粼的河面,偶见三两船夫撑船而过,河边垂柳荡漾,枝条轻抚湖面,圈圈涟漪与波光交相呼应,景色绝佳。 他们来这天刚好赶上浔州府一年一度的花灯游,男女老少相携出门,手持花灯游玩,末了再花灯上写上吉祥话放进河中祈福。 花灯可以自己制作也可以高价购买,还可以通过猜灯谜获得,最后一种方式对宇文诘了来说轻而易举,自信一通操作,把摊主最贵最精致的那盏花灯赢下。 林昀抱着花灯爱不释手,对着生无可恋的摊主礼貌颔首,和宇文诘一道离去。 长街上各式小吃摊都有,林昀买了一点浔州府特产——煮鱼饼,因着浔州依水而建,自然少不了河鲜,以鲜鱼制作的鱼饼也成了家家户户过年过节必吃之物。 口味吃着新奇,林昀又要了一份和宇文诘分享,腮帮子吃得鼓鼓的,一边吃一边随着人群来到河边,一艘艘装饰华丽的游船停靠渡口,买了票钱的百姓有序上船,这船会绕府城而过,在广阔河面欣赏被花灯装饰的城。 林昀来了兴趣,拉着宇文诘快速穿过人群,立时买了两份票钱,顺利登上一艘中等大小的游船,因着前面几艘载了不少人,到他们乘坐的这一艘已经没几个人了,不用人挤人就能看到绝佳灯景。 游船缓慢行进,路过一处灯火璀璨之地,再一细看,众多穿着靓丽的女子哥儿正面带笑容跟游船上的人打招呼,甚至有几名在花船上跳舞,衣服一个比一个少。 若还不明白那是何地,林昀就是傻子。 船家有意放慢速度停在周边,乍听花船响起乐声,一阵花瓣倾洒后,一姿态曼妙的女子自花楼从天而降,浅浅几个舞姿就将人视线全部吸引。 有些带着痴迷,有些则是鄙夷,林昀也看进去了,宇文诘冷呵一声将林昀抱进怀中,还蒙住他双眼。 “干嘛呀?”林昀试着扒拉两下,宇文诘这厮力气大得很,根本扒不开。 “想看跳舞,回京叫教坊司跳给你看,这些都是不正经的。”宇文诘搂着他的腰带着他转了一圈,背对花楼。 林昀撇嘴:“那能一样吗?你就让我看看呗!” 宇文诘冷酷无情:“不行。” 二人小吵的功夫,水面传来扑腾声,紧接着是众人惊呼,林昀趁机扒开宇文诘的手趴到船舷一探究竟。 原来是舞姬不慎踩着披帛落水,在水中扑腾断断续续呼救。 这块水域出了名的深,一时间没人敢下水救人,虽然美人落水惹人怜惜,但更多的是在担心自己的命。 第80章 犹豫间,那美人都快没气的,再不动手人就没了,花楼的人惊慌过后,正拖来小舟准备救人,其速度根本赶不上美人呛水的速度。 林昀眼睁睁瞧着一条命陨落多少有些于心不忍,焦急回身看向宇文诘。 宇文诘轻叹口气,运功起势,以极好的轻功点踏水面,将美人一把捞起,扔到游船上。 众人惊呼拊掌,花楼的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美人趴在甲板上喘着粗气,一身华美服饰被水浸湿,狼狈贴在身上,她在缓过劲儿后,纤薄的身体颤抖起身,哆哆嗦嗦朝宇文诘行了个大礼表达谢意。 再抬眼,眉目间浸上一层薄红,双目含春,视线拉丝。 林昀微妙挑眉,眼神在女子与宇文诘身上来回扫,纯纯一个看好戏的状态。 宇文诘也不是蠢人,那女子的眼神太过露骨怎么会不知其意,当即拉着林昀就要走。 “公子请留步!”女子嗓音婉转,一般男人听了指定把持不住,“小女子玉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处,还望能给奴家一个正式道谢的机会。” “不必,举手之劳。”宇文诘没有接茬,冷着脸欲转身。 玉娘眼睛一转,竟是化作无骨,目标明确往宇文诘身上倒,宇文诘眉头一蹙,闪身躲开,常年练武的人若是连这点反应力都没有,简直白练。 是以玉娘的愿望落空,,哐当砸地,宇文诘并未伸手扶她,反而连退几步,像是在躲避瘟疫般嫌恶。 玉娘撑着上半身抬头,还欲说什么,在接触到宇文诘冷冽的眼神后,自觉闭上嘴,看都不敢看,直到花楼的人来将她接走。 “挺有魅力嘛!”林昀撞撞他胳膊,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不是你让我救她的,我可什么都没做。”宇文诘冤枉,眉眼都耷拉下来了。 “看来我以后得把你栓腰带上,一个不留神就被别人惦记。”林昀故作深沉地叹口气,手指已经勾上宇文诘的下巴。 “我看最该被栓腰带上的人是你,知不知道方才在街上有多少人盯着你看?”宇文诘伸手握住他那只作怪的手,轻轻抚摸。 林昀乐呵呵道:“你准备怎么栓啊?扒光了还是……” 他没能再说下去,宇文诘已经捂住了他的嘴,这里可不是无人之地。 宇文诘嗓音低沉,附在他耳边:“这个嘛,回客栈再告诉你,保证让你答案保证让你满意。” 耳畔传来的热意让林昀一抖,心中隐隐期待起来,悄摸咽了咽口水,今晚一定是个愉快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 第72章 番外四 酷暑难耐,林昀一天钻三次温泉尤觉不够。身上已是轻薄夏衣,却无法在这样燥热的天气中感受到凉意。 和宇文诘一起到这山庄中避暑已经有五日,以往宇文诘还会主动打扇,但今日一早就被自家兄长“请”进宫议事,到现在都还没回。 吃过午膳后,林昀不得不端着冰饮续命,在阴凉的水榭小憩,昏昏沉沉间,觉着身体腾空,轻轻晃荡着往一个方向前进。 诡异的飘荡感让他立时睁开眼,接触到强光,眼里模糊一阵,白光散尽才看清让他被迫“腾空”的罪魁祸首是谁。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紧绷感随之消散,林昀放松地倚靠那人胸膛。 “刚回来,那出蚊虫多,带你去屋里睡。”宇文诘脚步稳健,一双手紧紧托住他的腰身和膝窝,走回卧房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屋内早已布好冰块,从宛若蒸笼的室外踏进,仿佛走进冰窖,凉意自脚底蔓延。 对林昀来说,这种温度刚刚好,就连身上都没那么黏腻了。他往床上一坐,正欲躺下,宇文诘便如一团火球般靠近,隔着衣料的皮肤热度逐渐明显,林昀忙不迭往里躲。 “别靠太近,很热。”天气闹得人本就燥热,被宇文诘这么一挨林昀心中更烦躁。 “我给你扇扇。”宇文诘乐呵呵掏出一把折扇,“啪”一声打开,殷勤地挥扇。 徐风夹着冰块的凉意阵阵送到林昀面前,一身暑气散得差不对,甚至需要盖上薄毯入睡。 宇文诘似乎有心使坏,在林昀闭上眼之后,不是动他手指就是撩他头发,没个闲的。 忍无可忍的林昀抱怨地睁开了眼:“我要睡觉了。” 宇文诘一笑:“你睡呗。” 话是这么说,可手上的根本动作不带停的。 这厮终于是露出马脚,那只手顺着林昀的手腕撩开衣袖,慢慢往上攀爬。 林昀反应过来,推他时已经迟了,宇文诘已经翻身压下,轻薄夏衣不堪磨蹭,衣襟大开,胸口风景一览无余。 二人力气悬殊,林昀招架不住,直接躺平任摆。这段时间太热,林昀疲乏又贪睡实在没心情做这档子事,有些人不就憋疯了。 完全在兴头上的人只顾挺腰动作,阵阵轻吟在他耳里堪比仙乐,跟随动作摇晃的身下人眉头微蹙,可那并非无法承受,更多的是铺天盖地的愉悦。 这份愉悦足够强烈,让他几度失神,双手紧攀住对方脖颈才让他不至于昏过去。 意识回笼不知是何时间,林昀懒散得不想动,床旁还留有一丝余热,思忖间,心念中的人端着一碗冰饮进来。 林昀也是口干舌燥,撑着身子就要起来,在他的动作间,突觉腹部一阵绞痛,连带眼前一黑,手臂失力倒回床上。 宇文诘神色一变立时搁下瓷碗来到床边:“怎么了?” “肚子疼……”林昀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却因疼痛说不了太多话。 宇文诘也不耽搁,当即命人找来府医。 府医提着药箱慌里慌张跑来,一把脉神色都震惊了几分,紧急关头他也没给宇文诘细说,当即拿出一颗药丸给林昀服下,又催促下人按照药方把药熬好。 服下药丸后林昀的疼痛稍稍缓解,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离他远去。 府医这才擦把汗,跪地回复:“王爷,王妃已有两月身孕,在房事上可得小心,所幸症状不重,以汤药保胎,再多加休养便可恢复如初。” 宇文诘呆愣,下意识答:“好,都是本王的错……” 一语惊起千层浪,林昀在听后只觉耳朵嗡鸣,那头府医嘴巴还在动,他却听不见声音。 意思是他肚子里有一个即将成型的胚胎……是他和宇文诘的? 信息太过炸裂,林昀脑子更疼了,起初还庆幸原主身体缺陷无法生育,不然他一个哥儿身男人魂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自己会怀孕生子的事实? 现在仿若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早知道就忍一忍痛,或许这孩子…… 许是察觉到林昀的想法,腹部又是一阵刺痛传来,非常明显的提醒着林昀,他的肚子里有一条生命 。 很快,保胎固元的汤药熬好,宇文诘先扶着林昀靠坐,随后一手端碗一手执勺,搅动碗中棕黑的药汁。 林昀有些发愣,直到一勺醇苦药汁送到唇边他才恍然初醒,此时府医已经告退,房中只剩林昀宇文诘二人。 那勺药僵持着没有入口,林昀神色混沌,眼珠仿佛被蒙上一层薄纱,让人无法探究情绪。 “先把药喝了。”宇文诘近乎不查地一颤,眼眸微沉。 “怎么会有孩子呢……”林昀百思不得其解,蹙眉思索了半晌,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宇文诘眉心微拧,嗓音沉重,仿若被沙砾摩擦过般粗糙:“你不想要孩子?” “不想!”林昀脱口而出,对面的人却是呼吸一滞。 话说出口林昀才后知后觉,一脸愁容顿时变得无措。 “我的意思是,我还没准备好……” 林昀自知,事已至此只有两条路走,一是生下来,二是趁月份还早处理掉。按他的性子来说,应该毫不犹豫选择第二条路,可现在他却犹豫了。 “没关系,我尊重你的选择,若是你真不想要,那就拿掉吧……”宇文诘话说得潇洒,表情却像要哭了似的。 林昀心头一颤,呼吸都变得深重起来:“明昭,你心悦我吗?” 此时此刻,他非常想确认这件事,等待对方回答时,手心紧张得出了汗,心中其实有答案,可他就是想听到宇文诘亲口说出来。 只有这样,心中的那点不安才能消散。 “无论你问多少次,我的回答都是肯定的。昀昀,我心悦你,时时刻刻,我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你,所以你想把孩子生下来也好,拿掉也罢,我都不会逼你。”宇文诘小心握住他的手,暖热的温度传来,迅速从林昀的指尖蔓延全身。 一颗心因为他的话激跳不停,那股暖意裹挟着浓厚爱意震颤胸腔。 刹那间,林昀不再迷茫,眼里似有星光。 “我们会好好爱他的对吧?”林昀反手牵起宇文诘的手盖在自己腹部,那里还只有一颗小小的种子,尽管感受不到动静,却也有说不出的欣慰。 第81章 “当然,我爱你亦爱我们的孩子。”宇文诘轻触他的额头,又在鼻尖落下一吻。 “包子!”林昀眼睛一亮,猛然说道。 “什么?”宇文诘恍惚一瞬,没明白他的意思。 林昀笑得眉眼弯弯:“我说,孩子的小名叫包子。” 宇文诘:“为什么?” 他神秘兮兮点触对方鼻尖:“因为我现在想吃包子。” 宇文诘无奈轻笑,捏捏林昀脸颊,让人紧急制作,好让金贵的孩子他阿爹吃口热乎的。 来年阳春三月,一声清脆婴啼从靖王府传出,候在门口的宇文诘只匆匆看了眼襁褓中的孩子,便往林昀身边去。 刚刚生产完的哥儿面色苍白,额间脸颊都是汗水,见宇文诘来了,虚弱的脸色才恢复点神采。 “昀昀,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宇文诘坐在床边,急切握住他的手。 “我哪儿哪儿都不舒服。”林昀哼唧,“我现在就要吃麻辣锅子!” 麻辣锅子是林昀的执念,因着孕早期吃过一次险些把人拉虚脱后,后来整个孕期文诘都不让他吃,刚卸完货,无论如何都要来上一口,才能慰藉他的身心。 “麻辣锅子咱们多等一段时间再吃,我让膳房给你做羊肉锅子好不好?”宇文诘心疼极了,但有前车之鉴在并未松口。 “那要再加炸鸡。”林昀不情愿的妥协。 满心满眼都是吃,林昀刚生的崽被他遗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吃饱喝足,林昀暂时满血复活,都能抱着孩子在小院中遛弯,在宇文诘担忧的视线中走了五六圈才歇会儿。 正巧宇文霁带着秦亦知来了,秦亦知对小包子十分喜爱,抱着都不愿撒手,逗弄好半晌才依依不舍地还给林昀。 宇文霁宫中事务繁忙,留下一堆赏赐就带着秦亦知走了,在他们走后,李苑两夫夫也带着孩子登门祝贺。 孟知景前年赴京就任,在城东租了套一进小院,一家三口住着正好,小院离王府不远,李苑时常带着小念棠来玩,林昀在孕中倒也没闷着。 就着孩子的话题二人聊了一会儿,林昀实在精神不济,那一家三口便礼貌告辞,嘱咐林昀好好休息。 林昀躺在软塌上,姿态放松,看着宇文诘逗孩子的模样,嘴角不禁挂上一抹欣慰笑意。 屋外景明媚动人,眼前人温情缱绻,曾经不幸已是过往云烟,往后种种皆为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