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成康熙表妹》 001章请表哥收下 一望无际的宫殿，威严而庄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往来的人皆是严阵以待，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慢。 这是大清最庄严的地方-紫禁城，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势，令无数人趋之若鹜。 三年一度的大选，那些满怀憧憬的女孩顾不上自己将来的命运会因此发生多大的变化，或许对于太多的人来说，三年一度的大选，是能让人一步登天捷径，为此，她们可以不择手段…… 毕竟如今天子正值当年，多少女子盼望能一见君颜，得临君幸，若有幸诞下阿哥，一世荣华，家族亦与荣有焉。 穿过层层的守卫，直抵中央，轻风拂过，正是百花齐放的季节，迎面即可闻到阵阵花香。 虽然已近黄昏，太阳依然灼热，有那想要诉说真心的人躲在树荫树下等着人，但也有人因为拣一个风筝爬上了树，树下的一对人突然出现，正在互诉情话，她就是想下去，一个迟疑的功夫早就错过机会。 “表哥，这是我为表哥做的荷包，望表哥不要嫌弃。”十三四岁的少女娇滴粉嫩，一身淡蓝色的旗服，头上以玉铃铛点缀，风拂而来，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似是一点一点的落在人的心间上。 踩着花盆底鞋的少女低头羞涩的一笑，显得少女凭添多了几分明艳，一双宛如玉笋小手正递出一个蓝色的荷包，希望眼前身穿黄袍的天子能够伸手接过。 二十二岁的天子爱新觉罗玄烨，脸上因为昔日得天花留下的点点印记，薄唇粗眉，一双眼睛分外炯炯有神，令人不敢直视。 正是因为这一双眼睛，令他本来中上的面貌，一时间拔高整体的分数。 纵不会令人一见倾心，因他年少为帝，这些年沉浸朝局，几次出生入死，一点一点的收回天下大权，安定天下，透着一股内敛沉着，也有着年轻人所有的意气风发。 一身明黄的服饰，这是身份的代表，只是半秃的头在后扎了一条长辫子，树顶上的明夷尤其看得清他那半个秃头，心里再次吐槽起清朝这丑得让人不忍直视的发型。 “表妹有心。”吐槽归吐槽。明夷看到下方的玄烨伸手接过少女的荷包，明夷是知道这位的少女的，玄烨的生母孝康皇后佟佳氏的哥哥膝下的嫡女，自然也就是眼前的天子嫡亲的表妹。佟佳小姑娘自小出入宫中，明夷和她算是混个眼熟。 之所以只是混个眼熟，那也是因为来的人太多，毕竟就算仅仅是佟家，每回带进宫与明夷年龄相当的女眷都多得明夷瞧得眼花缭乱，所以明夷唯说眼熟，至于名字，真不记得。 至于玄烨这个当表哥的心里有没有数究竟自己有多少的表妹，明夷不能确定。 少女见自家的表哥收下荷包，脸上的笑意一下子荡开，明夷在上头看不清人脸，但听声音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位少女仅是声音就听得让人心情愉悦。 想到这三年一回的大选，一年一回的小选，啧啧，皇帝的艳福着实不浅，但明夷只想说，人家是卖女儿，皇帝称得上为了稳定朝局卖身吗？ 明夷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就盼着树下的两位赶紧把话说完走人，她出来那么久不回去，会让人担心的。 “表哥别客气，好些日子不见表哥，表哥都瘦了。朝中大事重要，表哥的身体同样重要，表哥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别累坏。”柔情似水，情谊绵绵，十分害怕玄烨忙着国事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要是如此，她会心疼的。 因佟佳少女的一番话，明夷没能忍住的脑补，额，实在是太闲。 “表妹有心。时候不早，该回去了。”玄烨小声地叮嘱一声，佟佳少女显然是舍不得的，瞧着依依不舍的回头顾盼，欲说还休，明夷在不断的脑补，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会勾人的少女。 玄烨见此提醒地道：“朕该去给皇祖母请安，不宜久留。” 换而言之，佟佳氏就算不想回去，他不可能在这儿和她再诉衷情，他得去尽孝道。 明夷完全可以想像佟佳少女的内心是何等难过，如此的不解风情，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啊。 “那表哥先去，我看着表哥离开再走。”佟佳少女果断不放过任何机会表现自己，听听人家情谊绵绵，恋恋不舍却不得不分开的话，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玄烨离开。 然而玄烨道：“表妹先回去，朕看着表妹走。” 要说之前明夷想是不是佟佳氏的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听听玄烨的话，明夷觉得这表哥表妹的，果然襄王有梦，神女有心，一拍即合。 “那，那我先走。表哥保重。”不仅是明夷这么想，一开始想要表现的佟佳氏在这个时候何尝不是如此的认下。娇羞的低下头，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说出话来，明夷可以想像佟佳少女内心的欢喜。 好在，终于不用在看他们表演，明夷瞧着佟佳少女走了，心里何尝不是盼望某位皇帝也赶紧离开她好下来，抱着树太久，有点累。 为了不惊动下面偶遇约会的青年少女，明夷可是一直维持同一个姿式不敢动。 盼啊盼，突然和一双眼睛对上，明夷…… “还不下来。”眼睛是玄烨的，一对上，完全就盯着明夷，可怜的明夷还想不好让玄烨知道自己听了半天的墙角，虽然明明是她先来的，这地方也是人来人往的地方，谁都能来。 可是玄烨在这儿叫人堵上，叫人送荷包，更被明夷看见，有可能玄烨不乐意。 不过明夷自问没有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明夷朝玄烨扬起一个笑容，“玄烨哥哥。” ……喊完明夷暗暗唾自己一声，够无耻，够不要脸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她也很无奈的。 明夷也是玄烨的表妹之一，她的母亲是顺治皇帝的姐姐固伦端献长公主，只可惜在生明夷时难产过世，明夷自小就在紫禁城长大。 所以小时候玄烨没当皇帝前她唤的是玄烨哥哥，后来当了皇帝，本来想改的，玄烨反倒不乐意，就这么一喊十六年。 “瞧着如何？”玄烨带着几分无奈地询问，明夷笑地更灿烂地道：“不错。不过每回她们给玄烨哥哥准备的东西无非就是手帕和荷包，怎么就不会换换。” 听听这话，玄烨瞪了她一眼，“你是不会，觉得旁人会就也有错。” 明夷控诉地道：“在玄烨哥哥的心里我竟然是这样的人，自己不会别人会的我就心生妒忌？我竟是如此小肚鸡肠？” “行行行，你不是，你最是大肚能容，是我说错话。快下来，你真不怕把自己摔了。”玄烨瞧着明夷一脸不愤，好像自己要是说一声是，明夷能从树上冲下来挠破他的脸，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容，招呼明夷下来。明夷道：“玄烨哥哥你走远些。” 压根没有自己被捉包爬树没点女儿样的不好意思，明夷让玄烨走远些，自己马上下来。 “我接着你，别给摔了。”玄烨站在树下等着明夷，不肯走远。 摇摇头，明夷先把手里的风筝晃晃道：“不用不用，有劳玄烨哥哥先帮我拿着风筝。” 上树来就是为拿风筝的，明夷不想把风筝弄坏。 玄烨瞧着明夷手里绿色的虫子形状的风筝，女儿家的要这样奇形怪异的风筝，不过明夷一人而已。大老远的看到风筝挂在树上，玄烨正好在附近，才想过来给明夷捡回去，不想明夷竟然连树都敢爬。 “丢下来，我拿着。”玄烨伸手，明夷咧嘴一笑，明媚动人，更似扫去人心中的所有阴暗，至少对玄烨来说，心情不自觉的好起来。 “好的。”明夷松开手，风筝慢慢落下，玄烨一手捉住，递给因为他和佟佳氏说话避得远远的太监林兴，太监微胖，也是自小伺候在玄烨身边的人，最是清楚玄烨的心思，连忙上去拿过虫子风筝。 明夷把风筝丢下去，专心的开始往下爬，爬树这种事明夷没少做，颇是熟练，眼看不高，明夷掂量自己的运动神经，寻着玄烨旁边空隙的地方跳下去，万万没有想到，玄烨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那么一跳，玄烨生怕她把自己摔着，一把将她抱住，明夷…… 反思自己刚刚跳的时候衡量不足？怎么往玄烨的怀里跳了？不过很快恢复，冲玄烨道谢道：“谢谢玄烨哥哥。” “小心些，还好没伤着。往后我要是不在，记住不许跳。”玄烨关心的叮咛，话里话外的意思，明夷压根没放在心上，挣脱出玄烨的怀抱满是不在意地道：“我和常宁哥哥经常这样，玄烨哥哥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一向坐不住。” 软玉在怀，玄烨能够闻到明夷身上淡淡的馨香，不同于各种花香，闻起来让人不由静心。 只是明夷退得快，保持距离的态度，玄烨也自然而然的帮她拿去发间的树叶，“你也说以前有常宁和你一起。怎么一个人出来，伺候的人呢？” “玄烨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人跟着。”自小一起长大，彼此能不了解，明夷大大方方的只当玄烨是哥哥，在玄烨的面前并不掩饰自己的喜怒。 “当初就不该让你跟着一道练武。”玄烨拧紧眉头，明夷不喜欢是真的不喜欢，可是能把人甩开是因为明夷学过武，虽然本事不算太高，把身边的人甩掉易如反掌。 明夷显得高兴地道：“所谓千金难买早知道，玄烨哥哥后悔都来不及了。” 洋洋得意的样儿，玄烨猛地出手敲她一记脑门，明夷痛得直捂脑门，“玄烨哥哥你干什么，好痛的啊！” “我是在提醒你不许太得意。”玄烨有意让人痛的，怎么会不知道眼前的人有多难受，收获明夷怒不可遏的控诉目光。 “你还放风筝吗？”玄烨从林兴那里拿过风筝，手里把玩着，转移话题地问。 “不玩了不玩了，出来捡个风筝都捡那么久，外祖母该担心了。该回慈宁宫。”明夷伸手从玄烨那里抢过风筝，“我先走了！” 撒腿就想走，玄烨喊道：“等等！” ※※※※※※※※※※※※※※※※※※※※ 新书开更求支持！ 排雷事项：【1.非专宠，非正统，有颠覆历史的可能，介意慎入。】 【2.作者渣，想喷作者的看这儿，不喜请慢走，无须告知！】 【3.众口难调，三观不一，接受无能者点叉，勿喷！】 【4.订阅需谨慎，最好是一章章的来，勿悔勿喷作者！】 002章押她们回去 “玄烨哥哥？”被喊停，明夷转过头不明所以地询问，有啥事？ 玄烨道：“方才没听见我说，我也要去慈宁宫看皇祖母？” 明夷理所当然地答道：“谁知道玄烨哥哥是不是为了打发想堵你的佟佳姑娘才特意那么说的？” 收获玄烨警告扫来的眼神，明夷根本不怕，挺起腰板的道：“又不是没听过！” 作为一个从小听过无数墙角，看过无数好戏的人，明夷戳着皇帝的那点事，玄烨上前又是一指弹在明夷的额头，明夷的额头都红了，痛得直控诉道：“玄烨哥哥真过份。不是敲头就是弹，会被打傻的。” 成功把玄烨逗笑，“能打傻就好，就是打不傻。” 眼前看似无忧无虑的少女，却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想要打傻怎么可能！ “哪有你这样的，盼着人傻！天下傻的人够多了，干嘛要拉上我。”要明夷说，削尖脑门往紫禁城冲的人都是傻瓜，外面的世界多宽广，紫禁城有什么好的？ 玄烨一声冷哼，抬脚道：“走，回慈宁宫。” 和明夷要是能说得开就好了，现在看来哪里像是能说得明白的？ 再等等，得要再等等！玄烨决定暂时放弃，意示明夷一道跟上。 明夷在背后扮了一个鬼脸，玄烨好像背后长眼睛一样的转头看过去，明夷…… 没有半点被捉包的不好意思，明夷板着一张脸走向玄烨，玄烨一句话都没说，往前走着，林兴保持距离的跟着。 “快到御花园了，玄烨哥哥猜猜会有多少人在那边等着？”瞧着前面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其中有多少人是特意等着玄烨出现的？一个表妹算不得什么，为了能在玄烨的面前露脸，秀女们是各凭本事，真可谓花样百出。 本来心情挺好的玄烨听到这一问，立刻沉下脸。明夷什么人，岂不知玄烨这个时候什么想法，很严肃地道：“玄烨哥哥是这么多年看得太多，如今不喜欢被人这样费尽心思的讨好了？” 玄烨怎么回答？总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 “皇上吉祥。”玄烨不作声，明夷远远的瞧见来人，眨眨眼睛心知好戏要上场。 成群结队的三个相貌出众的女子，见到玄烨面带娇羞的见礼，明夷被人自动无视，明夷无所谓，想到方才玄烨不高兴的样子，掩口而笑。 “林兴，送她们回储秀宫去，告诉储秀宫的人，若是下次再让朕看见秀女随意在御花园出入，朕唯他们是问。”万万没有想到，玄烨竟然下达这样的命令，叫一旁的少女闻之大惊失色。 林兴同样没有想到玄烨发那么大的伙，连忙招呼一旁的太监宫女道：“快，送各位秀女回储秀宫。” 啧啧啧，作为一个自从玄烨十三岁大婚以来，整整快看了十年好戏的人，同样奇怪玄烨的大发雷霆。啧啧，往后内宫会安静许多，戏也没得看了，可惜，真是可惜。 秀女们想来个偶遇，希望在玄烨的面前留个好印象，万万没有想到好印象没有留下，更被玄烨下令让储秀宫的管事好好的盯着她们，如此一来，她们定是要惹起众怒。 “皇上，皇上息怒。”想到回去要面对的场面，吓得三个秀女连忙跪下，玄烨不耐烦地道：“带下去，不得喧哗。” 这下林兴再不敢怠慢，让宫女上前拖着她们下去，不敢用太监，怎么说都是秀女！ 一场变化来得太快，看了一出特别的戏，明夷往前探头打量玄烨，玄烨直接回头让她看得一清二楚，拧起眉头地问，“怎么？” “玄烨哥哥如此动怒，莫不是朝中出了什么事？也不该吧，前线传来捷报，现在能再有什么事让玄烨哥哥大发雷霆？”当着玄烨的面明夷不避讳的猜度玄烨的心思，玄烨…… 瞧着明夷一脸为难考虑的样子，玄烨终是道：“朝廷的事你都知道？” “玄烨哥哥说几句，外祖母说几句，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怜她们满心满眼都是玄烨哥哥，无奈郎心似铁。”这个时候了开敢这种玩笑的独明夷一个人。玄烨不想再说什么，一眼瞪过去。 明夷装着好像被吓着一般，将风筝挡在前头，玄烨看着她手里拿着的风筝，绿色的虫子风筝，和眼前的明夷一点都不配。问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只喜欢虫子风筝？” 是的，那么多年每回让人做风筝，千篇一律明夷都只让人做虫子风筝。 寻常的女子要么喜欢蝴蝶，要么喜欢在上面画美人图，独独明夷就喜欢虫子。 “喜欢就是喜欢。”明夷拿着手里绿色的风筝，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玄烨抬脚走，明夷跟上，“玄烨哥哥今天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我好久没有看到玄烨哥哥动怒，三藩那里生了什么变故？” 被关在这深宫大院里，出都出不去，着实可怜，闲来无事，看看内宫的人怎么争宠，顺便打听外面的国家大事，明夷唯盼自己活得不要太废物！也太狭隘！ 以为刚刚那一下可以把话掀过，竟然依然绕回去？玄烨无奈 “前方战事一切都好，让你看了那么多年的戏，如今不想让你看不行？”生气的原因，玄烨自然心里比谁都清楚，却不能告诉眼前的明夷，无奈心下暗叹，任他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但舍不得啊！ “小气！”明夷听到原因是这个，嘟囔一句，玄烨转身朝她的脑门敲上一记，横眉而问，“小气？” ……虽然脑门很痛，不难看出皇帝陛下要生气，明夷怎么可能再冲上去，赶紧讨好地道：“玄烨哥哥最大气，海纳百川，比宰相肚里更能撑船，怎么可能会小气。” 这般见风使舵，玄烨不禁莞尔，好在忍住了，与她叮嘱地道：“往后爬树之类的事不许再做，可听见？” 明夷摸着脑袋含糊的应着，玄烨念念叨叨的又不是第一回，明夷只管左耳进右耳出。现在玄烨好不容易不跟她计较，明夷才不会同玄烨再杠上，她又不傻！ 玄烨何尝不知，摇头叹息，亦是无奈，回慈宁宫吧，再和明夷呆下去，玄烨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下去。 到慈宁宫，明夷撒欢的跑在前头，高兴地喊道：“我回来了！” 看到明夷高兴宣告的样儿，玄烨嘴角勾起笑容，宫人们见礼道：“皇上吉祥，格格吉祥。” 看到玄烨和明夷一起回来，没有人觉得诧异。明夷挥挥手，把手中的风筝交给一旁的宫女道：“拿回去放好，改天天气好再放。” 宫女恭敬地应声，玄烨越过她，明夷赶紧跟上，“我去给外祖母请安！” 一前一后，两人行往慈宁宫的正殿，也是大清的太皇太后布木布泰所居之处。 已经六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却不像一个老太太，一身深紫色的旗服，瓜子脸，皮肤白晳，可以窥见年轻时的美貌。正在那儿修剪着花，听到动静抬起头，似乎能够看穿人心的一双眼，见着玄烨和明夷一道进来，慈眉善目的道：“你们两个又撞在一起了？” “我去捡风筝的时候正好碰到玄烨哥哥被佟家的那位堵了，玄烨哥哥发现我在旁边看戏就把我揪出来了。”明夷同太皇太后福福身，小跑到太皇太后的跟前，俏皮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说清楚，逗的太皇太后一下子笑了。 “都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想看皇上的热闹？没了常宁陪着，照样乱来。”太皇太后想起好些年前还小的两个孩子，天天就喜欢看到玄烨被秀女堵住花样百出的勾引玄烨时的场景。 明夷被太皇太后当着玄烨这个正主的面捅破，并无半分不好意思的，“外祖母当着玄烨哥的面说破，是想让玄烨哥哥秋后算账？” 话说着偎入太皇太后的怀里，完全没有她已经是个大人的自觉，撒起娇来全无压力。 “你玄烨哥哥什么时候找你们算过账？每回你们闯祸都是你们玄烨哥哥为你们说情。”太皇太后提起这件事，控诉着明夷倒打一耙。 明夷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是吗？我们很少闯祸，什么时候让玄烨哥哥为我们求情了？” 听到这样完全否认玄烨功劳的话，太皇太后指着明夷，“听见了吧，听见了吧，我就告诉你少给她求情。用完人就扔的小没良心。” 然而明夷才不管，“谁让外祖母总是偏心玄烨哥哥。” “皇祖母最疼的就是你，你竟然还说皇祖母偏心我。”玄烨同样冲太皇太后见礼，听到明夷的话亦是哭笑不得。 整座紫禁城谁人不知道太皇太后捧在手心中的外孙女就是明夷。得罪谁都好，要是得罪明夷，太皇太后绝不会手下留情。 明夷扮了一个鬼脸，“二对一，我说不过你们，你们一块欺负我，我先去洗漱。” 话说着不忘福福身见礼就跑了，太皇太后瞧着她生机勃勃的样子，更注意到玄烨从始至终落在明夷身上的目光，等明夷走远，太皇太后一叹问道：“你又何必？” ※※※※※※※※※※※※※※※※※※※※ 满语和蒙语的祖母和外祖母好长，统一用汉称吧！ 003章坑人的太后 “皇祖母是知道孙儿的。”玄烨笑笑的回答，太皇太后摇了摇头。 玄烨走了过去，扶起太皇太后，“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皇祖母就只管放宽心，您相信孙儿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神情间尽是自信。一个年少成为皇帝的人，一点一点的收回自己的大权，他最不缺的就是耐性。 太皇太后摇摇头，玄烨已经岔开话题，“皇祖母，我们去外面帮你整理花花草草。” 上年纪的老人总要找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太皇太后就在宫中养花养草。闲时玄烨也会过来搭把手。 “今天来怎么不把太子一并带过来？”太皇太后想起自己的曾孙儿，那样粉雕玉琢的孩子，是大清的太子，将来更是大清的希望。每每想起这个孩子，就让太皇太后心中一暖。 “孩子渐渐长大啦，总要让他学会自己一个人。”玄烨扶着太皇太后往外面走，正好一个嬷嬷走了过来，此人和太皇太后年龄相仿，正是自小伺候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婢女苏茉儿。 苏茉儿朝玄烨和太皇太后福福身，“皇上，格格。” “苏嬷嬷，我们刚说去帮皇祖母捣腾捣腾花草。”在苏茉儿的面前，玄烨一如在太皇太后面前一样的放松。这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也是教导过他的人。 苏茉儿听得眉开眼笑，望着玄烨的神色尽是笑意，“正好格格总说那些花花草草伺候的不够好，皇上都亲自动手，看格格还有什么可挑的？” 没想到太皇太后一听连连摆手，“此言差矣，此言差矣，他是当皇帝的人，又不是花匠。就算他出手又怎么样，还是伺候不好这些花花草草。” 不难听出那点嫌弃，玄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道：“那总是孙儿的一片心意，皇祖母如何嫌弃？” 那倒是。太皇太后与玄烨有说有笑的往慈宁宫的花房去，明夷换了身衣裳出来，听到人往花房去了，赶紧寻去。 相较方才随意的一身粉红色的宫装，如今明夷换上一身淡绿色的旗袍，衬得明夷显得明艳夺目，一张小脸因着运动似是打了上好的胭脂，宛如盛开的牡丹花，于万花丛中，为百花之王。 “外祖母的花越来越好！”明夷瞧着屋里那么多的花花草草，说的都是真心话，太皇太后养大了孙子，孙子有能力管理起偌大朝廷的事后，直接放开不管，闲来无事总得找点乐趣，因此就有了这个花房。 寻常人种个花花草草的权当乐趣，太皇太后建起花房来，几乎阖宫上下都得跟着忙活。让明夷又一次见识到什么叫作皇帝太后的喜爱左右着天下人。 “过来动动手。”别的人都奉承太皇太后，想帮忙照顾太皇太后的花花草草以博得太皇太后的好感，明夷却是花草的杀手，能看绝不能动，若是动的话，非死即伤。 太皇太后每回见着明夷上花房来，再三告诫明夷一点，好好的坐在一旁，只能看不许动，生怕明夷把她精心养护的花草给弄没了。 所以这个时候开口的话，绝对不可能是太皇太后，只能是玄烨！ “不许过来。你又不是没有见过明夷怎么折腾这些花的，敢让她动手。”太皇太后一见明夷动，急得连忙喝斥，不许明夷过来，她就在旁边看着，玄烨莫不是糊涂了，把这事给忘了？ “外祖母真小气，不就是几朵花，能比我重要？看外祖母嫌弃的样，这朵开得最好的花，理当给外祖母。”明夷在太皇太后嫌弃那会儿，压根没有自己被人嫌弃就羞愤的样儿，摘下一朵盛开得最好的花送到太皇太后的跟前，给太皇太后戴在头上，上下打量一通的感叹道：“果然不愧是我们蒙古第一美人，外祖母不减当年。” 迎合拍马屁，明夷眉开眼笑地道：“外祖母真好看。” 说着往太皇太后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太皇太后再想绷着个脸，怎么绷？被明夷哄得嘴都合不拢。 一旁的玄烨亦是无奈，明夷最是会哄人，尤其会哄太皇太后。想到适才明夷亲在太皇太后脸上，玄烨摇了摇头，罢了罢了！ 在花房没待上多久，晚饭准备好，恰在这个时候，皇太后来了。 要说大清的这位皇太后，原本也是出自科而沁草原，以明夷母亲的辈分论人，这位就是故去的顺治帝的皇后，明夷得唤一声舅母，要是按父亲那边的辈分来论，这位可就是她的堂姐！ 所以说大清这关系着实不是一般的乱，皇太后就是皇太后，明夷也恭恭敬敬的唤一声太后。 皇太后是个略显得木讷的人，虽然为人温和，却没什么脾气，当年顺治在世的时候并不喜欢这位皇后，而是宠于董鄂妃，明夷那个时候虽然小，但是芯里却是成年人，看到过顺治究竟是怎么样宠爱董鄂妃的。不得不说，皇后什么的都是摆设。 这位皇后当年能够保住自己的皇后位置，没让顺治把皇后的位置给了董鄂妃，也多亏了太皇太后。 当然也有在皇太后背后的科尔沁草原博尔济吉特氏撑腰的缘故，怎么说大清才入关，先前顺治就已经废过一个皇后，再废一个，科尔沁定然不干，要是这个时候和蒙古起了间隙，吃亏的是大清。 “皇额娘吉祥。”皇太后见着太皇太后恭恭敬敬的见礼，说的却是蒙古话。 虽然嫁入大清多年，而大清随着入关，满蒙汉三语在紫禁城里可谓花样百出，皇太后学了多年依然只学些皮毛，寻常同太皇太后在的时候说的都是蒙语。 倒是太皇太后和玄烨在一起，祖孙说得多的都是汉语，汉语，如今在宫中已经成为常态，明夷可是满蒙汉三语都精通！ 皇太后在问安的时候，玄烨同样也朝她问安。皇太后见着玄烨面带笑容，明夷赶紧上前也问个安。 “方才来的路上听说明夷又去捡风筝啦，还爬树了？”皇太后当着太皇太后的面直问明夷，明夷瞪大眼睛连连摇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太皇太后听的一清二楚，猛然转过头看向明夷，“又去爬树？” 果然这皇宫里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明夷方才说捡风筝，可没告诉太皇太后怎么捡的风筝，现在被皇太后一问，明夷想哭。 “风筝挂在了树上，不爬树捡不到。”可怜明夷想和太皇太后好好的说道说道，太皇太后一记利目扫过来，“宫里没人了，要你一个格格爬树捡风筝？” 明夷小声的反驳道：“我又不是捡不了，为什么要麻烦别人。” “你记得自己是个女孩子？”太皇太后十分头疼，从小到大，明夷就没点女孩子的样，原以为这些年没有常宁带着了，应该能够安分一些，没想到一如既往。 提醒明夷不要忘记自己是个女孩子，有些事情男人可以做，女人却不行。 “女孩子怎么就不能爬树了？我们蒙古的女子又不是汉人，像她们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成那样憋屈的样子，爬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从小到大都能爬，现在也可以。要是人活在世上，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有什么意思？”明夷也有自己的想法，才不愿意随波逐流。 女孩怎么啦？谁规定的女孩就不能爬树，就不能随意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虽然这辈子不幸投生在封建最高顶的大清朝，可是她是蒙古女子的出身，就算生长在紫禁城里，太皇太后也没想让明夷学着和汉人的女子一样，一心一意只有夫君。 反而更多是教会明夷如何独立，不管发生多少事将来所嫁之人喜不喜欢自己也要让自己过的很好。 听听明夷的话，太皇太后伸手指着明夷道：“顾左右而言他，你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夷是知道的，太皇太后明明最生气的是明夷爬树，爬上那么高的树，万一要是掉下来如何是好？ “外祖母，这一次爬都爬了，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爬好不好？”明夷抱住太皇太后的胳膊，刚刚那据理力争的人好像不复存在，这个时候撒娇卖萌的求原谅。 太皇太后要斥责明夷，玄烨看了半天，这个时候终于发话道：“皇祖母，时辰不早了，还是用膳吧。” 再想教训明夷，这个时候也不能教训了。玄烨和她们这些女人不一样，闲来没有什么事，玄烨用完膳得回去批阅奏折。 “摆膳。”太皇太后开口，话题就此终结，明夷连忙冲玄烨道谢，玄烨眉头都不动一下，像这样的事，玄烨早就做的驾轻就熟。 太皇太后嗔怪玄烨一句道：“你啊你，一个两个的都纵着她吧。” “皇祖母放心，明夷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再怎么做事都不会失了分寸，你就只管放心。”爬树是会爬，就算再让明夷保证，再怎么责备，这么多年下来了，明夷要是能改早就改了。改不了的，何必在三重申。玄烨最喜欢看到的就是明夷，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样子。 天塌下来都不能让她动容，自小看着长大的人，如此甚好！ ※※※※※※※※※※※※※※※※※※※※ 太后：出了什么事，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明夷：该问不该问的都问完了。坑我！坑我！ 暂定每日中午12点更，其余时间都是捉虫哈！ 004章要出宫吗？ 皇太后没想到因为自己问的一句话，差点让太皇太后责备明夷，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皇额娘不必挂怀，此事就算皇额娘不提。皇祖母早晚也会知道的。”紫禁城是太皇太后活了许多年的地方，现在没有收到消息，不代表将来也不会知道。 皇太后听说仅不过是好奇一问，要说怀了什么恶意断然不会。 但是说话不过脑，这位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会用脑。 “太后不用放在心上，反正外祖母斥责我，你也不是第一回见，都是一家人。不说那些客气道外的话。只是下回这种事情，千万不要当着外祖母的面说出来。”心里记恨皇太后，借明夷十个胆子，明夷也不会那么不自量力。 分明自己有错在先，还想把错怪在别人的头上，明夷不是这种人。 只是最后一句在皇太后的耳边小声地道来，把皇太后一下子逗笑了！ “下回保证不会。”皇太后配合明夷的咬回耳朵。明夷满意地点头。 “往后你不许再爬树，万一从树上摔下来怎么办？”玩笑归玩笑，皇太后问起这件事，何尝不是担心明夷，毕竟那么高的树，真一个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那不是闹着玩的。 “好好好，保证听你们的话，以后再也不爬树。”别以为明夷不知道，太皇太后和玄烨都竖着耳朵正听她们说话。 别管爬树的事能不能做得到，反正明夷得先保证。 虽然太皇太后和玄烨都不相信明夷的保证，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各自都有规矩的不作声，明夷看着一桌子的好菜，色香味俱全，吃的最是欢快。 要说到这大清来，最让明夷开心的事情就是有吃不尽的美食。活在紫禁城里，没准将来有机会能够见到大名鼎鼎的满汉全席。 却不知她那吃的开心的样子落在一旁的人眼里，何尝不让人瞧着心情愉悦。 别管你喜不喜欢吃，和你同桌吃饭的人，若是一个胃口大开，而且吃的一脸幸福的人，也会让你不由自主的觉得这些饭菜十分可口。 一桌子的饭菜很快全部都被扫荡的一干二净，吃的十分满足的明夷有些开始犯困，这也是明夷不好的习惯，每回吃饱了就想睡，跟个小猪似的。 宫人们连忙给四位主子上茶，生怕有所怠慢，明夷昏昏欲睡的样儿，都是熟知她的人亦是无奈。 “今日有几位秀女给我送了一些点心。”饭后喝茶，皇太后提起今天自己发生的事情，太皇太后听着不以为然的道：“给你就收着。” 皇太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点心做的不错，当时我就吃完了。” 此话落下，不管是太皇太后或是玄烨微微一怔。刚吃饱的明夷，听到好吃的点心，一下子来了精神。“很好吃吗？” 皇太后听到明夷接话连连点点头，“挺新奇的点心，我是第一次见，味道极好！” 怎么说也是皇宫的三大巨头之一，皇太后虽然平日不怎么管事，但是她说话有时候玄烨会听的。 一个不掺和朝中的事，也没想算计皇帝的嫡母，玄烨一向都敬着。 太皇太后，大家都知道她是历经三朝的人物，早就见惯她们这些手段，想讨好太难，不如从皇太后身上下手，或许会容易一些。 “一个两个的心思颇多。是该早早定下秀女的名分，皇上可想好了？”选秀的是不仅仅是关乎内宫，就连外朝也是有所干系的。太皇太后问着玄烨，意思就是要同玄烨商量一下所谓的人选一事。 玄烨点点头：“想好了。” “既然皇上想好了，那就早早把事情定下，免得人心易动反而不好。”太皇太后太清楚女人的心思，三藩之乱未平，最不应该的就是挑动人心。 “这里是名单，请皇祖母过目。”既然决定好，玄烨当然诸事都准备妥当，就等着和太皇太后商量之后拍板。 在玄烨身后看的林兴非常自觉地拿着一份文书给太皇太后递上去。 太皇太后将文书接过查看一遍，赞赏有加的说道：“就按皇上的意思。” 明夷很好奇，这一回选秀玄烨究竟会留下多少人？ 对于清朝的历史，明夷所知不多，大抵也就知道个九龙夺嫡罢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当然，所谓的九龙她也数不出来。 “明日有劳皇祖母。”玄烨之所以会把文书给太皇太后就是希望太皇太后出面解决选秀一事。 太皇太后听着一笑道：“何时你再立皇后，这些事我就可以放下了。” 玄烨的皇后赫舍里氏两年前生太子是难产过世，这两年来玄烨绝口不提再立皇后的事情，所以紫禁城宫中的所有事物都由太皇太后执掌，想把这个重担子转移出去，就得等玄烨再立皇后。 “不急不急。”玄烨沉稳的回答，的确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再立皇后。 同太皇太后说了一番话，玄烨才站起来准备回去批阅奏折，临行之前玄烨扫过明夷一眼，“有话同你说，送一送我？” 当着太皇太后的面，不客气的使唤明夷，明夷直接回了一句，“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外祖母的面说，非得我跟你出去？” 很显然明夷不喜欢玄烨这样使唤自己的态度，玄烨撇过明夷一眼，“过几日我打算出宫，毕竟春闱在即，出宫瞧瞧这一届参加科考的人如何应该。” “玄烨哥哥，我送你。”出宫啊，光明正大出宫的机会，明夷求之不得。 不就是送送皇帝陛下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明夷狗腿的冲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福福身，太皇太后莞尔，皇太后掩帕而笑。 玄烨当众那么诱惑人，没有半分不好意思，这会儿也见礼退了出去。 “还是只有皇上能管得住明夷。”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去，太监和宫女都跟上，皇太后同太皇太后笑着说起。 太皇太后却意味深长的一叹道：“那可不一定。” 这两个人谁管得住谁不一定呢！太皇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被玄烨拿出宫的事情勾着不得不送玄烨出来的明夷，听到皇太后第一句，显得有些愤愤不平的转头瞪了玄烨。 玄烨迎向她的目光，压根不把明夷的不满放在眼里。 “不想我带你一道出宫？”玄烨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让明夷老老实实的呆着。 出入宫门都得眼前这位批准的明夷立刻狗腿的道：“玄烨哥哥有何吩咐只管说。” 玄烨瞧了她几眼，神色淡淡的道：“有件事需你帮忙。” “玄烨哥哥快说，我一定尽我所能。”这个时候为了将来能和玄烨一起出宫游玩，明夷绝对什么事情都会帮玄烨做到。 玄烨莞尔，不意外这样振奋的明夷，“你素来最擅作画，我想让你帮我临摹一幅舆图，也是藏宝图。” 舆图是什么？藏宝图是什么？明夷不可能不懂，所以听到玄烨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明夷满眼诧异。 “朝中也有擅长临摹的人，玄烨哥哥应该让重臣去做才对。”虽然是临摹，明夷总觉得事情没有玄烨说的那么简单。 忽然被委以重任明夷拿不准。 “此事非你莫属，若不是没有其他人可以胜任，我又怎么会寻上你来。”清楚的告诉明夷，就是因为手下的臣子没有办法帮玄烨做成这件事，所以玄烨才来找的明夷。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夷再想推辞都不行了。 “况且此事关系重大，能不能平定三藩且看此举。”玄烨神情凝重，显然这件事情并不是在和明夷闹着玩，而是关乎国家之大事。 能不能平定三藩，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事，明夷忙不迭的点头，“好，玄烨哥哥想让我什么时候临摹？” 玄烨冲明夷道：“事不宜迟，你随我到书房去。” 当真是多一刻都不愿意久等。明夷想起自己出门的时候没跟太皇太后说要久留，指向后头道：“一时半会怕是也临摹不好，我没跟外祖母说出来要多久。” “林兴你去向皇祖母说明情况。”打个招呼的事，哪里用得着明夷再回去一趟。 被点名的林兴不曾犹豫地应下一声是，玄烨指向前方道：“我们走吧！” 早有预谋的人，绝对不会让明夷在眼皮底下跑掉，明夷哪里还不明白。 说好的出门送人的，结果被玄烨带沟里去。偏偏扯上国家大事，还关乎平定三藩的大事，明夷哪怕很想说缓一缓，那也说不出口。 跟着玄烨一道走向乾清宫的御书房，这个时候的天已经黑了，不过前方战事吃紧，哪怕玄烨能够忙里偷闲的去陪陪太皇太后，御书房这里照样有人当值。 朝中的大臣，或者说玄烨器重的臣子，明夷都认识，眼前的这位就是纳兰明珠。 “皇上，明夷格格。”纳兰明珠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很是沉稳干练。 玄烨应一声，人往书房里面走去，“之前拿回来的那幅藏宝图拿出来。” 玄烨有所吩咐，纳兰明珠不敢迟疑，随即前往书桌处将一幅图取了出来。 伸手接过，玄烨递到明夷的手上，“你看看。” 纳兰明珠看到玄烨的动作，微微一怔，此图关系重大，玄烨竟然让明夷查看。 ※※※※※※※※※※※※※※※※※※※※ 玄烨：我打算出宫，不带你！ 明夷：想清楚，果真不带？ 暗戳戳准备爬墙去…… 玄烨…… 005章皇帝太无耻 明夷没管此时的纳兰明珠是何想法，拿过地图打开仔细的看了看，“这是云南的地图？云南有藏宝图？什么时候留下的？” 天下的地图明夷都看过，云南这一点地盘看到几个地名，明夷便猜出来了。但是藏宝图，奇怪。 “有的，具体得闲再说，能否临摹再有所改变？”玄烨点点头最重要是追问明夷能不能把这幅图临摹出来，笔法什么的至关重要，然后在此基础上做假。 明夷仔细地看了看，自信的回答：“放心。要怎么改告诉我，一定做好！” 听到明夷自信满满的回应玄烨松了一口气，“我让人准备作画用的工具。” “还得有个安静的地方给我，在我没有完成之前，任何人不得打扰我。”作画要专心，做假更得仔细。明夷得问自己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打扰。 “我让人把隔壁收拾出来，从现在开始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给明夷绝对的安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玄烨能够做到。 明夷拿着图很满意玄烨的配合，纳兰明珠小声的唤了一声皇上。 此事关系重大，非同小可。之前玄烨见了好几个人，都不满意他们临摹出来的图，现在却交给明夷，这是不是太儿戏？ “最快什么时候要？”明夷压根没把纳兰明珠带着小心翼翼，并不相信明夷的叫唤当回事。只想知道自己有多少时间。 玄烨眼中迸发出一道光芒，“不能超过三日。” “好！”三天的时间做个假不算太难，明夷让玄烨把要改动的地方说清楚，低头准备往隔壁房间去。 玄烨示意一旁的林兴跟上，林兴小声地道：“明夷格格，随奴才来。” 先一步超过明夷，在前面为明夷引路，明夷应一声，等明夷的声音再没有传来，纳兰明珠心急如焚的朝玄烨进言道：“皇上，此事关系重大，不能儿戏。” 一眼撇过纳兰明珠，玄烨正色道：“朕比你更清楚。” “明夷格格不过一介女流，诸多大师临摹出来的图都不及真图，无法做到以假乱真，明夷格格又怎么？”纳兰明珠的确心急，这等大事关乎能否顺利平定三藩，此图是关键所在，若做得不好，满盘计划都将无法实施。 “是你清楚还是朕清楚？”心知纳兰明珠都是为了大清好，所以纳兰明珠的质疑，玄烨并不放在心上，此之间的事情，玄烨比谁都要清楚。正是为了能让计划顺利实施，玄烨才寻上明夷，明夷隐藏的本事，玄烨一清二楚。 纳兰明珠听到玄烨不容质疑的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思来想去，眼前的少年天子，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旁人为他出谋划策，帮他决定的天子。 胸有乾坤，平定天下，玄烨虽然年轻却不容人轻视。找来许多大师都做不好的事情，玄烨最后把明夷找了，或许应该相信明夷。 按下心中的着急，纳兰明珠不再说话。 明夷不知道玄烨用她竟然是力排众议的，有事做，可比当废物好！ 再说做得更是自己的老本行，明夷乐不思蜀。 一心一意扑在图上，满殿布满烛火和夜明珠，明夷在所有的作画工具之中，旁边有人随着明夷唤出所要的工具，一个接一个的给明夷递上去，帮助明夷尽快的将图画好！ 将奏折全部批阅完毕的玄烨缓缓走进来，殿内鸦雀无声，明夷说过要绝对的安静，看到玄烨进来，太监宫女想要朝玄烨问安，玄烨挥挥手让他们不必惊动明夷。 一直都知道明夷喜欢作画，更喜欢临摹那些大师的作品。这么多年来，皇宫里所有珍藏的绘画明夷尽都画过，惟妙惟肖。若不是知道临摹出自明夷之手，都要当成那是真的。 玄烨坐在明夷的身后，一点没有要惊动明夷的意思。要说明夷最大的爱好就是画画，临摹这些大家之作，同样自己也会画一些花草树木山川河流。 临摹的像，明夷画出来的画同样自成一脉，亲眼见过明夷为太皇太后画过的人物像，栩栩如生，连太皇太后的神情，气势，全都画得如出一辙的，当时多少人叹为观止。 只是太皇太后不喜欢明夷擅长作画的事传扬出去，只道明夷用不着顶一个才女的名声，更不需要旁人对她推崇太高，自家知道就好。 因此这么多年来，除了身边亲近的几个人，根本无人知道明夷擅长作画的事情，怪不得纳兰明珠一脸不信任，不放心玄烨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明夷。 陪着明夷一坐，玄烨也不知怎么的，纵然心情再浮躁，慢慢的竟平静下来。 “皇上，时辰不早了，您明日要上朝。”玄烨坐着不动，连时间不断的流逝都不曾察觉，林兴看了看情况，不提醒都不行，可是惊扰那边的明夷格格，玄烨更是饶不得他，只能小声地在玄烨的耳边说道一句。 才听到林兴的声音，玄烨马上做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心地转头看向明夷，明夷专心致致的，并未听到他们的交谈，玄烨松一口气，看看外面的天色，不早了，明日更要早起，该回去休息。 “明夷。”玄烨要休息，并没有忘记明夷，玄烨上前唤一声，明夷抬眼看了看，应一声，又闷头扎入画中。 “明日再画，时候不早，该休息。”玄烨与明夷说来，明夷本能就要回一句不睡，画完再说，想起之前因为画画的事闹过，明夷连忙改口问，“玄烨哥哥不是说很急？” 着急的人是玄烨，怎么现在催明夷去休息？ “不急这一夜，明日白日你能临摹完成。”玄烨一脸的笃定，相信明夷能在三天之内完成，明夷…… “那你为什么急着今天晚上叫我过来？”脑子一转，明夷想起另一回事，玄烨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你喜欢临摹，我若告诉你要你临摹一张舆图，你能等到明天过来吗？” 必须得承认一个事实，明夷确实不能！ “睡吧，你的房间给你留着。”玄烨同明夷说着，明夷放下手中的笔道：“我回慈宁宫睡。” “这个时辰皇祖母睡了，宫门早就落锁，你要回去惊扰皇祖母？”玄烨一脸你竟然如此狠心，让上了年纪而且浅眠的太皇太后因为她回去惊醒？这般不孝？ 脑补太过，明夷甩甩头道：“虽然不妥，总比住在乾清宫强。” “哪里话。乾清宫你住得少了？”玄烨微拧眉头，“记得当初皇阿玛驾崩，你时常缠着要同我睡。” 提起年少时的事，难道那个时候的明夷不是觉得当时的玄烨太可怜，先是阿玛没了，接着没到半年额娘也去了，年少丧父又丧母，又被推上皇帝的位子，眼眶红红的玄烨得故作坚强，明夷一个芯里是孩子的人，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苦成那样。 明夷小玄烨六岁，粉粉嫩嫩的小朋友，缠着玄烨，逗玄烨开心，陪他一起哭，给他好吃的，唯愿他能撑过最难的时刻。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男|女七岁不同席，当年还是玄烨哥哥自己说的。”明夷那会儿三天两头的往玄烨的乾清宫跑，累了困了就睡在乾清宫，等她快五岁的时候，玄烨大婚，大婚之前玄烨更是同明夷说过，男|女七岁不同席，不许明夷再睡他的床。 不过，明夷喜欢各种各样的画，玄烨得到的时候只让明夷到乾清宫来，看也好，临摹也罢，都只能在乾清宫。 爱画如痴的人，叫玄烨用画勾来，看着看着天就晚了，半大的孩子，玄烨为她专门准备一间房，明夷成了乾清宫除玄烨之外，有单独房间的人，正好就在玄烨的隔壁。 “你我如今同房？”玄烨目光清澈，问起明夷，明夷要怎么说？别以为她不知道，虽然从来明夷都没碰到过玄烨临幸妃嫔，那她也知道。 乾清宫这个地方，明夷是怎么住得都不舒服。 “明日你不想早起临摹？回慈宁宫一来一回，不耽误事情？”明夷一脸的不愿意，玄烨又拿画的事来勾她，明夷……想啊！ 完全有准备今晚不睡，连夜也要做完的明夷，叫玄烨赶着去睡觉够让她心中郁闷！ “住在乾清宫，我早朝定让你起来。”玄烨再加筹码，满心满眼都只有画，巴不得把画马上画完的明夷，“好！” 不断的自我催眠，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都睡过一张床，现在不过同住一个屋檐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去睡吧。”玄烨很满意明夷答应下，明夷回过头恋恋不舍的望着一旁的图，玄烨瞧出她的不舍，忍俊不禁地道：“再不回去，图不给你临摹了！” “明明是你找我帮忙的。”明夷气啊，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玄烨找她帮忙，她怎么可能扎这坑里。 画了一半，有一半没有做好，心痒难挠。做事半途而废绝不是明夷的风格，知明夷性格的玄烨 ，怪不得明夷气玄烨， 玄烨闷声笑出来，不难看出玄烨的高兴，明夷更急了，瞪着玄烨，恨不得冲上去揍人，好在记得眼前的这位是皇帝，再生气都要忍住，不能动手，不能动手。 “那么多年，你啊，只有这一点改不了！”看到明夷明明气得要打人却因为身份不能动手隐忍的样子，玄烨宠溺地笑叹。 ※※※※※※※※※※※※※※※※※※※※ 玄烨：我有很多画，将来更多！ 明夷：无耻皇帝！ 006章年少的情谊 “你就是故意的！”别以为明夷看不出来，有人就是故意的！ “我手里有一幅阎立本的画，刚得的，你定从未见过。”瞧明夷要生气的样儿，玄烨抛出能够迅速让明夷平息怒火的宝贝，明夷…… 无耻，太无耻了！当皇帝的怎么能这么无耻！ 玄烨瞧着明夷脸色乍青乍白的，可见气得不轻，偏偏玄烨不以为然地道：“不要？不要便罢。” 说完话就准备走人，明夷赶紧往前道：“要！” 能不要吗？都到这个地步了，哪怕暗暗唾弃没有骨气的自己，可是阎立本的画难得一见，哪能不要。 “去休息，待此图画完我定给你。” 再生气的明夷，听说将来能拿到想要的画，必须怂下来，狗腿无比地道谢，“谢玄烨哥哥！” 谢是必须要谢的，皇帝陛下的喜好总是分外叫人在意，跟着皇帝混，喝汤都比别人吃肉好的啊！ 玄烨嘴角的笑意到现在都没有淡去，凝望着明夷在他面前一直不曾掩藏自己喜怒的面容，真好，一直有她！ 明夷在乾清宫住下，沐浴更衣躺在床上时，明夷在想，皇帝皇帝，总叫他拿捏得自己无法挣扎，自该想想办法反击一二。 不不不，那可是皇帝，那么多年努力抱大腿才有今日玄烨拿正眼看她这个表妹，作死不可取，尤其不宜得罪皇帝。算了，势不如人，纵然玄烨有意气人，她忍！ 忍字乃心上一把刀，不就是心口扎把小刀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劝服自己心平气和的，明夷也累了，极快的睡过去。 隔壁的殿中玄烨沐浴更衣毕，只着里衣正坐在榻上看书，和明夷简洁素雅的房间不同，玄烨的房内皆是明黄之色，天子以黄为贵，一应衣着或是装饰皆以明黄为中。 一个嬷嬷走进来，玄烨翻了一页书询问道：“明夷睡了？” “格格已经入睡，皇上也早些休息。”来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嬷嬷，神色淡淡，却是自小伺候玄烨的人，名为行露。 “朕去瞧瞧。”玄烨说罢放下手中的书在榻上，站起来，行露神色一凝，玄烨一眼扫过问道：“没有用香？” 行露连忙地道：“用了。” 玄烨听到此言取过一旁的外袍披上，往隔壁明夷的房间走去，一进一出，似乎瞧一眼就能安心。 “让人好好照顾。”出门来的玄烨叮嘱一声，林兴和行露恭敬应下，对视一眼，不难看出相互之间带着担忧和畏惧。 “啊！日上三竿了！”第二日，明夷再睁眼却发现天早已大亮，手忙脚乱的起床洗漱穿衣，行露带宫女帮明夷换上衣裳，更端上早点，安抚的冲明夷道：“格格，不急，不急！” 明夷穿衣洗漱一起，含糊不清地控诉，“姑姑每回都不唤我起来。真是奇怪，每回到乾清宫就是醒不来，难道乾清宫更好眠？” 随口的一句话，行露正为明夷扣扣子，闻之波澜不惊，“格格是太累了，每回住乾清宫都是画画，过于辛苦，故而起晚了。” 侧头一想确实如此，明夷连忙招呼人帮她收拾好，准备好的早点，明夷囫囵吃了几口就往隔壁去，埋头一通苦干。 下朝回来的玄烨见朝臣，行露把明夷的情况同玄烨耳语一番，玄烨嘴角不自觉勾起笑容，“知道了。” 行露乖觉的退下去，玄烨转头继续和朝臣商量朝事，前方的战事到了一决胜负的地步，虽然没有在前方领军，玄烨并不放过这个学习的机会。 朝中的重臣，何尝不知此战关系重大，定不能轻率，说来说去又说到了计划最重要的一个道具。 “皇上，所谓的藏宝图是否已经做好？”有人提出这个问题，因为此事玄烨说过他会想办法解决。 眼看时间过得飞快，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没有消息，也让朝臣们心中不安。只怕至关重要的一点无法完成。 玄烨正想说什么，这个时候行露走来，手里捧着两样东西，玄烨眼中闪烁着光芒。 “皇上，已经画好。”明夷做事从来利落。知道玄烨要这份图，而且要快，理所当然不敢怠慢。 此时此刻，玄烨等的就是这份东西，招手让她拿上来。行露不曾迟疑，送到玄烨的手中。 两份材质手法几乎看不出有哪里不一样的地图握在手里。玄烨着重寻找哪一份出自明夷之手，很快辨别一些变化，寻找出端倪来，志得意满的冲朝臣们道：“都看看。” 林兴上去接过，送到下端的诸位大人手上，方才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地图究竟有没有作假成功。玄烨这就把做好的图亮出来，让他们瞧瞧。 一个一个的传阅，若不是曾经看过原地图的人，两下相比放在一块，也分不出哪份是真，哪份是假。 “仔细看看有没有其他需要更改的地方。”朝臣们都说不出话来，玄烨依然叮嘱一句。让明夷如何改动玄烨早就说清楚，玄烨看完确定明夷就按自己要求的改动，但也希望朝臣仔细看看，若有什么是他遗漏的地方得指出来。 纳兰明珠昨天亲眼看到玄烨将地图交到明夷手中，不过才一夜半天的功夫，明夷竟然真的临摹出此图来，其中需要改动的地方，就按他们之前商量过的改动，纳兰明珠心下惊叹不已。 “并无。”仔细看完全图，所有人不敢有所松懈，最后肯定的告诉玄烨并无问题。 “那么就把这份假的送到前线去，该怎么做都按原先商量好的。”计划早就拟定，等待的就是这份道具。给明夷的是三天时间，明夷却一天不到，把图临摹造假成功，玄烨分外欢喜。 纳兰明珠手中拿着图，闻言应一声喳，真图给玄烨留下，假图拿着退出去。 诸事商议完毕，该忙活的都去忙活，留下两位同玄烨年龄相仿的男子。年长一些，身着亲王服饰的男子正是玄烨的兄长裕亲王福全，另一个显得脱跳的却是玄烨的弟弟常宁。 “皇上，图是不是明夷画的？”别人不知道明夷的本事常宁和福全清楚着，常宁第一个问出心中的疑惑，玄烨应一声，自龙椅上走下来，“好些日子没见她了，我们一道去。” 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他们的感情素来极好，也没那么多的规矩。眼下明夷定然在殿内等着玄烨把阎立本的画给她，舍不得走！ “好，有些日子不见，我挺想她的。”常宁想到以前的时候经常和明夷一起，在皇宫内到处捣乱，像这样选秀的时候，这是适合他们两个看戏的好时候。 只是成了亲，开了府，不在宫中住下，想要进宫请安都得先经过宫门那一关，加上最近因为三藩的事情，兄弟二人也得帮忙，有些日子没有进宫同太皇太后请安，自然就见不到明夷。 福全沉稳些，听到常宁的话一眼瞥过去，“你都成亲的人了，还没个正形。” “成亲和想明夷有什么关系？怪不得从小到大明夷都不喜欢二哥，死板木讷，怎么二嫂能受得了二哥？”常宁一脸嫌弃，福全的脸色一沉，玄烨在旁边道：“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连皇帝陛下都一道开玩笑，福全还能说什么？ 兄弟三人有说有笑的走往明夷所在的殿内，无聊等人的时候，正在自己一个人画画的明夷听到动静，一下子站起来。小跑出门看到福全他们三兄弟走过来，欢喜的挥手，“福全哥哥，玄烨哥哥，常宁。” 常宁本来挺高兴的，听到前面两个哥哥都是哥哥，到他这里倒是直呼其名，苦着脸问道：“他们是哥哥，我就不是哥哥？” 算年纪，这三兄弟都比明夷年长，明夷一副别那么小气计较这点小事的态度，“你不是哥哥。我们关系最好对不对？” 不高兴的人听到关系最好四个字，忙不迭的点头，可不是吗？从小到大不管是打架、捉弄人，还是听墙角，看玄烨的好戏，两人从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对对对。”常宁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后，福全鄙视自家弟弟一眼，刚刚生气的人是谁？就一句话的功夫，马上换了一个人。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傻子，才会被明夷哄得团团转。 “福全哥哥在嘀咕我什么？”一个两个都是什么性情，明夷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一看福全的神情，马上提出问题。 “没什么。从小到大常宁把你照顾的很好，有哥哥的样子。”沆瀣一气，蛇鼠一窝的话绝对不能说出口，福全早知道要是说出明夷不好的话，只怕他们皇帝陛下第一个不许。 目光在两个弟弟身上转悠了半响，福全心下暗叹一声。 “你们都好久没有到慈宁宫给外祖母请安了，外祖母时常念叨你们，莫不是娶了媳妇，忘了祖母。正好今天都到齐，我们去慈宁宫吧。”都是孙儿，太皇太后每个都疼爱。见不着他们一样的想念，心知他们都是为了国家大事，才没有进宫请安，从心里依然盼望见到他们。 作为贴心的小棉袄，明夷把握机会，把他们拉到慈宁宫去。 别管是福全或是常宁全都看向玄烨，玄烨道：“一起去，皇祖母，确实想念你们了。” 有皇帝发话，那就没问题。明夷没有忘记自己在这等半天，冲的是什么？走到玄烨的面前伸手，一言不发直接动手，玄烨道：“老规矩，画只能在乾清宫看，不许拿出去。” ……明夷很想说一声小气，又不敢，没能忍住的嘀咕道：“我又不会把画弄坏。” “我怕你偷龙转凤。”玄烨直言不讳，某人拿上手后第一时间就会临摹，难辨真假的临摹手法，玄烨真担心明夷偷梁换柱。 关乎人品问题，明夷瞪大眼睛，“我是这样的人？” 结果三兄弟齐齐点头，“你是！” 明夷…… ※※※※※※※※※※※※※※※※※※※※ 福全：为了画不择手段的明夷！ 常宁：自小让我背黑锅的明夷！ 玄烨：需要我求情收拾首尾的明夷！ 三兄弟：你最喜欢哪个？ 明夷：都是哥哥，一样一样！ 007章皇帝的心思 “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怒火中烧，明夷让他们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确做过偷梁换柱的事。 “记得你5岁那一年，皇祖母赏我一幅山海关图，并非大家之作，但是也将山海关画得栩栩如生。当时你借回去，你没把我的画换掉？”第一个拿出事实来的人是常宁，别以为年纪小的事情他就不记得。 瞥过明夷显然没想到真被拿出证据的惊呆模样，常宁可高兴了。 玄烨同样神色淡淡的问，“我这边需要说出来？” 自己做过的事，明夷比谁都清楚。那么多年还以为她藏得不错，没想到人家早知道。知道却不说出来，一个两个的腹黑啊！ “不用。”以前以为没被抓包死不承认，眼下都被常宁指出来，玄烨那里肯定有证据，比起常宁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证据，再由他们说破日子没法过了。 “往后画可以给你临摹。可是不许出乾清宫的门，否则的话从今往后，不管得到多少大家的画，一概都不给你看。”连看都不许，更别说拿去临摹学习了。玄烨抓住明夷的死穴，让明夷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怜将来还想依靠玄烨这个当皇帝的多得几幅名画，多看看那些大家所作，自毁前程的事明夷怎么可能做？ “一定一定。”不就是画，不能带出乾清宫，不带就不带，谁让她当年做事的时候不谨慎，叫人拿住把柄，也是那会儿年纪小，以为小屁孩们好骗，见到那些好画就…… 玄烨瞧着明夷的样子，微微一笑地道：“若是以后乖乖听话，我会帮你派人私下多收集名家大作。”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玄烨很可！ 福全早习惯，玄烨一压一提的勾着明夷，某位当皇帝的弟弟心思深着！ “我也会帮你多收集好的画。”眼看风头都被玄烨抢完常宁哪肯，表妹是大家的，从小一起长大，明夷都说他们感情最好，理所当然，常宁得把明夷的喜好放在心上。 眉头轻跳跳，玄烨当做听不见常宁的话，“先去见皇祖母。阎立本的画回来之后再给你看。” 根本没给明夷拒绝的机会，除非她不想看阎立本的画了。福全听到这里，隐晦的看向玄烨，玄烨坦然对视。 “走，我们回慈宁宫。”事到如今明夷一点都不想久留，招呼表哥们一道往慈宁宫方向去。常宁跑在前头和明夷最是积极。 福全有话和玄烨说，方才眼神的对视，玄烨明了，因此有意落后他们许多，玄烨问道：“二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是表妹，说是我们的亲妹妹都不为过，皇祖母对姑姑一直愧疚有加，当年姑姑将明夷托付给皇祖母，唯愿明夷一生平平安安快活。皇祖母一直牢记。”福全提起他们的关系，也把太皇太后拉出来。 “对二哥来说，她可以是亲妹妹，对我从来不是。”既然福全有所担心，哪怕面对身为皇帝的玄烨，都出言警告，无非就是不希望玄烨对明夷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来，玄烨明白。可是在玄烨心里，明夷从来不是亲妹妹，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听到这里，福全眉眼直跳，“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你不会是想……” “大清的皇后，出自科尔沁草原博尔济吉特氏的够多了。”哪怕福全没有把话说出来，玄烨知道福全想说什么，神情微冷的告诉福全，福全拧紧眉头，“皇上是在玩火。明夷的性情，难道皇上不知？” “我一直很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所以直到现在为止，朕都没有直接下诏让她成为朕的妃嫔。”开心快活的人，玄烨最不愿意的就是亲手毁掉她的这份欢喜。 望着眼前和常宁有说有笑的明夷，在他人生中最难的时候，是她陪伴在他的身边，痛苦难过无法挣扎的时候，愿意安抚他的只有这明夷一人。 从小的时候他以为亲人之间的相互陪伴应该如此，后来慢慢长大，他知道明夷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不是妹妹也不是表妹，而是希望能够一生相伴的人。 只是明夷太小了，他们之间相差六岁，而他是皇帝，需要为朝中的大局不得不做出退让，到最后也得为了朝中的大局，不得不做出违心之事。 “好在，虽然她十六岁，从来不提婚嫁之事，这对我很好。”不提也就证明在明夷的心里，婚嫁之事不用着急，那就给了玄烨足够的时间。 “以前很多事情朕都不能做，朝堂内宫，总有太多的人盯着朕，在朕没有掌握整个天下之前，朕得把心思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察觉。平定三藩，朕将真正执掌天下。”哪怕除掉鳌拜，哪怕这些年来玄烨一直励精图治，但是依然不够。 八旗的子弟那些为大清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的人，他们需要玄烨和他们联姻，更需要有着他们血脉的皇子出生，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尽心尽力在前线，为大清浴血奋战。 “当年二哥放弃皇位，只想当一位王爷，如今看来，二哥是早就料到身为皇帝的不易。”当年面对他们父亲的询问人的理想，福全选择当一位贤王，玄烨选择的是成为皇帝，担起这天下的重任。 不一样的选择，也就注定如今的他们所思所想的差距。 福全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玄烨提起当年小时候的事情，“皇上后悔了吗？” “不，朕从不后悔，就算再让朕选一次，朕也绝对选择成为大清的皇帝。若不然今日朕绝不可能得如愿以偿。”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同样不曾忽视常宁落在明夷身上充满柔情的目光。 玄烨比谁都清楚，常宁的心中有明夷，可是明夷的心里从来没有常宁。 如果玄烨不是皇帝的话，常宁早就和玄烨争起明夷来了。 在常宁要选定福晋之前特意寻玄烨谈过，若论对明夷的心意，他们兄弟二人都不差。 常宁也曾问过明夷愿不愿意成为他的福晋，很显然明夷拒绝了。 “在明夷的心里，皇上和我们一样都是兄长而已。”不管玄烨有多少打算，都不能不顾明夷的意愿。 都是妻妾成群的人，一个女人究竟心里有没有他们？是不是喜欢他们？愿意和他们过一辈子？只是看一眼便能明白。 明夷看着他们从来没有丝毫绮念，单纯简单的只拿他们当做兄长，从小青梅竹马，可以共度患难，也将一生陪伴的兄长。 “常宁如是，皇上也是。”眼见玄烨随着福全指出这一个事实，神情变得不悦。福全却希望玄烨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再一次重申告诉玄烨。 “她还小。不懂男|女之情。”事到如今，玄烨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一个。 福全看着玄烨执迷不悟的样子，“皇上是在自欺欺人，果真，明夷不懂男|女之情？” 想要掩耳盗铃证明一切不是玄烨的问题，而是明夷不懂的原因。 “宋谟。”在这个时候明夷的声音传来，叫唤着一个人的名字。本来脸色不好的玄烨，这时候更是变得阴沉。 已经走出乾清宫，走向慈宁宫的方向，正走在宫巷之中，往来的宫人皆避之，不敢惊扰。 在明夷的对面走来一位十七八岁的男子，剑眉星目，一身白袍，纵然贵为皇孙贵胄的常宁与之对立，竟然有一种“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闲”之感。 “贝勒爷。明夷格格。”不言苟笑的人，在看到明夷的那一刻不自觉露出笑容，常宁…… “上回你给我的题目我都解完了，我给你的题你写完了吗？”明夷完全无视常宁，与眼前的男子宋谟问起来。 宋谟从袖中拿出拿出几张纸来，“我也解出来。这几日又发现了几道新题目，我一并都给格格带来。” 明夷伸手接过，满心满眼都是喜悦，“你真厉害，你也解出来了。我这一次出来没把题目带出来，下回我让五谷给你送过去。” 要说明夷的爱好，收集临摹国画算是其一，再有就是做题，几何数学每种题目都喜欢。 眼前的宋谟恰好就是一个痴迷算数的人，偶然相识两人做题做着就熟悉了，以纸传题，你来我往，切磋得不亦乐乎。 “是。”在两人你来我往的功夫，玄烨三步并作两步的走来，福全一叹，皇帝陛下不服输，能如何？ “宋爱卿怎么在这儿？”玄烨上前直接询问，宋谟连忙拜见，“陛下！” 虽说宋谟喜欢算数不假，同样满腹经纶，饱读诗书。三年前的春闱，恰好就是宋谟夺得状元之位，留翰林院修经著书，亦是闻名天下的才子。 面对年轻的臣子，玄烨问起，宋谟不卑不亢的回答，“特意进宫将明夷格格的题给格格送来。” 十分坦然的承认他的来意，完全没有要避讳玄烨的意思。 明夷没管男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拿到宋谟给的答案，明夷不住点点头道：“这道题你解得很好，比我之前想的答案简单许多。” 直接越过玄烨和宋谟讨论起答案来，宋谟自然而然地接过话，“我是想起上次明夷格格和我说起过的大明时期的解题之法，特意翻出来查看，这才发现了这个方法。” ※※※※※※※※※※※※※※※※※※※※ 明夷：数学几何，可以切磋。 常宁：不会！ 福全：不会！ 玄烨：我会！ 宋谟：精通！ 科普一下，福全是顺治二子，玄烨行三，常宁行五。 008章炸毛的狮子 两人说起题的事来，常宁想插嘴，都不会，怎么插，寄以厚望的看向玄烨，玄烨的脸色不好，完全不想插话的意思。 这会儿才上来的福全，认命地轻声地提醒道：“明夷，我们得去慈宁宫请安。题目的事急吗？” 显然并不着急，明夷将宋谟给的答案和考题收起来，“改日我让五谷把题目送过去给你。” 宋谟没有意见，恭送他们一行离开，玄烨和常宁都觉得神清气爽了！ “你们很讨厌宋谟吗？”莫以为明夷察觉不到他们的情绪，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如此。 福全目光落在玄烨和常宁身上，玄烨脸不红气不喘的答来，“怎么会，这是朕钦点的状元。” “我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会讨厌他？”常宁否认，开的什么玩笑，要是让明夷知道，自己讨厌宋谟的原因，往后能光明正大的阻拦明夷和宋谟往来？ 明夷的视线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最终询问公正的福全，“福全哥哥，果真是我的错觉？” 根本不想掺合的福全突然被明夷问来，福全连忙地道：“或许有什么误会。” 收获玄烨和常宁警告的目光，和什么稀泥呢？ 不然呢，如实回答？你们两个对别人有没有恶意？是不是讨厌人家宋谟，你们心里没数。 虽然不喜欢福全和稀泥的回答，总也好过如实的回答，难道他们不是在掩盖这个事实？ “看不出来有什么误会，分明你们就是不想见到宋谟，可是为什么？新科状元有才有能，为人德行也不错，玄烨哥哥能轻点他成为状元就是对他为人的认可。常宁更让我想不明白，像你自己说的，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讨厌他做什么？”明夷敏锐着，才不会他们说不是就认不是。 行，一个两个人以为明夷好糊弄，看他们怎么圆过去。 “他长得比我好看，我就讨厌他行不行？”常宁思来想去，冒出这么一个理由来，福全暗暗竖起大拇指，可以可以，很是可以！ 玄烨的脸色更加不好，自小得过天花，脸上都留着麻点，兄弟三人中，他的相貌…… 不能顺着常宁的理由想下去，再想下去怕是玄烨要怀疑自己。 “这世上长到好看的人多了，不差宋谟一个。你又不靠脸吃饭，和一个状元计较谁长得好看，太掉份了。你可是顺治皇帝的亲儿子，大清的贝勒爷，将来更是亲王，得有海纳百川的气概，他有相貌，那你就用能力来碾压他。”明夷望着常宁的脸，想起宋谟的脸，爱美之心乃是人的天性，虽然她同样喜欢看好看的人，总不能把自家表哥打击的头都抬不起。 “就是，百无一用是书生。长得好看顶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常宁随手拈来的一个借口能让明夷相信挺好。可劲的说起书生的坏话，正好让明夷别真看上宋谟。 瞧瞧常宁愤愤不平，恨不得把宋谟这等长得好看的人踩下去。 “皇上钦点的状元。人家不仅有貌，更是有才。”总有人看不下去常宁踩人的样子，比如常宁的亲哥福全。 正洋洋得意细说此等空有相貌却无本事的人，好彰显一下自己的能力的常宁，得意的表情突然僵住。 玄烨余光扫过福全，明夷忍俊不禁，瞎说什么大实话，方才她的一番安慰岂不是白费了。 “二哥，你到底站在谁那边？还有你明夷，你竟然笑了？”备受打击的常宁急得跳脚，常宁长明夷三岁，不过才十九岁的少年，不够稳重，又自小闹腾，现在更像炸毛的狮子？ “喷！”脑补炸毛的狮子什么样子，明夷再次笑出声来。常宁愤怒的瞪大眼睛，“明夷你太过分了！” 指向明夷尽是控诉，宛如被人扎心一刀。 “不是，常宁，我不是笑你，不对，我不是笑你说的话。你别跺来跺去的，跟个炸毛的狮子一样，我控制不住想笑。”本来没想笑话常宁的，偏偏常宁现在更像一只宛如愤怒的小鸟，明夷没办法，控制不住！ 急着想找明夷讨回公道的常宁，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言行举止逗乐明夷，炸毛的狮子，什么比喻？ “狮子要是炸毛一口就把你吞了，还炸毛的狮子？”脑电波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作为见过狮子的人，常宁给明夷普及下知识？ “是挺像的。”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又是亲哥扯后腿！常宁寻着声音看过去，这回成玄烨。 明夷脸上挂着笑意地道：“对吧对吧，我就说很像。” 求认同的望向福全，福全点点头认可的道：“的确！” 常宁…… 一个两个都是坏人，尽拿他开涮！常宁环手抱胸，转过头去，不想再和他们说话。 “常宁别生气，狮子有什么不好的？百兽之王。”瞧常宁的确生气了，都理人，哄人的事情就得交给明夷，“你可是想成为我们大清第一巴鲁图的人，就应该向狮子学习。炸毛的狮子怎么啦？炸毛的狮子既可爱又勇敢，你为什么不高兴？” ……听明夷说来自己这么不高兴，完全辜负他们一片心意？ 啊呸！他们是这个意思吗？常宁给他们一抹你莫不是当我傻子的眼神。 好的吧，人长大了更不好哄！明夷认清现实。 另外两个有份惹恼常宁的兄长，完全没有哄人的意思，全权交给明夷。 “原本我给你画了一幅狮子图，打算在你生辰那日送你，如今看来你十分不喜欢狮子，那幅画不如我烧了吧。”小样儿，明夷能哄不好一个常宁？ 摇头晃脑决定回去就把准备送给常宁的画烧掉。 原本不高兴的常宁，听说明夷竟然给他画了一幅狮子图，从小到大虽然明夷喜欢画画，但是并不喜欢画东西送人。想常宁都磨了多久了，到现在为止，一幅明夷为他专门画的画都没有。 说好的青梅竹马，感情最好都是骗人的。要知道看到明夷为太皇太后画的那幅画后，三兄弟哪一个不盼着明夷也给他们画一幅。 偏偏明夷一直咬牙坚持，任由他们说的天花乱坠，就是不给他们画。 “别呀。辛辛苦苦才画好的话怎么能烧掉，那更是我的生辰礼物。”一听明夷竟然给他画了一幅狮子图，常宁哪里顾得上生气。急忙上前阻拦明夷，势必要打消她烧图的念头。 “你刚刚在生气，不就是因为我们把你比喻成狮子？你都不喜欢，在意我这份礼物干什么？烧了你该高兴。”情况倒转，现在的常宁且尝尝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方才某人确实不高兴，直接不想理人，明夷说了一遍好话，某人都不知道见好就收，现在知道后悔了。明夷不给他点教训，他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别啊明夷，我知道错了。”眼看明夷真有立刻回到慈宁宫，马上把画烧掉的意思，常宁急了。 千求万求都没求来的一幅画，现在明夷真画好准备送他了，他倒自己作死把一幅好好的画弄没了，但凡想起来，常宁得追悔莫及。 “你没错，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不该把你比喻成狮子。”明夷眼皮都没抬一下的自我反省中，把常宁吓得额头汗直落，能听不出明夷说的都是反话吗？ “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计较，炸毛的狮子就炸毛的狮子。只要是狮子，怎么样的都威武。我刚刚就是一时没转过弯来。”错误什么的明夷绝对不会犯，要错也是他错，常宁深深的自我反省。 福全莞尔，玄烨垂下眼眸，掩盖眼中的笑意，就怕一时控制不住关键时候又拖明夷后退。 不过想来就算现在他们笑，常宁也直不起腰板生气了吧。 “还敢和我生气发火不理我吗？”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不过丑话也得说前头，三天两头的哄孩子很心累的。明夷板着一张脸，煞有其事的追问。 自小明夷就装得跟个大人一样，喜欢说大人的话，装得老气横秋的教训他们不在少数。 现在好了，常宁犯错，更是犯下大错，明夷要不抓住机会教训常宁一回，让他永远不敢再犯就不是明夷。 “不敢了，我保证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同你发脾气，更不会不理你，不和你说话。”常宁就差竖指对天发誓，言辞诚恳，表情严肃，怎么看都像一回事。 明夷满意常宁的态度，“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也保证从今以后不会再犯，我就原谅你这一次。等你生辰那日一定把狮子图送你。” 常宁暗松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可算把这件事摆平了。 “能不能今天先让我看看图长的什么样？”瞧这明夷不生气了，常宁迫不及待的希望看到明夷画的狮子图。 常宁很是狗腿的上前，若是后面长了尾巴，只怕现在正不断的朝明夷摇着尾巴。 “当然不行，说好的生辰礼物，就得等到你生辰那日再送给你。” “明夷，你不会根本没画这图吧？离我生辰早着。” ※※※※※※※※※※※※※※※※※※※※ 常宁：炸毛的狮子，什么比喻？ 明夷：那就愤怒的小鸟！ …… 009章生气的明夷 明夷一顿，随后气呼呼地道：“对对对，我就是没画，所以没得送你了！” ……常宁想解释，怎么解释，明夷哼的一声，正好慈宁宫就在前面，明夷毫不犹豫地走进去，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常宁。 “狮子图，怕是没有了！”福全上去拍拍正在捉头为难的常宁的肩。 本来就够伤心的常宁，听到此话瞪了福全一眼，偏偏玄烨火上浇油，“可惜了，难得的狮子图。” 当兄长的一致认为，明夷生气绝对不可能再送常宁狮子图。 “我就问一个问题，问错了吗？”到这个份上常宁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明夷绝对没把画画好。 “说你傻你偏不认，就算明夷确实在此之前没有给你画狮子图，一向言出必行的她说会在你生辰那日送你狮子图，你为何要问出明知道的问题？不过就是给明夷借口，名正言顺不把画给你。”常宁怎么也想不到，自家的弟弟如此傻，都到这个份上，他依然觉得自己没有错。 想想明夷为了哄常宁连画画的事都放出来，那可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结果常宁自己把好好的一幅画作没了。 常宁抿了抿唇道：“不成，这件事她答应过的，刚刚哄我哄得多好，言即出，行必果。我一定要把狮子图拿到。” 当他不知道明夷一画难求，自然，此一画却是绘给他们的画，不是临摹，更不是随手涂鸦之作，意义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摇摇头，福全不知如何说自己这位傻弟弟的好。 “明夷，明夷，说话要算数，狮子图，你一定得给我。”常宁不理会玄烨和福全，径自跑进慈宁宫，一边跑一边喊。 福全同玄烨道：“皇上，如此性烈的明夷，皇上确定无所谓？” “朕不是常宁。”玄烨丢下此话，头也不回的进门，福全…… “说的也对。”都是弟弟，脑子不一样！他别瞎操心了。 进到慈宁宫正殿，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在，常宁正追着明夷不断的叫唤道：“明夷明夷，你说过的话不许反悔。” 哪怕被常宁追着，明夷依然不曾因为他的话而停步，回头怼一句，“你都怀疑我画没画，我为什么要把图送你？我不是反悔，我反正没有，不必送。” “就算你现在没有画，你也可以给我画。明夷，我知道错了，我说错话，你就原谅我吧。”常宁想拉住明夷，所以一直都在追赶着她，无非是想让明夷停下来听听他说话，偏偏明夷不配合，就有了现在这个局面，一个在前面跑，另一个在后面追，你来我往的，谁也不肯退让。 “我不！”开什么玩笑，当明夷是个小骗子，明夷是吗？ 为此，她真就要变成一个小骗子，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看到明夷和常宁你来我往，谁也不肯退一步的样子，无奈地一叹，“又怎么了？” 从小到大，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太皇太后早就习惯，现在就想知道他们两个又为什么闹起来，到底是谁做错事了？ “皇祖母真不是我的错。” “那你的意思是说，是我的错？”明夷追问常宁一下子顿住，纠结着怎么解释一下的好，不难看出来明夷随着他的话越来越多，越发的生气。 “皇祖母，且由他们闹吧，莫理他们。”玄烨走进来一语断定，都多大的人了，常宁都要当父亲，跟个孩子似的，难道想让太皇太后出面把他们拍老实？ 想到这个可能玄烨蹙紧眉头，并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们两个当哥哥的，从小到大看着他们闹，如今还管不了他们了？”别管什么原因，反正太皇太后就把所有的问题归责在他们两个当兄长的头上。 只想问问他们两个究竟都是怎么回事？看着明夷和常宁闹成这个样子，难道没想管一管？ 得，当兄长的就是这样。弟弟妹妹们不管为什么打闹起来，当哥哥的不管就是他们的问题。 “皇祖母说的是，是我们没有管好他们。”福全自觉把所有的错处揽到自己的身上，和太皇太后讲理有什么可讲的？ “你们两个安静待着，不许再闹。”终究是玄烨开口，当着两位长辈的面跑来跑去，没点正经的样儿，难道他们两个真想让他出手？ 明夷第一个站住，和常宁保持一定的距离，指着常宁道：“从现在开始，我们保持距离，你不许靠近我。” 瞧那记仇的小模样，一个两个看的不禁莞尔。 “行啦，说来听听，我帮你们主持公道，看看究竟谁对谁错，不许再闹。”其实太皇太后就喜欢看着他们闹。从小到大，偌大的慈宁宫就是因为有着他们的欢笑才会显得不那么死气沉沉。 玄烨是皇帝要求稳重，福全那是从小就是一个稳重的人，根本不需要要求，只有这两个小的。 大家对他们没有过高的期望，不过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凡事也就纵着他们一些，一来二去就把他们养成现在这个样子。 只是大家都觉得这样挺好的，从来没有想过改变他们的性情。太皇太后最宠的就是明夷，毕竟是女儿唯一留下的骨血，那样早逝的孩子，她对她的亏欠太多，便想全都补偿在明夷的身上。 “外祖母！”告状的事情明夷绝对是第一个，上前言语简洁的说出来，一通说得一清二楚，太皇太后…… “你画好了？”半响后太皇太后不得不问起一件事，明夷理直气壮地道：“当然画好啦。既然是早早准备的礼物，怎么可能没有画好？” 不对，为什么他们都是一副自己肯定没有画好画的态度？ 哇！意识到这一点，明夷盯着太皇太后道：“连外祖母也不相信我。” 难道不是明夷哄人的手段？ 明夷擅长哄人，谁都觉得明夷说好的给常宁准备的狮子图没准还没画好。只是为了让常宁不生气，所以明夷才会抛出诱饵，就等着把人哄好之后，赶在常宁生辰之前将图画成即可。 瞧明夷真着急了，太皇太后连忙安抚，“准备了就成，那你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分明还是不信，就是想亲眼看看。明夷吹胡子瞪眼睛，“玲珑，你去我的画架上，从上数到下数到第三层，从左到右第二个格，将用盒子装好的图一拿来！” 生气归生气，照样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明夷回来伺候她的宫人全都跟着进来，得令马上去安排，太皇太后意识到不好，这回冤枉明夷了，原以为明夷是哄人的，不想人家真是早有准备，偏偏他们都不相信对明夷提出质疑，可不把明夷惹火了。 “明夷，别生气。过来坐一下。”眼看气氛有些一僵，皇太后赶紧招呼明夷过来坐下。 太皇太后都不小心惹毛明夷，此时此刻压根插不上话。 玲珑很快去而复返，拿着一个盒子走来，递到明夷的面前，“格格。” 明夷伸手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幅画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开画，果然是一张狮子图。 狮子画的栩栩如生在它四周更有百兽，但却都是俯首称臣的样子。再是怀疑的常宁，这个时候凑过去一看，惊叹无比地道：“明夷，这幅狮子图画得真好，太好看了！” 连声的夸赞，没想到明夷听着一声冷哼，果断的将画一撕，一干人…… “你说的我肯定没画这幅画，所以我就是没画。”撕成碎片，再好的图也没了。 常宁离得近，哪怕想阻止却没有明夷的动作快，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明夷将一副栩栩如生的狮子图撕成了碎片。 福全显然在意料之中，对于明夷的举动，福全望向玄烨，没想到玄烨脸上尽是宠溺的笑容，压根儿不觉得明夷这样的举动有什么不好。 只是这样性格刚烈的明夷，但若诸事不如她意，玄烨就没想过自己要受什么样的罪？ “好啦，现在确实没有这幅画了，所以不需要送你。”明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话直接撕掉，没有一个人胆敢阻止，包括本来要接受礼物的常宁。 太皇太后一不小心也犯下和常宁同样的错误，也是不好出声阻止明夷的。 所以在这个时候。某位皇帝走过去，“就是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从今往后都记住，千万别小看你。给他最大的惩罚就是往后再别给他画画，什么画都不画。” 福全已经不想说话，明夷能养成现在的性子，不仅有太皇太后的纵容，同样也是玄烨有意为之。 看看明夷把画撕了之后玄烨说的什么话？完全就是支持明夷。这样的情况下不是让明夷更笃定自己做的没错？ “皇上！”看到明夷把图撕了，最难过的就是常宁，万万没想到，亲哥还要火上浇油，什么从今往后再也不给他画画，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面对常宁控诉的眼神，玄烨淡定。 “谁让你不相信？谁让你以为明夷只是为了哄你才会拿出狮子图当借口，你就没想过明夷真的早早准备好了这图？”玄烨一点没有自己当初同样也是这样怀疑的样子，一味直问常宁。 常宁…… ※※※※※※※※※※※※※※※※※※※※ 常宁：我的狮子图！ 明夷：没了没了没了！ 010章可怜的常宁 别以为他不知道。明明不管是福全还是玄烨，都有着和他同样的疑问，只不过关系自己的事情常宁问出口，他们没有问而已。 再听听太皇太后的疑问，太皇太后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 “对，从今往后再也不给你画画，再也不给你送礼。”玄烨上前附和说一声。 人在生气的时候，最需要的不是劝，而是支持别人，人越劝越生气，反而被人一支持，将心中的怒火宣泄出去也就好了。 明夷现在不高兴，不仅仅是因为常宁不相信自己，就连太皇太后也以为自己骗人。她是这样的人吗？ “再生气也不能和皇祖母生气，至少明面上不行，私底下皇祖母怎么哄你，那是你们的事。”末了玄烨和明夷小声咬耳朵。 常宁的事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常宁就算是有苦亦是难言，太皇太后毕竟是长辈，就算和常宁同样的质疑，明夷那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甩脸子给太皇太后看。 玄烨一番提醒绝对是好意，明夷岂会不知？隐晦的点点头。 见到明夷一副我都懂得的样子，玄烨心中的大石即放下了。 “皇祖母，二哥和常宁来给你请安，想你了。”明夷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闹事，玄烨直接掀过此话题，同一旁的太皇太后说起他们兄弟一道前来的原因，福全立刻配合上去前，“给皇祖母请安，给皇额娘请安。” 太皇太后自不用说了。不管怎么样，皇太后都是他们的嫡母，素来也待他们十分的温和，自然，他们都得恭敬的对待。 “起来起来！”太皇太后也是尴尬，原以为明夷是为哄人才会说出自己画下狮子图送给常宁做生辰礼物的话，没想到哄人是真，画也是真。 表示对他们的怀疑不满，明夷都把画撕了。要是再僵持下去，明夷的性子太强硬，更不好收场。 还是玄烨反应灵敏极快的把事情掀过，太皇太后只当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扶着福全起来。 再是伤心难过的常宁，见到福全行礼问安也不能站在旁边不动。 “皇祖母吉祥，皇额娘吉祥。”手里拿着明夷撕毁的狮子图的碎片依依不舍，脑子更在飞转，要怎么样才能平息明夷的怒火，让明夷在给他画一幅图？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难道从小一起长大常宁竟然不知道明夷的性格。 别以为明夷在生气的时候说的话就不做数。恰恰相反，人在生气的时候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分外记得一清二楚。 “起来，起来，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们好像瘦了。”太皇太后终于有机会打量自家的孙儿，一个两个的都瘦了。 “前方战事再是吃紧，你们也得照看好自己。千万不能损了身体。”太皇太后心疼的叮嘱他们，想让他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福全和常宁连连点头，“皇祖母放心！” 答应下事情要做，同样也会照看好自己的。 “皇额娘叮嘱他们不如叮嘱他们的福晋。都是男孩子粗心大意的，哪里顾得上照顾自己，还得是家里的女人细心照看。”皇太后在旁边补充一句，提醒太皇太后，有些事情同他们几个男孩子说，只怕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不如同他们的福晋说。 太皇太后一想是这个道理，“也对，就该让你们的福晋进宫，我叮嘱她们几句。” 福全含笑称是，常宁的神色不太好，玄烨在他们你来我往说话的空荡，挥手让人退下去，常宁的目光只落在明夷的身上，满脑子现在想的都是怎么哄好明夷，视线所到，明夷注意到，立刻转过头冷哼一声，不愿理会。 常宁不愿意明夷这么和自己生气，有心想上前说几句话，没想到。玄烨拦在前面，那样捍卫明夷不允许常宁靠近的姿态让常宁一僵。 明夷转过头不想理会常宁，也不曾注意到在那一瞬之间，兄弟二人之间的波涛汹涌。 殿中的六个人，除了生气的明夷，木讷根本无从察觉的皇太后，太皇太后和福全在玄烨站出来的那一刻，就察觉到气氛的诡异。 太皇太后不想让人看出端倪来，或者更应该说不希望让明夷看出丝毫的端倪，因此站起来。 “明夷走！”忽然的唤明夷随她一道里去，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就连明夷也是诧异非凡的望向太皇太后。 “难得福全和常宁进宫，我们一道去厨下看看，给他们准备些好吃的。”太皇太后想要亲自往厨房去给他们点吃的，谁都清楚那是借口。玄烨第一个笑眯眯的附和道：“有劳皇祖母。” 虽然心里还在生太皇太后的气，不过玄烨说的对，再生气，也不能当众甩太皇太后的脸，那就跟着太皇太后一道走。 连忙上前扶住太皇太后，两人一道朝外走，皇太后后知后觉的要跟上，太皇太后先一步道：“方才你说好些日子没见福全和常宁，你就留下同他们说说话。厨房里我和明夷去就行。” 已经站起来的太皇太后闻言收回了脚，恭恭敬敬的应一声是。 太皇太后由明夷扶着走出殿外，后面跟着伺候的人，却也叫太皇太后打发的远远的。 “果真生气？”就她们祖孙二人，太皇太后开门见山。 暂时生气的明夷依然保持扶着太皇太后的动作，嘟起小嘴满脸不满的道：“生气，当然生气。常宁不相信我也就算了，外祖母也不相信我。” 控诉太皇太后对自己的不信任，哪有这样子当人外祖母的？打从心底里就认定明夷是无的放矢的人。果真为了哄人能够不择手段？ “你这张嘴甜，为了哄人，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明夷愤愤不平，但是却也不会真冲太皇太后发火，这也是为什么太皇太后从来不会因为明夷的脾气对明夷不满的原因。 捧在手上宠着的孙女，太皇太后从来不希望明夷逆来顺受，所以更是有意把她脾气养大的，就算是皇帝也不敢轻易给她气受。 到太皇太后这个份上，在意的东西太少，最让她放在心上，不愿意受半点屈辱的人就是明夷。 但是虽然脾气得大，也得学着识时务，不是什么事都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落人脸面，尤其是当众落人脸的事情绝对不能做，这一点明夷心里有分寸，知道什么人可以无视，什么人绝不能得罪。 “那我也不是为了哄人什么事都能做同，什么话都敢说。”能够理解太皇太后对自己的怀疑，可是明夷更希望太皇太后能够多相信自己。 “好，往后我再不会轻易怀疑你这一次的事都是外祖母做的不对。”太皇太后虽然知道自己会怀疑明夷都是因为明夷素来的表现，但也不能因此就否定自己对明夷的不信任。该道歉还得道歉。 明夷又不能真和太皇太后生气，为了这点小事，从今往后再不同太皇太后说话。 “我要生常宁的气，从现在开始再也不理常宁。外祖母不许帮他说情。”脾气明夷绝对有，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常宁，冤有头债有主，就得把事情都记在常宁的身上。 难道不是柿子尽挑软的捏？ 太皇太后甩掉脑中闪过的念头，反正只要明夷不同她生气，不会和她发火，明夷同谁发火都没关系。 果然不愧是一家子，处理事情的风格如出一辙。死道友不死贫道！ 可怜常宁从一开始就是出头鸟，现在枪打到他的头上，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顶一顶，唯想由他壮烈牺牲，然后大家都好过！ 一顿饭吃下来，常宁费尽心思想要讨好明夷，但不管他给明夷夹什么菜，或者同明夷说什么话明夷既不要，也不接话，出慈宁宫大门的时候，常宁哭丧着脸同福全道：“二哥，怎么办，怎么办，明夷真生气了，从小到大还没见明夷生那么大的气。” 心急如焚，绞尽脑汁只想怎么样才能平息明夷的怒火。能试的他都试了，没用啊！ “反正往后你们两个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有什么可怕的。生气就生气。”听听福全全然不在意的语气常宁怒不可遏，“明夷和我生气又不是和你生气，你当然无所谓。” 福全睨过他一眼，“谁让你傻！” 本来就已经够伤心的常宁，听到亲哥又扎上那么一刀，差点没吐血。 “你才傻，你才傻，你全家都傻。”气的语无伦次了。 “我全家你也在其中。”福全淡定无比接话，常宁…… 日子没法过了！当哥哥的都不是人！ “皇祖母为什么把皇上留下？”虽然心情低落，感觉整个天都塌了，常宁有空管起闲事。 “不如你进去问问。”虽然是兄弟，也是他们的皇祖母。并不代表太皇太后和玄烨说什么事得同他们兄弟报备。 已经得罪一个明夷的常宁，这个时候怒目相视，“二哥你当我真傻？” “你若是不傻，自该放下。”福全的话一语双关，别的人或许听不明白，眼前的常宁纵一脸怒火，这个时候却也平静下来，露出一抹苦笑，“想放下，谈何容易。” 那是他喜欢多年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高兴难过，都牵动着他的心弦。 “你娶亲，有福晋了！”不放下又能如何，常宁早不是当年的常宁！ ※※※※※※※※※※※※※※※※※※※※ 常宁：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一干人：牺牲你一人，开心你我他！ 011章皇帝的决心 常宁的忧伤，只有福全安慰一二，但总只能靠自己一个人走出来。 玄烨叫太皇太后留下，连皇太后和明夷都叫太皇太后打发走了。 “你如今不管不顾了？”诺大的宫殿内。太皇太后坐在榻前，同玄烨对视，玄烨端茶与太皇太后递上，太皇太后显然气得不想理会，连茶都没有接过，玄烨没当一回事，将茶放在太皇太后的面前，气定若闲地道：“皇祖母，孙儿说过自有分寸。” 太皇太后一听更气，“有分寸，你有分寸就是让她留宿乾清宫？你知道这样一来意味着什么？” “虽然当然明白，恰好就是孙儿要达到的目的，孙儿就希望满宫的人都知道孙儿对她的心意，明夷，会一辈子留在宫里。”事到如今，不能再和太皇太后装傻充愣，也是时候说开了。 如明夷这般的女子，知道她好的不是只有他一个。 “你问过她，问过她同意了吗？”这个她指的就是明夷，但凡如果明夷同意，太皇太后现在就不会同玄烨说起这些事。 “三年前选秀。以她的年龄应该参加，但你知道她为了不参加选秀都做了什么。”提起三年前的事，不管是玄烨还是太皇太后都不可能忘记。按大清的规矩，八旗秀女不管是满八旗，蒙八旗或是汉八旗，满13-15岁的女子就得参加选秀。 明夷今岁十六，三年前，恰好就是她应该参加选秀的时候，偏偏，偏偏…… “今日你也看到了，不过是一句不相信她的话，她就能把画当着我们的面撕了。如此性情，你该知道我从一开始就不想让她留在宫中。”从很早之前，爱新觉罗氏和博尔济吉特氏一直都有联姻，太皇太后却不希望明夷再嫁入紫禁城内，一辈子都要困在深宫中。 这一点上明夷没有让太皇太后失望，由始至终就没想过留在紫禁城。 “这么多年，皇祖母安排那些八旗子弟果真很好？他们能比孙儿更？。能让皇祖母愿意将明夷交给他们？”避过选秀，明夷却也到了婚嫁的年纪，理当成亲，太皇太后一直都在为明夷物色，在明夷所不知道的情况下，太皇太后不知道选了多少人。 只是太皇太后挑中一个，玄烨就敢把人调出去，或者是直接赐婚，根本没让人出现在明夷的面前。 太皇太后有自己的打算，玄烨同样也有，祖孙二人，这么多年为明夷的事情交锋不下数十次。直到现在为止，明夷都没有定下婚事，足以看出太皇太后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占尽上风。 “玄烨，你比他们都好，但你有一点最大的不好，就是你是皇帝。当年在选皇后的时候，为了朝中大局我们一道选择赫舍里氏，拉拢索尼，也让索尼支持我们除掉鳌拜。这么多年，内宫进来的那么多秀女，除了因为朝堂的需要，为繁衍子嗣，再无其他。” “你是一个好皇帝，但你给不了明夷想要的安宁。紫禁城内勾心斗角，你比谁都清楚。或许明夷愿意看那些女人为你用尽手段，却不意味着她愿意陷入其中，成为她们攻击的对象。” “你们自小一起长大，她又是你姑母唯一的孩子。你就放过她，就如同常宁一样放过她。” 太皇太后说到最后竟然带着几分哀求。 “皇祖母想到死去的姑母，那你问过姑父是什么想法？问过如今的科尔沁草原，博尔济吉特氏，他们希望明夷如何？”不错，有时候身为一个皇帝确实需要控制自己，也更得让自己去做很多或许自己都不愿意做的事。但有时候也会有人把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推到他的怀中。 “这份奏折皇祖母可以看看。”玄烨从袖中拿出一份奏折递到太皇太后的面前，太皇太后急忙抢过。 翻阅看起奏折中的内容，不出意外，太皇太后瞧的脸色大变。 “他怎么敢！”太皇太后怒火中烧的质问，玄烨心平气和的道：“皇祖母该明白，从明夷被送入紫禁城的那一刻起，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就应该留在这座紫禁城，就应该成为皇帝的女人，我的女人。” “大清的皇后出自科尔沁草原，出自博尔济吉特氏的，因为祖母的识大局，由此终断。可如今，自皇后去后，皇后之位一直悬而不决，明夷也到了婚嫁的年纪，就算皇祖母不想，也有很多人迫不及待的希望博而济吉特氏再出一个皇后。” 朝臣的诸多心思，玄烨很清楚，太皇太后何尝不是明了，只是过于愤怒，一时不能接受罢了。 “我养大的孩子由我做主。”太皇太后果断的拒绝。无论科尔沁草原或者是明夷的父亲打的什么主意，太皇太后都不能接受，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姑母临死之前只给我留下一封信，只道将来一定要让明夷开开心心，快快活活的，所有的政治联姻都在她身上结束，她的孩子只盼我能看在她的份上，不要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玄烨你该知道皇祖母这辈子从来不求人，这件事，你就不能听我的？”太皇太后带着哀求望着玄烨，玄烨道：“皇祖母，成为皇帝，万人之上，这条路从一开始是明夷陪着我走的。只愿往后，她能一直陪着我。” 纵然太皇太后一直都不想让明夷留在紫禁城，因为她的心里比谁都清楚，紫禁城的争斗太多，经历过的人，并不希望外孙女重蹈覆辙。 考虑明夷的心情，不希望明夷陷入其中。太皇太后是不是也该想想自家孙儿的心情？ 不难看出来，玄烨对明夷势在必得，事到如今，无论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玄烨的决定。 “或者我可以这样告诉皇祖母。就算皇祖母真为明夷定下婚事，就算明夷真的嫁了，纵然留下夺臣妻的罪名，我也一定不可能放开明夷。”如果玄烨对明夷的心意不能让太皇太后放下心中的顾虑，那么玄烨认为这一番话足够。 太皇太后气急败坏的问，“你记得你是皇帝？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玄烨并无悔改之意地道：“那又如何。即为皇帝又怎么能留不住一个想留住的人。” 言语之间透露的是对明夷的势在必得，任何人都休想阻拦他。 三年来的交锋，太皇太后其不知玄烨早下决心。正是因为如此，太皇太后才有今日同玄烨摊开说白。 “你会让明夷成为皇后吗？”终究，太皇太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但太皇太后同样心存疑问。 “若是换了祖母，祖母会吗？”玄烨不答反问。 太皇太后垂下眼眸，带着不甘的再问，“你会再立皇后？彼时，你将她置于何等地位？” 玄烨凝望着太皇太后，神色坚定地道：“明夷会是我放在心上的人，会是我一辈子相携到老的人。” “你给的这一切不一定是明夷要的。”不管玄烨把话说的多好听，太皇太后明白一个道理，无论玄烨的心中有没有明夷，却一定有着天下，为了天下的安宁，玄烨一定会优先选择对天下有利的事。 恰好这一切正是太皇太后费尽心思教导出来的，也是一个皇帝最应该具备的。 “明夷想要的，我会尽我所能的给她。”这就是玄烨的承诺，太皇太后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别人或许觉得这一句话足够了，但太皇太后比谁都清楚根本没有什么承诺。 “你是皇帝，首先你要做好一个皇帝才能考虑你的私心，才能顾全你的私心。”太皇太后轻声感叹。 玄烨没有反驳，何尝不是默认。 太皇太后凝视玄烨，“你该明白就算我同意，想留住明夷没有那么容易。若是她不愿意做的事，就算是我这个当外祖母的自小将她抚养长大，也强迫不了她。” “我会让她同意的。”原以为说到这个份上，只怕太皇太后更得反对，没想到太皇太后却同意。玄烨暗松一口气。 一直以来，玄烨认为最大的阻力就是太皇太后，毕竟虽然太皇太后想让他成为一个好皇帝，却从未想让他成为明夷的夫婿。 哪怕常宁都是太皇太后考虑过择为明夷夫婿的人，独独他一直只是太皇太后心中最合适的皇帝人选。 “皇上最好不要太乐观。”看玄烨一脸笃定的语气，太皇太后反而想起明夷的性格，再有一直以来玄烨留明夷在身边用的那些借口，太皇太后不认为所有的事情能如玄烨所愿。 虽然被太皇太后看破，至少太皇太后没说出来，玄烨只当做听不见。 “皇祖母若无他事，孙儿先行告退。”事至于此，该说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玄烨起身退去，太皇太后挥手道：“下去吧。” 玄烨的退下，太皇太后却是拧紧眉头，最后化作一声长叹，头痛！ 出了正殿，玄烨本来准备回乾清宫，最终却一拐往明夷的院子去，才走近就听到明夷道：“今天天气不错，把屋里的书和画都拿出来晒晒。” “格格也想顺便晒晒？”宫人的声音传来，明夷轻快地应一声，“困了，想睡会儿，你们晒书，别打扰我。” “是！”明夷想睡，谁敢打扰，却是一个声音道：“格格，你让奴才打听留在宫里的秀女都有哪些，要现在告诉格格吗？” ※※※※※※※※※※※※※※※※※※※※ 太皇太后：终是一人扛下所有。 明夷：外祖母别放弃，我得靠您！ 012章谁才是主子 犯困的明夷一听来精神了，马上从摇椅上坐直追问道：“佟佳氏留下的有几个？” 心情不错的玄烨在听到秀女两个字时，脸色都变了，再想到昨天明夷亲眼看到自己收下另一位表妹的荷包，整个人更是不好！ “咳咳！”一阵咳嗽声传来，也将正准备说话的太监想说出口的话，全都吓了回去。 “严嬷嬷你在啊。”明夷望向那走来的中年妇人笑眯眯的打招呼，一点没有因为她板着一张脸而觉得可怕。 别的人可就没有明夷的好胆识，这个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千万别让严嬷嬷注意到。 “格格，宫中的事情，格格不应该让人随意打听。尤其关乎皇上的事。”严嬷嬷指出明夷的问题所在，明夷听着连连点头，看起来十分的乖巧懂事。 眼前的严嬷嬷是太皇太后放来教明夷规矩的人，最重规矩，也就明夷敢同她说几句反对的话，其他的人，借他们三个胆子都不敢。 “你，不曾劝谏格格也就罢了，竟然敢同格格一道行此有违宫规之事，自去领罚。”严嬷嬷继续发话，明夷“等等。” 消息是明夷让人去打听的，总不能消息打听回来自己还没听到，反而手下被罚了。真要这样，明夷往后再想知道什么事，有谁敢帮自己打听？严嬷嬷是越发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严嬷嬷回头望向明夷，明夷与之对视，面带笑容地道：“嬷嬷说到规矩，那我就问问嬷嬷了，究竟他们听我的话，照我吩咐的办事，是对还是错？” “主子的吩咐，主子要办的事理当办好。”严嬷嬷这般回答，明夷再问道：“那么嬷嬷要处罚他们算是怎么回事？你是想告诉他们应该听你的，而不是听我的吗？” 一直以来，严嬷嬷都是极守规矩的人，明夷学得一身的好规矩，也多亏严嬷嬷的教导，但是并不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都得按严嬷嬷说的做，直接无视明夷。 “奴婢绝无此心。”当奴婢的要是想做主子的主，无异于找死。 只是严嬷嬷伺候明夷这么多年，自来严嬷嬷说的话明夷都不反驳，也就让严嬷嬷以为明夷是个没有脾气的人，可以随意拿捏，更能做明夷的主。 现在都敢当着明夷的面处罚明夷手下的人。这个人更是按明夷的吩咐去办事的，那就十分不好了。 其实就严嬷嬷的事情太皇太后早就知道，也就此事问过明夷，难道要一直放任严嬷嬷骑在明夷地头上吗？ 虽然这个人是太皇太后给明夷的不加。但太皇太后从来没想过让这个人欺负到自己外孙女的头上。 偏偏太皇太后有意处置严嬷嬷，倒是明夷把人安抚住，知道这个人虽然看着迂腐，也过于死板，但是，现在为止所做的一切都在明夷的接受范围内，规矩也没坏，也就不用太皇太后出手。 况且时机不对，明夷就想再等等。 一等再等的，耐心十足，阖宫上下倒是都知道明夷身边的一个嬷嬷十分了不得，说一不二，明夷的事她能全都做主，着实了不得。 谁也没有想到明夷突然发难，就算是严嬷嬷也傻眼了。 “那么你在干什么？”有心无心，明夷只问严嬷嬷都做了什么？ “奴婢，奴婢只是想让格格不要掺和宫里的事。”严嬷嬷为明夷解释，希望明夷不要误会她的意思，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明夷好。 “这是谁让你做的？是外祖母跟你说过，不许我掺和宫中的事，哪怕我让人打听相关的事都不可能，或是别的人提出的要求？”打着为明夷好的旗号，行啊，当明夷傻？ 严嬷嬷听到明夷提起太皇太后，顺口答道：“格格，奴婢，奴婢是太皇太后给格格的人。” 哈，此时察觉不对，竟然想拿太皇太后出来挡板。 明夷道：“我的东西都是外祖母给的，那你说，外祖母把你们给我，是想让你们伺候好我，让我开心，或是想让你们骑在我的头上？” 当奴婢总是弄不清楚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明夷一直没有处置严嬷嬷，太皇太后早就想出手，多是明夷拦着，如今，莫不是她以为同以前一样，明夷想处置一个骑在自己头上的人，都要往太皇太后那里讨个准话？ “奴婢，奴婢！”严嬷在明夷这里作威作福，一直以来明夷都是不想管，不乐管的姿态，结果倒好，让人认为她是个软柿子？ 开的什么玩笑，明夷连教训玄烨这个皇帝的事都能做，怎么就不敢教训一个奴婢？ 不是不敢，只是不想。瞧着严嬷嬷上下蹦跶，明夷就像在看猴耍一样，难道不成？ 可是现在，明夷觉得严嬷嬷的手伸得太长了，以前只是私下教训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如今都敢当着明夷的面给她摆脸色看，越发寸进尺，明夷就不能再容忍。 “五谷丰登，送严嬷嬷到苏嬷嬷那儿去，请苏嬷嬷处置。”慈宁宫的大宫女正是苏茉儿，因此把人送过去给苏茉儿，由苏茉儿处置，早就等着这一天的苏茉儿，定然不会轻饶严嬷嬷。 “格格，格格饶了我，格格饶了我吧。”苏茉儿帮太皇太后总揽慈宁宫的事，太监宫女们的诸多事一般苏茉儿解决，可是苏茉儿何尝不是有手段的，否则怎么能陪伴太皇太后到今日。 明夷重新躺回摇椅上，两个小太监上前恭敬地道：“喳。” 便要押着严嬷嬷退下去，严嬷嬷却是不肯，不断的挣扎，明夷阖眼不准备理会，偏偏严嬷嬷不肯安静下来，不断地叫嚷着格格，格格我都是为了你好，格格怎么能不识好人心。 瞧这架式，想给明夷扣一顶什么帽子？ 曾经明夷听人说过奴大欺主的话，就是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能碰上，一下子乐了，正准备开口，玄烨拧紧眉头走进来，“林兴，直接将人交给内务府。欺主的东西，留之何用。” 正想起身好好的处置，听到此话，明夷如何躺得住，一下子坐起来，惊呆地望向玄烨，“玄烨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想到自己方才让人打听的话，额，就算大家都心照不宣，打听玄烨留下多少的秀女，或许有的是有所图，有的纯属看戏，明夷是后者。 被正主捉包，无论哪种，都不是什么好事！ “拖下去。”玄烨没理会明夷的问题，直接发号施令。 林兴岂敢怠慢，干脆利落的上前，一个人直接把严嬷嬷扣起来，走人！严嬷嬷岂会不想挣扎，那不是挣扎不开，林兴可是练过的！ 严嬷嬷被押下去，世界立刻清净了。只是明夷心里直犯嘀咕，皇帝陛下那么闲吗？见完太皇太后又来看她，怎么都觉得不同寻常。 心中警钟大响，明夷更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打发玄烨。 “朕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去看阎立本的画？”方才那会儿明夷满心的都是警惕，随着玄烨一句话落下，也想起这回事。 对呀，对呀，玄烨好不容易得到阎立本的画，明夷自己表现出来好奇的，总不能把此事忘记。 “先放放，玄烨哥哥不着急吧？”刚从乾清宫回来，现在又往乾清宫去，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明夷得理一理！ “好。”隐晦的看过明夷一眼，玄烨不再多言。“我先回乾清宫。” “玄烨哥哥慢走！”明夷起来福福身相送，玄烨应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去，其他的宫女太监也连忙的道：“恭送皇上！” 终于把玄烨送走，明夷院里的人全都松一口气，明夷掂起脚问道：“门口的人，怎么皇上来了也不提醒一声？” “格格，不是奴才们不想提醒，只是皇上一来就不许奴才们出声。”守在院门外的两个太监听到明夷的询问，赶紧辩驳一句，并不希望惹起明夷的不喜。 “机灵点，别等皇上都到你们跟前了，你们才发现，远远看到就该知会我们。”明夷侧过头叮嘱让他们一个两个的都学乖一点。 得亏因为严嬷嬷出来闹腾，才没有说起秀女的事，真要是让玄烨全听了去，额，怎么解释。 “格格，皇上没生气，还帮格格教训严嬷嬷了，有林公公亲自把人送到内务府，严嬷嬷肯定讨不了好！”这么多年，严嬷嬷在明夷的院子作威作福，没少欺负他们这些年轻的，眼下终于明夷出手了，连皇上都插手，严嬷嬷肯定讨不了好。 明夷连忙地道：“一个两个的别高兴的太早。怎么说，我们院里的规矩都是严嬷嬷立起来的，虽然她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有些规矩立得挺好的，都牢牢守着。” 正因如此，所以明夷一直以来不管下面的人对严嬷嬷有多少意见，一直没有处置，就是念得严嬷嬷虽然为人管的宽了些，但有些事情确实做的挺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若不是今天都敢挑战起明夷的威严，手伸得太长，明夷不会出手。 “是。”有严嬷嬷的事情在前，谁敢不把明夷的话当回事。别看明夷，素日瞧着很好说话，其实脾气大着。 “宫里啊，很快又得热闹了！”秀女入宫，其中多少野心勃勃的人，奔着皇后位子去的，明夷完全可以想像接下来的日子。 ※※※※※※※※※※※※※※※※※※※※ 明夷：搬起小板凳，拿着瓜子等看戏。 玄烨：……没良心的小东西。 013章我和你不熟 “太皇太后吉祥，皇太后吉祥。”半个月后，秀女入宫，第二日，宫中在惠嫔叶赫那拉氏和荣嫔马佳氏的带领下前来慈宁宫请安。 虽然玄烨的皇后赫舍里氏两年前难产去世，内宫中的妃嫔并不少，如惠嫔生下的是玄烨如今的长子胤禔，正可谓春风得意。 玄烨自娶皇后以来，这么多年子嗣不少，但早夭的诸多，如荣嫔生下数子，却无一人活着，如今又怀有身孕，也是宫中首要保护的对象。 早夭之子不计排行，玄烨只盼如今的儿子们都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莫再让他尝尽丧子之痛。 “都起身吧。”玄烨宫中的女人不少，但份位都不高。这一次选入宫的好几个人，个个都是水灵灵的，其中最让人无法忽视的就是佟佳氏。 身为皇帝的表妹自小青梅竹马，先前的时候佟佳氏就没少在别人的面前张扬自己和玄烨的感情。话里话外都是玄烨这个当表哥的对她这个表妹十分爱护。 宫中的八卦明夷没少让人打听，每回听着没少乐呵。 哪个女人要是觉得玄烨是个重感情的男人，想要成为他心中重中之重的那位女人，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要知道之前一直被称赞为帝后和睦，伉俪情深的一对夫妻，皇后难产死去之后，虽然玄烨难过，转身照样该宠哪个女人就宠哪个女人。 进宫来的女人如果怀揣着一颗少女心巴望着自己成为一个宠妃，真是嫌命长。 表哥表妹什么，闲时无事，大家自然都是关系好，若是有触犯皇帝底线的人，别管你是表妹还是谁，照样得付出代价。 反正明夷从来不敢触及玄烨的底线，每回同玄烨在一起提出的要求都是安安分分。 关乎国家大事，更是从来不掺和，除非玄烨自己主动和明夷提起来。那也不过是听一耳朵随后玄烨不问，明夷只记在心中。 无论明夷有多少的猜测和怀疑，从来不会和任何人说起。 太皇太后就这点没少称赞明夷，活在深宫之内，最重要的就是嘴严，而且少些好奇心，哪怕真的耐不住好奇，知道一些事情之后，也定然不会再和第二个人说起，就能保证所有的消息不是从自己的嘴里透露出去，那么才能不掺和进任何事情。 其实像这样请安的场面，明夷最不应该掺和的。 她就是一个小格格，虽然是太皇太后的亲外孙女，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应该以此为荣。 况且起的太早明夷很困，一眼撇过下面精神抖擞，花容月貌的妃嫔，明夷真想问问她们，你们起的都比她早吧，怎么能那么精神？ 明夷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回床上继续躺着，架不住一旁有人轻唤一声明夷格格。 正在打着哈欠的明夷，听到叫唤一个激灵，瞌睡虫全跑了。 寻声音看去，取件一个明眉皓齿的少女朝明夷露出一抹笑容，笑不露齿的很是标准。 “许久未见格格，格格可记得我？”少女福身规矩很是到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明夷打招呼这人不避讳啊。 如果说之前明夷不知道这位是什么人，现在怎么可能不知道。 “佟佳小姐，不对，该称懿嫔是吧？”不错，眼前的这位正是玄烨舅舅佟佳氏家的表妹，也就是之前明夷爬树拿风筝的时候亲眼看到这位给玄烨送荷包，一进宫就得封嫔，风光无出左右，多少人拿着妒恨的眼神盯着她，你都一无所觉吗？ 只是这位一脸熟稔的和自己打招呼，明夷开始自我反省，她们之间什么时候熟到这个地步，好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眼神往太皇太后身上飘过去，太皇太后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只管端起茶呷了一口，你老眼神别往我身上一瞟不是更像样？ 不乐意帮忙直说，都是太皇太后的人了，她们这些人站在她的面前，哪个不得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用得着装模作样？ 明夷心里腹诽自家外祖母不知存的什么心，竟然任由她陷入这些新进宫的妃嫔之中。 “得闲的时候不知能不能去看望格格？”依然挂着招牌的微笑，懿嫔终于把自己当众招呼明夷的原因目的，明夷连想都不想的答道：“不太合适！” 当众提出这个要求的懿嫔绝对想不到明夷拒绝的如此干脆，理由更是不加掩饰，脸上的表情一僵，一边有那道行不够的人笑出声来。 谁能想到自来以皇帝的表妹自称的佟佳氏，从来在她们这些秀女之中都是高高在上的，不管提出什么要求，没有人能够拒绝。 万万没想到才进慈宁宫请安的第一天却叫明夷啪啪打脸。 “你是皇帝的妃嫔，我是格格。虽然从前我们相识，但是如今身份已定，不同身份就应该保持距离。”明夷板正一张脸一本正经地告诉眼前的佟佳氏，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随着地懿嫔成为玄烨的妃嫔不好再有往来。 太皇太后不禁莞尔，没想到啊没想到明夷拒绝起人来根本不曾多想，将人以人之间那层不愿说破的关系直接点明，这点，何尝不是太皇太后要警告宫中妃嫔的。 佟佳氏确实不是一个安份的人。仗着自己是玄烨的表妹，那么多年来都做了什么，别人或许不太清楚，太皇太后却是一清二楚。 进宫请安的第一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招呼起明夷来存的什么心，太皇太后更是一目了然。 不过是想藉由明夷交好讨好太皇太后罢了。谁都知道，明夷是太皇太后最宠爱的外孙女，和玄烨的关系也一直很好。 那些年来，不少人都怀疑看太皇太后把明夷养在慈宁宫或许就是准备让明夷入宫成为妃嫔的。 结果却是太皇太后亲自帮玄烨定下赫舍里氏成为大清的皇后。这么多年来，明夷一直都在慈宁宫，并没有和玄烨有任何的暧昧之举。也就让如今内宫的诸位妃嫔都按松了一口气。 要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明夷和玄烨才是真正称得上。 玄烨对明夷的态度从来也是爱护有加，若是这样的人也成为她们的姐妹，那对她们来说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一开始进宫的人都会把明夷当成假想敌，可是了解之后就会发现明夷对玄烨完全没有半点情谊，更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意思。 同她们这些妃嫔也是客气不掺和，想透过她讨好太皇太后，不好意思，因为明夷从来不和她们勾心斗角，该拒绝的时候拒绝的理所应当，就好像方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子干脆利落地拒绝佟佳氏一样。 所以在内宫之中，妃嫔们都达成一定的共识，那就是和这位格格好好相处，不近不远的就成，她不会在人背后说人的坏话，妃嫔只管安心的当你们的妃嫔，她不会同她们有任何的矛盾。 “明夷格格教训的是我都记下了！”懿嫔被明夷当众落脸，就想扳回一成，垂下头可怜巴巴地说一句，太皇太后拧紧眉头，如此说话？ “请懿嫔慎言，我并非在教训你，只是提醒你我的身份早有差别，纵要往来也当慎重。你是嫔，是内宫之人，我只是一个格格。”明夷又不傻，懿嫔此话不就是在指责明夷越俎代庖？一个格格教训一个嫔，真是敢！ 明夷拧紧眉头显得很不高兴，此人的心思太多。一回两回的让明夷十分不喜。 “看来该让嬷嬷再教教懿嫔规矩。”明夷都能明白的事，太皇太后就是从这些勾心斗角里活下来的人，哪里会看不透一个小姑娘的心思。 一语落下，把懿嫔下的一个激灵，连忙跪下道：“太皇太后，臣妾失言。” 明夷望着太皇太后，带着几分征询的意思，太皇太后点点头，明夷道：“既然知道失言，就更该管住自己的嘴，往后不要在我面前露出半点异样的小心思，你们这些妃嫔怎么争宠是你们的事，别把我带上，我和你们又不一样。” 爱怎么争宠是她们这些妃嫔的事情，明夷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如果真的想要嫁入皇室的话，明夷早就选择常宁。毕竟明夷再怎么傻也看得出来，常宁对自己的一心一意，可是三代近亲，他们可是嫡亲的表兄妹。就不担心将来没孩子，或者是生出有毛病的孩子？ 这个时代的人以子嗣为重，要是没有孩子的话，呵呵，所谓的情谊，最后都会出现第三者。 明夷一点都不想要有第三者参与的婚姻，所以从小到大，不管常宁对自己有多好，明夷一直都坚守自己的心，不会因为常宁的付出而动摇。 直到常宁成亲，娶了福晋，明夷也就完全放下。 连常宁明夷都不想成为他的福晋，更别说玄烨了。 哪怕她虽然对历史所知不多，那也听说过，玄烨妃嫔儿子不少。再加上如今的朝局注定这一辈子明夷因为出生在科而沁的草愿，姓博尔吉吉特氏，此生此世都不可能成为皇后。 她放着好好的亲王福晋不当反而想成为皇帝的妃嫔，脑子有坑吗？ 只是明夷此番想法只在心中嘀咕，对于别人绝对不会轻易说出口，当然，和太皇太后那是心照不宣！ ※※※※※※※※※※※※※※※※※※※※ 懿嫔：我只想和你交好！ 明夷：当我傻啊，拿我当梯子找你的香勃勃，鄙视！ 014章选个人嫁了 谁也没有想到，明夷当着她们那么多人的面敢放出这样的话来。 至少刚进宫的秀女们全都惊讶无比的望着明夷。 只是那些在宫中许久的老人倒是清楚明夷说的不是假话。真要是明夷有意留在紫禁城内，想要成为玄烨的妃嫔，不会等到今日。 八旗的贵女哪个不是经选秀入宫的，明夷现在都16岁了。早就已经过了选秀的年纪，要是有心留在紫禁城的早成为玄烨的妃嫔，岂会等到现在。 当着太皇太后的面给明夷下绊子的人，莫不是傻的？ 这个时候的所有人看着懿嫔的眼神，都像在看着一个傻子。 “我，我没有。”懿嫔一副要哭不哭，眼眶微红的反驳，只为告诉明夷她绝没有这样的心。 “刚才你说过了，只是一时失言，所以我只当你失言，但是不要再有下一次。”明夷只是借由懿嫔氏之手，警告所有人而已，有没有的，她们心里有数，明夷才不会多管。 反正从今往后，这些人离得她远远的就可以。心里暗暗鄙视着玄烨，皇帝皇帝，三宫六院，累死他！ “好了，你们都请完安，回去吧。”太皇太后看明夷把想说的话都说完，毫不犹豫的将人打发。 上了年纪也不乐意见到这些勾心斗角，请安不请安什么的，让她们离自己远些。 只是宫中进来这么些人，更有明夷的这位表妹在，往后|宫中只怕不会太平。 太皇太后心下一声轻叹，亦是莫可奈何，毕竟，如今前线战事吃紧，如果不想想办法拉拢这些朝臣，也不能迅速的安定朝臣的心。 从头到尾，皇太后都是个摆设。连一句话都没说，这些请安的人已经退了下去。 那些所谓的交锋对皇太后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等人都退下去，只是望向太皇太后带着几分忧心的道：“皇额娘，皇上会不会生气？” 明夷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落懿嫔的面子，毕竟是玄烨的表妹，尤其如今的前线佟佳氏一族表现非常优越。 “皇上让一个刚进宫的人封嫔，这已经是对佟佳氏一族的优待。该敲打就得敲打，当着我的面都敢给明夷下绊子，这是当我死了吗？”太皇太后不在意旁人如何，但是却不允许任何人当着她的面让明夷不好过。 敢给明夷挖陷阱，让明夷往文字坑里跳，太皇太后就敢当面敲打，让她记住这个教训。 这件事纵然说出去，谁也不敢说明夷哪里做的不对。毕竟两人的身份确实有了差距，不可再和当年一样。 当年明夷和懿嫔也没什么过多的往来，不过就是认个脸熟。想在内宫的妃嫔面前刷存在感露脸，却也不该拿明夷当筏子。 “还是外祖母心疼我。”明夷听到太皇太后的一番话，高兴的冲过去抱住太皇太后的胳膊，用脸上下摩擦着。 太皇太后冲明夷道：“碰到这些人，就得狠狠的落她们的脸。一个两个心不正，还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和她们一样，只想着争宠。” “外祖母，你说宫里的人越来越多，是不是我该想想办法早点脱身。”16岁的年纪，明夷一直认为自己小着，所以不考虑婚事。宫里从前算是太平，毕竟有太皇太后坐镇。 可是今天看来，也有那胆大包天的人，为了讨好太皇太后不择手段，连明夷都想赖上。 因此，明夷思来想去，是不是该早早的脱身了？ 若是先前没有玄烨和太皇太后谈过，太皇太后毫不犹豫的支持明夷想办法脱身。可是确定玄烨的心思之后，玄烨对明夷势在必得，只怕明夷想逃也逃不出去。犹豫究竟要不要和明夷说开？ 明夷这个时候小声地告诉太皇太后道：“外祖母还记得上次你有过一面之缘的新科状元吗？” 太皇太后正拿不准主意，没想到明夷提起这样一个人来，太皇太后敏锐追问，“怎么突然提起他来？” 眨眨眼睛，明夷落落大方地道：“他对我表明心意，说到心悦于我，想要娶我为妻。” 此话刚落下，太皇太后一下子僵住。皇太后追问道：“新科状元吗？” “你们之间一直往来，不都是做题而已，什么时候他和你表明心意了。”一开始太皇太后没反应过来，随后很快的恢复。想起确实有这样一个人和明夷有所往来，但是两人之间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单纯的做题。 明夷想了想道：“之前我们确实没想到这一层，就是上回他送题给我的时候，在题上隐晦的表明心意，我以为自己看错，当时没有理会，这一次，他给我写情诗了。” 一直没有想歪，只单纯当做一个朋友对待，大家因为共同的爱好讨论各自无法解决的难题，一同分享喜悦，明夷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因为这样喜欢上自己。 “用他的话来说，我们是志同道合，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先前明夷的确没想到这一点，可是宋谟说的也没错，和他交往这么多年明夷大抵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单纯而且一门心思都在读书，做算数头上的人。 心思简单的好，不会有那么多勾心斗角，更不会有诸多算计。 如果非得找一个人嫁了不可，宋谟确实是明夷相对满意的一个人选。 “多久之前的事，你怎么从来不告诉我？”太皇太后听出来了，敢情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 “我都没想好怎么和外祖母说？就是今天看到玄烨哥哥的那位表妹，我就想啊，一直留在紫禁城里总不是个办法，早点离开的好。要是想离开，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亲嫁人。”依太皇太后对明夷的宠爱，想让太皇太后放明夷回科尔沁绝无可能，虽然明夷也想去看看草原的风光，但怎么说太皇太后都抚养自己那么多年，不能罔顾太皇太后的心意。 太皇太后...... 要是玄烨知道因为自家的表妹而让明夷下定决心成亲嫁人，玄烨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头痛，头痛啊！太皇太后拧紧眉头，打量明夷问道：“你是喜欢上他，还是只是想随便找个人嫁了离开皇宫？” 这一点关系重大，太皇太后得问清楚。 “我又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只是并不讨厌他。想象将来的日子和他一起做题好像也可以。”兴趣爱好之一，两人算是志同道合，将来应该不会为一点小事争执不休。 想来想去，明夷觉得宋谟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其他的人，她认识的，根本都无法想像和他们在一起，都是三代近亲！ “这是你一生中的大事，不可轻率。”太皇太后再是头疼也得警告明夷不可以随便乱来。 “我现在就是在和外祖母商量。”明夷当然知道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嫁一个人离开这座皇宫，想起来好像挺好的。至于是不是所嫁非人，出了这个皇宫明夷其实有的是无数的办法。 总而言之，虽然一不小心来到这个大清朝保留上辈子的记忆，可是她的身份不低。真要是不想和一个人过下去，直接和离，然后天高任鸟飞！ 反正只要不是和爱新觉罗家的人硬碰硬，明夷的日子将来肯定都能过的丰富多彩，开开心心。 想到这里，明夷嘴角勾起笑容，朝太皇太后一笑，“除了爱新觉罗家的人，其他人，外祖母都可以帮我选选。” 扎心啊！太皇太后没有想到明夷竟然从心底里把爱新觉罗家的人都排除在自己可能会选的夫婿之外。 “嫁在皇家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想到玄烨的心思，太皇太后只能昧着良心帮自家孙儿说一句好话，就盼明夷可以往好里想一点。 “是没有什么不好的，可是要是我嫁的别人，别人欺负我，不管对还是错，外祖母肯定都会站在我这一边，玄烨哥哥也是；要是爱新觉罗家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想偏袒我也不好，玄烨哥哥就更是了。” 利于自己的大好局面，怎么能亲手毁了呢？明夷一番话说出来，太皇太后无可反驳。 的确是这样一个道理，别的人敢欺负自家的外孙女，别管对还是错，必须往死里打。要是自己的孙子欺负外孙女，那就不好偏袒了！ “所以皇祖母当年你没逼我嫁给常宁，现在也千万不要想把我嫁给爱新觉罗家的哪一个。”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明夷还得加深说明此点。 太皇太后...... 要是可以，真想如明夷所愿，瞧瞧明夷刚刚一副不乐意和妃嫔打交道的样子，这个深宫确实不适合明夷。 “此事容我想一想。在此之前，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你也不许告诉皇上。”最后一句是冲皇太后叮嘱的，太皇太后就怕皇太后一个不慎在玄烨面前说漏嘴，把明夷给卖了。 皇太后理所当然的问一句，“皇上一向疼爱明夷，婚姻大事也越不过皇上去，怎么不能告诉皇上？” 明夷点点头认同，“玄烨哥哥会因为我想要嫁给宋谟不高兴吗？” 正常来说不会，要是一个真正的哥哥定然会开心，现在不是玄烨有别的想法？ “总之，这件事你们听我的。”没办法告诉明夷玄烨的心思，否则的话只怕明夷撒腿就要跑。 ※※※※※※※※※※※※※※※※※※※※ 明夷：爱新觉罗家的所有男人，三振出局! 玄烨：我答应了？ 015章她竟然瞪我 从来没有想过玄烨会喜欢上自己，想把自己留在皇宫的明夷一旦清楚这一点方才都说不愿意嫁给爱新觉罗家的任何一个人，让明夷知道，明夷绝对不会愿意。 明夷相信太皇太后不会害自己，因此太皇太后的叮嘱明夷乖乖的点头称是。 婚姻大事也不可急于一时，太皇太后是当长辈的人，肯定会帮明夷把事情全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只管把事情交给太皇太后，明夷准备好瓜子准备看戏。 对啊，秀女进宫了，这一批秀女都没侍寝呢，到底会是谁第一个得到玄烨的宠幸？ 按原先来说，懿嫔的份位最高，理当是第一个人。谁让她拿明夷当筏子，想踩着明夷展示自己的地位和手段，结果被明夷打脸，再叫太皇太后不为所动一补上一刀，玄烨要是想内宫往后安宁，定不可能让懿嫔成为侍寝的第一个人。 为把皇帝勾到手，大家都得各展手段。 明夷眼看内宫这些年平静了许多，随着这批秀女的到来，马上就要开始热闹，听着五谷打听来的消息知道，今天有谁给玄烨送点心，又有谁给玄烨送汤水，还有谁在御花园里唱去勾搭玄烨。 以前就听说过女人为了争宠手段百出。现在看着她们为了争夺一个男人看多自己一眼，费尽心思，好笑之余又觉得可悲。 虽然身为皇帝的妃嫔是要得到皇帝的宠爱，但是这样费尽心思得到的宠爱能够长久吗？ 皇帝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让她们入宫，难道她们心里没点数？ 迫不及待的着急上位，反而在玄烨那里落了下乘。得不偿失啊，得不偿失。 “表哥，我知道错了。”万万没有想到，明夷就是听别人说多了戏，想出来逛逛，散散心，毕竟天色不错，万里晴空的，太阳正好下山，黄昏下散步，很是可以。 结果才到花园，立刻听到一阵耳熟的声音，明夷往前一探头，正好被人捉了一个正着，明夷 转身就要跑，没想到依然晚了一步，“明夷！” 一声叫唤，除了皇帝陛下还能是谁？ 明夷心里苦，却又不得不停下转头，福身面露笑容，“玄烨哥哥吉祥。” 吉你个妹妹啊，总在御花园里被人堵，玄烨就学不乖的吗？ 明夷很想无视玄烨旁边那哭的梨花带泪的人，只是明夷坏了别人的好事，那人正用恨恨的目光盯着明夷。明夷...... 什么叫无妄之灾，这就是真正的无妄之灾。 御花园这是人来人往地方，你想勾搭人难道就不能选一个好一点的地方，非得挑这公共场所？自己办事没脑子，把错怪到明夷的头上，以为明夷有意坏她好事，谁乐意搭理你？ “玄烨哥哥，她瞪我！”本来明夷是不打算搭理懿嫔的，偏偏有人学不乖，在玄烨的面前装得楚楚可怜，背地里却瞪明夷，行，记都记上明夷的账了，要是明夷不再接再厉坑她一把，那怎么对得起她这一瞪？ 光明正大的告状，让玄烨知道他的表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玄烨被明夷一指，一个转头，懿嫔绝对想不到明夷竟然敢光明正大的告她的状，脸上的表情根本来不及收回，正好叫玄烨捉一个正着，玄烨沉下脸，明夷内心在不断的狂笑，哈哈哈 且让你尝尝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你从今往后敢不敢瞪她。 “回宫里好好待着。往后别再出来，更不许在御花园堵朕。”抓了一个人赃并获，玄烨正好顺势将人打发，更给一个教训。 什么知道错了，就这个样子，像是知道错的，当玄烨是傻子？ 显然玄烨很不满意这样的一个懿嫔，转身就要走，懿嫔心急如焚地唤一声表哥。 可惜玄烨连头都不回，直接抓起明夷的手拉着明夷就走，明夷一脸莫名，“玄烨哥哥，你走你的，为什么拉上我？” 可不是吗，自己和懿嫔又不是非得针锋相对，按理来说，只要不是玄烨的女人。大家都是可以和平共处的，目的不一样，不是所有人都得变成敌人。 但是被玄烨这样一拉，再有玄烨丢下懿嫔立刻就走的架势，那不是给明夷招恨吗？ 挣扎着不让玄烨拉住他的手，可是不管明夷怎么挣扎，就是挣扎不开玄烨的手。 “你再闹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你抱起来。”玄烨回头喝斥明夷一句只把明夷吓得半天没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意识到玄烨说了什么，明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玄烨哥哥太过分，这种事情也能开玩笑。” 玄烨回头嗤笑一声问，“再当这是玩笑，那我就让你看看是不是玩笑。” 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窜，明夷真不敢赌。 可是看着往来的宫人和太监，明夷觉得现在被玄烨拉手跑也很严重。 “玄烨哥哥别生气，有什么话好好说。你看，这人来人往的我们这样不好。你先把我的手放开。”好言相劝，不过就是为了让玄烨把手放开。 “影响不好，影响不好。玄烨哥哥刚刚才呵斥完人，可不能有话骂别人，自己管不好自己。”看玄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明夷再接再厉，无非就是希望玄烨能够平静下来，理智的放开她的手。 玄烨也不知是听进去还是没听去，终究放开明夷的手，明夷暗松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保持安全的距离。 把玄烨当成毒蛇猛兽的，第一时间就是离得他远远的，让玄烨的脸一下子沉下来。 察觉气氛有异，玄烨怎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明夷后知后觉抬起头唤一声，“玄烨哥哥？” “你在慈宁宫和她们说的话我都知道。”看明夷跑的远远的玄烨一下子站住，冷声告诉明夷这一件事。 一时卡住，明夷没反应过来她都和谁说了什么话？能让玄烨特意的提起。毕竟一直在慈宁宫长大，她的话多着。 看明夷根本不知玄烨所指的什么意思，更叫玄烨气闷，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一记敲在明夷的头上。 “哇，好痛啊！玄烨哥哥，你在干嘛，又不是我堵的你，更不是我让你丢脸，你怎么能打我？”无妄之灾，绝对是无妄之灾。明夷捂着被打得不轻的脑袋大声控诉玄烨竟然迁怒！ 过分，太过分了！ “佟佳懿嫔是你的表妹，难道我不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要论感情，不是我们更深厚？你既然要为了她打我。”不用怀疑，明夷真生气了，想到一而在再而三的碰到懿嫔堵上玄烨，她都没嫌懿嫔没个好计谋，每回都只能用这种计策。结果受此无妄之灾，不气人才怪。 打了明夷的玄烨怎么都想不到明夷会是这样的理解，心里更气了！ “我是见着你们就跑了，又不是故意要打搅你的好事，你还打我，过份。色迷心窍！”明夷越想越委屈，越咽不下这口气，怼起玄烨来更是不客气。 “你哪里看出来，我不乐意你坏了我的好事？”一看明夷都要给自己定义成为一个好色不上进的皇帝，玄烨岂能由着明夷。 若是当真让明夷认定这一点，从今往后自己休想再改正在明夷心中的印象。 “那你为什么打我？做错事的明明是你的表妹，打我干什么？就因为我在你面前好欺负吗？”别管玄烨为什么打的自己此时此刻，明夷只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皇帝怎么了，皇帝就可以不讲理，皇帝就能仗势欺人。 懿嫔是玄烨的表妹这一点不假，那也不是玄烨可以偏袒懿嫔的原因。 真以为明夷没脾气了，一回两回的，因为懿嫔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你不喜欢自己被人堵着，你倒是告诉她们，谁要是敢再到御花园堵你，你就把人打入冷宫，看她们还敢不敢。管不好自己的女人竟往我身上撒气，我是你的出气筒？明明你自己很享受别的女人对你献殷勤，为你绞尽脑汁讨好你。现在不喜欢了，就把错全都归在女人的身上。垃” 很想骂一句垃圾皇帝，话到嘴边，明夷忍住没真骂出来，那可是侮辱皇帝，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也没情面可讲，到时候叫玄烨怒气冲天。吃亏的可是她。 骂那么多够了，反正有错在先的总不是明夷，想把所有的错都归在明夷的头上，她绝对不乐意。 玄烨...... 瞧明夷气得眼睛都快喷火的样子，虽然玄烨因为明夷不知不懂那份心意而心口疼，但有些事，确实是玄烨的错。 “皇上，没事明夷告退。”气呼呼的明夷，再也没有继续散步的好心情。福身准备告退。 “我没许你走。”玄烨反应过来。明夷直怼，“我出门也没让你许！” 敢这么和玄烨说话的明夷绝对是第一个。眼看明夷也离去，压根没想回头的样子，玄烨气乐了。 明夷何尝不是生气，无妄之灾，挨了一记脑门敲，谁乐意啦？表哥表妹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玄烨纵着懿嫔，懿嫔敢那么嚣张？太气人！ ※※※※※※※※※※※※※※※※※※※※ 明夷：画个圈圈诅咒你们表哥表妹！ 玄烨：小心别伤及你，表妹。 明夷…… 016章外祖母帮我 明夷气呼呼的回到慈宁宫，打定主意再也不和玄烨有所往来。太皇太后正在收拾花花草草，瞧明夷的脸色不好，随口问一句，“怎么回事？不是说去散步？” “外祖母，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我去散步的时候碰到懿嫔堵住皇上，正和皇上认错。我当时就想走了，偏偏皇上把我喊住，不许我走。当着我的面呵斥懿嫔，转头却又敲了我的头。”明夷气愤的告状，太皇太后停下动作。 “你同皇上说了什么？”虽然明夷把事情说的很简单。太皇太后可不相信事情真有这么简单。 明夷想了想，最重要的一点，“皇上拉着我的手一道离开，我就想御花园那么多的人来人往，这样影响不好，所以就提醒皇上放开我，皇上竟然威胁我，要是挣扎就把我抱住。咦？” 说到这里，明夷终于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太皇太后抬起眼皮看过去。 “现在知道怎么回事？”明夷在感情的事情上确实迟钝，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发现玄烨的心思。 一开始气愤的明夷，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征询的看向太皇太后，似乎在无声地询问太皇太后，不会吧，一切真像她想的那样。 “你和皇上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你最粘着的就是皇上。就没想过有这样的一天？”太皇太后看着明夷惊楞的神色，似乎完全无法想象玄烨竟然对自己生了那样的心思。 “肯定没有，我就把皇上当成哥哥，跟福全哥哥还有常宁哥哥一样。”明夷吓到了跳起来解释。 这一点，太皇太后早就知道。 明夷一下子着急了，求着太皇太后，“外祖母这件事你得帮我，你要帮我打消皇上的念头。” 生气的时候连哥哥都不叫，尊称起皇上，现在更得继续，明夷吓得不轻的好吧。 “不行，我已经试过了。”太皇太后透着无奈地告诉明夷这个事实。明夷目瞪口呆，哭丧着脸走到太皇太后的面前，拉住太皇太后的袖子。“外祖母不能就此放弃，这皇宫能够待一时半会儿，一辈子留在宫里太苦了。外祖母是过来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通透的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留在皇宫之内。太皇太后很欣慰，明夷早早就知道皇宫是个是非之地。 “我都知道。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让你留在皇宫。再不想，皇上对你动了心思，明夷啊，那是大清的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者，率土之滨莫非皇臣。这件事，更是你阿玛请的。”太皇太后更把另一桩事告诉明夷。 “我阿玛？我又不是他养大的，他没有资格决定我的婚事。外祖母，这件事只有外祖母可以帮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所谓阿玛，明夷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恳求太皇太后一定要想尽办法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进宫什么的，和那么多的女人抢一个男人，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吗？以她现在的身份，她不会不自量力的以为自己会有机会成为大清的皇后？进宫只能是妾，要死吗？ 明夷这一辈子对自己的规划从来没有进宫这回事，更没有成为玄烨女人的想法。 三代近亲，不单单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也是因为从小到大明夷直把玄烨当成哥哥。虽然很小的时候，明夷是站在安慰小萝卜头的立场，所以对小萝卜头关切了些。长大之后，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只有兄妹情分，根本不会有什么男|女之情的。 犹记得当时她和玄烨说起常宁的事情时，玄烨怎么说的？ 对，那时候玄烨可是说，她不喜欢常宁就可以不嫁，一切事情都有他顶着。 现在这又算是怎么回事？难道当初她和玄烨说的那些只把常宁当做哥哥的话，玄烨以为对他不适用？ “我知道你不想留在宫里，也不想和皇上在一起，可是，这件事由不得你我。”太皇太后伸手抓住明夷的双肩。突然被这样的消息震惊住，太皇太后可以理解明夷的想法，但是很多事情不是可以随意改变的。 “都说帝王之心难测。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和皇上能够单纯的只是兄妹关系。如此，将来你嫁出宫去，有皇上为你撑腰，断然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留在这皇宫之内，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又怎么及外面的快活自在。”太皇太后何尝不是和明夷同样的想法。 有意把明夷养成这样天真明媚的性格，太皇太后就是想让明夷这辈子都能够开开心心，快快活活的。 “你该明白这件事情，皇上已经打定主意，绝无可能更改。”最近的玄烨越发积极，不断的用办法靠近明夷。太皇太后再想怎么阻拦都绝无可能，明夷现在已经发觉玄烨的心思，正好直接说清楚。 “外祖母。”明夷也知道太皇太后从来没想让她入宫，成为皇帝的女人。 事到如今，如果不是明夷自己察觉的话，太皇太后或许会一直瞒着明夷，不会主动告诉明夷玄烨的那份心思。 “明夷，外祖母要辜负你的信任了。”太皇太后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绝不会让明夷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如今也只能和明夷说一声抱歉。 “不，外祖母。皇上没有明说，那就是说一切都有转寰的余地，我会想办法打消皇上的念头。”就算太皇太后想要放弃，并不代表明夷也愿意就此放弃。 让明夷牢牢记在心上的一件事，就是直到现在为止，玄烨都没有直接告诉明夷他的那份所谓的心思，明夷脑子转飞，“宋谟，他向我求亲了，外祖母成全我们，让我们定亲好不好？” 只要明夷快速的和人定亲，出宫的嫁人，想必玄烨不会做出抢臣妻的事情来，名声要不要了？ “此事，皇上说过，如果我执意不愿意你留在宫中，就算背上强抢臣妻的名声，他也在所不惜。”解决的办法，太皇太后又怎么会没有想过，然而一切都被玄烨正面警告。 对于明夷玄烨是势在必得，太皇太后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才知道再无他法。 明夷完全被吓住了，震惊地往后退，一个跄踉坐在了地上，苏茉儿连忙上前扶住明夷，明夷阻止苏茉儿的动作，呆呆地坐在地上，过了很久抬起头眼眶泛红的问道：“没有其他的办法？” 太皇太后看到明夷这个样子，何尝不是心疼，哽咽的回答，“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皇上对你的感情很深。” 明夷听得嘲讽的一笑，所谓的感情很深，果然是真的吗？皇帝的心意，听来不过是一个笑话。 “这份感情，无论有多少真多少假，但都会是你立足宫中的根本。你要懂得把握住，只有把握住，往后你才能在宫中活的肆意。有些事情既然没有办法改变，那么就要抓住利于你的那一点，让自己下半辈子过的好。”太皇太后轻声冷酷的告诉明夷，明白不能改变的事情，那么就从现在开始想想怎么样做才能利于自己。 慢慢的走过去伸手，明夷看着太皇太后那双手，带着迷茫地道：“当年，外祖母也是怀揣这样的一份心？” 太皇太后道：“我和你有所不同，当时的我肩负科尔沁的荣耀，不想做，也得做。” 满蒙联姻，不仅是满人的希望，也是蒙古人的希望。作为成吉思汗的后代，黄金家族，他们总想再一次成为天下的主宰。 “可是不到最后一刻，我依然不想放弃。”无论太皇太后怎么告诉明夷一切都成了定局，明夷根本无力改变，明夷坚定的告诉太皇太后，没有到最后一刻，在玄烨没有把话说出来之前，明夷都会想办法打消玄烨的主意。 “如果你可以最好。”望着明夷神情坚定的目光，太皇太后希望明夷可以成功。 明夷不愿意让太皇太后拉起来，太皇太后蹲在明夷的面前，抚过明夷的额头，轻声细语地道：“想做就去做，试过不成功再放弃总是无悔，而不是尚未做就认定自己不会成功，早早的放弃。” 太皇太后是一个不曾轻言放弃的人，教导出来的明夷想必也会一样。 “好！”太皇太后愿意支持明夷，为了那微薄的希望而奋斗，明夷更有信心继续往前。 自那之后，明夷借着御花园的这一场闹剧，名正言顺的不和玄烨再有任何的往来。 玄烨就算来慈宁宫请安，明夷只管恭恭敬敬的也问个安，多余的话却一句都不会说。 期间玄烨不是没有和明夷道过歉，从始至终明夷神情淡淡的说着原谅，不敢的话，客气生疏。 这样硬生生唤着皇上的明夷让玄烨十分不舒服，就算他登基成为皇帝，一直以来他都只让明夷唤他玄烨哥哥，因为这样让他觉得，自己不仅仅是皇帝，更是一个平常的人。 在明夷的心里，他从来不仅仅是一个皇帝，也是一个普通人，会哭会不高兴，也会有过不去的坎，那个时候，明夷会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 现在，明夷唤着一声声皇上，玄烨气闷不矣，再也坚持不住，打定主意要同明夷说个清楚。 ※※※※※※※※※※※※※※※※※※※※ 明夷：我拒绝和你在一起。 玄烨：那又怎么样？ 省略号都吞，晋江这是怎么了？ 017章请你放过我 明夷一直躲着玄烨，话不多说两句，玄烨如果想和明夷说清楚的，唯一办法就是堵到明夷的院子。 “皇上，格格休息了。”玄烨大步流星的走进来，明夷身边的人想拦下玄烨，却也叫林兴尽都打发，就没有一点点的眼色吗？ 脸黑成这样的玄烨显然被明夷这些日子以来的身手逼急了，所以才会不管不顾的闯进明夷的房间，只为和明夷说个清楚。 对待别的人，别的事，玄烨都有无尽的耐心，独独面对明夷，玄烨就好象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所有的等待，明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他如坐针毡。 明夷正在屋里画画，是她让伺候的人说自己休息了，见到玄烨破门而入，阴沉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明夷，明夷抬起眼平静无波，两人对视，身边伺候的人都不敢作声。 “都退下。”玄烨发话，哪个敢留下，尽都乖乖的退出去，多一句话都不敢说。 明夷的人抬眼看过明夷，明夷点点头，这才恭恭敬敬的退下去。 屋内就剩下明夷和玄烨两个人，明夷放下手中的画笔，玄烨直接问道：“你知道了？” 没头没尾的问这一生是不是知道了，明夷微微怔住点点头。玄烨更将结论说出来，“你不愿意。” “对，我不愿意。”明夷迎视玄烨的目光，肯定的告诉玄烨，她是不愿意。 玄烨拧紧眉头，“为何不愿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留在宫里不好吗？宫里的一切都是你所熟悉的，有皇祖母在，有我。” “皇上早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所以才会一直不敢把心思说破。当年常宁想要娶我的时候，我对皇上说过的话，皇上可记得？”不愿意的原因很多年前明夷就已经告诉玄烨，只是玄烨或许并没有放在心上，又或是以为自己是个例外？ 不管哪一个，玄烨只有一个目的。 “我不是常宁。”玄烨肯定的告诉明夷，要说他和常宁之间的区别，那就是常宁或许心智不成熟，根本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守护得了明夷，他可以。 明夷冷冷地笑着，“当年常年娶我的时候是正妻，是他的嫡福晋，我都不愿意，皇上觉得我会愿意成为你的妾？或者，皇上可以告诉我，你愿意立我为后？” 别拿明夷当成不知世事的少女。朝中的局势明夷清楚了然，博尔济吉特氏的皇后传奇早随着赫舍里氏成为皇后而终结，不想让蒙古的势力再壮大，接下来的玄烨可以立任何姓氏的女人成为皇后，绝不会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 “就算我不能立你为皇后，从今往后，我可以保证再也没有皇后。”关乎国家大事，玄烨不会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妥协，唯一能给明夷的是，他就算不能立明夷成为皇后，但往后都没有皇后，明夷会是宫中最尊贵的人。 听到玄烨随口将这一番话说出来，显然有些事情玄烨早就想好。 “你喜欢的，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玄烨表明自己的心意，同时也走向明夷，承诺给明夷这一辈子，不管明夷想要什么，他都会拼尽所有的给予明夷。 “废除后|宫。你可以吗？”明夷眼皮都没抬一下的问，“皇上说不会再有皇后，好，那么我想成为皇上往后唯一的女人，皇上可以给我吗？废除你的后|宫，往后只有我一个。” 提出要求，无非就是想看看玄烨说着喜欢她，又到底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明夷可以肯定，玄烨绝不可能为她废|除后|宫。 “你不是这样小气的人，该知道朕是大清的天子不可能只有你一个。”玄烨拧紧眉头，想给明夷戴一顶高帽子。 明夷神色尽是嘲讽，“看，皇上并不是所有我想要的都能给我。” 这样的明夷让玄烨不敢松懈，一步一步逼近玄烨的明夷，好像要露出自己所有的爪子。 “所以皇上不必再和我说太多，就像皇上说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皇上的了解或许比皇上还要深。这么多年，我不曾喜欢上皇上，不像那么多女人一样，为了皇上如同飞蛾扑火，就是因为在我的心里，我知道，皇上最看重的是天下江山，女人对于皇上来说不过是闲时出来调节的玩物，最大的作用不过是延绵子嗣” 天下的男人，都几乎一样的想法，玄烨是皇帝，对于女人的定位，不过都和这个时代的许多男人一个样，明夷清楚他不是例外。 “外面传闻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但是皇上在皇后薨逝如何，我看的分明。所谓的情深不过是因为政局的需要，就好像这一次选定那么多的秀女入宫，也是因为皇上需要，朝廷需要。” “你对我从来不是因为朝局需要。你清楚大清和科尔沁的关系，依你的身份，放你离宫对我对大清都好。”玄烨真诚的望着明夷，告诉明夷这一个事实。 明夷微微一顿，随之又是一笑。“那又如何。有一天，当朝局需要的时候，皇上也会随意的舍弃我，比如不会立我成为皇后，也不会为了我废除后|宫。” 这一点玄烨无可反驳，明夷在这个时候站起来，缓缓的解开身上的衣扣，玄烨本能地转过身，背对着明夷，“明夷，你在干什么？” 明夷就好像听不见玄烨的话，解下身上的衣物，只留下肚兜和里裤。缓缓的走向玄烨，站在玄烨的面前，玄烨看着只着片缕的明夷，想要避开，却又不受控制，喉结不断的颤动着，双拳紧握着。 “要怎么样，皇上才不会想让我成为你宫里的人？是不是得到这具身体，皇上就会放过我，如果是，我给皇上，只要皇上能够放过我。”明夷平静的告诉玄烨，所谓的贞洁对于明夷来说一文不值，或许玄烨对她来说也仅仅是想要这具身体而已，明夷把玄烨想要的给他，自然就可以解脱是不是？ “在你看来，我竟然是一个□□熏心的人？”玄烨怎么都想不到，在明夷的心里，自己竟然是一个只想要得到明夷身体的人。 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玄烨的脸上尽是愤怒。 “所以皇上想要告诉我说你喜欢我。可是你又不会立我为后，更不会为我废除后|宫。这样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明夷站在玄烨的面前，总觉得自己猜不透玄烨的想法。 所谓的喜欢，就是那样的喜欢吗，再多的喜欢也抵不过朝局，同样也不如他对这个天下的喜欢。 “无论你信不信。”玄烨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他同一个人说出他的喜欢时，这个人却不相信，反而以为他要的是她的身体。 怎么会想要得到她的身体而已呢？明明他们离得那么近，明明他只想和她呆在一起，哪怕静静的看着她，他都会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玄烨走过去，拿起明夷的衣裳为明夷披上，“你不愿，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只要你一直在。” 如此的玄烨让明夷万万想不到，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明日我们一起出宫，我答应过你带你出宫。”玄烨这就好像，不知自己怎么惹得明夷生气，所以想尽办法要哄好明夷。 一脸茫然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的明夷突然眼中迸发出一道光芒，出宫，出宫好！ “好！”明夷爽快的答应，玄烨回头看到明夷露出一个笑容，好像适才的生气全都不复存在。玄烨暗松一口气，只要明夷不生气，怎么样都好。 为明夷穿上衣裳，系好所有的扣子，明夷站着不动的望着他，玄烨也说不出什么感觉来，最终丢下一句明日我来接你便似逃一般的离开。 玄烨一走，外面守着的宫女连忙进来，看到明夷衣衫有些凌乱的样子，惊得说不出话来，明夷喝斥道：“闭嘴，今天的事若是传出半句，我绝饶不了你们。” 上回明夷处置严嬷嬷的时候没有手下留情，现在谁也不会认为明夷是个没有脾气的人。 明夷以为给玄烨具身体就能解脱，玄烨拒绝了。她是意外，更猜不透玄烨到底要干什么。不过，不必再查探，明日可以出宫！。 出宫，对啊，出宫好啊，出宫，正好能让她远走高飞。 怀揣这样的念头，明夷几乎把所有这些年攒下的银票全都拿出来…… 第二天，玄烨上完早朝，立刻派人前来告诉明夷准备一下他们这就出宫。 明夷将银票装进荷包的时候身旁伺候的玲珑不解的询问，“格格怎么带那么多银票出门？” “出门在外总要带一些银子，虽然只是出宫，有备无患嘛。”明夷镇定自若的将理由说出来，玲珑听着点点头，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这次出宫，格格打算带上我们几个？”这么多年来，明夷和玄烨时常出宫游玩，每回带的人都不一样，因此身边伺候的人才有此一问。 明夷身边伺候的人，四个大宫女和明夷年纪相仿，两个小太监也与明夷年岁上相差无几，两个嬷嬷，一个是严嬷嬷，一个是丹心嬷嬷，都是三十来岁的年纪，素日丹心嬷嬷一向少言，却是个精通药理的人。 严嬷嬷被明夷赶走，这会儿贴身的就丹心嬷嬷，四个大宫女百尺无枝，七巧玲珑，两个小太监是五谷丰登。 说来也是因缘巧合，这么几个人凑在一起刚好就是成语，明夷当时也没多想，挑人的时候顺手就挑了，也只是想找个顺眼的人。 “让玲珑和七巧跟着我就好。”想来想去，这两个最让明夷省心，因此明夷迟疑一会儿开口。 “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明夷有何吩咐，他们也就只管照办。 明夷往外走去，刚出院子正好就看到林兴在外头，身着一身的便服，见着明夷连忙见礼，“明夷格格。” ※※※※※※※※※※※※※※※※※※※※ 明夷：我要跑路！ 018章给她喜欢的 明夷点点头，绕过他往慈宁宫的正殿走去，也就是走到太皇太后的寝殿前。 进到正殿的时候，看到太皇太后躺在摇椅上看书，瞧到明夷走过来，第一时间放下书。 “昨天皇上和我说过了，难得今天休沐就想带你出去好好玩耍玩耍。放松一下心情。”最近的明夷心情郁闷，太皇太后比谁都清楚。若有其他办法，太皇太后定尽自己所能的帮助明夷，但... “好。我再看看外祖母。”明夷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她的事情，太皇太后心下郁闷，许久不见笑颜。 现在听说明夷愿意和玄烨出门，太皇太后暗想是不是明夷想通了一些事情。只盼玄烨真的想到办法让明夷心甘情愿的留在紫禁城。 太皇太后看着明夷，身着一身淡绿色的旗服，清新脱俗，活泼灵动，颇是欢喜。 听出明夷话中的依依不舍，太皇太后一笑道：“怎么好像出个宫就见不到我似的，你这孩子莫不是不想出宫？” “当然想，外面的世界这么大，天空那么宽广，我最想要的就是能够出宫，踏遍着大清的每一个地方。”明夷内心最真切的渴望，并不怕告诉太皇太后，也是太皇太后同她讲过天下很大，若是有机会，定要出去看看。 “将来有机会，会的。”太皇太后以为明夷到现在都没有忘记自己曾经的梦想，但终究这只是梦想，能给明夷的也只有这一声宽慰。 明夷冲太皇太后一笑点点头，机会总是要靠自己努力争取的。 郑重的朝太皇太后跪下，叩了三个响头，可把太皇太后吓得不轻，连忙起身将明夷扶起来，“突然行此大礼，这是怎么了？” “除了逢年过节，我都没有正经给外祖母磕过头。今天就是想可以磕一磕。”明夷好似随意的说话，太皇太后嗔怪一句道：“用不着行此大礼。你是什么样的孩子，我比谁都清楚，你心里记挂着我这个外祖母，我只希望你这辈子能够开开心心的。” 握紧明夷的手太皇太后真心只有这份希望。 “我会的。”慈爱的长辈，如果不是莫可奈何，定然不会让明夷违心的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有些事情也就不该再让太皇太后为她操心了。 “行啦，赶紧出宫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你舍得不出宫。”虽然对明夷突然的举动很奇怪，太皇太后以为是明夷心里难受，所以才会突然行此大礼。出去玩一玩，回来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外祖母，那我先走了。”明夷听到太皇太后的话，连忙点头。说着话朝外面走去。 太皇太后挥手让她放心的玩去，一干伺候的人都与太皇太后见礼，跟着一道离开。 玄烨让人准备两辆马车，人先上马车坐着等着。听到禀告说明夷过来了，也没说要下马车。昨天的是玄烨心有遗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明夷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他不着急，只要明夷还在宫中，有的是时间让明夷接受他们之间关系的转变。 明夷听说玄烨让她坐在后面的马车，前面那辆马车正是玄烨做的。 暗暗松了一口气，现在的明夷确实不想看到玄烨，越看越让明夷心烦。 明夷上了马车，一群人往宫门而去。皇帝出行自然是保密的，除了几个该知道的人，其他的人一概不知。 出宫的路明夷早就熟悉，掀起帘子看着外面，随着离皇宫越来越远。喧哗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那些都是人的声音。 远离人烟的皇宫，永远不会知道外面的人生活是多么的多姿多彩。 明夷虽然心情郁闷，可是看到那些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着忙碌着，由衷感到高兴。 这才是人的生活，而不是像她那样留在宫里每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跟个活死人似的。 将来的人生或许会很累，很苦，但那总会是明夷愿意过的日子。 “格格。”明夷看着外面的风景，心情不自觉的变得很好，跟着她坐上马车的七巧玲珑轻声叫唤着，明夷转过头征询地看过去。 “格格上回说吃得很好的绿豆糕要去买吗？前面不远就是。”七巧指着外面的位置提醒明夷。 能够吃好喝好玩好，明夷尽所能的让自己过的很好，毕竟人生太漫长，皇宫的日子过于无聊，明夷总得找些乐趣让自己过的更好。 好吃的绿豆糕恰好是皇宫没有的味道，往常明夷如果能和玄烨一道出宫，定然会把这些好吃的好玩的都吃一个遍，玩个遍。 “要。”现在和之前有什么差别呢？明夷就应该还和之前一样，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奴婢下去买。”七巧接过话这就准备下车买去。 明夷从荷包里拿出一绽银子，“银子都在我这儿，你拿着去买，剩下的留着，一会儿吃什么买什么，不够再问我。” 其实一直以来管明夷银子的都是七巧，否则的话，七巧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明夷竟然把所有的钱都带着。 “格格上回给奴婢留着花用的还没用完呢。”七巧平日很少说话，只是埋头做事，能让明夷把所有的赢钱都交给她来管理，人品自是信得过。 “拿着！”每回出门花费的钱明夷都不记，但是该给下人的明夷不会亏待，比起明夷来，下人们都是靠那点月例过日子。 七巧早就知道伺候的主子是什么性子，这个时候也不再推辞，伸手接过银子。 下车想买糕点的七巧，也没让人把马车停下。抓住机会一个纵跃，吓得马夫连忙唤道：“七巧姑娘。” “我去给格格买糕点。”驾车的都是宫中的老把式，听说是明夷吩咐的，连忙把车停下，唤道：“那你也自该唤我一声，让我把马车停下再走。方才要是一个不小心摔着可如何是好。” “不妨事不妨事，我小时候学过点拳脚功夫，这点事难不着我。”七巧回应让马夫不必放在心上。 后面的动静闹得有些大，玄烨在马车里看着书，也顺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林兴一直都注意后面的动静，此时连忙地答道：“明夷格格身边的宫女，正帮格格买绿豆糕。” 一些吃食的事，玄烨会记得，却也不是全部都记得。 “我记得再往前不远，有一家豆腐花也是明夷喜欢的。你去前面买好给她送过去。”玄烨挑窗看了看外头，瞧着四下有些眼熟，也就吩咐林兴做事。 “喳！”后头的那位主子可是自家主子的心头宝，喜欢的不喜欢的，自家主子怕是连自己的事都记不太清楚，却记得她的。 可是那位的性子只怕是不想留在皇宫大院的，昨天闹的事，把自家主子都气得不轻，她却浑然无所觉，现在更得自家主子来哄人。 自小伺候在玄烨身边的人最是清楚，能让玄烨哄的人只有明夷一个。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人，永远都不知道主子的想法。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格格你看，就是皇上让林公公给你买来的豆腐花。”七巧买绿豆糕回来的时候，正好林兴把豆腐花买到正送过来，一并的拿上去，七巧以为明夷会高兴的，都是明夷喜欢的东西。 “我看见了，放着吧。”本来心情已经有所好转的明夷，再看到七巧让人递过来的东西时，不知怎么的就心情不好了。 伸手接过绿豆糕，却不愿意接过豆腐花。 以为明夷会因为看到又一种自己喜欢的东西出现在面前，肯定会很高兴，没想到明夷脸色大变，根本不像从前一样的欢喜。 这让七巧纳闷儿了，怎么明夷就这么不喜欢皇上呢？ 皇上对自家格格好，难道不好吗？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旁边的玲珑转移话题，“格格快尝尝绿豆糕的味道有没有变？” 无声的警告旁边的七巧，主子们之间的事，她们这些当奴才的最好别掺和。 七巧十分无辜，她也没掺和呀，只是皇上身边的林公公亲自把豆腐花送过来，她也不能不接。 看来这一次明夷真生玄烨的气了。就是不知道这股气要生到什么时候。一直不肯接受皇上赐下来的东西，一回两回倒好说，一直这么下去，她们怎么把谎圆回去？ 不得不说下人有时候反应挺敏锐的，事情还没发生。第一时间倒是操心起自己来了。 马车的人各怀心思，明夷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点点头开心的道：“不错，味道和以前一样。啊，你们也尝尝！” 七巧买的不少，连前面马车玄烨他们的份也都买了，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提醒明夷要给前面送去。 明夷给她们递过来，让她们一道尝尝，为了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七巧玲珑各拿了一块，咬在嘴里，入口即化，味道真好！ 想想自从进宫的人有几个像她们一样有机会和明夷一起出来尝遍宫外的美味。 每回有什么好吃的明夷总会分给她们，从来不想独占。宫里多少人都羡慕他们伺候明夷这样性情好，又大方的主子。 真该让他们都吃吃这绿豆糕，味道太好！让他们再羡慕妒忌恨！ ※※※※※※※※※※※※※※※※※※※※ 豆腐花：被嫌弃了！ 绿豆糕：没点自觉。 019章相互的利用 马车停下，外面的人提醒明夷，请明夷下马车。 明夷将最后一块绿豆糕吃下，这是把七巧买来的绿豆糕全都吃完了，惊得七巧和玲珑不轻。 “格格，你吃那么多会不会撑着？”惊讶是惊讶，更是担心，生怕明夷吃多了把自己撑坏，那可就不好了。 “没事儿，我挺好的。”明夷就是不想自己买来的东西给玄烨吃，所以宁愿吃撑也要把它全部吃完。 这点心思就不需要告诉七巧和玲珑了。 “走吧！”吃完之后，明夷拍拍手下马车，看到玄烨就立在旁边不远的地方。 “吃撑了吗？”只扫过明夷一眼，玄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正好七巧和玲珑一道下马车，听到这番话，想起明夷方才狼吞虎咽的样子，把那么多的糕点全部都吃完了，绝对是撑着了。 不用她们说话，只是一眼玄烨竟然就知道明夷吃撑了。她们皇帝陛下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心里在犯嘀咕，也没敢把话说出口，拿眼偷偷看向明夷，明夷神色淡定的回答，“没有，我挺好的！” 死鸭子嘴硬。怎么都不肯承认，玄烨也不强迫。 “这里的酸梅汤不错，一会喝点。”承不承认无所谓，吃点消食的酸梅汤会让明夷好受些，玄烨仅此念罢了。 “什么事你心里都有定论，那还问我干什么？”打从知道玄烨的心思那天开始，明夷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张牙舞爪，如同浑身带刺的刺猬，在玄烨的面前根本不像以前的温和。迫不及待的想要惹怒玄烨，让玄烨不高兴。 看到双目冒火，迫不及待就希望玄烨能和她吵一架的明夷。昨天晚上已经吵过一架了，现在不宜再吵，明夷现在生气，玄烨都懂。因此就算明夷气鼓鼓的想找玄烨麻烦，想和玄烨大吵特吵，玄烨并不愿意配合。 “你总说生气会变丑。”玄烨想安抚下明夷，拿出明夷之前说的话来。 明夷眼皮都没抬一下的道：“正好，丑一点的好。” 莫以为玄烨不懂明夷的意思，玄烨冲明夷温和的道：“年华总会老去，人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若是看中你的皮囊，难道宫中就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人？” 话说的端是好听，明夷转过头压根不想听玄烨说话。玄烨走了过去，伸手想要拉过明夷的手，明夷怎么可能让他靠近，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玄烨。 “要是你再躲，我当众把你抱进去。”玄烨警告明夷若是明夷再这样躲着他，他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如果明夷不想当众让人看戏，他一点都不介意。 气得明夷瞪大眼睛怒吼，“不要脸。” “在你的心里我早就是不要脸的人，又不是今天。”玄烨没有一点悲伤叫明夷认定自己不要脸而觉得羞愧的意思，反而引以为荣，更把明夷气得不轻。 “无耻。”别管是不要脸还是无耻玄烨都坦然相对，看着明夷伸出手来，明夷心中自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却也奈何不得玄烨，不要脸的人说得出做得到，真让她当众把自己抱进去，她还要做人吗？ 忍，忍一时之气，很快就能解脱了。 明夷不断给自己打气，忍得一时风平浪静。 明夷伸出手，玄烨二话不说的紧紧握住，很高兴地和明夷灿烂一笑，“很久之前我就希望能够一直牵着你的手。小时候你最喜欢亲近我，慢慢长大了，你和我越来越生疏，我很不喜欢。” “刚开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喜欢，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我不喜欢你对我的疏离，以前我总觉得自己于你来说是不一样的，和二哥和常宁都不一样，最后却发现我们都是一样的。我想成为你心中特别的那个人。” “明夷，我们还像小时候一样一直在一起，此生此世永远也不分开好不好？”两人并肩走向前面的酒楼，人来人往的，玄烨却和明夷耳语，说着最动听的情话，为的只是明夷愿意和他一直在一起，心甘情愿的在一起。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过就是吃定明夷不敢拒绝他，也不会当众和他大闹。 玄烨说的话，明夷不会放在心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一个皇帝和你说再深情的话，也不能掩盖他的身边有无数的女人，既不能立你为皇后，让你成为他的正妻，更不会为你放弃他的三宫六院的事实，若是这样也相信他所谓的深情才是真正的傻。 明夷听完玄烨的话，没有给到任何的反应，也让玄烨意识到很多话，就算他说出口明夷从来都不相信。 “这些话你不想听，往后我不会再说。”有些话玄烨只会说一次，而不会再说第二次。 “这些话皇上说给多少个人听过，已故的皇后？后｜宫中的那些妃嫔她们是不是都听过？”一忍再忍，明夷总也有忍不了的时候，比如玄烨这个故作深情，似乎明夷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明夷不相信。明明玄烨一直很享受那么多女人对他前呼后拥，只为得到他的一个回顾。 “对啊，皇上都不需要和她们说，一个笑容让她们为皇上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一个从小看着玄烨怎么受女人的推崇，怎么让那些女人用尽手段的引起他的注意的明夷，连忙修正自己的话。 此时此刻的玄烨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些年他就应该让明夷和常宁少看着点那些女人的手段，以至于现在在明夷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好|色的皇帝。 “你明知道宫中的许多人都是因为朝局而不得不选入宫中的。”事到如今还是想想怎么安抚明夷，别让明夷对他的误会加深下去为重。 “皇上是想告诉我说，你为了朝中的大事，不得不忍辱负重？”哪怕明夷没少说别的人家那是拿女儿换富贵，玄烨正好相反，那是只能卖身以平定朝局，势不如人的时候，能够放下自己的尊严，联合一切利于自己的势力，一个可以忍辱负重的皇帝必然会成大事。 站在一个皇帝的立场，这样一个皇帝很多人愿意笑中，也愿意追随。站在女人的立场，利用一个女人，更利用那些女人的真心就为人所不齿。 就算玄烨要利用的只是别的女人而不是自己，但是明夷又怎么会不怀疑，现在玄烨这样低声下气的和自己说话，是不是也为了她身后的科尔沁草原，博尔济吉特氏？ 玄烨这辈子什么时候这样轻声细语的劝过人，偏偏明夷净往他的心口上戳。 “身为皇帝总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这一点你明知道。况且各家之间联姻谁不是相互利用，我利用她们，她们就不曾利用我？宫中的妃嫔有多少是真心？与她们讲真心，于我才是最大的笑话。相互利用，朕也从未伤及她们不是吗？”明夷的明朝暗讽，玄烨只能压下怒意解释。 听到这样的话，明夷能怎么说，大家的想法并不一样，尤其在这件事情上，玄烨做的一切在很多人看来无可厚非。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在这个世道任何人看来就是理所当然，真正惊世骇俗的其实是明夷的许要求。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和你想法不一样。不必再争执下去。”说好的忍一忍，终究是明夷没能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和玄烨争执起来，是她的错，是她的错。 明夷的不耐烦，玄烨都看在眼里。明夷不喜欢他身边有那么多的女人，他现在说破与妃嫔们的关系仅是相互的利用，明夷依然不愿意接受，好像只有玄烨将身边的女人全都赶走，才能让她心平气各的同他说话，可是若真如此，明夷就会开心？ 好在明夷不想再和他吵下去，正好，一番话的功夫他们走入酒楼，自有小二迎上来，欢喜地道：“爷和夫人是第一次来我们状元楼，快请快请。” 本来就心情不好的明夷要怼一句，谁是夫人，想到自己的手被玄烨牵着，说得多，要和一个小二哥吵起来，披露自己此时的狼狈？ 深深吸一口气，明夷控制情绪，平复下来。 “准备一间上好的雅座。”玄烨喜欢和明夷放在一起的感觉。 再生气，也被小二的一句话说得缓和些，嘴角弯弯勾勒着一抹笑意，吩咐识趣的店小二招呼他们上去。 期间玄烨注意打量上上下下，一入茶楼就听到不少的读书人在谈古论今，更有义愤填膺者说起大清自入关以来的所作所为，声音更是越说越大声，可把人吓得不轻。 “这位爷请，请！”小二哥高兴的招呼玄烨他们上去，面上尽是笑意，引着他们往二楼去。 “爷。”出门在外如果不是明夷气糊涂了，也不会直接换玄烨一身皇上，因此跟在玄烨身后的人只唤一声爷。 “清兵入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留发不留头，这些事，你们能忘记，怕是天下的人都忘不了。”此时此刻，一道声音划空而来，走向二楼雅座的玄烨寻声看过去，便看到一个酒意上头的青年学子怒发冲冠地指责道：“大清，大清犯下的过错，难道直到现在都靠杀戮来平息吗？” “若如此，以满人治我汉人之天下，定不能为天下所容，当年元朝的之亡，大清也将重蹈覆辙。”学子侃侃而谈，亦不知是酒意上头，口不择言，亦或是郁郁不得志，借由宣泄心中的怒火。 ※※※※※※※※※※※※※※※※※※※※ 明夷：得了便宜又卖乖的男人。 玄烨：和她们谈真情？ 020章最丑的发型 “有些话阁下还请慎言。”此人书生意气，酒后多言，却不知会引来杀身之祸，一旁的人劝谏一声也是怕被波及。 “他说的没错。为何要慎言？”一个书生不知人间疾苦，也敢口出狂言，枉议朝中的大事，更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开口，比起那位年轻的学子带着酒意，此人却十分清楚醒着，自门口走来，昂头挺胸，大步流星，颇有荡平天下的气势。 可是一旁的人却连连挥手道：“你们莫要再说这等话，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 明夷在旁边听到这样的话，嗤笑一声，“这就是大清，连说话都担心掉脑袋。” “要说说话掉脑袋，早在大明就有此先例。明□□朱元璋当年大兴文字狱，这一点明夷不知道？”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水平有多高？ 因为对玄烨的不满，所以明夷连大清的错处都揪着不放。 “是啊，想想明□□朱元璋的所作所为倒是可以效法一二，大兴文字狱，把这些愿意说真话敢说真话的人全都一网打尽，从今往后天下只有一家之言。”明朝暗讽的一番话，明夷说的分外坦然，玄烨道：“想激我？我岂会不知大清与大明总是不同的。” 因此不管明夷怎么相激，玄烨都不可能中计，关乎天下的事，玄烨心中有数。 “可惜了。”明夷感慨着也不掩饰自己，方才一番话就是怀着深深的恶意。 玄烨无奈一叹道：“你啊，为了气我也是口不择言。”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是在气你？”在这件事里，明夷是什么心情，明夷还能不比玄烨更清楚。 “当年清君入关的时候做的事情的确惨无人道，留发不留头，大清的发型最丑。”为了达到让玄烨讨厌她的目的，那些年明夷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今天可以都说出来了。 目光随着话音落下定在玄烨光秃一半的头顶上，满目皆是嫌弃。 玄烨一口气卡在喉咙，明夷越过玄烨，更是直接甩开玄烨的手，第一次被人当人面说丑玄烨，半天没反应过来。 小二哥在前面引路，虽然听不清后面的人都说了什么，大抵感受到气氛不妥。像他们这样的人，只管当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长了一双耳朵就是摆设的。 瞧到明夷走上来，笑眯眯地请明夷道：“夫人请，夫人快请。” 气到玄烨让明夷的心情很愉悦，皇帝就以为自己了不起，长的丑，发型更丑不许人说？ 结果小二哥唤的一声夫人，又把明夷的好心情打入谷底。 迁怒的是明夷从来不干，扫过一眼小二哥，“你的眼力劲有待加强。” 小二哥一听笑眯眯地道：“说的是，说的是，我们掌柜的也说我年轻着，别总以为眼力练出来了。” 虽然相互所指并不一样，小二哥一心向上，和他们这些吃饱撑着的人总是不一样，就不必拿他们那些破事儿来为难一个养家糊口的人。 “楼下的那两位时常来你们状元楼吗？”这一处状元楼，明夷和玄烨几乎每三年一回的春闱的时候都会过来一两回，在其中发现不少的人才。 今年是第一次出宫，下面两位胆敢直言犯上直指大清的问题，就凭这份胆识，明夷就很想了解一下这两位。 “夫人要是想细听这两位的事，好说好说！你请进雅间坐下，小的细细为你说来。”小二哥十分热情招呼明夷进到雅座，连忙上茶上点心，明夷坐下，小二哥倒完茶才注意到，玄烨他们一群男人停在外头，根本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下方高谈阔论正响起，小二哥探头几回，明夷道：“不必理会他们，该进来的时候他们自然会进来，你同我细细说说这两位。” 心中是有别的打算，明夷难得碰到两个胆敢直言犯上的人，也好奇这两位究竟是什么身份。 “好勒，夫人有疑惑，小的当为你解答。” 明夷自动屏蔽小二哥换的一声声夫人，刚才叫玄烨牵着手进来，就算解释自己不是夫人，那要怎么细说自己被玄烨牵着的手？ 越说麻烦越多还不如就让小二哥唤吧，不就是名不符实的夫人吗？听听又不少点肉。 “一开始说话的那位是我们京城有名的刺头。前朝大明的时候祖上都是当大官的人，明朝完了之后，当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也没办法。他父亲听说大明亡了，当时就悬梁自尽了。这一位别看才二十来岁，文采十分出众，素日里为人也算热心，没少帮街坊邻居办事，最大不好就是喝醉了酒就喜欢胡言乱语。” “每回说的就是刚刚那种话，话里话外就是指责，眼下的大清不好，苛责我们这些汉人。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还有留发不留头，谁那会儿不是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皇帝都换了。再要是拿着这事不放，早晚有一天得出大事。” 别看小二哥只是这家状元楼的小二，倒也颇有些见识，或许是因为在这人来人往文人汇聚的地方听多了那些话，所以也能说上几句。 “实则不然，问题存在就应该想办法解决，到现在为止还有人提起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留发不留头，也就是说如今虽然天下是大清的，很多百姓都尚未接受大清执掌天下。”明夷倒不觉得那些说难听的话的人有什么不对。 这件事错在大清，当年实施这些政策以屠杀震慑汉人的行径，本来就有错。 “做错事，随继这个江山的皇帝就应该也背起这些过错，更应该老老实实的承认。”想要平复大家的怒火，一味的逃避，一味的否认是没有用的，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该赔罪就赔罪，该认错就认错。 “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连错误都不敢承认的人能做什么？”余光撇到玄烨走了进来却在门口站定，别管玄烨想干什么，明夷把自己想说的话竟都说出来。 小二哥侧过头道：“依夫人所言，我们当今的皇上愿意认这个错，赔这个礼？” 虽是平头的小百姓，小二哥也好奇。下面两位说过的话，多少人觉得他们早晚有一天得引火烧身。 都是胆大妄为评论朝廷的话，声声更是指责当年平定天下的大清使出的种种残酷手段，令人发指。 “那就得看他想不想让这个天下安宁了。皇帝的事轮不到我们操心。若是像这样两个胆敢直言犯上的学子，都落得一个不好的下场，往后的天下再也不会有人胆敢进言。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若无忠言，都是那些阿谀奉承之语。古往今来的朝廷能亡，为何大清就不能亡？”想听明夷说话，行啊，明夷把丑话全都说在出来，管你听得进去听不进去。 “夫人这话出了门口，你可千万别说。一个闹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明夷浑然不觉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传扬出去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祸事。小二哥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呆久的人，那是吓得胆战心惊，连忙劝明夷千万出去了别说。 “不妨事，她说的话，谁敢砍她的头？”没想到一到声音传来霸气十足，听着却不是玄烨的声音，而是常宁。 明夷认出常宁的声音，转过头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常宁笑眯眯的走进来，指了指身后，“不仅是我来了，二哥把二嫂带着一块出来了。” 果不其然，在门口的位置，福全领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一道走进来，正是福全的福晋西鲁克氏。 “福全哥哥，表嫂。”一看到福全夫妻二人，明夷立刻站起来冲他们福身打招呼。 西鲁克氏是个温婉的女子，长得如花似玉，与福全一直夫妻恩爱，对于明夷亦是礼遇有加，此时也唤一声明夷。 “看看这区别的对待，看到二哥和二嫂客客气气的问好，直接无视我。”常宁看明夷区别对待的态度，没能忍住的嫌弃吐槽。 “你一个不像样的表哥和你打什么招呼？”明夷还没反驳福全先一步噎了自家弟弟。 常宁气得不轻，冷哼一声道：“那也不能否认我们的感情最好。” 说话间走过去就要搂过明夷的肩膀，这一次却是玄烨先一步打开他的手，目光带着警告的道：“多大的人了，还想动手动脚。” 某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实在可恶！ 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明夷没有说出来，反而招呼常宁道：“莫理他，我们喝茶，刚倒的好茶，我都没喝，看你说了那么多话，肯定是累了，你先喝。” 一开始小二哥以为只有明夷和玄烨两个人，因此到了两杯茶罢了，如今看到那么多人来，虽然赶紧补茶，也没有那么快，倒出来也是热的，不如明夷的倒出一会儿，温度正好！ “一个两个的小气巴拉。还是明夷对我好！”被玄烨拍开手，常宁黑着一张脸，的确不高兴。 明夷把自己的茶给他端过来，成功的安抚常宁。玄烨不高兴，问道：“我的呢？” 某人是忘记明夷正和他生气？巴不得他离得她远远的，这个时候问明夷要茶，明夷有得给他吗？ ※※※※※※※※※※※※※※※※※※※※ 明夷：麻子脸，辫子头，呵呵！ 玄烨：天下男人除了和尚都一样，还没习惯？ 021章我们打个赌 明夷直接连个眼神都没给玄烨，坐在离得玄烨老远的地方，福全第一反应是玄烨和明夷闹矛盾了，而且闹的矛盾不小。 看明夷瞧玄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态度，那是多不高兴？ “喝茶，喝茶。茶都在这儿，你请。”不想让玄烨尴尬，福全上前给玄烨端上一杯茶，无声地安抚玄烨。 差点面上挂不住的玄烨接过福全的茶，也收到他安抚的眼神。 常宁这个时候喝完了茶，已经和明夷说起，如今京城都有哪些新奇的玩意，好玩的好吃的一一和明夷道来，最后更是问上一句，“状元楼这个地方他们想来看情况，我们倒是不必，不如我们一起出去玩？” 明夷的眼神立刻亮了，常宁高兴地道：“这就走？” “不许胡闹。”心知玄烨和明夷闹矛盾了，这个时候玄烨出垢只会激化矛盾，因此福全第一个开口。 “哪里胡闹？难得明夷出来一趟，还不许她好好玩。”常宁控诉的扫过两位兄长，想问问他们安的什么心。 玄烨脸上看不出喜怒，可是眼中的怒意福全怎么会看不到。 有些气玄烨不能撒在明夷的头上，自家的弟弟要是再往枪口上撞，真是找抽。 “如今这京城人来人往的，鱼龙混杂，想玩闹也不该挑这个时候。”福全有什么办法，那些玄烨不能说出口的话，只能他来说。 “二哥说的什么话，我们又不是没在这个时候出去玩过，什么时候出过事？真当我们身边伺候的这些人全是废物？”敢出宫来的玄烨，身边带了多少侍卫？ 就是常宁出府一趟照样带了不少人，要是有这么多人守在身边，还没办法保护好他们两个人，一个个都是废物。 “算了常宁，我们不去了。”刚听见常宁说要带自己出去玩的时候，明夷觉得那是一个机会，现在看着福全阻止他们的架式，哪里是福全不想他们出去，分明是福全察觉玄烨的不乐意，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他们。 明夷如果坚持想去不管多难，常宁一定都会帮她争取到，明夷想跑，也不能借常宁的手，坑了常宁。明夷开口说不要，常宁不作声了，却总觉得明夷不高兴。 “那明夷你不生我的气了？我的狮子图，你能不能重新给我画一幅，我真的知道错了。”之前因为狮子图的事情，明夷生了老大的气，这些日子常宁一直在想尽办法的哄明夷开心，明夷却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理他，可把常宁急得不行。 今天来常宁想趁机哄好明夷，让明夷别再和他生气了，现在算不算是达到目的？ 只顾和玄烨生气，明夷都把和常宁置气的事情忘记了。相比之下，常宁的事真不是事。 “好！”若论对她最好的人定然是常宁无疑，可是一直以来明夷最欺负的人也是常宁。 如此说来自己何尝不是那个践踏别人真心的人，因为常宁对她的好，她就肆无忌惮的和常宁发脾气。 “在你生辰之前，我一定重新为你画一幅狮子图。”明夷也想为常宁做一点事，一点微不足道的事。 常宁听得可高兴了，福全不知是不是要松一口气，此时的玄烨脸色越发的不好。这，莫不是玄烨误会，以为明夷有意拿常宁来气他吧？ “你们两个从小到大打打闹闹的就没停过。出门在外总得收敛着点，别让人看着笑话。”生怕玄烨因为明夷答应给常宁画一幅狮子图的事，误会常宁和明夷。福全隐晦的点出从小到大，这两个人一直都是这样子，吵吵闹闹的从来没有安分过。这点玄烨应该习惯才对，从前都没有想歪，怎么现在反倒想歪了？ 不得不说，福全的提醒的确让愤怒冲昏头脑的玄烨一下子清醒过来。 如果明夷对常宁有意的话，不会等到今天。况且明夷没有那么多的歪心思，想不到利用常宁来激怒他。 兄妹之间的往来，送一份生辰礼物，又哪里有多余的意思？他不该以小人之心度之。 看到玄烨的神色随着自己的话音落下，慢慢变得平和了，福全暗松一口气。 坐在福全旁边的福晋西鲁克氏拉了拉福全的衣袖。怎么她觉得今天的气氛不同往日？ 收获自家福晋带着询问的眼神，意示她喝茶吃点心，这些事情切不可掺和。 西鲁克氏明白，低头喝茶，她今天随自家夫君一到出门就是充数的！ “那可说好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常宁费了那么久的时间，一直没把明夷哄好，原以为不定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让明夷原谅自己，现在听到明夷终于答应再给他画一幅狮子图，没把他乐坏。 嘴角都快咧到耳根，福全没能忍住说道：“差不多就行了，别让人看到你现在的傻样。” “要看到也是你们看到有什么所谓。你们会把我这傻样告诉别人不成？”当弟弟的在自家兄长的面前就是这么肆无忌惮的，反正从小到大不管他多少糗样，他们都看过了，常宁哪里还在乎现在这点傻样。 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当哥的能怎么办？ 只能当做看不见，听不见。 “说话算数，不骗你。”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答应过常宁的事情她肯定会做到。 “刚才谁在这里大放厥词，议论国事？”表兄妹们在房里说的正乐呵，虽然波涛暗涌，但面上总算不错，外面却传来大声的喧哗声，好像有什么人闯进来，正找人算账。 “坏了坏了，肯定是有人报官，把那秀才说的话透出去了，这下完蛋了完蛋了。”小二哥刚才拿茶去了，现在折回来正好听到下面的动静，嘴里不断的嘀咕，满心都是对方才说话的两个人的担心。 “来的是官兵？”明夷的心思更多在外头，而不在眼前，听到小二哥的话，好奇的询问，站起来想去看看。 玄烨示意她坐好，不许乱动，明夷才不管他。 径自走了出去，常宁跟在身后。同明夷说起道：“这个时候来的肯定是九门提督的人。” “他们不会是因为这两个书生说了大实话，就想把人关入大牢？”明夷此问看似问的是常宁，实则问的更是在场的皇帝。 常宁道：“方才进门的时候我也听见了，这两个人的确算是大放厥词，连之前大清入关做下的事都被他说成十恶不赦。就算真是十恶不赦，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声说出来，闹得人尽皆知。” 错没错，这个问题很早之前他们表兄妹就讨论过，心里自是有数，怪不得下面两个书生把这事情捅破，最大的问题在于，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这些难听的话。 “九门提督掌管京师安危，他们怎么办自然还得听皇上的，皇上有什么指示他们就怎么做。”明夷没说话，倒是小二哥先一步把这话说出来，明夷点点头，“小二哥是个明白人。” 上行下效，这话说的半点不错，如果不是朝廷的人，不许百姓议论国事，更不许指责朝廷，又怎么会凭这几句话就想来抓人。 “是不是来抓人，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福全插嘴说一句，眼神更是落在玄烨身上。 “依九门提督那些人的性子，听到这样的大逆不道之言，不是来抓人才怪。”小二哥在这儿茶楼当了不久的差，有些事不仅听说得多，亲眼见到的也多。 “听听，群众的眼睛雪是亮的，真真假假，岂是几句话不是能开脱的，捉不捉，人就在下边，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明夷瞪了福全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福全打从一进门就在不断的帮玄烨说话。 帮着自家的亲弟弟是吧，帮啊，只管的帮！ 总是有那不知趣的人拖后腿。九门提督的人最好不是来抓人的，若是的话，就看看玄烨打算怎么收场。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谁也没有想到一直不作声的玄烨，突然走到明夷的面前，与明夷站在一起开口。 常宁反应可比明夷要快，眨眨眼睛不解地问，“打什么赌？” “我们就赌九门提督是不是来抓人的，如果是算你赢不是就算我赢，谁若是赢了就答应对方一件事，如何？”玄烨带着蛊惑的语气和明夷双目对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自信满满的，好像挖坑就等着明夷往下跳。 “什么事都可以？”虽然玄烨自信满满的样子让明夷不欢喜。但这胜负之后的条件让明夷十分的动心，因此望着玄烨。 “不管是什么事都可以，我如此，你也如此。”条件是相互的，谁也不是例外，答应了到时候非得做到不可。 玄烨说话之间，目光落在明夷腰间的荷包上。似乎完全洞察明夷的打算，令明夷心下一紧。 思量再三，明夷答应道：“好，我答应。我们就打这个赌，若是我赢了，不管我提什么条件，你都要答应我，反过来我输了，你想怎么样我都如你所愿。” 打赌总是有输有赢的，输赢的结果不过是两极之化。大大方方的赌一赌能有一半的胜算，为何不赌，最后实在不行再想其他办法。 ※※※※※※※※※※※※※※※※※※※※ 常宁：终于让明夷消气了，开心！ 福全：就不能有点眼色吗？ 022章说话要算数 玄烨好像一直都在等着明夷答应，听到明夷亲口说出，朝一旁的两个兄弟道：“你们都听见了。你们就是证人，这个赌我和明夷打，不管谁输谁赢，若是反悔的话，这一辈子一定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一个皇帝发下这样恶毒的誓言，明夷微微一顿，真是豁出去了啊？ 就算真的豁出去，明夷也没什么不敢赌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明夷回应玄烨要打的这个赌以及要立下的誓言。 “那就一道去看看。”玄烨得到明夷松口，不自觉勾起笑容，招呼大家一起去，西鲁克氏扫过福全一眼，福全如同方才一样冲她直摇头。 常宁总算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目光在玄烨和明夷身上转悠。有心问出到底怎么回事，福全先一步拍拍他的肩膀。 “有什么事看完之后再问，现在什么都别说。”早在很久以前，常宁就已经被三振出局，现在在想掺合也没有机会。 况且一直以来明夷对常宁都只当常宁是哥哥，那些年里明夷早和常宁说的一清二楚。 不想成为常宁福晋的明夷，现在更不会愿意成为常宁的妾。没有玄烨总也会有别人，这一点常宁总要接受的。 此时楼下随着官兵的走入，也有一个四十来岁的身着官服的人走进来，正是九门提督。 一眼明夷就认出这位来人正是索额图，已故皇后赫舍里氏的亲叔叔。 “方才是谁在此大放厥词？”索额图一来问起在场的所有人，本来因为官兵的到来而战战兢兢的众多学子，这个时候不约而同的看向方才说话的两个人。 敢说话的人此时也敢站出来承认，第一个正是年轻的学子，“这位大人若是以为在下论起当年清军入关的所作所为，并且以此断定大清若在不知悔改，极有可能覆灭是大放厥词的话，确实是我说的。” “也是我认同的。”后到的中年男子站出来，无所畏惧的承认他接过的话，敢做敢当。都是这一回科考的举子之人，能够一步一步走到京城参加科举考试的人并不容易，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胆子承认自己说过的话。 “你们的胆子真大。”索额图这个时候目光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神情带着冷意。 “说一句实话，若是朝廷容不下这等实话，也不过如此。”青年接过话，言辞犀利，好像要透过这件事看透朝廷究竟能不能容人，许不许人说话，为此，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索额图冷冷一笑，在所有人都以为索额图会把人拿下押走的时候，索额图冲两人道：“两位请。” 大有和他们一道商量说话的意思，可把一群吓得不轻的人都再次面露惊色，怎么的一回事？ “皇上自登基以来，尊儒学汉，也想要满蒙汉融洽。从前的事原以为早就过去，却不知原来在诸位心里依然留着疙瘩。观两位的打扮，想必也是这届参加举子。既然两位看出大清的问题所在，定然心中早有解决的办法。愿闻其详。”分明一副讨教请主意的意思，索额图这样的转变，也让本来警惕防备的两人不由自主的暗松一口气。 索额图一直注意他们神情的变化，面带笑容真诚的道：“三藩之乱未平，皇上开科举志想要招揽天下有才之人。更希望能让天下利于大清之眼。两位现在尚不能殿前奏报，若不介意我可以代为转达。” 真正心怀天下的人，不会在意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把心中的想法传递出去。两人对视一眼，“可！” 听到此话，玄烨转头望着明夷道：“这一局是我赢了。” 明夷神色平静，输了就是输了，怪她判断失误。九门提督竟然成了索额图，从看到索额图进来的那一刻起，明夷隐隐知道自己这回是输了。 “你赢了。”明夷在想是不是从自己踏出宫门的那一刻开始，就落入玄烨的彀中？ “我的条件等回去之后我再告诉你。”玄烨的心情很好，毕竟能够如愿以偿更得如此懂他心意，知大清今当如何行事的臣子，索额图办得漂亮。 不用玄烨说，明夷就猜到玄烨的要求是什么，握紧拳头，事到如今，唯有一法。 “比起九门提督来，这两位若是文章写得好，也可以收为己用。”气氛再次随着明夷变脸而变得尴尬，福全相请大家都回雅座去，玄烨走在前面，其他人纷纷跟上，小二哥早跑下楼去，生怕出事，好在有惊无险，可喜可贺。福全出言打破这份尴尬。 说正事，还是说正事要紧，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怎么让明夷点头是玄烨的事情，他们这些外人少掺和。 “我出去一趟。”明夷在这个时候转头往一边去。玄烨的目光落在七巧和玲珑的身上，不用说，希望她们两个跟上去，不能离开明夷的左右。 “我陪你。”常宁第一个追上去，迫切的想跟着明夷一道出去，或者更应该说是护着明夷，并不希望在这个时候看到明夷离开自己的视线。 没想到明夷连想都不想的拒绝了，“不用。” 人越过常宁走了，连个余光都没给到常宁。 回到雅座，都没有外人，常宁站在玄烨的面前，“明夷为什么不高兴？” 乍然听到此话，玄烨上没反应过来，福全连忙走了过去拉住常宁道：“常宁，你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不该你问。” “明夷不高兴是不是因为她发现三哥的心思？”挣脱福全的手，不愿意如福全所愿的止住话题。别以为常宁一味单纯，什么都不懂，只是很多事情他没有说出口，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兄弟两人之间彼此的心思早就各自心知肚明，当年劝常宁放弃的人何尝不是玄烨？ “你当年答应过我，如果明夷不愿意，你不会强迫她。”常宁好像完全听不见福全的话，站在玄烨的面前提起当年他们达成的协议。 “我并没有违背当初的承诺。”如果想要强迫明夷，玄烨有的是手段。 常宁眨了眨眼睛，又想起刚刚明夷并不开心的神色，“那为什么她那么不高兴？” 这个问题让玄烨不知如何回答，常宁肯定地道：“总是与你有关。” “常宁，够了。”一看常宁越说越离谱，福全赶紧上前拦下常宁，不想常宁说下去。 吵吵闹闹的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他们更是兄弟，若是闹得太过，徒惹天下人笑话。 “从小到大你们都知道我的心思，我之所以会放弃明夷，是因为明夷不愿意。你们说过明夷把我当成哥哥，在明夷的心里，你们也都只是哥哥。”福全阻拦着，常宁却不愿意就此放弃。 满屋子最尴尬的人无疑是西鲁克氏，听到兄弟相争的她，会不会将来被皇帝杀人灭口？ “明夷说明对你无意的时候，你放弃了吗？你当时可以不放弃，为什么我现在就不可以？”玄烨问常宁这一点。 当年的常宁争取过，现在为什么玄烨就不可以争取？明明白白的告诉明夷他的心思之后难道要让玄烨不曾努力，因为明夷的拒绝就放弃？ “我和三哥最大的不同，我能给她唯一，我会一生一世爱护她，三哥可以吗？三哥你让他成为你正妻都不会，又谈什么你比得上我？”常宁嘲讽的望着玄烨，很多年积攒的怒意，就这样脱口而出。 “在三哥的心里我就是不如你，但在明夷的心里，三哥从来不如我。”常宁会尊重明夷，不会强迫明夷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 常宁想取明夷，想要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却因为明夷的拒绝而放弃。 欢喜一个人应该守护在她的身边，瞧她一生一世欢喜，就算心意无法再说出口也心甘情愿。 放弃自己的心意，只想静静守护明夷的常宁，不允许任何人因为那点私心，亲手毁掉明夷。 “这是我和明夷之间的事，不该你来管。”玄烨并没有因为常宁的咄咄逼人动怒。 “如果三哥不会强迫明夷，我绝不多管。”别以为常宁看不出来，玄烨和明夷刚刚打的赌，玄烨得到一个明夷的承诺，玄烨一定会以此为由让明夷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这并不是明夷心甘情愿留下的，而是玄烨诸多算计。 玄烨盯着常宁，一步一步的走近常宁，感受到玄烨身上的威压，不由自主的后退，又想起明夷，停止了动作冲玄烨道：“三哥就只会用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没有使过手段？”玄烨冷声询问常宁，只要达到目的，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为过，明夷是玄烨想要留在身边一辈子的人，为此就算只是得一句承诺，玄烨也绝不会放弃。 先打消明夷要离他而去的念头，将来的事，一步一步，他总能得到明夷的心。 为了让明夷喜欢上他，常宁用过无数的办法哄明夷开心，陪明夷玩耍，给明夷想要的一切。这些同样是手段。 “你能用的手段我同样可以，用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却非要做到不可。”玄烨言语间透露的是对明夷的势在必得，就算常宁再生气，也不能改变。 ※※※※※※※※※※※※※※※※※※※※ 常宁：在明夷心里，我们都是哥哥。 玄烨：你不想当哥哥，我也是。 本文于2020年9月9日入v，入v后日九模式开启，小可爱们觉得能看下去的请继续支持，谢谢！ 入v当天要不要加更？ 想要3万或是5万？有存稿的作者渣骄傲的告诉你们，完全可以满足你们，所以营养液，小地雷，评论，你们不刷起来吗？ 023章格格不见了 步步为营，仅为达到自己的目的，玄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要如愿以偿。 “你无耻。”常宁气的面红耳赤，却无可反驳。 “你有过机会，你错过了。”那个时候玄烨尚未察觉自己对明夷的心意，也觉得常宁和明夷在一起挺好的，慢慢的有些想法浮现，从此玄烨再也不许任何人从他的身边抢走明夷。 常宁面如死灰，显然想到那些年来，他一心想娶明夷，陪伴那么多年，终究他都不能让明夷心仪于他，注定他败了。 “我没有成功，你也休想可以成功。”纵然败了，常宁也不愿意接受玄烨会成功。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明夷最好的人是他，他没有能得到明夷的真心，其他人同样也不可能，包括玄烨。 “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只要明夷一辈子愿意留在他的身边，总有一天他会得到明夷的真心，玄烨蛏信。 眼看常宁被玄烨刺激得不管不顾的要冲上去和玄烨再理论，福全将人再次拦下，“常宁，够了！” “二哥，你明知道我难过，为什么连发泄的机会都不给我？”喜欢同一个人，明夷不喜欢他，也不喜欢玄烨，就因为玄烨是皇帝，所以就可以把明夷留在身边？ 凭什么？就算让常宁接受这个事实，难道常宁就不可以发出质问，就不能把心中的不愤宣泄出来？ 常宁委屈的眼眶泛红，泪珠不断的落下。谁也想不到常宁会因为明夷落泪。 纵然玄烨向常宁宣誓，他对明夷的势在必得，常宁的愤怒在他的意料之中，这样哭的委屈巴巴的样儿，出乎意料。 “你会对明夷好吗？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一直的对她好？”哭着像个小孩的常宁，目光落在玄烨的身上，执着的追问玄烨。 “明夷对我们很好的，虽然她对我们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在她的心里我们是哥哥，从小到大，我们伤心难过，受伤痛苦，都是她在我们的身边安慰我们。不像我们要的喜欢那样喜欢我们不是她的错。喜欢她也好，因为她是明夷也好，都是我们应该一辈子待她好的理由。”宫里的人就算对他们再好，却没有一个人像明夷这样把他们放在心上，真真切切的在意他们。 常宁从来不管明夷喜不喜欢自己，无论在什么时候常宁都觉得，明夷开开心心快快活活的，比什么都好。 玄烨要用手段留住明夷，或许能够留一辈子。一辈子太长，常宁以为他会是照顾明夷一辈子的那个人终究不是。 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玄烨可以照顾明夷一辈子，永远都对她好。 “会的！”再好听的话，玄烨不会宣之于口。 “要是你做不到我就打你，就算你是皇上我也要打你。我总是明夷的哥哥。”哪怕明夷从来不唤他哥哥，只会直呼其名，常宁同样是哥哥。 玄烨扫过常宁一眼，常宁会说到做到的。 “不好了！”常宁威胁完人。宣告他会是站在明夷身后支持她的那个人，心里再痛总是要放下，拭过眼角的泪珠。这个时候七巧慌慌张张的跑回来，“格格不见了。” 此话落下，满屋子的人全都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望向七巧，“怎么会不见了，你们去哪儿了？” “格格，格格说要出恭，我们在外面候着，过了许久都不见格格出来，我们生怕格格出事，在外面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听见格格的回应，推门进去看才发现格格不见了。”七巧跑着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将事情经过说来。 玄烨沉下脸，终究明夷选择逃跑？ “赶紧去找。”常宁连想都不想大声嚷起来，人朝外冲去。 “站住。”谁也没有想到喊停下的人竟然是玄烨，常宁心急如焚的回头道：“都什么时候了，找明夷要紧。” “我当然知道。”玄烨的目光流转，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这时候的明夷从状元楼逃走，七拐八弯的进了一家布装，随手挑了几身衣服，掌柜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见明夷衣服挑的大方，乐呵呵的不断招呼。 明夷的心跳加速，挑完衣服不敢久留，寻着不远的一家客栈，订下一间上间，独身一个女眷，长得貌美如花，从进来的那一刻就吸引不少人的目光，明夷察觉到却也唯有掩下心中的厌恶。 要了一间上房，给了两天的房钱。明夷叮嘱小二哥一会上楼给她送茶水，小二哥乐呵呵的答应着。 明夷走上二楼，到她定的房间，一直在静心的等着，门外传来敲门声，“姑娘，我来给你送水。” 彬彬有礼，面带笑容，明夷走过去，打开房门，请小二哥进来，小二哥难得见到那么好看的美人，一直挂着礼貌的笑容，明夷有请道：“小二哥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我一定帮。”那么好看的小姑娘请自己帮忙，尽所能的小二哥也要帮到。 明夷朝他礼貌一笑…… 玄烨很快派人查找到这家客栈，可是哪里还有明夷的身影。 小二哥是最后一个见到明夷的人，在明夷的房间门口，两个身着劲装的青年男子面对前来查找的明夷的人说起，“明夷格格一直没有出来过。” 作为被玄烨派来暗中保护明夷的人，何尝不是监视明夷的人，因此明夷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从明夷怎么逃出状元楼到走进客栈，期间他们都跟随在明夷左右，等到玄烨那边寻找明夷的行踪开始，他们就立刻回禀。 直到现在也没有看到明夷走出来过，人怎么就不见了？ “说。住在这间房间的姑娘哪去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人，守卫明夷的人心急如焚，追问最后一个见到明夷的小二哥。 小二哥看他们的打扮，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人，那位长得好看的小姑娘，要不是迫不得矣，怎么可能想逃，神色不善的道：“自然是在房中休息，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能乱闯我们客官的房间。” 虽然只是一个小二哥，那不代表他没有正义感。 这些人一来就横冲直撞的，不难看出确实是在找人，找人了不起？ 有礼貌又长得好看的小姑娘。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把人逼到不得不离家出走的地步。 “此事关系重大，希望阁下如果有什么发现可以告诉我们。”想要快速的查清明夷哪去了，这时候就不能再隐瞒身份，拿出一块令牌来。 大内侍卫，小二哥就算不识字，掌柜的也认得。 “竟是宫中的贵客，失礼失礼，不知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掌柜的开门做生意，自然不想惹麻烦，此时此刻唯有配合眼前的官差，赶紧把该办的事情办好。 “他是最后一个见到住进这间房间的姑娘。由头到尾，我只见他一个人进去过。期间也只有他一个人出来，那么这位姑娘哪去了？”跟着明夷的人接过话问起掌柜的，无非就是希望掌柜的能够告诉他，明夷怎么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见？ 小二哥看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连忙道：“都什么时候了，赶紧告诉这位大爷，别惹事。” 做生意的人最怕就是招惹是非，天子脚下，京城这种地方最容易招事。 掌柜哪怕后台有人，这群人亮出的可是大内侍卫的令牌，谁知道那位小娘子到底得罪什么人？ 大内的人，没准后面更是皇宫里的某位主子，要想捏死他这种开门做生意的人，易如反掌。 “那位小姑娘从另一间房离开了。”小二哥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事情说来，这一下前来查找明夷的人大惊失色，“从另一间房？” 小二哥含糊的点头道：“对啊，从另一间房。我们这家客栈最大的特色就是所有的客房都可以互通，也就是能够配合客户的要求，把房间变大，如果不需要，也能锁起来。我给那位姑娘开了房，她就从另外一间房离开了吧。” “那她什么时候离开的？”谁也没有想到一家客栈竟然另有乾坤，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明夷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本来那位小姐想和我换衣裳，穿我的衣服离开的，后来我告诉她门是互通的，只要打开门从另一间房间离开也不会被人发现，至于她什么时候走的，我就不知道了。”小二哥虽然对明夷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有印象，不代表不需要做事。 明夷本来请他帮忙，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明夷临走之前更送他一两碎银子，此事就不需要告诉这些人了。 “坏了！”谁都知道出大事了，明夷竟然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跑得无影无踪，再不抓紧时间把人找回来，他们都得人头落地。 不能从小二哥这里查到更多的线索，便不宜在此久留。因此，一群人急忙的往外去，同时派人禀告玄烨。 “什么？”别说跟随明夷的人想不到明夷早有防备，就是玄烨在听说之后同样震惊。明夷知道他派人在暗中跟着她？ ※※※※※※※※※※※※※※※※※※※※ 明夷：我跑啊跑！ 让我看到明天你们想加更的决心，首章九千12点一到就更，其他的，坐等你们的呼唤。感谢在2020-09-05 15:44:34~2020-09-05 15:5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汤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024章逃跑进行中 此时的玄烨依然留在状元楼等消息, 却没想到等到的是这样一个消息。 常宁何尝不是在等着，听到玄烨的人派来禀报，心乱如麻地道：“明夷早准备好的？” 若不是有所准备, 怎么会连玄烨暗暗布下的侍卫都能甩掉, 为的不过就是再也不会有人发现她的行踪。 “明夷要去哪里？”福全在这个时候提出疑问, 同时目光落在玄烨和常宁的身上, 想从他们的嘴里得到答案。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知道？明夷说过, 将来有机会她要走遍天南地北。天下之大, 如果能够踏足每一个地方, 在每个地方画画, 死而无憾。”明夷想要出去游历，走南闯北，踏遍每一个角落, 这一点玄烨知道，常宁也知道, 要说哪一个地方，准确的说出，怎么可能。 “现在如何是好？”一问三不知，明夷逃离玄烨的视线, 现在如果不迅速把明夷找回来, 再拖下去别指望把明夷找到。 “去叫索额图来。”玄烨当机立断，想要封锁京城找出一个人来, 最快的得让九门提督出手。 “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人知道明夷不见了，若是皇祖母知晓，定然心急如焚。”福全提醒玄烨不要在这个时候贸然行动, 万一惊动太皇太后事情就麻烦了。 常宁的想法却不一样, “除非我们能在宫门落锁前找到明夷, 否则这件事怎么可能瞒得过皇祖母。” 但凡他们一回宫，太皇太后见不到明夷，凭太皇太后的聪明定然察觉出了事情。 玄烨何尝不知道，因此道：“让九门提督先找，如果回宫前找不到明夷再告诉皇祖母。” 眼下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明夷跑得不远，他们能够迅速找到明夷。 “你说过的，明夷不愿意你绝不强迫她，现在明夷逃离就是最好的证明。”林兴收到玄烨的一个眼色，马上去找楼下的九门提督，常宁提起此，目光灼灼的盯着玄烨。 玄烨沉下脸，不难看出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十分不好，“在你的心里我很想强迫她？” “不是你想不想，而是你就这么做，如果不是你的强迫让明夷不舒服，她怎么会离开？”常宁并没有因为玄烨一句话就相信玄烨从头到尾没有强迫过明夷。 “我以为你比我了解明夷，应该知道她是一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素日看起来大大咧咧，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实则不然。就好像我们从小到大，别管谁如果碰了她的东西，或是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她都会反抗。她定拒绝过你，只是你没有将她的拒绝放在心上，才逼得她不得不出此下策。”说到对明夷的关注，常宁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 玄烨不管嘴上说得再怎么喜欢明夷，常宁肯定在玄烨的心里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明夷。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种话干什么，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明夷，从小到大她只和我们出过宫，哪都没去过外面人心险恶，万一落入贼人之手怎么办？”福全出面，说句公道话，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把明夷找到，否则的话，若是明夷落入贼人之手，到时候他们哭都没地哭。 “爷。”再想争执的兄弟，听到福全的话也想起来，现在不是争谁对谁错的时候，先把人找到最重要。索额图就在这个时候出现。 唤的一声爷也是想起现在在外面，不宜暴露玄烨的身份，恭敬的见礼。 早就知道玄烨的习惯，每次的春闱都会出宫，探探这些参加科举的学子有多少人，又有多少有真本事，只是哪一天就不知道了，但是身为九门提督索额图每天都提着心。 好在今天虽然闹出不小的动静，应对还算不错。玄烨应该是满意的吧，否则的话早就将他唤来斥责了。 “让你来是让你找人。”玄烨并不赘言，索额图连忙道：“爷有吩咐只管说。” 无论玄烨让他找什么人，索额图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里将人找出来，送到玄烨的面前。 “明夷格格你可记得？”如果可以，玄烨并不想动用手下的这些人来寻找明夷，原以为明夷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没想到明夷早就料到他有所防备。 一切明夷也早有应对之法，所以才能甩掉玄烨安排跟在她身后的人。 事出突然又生变故，现在的玄烨顾不上会不会透露出明夷的身份，唯愿尽快的将人找到。 “是明夷格格出了事？”索额图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明夷，那可是科而沁的格格，太皇太后的外孙女，最最宠爱的外孙女，皇上待她... “想办法找到明夷格格。不要对外透露她的身份，更不许为人所知消息，但凡透露出去，我唯你是问。”玄烨将要求一一和索额图提出来，索额图管不了其他的事，连忙的答应道：“是，皇上放心，我一定让人尽快找到明夷格格。” 玄烨点点头示意索额图赶紧去办事，常宁可坐不住，连忙道：“我也一起去。” “就让他去吧，让他一起找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谁都知道这个时候的常宁绝对坐不住，与其让他留下来和玄烨争执不休，指责玄烨，还不如把人打发出去找明夷。福全先一步和玄烨说情。 玄烨挥手，常宁赶紧走！ 在所有人都不察觉的情况下，玄烨紧握双手，他没有想到明夷走得如此果决。哪怕从小到大，每次出宫门都是和他们在一起，外面人心险恶，不知会有多少荆棘等着她，她是究竟为了离开他而无所畏惧，亦或是根本不知？ 越想玄烨的心越紧，开始反思自己出手是不是太过。 可她就这么不喜欢他吗？宁愿一个人在外面面对诸多危险也不愿意留在宫中让他庇护？ 得亏明夷没在眼前，若在眼前知道玄烨此时的心思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唾他一句。 真以为天底下的人都上赶着想成为他的妃嫔，成为他的妾？因为他的喜欢，所以别人喜不喜就不要紧？ 就算这辈子明夷吃尽苦头，也不愿意这样心甘情愿的留在皇宫，任由玄烨欺负。 皇后之位不能给明夷，同样也不会为明夷废除后｜宫。当皇帝就了不起，凭自己的喜好要求别人？ 别人怎么样奉承玄烨是她们的事，明夷并不愿意接受玄烨所谓的恩赐。按她现在的身份，上赶着想当玄烨的妾，才是脑子有病。 在玄烨他们看来，她是一个从来没有独自出过宫门的人，那就是说她有一定的优势。 虽然这辈子没有出过宫门，不代表从前，明夷就是一个自己没办法照顾自己，更不能养活自己的人。 一直留在皇宫内的明夷，那是因为身边的亲人，最最亲近的就是太皇太后。一开始年纪太小，也不能自己照顾自己。现在不一样了，明夷已经成年，这个时候不管她在哪里，她都会让自己过得很好。 纵知前路会有很多的危险，或许会死，明夷依然想逃。 憋屈的在宫里当玄烨的妾，明夷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所以就要赌一赌，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能不能跑。 京城上下随着明夷不见，官兵四处寻找。 这个时候的明夷已经走出城门，一身粗布麻衣的打扮，看起来像个邋遢的小子。脸上更是抹了几层灰，看起来脏不拉叽的。 官兵不断的在她眼前走过，明夷坦然的和他们并行走得不紧不慢，避免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快找，四下找找。”也不知道索额图是怎么和手下的人说的。玄烨不希望泄露明夷的消息，毕竟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不管能不能找回来，如果传得沸沸扬扬，对明夷来说都不是好事。 因此明夷眼看就要走出城门了，却在这个时候，背后一阵马蹄声传来，“关闭城门，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离京。” 急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明夷看着城门随着那一道声音落下重重的关上，气得不轻。 差一点，就差一点，但凡出了京城，天高任鸟飞，再想找到明夷绝没有那么容易。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大事了？突然关闭城门？”明夷面对这临门一脚却被搅黄，气得不轻。她想赶紧走的远远的，也有人着急出城办事，所以城门突然被关闭，更是下令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城，耽误大事啦。 “谁知道呢，这突然的。”城门出不去，四下早被重兵把手，再是想走，怎么走。 “官爷，是京城四面的门都不许出入吗？”前来传信的官兵是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有人好奇地追问一句，是不是如今四城的城门全都锁上了，哪个门都不许人出入？ 小青年肯定地回道：“正是。好像要找个什么人。” 大概的事情小青年也就听了这么一耳朵，然后就被人打发出来传信，具体什么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 明夷听得握紧双手，为了找到她，连四城的宫门都锁上，这可是大清建朝以来都没有过的事，玄烨果然下定决心。 不，最多也就今天，只要她坚持住今天不被玄烨找到，明天玄烨一定会打开城门。 此事玄烨不管和任何人说起，都不会有人支持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包括太皇太后，今晚要怎么样躲过查找才是关键。 想明白这一点，明夷考虑今天晚上的落脚之地。 像客栈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一定会被人严密监视，只要自己一出现，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打扮，都不可能让他们忽视。 别的人都好说，只怕常宁也会出来找她。 瞒得过别的人，明夷不敢保证能瞒得过常宁，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各自的身影一眼扫过都能看得分明。 明夷换这一身打扮不过就是为了瞒天过海，却没有自信能够欺骗得了熟悉的人。 该如何是好？明夷转头离开城门，一边走一边想。京城这么大，想在一天之内查找一个人并不容易。 不能去客栈投宿，不如找一个不错的人家，又或者是借宿于... 明夷想到自己走来的时候，见到不少歌舞灯红的地方，八大胡同，明夷的眼中闪过一道金光，他们肯定想不到她会躲进这种地方。 也好，来到大清这么多年，什么地方也没去过，像这样必去的地方怎么能错过。 想明白这一点，明夷不再迟疑加快脚步的走向要去的地方。 明夷当初在布庄买了好几套衣服，男女老少样样都有，想要装作一个富家公子出入那个地方，不过换一身衣服的事情。 在什么样的地方穿什么样的衣服才能融入，明夷对这一点颇有了解。 所以等她换上一身男装，看起来像个富家公子时，大摇大摆的走进八大胡同。 虽说青天白日的，八大胡同也别有一番热闹，瞧着人来人往，非富即贵，楼上打扮得花枝招展面带笑容的女人正在招呼着往来的人，期间明夷也收到几个媚眼。 不过明夷是到这种地方避风头的，可不是真的来寻欢作乐。 所以像这样热情的地方不需要，地方只要清静，不要太热情。 天还没黑，所以虽然往来的人不少，却也没有大白天就进青楼的人。明夷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一家颇是冷清的门面，一香楼。 看起来不像是青楼，倒像是吃饭的馆子。 没有像其他青楼一样有人在楼上招呼，一个徐娘半老的女子倚在门口嗑瓜子。 明夷走过去的时候，那女子开口道：“天早着，公子如果想找姑娘换别家。” “要是不找姑娘？”明夷真就是随口一问，顺着妇人的话头，妇人冷笑一声道：“来青楼这种地方不找姑娘那你干什么？” “借宿。”明夷想了想，如实回答，女人总算是正面看向明夷。 明夷一身旗服男装打扮，看起来非富即贵，小脸长得俊俏，没有暴发户的直视感，反而让人生出一种小孩强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到青楼这种地方借宿，我可没听说过。”打量明夷半响，妇人又收回视线，继续啃瓜子。 “正值春闱，客栈人来人往的地方多了去，我就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你这里究竟收不收？”话不必说的再多，反正只是想找一个落脚的地方住上一晚。再有酒菜填饱肚子，明天明夷就能继续逃跑。 “收。只要客官有钱。我刚刚说找姑娘的找别家，你要是不找姑娘，可以进来。”女人说这话转头往屋里走去，明夷纳闷儿了，在这八大胡同里开着青楼的人，既然不让人找姑娘，这算什么事儿？ 不过明夷也是奇怪的人之一，根本不会多管闲事，女人在前面带路，明夷在后面跟上，进去里面看到屋内的场景，明夷都不知如何说话的好。 虽然从来没有进过青楼，总也听人说起过，所以看到这样素净，压根没有半点青楼样的装饰，明夷开始反思，这家店的生意能好吗？都没有像别家一样招呼客人的姑娘？ “我们家姑娘还没起。昨天闹的太晚，所以公子竟然不是来找姑娘，而是住宿的，那就住你的房间去。你是我们今天的第个客人，也算是一个特别的客人，就让你住甲字一号房。”女人拿出一块木牌，上面就写着甲壹两个字，明夷伸手接过道一声谢。 引得女人抬头看明夷好几眼，毕竟到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人，有谁会和她们道谢？ “客官要酒菜吗？”就冲这一声谢谢，女人问多一句。 “暂时不用，晚饭的时候掌柜如果有不介意可以准备两菜一汤。这是房钱和饭钱。有劳了。”虽说进门到现在，这女人也没问明夷要过钱，住房的人还要饭菜管饱，明夷自觉掏银子来。 女人也不跟明夷客气，伸手接过银子，“公子住的开心。公子大可放心，天没黑之前我们这里保证不会有任何人进来打扰公子休息。” 换而言之天黑之后人来人往，吵闹不休，到时候明夷睡不着就怪不得她们。 “明白，明白。”八大胡同就是夜生活的写照，怎么可能容人好好的休息。 前半夜是不指望了，后半夜能让明夷睡多少，那就得看这地方的生意怎么样。 为了让自己睡一个好觉，诅咒别人生意不好的事明夷做不出来，现在抓紧时间补觉。 昨天忙着收拾身家，把京城里里外外的地图全看了一个遍，没睡好的明夷这时候确实犯困，刚刚紧绷精神逃命的时候没有困的机会，现在松懈下来，明夷也想赶紧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一觉。 房间有了，明夷看了看上面的门牌，寻上她的甲壹！ 本来慵懒的女人见明夷走向房间，托着下巴玩味的道：“又是哪家的小姐偷跑出来？” 虽然明夷压低声音的说话，言行举止看起来挺像个男人的，可是像女人这种在风月场所见惯男男｜女女的人，轻而易举就识破明夷是女扮男装。“装得挺像模像样的。” 称赞明夷一句，却是明夷听不见的，若是听见明夷定然要回头问上一句，她竟然装得像模像样，眼前这位怎么认出她是女扮男装的？ 明夷找到甲壹房，将包袱随手扔到床上，倒头就睡。 她睡得挺安稳，外面因为她失踪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九门提督索额图带人把所有客栈上上下下全都找了个遍，愣是没找到。 城门早就关闭，没有任何人可以出入，也就是说明夷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人还在城中。 客栈上上下下全都搜过了，没有找到人，那明夷这个时候哪里去了？ 玄烨和福全留在状元楼里，何尝不在想这个问题？ “会不会明夷出城了？”福全思来想去，如果玄烨没有在客栈，会不会明夷已经离开京城？ “不会，时间不够，她的脚程没那么快。”玄烨思来想去，最终得出如此定论，明夷就算想要离开京城，可是从她失踪到出城的时间，玄烨算过了不够的。 “现在明夷肯定还在京城，只是不知道在哪里。”玄烨笃定也在思量，明夷定然明白客栈不是她可以安身的地方，可是明夷总得找个地方藏身，否则的话在大街上乱逛，索额图的人也不可能没有发现。 福全一脸的为难，“明夷一番举动，如果不是我知道她从来没有单独出过宫门，身边也没有人会敢帮她想逃离的办法，真的怀疑是不是有人为她谋划好的。” 出动九门提督的人把京城都翻了个遍，愣没把明夷找出来，怎么能让福全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后面为明夷出谋划策。 “在你看来，明夷就不能谋划？”玄烨沉着的提醒福全，不要忘记明夷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有些事就算从来没有做过，不代表不会。天生就有那种人，就算从来没有碰过一种东西，只要有人讲解一次，马上就通。恰好，明夷正是这类的人。想要逃脱需要准备什么，就算从前明夷没有经历过，但她聪明。知你知我，也知大清。一天的时间，如果今天之内不能把明夷找回来，明天再也不能封锁城门。再想找到她更不容易。” 身为皇帝可以任性一次，却不能一直任性下去。 天下江山，尤其是大清的江山，得来不易，从大清入关以来，从来没有关闭四城城门的先例。玄烨是犯了大忌，他得想个理由，明天怎么应付朝中的诸多重臣。 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人亲自下的诏令，封锁四城的城门，而且不许任何人出去。 “明日早朝皇上不如就说是吴三桂的奸细混入京城，想要偷盗我们的行军布阵图。为了将图纸夺回，所以不得不封锁四城城门。”常宁知道玄烨的难处，因此先一步为玄烨出谋划策。 关乎大清的颜面，也关乎玄烨这个皇帝的颜面，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玄烨是因为明夷才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那只会让天下人觉得玄烨心中只有美人，而没有江山，对于如今的局势不利。 “既然要找理由，就得想办法抓出吴三桂的奸细来。”纵然做假，玄烨也要做到最好，京城里的确有吴三桂的奸细，只是一直放任不管，现在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也让朝中的大臣再也没有机会找玄烨的麻烦，就得把这个奸细揪出来。 福全想都没想的道：“此事我去办。” 兄弟两人你来我往，说好便分头行动，玄烨点点头。 人依然得找，可是眼看天就要黑了，常宁那里也没有消息，到现在为止都没找到明夷。 索额图这边同样一无所获，只能和常宁一起回来见玄烨，常宁捉着头为难极地道：“京城的上上下下到处都找个遍了，就是没找到她，她到底藏哪去了？” 听说玄烨下令将四城的城门关闭的索额图，虽然找了一天一无所获，听说是吴三桂的奸细混进京城偷到行军布阵图，并不清楚明夷失踪始末的索额图，这会儿只有一个念头，不会是人落入奸细之手，明夷格格出事了吧？ “果真京城上上下下，到处都找过了吗？”玄烨同样心急握紧拳头不断的用手摩擦着，不难看出他此时的焦虑。 “我反正把京城的街道从头到尾都找了个遍。”分工有明细，常宁找的是京城的街道，客栈那些地方全部是索额图带人去寻的。 索额图沉吟了半响道：“其实还有一个地方最有可能藏人不被发现。” 这一下索额图感受到一道道灼热的目光，好像要将他看化了。 “什么地方？”感受到压力索额图的额头落下一滴汗，赶紧偷偷抹去。面对常宁迫不及待让他赶紧说话的样子，索额图道：“八大胡同。” 这样的地方，玄烨和常宁都知道。玄烨沉下脸想着明夷的为人行事，为了躲过追踪，绝对能躲到这种地方去，哪怕这种地方不是女人应该去的地方。 “走。”玄烨先一步往外走去，常宁回过神赶紧追上。 索额图连忙带人跟上去，不敢怠慢。 明夷醒来天都黑了，肚子也饿得咕咕作响，算算时间，应该这个时候玄烨已经放弃寻找她回宫了吧。 宫门落锁也是有时辰的，身为皇帝也不能乱了规矩，否则的话会被人进谏。 虽然明夷觉得现在大清的那些御史比起前朝的御史来差得远了，但有时候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用。 睡饱，明夷犯饿了，想到只要熬过这一晚，明天就能够安然无恙的出了京城，到时候美好自由的日子将属于她，明夷的心情很好。 虽然会舍不得太皇太后，前路也不知有多少的危险，但是想到皇宫中成为玄烨的妃嫔，留在皇宫里，一辈子不能离开玄烨左右，半点自由都没有，只要一想，明夷就控制不住的嫌弃。 为什么从小一起长大就不能单纯的当兄妹呢？非要变成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所谓感情，可是这样的感情最容易变质。一个皇帝什么都可以拥有，就不应该喜欢一个人。 比如现在玄烨对她的喜欢，玄烨觉得自己对明夷很好，所以明夷就应该感恩戴德，心甘情愿地成为玄烨的妾？就算这辈子玄烨都不会立她成为皇后，更有可能将来有一天让别人成为皇后，让她跪在那个女人的面前，明夷得到玄烨的真心，应该感激涕零一生一世对玄烨死心塌地？ 呸的真心！若是真心就应该不让你所喜欢的人受半分委屈，就应该给你喜欢的人应有的尊重，更应该让你喜欢的人光明正大的站在你的身边和你俯视这个天下，而不是只能作为一个妾。 妾是什么？依明夷的身份，难道明夷不能嫁一个人当正妻？当然，明夷早有心里准备，没指望自己运气好到能遇到一个一心一意的男人，毕竟二十一世纪的男人在一夫一妻的婚姻法下，也多了去的人不能做到，所以她不相信男人的真心。 做好心里准备不管什么时候的男人要求唯彼此而已都很难。明夷能保证一辈子不为男人伤心难过，男人若是有了别的人，弃了便是。真和玄烨在一起。明夷哪样能行？ 玄烨以为对明夷的好，在明夷看来一文不值，自然不愿意受到如此待遇。 “公子可是醒了？”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道女声叫唤声，将明夷千丝万缕的思绪都唤了回来。 “醒了！”明夷回应一声，门口再次传来同样的女声道：“公子，你的饭菜准备妥当，是否给你送进来？” 天都黑了，那位掌柜记得明夷要饭菜的事情，能让人专程送一趟，明夷岂敢怠慢，连忙起身打开门。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圆脸少女站在门口，见着明夷的时候讨好的一笑，手里端着两菜一汤，一碗米饭。 “公子！”见到明夷的第一眼，圆脸少女眼睛发亮，不自觉红了脸。没想到甲壹房来的竟然是如此英俊的公子。 “有劳！”明夷伸手接过饭菜，圆脸少女有些舍不得的道：“我给公子端进去？” 明夷客气地道：“不必了，我来就好，辛苦你，谢谢。” 不由分说地从圆脸少女的手中接过和饭菜，圆脸少女满目尽是失望，还想能和眼前的公子多待一会儿，毕竟这样英俊又干净的公子，怎么看都不应该来到他们一香楼。 明夷冲圆脸少女客套又不失礼貌的一笑，关上门。 圆脸少女暂时依依不舍，看到紧闭的房门也知道再也不可能见着这位好看的公子，悲痛的哀吼一声，路来的人听到她的叫唤，不明所以的问，“怎么了？甲壹房的客人很难缠吗？” 路过的是个年纪和圆脸少女相仿女子，却长得比圆脸少女好看得多。 以为同伴受到刁难关心急切的追问，更想冲进去找人算算账，让他知道在这一香楼里不是像他们这样的下人就好欺负，敢对她们动手动脚或是欺负她们，她们掌柜的第一个饶不了客人。 “不是不是，正好相反，这位公子好客气，而且长得很好看，就像我们掌柜的常说的，貌似潘安。”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把貌似潘安想出来，此时双手紧握，眼冒金光，一脸的憧憬，就好像看着明夷站在她的面前，朝她微微一笑，那一笑，颠倒众生啊！ “行了吧，你是见着个人就说人家貌似潘安，除了这句你就没别的。”同伴早就习惯圆脸少女花痴的性格，不以为然。 圆脸少女没想到自己一番真诚之言，在同伴听来又是随意奉承的话，心急如焚的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以前那些算什么貌似潘安，这一位才是真正的貌似潘安，不信你敲门看看。” 想来想去还是应该让同伴看看明夷长的样子，省得她们一个两个总以为自己只会犯花痴，没点审美。 虽然以前没少听圆脸少女称赞过男人貌似潘安的话，像这一次这样的激动更想让同伴亲自验证还是第一次。 “果真？”人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总有一种想要靠近，而且急于欣赏的态度，见圆脸的少女如此笃定，后来的这位少女心生好奇，因此敲敲房门，也想亲眼见见这位真正长得好看的人。 明夷端好饭菜进屋正准备大快朵颐，又听到敲门声，询问道：“什么人？” “公子，方才给你漏送了饭菜，我们给你再送一次。”为了让明夷开门，正好少女手里捧着饭菜，恰恰和明夷的不一样，以此为借口，可以。 扫过桌上的饭菜，两菜一汤一个人吃足够了，多了她也吃不完。 站起来走过去打开房门，明夷客气地道：“两菜一汤够我一个人吃了，不需要再添。” 十分的客气，同样也注意在旁边站着的正是刚才给她送饭菜的圆脸少女，只是怎么觉得两个人的神情都不对劲，瞪大眼睛一脸花痴的看着自己，明夷不由得抚过一把脸，“有什么不对吗？” 少女本以为肯定是圆脸少女没眼光，所以见着一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就说人家貌似潘安，亲眼看到... 内心已经在不断的呐喊好看好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又干净的公子。 “没有什么不对，公子真的不用多吃点吗？我们饭菜做得极好。”少女眼冒星光的看着明夷，若不是顾忌着明夷，或许早就扑上去。 明夷终于明白这两位不是来送饭菜的，而是来看她的。 虽然一身男装的打扮，但她是货真价实的女人，不好让姑娘芳心暗许，惹来无数烂桃花。 “不必，大晚上的吃多不好，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没什么事，希望两位不要再来打扰我。”方才的时候明夷出门满脸的笑意，这个时候板起一张脸带着警告的说话。原以为这两位看到她这副生人不近的样子应该会知难而退，却注意到她们的眼神越发灼热。 得亏明夷不知道此时此刻两人心中的想法，否则真得吐血。 好酷好酷！长得好看，不管是笑也好，板起脸也好，一样的好看。 内心激动无比，眼睛更是盯着明夷，舍不得挪开。 虽然不知道她们内心的想法，只看她们的表情明夷也知道，刚刚自己的话根本就是白说。果断把门关起来，明夷再次摸了一把脸。 结果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欢喜雀跃的声音喊道：“是不是很好看，比以前我们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明夷能够辨别声音，正是那位圆脸的少女。自己这是被当成观赏品拉出来任人欣赏？ “好看好看！怎么掌柜没告诉我们甲壹房住的竟然是这样好看的小郎君，否则我怎么会便宜了你，让你给她送饭很菜。” ...明夷不想说话了，看脸的本性，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 可是楼下传来一阵动静，官兵冲进来，这个时候把八大胡同围起来了，明夷可以听到楼下传来的喧哗声，但在刚才之前，随着夜幕降临，原本冷清的一香楼，那也是人来人往，喧哗不已。 况且明夷吃着饭，又想不管怎么样，玄烨都不可能想到自己会躲到八大胡同来，放松警惕的吃着喝着，她能放心，总有人察觉不对，赶紧的敲门道：“公子公子，我们掌柜的说，官兵来了！” ※※※※※※※※※※※※※※※※※※※※ 少女们：小公子长好好看！ 明夷：我是女的！ 心碎一地…… 入v一波抽奖图个开心。9月12号公布中奖名单，祝好运！不配拥有营养液的渣渣同心碎一地。感谢在2020-09-08 12:00:16~2020-09-09 00:00: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结束的日子是哪一天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晨 2瓶；怀中璧、汤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025章赌约和约定 明夷吃到嘴里的肉吓得掉了出来, 却也顾不上，拿起帕子擦过嘴。二话不说地抄起自己的包袱，打开房门, 果然听到楼下的动静不小。 来通知明夷的正是之前给她送饭的圆脸少女, 这个时候圆脸少女张望着楼下, “公子, 他们要上来搜了, 你快跟我走！” 果不其然, 那边传来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 而且动静越来越大。明夷看向圆脸少女道：“这件事不好麻烦你们, 还是我自己处理，你们的后门在哪里，我自己走。” 虽然不知道那位掌柜的究竟看出什么端倪来, 而且愿意帮助她，明夷却更相信自己, 想凭自己的能力逃出去。 “我就是要带你往后门去，你快跟我来。”开门做生意的人，谁想招惹麻烦，能通知明夷一声, 让明夷别被人捉个正着够可以, 多的事才不会掺合。 圆脸少女的话就像在提醒明夷想多了，人家压根没想多帮她什么。 “快跟我来,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圆脸少女没管明夷的脸色怎么变，长得这么好看的公子也不知招了什么祸事，但不管怎么样, 能帮的话肯定要帮。 圆脸少女暗暗下定决心, 在前面为明夷引路, 明夷哪里敢怠慢，跟着圆脸少女就跑。 只是后门是找到了，没想到后门也早被人堵住。 才准备开门，门口传来声音，“把这里里外外全部包围起来，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出入。” 别说是门口了，看样子八大胡同都被围起来了，究竟谁想到她会躲这里的？明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是头痛的如何逃走。 圆脸少女同样听到外面的动静，所以不由分说的拉着明夷往回走。 明夷挣扎，不想让圆脸少女拉着，圆脸少女却死死抓住明夷的衣袖，“不能从后门走。” “我知道，请你放开我。”明夷提醒圆脸少女，她没想再从后门出去，圆脸少女把她往回拉要干嘛？ “他们肯定会里里外外的搜查个遍。要不然你混在人群里。不是总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圆脸少女给明夷出主意，明夷握紧拳头，其实就她要是换一身打扮，要不是出现在熟悉的人面前，很难认出她来。 “哪里有合适的地方让我进去换身衣服。”好在明夷凡事早做准备，进布庄的时候各种各样的衣服都来了，就算是包袱她也有相配的。 想要混进人群里不被人发现也不难。 “你跟我回房间。”圆脸少女听到明夷的话，眼睛更是发亮，本以为送走这位公子往后再也没有机会见面，没想到可以请他进屋里坐会儿。 能够让他坐在自己的房间，这一辈子都够她回味无穷。圆脸少女笑得眉眼弯弯，满心满眼的都是明夷，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更是在想一个问题，脸都长得那么好看的人，身体会是什么样？ 结果... “你，你是女人？”圆脸少女带明夷回到房间，下人的房自然是比不上明夷方才住的甲字房。 一开始看到明夷换衣裳，也不说避开自己，圆脸少女想到自己即将得偿所愿，能够看到明夷的身体，满心都是欢喜，结果明夷才把外衣脱下来，圆脸少女震惊无比的脱口而出。 “我是女人不可以？往后要学乖一点，就算来青楼的人，长得好看的也不见得就是男人，千万不要被女人骗了。”对于能给少女上一堂课，明夷引以为荣，圆脸少女一颗芳心破碎了。 长得那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是女人，一点都不像女人一样娇柔造作！ “你怎么能是女人呢？”就算亲眼看到，圆脸少女还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碎碎念个不停。 明夷换上一身粗布麻衣，更是有意把头发弄乱。随后在地上捉了一层灰，再往脸上抹，圆脸少女... “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把自己弄丑？”女人天生都喜欢看到美丽的东西，眼见明夷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圆脸少女一脸的不明所以。 “我现在和刚刚的差别大吗？”具体的事情没办法解释，事到如今明夷也只能相信眼前的人。 无论一香楼的掌柜究竟为什么帮她，到现在也没把她卖了，明夷唯有继续赌下去。 “大呀，要不是之前见过你那个样子，现在的你站在我面前，我肯定不相信你就是刚刚长得好看的小公子。”圆脸少女上下打量明夷一圈，不得不说明夷现在和刚刚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明夷怎么变化的，她定然不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明夷满意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开门开门，你们在干什么？”这时候门外传来叫唤的声音，明夷冲圆脸少女道：“不好意思，再请你帮个忙？” 圆脸少女完全不明白明夷想让她帮什么忙，诧异的看向明夷。 明夷用行动告诉圆脸少女，究竟自己想请她帮什么忙。 门外叫唤了半天没看到有人来开门，已经撞起门来。 圆脸少女一脸莫名地道：“得出去给他们开门，否则他们要冲进来的。” 明夷一把拉住想朝门口走去的少女，圆脸少女没想到明夷看起来娇小玲珑的，力气却不小，被明夷一拉，整个人往明夷面前扑来，明夷将人抱住，正好在这个时候门外的人破门而入。 一个转身，明夷将圆脸少女压下，因此冲门而入的人就看到明夷和圆脸少女亲密的贴在一起。 “啊！”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官兵身后跟来两个少女，看到这样的场景大声尖叫起来。明夷后知后觉的松开圆脸少女的腰，像是被人撞破好事，尴尬的往一边躲，圆脸少女还一脸漠然。 倒是两个尖叫的少女飞快地走进来拉过圆脸少女道：“你，你，怎么让他进你的房间？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现在明夷看起来就是一个痞子，占人家女孩子便宜的不像个好人。 “没有，是我带他进来的。”圆脸少女说一句实话，听在两个少女的耳朵里却是不好的信息，戳了一记圆脸少女的脑门道：“你是不是傻？” 后知后觉，圆脸少女终于反应过来。想要解释明夷是女人，看到门口站着的官兵，反应极快，羞涩地低下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喜欢就在一块呗，有那么多讲究？” “行了行了，你们的事我们也不管。这是你们楼里的人。”谁也没想到冲进来竟然会看到这样劲爆的场面，坏人好事其实该遭天打雷劈。 不过他们这些官兵也是奉命行事，莫可奈何照例问上一句。 “当然是我们楼里的，不然我怎么会把他带进来。”圆脸少女赶紧接过话，一旁的两个少女立刻察觉不对。 楼里的人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谁，眼前这位肯定不是她们楼里的人，但圆脸少女都那么说了，都是自家人，怎么能拖后腿？ “千万不要说谎，如果一旦让我们发现你们说谎了，后果你们承担不起。”上下打量这些人一圈，官兵警告一声。 “那哪能，我们都是正经做生意的人，最不能招惹的就是麻烦。”旁边机灵的姑娘抢答，听在官兵的耳朵里，还是往明夷那边打量了半响，明夷显得害怕的往后一退，一看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人。 “走吧，人不在这儿。”怎么看上面让他们找的人都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从头到尾就算明夷没说过一句话，这两个官兵也就打算走人。 “官爷我们送你。你们两个，该干嘛干嘛！”圆脸少女和明夷之间的事，另外两个少女虽然闹不清楚，怎么看都不同寻常，爱怎么样怎么样，她们走还不行吗？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两个人，明夷暗松一口气，圆脸少女看向明夷道：“我算不算帮你一个忙了？” “算。”明夷肯定的点点头，要不是有她们的帮忙，她早就被人抓起来了。 圆脸少女道：“我叫秀儿，名字和我这长相不配，但也是我爹我娘取的。你要记住我的名字。” 看着一脸为名字而骄傲的少女，明夷忍俊不禁。肯定地点头道：“好，我会记得的。” “记住就行，报恩什么的也不用，往后我们应该不会再有往来。”在一香楼待久了，来啊去的人，见一面是缘份，也都当作是最后一次见面。秀儿豁达地挥挥手，让明夷赶紧走。 明夷也不是只会说好话的人，一香楼和眼前少女的恩情，将来有机会她会报答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离开，明夷冲秀儿作揖行礼，把秀儿吓得连忙地道：“你别这样，你这样让我不习惯。” “大恩不言谢！”记在心上就好，明夷也不习惯宣之于口。该说的话说完，接下来的路，明夷得自己走。 包袱换上粗布包裹的，明夷背起果断地离开房间，这个时候后门不好出去，正门，可以考虑浑水摸鱼。 明夷记得进来的路，因此按照原路折回，期间碰到不少来来往往查找人的官兵，见到明夷招呼道：“我们大人要亲自来查看，你是楼里的人也好，客人也好，赶紧到大堂会合去。”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人亲自来查看，明夷的心悬起来，来的人会是谁？浑水摸鱼不会变成自投罗网？ “你们记住，别管什么人，都让他们到大堂汇合，是不是奸细不由你们说了算，让大人亲自来指认。”又一道声音传来，也就是说，所有来查查的官兵只负责把人叫齐，不让人跑了，其他的事不归他们。 “那不是得重新去喊人？”有人小声地问着，传话的人厉声喝斥道：“有你什么事，别漏了人，否则...” 再想不当回事的人，听到此话都惊住，连连告饶地道：“马上去，马上去！” “你，立刻往大堂去。”明夷一时站定，有人冲她大喝一声，明夷暗叫不好，这是布下天罗地网不够，更要亲自上阵捉她吗？ 别的人明夷自问可以骗过，可是如果玄烨或是常宁亲自前来，那就逃不掉了。 “你傻站在那儿干什么，赶紧往大堂去。”喊了明夷一句，发现明夷根本没有理会，那人再次大喝一声，让明夷抓紧时间。 此时此刻明夷如果转身就跑，定然惹起所有人的注意，不跑，往大堂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当即立断，明夷冲那位联联应声道：“是是是，我马上去。” 想要走过来押明夷直接往大堂去的人，见到明夷配合了，也就不再多言。 可怜明夷转了半天又回到了原地，而且在人群之中看到秀儿。秀儿在看到明夷的时候也大吃一惊，她们两个分开之后，又有人折回去并无二话就是让秀儿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到大堂集合。 明夷想往秀儿的方向去，刚和秀儿站在一起，没来得及说话，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几个人缓缓走进来，其中两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明夷只看一眼立刻认出人来。 除了玄烨和常宁还能有谁？在门口的位置常宁指向另一边，人往一旁走去，很显然一路行来，他们就是这样分工寻找明夷。 一人一个地方，保证八大胡同的每一家都不会漏。 明夷头痛，为什么天都黑了他们还不回宫，竟然亲自上阵来找她，就这么锲而不舍吗？ 现在怎么办？如果玄烨走来一个个的指认绝对会认出她的。 “现在你怎么办？他们到底是不是来找你？”玄烨走了进来明夷也往人群里躲，就希望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秀儿小声的询问明夷。 “赌一赌吧。”只盼玄烨他们不过就是走走过场，并不会真的来找明夷。 但是明夷比谁都清楚，玄烨都亲自寻来，不顾皇帝的身份，更不怕被朝臣进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显然对找到她势在必行。 都做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会不亲自查看所有人，以防她躲在人群之中。 千算万算明夷就是没有算到玄烨会为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下令关闭城门也就罢了，让九门提督的人将京城上上下下搜索个遍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一个皇帝亲自到八大胡同来指认人，疯了他！ 明夷心里暗暗骂着玄烨疯了，玄烨从门口走来，缓缓的走向大堂内的人群，扫过一个又一个的人。明夷躲在角落里，既让秀儿在前面挡着，又想让柱子帮自己挡住一些视线，但终究... “你自己出来还是我亲自上去抓你？”玄烨的声音由远而近，视线落定在明夷的身上。 明夷没有半份异色，不断的催眠自己，那不是和她说的，那不是和她说的。 玄烨明白就算到此为止，明夷总以为能够蒙混过关，只要熬过这一关，明日一开城门，天高任鸟飞，再想找到明夷绝无可能，这也是为什么玄烨亲自前来的原因。 “好，既然你不肯站出来，那我走过去，你在那儿等着我。”玄烨缓缓的走过去，人群不自觉的给他让出一条道来。就算秀儿再想把明夷挡着，身旁的同伴也拉过她，不让她再靠近明夷。 终究明夷完全没有任何阻拦的暴露在玄烨的眼中，玄烨不知是不是气急了，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很好！” “若是好的话，就不应该被你找到。”逃跑的计划就这么功亏一篑，明夷心如死灰。 诸多计划，算不得早就想好的，而是随机应变的，到现在这个地步，都能被玄烨找到，也是明夷没本事。 “走。”玄烨转过身，示意明夷跟上来，都到这个地步了，明夷绝对不可能再逃得了，玄烨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 明夷就算再不想跟随玄烨一道回去，也不得不跟上。那么多的官兵，虽然她学过一点三脚猫的功夫，也绝对不可能在这守卫森严的情况下逃走。 秀儿有些着急，好在旁边的人死死的拉住她，这才把人拦住。并不清楚明夷的身份，只是萍水相逢，能帮的他们早就帮了，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显然是他们帮不上忙的。 和朝廷作对，和官兵做对，他们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玄烨既然找到明夷，立刻让人告诉常宁一句，同时也让九门提督的人全部撤回去。 冒出这么大动静的理由，福全早为玄烨想好，现在就算收手，也可以应付明□□会上所有人的质问。 “你上轿。”毕竟玄烨的身份非同一般，戴上面具遮掩，更为不引人注目，不曾骑马而来，而是坐轿。 玄烨的坐轿让给明夷，明夷无二话地进去，自有人再去为玄烨准备一顶轿子。 常宁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明夷的坐轿已经让人抬了回去，守卫在明夷身边的都是大内侍卫，保证明夷不管怎么样都休想逃脱。 “果然是在楼里找到的？”听说还有八大胡同没查，当时玄烨就断定明夷肯定藏在八大胡同里，所以进到八大胡同开始，玄烨就和常宁商量，两人分开进去认人，把所有八大胡同的青楼全部扫一个遍。 只要是在青楼里的人别管是谁，客人也好姑娘也好，打杂的人，全都必须叫出来，由他们一一确认。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都找不到明夷，也就意味着明夷很谨慎。不是他们这些熟悉的人出面，绝对有可能遗漏明夷的藏身之处。 天黑了，今天闹出来的动静够大。封城，更是让九门提督四处寻找人，若这样都不能找回明夷，再让明夷离开京城，往后更别指望。 玄烨早就不敢小看明夷，如果不是笃定明夷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又怎么会在明显有暗卫跟随明夷的情况下还让明夷从眼皮子底下逃脱？ 错犯过一次，绝不允许再有第二次。玄烨对明夷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也叮嘱身边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许离开明夷左右。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宫门快下锁了。”玄烨知道常宁心中充满疑惑，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有福全去收拾残局，保证明天玄烨不会引起朝臣的攻击。毕竟眼下和三藩作战到了紧要关头，若是他们早就定好的作战方案为三藩所知，极有可能会让他们大清损失惨重，全军覆没，因此玄烨封城更是让九门提督四处查人，谁也不敢说玄烨做的不对。 至于具体的细节，等有空再说，现在玄烨得带明夷回宫。 “人找到就好，三哥不要斥责她。”常宁最担心的是明夷会引起玄烨的怒火，玄烨不管不顾冲明夷发火，到时候又会再惹出其他事情来。 “现在你觉得我还会和她发火？”这个时候玄烨的心才落定，终于没让明夷逃出去，否则的话玄烨都不敢想象。 所以说起玄烨会和明夷生气，又怎么可能。 常宁明白玄烨的心思，对于明夷突然逃跑的这件事，不管是他们哪一个，心里都有害怕，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明夷就要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或许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见到。 兄弟二人分道扬镳，一个回府一个回宫。心思各异，终究也没有机会细说。 七巧玲珑在宫门见到明夷的时候喜极而泣，明夷扫过她们一眼，神情没有任何的波动。 想走却没能走，逃也逃不掉，错过这一次机会，往后她再也不可能有第二次。 终此一生当真要留在这座紫禁城里，成为一个妾，一辈子都站不直身？成为一个男人不愿意舍弃的玩物？ 来到大清那么多年，明夷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可怜。原以为自己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父亲是科尔沁草原的王，母亲是大清的长公主，就算早逝，但她是为了和亲，为了大清而死的，无论是怎么考虑明夷都觉得这辈子她可以横着走。 千算万算总是算漏了一点。大腿抱得太好，以至于产生了不可预料的变故。 如今明夷可以怎么做？明夷没有理会七巧和玲珑哭的不能自己的样子，反而思考究竟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做。 从今天发生的一切可以看出，玄烨不可能放过她，为了找到他，连从来没有关闭过的城门都关上，八大胡同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玄烨带上面具亲自前去认人，就为了找到明夷。 一个皇帝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明夷再想逃，往哪里逃？ 今天能出这宫门都是玄烨带她出去的，否则的话她连着紫禁城的宫门都出不去，更别说离开京城。 越想明夷越觉得烦躁，更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全部毁掉。 “怎么回事？明夷格格怎么这副打扮？”轿子把明夷抬回慈宁宫，苏茉儿站在门口，看到明夷下轿穿的竟然是男装，更是粗布麻衣，灰头土脸的，大惊失色。 “嬷嬷，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今天我累了。”明夷轻声细语的开口，神色之间尽是疲惫，不曾掩饰。 虽然在一香楼的时候明夷睡了一个好觉，并不困，所谓的累是精神上的疲惫。诸多打算终究付之东流，想到将来的一生都要过自己不想过的日子，明夷就浑身提不起劲来。 “好好好，格格快回去休息，太皇太后那里有奴婢去说。”苏茉儿一看明夷什么话都不想说的样子，岂有再逼迫的意思，连连让明夷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明夷应一声，越过苏茉儿往房间走去，苏茉儿不敢怠慢，赶紧去找太皇太后，今天京城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只怕和明夷脱不了干系。 明夷管不了那么多，身心疲惫的她回去连衣服都不换，倒头躺在床上，谁也不敢叫唤。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七巧玲珑也不敢和任何人提起，毕竟皇上都说了，那是为了找奸细才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若是传扬出去知道是因为明夷才有这诸多的事，皇上第一个饶不了她们。 可是这件事情就算想要瞒过外朝的重臣，想要瞒过天下人，有一个人总是瞒不了的。 玄烨回来的时候听说明夷回去躺下了，赶紧去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一天都在等着他们回来，宫外传出那么大的动静，太皇太后更觉得心神不宁。 否则的话也不会让苏茉儿早早的在慈宁宫的大门等着明夷，她就是想确定一下，明夷有没有事。 明夷一脸疲惫的样子，让苏茉儿说不出其他话来，但玄烨总要来给太皇太后一个解释。 祖孙二人一上一下的坐着，太皇太后的神色尽是冷意，“是不是因为你把话说的太直白？明夷不愿意，所以明夷想逃？” 凭蛛丝马迹，再有苏茉儿提到的明夷的打扮，太皇太后就得出这样的结论。 “是，若不是孙儿让人关闭城门，明夷已经逃出京城。”事到如今，玄烨一五一十的告诉太皇太后，接下来玄烨要做的事，更希望太皇太后可以支持。 “我同你说过明夷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或许别人可以为了荣华富贵，不管欢喜或是不欢喜都愿意进入这深宫之中，成为你的女人。你也一样，为了稳定朝局，无论你欢不欢喜那个女人，也只能让她成为你的妃嫔。” “你的姑姑是为了你父亲，为了大清不得不远嫁科尔沁，也因为如此早逝。明夷是他唯一的女儿，你姑姑临死之前更将明夷托付给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我一定让她开开心心。我告诉你，明夷不愿意的事情你不能强迫。” 想到明夷，一个弱女子为了逃开玄烨，连离家出走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太皇太后只要想到明夷逃出，一个人在外面不知要吃多少的苦，受多少的罪，或许连命都顾不住，浑身都在颤抖。 如果这件事是他们两情相悦，明夷宁愿这辈子都成不了皇后，或许也可能一辈子居于人下都无怨无悔，太皇太后绝不阻拦。 玄烨再想，再喜欢明夷，明夷不喜欢玄烨，也不愿意成为他的女人。之前太皇太后愿意让玄烨试一试，现在明夷连离家出走都能做得出来，太皇太后绝不允许玄烨再做出强迫明夷的事情来。 “皇祖母！”玄烨捋起衣袍跪下了，“从小到大孙儿从来没有求过皇祖母什么，只有明夷，我求皇祖母把她留下给孙儿。” 玄烨知道太皇太后对明夷的看重，更明白如果没有太皇太后的支持，想要留住明夷绝无可能。 太皇太后历经三朝，更是他的皇祖母，如果两人真的正面起冲突，玄烨必然居于下风。 “你还不明白吗？她为了不愿意成为你的妃嫔，宁可不顾危险离家出走，足以证明她的决心。她不想留在皇宫，也不喜欢你。当年你是怎么劝常宁放开她的，不要忘记你曾经说过的话。”太皇太后往前倾着身子想与玄烨直视。 玄烨往前跪着拉住太皇太后的手，“皇祖母，我会对明夷好，一辈子都对她好的。” “你所谓的好是不是她想要的？或者她已经和你说过，但是你给不了她，所以她才会偏激的想要趁今天出宫的机会离开京城，离得你远远的？”太皇太后想到明夷果真离开了京城，这一辈子或许再也没有可能见到，又或者明夷会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遭受非人的折磨，生死再不复见，那她怎么有颜面去见死去的女儿？ “皇祖母明知道博尔济吉特是绝不可能再出一个皇后，否则的话，蒙古的势力再起，天下必将不安。当年皇祖母为什么选赫舍里氏，何尝不是有此考量？”这一点不管是玄烨还是太皇太后，心里都有数。 “你既然给不了她，就让她嫁得一个如意郎君，成为旁人的正妻不好吗？”太皇太后没有指责玄烨心存大清，事事都为大清着想，但是站在明夷的角度，太皇太后更希望玄烨可以放过明夷。 玄烨抬起头，坚定的告诉太皇太后，“此一生唯有大清江山和明夷不能让孙儿放弃。皇祖母明知道这么多年来，不管孙儿遇到多少难事，都是明夷陪伴在孙儿的身边，孙儿不能失去她。” 如果可以放弃，玄烨也想松开手，让明夷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终究玄烨尝试过，最后却发现他不能。 只要想象着再也见不到明夷，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玄烨便觉得心痛难忍。 “江山和美人，旁人需要取舍，孙儿明明不需要，为什么还要让孙儿放弃？”那么多年玄烨一步一步收回大权，很快这个天下都将由他完全的把握，他不需要在江山和美人之间做一个选择，为何就不能如愿？ “我与明夷打赌，我们说过的，谁若输了谁就答应对方一件事。明夷素来言而有信，孙儿会用这个赌约让明夷一生留在孙儿的身边。请皇祖母成全。”玄烨好不容易得到明夷的承诺，岂能就此放弃。 “你要的我可以给你，但我们要做个约定。”玄烨和太皇太后争执的激烈，根本没有发现在他们争执的时候，有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门口。明夷依然还是那身粗布麻衣的出现在门口。 疲惫得明夷想要休息，可是睡着睡着明夷反而越发清醒。 因此毫不犹豫的起身前来寻太皇太后，也是想亲耳听听玄烨究竟想怎么样。 听完了，明夷走进来。在太皇太后再要和玄烨争执的情况下，明夷出言。 守卫在外面本来是不许任何人进来更不许人靠近的苏茉儿，知道里面的太皇太后和玄烨说的就是明夷的事情，别的人或许不应该听这些话，明夷却不需要避讳。 “明夷。”太皇太后唤一声，明夷走进来，太皇太后看向在门口的苏茉儿，示意他们退下。 门再次被关上，人都退了，出去正殿之内只有明夷、玄烨、太皇太后三个人。 “只要你愿意留在宫中，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玄烨听到刚刚明夷说起的话，毫不犹豫的答应。 “我不会成为你的妃嫔，这一辈子我都不是。”留在皇宫，有很多种留下的办法，成为玄烨的妃嫔，明夷不屑一顾。 既然玄烨对自己势在必得，不过就是找一个床伴罢了，玄烨如果想得到的是她的身体，给他就是。但是让她成为玄烨的嫔妃，明夷绝不接受。 “而且让你的女人永远离我远远地，谁若敢对我伸手指手画脚，言语不敬，或者是举止有半点不恭敬，我有处置她们的权利。” 明夷不需要接受玄烨任何女人对她的敌视，和那些女人勾心斗角是明夷所不屑的。明夷不屑和她们出手，可是这些人一旦发现她和玄烨的关系有变，她们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出手。 丑话说在前头，明夷只是不希望这件事一直纠缠不休。 玄烨这样的人既想要江山又想要美人，好啊，反正这辈子上辈子明夷都觉得不嫁人挺好的，没有选择的权利，那就要这个所谓的皇帝。 “名不正言不顺。这不妥当。”第一个反对的人却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听明白明夷的意思，明夷是不想成为玄烨的妃嫔，因此而接受和玄烨的任何的改变，如此一来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太皇太后不允许明夷受到如此折辱，因此毫不犹豫的反对。 “外祖母，子非鱼。”明夷现在说的话，做的选择都是她想好的，妃嫔，明夷绝不愿意。现在玄烨拿出赌约来非要留下明夷不可，那么明夷也只当玄烨是个床伴，一具身体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现代人，大不了当约个炮，自己也不亏，要明夷当妃嫔，绝不可能。 皇帝想要临幸别人，任何人不能说不，那不限于明夷。 太皇太后看向玄烨，显然也是在等着玄烨说一句不。 “皇上想清楚，你不能立我为皇后，也不能为我废除后｜宫。你要我留在你的身边，这是最好的选择了，我不屑成为你的妃嫔。” “输给你，我言而有信，如果不是别无选择，如果不是我无法和你对抗，我不会做下这样的决定，但既然我说出口，就证明这件事没有第二个选择。皇上要知道，狗急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人。”此时的明夷眼中闪过绝决，一旦玄烨再咄咄逼人，非要事事如他所愿，明夷宁可一死。 忍气吞声不是明夷的选择，或许有时候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明夷可以狗腿，但是她的人生由她说了算。 逃不开玄烨，那么在他们的关系里，就应该由明夷决定他们是怎么样的关系。 “好。”玄烨知道明夷已经退了一步，如果他在咄咄相逼，只会把明夷逼入绝境，来个鱼死网破。 “我答应你，你不愿意成为我的妃嫔，我可以如你所愿，我们的赌约，我要这一辈子你都不能离开我。一言九鼎。”从一开始玄烨就打着这样的主意，到了现在经历过明夷逃跑的事件，玄烨郑重提出，希望明夷说到做到。 “好。”不会成为玄烨的妃嫔，不入这后|宫，明夷接受了，从此，玄烨对她来说，一个皇帝，一个床伴，一个逃不开的男人，仅此罢了。 ※※※※※※※※※※※※※※※※※※※※ 明夷：你只是一个工具人！ 加更第一个九千来了！打滚求赏。 想快快上加更，请砸我小评论！五万加更准备好了啊！ 026章懿嫔求原谅 明夷和玄烨达成了协议, 也让明夷重新定义自己的身份。 玄烨达到目的，当即回到了乾清宫，他要的只是明夷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急于逃离自己。 明夷不想成为他的妃嫔, 这一点玄烨早就知道。并没有强迫明夷, 一定要接受妃嫔身份的意思, 玄烨要的仅仅只是明夷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一辈子无名无份多苦？”玄烨走了, 太皇太后看着明夷满心都是心疼。 “对别人来说有名有份挺好, 对我有什么差别？我依然还是格格, 是您的外孙女。有了方才皇上答应我的话, 宫里上上下下的人, 谁要是敢在我的面前动心思，我都可以让她们头破血流的回去。皇上宫里女人的规矩对我没用，我就可以自由自在, 和以前一样。”明夷反而觉得所谓的名分一文不值，还不如她现在这样逍遥自在。 明夷走到太皇太后的跟前, 蹲在太皇太后的身边，趴在太皇太后的双膝上。轻声的说道：“很多人为了名分，不过是为家族争光，也为自己多争底气, 我有底气, 不用皇上再给我。” “不入这后宫，不成为这其中的一员, 我就是科尔沁草原的格格，也是您的外孙女，得罪我得想想后果。如今和皇上又有言在先, 她们的争斗我不掺和, 可是如果这些人敢对我出手, 我就能剁了他们的手。所有我不喜欢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做，皇祖母不必为我挂怀。”人在无法作出选择的时候，就应该尽快找到利于自己的局面，然后掌控一切。 明夷不喜欢的，不管变成什么样的身份，她都一定不会改变。 玄烨的女人她不喜欢，就能直接的无视，想把她变成其中的一人，不好意思，没门！她满意她现在的身份，将来... “如果和皇上在一起，将来有一天你们总会有孩子。”太皇太后忧心的更是未来，那些明夷现在没有想到的事，太皇太后得帮她想到。 “外祖母觉得我们之间会有孩子吗？”明夷面带笑容的询问，眼中的嘲讽太皇太后看不到却也能感受得到，太皇太后一时哑然。 明夷的声音再次响起，“博尔吉吉特氏不能再出一个皇后，更不能再有一个同样流着爱新觉罗氏和博尔济吉特氏血脉的孩子。我阿玛既然到现在还痴心妄想。” 提到明夷的阿玛太皇太后立刻追问，“你阿玛想送你进宫的事，皇上也告诉你了？” “皇上想让我留在宫里，又怎么可能不把这些利害关系，还有所有人都巴不得我留在宫里的意思告诉我。若是阿玛不愿意，但凡阿玛说一句话，我们的局势都会比现在更好。”可这世上的人都有太多的算计，都是为了权势地位，更为了所谓的江山天下。 能够真心真意为明夷的，唯有眼前这一个太皇太后。 可是明夷又怎么会愿意太皇太后为了自己和玄烨起争执，祖孙反目。 明夷比任何人都知道，在太皇太后的心里多么希望玄烨成为一个好皇帝。 一直以来玄烨的表现都让太皇太后非常的满意，一个合格的皇帝就应该像玄烨一样，无论有多喜欢一个人都应该以江山为重。这是太皇太后亲自教导出来的，为的不过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玄烨都会把江山放在第一位，不再发生为了一个女人而连江山都不要的事。 经历过那些痛苦太皇太后，更害怕那些痛苦。 当一个合格的皇帝，记得皇帝的身份责任。这对大清安宁是天大的好事。 如果玄烨所喜欢的不是明夷，想纳为妃的也不是明夷，玄烨现在的所作所为，理智而清醒，太皇太后绝无二话，更会赞许有加。 只是因为玄烨看中的人是明夷，明夷是太皇太后心中亏欠，一味想要弥补的人。况且太皇太后比谁都清楚，明夷如果真的入了后|宫，后半辈子不能成为皇后，玄烨更有那么多的女人，那对明夷来说是折磨，这样的日子太苦。 “孩子丈夫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憧憬的事，但我之前没想过嫁人，所以对他们并没有满怀希望，我活一天，只希望开开心心的过一天。外祖母要的也是我高兴而已，对不对？”太皇太后的难受，明夷很清楚，却也宽慰起太皇太后来。 太皇太后心疼地道：“我如今还活着，将来若是死了，你该怎么办？” “外祖母你会长命百岁的，哪有那么容易死？”明夷微微一怔，太皇太后的年纪在这个时代来说算是长寿，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我总会死的，到时候你怎么办？”无名无份能够住在慈宁宫，是因为她这个当外祖母的在，若是有一天太皇太后死去了，明夷怎么办？ 明夷抬起头，笑着冲太皇太后道：“外祖母既然担心我，那您努力长命百岁的护着我。” 看着明夷明媚的笑容，太皇太后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唯有一声好！ 长命百岁，她是要长命百岁！若不然按明夷的性子活在这皇宫里头，不知道将来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 前朝的事情就算是玄烨自己一手造就的，也有本事平息，昨天的京城别管闹的动静有多大，一句捉拿奸细，足够把所有人想说的话全部都堵了回去。 福全配合的将所谓的奸细押出来，也把军事布阵图全部都亮出来，这份图当然是真的，否则的话又怎么说服朝臣昨天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至于奸细是怎么发现这份军事布阵图，而他们又怎么知道奸细得到图的。福全一一把所有的谎言圆回来，让人挑不出半点的错。 这件事所有的知情者必须嘴严，保证昨天的事情绝对不会传扬出去，否则的话玄烨绝对要大开杀戒。 不过前方的战士也到重要的关头，朝廷接二连三收到捷报。天下皆知三藩之乱即将平定，自然暗中大松了一口气。只等朝廷布局的最后一击能够尽快奏效，那么战事便可休止。 之前让明夷一直不愿意接受和玄烨的转变，眼下相互不再需要变化，床伴的身份暂时没有，明夷还和以前一样高高兴兴的。 只是宋谟的一腔情意，明夷明明白白的拒绝。并且告诉宋谟，如果愿意往后他们还是朋友，却只能限于朋友，若不愿，从今往后再不往来就是。 他们之间相互的往来也不过是些做题而已，那些题目明夷喜欢做，都是一些打发时间的事情。 如果两人之间的往来再不单纯，或者宋谟放不下，那对宋谟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明夷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要嫁给他逃离玄烨，但现在既然知道永远不可能，就不会给宋谟一丁点的幻想。 信送出去之后，宋谟一直没有回信，明夷也就放下了，没有回应何尝不是放弃的意思。 “格格，这是林公公送来，说是皇上让给格格的。”百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走进来，明夷本来坐在摇椅上看书，一听抬眼一看，“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百尺连连点头，赶紧把盒子放在一旁，打开看到里面竟然是一幅画。 “格格是一幅画要打开吗？”百尺询问，明夷点头，百尺连忙打开，明夷也坐直起来瞧着，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幅宫殿的图。 明夷走了过去一看，上面的落款竟然是阎立本。之前玄烨没少拿这幅画来逗明夷，可是后面发生一系列的事情，明夷根本不搭理玄烨，也至于这幅画一直在玄烨那里，到现在明夷才看到这幅画。 “挂到一旁去。”知道玄烨的心思后，明夷就更明白，为什么每回玄烨得到好画之后，都会让明夷到乾清宫。 不想让明夷有机会偷梁换柱不假，更希望明夷和他待在一起。 明夷细细思量，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玄烨就有把自己留在身边的意图？ 终究没有得到答案，明夷也就放开了。 百尺把画挂好，回头问明夷道：“格格要现在就作画吗？” “不着急，我先看看。”阎立本擅长作画，不仅擅长画人，也擅长画物。凌烟阁的二十四功臣都是阎立本画的，不过明夷看着眼前这副宫殿图又觉得长见识了！ 百尺看着明夷一步一步的靠近画，赶紧拿了凳子放在明夷的身后，让明夷坐下。 每回只要得到什么画，自家的格格就跟现在这样看得废寝忘食，有时候画起来也是不管不顾。 外面林兴在等着，却不敢打扰。百尺透过门口看到林兴探头探脑的样子，想起来林兴刚刚让她进来送画的时候说过的话，安静的退了出去。 林兴在外面等着，见到百尺走来，赶紧的迎上去，“明夷格格可喜欢？” “喜欢，格格正在看画，动都不动。”百尺不明白林兴怎么会有此疑问，自家的格格最喜欢这些名家大作的画，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林兴暗松一口气，喜欢就好，愿意收下这份礼物就是好事，否则的话他都没办法回去交差。 “行，格格高兴就成，我先回去了。”林兴是大内总管，在明夷的人面前却也得恭恭敬敬的。 以前只是隐晦的知道玄烨的心思，现在玄烨都显露无疑了，那就是说眼前的这位格格比任何的妃嫔都要重要，得罪谁都好，千万不能得罪这位格格。 “格格呢？”说着话的时候，一个小宫女跑来，着急的要找明夷，百尺问道：“怎么了？” 总不是好事，眼前的小宫女本来想说的，结果看到林兴在，没敢直接说出来。林兴想走，屋里传来明夷的叫唤声，“等等。” 本来看到小宫女吞吞吐吐的样子，林兴准备离开，没想到明夷的声音传来，赶紧回过头。 “明夷格格。”本以为送画可能都见不到明夷，不料临走前明夷还出来，林兴连忙恭敬的问安，这下回去可以和玄烨交代了。 “这幅画拿回去。”明夷出来的手上拿着盒子，正是刚刚百尺拿进去的盒子，林兴认出来了自是微微一顿，不明所以。 “格格，这是皇上让奴才送过来的。”以为明夷有什么误会，林兴赶紧解释一下。 明夷看着林兴的目光透着冷意，这还是第一次林兴从明夷的眼神中看到这样的冷光，很像太皇太后。 “让你拿回去你就拿回去，说那么多话干什么，他问你为什么你只说是我给你的，难道还能怪罪你。礼物不收下的人是我，你能强迫得了我吗？”明夷一番话说来。林兴就算心里不断的打鼓，也绝不敢说明夷有错。 思来想去，林兴还是问上一句，“格格能否告诉奴才是何缘由，奴才也好回去回禀皇上，免得皇上怪罪，奴才担当不起。” 比起玄烨来，明夷绝对要好伺候的，与其盼望玄烨网开一面，不和他这个当奴才的计较，还不如恳请明夷说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才不愿意收下这幅画。 “你只管拿回去，他不会问你的。”明夷说的一脸笃定，伸手交到百尺手中。百尺连忙上去接过，转手送到林兴的手里，林兴一脸的为难，却也不敢不把画说下，谁都知道明夷最近的心情不好，接二连三地招惹明夷，没准会给自己惹来祸事。 “你来是有什么事？”林兴这边的事算是解决好了，明夷询问一旁的小宫女，好像是苏茉儿身边的一个小宫女。 “奴婢索儿见过格格。”小宫女自称索儿，这会同明夷福福身，明夷应一声，“何事？” “懿嫔跪在慈宁宫外头说是要向格格请罪，太皇太后让格格自己去处理这件事，奴婢前来传话。”本来看到林兴在，小宫女不愿意将话说出来，但是之前百尺问了她不说，现在明夷再问她，着实不敢再不开口。 自然这位懿嫔就是佟佳氏，明夷一听冷冷的一笑，没想到这位真是锲而不舍，接二连三的想拿她出头没出成，现在怎么回事？缠上她打的什么歪主意？目光询问的，朝后看过去，无非就是想问问宫里谁比较清楚，玲珑上前。 “只怕是皇上那里有什么意见，所以为得到皇上的宠爱，不得不和格格低下这个头。” 跪在慈宁宫门外叩头请罪，足够放低姿态，若不是下定决心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玲珑也听说了不少这些日子宫中的传言，据说这一批新选进宫来的那些秀女纵然不得临幸，玄烨都召见安抚过了，只有一个懿嫔进宫到现在，连召都未召过。 懿嫔是玄烨的表妹，所有人都以为她入宫之后一定会备受宠爱，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直到现在玄烨都没有召见过她。 “她要低头为何寻上我？”听说是和玄烨有关的事，明夷马上沉下脸，一群女人果真离了男人就不行吗？ “因为她自进宫以来，得罪的人只有格格，想是皇上因为格格才不喜于她，所以...”原因明夷不是不清楚，不过不愿意理会，外面就这些事传得沸沸扬扬的，没少说玄烨对明夷不一样，完全有可能为了玄烨连亲亲的表妹都能置之不理。 听在他们这些伺候明夷的宫人耳朵里，何尝不想回一句，难道他们主子就不是玄烨的表妹了？ 要说情份的话，他们主子和皇上从小一起长大，同甘共苦，出生入死，比起所谓的懿嫔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夷拧紧眉头，不难看出她的不高兴。 “外祖母让我亲自出去处理？”明夷转头问那个叫索儿的宫女。自来太皇太后就没让她多掺和宫中玄烨那些女人的事，怎么这一次却让明夷自己去处理？ “是，太皇太后说格格将来总要习惯，若不趁着现在人少立起威来，将来岂不是人人都敢骑到格格的头上？”那天明夷和玄烨当着太皇太后的面说过的话，太皇太后便明白，这辈子明夷都要留在紫禁城。 留下，明夷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必定会想尽办法让那些麻烦人，麻烦事都避得自己远远的。 太皇太后心知明夷不乐意和这些人勾心斗角，很多事太皇太后是可以帮明夷处理，可太皇太后还能活多少年，又能再帮明夷多少年？ 再帮也不如明夷自己立起来，让紫禁城的人没有一个敢冒犯她。 听到小宫女传达的话，明夷便明了，太皇太后的意思无非是担心明夷将来在她不在的时候会被人欺负。 也罢，既然心情不好没办法和别人发火，送上门来找抽的人若不趁机教训，岂不白费了此人搭好的台子。 “我知道了。”明夷话说着目光看向林兴，林兴这会儿只有一个念头，那位懿嫔千万别闹腾，否则的话皇上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明夷格格这边，到时候她更惨。 “不着急回乾清宫的话一起去看看，顺便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你的主子。”明夷觉得自己有必要让玄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一点她和玄烨讨要的条件，可不是说说而已。 在大清活了这些年，太皇太后把她捧在手心，一直没人敢得罪明夷，明夷本着自己不过是紫禁城过客的心思，一直以来也都以人为善，并不掺和过多的事情。 现在玄烨却亲口告诉明夷，这辈子她都得留在这座紫禁城里。 不喜欢，不想做的事，非被人逼得不得不做，那就得让那个逼迫他的人尝尝苦果。 明夷不想和任何人为恶，但是有人想踩着她往上爬，明夷就会把人的皮扒下来，今天她再出手，正好让林兴来见识见识，回去告诉玄烨。 虽然明白不管自己怎么嚣张，怎么跋扈，玄烨都不可能因为她的这一点嚣张和跋扈就放她离开，毕竟以前的明夷也从来不是吃亏的主儿，上门找明夷麻烦的人，明夷也不想咽下这口气。 林兴心里苦啊，怎么就正好让他碰到这件事呢？ “怎么，哭丧着一张脸？”明夷撇过林兴，一眼注意到林兴想哭的表情，显得不太高兴的询问一句。 “格格，你是在为难奴才呀。”林兴小声的嘀咕一句，控诉明夷心太狠。 “谁让你的主子为难我，那我也只好为难你们。”明夷半点没有把罪名扣到这些人头上的不好意思。 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玄烨欠她的她会讨回来，玄烨身边的人也得老老实实的受罪。 “格格怎么说奴才就怎么做。”明夷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明白的就是找林兴撒气，那能怎么办。 自家主子何尝不清楚明夷满腹的怨气，正想找个机会宣泄出来。可是总有许多事情明知道对方不愿，却也因为心中所想，不愿意放开。 早晚有一天，玄烨总觉得自己能够让明夷心甘情愿的留在这座紫禁城里，陪伴他一生一世。 明夷往外走去正是慈宁宫门口的方向，看到苏茉儿站在不远的地方凝望着，见到明夷过来颇是不舍得道：“格格也真是的，小格格还年轻，这种事情就应该格格去处理，怎么能让小格格出来呢？” 言语间都是对明夷的心疼，何尝不是嗔怪着太皇太后。 “我不小，看我这年纪多少人都成家立业了。有些事该我自己去做，否则一直躲在外祖母的身后，又不是住个一天半天。将来我也想能够保护外祖母。”明夷如此说来，苏茉儿就算心里再嗔怪太皇太后，这个时候也唯有小声的叮嘱道：“小格格要小心，佟佳氏的那位不是省油的灯。” 在宫里活了那么多年，见过那么多的女孩子，究竟哪个真正善良，真正温婉，苏茉儿一眼就能分得清楚。 “苏嬷嬷就放心吧，没人能欺负得了我。以前我不想和她们掺合，凡事装糊涂，当作看不见，现在她们非要拉上我，我总得让她们学乖点。”以为明夷和宫里的那些女人全都一样，扒着玄烨舍不得放手吗？ 总得让人明白她们之间不一样，所以不要把她们的想法强加在明夷的头上。 “好！”明夷心里有主意，也知道怎么应对，苏沫儿不在拦着，催促明夷赶紧往前去。 明夷昂头挺胸的走向宫门，慈宁宫是太皇太后的寝宫，太皇太后上了年纪之后就不太喜欢热闹，除了孙儿曾孙儿到慈宁宫请安之外，那些妃嫔想要初一十五来拜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都不愿理会。 所以难得见到有人跪在慈宁宫外，虽然很多人想过来凑热闹，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敢靠近。 “还请明夷格格出来一见，我来向你赔罪了。”天越来越热，跪在太阳底下的人，灼烈的太阳晒的那明媚的少女额头直冒汗，双颊更是通红。明夷还没走出去，只是远远的看到她，不自觉勾起笑容。 宫里的女人受苦了也一样楚楚可怜，这不过就是想要玄烨看到。 明夷看了半响，随后走了过去。 一直喊着想见明夷的人，听到脚步声立刻抬起头。 楚楚可怜，好像随时都要倒地的模样，抬着头看向明夷时，欲哭欲泣，宛如雨中的海棠，摇摇欲坠。 “如果你是想让我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看到了，没什么事就回你的宫殿去。”可惜了，不管姿态再怎么样可怜，明夷是女人而不是男人，这样的场面明夷见得多了，压根不会为之动容。 “不，不是，我是来向明夷格格赔罪的。”懿嫔眼看情况不对，明夷想要转头就走，她的目的还没达到，怎么能让明夷走了呢？ 赶紧出声，向明夷道明这一趟她来是要向明夷赔罪的。 “你赔的什么罪？”所谓赔罪，明夷反倒想问问她赔的什么罪？“你有得罪过我？” 懿嫔不能确定明夷究竟是不是在说笑，上下打量明夷的神色，想从明夷的表情里看出明夷的心思，可是明夷的神色根本没有任何的异常，平静之中或许更带了一分嫌弃，就这一分嫌弃，也让懿嫔半天没回过神来。 “之前你做过什么得罪我的事情，依我的性子也是有仇立刻报，你来向我赔罪，大可不必。”明夷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不喜欢和人勾心斗角，真要是不喜欢一个人，直接就怼回去。 得罪她的事让她不高兴的，她也会直接说出口。 “所以你现在的一举一动让我很不高兴。你怎么就能理所当然地跪在慈宁宫的宫门呢？皇宫里的人谁不是长了七窍玲珑心的，你打的那点主意，谁又看不出来？看不出来的不过是想陪你一起演，或者有人有心和你一起表现，你来我往一场戏才能唱好。” “可我不乐意，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真赔罪也好假赔罪有罢，我都不乐意看见你。” 从小到大懿嫔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嫌弃过，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没有人找你的麻烦，你偏要出头，处处彰显你自己在皇宫，在这些女人中的地位不一般。你是皇上的表妹没有错，但是你也要懂得一个道理，从你成为皇上女人的那一刻起，以前的所谓表妹身份再也不复存在。” 同样是表妹，明夷早就明白有些关系是不可并存的。单纯的当着表妹，可以肆无忌惮的和表哥撒娇；成为皇帝的女人，虽然听起来好像身份比以前更高贵了，实际却失去可以发脾气的资本。 明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懿嫔，“聪明的女人既然进了皇宫，更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再想着拿以前没进宫之前的身份恃宠而娇。内宫的规矩管得了你这些妃嫔管不住我，否则的话你又怎么会放下所有的傲气跪在慈宁宫门口。” 懿嫔是个功利心极强的人，究竟对玄烨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明夷不予评价，但是想要在宫中站稳脚跟，想要成为大清的皇后，这一点进宫的女人都有同样的心思。 懿嫔的脸色乍青乍白，颤颤嘴唇想要反驳。明夷轻蔑地道：“看看那边的人是谁。” 明夷既然带了林兴过来，怎么可能不用？ 这会儿示意懿嫔看过去，懿嫔自然识得林兴，明夷好心地提醒道：“你现在说的每字每句都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你到慈宁宫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皇上知道，你知道错了，也保证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言既出，行必果，不小心说错什么话后果也得自己承担。” 别有所图的懿嫔绝对不能做到像明夷这样坦然的在玄烨的面前展示她的所有心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玄烨的面前，这些女人所表露的都是愿意为了玄烨付出所有，真心真意的爱慕着玄烨。 宫里的人都会演戏，不仅是皇帝会演，女人们也都会演。 你来我往的真心假意，只要相互乐意就好，谁也不会多管。 “想找人陪你演一出好戏，也不应该找我这种局外人。”懿嫔犯下最大的错就是把明夷这个最不应该当成敌人的人当成了敌人。无奈明夷的杀伤力巨大，旁人还要和懿嫔假装好姐妹的形象让玄烨看到，毕竟内宫争斗是为大忌。可明夷需要吗？ 懿嫔动了动唇，最后坚定地抬起头，掷地有声的道：“表哥心里有你。” 一语道破其中的关键，那是懿嫔最迫切想要得到的，却也是明夷最不屑拥有的。 “所以你的欢喜与否，表哥比谁都在意。”懿嫔又怎么会愿意把明夷当成一回事，可是偏偏玄烨的心思全在明夷的身上，别人不知道，她清楚。 明夷神色间闪过不喜，声音幽冷地道：“我应该提醒你一句。你已经不是佟佳氏未出阁的少女。现在的你是懿嫔，大清的懿嫔。你这个身份不是你表哥给你的，而是大清的皇帝给你的。你应该唤的是皇帝而不是表哥。如果连这一点你都不能明白，反而处处彰显你们表兄妹的身份，永远你都当不好懿嫔。” 懿嫔抿紧唇，明显不相信明夷说的话。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如果都能轻易的舍弃，那么她比后宫的这些女人还能有哪些优势？ “佟佳氏一族以为你和皇上的关系不错，所以费尽心思把你送进宫来，如今看来这是一步臭棋。”看懿嫔的神色，明夷就知道懿嫔在想什么，表哥表妹这些都是情分啊，若是能牢牢的把握，那该有多好。 一个人一味的记着以前的情分，却忘记现在他们所处的身份和地位。难道真的就好？ 活在皇宫里的女人，如果没有意识到身份的转变，反而拿以前的事当成现在的挡箭牌。再多的情分也会被消磨的一干二净，到那个时候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明夷出来的确是想教训人的，顺便想给人提一句醒，千万不要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 可惜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人家听不进去。 “是我对不起明夷格格在前，明夷格格要怎么说我都可以，只是不该扯上我家。”懿嫔在听到明夷论起佟佳氏选她进宫时露出的轻蔑，分明就是看死懿嫔。 懿嫔虽然能够忍气吞声的跪在慈宁宫外，为了博得玄烨的原谅，却不代表她可以接受明夷轻视她和她的家族。 “这句话不应该我说。就让你的母亲还有你的族人告诉你吧。”明夷相信懿嫔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后，佟佳氏的人绝对会第一时间进宫看望懿嫔。 天下间的聪明人从来不少，能够达到一定的高度，能够一直保持盛宠不衰的人更是少。 佟佳氏确实是皇帝的亲舅家不假，玄烨不仅是看在自己额娘的份上，也是看在自家舅家本事不错的份上，所以给懿嫔这个名分，偏偏懿嫔一进宫就作怪，接二连三的冒头，玄烨都不肯召见懿嫔，懿嫔却依然不知收敛，总会有人提醒佟佳一族的人。 “明夷格格都到这个份上了，依然不肯原谅我吗？”佟佳氏根本听不进去明夷的其他话，此来的目的，无论如何懿嫔都要达到。 明夷冷沉下脸，“我竟然不知你连人话都听不懂。” 懿嫔脸上挂不住了，不可置信这样尖酸刻薄的话，能出自明夷之口，明夷浑然无所觉。 “再闹下去，你是想让我请人把你抬回你的宫殿？”明夷自问把话说得够明白，懿嫔还想装糊涂，更要把明夷架起来，明夷自然不会在手下留情。 就算懿嫔和明夷算是自小认识，可是两人的身份毕竟有些悬殊，明夷一个太皇太后最宠爱的孙女，一直以来都是她们这些贵女奉承的对象，只是明夷的性子太冷，那么多年了，不管多少贵女想靠近明夷，明夷都是对人不远不近的，要说亲近完全没有。 和明夷感情好的，也就是玄烨他们兄弟几个。不是没有人想学习明夷和皇帝还有王爷们打好关系。女人想靠近他们这些男人，不被男人允许的时候，难如登天。 玄烨有时候对懿嫔总是看在死去的额娘面上会相对别人好一点，毕竟是嫡亲的表妹，能给几个笑脸，但是说到亲近也是没有的。 小的时候贵女们会妒忌，会怨恨，总觉得明夷只是大清公主的女儿罢了，和玄烨之间的关系哪里有他们的亲近。 后来有一个贵女，在背后嚼明夷的耳根子被太皇太后听到，太皇太后当着众人的面斥责，自那以后所有人都明白，不管明夷的母亲在不在，太皇太后就是明夷的靠山，得罪明夷就是得罪太皇太后，后果他们担不起。 有了先例在，哪怕懿嫔小时候不愤不平，也只能把那份心思藏起来，在明夷的面前一直以来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懿嫔以为她这一进宫应该可以和明夷亲近一些，怎么说两人也混了个脸熟，彼此算是知道彼此。没想到当众被明夷打脸，当时的懿嫔根本下不来台。 出了慈宁宫后，懿嫔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要不是身边的人劝诫着，绝对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撑不住，懿嫔真要哭了。 今天跪到慈宁宫的门口，想请明夷出面说一句原谅的话。也好让她拿着话头寻到玄烨的面前，到现在为止都没能侍寝，懿嫔很着急。 ※※※※※※※※※※※※※※※※※※※※ 懿嫔：我要侍寝！ 明夷：哦，找我你能侍寝才怪。 二更上！打滚求赏！ 027章嚣张跋扈状 然而就算她把姿态放得再低又怎么样, 明夷就是不吃她这一套，看明夷的神色压根没把她这样低声下气求原谅的态度放在心上。 懿嫔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水，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明夷怎么就可以这样欺人太甚？ “你这哭起来的意思是我又欺负你, 让你受委屈了？”明夷反应多快, 拒绝的话说出口, 马上就注意到懿嫔眼中含着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膝盖上, 一个站着一个跪着的人, 怎么看起来都是明夷在欺负人。 明夷原本以为一番话说到这个地步, 至少懿嫔总得懂得见好就收, 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得寸进尺。 明白懿嫔又想给她找事，明夷的神情变得冷冽而肃杀，“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自己站起来回你的翊坤宫去，从今往后别再来找我。否则你再哭下去, 我便让人把你抬回去。” 此番警告的话，明夷刚刚已经说过，可惜懿嫔不当回事，那么明夷就用行动证明给她看, 是不是口上的威胁而已。 哭得正伤心的懿嫔再次听到明夷警告的话, 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想看清明夷的面容, 注意到明夷神情冷酷，忽然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冷战。 从明夷的神色之间懿嫔读懂了一个信息，明夷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而是的确有这个打算。 “我, 我是来向格格赔罪的。”就算这样懿嫔竟然还想告诉明夷, 她没有恶意，明夷直接冷酷的下达命令道：“来人，送懿嫔回宫！” 随着明夷一声令下，站在明夷身后的宫女太监全涌出来。便要请懿嫔回她的寝宫去，人朝懿嫔伸手，懿嫔再一次凝望明夷，清楚的看到明夷眼中的决绝。 明夷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如果到现在懿嫔还以为明夷只是说笑而已，明夷会让她看看究竟是不是。 “我走，我马上走，立刻离开。”懿嫔颤抖的带着哀求服软。 “往后不要再有第二次，如果再有第二次的话，我会直接让人抬你回去。绝对不会给你任何机会退却。”明夷念在这是懿嫔初犯的份上，所以让她有机会喊停，但是下一次她就绝对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犀利的目光落在懿嫔的身上，懿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这种感觉和玄烨给她的感觉如出一辙。 懿嫔不受控制的点点头，“我，我不会再犯。” 谁能不害怕，看看明夷现在这个样子。宫女太监全都出动，这就准备把懿嫔抬起来扔回寝殿去。 想提醒明夷后果。可是明夷会不知道后果吗？今天的事情如果真要大闹起来，有违懿嫔的初衷，更有可能让玄烨越发不高兴，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懿嫔怎么愿意做？ “请吧。”既然懿嫔识趣的准备离开，明夷请她利落点。 跪在地上的懿嫔颤抖的站起来，身旁的宫女急急的扶着她，生怕自家主子再给摔倒了。 明夷无所谓，解决麻烦虽然花费了一些时间，总算是解决完毕，现在懿嫔离开，往后想必有她今天一番表现不留情面又强势的处理，不会再有人闲来无事的冲到明夷的面前，借她往上爬。 懿嫔一刻都不敢久留，腿肚子就算直打哆嗦也只催促宫女扶着她离开慈宁宫。 终于把懿嫔送走，明夷转头看向自从跟着一道出来，恨不得自己就是一个摆设的林兴，宽宏大量的打发人道：“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吧。” 要他拿的东西给他拿走，要他看的好戏也都看完。明夷最后叮嘱一句，“回去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皇上，一个字都不许遗漏。” 回去自然没问题，看完这一出戏林兴现在巴不得离得明夷远远的。 临走前听到明夷最后叮嘱的这句话。林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缓缓抬头瞄了明夷一眼才问道：“一字不漏？” 林兴脸上冒着虚汗，生怕自己揣摩错明夷的意思，所以问多一句避免产生误会。 “没错，一字不漏的告诉皇上，连我怎么为难懿嫔，怎么威胁她的话，都要一五一十的告诉皇上，如果让我知道你篡改的哪一点，我今天怎么对待懿嫔就能加倍对待你。”威胁玄烨身边的这位大内总管，明夷一点压力都没有。 想要奉承林兴的人，无非都是冲玄烨去的。为了得到玄烨的宠爱，又或是为了玄烨能给他们的荣华富贵，反正都是有所图，只有明夷巴不得玄烨能多厌恶自己一些。 明夷小时候紧着抱大腿是想过安稳的日子，现在却是玄烨一手毁了她所有安稳日子的希望，玄烨以为他能静心？ 总算把懿嫔打发走，明夷大步流星走回慈宁宫，苏茉儿一直守在里面，虽然没有出来看看动静，外面什么情况？苏茉儿都听说了。 “小格格真是大快人心。”苏茉儿一见明夷走回来，迎面就这一句夸赞，确实拿懿嫔撒气的明夷露出一抹笑容，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谁让她心术不正。”的确是心术不正，如果不是想通过明夷达到目的，懿嫔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苏茉儿一脸的认同，“就该如此，我们格格又不是像她们一样需要处处奉承皇上才能过好日子。” 日子过得好不好，都在自己的手里，明夷又不希望自己成为宠妃，更不想通过玄烨达到任何的目的。 无欲则刚，说的一点都没错。 “格格让你去一趟。”慈宁宫里，苏茉儿称太皇太后格格，称明夷小格格，都能分得清楚唤的是谁，明夷一听也就知道太皇太后定是有许多话要和她说。 一直没有说，不过是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太皇太后也需要理清万千思绪，才好和明夷细细说起。 “我这就去。”太皇太后一样不想让明夷留在皇宫，终究奈何不得玄烨，唯有接受。 看到明夷过得不开心，满腹的不情愿，太皇太后何尝不是心如刀割。 没有提及此事，太皇太后是想要明夷沉淀下来，明夷挣扎过并不愿意放弃，失败后最终只能回到这座宫殿。太皇太后并不想指责明夷逃跑的事，虽然她会担心明夷的安慰，却也明白这一切都是明夷的选择。 苏茉儿告诉明夷太皇太后在花房，明夷缓缓走到花房，太皇太后在浇花，看到明夷走来招招手道：“过来帮我一起浇水。” 宫里那么多的人伺候太皇太后，招呼明夷上来，无非是想让明夷和她一起做些事，免得明夷一个人胡思乱想。 明夷应一声是，走过去拿起一旁的花壶，帮太皇太后一起浇花。 花壶其实也是明夷看太皇太后浇花的时候不方便，画出样式让人打造出来的，用起来方便，得到太皇太后不少的夸赞。 花房里备了好几个花壶，明夷拿起其中一个，“外祖母，还有哪些没浇。” 养花颇是费心神，浇水多少都有量，明夷扫过，有些花看不出来浇没浇过水，因此仔细问一句。 “那边那几株都没浇，你小心着点，不要浇太多了。”太皇太后指了身后一片的花，都还没有浇水，让明夷过去。 明夷听话的过去，往那些花草身上浇着水，注意份量，花房里的花全部都浇完水，太皇太后放下花壶招呼明夷走过去，明夷也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太皇太后的身边，换一声外祖母。 “心里若是委屈难过就哭出来。”从逃跑被抓回来之后，明夷哭都没哭过一声，那天还能坚持和玄烨谈条件。太皇太后的心里七上八下的颇是忧心。 明夷心中一暖，眼眶微微泛红，却控制住没有让眼泪落下。扶着太皇太后坐到摇椅，“外祖母就是怕我伤心难过，所以一直没提我偷跑的事。” “这有什么？你敢跑出去想必早就做好准备，我听说你把从小到大收的压岁钱还有许多赏赐都一并带走了。有钱在身，你要是懂得照顾自己，能够逃出去过得快活也好。只是你从小到大在皇宫里长大，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人心的险恶。我唯一担心的是你的安危。”太皇太后将心中的担忧尽都告诉明夷。 明夷点点头，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外祖母，我知道外面很凶险，可是相比之下留在宫里成为皇上的女人，若不试一试我怎么都不会甘愿。”连逃都不逃，心甘情愿的接受玄烨想将她留在皇宫的打算，明夷怎么会如玄烨所愿。 尝试过确定逃不掉，才让明夷接受现在的一切，也只是暂时的罢了。 “你心里委屈难过我都知道。当真一点都不喜欢皇上吗？”太皇太后这样的问着。 明夷目光真挚地回答，“在我的心里他们都是哥哥。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们对我都没有差别。当年我不肯嫁给常宁，现在我也一样不愿意和皇上在一起。” 这是明夷最真实的想法，别的人不管她怎么说都不会相信她。 对于太多的人来说玄烨是皇帝，常宁和福全也是妥妥的亲王，能够嫁给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是无数女人求之不得的。 明夷怎么就会不喜欢他们任何一个，单纯只把他们当做哥哥呢？ 当他们的妹妹有什么不好？皇帝是哥哥，亲王也是哥哥，有他们庇护着明夷可以在大清横着走。 反倒是扯上男｜女之间的关系，有了所谓的情爱，关系一变，终究最后连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都可能消磨掉。 “和他们一起长大，小时候真的很高兴，他们都是哥哥都愿意保护我，爱护我，我也想尽我所能的让他们高兴开心。常宁也就罢了，为什么连皇上都变了？”抱大腿的明夷，要的是未来快活开心的过日子，希望他们把她当成妹妹，而且是最疼爱的妹妹。 现在的明夷都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所以才会让常宁以及玄烨误会？ 太皇太后伸手抚过明夷的头，她知道明夷说的全都是肺腑之言，玄烨和常宁他们在明夷的心里是一样的。 原以为可以一直的好下去，没想到忽然发生这样的变故，玄烨想要把明夷留在身边，一辈子都不愿意放开。那不是兄妹之间的亲情，而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以后你还把玄烨当做哥哥。”太皇太后叮咛，并没有希望明夷因为玄烨的表白而让明夷立刻转变对玄烨的态度。 明夷拧紧眉头似乎在思量，太皇太后这样的办法是否可行。 太皇太后再一次抚过明夷的头，一下一下的好像在顺毛一样。 “就算你不能像皇上喜欢你一样的喜欢他，也有一种喜欢，既然这辈子皇上不肯放开你的手，你也要让自己过得开心。男人的心会变的，你也知道。不喜欢一个人，不会对他付出全部的身心最好。” 如果说刚听到太皇太后的话，明夷还在纳闷，太皇太后是不是站在玄烨那一边了？听到后面半句明夷认真的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笑道：“怎么，怕我偏心你玄烨哥哥？” 已经被太皇太后看破心中想法，明夷诚实的点点头。 “皇上是我亲手养大，亲眼看着他怎么蜕变成为一个皇帝，你知道我以他能成为现在这样一个皇帝而高兴。一个皇帝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罔顾江山社稷，也不会因为个人的喜好而轻视天下臣民。作为一个皇帝，他是我的骄傲，也是大清的骄傲。”太皇太后的一番话彰显的是她对玄烨的满意。 “一个合格的皇帝，注定就不可能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个良人。你从来没想过和皇上在一起，这是最让我高兴的。皇上执意不肯放开你，执意要把你留在皇宫之中，我想打消皇上的念头，终究不能。” 在明夷所不知的时候，太皇太后早为明夷努力过。 “三年前选秀的时候，你有意为了避过选秀，让自己大病一场，你以为我不知道？”太皇太后提起陈年旧事，一眼扫过明夷，尽是了然。 “为什么我要选秀？就算是大清的规矩，我也不乐意任人挑拣。我不想让外祖母为难，也不想让玄...皇上为难，那就用一般秀女的手段，大病就不能再入宫参加选秀的。”事情过去了，以前的时候大家都不提，现在太皇太后就算翻起旧账也没有要回明夷算的意思，明夷坦然的承认。 尤其当时生病的她也不是装的，而是煞费苦心让自己真的生病。虽然为此明夷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病才好，明夷也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再是躺多一个月，她也不要参加所谓的选秀。 “那时起，皇上就有意了吗？”当初没有细想到这一点，太皇太后提起来，明夷有所猜测。 太皇太后迟疑半响，终是颔首，明夷一顿，三年前，她才十三岁。 “这三年来，我总想把你尽快嫁出去，若皇上愿意放手最好不过，只是...”明知明夷不愿意，太皇太后不想让明夷有压力。 一个无意的人，玄烨又不曾明白的表明态度，朝局未稳，玄烨不能顺理成章的将明夷留在宫里，尤其不能光明正大的让宫里的女人知道他的心思，想要保护明夷的心，一直都让玄烨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收敛所有的私心。 这些，太皇太后正是看在眼里，几次明里暗里的提醒玄烨，有些事他应该放开。 明面上玄烨和太皇太后装了三年的糊涂，就仅仅是为了完全的掌握朝局，由此也能腾出手来处理内宫。 太皇太后同明夷道：“你不想留在宫里，现在却又不得不留在宫里，你想好如何应对未来了吗？” 明夷一身的戾气，太皇太后尽都看在眼里，这也是为什么太皇太后没有责问明夷逃跑的事，也没有在之前多提此事的原因。 人被逼入困境，就会如同明夷一样，纵知前路充满荆棘也要拼一拼，不拼怎么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外祖母，我没想好。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让皇上厌弃我。”不计一切代价，明夷都要达到这个目的，玄烨要是厌弃她，她就可以远走高飞，逍遥快活。 “果真值得？你这些年过得开心，余生就要为了让一个人厌恶你，成为你不想成为的那个人？不喜欢一个人，值得你如此毁了自己？”太皇太后并没有否定明夷的想法，引导明夷往深里想，明夷要让自己成为她最不喜欢的那种人吗？ 明夷迟疑了，人在气头上没有什么干不出来，明夷以前从来就不喜欢和那些人勾心斗角，让明夷不高兴的人是玄烨，有什么错，要怎么处罚玄烨也该找玄烨去，迁怒于人，果真就好？ “你的开心快乐是你自己的，就算生活不如意，我的明夷也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开心，在不利于自己的局面，也让自己过得好。开心快活，张扬自在，才是真正不负在此世间一回。我对明夷的企望，就是如此。”太皇太后都这个年纪了，见过太多的风风雨雨，比谁都更清楚，人生没有事事如意的。 “纵然你果真离开了皇宫，总也会遇到你不同的困境，你会因此而消沉，迷失自我，让自己一生不能欢喜快活？”太皇太后见明夷随着她的话陷入沉思，再接再厉。 “皇上喜欢你是皇上的事，你不喜欢皇上是你的事，你可以不喜欢他，一直一直的不喜欢他，但你不能因为不喜欢他不高兴，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相反，你要证明给皇上看，你能一直都过得很好，不能给你想要的一切，才是他的错。” 男人的很怎么，想把女人留在身边，又不想给女人想要的一切，以为女人离不开自己，总觉得女人早晚有一天会被他所表现出来以为的诚意打动。 玄烨想打动明夷，想让明夷像别的女人一样的喜欢他，愿意为他生，为他死。 可是，若仅仅是玄烨作为一个孙儿，太皇太后不会置喙玄烨有这样的一份心思有什么不好。但玄烨现在想要得到的是明夷的心，明夷是太皇太后的孙女，意义不一样，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成为皇帝的女人，爱上一个真正的皇帝，对于一个女人是最大的不幸，尤其像明夷这样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她一定会过得很痛苦。 太皇太后很庆幸明夷就算和玄烨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明夷却从来也没有爱上过玄烨，谨守他们之间兄妹的情份，等着各自长成，最后他们都会有各自的生活。 如果不是玄烨打破他们之间的关系，明夷将来的生活定是自由自在，肆意张扬的。 为此明夷心生不满，满腹怨气，都是人之常情，太皇太后所要做的不过是提醒明夷，不可因为一个男人最终迷失自我。 尤其不应该为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最后一心竟然都扑在一个男人身上，以他的喜怒而在意，那比爱上他更可悲。 明夷是钻入牛角尖，一时没有转过弯，太皇太后相信只要点醒明夷，在现在这样纵然不是明夷想过的生活里，明夷也能活出自己想活的样子。 “外祖母，我记下了。”明夷双眸闪烁如同星辰，发出一阵阵耀眼的光芒，先前的灰暗随着太皇太后的点拨，明夷想清楚，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欢喜抱住太皇太后的手臂，将头靠在太皇太的肩上。 “外祖母说得对，虽然我不喜欢皇上，也不想让皇上喜欢我，我总不能为了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让自己变成一个时时刻刻都因为他的欢喜与否而在意的人，我不喜欢他，就要让他知道，不喜欢他的我过得比喜欢他的人要好，气死他！” 得罪明夷的人是玄烨，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人算账自该找玄烨，算在别人的头上不是明夷的行事风格，况且，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明夷也没那么多的人和玄烨硬碰硬。 细细想想现在的日子和以前的日子，有很大的差别吗？ 反正她又不是玄烨的妃嫔，那些女人一定要守的规矩，在明夷这里什么都不是。 明夷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唯一的区别不过就是离得玄烨远一点，就算他凑过来。以前她要狗腿的抱大腿，无非就是想让玄烨变成她的大靠山，这样一来她就算离开皇宫照样有人靠，谁也不敢得罪他。 可是离开皇宫不可能，皇帝硬把她留在宫里，她还需要狗腿？不，她需要的是往皇帝的心上扎刀！ “有一件事你得答应我。”见明夷想开了，太皇太后郑重的同明夷说起另一件事。 明夷难得见到太皇太后如此正色，与太皇太后对视道：“外祖母你说。” “你可以不喜欢皇上，一辈子不会像一个女人一样的爱着他，他要是让你不高兴，你也可以反击他。只有一点，他是你的哥哥，以前是，以后也是，若是有什么事利于天下，利于大清的，你还得像以前一样的尽心尽力的帮助他。” “这个天下，不仅是他的天下，也是我们一生费尽心力，连你的母亲都为之牺牲的天下，我们得让他越来越好。皇上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该劝你要劝。你说的话，皇上听得进去，能否？” 明夷看到太皇太后带着企盼的眼神，点了点头，“我会的。” 太皇太后要的就是明夷的一句话，露出笑容道：“好，好，好。” 这一辈子，太皇太后都是为了这个天下而活，明夷为她而辛酸。 * 被太皇太后开解，完全想通的明夷，以前的日子怎么过，现在就怎么过。 不，是更肆意了啊。 就好像放开身上所有的束缚，张扬外露，像满天星斗中的月亮，星辰再美，也不如那轮明月夺目。 玄烨在收到明夷让人退回来的画后，画中夹了一张字条，是明夷亲笔所写，瞧着一眼，玄烨神色晦暗不明，随之在听到林兴禀告明夷怎么威胁的懿嫔。 明夷的表现玄烨没有任何的意外，倒是懿嫔，玄烨接二连三的给她警告，她是一直都听不进去吗？ “让人给佟佳夫人传传话，让她知道懿嫔在宫里都做了什么事。”玄烨毫不犹豫的发话，林兴完全可以想像知道懿嫔在宫里做的这些事后，佟佳一族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要说以前看着懿嫔挺聪明的一个人，知道怎么讨好皇上，怎么进了宫反而变了一个样，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明夷格格那里？”林兴觉得懿嫔的事都不太难，重点是明夷那里。 偷偷抬眼看了看玄烨，就想知道自家的主子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要吩咐他去安排的，明夷格格的气性不小，要是不想想办法哄哄，自家主子能得偿所愿？ “朕自有主张。”明夷生的是玄烨的气，怨的是玄烨。 一个心里没有他的人，玄烨强势把人留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玄烨比谁都要清楚。明夷的性子刚烈，自来也不是受了委屈忍着熬着的人，敢得罪她的人，她没有一气把人干掉都是因为她有不杀人的底线。 玄烨现在更是把明夷强硬的留在宫中，而且一生一世，能不许明夷发脾气？ 日子长着，将来玄烨自信能把明夷哄高兴，现在不急于一时。 林兴一听自家的主子有想法，也不心急，没有责备他办事不利的意思，真好！ 乖乖的退下去，林兴准备把懿嫔的事捅出去，给佟佳氏的人提个醒，让他们想想办法管好女儿。 进了宫了什么事都不干，整天耍的小心思，像个样子吗？ 和别的妃嫔耍也就罢了，头铁的非往明夷那里碰，太皇太后不出手就以为怕她们了？佟佳氏怎么说都是玄烨的舅家，有什么事该出面教训的也都是玄烨，明夷作为当事人可以教训懿嫔，让懿嫔往后都离她远些，其余的，就得看玄烨的意思。 “等等。”林兴都要走出门口了，没想到玄烨突然喊停，林兴心里直犯嘀咕，依然恭敬地回身，等着玄烨的吩咐。 “暂时不必传。”想到前线的事，玄烨终是沉住气，这个时候不能急，不能！ 林兴不敢多嘴一问，老实地应一声是。 “去让太子过来。”太子胤礽是皇后所生，中宫之子，虽排行二，却也是周岁便被立为太子，如今不过才虚岁三，长得粉雕玉琢，煞是可爱，玄烨对嫡子极为看重，吃穿用度，样样都不假于人手，太子胤礽对玄烨也是颇为亲近。 “阿玛。”胤礽虽然年幼，吐字十分清楚，玄烨居高临下的应一声，招手让孩子上前，胤礽自然而然地走过去... 乾清宫里父子和睦，明夷可全然不管，被太皇太后开解后，明夷乐呵呵的同太皇太后打牌逗趣，让慈宁宫上上下下因为明夷的心绪不佳而带来的阴翳尽都一扫而空 ，个个都满脸笑容的逗着太皇太后。 等到天快黑，要传膳了，玄烨如期而至，一道来的还有太子胤礽。 “拜见老祖宗，明夷姑姑。”胤礽奶声奶气的开口，太皇太后最是疼爱胤礽，伸手招呼他上前来，将他搂在怀里十分的稀罕，胤礽笑眯眯地讨好着太皇太后，“老祖宗，我都想你了。” 一来到太皇太后的跟前，胤礽撒娇说话，小嘴可真是甜吗？ “是吗？你阿玛也真是的，好些天都没有带你来看老祖宗，老祖宗也想我们胤礽了呢。”太皇太后笑着哄起胤礽，胤礽眉开眼笑的，瞧到旁边的明夷，伸手想拉拉明夷。 明夷以前的时候待这些孩子自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一起玩得不错，所以胤礽颇是亲近明夷，这个伸手的动作，要是以前明夷一定伸手拉过他的小手，更要好好地玩玩好看的小朋友。 皇家的孩子分外的乖巧，不哭也不闹，长得也可爱，明夷以前是稀罕着，现在嘛，从玄烨进来到现在，明夷福了一个身见礼完事，连看都不曾多看玄烨一眼。 纵然明夷想好不应该迁怒，那也并不代表明夷在知道玄烨的心思后，依然能心无芥蒂的和胤礽在一起。 她不想自找麻烦，这可是太子，要是一不小心把这么一个太子弄伤了，以前她没有伤害太子的理由，她现在依然没有？ 理由可太充足了！如果明夷有心做，不怕人知道，最怕有人有意栽赃嫁祸！ “明夷姑姑不喜欢我了吗？”皇家的孩子真人精啊，胤礽伸手半天都没有得到明夷的回应，故而有此一问，明夷... 暗暗深吸一口气，明夷作无视玄烨的眼神，与胤礽道：“你才多大的人，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知道，我知道。”生怕明夷不相信，胤礽鼓着脸回答。 真是人小成精了啊！生气的样子像是在无声地指出明夷现在的态度和以前一比有很明显的差距，真当孩子小就什么都不懂了？ 胤礽抬起眼可怜巴巴看着明夷，完全就是被人抛弃却有苦难言的样儿，明夷... 那么小戏就那么多，过份了啊！ 太皇太后的目光也落在明夷的身上，明夷怎么对待玄烨太皇太后都没有意见，要是对胤礽小朋友太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妥当？ 接收到太皇太后无声询问，明夷给了太皇太后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太子终是太子，理当避嫌。” 明夷正生玄烨的气，父债子还也是天经地义的，气昏头的女人，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欺负孩子。 哪怕都知道明夷不是这种人，也得避个闲，否则的话落人口舌，这天下间的人，尤其是皇宫里的女人，一个两个吃饱没事干的人，想编排出什么事都可以。 太皇太后一听到明夷的话意识到这一点，半天没有吱声。 玄烨不以为然地道：“最近有些忙，孙儿想把胤礽留在慈宁宫请皇祖母代为照顾。” 没错，玄烨意示身后的人都上前来，一个个都将胤礽一应用物都带来了，压根不给太皇太后拒绝的机会。 太子是天下之本，将来的天子，太皇太后岂会不懂这个道理，因皇后赫舍里氏早逝，那么多年都是玄烨亲自照看的胤礽，那时候太皇太后有心想帮忙，玄烨都没有让。 突然把人送到慈宁宫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目光似是不轻意地扫过明夷，太皇太后想的就更多，不错，明夷是当不成皇后，太子的位置，但凡他将来不做糊涂事，绝不可能被废，和未来的皇帝是自小的情谊，那对明夷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方才没有细想这一点，如今太皇太后的脑子一转，明白玄烨的意思，不曾犹豫地道：“行吧，你自忙你的去，胤礽留下。” 明夷听到太皇太后答应得爽快，并不觉得有什么，太皇太后一直以来都极看重太子，那可是未来的皇帝，亦是大清的根本，太皇太后更是有意将太子教导如同玄烨一样，让他成为一个像玄烨一般的好皇帝。 但当年的玄烨不愿意让太皇太后操劳，而是亲自抚养，就这个事情，明夷以为玄烨肯定是舍不得赫舍里氏。 现在看来，或许玄烨最关心的是太子，太子这个身份是玄烨给的不假，要教导出一个合格的太子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关系着江山的传承，皇帝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也要准备后招，太子就是一个后招。 明夷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胤礽没有得到明夷的回应，回头问起太皇太后，“老祖宗，是不是胤礽惹得明夷姑姑生气了？” “没有的事，胤礽什么都没做错。”话说着眼刀子甩向明夷，太皇太后无声指责明夷。 明夷心里捉狂，外祖母，说好的事情你忘了？避嫌你不是都同意的？就因为这个小不点小，长得也可爱了一点，有错的就是她了？ 过份啊！太过份！ 明夷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在他亲阿玛都没有让她挨一记太皇太后教训的情况下，就他，害得太皇太后指责她，何其的过份，因此... 不想说话，一直作为布景的明夷蹲下，与胤礽平视，面带笑容却说着最冷酷的话，“太子啊，虽然你是太子，可是你得记住，不是所有人都得喜欢你的，哪怕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依然会有人讨厌你，你得习惯。” 太皇太后和玄烨... “明夷姑姑讨厌我吗？”可怜的小太子仔细听，想辨别出明夷话中的意思，明夷认真地点头道：“对，你说对了。” 一个虚岁三的小孩，生平第一次听到别人说着讨厌，强忍着泪水就是不哭，明夷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地伸手捏了一记他的脸，“哭啊，你怎么不哭？不哭的孩子更讨厌！” ※※※※※※※※※※※※※※※※※※※※ 胤礽：为什么讨厌我？ 明夷：问你爹。 加更加更！ 028章生病的懿嫔 谁也没有想到明夷恶从胆生, 竟然当着人家阿玛的面说着讨厌，更捏一记人家的脸，外加一记不哭更讨厌, 你是要气死孩子吗？ 说好的不跟孩子计较的呢？ “哇！”明夷捏人并没有多用力, 不过孩子的皮肤嫩, 才碰一下就红了, 再有明夷说的不哭更讨厌, 胤礽一下子哭出来, 玄烨... “胤礽, 你是太子,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听着明夷有意逗哭孩子的话，玄烨厉声地告诫胤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突然听到玄烨的话, 哭声戛然而止，却也小声抽泣着。 “别听你阿玛胡说, 人会流血落泪，人之常情，若不懂得流血会痛，更不知泪为何物, 那就不是人了。你阿玛没少哭过, 他说他的，你哭你的。人难过为什么不能哭？哭和笑一样, 都是人的情绪，怎么做都是对的。”明夷就是敢当着玄烨的面唱反调，太皇太后不作声了。 被明夷掀老底, 说到自己也没少哭, 玄烨想起来当年难过伤心的时候, 就算再不想哭，明夷也是像现在这样说着人之常情的理论。在明夷的心里，无论是太子或是皇帝，亦是常人，会难过会伤心，哭泣落泪。 “你是想把孩子教坏，岂有这般让他不听自己阿玛话的。”太皇太后听到明夷的话，嗔怪一声，让她注意点言辞。 明夷没有要收敛的意思，反而坚持地道：“成为皇帝，太子就不是人？才两三岁的孩子哭闹怎么了？理所当然。再说你让他当这个太子问过他的意见了吗？用你自己的标准来让别人执行，站着说话不嫌腰痛。” 明夷嫌弃无比玄烨，玄烨听得哭笑不得，按照明夷的话来说，这件事最大的错就是他。 “姑姑好厉害！”小不点胤礽欢喜的给明夷拍掌。表现出对明夷的崇拜，虽然胤礽还小，但是周围的人对玄烨都是畏惧害怕，哪有人敢像明夷这样直接怼皇帝的。 相较之下，玄烨要求他不许哭，不许笑，有悖常理，自然而然胤礽的心也就偏向明夷。 这个时候顾不上哭，眼中尽是崇拜的看着明夷。 明夷是不怕玄烨生气，但是胤礽也不怕？ “我再厉害也不是你厉害，你不许学我，否则的话，你阿玛绝对会第一时间把你丢出去。”明夷提醒胤礽，千万别和她有样学样。 一个对玄烨无所求的人，一个需要倚仗玄烨而活的人，他们本来就不一样，所以千万不要相互学习。 胤礽听得似懂非懂，抓抓脑袋，半天没有作声。 “还有，你知道我不喜欢你了，所以往后见到我要绕道走。”明夷一点都没有身为长辈的自觉，既然这么威胁小朋友。 胤礽看着明夷依依不舍，虽然明夷是说不喜欢他，他却觉得明夷给她的感觉很舒服，总想和明夷在一起。 “姑姑要怎么样才喜欢我？”纠结纠结，胤礽决定不要轻言放弃，追问多一句无非就是想知道明夷要怎么样才会喜欢上他。 明夷掷地有声的回答，“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喜欢你。再教你一句话，不是所有你想要的东西都可以得到，你要接受这种得不到。” 一语双关，说的不仅是胤礽，何尝不是影射某位皇帝陛下。 因为自己的喜欢与否，而罔顾他人的喜欢，这就是皇家的人。 一个两个都觉得世上的花儿开着都是为了他们，自恋自大的让人心生厌恶。 “行了，孩子还小，教那么多，他记不住。”太皇太后也不管明夷了，反正说着喜欢或是讨厌，明夷又不会做出伤害胤礽的事情来，且由着她怎么教就怎么教。 玄烨和明夷从小一起长大，在太皇太后看不到的地方，明夷宽慰玄烨，让玄烨这些年能够熬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明夷劝人有一套。 胤礽就这样被放在了慈宁宫，太皇太后毕竟年纪不小，胤礽纵然乖巧，也有伺候的人跟着照看，太皇太后的意思还是让明夷帮忙。 明夷都表现出对胤礽的不喜欢，不想掺和，可是太皇太后坚持，明夷唯有和胤礽大眼瞪小眼。 “姑姑。”明夷被太皇太后赶鸭子上架的派往送胤礽到房间，正好就在太皇太后的隔壁，离得明夷的房间挺远，明夷求之不得。 可是送人回去不能推却，偌大的房间，伺候的人并不少，明夷送完人就准备走，胤礽拉住她的衣衫，眨眨大眼睛嘟囔一唤。 明夷瞧着他亦是头痛，带孩子，带孩子，谁想出的馊主意？ “你们都是伺候太子的人，将太子照看好了，从前在阿哥所怎么做的，现在到了慈宁宫还是怎么样。”明夷不想管，太皇太后打的心思明夷不是不清楚，她坚定不配合。 明夷的目光落在胤礽的身上，“乖乖和你的嬷嬷们回去休息，不要吵也不要闹。” “姑姑，讲故事。”明夷被派来送人，现在被人紧紧的捉住衣角，要求讲故事，明夷很头痛的啊！ “让嬷嬷们给你讲。”对啊，讲故事的事不是明夷一个人擅长而已，想听故事让别人给太子讲啊！ 胤礽摇头道：“她们都不会讲，我想听姑姑讲，姑姑讲。” 明夷瞧着粉雕玉琢的胤礽，肉乎乎的煞是可爱，心软得一塌糊涂，却坚持板着一张脸道：“我都告诉你了，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还要给你讲故事？你不喜欢的人，你要和他在一块？” 将心比个心，让小太子好好感受下人性之恶。 “以前明夷姑姑喜欢我的啊。”听到明夷再次说起不喜欢他的话，可把胤礽说得都要哭了，糯糯的开口，无非就是想要明夷像以前一样的喜欢他，同他讲各种各样的故事。 明夷直白地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谁让你阿玛不是好东西。” 胤礽自然听到此话，惊得张大眼睛，“你说阿玛坏话。” 这么点大的孩子都知道明夷在说玄烨的坏话，果然是人小鬼大，没有一点当长辈自觉的明夷道：“对啊，我就是说你阿玛的不是，你可以去告诉你阿玛去。” ...胤礽想了想凑到明夷的面前道：“明夷姑姑生阿玛的气吗？” 成精了吧孩子？你才多大，懂那么多的事，像样吗？ “你阿玛叫你来打听的？”念头一闪而过，明夷却以为这样的事皇帝十分有可能做得出来。 胤礽毕竟小，之前没有问，胤礽不会把玄烨卖了，现在明夷问出口，胤礽乖巧的点头，“阿玛说，明夷姑姑生气，让我来找明夷姑姑。” 具体的没有怎么说，能把这一番话说利落颇是不容易，其余的，明夷自行脑补就好。 “大人的事不是小孩子该管的，你现在只要好吃好玩好好长大，往后你阿玛要是再让你做这种事，你要拒绝。”明夷此话落下，一旁传来一阵咳嗽声，明显是对明夷一番话的不认可。 不乐意听她就不说呗，真当明夷愿意管。 孩子得从小就学会反抗，一味的顺从，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或许会变成一副所有人都认不清的样子。 “好好休息，我走了。”呵，玄烨想利用儿子，太皇太后也想让明夷和胤礽走近一些，无非就是想让明夷将来有更多的靠山。 分明他们比谁都清楚，太子这个身份非同一般，亲近也好，远远的离开也好，一个分寸把握不好，对大家来说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若是以前单纯的身份，明夷是愿意和胤礽亲近的。 太子啊，未来的皇帝，明夷对清史所知太少，玄烨之后是何人继位她并不知，太子怎么看都是最大的可能，只要不在关键时候掉链子，现在，算了吧！ 明夷站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胤礽舍不得的，身后却有一个嬷嬷急急的拉住胤礽，“太子，奴婢伺候你沐浴。” 瞧着，玄烨的算盘就算打得再好，不代表别人乐意奉陪，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伺候在太子身边的人，这些赫舍里氏的人，都不乐意明夷和太子过于亲近。 防患于未然，太子对赫舍里氏太过重要，为此，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太子，越过他们亲近太子。 只是这样想要保护太子，亦或是想要掌控太子，果真认为是玄烨所允许的？ 明夷回头看到胤礽不乐意嬷嬷拦着，想追着明夷出来的，却叫嬷嬷抱住，小声小声的哄着胤礽。伺候胤礽许久的人，总知道应该怎样的平复太子的心情，让太子不会一直和他们生气。 书读得多，明夷不厚道的想，现在玄烨忙着平定天下，三藩啊，台湾啊，蒙古啊，这些一个个的都是内忧外患，待到这些事情全都收拾完后，就该收拾朝廷内部了，到时候那些权倾朝野的人，又会是什么样？ 赫舍里氏的背后有太子，又是元后的娘家，现在朝廷可以和他们抗衡的人是谁？ “格格。”明夷回到院子的时候，听到一旁传来叫唤，抬眼一看竟然是七巧，七巧小声地道：“懿嫔病了。” 具体的情况七巧在明夷的耳边轻声地说起，明夷闻之感叹地道：“总算聪明一回。” “可是此事又扯上格格了。” 可不是吗？懿嫔的确是病了，更是今天在慈宁宫跪完之后给病的。 宫里传着笑话懿嫔的话不假，同样也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直指明夷过于仗势欺人，有些目中无人了。 这些话七巧都老老实实的告诉明夷，明夷不以为然地道：“要传就由着他们传呗，那又怎么样。” 宫中的人不想担这样的名声，无非是因为她们既是想也不敢做，也是因为生怕传扬出这样的名声会让她们失宠。 她们在意的明夷都不需要在意，为此而改自己的行事风格，得了吧，能让明夷没办法抗拒的事只有留在紫禁城这一桩，再有别的，没门。 意示七巧不必挂怀，在她的心里，这些流言蜚语对她一点用都没有。 只不过让人想不到的是，懿嫔这一病病得不轻，最后太医院都惊动了，一直没有去看懿嫔的玄烨，总不能看着懿嫔真出个什么事，最终也去看望懿嫔去了。 一早上起来听到这样消息的明夷微微一顿，期间苏茉儿专门来一趟 ，在明夷的耳边说一通话，明夷抬眼带着诧异地看向苏茉儿，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格格让你过去一趟。”苏茉儿再说一句。 明夷一听半点不曾迟疑，穿好衣裳就随苏茉儿去，到太皇太后正殿的时候，太皇太后在喂胤礽吃东西，胤礽吃得满嘴都是，见到明夷却依然欢喜地打招呼道：“明夷姑姑。” 真是个记不住教训的孩子！明夷暗暗嘀咕一声，同太皇太后见礼道：“外祖母。” “过来坐下一起吃。”太皇太后招呼明夷坐下来，明夷应一声，坐到太皇太后的对面去，胤礽也重新坐回去，小口小口的吃起他的东西。 “吃吧，吃了随我一道去看看懿嫔。”太皇太后叮嘱明夷一句，明夷方才听苏茉儿说起情况，因此点点头。 胤礽吃着欢快，听说她们要出去，好奇地冲太皇太后道：“老祖宗我可以一起去吗？” 征询的问着，太皇太后伸手抚过他的脑袋，“我们胤礽要是想去就一起去，无妨。” 明夷夹起一个小包子，一口一个，好在一早起来有此美食，否则的话真要怀疑人生。 “好好好，我要一起去。”小孩子最喜欢和大人在一起，玄烨是皇帝，就算对胤礽再好，不可能时时带胤礽，太皇太后愿意什么事都带上他一起，胤礽极是高兴。 一顿饭吃得极快，太皇太后照顾着胤礽，明夷就在后面跟着，瞧着太皇太后拉着胤礽起来的样子，就好像看到很多年前她也还小的时候，太皇太后也是这样照看她，小时候的日子，真好！ 明夷瞧着高兴，怀念起小时候的日子，不过，明夷走了过去，拉拉太皇太后的衣袖，“外祖母，我在这儿呢。” 太皇太后和胤礽同时的抬起头看向明夷，胤礽一脸的不解，太皇太后一脸的无奈，“都多大的人，还跟个孩子似的？” “我就算长得再大，外祖母还是我的外祖母，我长大，外祖母就不疼我了？”明夷理直气壮争宠的态度，着实让太皇太后莫可奈何。 其实对于年长的人来说，小时候全心全意的照顾的孩子，盼着他们长大，又不希望他们长大，因为长大了，他们就会离开她，不再需要她。明夷像以前一样，依赖在她的身边，于太皇太后来说最大的欣慰。 “疼，岂有不疼的道理，好不容易才把你养得那么大。”太皇太后的眼中尽是暖意，明夷带给她的温暖，是没有人给过她的，她活了那么多年，最能体会这种温暖和依赖的难得。 明夷抬起头露出笑容，“那你不许只顾着太子不理我。” “我倒是想，你许吗？”别看太皇太后好像嗔怪明夷，眼中尽是笑意，不难看出她很是喜欢明夷依赖她，舍不得她叫人夺去。 “肯定不许，外祖母是我的。你可以疼别人，但最疼的还得是我。”明夷霸道无比的抱住太皇太后的手臂，提醒着太皇太后她的占有|欲有多强。 胤礽在旁边瞧了半响，也捉住太皇太后，“老祖宗也是我的！” 小孩子都是有样学样明夷霸道的抱住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欢喜的样子让胤礽明白，太皇太后喜欢别人这样对她。 明夷一把将胤礽推开，冷声地提醒道：“你去找你阿玛。” “姑姑为什么不去找自己的阿玛，非让我去？”明夷推开胤礽，胤礽人小力气也小，自然不是明夷的对手，所以不敢还手，只敢还口。 “我阿玛不要我了，所以我要抓住外祖母，你是要老祖宗还是要你阿玛？二选一。”明夷得告诉孩子，世上的事情不可能样样都属于你，就算身边的这些亲人也有远近亲疏。明夷相信在胤礽的心里，玄烨定然更重要。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明夷才不希望有太多的人走进太皇太后的心，因为他们不能明白，在太皇太后的心里他们其实一直都很重要，可是他们给过太皇太后温暖，最后也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太皇太后。 不想让太皇太后伤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些人都离得太皇太后远远的。 胤礽为难了，玄烨自小将他带大，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就像明夷说的那样，自然就是玄烨，太皇太后对他再好，总是不如玄烨。 明夷那点小心思如何瞒得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笑着拍拍胤礽的头，“莫听你姑姑胡说。我们走吧。” 没想到关键时刻太皇太后阻止胤礽选择，明夷不满地瞪大眼睛，太皇太后警告地扫过她一眼，孩子还小，这些东西不应该让他知道得太多。 “外祖母，这可是大清的太子，让他在温室里长大，他如何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明夷一语双关，相信太皇太后一定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太皇太后微微一顿，也想起来胤礽是太子的身份，的确不应该处处庇护他。 想想玄烨从什么时候开始独挡一面的？在没有成为皇帝之前，玄烨又经历过什么样的风风雨雨？如果不是有那么多的磨难，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玄烨绝不可能长成现在这样的一个皇帝。 “孩子还小，再给他些时间。”明白是明白，明夷都是为了太子好，太皇太后终究还是做出另一个决定。 说到这个份上了，明夷也不好再提醒太皇太后孩子要放养，不可骄纵。 反正又不是他儿子，谁当皇帝明夷也无所谓，爱怎么养孩子就怎么养，能劝的她劝了。 瞧瞧胤礽身后的那些人的表情，着急担心的，害怕明夷会把人吃掉的样子。行了，她还是少说些话。 一行前往懿嫔所住的翊坤宫，虽然懿嫔只是嫔的位置，在如今大清的后宫里，已经算是相对高的份位，就算不能住在正殿，也是选了最大的一处偏殿。 尤其这么大的翊坤宫，根本只她一个人居住，玄烨一开始赐下这座宫殿让她居住便可以看出她的身份不是那些一道进宫的秀女可比的，偏偏懿嫔自己作死，生生惹了玄烨的厌恶。 “太皇太后吉祥，太子爷吉祥，明夷格格吉祥。”太皇太后这么大的阵势前来，翊坤宫怎么可能没有收到消息，早早就有宫人在门口候着，远远朝他们请安。 太皇太后招手道：“都起来吧，领我去看一看你们主子。”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闻之连忙地道：“喳。” 再次福身才领着太皇太后往偏殿而去，翊坤宫很大，几乎是次于坤宁宫的又一处宫殿，之前这处宫殿一直没人住，懿嫔封嫔之后才让人收拾的，想必在懿嫔进宫的这些日子里，都按自己的喜好重新布置了。 踏进来便感受到一股浓浓的书香之气，四处的摆设看似清淡却也透着文雅，既不张扬又显得内敛，若不是和懿嫔几次交手总觉得懿嫔沉不住气，又或是太过于在意玄烨，明夷都想说，一个饱读诗书的人至于这样的浮躁？ 院外都有这种感觉了，走进懿嫔的房间，看到屋里装扮的书法墨画，其中更有栩栩如生的绣面，上面绣的也不是寻常的物件儿，是按照《论语》秀出来的，更有图案相对应。 这就更让明夷想不明白了，究竟懿嫔怎么会让自己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某人一点不觉得自己就是罪魁祸首，若不是一开局就被明夷打乱了阵脚，一步错步步错，懿嫔至于现在这样？ “太皇太后，太子，明夷格格。”明夷正在感叹懿嫔房间布局的极好，一看就是个读过书的人，正为懿嫔的表现而诧异时，闻到了浓浓的药味，看到本来躺在榻上休息的懿嫔，因为太皇太后他们的到来不得不起身。 只是病的或许太重，起身都没有力气，行礼见安的时候亏得旁边的奴婢扶着她，太皇太后见此道：“不必如此多礼，躺下好好休息吧。” 还是太皇太后先一步阻止她，意示身边伺候的宫女将她扶好躺下，懿嫔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小声地道：“谢太皇太后。” 说话间又咳嗽了几声，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明夷一眼，明夷坦然无比。“懿嫔有话同我说？” 就是控制不住的看了明夷一眼，没想到明夷如此敏锐，懿嫔赶紧解释，“不，没有。当真没有。” 急得额头都要冒冷汗了，明夷不明所以的又问道：“看懿嫔的样子，好像我能吃人？只是问一句话而已，至于如此激动。” 明夷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就是好奇的问问，结果接收到一旁的宫人控诉的眼神，好像明夷问了一句多么不该问的问题。 呵...明夷可不受这种无名的气，因此指了一旁的宫女道：“你家主子对我的意见好像都没有你大，不如你同我说说我怎么招你了，或者是怎么招你家主子，至于让你这么盯着我看？” 都到现在还看不明白明夷就不是一个受气的人，想要扣明夷什么帽子，那得想想明夷配不配合。 生病就了不起吗？又不是明夷害她生病的，一个人的身子骨弱成这个样子，怎么选进宫来的？是不是也可以问责？ 懿嫔绝对想不到她都病了，明夷和太皇太后一道过来看望她，不过就是一个眼神而已，明夷都不受这种气。 太皇太后不作声，可是有时候不作声难道不是支持？ 明夷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今天太皇太后来此的目的谁都没有弄明白，懿嫔敢当着太皇太后的面指责明夷，果真胆大包天了。 “冒犯明夷格格，快跪下同明夷格格赔罪。”懿嫔一点都不想和明夷吵起来，吵来吵去她是半点便宜都占不得。 尤其玄烨来看过她，这对懿嫔来说足够，她不能再惹玄烨不高兴，再为自己招来麻烦。 伺候的人是为她打包不平，这一点懿嫔很清楚，情绪外露，又是在明夷寸步不让的情况下，太皇太后又在跟前，懿嫔当真就能和明夷说出什么指责的话来？ 宫女被明夷一通的质问，早就被吓得不轻，再听到懿嫔的喝斥，连想都不敢多想，马上跪下道：“奴婢冒犯，请明夷格格恕罪。” 明夷目光在宫女和懿嫔的身上转了转，懿嫔毕竟是病人，明夷此来也没想为难人，若不是她们那防备和指责的眼神让明夷太不爽，明夷绝不会开口指问。 “姑且看在你主子的面上，放过你一回。”明夷要的就是她们把她害了懿嫔的态度收敛起来。她是什么时候害过懿嫔了？ 难道不是她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懿嫔想借明夷达到目的不成，明夷反击就成她的错了？ 一次两次，可都是懿嫔自己去招惹明夷的，就因为懿嫔现在病了，都觉得明夷咄咄逼人了？切，什么逻辑，前因后果要是谁都理不清楚，明夷不介意和她们好好的理理，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宫女。 懿嫔的脸色微僵，明夷算是给她面子了吗？ 她是该说一句荣幸吗？到她的宫殿来，当着她的面喝斥她的宫女，谁能做到明夷如此的嚣张？ “懿嫔觉得我不算给你面子？”明夷敏锐啊，察觉懿嫔的神色尴尬，一闪而过的不认同，本来想收手的，此时多嘴地问上一句。 懿嫔警钟大敲，她几次和明夷交手都吃了亏，以前远远的见着明夷，因着明夷不太与人亲近，但在太皇太后面前素来乖巧听话，在外人的眼里都觉得她该是一个被宠爱得单纯的孩子。 没进宫前，毕竟没有机会和明夷多接触，每回进宫的时候，有机会自然要寻玄烨笼络感情的。 进了宫，能交好一个人，更是一个明显能帮到她的人，懿嫔迫不及待的选择明夷，原以为明夷虽然倍受宠爱，却从来没有听闻过她同哪家的贵女交好，必是一个寂寞的人。 这样的人若是有人想与她真心的交好，应该是很快就能同她成为好朋友。到时候借明夷的东风，或许她可以如愿以偿成为皇后！ 懿嫔打的算盘太精，独独没有想到过，明夷没有朋友，不是没有人想和她结为朋友，恰恰相反。明夷不想浪费时间和那些各有心思，想通过她搭上太皇太后或是玄烨的人交往，一个人玩寂寞？怕是闲得慌吧。 “多谢明夷格格，你退下吧。”懿嫔所有美好的愿望，诸多的算计，终是了随着明夷的不按牌理出牌化为乌有。 行吧，懿嫔心里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意识到明夷不好惹，在明夷的面前，诸多的小心思少动些，反而最好简单点，越简单越好！ 宫女都吓死了，谁也没有像明夷这样直来直往的，大家就算各自心照不宣，谁也不乐意提出来，明夷却反过来，话都直白的说出来。心中的不满，对人的发现，全都宣之于口，好像无所顾忌。 明夷确实无所顾忌，她有靠山，又有意某个当皇帝的人明白一个道理，瞧，你把我硬要留在宫里，又管不好你的女人，就怪不得我搅得你内宫不得安宁！ 要说现在唯一能管管明夷的人唯太皇太后而已，太皇太后看起来像是要管的？ 并没有要管的意思，多是撑腰，气定神闲在旁边看热闹的态度。 懿嫔既害怕直来直往的明夷，何尝不怕历经三朝的太皇太后？ “太医说你的身体如何？”太皇太后眼看明夷终于把懿嫔拍老实，也才开口，终于问到正事。 太皇太后前来本来也不是带明夷来气懿嫔的，谁想懿嫔着实做得不行，又惹上明夷，便怪不得明夷出言相询。 想明夷自小到大也不说找个年纪相仿的小姐妹，一开始太皇太后何尝不急，架不住明夷瞧得明白，道那些人想和她在一起玩耍，都是因为太皇太后或是玄烨，要这样存着诸多小心思的小伙伴，还不如她自己一个人玩耍。 小小年纪就如此的通透，太皇太后彼时都不知道说什么的好，最终随明夷去，明夷一个人玩耍得开心快活，有没有知她意，与她相交的朋友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嘛，明夷横行无忌，压根不怕挑事的意思，要是别的人太皇太后会管管，明夷攒了一肚的火，好不容易被太皇太后开解终于不再自己和自己生气，招惹明夷的人，明夷怼回去理所当然。 太皇太后也不说因为明夷是自家外孙女就偏袒，懿嫔先惹的明夷，身体撑不住，撑得住撑不住的，懿嫔这一病，够狠的。 懿嫔低下头显得恭顺地道：“有劳太皇太后挂怀，太医说臣妾着了凉，好好静养即可，并无大碍。” “那就好好静养，你父兄在前线接二连三传来捷报，确实不宜让他们知道，你进宫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竟然大晚上的又吹冷风又是冷浴的，不懂得爱惜身体。”太皇太后显得慵懒地开口，道破懿嫔之所以会着凉发热的根本原因，懿嫔... 别说懿嫔大惊失色，就是身边伺候的人都一样始料未及，昨天的事做得如此隐蔽，怎么会为太皇太后所知？ 明夷早就听说了。太皇太后会亲来一趟，是因为懿嫔的父兄在平定三藩时再立大功，捷报传来，自然满朝皆喜。 外朝与内宫总是相关联的，懿嫔有今天这样的地位，就是得益于家族。 自然，身为皇帝，总不能臣子在前面为朝廷浴血奋战，背后却传出宫中亏待他们女儿或是妹妹的话来，岂不显得皇帝没良心，往后谁愿意为你这样一个皇帝出生入死。 太皇太后此来，那是来敲打懿嫔，顺便想将懿嫔和明夷之间的事做个了结。 懿嫔震惊过后，终于是回过神，从榻上下来，直接跪在地上，待要告罪，太皇太后连忙的道：“地上凉，你正病着，别跪着，快扶你们主子起来，起来。” 太皇太后一番话说得慈眉善目，却听得懿嫔胆颤心惊，宫人们相扶，懿嫔挣扎着怎么都不肯起来，连声地告罪道：“太皇太后，臣妾，臣妾就是一时心急，并不是，并不是...” “并不是有意要陷害明夷的。”太皇太后接过懿嫔想说出口的话，懿嫔心乱如麻，更觉得惊恐，是啊，她昨天病倒前想什么的？ 她想的是，她这一病，不仅能让玄烨表哥怜惜，同明夷几次交手失去的颜面，也会随之回来，病一场，值得！ 太皇太后的目光变得犀利，半眯着眼睛道：“进了宫，无伤大雅的手段你可以随便用，但是心术不正之事，不可行。” “你想报复明夷，无非觉得明夷接二连三落你的脸，不肯给你一个台阶下，你心中生怨。你收到的消息挺快的，竟然知道你的父兄立下如此战功，了不得是吧。” 前面的话不过是女人之间为了争宠使出的手段，你来我往，谁都是不肯吃亏的人，无可厚非。 后面的一句，却是关系着外朝，外朝和内宫往来甚密，自来都是宫中大忌，懿嫔总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懂。 “太皇太后，臣妾不是...”想解释，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摆在眼前，解释得了吗？ 太皇太后摆手道：“此事的原由不用你多作解释，你的那点心思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不是让你们扶你们的主子起来，我说的话，不管用？” 一眼扫过一旁皆是战战兢兢的宫女们，太皇太后显露出不满，明夷... ※※※※※※※※※※※※※※※※※※※※ 明夷：外祖母威武！ 太皇太后：淡定淡定。 懿嫔：两相夹击，瑟瑟发抖。 继续的加更，够五万了吗？ 029章我见不得人 “不是, 不是！”因为太皇太后的话，都被吓得不轻的宫人，注意到太皇太后变了脸, 急忙的解释, 她们岂敢。 “起来！”太皇太后发话, 带着几分怒意, 懿嫔是不想起的, 也是不敢起, 在这个时候却不敢不起, 太皇太后怒了啊！ 懿嫔毕竟在病中, 吃了药头本来就昏，一气一怕，一时气血翻滚, 头昏目眩，险些昏过去, 扶着她的人心急地唤道：“主子，主子！” 明夷瞧着懿嫔都翻白眼了，在心里更是肯定一点，懿嫔的身体不行, 经受不住半点的摧残, 这样的人能在宫里活多久？ 脑子一念闪过，同时落在太皇太后的身上, 太皇太后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不难看出她眼中的不喜，宫斗多少年, 太皇太后早就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自以为聪明, 实则蠢得让人不喜的人，不过如此。 “懿嫔，你总要明白一个道理，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若不会爱惜你自己，将来有你吃苦头的时候。”拿自己的身体来换取一个男人的片刻停留，最是愚不可及，太皇太后有心提点一二，落在懿嫔的耳朵里却是警告。 “臣妾，臣妾再也不敢了。”懿嫔想昏过去，好在理智尚存，急忙和太皇太后表态。 惹了太皇太后不喜，懿嫔可以想像自己将来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宫里的规矩，不得与外朝有过多的往来，你要记下，不可再犯，否则...”太皇太后这回是真真切切的警告懿嫔，盼懿嫔能记下。 “是，臣妾记下，臣妾都记下了。”懿嫔快哭出来了，太皇太后但凡不曾因此厌恶她，怎么样都好。她不会，她保证以后不会再做出任何让太皇太后或是玄烨不高兴的事。 太皇太后瞧着懿嫔身子都在颤抖，看来真是被太皇太后吓得不轻，与外朝私通消息。朝廷尚未收到捷报，懿嫔倒先知道了，可真行啊！ “你与明夷之后少些往来，同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瞧懿嫔接二连三想坑明夷的，可不把太皇太后气得不轻，都到这个份上依然不老实，太可气！ “臣妾记下了。”落了把柄在太皇太后的身上，现在太皇太后说什么懿嫔唯有称是，要是因此坑了自家的父兄，懿嫔更要哭死。 “好生休息吧，照顾好你们的主子。”太皇太后临走叮嘱一句，懿嫔连忙站直道：“臣妾送太皇太后。” “不必了，养好你的身子就算不枉我来这一场。”太皇太后最后回眼扫过懿嫔一眼，懿嫔亦不知是体会到呢，或是一无所觉。反正，明夷完全可以感受到太皇太后对懿嫔的嫌弃。 懿嫔不敢多言，只怕多说多错，最后惹得太皇太后再次动怒，“恭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连头都不回地离开，出了翊坤宫的门口，明夷道：“外祖母，你把人吓成这样子，她能再好好的养身体？” 收获太皇太后一记警告的眼神，明夷没有丁点害怕，太皇太后道：“苏茉儿，回去让人多给懿嫔送些补品，叫她好好的养着身体，也让人知道，我们爱新觉罗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别管内宫的女人犯了什么错，为我大清浴血奋战的人，我们都会记在心上。” 啧啧啧，听听太皇太后的话，怪不得太皇太后能历经三朝不倒，大是大非上，那是从来不会给儿孙扯后腿的，关键时候更能为他们铺定前路。 明夷颇不厚道的道：“外祖母，这些事就应该让皇上来处置，他自己惹的事，就应该让他收拾。” 挨了太皇太后又一瞪，“说的什么浑话。自来天子只有治国，岂有陷在女人事里的？” “此言差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身不修，家不能齐，谈什么治国平天下？”明夷一怼一个准，完全没有一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概念。 太皇太后能说明夷说得不对？一眼扫过明夷地问道：“男主外女主内，分工有序，你在外面不许胡说。” “可是老祖宗，明夷姑姑说得对。”胤礽在关键时候出声，听来听去听了半天，胤礽十分的认同明夷一番话。 这么一点大的孩子说着对，太皇太后道：“往后还是让太子离你远点。” “那最好！”一番争论要是能让胤礽从今往后都离得她远远的，明夷求之不得，算是意外之喜是吧？ 太皇太后意识到不小心着了明夷的道，明夷一脸笑意，胤礽总算再次明白了，明夷真是不想和他呆在一起，怎么就变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胤礽巴巴地望向明夷，明夷当作看不见。 玄烨听说太皇太后去了一趟翊坤宫后，翊坤宫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好在太医一直都守在翊坤宫里，没有出什么大事。 懿嫔的病经过这一回又惊又怕，整整一个月下不了床，太医再三的叮嘱让她好生的静养，千万不能再着凉受寒。 春去秋来，前线频频传来捷报，收福建，三藩之一的靖南王耿精忠降清，广东平南王尚可喜之长子尚之信被斩。 平南王尚可喜年事已高，并不认同尚之信与吴三桂响应，尚之信为了夺取军权将尚可喜困于府中，如今尚之信一死，独一个平西王吴三桂苟延残喘，大清几乎胜局已定。 听闻耿精忠投降，尚之信的死讯传来时，玄烨第一次喜形于色的冲到慈宁宫。 当时明夷正和太皇太后种花，一手的泥，玄烨进来根本不管不顾的抱起明夷欢喜地道：“大捷，前线大捷，福建夺回来了，耿尽忠降了，尚之信死了。明夷，你厥功至伟。” 满脸尽是欢喜的玄烨开怀大笑，解决了一直悬在他头上的刀，他满心都是欢喜。 可是明夷这都冷了玄烨小半年了，就算玄烨想用胤礽来让明夷同他亲近，明夷不吃他这一套，连带着胤礽都不给好脸色，最后只能将胤礽带回阿哥所。 好好的种着花，被人抱起来一通旋转，明夷吓得用手捉住玄烨的衣裳，好怕玄烨把她摔下去了。 玄烨高兴的一番话落在明夷的耳朵里，明夷微微一顿，低着头瞧着玄烨欢喜雀跃的面容，有些恍惚，好像很久没有看到玄烨这般的高兴了。 一个欢喜的只想抱住喜欢的人分享，一个能出神，太皇太后急忙地唤道：“玄烨你小心些，别把明夷摔了。” “皇祖母放心，摔了我也不会把明夷摔了。”玄烨抱着明夷，牢牢地抱着她的，既喜于前线战事传捷，也喜于，他留住了她。 “那也赶紧把人放下。”太皇太后扫过一旁的人，皇太后也在一旁帮忙，突然的场景叫她目瞪口呆。 年纪小的宫女都羞地低下头，脸颊通红，不敢直视。 玄烨纵然舍不得，总也想起来现在在哪儿，不敢不听太皇太后的话，应下一声是，依依不舍的将明夷放下，望着明夷的目光皆是欢喜。 明夷也回过神了，玄烨松开她的时候，她也松开捉住玄烨衣裳的双手，看到上面的泥，明夷没有多想，恶从胆生的用手大力擦多几下。 “小格格你手中都是泥，看把皇上的衣裳给弄得。”别人不敢直视，苏茉儿没有避讳，更是注意到明夷特意的用手擦多几下。 就算被人捉包，明夷理直气壮的道：“我就是故意的，故意的！” 玄烨瞧得明夷骄傲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小表情，想起明夷这些日子以来连个正眼都没有瞧过他，不管他送多少的东西给明夷，明夷就是不要，不收。 第一回费尽心思的哄人却没能哄着，玄烨头疼得厉害，这一抱，让明夷能像以前一样，能在他身上蹭他一手的泥，那比冷得不同他说话要好。 “苏嬷嬷不妨事。若是还不高兴，使劲蹭，给！”当皇帝的人必须得不要脸，玄烨把自己的脸给探出去，让明夷不用手下留情，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保证不还手。 苏茉儿瞪大眼睛，太皇太后阻拦的摇摇头，让她且不可多管。明夷冷着玄烨这些日子谁人不看在眼里，就算不是都知道内情，多少也看出些端倪来。 不闻不问的冷着，就是明夷对玄烨最大的抗拒，玄烨这一抱倒是个突破口，能让明夷蹭他一手泥，由着他们闹。 明夷瞧着某个不要脸的皇帝，好想把手里的泥都糊他脸上去。 “想糊就糊，只要你不生气，和我说说话，怎么样都行。”玄烨瞧出明夷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怎么能放过机会，明夷就算瞪他，也好过像这些日子以来正眼都没有看过他。 明夷皮笑肉不笑地道：“皇上说笑了，明夷不敢。” 说好的不理人，爱怎么的就怎么的，突然因为某人的高兴忘记坚持，失策，太失策。 背过神不想再同玄烨说话，玄烨哪能饶过她，一手拉住明夷的手，明夷被捉个正着，一时没有防备，想甩开却甩不开，气得明夷回头怒目横眉，“你放手。” “不放。”简洁的两个字，玄烨透露着坚定，好不容易握住，怎么都不能放。 “放不放？”不放吗？明夷才不理会有人的一语双关，再问一句，玄烨掷地有声地回答，“不放。” “好！”不放，那就别怪她手下无情，明夷伸手一把按向玄烨的脸，太皇太后第一个意识到明夷的动作，喝道：“明夷！” 晚了啊！ 明夷伸手按在玄烨的脸上，可是某位皇帝愣是不闪不躲，由着明夷往他脸上糊着泥，好在之前明夷捉玄烨衣裳的时候大部分的泥都粘在衣裳上，哪怕明夷真想糊玄烨一脸，确实没有原料了！ 太皇太后一看喊不住，一个箭步上前，拉开明夷，回头瞪明夷一眼，“明夷。” 半分愧疚都没有，明夷瞪了玄烨，“谁让他欺负人？” 玄烨不以为然地道：“皇祖母，明夷心里有怨气，能撒出来比不理我好，让皇祖母看笑话了。” 明夷控诉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险恶用心，你就是吃定外祖母肯定不会让我真糊你一脸泥，又想让我理你，凭什么？” 阴谋家的皇帝，一肚子的弯弯道道，明夷心里有数，才不上他当。 “你想怎么撒气都听你的。”玄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明夷，今天开了一个头，无论如何他都要让明夷理他。 再听这宠溺的语气，好像什么都听明夷的，屁。眼珠子一转，明夷道：“好，你自己说的。想让我理你可以，我听说小厨房送来不少的辣椒，你要是今天晚上把小厨房的辣椒全都吃完，我就理你。” 明夷喜欢吃辣的，无辣不欢，玄烨却吃不得辣，每一次吃都是痛不欲生，明夷有意的为难人，太皇太后拧紧眉头却不作声，皇太后先一步的道：“皇上可吃不得辣的。” 收获太皇太后警告的眼神一扫来，谁不知道玄烨吃不得辣，明夷有意为难玄烨看不出来？ “好。一言九鼎。”玄烨连丁点犹豫都没有，爽快地答应下，明夷肯定地回应，“对，一言九鼎。” “去让小厨房准备，今晚把所有的辣椒都上了。”玄烨吩咐下去，林兴看了玄烨一眼，心里那叫一个苦！ 玄烨见他不动，一眼扫过去再次的道：“还不去？” “喳。”不敢不去啊，林兴乖乖的退下去，太皇太后都没有说话，这件事肯定就没有转寰。辣椒啊，玄烨可是吃不得辣的。 “额娘。”皇太后小声嘀咕一句都被太皇太后瞪了，这回不敢随便发表意见，不认同的望着太皇太后，无非就是希望太皇太后能出面说一句，别让玄烨胡闹。 太皇太后冲皇太后道：“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行解决，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少掺和。” 哼，明夷气鼓鼓的盯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转头种花去，直接无视太皇太后。明夷嘀咕道：“外祖母就是偏心。” 那就更是听不见了，太皇太后一心一意的种花，玄烨笑眯地道：“皇祖母，我帮你。” 顶着衣裳上的泥，脸上的泥灰，玄烨半点没有要去收拾收拾的意思，挽起袖子要给太皇太后帮忙，太皇太后应一声。 正好，某个孙儿收到捷报只顾和明夷抱抱分享，现在得空，太皇太后正好的问问，接下来如何打算，吴三桂尚未完全解决。 朝廷的大事太皇太后只是询问一句，并无插手之意，孙儿长大了，成为一个皇帝，这么多年的表现一直都不错，太皇太后没有理由一直管着。 苏茉儿在他们儿孙说起国家大事的时候到明夷的身边道：“奴婢带我们小格格洗手。” 跟个哄小孩的语气一模一样，明夷却郑重地点头，“嗯。” 苏茉儿手上也有泥，拉着明夷就好像小时候一样的往一旁去，给明夷小心翼翼的洗手，玄烨余光瞧到，太皇太后叮嘱地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是皇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喜形于色，失了规矩？” 被教训一记，玄烨依然面带笑容，“孙儿一时高兴。皇祖母，有一个人同你分享欢喜极好。” “满宫的妃嫔不在少数，她们都可以同皇上一起分享。”太皇太后眼皮都没抬一下的接话。男人的甜言蜜语，太皇太后比谁都看得更清楚，但最终他们都给不到女人最想要的一切。 玄烨并没有因为太皇太后的话而羞愧或是生气，仅仅是平和地道：“可她们都不是明夷，不是自小陪我一起度过痛苦，在我最难的时候为我打气的明夷，我的痛苦难过她们都不曾参与，我并不想与她们分享我的欢喜。明夷，是我唯一想要分享的人。” 能有这样的一个人，玄烨内心很欢喜，也想要一直保持这份欢喜下去。 太皇太后一叹，是啊，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明夷和玄烨，他们最亲近，只是随着年纪渐长，男｜女有别而不得不谨守规矩，或许也是因为这些规矩，让玄烨意识到，明夷同别人不一样，最终做下决定。 “你也瞧见了，一个敢在你的脸上抹泥，敢让你吃你吃不得辣椒的人，往后有你苦头吃的时候。”太皇太后一叹，提醒明夷的性子太刚烈，想哄明夷高兴，何其的难。 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女人，或许一片真心错付，永远都收不到回报。 未尽之言，玄烨心里有数，不以为然地道：“皇祖母放心，我有数。只要明夷留在我的身边，够了。” 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洗手的明夷脸上，一会儿的功夫明夷早把他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正同苏茉儿有说有笑的，明夷的笑容，灿若星辰！ “嘶。”晚膳有玄烨的吩咐，辣椒全上了，尽都放在玄烨的面前，两大盘子，玄烨吃着被辣得不行，太皇太后和明夷一样，处之泰然的吃着她们的饭菜。 独独皇太后瞧着玄烨吃得脸都红了，哪里吃得下，一脸担忧的看着玄烨吃完一盘又一盘的辣椒，纠结得好像比她自己吃都要痛苦。 期间皇太后几次欲言又止，想让太皇太后发话，都被太皇太后的眼神制止，开的什么玩笑，明夷和玄烨的事，现在明夷就是有意为难玄烨，如果玄烨果真有心，这点辣椒就是辣死他都要吃完，当长辈的管那么多，到头来两头都被埋怨，太皇太后可不傻。 “皇上。”瞧玄烨吃着额头都直冒汗，林兴不断地给玄烨倒茶，终于，玄烨将两盘的红辣椒尽都吃完了，辣得嘴都麻了。 林兴又给玄烨倒了两杯茶，玄烨一股脑喝完，眼睛发亮地看向明夷，“我吃完了。” 同一时间太皇太后放下了筷子，显然吃饱，明夷不紧不慢的吞完嘴里的饭菜，正眼看了玄烨，“皇上真了不起。” 好虚伪的夸赞，太皇太后一眼瞥过明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提醒明夷不能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否则太皇太后真要偏袒人了！ “外祖母放心，皇上放心，我一向言出必行，说到做到，绝对不骗人。”明夷能和玄烨一辈子呕气吗？ 倒是可以，只是有些事再怎么呕气都改变不了，玄烨打定主意要留她在皇宫，连太皇太后都无法让他改主意，除了不做玄烨的妃嫔是明夷可以坚持下来的，其他的，明夷避无可避。 比起玄烨将她留在宫中的恶气，让玄烨吃这两盘辣椒，仅仅是让明夷出了一点小小的恶气，可以心平气和的同玄烨说话了，其余多的却是没有。 “好。”玄烨知道明夷言而有信，虽然被辣得唇间都快没有知觉，就是肚子也是火辣辣的难受，玄烨眼睛发亮地看着明夷，明夷自觉地站起来，“外祖母，太后，我吃好了，我送皇上。” 玄烨望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点头，“送皇上回去早些休息吧。” 皇太后绝没有要拦的意思，叮嘱道：“皇上，回去记得让太医看看。” 实在担心玄烨吃下那么多辣的东西，伤了胃。 “皇额娘放心。”玄烨作揖见礼，如此退了出去，明夷福身跟随在后。 听着脚步声走远，皇太后没能忍住地道：“明夷心也太狠了。” “比起玄烨来，明夷狠在明面，玄烨狠在暗里。”谁比谁更狠的，太皇太后心里清楚，也不由皇太后的一句话就觉得事情可以定论。 皇太后被一噎，随之又问道：“额娘，皇上喜欢明夷，会立明夷为皇后吗？” 太皇太后心绪本就不佳，听到皇太后如此傻的一个问题，极是无奈，以前她不知儿子为何不喜于皇太后，有了对比之后，谁都知道为什么。 看看明夷才多大，早就看清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局势，不怀不切实际的奢望，不做白日梦，若不是玄烨这里出了变故，一切都会不一样。 “知道为什么当年你一定会成为大清的皇后吗？”皇太后深吸一口气，无非是让自己镇定下来，会不会立明夷当皇后，和当年一定要立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为皇后，都是一样的原因？ “不是因为额娘的坚持？”皇太后眼中流露出迷茫，她一直都觉得她能当上皇后，后来也不会被废都是因为太皇太后的庇护，若不是有太皇太后在，她早就当不成皇后了。 毕竟当年的时候，顺治有心喜的女子，一意要立为后，最终没能如愿，一切都是因为太皇太后。 “你回去自己想。”太皇太后无言以对，不懂的人永远都说不明白，起身拒绝回答皇太后这个问题，皇太后... 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她这个问题问错了吗？ 皇太后对自己产生怀疑，想要想明白是不是自己的问题，颇有些难度。 明夷送玄烨出门，才刚出去，玄烨就拉起明夷的手，明夷本能就要挣开，玄烨提醒的道：“你说过的，我吃完那些辣椒你就理我，不让我牵你的手，就是不理我。” “幼稚。”明夷嫌弃一句，玄烨一丁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地道：“那又如何。一直都想握着你的手。” 以前只能偷偷的牵，不敢光明正大，现在终于可以了！玄烨难掩欢喜。 天早黑了，此时四处都张结着大红的灯笼，将紫禁城照得灯火通明。走出慈宁宫的门，四处都是宫墙，往来的宫女太监都小心翼翼的避开他们，生怕打扰他们。 只是玄烨这样牵着明夷的手一走，那不等于昭告天下他和明夷的事情？ 本来明夷在不断的自我催眠，不就是牵个小手而已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早该做好心理准备。 结果看到宫女太监们小心翼翼张望最后又缩回去的动作，明夷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所以不由分说的甩开玄烨的手。 玄烨挺高兴的，毕竟能够牵到明夷的手，突然被明夷甩开了手，玄烨一脸莫名的看向明夷，“为什么生气？” “我并不想昭告天下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明夷将想法告诉玄烨，玄烨微微一顿，一下子站住，转头看向明夷，“你想瞒谁？你能瞒得过谁？” 偌大的皇宫里，最不可能拥有的就是秘密，玄烨都能明白这个道理，明夷会不知？ 她清楚，却依然坚持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玄烨之间关系的变化，玄烨满腔怒火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 “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见不得人？”是的，从明夷抗拒的态度玄烨唯一察觉到的就是明夷不齿他们的关系为人所知。 玄烨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嫌弃过，再多的欢喜都随着明夷表露出来的这些不高兴，烟消云散。 明夷无视玄烨的怒火，平静地道：“我既然不愿意成为你的妃嫔，自然也是不愿意昭告天下你我之间的关系。” 理由是一样的，玄烨不在意有多少的女人，她却不想和玄烨扯上太多的关系，不屑于成为玄烨女人，终究... “皇上若是不愿意，往后莫来寻我。”明夷最后补充一句，不管玄烨是高兴或是不高兴，明夷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玄烨明白了，明夷不在乎他高兴或是不高兴，或许她最求之不得的就是玄烨不高兴，如她所言，往后莫来寻她，正是她所求之不得的。 “林兴。”玄烨压下满腹的怒火，冲一旁的林兴唤一声，林兴的小心肝早悬起来，明夷格格要么不理自家主子，就算是理了，照样气人，自家主子在明夷格格这里讨不得半点的好，玄烨最后怒火如何宣泄，自然是他这个贴身伺候的人受了。 玄烨一唤，林兴连忙往前几步，“皇上，奴才在。” “叮嘱他们，管好自己的嘴，若是今日的事传扬出去半句，朕拔了他们的舌头。”玄烨目光扫过一旁跪下的宫女太监，终究不得不如明夷所愿，也将怒火全都扣到别人的头上。 明夷原以为又可以借机和玄烨吵一吵，让某位皇上气得半死，最好又是一年半载的不想来搭理她，结果，玄烨生生把这口气咽下，接受明夷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的这回事。 好的吧，她是低估了皇帝的能屈能伸。 “喳！”听到玄烨的吩咐，林兴一刻都不敢怠慢，连连应下，保证马上去办。 “就算我愿意陪你瞒着，总有瞒不住的时候。”一腔怒火随着理智的回笼，明了明夷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假，何尝不是在有意的惹怒他，让他生气，玄烨很快理清局势。 明夷瞥过玄烨一眼，“皇上不同旁人说起，别人怎么传也不敢在明面上传。” 注意点言行，更不会在人前有什么过多的往来，明夷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玄烨很想问明夷，他就那么见不得人吗？明夷如此的嫌弃？ “陪我回乾清宫，阎立本的画，怎么就有问题了？”玄烨吃了辣椒满腹的火气，又被明夷一气，火上浇油，腹中火辣辣的难受。 无论如何，吃了两大盘的辣椒，玄烨一定要收回点利息。 “皇上想知道，我自然会告诉皇上。”说到正事，明夷也不怼人了，阎立本的画有问题，明夷那天就看出来，故而让林兴给玄烨带回去。 心中存疑的玄烨一定寻人看过，最后得到的答案与明夷不一样，玄烨心里存有无数的疑问，今天开了好局，岂有不顺势而为的意思。 一行往乾清宫去，期间玄烨再没有做出任何亲密的举动，如同那些年来一样。 但就要入夜了，明夷出入乾清宫，太皇太后当初就提起醒这个问题，往后，总会有人想到这一点，玄烨在明夷一心一意走路的时候，余光落在明夷的身上，就好像在无声无息的告诉明夷，想瞒的事，谁也瞒不住。 玄烨携明夷进了书房，太医在旁边候着，见着玄烨赶紧上前为玄烨号脉，人就算没有回来到，也有人早早回来准备妥当，以保证玄烨回来能够见到太医。 两大盘的辣椒，把旁观的人看得都够呛，颇是担心玄烨会吃出个什么好歹。 “书房你都清楚，想看什么，想拿什么自己拿。”玄烨要看太医，先冲明夷说话，御书房对别人来说定是不敢乱来，那些人里绝无明夷，明夷每回来到御书房都和到自己家一样，御书房的摆设，明夷一清二楚。 不过，有些东西玄烨一直不许她碰，明夷听到玄烨的话回头问一句，“什么都能看？” 玄烨伸手正让太医号脉，听出明夷话中另有深意，自是知道明夷此问并不是单纯的一问，颔首道：“什么都能看。” 从前不让她看，是不想他的心思太早暴露，同样也是因为时机不对，那个时候，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让天下人都认为他是一个皇帝，一个没有心的皇帝，最好！ 现在倒是不需要了，如果可以，玄烨更想和明夷一直联系在一起。可是，明夷不愿意，不愿意他给她名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在一起，她是他的人。 玄烨心中郁闷自然是有的，想到明夷逃跑，现在玄烨看到明夷好像再也没有逃跑的念头，却依然不能安心，总有一种明夷会随时可能再逃的感觉。 玄烨不断地让自己耐下心来，告诉自己，明夷生他的气，而且她还没有开窍，不能急，不能急。只要明夷能留在他的身边，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占据她的心。 “皇上一时吃了太多辛辣之物，奴才给皇上开几剂药。”太医为玄烨号完脉，赶紧把解决的办法告诉玄烨，玄烨道：“朕觉得腹中有些难受。” 太医...吃了那么多辣椒怎么可能不难受，着实是... “奴才马上去开药方，此药，皇上要多喝几回。”皇帝的身体得小心，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落下病根，太医负责玄烨的身体，必须小心慎重，把危险掐死在萌芽状态。 “朕知道了。”玄烨的余光看到明夷自上了书架的最上头取了一个小盒子，微微一怔，那是之前明夷想看，玄烨不管明夷怎么撒娇就是不肯给明夷看的盒子，果然... 太医瞧玄烨的思绪早就飞远了，自退下去开药方。 玄烨清楚看见明夷拿下盒子，明夷正在打量，虽说是放在书架最上层的盒子，却好像时常被人拿下摩擦，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的。盒子不算太大，和明夷的梳妆盒子差不多的大，却上了锁。 想到第一回见到这个盒子的时候，当时盒子和新的一样，现在面上那些粗糙都不见了，只有光滑细腻，不难看出盒子的主人时常把玩，所以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玄烨那么宝贝？ “钥匙在我这里，要打开吗？”玄烨走到明夷的身后，瞧明夷在打量盒子，不用明夷开口，玄烨手里亮出钥匙。 明夷手里捧着盒子，听到话转过头一看，不难看出玄烨眼中闪烁的光芒和期待。 “以前你不肯让我看，现在好像很希望我打开？”明夷感受到玄烨情绪的变化，她那么一问，玄烨点头道：“不错，以前我是不希望你打开盒子，现在我希望你打开。” “为什么？”以前拦着不让明夷看，现在又想让明夷看，截然不同的态度总是有理由的吧，玄烨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这里面的东西都和你有关，以前不想让你看，一则因为你还小，怕吓着你；二则也是因为我有许多事未做好，不宜暴露对你的心思，除了皇祖母，二哥，其他人我都不信任。”有些事，玄烨并没有细说，却也透露出一点，他藏自己的心思，一步一步的做好准备，无非就是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把明夷牢牢的锁住。 明夷听完低头看了盒子，玄烨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将钥匙交到明夷的手里，“打不打开，在你。” ※※※※※※※※※※※※※※※※※※※※ 玄烨：身为皇帝，却被嫌弃。 明夷：难道不是应该的？ 玄烨说话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加更又上来了，打滚求评论，求灌溉，小雷雷。 加更完毕，等我存好稿再来啊。 偷偷告诉你们，10号更新0点过就上，上夹子前都会零点更新，夹子之后保持中午12点日九。当然，如果你们想一直晚上12点更，我可以配合。 030章酒壮怂人胆 手心被塞了钥匙, 明夷显得有些无措，人都有好奇心，尤其这份好奇心早就存在。 可是现在看玄烨好像迫不及待就想让明夷打开盒子的样子, 明夷怂了！ 二话不说地连盒子带钥匙还回去给玄烨, 明夷道：“我现在不想打开了。” 玄烨被塞了一个满怀, 瞧明夷退却的样子, “你一直都想打开。现在给你机会你却不愿意了？” “对。”明夷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 直觉有时候是个好东西, 某位当皇帝的人总是算无遗漏, 步步为营, 明夷想来想去，和他斗有点费脑子，总结一下, 他想让她去做的，她不做就好。就是不顺她的意思。 “不看就不看。什么时候想看, 什么时候再来看。”玄烨被塞回怀里，也不生气，好像明夷的所有表现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叫明夷有点小得意的心情, 如坐山车一般又提了起来, 回头瞄了玄烨一眼，玄烨不慌不忙的正把盒子转交到林兴的手里, “放回去。” 钥匙揣在怀里，明夷有一个念头，某位皇帝随身带钥匙, 没有搞错？ “钥匙在荷包里放着, 你要是不想让我知道你打开了盒子, 可以偷偷拿，再放回来，我不会发现。”玄烨当着明夷的面，更将钥匙放入荷包中，晃了晃有意地提醒提醒明夷可以一波操作，神不知鬼不觉。 “皇上愿意让我光明正大的看，我都不想看，需要偷偷摸摸？”明夷严重怀疑玄烨的脑回路，正大光明她都不看，要偷偷？ 玄烨平静地道：“你高兴就好。” 明夷高兴的时候，偷偷摸摸做的事少了？ ...听听玄烨的口气，完全就像明夷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和家长闹脾气。闹你妹啊！ “我回去了。”不想再理玄烨，明夷果断地走人，玄烨捉住她的手，明夷想挣，人直接两只手捉住，“再陪陪我，你都半年不理我了，陪我坐坐，阎立本的画，你还没有告诉我问题在哪里。” 挣都挣不掉，明夷不想找痛，不就是拉个小手，又不会掉二两肉，想拉就拉。要留她下来？ “皇上不用批阅奏折？”当皇帝的可以不务正业？能一直开小差，能一直谈情说爱不管事？ “要的，好些奏折没看，你帮我。以前也帮过，现在天不晚了，阎立本的画有问题都不是问题，国家大事为重。”玄烨打定主意今晚要熬夜的，一想明夷是可以帮忙的，怎么能放过，坚定拉过明夷的手，让明夷帮忙。 “吕武在前，皇上莫不是忘记大清祖宗立下的一条规矩，后｜宫不得干政。”明夷有意的提醒玄烨，存心恶心人的。 “你也说过的，你又不是我的妃嫔，这条规矩与你何干？”那时候的明夷心疼玄烨劳累啊，生病都得批阅奏折，不就想出法子，帮玄烨整理奏折，迅速地把问题解决完毕。 后来明夷避嫌，并没有帮过玄烨几回，也都是偷偷的，玄烨倒是有心让明夷多掺和，巴不得她能多留在自己跟前。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明夷终于有机会体会到，内心何等的崩溃自不必说，总是不想理会某人，所以明夷道：“现在和之前一样？” 玄烨毫不犹豫地回答，“只比以前更亲近，一样也不一样。” 呵呵。明夷岂不知玄烨极会哄人，一哄一个准，以前没少见识过他哄人的时候，哄起明夷来，手段长进了！ “批完奏折我就让你回去。”一看明夷满脸的不乐意，玄烨丢出杀手锏，保证明夷定然会因此留下。 “好！”明夷要的就是这一句，玄烨嘴角浮现笑意。 其实明夷的心思再好懂不过，喜欢不喜欢，她都表现得太明显，在外人外面能装一装，在他们这些熟悉的人面前，很容易从她的在前猜到她的心思。 玄烨总算成功留下明夷，正为此高兴，明夷盯着他的双手问，“批阅奏折了皇上，请你松开。” “不妨事。”玄烨在外面被明夷一怼，想牵手都不能，现在在御书房里，里里外外伺候的都是信得过的人，不会有任何人敢把这里的事传出去，这都不能牵牵明夷的手，玄烨觉得自己有点太惨。 明夷盯了玄烨半响，发现玄烨说得理所当然，做得更是理所当然，拉着明夷走到龙椅上，直接让明夷坐在上面，就让她坐在他的左边，可以握着明夷的手，又不妨碍他批阅奏折。 龙椅虽说明夷不是第一回坐，这么叫玄烨牵手一块坐，浑身不自在。 玄烨却不曾理会，能够牵着明夷的手，和她呆在一起，看她有气没法撒，就好像小时候被他抢走她最喜欢吃的糕点，瞪大眼睛的她恨不得扑上来咬他一口，却因为他的身份什么事都不敢做。明夷，现在就和以前一模一样。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人都在变化，就连玄烨都不知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身边有一个人一直的不变，尤其显得难得。 再加上明夷通透，从来不会好高骛远，更不会贪图权利地位，想过仗势欺人，玄烨身边的人随着他给他们的权势地位越高，最后都会不约而同的变成他所不熟悉的人，玄烨内心的感触颇多。 “皇上想让我帮忙，是不是应该先松开我的手，否则的话我怎么帮忙？”明夷哪能任人忽悠，提醒玄烨别忘记忽悠明夷干什么来的？ “你拿奏折先看，等要写的时候我再松手。”总而言之玄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牵着明夷的手，不管明夷用多少理由都不能打消他这个念头。 ...明夷明白了，玄烨就是找借口，双眼冒着绿光地盯着玄烨，旁边的林兴这个时候端着太医熬好的药上来，正好看到明夷的眼神，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手上一抖，差点把药撒了！ 见过恶狼扑食吗？林兴无缘亲眼看见，但是现在明夷盯着玄烨的眼神就让林兴有这种感觉，玄烨难道一无所察吗？ 不，玄烨当然知道，就算知道，完全也当作不知道，悠哉的批他的奏折，别管明夷的眼神多恐怖，多想扑上来给玄烨一个教训，终究不会付诸行动，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闻到药味，玄烨腹中依然不舒服，因此抬眼看林兴，发现林兴站得老远，端着药就是不上前来，玄烨招呼道：“把药端过来。” 林兴被明夷眼神吓得不轻，完全不想上前去，玄烨叫唤，他是立刻回过神，再害怕明夷也不及玄烨，哭丧着脸上前。 “皇上，药熬好了。”林兴将药端上去，玄烨端起一饮而尽，虽然有些苦味，比起辣味来，更能接受得多。 “下去吧，有事朕会唤你们。”玄烨意示林兴他们都下去，没什么事别来打扰。 安静地和明夷呆着，玄烨可以光明正大的牵明夷的手，自然就想只剩下他们两个呆着，虽说如今的场景是要理国家大事，那也挺好。 明夷知道她的眼神对玄烨无效，把再多的人吓退都一样的没有用，也就不再虎视眈眈的盯着玄烨，至于玄烨把人都喊退下去，随便，明夷早做好准备，看奏折就看奏折。 其实说是说想拉着明夷的手，到最后玄烨认真起来，连什么时候放开明夷的手都不自觉，不用明夷多费口舌终于可以让双手自由。明夷得了玄烨允许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奏折，一本一本的看起来，突然想起一件事。 “状元楼的两个人，此番科考得了什么名次？”明夷单纯好奇地一问，玄烨道：“位列三甲，都是大清的栋梁。” “只是大清虽然入关三十年，到现在都没有得天下民心，尤其未得天下士人之心，长此以往，不妥。”玄烨说到此颇是忧心，明夷想了想道：“不如效仿唐玄宗。” 玄烨细细一品，随后大喜过望，“博学宏词？” “然也。”明夷确实是这个意思，玄烨脱口而出，“自古，一代之兴，必有博学鸿儒，振起文运，阐发经史，润色词章，以备顾问著作之选...” “得民心者得天下，天下民心者，又以士人之心最重，此法可行。”玄烨在那儿啐啐念，脑子都在想要怎么样才能把此事办好，提出主意的明夷此时埋头划重点什么的，不把兴奋的玄烨当回事。 玄烨执笔落在纸上，等写完关于博学宏词的内容，抬头瞧见明夷也在那埋头看奏折的，不禁露出笑容，真好！看了看天色，也埋头赶紧看奏折，此事得要与朝臣共议。 明夷很快的就把手边的都理完，回头看玄烨根本没有疲惫的意思批阅奏折。 玄烨这个皇帝当得着实辛苦，自他亲政以来，更是定下御门听政的规矩，每日早朝，至今从未有一日间断。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那么多的奏折，国家大事全都压在身上，压力大不说，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一点自由都没有，总有人争着想当皇帝，难道是觉得皇帝当起来很享受吗？ 明夷胡思乱想一通，不禁有些犯困，想同玄烨说自己先回去，近身一看到玄烨在奏折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不少的字，仔细一看都是如何应对吴三桂的行军策略，怕是玄烨不知想了多久才想出来的。 打扰人家工作，尤其是关乎天下的思路，不妥当。 算了，困了就睡会儿，再不喜欢玄烨强留她在紫禁城，总不能否认那么多年玄烨待她确实不错，人总是不能忘恩负义，平时怎么怼玄烨都行，关乎天下的事，如太皇太后说的，明夷也觉得不能打扰。 明夷迷糊地想着，靠在一旁的靠枕上很快入睡。 等玄烨批阅完奏折回过头时，入眼就看到明夷安睡的面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都子时过半了，玄烨再一看给明夷的奏折都整理到一边，也不知道明夷什么时候看完的。 看完也不喊玄烨，倒是自己一个人睡下，玄烨的心一软。 再是生气，明夷依然心软。无论那份舍不得是基于他们从小长大的情份，或是玄烨现在想要的男｜女之情，玄烨都高兴。 玄烨伸手待要抱起明夷，才一碰到明夷，明夷就醒了，入眼一看玄烨，揉了揉眼睛道：“你批完奏折了吗？” 熟稔的语气，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明夷睡得晕乎乎的，怕是把对玄烨的怨恨都忘了，玄烨道：“批完了，你也辛苦了，回去睡吧。” “嗯，回去。”明夷站起来要走，玄烨捉住她的手，“今晚住乾清宫。” 此话落下，成功让明夷的脑子一下子变得清醒无比... 瞪大眼睛地看向玄烨，纵然虽有准备，事到临头，明夷照样有些一滞。 玄烨却不容明夷拒绝，拉着明夷走向玄烨的房间，林兴早早把玄烨日常的用品都准备妥当，见到玄烨拉着明夷进来，“皇上，水都备好了。” 明夷心似火烧一样，内心的小人不断的打架，掌心不知何时也渗了汗，可是，可是，她能拒绝吗？ 就好像她拒绝不了留在这座皇宫一样，她也拒绝不了玄烨。 不，不就是上床，有什么大不了的，总有这样的一天，她为什么要像受酷刑一样？男人可以享受，女人也可以。 玄烨是皇帝，有过很多女人没错，有利有弊，技术应该不会太差，明夷不断的催眠自己，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坦然地接受可能发生的一切。 沐浴更衣之后，玄烨拉着明夷的手躺在床上，感受到明夷紧绷的身体，玄烨道：“睡吧。我什么都不会做，你不能接受之前，我不会强迫你。我想让你陪着我，除了不能让你离开我之外，其他的事，我都不会强迫你。明夷，不要拒绝我的靠近，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 玄烨和她近在咫尺，说话时呼出来的热气明夷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的，这床很干净，没有过别人，只有你和我，以前是，以后也是。”像是知道明夷内心的抗拒，玄烨再解释一句。 明夷没有作声，内心是复杂的，单纯的当兄妹多好呢，为什么要变了呢？变得让她无所适从。 “不说了，睡吧。”玄烨没有得到明夷的回应，并不心急，拍拍明夷的手，让她睡吧。明夷以为身边多了一个人怕是要睡不着的，没想一觉睡到天大亮，再睁眼的时候玄烨不在了。 能够睡着，明夷很意外，睁眼呆坐半响，最后外面传来声音问道：“明夷格格醒了吗？” 听声音明夷知道是行露嬷嬷，坐起来道：“醒了。” 问得极是小声，本无意打扰明夷，现在听到明夷的声音，行露小步走来，将床帘掀起，与明夷赔罪道：“奴婢惊扰格格了。” “无事，我早就醒了。”大清的规矩大，就算朝臣都称奴才，没有半点的人权，宫里伺候的奴才，自然落在别人的眼里也是卑微到极致的。 明夷很多时候都不能适应他们一口一个奴才，一口一个该死的。人的命，轻贱至此，何其可悲。 她有倚仗，因为父母所赐予的，因为太皇太后给的，并没有像他们一样过得那样的艰难，不过没有自由罢了，至少她总能像个人的站起来，总因为那些得不到的痛苦挣扎，最后连拥有的都舍弃，都不曾珍惜吗？ 明夷想到这里，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真正的搬开了，不就是和玄烨在一起，找个床伴罢了，他的其他女人，他的孩子，同她都没有关系，只要无视这一切，不喜欢玄烨，她照样可以过得和以前一样的自在。 “奴婢为格格更衣。”昨天来的时候跟着明夷一道来的有七巧和玲珑，行露出头，她们跟在身后，乖乖的听从行露的安排。 “好。”明夷不是第一次由行露伺候，起身让行露招呼人进来，她自该如何便如何。 回到慈宁宫的时候，太皇太后正在下棋，瞧着明夷回来招呼她上前，“来陪我下棋。” 明夷刚想请安的，结果话都没出口，太皇太后都招呼她上前了，明夷乖巧地上去，在太皇太后的对面坐下，太皇太后抬了一眼道：“昨晚你们在一起？” 如此直白的询问，明夷差点给呛到，连忙解释道：“我们在一起，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能忍住，不错。”太皇太后将黑子推到明夷的手里，方才她自己和自己下，棋盘上摆了不少棋子，如今该她落子。 称赞的玄烨一句，明夷当作没有听见，仔细的看着棋盘，落下一子。 倒是苏茉儿看到明夷回来，早就退下去准备，这会儿端着一碗汤回来，远远的闻到浓浓的味道，太皇太后莞尔，明夷抬起头瞧着苏茉儿端的汤问道：“苏嬷嬷，这是什么汤，给外祖母准备的？” “自然不是，奴婢是给小格格准备的，小格格快喝下。”苏茉儿一脸的担心，端到明夷的面前，不断的催促明夷把药喝下，明夷不明所以地看向太皇太后，“这是什么？” 太皇太后显得慵懒地道：“养身子的药，喝了也不妨事。” “对对对，养身子的，小格格快喝下。”苏茉儿不断的催促，都把汤端到明夷的面前，明夷闻着味重，想推开也推不开，只能听话的将汤尽都喝光，喝完之后嘴里的味重得难受，明夷连忙招呼道：“茶，拿来给我漱漱口。” 七巧哪里敢怠慢，连忙的上前给明夷递上茶水，明夷连漱了好几口才好些。 苏茉儿手里端着空碗，看着明夷这个样子，感叹地道：“小格格真是的，这样的好东西，你怎么就不喜欢。不喜欢也就喝这一回。” “估计你得再准备一回。”太皇太后这个时候靠在靠枕上，这么的说一句，苏茉儿不明所以的回头，满目不解，“为何？” 太皇太后扯了扯衣袍道：“那你得去问问皇上，怎么做到坐怀不乱柳下惠。” 苏茉儿这些年和太皇太后读了不少书，自然知道坐怀不乱什么意思，柳下惠又是哪位，往前走了几步，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征询地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肯定地点头，指着明夷道：“不信你问她。” 行，明夷这下知道苏茉儿的汤是怎么回事了，敢情昨天晚上她一晚不归，都以为玄烨和她在一起必行敦伦之礼，所以特意给她补一补，明夷额头落下一滴汗，无奈地道：“外祖母，苏嬷嬷，你们能不能想想正经事？” 太皇太后冲明夷不认同的道：“这不是正经事是什么？” “就是。”苏茉儿附和，太皇太后中肯地道：“皇上念你许久，到现在都没有趁机一股作气攻城掠地，颇让我意外。” 苏茉儿听着嗔怪道：“格格，你怎么说得跟打仗似的。” 没想到太皇太后听着瞟了明夷一眼，“现在看来比打仗还难。嗯？” 最后询问的明夷，明夷... “外祖母明知我心绪不佳，偏要拿这些事玩笑？”明夷背过身子生气了。 太皇太后和苏茉儿对视一眼，太皇太后道：“像我们蒙古的女子，若是遇到喜欢的人，敖包相会肆意张扬，再理所当然不过。不像他们汉人的规矩重，男｜女有别，不能共处一室的。我从来没教你这些规矩，你亦不可学得如同那些汉人一样，拿所谓的贞节或是旁人的看法让你一生过得不快活。” 明夷理所当然地回道：“若我是个在意别人看法的，我会宁愿当你的外孙女也不想进宫有名有份的当妃嫔？” 可以如玄烨所愿的和玄烨在一起，却不能接受成为一个妾，明夷的底线亮出来，如今更不怕说得更明白。 宁可顶着情人的名头，也绝不做妾。 “你没有像她们一样的在意这些东西，那自然最好。不过，你得记住，往后要保持。”太皇太后可怕明夷现在说着一点都不在意，接下来就未必，因此叮嘱一句。 看来是支持明夷的，一点不觉得明夷不进宫有什么不好。明夷心里的气算是顺了一点。 “真是的，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太皇太后和明夷你来我往说得挺好的，苏茉儿却是感叹，“凭我们小格格的身份、才貌，当皇后自是绰绰有余，偏偏活在这样的时局。” 苏茉儿清楚明夷当不成皇后的原因，以前太皇太后最怕的就是儿子过于重情，为了美人连江山都不管不顾，现在总不能因为明夷就希望玄烨变成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若真变成这样，太皇太后怕要更急。 “开心快乐的日子都要自己寻，莫想让别人双手奉上，你可明白？”太皇太后知道明夷受了许多的委屈，往后也得继续受下去，心里纵然不舍，唯一能做的就是劝明夷想开，寻常自己的快乐，有些事，不要钻牛角尖的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明夷重重地点头，“外祖母你放心，这是我的选择，两择其一，有些路不能避，我至少能选择怎么样去走，将来的事我也会让自己过得高高兴兴的，你放心。” 为了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过得不开心，明夷才不会。 “原想昨晚若是过了最难的一关，对你总是好事，如今看来你得再忍忍。”太皇太后如此说，明夷知道太皇太后所指。 若是昨晚她和玄烨行了周公之礼，就算是把最难的一关过去。过了，明夷或许会更自在，没有，明夷依然要为这件事饱受折磨。 “如此，改日我找个机会。”明夷想了想太皇太后的意思，想到给自己的定义，白嫖皇帝，她来吧！ 苏茉儿...“要是真成了，小格格记得让奴婢给你熬汤。” 在苏茉儿的心里，再没有比明夷的身体更重要的事，明夷...真是难为苏茉儿时时记挂她的身体。 有了第一回，第二回玄烨再让明夷单纯□□的时候，明夷也就习惯了，反正玄烨在旁边她也睡得着，玄烨的床大得很，再睡个十个八个人都能躺得下。 不过每回留宿回去，苏茉儿都会用征询的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明夷... 最后苏茉儿用满怀失望的眼神看着明夷，“小格格也就是说说罢了。” 找个机会什么的，自己主导一切，明夷果真能行？ 一口老血卡在喉咙，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吧。 明夷暗戳戳的准备时，除夕之夜终于到来，这一年大清与三藩对战，终于迎来反转，压在朝臣心中的大石终于松下一半，另一半，不过一个吴三桂在外，独木难支，来年，大清肯定可以一股作气将他们一网打尽。 怀揣着这样的美好愿望，今年的除夕宴会热闹非凡，外朝的人一拨，太皇太后同样得宴请朝中内外命妇，让她们都进宫来，与外朝吃着冷饭冷菜不同，明夷给太皇太后出主意，我们吃火锅啊！ 大冷的天，吃得热乎乎的火锅，再没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事。 太皇太后忙着招呼人顾不上怎么吃，明夷吃得可欢实了，期间谁也没注意到林兴来过一趟，送了上好的果子酒。 明夷不怎么喝酒，以前都是滴酒不沾的，毕竟没满十八，明夷一直守着上辈子的习惯，没满十八岁坚定不可以喝酒。 “今天高兴，小格格也该尝尝酒的滋味了，过年小格格就十七了，有什么不能喝酒的？”林兴把酒送到苏茉儿的手里，嘀咕了半响，明夷埋头吃她的火锅，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的事。苏茉儿拿酒倒上，劝着明夷喝酒，明夷点点头，依然吃火锅为重。 好久没吃了，之前一直想试，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谁让要顾及玄烨不吃辣的。 想着将来有机会自己来，最后还是得惠及紫禁城。想到玄烨不吃辣，错过多少人生乐趣，鄙视他。 “上好的果子酒，喝些。”太皇太后劝着明夷，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与明夷小声地道：“酒壮人胆。” 一语双关，明夷接受到苏茉儿的眼神，那意思不外乎是撺掇明夷上啊上的，一直叫嚣自己厉害的明夷，就应该借着今天大好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过那一关，过了，明夷才能真正的自在。 明夷懂得太皇太后和苏茉儿的担忧，也对，除夕，多浪漫的日子，就应该解决一直困扰她的事。 “好。”明夷端起喝了一杯，酒入口中，淡淡的清甜，味道极好，没有她不喜欢的酒味，明夷眼睛都亮了。 苏茉儿一看明夷的样子就知道明夷喜欢这个味道，面上尽是笑容地道：“怎么样，味道好吗？” “好喝，再倒一杯。”明夷眼睛亮晶晶的地让苏茉儿再倒一杯，苏茉儿自无不肯的，给明夷连倒了几杯，太皇太后眼看她喝了大半了，连忙喊停道：“莫让她再喝了，果酒的后劲大。” 苏茉儿自无不听，停下给明夷倒酒。 与太皇太后同一桌的都是上了年纪的王爷福晋，或是朝中的重臣夫人，也早就习惯太皇太后去哪儿都带着明夷这个外孙女，人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明夷是太皇太后的心肝宝贝，得罪谁都好，就是不宜得罪明夷。 见太皇太后再忙也记得不许明夷多喝酒，大家都是满脸的笑意，夸赞着明夷容貌出众，好话不要钱的往明夷的身上甩来，快把明夷夸出花儿了。 这样的客套话明夷早就听过无数回，所以早就习惯，也能淡定处之。 “格格，外面放烟花了，要不要出去走走？”林兴又在这个时候冒头，小声地询问一句，明夷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看到他的时候有什么不明白的，并不推却地道：“好，去看烟花。” 吃饱喝足的人，想了许久要做的事，确实要做。 苏茉儿叮嘱跟着的七巧和玲珑一定要照顾好明夷，千万别着了凉。外面没有下雪，却也冷得很。 亲自给明夷穿上披风，戴好手套，就连耳朵都戴上耳罩，生怕把明夷给冻着。 倒是喝了酒的明夷，被苏茉儿那么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舒服地扯着衣领道：“嬷嬷，热。” “喝了酒会热，那也不能乱来，衣裳要穿好，不许胡闹。要软轿吗？”苏茉儿哄着明夷，可不想明夷病了。更问明夷要不要轿子，明夷果断在摇头，“不要，太热。” 苏茉儿连声应着是，不再给明夷出主意，依然叮嘱人照看好明夷。 今天的明夷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旗服，浑身上下的簪子手镯耳环都是配对的，既显得贵气，又带着灵动。 酒劲上来的明夷，双颊红得如同打了上好的胭脂，越发衬得她的容貌出众，殿中的人在看到这样明夷的时候，暗自惊心于明夷的美，想到明夷的后台，多亏明夷不想进宫，否则的话就明夷的身份，加之如此美貌谁能与之争锋？ 懿嫔望着跟在明夷身后的林兴，是玄烨来叫明夷去看烟花的吗？ 心中有许多的困惑，可是懿嫔知道再也不能宣之于口，她能重新再见到玄烨，能再和玄烨说话，但玄烨同样也警告过她，入了宫就要守宫中的规矩，宫里最忌讳的就是挑动是非，不管是谁，若是犯了这个大忌，都要受罚。 别人或许不能确定玄烨对明夷的心思，懿嫔瞧得太清楚，玄烨绝不会让明夷离开紫禁城的，这些日子的蛛丝马迹更让她明白这一点，但又能如何？ “懿嫔，这杯酒敬你。”望着明夷，懿嫔不由自主的想多，一时失了神，旁边的人与她敬着酒，她亦客气的回酒，在这宫里，不管你曾经让人看过多少的笑话，只要依然能得圣宠，就不会有人敢小看你。 懿嫔，纵然称不上宠冠后｜宫，至少玄烨会去看她，敬事房也有她被宠幸的记录，如此，无人再敢提她曾惹明夷，也让太皇太后出言警告，玄烨不喜的事。 紫禁城是个是非之地，也是一个善忘的地方。 明夷由林兴在前带路，酒意上头，明夷觉得越来越热，脑子好像也越来越不清醒，问起林兴道：“前面那么快就完了吗？宫里的人都没有结束？” “是裕亲王有些不适，皇上怜惜天冷，让朝臣都赶紧回去，想必一会儿内宫也会收到消息。”林兴将一些情况大概同明夷说起，明夷听了点点头，“不会又是皇上想早退有意和常宁哥哥找的借口？” ...像这种借口，玄烨又不是没有找过，一开始想出这个主意来的人更是明夷。 “明夷格格，都说看破不说破，你冰雪聪明，当初体恤臣子的主意，还是你给皇上出的。”林兴自小跟在玄烨的身边伺候，明夷他们的事，林兴也知道，翻起旧账来并不客气。 明夷想到从小到大的自己没少给玄烨出那些冠冕堂皇的馊主意，现在玄烨用起来，都记到她头上。 “是啊，都是我把你们正直的皇帝陛下带坏了，果真我能带坏得了他？”明夷带着怨念地问起来，林兴连忙地道：“奴才没有这个意思。格格，你和皇上的事，你有气冲皇上撒，千万别冲奴才，奴才可从来没有得罪过格格，你饶过奴才吧。” 一看明夷有意要吵架，林兴先认一句怂，打死不能当出气筒，尤其极有可能在明夷这里受了气，接下来可能回到玄烨那里，同样要再一回气。 怎么看都是先认怂，求放过是明智之举。 真有怼得林兴怀疑人生打算的明夷听到林兴一点骨气都没有的怂话，真没能再怼出去。 “我们现在去哪儿？”紫禁城是明夷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地方，路她算是相对熟的，怎么看现在都不是乾清宫的路，不是去乾清宫，那是要去哪里？ “去养心殿，皇上在哪儿给格格准备了些礼物。”得明夷转移话题，就是说不再找他麻烦，林兴暗松一口气，欢喜的把玄烨卖了。 明夷眼皮都没抬一下地道：“是吗？什么样的礼物？” “这奴才不能说，要是现在都告诉格格，哪能再有惊喜，皇上知道定然饶不了奴才。”话得分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在玄烨身边伺候多年，林兴很清楚这一点。 就是随口一问，预料之中的知道林兴是该说的会说，不该说的绝不会多一句嘴。 明夷扯了扯衣领，浑身都冒着热气，好想把外袍脱了。 不仅是外袍，就连脚上踩的花盆底鞋都想脱了。 “我不去了。”往来的路上虽然早就叫人扫了不少雪，地上依然积了薄薄的一层，明夷干脆的停下，林兴一听惊住了，“我的祖宗，怎么了？” “累了，酒劲上来，不想走。”明夷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指着林兴道：“酒是你的主子让送的，现在我喝了大半，酒劲上来了，接下来怎么样，让他来背我，他要是来背我，我就去养心殿，要是不来，我就不去了！” 大冷天的，林兴听着额头都冒出汗来，哀求地道：“我的格格，皇上都在养心殿等着你，你要是不过去，那可怎么行？要不奴才去给你叫个轿子？” 在林兴的心里，最大的人必须是玄烨，急得跟什么一样的求着明夷。 “不要。让他来背我，你就去和他说，爱来不来。”明夷掷地有声的告诉林兴，为什么玄烨让她去她就要去，还特意给她送酒，目的是什么以为她不知道？ ※※※※※※※※※※※※※※※※※※※※ 明夷：新年礼物是什么？酒吗？ 玄烨：酒不算，其他都是你喜欢的。 要日更五万的小可爱们，你们是魔鬼吗？╰u╯?(??? ) 031章酒后吐真言 林兴实在没有办法, 明夷都想直接坐在雪地上了，七巧心急如焚的拦下，“格格, 可不能坐, 会着凉的。” “你快去找皇上, 来不来皇上说了算, 你又做不了皇上的主。”玲珑更是催促林兴,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明夷显然打定主意了。 不按明夷说的去办, 明夷就能做到绝对不往前走一步, 不信邪林兴只管试试。 林兴都要哭了，却又没有办法不听明夷的，玲珑劝得在理, 连忙地道：“那你们照顾好明夷格格，我这就去禀告皇上。” 不去都不行, 明夷不走，那么久没到，玄烨定然心中奇怪为什么，他要是再耽搁, 最后错的又是他。 林兴飞跑着向养心殿, 明夷瞧他动作挺快，眨了眨眼睛带着困惑道：“什么时候林兴练过了？” “格格, 林公公确实练过，你忘了。”玲珑瞧明夷站着有些身形不定，连忙扶住她, 生怕明夷不小心给摔了。七巧在一旁的台阶上收拾了一下, 铺上手套, 同明夷道：“格格累了坐会儿。” 方才明夷就想坐下了，七巧可没有忘记这回事，现在连忙扶明夷坐下来。 明夷觉得脑袋越发晕乎乎的，这辈子第一次喝酒，想不到酒劲竟然那么大，身上也觉得热得厉害，就想脱掉外袍，七巧和玲珑阻止地道：“格格，不能脱衣裳，要是着凉不是闹着玩的。” “热！”明夷扯着领子不满嘟囔，她热得厉害，穿得太多，越发的热。 “格格就是酒劲上来了，千万别脱，会着凉。”七巧和玲珑都明白，明夷是喝醉了，嘟囔着小嘴一脸的不乐意，她们除了小声的哄着，也是没有办法。 玄烨赶到的时候，就见明夷不断的拉扯衣裳，七巧和玲珑苦口婆心的劝着，手也拉着明夷，怎么都不让明夷把披风脱下。 “怎么醉成这样？”玄烨一身的明黄，披了一件披风就走来，连帽子都没戴，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 第一次见到明夷喝醉的样子，玄烨伸手抚过她的脸，才发现明夷的脸烫得厉害，明夷啪的一下子打开他的手，瞪大眼睛不善地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酒都是你送的，你不就是希望我喝醉？” 明亮有神的大眼睛此时装出凶神恶煞的姿态，若不是面若桃花，可以吓唬人，如今却无半点震慑之意，更多像是在打情骂俏。 挨了打的玄烨不以为然，凑近与明夷对视，鼻尖都要碰到一块地问明夷道：“知道你还喝？” “为什么不喝？坐怀不乱柳下惠，你在等什么？”明夷愤怒地控诉，并不以为玄烨当真是柳下惠。 与七巧和玲珑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明夷的头发有些乱，前鬓散落，落在了唇间，越发衬得明夷的唇鲜艳诱人。 玄烨伸手为她理过鬓角，轻声地道：“等你。” 有些事，玄烨明白不能急，强留明夷在宫里够让明夷不喜，若在这个时候他不管不顾的和明夷在一起，此生，明夷都不可能欢喜，要给明夷足够的时间，待她想通。 耐心，玄烨从来不缺，能等了那么多年，以后他也可以一直等下去。 “狗男人。”明夷脱口而骂，旁边的人听得都吓死了，玄烨却不以为然，笑着问道：“若不借酒，闷在心里的话，你是怎么都不会骂出来的是不是？” 明夷指着玄烨，感觉到眼前的人晃动着，生气地道：“不许笑，我在生气，还有，不许晃。” “我没有晃。”被明夷指着鼻子，玄烨也不生气，此时片片雪花落下，玄烨瞧着越发醉意显现的明夷，连忙地道：“下雪了，我们先回养心殿。” “不回，不回，我不想回。”明夷不断地摇头，拒绝配合玄烨，玄烨将她按住道：“听话。下雪了，不想走没关系，我背你。” 瞧明夷闹腾的样子，玄烨无奈，蹲下来背起明夷，明夷看着他的背有些恍惚。 其实很小的时候玄烨背过明夷无数回，那个时候玄烨不是皇帝，后来就算成了皇帝，明夷要是喊累的时候，玄烨都愿意背她的。 随着年龄越长，所谓的男｜女之别让他们有了隔阂，明夷再也不能肆意的使唤玄烨背她，今天酒意上头，明夷却有些怀念年幼时的亲近，两小无猜，纯真无邪。 明夷靠在玄烨的背上，和以前一样的让她安心，玄烨背着明夷往前走，一步一个脚印，走向养心殿的方向，林兴赶紧在前面照明。 “我们明夷长大了，比以前重了。”明夷心里想着从前的事，玄烨发出如此感慨，让明夷一下子回过神，一脸不高兴地道：“那你可以不背。” 玄烨发出一阵闷笑声，“舍不得。” 一句舍不得，让明夷更觉得委屈，“一直是玄烨哥哥不好吗？” 这一句，明夷早就想问了，一直的单纯当着兄妹，多好的啊。 玄烨的身体微微一僵，最后声音很轻的传来，“如果可以，我也想。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想明夷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只要一想，便觉得心里难受。留下明夷，我依然是你的玄烨哥哥，以前待你好，以后一样会对你好，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其实玄烨并不能明白明夷的抗拒，他们曾经那样亲密，明夷维护他，想为他分担一切，也愿意同他一起经过诸多的磨难，在明夷的心里，他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为何他的欢喜对她来说好像成了灾难？ 在玄烨看来，待明夷一直好，比以前更好，他可以做得到，只是他永远不懂，贵为帝王，不能为明夷罢黜后｜宫，不能立明夷为皇后，所谓的好，永远不让明夷接受。 对于感情，明夷想要的是一夫一妻，是对彼此的忠贞；于玄烨来说，不能给明夷皇后之位，但他会给明夷最尊贵的身份，不会再有人居于她之上，更不会有人能欺负她。 玄烨从不认为三妻四妾有何不妥，为帝王者更是如此，明夷的要求于他来看更像是无理取闹，有意为难，更或是明夷想要离开他有意提出来的条件。 “皇上认为的对我好，却从来不问我要什么。”明夷说到这里，生气的往玄烨的脖子上用力的一咬，玄烨怎么能想到明夷突然的出口，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却没有阻止。 明夷咬得满嘴都是血腥味了，玄烨任她咬着，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愣是吭都不吭一声。 到最后明夷都咬不下去了，松开了嘴，玄烨问道：“不咬了吗？” 明夷无话可说，咬有什么用，人家连眉头都不动一下。 对方没有反应，她一个人唱独角戏有什么意思，明夷放弃了。 “看。”玄烨唤明夷抬起头看看，明夷抬眼看了过去，空中绽放着五颜六色的烟花，同她以前看到的有些不一样，各种各样的烟花在凋谢之后，变成了绿色。 咦？明夷一开始以为酒喝多了出现错觉，再仔细的一看，不是错觉。 “很特别吧，你最喜欢的绿色，虽然有五颜六色的烟花，最后都会用绿色落幕。”玄烨亦是费了心思的，“你说过，要是能看到所有的烟花在放完之后都变成绿色，那是何等的奇观。瞧，我让人做到了。” 为了讨得明夷的欢心，玄烨煞费苦心， 明夷瞧着烟花在最后的那一抹绿，当时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明夷就是异想天开，从未想过有一天果真能做到。 “很好看。”明夷中肯的说一句，玄烨笑着道：“还有其他。走。” 背起明夷，玄烨往养心殿内走去，回头和伺候的人道：“不许跟着。” 都到养心殿了，不跟着就不跟着，玄烨要讨明夷的欢喜，他们跟着做什么，躲得远远的才对。 养心殿内的人早就被玄烨打发出去，殿内空无一人，玄烨背着明夷进去之后，屋里竟然闻到一阵阵的花香，这个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花？ 明夷想到梅花，可是闻到的香味却不像，入眼一看，明夷都惊住了，竟然是玫瑰。 红的白的粉的，各种颜色的玫瑰摆满整个屋子里，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时代，大冬天的竟然有玫瑰，明夷震惊无比。 “记得上回你看到这些花的时候说了什么？你说玫瑰代表爱情，将来希望有人能送你一屋子的玫瑰，不管什么颜色的都好。”玄烨依然背着明夷，说起从前明夷说过的，“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明夷震惊之余，亦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不能否认玄烨的心意，一屋子的玫瑰，更有这许多的颜色，又怎么会是轻易能拿出来的。 她该是欢喜或是更该觉得难过呢？ “可欢喜？”玄烨听不到明夷的声音，也看不到明夷的神色，询问明夷之际，无非就想知道明夷此时的欢喜与否。 “我的欢喜与否，你果真那么在意吗？” “嗯，在意。我想让你欢喜，一生一世都欢喜。你不知你欢喜的模样有多耀眼，唯万里河山可比。” 最动听的情话莫过于此吧，明夷低头一笑，亦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放我下来吧。”明夷让玄烨将她放下，玄烨照做，明夷走到他的面前，玄烨看着她，也在等着她。 “难为皇上煞费苦心。”肯定玄烨的表现，桩桩件件，若非无心，绝做不出那么多的事情来，玄烨道：“当如是。” 再多的苦心都是应该的，玄烨环住明夷，将她抱在怀里，明夷想抗拒，最后却又停下，玄烨却敏锐的感觉到了，心下一声轻叹，面上带着笑容道：“陪我一道守岁如何？” 明夷一顿，除夕守岁是规矩，只是玄烨一番准备竟然想让明夷陪她一道守岁而已？ “你心中难过，压抑太久，喝些酒，将心中的不满全都说出来，是不是好受些？”玄烨像知道明夷心中的困惑，又再问起来，明夷想了想，努力让自己清醒些的回答道：“是。” “如此就好。若是还想喝，这里还有，要吗？”玄烨不是好酒的人，自来也是不喝酒的，却愿意看着明夷喝醉，醉了就能听到明夷的心里话，他就该知道，要怎么让明夷欢喜。 竟然玄烨不是想借酒行事，明夷想起喝过的果子酒，味道不错，舔舔唇颔首道：“要。” “那就一边喝酒，一边陪我守岁。”玄烨宠溺地开口，取了酒来，一杯一杯地与明夷倒上，也将明夷的心理话全都套起来... 明夷大声的喊道：“我讨厌你，讨厌紫禁城，讨厌和你的女人们呆在一起。讨厌！” 一早起来，明夷的头痛欲裂，动了动，脑袋更痛了，痛苦的喃吟一声，旁边传来一阵询问的声音，“醒了吗？” 明夷努力的睁开眼睛，结果看到身着一身常服的玄烨掀帘而入，与明夷对视上。 眨了眨眼睛，明夷随之回过神，玄烨坐在榻前凑过去，“酒依然未醒？” 话说着伸手抚过明夷的额头，再与自己的比较，正常的。玄烨想到明夷后来喝得多的时候是又吵又闹的，虽然听了不少的话，玄烨却暗暗下定决心，往后莫用这个办法。 “脑袋痛，果子酒的后劲如此大吗？”明夷回想昨天晚上的事，再喝酒之后的一些事就不记得了，身上并无异样，明夷也说不出内心的复杂。 “你是第一次喝酒，难免不适应，多喝几次就好。”玄烨可不想明夷想起他昨天猛倒酒的事，只道明夷是第一次喝才会反应如此的激烈。 明夷揉着脑袋，突然跳起来道：“今天是大年初一，该给外祖母拜年。” 难为她在这个时候能想起这件事，玄烨笑了笑道：“确实。” “都进来。”明夷心急的起身，叫唤守在外面的人都进来，本来坐在榻前的玄烨往旁边一让，看着明夷手忙脚乱的梳洗，嘴角尽是笑意。这样生机勃勃的明夷，真好！ 不由的想起明夷昨晚说的那些话，玄烨的笑意一凝，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显然并未下定决心... “新的一年，这是你的压岁钱。”等着明夷让人梳洗完毕，换上新衣，玄烨坐着丝毫没有要避讳的意思.明夷这些日子也习惯了，权当作玄烨不存在。玄烨拿出一个荷包递到明夷的面前，告诉明夷这是压岁钱。 按理来说，明夷早就过了拿压岁钱的岁数，该她给小辈们压岁钱才是，明夷却是脸皮厚，压岁钱不给人不说，太皇太后和玄烨每年都得给她压岁钱，更得大！ 照例，玄烨备上一份，递到明夷的手里，无非也是想让明夷高兴罢了。 “谢皇上，愿皇上新的一年事事如意，身体康健。”大过年的，新一年，得人家的红包，总不能连句好话都不给，明夷有气也不会乱撒，况且新的一年，她想将来能够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玄烨要是不招惹她生气，她才不会让自己大年初一就气得不行。 瞧明夷高兴的接过红包，如多年来一直说着拜年的吉祥话，玄烨满脸都是笑意。 “时辰不早了，该去慈宁宫给皇祖母请安。新的一年得有个好开始。”玄烨招呼明夷，上去就要牵过明夷的手，明夷想给他一巴掌，随后一想不对，大年初一不宜动手，罢了罢了，看在他自觉给压岁钱的份上，让他一回。 如愿以偿牵上明夷的手，玄烨自是欢喜。 从养心殿到慈宁宫算是顺路，不过明夷想到另一件事，“皇上应该接大阿哥和太子一道去慈宁宫请安吧？” 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谁都要去太皇太后的慈宁宫请安，妃嫔们都得一个不落，明夷道：“我自己回去，皇上请便。” 高兴不过半刻钟，玄烨有一种被人用完就扔的感觉，因此望向明夷，明夷一点没有读懂玄烨眼神中的意思，反而坚持地道：“我们约定过的。” “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约定过的事玄烨纵然想忘，明夷能让他忘吗？ 玄烨提醒明夷，有些事能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明夷道：“瞒不过的时候再说，在此之前，皇上不许和人特意提起，否则从今往后你离得我远远的。” 明夷不是在同玄烨商量，这是她的要求，做不到就请玄烨离她远远的，否则明夷绝不再理他。 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哄好明夷，要是让明夷因为这一点小事再也不理他，玄烨能干？ 权衡得失，玄烨纵然不觉得他有那么见不得人，架不住明夷不那么认为，要么听明夷的，要么再也别想和明夷偷偷在人后牵小手，选择很容易。 “好！”玄烨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明夷潇洒地走人，连头都不带回一下。 玄烨幽怨地看着明夷的背影，同时也在考虑一个问题，他怎么就轮落到这个地步了？ 明夷回到慈宁宫的时候，妃嫔们都在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了，苏茉儿立在太皇太后的身侧瞧见明夷，明夷一灰烟的溜到后头，先回自己的院子。 苏茉儿的趁人不备的时候退了出去，自去寻明夷，明夷一瞧苏茉儿的样子，连忙地道：“我昨晚喝醉了，陪皇上一道守岁罢了。” 换而言之，苏茉儿的补汤不用准备，苏茉儿瞪大眼睛，心里直犯嘀咕，玄烨一番用心准备，连酒都备上了，竟然... “嬷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进去拜年。”要是以前，明夷是和太皇太后一起出现的，现在妃嫔来到了，明夷这会儿去...算了，也没有人敢问明夷去哪儿。 苏茉儿想叹气，明夷捂住苏茉儿的嘴道：“苏嬷嬷，大年初一不能叹气。” 操心的命啊，苏茉儿再想叹气，终是无奈。 成功阻止苏茉儿，明夷抬头挺胸的走进正殿。不意外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明夷眼观鼻，鼻观心，一点感觉都没有。 “新的一年，祝愿外祖母身体康健，万事遂意。太后福寿安康，长乐无忧。”明夷在众人的瞩目之下笑眯眯地给太皇太后，皇太后拜年，吉祥的话甩出去，太皇太后面上尽是笑意，皇太后连声的道：“好好好。” “好，这是你的压岁钱。”太皇太后顺手地拿出一个红包来，塞到明夷的手里，明夷握着太皇太后的红包喜笑颜开，“谢外祖母赏，愿外祖母越来越年轻。” 太皇太后虽叫明夷哄得开心，却嗔怪地道：“你啊，又在哄人。” “外祖母蒙古第一美人岂是浪得虚名。”好话必须要再接再厉，怎么能半途而废。明夷吹起彩虹屁来，把太皇太后哄得嘴都合不拢。皇太后也给明夷拿了一个大红包，明夷照样说着各种各样的好话。 玄烨带着儿子进来请安的时候，瞧见太皇太后喜上眉梢的样子，欢喜怎么都藏不住。 玄烨扫过明夷一眼，能哄得太皇太后如此欢喜的人，独她一个。带着儿子规矩地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拜年。 太皇太后高兴地给他们一人一个红包，期间妃嫔们也不忘给玄烨请安。 大阿哥胤禔得了红包问道：“阿玛昨晚为何不同我们一起守岁？太子同我寻了皇阿玛许久都没有寻到皇阿玛。” 此问落下，妃嫔们全都竖起耳朵，可是紫禁城里身份最尊贵的两个人，皇帝，太皇太后，都清楚怎么回事，一致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另一个正主全然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人家大阿哥问的是自己的阿玛，同她有什么关系？ “阿玛？”无人接话，胤禔并未因此就放弃，而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大哥，阿玛肯定是有事。”还是胤礽比较懂爹，接过话为玄烨开脱起来，胤禔执着的看着玄烨道：“那是什么事？” 你一个当儿子的非要那么执着的要一个理由是为什么呢？ 明夷都想问问眼前的胤禔，玄烨明白是避不过了，因此道：“胤禔，之前朕让你背的书都背好了？” 可以翻译为，老子交代你的事你都没有做好，敢管你老子的事？ 胤禔是立刻怂了，缩着脖子道：“还没有。” “没有就回去好好背。”胤禔长胤礽两岁，开始启蒙了啊，玄烨的儿子虽然到现在为止保住的只有胤禔和胤礽两个，对他们亦是严格，真可谓严父。 胤禔对玄烨自然是畏惧的，听到玄烨提起功课，没有做好的人更是心虚。 “你这孩子真是的，功课都没做好，不像样。”关键时候，惠嫔出面拉过胤禔，胤禔这没点眼力劲的，太气人了。自己生的孩子，只能自己出面收拾残局。 “皇上，臣妾回去一定好好的督促胤禔将功课做好。”惠嫔斥责胤禔一句，同时也同玄烨赔不是。 玄烨淡淡地应一声，此话题掀过。 不过在座的人心里都有一个疑问，昨天晚上玄烨到底做什么去了？为什么连问都不许人问？ 瞄到太皇太后严肃的一张脸，还有旁边的玄烨并不愿意提及此事的态度，再怎么好奇也不敢随意打听。 新年的第一天早上就这样无声无息在各有心思的情况下过去，明夷脑袋痛着，宿醉什么的太痛苦。 拜年完毕之后，宿醉脑门痛的明夷蔫头耷脑的，太皇太后也知道明夷昨晚酒喝的太多，吩咐厨房给明夷准备醒酒汤，让明夷喝完去睡。明夷眼睛发亮的同太皇太后道谢，干脆利落的回去就睡。 除了一个明夷得太皇太后心疼，许她新年的第一天回去补觉，纵是新年，作为皇帝玄烨依然坚持御门听政，太皇太后身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得应付内外命妇进宫参拜。 总的来说皇宫里的人，皇帝辛苦，女人有身份的同样有她们的辛苦，没有身份的人也有她们的难处。 “福晋，格格在休息。”所以要说宫里最自在最清闲的莫过于明夷。总是有人见不得明夷的自在。 明夷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 “怎么，我想见明夷格格都不行？”喧哗的声音越来越大，明夷纳闷是什么人到她的门口吵闹不休。 吵吵半天都不得安宁，被扰了清梦的明夷没办法，起身走出去打开房门，明夷连眼睛都没睁开地问到，“吵什么吵？” “格格。”看到明夷出来，守在门口的七巧和玲珑连忙和明夷见礼，明夷应一声，也终于睁开了眼睛，瞧到门口站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磕睡虫全跑了。 “想见明夷格格一回，真是不容易。”门口的人声音很轻的和明夷说话，明夷连忙开口道：“恭亲王福晋。” 眼前的这位正是常宁的福晋纳喇氏，身怀六甲，临盆在即的人，明夷未曾料到竟然会被她堵到门口。 “我和王爷成婚至今，还是第一次和明夷格格站得那么近，我前来，明夷格格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谁也没有想到，纳喇氏竟然来此问起明夷，更想进去和明夷坐下说说话，明夷却是一点都不想。 “多有不便。”明夷直截了当的拒绝，希望眼前的人可以离得她远远的。 客客气气前来的纳喇氏，怎么也料不到明夷会半点情面都不留的拒绝得如此理所当然。 “去请恭亲王过来。”明夷拒绝了人，更是吩咐人去请常宁过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不，让苏嬷嬷来。” 这是明夷的院子，小时候小，可以表兄妹一起玩闹，出入各自的房间都不需要避讳，现在他们都长大成人，常宁更已成婚，怎么看，都不应该随便请常宁进她的院子，她是不拘小节，也是问心无愧，眼前的纳喇氏怕是不曾这么想的。 麻烦，该避的就要避。要守的礼也得守。 纳喇氏在听到明夷要请常宁来时，猛然地抬眼看向明夷，似乎在审视明夷，等明夷改口说到苏嬷嬷时，神色立刻又变了。 “不必了。”纳喇氏一看百尺要去请苏茉儿过来，先一步喊住，明夷拿眼看向她，等着她说话。 纳喇氏道：“既然明夷格格不想请我进去，我走便是。” 以为纳喇氏想来闹事，没想到明夷几句话就能把人打发，明夷暗松一口气。 “之前我一直以为，明夷格格既不想嫁给王爷，却又勾着王爷，怕是一个心思极深的人，今日一见，一切都是王爷一厢情愿罢了。”纳喇氏突然幽幽地说起，明夷... 这样算是咋的回事？纳喇氏来找她到底是干嘛的？ “扑哧。”纳喇氏注意到明夷呆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知为何而笑了，明夷更是不解。瞧纳喇氏挺着大肚子冒着雪天的来到她的院子，正常人都觉得纳喇氏是来找事的。 明夷问心无愧，常宁的心思她是一直都知道，那又如何，她又不喜欢常宁，从来同常宁也没有任何的暧昧。 表兄妹什么的，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纵无私情，也有亲情，总不能让她为了所谓的避嫌，见着常宁掉头就跑吧，那成什么了？ 常宁对她的心思，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常宁娶福晋的时候，为了不给人添堵，顾忌未来恭亲王福晋的心情，他们成亲时的大礼，她都是和玄烨挂名一起送的，为的就是减少自己在常宁王府内的存在感。 对于常宁的福晋纳喇氏，私底下明夷并无亲近，一直都是点头之交。明夷待哪个不是这样，同常宁的福晋如此，实属正常。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闲言碎语，明夷完全可以想到她和常宁的关系被人传成什么样，纳喇氏早晚会听见，这两年来一直相安无事，明夷以为纳喇氏应该过去这个坎了吧。 没想到大年初一的叫人堵上门来，尤其纳喇氏挺着一个大肚子，把明夷惊得不轻，第一反应就是请人赶紧把人带走，她一点都不想和纳喇氏有任何的往来。 原以为送人不易，结果人家一听明夷不欢喜，马上表示她这就走，配合得让明夷意外之余，亦是暗松一口气。 纳喇氏一笑，明夷顿了半响，最后认真地看着纳喇氏，很是严肃。 笑完的纳喇氏在看到明夷严肃的脸时，微微一笑地道：“明夷格格让我很意外，现在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意外的原因纳喇氏说过了，松一口气，大抵也和意外的原因一样。 一个女人，像纳喇氏这样的女人，丈夫儿子是她的全部，丈夫的心心念念的是另一个女人，对于每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无法容忍的事。 女人，很多时候不会觉得男人心里有另一个女人是男人的问题，更多会觉得是那不要脸的女人勾走她们丈夫的心，然后想尽办法的去对付那一个女人。 纳喇氏不知忍了多少，等了多久，到了今天才来寻明夷的吧。 “哦。”明夷十分冷淡地应一声，对她来说，纳喇氏怎么想的并不重要，一个人问心无愧，不怕谁来找她麻烦。 从一开始，明夷在看到纳喇氏时是惊讶了一会儿，随后又恢复平静，一直都沉着地应对着纳喇氏的目光，坦然真挚。 以前的时候就知道明夷在宫中得宠，也从无明夷不好的话传出，不过明夷不喜欢同贵女亲近，只同玄烨他们兄弟交好，也叫不少人诟病。 背地里的闲言碎语从来不少，嫁给常宁之后听得就更多了，尤其常宁并不避讳在她的面前提起明夷，也让纳喇氏对明夷关注更多。 “失礼了。”纳喇氏弄清楚明夷并非勾着常宁的女人，纵然心中依然带着不甘，却也明白一个道理。常宁的心在明夷的身上，并不是明夷特意促成的，要得到常宁的心，应当想想别的办法。 “哈啾。”明夷在这个时候打了一个喷嚏，啊，起床得太急，只着了里衣，吹了半天冷风，可不就狂打喷嚏。 明夷赶紧挥手道：“没事好走不送。” 转头就回去要穿衣裳，也不管纳喇氏走没走。 “格格。”听到明夷打喷嚏，把一群人都吓得不轻，连忙进屋忙着伺候明夷。 纳喇氏瞧了半响，她本不是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之前不应该，现在更不应该，自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明夷赶紧的回屋穿上衣裳，却还是止不住的打喷嚏，可把七巧她们吓得不轻，“格格是不是着凉了？让丹心嬷嬷来给你看看。” 摸摸头，明夷想了想道：“算了吧，大过年的吃药多不好，打几个喷嚏而已，不见得真感冒了。” 自问体质不错，应该不至于吹点冷风就感冒吧。 “恭亲王福晋走了吗？”明夷穿着衣裳，探头看向前方，不过就是想问问外面纳喇氏走没走。 都只顾着明夷没注意纳喇氏走没有走的，这会儿明夷提起来，百尺小跑出去一看，哪里还有纳喇氏的影子。 百忙再折回来禀告明夷道：“格格，恭亲王福晋不在了。应该是走了。” 明夷都说不欢迎，纳喇氏也说要走，不至于说走不走的。 “恭亲王福晋来的时候身边带人了吗？”明夷觉得脑袋晕乎晕乎的，念头一闪而过。 “并没有。”七巧心比较细，注意到纳喇氏的身边并无伺候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想拦纳喇氏入内的人，因为纳喇氏身怀六甲，加之又是独自一人前来，生怕闹出什么事来，才不敢强拦。 “快去瞧瞧。”听七巧说完，明夷腾的站起来，急急地朝一旁的人吩咐，手忙脚乱的要去找人，人还没有找到，五谷小跑进来，“格格，恭亲王福晋见红了。” 明夷的心咯噔的提起来，大过年的都不让人好好过，着实是... ※※※※※※※※※※※※※※※※※※※※ 新的一年，明夷：狗男人，给了红包请走开！ 日更五万、四万什么的，臣妾做不到啊！ 先祝我加快存稿，那就可以加更了！ 感谢在2020-09-06 13:15:11~2020-09-10 13:0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结束的日子是哪一天呢 5个；｛娜尛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涯学姐 20瓶；灵灵灵 8瓶；汤圆 7瓶；怀中璧、明晨 4瓶；静泰极妍、国民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032章害人的是谁 明夷赶到慈宁宫正殿时, 前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的内外命妇都在那儿，虽是大年初一，纳喇氏出事, 太皇太后迅速传太医前来。 太医将给纳喇氏号脉的结果说出来, 明夷听个正着。 “恭亲王福晋动了胎气, 如今正在生产, 凶吉未知。”太医说出结论, 低下头根本不敢抬头看太皇太后一眼。 大过年的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会不高兴, 尤其更是在慈宁宫发生的, 叫太皇太后如何能不耿耿于怀。 太皇太后沉下脸, 不难看出她的心情不好，“接生嬷嬷都备了？” 再怎么心情不好，太皇太后也得有条不紊的安排事情, 从纳喇氏出事开始，该准备的, 都是生过孩子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准备。 苏茉儿去安排的一应诸事，回道：“都安排好了。” “好。你们都先回去吧。”太皇太后将宫里的来客全部都打发了，毕竟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谁还能有空坐在这里说话。 “太皇太后, 臣妾等先行告退。”事发突然, 现在太皇太后都下逐客令了，谁敢在此停留。尽都退下去。 太皇太后站起来想去看望纳喇氏, 明夷上前搀扶太皇太后，走到侧殿之时。 “啊...”忽然传来这样一声痛苦的叫声，夹杂着不断的打气声, 福晋, 你要吸气, 吐气。 太皇太后一时站定，望着屋里晃动的身影，久久不动。明夷道：“外祖母，常宁福晋出事之前是从我的院子里出来的。” 明夷急忙的赶来，就是为了和太皇太后说清楚这件事。纳喇氏出入她院子的事绝对瞒不住，纵然纳喇氏去的时候身边没带一个人，慈宁宫人多口杂，看到的人多了去。 拧紧眉头地侧头看明夷，太皇太后问道：“她去寻你为何？” “说了几句话，到现在我也弄不清楚她来寻我究竟所谓何事。到我院里的时候并无人在身边伺候，走之时，我亦不曾注意。”明夷打的那个喷嚏，让院里伺候的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明夷的身上，根本没有顾及到纳喇氏的事。 明夷鼻头很痒，又想打喷嚏，侧过头打了一个，太皇太后刚想问... “太皇太后，求太皇太后为我们福晋做主啊。”太皇太后和明夷都快走到纳喇氏所在偏殿的门口，屋里传来纳喇氏痛苦的声音，伺候纳喇氏的人，一个老嬷嬷抹着眼泪飞扑出来，正好看到太皇太后站在旁边，扑通一下给太皇太后跪下了。 太皇太后看着眼前的嬷嬷，“说说看你们福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这些人不来找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也得找他们仔仔细细的问问纳喇氏究竟怎么回事，只是眼下纳喇氏早产，再想急着问，也不急于一时。 太皇太后不着急，倒有人迫不及待，行，那就来吧，好好的说说，尤其此事看起来同明夷又扯上关系了，太皇太后必是要问到底的。 “此事奴婢没有跟随在福晋身边，并不清楚，可是送福晋回来的人肯定看到事情的始末，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老嬷嬷跪下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盼望的无非就是太皇太后可以秉公办理。 “送你们福晋回来的人是谁？眼下你们福晋正在生产。趁这个机会查清楚事情的始末也好给你们家福晋一个交代。”太皇太后何等人也，人一来，太皇太后就猜到此人所来何意，自有人为太皇太后搬来椅子放在走廊，太皇太后走过去坐下，瞧着眼前跪下的嬷嬷，等着她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人送纳喇氏回来的。 “回太皇太后，是奴婢。”这个时候，一个女子从门口走了出来，也不知道方才太皇太后他们说的话，是不是全叫此人听见了。 太皇太后一眼扫过去，看出此人的衣着打扮，该是宫中的答应，一年的选秀，留下的人不少，太皇太后不见得都记得，此人看起来纳喇氏有几分相像，因而太皇太后仔细端详半响道：“你与恭亲王福晋是何关系？” “回太皇太后，奴婢是恭亲王的庶姐。”女子低头回答，太皇太后想起来了，纳喇氏留在宫中的不仅仅一个惠嫔而已，另有些人，眼前的这一个太皇太后并无多少印象，但是一个答应份位的人，按理来说没有资格到慈宁宫请安。 “你是如何来到慈宁宫的？”太皇太后心存疑惑，自然要问个清楚，女子连忙答道：“奴婢是随惠嫔一道来的。” 虽说作为答应并不得宠，宫里有得宠的人，总会提拔一二的，都是同族之人，带来慈宁宫露个脸，亦属平常。 “如此，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和恭亲王福晋碰上的？恭亲王福晋为何见红？”关乎子嗣，太皇太后必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如今里面的纳喇氏正在生产，生死不能确定，若不将幕后的人揪出来，如何能让太皇太后安心。 “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刚好路过明夷格格的院子，就看到恭亲王福晋一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此女梳着厚重的刘海，将半张脸都掩盖了，低眉垂目的回答，看到多少说多少，不敢妄言，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明夷察觉到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寻过去却找不到，这位纳喇答应... 太皇太后自是相信明夷的，也确定明夷不会做出任何不当之事，丁点不曾怀疑。总有人不相信，比如纳喇氏的嬷嬷。 “请太皇太后为我们福晋做主。”嬷嬷郑重地一拜，磕了一个响头，明夷微动眉头，太皇太后问道：“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主，就凭他的一番话没头没尾的，就因为你们福晋从明夷的院子里出来，所以你们福晋见红的事就和明夷有关？” 经历过太多风风雨雨的太皇太后，闻弦而知雅意。 嬷嬷的意思无非是指纳喇氏会出事，必是与明夷有关，别说现在问话到此没有任何人看到明夷对纳喇氏动手，纵然真的有人看见，太皇太后也会相信明夷不会无缘无故的出手。 “若不是在明夷格格处出事，我们福晋怎么可能会突然见红？”嬷嬷是个认死理的人，这个时候硬着脖子冲太皇太后喊，眼刀子甩向明夷，这是认定明夷是暗害纳喇氏的人？ 明夷嗤笑一声，太皇太后道：“无证无据，这样的话少说。” 想都不想，太皇太后斥责一句，嬷嬷却愤愤不平地道：“太皇太后岂能偏袒，我们福晋如今可是生死一线。” “那也不是你能随意诬蔑人的理由。”背后传来严厉的喝斥声，寻声音看过去，玄烨同常宁走过来，常宁的眼中流露出急切，但在看到太皇太后时，依然同玄烨朝太皇太后恭敬的问安，“皇祖母。” 常宁的福晋都出事了，常宁会赶来没有什么奇怪的，玄烨也一道来，而且在赶到的时候听到嬷嬷诬陷明夷的话，明显的不悦。 请完安之后，狠狠的瞪向旁边的嬷嬷，玄烨道：“纳喇氏的奴才就如此的不知规矩？” 此番责问落下，吓得嬷嬷赶紧的跪下，“奴婢，奴婢...” “送她回宫。”玄烨没有再理会嬷嬷，仅仅吩咐将纳喇答应送回宫去。 一直无缘面君的人难得遇上玄烨，欢喜的待要上前表现，不料玄烨直接让人送她回宫，纳喇答应刚以为自己有露脸的机会，没想到话都没机会开口说出，就被玄烨打发。 有心想说个话，玄烨一眼扫过去，“纳喇氏的人，果真如此不懂规矩？” 玄烨刚骂了一个奴才不懂规矩，接着又有这位出头，莫不是觉得玄烨骂得不够狠。 “啊！”这个时候屋里又传来一声尖叫声，把外面的人都吓得一个激灵，屋里的人在这个时候冲出来一个人，“不好，福晋，福晋血崩了！” “太医，快让太医进去。”太皇太后当机立断的下令，催促候在外头的太医快进去，明夷第一眼注意到纳喇答应受到惊吓之余，更带着几分慌乱的眼神，明夷的目光转向苏茉儿，苏茉儿正忙着安抚太皇太后，血崩啊！ 女人生孩子原本就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事，再遇上血崩，更是让人忧心。 “我去看看。”常宁在这个时候大步要往前去，结果叫苏茉儿拉下道：“不成，男人不能进产房。” “为何不能进。里面的女人在为男人拼死生孩子，情况危急，为何他不能进去？”明夷反倒觉得常宁应该进去，屋里的女人在为他生孩子，现在命悬一线，进去看看她，给她打个气，怎么就不行了？ 苏茉儿瞧着明夷出声，苦口婆心的道：“这是规矩，产房污秽，对爷们不好。” “真要是这样，男人就不该让女人生孩子，产房是新生命来临的地方，女人为男人流血流汗，竟然还要遭男人嫌弃，有本事让男人自己生孩子去。”明夷满面嘲讽，苏茉儿头痛啊，看向一旁的太皇太后，玄烨道：“嬷嬷，且由着他。” 做决定的是常宁，常宁要不要进去都由他。 常宁毫不犹豫地走进去，苏茉儿唤道：“皇上，格格。” 极是不认同，明夷道：“苏嬷嬷，定下男人不能进产房这规矩的人肯定是男人。男人定给女人的规矩，女人就得那么听话的遵守？” “好了。”太皇太后一看明夷越说越气愤，连忙打断不许明夷再说下去。 明夷算是再次见识到女人的卑微，连生孩子这样的生死关头，有人想进去看看那为他生孩子辛苦了的人，同为女人的人都要拦着，何其悲惨。 “生了，生了。”随着明夷不作声，也没有人说话，都在外头等着，等着屋里传出消息，玄烨也顾不上纳喇答应依然在旁边没走的事。 好在常宁进去没有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欢喜的声音，所有人都暗松一口气，太皇太后默念道：“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太皇太后急忙的想进去看看，明夷听了半天问道：“怎么没听到孩子的哭声？” 明夷一问大家才意识到，的确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太皇太后欢喜的脚步一下子僵住，苏茉儿小声地道：“奴婢进去看看。” 太皇太后点点头，苏茉儿大步流星的走进去，没有一会儿脸色难看地和一个五十来岁的嬷嬷抱着一个孩子出来，直到现在都没有哭声，嬷嬷跪在太皇太后的面前，苏茉儿小声地道：“小公子生下就没了气息。” 女人生产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没错，孩子出下，能不能活下来也是一个问题。 紧紧地握住佛珠，太皇太后问道：“怎么回事？” “太医和接生嬷嬷都说，孩子是在腹中受到了重创，因此才会...”苏茉儿将情况据实相告。 “是不是？”接生嬷嬷跪在太皇太后的面前，太皇太后想亲耳听清楚。 “回太皇太后，确实如此。虽说福晋动了胎气，却也是临盆在即，你可以看看小公子。”接生嬷嬷让太皇太后看看孩子，太皇太后走近，翻开嬷嬷抱在怀里早无气息的孩子的襁褓，玄烨临近亦是看得一清二楚，祖孙二人面上的表情变得复杂，明夷也想上去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让两人都变了脸。 才要走上去，玄烨先一步阻止，在明夷想要看到之前，捂住明夷的双眼，轻声的和明夷道：“别看。” “你不该看。”不仅是玄烨，就连太皇太后都说出这样的话来，坚定一致的不想让明夷看到。 明夷本来想睁开玄烨的手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却不得不乖乖的应一声是。 玄烨不想让明夷看，总有千种万种理由，但不见得的确是为明夷好。太皇太后就不一样了，太皇太后开口不让明夷做的事，绝对是明夷不应该上去掺和的。 看到明夷往后退，虽然知道这是因为太皇太后开口明夷才会如此听话，玄烨也顾不上。 走上前几步站在明夷的面前，同时也将嬷嬷手中的婴儿重新包裹起来。严严实实的保证没有人看得见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孩子，我的孩子。”太皇太后和玄烨的心情十分复杂，屋内传出纳喇氏痛苦的叫唤声，常宁安抚的声音同时传来，可是好像没什么用。 纳喇氏披头散发的出来，二话不说的跪在太皇太后的面前。常宁费尽心思想要拉住她，怎么都拉不住。 “求太皇太后为我做主，也为我死去的孩子做主。”纳喇氏泪如雨下，刚刚生产完的她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眼中带泪尽是悲痛的跪在太皇太后面前哀求着。 “你先起来，刚生完孩子，身子得好好的照顾。”太皇太后从来不是苛责人的长辈，最关心的还是纳喇氏的身体。 伸出手就想扶起纳喇氏，纳喇氏不断的后退，摇头道：“臣妾没有关系，只求太皇太后一定要为我死去的孩子讨回公道。” 说着更是重重的朝太皇太后磕一记响头，太皇太后看出她的坚定，有心想让她起来的话，也没办法再说。 “是她，都是她害的我们。”谁也没有想到纳喇氏哭泣着眼中尽是愤怒，最后指向的竟是玄烨身后的明夷。明夷之前被纳喇氏身边的嬷嬷控诉一番，现在更被当事人那么一指，明夷气乐了。 想要出面说话，玄烨拉住她，“无妨，且听她说说。” 眼中流露出的冷意，让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明夷之前最讨厌玄烨抓住他的手，难得的这一次没有甩开。端详着玄烨，玄烨的神色带着冷意，并没有对明夷生疑。 “你在胡说什么？”玄烨和太皇太后的意思都是听纳喇氏怎么说说话，常宁惊愣过后，第一个喝斥纳喇氏。 “都什么时候了，你的心还偏着她？那是我们的孩子。你没有看到他的样子？一出生就没了气息，太医怎么说的？接生嬷嬷又是怎么说的？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纳喇氏不断的指控明夷，中心思想都是只有一个，那就是孩子的死去全都是明夷害的。 明夷冷冷地一笑，着实没能忍住要出面，玄烨按下她，先一步问道：“如此，那你就说说明夷是怎么害的你？害的孩子？” “皇上，此事绝对和明夷没有关系。”常宁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对明夷的信任，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明夷是个什么样的人常宁清楚，坚信明夷断然不会做出伤害人的事情来。 虽然被纳喇氏气得不轻，常宁一番表态还是让明夷很高兴的，不枉他们从小一起捉弄那么多的人。 “王爷。”纳喇氏没有想到常宁竟然会表态如此迅速，而且坚定不移。尖锐的叫唤一声，神色之间尽是被人抛弃的悲痛。 “我和明夷从小一起长大，明夷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不会只凭你一句话就相信你说的明夷害你害孩子。”常宁根本不把纳喇氏控诉他的背叛放在眼里，别的事情好说，害人的事，常宁知道明夷绝对不会做的。 “常宁，你闭嘴，听听她怎么说。”玄烨呵斥常宁，让常宁把嘴闭上，不需要解释太多明夷的人品，他倒要看看眼前的纳喇氏想要怎么样诬陷明夷。 畜类没有阻止纳喇氏说话，那是想看看纳喇氏怎么样诬陷明夷，不代表他不相信明夷。 不管是想诬陷一个人也好，或者是证明一个人的清白也罢，都需要拿出证据。所有的前提也是让双方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让纳喇氏把话说完，怎么从纳喇氏的话中找到突破口证明明夷的清白？ 有皇帝亲自开口，谁也不敢再插嘴，纳喇氏哭泣的将经过说起，“都是她，是她惹我生气，更把我推倒在地。这一切，这一切纳喇答应都看到的。她可以做证。” 因为接二连三的事一直没有离开的纳喇答应，这个时候被纳喇氏拉出来当证人。 “她可以作证，我院子里的所有人也可以证明我没有对你动过手。”明夷接过话，“你们可是姐妹，就算不是一母同胞，总也是姐妹，我更怀疑你们两个是不是起了什么争执，伤着孩子，所以才会将罪名扣到我的头上。” 之前明夷一直就怀疑纳喇答应和纳喇氏之间有什么问题，只是因为情况不允许明夷没有出面询问纳喇答应，也没有催促纳喇答应的离去，等的就是现在。 明夷说话了，玄烨的目光盯着旁边的纳喇答应，“方才你自己说过的话，你可记得？” 在纳喇氏出来之前，纳喇答应分明将前因后果说得很清楚，纳喇氏身边的嬷嬷怀疑明夷伤害纳喇氏，哀求太皇太后为纳喇氏做主的时候，纳喇答应自己说过的话，总不可能才这会的功夫就忘得一干二净？ “奴婢记得。”纳喇答应忽然被拉出来，显得手足无措，玄烨在问到她的时候，纳喇答应连忙回应。 “那现在你告诉朕，你到底有没有亲眼看到明夷格格推了恭亲王福晋？”玄烨这样直接的询问，也懒得和这些人拐弯抹角。 纳喇答应小心翼翼的抬眼想要看看玄烨，玄烨的神情冷酷，一直站在明夷的面前，握着明夷的双手到现在都没有放开。 “姐姐。你不能因为害怕就说谎。”纳喇氏情真意切，带着哀求的看着纳喇答应，两人眼神相触，无声的交流着，纳喇答应猛地跪下道：“皇上，奴婢亲眼看到明夷格格推倒恭亲王福晋，方才奴婢只是不敢说。” 此话落下，明夷气乐了。她这算不算是无妄之灾？ 常宁的福晋也好，眼前的这位答应也罢，明夷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她们，如此颠倒是非的话她们也说得出口，这是想让明夷怎么的？ “除了她之外还有没有别的证人，如果她作为你的亲姐姐都可以作为证人的话，那么明夷格格院中的所有人都可以作为证人，证明明夷格格的清白。”听到明夷一声嗤笑，充满讽刺和不满，玄烨安抚地抚过明夷的手，让她不必着急。 “况且慈宁宫里那么多的人，你们如果找不到得力的证人，朕可以找得到证明明夷清白的人，欺君之罪想过后果了吗？”玄烨一再的警告无非就是让眼前的两个人想清楚了，是不是当真要如此污蔑明夷，如果是的话玄烨会奉陪到底？ 两人明显一顿，没想到明夷如此深得玄烨的信任，纳喇答应这个时候忽然抬起头道：“皇上可知为何明夷格格忽然出手，推倒恭亲王福晋？” 玄烨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最后化作平静，“朕可一听。” “因为恭亲王福晋说到明夷格格的痛楚，直指明夷格格不仅勾得恭亲王神魂颠倒，也让皇上神魂颠倒。明夷格格是想让皇上和恭亲王兄弟相争反目。” 此话落下，第一个冷下脸的人是太皇太后，明夷勃然大怒的挥开玄烨的手，待要往前去，玄烨更快的将她拦下，将她挡在纳喇答应的面前，“这番话不是恭亲王福晋说的，是你说的吧？” 一脸的笃定让纳喇答应本来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双唇微动，似乎没有想到玄烨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有些事朕给过你们机会，既然你们不懂得把握，便怪不得朕。”冷酷的一张面容，竟是肃杀之气，明夷看向玄烨，总觉得玄烨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 明夷作为当事人，被人步步紧逼直到现在，明夷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无所畏惧这些人说出什么话。 奇怪的是，玄烨从来没有怀疑明夷也就罢了，现在似乎对所有的事情都一目了然。 “皇上，奴婢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言。”骑虎难下，纳喇答应拜下肯定的回答玄烨，力证她说的都是实话，绝对没有半句谎言。 “来人，将她们押下去。”玄烨也没想到，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纳喇氏和纳喇答应竟然不见棺材不落泪。 “皇上。”三道叫唤一道响起，不仅是纳喇答应和纳喇氏，还有太皇太后。 另外两个人玄烨根本不会在意，太皇太后的叫唤，玄烨沉着的等待，“皇祖母。” “今天是大年初一，孩子出了事谁的心情都不好，凡事一定要查个清楚。”太皇太后的意思无非是觉得有些事该查个清楚。 “皇祖母放心，孙儿明白。”大过年的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偏偏这些人还和明夷杠上。 纳喇答应说的话，最是让玄烨不能容忍。 常宁亦在此时上前唤一声，玄烨摇头地道：“此事朕来处理。” “可是这件事双方争执不下，怎么查清楚？”常宁将自己的担心问出来，没想到玄烨听了只是冷哼一声。 明夷挣脱玄烨，“我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我请你们到我的院子里让我害人？” 玄烨想要将事情揽下解决，所以才不肯让明夷出面，明夷并不愿意。 “此事我会查清楚。”玄烨相信明夷，并不想明夷为此事费心伤神，所以才阻拦明夷。 “不必，这是我的事情，我来解决。”不是明夷信不过玄烨，而是明夷要弄清楚眼前的这两个人，究竟为什么敢这么陷害她。 说完这句话，明夷的目光落在纳喇氏和纳喇答应的身上，“说说看你们为什么会到我的院子？你，还有你。” 一个是恭亲王的福晋，一个是皇帝的答应。她们两个人的身份，都不该在明夷的院里出现。 “还有你们身边伺候的奴才，他们都哪去了？怎么只有你们两个？”纳喇氏身边的人全都叫纳喇氏打发了，纳喇氏是仗着自己身怀六甲才能够冲入明夷的院子里。 至于纳喇答应，明夷之前没有见过纳喇答应，但是纳喇答应竟然扶纳喇氏回来，方才纳喇答应自己也说过在明夷院子的附近，也就证明纳喇答应到过明夷院子。虽然没有进去，人就在附近，就凭她无缘无故到明夷的院子这一点，她们更应该先解释清楚吧。 “难道奴婢不能打发身边的人离开自己走走？”纳喇答应的反应最快，反问明夷一句。 明夷冷笑一声，“别的地方你想怎么走是你的事。慈宁宫是你随意闲逛的地方？禁了慈宁宫要守什么规矩你不懂？” 日常的时候明夷很嫌弃皇宫的规矩多，就是慈宁宫大大小小的规矩也不少。 凡事有利有弊，日常的时候明夷也得跟太皇太后守这些规矩，如今正好拿这些规矩捉人。 “把你从进慈宁宫到见到恭亲王福晋的经过，一五一十的道来，见过什么人，碰到什么事一样都不许漏。就算你们都没带人，慈宁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你们瞧不到别人不代表别人也瞧不到你们。”明夷的话音落下，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明夷注意到她们的神色，明白她的办法有用。 玄烨在这个时候出声道：“你们不说，朕也大可召集慈宁宫的所有人，让他们仔细的认认你们，究竟有没有见到你们做过什么事？” 真相只要想查总能查得到的，自以为她们两个一口咬定是明夷害了纳喇氏，就能定明夷的罪，未免太自以为是。 “皇上。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是有意要陷害明夷格格的，都是恭亲王福晋。”关键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本来一口咬定明夷伤害纳喇氏的纳喇答应竟然会反口如此之快，纳喇氏大惊失色，脱口而出，“分明是你将我推倒，最后更让我栽赃嫁祸。” 此言一出，惊觉失言，纳喇氏再想止住话头，怎么止？ “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她让你栽赃嫁祸，你就愿意栽赃嫁祸？”明夷敏锐地察觉，这两姐妹之间肯定还有其他秘密，否则一个恭亲王福晋怎么会愿意听一个小答应的话。 况且纳喇氏说过，纳喇答应是她的庶姐，嫡庶之分，明夷不会觉得这两姐妹能亲如姐妹。 纳喇氏怎么也想不到，就这几句话的功夫，还没让人仔细查查问案，她和纳喇答应开始狗咬狗。 都不是省油的灯，自是明了想要栽赃明夷再无可能。 “她的手中有我的把柄。”纳喇氏知道，如果到现在她依然不说实话，接下来迎接她的将是灭顶之灾。 所谓的把柄，明夷听着，目光在她们两个的身上转悠。谁都有点把柄，要是握住一点要命的把柄，的确能够让一个人乖乖的听话。 “所以你之所以会早产，不是我害的你，是她。”有些事情明夷无意追根究底，但是关乎她的清白，明夷得亲口让人承认。 纳喇氏泪如雨下，失去孩子的痛苦，这一瞬间又重新回来，“是，是！” 女人哪，真是够狠。哪怕在这生死之间，哪怕失去十月怀胎的孩子，最终依然做出最利于自己的决定。 握着纳喇氏把柄的纳喇答应的确可以威胁纳喇氏，哪怕她害的纳喇氏失去孩子，最终纳喇氏依然决定按照纳喇答应给出的主意陷害明夷。 “不像样。”太皇太后三个字喝斥出口，表露的是极度的不满。 “太皇太后，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也是迫不得已，原以为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没想到，没想到...” “就算孩子平安无事，你们早就打定主意要将事情扣到我的头上。孩子平安无事，最多也就是让我受到的惩罚和责备轻一些。你们两个用心险恶，却是自取其辱。”明夷板着一张脸扫过纳喇氏和纳喇答应，神色之间都是对她们的不屑。 太皇太后上前拉过明夷道：“此事不必再说，将纳喇答应打入冷宫。至于你...常宁，你的福晋你处置。” 丢下这句话，太皇太后拉过明夷，转身就走，连玄烨都不看一眼，玄烨何尝还想留在这里，转身和常宁道：“你处置。将她打入冷宫。” 打入冷宫的是谁，不必多言，林兴应声。 玄烨跟上太皇太后，纳喇答应急切的哀求道：“皇上奴婢知道错了，求皇上饶过奴婢这一回吧，奴婢再也不敢。” 不管她怎么呐喊，由始至终，玄烨都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 太皇太后拉着明夷回到正殿，显得有些疲惫，一声轻叹，宫里的那些争斗，太皇太后看过太多，没想到...明夷连忙将太皇太后扶着坐下，忧心地唤一声道：“外祖母。” “手怎么这么凉？”面对明夷的一唤，太皇太后反握明夷的双手，察觉明夷的手冷得厉害，明夷听着抚过脸道：“不冷啊，就是热得厉害。” 听到明夷的话，太皇太后才注意到明夷的脸红得不正常，伸手抚过明夷的额头，甚是烫手，太皇太后大惊，“怎么这么热。” “怎么了？”正好玄烨跟在身后一道进来，听到太皇太后的话，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来，想要探过明夷的头，明夷嫌弃地避开道：“你最好离我远点，要不是因为你，我能有今天被人栽赃嫁祸的事？” 一句话怼出心中藏着的怒气，玄烨不知怎么的就想到昨天晚上最后喝醉的明夷说的那些话，那些真正的肺腑之言。 “你们这些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是这样，常宁也是这样，都不是好东西。”明夷这是不仅讨厌玄烨，连常宁也一样讨厌上了。 “去唤太医来。”太皇太后担忧的是明夷的身体，如此发热，再不叫太医来看看如何是好。 明夷不管不顾地上前抱住太皇太后的腰道：“外祖母，我难受，难受。你说她们怎么能这样呢？我从未得罪过她们，也从来没有为难过她们，她们怎么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将害人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 刚出生的孩子，因为大人的争斗而死，可是当母亲的人却为了种种原因，并没有为自己的孩子报仇，更急于借死去的孩子对付一个无辜的人。 “那是她们的错，与你无关。你别闹，让太医来为你看看。”太皇太后被明夷拦腰抱着，小声地哄着明夷。 玄烨瞧着明夷难受的样子，突然走过去问道：“若是让你离开紫禁城，你是不是就会高兴？” ※※※※※※※※※※※※※※※※※※※※ 明夷：男人惹的祸，女人来背祸！滚！ 033章我放你离开 原本神情不佳的明夷随着玄烨的话眼睛都亮了, 带着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愿意让我离开紫禁城？” “离开紫禁城，不能离开我。”玄烨如此接过话，他要的一直都是明夷留下, 紫禁城的这些争斗既如此让明夷不喜, 厌恶, 玄烨愿意让明夷离开紫禁城。 “香山静宜园, 往后你住那里？”玄烨轻声地说话, 明夷大喜过望, “真的？真的？” “真的。”看到明夷瞬间恢复光芒的眼睛, 玄烨点点头肯定地回答, 明夷欢喜无比，“好，好。说话算数” 说着太好, 突然咳嗽起来，叫太皇太后忙道：“别闹, 别闹，快去唤太医。” 明夷虽然不舒服，却为玄烨砸下来的好消息十分欢喜。 太医来时，明夷脑袋都快成浆糊了, 原以为不过寻常的发热, 不想明夷为此大病一场，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 可把人吓得不轻。 太医给明夷号脉之后得出结论，郁结于心，又气急攻心, 加之邪风入体, 免不得病就严重了些。 “我该让人早早将这件事解决的。”玄烨听闻之后显得懊恼, 太皇太后道：“事情究竟如何？” 本来具体的太皇太后不想多管，明夷为这件事病成这样，太皇太后就想知道，纳喇氏的两姐妹怎么就赖上明夷了？ “孙儿让守在明夷身边的人亲眼看到常宁的福晋和纳喇答应起了争执，暗指当年常宁的福晋为了成为常宁的福晋，手中沾了人命，纳喇答应手中握有证据，正是因为如此，常宁福晋才不得不受纳喇答应的威胁，将两人在争执时造成常宁福晋见红的事栽赃到明夷头上。” 玄烨把查明确定的事告诉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抬眼瞧着他，玄烨道：“正因为孙儿派人守在明夷的身边，自有证据证明明夷的清白，只是明夷...” 压根不想让玄烨出手帮她证明清白，几句话的功夫就算没有证人，明夷照样吓得她们把真话说出来。 就纳喇答应栽赃给明夷动手推纳喇氏的理由，目的是要引起玄烨对明夷的厌恶，让玄烨认定明夷是个心机极深，而且挑拨他们兄弟感情的人。若是换了别人，或许会相信，常宁对明夷的喜欢大家都看在眼里。 唯一让纳喇答应忽略的是，明夷对常宁的拒绝玄烨也都看在眼里。 “纳喇答应夺去答应的份位，打入冷宫。常宁的福晋，常宁说饶她不死，终此一生禁于王府，皇家的丑事，我们心里有数就好，不必闹得人尽皆知。孩子已经厚葬了。”玄烨将其他的事如何处置都告诉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对他们兄弟的处置无话可说，最后只问道：“想好了？” “想好了！”虽然没头没尾，可是玄烨知道太皇太后问的是什么，太皇太后轻声一叹，再无其他的话。大年初一的事虽然闹得大，也终是随着纳喇氏两姐妹受到的处罚完结。 叫人意外的是，明夷这一病远比他们以为的都要重，大半个月都昏昏沉沉的，太皇太后也好，玄烨也罢，得闲就守在明夷的床前，太皇太后更是直接搬到明夷的院里住下了，也不管明夷是听得进或是听不进，不断地在明夷的耳边同明夷说话。 半个月下来，太皇太后也瘦了一圈，苏茉儿担心地道：“格格，你还是歇歇吧，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太皇太后摇摇头，瞧着明夷憔悴的面孔，“不妨事。” “咳咳咳！”床上的明夷咳嗽起来，太皇太后连忙上前，“明夷，明夷。” 一直昏昏沉沉的明夷这个时候睁开眼睛，用力捉住太皇太后的手，嘶哑的询问道：“外祖母，我们去静宜园好不好？” 正好进门来的玄烨听到明夷的话，带着哀求，又有着几分悲凉，玄烨一下子怔住了。 “等你好了，我们马上去。”太皇太后抚过明夷的脸，轻声地哄着明夷，希望明夷先养好身体。 明夷目光充满乞求地道：“我们马上就去好不好？” 捉住太皇太后明夷不自觉用了力道，病卧榻前许久，醒来的第一件事，明夷想要马上离开紫禁城。 太皇太后反握明夷的手，想到明夷病了许久，若是这个时候赶路，太皇太后担心明夷的身体撑不住。 “好。”太皇太后想拒绝，玄烨的声音传来，太皇太后转头看向玄烨，玄烨走到太皇太后的身后，“皇祖母，我让人备车驾，恰好今日无雪，艳阳高照，静宜园早安排妥当，皇祖母同明夷去静宜园吧。” 明夷的目光随着玄烨的话落在玄烨的身上，抿紧唇并不说话，太皇太后有些为难，玄烨道：“太医说过明夷的病因。” 提到病因两个字，太皇太后同样想起来，不再迟疑，“好，我们这就去静宜园。” 明夷原本灰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恢复了勃勃生机，太皇太后和玄烨在看到这一幕，都沉默了。 有玄烨亲自下令，自然有人迅速办理此事，一行人很快准备妥当，一应用物，倒也不急于一时收拾，只是明夷和太皇太后的车驾要特别安排，铺上厚厚的棉布，以妨颠沛。 “皇上，格格，都准备好了。”车驾准备妥当，苏茉儿进屋轻声地说起，太皇太后和玄烨都守在明夷的榻前，明夷正靠坐在榻上，太皇太后亲自喂明夷喝着药，明夷听话地乖乖的喝药，正好太皇太后喂她喝完了药，听着道：“好。” 亲自拿着帕子为明夷拭过嘴角的药汁，同明夷轻声地道：“我们这就走。” “好。”明夷的眼睛依然发亮，太皇太后招呼人上前给明夷穿好衣裳，戴好手套，小心的不让明夷再着凉，待七巧和玲珑扶着明夷出去时，玄烨站在明夷的面前，“我来。” 太皇太后站在旁边，七巧和玲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玄烨已经不由分说地弯下腰抱起明夷朝外走，没什么可说的，其他人都让开，苏茉儿也扶着太皇太后出去，入目皆是忧心，不难看出苏茉儿的神色有多为难。 太皇太后安抚地给她一个眼神，跟着一道出去。 “你不想留在紫禁城，往后都可以不回来，在静宜园里，只要你高兴，能活着。”环抱着明夷，走向慈宁宫的大门，玄烨轻声地道：“我不知，竟然让你如此痛苦。” 明夷一顿，并不作声，玄烨亦不再说话，把明夷放上马车后，与明夷平视，眼神闪烁着，“是不是我们像以前一样，你就不会再痛苦？” 许久明夷没有回答，玄烨并不追问，正准备离开，明夷却道：“或许吧。” “试一试吧。”玄烨轻声地说，明夷抬起眼看向玄烨，玄烨却没有再说下去，只道：“去吧。” 明夷往车驾而去，最后又一顿，轻声道：“多谢皇上。” 玄烨望着明夷，明夷已经入了车驾之中，并未回头。太皇太后正好走来，玄烨回过神，“皇祖母。” “宫里的事交给惠嫔她们几个打理，几方制衡，出不了什么大错。再有你皇额娘在上面坐镇，闹不出大事来。”准备出宫过于匆忙，许多事都没有安排，太皇太后叮嘱一句，玄烨道：“皇祖母放心。” 宫中的事玄烨自会安排，不希望太皇太后再为此忧心。 “明夷的事，皇祖母费心了。”玄烨郑重地冲太皇太后作一揖，太皇太后道：“你们呐，都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说着话踏上车驾，玄烨连忙扶着太皇太后。 “回去吧。”太皇太后上了马车，朝玄烨说了一句，玄烨应一声。 马车咕辘咕辘的往前走，玄烨恭敬地相送，太皇太后看着车内的明夷，明夷上了马车后一直都靠在车上，太皇太后伸手让她靠过来，明夷枕在太皇太后的双腿上。 “睡吧，等你醒了我们就到静宜园了。”太皇太后的手轻轻拍拍明夷的背，想让她安心下来。 明夷抬起眼看着太皇太后，在下的明夷清楚的看到太皇太后眼下一片黑青，明夷伸出手想抚过太皇太后的脸，太皇太后捉住她的手问道：“怎么了？” “我让外祖母操心了。”明夷轻声地说，太皇太后意味深长的扫过明夷一眼，“养儿养女都是债。” “外祖母不仅欠了我额娘的债，也欠了我的。外祖母。”明夷环抱住太皇太后的腰，轻声地唤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由她抱着，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很快明夷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太皇太后低头瞧着明夷的睡颜，再次一叹。 等明夷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静宜园，瞧着满园的小桥流水，有别于紫禁城不一样的春色，明夷在静宜园养了两天，精气神十足，病气一扫而空，那半个月卧床不起的病怏怏的样子，半分也瞧不到。 静宜园大，这又没有什么人，明夷可以畅开的玩，正月没出，能玩的也就是打雪仗，烤红薯。 太皇太后瞧着明夷恢复之前的精神气，喜笑颜开，欢欢喜喜的样子，总算觉得没有白出来这一趟。 “小格格就那么不喜欢宫里？”苏茉儿亲眼看到明夷如何恢复的，颇是感叹，太皇太后道：“是啊，就那么不喜欢？都觉得她的不喜欢是一时之气，毕竟她自小在宫里长大，那些日子她过得挺好的，不喜欢也仅仅是一点点的不喜，总会过去，谁知道......” 千算万算，谁也算不到，明夷会那样的不喜欢与玄烨关系的转变，究竟是不喜欢玄烨到厌恶的地步？又或是不喜欢紫禁城到留在宫中便忧心不能开解的地步？ 亦或者，两者皆有？ 太皇太后思绪百转，越想越觉得头痛，怕只怕不管再给明夷多少的时间，明夷都不会... “外祖母你看你看，我刚和厨房做的叫花鸡，你尝尝。”闲来无事，没到春暖花开，总要想办法打发时间，明夷就把上辈子那些听说过美食，这辈子尚未吃过的美食全都做了。 变着法的给太皇太后做，没有一天重样的，纵然太皇太后再觉得忧思，被明夷那么闹着，瞧着明夷的笑脸，也板不起脸来。 好吃好喝好玩的，太皇太后觉得自己都胖一圈了。 而明夷依然每天在外面撒着欢的玩，凿冰垂钓，夜下捕鸟，试验各种新的菜色花样，每日高兴快活得很，至少在太皇太后看来就是这样的。 现在又给太皇太后送吃的，明夷带着五谷用拖盘捧着的是一个泥包裹着的东西，太皇太后想到明夷刚刚说的菜名，叫花鸡？ “这是叫花鸡？”太皇太后看着一层层的泥，虽然看起来很干净，那也是泥啊，太皇太后倍觉诧异，让明夷瞧得喜笑颜开，“外祖母肯定在想，这得多脏啊，能吃吗？莫急莫急，且看我的。” 意示五谷把没打开的叫花鸡放到桌上，明夷拿起拖盘上的刀，抽出刀来，锋芒毕露，明夷一切，上面一层泥立刻被切开了，冒出一阵阵热气，也露出里面用荷叶包裹的圆圆的物甚。 泥全都弄下来了，丰登拿着一个盘子上来，七巧玲珑端着水上来给明夷洗干净手和刀。 明夷将荷叶掰开，放到盘子上，热乎乎的鸡啊，色香味齐全，太皇太后诧异，“颇是有趣。” 可把明夷逗笑了，“有趣吧，外祖母尝尝味道如何。” 话说着，明夷拿起另一把刀给太皇太后切了一块肉，太皇太后咬了一口，味道极是不错，太皇太后惊叹，“不错。” “是吗？”苏茉儿也是瞧着这等做法觉得不可思议，惊奇地问来，太皇太后点点头，明夷赶紧给苏茉儿也切了一块，“苏嬷嬷也尝尝。” 苏茉儿也不推辞，吃了一口，入口都是香味，肉极嫩，苏茉儿点点头道：“好吃。” “是吧是吧。你们吃。”明夷高兴得很，开心的给太皇太后和苏茉儿切下鸡肉，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传来，“什么味道那么香？” 正切鸡的明夷听到这个声音微微一顿，寻着声音看向门口，只见一身便服的玄烨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眼神并未在明夷的身上逗留，而是走向太皇太后请安道：“皇祖母。” 太皇太后和苏茉儿第一时间都看向明夷... 明夷一顿，但随后又恢复了平静，朝玄烨福身，“皇上吉祥。” 玄烨颔首，“精气神好多了。” 这样的语气就像之前很多年以来他们相处的模式，明夷暗暗松一口气，也终于冲玄烨笑了笑，太皇太后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其实也好。 “你怎么过来了？”太皇太后询问玄烨自然而然。 “正好路过，归途来看看皇祖母也看看明夷。”玄烨分外的坦然，没有说破自己心思的不好意思。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明夷今天弄出一道新的吃食，味道不错，皇上一道尝尝。” 明夷配合无比的道：“是啊，刚做出来的。外祖母和苏嬷嬷都说味道很好，皇上尝尝。” 玄烨温和地笑道：“只要不是辣的都可以一试。” 太皇太后莞尔，“那你也是运气好，前几天明夷做的净都是辣的，也就今天这一道菜不辣。” 明夷喜辣，太皇太后跟着吃也觉得味道不错，慢慢的也变得无辣不欢，一道叫花鸡，从来没有尝过，现在这么一试确实不错。 “皇上尝尝。”明夷已经切下一块肉递道玄烨的面前，玄烨接过咬了一口，称赞道：“的确味道不错，怎么从前没有吃过？” “我刚学的。静宜园的厨子有懂得做这道菜的，只是这道菜有些上不了台面，毕竟用荷叶包裹，再用泥土烧制，做法不容易，做好也不见得能上。”太皇太后刚刚看到明夷端着叫花鸡上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菜能不能吃？ 泥土包裹的外表的确难登大雅之堂，这也是为什么就算厨师会，也从来没有给皇家的人做过的原因。 “如此说来，还是我们的过失。纵有美味却因外貌而错失，再来。”玄烨将手里的肉吃完了，觉得味道不错，让明夷再给点。 明夷继续切起来，不仅给玄烨，就是太皇太后和苏茉儿也都照顾得很好。 “别只顾着我们，你自己也吃。”玄烨虽然吃得欢快，也注意到明夷一口都没吃，就只顾着给他们切。提醒明夷不要只顾他们，也试试味道。 “我让他们做了两只，出锅的时候我在厨房吃了不少。总得试过味道不错才能给外祖母端上来。”明夷眨眨眼睛，并不避讳的说起她已经吃饱的事实，太皇太后斜视明夷问，“若是味道不佳，你是打算不送上来了吗？” “味道不佳，那就做到味道上佳之后再给外祖母送上来。”明夷哪会那么容易被太皇太后捉把柄，体贴又有孝心的回答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莞尔，相对满意明夷这个态度，没一会儿又正色地道：“可不许浪费，要知道天下未定，百姓流离，我们虽然身在皇家，受百姓供养，却也不可肆意浪费，要知道天下间多少百姓吃不饱穿不暖。” 吃着好吃的，太皇太后也是忧国忧民。 “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浪费过粮食，要浪费也是常宁他们浪费。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句话还是我教常宁的。”明夷为自己辩驳，打小到现在，身为一个懂得勤俭的孩子，最忌讳的就是浪费。 天下十室九空，百年战乱，打得饮烟少见，明夷这些日子在行宫虽然没有出去，同园里的人在一块听了不少的艰难。 “快了。很快天下就会太平，我会励精图治，必使家给人足，安生乐业。”玄烨咽下口中的食物，掷地有声地说话。太皇太后和明夷都对视一眼，她们都相信玄烨会做到。 “看你饿的，这是忙了一天东西都顾不上吃？”太皇太后看着玄烨狼吞虎咽，关心询问起玄烨。 林兴第一个把玄烨卖了，“皇上从早上出宫，直到现在都没能坐下正经吃过东西。” 太皇太后一听那叫一个心疼，“这一天的忙活什么？” “开春在即，很快就该耕种，我出来看看京城土地的情况。”玄烨是出来查看民生的，路过静宜园，便进来看看。 “再忙也得照顾好自己，你的身体可是你自己的，不许闹着玩。要厨房为你备几个菜吗？”太皇太后叮嘱玄烨也是担心玄烨过于拼命连身体都顾不上，如今还年轻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将来年纪大了什么病什么痛都会出来。 玄烨含糊的应着是，却不叫另外再备饭菜，饿久了不宜吃多。只是一只叫花鸡，最后玄烨吃了半只，好在一只鸡全被解决了。 吃完了，太皇太后细细地问起玄烨这些日子的衣食住行，玄烨没有半分不耐烦的细细说起。 明夷安安静静的坐在太皇太后的身边，期间虽然没有说一句话，太皇太后和玄烨的眼神都曾往她身上看去，目光温和，而明夷也坦然受之，确实很像之前的样子。 眼看天快要黑了，玄烨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皇祖母，我该回去了。” “注意安全。”太皇太后看着天色叮嘱玄烨凡事要小心，玄烨乖巧的应一声是，明夷站起来福福身，玄烨道：“愿意送送我吗？” 征询的问明夷的意见，明夷顿了顿，玄烨看出她的犹豫道：“罢了。” “好。”明夷应一声好，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太皇太后故作不察。 “外祖母我送送皇上。”明夷回头和太皇太后说了一句，太皇太后才点头道：“好。” 明夷能够坦然的面对玄烨，不像之前的抗拒，或许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平息，又或是经历了一场大病，想明白了一些事。有些事太皇太后可以插手，有些事却不能。 玄烨朝太皇太后再作一揖，这才退出去，明夷跟在身后，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伺候的人更是离得远远的。 “看到你恢复健康我很高兴。”玄烨缓缓的走在前面，语气带着轻松的和明夷开口。 明夷没有说话，玄烨回头看着明夷，站定地道：“是我太自私。” 自私没错，玄烨是自私，如果不是自私的话，不会罔顾明夷的意愿，执意要将明夷留在皇宫。 “我总以为留你在皇宫，让你还可以像以前一样肆意张扬的活着就可以的。”以前的明夷很开心，很快乐，玄烨以为他可以让明夷一直开心下去的，没想到他会给明夷带来那么大的痛苦。 看到明夷和太皇太后痛苦的说着难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半个月，太医说起明夷的病因，那一刻玄烨才意识到，明夷说的不喜欢，不愿意留在皇宫里，并不是仅仅因为一时无法接受他们关系的转变。 明夷不想成为他的女人，因为玄烨给不了明夷想要的一心一意。只要玄烨做不到这一点，无论他对她有多好，明夷都不会接受他。 “为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别人都可以接受，为什么你就不可以？”玄烨问起明夷，藏在心头的困惑，玄烨就想弄清楚到底为什么明夷的想法和别人不一样？ “什么是天经地义？所谓的男人三妻四妾，女人自该从一而终。规矩都是你们男人定的，你们男人定下的是利于你们男人的规矩，问过女人了吗？所谓于己不施，勿施于人，你们要求女人从一而终，自己却做不到从一而终。有何面目要求女人？”明夷用着平静的语气回答玄烨，在一些事情上，玄烨站在这个时代的男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玄烨对明夷所做的一切，但凡说出去，这个时代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都不会有多少人觉得玄烨有错。 错是错在明夷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所经历的，那二十多年所接受的教育都是一夫一妻，来到大清朝是个意外，她竭力的去忽视这个封建时代种种对女人的不公，也想坚持自己所坚持的。 看到明夷压抑心中的怒火质问着他，玄烨明白了，那些天经地义的事，在明夷的看来并不是。 “我给不了你。”玄烨很肯定的告诉明夷。 “皇上早就说过了，我很清楚，所以从来不敢心存这点奢望。得不到就不奢求，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也想让自己接受和皇上的关系转变。很谢谢皇上对我的用心，不能否认皇上的真心实意，但对我来说，夹杂了其他女人的真心实意，我宁可不要。”明夷凝望着玄烨，心平气和的想和玄烨说清楚。 “身为帝王有许多无奈，也有许多迫不得已。或许我给不了你唯一，但是我可以和你保证，在这个静宜园里只有你一个。从今往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你还会回来，大清的天下任你畅行，如此可否？”大概这是玄烨考虑再三，综合明夷的反应想出来的办法。 明夷微微一顿，玄烨道：“天下的男人能够做到一心一意的人有几个？你因为志同道合想嫁的宋谟，他家中照样有通房。” “大势所趋，非一人之力可改。果真会有人能像我一样待你？”玄烨说出宋谟的事，又再问明夷，明夷道：“皇上如何得知？” 比起玄烨说到的没有人会比他对明夷更好，明夷更好奇，玄烨怎么会知道宋谟的事？ 玄烨...最终如实回答道：“我派人去查的。” “其实明夷你心里清楚，男人对女人的承诺有多少可信。想让你嫁给他之前自然是甜言蜜语，一旦真的嫁给他，天长日久，年华老去，人心易变，他一样会舍弃你。” “因此皇上想告诉我，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如果我连对皇上都信不过，就不应该再相信别的男人。”明夷把玄烨想说又没有直接说出口的话说出来了。 “和我在一起，你的处境不会比现在更差。不曾怀有希望，就不会有绝望。”玄烨在努力的说服明夷，明夷沉着的道：“这一辈子我都不肯回到紫禁城，你不会强迫我。天大地大，我想去哪里你会让我去？” 玄烨点点头，“不管去到哪里，你都要回来。能让我知道你好好的。” 条件玄烨得说明白，他给明夷的自由也是有条件的。 “皇上怕我不回来？”明夷有些困惑，她看起来像是不想回来的人吗？虽然她有心。 “给你机会你会的。”明夷已经跑过，跑得干脆利落，如果不是玄烨当机立断封锁整个京城，明夷就逃走了，再想找回来绝无可能。玄烨又怎么会不担心给了明夷机会，，明夷不会趁机跑路。 的确是，当生活变成她不想要的样子，明夷无法反抗，唯一的办法只有逃的时候，明夷会跑的。 明夷提醒地道：“就算我现在答应你，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也会趁机逃跑。再也不回来。” 玄烨沉吟地道：“那我该反省的是，直到现在，究竟我依然有什么做得不好，让你想逃？且以我之力，能让你逃了。” “皇上觉得自己算是找到了原因？”明夷目光流转，最后望着玄烨，仅仅是想知道玄烨怎么想的。 “未必是全部，但我知道和我有关，我给你的压力太大，却不能给你想要的。你不喜欢我。”这是最让玄烨痛心的事，他所喜欢的人却不喜欢他，更是因为他的喜欢费尽心思想要逃离他。 明夷没有再作声，玄烨道：“我们打过的赌，说过谁赢了谁就答应彼此一件事。我只想你留在我的身边。” “我可以实现我的承诺，我也有一个条件，当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你要给我真正的自由。”明夷也提出条件，“皇上说过，人心易变，待年华老去，所谓的真情最终都会改变，现在皇上喜欢我，将来有一天如果不喜欢，请皇上告诉我。” 玄烨现在给明夷的所谓自由都是为了讨好明夷，倘若真的有那一天，想必玄烨不会再为明夷花费心思，也就慢慢的真正放开明夷。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玄烨体会着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却无所谓，如果这样能让明夷安安心心的留在静宜园，留在玄烨的身边，玄烨愿意承诺给明夷。 “一言九鼎。”既然逃不掉，注定要一世纠葛 ，明夷想着真到那样的一天，玄烨放下那份喜欢，她就可以自由了。 用不了多久的，她应该相信玄烨贵为帝王一旦得到了想要的，终究就会放弃。 “我走了。”看到明夷变得高兴，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飞扬，玄烨心中大石终于放下。 明夷看到玄烨里去，说不出心中是何想法，或许觉得她和玄烨之间的关系，像现在这样你来我往，各自都退让一步，也是可以的。 不在紫禁城，不会被玄烨不断的提醒，她永远都是玄烨的女人。人只要不在眼皮子底下，怎么都可以。 明夷丢开玄烨的到来，还有玄烨说的那番话，高高兴兴的回去寻太皇太后。 玄烨回过头看到明夷欢喜的跑回去，这样就很好，只要她能高兴比什么都好。 虽然内心不断的在呐喊，应该把她带回紫禁城，应该每时每刻的看到她，玄烨同样害怕，害怕明夷会像上一次一样一病不起，或许会永远的离开。 慢慢的来，她没有接受他，也认为不需要接受他。已经把她吓过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如果他的不在乎，能让她愿意接受他的靠近，像以前一样能和他有说有笑，愿意在他的面前显露出她的喜怒哀乐，他可以慢慢的等。 太皇太后注意到明夷的如释重负，似乎所有的压力随着玄烨这一次到来全都烟消云散，很好奇玄烨到底和明夷说了什么？ 明夷如实的告诉太皇太后，“皇上说，我不想回紫禁城，以后都可以留在静宜园。而且我想到哪去都可以。” “这样的承诺就能让你如此高兴？”太皇太后没想到明夷要的仅仅是这样的自由而已。 笑了笑，明夷道：“刚刚皇上说对了一句话，那就是这世上的人心易变。男人对女人的承诺，所谓的一心一意，白头到老，或许就是一种欺骗。我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 “我不喜欢别人，却希望别人喜欢我。我也是一个自私的人，自私的只想到自己。我怪皇上自私，只想满足自己的私|欲，强留我在皇宫，我最不能接受的其实就是自己成为一个小妾，和那么多的女人抢一个男人，我原本不需要过上这样的日子，却因为皇上的一意孤行而让我置身于这样的境地。我厌恶皇上，厌恶他让我变得如此卑贱。” “现在我一个人在静宜园，紫禁城里的事和我都没有关系，皇上有多少女人都离得我远远的，眼不见为净。我又不喜欢皇上，现在和皇上的关系且当作是有时候需要接受一个人与我同床共枕罢了，又有何资格再要求皇上为我罢黜后|宫？” 其实明夷一直以来想要的东西都很简单，她不喜欢别人强迫她，更不希望自己活得失去所有的尊严。 现在玄烨不再要求她一定要留在紫禁城，更给到她自由。静宜园离紫禁城挺远的，现在玄烨的事情多着，根本没多少机会来静宜园，她几乎可以当玄烨不存在，那还有什么需要不高兴的？ 太皇太后听到明夷的一番话，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迟疑半响之后，“那你和皇上？” “皇上若来静宜园，以前如何，我以后还会待皇上如何。我想让自己活得开心，也想让外祖母可以放心。”明夷的目光落在太皇太后的头上，那一场病醒来之后来到静宜园，明夷才注意到太皇太后的白发徒增了许多。 听苏茉儿说起太皇太后一直守在她的病床前，寸步不离，生怕明夷有个万一。 明夷的事让太皇太后操碎了心，如同明夷早就料到的，一旦她和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扯上关系，注定太皇太后要操两份心。 如果明夷一直不高兴一直病殃殃，也一直否定玄烨，只会不断的让太皇太后难过忧心。 坚强如太皇太后，这样的女人根本不会因为寻常的小事而忧心，终是她不孝，让太皇太后含辛茹苦将她抚养长大，长大之后还让太皇太后为她操心。 难过的日子要过，开心的日子也要过，明夷总要自己想开。 病过一场，在静宜园呆了这些日子，明夷心中的纠结也慢慢放开了。 她又不喜欢玄烨，爱他爱到非他不可，喜欢一个人才会在乎他到底有多少女人，既然不喜欢他，他有多少女人又关她什么事？ 只要玄烨不把她放到那群女人之中，想看她和那些女人争斗，更不会让他的女人在她的面前乱晃，只是接受一个床伴罢了，并非那么不能容忍。 “我一直都在反省，是不是我把你教得不好，才会让你这么痛苦。”太皇太后也在自我反省，这么多年来是不是把明夷养得太过骄纵，这样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或许不会被人欺负了，一旦受到磨难，却也一样会比寻常的、人更痛苦。 从小到大明夷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玄烨突然要将她留在宫中，明夷第一反应是不愿意，打定主意要打消玄烨的念头。随后明白无法打消玄烨的念头后，明夷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是跑！她不能接受的局面，她要靠自己来改变，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要留在紫禁城，不接受玄烨强加给她的所谓深情。 可是，玄烨是皇帝，本就该三宫六院。就算玄烨想要独宠一个人，太皇太后都不会允许，明夷提的要求，太皇太后又何尝不是不认同的。 再不认同看着明夷痛苦的样子，太皇太后也没有把话说出口，反而一直站在明夷这一边，也在想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明夷想清楚。 现在明夷的分析听起来很是凉薄，但是成为皇帝的女人，没有心，凉薄一些，何尝不比重情更好。 如果今天的明夷喜欢上玄烨，偏偏玄烨又给不了明夷要的独宠，明夷会比现在更痛苦。 太皇太后又开始觉得玄烨可怜了，玄烨对明夷的心思太皇太后全都看在眼里。喜欢上明夷，可是明夷的心里没有他。 或许这一辈子不管玄烨对明夷做什么，明夷的心里都不会有丁点玄烨。 天人交战中，太皇太后的确很难受，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把明夷教得不好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 太皇太后：在线问，外孙女没有心，只把孙子当工具人怎么破？ 明夷：外祖母，请把你的孙子也当作工具人！ 034章我的是假的 “外祖母后悔这么多年宠着我吗？”明夷知道太皇太后的挣扎和忧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直以来太皇太后就没想过要让明夷留在紫禁城，成为玄烨的妃嫔, 太皇太后心里比谁都有数, 性格刚烈的明夷最不适合的就是紫禁城。 终是生了变故, 打得太皇太后措手不及, 也就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明夷好奇的想知道, 如果再让太皇太后选一次, 太皇太后会不会还这样养明夷？ “我很庆幸这么多年宠着你, 能让你肆意快活这么多年, 否则的话现在你该是什么样子？”明夷就算想通了，但有时候或许也会难过。好在前面的十几年，太皇太后一直让明夷按照她的心意活着, 不至于让明夷这一生连肆意快活的机会都没有。 “我现在可是欺负你孙子？”明夷开玩笑的问起太皇太后，可以和太皇太后开玩笑, 也就证明明夷真的放下了。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当长辈的，只要你们小辈不会闹得太过分，我们都当做看不见听不见。”太皇太后又不是事事都想插手的人, 只要玄烨把握住分寸, 不会做出任何有损大清江山的事情，太皇太后才不会管玄烨宠着谁。 明夷这里太皇太后也是知根知底的, 再怎么不喜欢玄烨强留她在皇宫，明夷总记得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断然不会做出伤害玄烨的事情。 “外祖母你放心, 我会让自己过得开心的。对了, 明天我们进城玩可好？我们去...”明夷一点都不想再和太皇太后说起玄烨, 和太皇太后咬着耳朵，撺掇太皇太后明天进城玩去。 太皇太后... “胆子不小。”太皇太后半响后回过神，目露凶光的盯着明夷。 “有什么关系？我们去玩一玩，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自该什么地方都去看一看，上回人家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既然有机会，怎么能不去谢谢别人？”明夷一点都不怕太皇太后的凶狠，反而不断的撒娇，希望太皇太后可以和她一起去。 太皇太后义正辞严地拒绝道：“不成，那样的地方，岂是我们该去的。” 明夷摇头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去到那里还可以看看如今这朝中的官员，八旗子弟到底有多少人在其中，我上回可见到不少人。” “朝廷有明文规定，不许他们出入这等烟花之地。”太皇太后板着一张脸，忧心的是家国天下。 “所以才更要去亲眼看看。八旗子弟入关才多久，就开始在这风月场所逗留，长此以往，八旗的子弟还能打仗？你可是我们大清的太皇太后，不能知道这种事也不去管管。”既然太皇太后忧心家国天下，那就更好办了，明夷只管往这方面使劲，太皇太后肯定会意动。 太皇太后何许人也，瞥过明夷的问道：“你不会是因为自己想去，所以才会特意夸大其词？” “我是这样的人吗？我想去，就算外祖母今天不陪我去，改天外祖母回紫禁城，我也照样可以自己去，干嘛要骗外祖母。”明夷说着一句老实话，挨了太皇太后一敲脑门，“肆无忌惮？” 明夷痛得直捂脑袋，“没有没有。我就是说说。” “纵然要去查看你说的是真是假，也不需要去，我会安排人去查探的，你若是敢去，我打断你的腿。”太皇太后严肃的告诫，明夷这件事情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要是明夷敢偷偷背着她去，等着她算账。 可怜明夷本来打算等太皇太后回紫禁城之后，再偷偷跑去，被太皇太后如此警告，借她三个胆子她都不敢了。 别看太皇太后平时挺宠着她，但是太皇太后说过不许的事情，明夷要是胆敢去做，太皇太后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一下子萎下来的明夷，可怜巴巴地望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道：“早年为你备下不少的嫁妆，正好开春了，田地庄子，我让苏茉儿同你说说，真要是无聊，大可去瞧瞧。” “格格，皇上让人送来的东西。”提起苏茉儿，正好苏茉儿从外面走进来小声的说起。 “这孩子刚刚才来，怎么不把东西一并送进来？”太皇太后倍觉诧异，毕竟玄烨才刚走不久，有礼物怎么刚刚没有一定拿进来？ 苏茉儿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只怕是有意留后的。你去看礼物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目光看向明夷，明夷有什么不明白的，绝对是和她有关系。 “那就去看看。”明夷竟然都已经想通了，太皇太后也不再避讳，招呼明夷移到往外走去，看到院内摆着满满的好几大箱的东西。苏茉儿上前去打开其中的一箱，太皇太后走过去一看，里面竟然全部都是画。 太皇太后一看莞尔，“行了，有这一大箱的画，至少能让你半年不会乱跑了。” 所谓投其所好，明夷喜欢临摹字画，从小到大玄烨没少帮明夷收集，能够拿出这么多来，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 “那可不一定。”明夷看到满满一箱子的画也是眼睛发亮，都大半年没有得到好画了，明夷心情一直不好，也没有自己作画的心，现在好了，得这些画，无论真或是假，足够明夷放开满脑子的想法，扎根画堆里。 苏茉儿在太皇太后的耳边小声嘀咕一句，明夷弯腰拿起一幅画正准备打开，结果看到太皇太后一笑，苏茉儿同样也在笑着，困惑地道：“苏嬷嬷和外祖母说什么了？” “不告诉小格格。”要是能大声说出来的话，苏茉儿也不至于在太皇太后的耳边嘀咕。 太皇太后嘴角一直挂着笑容，明夷打算无视，没有说出来，她就当做不知道。 很快春暖花开，静宜园也恢复了绿意，外面的百姓开始耕种，明夷出去看过几回，回来之后画下一幅春耕图，当时太皇太后正巧过来看到，能够感受到上面破茧重生，迎向光明的寓意。 都说看画看人，要说之前太皇太后担心明夷说的一番话只是为哄她高兴，看到这幅画后，太皇太后知道，明夷真的迈过那个坎了。 随后宫中传来消息，荣嫔诞下一个阿哥，按序齿而排，除去早夭的阿哥，是为皇三子，玄烨为之取名为胤祉。 前线战士未停，宫中又有新的生命诞生，又一年的小选在即，太皇太后不得不赶回紫禁城。 “在静宜园里你想怎么样都行，不可出去胡闹，若是让我知道，你给我立刻回紫禁城。”临行之前太皇太后有言在先，提醒明夷不许得意忘形，要是让她知道明夷敢跑去八大胡同，定不许她再留在静宜园。 被再三的警告明夷哪敢不应，连连称着是，保证肯定会做到。 “我让苏茉儿留下来照看你，若是没有人看着你，只怕你像脱缰的野马，自己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太皇太后不是想防着明夷，而是生怕人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明夷能闹出极大的动静，别的人没人能管得住明夷，也就只有一个苏茉儿了。 “那外祖母怎么办？苏嬷嬷是外祖母身边第一得力的人。”明夷没想到太皇太后临走还惦记着她，想把苏茉儿留在她身边。 太皇太后挥挥手道：“如今这宫里宫外又有谁敢冒犯我？就这么说定了，让苏茉儿留在你身边。” 有苏茉儿在，既能看住明夷，又能照顾好明夷，太皇太后也放心。 这件事之前太皇太后就和苏茉儿说好，苏茉儿没有问题。明夷就算有问题也不能再拒绝，谁让太皇太后都把身边得力的人留下来照顾她。 要知道苏茉儿和太皇太后从小一起长大，从来都是寸步不离的。两人虽说名义上是主仆，也是姐妹。 跟在太皇太后身边的人最久的莫过于苏茉儿，最懂得太皇太后心思的人也是苏茉儿。 送走太皇太后，明夷有些闷闷的，苏茉儿适时的道：“许多年没有逛过京城了，小格格不如带奴婢出去逛逛？” 在明夷的心里，苏茉儿就是长辈。长辈有所求，明夷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正好正好，我刚画好的话，想拿去试试。”明夷这么多年来不断的临摹，也自成风格。有意拿出去看看她这一幅画到底值多少钱。 “这么好的一幅画，卖了多可惜，不如留着收藏。”苏茉儿知道明夷新画好的一幅画是什么，连太皇太后都称赞，明夷竟然想把画拿出去卖了，苏茉儿有些舍不得。 明夷笑得狡黠地道：“只是拿出去探探底，不妨事。” 卖不卖的另说，探探价格是必须的，她该考虑自己挣钱。 “不如格格把之前不喜欢的画清理出来一道拿去看看？”苏茉儿舍不得，一旁的七巧给明夷出主意，总有一些画是明夷不满意的，特意压在箱底里的，虽说出宫的时候挺匆忙的，但后来玄烨派人把明夷的东西全都收拾送来。 “这个主意好。”苏茉儿深以为好，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明夷一想也对，附和地道：“说得对，应该拿出去试试，画了那么多年的画，应该瞧瞧如何。” 大家的意见达成了一致，开始翻箱倒柜地把明夷之前不满意的画全都翻了出来。 京城最大的字画坊，致远坊，明夷听说过，一去自是往最好的去，瞧着门庭若市的，明夷刚想进去，一道身影往她身上扑来...... 出门的时候为了方便，明夷是女扮男装的，淡紫色的旗装，戴着淡紫色边的帽子。这些日子总往外跑，太皇太后便让人特意给她准备好几套的男装，让她可以换着。 明夷有意打扮得富贵，看起来就像是哪家出来的贵公子，到这些字画坊去，要是不打扮得富贵些，容易叫人小瞧了。 与之而来也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明夷这张脸本来就出彩，细皮嫩肉，气宇轩昂的，一站出来苏茉儿当时就说，“多亏小格格不是男儿身，否则的话这要是站出去，不知有多少女子为小格格打破头。” 所以明夷才准备走进致远坊，一个人朝明夷就要倒下来，明夷直接后退，眼看着人倒在地上。 “哎哟！”人的本能反应是看到有人朝你倒来，立刻就会伸手去扶。谁承想明夷会后退，一个戴着帷帽，看不清模样的女子就那样倒在地上发出一阵痛呼，同时抬起头责备的控诉明夷，“公子为何不扶我一把？” “我为何要扶你，我与你素不相识，非亲非故？况且男|女授受不亲，你我都非孩童。若是我不小心碰了你，你非要让我负责，我该如何是好？”明夷站定，压低了声音一通反驳，人群中传来一阵闷笑声。 女子如何能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到如此不解风情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子倒下也不伸出援手。 “公子太过心狠。”女子抽泣的嗔怪，明夷直接当作听不见，绕过女子想要走进致远坊去，女子伸手想要拦住明夷，苏茉儿先一步拦在明夷的面前，“这位姑娘，我家公子已经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摔倒了自个儿站起来，还想让谁来扶你？” 在紫禁城里见过太多形形色色，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的人，苏茉儿很清楚眼前这个女子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看明夷长得相貌出众，衣着也是非富即贵，若是能攀上这样的公子，一世荣华不用愁了。 这回出门苏茉儿自然是要跟着的，明夷另外还带了五谷丰登，以及百尺无枝。 出宫嘛，总不能一直带七巧和玲珑，宫女就得轮得来。 因此明夷的阵势算是浩大，就显得明夷的身份越发的尊贵，免不得成为一些人的目标。 “我只是想要公子扶一扶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苏茉儿站出来言辞不善的警告女子，女子楚楚可怜的声音传来。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不会扶你，想起来就起来，不想起来就坐着，哪位公子要是好心愿意扶你一把就让他来。”别说明夷不是男人，面对这明显送上门来碰瓷的人根本不受骗，就算真是男人，她看起来就那么蠢？ 明夷丢下这句话，意示苏茉儿不需要再和眼前的女子多言，进去就好。 女子再想拦着，明夷压根不吃她这一套，人迈入致远坊，相比起外面会有人看热闹，里面却是安安静静的。 “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致远坊？”明夷才进去，一个40来岁模样的男人走出来，显然正是这致远坊的掌柜。 明夷点点头，外面看着里面的人挺好，以为会很喧哗，进来之后，或许是因为来此的都是读书人，人人都是低声说话，生怕惊扰对方，掌柜的开口亦是小声耳语。 “闻名已久，的确是第一次来。我想随意看看，有些画，也请掌柜的掌掌眼。”明夷出门本来就是按和苏茉儿她们说好的，将之前不想要的画拿来问问价格，价格让他们去问，她去看画吧。 五谷丰登一人各拎了好几幅画，看明夷往内走，苏茉儿接过五谷的画，让五谷跟上。 出门在外，凡事就得小心，五谷是自小习武的人，一身本事非常不错，要不是有五谷跟着，太皇太后怎么可能放心明夷四处乱跑。 才进门就遇到碰瓷的人，苏茉儿谨慎着让五谷跟上，字画的事情交给他们来办就好。 明夷自小痴迷字画，有时候看着字画根本就会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也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为了防止被人诬陷，他们这些伺候的人理当跟着。 五谷跟上不说，百尺也一脸憨厚地跟在明夷的左右，男的人来有五谷出面，女人来，自然也有百尺拦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这幅画是假的？”明夷一幅一幅画仔细的看过去，有好有坏，有合乎她心意的，也有不合乎她心意的，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女声的质问声。 “姑娘，请看我这里正好有一副同样的图，你自己对比一下。”掌柜打开一幅画，让那位生气的少女自己对比看看。 明夷听到动静本来不以为然，百尺提醒道：“格格，好像是你画的画。” 啊！明夷听完依然没有动静，冷淡的点点头，继续看画，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不同之前的震惊，而是气愤，“这是我们的传家之宝，怎么可能是假的，要假也是你手上的这幅假的才对。” “格格，吵起来了，为着画的真假吵起来了。”百尺没有明夷的淡定，能自动屏蔽外面的纷争，一看情况不对，拉着明夷提醒她，事情越发的不对劲。 “我们那幅明明是假的。”明夷不以为然，手里的话真或假，明夷比谁都清楚。 “可是掌柜说我们的话是真的，那位姑娘拿来的是假的。”要是能认出他们的画是假话，那就没什么事了，不知道掌柜是错看还是没本事，反正现在认定那位姑娘手里的话是假的，他们的是真的。“再吵下去真画变成假画，假画变成真画了。” 明夷虽然喜欢临摹，也能临摹得栩栩如生，但并不代表明夷喜欢以假乱真，也不喜欢以假的来代替真的。 儿时同常宁他们闹着玩的时候有干过以假乱真的事，不是觉得留给小屁孩简直是浪费，真正的大家之作，明夷自来都是敬重有加。 听到百尺的话，明夷总算有反应了，“谁这么没眼光？” 十分嫌弃。百尺能怎么办？只能把事情从头到尾再和明夷道来，之前她那一问一答，明夷根本就听不进去。 这个时候那位拿画来卖的小姑娘哭了起来，“我不管你怎么说，我们家的画就是真的，这幅才是假的。” 掌柜好像早就习惯这样哭闹的场面，安抚的和小姑娘道：“姑娘家中若有难处能帮的我们肯定帮，只是此话的确是假的，我们不能按真迹来买，若是用按赝品的价格来买，姑娘定是不肯。” “我当然不肯，我们家的画明明是真的，为什么要按赝品来卖？你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小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掌柜的，掌柜能在致远坊当掌柜，若是连点识货的本事都没有，怎么可能当成这个掌柜？ 所以对于小姑娘质疑他的本事，掌柜的也板起了脸。 “小姑娘我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两幅画摆在一起，你可以随便让名家来辨，若是和我有所差别，我就同你赔礼道歉。”掌柜敢把话说出来，自是要比一比的意思。 “那你可以直接和她赔礼道歉了。”明夷在这个时候出面开口，一语定论。 掌柜和小姑娘正吵得不可开交，没想到明夷会冒头出来。掌柜想到自己手里拿的这幅画也是明夷的，连忙的道：“难道公子的画是假的？” “的确是假的。”明夷肯定的回答掌柜的，掌柜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道：“不可能，这样的手法，还有这样的勾笔，独一人而已。公子是不是被人骗了？有人说你这幅画是假的？” 掌柜的心急如焚，以为明夷受了骗，“请公子相信我们，我可以为你请来名家，让名家帮你辨别真伪。你这幅画绝对是真的。” “我已经说了，我这幅画是假的。”明夷从掌柜的手里接过那幅画，是一幅夏山图。 明夷自己临摹过谁家的话，难道会有人比她更清楚？ 一眼看向一旁哭泣的少女手里拿着的画，与明夷的专门保养画像不同，衣着都泛白的少女或许连吃饱穿暖都有问题，又谈什么保养字画，所以少女手里的夏山图，可以看出有些变了颜色，染上了污秽。 “公子可不能因为一片仁心就说出这样的谎话来，此乃名家大作，若是搞错了，对天下人来说都是遗憾。”掌柜以为明夷可怜眼前的少女，因此才会撒这样的弥天大谎，苦口婆心的劝着，希望明夷一定要三思。 “我当然知道，若是搞错了，对于天下人来说都是遗憾，所以我才要站出来证明我的这幅画是假的，她的那一幅画才是真的。”明夷并没有想过以假乱真，她画的这幅画仅仅是因为喜欢。 既然喜欢就应该更加呵护，最不应该让假的变成真的，真的反而成了假的。 “那你有何证据？你看看这上面的景象，还有这些笔锋，与传说中的记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会是假的？”掌柜的直到现在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也坚持自己的判断。 除非明夷能够拿出直接的证据来，否则他绝不会相信明夷的那幅画是假的。 “所谓的证据我是没有，但是我可以当众再画一幅，因为这幅画是我临摹的。”明夷丢出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满屋子的人全部都惊呆了。 前来卖画的少女因为掌柜说画是假的，欲哭无泪，以为自己遇上了骗子。家里现在遇到困难，所以才不得不拿出传家之宝来卖，不过是为了能够救一家子的命。偏偏遇上这种事，她回去怎么和父母交代？ 以为自己走投无路，束手无策的时候，明夷站出来告诉所有人，她的画是假的，少女手中的画才是真的。 对于少女来说，明夷是带给自己希望的那个人。然而让少女更没有想到的是，以假乱真的画竟然是出自明夷之手。 “公子，此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可以当众再画一幅，以辨真假。”明夷早就做好准备，怎么可能害怕掌柜的质疑？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试便知。 因为这一场争执，引得里里外外的人都围了过来。 《夏山图》的名字有那懂得字画的人自是清楚，此图是为五代时董源所画，展现了江南峰峦叠翠，云雾缭绕，林木繁茂的夏日景致，画中绘有许多辛勤劳作的山民和家畜，洋溢着浓厚的自然气息和生活情趣。 此画难得一见，颇有意境，亦为名家之大作，正可谓可遇而不可求，所以所谓的真假，对于爱好字画的人来说至关重要。 “既如此，那就请公子当众做法，让我们亲眼看看公子当真有如此造诣，既然能够以假乱真。”事到如今，掌柜依然不肯承认，自己竟然会看走了眼，而眼前的少年如此年轻，怎么可能会临摹得出大家之作。 “好。”明夷答应的爽快，掌柜的立刻让人前去准备纸笔砚墨，一应作画的工具都给明夷摆到面前，明夷并不迟疑，上前执笔开始落在纸上，笔走如游龙的勾勒出峰峦叠翠，不至半个时辰，明夷竟然将《夏山图》尽都画了出来，太让人不可思议。 “拿来拿来，快拿来。”明夷之前把她临摹过的《夏山图》拿了回来，递到了百尺的手里，现在掌柜的再次同百尺讨过来，无非就是想看看两者之间是否如出一辙。 明夷自己画的画，怎么可能会不清楚真真假假，拿在一起对比，自然就对比出来。 一模一样的图，笔锋亦是如出一辙，纵然再强否认，明夷都拿出证据证明画的确是她画的。谁的画是真的，谁的画是假的，现在可以得出定论。 “阁下欠这位姑娘一句道歉。”明夷放下笔走过去，和掌柜说起，虽然语气平和，却透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气势。 少女绝对想不到出门还能遇贵人，在她以为要吃下暗亏的情况下，明夷出面帮了她一个大忙，现在还让掌柜的同她道歉。 少女连忙摆手道：“不必不必，只要证明谁的画是真或是假就可以了，我这幅画既然是真迹，不知道掌柜的愿意出多少价格买下？” 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卖画，也是为了得到一笔巨款。这一点少女没有忘记，如果不是掌柜的说她这幅画是假的，她绝不会和掌柜起争执。 像她这样的少女，最忌讳的就是与人交恶，她不能给家里再惹麻烦。 明夷为少女出头，少女拒绝了掌柜的道歉，明夷也不勉强。“掌柜的，顺便也看看我这些画价值几何。” 少女是来卖画的，明夷同样也是，真品和赝品摆在一起，引来不少人围观。明夷当众临摹出这样一幅画来，正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幅画公子多少钱愿意卖，我买了。”比起少女的真迹来，竟然更多的人想要明夷的赝品。 “我也要。公子出个价，你这幅画我们要了。”不断的有人站出来，想买下明夷手中的这两幅图。明夷眨了眨眼睛，绝对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她的赝品有人抢着要，真迹在前却无人问津？ 少女拿着画站在旁边无一人上前询问，就连掌柜也只拿着明夷的画抢着道：“诸位莫急。这位公子的画是想卖在我们致远坊的，诸位可不能同我们致远坊抢生意。” “想买我的画，只要价格合理就行，我这里还有一些其他的画，诸位不妨一道看看。致远坊不想要她手里的真迹吗？那我就越过致远坊买下她手中的这幅画。”明夷弄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非抢着赝品，却不要真品。他们不要明夷可要。 掌柜立刻道：“公子请便。” 致远坊是做生意的人，看看现在屋里的人都抢着要明夷的画，不难看出来明夷的画比起唯一的一幅《夏山图》来更受欢喜。 因此连忙给明夷卖个好，明夷想要少女手中的画，那就由着她，唯有明夷手中的画，不管是仿的也好，明夷自己画的也罢，都得留下。 少女十分尴尬，刚开始来的时候，真画被人家说成假画，好不容易有明夷出面证明她手中的画绝对是真迹，结果人家放着真迹不肯要，非要明夷的赝品。 卖画卖到这个份上，少女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明夷走到少女的面前，“其实像这样的真迹有市无价，这幅画你想卖到什么价格？” 谁也没有想到明夷和少女说起话的第一句话，却是肯定少女手中这幅画本该是无价之宝，随后才问起少女想要将这幅画卖出什么价格？ 本来因为明夷帮自己而心生感激的少女，随后又被明夷的赝品抢尽风头，少女不禁心生忌恨，如果不是非要卖掉手中的画来解决家中的问题，少女早就掉头走人了。 明夷走上来的时候，少女眼中流露出的愤怒尚未完全收回，和明夷对视，少女握紧手中的画，慢慢的恢复平静道：“我父亲说这幅画最少值一千两。” 价格少女其实懂得不多，也只有父亲说的话，少女一直都记在心上。 “我给你两千两。”明夷都说了，这幅《夏山图》有市无价，一千两的确是最低的，明夷愿意再出多一倍的价格。 少女微微一愣，没有想到明夷如此的好说话，明夷朝一旁的无枝伸手，没有跟着出来的七巧，银票都给无枝了，两千两的银票，无枝拿了出来递到明夷的手里，明夷握在手里问道：“要找人来看看吗？验验银票的真假。” 没想过这一茬的少女再次怔住，明夷瞧出来了，少女怕是寻不到这样的人来，因此道：“要不然我带人去给你换成白银？” “不用了。”少女说完上前抢过明夷手里的银票，同时也把画塞到明夷的手里，“现在我们银货两讫，真真假假的，各自承担。” 说完这句话，少女转头就跑，明夷想拦都拦不住，瞧着少女走远了，明夷也就将画收起来，递到丰登的手里，“拿好了，这可是两千两买下来的画，大家之作。” 真要是用这幅画的价格来定，两千两都是明夷占大便宜了。 “公子的画，这一幅赝品，在下出到一千两如何？”明夷这里和少女的生意做完了，也该她和别人做生意了。 真迹明夷买来两千两，让一旁的人都暗暗心惊，怎么看这位都不像是冤大头，像少女的情况，其实那么多的人置之不理，更多是因为想要趁机压价，将这一幅真品压到最低的价格。 在致远坊来说，大家都习惯这样的行事风格，没想到明夷不按牌理出牌。 看明夷身上的衣着打扮又明白了，这好然是哪家的公子哥儿？怕是从来不差钱的，喜欢收集名家名作，本身又是一个善描丹青的人。 罢了罢了，能够画得这样一手好画的人与他交善有害无益，不就是错过一幅《夏日图》，有这几幅赝品，亦可大赚一笔。 “我出到一千五百两。”万万没有想到，你来我往的竟然有人竞起价来，明夷听着他们报价，心里暗暗在想，京城这天子脚下，有钱人着实不少。 “诸位不想看看我其他的画吗？”看到有人在竞价明夷，反而推起她的其他画来。 临摹毕竟是临摹，明夷问着喊上一句，“我虽然擅长临摹，也能自创。” 掌柜方才只看到明夷临摹的《夏山图》，其他的画还没来得及细看，却被少女冲进来打断了。 只是一副临摹的图就画得如此好，要是不看看明夷自创的画，谁知道还会错过什么。 不管旁人如何着急想要拿到明夷临摹的《夏山图》，掌柜只管拿起明夷的其他画仔细查看。一幅一幅的画打开摊在众人的面前，不少爱画之人都上前查看，如明夷所言，她虽然擅长临摹，却也能自创，画风自成一体，一幅幅栩栩如生，令人如同置身于其中的画，明夷带出来大抵有十幅，尽被一抢而空。 从致远坊走出来的时候，无枝道：“本来以为花两千两买了一幅画，主子的荷包都瘪了，没想到主子的几幅画能卖出如此高价，七巧要是看到那么多钱，定是要高兴坏了。” “不错。”画的画能卖到高价明夷也高兴，大手一挥道：“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那就谢过主子。”一众人都连声地说着感谢的话，苏茉儿感叹地道：“要是格格知道小格格也能挣钱，定不会再急着给你田地庄子铺面了。” 明夷听之哈哈大笑，“是要告诉外祖母......” “站住，打劫。”明夷一行人走啊走的，走岔路的时候竟然被人堵了，打劫啊！ ※※※※※※※※※※※※※※※※※※※※ 明夷：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要浪，我要赚小钱钱！ 035章我害荣嫔？ 此路不远处四通八达不假, 外面亦是人来人往，眼前的地方却寥无人迹，明夷一行人前前后后都被人堵住了, 六个人蒙着面, 瞧不清模样, 喊打劫的人听起来怎么声音有点熟悉？ “阁下刚刚是碰瓷不成, 所以打算硬抢？”明夷居然听着声音觉得熟悉也就问上一句。 “你怎么听出来的？”又是那一道声音, 算是不打自招的告诉明夷。 明夷盯向说话的那个人, 女人嘛, 同为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 因此明夷道：“试试罢了，不确定就得试一试。” “闲话少说。把你身上的银票全部给我拿出来。我就放你们离开，否则的话...”对面的人出言相威胁, 明夷反而走了过去，半点不曾露出怯意的道：“否则什么？你想打我啊？就你们？” 随着明夷的话音落下, 五谷都动了，几个小混混也想打劫，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五谷将人全都放倒在地，明夷都不想多理这些人, 抬脚要走, 结果看到不远处一个少女拿着一根大棍子正准备冲上来，明夷一看, 正是方才卖画给她的少女，此刻的少女一脸震惊的看向倒在地上的人，明显没有想到明夷身边竟然有那么厉害的人。 “你身上的银子也不少, 不赶紧回家, 要是碰上像他们这样的人你可怎么办？”明夷认出少女, 晃了晃手提醒少女回神，少女松开手里的棍子，“我，我就是看到他们想...” “多谢你的一番好意，还是赶紧回家去吧。”少女单身一人，在这个时候能想到冲上来帮帮明夷，明夷很感激她的一番心意，不过少女想好怎么护自己为重吧。 少女啊的一声，丢下棍子要走，却又想起什么，回头与明夷道：“你也早些回去，往后这些小巷子不要乱入，小心出事。” 如同和明夷说完银货两讫就跑，现在少女一样跑得极快。 “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苏茉儿看完少女的一番动作，有此感慨。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所以要常出来走走，别把自己困在那一亩三分地里，都把人困傻了。”明夷顺势提出一番理论，也是为自己往后能够经常出来游玩铺垫。 苏茉儿嗔怪地道：“看出来了。你就是喜欢出来玩，只要不是呆在宫里，去哪儿都行。” 明夷一点没有被看破的不好意思，颔首道：“正是正是。” “格格，这些人怎么处置。”几个打劫的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五谷得问问，明夷道：“绑了送官去。” 五谷应一声，丰登赶紧上前去，明夷瞧这些人颇是熟练，碰瓷也好，打劫也罢，一套计划连贯，定是老手，就交给官府查吧。 苏茉儿瞧着那些人，与明夷一道往外头走，提醒明夷道：“玩得差不多就该回去。” “有五谷在，不怕。”要是她们几个弱女子出来闲逛，当然不能太晚，这样抄近路的走小巷，也不该为之，但是既然有五谷这个武艺高强的人跟着，安心！ “格格才回宫，你就肆无忌惮。”苏茉儿无奈又宠溺地望向明夷，明夷讨好的笑着道：“外祖母在的话，总得担心会被外祖母数落，想在外面玩也不敢放肆，现在可好了，外祖母回宫，苏嬷嬷你就饶过我，让我肆意一回吧，难得出来玩，怎么能不让我玩个尽兴就回去呢？” 可怜巴巴的和苏茉儿撒娇，明夷一点压力都没有。 苏茉儿瞧着明夷欢喜的笑颜，想到太皇太后一直担心明夷是强颜欢笑，能让明夷真正高兴，随她就是。出来玩了，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那就让她玩个够吧，明里暗里都有人跟着，出不了什么事。 “八大胡同不许去，否则的话我们马上回去。”苏茉儿得有言在先，去哪里玩都行，京城那么大，能玩的地方多着，八大胡同那可是太皇太后三令五申不许明夷去的，明夷不许胡闹。 “不去就不去，看你和外祖母瞎担心，怎么就那么怕我去，我不就是随口一说。”明夷倒打一耙，一点没有自己惹事的自觉。 苏茉儿也不和明夷争执，反正不管明夷怎么说都不许去那种地方。 苏茉儿忽然一笑，想到明夷竟然撺掇太皇太后去八大胡同玩，把自己卖了。本来明夷只要偷偷摸摸的去，太皇太后只当做不知道。 现在好了，太皇太后知道明夷有这个心思，自是不能容的，吩咐人盯紧明夷，最是忌讳明夷往八大胡同去，明夷要是敢去，太皇太后定然不会轻饶。 “苏嬷嬷你别在那儿偷偷的笑我以为我不知道。”苏茉儿的一笑，明夷可知道她笑的是什么，嗔怪一句。 “奴婢是光明正大的笑。”什么偷偷摸摸的，苏茉儿光明正大的笑，明夷又能奈她何，明夷... “刚才那位少女是宫中伺候的人。”苏茉儿在这个时候忽然又转移话题，提到这一句，明夷眨了眨眼睛，“怎么看出来的？” 苏茉儿扫过明夷一眼，“奴婢说了小格格要记下。” 明夷点头点头，意示苏茉儿教导，苏茉儿道：“经过内务府训练的宫女，规矩若不过关是不成的，肃的举止投足都是经过训练，尚未融汇贯通，难免显得死板，她腰间的荷包，明显是宫中出品。” 其实明夷只注意到少女身上泛白的衣裳，以为这是哪个穷苦人家的姑娘，能帮明夷也就想帮一帮，《夏山图》，能够看到真迹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明夷求都求不来，碰上自然不能放过。 “看来改日还是应该亲自去看看内务府怎么训练宫女的，看完之后应该能学到嬷嬷的本事。”明夷煞有其事的说起，苏茉儿瞥过明夷，“的确应该去看看。内务府的那些奴才欺上瞒下的不在少数，一个不察，更可能会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奴大欺主，苏茉儿没少见到。明夷一直在太皇太后的庇护之下，很少见到内务府那些人的嘴脸，毕竟当年太皇太后就没想把明夷留在皇宫，也就不教明夷这许多弯弯道道的事。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太皇太后有意把苏茉儿留在明夷的身边，就是要让苏茉儿教导明夷诸多的事情。 苏茉儿想要教明夷懂得这些弯弯道道的事，就要从细节开始，一点一点的给明夷掰碎说清楚，说的越是仔细，明夷往后越清楚，再想欺骗明夷没那么容易。 “之前严嬷嬷的事，小格格一直不处理，格格很是忧心，生怕你太年轻，叫奴才骑到头上作威作福。”苏茉儿又提起了明夷之前身边发生的事。中心思想也就只有一个，太皇太后很担心明夷不懂这些奴才们的心性，被人欺骗，更叫人欺负。 “后来不是证明给你们看了，我不需要你们担心。严嬷嬷那样处理，外祖母不是挺满意的？”明夷完全是想把人架高来用火烤，一时不动手，那是准备给所有人一个警告，别以为她年纪小就想欺负她，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她好欺负，行啊，由着他们传，总会等到合适的时候证明给他们看，她是不出手则矣，一但出手，呵... “不是皇上帮着你处理的？”苏茉儿挑起眉头看向明夷，明夷郁闷的道：“我都处理好了，皇上忽然杀出来把严嬷嬷送到内务府而已，他可没有帮我。” 苏茉儿不客气的戳破明夷，“那也是因为皇上看不过去小格格的处理方式，所以才会出面。” “皇上和我又不一样，皇上的处理方式更不适合我用。”真当明夷傻，以为自己能和玄烨相提并论。 “再者，严嬷嬷是外祖母给我的，要是越过外祖母处置她，外祖母的颜面何在？”明夷顾忌的人多着，根本不是玄烨那样所有人都得围着他转的处境，不需要他顾忌别人。 听着明夷的一番话，苏茉儿心中感慨颇深，明夷从小到大就不是一个恃宠而娇的孩子，做事一直有分寸，不管是在太皇太后的面前还是在玄烨的面前，那些年明夷一直都记得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倚仗。 没有谁天生就应该对一个人好，也没有谁应该无穷无尽的容忍你的坏脾气。 明夷带给太皇太后的欢乐，玄烨的欢乐，苏茉儿全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太皇太后还有玄烨都放在心上。 玄烨正是因为在意这份欢喜，想要永远的拥有，才会不顾明夷意愿的将明夷留在身边。 “小格格其实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苏茉儿虽然很欣慰明夷没有恃宠而娇，但有时候明夷太过谨慎也制约着明夷。 “以后不会了，以前情况不一样。”明夷之所以小心谨慎，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不喜，她需要靠山，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能过得更好，她更应该懂得把握分寸，现在，让玄烨讨厌她是她最大的目的吧？ 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一家酒楼之前，明夷高兴地道：“闲话莫说，我们去吃好吃的。” 人生在世，衣食住行最为重要。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顶着，何必为了那些不足一提的小事，毁了活在这世上的快乐，那才是真正的因小失大。 * 明夷在外逍遥自在的过日子，宫里可就没有那么好了，又成功诞下一子的荣嫔，此时虚弱地跪在太皇太后的面前，“太皇太后，请太皇太后为臣妾做主。” 太皇太后着急赶回皇宫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荣嫔诞下一子，更是因为荣嫔险些一尸两命。 虽说女子生产本来就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荣嫔的情况却是被人有意陷害。 宫里人心杂乱，每一个妃嫔都各有心思，玄烨心里比谁都明白，荣嫔若是一尸两命，很多人都暗自欢喜，所以荣嫔出事之后，玄烨当机立断的请太皇太后回宫，希望太皇太后能够彻查清楚此事。 如今宫中的妃嫔，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暗害荣嫔的人，不管让谁来查都不合适，只有太皇太后最让玄烨放心。 太皇太后赶回紫禁城，马不停蹄的立刻来到荣嫔的寝殿，死里逃生的荣嫔心有余悸，因此，见到太皇太后当即跪下，就是希望太皇太后能够彻查清楚所有的事情，让荣嫔可以安心。 “你刚生完孩子，地上凉，起来躺着说话。”太皇太后让荣嫔起来，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起，她担心宫中出了心术不正的人，暗害皇嗣的事情绝不能容。 “是。”荣嫔叫宫女扶起来，乖乖的将事情的经过说起来。 荣嫔现在作为皇宫里唯一身怀子嗣的人，宫中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吃好用好，伺候的人也是寸步不离。毕竟生产在即，谁了不敢松懈。荣嫔虽不是第一胎，很清楚越到生产的时候，越要注意锻炼，这样生的时候才更容易。 因此荣嫔养成的习惯，每日饭后都会往御花园去走走，没承想尚未到御花园就出了事，也不知是谁在路上泼了油，荣嫔脚下一滑，当时摔倒在地，羊水都摔破了，要不是接生嬷嬷不错，荣嫔定是一尸两命。 太皇太后眼中闪过冷意，“哀家知道了。你好好休养，哀家会查清楚这件事的。” “谢太皇太后。”荣嫔亦是知道很多事她不宜插手，况且纵然让她查出来，也不见得有人相信，倒不如让太皇太后来查，太皇太后一但查出来的事，不管是谁都会相信。 安抚荣嫔，让荣嫔好好的休息，不可多思多想，女人要是月子坐得不好，将来吃苦受罪可是一辈子。 “太皇太后教导，臣妾都记下了。”荣嫔也不敢拿身体开玩笑，身体都垮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抽丝剥茧，想查清楚一些事，或者对别人来说很难，太皇太后只长内宫那么多年，从源头查起，想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比什么都容易。 三天的时间不到，太皇太后将人揪了出来。也就召集所有的妃嫔都一道到慈宁宫听训。荣嫔毕竟刚刚死里逃生，太皇太后特许她不必到场。 其他人就得老老实实的去，全都聚集在慈宁宫的正殿前站着，相互对视一眼，心里没事的人坦然处之，做贼心虚的难免害怕。 “太皇太后，皇太后到。”一阵叫唤，所有人都严阵以待，恭敬地朝上方走来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见礼，“太皇太后吉祥，太后吉祥。” 皇太后扶着太皇太后坐下，才在旁边的位子坐下，太皇太后扫过她们，轻声地道：“平身。” “谢太皇太后。”半屈着膝请安，此时都不敢抬头地站起，太皇太后没有作声，静默了许久，为首的惠妃问道：“太皇太后回来，怎么明夷格格没一道回来，身子可好了？” 宫里的人不管是真心或是假意，总要装作相互之间很是和善亲近的样子。 “惠嫔有心了，明夷挺好的，暂住静宜园，无事不会回来。”太皇太后拿明夷当心尖子，尴尬或是压抑的时候拿明夷来打开话匣，宫里呆久的老人都懂得这个道理，惠嫔亦是其中之一。 听到太皇太后说到明夷会留在静宜园，无事不会回来，不少人都暗松一口气。 明夷和玄烨的事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就算明夷再怎么不想让人知道，玄烨如此在意明夷，从来也不避讳，加上明夷年岁越长，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许嫁，正月的时候明夷一病，再想藏着的事，全都看出来了。 太皇太后是明夷的靠山，太皇太后回来的时候，多少人担心明夷也会一道回来。对玄烨来说，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皇宫里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明夷。 就算刚进宫的人也见识过明夷的厉害，明夷处事不曾手下留情，得理不饶人，最重要的是，太皇太后和玄烨都支持她。 不回来，不回来最好。 太皇太后会把话说出来，就是想让这些人知道明夷不会是她们的对手。明夷远在静宜园，比起在她们眼皮子底下的人，明夷不会是她们的绊脚石，所以不用死盯着明夷。 事情只要一出来总会瞒不住的，太皇太后当时会答应明夷对玄烨提出的条件，就是为安抚明夷。 事实证明，幸亏太皇太后当时顾及明夷的心情，否则的话现在更要出大事。 “我去静宜园走的匆忙，宫里的事交给惠嫔、荣嫔、懿嫔处理，你们其他事情都办得挺好，独荣嫔一事，荣嫔失足产子，险些一尸两命的事，你们可曾查查？”事情发生之后，按理来说执掌宫廷的人应该第一时间查查此案，太皇太后回来之后并没有询问她们，仅仅是自行查探，到如今，太皇太后有所得，也得问问她们是否也有所得。 “回太皇太后，虽是事发突然，事发之后臣妾派人前去现场查看过。”懿嫔第一个站出来，作为同其他两位代掌内宫的人，出了事情的第一时间就应该去查明事情，懿嫔等的就是太皇太后前来询问。 惠嫔慢了一步，目光落在懿嫔的身上，懿嫔权当作没有看到，太皇太后开口道：“那你查到了什么？” 懿嫔福身道：“臣妾所查到的都在这里，请太皇太后过目。” 示意旁边的宫女将早就准备的东西给太皇太后送上去，太皇太后让人接走仔细的查看... “什么？”太皇太后将案子查得水落石出，最后更将案子的经过和结果都送到静宜园。 宫里的争斗，明夷怎么可能想知道，所以收到太皇太后的信，提到查明荣嫔早产一事另有内情，后面的内容明夷压根就不想看了，她不看苏茉儿却是看得仔细，直接将结果告诉明夷，明夷惊呼一声。 “我指使的？”明夷本不想听皇宫里的女人怎么明争暗斗，为了争取一个男人的一睡。结果叫她大跌眼镜，她指使的？ 她在静宜园都呆了两个月了，从正月到现在，什么时候有那闲功夫去设计陷害荣嫔。 明夷赶紧从苏茉儿的手里拿过太皇太后送来的信，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个遍，案子是太皇太后查的，人也是太皇太后抓的，只是临到最后审查的时候揪出来的人喊出明夷指使的她，把太皇太后也气得够呛。 太皇太后辛辛苦苦想要查出幕后的人，没想到会把明夷给坑了。写信的时候太皇太后的气都没匀过来。 要是诬陷明夷的人还活着，太皇太后定要任用酷刑，非让她把幕后的人说出来不可。 架不住喊出明夷指使之后，那人竟然哭着朝太皇太后磕了三个响头，当即撞柱而死。以死扣明夷一顶如此罪名，太皇太后真是许久没有吃过那么大的亏了！ “呵，看情况，虽然只有一句话，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我做了这件事，可是因为查出来有直接关系的人供认我是幕后指使者，我成了嫌疑最大的人。”明夷就算从来不想掺合这些事，不代表她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对于所有人来说，抽丝剥茧查出来的人，最后问供的时候喊出来事情就是明夷指使做的，本能的都会想信，更会自动找理由，人人满脑子都会想，就算明夷不在紫禁城，吩咐一句话的事，有太皇太后当靠山的皇宫，明夷想办成会很难？ 现在的情况是，不管明夷说什么，所有人都在等太皇太后处置，甚至宫里的人都会因此对太皇太后产生怀疑，质疑太皇太后会不会包庇明夷。毕竟太皇太后有多宠爱明夷，人尽皆知。 “这是谁想出的计策，如此歹毒，不仅让我成为最大的嫌疑人，就连外祖母的为人也受到质疑？”明夷被人怀疑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太皇太后。 执掌宫廷，如果所有人都对你起了怀疑，接踵而来的事会更麻烦。 明夷气乐了，“好，好啊，不仅是冲着我来，也是冲着外祖母来的？” 苏茉儿何尝不是忧心，太皇太后那么多年执掌宫廷，从来都是不偏不倚的，这回的事，真是吃了一个哑巴亏了。 依着人之常情，太皇太后就算知道是明夷动手要暗害荣嫔，也有可能为明夷遮掩。 本来这件事不管查没查出来幕后的人，太皇太后都不会受到影响。扯上明夷，局势大变，太皇太后现在无论怎么查，结果如何，都叫人质疑。 太皇太后现在最迫切的是要证明明夷的清白，可是明夷想洗脱嫌疑就得找出证据来。 要是证据好找的话，太皇太后定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明夷，也是怕明夷在静宜园不小心听到闲言碎语，同人若是起了冲突，反而又中了别人的计，所以才特意写信过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明夷。 “现在也不知道格格把事情查得怎么样。”气归气，太皇太后一定会把事情查的水落石出的。这一点，苏茉儿相信。 明夷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苏嬷嬷，收拾收拾，我们回紫禁城。” 苏茉儿是知道的，明夷不想回到紫禁城，听到玄烨愿意让她留在静宜园，由她自由自在的到处走，到处玩，明夷的心情好转许多。 现在说到要回紫禁城，苏茉儿很快就明白，明夷这是心疼太皇太后。 “回宫倒是挺好的。不过格格没让我们回去，小格格这一回去，会不会不好？”苏茉儿很担心他们突然回去会不会坏了太皇太后布的局。 “你听我的。现在外祖母里外不是人，宫中的妃嫔担心她会偏袒我，不管外祖母查出什么结果都会让她们存疑；但是外祖母为了还我一个清白，这件事外祖母又必须查个清楚。案子进展不顺利，所以外祖母才会写信告诉我，防的就是我再中别人的计。”明夷能够受委屈，被别人质疑，但是绝不允许任何人利用她伤害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这一辈子吃过太多的苦，受过太多的罪了，为人最是公正。最不应该的就是受到旁人的质疑。 明夷越想越觉得事不宜迟，催促苏茉儿道：“嬷嬷，我们收拾几身衣裳就回去，事不宜迟。” 天还早，这个时候回去赶得及进宫门，苏茉儿担心地道：“奴婢总觉得小格格是想回去闹事。” 要不说是从小养大明夷的人，关键时候就是知道明夷的打算，明夷抬头挺胸地道：“我是要回去给外祖母撑腰，我的事，怎么能事事都让外祖母挡在前面。” 太皇太后把明夷养了那么大不容易，明夷不能有事没事都躲在太皇太后的身后，让太皇太后处理。 关键是这件事太皇太后尤其不好处理，明夷能一直让太皇太后一个人扛着？ 年纪小的时候，着实没有办法解决外面的事，不得不能让太皇太后在前面为她扛着，如今她都长大，有本事了，该想想怎么帮太皇太后。 苏茉儿瞧着明夷恨不得把对太皇太后不敬的人都解决架式，不禁露出笑容。 说的对啊，不是所有人的付出都是理所当然，受到恩惠的人，也该思考回报一二。 明夷的心里有太皇太后，自己受到诬陷的事都没那么让明夷生气，事情牵扯到太皇太后，那就很让明夷不高兴了。 把太皇太后放在心上，才会容不得太皇太后因为她受到一丁点的质疑，也不愿意因为她令太皇太后蒙受不白之冤。 太皇太后送信去静宜园，心里打的主意是如何让明夷小心提防，明夷不在紫禁城里，都有人把脏水往明夷的身上泼，难免会有人在静宜园对明夷动手，如今明夷嫌疑尚未洗清，太皇太后担心明夷再受中伤。 结果快天黑的时候听到来报，明夷回宫了，太皇太后当时一顿，还以为听错了。 “外祖母。”明夷一脸笑容地小跑进来，扑入太皇太后的怀里，总算让太皇太后回过神了，真是明夷啊！ “你怎么回来了？”太皇太后惊喜是惊喜，更担心是不是出事了，追问明夷道：“是静宜园出事了？” 说着话上下的打量明夷，想确定明夷是不是受了伤，满心满眼的都是明夷，以为有人把手伸到静宜园去了。 “没有没有。我是收到外祖母的信，想到外祖母竟然因为我蒙受如此的不白之冤，气不把一处来，所以我才回来，给外祖母撑腰。”明夷掐着小蛮腰，似是为了证明她的可靠，高傲地抬起头。 太皇太后一顿，自知明夷有多不想回到紫禁城，却因为她而回来了，心下一暖，养大那么贴心的一个孩子，真好！ “你啊。只要你平安无事，没有被那些人扯进来，这点事我能解决。”太皇太后心是暖的，却也觉得明夷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回来。 “有些话外祖母不好说，事情现在都归到我头上，就应该让我解决，你瞧着好了。”明夷安抚太皇太后，挑动着小眉头，一脸自信满满，让人瞧着她的手段。 太皇太后上下打量明夷一圈道：“看起来你是打定主意才回来的？” 明夷肯定地点头，“那是自然，若不是早有准备，我怎么可能会回来，既然回来，我就有办法洗清我的嫌疑。” “那我自拭目以待。”太皇太后一看明夷志得意满，信心十足的样子，虽然好奇明夷有的什么办法洗清自己的嫌疑。这回太皇太后查案算是碰到了问题，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进展，想查都查不下去，明夷脑子灵活，或许太皇太后没有寻到突破口的情况下，明夷能有所收获。 明夷回宫可没有藏着掖着，紫禁城的人都知道了，玄烨乍然一听微微一顿，随后一笑道：“预料之中。” “皇上要不要去看看明夷格格？”玄烨想明夷的，每日都让人准时把明夷做的事说来，每回听着的时候都是满脸的笑意，不难看出他心中的欢喜。如今人回来了，玄烨不去看看吗？ 玄烨脸上浮现一抹暖意，随后摇了摇头道：“罢了，不去。她是为皇祖母而回，我在这个时候去，只会让她不高兴，就让她先把心中的闷气发泄出来，只是派人盯着点，莫让人伤着她。” 宫里暗流涌动，太皇太后在查，玄烨同样也派人查了，只是到现在都一无所得，玄烨明白暗中的人谨慎得很。 也是啊，敢动到明夷的头上，又敢把脏水往太皇太后的身上泼，怎么敢不谨慎。 “抽丝剥茧的查，一定要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玄烨吩咐林兴，此事绝不允许他们将脏水往明夷的身上泼，更是因此连太皇太后都牵扯上，敢如此待她们的人，玄烨定要查出来，严惩不怠。 “喳。”林兴明白，此人是犯了玄烨的大忌讳，明夷是玄烨的忌讳，太皇太后同样也是，得罪这样的两个人，不管是什么人，玄烨都一定会查出来。 宫里的人都在想，明夷在这个时候回宫是因为什么？思绪百转千回，却也没有人有机会问起。 第二天，素来不喜欢往妃嫔的宫殿去的明夷，直奔荣嫔宫殿。 荣嫔在听说明夷来时微微一顿，身边的宫女显得更是心急地道：“娘娘，明夷格格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该不会，该不会是一计不成，又想出其他的办法来害娘娘？” 说到这里那是倒抽一口冷气，心急地上前捏住荣嫔的手道：“娘娘，你的身子没好，正坐着月子，不能见明夷格格，不如就用这个理由？” “见不见我，怕是由不得你们家主子。”明夷让人通传，可是半天都没有反应，好吧，没有反应她就只好闯进来，七巧和玲珑在前将那些阻拦的宫女推开，明夷要进来，她就能进来。 “明夷格格莫要误会。”荣嫔就是一时迟疑的功夫，没想到明夷直接闯进来，荣嫔在宫中多年，自然清楚明夷在宫中的份量。 紫禁城里，最是尊贵的人无非是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明夷在这三位的心里一直都是心头宝，绝不是荣嫔该得罪的。 “我不误会，荣嫔娘娘请坐下，莫让人觉得我来寻你是置你于死地才好。”明夷站在荣嫔面前，似是不经意地说出此话。同时目光落在方才说明夷可能是再来害荣嫔的宫女，“你的宫女胆子挺大，也敢想。” 荣嫔看向明夷明艳动人的面容，神色更有着她们所没有的张扬自信，这是被自小宠着长大的人才能有的。 “宫女口不择言，我会责罚的。”荣嫔小心地避让，明夷轻笑一声，“大可不必，我来此不是想让荣嫔娘娘责罚你的下人，只是问荣嫔娘娘一句话。你滑倒的事，你觉得我是不是幕后主使的人？” 自来这些事，作为害人的最大嫌疑人，谁能像明夷一般到受害者的面前问出她是不是害人的话？ 荣嫔震惊无比，作为一个受害人，太皇太后没有让她掺和进这些事，明夷怎么反其道而行？ 等了荣嫔半响都不作声，明夷目光落在荣嫔的身上，带着不容人忽视的强势问道：“是与不是，不过是一句话，对荣嫔来说就那么难回答？” “不，不是。我自然相信明夷格格的。”荣嫔连忙开口否认，肯定地告诉明夷，她定是相信明夷的，绝对没有一丁点怀疑的意思。 明夷冷冷地笑着，“是吗？” 荣嫔注意到明夷的目光，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明夷与她对视，“荣嫔娘娘这是怎么了？你怕我对你做出什么？□□的，你觉得我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你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 “当然，当然不会。”荣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明夷站在她的对面，问她的那些话，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话说起来都不由地结巴了。 明夷一笑，荣嫔刚要松一口气。 明夷突然冲上前去，欺身相近荣嫔，吓得荣嫔猛然后退倒在榻上，一旁的人吓得想要扶住荣嫔，却叫明夷一个眼神扫过去，凌厉的眼神，惊得想要脱口而出的人，生生的把话咽回去。 “荣嫔，记得几年前你刚进宫的时候，有一个和你同期的秀女诬陷我，我是怎么对付她的吗？”明夷同荣嫔近在咫尺，似不经意的随口一问，却让荣嫔感受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蹿。 ※※※※※※※※※※※※※※※※※※※※ 明夷：来来来，都给我一个个等着，栽赃嫁祸这招对我有用？ 荣嫔，惠嫔，懿嫔…… 036章我怀疑你们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毕竟荣嫔进宫多年，而这些年来，虽然心思多的秀女宫女都不少, 却也没有什么人闹到明夷的头上, 让人看到明夷乖乖巧巧的样子, 都以为明夷是个懂礼明仪, 很好说话的人。 但是, 那一年的事, 浅意识里荣嫔不想想起, 但荣嫔绝不可能忘记。 “怎么？不记得了？”明夷看着荣嫔变脸, 却一直没有作声，再问着。 荣嫔连忙地道：“记得，记得的。” “记得。那你说我要是看你不顺眼, 想要你的命，我会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让人在地上泼油, 让你摔倒？”犀利的目光落在荣嫔的身上，嘴角更是挂着冷笑，明夷等着荣嫔的回答。 不自觉地抖了抖，荣嫔道：“不会。” “为什么？”明夷悠哉悠哉的询问。 “明夷格格想动手会光明正大的动手, 不会用这些阴谋诡计。太皇太后和皇上宠爱格格, 若是格格动手，也不过是一番责罚。”荣嫔随着明夷越问, 虽然害怕，可是思绪同样越发的清晰了。 想想她自进宫以来所见所闻，对于明夷的所作所为, 得罪明夷的人也好, 背地里说明夷不是的人也罢, 都道明夷得宠，但对人动手，明夷从来都是明火执仗。 明夷赞赏的点点头，“终于想清楚这一点了，也不枉我第一个来寻你。我知道你怀疑的原因是什么，无非觉得现在我和皇上的关系不像以前。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了，所以我会妒忌你们为皇上生下孩子，也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你觉得我担心这些事，需要离开紫禁城，连一个名分我都不想要？” 理由和答案，有因有果，所谓因，所谓果，其实说不清。 荣嫔是个聪明人，或许一开始会一叶障目，慢慢叫人拨开云雾，总能窥见真相。 “再和我说说那天发生的事，所有当时在场的人，或者是你见过的人，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明夷点拨荣嫔一番，打消荣嫔心中对她的怀疑。也就开始准备查清楚这件事，当天发生的一切，荣嫔是当事人，定然记得最清楚。 “还有你当时感觉不对劲的人也要告诉我，别的人我不相信，但是我相信你。”荣嫔细心，虽然明夷与妃嫔们的往来并不多，慈宁宫碰见得多了，见微知著，明夷知道玄烨宫里那么多的女人各有什么优点。 荣嫔最大的优点就是心细，一些别人或许都察觉不到的事，她会在第一时间反应到。 “明夷格格请坐。”明夷往后退，和荣嫔保持一定的距离，荣嫔暗松一口气，坐直之后与明夷细声地说来。 “你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可信的吗？”随着荣嫔请明夷坐下，七巧自觉给明夷搬凳子去，正好坐在荣嫔的榻前，与荣嫔正对面坐下，明夷坦然地对荣嫔身边的人表示出她的怀疑，毕竟事情闹到现在，想善了都难，每一个人，明夷都不信。 荣嫔一顿，抬起头看向明夷，明夷冲她一笑，看出荣嫔的为难，“虽然有些越俎代庖，不过这些人，如果荣嫔娘娘不介意，我想把他们全部带回去问个遍。不知荣嫔娘娘是否信得过我？” 之前太皇太后顾及荣嫔才刚刚诞下皇子，身体虚弱，就算要查清案子，也从来没有想过召荣嫔身边的人去仔细的问问，担心荣嫔想多，伤身。 明夷可没那么多顾忌，敢找到荣嫔的面前，当着荣嫔的面提醒荣嫔想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明夷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查清此这个案子，揪出伤害荣嫔，陷害明夷的人来。 “还请明夷格格答应我，不可对他们动刑。”身边伺候的人荣嫔相对比较放心，但也不敢保证他们绝对可靠。 明夷是局外人，虽然被人诬陷，但或许会比身在局中的荣嫔看得更清楚，所以荣嫔愿意让明夷全权处理。 “放心，我一向不喜欢用刑。”问话嘛，并不是非要一个人说出什么有用的话不可，只要从他们说的话相对比，串联，自然就能辨别出谁说假话谁说真话。 明夷虽然不太喜欢多管闲事，事情落到她的头上，她就会竭尽全力的查清楚，抽丝剥茧也会把那些人揪出来。 荣嫔得到明夷的承诺，暗松一口气，还是信得过明夷的。 “那天的情况是这样的...”荣嫔细细说起那天的事，明夷听得仔细，荣嫔注意到七巧在一旁拿出纸笔记起来，虽然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对此有所抗拒。 明夷走后，将荣嫔宫里的人全都带走，一个不剩，照顾荣嫔的人都是太皇太后派来的，阵势过于浩大，把宫里上上下下都惊得不轻。 “荣嫔那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阖宫上下的人都叫明夷格格带走了。”众口相传，报到各宫主子耳朵里，都对明夷刚回来，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表示不解，尤其荣嫔这个受害者竟然会相信嫌疑最大的明夷，把宫里的人全都交给明夷了！ “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明夷回来昨天大家都知道，现在突然出手，动静还大，一点都不避讳的，谁都想不明白了。 “人往翊坤宫去了！”见完荣嫔不要紧，明夷竟然往翊坤宫去，直接要去见懿嫔。带了那么多的人，也不想先安顿好，只顾着去见人？ 别说打听消息的人惊得不轻，作为正主的懿嫔，看到明夷神色淡然的出现在她的宫殿里，或许是因为和明夷的几次交锋都吃了亏，还被明夷和太皇太后一起敲打，懿嫔看到明夷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不请自来，希望懿嫔娘娘原谅。”明夷横冲直撞的进来，虽说一开始禀告了，还不是久等没有消息，明夷只好又冲进去。 懿嫔本来坐在软榻上，看到明夷进来，惊得一下子站起来，打翻案上的茶杯，手忙脚乱的要收拾，明夷笑笑地道：“懿嫔娘娘，我又不吃人，不必如此怕我。” 不怕才怪，懿嫔从小到大受过最大的委屈都是明夷给的，差一点她就要失去表哥的心。对，表哥，要记得表哥的话，她现在是懿嫔。 “明夷格格说笑了。”懿嫔收拾心情，让自己平和的回应明夷。 “懿嫔娘娘应该听说了，荣嫔的事竟然有人供词是我指使的，更传出外祖母在我身后为我撑腰的话。着实叫我不高兴。”明夷进来很自来熟的坐在凳子上，哪怕懿嫔人都站着，她也一点压力都没有坐下。蹙着眉头说着自己不高兴的话，够理直气壮的。 可怜的懿嫔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这些事情本来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不对，也不能说没有关系，执掌内宫，在她管事的情况下出了这样的事，那就跟她有关系，尤其查出那个供出明夷指使的人，懿嫔也出力了。 想到这里懿嫔忽然冒出冷汗来，明夷是该不会兴师问罪来的吧？以为是她栽赃嫁祸。 “明夷格格，虽说查出人的时候我出了力，可是我都是按证据查出来的，绝对没有半点栽赃嫁祸你的心，请你相信我。”想到明夷把错都归到她身上这个可能，懿嫔急忙解释，人都要哭了，显然上次明夷给她的教训，她全都记住了。 ...明夷张张嘴，看着懿嫔要哭又不敢哭出来的样子，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啧啧啧，之前明夷觉得懿嫔挺闹心的，现在看到懿嫔可怜兮兮的样子，又觉得这样一个人挺好玩的。 托着下巴，明夷挑动眉头询问道：“你说没有就没有？” “我，我真的没有。上次你说的话，还有太皇太后，皇上说的话我全都记下了，绝对不敢挑事。我跟你发誓，若是我有半点暗害你之意，就让我天打雷劈。”懿嫔一看明夷不相信的架势，急得都要跳墙了，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赌咒发誓，用来证明自己。 没想到懿嫔竟然如此好骗，明夷也就随口问一问，人家都能发誓。 撇撇嘴，明夷点了点头，“天打雷劈就不用了，只要你把宫里的人全都给我就行。” “宫里的人？是包括我身边伺候的人？”懿嫔反应灵敏的追问，明夷半眯起眼睛道：“不错，你宫里的人，就是除了你之外的人。” 懿嫔被明夷盯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种汗毛耸立的感觉，顶住，要顶住，懿嫔试探的问道：“我能问你为什么要我宫里的所有人吗？” “可不可以你都问出来了，我回答你。因为我要查清楚究竟是谁动的手脚。动了手脚还不要紧，既然敢栽赃到我的头上，我若不把她揪出来，寝食难安，明白？”明夷说到这里同懿嫔灿烂的一笑，带着蛊惑的笑容，懿嫔不自觉都看痴了，反应过来后点头附和地道：“理解理解。” 明夷听着更高兴了，“既然你能理解，那么把所有人都叫起来，让他们跟我走吧。” 目的眼看就要达到，不需要在家长里短，该直接的时候就要直接。 懿嫔一脸茫然，她答应什么了？ 明夷要达到的目的，不管怎么样都会达到的，懿嫔别管之前有没有答应，现在都必须答应。 所以明夷从翊坤宫出来之后，又带了好大一批人，再次把人惊得不轻，根本不知道明夷想干什么。 她把荣嫔的人全都带走好吧，荣嫔竟然给了，那就够让人诧异的。 结果她上翊坤宫问懿嫔要人，懿嫔也能将阖宫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给她，一个两个疯了吗？是不是疯了？ 玄烨在知道明夷的一番所作所为之后，哈哈大笑，赞不绝口的道：“妙，妙，妙。” 林兴可是和宫里的大部分人一样，根本弄不明白明夷到底想干什么，听到玄烨的称赞，连忙地追问，“皇上，明夷格格到底何意？” “她这是在引蛇出动。”现在不管是太皇太后或是玄烨都陷入迷雾之中，根本不知道在他们的身后究竟是谁在操控这一切，如果事情不是和明夷扯上关系，他们会不急，愿意等背后的人再也藏不住的冒出头。 就因为事情和明夷扯上关系，更有人把太皇太后都扯进去，事情就不简单了，太皇太后和玄烨都急于想查明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查无线索，随着人死，想要抽丝剥茧并不容易，明夷动手，把相关的人都调动起来，就是为了打草惊蛇，而且... “让人盯着宫里上上下下的人，既然明夷打草惊蛇，一定会有人出手，若是再查不出是何人，朕唯你是问。”一开始玄烨将事情交给太皇太后处理，那是相信太皇太后会将此事处理好，不想竟然有人暗中做局，把明夷和太皇太后都套了进去，引得内宫对太皇太后和明夷都心生不满。 此事太皇太后就算不同玄烨提，玄烨也不可能不知道，知道，自然要想办法解决问题。 无论是太皇太后或是明夷，玄烨都不允许任何人往她们身上泼脏水。 “喳！”林兴答应一声，不敢怠慢，赶紧的调动人手去。 至于明夷，从翊坤宫出来之后，也不说回慈宁宫，而是到了御花园，毫不遮掩的当众问话。 好在今天是个阴天，乌云遮住太阳，明夷从两宫带走那么多的人，即让七巧玲珑，百尺无枝，五谷丰登，丹心嬷嬷他们全都过来，准备纸笔仔细的问话记录，再签字画押。 一宫之人，荣嫔和懿嫔都是嫔，虽不是妃位，一宫的主位，但既无主位，也就等于各为主位，伺候的人，满宫上下的，好几十人啊，一个个的问，一个个的记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明夷在让人记录前，坐在凳子上发话道：“那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全都一一说来，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若是发现与谁对不上，那么此人定是与暗害荣嫔和三阿哥的人有关，下场，不需要我提醒你们。” 虽是神色平淡，明夷嘴角噙着冷笑，叫人瞧着打从心里不由发寒。 “问吧。”明夷有言在先，提醒他们最好不要说假话，余下的，自让他们各自询问去。 御花园不小，分成七组问话，间隔一定的距离，相互的对话，似乎听得见，似乎听不见，苏茉儿就在这个时候过来，瞧着明夷一番动作，小声地唤一声小格格，明夷朝苏茉儿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苏嬷嬷怎么来了？” “小格格闹得那么大的动静，格格心中难安，岂能不让奴婢过来。”苏茉儿嗔怪一句，昨天明夷同太皇太后说起她有办法，却没有说过用什么样的办法，谁也想不到明夷敢这么闹。 荣嫔宫里的人，懿嫔宫里的人，明夷怎么把人带出来的，更无人去告状？ 苏茉儿当时就问出这个疑惑，太皇太后意味深长的同苏茉儿道：“我们呐，都别小看明夷。” 总以为明夷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就算自小宫里的事太皇太后没有让她多掺和，并不代表明夷不懂。聪慧绝顶的人，不过是因为不想管，也用不着她管，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反之，明夷哪回出手会落人于柄？ 荣嫔算是亲自见过明夷手段的人，懿嫔接二连三的在明夷的手里吃过亏，心里就没有一点害怕？ 人只要怕，明夷自然能利用她的这份恐惧达到目的。 “有你过来可真好，那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我让人一个个的问，一个个的对比，想必很快就能查出蛛丝马迹。”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就从根本上找，人只要做过事，一定就会留下痕迹，只要细心查找，定能寻到。 明夷不仅是为敲山震虎，也是为了能够找出线索来，宫里的人多，也正是因为人多，你看到一点，我看到一点，最后极有可能拼凑出所谓的真相来。 “格格。”这个时候，第一份供词好了，七份齐齐的给明夷送过来，七巧带着询问地瞧着明夷，明夷接过道：“你们继续。” 明夷有命，七巧听话地去照做，明夷看着手中的七份供词，一份一份的看下来，突然扬声地道：“念到名字的过来。” 问人问话，岂有不问清来历名字的道理，明夷照上面的名字念出来，刚在那里录完口供，更是画押的人，以为事情就完了，没承想明夷才看完竟然就唤他们上去。 苏茉儿接过供词，一个个的念起他们的名字，虽然疑惑明夷想要如何，却不得不听话地站出来，站在明夷的面前。 “不知明夷格格还有何吩咐。”宫女太监立在明夷的面前，小心地打量明夷，却不敢多看明夷一眼。 “也没有什么，你们的口供其实是串连的，独独有一个人说得不对，小妙子，不如你解释一下，为何其他四人都瞧着你，说与你说过话，看着你出储秀宫，你却只字不提？”明夷将供词看完不说，更串连起来，连问题都指出来，目的只有一个，想知道小妙子为何漏了这些不说？ 小妙子是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太监，被明夷如此一问，连声的道：“奴才那日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奴才实话实说了，绝无半句隐瞒。” 明夷瞧着佯装镇定的小太监，轻轻一笑，“如此说来，就你一个人说了真话，其他四人都说的假话？” 此话一出，小妙子不由自主的捏紧袖口，眼神往人群中看去，明夷瞧得分明，再问道：“怎么？不说话了？你不肯说，是觉得我如此不动刑的问话，你们都不习惯？用刑过之后，你才愿意说实话？” 明夷是不愿意用刑的人，毕竟逼供嘛，容易屈打成招，明夷更愿意听他们自己说实话。 架不住世上的人很多都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真要想弄清楚一些事，明夷并不在意多问问，只要能问出她的想要的。 “明夷格格，奴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小妙子也不说别人说的话有问题或是没有问题，坚持他说的都是实话，绝没有半句假的。 冷冷地一笑，明夷抚过手指道：“来人，那头有现成的水缸，把人拉过去，起起落落，别让他死了。” 到现在都嘴硬，好说啊，明夷正好要杀鸡儆猴，且看看他们是怕或是不怕。 苏茉儿来的时候也带了人，一个挥手，自有两个都是三四十岁有经验的太监上前将小妙子押到一旁的水缸前。 紫禁城里为防走水，处处都置了大水缸，现成的工具，明夷也不想看到血腥的场面，直接用上。 小妙子就算想挣扎，两位都比他孔武有力的太监，直接将人拖到水缸前，小妙子依然不放弃的挣扎，“明夷格格，奴才说的句句属实，呜......” 再是想说话，人被按入水缸之中，能听见的唯他拍水的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惊胆颤地看着小妙子的方向，明夷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人一但进入水中，能够屏住呼吸的时间能有多久？算不得太久，而一但想呼吸，水就会冲过你的鼻口，再到你的喉咙，身体，这种滋味，啧啧啧......” 明夷细细为人说起，多少人随着她的话有种置身其中的感觉，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该起了。”明夷提醒一句，一直按着小妙子，叫小妙子无法动弹的太监听到吩咐应一声，将小妙子拉起来，小妙子瘫坐在地上，不断地咳嗽，口中更是吐出水，小脸惨白惨白的，惊恐地看向明夷。 “如今你想说实话了吗？”明夷远远地问着，手里亮着供词，各人的供词。 小妙子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不难看出他的难受，虽然这样，依然坚持地道：“奴才说的句句属实。” 明夷也不在意，嘴角勾勒着笑意，神色平静地道：“继续。” 两个太监得令又将小妙子拉起来，直接的塞进水里，明夷这个时候扫过一旁的其他宫人道：“记录。该说什么说什么，都好好的看着，你们以为自己瞒得天衣无缝，那可不一定。” 明夷手里拿着供词看着，到底如何，难道有先例在，都不懂？ 周而复始，小妙子一直嘴硬，在生死之间徘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是磨人。 “奴才说，奴才说..”再坚持也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终于，小妙子气若游丝地开口，这个时候大半的宫人都说完了，明夷同苏茉儿道：“有劳嬷嬷。” 苏茉儿瞧着都不需要她帮忙，明夷一个人坐镇在此，无一人敢对她不敬，不禁一笑。明夷底气足，做起事情不需要畏手畏脚，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亦懂人心。 很好的啊，没有什么不好的。明夷就该如此。 苏茉儿让人领着小妙子下去问话，其他的人，全都老老实实的把知道的，发现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记录下来。 杀鸡儆猴在前，明夷明白，再有什么对不上的，都是有问题的人，荣嫔宫里的有两个，懿嫔处的也有三个，毕竟懿嫔进宫日子尚浅，对宫中掌控尚且不到位，只要不是懿嫔有问题，宫人有问题，宫中鱼龙混杂，谁能说自己宫里的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好了，该问你们的都问完，回去吧。当日御花园当值的所有人都到了？”明夷把荣嫔和懿嫔宫里的人都打发了，转头问起当日当值御花园的人是不是都到了？ “回格格，所有人都到了。”丰登负责的此事，人都到齐了，且问问明夷要如何处置。 “如同方才一般各录口供，谁若是口供对不上，揪出来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虽然当日的人太皇太后全都查问过，明夷再问一次在很多人看来未免有些不把太皇太后放在眼里。 旁人需要顾及太皇太后的面子，就算想查也不敢放开的查，明夷就没有这个顾忌。 和太皇太后一样，明夷要查清楚幕后的人是谁，太皇太后当日就是从御花园这里找到了突破口，随后揪出在地上泼油的人，没想到当日供认不讳的人，最后又把脏水泼到明夷头上，同时也让太皇太后因此遭受质疑。 太皇太后一直都在寻找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想证明明夷的清白，一时无从下手。明夷出手，如果明夷能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她们祖孙一个清白，太皇太后绝不会在乎明夷怎么把她查过的地方再查一遍。 仔细的问，仔细的对比，总能找出问题所在。 忙活一天，明夷把人都问完，回到慈宁宫的时候，太皇太后在那里等着她。 “收获如何？”太皇太后看到明夷神色平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问上一句。 “外祖母绝对想不到，我这样一查一问，收获颇丰。”明夷拿过旁边被七巧端着的所有供词，重点的明夷查看的时候圈出来了，正好拿给太皇太后看看。 太皇太后接过仔细的看了看，也看出端倪来。“明天打算怎么做？” “继续查，继续问。翊坤宫和储秀宫的人都问过了，其他宫殿的还没问过呢。总不能厚此薄彼，让人以为我有意为难。”明夷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收手。 查到现在虽然看出一些端倪来，但是真正有用的或者说能够作为证据，揪出幕后人的还远远不够。 “打草惊蛇了，若是不再继续查下去，幕后的人以为我就是闹着玩，随便问问，稳得住的蛇没那么容易冒头。”明夷也不仅仅只有一个目的，而是为了更好的达成要的结果，才会打算继续闹下去，这一点太皇太后得要支持。 太皇太后这么多天一筹莫展的，就是不知从何下手，明夷这样闹能有所得，那就让她继续闹下去。 “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吧，我在你的背后给你撑腰，就算把天捅破了也用不着怕。”太皇太后大掌一挥，表明支持明夷，做明夷最有力的靠山，明夷想做什么放心大胆的上。 做事查案就得应该这样，明夷眉开眼笑的抱住太皇太后，往她脸上亲了一口，“外祖母你怎么就那么好呢？” “好吗？”太皇太后看了明夷一眼的问，明夷掷地有声的回答，“当然好啦，从小到大不管我闯什么祸，做什么事，外祖母都支持我，要不是有你在我身后，我哪能这么嚣张跋扈。” 一个格格敢把皇帝妃嫔的宫人全都带出来，而且在御花园问案，却无一人敢来置喙。 “这可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要说明夷背后的靠山太皇太后算是，却也不仅仅是她这一个。 太皇太后另有所指，无非就是说的玄烨，明夷摇头晃脑的道：“事起之因就是他，他要是不给我撑腰，不让我查这案子，那就让他自己来查，谁乐意帮他，愿意多管闲事。” “没大没小。”炸炸呼呼的说着他他他，连名字或是称呼都不给，太皇太后真怪明夷一句，让她不可放肆 “明明是外祖母你不提，怎么又成我的错了？”明夷十分冤枉。顺着太皇太后的话来说都有错了。 太皇太后拿明夷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外祖母一世英名不可因你而毁，所以这件案子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还是转移话题吧，但凡说到玄烨，明夷就满心不乐意，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莫管得太多。 “外祖母放心，敢往我头上泼脏水，我若不把人揪出来，岂不是让人觉得我好欺负？”明夷从小到大就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可能这些日子太过安静，也没什么人招惹到明夷的头上，明夷没有出手的机会，倒让人觉得她是一个靠着太皇太后才能肆意张扬活到现在的人。 行吧，既然那么小看明夷，明夷就露一手让背地里的人看看，她是不是好欺负的。 明夷说干就干，第二天又是一大早起床，这一次直奔惠嫔的延禧殿。 有过昨天的事，惠嫔都听说明夷直闯翊坤宫和储秀宫，到她这延禧宫来，惠嫔客客气气的请明夷入内。 “叨扰惠嫔娘娘了。”明夷被惠嫔请进屋内，和惠嫔道一声客套话，惠嫔是个豁达的人，挥手道：“不必如此客气。要说这件事扯到明夷格格的头上，也是我们这些人没能查清楚，现在明夷格格出手，若能查个水落石出自然再好不过。” 生下大阿哥的惠嫔，性子直率，勾心斗角的，看起来不太擅长，可是，能诞下大阿哥的人，岂会是那等全无心计的人？ 在宫里活久的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所谓直爽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也不会有人追根究底，但凡她不危害到别人，也不会有人特意戳破她的伪装。 “我宫里的人，明夷格格要都带走询问？我让他们准备。”惠嫔对明夷寄予厚望，同时也表明配合。 “若不介意，我就在延禧宫问话如何？”明夷昨天在御花园震慑了一回，现在不需要了，同惠嫔一问，惠嫔有些意外，随后连忙地道：“好。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明夷格格开口。” 明夷朝她露出笑容，“那就烦请你和我一起劳累一番。” 惠嫔瞧着明夷满脸笑意的，面上的表情微微的一僵，内心确实也是崩溃的，怎么昨天明夷在翊坤宫和储秀宫都是带人就走，到了她这里反而要在延禧宫问话，是不是明夷怀疑上她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惠嫔可就慌了。要是这件事牵扯上她，事情可就没完了。 谋害皇嗣是大罪，就算她是大阿哥的生母，也绝对难逃一死。 “惠嫔娘娘，你这是怎么了？”明夷注意到惠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甚至露出了惊慌的表情。以为惠嫔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关心的询问一句。 “明夷格格。荣嫔的事同我没有半点的关系。”惠嫔心急如焚，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可以开脱的办法，只能直截了当的告诉明夷，这件事绝对和她没有半分关系，希望明夷不要怀疑到她的头上。 明夷没想到就这一会的功夫，惠嫔竟然觉得她怀疑上她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我的嫌疑虽然最大，做没做过我心里清楚，我没做过，那么嫌疑最大的人会是谁？”明夷的目光落在惠嫔的身上，不言而喻。 惠嫔上前想抓住明夷，明夷却不喜欢人碰触，往后退了一步，让惠嫔抓了一个空。 惠嫔也想起来明夷从来都不喜欢别人碰触，收回双手顾不上尴尬地道：“对，看起来我的嫌疑最大，毕竟我生下了大阿哥，可是，可是我一直都记得太皇太后的教导，宫中的妃嫔怎么争宠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牵扯到皇嗣，谁要是敢对皇嗣动手，别管你是什么身份，有没有诞下皇子公主，一律处死。” 不得不说，太皇太后在宫中的威严还是挺高的，训斥宫中妃嫔的话，她们牢牢的记下。 “你倒是记得。”明夷也曾有幸听到过太皇太后训斥人的话，赞赏惠嫔一句，既然能把太皇太后的话记在心上。 惠嫔迫切的开口道：“我当然记得。宫中诸事都由太皇太后执掌，若是不拿太皇太后的话当回事，如何在宫中立足？我虽是满人，却也知道汉人说的一句话，百行孝为先，皇上对太皇太后孝顺，我们也理当孝敬太皇太后。” 说来说去，中心思想惠嫔都想表达一点，那就是以玄烨的喜好为重。 明夷点了点头，很能理解惠嫔他们的心思，“惠嫔娘娘，如果想要洗清嫌疑，最好的办法就是配合我将幕后的人找出来。你宫中的人不会到最后真查出什么来，又再扣到我的头上吧？” ※※※※※※※※※※※※※※※※※※※※ 明夷：排队排队，一个个老实交代，谁干的？ 荣嫔：不是我，我是受害者！ 懿嫔：不是我，我没胆！ 惠嫔：也不是我，我，我有儿子！ 明夷：正因为你有儿子，嫌疑最大！ 惠嫔：求破，有儿子怎么解决？ 037章幕后指使者 惠嫔听到明夷的问话, 突然傻了眼，这种事情让她怎么保证？宫里那么多的人，并不个个都是她的心腹。 “明夷格格, 这种事情我真不敢保证, 宫中人多口杂, 就算是我这延禧宫, 谁知道有没有别人布下钉子？”惠嫔怕极了明夷盯上自己, 外面都说荣嫔的事可能是明夷做的, 没有和自己扯上关系的事看看热闹可以, 一旦明夷怀疑到她的头上, 那可能是太皇太后和皇上都怀疑到她的头上。 但凡有这点可能惠嫔就觉得前途一片灰暗。和明夷有所不同，明夷就算被人以死泼脏水也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出头查案，闹得宫中沸沸扬扬也没人敢管。她就是一个嫔, 绝不敢同失了太皇太后和皇上的心。 “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好像我的确不应该以此类推。懿嫔都有发现, 你为何全无发现？”都是执掌内廷的人，要说比起懿嫔来，自然是惠嫔待在宫中的时间更久，人手也更要充足, 怎么懿嫔能发现证据, 惠嫔却一无所获？明夷问出疑惑。 惠嫔微微一顿，随后不好意思的回答, “我也有所发现，只是比起懿嫔的发现，我那些不值一提。” 谁不想出头证明自己是有本事的人, 好不容易有机会掌管内宫。惠嫔都准备好大展拳脚了, 荣嫔一出事, 她就让人去查，查了自有所得，但是比起懿嫔来，有点差距，免不得就让惠嫔干脆的不亮出来。 “拿来我瞧瞧。”明夷就想嘛，怎么可能三个人一到执掌内宫，只有一个人有所发现，昨天见荣嫔的时候，荣嫔把藏着的事都亮出来，惠嫔这里同样也有可能瞒着人什么事。 明夷一试，瞧，这不就试出来了，果然啊，确实有所隐瞒。 惠嫔抬眼看着明夷，明夷立刻站起来道：“不愿意给我看，那就算了，我让外祖母来找你。” 是不太想搬出太皇太后这座大山来的，谁曾想惠嫔非让明夷亮出来。 “别，千万别。”谁不知道太皇太后查案是查到明夷的身上，最后更是被人泼了脏水在头上，心里憋着气呢，要是让太皇太后知道她手里有证据能够查清这个案子却一直没有拿出来，还得让太皇太后亲自出面相请，往后她能继续在宫里呆吗？ 明夷最是清楚这些妃嫔的软肋所在，无非就是皇帝，要么就是儿子。皇帝的宠爱，儿子是不是得到皇帝的赞许，都是她们炫耀的资本。 依靠皇帝宠爱而活着的女人，想尽办法，一心一意的为了皇帝肝脑涂地。 皇帝不喜欢的，她们一定不会做；皇帝忌讳的，她们也一定会忌讳。 “我都给你。”惠嫔看明夷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没有办法，一不小心自己说漏了嘴，要是再不把证据拿出来，明夷请到太皇太后出面，呵呵... 明夷伸手，惠嫔再想谈谈条件，有谈的余地？ 等明夷把惠嫔收集到的证据全部看完之后，抬起眼看着惠嫔道：“惠嫔娘娘真行啊！” 赞赏的一句，却让惠嫔听得寒毛耸立。 “这些证据明明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你却藏着不给，是想看我笑话，还是想看太皇太后的笑话？”明夷面无表情的问着惠嫔，更让惠嫔打从心里直发颤。小声地辩解道：“我绝无此意，只是这件事尚未查清楚，不敢随意开口。” “果真如此？你若是没有别的心思，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可能不交出去，讨得太皇太后的欢心？”半眯着眼睛盯着惠嫔，明夷也是没有想到打草惊蛇罢了，竟然真的有这么大的收获。 案子肯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明夷知道没那么容易查得清楚，一步步的来也没关系。 现在拿到惠嫔查到的东西却是质一般的飞跃，行啊，都说咬人的狗不叫，还真是这个道理。 平日看惠嫔大大咧咧的，不像是个有心机的人，人家拿着这么重要的证据就是不亮出去，既不肯帮明夷洗刷嫌疑，也不愿意帮太皇太后正名。 目的是什么？大抵还是和玄烨有关系。 “这些证据能不能请明夷格格同太皇太后和皇上说，其实都是你自己查到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惠嫔也知道自己犯下大忌，可是没办法呀，看到玄烨对明夷的看重，谁不想让明夷失了玄烨的心？ 荣嫔一事，一但这顶帽子扣到明夷的头上，别管最后有没有查到证据，只要没有办法证明明夷的清白，怀疑的种子种在人的心间上，早晚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日积月累的，玄烨肯定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相信明夷。 明夷看着惠嫔带着哀求的目光，突然露出一抹笑容道：“难得你要把功劳都给我，有何不可？” 害怕极的惠嫔，没想到明夷答应的如此爽快，大喜过望，正要道一声谢，明夷却敛去笑容道：“不过落了一个把柄在我手上，对你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惠嫔震惊无比的抬头看向明夷，明夷眼中尽是冷意，“我的热闹不是白看的，不想让我告诉外祖母和皇上，往后，离我远些。别再让我知道你在暗中盘算着我什么事。” 妒忌的女人最可怕，根本不管那个她们妒忌的人什么想法，是不是愿意成为她们所妒忌的人，她们得不到的东西，更害怕别人得到。 惠嫔感受到明夷的恶意，方才进门的时候温和的明夷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般。 “我的脾气不好，这一点你该清楚，我说得出做得到。你也知道我背后有人撑腰，就算我把你这延禧宫闹得天翻地覆，也绝不会有人说我半句不是。”明明远在静宜园，都会被人扯进皇宫的这些争夺，让明夷很不高兴，如果不是为了太皇太后明夷根本不会回来趟这趟浑水。 但是有些事情就算太皇太后知道是假的，玄烨也知道是假的，明夷却依然不喜欢太多的人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宫里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能让一个安份点，就让她安份点。 明夷并不确定玄烨对她的心思能保持多久，但在她和玄烨保持关系时，明夷都不想要招惹这些麻烦。 “好。”惠嫔凝视着明夷的面容，不得不答应下。 这件事是惠嫔做的不对在先，有了把柄在明夷的手里，如果不乖乖听明夷的话，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马上失去玄烨的宠爱，往后再想复宠，比登天还难。 不就是不找明夷的麻烦吗？就算想找明夷的麻烦也不好找。太皇太后不是吃素的，明夷以前的时候就是嚣张肆意的主，现在只会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你给了我这些东西，不过你宫里的人我还是一样要问。”皇宫的女人太可怕了，看起来好像惠嫔是被明夷逼入墙角，不得不拿出这些证据的，明夷也不敢确定这些东西都是真的。 比起人心各异给出来的所谓证据，明夷更相信自己亲自查到的那些经过无数人的验证，最终得到的结论更让明夷安心。 “啊，还要问吗？”惠嫔以为交出证据，明夷应该马上会离开，没想到明夷依然要在延禧宫询问所有的宫人。 明夷半眯起眼睛透着审视的目光落在惠嫔的身上，“看来你不太乐意？” 刚刚松一口气的惠嫔，听到明夷的话连连摆手否认，“不，不是。我很乐意，很乐意。” 怎么可能会不乐意？敢说出一句不乐意，谁知道明夷又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惠嫔确实不敢得罪明夷，尤其看起来为了查清案子不管不顾的明夷。 “那就有劳你把延禧宫所有的人都叫到前院。”明夷一直牢牢的记着自己的目的，惠嫔给的证据是证据，她更要自己查清一切事情。 幕后的人太稳，明夷想打草惊蛇，查的越仔细幕后的人就会越慌张，结合惠嫔给的东西，明夷可以确定很快就能收网了。 明夷在内廷搅得天翻地覆，玄烨派人盯着也很快的查明很多之前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内廷的人比起明夷引蛇出洞来，玄烨因为早早就准备了许多，比明夷更快的查清楚到底是谁想置荣嫔母子于死地，最后又将事情扣到明夷的头上，更想污太皇太后的名声。 “怎么会是她。”玄烨在知道幕后的人时，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奴才已经仔细查证过，的确是她。”林兴也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查明之后，他怕出了差错，再三查证，最终才给玄烨呈上来的。 玄烨神色凝重，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静默了许久，问，“明夷那里查得如何？” “应该现在已经知道幕后的指使者了。”林兴的动作更快，因为早早做好准备，也是借明夷的便利，要不是有明夷将水搅浑，引蛇出洞，林兴不一定能那么快把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走！”案子既然查的水落石出了，就算明夷那里没有查出来，玄烨这个时候也会拿着手中已经查明的一切到慈宁宫去。 明夷那里的动作比玄烨还要快，费时三天，查出幕后之人，送到太皇太后手里，太皇太后看到同样惊讶，“怎么是她？” 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既然在幕后搅动风云。 “刚开始我也不相信，怎么想都觉得她没有陷害我的理由。可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尤其是她身边的宫女昨天自尽而亡，她是怕事情暴露，因此才会杀人灭口。”打草惊蛇绝对能把蛇惊着，瞧现在，做贼心虚的人，生怕被明夷查出来，所以迫不及待的杀人灭口。 “皇上那里的证据应该比我还要充足。”明夷在查案的过程中也发现了其他人在查，看来看去唯一有可能的人就是玄烨。 “格格，皇上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苏茉儿走进来小声地说起，太皇太后看向明夷，玄烨果然走了进来。 明夷回宫的几天，玄烨虽说每日都来慈宁宫请安，和明夷碰面却是第一回，玄烨同太皇太后请安，明夷也同玄烨见礼。 “打草惊蛇，引蛇出洞，不错。”原本一时没有线索，不知如何出手才好，结果明夷动手了，一动，瞧瞧看现在的效果就可知，明夷干得漂亮！ 明夷落落大方地道：“谢皇上夸赞。” 一点都不谦虚，玄烨露出一抹笑容，不过想到查出来的结果，玄烨面上露出难色，目光凝望向太皇太后，“此事明夷同皇祖母说清楚了。” “你也查到了？”太皇太后不意外玄烨会查清相关的事，顺口一问。 “借明夷的东风，查清楚了。”玄烨正色回答，太皇太后一叹，“那你是怎么想的？” 毕竟这件事关系不小，幕后之人，玄烨不可能放任如此兴风作浪的人不闻不问。 “赐死。”玄烨丁点犹豫都没有的冷声回答，“兴风作浪，构陷于人，更要置皇祖母于不仁不义之地，岂能容她。” 太皇太后望向玄烨冷洌的面容，当机立断，当如是，太皇太后道：“此事我去处理。内宫的事，你是皇帝，往后少管。” “皇祖母，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内宫之人，无论是何人，若不能安份守己，该处置就要处置。”玄烨果断地说来，他要安定这个天下，就不允许背后有任何扯他后腿的人，外廷他要管好，内宫的人，也要她们安安份份。 “该训诫的话，我会训诫她们的。”玄烨一直对宫里的人不纵容，小小的争宠手段，各自心知肚明，可以当作视而不见，若是敢兴风作浪，必不能容。太皇太后感受到玄烨比起之前更强势，目光扫过旁边请完安就乖乖呆着的明夷，心下明了。 玄烨提起前线又传来的消息，吴三桂节节败退，如今是四面楚歌，捷报不断传来，听得太皇太后眉开颜笑。 “明夷之前帮我出了一个好主意，如今正好与皇祖母讨个主意。我欲效仿唐玄宗开博学宏词科，以笼天下士人。”见太皇太后听到前线的捷报甚是开心，玄烨顺便说起另一桩事。 博学宏词科，唐玄宗时曾开，收天下名儒为朝廷所用。大清自入关以来，就算朝廷看着掌握天下，但未得天下之心，尤其未得名士之心，玄烨自然要想尽办法收拢人心，因而欲效仿唐玄宗开博学宏词科。 所谓博学宏词科，不比一般的科举考试，比起科举考试来，博党鸿词科科试高端，所考的内容比起一般的科举考试题目更要加深奥。 玄烨细细说起如何召开此次的博学宏词科，见明夷听得认真，嘴色不禁勾起笑容。太皇太后听得连连赞许的点头，最后道：“好！可行”。 玄烨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正是因为忙着准备博学宏词一事。 “你素日最喜欢听史，或许这一次，其中能有一个擅长讲史的人为你讲讲。”玄烨想到此科一开次得到多少人才，心中颇是欢喜，说起人才时，脸上都是笑容。 “若有机会，定要一见。”玄烨那句话是同明夷说的，明夷颇是好奇，能有机会见到各种各样的人才，相互学习，以前的时候明夷就没少和玄烨一起见各种各样的有才有能之人，玄烨发出邀请，亦不过是一如往日。 玄烨顺口再问道：“如此可要在紫禁城再住些日子，若博学宏词科做得好，我打算建南书房，专以读书，选翰林文人入值南书房。” 说到这里，明夷听得眼睛一亮，玄烨笑问道：“如何？” “利己利人，彰显皇上好学上进，纳谏入流，又可观人才可为国之栋梁。”明夷一下子看透玄烨此举的用意，玄烨更笑了，他就知道，但凡他将建南书房说出来，明夷一定懂他的用意。 “按这样算，要多久？”明夷追问，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玄烨选进南书房的人都如何。 玄烨淡定地摇头道：“不急不急，得一步步的来。” 明夷从小就好奇上进，玄烨读过的书，明夷都读过，明夷不仅读，更有自己的独特见解，玄烨喜欢和明夷在一起，因为不管他说到什么问题，明夷都能接上，明夷知他的不易，更明了他的志向，更能为他出主意。 “你可不许胡闹。”太皇太后这次出口却是警告的玄烨，不许胡闹，玄烨道：“皇祖母，听书读书，当如是。” “那也没有去见外男的道理，若是为人所知，你必受诟病。”太皇太后提醒玄烨，千万不能乱来，让人看到明夷出入乾清宫，不知要引起多少人的非议。 玄烨不以为然地道：“读书何以多思多念，皇祖母，我知道如何行事。” 说了些小事，玄烨才离开慈宁宫，明夷好奇想看到能参加博学宏词科的人都是怎么样，要说这天下的名儒，如今最有名气的莫过于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若是玄烨能请到他们三人出来，那才真是收拢天下士人之心。 “外祖母，你说朝廷开博学宏词科，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他们三人会不会来参加？”明夷方才没有想起这么三位，现在急忙地追问，太皇太后一戳她的脑门子，“那是未知之数，你真想去听他们讲课？” “那是自然。学海无涯，多学多听，吃不了亏。”什么东西都不如学到脑子里有用，有大好的机会，能够见识最优秀的人才，学到很多以前没有学到的东西，明夷自然舍不得放弃的。 太皇太后打量明夷半响，最终确定明夷并不是说着玩的，也就不再多管。 “外祖母现在打算怎么办？”案子查清楚了，怎么处置玄烨也给了意见，太皇太后要怎么办好这件事？明夷好奇。 “去请皇太后过来。”太皇太后用行动回答明夷，捻着佛珠转动着，不难看出她心中的挣扎。 很快皇太后来到慈宁宫，恭恭敬敬的和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也不赘言，“暗害荣嫔的人查明了。” “啊，是何人？”宫中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太皇太后都受到牵连了，皇太后怎么可能会没听说？只是有些奇怪，太皇太后会寻她说此事，毕竟宫中的事情，皇太后一向很少管，太皇太后要如何处理事情，更是不用和皇太后交代。 皇太后虽然满心的诧异，依然顺着太皇太后的话问起究竟怎么回事？ “你妹妹。”太皇太后冲皇太后说起，皇太后一开始没听清，只是应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震惊地抬起头和太皇太后对视。 注意到太皇太后的神情非常严肃，就连太皇太后身边的明夷也是沉下一张脸，根本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皇太后意识到太皇太后并没有在说笑。 “这，这怎么会？”皇太后并不愿相信，可是太皇太后如果不是查清楚，有了证据在手，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因此她这一问并不是质疑太皇太后，只是难以相信，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也希望这件事与她无关。”太皇太后何尝想这件事最后查来查去，还是落在自家人的头上。 “额娘，此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皇太后虽然知道太皇太后绝对不是信口雌黄的人，直到现在还是垂死挣扎，希望这件事只是一个误会。 太皇太后站起来，“我们在这里自说自话亦是无用，走吧，一起去和她当面对质。” 喊来皇太后，那是因为这件事和皇太后有关系，既然查得一清二楚，就没有不敢对人言的。 皇太后姐妹之间的关系一直挺融洽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太皇太后更想知道为什么。直接去问，未必能问得出来，让皇太后一起去，或许有可能。 “外祖母，那我就不去了。”都是长辈们的事，明夷有意避而远之。 太皇太后却不以为然的道：“你也一起去，案子是你查清楚的，你也是受害者。” 把害人的罪名往明夷的身上扣，做得滴水不漏，要不是明夷回来不按牌理出牌，搅得紫禁城不得安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清楚。 “况且宫里的这些勾心斗角，你该亲眼去看看。将来的日子你过，你得自己护好自己。” 皇太后的妹妹，也是先帝顺治的妃嫔之一，当年满蒙联姻，宫里的蒙古妃嫔着实不少，皇太后是顺治的第二任皇后，在皇太后之前更有一个也是出自科尔沁草原的皇后，是太皇太后嫡亲的侄女。 只是顺治皇帝和第一位皇后自大婚以来不是吵就是闹，最后顺治皇帝一气之下废了皇后，贬为静妃。 当年皇太后差点都被废了，好在皇太后能忍，又有太皇太后护着，顺治纵然想再废皇后，终究没能。 皇太后的妹妹，淑惠妃，眼下该称淑惠太妃，其实这些太妃们自从顺治驾崩之后就很少出现在皇宫。 纵然都是出自蒙古，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往来，淑惠太妃，明夷就见过几回，是个沉默少言的，但看不出来是这样心狠的人。 太妃们都安置在了一处，离皇太后住的寿康宫不远。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来到的时候，一众太妃都出来相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虽然偶尔会来看望她们，但是一起来的情况太少。 “淑惠妃呢？”太皇太后扫过所有人，独独没有见到她最想见的那一个人。 一众人面面相觑，并不知道淑惠太妃哪里去了。 “都散了吧。”太皇太后此来是为和淑惠太妃对证，其他人不需要留下，因此太皇太后将她们打发了，也是不希望她们掺和进这些事情。 宫里的女人，尤其是死了丈夫没有儿子的太妃们，那是真正没了指望，生活全无乐趣。 明夷在心里不断的怒骂着那些男人，还有这封建教条。 男人活着的时候三妻四妾，死了也照样不给女人自由，他们就算不喜欢一个女人，一旦这个女人挂上了他们的名号，生生死死，女人都是他们的所有物。 “怎么了？”太皇太后察觉明夷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关心的询问，生怕明夷出什么事。 “我只是觉得太不公平。活着的时候，她们未必有多得先帝的宠爱，先帝死了，她们依然还要困在这深宫之中。”明夷和太皇太后并肩走着，小声地和太皇太后说起自己的感触。 太皇太后抬眼看着明夷，“不错，这个世道对女人原本就是不公平的。所以如果你想得到公平，你得有底气。你的底气来源什么你知道？丈夫儿子这些就是女人的底气。” “不。”明夷的想法和太皇太后不一样，因此大声的告诉太皇太后，“这是错的，女人的底气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争的。若是只能依靠丈夫和儿子而活，那么这一辈子女人都没有自我。丈夫的宠爱是女人的底气，儿子的争气是女人的底气，女人为什么就不能自己有自己的底气？” 明夷回过头看向那些还立在原处的太妃们，越发不认同太皇太后的说法。 “那你说一个女人的底气，不是丈夫也不是儿子，那怎么来的？”太皇太后看着明夷激动的样子，更想明白明夷的想法。 或许她可以由此知道，明夷到底将来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当然是自己。一个女人要证明给他们看，让一个男人知道，就算离了他我们也可以过得更好，这份就是女人最大的底气。”其实明夷更想说证明给男人看，离开他你能过得更好，那才是真正的打在男人的脸上，考虑到太皇太后的接受能力，终究还是含蓄一点。 太皇太后不禁笑了，“就算需要丈夫和儿子给自己底气，也应该像你说的那样，不管有没有他们女人都要过得更好。所以一个人究竟可不可怜，不在于身处什么样的地位，而在于究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没有丈夫，没有儿子，果真就痛苦不堪了？你不需要觉得她们可怜，因为她们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可怜。”明夷的感触因何而来，太皇太后知道，因此肯定的告诉明夷，这些太妃们并没有过于可怜。 明夷拧紧了眉头，“被困在这座皇城之中，不能离开这座紫禁城一步就是她们最大的悲哀。” 连自由都没有，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难道不可怜吗？ “所以皇上愿意让你在外面展翅高飞，给了你自由，你也就不在意皇上对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你不喜欢的是皇上不顾你的意愿，执意将你留在这皇宫之中，折断你的翅膀，不让你飞翔？” 太皇太后仔仔细细的想过明夷的心情，最后得出这个结论。但还是依然带着疑问的，想要亲口听到明夷的承认。 “我没有喜欢的人。”明夷这样的回答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不解的看向明夷。对于明夷的答非所问，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明夷露出笑容，“我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非嫁不可的人。一开始知道皇上心思的时候，我唯一担心的是从今往后都要被困在这座皇宫之内，要和一群女人争夺一个男人。” “男人是什么？对于皇上来说，后宫的这些女人与他来说不过都是闲暇时的消遣，传宗接代的工具。我不想让自己成为这样可悲的人。失去自由，更令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想开的明夷不再纠结于玄烨现在的关系的转变，“东躲西藏的日子不好过。” 总的来说，明夷能够想到就算出逃，她将面临的又是什么样的困难？ 没有身份没有路引，就算她有钱，没有自保的能力，她会如何？ 说她丧失自我也好，接受命运也罢，逃过一次，明明只有一步之遥，终是没有如愿，也看出玄烨绝不会放过她。明夷在考虑过后，最终决定接受一个人在静宜园自由自在的日子，她愿意耐心的等待，等到玄烨最后不再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其实明夷相信玄烨对她或许是因为没有被女人拒绝过，所以想要征服她，一旦明夷表现出他想要的温顺，或许玄烨就会厌烦。 “你也逃不掉的，你应该知道上次的事情之后，皇上派在你身边的人比以前更多。”太皇太后这样的提醒明夷，明夷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之前玄烨就已经派人守在明夷的身边，防的就是明夷逃跑，现在只会防备的更严谨。 而一旦明夷逃跑却逃不掉，那么玄烨现在给明夷的自由，或许玄烨就会收回去。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不动。”明夷告诉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都看出来的事情她也看得分明。 “额娘。”皇太后在太皇太后的另一侧，听着明夷和太皇太后交头接耳的内容，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明夷竟然不希望留在玄烨的身边？更是逃跑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她一无所知？ 太皇太后顾着和明夷说话，完全忘记旁边还有一个皇太后，面对皇太后的询问，太皇太后并没有回答。 此时走到一处宫殿前，自有太监上去将门打开，屋里正坐着一个人，一个和皇太后有三分相似的妇人，正是淑惠太妃。 “太皇太后、皇太后今日来此，真是让我意外。”淑惠太妃一开口是蒙古语，太皇太后进去，坐在正面的淑惠太妃并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淑惠，快起来和额娘请安。”皇太后看到这样的妹妹呵斥她一声，让她赶紧站起来。 “何必呢，太皇太后来此，定是知道我做过什么事，这些虚礼有没有结果都是一样的。”淑惠太妃如此说起，冷洌的目光更多落在明夷的身上，带着几分恨意。 明夷莫名，不知为何淑惠太妃这样满怀恨意的看着自己，她记得从未得罪过淑惠太妃。 正在纳闷的时候，淑惠太妃瞧着明夷道：“你很得意吧？” 明夷更是一脸不解，怎么的问起她是不是得意了？明夷福身道：“淑惠太妃所言，明夷不解。” “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从来都不得皇帝宠爱，你令皇帝为你费尽心思，你不该得意？”淑惠太妃问出的话让明夷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这件案子最后会扣到她的头上，竟是因为眼前的淑惠太妃嫉妒明夷？ “我从不认为有什么好得意的。而且...”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怎么就没有得到皇帝的宠爱了，太|祖皇太极最宠爱可是宸妃，也是太皇太后的亲姐姐，只是这个人对太皇太后的回忆并不好，明夷是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至于所谓的得意，一直希望玄烨对她只有兄妹之情的明夷，面对突然的变故，最希望的就是一切只是一场梦。因为皇帝的费尽心思就觉得很得意，这是什么逻辑？ 淑惠太妃看着明夷平静的面孔，浑然不在乎，面目却忽然变得狰狞，“你得到了我们都得不到的一切，自然不在乎。你若是在乎的话，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紫禁城，更不会在静宜园住着不愿回来。你怎么就那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你知道有多少的女人嫉妒你，你知道我们这些人又有多羡慕你。” 太皇太后喝斥道：“够了，你一个长辈和一个小辈说这些事情做什么？很光彩吗？” 面对太皇太后的喝斥，淑惠太妃不为所动，“当然不光彩，像我们这些女人，哪怕连太皇太后在内，也没有得到过皇上的心。我们得不到的，她得到了。我们的不光彩不正好衬托着她的厉害。” 明夷很想骂一句神经病，得了被害妄想症吗？ 还是因为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皇帝宠爱，觉得明夷现在算是能让玄烨费尽心思的人，所以就心生嫉妒，恨不得毁了明夷？ ※※※※※※※※※※※※※※※※※※※※ 太皇太后：我太难！ 038章生辰礼为何 果然在皇宫里呆久的女人, 再正常的人也会变得不正常。 明夷现在面对的皇帝是玄烨，不是顺治，就算淑惠太妃妒忌, 是不是也该妒忌顺治的妃嫔, 可是当年顺治最宠爱的董鄂妃早就死了。 对, 没错, 淑惠太妃没有理由因为这种妒忌出手陷害她, 她在撒谎！ 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人。查到淑惠太妃头上, 明夷就没有再往下查, 但有些事, 没有那么简单。明夷的目光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的神色没有任何异动，并没有因为淑惠太妃的话相信。明夷镇定下来, 交给太皇太后来处理吧。 “你想让人把你当成一个疯子，你以为这样装疯说狠话, 我们就都能相信你说的理由？”太皇太后盯着淑惠太妃，无形的给到淑惠太妃压力，淑惠太妃道：“你们不是查到一切都是我做的，你们来看我, 无非就是想亲口听见我为什么动手的原因, 我现在都告诉你们了，你们不相信又是为何？” “去看看永儿到哪儿了。”太皇太后没有回答淑惠太妃, 反倒让苏茉儿去看看此人可来了，听到这个名字，无论是皇太后或是淑惠太妃都显得有些心急, 尤其是淑惠太妃, “这件事和永儿没有任何关系。” 永儿, 明夷当然知道是谁，去岁大选时被蒙古送进宫的又一个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虽未封嫔，却也享受着嫔位的待遇。 此人值得一提的是，都是出自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是皇太后同父异母的妹妹，和淑惠太妃同父同母的妹妹，也是明夷的族妹。是啊，明夷和皇太后，淑惠太妃论起来都是同辈分的人，不过... 大清这后|宫，着实乱成麻一样，姑侄共侍一夫，这姐妹嫁父子的，一言难尽。 “这件事和永儿一点关系都没有。从头到尾，都是我一手策划的。她根本毫不知情。”淑惠太妃激动的想要拦下太皇太后，不希望太皇太后迁怒于人。 “当真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太皇太后可不相信淑惠太妃说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淑惠太妃费尽心思都是为帮旁人清除障碍。 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飞扑进来，直接朝太皇太后跪下，“太皇太后，一切的事情和姐姐没有关系。都是我，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和姐姐说起皇上从来没有看过我，我同姐姐哭诉心里难过委屈，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姐姐就不会生气。也是我告诉姐姐，皇上最宠的就是明夷，姐姐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如此说来，她做的事情你都知道？”太皇太后抓住重点的问，眼前的人正是博尔济吉特永儿，同出于科尔沁的人，长相明媚，是个张扬美丽的姑娘。 “虽然一开始不知道，事情闹成如今这般模样我都猜到了。”永儿猜到她也不敢说出口，更不敢把淑惠太妃给卖了，淑惠太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为了她啊！ 听到永儿的话，淑惠太妃上前推过永儿道：“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 “姐姐，事到如今，你明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又怎么能让你承担所有的罪过。太皇太后，如果要惩罚就请惩罚我。”永儿不管淑惠太妃怎么拉扯，只坚持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所有的罪过也应该由她来承担。 “凭什么要惩罚我们，明明是太皇太后偏心，同样是博尔济吉特氏，永儿现在也是皇上的妃嫔，明夷拥有的为什么永儿就不可以拥有？”淑惠太妃好像豁出去一般问起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眯起眼睛望着淑惠太妃问，“你以为皇上的心由我控制？是我让皇上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明夷的身上？” 淑惠太妃激动的冲到太皇太后的面前，“至少你不像对待明夷一样的对待我们。如果今天处在永儿位置上的是她，你一定会让皇上去看她的，可永儿进宫都快一年了，到现在依然是清白之身。” “所以你想帮永儿除掉明夷，更想让我威严尽失？这才是你动手的真正理由。”太皇太后已经可以肯定，淑惠太妃大声的道：“没错。我就是为了永儿，为了让永儿不步我们的后尘。除掉你，是为了让明夷没有靠山。我知道你不管怎么样都会庇护明夷，若不让你威严尽失，我们绝不可能达到除掉她的目的。” “我们姐妹为什么要走同样的路，而她却成了例外？既然一样，就应该大家一样。她成为例外，更成为永儿的绊脚石，就让我除掉她。” 说到这里淑惠太妃显得有些癫狂，皇太后走过去想要扶起她，却叫她重重地挥开了，大声地骂道：“你走开！” 堂堂一个皇太后，却叫人喝斥得不敢上前，面上讪讪，淑惠太妃却是怒其不争，转头冲皇太后道：“你为什么那么不争气？你是皇后，皇后啊，你怎么就不能收拢皇上的心，你怎么能让皇上连个正眼都不瞧你一眼。你做不好一个皇后，为什么当年不肯把皇后的位子让给我？” 有些怨，有些恨，不仅是一件事，而是太多的事积攒在一起，最终寻得一个机会，全都爆发出来。 “到了永儿，这是我们的妹妹，你都成皇太后了，你怎么就不能帮帮永儿在皇上的面前说说永儿的好话，让皇上能宠爱我们永儿，让她成为皇上的宠妃？记得你在听到永儿不得宠的时候说过的话，你说皇上的喜好你不能左右，那你这个皇太后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淑惠太妃将心中的所有不满都宣泄出来，对太皇太后的，对皇太后的。 “若你为皇后，你不过也是一个被废的皇后；想左右皇帝的太后，亦可禁足宫内，不见外人，你太自以为是。”皇太后懦弱的不敢回话，太皇太后无需顾忌，抬眼不屑地看过淑惠太妃，无声的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那都是因为你偏心，如果不是你偏心，为什么她可以成为太后？为什么她能得到当今皇上的心？”淑惠太妃指了皇太后，又指了明夷，流露出的是对她们深深的妒忌，“我们永儿哪里比她差了，她可以得到的，永儿怎么就得不到。” 淑惠太妃捉住永儿的手，满目尽是不愤。 太皇太后冷酷地道：“不让你姐姐成为皇后，太后，难道让你来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记得永儿是你的妹妹，明夷呢？她何尝不是同族之人。心狠手辣至此，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成为大清的太后，能让大清的皇帝心仪于你。” “至于永儿，你想为永儿出头，你得不到福临的心，怎么就觉得帮永儿害了明夷，你就可以帮永儿成为宠妃？”太皇太后是不想说得太多，可是不说都不行，太蠢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这一辈子够惨，我的妹妹，不应该像我们一样。就算你说我心狠手辣又怎么样，只要除掉皇上心上的人，所有人都有机会。”淑惠太妃神情闪过狠戾，最后只有坚定，到现在，她都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永儿泣不成声，“姐姐，姐姐。” 一声声唤着，淑惠太妃望着她，神情变得柔和，“永儿没事，姐姐不会让你像我们一样的，一辈子不得宠，连个孩子都没有，孤苦伶仃的活在这皇宫大苑里，没有人来看你，没有人同你说话。你会成为皇上的宠妃，将来还要当太后，让你的儿子成为皇帝，延续我们博尔济吉特氏的传奇。” “永儿，你会做到的，你可以做到的是不是？我会为你扫清所有的障碍，科尔沁也会成为你的底气，你不会像我们一样没有丈夫，没有儿子，就连家族都将我们抛弃，成为一个无依无靠，没有底气的人。” 永儿摇着头想要说话，明夷听了半天，对于淑惠太妃的做法不能认同。 “一个人的底气从来不是别人给你的，而是你自己争取的。你认为自己没有丈夫，没有儿子，连家族都将你遗弃，你一无所有。但是对我来说这些根本不存在。就算我没有丈夫，没有儿子，没有家族，我也一样会让自己过得很好。你想除掉我，你以为没有了我，她就可以成为皇上的宠妃，不觉得太可笑吗？” 淑惠太妃的反应可以理解，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以男人为天。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她们从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就算明夷有着二十一世纪的思想，想要反抗又谈何容易，她想逃离玄烨的手掌心都不能，又谈何瞧不上她们？ 出逃的事，血淋淋的现实披露在明夷的面前，皇权至上的世道，不是她想改就能改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不能否认，一旦玄烨决定将她留下，这一辈子明夷都不可能逃得出去。 “人的日子怎么过，由自己决定所谓的家族底气，更看你的作为。你说外祖母是我的底气，难道就不是你们的底气吗？如果不是有外祖母在，你们现在过的将是什么日子？你想毁了我的底气，就没想过你也在毁了你自己的底气？况且，外祖母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对她也是爱护有加，你却做出这样摧毁外祖母声誉的事来，心中当真没有半点的愧疚？”明夷甩过脑中诸多的想法，质问淑惠太妃。 太皇太后这么多年来，难道不想她们这些蒙古的妃嫔能够过好？ 政治的联姻，儿子对她们的不喜，太皇太后莫可奈何，唯一能给她们的就是舒适的生活，更不许宫中任何人欺辱她们。 “我为什么要愧疚？我们的今天难道不是她一手造成的吗？她的儿子，她的儿子毁了我们那么多的人。”淑惠太妃对太皇太后的恨，更多因为死去的顺治。 得不到一个男人的爱，恨一个男人，也恨他的所有。哪怕太皇太后庇护她诸多，那都远远不够，于她来说，太皇太后同样也是造就她悲剧的恶人，她对太皇太后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政治的联姻，女人是工具，男人同样是工具，不是他们不想改变，是他们无力改变。最后，只能恨那一个看起来好欺负的人。 “多说无益。你能对荣嫔下手，差点让他们一尸两命，如今更不知悔改，留不得你。”太皇太后知道这一切的悲剧并不是她们可以选择的，可是无论有多少的痛与恨，都不能成为一个人心狠手辣的理由。 一尸两命，那都是人命，草菅人命的人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哪怕这个人是太皇太后的亲人。 “就不劳太皇太后费心了。从太皇太后进来开始，我就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一个没有丈夫，没有儿子，也没有家族庇护的人，做下这等恶事，理当以死谢罪。”淑惠太妃竟然坐着等着太皇太后的到来，早便想到她的结局。 “不，妹妹你不能死，额娘，请额娘饶过妹妹这一回。”皇太后跪下哀求太皇太后饶过淑惠太妃，庇护在淑惠太妃的面前，显露出的是对淑惠太妃的爱护。 永儿也一样哀求地道：“太皇太后，一切都是我们的过错，太皇太后，求你饶了姐姐。” 淑惠太妃方才毫不犹豫的推开她们，这个时候看到皇太后和永儿为她求着太皇太后，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我以前总觉得姐姐太蠢，总认为成为皇后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你，你这么蠢，又根本不懂皇宫里的弯弯道道，怎么能当好一个皇后。我比你聪明，比你漂亮，就只因为你是姐姐，我是妹妹，注定你是皇后，叫我如何心服口服？”淑惠太妃嘴角带着轻蔑的说着，看着皇太后的眼神却充满了眷恋。 落在永儿的身上，一切的眷恋都不复存在，淑惠太妃目光迸发出一道精光，道：“你要成为皇上的宠妃，你不能步我们的后尘，绝对不可以。” 同时淑惠太妃站起来，再次狠狠将皇太后推倒在地，“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庇护我，我自己犯下的错我自己承担，用不着你帮我求情。你以为我会等着你们来审判我，你以为我会再让你们主宰我的生死。” 淑惠太妃站了起来，“这一辈子，万般不由我，到最后我这条命该由我来决定。” 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淑惠太妃笑着看向皇太后，永儿，太皇太后，明夷，“进了这座紫禁城，谁都会变得面目全非，我的日子到头了。” 说完拔开瓶塞，昂头一饮而尽，皇太后急急的想去抢，终是慢了一步，明夷和太皇太后虽是一动，却也明白来不及，终是收回。 “妹妹。” 皇太后只抢到一个空瓶，看着淑惠太妃面带笑容，哽咽地唤一声。 “用不着帮我难过，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哭哭啼啼。我当年当不成皇后，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这后|宫之中委屈的活着，这样的日子结束了没什么不好。没有我在，你会过得更开心。”淑惠太妃朝着皇太后露出笑容，嘴角慢慢渗出血丝。 “可惜了，没能为我们永儿除掉明夷，除掉明夷这个劲敌，永儿，往后的路你要自己走，虽然会很难，可你一定要成功。”淑惠太妃对永儿寄以厚望，更希望将来永儿能够不再延续她的路。 到了最后淑惠太妃再也支持不住的倒下，皇太后抱住她，声声的唤着妹妹，永儿也哭着爬过去，“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那些话，我不该的。” “傻丫头，我是你姐姐，你受了委屈不与我说，那要同谁说，我们是一母同胎的妹妹，额娘拼了性命把你生下来了，我没能看着你长大，你到我的跟前，我怎么能让你受委屈，只是，姐姐没用，你要原谅姐姐。”淑惠太妃想要除掉明夷，终究没能做到，不过，她尽力了。 淑惠太妃逝，对外并没有公布淑惠太妃的所作所为，看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面上以及科尔沁草原，玄烨下诏以妃嫔之礼将淑惠太妃葬于顺治陵寝之侧，给足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以及科尔沁草原的面子。 查明的真相，受害者该知道的，尤其这件事关系到明夷的清白，宫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都该适可而止。 这件事就此落幕，除了皇太后为此消沉了许久之外，永儿亲自与明夷赔罪，不过明夷却没有见她，永儿这个人，看似无辜，实则未必，这样的人，少与她往来吧。 明夷也是作为另一个受害者，安慰皇太后的话，明夷说不出来，皇太后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从来不在明夷和太皇太后的面前提起淑惠太妃。 难过也罢，伤心也好，皇太后独自承受。 * 事情完结，虽然玄烨要开博学宏词科，可是天下的名士尚未汇集京城，想要开考，暂时不能。 诏书刚刚下发，想要有机会听名儒的教导，怕是要等到来年，明夷可不想一直留在紫禁城内。因此查明事情的真相之后，明夷干脆利落地回到静宜园，玄烨想留都留不住。 说好的让她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想回静宜园就回静宜园的，说话要算数。 要不是一年的小选在即，太皇太后都要跟着明夷一起回静宜园去。 作为玄烨的亲祖母，太皇太后不容易，哪怕很想当甩手掌柜，却因为太多的事情没有办法成为这个甩手掌柜。只能任劳任怨的帮着玄烨管理好诸多的事。 香山静宜园四季的景色各不一样，又有许多的佛寺。 回到香山的明夷，比之前更是乐呵的往外跑。有时候进到寺庙听经一呆就是一整天，或者是看到什么好看的景色，一画就是好几天不回静宜园。 期间玄烨来过两次，两次都没碰着明夷，一问明夷哪儿去了，听到明夷不是进寺庙听经，就是去画画，忙得不亦乐乎。 虽然知道让明夷乖乖待在静宜园是没有可能的，可这么不把静宜园当家，三天两头往外跑，更是连静宜园都不回，实在是... 苏茉儿一直跟在明夷的身边，也曾劝过明夷，就算再怎么烦恼也应该静宜园休息，更是隐晦的提起玄烨来过静宜园两回都碰不到明夷，显得很不开心。明夷会管玄烨开不开心吗？ 当着苏茉儿的面没把话说出口，只是含糊的应着苏茉儿的话。转身还是我行我素，之前怎么做？现在还是怎么做？ 苏茉儿瞪大眼睛，却也拿明夷无可奈何。 当然，看到明夷高高兴兴的神情，就像之前的那些年里的明夷，这样的明夷，还是让苏茉儿很开心的。 因此念叨了几回之后，发觉明夷根本不当回事，苏茉儿也就适时的止住了话题。 孩子大了心思也多，能够出来自由自在的画画，不用听那些勾心斗角，可不把明夷高兴坏了，玄烨不高兴，就让玄烨想办法解决自己的问题，苏茉儿打定主意不多管。 这一天照旧，明夷听完佛经之后依依不舍的被苏茉儿拉回静宜园，意外的看见坐在正殿内的玄烨，苏茉儿反应极快的见礼，“皇上吉祥。” 明夷听到苏茉儿的话才反应过来，真是玄烨在啊。也跟着福身道：“皇上吉祥。” “嬷嬷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我同明夷说说话。”外面的天都黑了，玄烨依然逗留在此，显然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所以才会等着明夷回来，苏茉儿明了，连忙地道：“是。” 苏茉儿一走，更是把殿内所有伺候的人全都带下去。 “这些日子画了多少画？”明夷其实也想退下去，但是都被玄烨点名了，就算退下去明夷也逃不掉，因此站在一定的安全距离，面对玄烨的问话，明夷答道：“不少，我没有细数。” “让我瞧瞧？”玄烨站了起来，走到明夷的身边，低声的询问。明夷眨了眨眼睛，并不能拒绝，“正好我今天画了一幅香山的全景，皇上看看。” 明夷的手里拿着画，回来的路上也不说交给别人，只是自己握在手中拿了回来。 玄烨想看那就让他看看，也好点评一二。明夷说完将画打开，玄烨伸手，结果一人拿了一边仔细的瞧着，入眼的是一片山林，这个季节应该是绿意葱葱的，明夷画的却是无边落木萧萧下，而在农田上，那些百姓脸上挂着欢喜的笑颜，收获着这一年的粮食。 秋叶落木本是悲凉，百姓的欢笑却将这一幅图变成了另一场景。 悲中带喜，恰恰就是人生，能画出这幅图的明夷对人生更有了新的一层领悟。玄烨不知怎么的，看着这样的一幅图，满腹的愤怒竟然奇异的被平息了。 “画技有没有长进？”明夷看玄烨瞧得仔细询问一声，不能否认玄烨对于琴棋书画的造诣，那些年来，明夷在学画的时候也得过玄烨不少的指点，因此明夷想要得到玄烨给她的点评。 “为何是夏景，你却画的是秋景？”玄烨问出心中的困惑，明夷道：“因为我想画的就秋景。” 如此，玄烨没有什么可再说的，评价道：“之前你临摹的画都卖出高价了，若是这一幅图拿出去，你必成大家。” 明夷的画早就独成风格，那么多年来不断的临摹，也在不断的创作。一直以来明夷的画都没有外露，但是之前明夷去了致远斋，那些明夷不要的画都卖出了高价，更别说如今这幅悲中带喜的画，画技越精湛了，意境更上一层楼。 得到玄烨的夸赞，明夷的眼中流露出了欢喜。对于明夷来说，画画能够有所长进，就是一件令她非常高兴的事。 “你想明白了吗？愿意接受我了？”有些话玄烨不问出来，如何都不能放弃。这些日子听到明夷往寺庙去，几次来都见不到明夷，让玄烨的心很是慌乱，总想捉住些什么。 “皇上要的是什么样的答案？”明夷正高兴自己的画技有所长进，没想到会听到玄烨如此的问话，她又不傻，自然明白玄烨此问何意。 玄烨将话慢慢的卷了起来，握在手里，和明夷平视，“我一直都在等。我想给你时间，让你习惯我们关系的转变。因为你不想留在紫禁城里，所以我愿意让你离开紫禁城。静宜园只有你一个人，不会有勾心斗角，你不想看到的人，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我想让你高兴。” “我高兴的。”明夷以为玄烨想要得到肯定，因此笃定的告诉玄烨，离开紫禁城来到静宜园，明夷真的很高兴。 “我答应过你，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你想去哪里都可以。”这是玄烨给明夷的承诺，明夷当然也记得。但是玄烨在这个时候提起这句承诺又是怎么回事？ 疑惑的看向玄烨，明夷在无声的询问玄烨什么意思？ 玄烨凝望着明夷带着隐忍的道：“在此之前我来过静宜园两次都没有见到你。他们告诉我说，你在静宜园的时间并不多，有时候出去采风，你甚至可以连着几天不回来。” 明夷不奇怪自己的一举一动玄烨了如指掌。可是玄烨这个时候提起这些事情来明夷问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我总怕你会离开我！”这是玄烨最深的恐惧，也是明夷极有可能会做的事。 “虽然我们打过赌，你输了，你答应过会一辈子陪在我的身边，但我依然觉得你随时都有可能离开我，离得我远远的。你不喜欢紫禁城，就算我让你来到静宜园，你可以不回来，证明你一样不喜欢这里。”玄烨盯着明夷，注意明夷的神色，不敢眨眼，只怕错过明夷一丁点的变化。 明夷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皇上想怎么样？”所有的解释都无法消除玄烨的不安，或许更应该说明夷并不愿意消除玄烨心中的不安。所以宁愿一句话都不说，只问玄烨想要如何。 玄烨的眼中迸发出一丝迟疑，最后却是果决，一步一步的走上去，明夷感觉到他的靠近，本能的后退，玄烨反应更快地环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不许她后退一步。 “我要你。”三个字显露出的是玄烨的决心，他一直觉得他可以等下去，一直等到明夷愿意接受他的心意之后，可是两次在静宜园都看不到明夷，让他意识到，明夷的心，比他以为的要硬。 无论他给明夷多少自由，违背自己时时刻刻想和明夷在一起的心意，放明夷离开皇宫，明夷依然不愿意这样和他在一起。 玄烨内心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增加。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让明夷留在他的身边。 做小伏低也好，随她的心意也罢，好像都不能让明夷接受他们之间关系的转变。 他不懂。为何他只是想要明夷留在他的身边，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就那么的难？ 再难，玄烨也不愿意放弃，他必须要留住明夷，无论明夷愿意或不愿意，他都要留住她。不计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 玄烨低下头，闻过明夷的唇，明夷微微一顿，感受到玄烨唇间的温度本能想要推开，却发现玄烨将她抱得更紧，不允许她挣脱。 从无法逃离的那一刻起，明夷就料到会有今天这一幕，有什么可挣扎的，不过是一具身体罢了，想要就让玄烨拿去。 此念一起，明夷放弃反抗，由玄烨肆意枉为... 第二日醒来的明夷浑身酸痛，但也有如释重负之感。 有些事一开始以为很难，当真做成了，便也就不难了。不去细想，不去计较，能让自己过得快活些，总的来说玄烨的技术不错，至少明夷初尝云雨亦享受到乐趣。 女人不少，总算找到一点好处是不是？ 醒来看不到玄烨，明夷无所谓，床伴嘛，睡完就走，理所当然。 “醒了吗？”明夷正给玄烨定义好位子，不想玄烨的声音传来，接着着一身常服的玄烨掀帘而入，与明夷对视上。 明夷吓了一跳，随之回过神，玄烨凑过去，明夷显得慌乱的问，“皇上不御门听政吗？” 御门听政，是谓玄烨在乾清门见大学士，学士，六部九卿共议朝事，事决果断，即议即决。 御门的规矩是玄烨定下的，每日不可间断，竟然能看到玄烨这个时候在静宜园，确实把明夷吓得不轻。玄烨幽幽地看了明夷一眼，“今日是我的生辰。” 此话落下，明夷一顿，把这日子忘了。 要说御门听政有放假的时候，也就三个日子。元旦，冬至，皇帝生辰。 “皇上生辰，祝愿皇上万寿无疆，国泰民安。”反应过来明夷连忙出言道贺。玄烨笑了笑，“好，都是我心中所想。国泰民安。” 伸出手抚过明夷的头，玄烨突然低头吻过明夷的唇，“好在，我收了一份大礼。梦寐以求的大礼。” 明夷一顿，她是被当成礼物了？ “起吗？”玄烨放开明夷，玄烨记得明夷昨夜第一次，而他食髓知味，不知疲倦，要了明夷一次有一次，累着她了，可不能再继续。 想到这里，玄烨面上讪讪，握住明夷的手道：“昨夜不知节制，可是累着你？” 明夷想了想，“皇上技术不错。” 答非所问的，也算是称赞玄烨的话，可玄烨怎么听着就觉得那么不对劲，明夷掀开了被子，挣开玄烨的手起身。好在昨天某人得尽好处后，记得给明夷收拾，为明夷沐浴着好里衣。 “进来。”明夷吩咐，守在外面的人都进来，本来蹲在榻前的玄烨站了起来，坐在榻上。 床上有些凌乱，可见昨晚的战况激烈，七巧和玲珑低着头，羞得不敢抬头。虽是出宫，之前林兴一直跟出来，这回却只有行露嬷嬷，行露嬷嬷走过去收拾床榻，看到被单上的红色，露出笑容。 “皇上，格格的落红如何处置？”行露嬷嬷照例的一问，并无其他的意思，不想明夷正好听见，入眼正好看到床单上的那抹红，不等玄烨开口先道：“烧了。” 什么落红表贞节的，去你大爷的，明夷不喜欢被人以此衡量。玄烨若是敢让人收起来，明夷立刻翻脸。 说完话看向玄烨，行露嬷嬷问的是玄烨，不想玄烨不曾回答，明夷开了口，一时拿不准如何是好。 “明夷说要烧了就烧了。”玄烨瞧着明夷带着警告的眼神，心下暗叹，这样一点小事，不值得让明夷生气。 “是。”行露嬷嬷想说不合规乱世，但玄烨都说了，想到明夷连份位都不要，规矩两个字对于明夷来说什么都不是，乖乖的听话照做。 得偿所愿，明夷嘴角浮现一抹笑容，叫玄烨不由地跟着笑了。 明夷很快梳洗更衣，回头瞧到玄烨坐在一旁，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明夷道：“皇上万寿节，不回宫吗？” “中午再回去，如今还早。”玄烨回答，生辰这一日，玄烨想要陪在明夷的身边，想和她一起过，只是许多事由不得他。 “果真不送我生辰礼？”玄烨不愿意说起许多不高兴的事，反而讨起礼物来。 明夷眨眨眼睛道：“皇上不是说收到礼物了？” 刚说没多久的话，皇帝总不会忘了吧？ 一噎，玄烨是明白了，今天纵然是他的生辰，明夷也不打算收起浑身的刺。 “多送一份。朕不嫌多。”玄烨明白了，在明夷的面前，莫想让明夷自觉，明夷是不可能自觉的，想要什么，他唯有自己讨。 明夷明白了，玄烨觉得一份礼物不够，想多要几份，明夷想了想她都被玄烨当成礼物，也没有什么是她不能送的。 “皇上想要什么礼物？”明夷直接地问，玄烨道：“昨晚的香山图。” 明夷一怔，目光看向玄烨，玄烨认真地道：“舍不得？” “皇上想要就拿去。”明夷想了想决定，玄烨道：“好，我会把图裱装挂在乾清宫。” 东西都送给玄烨了，玄烨想怎么都行，明夷不管。 “皇上，太皇太后让人送信来，让你早些回去。”林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看样子是从这中里出来，玄烨微微一顿，别人的话玄烨可以不当回事，太皇太后催促，玄烨却不能不理会。 今日是他的生辰，玄烨只想和明夷待在一起的。 “外祖母让皇上回去，皇上早些回去吧。”明夷压根不想留玄烨，太皇太后派人过来请玄烨回去，明夷求之不得。 玄烨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似乎感受到明夷迫不及待让他离开的心思。微拧紧眉头，明夷挥手道：“去将我昨日画的画拿来。” 礼送完，玄烨拿到手，该回宫就回宫。今天是他的生辰，他就应该和宫里的莺莺燕燕一起度过，怎么能和她单独一起度过？就算明夷愿意，宫里的女人都没有几个愿意。 从来没想过让自己成为女人公敌的明夷，迫不及待的催促玄烨回宫去。 明夷让人将画给玄烨送上来，玄烨抬眼看向明夷，明夷道：“皇上想要的生辰礼物。” 对哦，人自己刚刚提起的，总不会才一眨眼就忘记了？ 无声的扫过玄烨一眼，明夷等着玄烨收礼走人。 越发有种用完人就扔的感觉，玄烨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明夷浑然不觉地道：“恭送皇上。” 一口郁气憋在心头，分明玄烨早知道明夷是这样的人，亲眼看到明夷迫不及待的赶他离开，依然难受。 “知道了。”气得胸口闷痛，玄烨上前一把夺过七巧拿上来的画往外走去，不难看出玄烨的不高兴。 明夷浑不在意，苏茉儿这个时候端着东西走进来，正好看到玄烨愤怒离去的背影，“小格格又怎么招皇上了？今天可是皇上的生辰，我给皇上做了一碗长寿面，都没吃就走了。” 不难听出苏茉儿语气中的遗憾，明夷看了一眼苏茉儿端过来的面和一碗汤，自觉屏蔽自己做下的事道：“是外祖母催促皇上回宫。” “也对，今天是皇上的生辰，宫里一定很热闹。”话说完目光又落在了明夷的身上，苏茉儿道：“小格格快把汤喝了。” 上回已经喝过一次，那个味道实在难以形容，可是明夷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的端过捏着鼻子把汤喝下。 “既然皇上回去了，这碗长寿面就由小格格代为吃完吧。”见明夷老老实实的把汤喝完，苏茉儿十分满意，做好的长寿面不能丢掉，所以最好的代吃人选就是明夷，苏茉儿催促明夷把长寿面吃完。 虽然今天不是明夷的生辰，但是苏茉儿做得一手好面，明夷也不介意的接过，开心的和苏茉儿道谢，“嬷嬷真好！” “往后小格格少和皇上赌气，奴婢就高兴了。”没有办法，见识过明夷不理玄烨时候的样子，如今的苏茉儿，盼望的就是明夷能和玄烨一起开开心心，只要明夷高兴，自然不会和玄烨赌气。 明夷含糊的应着，嘴里塞满了面，一时也接不上话。等到吃完了寿面，苏茉儿端着碗筷下去，明夷让其他人留下去，独留下一个丹心嬷嬷，叫丹心嬷嬷走近一些，明夷目光透着果决的道：“你去准备一碗避子汤。” 丹心嬷嬷闻之脸色大变，“格格？” “此事不许让别人知道。”明夷冷酷的叮嘱一声，丹心嬷嬷亦知此事关系重大，绝对不能外传，更是想劝明夷。 可是明夷却道：“听好了。从今往后但凡皇上来静宜园留宿，你都记得给我准备。” “格格，此事若为皇上和太皇太后所知，会，会...”丹心嬷嬷吓得都跪下了，不过就是希望明夷可以打消念头。 明夷冷哼一声道：“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此事你若不帮我，我自然也会寻别人帮我。我只问你帮是不帮？” ※※※※※※※※※※※※※※※※※※※※ 明夷：技术不错！ 玄烨：不错而已？ 明夷：要做完比较再回答吗？ 039章我不要孩子 明夷不在意这句身体被玄烨得到, 贞节这两个字对明夷来说一文不值。可是三代近亲...明夷不愿意生下玄烨的孩子。 既然不想就应该多做准备，因此在苏茉儿离开左右的空隙，明夷让丹心嬷嬷上前, 就为了准备药。 丹心嬷嬷一脸的惊恐, 她想摇头拒绝, 明夷却再一次开口道：“若是让我去寻外人, 我不会要避子汤, 我会直接要绝子汤。” 如此更是吓得丹心嬷嬷跪在地上, “格格, 不能, 不能啊！” “那马上去为我煎药。”明夷知道丹心嬷嬷是太皇太后派到她的身边，为她调理身体的人。明夷如果真的让人给她开一副绝子汤，那些药是伤人根本的, 但为太皇太后所知，丹心嬷嬷必受责备, 太皇太后也会为此惊动。明夷不想让太皇太后难过伤心。 可是伺候明夷这么多年，丹心嬷嬷也一清二楚，明夷想做的事自然没有做不到的，不管是太皇太后或是玄烨, 都没办法打消明夷的念头。 为了避免明夷做出有损身体的事情来, 丹心嬷嬷唯乖乖的答应明夷，为明夷煎避子汤。 药效温和而不伤身, 这是丹心嬷嬷必须要做到的事。 这些事，玄烨并不知晓。皇帝的寿辰，宫中大摆宴席, 就连朝臣也给皇帝送礼。 昨夜玄烨出宫, 一夜不归, 好在太皇太后帮玄烨遮掩，并无人知晓。 这一届的小选，留在宫中的秀女各有特色，如玄烨寿宴这样的大好日子，正是她们一展才华的好时候。 寿宴上各个争妍斗艳，削尖脑袋想引起玄烨的注意，由此能够得到玄烨的宠幸，可是从头到尾，除了一开始皇帝和太皇太后，皇太后露几个笑脸之外，面对一个个妃嫔们的表演，压根没有反应。 “皇上为何不喜？”旁人或许不敢问出这句话，太皇太后就没这个顾忌，看着玄烨从头到尾不见半分笑颜，太皇太后好奇了。 “孙儿并无不喜，皇祖母多虑了。”哪怕玄烨心里的确不高兴，也不能当着太皇太后的面承认这个事实，更别说此事还是因明夷而起。 太皇太后面对玄烨的否认，莞尔一笑，“你们是我养大的孩子，各自什么样的心性，我比你们还清楚。” 说到这里撇过玄烨一眼，太皇太后继续地道：“先前我就告诉过你，明夷和这些人都不一样。你想要的温顺，爱慕，明夷都给不了你，强留她在你身边，不仅她不高兴，你也会不高兴。” “人心不足蛇吞象，可是人心原本就不会轻易满足。一开始觉得只要看到她的笑容，只要看到她这个人，就算得不到她的心也是好的。可是付出的多了，慢慢的就想得到回应，就想让她的心和你的心一样。” 玄烨的神色微微一僵，心绪变化全都被太皇太后看破，如今说道起来，玄烨无可反驳。 太皇太后不把玄烨的变脸放在心上，继续道：“现在后悔也来得及。明夷很希望可以随时离开。” “皇祖母为何偏心明夷？”原就因为明夷而心绪不佳，再叫太皇太后刺激起来，玄烨觉得今天是他这一辈子过得最憋屈的生辰了。 很是委屈的质问太皇太后一句，怎么就不能站在他这一边帮着他得到明夷的心？ 太皇太后脸色一凝，透着一股杀伐，“我偏心明夷？我若是偏心明夷，自该帮她达成所愿。” 此话一落下，玄烨再也不敢说出太皇太后偏心的话。真若是偏心，就像太皇太后说的，直接了当的帮明夷达成心愿不可？ “你是皇帝，从小到大就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对你来说权力地位，江山美人，这些你都唾手可得。所以你花费心思以为讨好明夷一回两回就能够得到明夷的心，就能让她像其她女人一样的爱你？受到了冷落，你就控制不住的生气。可这些不是从一开始你强留明夷在你的身边就该想到的局面？”太皇太后在质疑玄烨，也为玄烨的所作所为而不满。 “皇上要想好了，若你坚持不下去最好现在就放弃，永远都不要再去找明夷。做了一半却坚持不下去，只会让明夷对你越发不耻” 像太皇太后说的，两个孩子都是她养大的，两个孩子的性情她都了如指掌。 明夷的刚烈自不必说，眼里不揉沙子，到现在为止，玄烨都没有做出让明夷永远无法原谅的事情来，所以明夷还能给玄烨几个好脸。但若玄烨一个不慎，做出违背明夷底线的事情来，别说之前玄烨做的一切付之东流，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都有可能因此而受到消失殆尽。 伤了的心若是再想弥补，可没有那么容易，尤其像明夷这样记仇的人。 太皇太后的提醒让玄烨一下子清醒过来，是啊，他可以和任何人发脾气，独独不能和明夷。 小心翼翼做小伏低那么久，玄烨是因为什么？ 他想要明夷欢喜，因为他而欢喜，也想要明夷从今往后都留在他的身边，相携共白首。 明夷的性格他不是第一天知道，怎么就因为明夷不搭理他而生气，反而遂了明夷的愿？ “多谢皇祖母提醒。”玄烨以为太皇太后站在明夷这一边，其实太皇太后是在点醒玄烨，千万不要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最终自食其果。 玄烨明白这一点后，恭恭敬敬的和太皇太后道一声谢。 太皇太后一声轻叹，带着无奈的道：“既然是你自己强求留下的。留下了就该一生爱护，而不是争一时之气。你若是做不到一生爱她宠她，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放开她，我会为她安排好后半生。定不会让你把她变成一个不开心的人。” 要说这辈子太皇太后最想弥补，最想呵护的人，必然是明夷。 年纪轻轻就死去的女儿，那是为她这个母亲，为她的儿子牺牲而丢了性命。 明夷是女儿唯一的孩子，太皇太后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明夷，包括玄烨。 “你是皇帝，你这一辈子拥有的东西太多。把你教成这样一个皇帝我很自豪，但我也清楚你绝对不是良人。至少不是明夷的良人，你能让我愿意将明夷留下给你的原因，是因为从小到大，除了不能放开明夷，执意留她在宫里之外，你从未做过伤害明夷的事情。往后我也希望你永远不要做出伤害她的事。” 这是太皇太后对玄烨的嘱托，也是对玄烨的希望。 玄烨全都听进耳朵里，也牢牢的刻进脑子里，郑重的和太皇太后保证道：“皇祖母，当初我要留下明夷的时候说过的话，永远不会忘记。我说过会一辈子对明夷好，我一定会永远都对她好。无论这辈子她会不会把我放在心上，我都一定会把她放在心上。” 这份初心是打动太皇太后的根本原因，现在玄烨明白太皇太后的警告，也叮嘱自己一定要牢记在心。 “宫里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你的生辰一过，我也去静宜园。”太皇太后点醒玄烨，避免玄烨走了弯路，也让玄烨永远要牢记自己的本心，不要做出任何伤害明夷的事情，否则第一个饶不了玄烨的人就是太皇太后。 “皇祖母也要去静宜园。”好不容易被太皇太后怼得缓过来，又听到太皇太后准备去静宜园的事，玄烨哀怨地看向太皇太后。 “年纪大了就喜欢过清静的日子。宫里的这些事就让你的妃嫔处理，多给她们些事情做，省得她们闲得慌，每日只会勾心斗角，闹得你不得安宁。”太皇太后的理由一说出来玄烨半响接不上话，人确实不宜太闲。 祖孙二人交头接耳的说话中，表演歌舞的人纵然心下郁郁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曲终人散，这一夜终究过去，却无一人侍寝，可把一群摩拳擦掌准备许久的人气得不轻。 三日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起驾，前往香山静宜园，玄烨想啊，也好，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到静宜园，他就有光明正大前往静宜园的理由。 要说太皇太后到了静宜园，最高兴的人当数明夷。 明夷欢喜的抱住太皇太后，“外祖母你可来了。” 太皇太后被她抱个正着，脸上尽是笑意，环抱着她嗔怪道：“果真想我？难道你不是巴望静宜园只有你一个，任你肆意枉为？你这一天到晚不肯呆在静宜园，难道以为我远在紫禁城，就不知道？” “就算知道外祖母又不会管我。我怕外祖母知道？”明夷完全没有觉得自己不回静宜园算什么大事，太皇太后盼望明夷高高兴兴，才不管明夷在哪儿玩。 “不知道同长辈见礼？”太皇太后莫可奈何，也知道明夷心里有分寸，不管再怎么玩再怎么闹，只要她这个老不死的在这儿，明夷会回来的。提醒明夷一句不要忘记皇太后，明夷明了。 “皇太后吉祥。”明夷松开抱住太皇太后的手，和皇太后福身见礼。 因为淑惠太妃的死，皇太后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看到明夷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明夷拉住皇太后的手，“太后之前来过静宜园吗？” 不想同皇太后闷着，明夷就得找话题，皇太后道：“之前来过，不过没有仔细看过。” “那正好，我带你四处看看，静宜园的景致可好呢。” 听到明夷带着轻快的话语，有意化解皇太后心中的难过，皇太后怎么会不懂，握紧明夷的手，“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都是外祖母和皇太后教的好。”功劳？教过她的人都得有的。明夷笑眯眯地说来，皇太后这辈子就没养过孩子，要说相对比较亲近的，就是明夷着一个。 明夷自小古灵精怪得很，都不像个小孩，但是确实让皇太后得到不少的快乐。 “永儿的事，你若不喜欢她，往后离她远些。”皇太后想了想，如此说了一句。听在明夷耳朵里，何尝不代表皇太后同样不喜欢永儿。 明夷没有多问，笑笑应一声事，开始同皇太后介绍起静宜园四周风景，哪处是哪里，说得条条是道，苏茉儿此时已经立在太皇太后的身侧，太皇太后见到明夷对地方如此的了解，赞赏地道：“不错，绘声绘色，了如指掌。” “那是自然，格格回紫禁城后，小格格日日往外跑，有时候三天五天都不回来，就是在外头看这些风景。”苏茉儿小声地和太皇太后说起，这些话太皇太后自然也是知道的，知道归知道，苏茉儿告起状来，也是让太皇太后心里有数。 “还有...”苏茉儿将另一件事小声告诉太皇太后，一边听，太皇太后的眼神往明夷的身上瞟，苏茉儿最后道：“皇上的生辰，小格格也不说不气他。” 太皇太后眼皮都没抬地道：“该。当我们明夷是什么？” 苏茉儿瞪大眼睛，显然想不到太皇太后会是这样的反应，满目都是不可置信，太皇太后道：“你啊，往后这些事莫管，我们明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自该让皇上从现在起就习惯我们明夷如此态度，若是觉得不好，趁早告诉我，我好早做准备。” 虽和太皇太后从小一起长大，末了苏茉儿一时不知太皇太后有何打算，因此问出口道：“格格是想做什么准备？” 太皇太后严肃地道：“若是皇上不能一辈子待我们明夷好，何必将我们明夷留在这京城之中，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苏茉儿惊叹地看向太皇太后，绝对想不到太皇太后有此心。 “男人啊，果真是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太皇太后又是幽幽地一叹，之前她还奇怪玄烨看起来怎么好像在和明夷生气，如今听到苏茉儿的话，太皇太后觉得之前骂玄烨的话都骂得太轻了。 “怪不得皇上，是小格格有意气他。”苏茉儿小声地为玄烨辩驳一句，太皇太后扬眉反问，“他不知道明夷的性子？这些日子明夷气他气得少了，以前怎么不生气，偏得了好处就生气了？” 可怜苏茉儿再也没办法帮玄烨说起好话。 “果然是欠教训。”太皇太后如此说来，苏茉儿不得不小声地提醒太皇太后一句，“格格，都是你教的。” ...真把这件事忘记了啊，太皇太后可不就是把玄烨教导出来的人，玄烨现在的所有想法，为人处事，一切的定型都和太皇太后脱不了干系，真怪起玄烨来，太皇太后更得自我检讨？ 意思一出，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又默默地移开了，算了，往后玄烨和明夷之间的事，她们少管些吧。 “外祖母，香山寺的大师佛经讲得极好，得闲我们去看看，外祖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明夷和皇太后介绍不少，并没有把太皇太后忘得一干二净，回头与太皇太后挥手说起。 “我瞧着是你的收获不少。”太皇太后如此接过话，明夷吐吐舌头，俏皮地道：“知我者，外祖母也。故而也希望外祖母亦有所收获。” “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就去。”香山寺颇有名气，太皇太后早就有心去听听看看，正好如今的气候甚佳，正是游玩的大好机会。 “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去。”正好让皇太后去听听佛经，淡化心中的悲伤。 静宜园是皇家行宫，十分宽敞，明夷之前和太皇太后选了一处宫殿，明夷习惯和太皇太后住在一起，太皇太后纵回紫禁城，正殿也叫明夷留着，原以为太皇太后回来，也该是祖孙住在一起，没想到太皇太后让皇太后择一处宫殿，最后又选了与皇太后相邻的宫殿。 明夷闻之颇是不解，“外祖母怎么不和我一起住？宫殿都是你选的。” 太皇太后意味深长地道：“今时不同往日。” “有什么今时...”本能的反驳，末了却想起来确实有不同的地方，随后一下子看向苏茉儿，苏茉儿全当作瞧不见。 能够自己想起来有什么地方不同，太皇太后放心了，“就这么定了。” 当长辈的必须识趣，识趣中的佼佼者太皇太后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 明夷闭了嘴，虽然很想说一句，她最是求之不得太皇太后什么都别管，就她们住一处宫殿，好让明夷省了应付玄烨的功夫。 不过，看到太皇太后的表情，明夷乖乖的把话咽回去，真要是说出来，太皇太后不见得会高兴。 这些事，明夷能处理好，便不需要和太皇太后说起。 不能住一起，晚膳之后，太皇太后吃得有些多了，见皇太后神色不振，便让她回去休息，且同明夷拉着手走在廊间、小溪、假山边上散步，太皇太后问起道：“皇上让你用避子汤了？”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太皇太后问得如此的直白，明夷有些犹豫，太皇太后道：“看来是没有？你是不是偷偷用了？” 本能的明夷即看向苏茉儿，太皇太后留在明夷跟前的，要说最有可能发现这件事的只能是苏茉儿，丹心嬷嬷不管怎么样，定然不会主动把这件事说出去，太皇太后能问起，总不会只凭猜测吧。 “奴婢可没有和格格提起过这件事，小格格别看奴婢。”苏茉儿和太皇太后说的话都不怕告诉明夷，没说过的必须不能承认。 “行了，没有人说。我就是随口一问，之后就是猜的。”太皇太后瞧明夷想找人算账的架式，先一步和明夷说清楚，可不是有人卖了明夷，而是太皇太后自己猜到的。 明夷不想说话的，这都能猜到，自家的外祖母是人吗？ “很难猜？我那一问，若是皇上做下，你定会面带嘲讽的告诉我，对皇上更会心生怨念。反过来，你是不想的。”太皇太后就是明夷肚里的蛔虫，明夷想什么太皇太后一清二楚，说了出来，无非就是不想让明夷胡思乱想。 明夷做下的事都叫太皇太后说得半点不差，怎么可能还硬撑着，如实地道：“皇上那天被我气走了，估计是不记得。我确实不想。” 三代近亲啊，上|床也就算了，怀孩子，生孩子，万一孩子有问题怎么办？ 孩子，为人父母的把孩子生下来，更有责任将他教好，爱他。明夷从未想过要生下皇家的孩子，更怕孩子生下来有问题，那对孩子来说是一辈子无法抹杀的伤害，明夷不愿意。 太皇太后注意明夷的神情，明夷拧紧眉头，显然因为太皇太后的一个问题想到一些让她颇是为难的事。 果真不喜欢玄烨，更不愿意生下玄烨的孩子。 “没有喝绝子汤，我该庆幸了。罢了，不想就不想，莫要多想。同我说说这些日子你在静宜园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太皇太后有意试探，结果得到的反应让太皇太后心中升起万千愁思，果断的转移话题，明夷不想提的事，太皇太后就要不提。 提到在静宜园的日子，明夷一下子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的提起这些日子自己是怎么过的，怎么就舍不得回静宜园来。 香山的名胜古迹多不胜数，明夷都没逛完呢，太皇太后来了，正好她们祖孙一道去。 同太皇太后说起香山的主峰香炉峰，明夷没有去过呢，很希望同太皇太后一道去看看。那可是有鬼见愁之名的高峰，据说要是站上去可以一览众山，明夷早就有心去了，不过是因为有太多的地方没去，最好的当然放到最后。 太皇太后听了一耳朵道：“看来这个地方你还没有去过，想去？” “想啊，一直没有去的机会，慢慢逛，现在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明夷说到这里，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这就很好，天下的风景很多，人的一生很漫长，要懂得自己找乐子。香山寺，香炉峰，我们慢慢逛，我陪你一起去。” 太皇太后难得出来，自然不想留在静宜园里，想想以前的她，那可是纵马草原的女子，被困在那一亩三分地里那么多年，不代表太皇太后有机会依然会想在这个地方，不愿意去看看外面的风景。 “好！”听到太皇太后的话，明夷显得十分的欢喜，抱住太皇太后的胳膊道：“外祖母要多住些日子，皇宫里的事那么多的人在，让她们操心就好，外祖母当颐养天年。” 年纪大了就该少管事，明夷一个从来不想多管事的人，巴不得太皇太后什么都别管，往后就和她一起住静宜园里，她给太皇太后想尽办法的多做好吃的，再带太皇太后去看各种各样的好风景，肯定会让太皇太后后半生过得开开心心，无拘无束的。 “好，你就想让我陪着你，巴不得我再不回宫去。可这宫里的事，皇上能信得过的有多少人。你是我外孙女，他是我孙子，我只顾你不顾他？我们能有如今这安乐太平的日子可少不了他。”太皇太后说的一番实话，明夷莫可奈何的一叹道：“对对对，外祖母说什么都对。” “你往后也得能帮他就帮着点，天下人心尚未收拢，若是想要将来的日子过得更好，得继续努力。”太皇太后知天下事，并不是如那等深居宫中的女子，一无所知的过日子。 “外祖母心怀天下，时时刻刻都不敢忘记，我都知道，当谨记你的教诲，永不相忘。”明夷能怎么办，太皇太后由此一说，她也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太皇太后听着她作怪的语气，没能忍住伸手掐了她的小脸一把，“早些回去沐浴更衣，明日早起我们去香山寺。” 说了这许久的话，太皇太后瞧着明夷显得有些疲惫的双眼，大发慈悲的打发明夷回去休息。 “外祖母还不回去吗？”明夷听出太皇太后话中的意思，是要打发明夷一个人回去？ “我再走走，年纪大了，觉睡得少，你先回去，有你苏嬷嬷陪着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太皇太后催促明夷，不需要顾忌她一个老人家，年轻人和老人本来就不一样，太皇太后想要月下逛逛，明夷看了看苏茉儿点了点头，“外祖母，那我先回去了。” 太皇太后挥挥手，明夷福福带着人走了，太皇太后瞧着明夷走远，同一旁的苏茉儿道：“找个机会叮嘱丹心几句话。” 在苏茉儿的耳边叮嘱几句太皇太后，最后更是让苏茉儿一定要做好，不能让明夷知道。 “格格不阻止吗？”苏茉儿听完太皇太后的叮嘱更诧异太皇太后的决定。 “为何要阻止？”太皇太后不打反问，神情平静的好像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若是皇上知道了...”苏茉儿最最担心的就是消息如果泄露出去被玄烨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没想到太皇太后却不以为然，“知道就知道，就算知道又怎么样。有些事从一开始我就提醒过他，是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总以为天下间的东西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太皇太后尤其清楚玄烨的诸多想法，也是这天下间太多男人同样拥有的想法。 “比起喝这点避子汤来，我更担心明夷一气之下连绝子汤都敢要。她是端献唯一的孩子，我不想让端献血脉断继，可我更怕逼得她太紧，让她做出傻事。”太皇太后的目光晦暗不明，这些话，她只能跟苏茉儿说。 “且按我说的去办。”太皇太后收敛了情绪，叮嘱苏茉儿迅速去将事情办妥。苏茉儿听到太皇太后说到明夷的心情时，何尝不担心，太皇太后的吩咐，她听话照做就是。 * 吃饱喝足睡够，第二天明夷精神饱满的寻上太皇太后，请安后早膳正巧准备好，瞧着桌上的美食，明夷心情更好了，吃饱出门最好了！ 结果吃完饭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悠闲悠闲的坐下喝茶，明夷？ 说好的今天要出门，怎么感觉不像要出门的意思？这两位长辈是怎么回事？明夷满心的诧异，坐到太皇太后的面前，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的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身上转悠。 太皇太后还好，早就习惯了明夷的撒娇卖萌，皇太后瞧着明夷一张脸分外好奇地盯着自己看，黑黝黝的眼珠在她身上打量，似是勾人一般无声的询问，很快就招架不住。 “额娘还是你和明夷说吧，她这样看着我，我都支持不住了。”皇太后站了起来，没办法再和太皇太后继续稳稳当当的坐下去。 从这番话里明夷不难得出结论，太皇太后肯定是和皇太后商量着什么事。 当机立断。明夷小步走到太皇太后的面前，趴在太皇太后的膝盖上，“外祖母又想干什么？我们昨天晚上说好的今天去香山寺。不去了吗？” 太皇太后端起茶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这才抬眼扫过明夷，淡淡地道：“去自然是要去，不过今天有客人来，缓一缓。” 明夷万分好奇今天到底有什么客人来，怎么昨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人都在静宜园了，香山寺也去过无数回，果真就那么迫不及待？”太皇太后没有得到明夷的回应，以为明夷为了今天没能出去闲逛而不高兴，无奈的询问明夷一句。 “外祖母，我不是迫不及待，只是好奇，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既然能让外祖母亲自等她。”明夷的确是好奇这一点，至于今天能不能出门，明夷只是想和太皇太后一起出去散散心，比起自己来，太皇太后一直久居深宫，不比她更闷得慌？ “看看吧。”太皇太后从袖间拿出一封信递给明夷，明夷拆开一看，脸上尽是笑容，“阿图姨母进京了。” 太皇太后膝下三女一子，三个女儿都远嫁蒙古和亲，除了明夷的母亲早逝，顺治帝驾崩，其余两位，一个爱新觉罗雅图，今封为固伦雍穆长公主；一个爱新觉罗阿图，固伦淑慧长公主，两人都活得好好的。 雍穆长公主早年回到京城，居住京城，淑慧长公主远在蒙古，倒是难得一见，怪不得太皇太后高兴，明夷何尝不高兴。 “是啊，你还能记得你的阿图姨母，也不枉你阿图姨母一直记挂着你。原本说好过几天才到的，没想到为了给我一个惊喜，她是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反而错过了。”太皇太后提起爱女，亦是心中欢喜。 远嫁和亲是为了大清，莫可奈何，能够多见女儿一回就能多看一眼，人上了年纪，反而更希望儿孙能够守在膝下。 “那姨母什么时候到？阿图姨母来了，雅图姨母来不来？”太皇太后膝下只剩下这两个女儿，最是希望能和她们一块待的更久一些，来了一个另外一个会不会也一起来？ “怕是来不了，你雅图姨母也是要当祖母的人啦，忙着照顾家中的儿媳，今天怕是抽不出空一道来，过几日或许会来的。”虽说儿女不能一直承欢膝下，但是她们过得开开心心，一家和乐，太皇太后心中亦是欢喜。 明夷开开心心的道：“那我要去准备几道姨母喜欢吃的菜。” 太皇太后听到明夷的话，笑意加深了，“去吧去吧。” 旁人疼爱明夷，记挂着明夷，明夷何尝不是以真心待人。 明夷进母亲的光，得到许多人的疼爱，可是能让人一直疼爱着她，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记挂着她，这是明夷的本事。 欢快的跑去备菜，明夷想着还有什么菜是从前没有吃过的，就应该亮出来尝尝。 皇太后看着明夷高高兴兴的样子，不知怎么的也露出了笑容，“额娘，明夷出宫之后，整个人比以前还要开心。” 事实摆在眼前，就算想否认也不能否认，太皇太后语重深长地道：“是啊，她比以前呆在紫禁城要开心多了。皇上能够做下如此决定亦是不容易。” “科尔沁那边...”提到玄烨，皇太后想起一件事来小声的说来，偷偷的看了太皇太后几眼，太皇太后与她目光对视，冷静地道：“从我这里得不到消息，就寻到你这边了？” 太皇太后并不意外，皇太后会收到科尔沁的信，内容不需要皇太后说，太皇太后也猜得到，无非是询问明夷现在的身份。 “你只管回他们，明夷还是从前的身份，是我最宠爱的外孙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有一个永儿还觉得不够？”太皇太后也知道这些事情皇太后向来不擅长应付，直接把答案告诉皇太后也好，让皇太后直截了当的回话。 皇太后微微一顿，小心翼翼的道：“皇上既然喜欢我们明夷，为何却连个名分都不肯给我们明夷？” 言语中对玄烨的嗔怪不难听出，同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太皇太后没有为明夷争取？ “这些事你既然不知道，就不必多问。”太皇太后不想告诉皇太后，这一切都是明夷的选择，怕这样的消息传扬出去，科尔沁那边会把所有的矛头转向明夷。 明夷本来就过得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开心一些，太皇太后又怎么舍得让明夷被那些利益熏心的人纠缠不清。 这些事，既然她在一日，就由她来顶着吧。 将来的事，也不知道明夷和玄烨会变成什么样子，操心也操心不来。太皇太后想尽自己所能，让明夷更高兴，更肆意。 “可是我们明夷是不是太委屈了？凭她的身份，宫中哪个妃嫔能比得上她？”有些话皇太后一直闷在心里，好不容易找着机会，终于能和太皇太后说说，怎么也舍不得放弃大好的机会。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这些是皇上愿意，明夷愿意的，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就少管。你也说了，明夷自从离开紫禁城之后，现在比以前高兴得多，也就是说现在的日子是明夷愿意过的，那么就不用拿我们的心思去猜度明夷的欢喜与否。你是当长辈的人，真心疼爱明夷，就疼着她，外面的是是非非少拿来烦她就是。” 一辈子皇太后也没个主意，既然如此，太皇太后便告诉皇太后，接下来究竟她该怎么和明夷相处。 之前皇太后没拿这些话来烦明夷做的不错，将来继续这样下去。 皇太后虽然心里有不少的想法，太皇太后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完全就是不希望皇太后多掺和的意思，皇太后不敢不听太皇太后的。 “是，额娘说的话我记下了。”皇太后还是像之前一样恭敬的应着一声是，太皇太后瞧着皇太后的样子，心中暗想也多亏是这样的性子，否则的话在这宫里想要存活下去又谈何容易的。 玄烨立志成为一代明君，最容不得别人对他指手画脚，皇太后若不是这样凡事不管，诸事不问的性子，只怕这一对名义上的母子，早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 太皇太后：想让玄烨放过明夷的一天！ 玄烨：皇祖母，你偏心！ 今天有加更，五万没存够，更个五章吧，四万五。求一波支持！ 040章让他更生气 “我的明夷哦, 这都长成大姑娘了，真好看，比起你额娘要好看得多了。”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 身着蒙古服饰的妇人一来见着明夷就搂在怀里, 出口是满语, 脸上带着笑意的夸赞着明夷, 把一旁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弃之不理了。 “姨母风采依旧, 不减当年。还是这么好看。”明夷用满语夸赞, 长辈见面无非夸赞着小贝长大成人越发美丽, 小辈见着长辈何尝不是称赞着长辈风采依旧, 还是当年那般俊俏模样。 妇人正是明夷的姨母，爱新觉罗阿图，大清的固伦淑慧长公主。 远嫁蒙古和亲, 却依然让自己活得光彩夺目。皇太后在空隙这会儿唤一声姐姐，淑慧长公主顾不上, 只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明夷很喜欢眼前这个平和又爽朗的姨母，淑慧长公主同样极是喜欢明夷，抱在怀里都舍不得撒手。 “瞧公主抱着小格格舍不得撒手的样子。奴婢倒是想起了公主以前小时候的一些事。”苏茉儿在旁边看到如此重逢的场景, 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事, 那些时候的孩子和现在的不一样，可是有些情分又是一样的。 “额娘, 苏嬷嬷。”苏茉儿出声，淑慧长公主才朝一旁的太皇太后和苏茉儿问候一声，太皇太后嗔怪地道：“你倒是还记得我这个额娘。” “额娘就在这里, 我怎么会不记得, 只是看到明夷一时顾不上额娘, 难道额娘还会和明夷吃醋不成？”淑慧长公主这么一说，太皇太后真想吃醋，现在还能继续吃下去吗？ 太皇太后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道：“我就是吃醋又怎么样，我是你额娘，见着我不说先问候你额娘，倒是顾着明夷。” 这样的太皇太后让淑慧长公主和明夷瞧着都不禁笑了，明夷赶紧跑过去抱住太皇太后的胳膊道：“姨母顾着我，我顾着外祖母，都是一样的。” 淑慧长公主在一旁笑开了，“额娘看看，你这外孙女多贴心。和她额娘一样。” 提起明夷的母亲端献长公主，太皇太后的眼中流露出怀念，“是啊，不知不觉我们明夷都长成大姑娘，比她母亲当年活着的时候还要出色。懂事听话和她母亲如出一辙。” “还好有我们明夷在。”端献长公主早逝，对于他们这些亲人来说是悲痛。端献长公主留下明夷，是对她们的安慰。 “格格快领公主进去。”苏茉儿看到他们眼中流露出来的悲伤，适里的岔开话题，太皇太后回过神来连忙的道：“对对对，说得极是。” 淑慧长公主上前和明夷一左一右的搀着太皇太后，有说有笑的进去。 到了太皇太后的寝殿，淑慧长公主看到一旁的紫檀木茶台，“额娘这些年越发的喜欢这些汉人的东西了。” “可以修心养性，有什么不喜。，明夷给你姨母泡杯茶。”太皇太后使唤明夷，这些东西明夷从小就和太皇太后学习，耳濡目染的，明夷学得极好。 “我们明夷也学会泡茶了，那正好，泡一杯给我尝尝。”淑慧长公主一听明夷都学会了，有意尝尝，招呼明夷只管使出她的浑身解数。 明夷乖乖巧巧的应一声是，走到茶台前，同太皇太后、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道：“外祖母、皇太后、姨母请坐下。” 紫檀木的茶台一张主椅四张副椅，明夷站在主椅上，也请太皇太后、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坐下。等到都坐下之后，明夷才坐下，开始煮水泡茶，一系列的动作宛如行云流水，看得淑慧长公主目瞪口呆，又觉得分外优雅。 烟雾缭绕中的明夷，宛如置身于仙境中的仙子，淑慧长公主心中感叹不已，随口就问太皇太后，“我们明夷年纪也不小了，额驸可选好了。” 不说这话气氛极好，话音刚落下，明夷泡茶的动作都一僵，太皇太后能让皇太后不许提起这些事，面对女儿的询问，太皇太后道：“皇上要明夷留在宫中。” 淑慧长公主一听眨眨眼睛，忽然侧过头问道：“给我们明夷什么份位？” 皇太后在之前就问过这个问题，可是太皇太后提醒皇太后，从今往后不许再提，具体的话并没有多说，现在... “姨母，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这个答案明夷开口才能阻止淑慧长公主继续问下去。 淑慧长公主怔住，一时不解明夷话中的意思，什么叫这样挺好的？ 明夷将茶端到太皇太后的面前，再到皇太后，最后是淑慧长公主，“请。” 太皇太后端起茶喝了一口，皇太后根本不敢开口，乖乖的端起茶喝起来。 淑慧长公主目光落在太皇太后和明夷的身上，可是这么两位根本不受影响，淑慧长公主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额娘，明夷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字面上的意思。我们当长辈的只希望明夷可以高高兴兴的，所谓的份位要来有什么关系？无论有或是没有，有我在一天，无人敢对她不敬。”太皇太后如此的宣告，淑慧长公主就算还有满腹的想法也不能再说出口。 “喝几杯茶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明夷给你准备了一些爱吃的菜。”太皇太后知道淑慧长公主的心里有很多疑惑，但是这些事情不需要当着明夷的面讨论。如此打发淑慧长公主的意思，淑慧长公主瞪大眼睛显得不满。 “去吧。”太皇太后才不管淑慧长公主怎么大眼瞪小眼的，催促她赶紧去休息。 明白现在不是谈论这些问题的时候，淑慧长公主也就站起来。想到了一件事，还是回头和太皇太后道：“我此次回京不仅仅是看额娘，也是因为蒙古有些异动...” 细细的和太皇太后说起蒙古的情况，太皇太后听得脸色甚是凝重，最后轻声的和淑慧长公主道：“此事我知道了，我会告诉皇上的。” 重要的事情说完了，眼看太皇太后还是要淑慧长公主回去休息的意思，明夷起身同淑慧长公主福身相送，苏茉儿站在一旁笑着相请，淑慧长公主只能跟着苏茉儿一道离去。 淑慧长公主一走，太皇太后看向旁边的皇太后道：“你也先回去吧。” 皇太后明白，太皇太后这是不希望她留在这儿，有些话不想让皇太后知道，皇太后站起来福福身，退下去。 明夷等苏茉儿引着淑慧长公主走远，皇太后也走了，乖乖的给太皇太后又奉上一杯茶，太皇太后头有些痛，原要闭目养神，叫明夷端茶而来的动作惊着，抬眼望向明夷，从明夷手里接过茶杯，低下头把玩着茶杯，似是不经意地道：“怎么想的？” “眼下三藩之乱尚未平定，有些事不适合做。”明夷是这么想的，太皇太后点点头，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 “给皇上写封信。”太皇太后说完心中的想法，催促明夷一句，明夷瞪大眼睛，显然不情愿。 太皇太后慵懒的问，“你不写是想让我这个当外祖母的写？” ...那绝对不能！怎么说太皇太后都是长辈，太皇太后让明夷做事，明夷能不做？ “我马上去写。”当机立断，明夷一刻都不敢耽搁。至于信中的内容，根本不用太皇太后吩咐了，方才太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你来我往说的话，明夷要是再不知道，太皇太后想让她写信给玄烨写的什么，枉费太皇太后养了明夷这么多年。 明夷落笔如行云流水的将蒙古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玄烨，落款必须是太皇太后。 写完之后明夷吹干纸上的墨汁，这才拿到太皇太后的面前，请太皇太后过目。 明夷写的一手好颜体，太皇太后看完之后感叹道：“你这一手好字实在难得。” “还行还行。”被夸奖了，不枉费明夷这么多年来辛勤练字，明夷的脸上挂着笑容，太皇太后伸手捏了一记她的脸。 “人人都知道皇上喜欢的是董其昌的字，因此自幼所学的也是董其昌的字帖，你倒是好，和皇上从小一起长大，反而一意孤行练习颜体。”太皇太后说到这里颇是无奈，明夷反而理所当然的回答。 “皇上有皇上的喜欢，我有我的喜欢，他喜欢他的，我喜欢我的，为什么我要学他？” 没错，虽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明夷的确很清楚玄烨喜好，从小一起练字的时候，玄烨就拿着董其昌的字帖，想让明夷按董其昌的字练。 明夷又不是真孩子，哪能任人摆布，必须要坚持自己的喜好。 果断毫不犹豫的挑出她最喜欢的颜真卿的字帖，就练颜真卿的字。练字这件事情上玄烨没少让明夷改喜董其昌，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拿上了，明夷依然果断的决定喜欢她的颜真卿。 “是啊，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因为皇上的喜欢而喜欢一样东西的？”太皇太后一想也对，打小明夷就不肯顺玄烨的意，只要是明夷真正喜欢的，明夷无论玄烨用出多少手段，明夷依然会坚持下来。 目光在明夷的身上流转，最后化作一笑，太皇太后吩咐道：“封蜡送回。” 信都写好了，封蜡这种事明夷同样亲力亲为，信中的内容关系重大，绝不可外露，都写完了，接着把信封好送出去，也没有什么。 事情办完，明夷道：“我会乖乖的不乱跑，外祖母快去看看姨母吧。” 当母亲的人好不容易见到女儿，要不是因为明夷在，太皇太后早就和淑慧长公主一起说话了。明夷也得自觉，不能打扰人家母女团聚。 “就你懂。” “我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菜，这就去。”太皇太后的嗔怪，明夷才不管。本来今天是可以去香山寺一游的，如今被困在静宜园中，也罢，静宜园的风景也不是到处都去看过，不如去钓鱼吧，念头一起，明夷想到的，晚上吃水煮鱼。 太皇太后让明夷离开，本意是让明夷回去好好休息的，没想到明夷一个转弯又跑出去玩了，想喊人回去休息，人早就跑远了，哪里能找着。 转到淑慧长公主那里去，淑慧长公主问起明夷哪去了？太皇太后莫可奈何的一叹，“就是个坐不住的。跑去钓鱼了。” 淑慧长公主听得大笑不已，“瞧着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高高兴兴的，挺好。” “可不是。自从来了静宜园，小格格每日出去疯玩，你瞧她那高兴的样子，比在紫禁城里好多。”有太皇太后坐镇，苏茉儿不需要再守在明夷的身边，接过话说着，亦是高兴得很。 “由她高兴就好。”太皇太后到了这个份上，对明夷的希望唯有是明夷能够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 淑慧长公主正色地问道：“额娘，明夷和皇上到底怎么回事？” 太皇太后方才不说，这会儿和淑慧长公主在一起，自无不可说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淑慧长公主震惊无比。 正是因为如此，晚膳的时候见着明夷，神色古怪的连看明夷好几眼。明夷察觉到淑慧长公主的眼神当做没发现，想必是太皇太后已经和淑慧长公主说清楚，一切都是明夷要求的，不是玄烨不愿意给明夷份位。 明夷这样的要求在很多人看来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明夷宁愿无名无份的和玄烨在一起，也不愿意成为玄烨的妃嫔。 没有问出来，明夷就不管淑慧长公主的眼神如何。 如今正是吃鱼的好季节，明夷在静宜园钓起好几条大鱼，让厨下将鱼刺全部挑出来，片成鱼片，水煮鱼，酸菜鱼，不同的口味，端上去的时候，看得人食欲大开。 “外祖母、皇太后，姨母快尝尝。”饭桌之上，吃东西最为要紧，这么多的好菜，难道都不想吃吗？ 淑慧长公主一听才注意桌上的菜色，莫可奈何地道：“还是那么喜欢吃辣！” 当姨母的岂不知明夷的喜好，可是看到这水煮鱼，酸菜鱼的，虽然控制不住的分泌口水，也为明夷的口味莫可奈何，明夷高兴地道：“无辣不欢。” “从前额娘素来喜欢吃清淡的，现在都让明夷带坏了。”淑慧长公主想起以前太皇太后的喜好，现在倒好，陪着明夷吃香喝辣的。 “姨母，外祖母不吃，看着我吃。”明夷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太皇太后宠溺地道：“是啊，就因为你喜欢吃辣，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跟着你的喜好做菜，如今还有人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最后的一句嗔怪落在明夷的耳朵里，明夷笑眯眯地道：“别人不记得我记得就好。” 就算桌上有水煮鱼、酸菜鱼，但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太皇太后喜欢的清淡菜色，明夷将太皇太后喜欢的菜色推出来，淑慧长公主带着几分试探的询问，“你记得你外祖母喜欢吃的，可记得我喜欢吃的？” “当然记得。姨母最喜欢就是吃鱼，所以你看水煮鱼酸菜鱼。”吃鱼的季节没错，最重要的是淑慧长公主喜欢吃鱼，明夷就变着法子做出新菜色来。“姨母你快尝尝。” 淑慧长公主面带笑容的起筷，“一番盛情难却，纵然不喜吃辣也得一尝。” 一家子有说有笑的吃起饭。一开始只是盛情难却，一试水煮鱼酸菜鱼的淑慧长公主吃着吃着就算辣得嘴都红透了，也吃得不亦乐乎。 期间淑慧长公主更注意到明夷吃归吃，像这些重口味的菜，太皇太后想吃多，明夷也不让，明夷尽给太皇太后上清淡的菜色，太皇太后好像也习惯被外孙女管着。 一桌的人，明夷吃得欢喜，瞧着她的吃相，让人瞧着好像吃着全天下的美味，淑慧长公主瞧得欢喜，最后跟着明夷不自觉的多吃了一碗饭，吃完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皇太后出宫之前心情不好，如今见到明夷吃得欢快的模样，不由的笑道：“每回同明夷一起用膳，总是不自觉的多吃些。” 淑慧长公主认同地点头，见明夷大块朵颐，也就控制不住的多吃了些，淑慧长公主也是一样的。 “皇太后，正所谓天下之根本在食，民以食为天，再大的事也大不过吃饱喝足。像我们这样能够随便吃的人，不知天下多少人羡慕。所以美味当前，就该开心的吃，绝对不能错过。我们吃得好，厨下的人更乐意做出更多的美食，吃完这些菜，是对他们的尊重。什么时候能让天下的人都和我们一样能够吃饱喝足就好。”明夷从来不会浪费粮食，太皇太后在这一点上也是一致的，吃多少做多少，能吃完的，你吃多少都行，若是吃不完，绝不能浪费。 皇太后瞠目结舌的听着明夷吃饭发出感慨，想到别人，真是像极了太皇太后。可是转念一想也对，在让天下的人吃饱穿暖确实是一件再好不好的事。 “你啊，别只顾着说这些场面话，你若是能解决天下百姓吃饭穿暖的问题，我会记你一个大功。”太皇太后给明夷出个难题，明夷眼珠子一转，一时没有回答，太皇太后却明了，明夷当真有主意了。 “说！”太皇太后本是随口一说，并不认为明夷真能想出什么好主意，现在一看不对，明夷或许真有好主意，有好主意，怎么能不利用一二，太皇太后催促明夷。 明夷感叹地道：“外祖母，大清如今比起前朝来好得多了，你看这耐旱的作物，红薯，土豆，玉米，如果想让天下百姓吃饱喝足，只要保证让百姓有田可耕，想活下来的人，一定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来。大清入关以来，圈了多少地，这些地，既然叫满州八旗握在手里，他们是不是真的好好耕种，就是另一个问题。” 对于答案，明夷点到为止，有些事大家都清楚，清朝自入关以来做的那些事，总以为大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遗忘，其实谁都忘不了。 天下百姓以田地为根本，多少人手里没有田地，没有田地就意味着没有粮食，就是让百姓活不下去。 “当年曹操得以打下天下六州之地，就是实行屯田制，如果不想圈出来的地分给别人，也有别的解决办法，屯田。”明夷知道太皇太后想说什么，继续把另一个主意丢出来。 太皇太后捻着手中的佛珠，明夷说的这些话何意，太皇太后明白，可是想做起来不像说得那么容易。 “还有另一个办法。提高农作物的收成，这就要看看大清能不能寻到相关的人了，而且愿意花上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来培育出比现在的作物更好的种子。产量一提高，很多问题就会得到解决。”明夷想到的是上辈子的水稻之父，他的贡献如此的伟大，且看大清能不能寻到同样的人来，若是做成，利于天下，也利于后代。 “此类之事，非一日可成。”明夷提醒，想要做成一件事没有那么容易，更别说现在这个科技不发达，或许太多的人都没有想过利用开发达到推动国家的发展。 太皇太后见明夷说着说着陷入沉思，听得挺好的，唤道：“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一并说了，我等着你呢。” 明夷一下子回过神来，笑得显得无奈地道：“外祖母，国家大事我们说了算？” “在你看来我们皇上是一个听不进谏言的人？天下之人，若能说出利于天下，利于百姓之言自当听从。你我是皇上身边的亲人，更应该多帮皇上着想，出出主意。”太皇太后觉得玄烨不是那种听不进去人劝的皇帝，有好的主意，无论谁给出的，玄烨都能听得进去，这一点太皇太后可以肯定。 “大清规矩，后|宫不得干政。”明夷同太皇太后提醒那么一句，不允许自家的外祖母揣着明白装糊涂。 太皇太后撩起眼皮的道：“我们干政了？有些事我们想到的，提醒皇上一句罢了，都是考虑大清的问题，何来干政之说？” 哈哈哈，明夷真想笑出声来，好在想起一旁的人，忍住了。除了皇太后外，淑慧长公主也是自己人，虽然听着自家的母亲和明夷讨论起国家大事来，你来我往的压根没有压力，淑慧长公主也听得津津有味，并不插话。 明夷以眼神控诉的看向太皇太后，无声的询问太皇太后，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太皇太后绝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改日皇上来了，你把你的这些主意整理整理，好好地同皇上说说。若不然，在静宜园你挺闲的，把这些事办起来也行，缺什么人我给你配上。” 听听太皇太后的话，明夷目瞪口呆，怎么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呢？ “不办？”太皇太后收萄明夷充满诧异的眼神，微眯起眼睛带着审视的问，明夷... 她敢说不办吗？太皇太后素来极少让明夷做什么事，可是一但说了，那就是想要明夷去做的，明夷敢在玄烨的面前怼得玄烨怀疑人生，不给他好脸子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前，没那个胆子。 “办。外祖母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乖乖听话。”乖乖听话，太皇太后就会给明夷撑腰，有太皇太后撑腰，明夷能在大清横着走，现在明夷最大的靠山正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道：“那就好好想想事情要怎么办，办好了有赏。” 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慈祥样，明夷早习惯！ “明夷比我们有用。”淑慧长公主听完太皇太后和明夷的交谈，如是夸赞明夷一句。明夷摇头道：“不不不，姨母别夸我。” 每回被她们夸都没什么好事，明夷宁愿她们不夸自己。 “出去走走。”太皇太后站起来想要出去走走，饭后散步可是明夷努力为太皇太后养的好习惯，身体要注意锻炼的，越是上年纪越要注意。 “额娘喜欢出去走走就和明夷去，我和太后坐在这喝喝茶，聊聊天，不想出去。”淑慧长公主先一步拒绝，吃饱了就应该坐着休息会儿，她累了一天了，不想出去折腾。看皇太后的意思也是不太想去的，先一步把皇太后拉下来作伴。 明夷人都站起来了，配合无比的要和太皇太后出去，听到淑慧长公主的话忍俊不禁。太皇太后看了淑慧长公主一眼，“念你这些日子舟车劳顿且放过你一回，往后吃完不许坐着不动。” 养生之道，明夷盯得紧，太医那里也没少叮嘱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以前觉得身体总有许多毛病，这些年反而好了许多，也是听明夷和太医的嘱咐，多动少坐。 看淑慧长公主的样子，只怕在蒙古也没有怎么动，这可不太好。 “额娘就放过我这一回，下次我一定陪你去，太后，这一次也留下陪我吧。”淑慧长公主刚刚都把皇太后拉下马了，这一次也不能把皇太后给甩了。 太皇太后挥挥手且随着她们，淑慧长公主和皇太后起身相送，“送额娘。” 明夷同样朝她们福福身，这才扶着太皇太后一起走出去。 各玩各的，各有各的乐趣，太皇太后和明夷缓缓的走着，“瞧你姨母这不愿意多走的样子，明天一定要拉着她一道去香山寺。” “多走动多锻炼身体才能更好。外祖母懂得这个道理，再好不过。”明夷拍一记太皇太后的马屁，收获太皇太后利目扫过。 “说好的有利于家国天下的事能帮的就帮。”太皇太后之所以会生气，可不是因为锻不锻炼身体这回事。而是因为明夷藏私，明夷说完没多久的话，总不能忘了。 明夷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的道：“就是话赶话出来的，之前也没想到这一点，自然不能和外祖母提起。” 什么政策什么培养人才的，都是上辈子听过见过的，并不是明夷想出来的。所谓灵光一闪，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到主意，太皇太后要是因为这样就觉得明夷有意不帮玄烨，明夷可不认。 “不是和我提起，是和皇上提起。”太皇太后纠正这样的国家大事，应该和玄烨说才。 明夷撇撇嘴，显然并不认可，太皇太后注意到了。 “有些事皇上现在顾不上，你想到了，又可以帮上忙，该帮就得帮。如今我是你的底气，将来我不在了，你得成为你自己的底气。这些事别看着很小，积少成多，自然将来无人敢对你不敬。”太皇太后也是为明夷操碎了心，虽说这些事情对大清有利，对玄烨有利，何尝不是对明夷也有利？ “皇帝的宠爱，一个女人最好不要奢望，这一点你做得很好，不需要我叮嘱，可是你也得想想办法让你自己变得强大，既然你不想靠你的阿玛，那你就得靠自己。”明夷的阿玛在太皇太后看来也是靠不住的，指望这么一个人，还不如指望明夷自己。 明夷一开始的想法就是不想帮的玄烨太多，也不想太过冒头，太皇太后这么一提，明夷来精神了。 同时也觉得汗颜，枉她一个21世纪活过来的人竟然还不如太皇太后想得明白，不想依靠别人，那就努力让自己强大，强大到自己是自己的底气，谁也别想不欺负她。 底气足够定能够达到这个目的，明夷看着太皇太后，为有这样一个能够为她指点迷津，关键时候倍可靠的长辈而欢喜。 “现在还觉得我的心偏着皇上？”别以为太皇太后不知道明夷的想法，明夷刚刚不情不愿表现，分明就是在无声的控诉太皇太后太偏心。 太皇太后这样翻出旧账，目光如炬的盯着明夷，明夷打着哈哈道：“怎么会呢？外祖母一向偏心我，什么时候偏心皇上了？” “你如今是连一声玄烨哥哥都不肯唤了？”太皇太后一眼瞥过明夷，自从明夷知道玄烨的心思之后，一声声唤着皇上，听在太皇太后的耳朵里分外不舒服。 想必玄烨比太皇太后还要不舒服吧？太皇太后觉得很有必要给明夷提个醒。 “为什么要唤？他现在做的是一个哥哥该做的事？”明夷控诉，一语双关的听在太皇太后耳朵里，太皇太后很无奈。 “从小长大的情分，你好不容易才争来的，难道就要这样拱手让人？就算唤着哥哥，却和以前截然不同的冷着他不更刺激人？”太皇太后竟然换了一个角度劝起明夷，明夷抬起眼瞧着太皇太后，细细的一品，理智在为太皇太后的观点争论。 一个是同意太皇太后的说法，一个是反对，总觉得生疏的唤着一声声皇上更刺激人。 “罢了罢了，我就是随口一说，或者你可以自己试试怎么让皇上更生气，更拿你没办法，这得看你了。”瞧明夷拧紧眉头在思考如何才能让玄烨越发不快活，太皇太后一句话丢出来，明夷都想问一句，这是亲祖母吗？ 虽说明夷的确想让玄烨不快活，尤其能气的玄烨跳脚最好。太皇太后日常都是在他们之间调和，怎么会突然之间给明夷出主意，让明夷费尽心思让玄烨不痛快？ “再走走。”太皇太后注意到明夷怀疑的眼神，不为所动的继续往前走，招呼明夷跟上。散步就应该继续散步，说那么多话做什么呢？ 明夷满腹的怀疑随着太皇太后一本正经地迎对她的目光，生生咽回去，应该是错觉吧，太皇太后怎么会想让玄烨不痛快呢？ 可是太皇太后说的也对，要是唤着从前一样的称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面对玄烨，玄烨又该是什么表现？ 虽然不太想为玄烨费尽心思，下回有机会试试看？气死他！ 瞧到明夷咬牙切齿的模样，太皇太后目光变得幽深。 所谓有利有弊，且看怎么看待事情罢了，有些话当长辈的点到即止，却不能一再的强迫，反而会适得其反。 远在紫禁城的玄烨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旁边的林兴关心的询问道：“皇上没事吧？奴才去请太医？” 打一个喷嚏都是让人担心的皇帝，玄烨挥挥手道：“没有着凉，倒是觉得有人在后面算计朕。” 此话落下林兴半天不敢接话，心里直犯嘀咕，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玄烨的背后算计玄烨，活的不耐烦了吗？ * 第二日太皇太后领着皇太后、淑慧长公主、明夷一道换上常服轻车简出的往香山寺去。 香山寺的名声颇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其中非富即贵的也不少。 到了山脚下，太皇太后下车慢慢的行走，淑慧长公主出来瞧着外面的风景，虽说一开始因为出门不太高兴，这回却是高兴了，景色好。虽说要上香山寺远着，一边走一边逛，挺好的。 能出来放风，明夷最是欢喜，乐呵呵上前搀扶着太皇太后，“外祖母，你看好多人。” 点点头，太皇太后笑道：“也不知其中有多少人是来求神拜佛的。” “有多少人都不打紧。满天的神佛忙得厉害，想要如愿以偿，能靠的只有自己。”显露出对于求神拜佛者寄希望于别人身上的不认同，有拜佛的功夫，不如想想如何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说的虽然在理，不过有时候求神问佛也不见得有所求，或许亦是求一个心安罢了。”太皇太后笑眯眯的接过话，明夷想了想回答，“也对。如出家就是很好的避世之道，若不是得剃光头，不能穿漂亮的衣服，也不能好酒好菜，有时候也觉得出家挺好的。” 煞有其事的挑出家的毛病，显然明夷心里也动过这个念头。 太皇太后莞尔，“佛门的规矩也不比我们俗世的规矩少，若是连俗世的规矩都守不了，就不要谈进入佛门守佛门的规矩了。” 明夷想了想也认可了，淑慧长公主无力地道：“额娘，每回听你和明夷说话，你们这一来一往的交锋，不累吗？” 各持己见，相互都想说服对方，到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 “为何累？人活着就要思考，思考就会发生不同的争议。有争议就说出来，谁能说服谁就是谁赢。有何不可？”太皇太后莫可奈何的看着淑慧长公主，对于一个不动脑筋的女儿能怎么办？ 淑慧长公主摇摇头，“我是不想像你们活得这么累。” 恰在这个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更有人不断的叫唤，“走开，快走开。” 喊着走开，马匹已经冲过来，淑慧长公主看了一眼，骑在马背上的男子惊慌失措，显然驾驭不了马儿，马儿癫狂的飞奔而来，旁边追来的人想要拉住马儿却一次又一次的看着马儿跑开。 淑慧长公主不屑的摇头，好奇的看着明夷问道：“明夷把汉人的东西学得不错，我们蒙满的东西总不会丢了吧？” ※※※※※※※※※※※※※※※※※※※※ 明夷：总觉得外祖母另有所图！ 太皇太后：图我外孙女气坏我孙子？ 加更来了，艰苦改文中，欢迎帮忙捉虫！谢谢！ 041章大清的王法 问的实在直接。明夷昨天泡茶的动作虽然好看, 在淑慧长公主看来，明夷可是满蒙的后人，可不能把满蒙的本事丢得一干二净。 明夷怕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直接的问过, 所以面对淑慧长公主的问题时, 微微一顿。 “姨母想亲眼见见？”对于这个问题最好用行动来证明, 明夷瞧着不远的情况, 这么问起, 淑慧长公主认真的点点头。 “可以。”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满人都是马背上长大的民族, 大清自入关以来, 很多八旗子弟慢慢的丢弃了祖宗之所以立足于这个天下的根本。淑慧长公主很希望明夷没有丢弃。 “瞧好了。”明夷无所畏惧淑慧长公主想看看她本事的意思, 瞧着马儿越发疯狂，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旁边的同路人惊恐的叫唤, 看起来十分担心。 明夷瞧着马儿就要翻起的那一刻，离她最近的时, 一把将马背上的人拉下来，同时抓住缰绳，翻身上马，本来不断狂笑的马儿, 随着明夷翻身而上, 险险没有翻倒下。 可是换了一个人，依然让马儿心中不高兴, 不断的长啸，旁观的人看到明夷竟然如此漂亮的翻身上马，惊叹之余也忧心明夷会不会再次被马儿颠下来？ 随着马儿不断的颠簸, 明夷依然牢牢的抓住缰绳, 夹紧马腹, 不管它怎么动，明夷就是纹丝不动。 折腾了半天，马儿似乎意识到明夷是它无法战胜的人，慢慢的变得平和下来，马儿温顺的来回走动。 明夷骑着马回到原来的地方，翻身而下，丢给一旁方才被她拉下马的人，“没这本事就别和别人一样驯马。” 死里逃生的人，看到明夷英姿飒爽的回来，不禁有些看痴了，明夷的话人究竟有没有听进去，明夷也不在意，走向一旁的太皇太后她们。 “姨母如何？”明夷露的这一手，把身边的人都惊得不轻，毕竟是一匹发狂的马，明夷突然窜上去，将人拽下来。马儿还在不断的晃动，就为了把明夷甩下来。好在有惊无险。 这会明儿夷回来问着淑慧长公主，淑慧长公主笑赞道：“不错，甚好！” 明夷这一手露的漂亮，淑慧长公主赞赏有加。皇太后心有余悸的道：“就算要考验骑术也不需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万一摔下来如何是好？” 收获淑慧长公主一记嗔怪的眼神，“身为我们满蒙的儿女，岂有贪生怕死的？” 皇太后不再多言，就算是蒙古的出身，也不代表人人都天不怕地不怕。太皇太后一直没有作声，这个时候看着明夷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显然太皇太后也认同皇太后，再要表现骑术也没有拿自己的小命去赌的，完了更是狠狠瞪了淑慧长公主一眼。 “外祖母教训的是，我记下了。”明夷乖巧的应着，同样收获淑慧长公主控诉的眼神。明夷只当作看不见，难道要和太皇太后吵？ 拿小命闹起来的事，说来说去其实是明夷胆子太大，竟然以身犯险，能怪太皇太后出言相斥？ 明夷给一个，要么你上，要是敢和外祖母吵起来，吵赢了，我肯定站在你这边的态度，淑慧长公主... 果断的收回所有眼神，好像方才控诉看向明夷的人并不是她。 “姑娘，多谢姑娘相救。”除了侍卫之外，四个主子都是女人，明夷在其中亦是惹眼，毕竟太皇太后年岁最长，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年龄相仿，看起来又是不怒而威的，独明夷一个妙龄女子，长得明眸皓齿，最是惹人心动。 被明夷救下的男子，长得粉雕玉琢，一看就像是不谙世事的人，面红耳赤的走过，低头小声地和明夷道谢，旁边更有两个年纪略长的男子亦是恭敬地作一揖，“多谢姑娘相救。没想到姑娘的骑术如此精湛。” 明夷扫过他们淡淡地道：“骑术不精，就不该在此人来人往之处驯马，若是伤着别人，你们能担得起旁人的一辈子？” 一席话没有任何的温度，明显对他们的不满，太皇太后不禁莞尔一笑，明夷这样的性子，该如何的说呢？眼里不容沙子，也见不得别人拿旁人的性命玩笑。 三个男人没想前来道谢竟然叫明夷教训一通，四下都是看热闹的人，自是让他们面上讪讪，其中一个显得浮躁的男子往前一步，想和明夷好好的论一论，太皇太后唤道：“明夷，走吧。” 生生把男子想脱口而出的话打断得不得不咽回去，淑慧长公主虽然不太会说汉话，却总是听得懂的，知道那些人上前是同明夷道谢，明夷却教训起人，端是不客气。 不过这些人确实欠教训，香山寺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是他们可以纵马玩闹的地方？要不是明夷的骑术不错，任这匹马继续的跑下去，会出什么伤人的事可不一定，这些人确实该教训。 “额娘你可真行。”不想和一群莽撞的人讨论明夷教训得对或是错，让人不得不把满腹的话都咽了回去，真行！淑慧长公主低头笑着称赞亲娘一句。 太皇太后缓缓的往前走，被淑慧长公主夸赞也不见任何的变化，明夷回一句好，转身追上太皇太后，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这人。 “姑娘，敢问姑娘芳名。”依然是那位叫明夷救了的男子开口，虽是被明夷教训，人家不觉得有什么，追问明夷的姓名，只想知道明夷叫什么，更找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改日我定登门拜谢。” 淑慧长公主听着回过头，同太皇太后小声地道：“我们明夷这是美女救郎君，郎君欲以身相许。” 太皇太后莫可奈何地道：“难为你是当长辈的，这些话也能调侃。” “那有什么，我们皇，不对，我们侄儿就算在眼前，我们明夷如此出众，他能拦得了旁人喜欢我们明夷？”差点脱口而出的皇上，淑慧长公主改成了侄儿，以为就算玄烨在此，明夷救人是事实，人家为此芳心暗许，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对，好像成语用错了，男人可以用芳心暗许吗？淑慧长公主细细想了想，最后甩甩脑袋，不管那许多了。 太皇太后听着淑慧长公主的话也不得不说，确实是这个道理，明夷这样的人，有人喜欢很正常，要不是玄烨是皇帝，能不能留下她们明夷都不一定。 “不必，我出手不是为救你。”两个当长辈的在那儿交头接耳的，明夷想的就没有那么多，面对男子明显搭讪的方式，明夷压根不理会。 明夷连头都不回的说完这话，把一旁的青年惊得不轻，想多说几句话来着，明夷早就走上皇太后那儿，太皇太后有淑慧长公主在，她就和皇太后呆一起吧。 “姑娘，我叫王永年，我是礼部尚书之子，什么时候姑娘若遇到麻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王永年大声在后面喊着，明夷连个眼神都不回，礼部尚书在她们这些人眼里算什么？ 淑慧长公主十分不厚道地同太皇太后道：“若是礼部尚书知道自己的儿子想跟皇上抢女人，那..” 说到这里都笑了，太皇太后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背上，不满地道：“还胡言乱语。” 淑慧长公主可不怕太皇太后打她，继续乐呵呵的道：“那不是，我们明夷这样的相貌就算不是现在的身份，放出去照样有的是人抢。皇上就该好好的对我们明夷，否则明夷肯定要跑。” 对此，太皇太后自然不会告诉淑慧长公主，明夷早就跑过了，要不是没办法逃出生天，早就再接再厉的跑了。 现在，玄烨给了明夷自由，不用面对她不喜欢的一切，应该明夷打消逃跑的念头了吧？ 有些问题不管太皇太后和明夷有多亲近，却也避之不谈，太皇太后并不想给明夷太大的压力，反而适得其反。 “前面的，前面的小娘子站住，站住。”淑慧长公主笑得嘴都合不拢的想像着玄烨在明夷的面前，一但知道明夷出一趟门竟然会有人迫不及待的想占明夷的便宜，不，是想把明夷娶回家，那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结果倒好，后面传来的叫唤声，淑慧长公主只当作听不见。 小娘子嘛，她都一把年纪了，自然唤的不可能是她。 她一个当姨母的人是不是忘记了，她们这一行可是有一个小娘子，明夷！ 所以在被人堵住路的时候，淑慧长公主瞧着护在她们身边的侍卫，再看前面站着的好一个公子带着十来个家丁，看起来是人模人样的，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哪家的姑娘，长得如此好看，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那花里花哨的公子伸手想要抚过明夷的脸，五谷站在明夷的面前将人的手拦下，厉声地道：“公子请自重。” 明夷听到这话，怎么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五谷你是抢台词了吧？ 太皇太后半眯着眼睛盯着这么一些人，瞧为道的人穿着打扮，必是八旗子弟，太皇太后意识到问题不简单，可是那位想伸手碰明夷的人算是被五谷坏了好事，不善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和你家小姐说话，走开！” 喊着话更是想动粗，五谷与他打了起来，虽是个纨绔，没想到本事不错，淑慧长公主小声地问起太皇太后，“额娘，如今的八旗子弟变成这个样子了？” 太皇太后的眼中尽是冷意，不难看出她的神色十分复杂，八旗的子弟，那是满清的骄傲，也是大清立足于中原的根本，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人竟然如此的没有规矩？ 五谷是专门练过的，明夷自小坐不住，太皇太后最是担心明夷会有意外，因此特意挑了五谷这个根骨奇佳的人守卫在明夷的身边。 这些年下来，五谷护着明夷，从来没有让明夷受过伤，一身本事自也是练出来了。 想对明夷动手动脚的人，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在这个时候，五谷一脚踢在那人的身上，将那人踢得后退数步，看着五谷透着冷意道：“好家伙，本事不小，竟然敢伤小爷。” “你不该冒犯我家主子。”五谷板起脸，带着几分怒意。 “主子，敢在小爷的面前称主子，我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都傻站在这儿干什么，快上把那小娘子捉过来。”那人长得虽然相貌平平，一双眼睛却渗着狠毒，下令身边一道跟来的十几个家丁都上去，非把明夷给他捉过来不可。 旁观的人议论纷纷，有人不忍心地道：“作孽啊，又是哪家的姑娘要叫糟蹋了啊。” “唉，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儿家，叫这位看上的，就没有不得手的。”七嘴八舌低语的话，明夷正好听个正着，眼见男人身边的家丁待要冲上来，出门带了不少大内侍卫的明夷一点不着急。 太皇太后一个眼神，为首的人待要先发制人，不想一个声音大声地喝道：“住手，瓜尔佳成保，你果真目无王法？” 听到瓜尔佳这个姓氏，太皇太后和明夷的眼神都一敛，瓜而佳氏，后金的开国五大臣之一瓜尔佳费英东，大清的开国功臣瓜尔佳图赖，都是大清永不能忘却的名臣，此人，竟是他们的后代？ 被唤为瓜尔佳成保的人听到叫唤回头看了过去，不屑的道：“王永年，你又来这儿多管什么闲事，我的事是你能管的？” “瓜尔佳成保，你是想仗着你父亲的势，亦或是你兄长的势来欺人？”不错，前来叫唤的人正是方才明夷救下的王永年，他那么冲进来，瓜尔佳成保瞧得一脸不屑的道：“不管我仗的谁的势，我的事都不是你能管的。” 嚣张至极的话，王永年要冲上去吵的，还是方才同他一起来的人这个时候追上来了，急急的将人拉住，连声同瓜尔佳成保道歉道：“成保公子恕罪，永年无意多管你的事，只是一时失言。” “不是，我就要管，就要管。他敢仗势欺人，敢对那么多的女子动手，实在可气，瓜尔佳成保，你若是敢对这位姑娘动手，我一定到皇上的面前告你。”王永年叫人拉着挣扎不开，却没有因此而放弃。 拉着他的人没有办法，听到他的话后，急忙的捂住他的嘴， 可是瓜尔佳成保已经听清他的话，喊道：“等等。你们两个把他给我放开，你把刚刚的话再和我说一遍。” 两个想把王永年拉出去的人听到瓜尔佳成保的话，心知若是不听他的话，定是要得罪于他，得罪他的下场，太惨了！ 那么一迟疑，加之王永年一直都在挣扎，他们一松懈，王永年马上挣开了，大声地道：“不错，瓜尔佳成保，我要去御前告你，你这么多年仗势欺人，糟蹋多少女子，因不堪受辱而死在你手里的女子还少吗？大清是有王法的。” 王永年适才在明夷的面前完全是一个害羞的小少年，这个时候却敢在四周都无人敢站出来的情况下和瓜尔佳成保僵持不下，一步不退。 “看不出来他挺有胆识的。”淑慧长公主笑赞一声，太皇太后的眼中亦是露出赞赏。一个不畏强权的人，最是难得。 “王法，大清的王法，好！我就让你看看大清的王法如何。”瓜尔佳成保叫人接二连三的坏了好事，心中自是不满，这个时候再也不想忍耐，朝一旁的人大声地下令道：“上，把他给我废了。” 一言不合就要把人废了，好大的胆子。 “慢着。”明夷在这个时候出声，瓜尔佳成保本是冲明夷来的，明夷出声了，瓜尔佳成保笑问道：“怎么，小美人是要帮他求情？” “瓜尔佳氏，你父亲是何人？”明夷那么地问着，瓜尔佳成保一脸自得的道：“我的祖父是大清的开国功臣瓜尔佳图赖，再往前的说，我的曾祖父瓜尔佳费英东更是后金的五大功臣之一。所以小美人，你跟着我，保管让你吃香喝辣的！” 炫耀着家族对大清立下的汗马功劳，瓜尔佳成保十分自得。 明夷的眼中闪过冷意，缓缓的走下来，“瓜尔佳费英东，随其父索尔果率领本部落五百户归顺太|祖努尔哈赤，时年二十五岁，骁勇善战，尤善射骑，忠直敢言，对太|祖尤其忠心耿耿，几次随太|祖出征，平定满州各部，立下汗马功劳，死后由太|宗追封为直义公。直义二字，你知何意？” 自家祖宗的事被明夷如数家珍的说起，瓜尔佳成保正想开口回答，明夷却道：“至于瓜尔佳图赖，27岁随太宗出征，屡立战功，大凌河之战，松锦之战，山海关之战，击败李自成部将唐通于一片石，从豫亲王多铎攻陷潼关，擒获南明弘光帝、隆武帝，战功显赫。先帝亲政后，为他加谥号昭勋，立碑纪绩。昭勋，所谓勋，如你这般强抢民女引以为勋？” 没等瓜尔佳成保回答，明夷已经冷声的斥责道：“拿着你祖宗拼死打下来的功绩，在这耀武扬威的欺负弱女子，你就不怕你的祖宗从坟地里爬出来打死你？” 明夷的这张嘴啊，够毒的。淑慧长公主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瓜尔佳成保指向明夷，明夷喝斥道：“最好把你的手收回去，否则我敢折断它。” 一个小姑娘长得倾国倾城，难得一见的绝色，原以为是个温和无害的，没想到面对嚣张的瓜尔佳成保，人家不仅不怕，对瓜尔佳成保的家世如数家珍，最后更敢站在瓜尔佳成保的面前威胁瓜尔佳成保，可把之前想来保护明夷的王永年完全惊呆了。 “你好大的胆子。”瓜尔佳成保一双狠毒的眼睛盯着明夷，想他在京城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同你一比，我这点胆子算不得什么。”明夷寸步不让，瓜尔佳成保再也控制不住，喝斥旁边的下人道：“你们都是死人，如此胆大放肆的女人，将人拿下，待你落在我的手里，且看你还怎么嘴硬。” 要说明夷最烦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东西，仗着自己手中的权势就不管不顾强人所难，明夷就处在这个位置之下，再见着同样的人，皇帝明夷不能动，这样的人明夷也不能。 想到这里，明夷箭步而上，从王永年的手里抢过马鞭，迎面朝瓜尔佳成保抽过去，瓜尔佳成保想都不想的就还手，明夷动手岂有容人闪过的机会，瓜尔佳的反应再快，明夷的鞭子跟着抽在他的身上，一气之下的人，动作分外的快。 抽了一鞭不够，明夷待要再接再厉，一旁的下人瞧着瓜尔佳成保竟然挨了明夷一鞭，自然要朝明夷冲过去，这是当五谷他们这些人是摆设吗？ 人才刚动，一直站在旁边尚未想动手的人，这个时候光明正大的护在明夷的面前，但凡敢对明夷动手的，全都被打倒在地。 瓜尔佳成保绝想不到京城这个地方竟然会有人敢对他动手，脸上挨了一鞭不说，反应过来之后要和明夷反击，太皇太后一个示意让侍卫上前去，将瓜尔佳成保扣住，明夷想怎么打都由她。 明夷也知道自己的武功确实不行，能抽中瓜尔佳成保一次已经是万幸，真要是打起来，能自保的吧。 瓜尔佳成保和手下的人全都被大内侍卫拿下，瓜尔佳成保在这个时候竟然和明夷冷声地道：“你给我等着，我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阴冷的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恨不得将明夷除之而后快，明夷轻挑起眉头道：“如此说来，在你动手之前，我就该让你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否则若是坐等你出手，我就真得死无葬身之地。” 不错，明夷本来只想给人一个教训就好，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太出头不是什么好事，见到瓜尔佳成保都败在人手了，还敢对明夷放话，竟然威胁明夷，这样的人若是不一击而中，留着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就凭你？”瓜尔佳成保不屑的扬起眉，眼神中的轻视表现得再明显不过，瞧不上明夷，看死明夷，亦或是对自己的身份权势十分的自信？ 都有的吧，若不是觉得自己倚仗祖先打下的功劳能够肆意枉为，他能现在这样的嚣张跋扈？ 大清，八旗子弟，入关之前是他们帮着爱新觉罗氏打下天下的没错，现在这些人却成了大清的蛀虫。 行啊，她就帮人一个忙，顺便打一打某位和眼前的瓜尔佳成保如出一辙的皇帝的脸。 明夷心中既打定主意，自无不做的道理，居高临下的瞥过瓜尔佳成保，“瞧你这一脸谁也不敢，也动不了你的模样，真是叫人不高兴。如此，不如我们就试试。” 太皇太后最是了解明夷，心知明夷有了主意，有些担忧地一唤道：“明夷。” “外祖母，若是明知伤口发脓却不肯挑破伤口，将脓挤出来，长此以往，人会死。大清，打天下不容易，坐天下更不容易，你就不想看看这京城，天子脚下都成什么样了吗？若是连京城都是这个样子，这个天下又成什么样了？江山未稳，却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享受先人打下的一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前朝之鉴，我等不当避之？” 明夷的道理丢出来，说中的是太皇太后的心坎，大清的问题，不看，在那平静之下所有人都觉得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实则瞧瞧眼下都是什么样子？ 八旗的子弟，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在香山寺下强抢民女，从一旁的百姓的反应中不难看出来，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却无人敢管。 就算不畏强权想管的人，却也是叫人生生的拦着，这不足以看出问题？ “王朝之兴在于君明臣贤，以天下为督察，共证天下；王朝之亡，在于醉生梦死，掩耳盗铃，明知有错，却为了所谓的面子而置之不理。无规不成方圆，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拿祖宗的功劳来任意挥霍，目无王法。大清管汉人，也得制满人。” 大清以满人身份入关，治理这个偌大的汉人王朝，对待满人和汉人的区别，天下人谁不看在眼里，看在眼里却无人敢指出其中的不公。 封建王朝的顶端，在大清真是没有人权，就连婚姻大事，各家的婚姻大事都叫朝廷牢牢的握在手里，满朝的臣子，都成了大清皇帝的奴才，奴才，只需要听话，不需要提出反对的意见，是这个意思吗？ 太皇太后的目光看向明夷，自小太皇太后就觉得明夷没有身为蒙古和满人血脉的自傲感，和从前的所有皇室子弟都不一样。尤其明夷对汉人的文化非常喜欢，反倒是对大清的许多规矩不满。 彼时太皇太后以为或许是错觉，今日再听明夷的一番言论，只怕不是错觉。 “你想怎么做？”太皇太后思来想去，明夷出手了，又是事闹到明夷手里的，要是想让明夷往后积极些的办事，确实得让明夷出出胸口的恶气，八旗子弟，该敲打敲打了。 明夷把话说出来，本不觉得太皇太后一定会支持，听着太皇太后的一问，虽不知太皇太后是怎么想开的，对她是好事。 “寻常人碰到这样的事怎么办的，我们就怎么办。外祖母你不想看看大清究竟有没有王法？”明夷回头同太皇太后笑着说，太皇太后... 若是感受不到明夷深深的恶意，太皇太后枉活那么多年了。 然而明夷提出的主意并没有要求行使特权，反而想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一步一步的按照普通人最正常的反应去做。 “好。”太皇太后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竟然附和明夷的话。 淑慧长公主虽然觉得一开始的戏看得不错 ，越看怎么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呢？事情不该这样啊，按明夷说的意思是想做什么来着？ 淑慧长公主侧头想了想，想不出来平常人要是遇上明夷这样的事要怎么办，因此果断的提问道：“额娘，明夷是什么意思？” 此话落下，太皇太后回头看了淑慧长公主一眼，一时间不知该感叹淑慧长公主一个都当祖母的人竟然不如明夷一个外甥女，还是应该为明夷的聪明和对大清的了解而高兴。 “见官。”无可奈何，太皇太后回答淑慧长公主，将明夷说的正常人的做法告诉淑慧长公主，淑慧长公主微微一顿，“把他们送到顺天府吗？” 淑慧长公主第一反应就是用太皇太后的名号把人送到顺天府去，余下的事就不是她们应该管的。 太皇太后知道，淑慧长公主说的才是正常人会做出的反应，明夷才是不正常的那一个，然而正如明夷所说的，她是真想看看大清现在有没有王法了？ 若是天下法度形同虚设，对于天下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太皇太后同淑慧长公主道：“是去顺天府不假，却不是送过去，附上我们的名帖，而是要去告官。” 告官这两个字，淑慧长公主知道的，知道是知道，不代表认同的好吧，“额娘，何必多此一举，将你的名帖送过去，顺天府必会严惩此人。” 得，淑慧长公主的想法，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这也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你不懂。”明夷的意思太皇太后闻弦而知雅意，淑慧长公主不懂，此时并不是解释的好时候，太皇太后放弃同淑慧长公主在这个时候解释。 “今日的香山寺是去不了，你们若是想去逛逛或是回静宜园去，回吧。”淑慧长公主一脸的不明，皇太后更是由始至终都没有作声，太皇太后不想同她们多做解释，先把她们打发了吧。 可是淑慧长公主捉住太皇太后的手道：“别，额娘，我要跟你一起。” 听出太皇太后有事要去办的意思，淑慧长公主总觉得要不一道跟过去，怕是要错过许多，当机立断的要一道去。 皇太后不管是想跟上或是不想跟上，淑慧长公主都要一道去，她能不跟着一起去？ “额娘，我也一起。”声音说得小，也就太皇太后她们能听得见，太皇太后一开始嫌她们麻烦想把人打发，一听她们竟然要跟着一起去，颇是无奈，有言在先地道：“跟着一起去可以，有言在先，你们不许多问。” 许看不许问的，若是她们两个做得到，自然一切好说。 “好，保证不问，我们就跟着额娘和明夷，看你们到底要做什么。”真是好奇，淑慧长公主对于太皇太后说的见官，见官同见官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怎么，想捉我去见官？也不想想顺天府敢不敢受理你这个案子。”明夷和太皇太后说的话，大抵只有她们各自最是清楚。 除此之外，确实要考虑另一个问题，明夷想如何处置瓜尔佳成保。瓜尔佳成保显然是有脑子的，想一下子明白明夷想如何的处置他，虽说不屑之，何尝不等着明夷将他送到顺天府去。 明夷露出一抹笑容道：“是啊，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大抵是，在你的眼里，大清的律法形同虚设，我却遵纪守法。” “哈哈哈，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在权贵的心里，律法形同虚设，那是用来管制平常百姓的，绝对管不了他们。 如果说一开始太皇太后未必同意明夷的做法，看到瓜尔佳成保的反应后，太皇太后的脸沉了下来。 律法，约束的是天下人，当然也包括权贵。 权贵虽然有一些特权，却不代表他们能够目无王法。 八旗子弟，如眼前的瓜尔佳成保一样有着同样想法的究竟有多少？大清入关才多少年？如今天下未定，曾经作为大清支柱的八旗子弟，却开始挥霍打下的江山。 大元的前车之鉴，身为蒙古人，太皇太后比任何人都有更深的体会。 “带上他们，去顺天府。”太皇太后越想越是心惊，当机立断，让他们把人押到顺天府去。 也在这个时候，大家才想起来，明夷可不是一个人出门的，人家有长辈跟着，长辈发话，更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瓜尔佳成保待要再说出些挑衅的话来，不知怎么的，同太皇太后的目光相触，心下竟觉从未有过的恐惧。 太皇太后的眼神似在无声地警告着瓜尔佳成保，若敢再大放厥词，定不轻饶。 从小到大，瓜尔佳成保怕过谁，他谁都不怕，竟然被一个老太婆唬住了，这可是奇耻大辱啊！ “说话之前过过脑子子，若是你敢对我的外祖母不敬，信不信我让他们把你的舌头割下来？”明夷一眼看破瓜尔佳成保想做的事，有言在先的警告，她可以容瓜尔佳成保对她出言不逊，但绝不允许瓜尔佳成保对太皇太后有半点的不敬，若是不信邪的尽可一试。 明夷警告完人，朝一旁的人相请道：“敢问诸位可有愿意同我一道前往顺天府做证的？若有如我一般的受害者，可以随我一道状告。状纸之类的东西我会准备，告状所需要之银两，也由我来承担。” 旁边的人听到明夷的话，不少人都动了心思，王永年第一个积极的站出来，“姑娘，我可以作为人证，今天发生的事，到顺天府我一定一五一十的告诉府尹大人。” 一开始对于王永年一个骑术不精的人竟然敢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纵马明夷无半点好感，之后想搭讪的手法，明夷见得多了，压根没有当回事，可是那么多的人见着瓜尔佳成保欺负人，却无一人出面帮明夷说一句话，王永年虽然叫人拦着，却一丁点都没有后退的意思，不畏强权，人品不错。 “如此，多谢。”旁的人自有衡量，不见得愿意出面，明夷不强求，有证人就行，且看看顺天府怎么样。 ※※※※※※※※※※※※※※※※※※※※ 王永年：姑娘，我可以为你出生入死！ 淑慧长公主：不错，很好！ 加更继续上，求支持！ 042章顺天府门前 明夷客气的道谢, 王永年挥手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应该的, 应该的。正所谓路见不平, 拔刀相助, 瓜尔佳成保嚣张跋扈不是一天两天, 之前就算我想告, 我又不是受害者, 纵为人证, 没有人愿意去告, 我亦无可奈何。” 说到这里王永年瞧着明夷十分佩服的道：“姑娘不畏强权，实在叫人敬佩。” “还是多谢公子出面。”你谢我，我谢你的都是场面话。明夷看向旁边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让人去把马车叫回。 “将人押到顺天府。一个都不许放过。”太皇太后在上马车之前特意叮嘱一句，伺候在太皇太后身边的是一个40来岁的白面无须男人和乐, 不用说，自是内侍，也不知道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多少年了，太皇太后的叮嘱和乐恭敬的应下。 “你也快过来。”太皇太后叮嘱完招呼明夷赶紧过来, 一到回京城去顺天府。 明夷回头想问问王永年, 王永年挥手道：“姑娘先去，我随后就来, 我们到顺天府汇合。” 如此完全要配合的意思，明夷客气的同他颔首，要是方才看到这样的情况, 淑慧长公主定是要打趣的, 现在, 淑慧长公主哪有这样的心情。 明夷来的时候同太皇太后一道坐的马车，淑慧长公主同皇太后一起，现在还是一样，淑慧长公主扶着太皇太后上了马车，明夷跟着一起上，淑慧长公主问道：“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后果想过吗？” “想过，那又怎么样？”明夷不能确定淑慧长公主想问是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可是明夷竟然敢动手，就不管后果，或者，她要的就是看到那些未知的后果。 淑慧长公主看向明夷，明夷冲淑慧长公主一笑，“姨母，不管是什么人都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是不是？” 说完这话，明夷进了马车，淑慧长公主说不出心中闪过的思绪万千都是怎么回事，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明夷对于很多事心存不满，正是因为这份不满，遇上瓜尔佳成保这样的人，明夷要借机宣泄出来。 上了马车，太皇太后微微一叹地问道：“果真要如此？” “虽有私心，但亦为大清。”明夷这样说来，这是她从一开始能说服太皇太后的原因。 “外祖母希望我靠自己的底气立足，我总得一步一步的立起来，无论是何人，从今往后，都不能再随意欺负我，这一点，虽然想做到会很难，我想去试试。”马车在缓缓而行，外面的事太皇太后和明夷可以放心的交给和乐他们去办，明夷想要继续取得太皇太后的支持，就得说服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一声轻叹，“或许我不该说这些话。” 明夷闻之轻声地笑了，“外祖母心疼我，总舍不得我这一生就此虚度，又或者，当将来若是外祖母不在，没有外祖母的庇护，我又不愿意接受旁人强加于我身的一切，我会去陪外祖母。” “不许胡言。”太皇太后大声地喝斥一声，不允许明夷胡说八道，明夷微微一顿，随后同太皇太后一笑道：“外祖母想让我帮皇上做下许多的事，既如此，我做了，又怎么能轻易的抹杀我做过的一切？” 明夷出手，接下来很多事情或许太皇太后没有想仔细，却也明白，再想把明夷藏起来绝无可能。 左右衡量，太皇太后显得无奈地道：“罢了罢了。” 明夷不曾主动出击，而且，科尔沁在明显不可能成为明夷后盾的情况下，太皇太后确实要考虑怎么样才能让明夷将来无论她在与不在，都能有底气，都能让人永远都别想欺负她，确实需要做出一些事。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在你的身后不假，可是你想一辈子能够如愿以偿的自由自在，不需要倚仗任何人的活着，路会很难走。天下的人，不管曾经与你是何关系，或许都有可能成为你的阻碍。”太皇太后给明夷仔细的分析这一点，无非就是希望明夷可以慎重再三。 低头一笑，明夷掷地有声地回答道：“外祖母，会有比现在更难的局面？” 明夷如今所面对的情况，是她和皇帝的抗衡，想想之前的自己，以为无欲则刚，可是她有过真正的底气吗？连逃出京城都不能，眼下在她的身边，都有多少的人守着，明夷在这些日子里不是没有尝试过离开，但总会有人适时的出现提醒明夷，她能走，却不能走得太远。 到了最后，明夷直接无视那些人，逃不掉，只是不能逃是吧，她能做的事多着，那就那么做吧。 身陷困局，一再想过办法，如何能将局面逆转。一个又一个的办法，却也都由明夷自己亲自去否决。 逃，终此一生她都不可能逃得了，纵然逃不了，她却不想任人欺负，任何人，包括玄烨。 不想就得有立足的根本，明夷最大的倚仗是什么？是太皇太后，她有什么？她其实什么都没有。 想装糊涂，就那么没有骨气的过一辈子，太皇太后看出她的有意放纵，反而给明夷指了一条路，明夷没有底气吗？ 有的，她的底气来源于她自己，她的见识，她的满腹才华，她不能利用这些底气吗？ 现在，明夷就要去试一试。她的底气她要一手造就，往后，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 “明白了。”太皇太后给明夷指的一条路，现在明夷走出来，这个局面或许会让玄烨左右为难，以长远来看，却是利于大清的。 尤其在即将平定三藩的情况下，那就能给天下的人一个警示，不管什么人，立下什么样的功劳，都不该恃宠而娇。 自然，接下...太皇太后望向明夷，“你是另有别的准备吧？” 要不说明夷是太皇太后养大的，早早就看出来明夷不仅仅是一步棋。 “外祖母，太早知道棋怎么下，那就没有意思了。你日常同我下棋不是也说我有些地方做得不怎么好，如此，就用这一局让你看看，你到底把我教得怎么样。”明夷冲太皇太后笑得温和，希望太皇太后不要急于问她的打算，而是拭目以待。 太皇太后莫可奈何，养大的孩子，她能放手让玄烨去做事，难道就放不开明夷，非要逼得明夷去做她不想做的事？ 凡事，不能欺人太甚，明夷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太皇太后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才让明夷缓过些神来，太皇太后绝不愿由她一手摧毁明夷的希望。 “外祖母，可是你说过的，我这不算是后|宫干政，所以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站在我这一边。”明夷得继续争取太皇太后的支持，为此丑话得说在前头，太皇太后可不许到时候拿这个理由来管她，虽然明夷从来不觉得自己和后|宫有什么半毛钱关系。 太皇太后瞥过明夷一眼，带着几分无奈，最终道：“我开了闸子，就没想过还能关上。” “外祖母英明。”明夷深以为这辈子能遇上太皇太后绝对是她最幸运的事！ 此时马车停下，外面传来苏茉儿的声音道：“格格，小格格，顺天府到了。” 好，可算是到了，明夷第一个走出来，苏茉儿和七巧上前扶着她下来，太皇太后在后，明夷可得扶着点。 淑慧长公主和皇太后这个时候也下了马车，在马车之后，那行来的是押解瓜尔佳成保的人，那么大的动静，自是引得人指指点点，都在好奇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们不宜进去。”认识她们这些宫中内眷的人是不多，却也不是没有，明夷想闹，要的只是背后有太皇太后撑腰而已，具体的事明夷可以办妥，不需要太皇太后跟着。 “那外祖母你和姨母、舅母先去那边的茶楼坐会儿，等我把状纸写好，升堂的时候再请你们过来看看。”明夷笑眯眯地给太皇太后出主意，淑慧长公主好奇地问道：“写什么状纸，你会写吗？” 端是好奇，更想亲眼看看吧，明夷很肯定地回答道：“姨母放心，没那个金刚钻，不揽那个瓷器活，我的本事，我比你清楚，你只管去和外祖母，舅母喝茶歇会儿。” 淑慧长公主虽然是想留下来看看明夷写的状纸会是什么样的，明夷都这么说了，她舍不得，想再看看。 “一会儿升堂的时候会有人读状词的，想知道内容很容易。一纸状书想送到顺天府的手里，没有那么容易。”太皇太后对朝廷的规矩自也知道的，一番提醒，无非是让淑慧长公主不必心急，会有让她知道事情经过的时候，现在乖乖的陪她喝茶去。 “和乐留给你。”太皇太后看向一旁的和乐如此吩咐，和乐恭敬地垂拱而立，太皇太后带着其他人往一旁的酒楼去，明夷微笑地应着一声是。 “顺天府，你且看看你能不能进顺天府。”从香山寺把人押回顺天府，一路上不想生变故，自然得把人绑起来，和乐办事一向有分寸。不过眼下的瓜尔佳成保看起来确实有些惨，毕竟一路行来，身上更被人用绳索绑着。纵如此，瓜尔佳成保却透着得意嚣张的同明夷说出此话。 “看来你真以为大清没有王法了？”明夷准备找个地方写状纸，不想回头竟然就听到瓜尔佳的话，抬起眼如此一说。 “哈，那就瞧瞧，你以为的大清是有王法的，王法能不能管得了我。”自得自傲，嚣张至极。 明夷不再与之争辩，顺天府的门口，自有专门写状纸的人，明夷寻了一个五十来岁，胡子有些发白的书生走了过去，拿出一两碎银道：“阁下借纸笔一用。” “姑娘是来告状的？状纸可要老朽帮忙？”明夷客气，老书生眼看生意上门，顺口问的一句，明夷道：“不必，纸笔能借否？” 银子都亮出来了，老书生接过，“当然可借，姑娘请。” 话说着给明夷让位，明夷道一声谢，走了过去，玲珑连忙给明夷磨墨，明夷在来的路上早就想好状纸要怎么写，此时落笔潇洒，一气呵成。 旁边有不少状师，见明夷来告状没有遮掩，更要亲自写下状书的，都觉得稀奇，何尝不是觉得她过于不自量力。 可是老书生或是年纪大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太多，拿了银子立在一旁，并不想多管明夷的闲事，旁人如何笑话他也不管。 不过见明夷挥笔如洒，着实引人侧目，不受控制的低头一看明夷的状纸，不看还好，看完之后，老书生都挪不开眼了。 明夷写得一手好字连太皇太后都夸奖的，字好，内容更是精彩，老书生读完之后连声地叫着好，明夷落下最后一笔，放下笔，拿起纸张仔细的看一遍，没有错字，意思很明确，可以！ “能否请你署上你的大名？”状书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写的，没有官府发下官代书凭证的人写的状书，官府有权利不受案。 老书生正为明夷的内容而惊讶，听到明夷的话微微一顿，带着几分不确定地询问明夷，“你要告的是旗人，更是瓜尔佳成保？” “不错，人就在那儿，我还有人证。”说到人证，明夷想起来到现在都没有看到王永年，她是被骗了？所以人直接不出现？ 此念头一闪而过，好在明夷一开始也不指望人，不来就不来了，别的人不能作为人证，就让瓜尔佳成保自己承认也行，瞧他那嚣张的样子，纵然到了公堂之上，明夷也有办法让他认罪。 “不是。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告他。他可是大清的开国功臣后人，状告这样的人，如何告得动？”老书生眼孔瞪得比铜锣还要大，满目都是不可置信。 “开国功臣的后人又如何，违法乱纪者，当依律而行，否则岂有我们百姓的活路，朝廷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只能另寻活路了，你说是吧？”明夷幽幽地说着，一旁的七巧和玲珑听得那叫一个心肝直颤，这算什么事？ “姑娘慎言，慎言。”老书生哪里想得到明夷一个姑娘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这是不要命了吗？就算明夷不想要命，他可要的，小命只有一条，没有靠山的他，要是被人告上一状，死无葬身之地。 明夷拿着写好的状词问道：“能为我署个名吗？” 说起大清诉讼制度来，明夷也是嫌弃无比，没有状书就可以直接不用受理，天下百姓有多少能写状书的，又有钱请得起状师写状书的？ 闹到最后，无非都是让百姓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根本不是给他们出头的机会。 老书生那个纠结啊，瓜尔佳成保咬牙切齿地道：“你若是敢，改日我出来定饶不了你。” 没有一口应下的原因就是因为老书生担心将来被人找麻烦，明夷往前与老书生道：“帮我这个忙，事成之后，我可以介绍你到裕亲王府去。” 前面的话可以大声的说，后面的那句却是与老书生耳语说来的，老书生眼中尽是不可置信，觉得明夷在开玩笑。 可是明夷肯定地点头道：“要不要赌一赌，赌赢了，往后会有荣华富贵，更是为民除一大害，赌输了，也不过是离开京城，不会比现在更惨。这点银子，够你后半辈子不愁吃穿。” 出门来明夷没有不带银票的，“借纸笔一两银子，署个名可以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你不愿意？” 请状师写状词的事，想省都不能省，明夷适才写状词的时候，四周都是什么样的反应莫以为她听不见，相比之下眼前的老书生或有点拿了她银子不好说话的原因，至少人家没有因为明夷写状词像其他人表露不屑，就凭这一点，明夷就想给他一个机会。 一个懂得把握机会的人，吃不了亏。 老书生不料明夷一来就豪爽得很，现在想让他帮忙自然越发的豪爽了，老书生将银票给明夷推回来，“我署名，就冲姑娘有胆子告这纨绔弟子，我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说罢拿过明夷的状词，在最后写下大名，连带着盖章，这可是朝廷准备的。 “多谢。等着。”明夷接过状词，交给五谷，丰登上去击鼓，很快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人，师爷打扮，出来扬声地问道：“谁人击鼓鸣冤？” 门外那么大的动静，要说里面毫无所觉定是骗人的，师爷打扮的人第一眼扫过门口的人，尤其是被绑在那头明显叫人看着不能动弹的人，目光才往明夷的身上扫过，五谷上前一步将明夷写好的状纸递上去，正好挡住师爷落在明夷身上的视线。 “状纸在此。”五谷开口，师爷看不见人，听说告状的是一位极美的少女，不过也不妨事，总有看得到的时候，先看看状词有没有问题。 通读下来，师爷的眼中尽是惊恐，最后指着面前的五谷道：“放肆，你们可知道告的是谁，这可是的一等雄勇公之孙，大清的功臣之后。” 师爷大惊失色，那完全想不到有人敢告这样人家状的样子，怎么看都让明夷不爽。 “大清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以你之言，一等雄勇公之孙，大清的功臣之后，犯了大清的律法，就不能告了？”明夷反讽，师爷完全没有消化完状词上的内容，听到明夷一个女人出声，不满地喝道：“此处有你一个女子说话的份？” 对于女子的轻视，明夷拧紧眉头，保持语气平静地问道：“为何没有？作为一个原告，必须亲自前来衙门呈递诉状，亦是大清律法规定，依你之意，因你不喜于见女子，就要我们不遵大清律法？你一个小小的师爷甚是了不起，敢非议大清的律法。” 那么上纲上线的，可把师爷惊得不轻，指着明夷半天说不上话来。 “此状书你接是不接？”明夷不管师爷如何目瞪口呆，只问出关键的一个问题，师爷，他敢不敢说不受理这个案子？ 师爷缓过气来，往前走一步，终于看清明夷的样子，如明夷这等光艳夺目的美人，多少人瞧得移不开眼睛，师爷也不例外，一时间不记得初衷了，终是五谷再次挡在师爷的面前，“阁下失礼了。” 此一句话，成功让师爷回过神来，却控制不住想多看明夷几眼，明夷道：“若是阁下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继续再看下去，后果自负。” 不知怎么的，明夷的一句话让师爷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蹿，也让他叫美色所惑的理智拉回来。 “你这个状我们不能接。”和一等雄勇公的人家杠上，这是疯了吗？小小的顺天府如何敢受理这么大的案子。 明夷并不意外，却再问道：“你能代顺天府做主？若是果真不能，最好请你们顺天府尹出来说清楚的好，免得之后他把所有的罪名都扣到你的头上。” 成功让师爷更觉得寒意更深，什么情况，一个小丫头怎么那么让人渗得慌？ “你一个小丫头怎么敢在顺天府门前大放厥词？”想来想去，师爷都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明夷这样就退，真要是退了，往后他还有脸呆在顺天府？ “究竟是谁大放厥词？你一个师爷竟然敢私自驳回百姓告状，你可记得大清的律法，可记得紫禁城内的皇上？”明夷能叫师爷那么一喝就退吗？ 绝无可能。眼前的人，别人怕她，明夷可从来不怕，要是她按大清的规矩来告状，这些人敢不理，她就敢闹得天翻地覆，必让他们永远也休想当官。 “你...”师爷没想到明夷的口舌如此的伶俐，他说一句明夷回十句，最过份的是上纲上线，听得他胆颤心惊。 “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请不请顺天府尹出来？若是不请，在我的状词没有任何问题的情况下，你不肯受理此案，那么就请你在状纸上写下白纸黑字，以此为凭，拿了你的签字，我好上诉。”大清的律法严禁越诉，也就是不允许旁人越过县府州这一层层的上告。 可是如果有人不肯受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明夷就能往御史台去，再不行就大理寺，一层一层的告，她倒要看看现在大清都成什么样子。 “来人，将这闹事的小女子打出去。”师爷绝对想不到竟然会碰到明夷这样的女子，按明夷说的做绝无可能，那便只能将人赶出去。 衙役待要冲上来，明夷不为所动地喝斥道：“我看你们谁敢。” 五谷和丰登都将明夷牢牢的护着，太皇太后在人群里，淑慧长公主瞧着有些心急地问道：“额娘，这个时候不去帮忙吗？” 皇太后同样很是忧心地问道：“是啊，这些人看来是对明夷动粗。” “不用，明夷连用都不用和乐就能把这件解决。”太皇太后相信明夷，一脸笃定，淑慧长公主觉得虽然娘是亲的，但她真不懂太皇太后的心思，或许明夷都比她懂。 不，是明夷懂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也懂明夷，有时候淑慧长公主都在想，都是太皇太后养大的人，怎么他们姐弟都没有学到太皇太后的本事，倒是孙子外孙女的，一个个都比他们有出息，隔代像？ “你若敢动手，想清楚后果。我若不告得你无法在京城立足，我便枉自为人。”明夷的声音坚定而冷酷的传到淑慧长公主的耳朵里，淑慧长公主心里就纳闷了，为什么要跟这些人浪费时间，但凡明夷把身份亮出来，想处置瓜尔佳成保就是一句话的事。 目光落在太皇太后身上，要说明夷胡闹也就算了，太皇太后跟着明夷一起折腾，难道是因为年纪大，事情太少，专门找事打发时间？ 淑慧长公主的脑海中闪过诸多的念头，最后再次叫对面的师爷叫唤得回过神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敢到顺天府闹事？”师爷真被明夷吓得不敢往前一步，但要是这样就想让他妥协，他的面子往哪儿搁，从今往后他如何在顺天府立足？ 倒打一耙想扣明夷一顶闹事的罪名，明夷不屑地笑，“闹事，我一个受了委屈的人前来顺天府讨回公道，无缘无故，你一个师爷敢代顺天府尹拒绝我的告案，为了顾全你的颜面，更想扣我一顶闹事的罪名，好名正言顺的将我头入大牢吗？” “去，再击鼓，我倒要看看顺天府尹是不是死的，外面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他竟然一无所觉。” 有明夷的吩咐下，五谷往前去击鼓，师爷第一个冲过来想拦下明夷，明夷斜睨他一眼，“要拦我们击鼓鸣冤，想清楚你的下场了。一个小小的师爷，你背后的靠山有多大，大到有人像你一样为你罔顾大清的律法？” 师爷额头的冷汗直冒，没有办法，都是给吓的，明夷的表现看来，她对大清的律法了如指掌，怕是比他这个当师爷的都要了解，一句一句都拿着大清律法来说事，要是敢不听明夷的话，就是罔顾大清的律法，真要落了这样的把柄在别人手里，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五谷不断的敲鼓，师爷再不敢拦着，只是敲了半天，里面依然没有看到该出来的人出来，不该出来的倒是出来了。在师爷的耳边一阵耳语。 瓜尔佳成保得意洋洋地道：“我同你说过无数回了，就算你想告我，也不见得有人敢受理，现在就让你亲眼看看。” “那你瞧瞧就算他们想不管，是不是就能不管的？”明夷轻蔑的勾勒出一抹笑意，“五谷，不必再敲了。” 敲了那么久，该出来的人早就要出来，而不是等到现在，如今不出来，不过是想拖。拖字诀，那是生生把这件事拖完。 明夷岂会中此计，她来到顺天府，这个案子可就由不得顺天府想不受理就能不受理的。 五谷听话地退回来，明夷招手让五谷丰登都上前，在他们的耳边一阵耳语，两人听完之后各自去办，师爷听完那前来的人一番吩咐，那是再不想出面同明夷起争执，现在明夷不再出声，他自是求之不得。 枉他一个师爷，口齿竟然不如明夷一个小女子伶俐，若是传扬出去，名声都没有了。 然而明夷动不动就上纲上线，他想拿明夷的把柄，到现在为止，明夷都是按大清律法办事的，把明夷赶出去，那不成，明夷绝不会让的。 不赶出去，明夷非要讨个说话，这件事同样不好办，虽然觉得明夷突然的安静下来不是什么好事，那也不能就那么怂，里面顺天府尹虽然没有出来，却也派人来说明情况，有些事，顺天府尹希望师爷能够处理好的。 明夷的目光落在师爷的身上，师爷这个时候神色变得警惕而畏惧，显然很怕明夷再做出什么他无法应付的事来。 “当当当当！”一阵锣鼓声响起，接着有人大声地喊道：“大家快来看啊，顺天府尹不作为，眼见百姓受辱偏袒权贵，将击鼓鸣冤者拒之门外。” 一阵阵锣鼓声敲起来，每一个人的嘴上都喊着同样的话，本来就已经够惹人注意的情况，随着鼓声喊声，这下更是吸引更多的人围过来。 朝廷的事，百姓们不敢太讨论，可是有冤无处诉，谁的心里都有委屈，越来越多的人围在顺天府门前，可不把师爷吓得冷汗直冒。 淑慧长公主听着亦是心惊，拉着太皇太后的衣袖道：“额娘，这样一来事情闹得更大了，这不是落朝廷的脸？” 太皇太后镇定自若，压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问道：“你以为朝廷现在有什么颜面？” 为官者畏于权势，连百姓蒙冤都置之不理，这尚且是天子脚下，若是换了别的地方，又该是何等的黑暗。 明夷要太皇太后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也越发让太皇太后心惊。 “你猜再闹下去，是你先丢了你的位子，还是你们顺天府尹先丢了他的官位。天子脚下，比你们家顺天府尹大的官比比皆是，这么大的动静，就算今天我见不到你们顺天府尹，我也保证从今往后，顺天府府尹换人做。”明夷不知此时的太皇太后怎么想的，她正忙着吓唬人。 真拿京城的官员都是摆设，顺天府尹这个位子，盯着的人绝对不在少数，若是顺天府尹因为不愿受理上门状告的百姓而被换，这一位终此一生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再想出仕，纵然上面有再多的人，确定他可以？ 明夷想出这一招，直接把事情闹大，如果顺天府尹再不出面处理她的事，接下来，那可就热闹了，瓜尔佳成保的事情尚未解决，明夷先把一个顺天府尹拉下马了。 想到这里，明夷颇是期待，等着顺天府尹再坚持着，只有他越是坚持，越想逃之夭夭，明夷才能牵扯进更多的人，闹出的动静更大。 可是却在这个时候，顺天府的正门打开了，两个衙役出来大声地喊着，肃静，肃静！ 人都出来了，明夷挥手让五谷丰登他们安静下来。锣鼓声随着明夷的示意一时间再无。 一个身着官服的人急急忙忙的走出来，额头都是汗。 对于外面的情况，那位看起来五十来岁的男子显得十分尴尬地道：“对不住，对不住大家，我这出城了，刚回来就听到出了大事，师爷，你怎么不把人请进去？” 得，果然是一个老油条，一来就把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的原因解释了，他可是出城刚回来，瞧他额头都是汗的，急急忙忙的刚赶回来。 至于最后一句责怪师爷的话，那是给师爷台阶下，明夷的嘴角不由的勾起笑容，行啊，像一点顺天府尹的样子，老谋深算。 “大人，是小的失礼，只是大人不在府上，小的怎么敢随意请人进府。”师爷何尝不明白如今的情况非同一般，要是不把事情处理好，不仅仅是他这个师爷当到头，顺天府尹同样讨不了好。 顺天府尹一副不以为然的道：“百姓前来申冤，不管我在不在，都该请人进去，岂能让百姓在外久站，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人以为我们顺天府不顾百姓的冤屈，若为皇上所知，我们这些人都要革职查办。” 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原想偷偷看看，不想明夷十分的敏锐，在他的目光扫过之前，与之相对视。 看透人心的一双眼睛，与顺天府尹对视，吓得顺天府尹心惊胆颤，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僵了。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来告状，要是我不来，不就没有今天的事了，府尹大人是这个意思？”明夷吓得顺天府尹心惊胆颤，却是不以为然，面带笑容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起顺天府尹。 顺天府尹原本叫明夷吓出了冷汗，不想明夷更是转头直接地问起他此番话，听着先是认错，最后的一问，却是把顺天府尹想遮掩的直相都给扯下来，叫顺天府尹脸都要挂不住。 “不过，府尹大人能出来，我就给府尹大人一个机会，我这个案子，顺天府审是不审？”顺天府府尹的脸皮都快叫明夷扯下来了，自然没办法回答明夷，不答便不答，明夷直接问出此来的目的，她是来告状的，顺天府到底审不审？ 顺天府尹再是尴尬，对于如此要命的问题，瞧出明夷的非同一般，连忙地道：“审，自然是审的。状纸何在，本官看看你告的什么。” 状词早就在师爷的手里，师爷听到顺天府尹的话，赶紧递上去，顺天府尹接过看了看，最后问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明夷？” “小女明夷不假。我是哪家的姑娘，同我险些叫瓜尔佳成保强抢而去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大人问案，不问案情的真假，只问各自的家世，难道谁的家世高就是谁有理？” ※※※※※※※※※※※※※※※※※※※※ 明夷：扯皮扯皮！ 一干人瑟瑟发抖：你走，你快走！ 043章寸步都不让 明夷又丢出一个要命的问题来, 更是有意扬声而问，要的就是顺天府尹给她一个解释，否则的话这件事没完。 顺天府尹确实有意要弄清楚明夷的家世, 心里才能有衡量, 没有想到明夷如此的强硬, 直接怼得顺天府尹纵然是想弄清楚明夷的家世情况, 这个时候都没有办法再问。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百姓前来伸冤, 只问事情是否属实, 与家世并无关系。”顺天府尹的额头这个时候直冒汗, 比之前他赶出来的时候更多，一把抹过，更是看向门外汇集的百姓们。 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都是明夷方才让五谷丰登敲锣打鼓喊来的，全都汇集在这儿, 无非就是想看看顺天府尹有什么应对，今天的事要是顺天府尹不想清楚如何的解决，接下来他绝对要吃不了兜不了走。 明夷瞧着顺天府尹能说出这样的场面，催促地道：“如此, 此案你受理或是不受理？” 说来说去说了半天, 明夷的问题一再丢出来，顺天府尹到现在都没有回答, 明夷必须要一句准话。 “自然要受理，要受理。”顺天府尹接受到明夷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意味，分明是带着警告, 顺天府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总觉得眼前的明夷透着一股邪气, 分明不过一个姑娘，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就让他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明夷听到顺天府尹的话，负手而立，目光落在顺天府尹的身上，意思其实很明确，既然要受理，该如何不需要她指点了吧？ 顺天府尹就从明夷的姿态中读出如此的信息来，不自觉地道：“明姑娘请。” 师爷抬眼惊叹地看着顺天府尹，不是应该让明夷随他入内，怎么先请的人。 偏偏明夷一丁点避讳的意思都没有，顺天府尹的话音刚落，她便大步流星的走进去，师爷想说的话，生生叫明夷的一番举动吓得咽了回去，再不敢多言。 “大人，她不过一个小女子，你怎么？”不敢当着明夷的面说，但是能和顺天府尹咬耳朵，刚刚顺天府尹的动作，简直就是把明夷当成了需要恭敬对待的人，师爷见过能让顺天府尹如此对待的人并无几人。 顺天府尹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不自觉间竟然把明夷当成上官或是许多达官贵族一样的对待，微微一僵，朝一旁的师爷道：“这个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想办法查出来，这个小女子到底什么来历。” “大人，京城里姓明的人少之又少，达官贵族中更是没有。”师爷之所以不受理明夷的案子，一则是因为牵扯的人是瓜尔佳氏，另一则也是看到明夷的姓氏，这样的姓并不多见，满京城里姓这个姓的就没有几个，更别说朝中重臣，皇孙贵胄。 “万一她这不是姓名呢？旗人的姓和名字，那是可以分开的。你瞧瞧她身边的那些人，要说一般的出身可能吗？”能当上顺天府尹的人，眼力自然要比师爷好，明夷的气度自不必说了，就她身边的人。 “能把瓜尔佳氏的人都打倒的人，再看他们的言行举止，你瞧着她像是名不见经传的人家出来的？”顺天府尹心里那叫一个急的，一个弄不清底细的人，一个寸步不让的人，怎么看起来都不同寻常，要是不小心得罪这样的人，那他们是不是全都要完了？ 师爷冒出冷汗来，“大人，要是哪家的贵人出来，和瓜尔佳氏怼上，我们怎么办？” 看明夷的架式，完全不愿意善了，事到如今瞧着瓜尔佳成保，别看人家确实落入明夷的手里，也都押到顺天府来了，真是仗着祖上的功绩，真没把他们顺天府放在眼里。 顺天府尹何尝不是担心，瓜尔佳成保的身份在明面上的，明夷的身份，她不肯透露，可是看她身边的人，以及明夷的表现，有理有据，更懂得借题发挥，绝对是名家教导出来的。 只是谁家的女儿不教女儿经，女德女诫，三从四德，这家倒是奇了怪了，反而教得明夷如此熟读大清的律法，那不是坑吗？ 捉着头，顺天府尹心里更是止不住的犯嘀咕，怨起明夷那不按牌理出牌的家长。 得亏太皇太后没有读心术，要是知道顺天府尹有此念头，怕是第一个饶不得顺天府尹，她教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女德女诫，所谓的三从四德，那都是男人想把女人变傻子的手段，她能让外孙女变成傻子？ 明夷走进去了，却发现有人半天没有动，回头一眼扫过去，顺天府尹和师爷说得好好的，察觉视线扫来，一个激灵把再想和师爷说的话全都咽回去，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姑娘请。” “大人说反了，该是你请，我在等着你问案。”明夷都走进门坎了，顺天府尹和自家师爷在哪儿嘀咕什么，明夷是不管，一再嘀咕把正事都忘了，明夷就得给他提个醒。 再请明夷的顺天府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真不该请明夷，可是，就是控制不住本能的想请明夷往内去，满脑子只烙着一个念头，一定不可以得罪明夷，真的不可以。 叫明夷一提，顺天府尹收回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果断的挺直背往前走，“准备升堂！” 升堂问案，原告被告都被押上来，百姓也都汇集在门外看着，明夷让和乐上来，“此间的事有我，你去保护外祖母。” 太皇太后把和乐留给明夷是要押解瓜尔佳成保，都升堂了，人就不用押了，明夷身边有五谷护着也出不了事，和乐应声退回去，守在太皇太后的身侧，淑慧长公主和太皇太后、皇太后站在最前面，“额娘，我们都来升堂了。” “那又如何，得闲就该多了解天下事，否则一叶障目。”太皇太后连个眼神都没给淑慧长公主，更多是在顺天府尹和瓜尔佳成保的身上。 顺天府尹拖了那么久都不出去，不难看出来他是确实不想理这个案子，若不是明夷用手段逼得他不得不出来，想必他能拖到人不告。 就因为瓜尔佳成保的身份，他是开国功臣之后，如今又是一等雄勇公的儿子，为此就算明明做错事情的是他，有人想纠正他的错误，偌大的京城，敢坦然受理这份纠正的人却没有几个。 太皇太后内心何等的惊心且不必说，顺天府尹坐于上座，拍了惊堂木而喝道：“升堂。” “威武！”衙役们出声警示，也是让门外的人都安静下来，听听案子到底怎么回事，顺天府尹最后又该是如何的判决。 “要审就审，先把我解开。”瓜尔佳成保面对公堂不见半点畏惧，反而出声让人把他身上的绳索解开。 不仅是他，他的手下，全都被押上来，也全给绑着，明夷只带了一个五谷升堂，瓜尔佳是冲顺天府尹开口的，顺天府尹本能就要给瓜尔佳成保松绑，五谷显得有些不悦，注意明夷的神情没有半点的波动，亦不再作声。 淑慧长公主瞧着拧眉问道：“怎么把人解开了？明夷怎么不阻止？” “为何要阻止？”太皇太后显得无奈地在心中一叹，一路上绑来只是不想横生枝节，到了这公堂之上，瞧瓜尔佳成保的样子，嚣张跋扈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把人放开，才能捉住瓜尔佳成保的更多把柄，明夷啊，早就设下套等着瓜尔佳成保。 有心再说什么的淑慧长公主却叫太皇太后扬手打断道：“好好看。” 淑慧长公主明白太皇太后是想看看明夷都会做什么，好吧，有什么问题过会儿再问，也不急于一时。 终于得到自由的瓜尔佳成保，松着手脚走向明夷，欺身而近，冷笑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瞧着吧，我定会将你困于床闱，必叫你求饶。” 在公堂之上竟然敢说出如此放肆的话，外面听着的人都在感叹他的目中无人，顺天府尹的头更是痛得厉害，五谷要上前动手，明夷却朝瓜尔佳成保一笑，随之一个耳光甩过去，打得瓜尔佳成保脸上印着一个手指印，也将瓜尔佳成保打蒙了。 很快地回过神来，瓜尔佳成保的面容变得狰狞，回头就想对明夷动手，伸出手就想掐住明夷的脖子。 不想他才刚出手，明夷突然提腿往他的身上一提，瓜尔佳痛收回手，却在他收手的那一刻，明夷扣住他的手往地上一扔，不客气的踩在他的身上，再是用力的一踢，痛得瓜尔佳成保都不知道捂哪里的好。 在场的男人看到明夷的动作，都不由的捂住裤裆，完全可以感受到瓜尔佳成保的痛楚。 “那个，明姑娘，公堂之上不得动手打人。”同为男人，顺天府尹也痛，可是公堂之上明夷那么打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未免太不把他当回事。 明夷这会儿收回了脚，迎对顺天府尹，扬眉而问，“他出言不逊的时候，想对我动手的时候府尹大人都做了什么？” 言外之意，既然瓜尔佳成保对明夷做那些事的时候顺天府尹当作看不见，她对瓜尔佳成保做的事最好顺天府尹也当作看不见。 听明白明夷意思的顺天府尹再次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淑慧长公主着实没能忍住小声地问太皇太后道：“额娘，明夷刚刚的几招，应该没对皇，侄儿用过吧？” 太皇太后在看完明夷的一套动作之后，何尝不是心情复杂，淑慧长公主的一问，很肯定地道：“没有。不看僧面看佛面。” 或许明夷对玄烨如同对于瓜尔佳成保的不喜，纵然玄烨强迫于明夷，明夷不看玄烨的面子，也会看在太皇太后的面，控制住自己。 “也对，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要是这么一系列操作，极有可能断子绝孙的，明夷总不会...”淑慧长公主那么说着，内心的担忧算是放下了，多亏太皇太后是不是？ “不过额娘你怎么把明夷养成这样刚烈的性子？我们家可没有一个这样的。”淑慧长公主又是小声地嘀咕起来，想想姐妹们的性子，虽然多少有点脾气，但绝对不会像明夷这般。 太皇太后余光瞥过淑慧长公主问，“不好吗？” 淑慧长公主能说出不好的话？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好得很！ “挺好的。”谁要是欺负她，全都还回去，一点亏都不吃，要是不在皇城里，明夷的身份尊贵，真没有人敢对明夷怎么样。可是，明夷和玄烨怼上... 忍了又忍，淑慧长公主终是没能忍住，“额娘，要是你的孙子和外孙女起了冲突，你是帮哪一个？” 这回太皇太后回头瞪了淑慧长公主一眼，淑慧长公主虽然被吓了一跳，却坚持地道：“你是知道的，这件事就算你想当不存在，早晚有一天你总要面对，就明夷这个样子，不是在预料之中的？” 就算是预料之中的，有句话叫作息事宁人没听说过？ 太皇太后就算很清楚事情早晚有一天会发生，她就不可以选择避之不理？非得要当面问出这个问题？ 太皇太后一直都希望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明夷也正是因为知道太皇太后的为难，因此对于她和玄烨的事，她是一退再退。 “姐姐，额娘生气了，你别再惹额娘生气。”皇太后总算比淑慧长公主多点眼力劲，一下子就看出来，太皇太后并不愿意提及这个问题，拉了拉淑慧长公主的衣袖让淑慧长公主不要再追问。 “额娘也有今天。”淑慧长公主知道太皇太后的为难，却有些不厚道的说出这一句。 想她从小到大看到了太皇太后不管面对多少的困难，依然面不改色，游刃有余的解决问题。现在如此左右为难的局面，绝对是太皇太后不想的。 “可是说来我们的侄子也真是的，那么多的女人，怎么就偏偏喜欢上我们明夷。如此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进了这后|宫如同一滴水掉进油锅，想太平都难。更别说她背后还有额娘撑腰。”淑慧长公主很不厚道的想着玄烨的处境，越想越觉得玄烨是自讨苦吃。 太皇太后瞧着忽然变得聪明的淑慧长公主，“你是觉得我们家这场戏好看？” “不不不，额娘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想不明白。”淑慧长公主有时候想到明夷的性格，还有明夷的靠山，怎么都觉得玄烨没有办法像对别的女人一样的对待明夷。惹怒明夷，没准还会被明夷气得七窍生烟。 “我们明夷有什么不好的？要说不好也是玄烨不好。”虽然太皇太后很想偏心，但是就男人跟女人之间的事情来说，必须是玄烨的不是。 “若不是他的身份，他能留得住我们明夷？”太皇太后再清楚不过明夷的心思，明夷对玄烨一点儿女情长都没有。要不是没有办法逃脱，明夷早就逃得远远的。 这一点就不需要告诉淑慧长公主了，毕竟那一日闹出的动静太大，如果再被人翻起来，对明夷和玄烨都不是好事。 淑慧长公主再想解释说，她从未觉得明夷有什么不好，但和玄烨凑在一起，怎么看都是玄烨讨不了好。 此时此刻瓜尔佳成保已经被手下的人扶起来，之前被明夷打就算了，在公堂之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明夷竟然要他断子绝孙，瓜尔佳成保已经被愤怒冲昏了脑袋，大声下令道：“都给我上，把这个臭娘们给我拿下来。” 之前明夷指出顺天府尹指责她打瓜尔佳成保的事情，怎么就不管管瓜尔佳成保动手？ 刚说完没有多久，现在瓜尔佳成保既然再想动手，顺天府尹一拍惊堂木道：“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目无王法。” “你最好闭嘴，否则我连你一起打。”谁也没有想到瓜尔佳成保竟然威胁起顺天府尹来，明夷冷冷的笑着瞧着顺天府尹那脸色，青一阵阵红一阵的，分外难看，却觉得心情很愉悦。 像瓜尔佳成保这样目无王法的人，根本不会领谁的情，这样的人如果不除掉将来是会成为国家的蛀虫。 今天瓜尔佳成堡欺负的只是无家无世的女子，可是随着做下的恶事越来越多，一直无人管束，只会让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将来杀人放火，这样的恶事未必见得瓜尔佳成保就不敢做。 顺天府尹要是到现在依然不能明白这个道理，也就活该他被瓜尔佳成保欺负，明夷保证不会出手帮忙。 “放肆，公堂之上，你竟然敢口出狂言，在你的心里还有没有大清律法。”顺天府尹在这个时候大声的呵斥瓜尔加成保，想来也是料不到瓜尔佳成保如此的目中无人，在公堂之上都敢大放厥词。 “王法，大清的律法，那是什么？与我这等八旗子弟有何关系？”瓜尔佳成保的话音落下，明夷笑开了，要的就是瓜尔佳成保这等狂妄自大到极致的言语。 只有这样将来被人问起罪责来，有这么多的人做证，还有一个顺天府尹一个主持公堂的人在，瓜尔佳成保，谁也别指望救得了他。 “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把那臭娘们给我抓起来，我一定要杀了她。”警告完顺天府尹之后，瓜尔佳成保再一次吩咐催促下人上去抓住明夷，竟然想将明夷置于此地。 明夷面对那想冲上来的人，“想清楚了，你们听他的话你们必死无疑，这里是公堂。大清的公堂，不是任何人胆敢肆意妄为的。他是功臣之后无所畏惧，但是你们呢，不过是卑微的下人罢了，要打要杀不过是旁人一句话的事。” 不是所有人都不怕死，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不长脑子，明夷提醒那些跟随瓜尔佳成保的下人，当真觉得出事的时候瓜尔佳成保能庇护他们。 “如今你们的主子自身都难保，再随他肆意妄为，你们只有死路一条。府尹大人，你是打算由着他一再蔑视大清律法？”明夷提醒完瓜尔佳程宝的下人们同时也转头问起顺天府尹。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绝对没办法善了，如果顺天府尹再没点表示，明夷可就要放手大干，连顺天府尹也一并解决。 “你们最好不要肆意妄为，若是敢在公堂之上动手动脚，我即刻将你们打入大牢。”明夷和瓜尔佳成保，下人们说的话，顺天府尹也听进耳朵里，奈何不得一个瓜尔佳成保，难道连他的下人都动弹不得？ 明夷听着顺天府尹说出口的话，不禁露出笑容，有点意思，很会顺竿子爬。 听到顺天府尹的话，那些下人又怎么可能无所畏惧，他们和瓜尔佳成保又不一样，明夷提醒在前，再有顺天府尹的威胁，自无人敢上去执行瓜尔佳成保的命令。 瓜尔佳成保很快意识到这一点，瞪大眼睛的盯着下人们，“我让你们上去抓人，你们听不见吗？” “公子，这里毕竟是公堂。”夏人们好心的提醒瓜尔佳成保一句，希望瓜尔加成保不要太过放肆，落下更多的把柄于人。 这让本来愤怒无比的瓜尔佳成保更加怒火冲天，冲过去不断的踹着下人，一边踹一边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连我的话都敢不听，我还要你们做什么，都给我滚。” 竟然把所有的下人全部都轰了出去，顺天府尹冷声地道：“都给我站住。公堂之上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在案子没有查清楚之前，全都给我站在原地，不许离开。瓜尔佳公子，如果你再不守公堂的规矩，就别怪我动粗了。” “你在威胁我，不过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尹竟然也敢威胁我。”瓜尔佳成保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到这些忤逆他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想到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明夷，不曾犹豫的冲上去，真想把明夷掐死。明夷连退都不退一步，看着瓜尔佳成保冲上来，在他的手就要落到明夷的脖子上时，五谷出手将瓜尔加成保的双手折断！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加之瓜尔佳成保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明夷的身上，根本没有防备会有人出手阻止他，双手被五谷折断的那一刻，瓜尔佳成保发出一声惨叫。 “顺天府尹，你亲眼看到他如何对我动手的，如今我将他的双手折断，应该不算违背大清的律法吧。”明夷其实早就熟读大清的律法，这样的一问无非是想试探顺天府尹到底站在哪一边？ 虽然顺天府尹因为瓜尔佳成保的言行举止，深觉他的威严荡然无存，可是也绝对想不到，明夷出手如此的迅速。 不，应该说是想不到明夷身边的五谷竟然敢出手折断瓜尔佳成保的双手。 瓜尔佳成保双手被废，痛得他哇哇大叫，嘴里却喊着最狠毒的话，“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敢放狠话，显然此人当真不知悔改。 顺天府尹道：“公堂之上，瓜尔佳成保一再蔑视公堂，无大清朝廷。来人将他扣住，不许他再轻举妄动。” 要是被瓜尔佳成保这么威胁，顺天府尹还是没一点表示，明夷绝对要连顺天府尹也要一并告上。 可是就在顺天府尹终于硬起气来准备对瓜尔佳成保动手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叫唤声，“慢着。” 听到声音，所有人都看向门口，太皇太后看清来人时，第一时间侧过头避开不让来人看到自己，同一时间也把皇太后拉到一旁。 大清的开国功臣，一等雄勇公，自然有资格进到内宫拜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从未见过瓜尔佳成保，所以并不担心瓜尔佳成保会认出自己，来人却是瓜尔佳成保的父亲，一等雄勇公瓜尔佳颇尔盆。 瓜尔佳成保被顺天府尹的人扣住，满目怒色，看到父亲走来，欢喜地叫唤道：“阿玛，阿玛救我，阿玛救我。” 顺天府尹在看到瓜尔佳颇尔盆走进来的时候，先一步站起来迎向瓜尔佳颇尔盆，恭敬地道：“见过雄勇公。” 瓜尔佳颇尔盆大步走入公堂，面对顺天府尹问道：“府尹大人做得不错。” 一声称赞听不出真心或是假意，对顺天府尹来说更急于弄清楚，抬起头望着瓜尔佳颇尔盆道：“雄勇公何意？” “此案你打算怎么审？”瓜尔佳颇尔盆从进来到现在，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到瓜尔佳成保。 瓜尔佳成保从一开始的求救，到现在却安静的等在一旁，听到瓜尔佳颇尔盆的话，瓜尔佳成保惊得抬起头看向瓜尔佳颇尔盆，“阿玛，不能放过这个娘们，不能放过顺天府尹也不能放过。” 顺天府尹的脸色一变，任是谁听到这样的话心情都不可能会好，瓜尔佳颇尔盆似乎在这个时候才看到瓜尔佳成保，却是厉声地喝斥道：“闭嘴，若是再管不住自己的嘴，从今往后你的事都想让我管。” 言外之意，今天的事，不管瓜尔佳成保犯下多大的错，当父亲的都一定会把事解决完。 也是啊，家族之事，有时候一个人出事，到最后受到牵连的可是一族人。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明夷以前没有那么深的体会，后来，也是见过太多的家族因一人而覆灭，才真正体会到这种感觉，因此太皇太后叮嘱她无论她有多不喜欢玄烨，能帮玄烨让大清更好的时候，她要尽她所能，明夷记下了。 瓜尔佳成保在外人面前不管有多嚣张，在他的父亲面前却不敢有反抗之心，此时此刻乖乖的把嘴闭上，听着瓜尔佳颇尔盆处置此事。 瓜尔佳颇尔盆在这个时候与顺天府尹再次道：“能否请府尹大人帮个忙，这个案子也没有闹出什么人命来，私下和解如何？” “那自然可以，可以。”瓜尔佳成保的话确实让顺天府尹很不高兴，然而瓜尔佳颇尔盆和瓜尔佳成保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的人，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因为顾及瓜尔佳颇尔盆，顺天府尹才一直不想审瓜尔佳成保的案子，现在瓜尔佳颇尔盆出现提出和解之意，顺天府尹本来就想赶紧处理完这件事，想都不想地答应下了。 明夷嗤笑一声，提醒她的存在感，案子和不和解应该由她说了才算吧。 顺天府尹听到笑声的时候整个人一凛，算是想起来，他不是原告，案子要不要和解得问原告的。 “雄勇公，这是告状的姑娘，明夷姑娘。”顺天府尹是不太想把案子继续下去，要不要，由得了他？ 瓜尔佳颇尔盆听到明夷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明夷客气的和瓜尔佳颇尔盆见礼，“久闻雄勇公的大名，今天第一次见，有礼了。” 如果说之前瓜尔佳颇尔盆听到明夷的名字觉得耳熟，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听到明夷颇是熟悉的语气，不禁多看了明夷几眼。 不看还好，一看瓜尔佳颇尔盆不禁屏住呼吸，但是与之而来的还是明夷给他的熟悉感。 “敢问姑娘的阿玛额娘是何人？”虽然显得有些唐突，瓜尔佳颇尔盆还是问出这句话来，明夷闻之却是一笑，“为什么在你们看来我的父母对你们来说就这么重要？重要到你们不问我到底想怎么样，只想追问我的阿玛额娘是何身份由此来衡量，究竟如何对待我。” 不能否认，这个时代看的就是权势，却也正是因为如此，明夷更是不喜这样的局面。她也曾为寻常的百姓，虽知天下并无绝对的公平，但也希望这个世道能多一点公道。 寻常的百姓受欺负，被人欺负了就是活该吗？死了也是白死？ 凭什么呢？这些规矩都是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定的，就不能有一个人走出来，打破这种不合理的规矩？ 一个黑暗的社会怎么可能长久，这些不公平，如果一直压抑着，最后只会造成民不聊生，百姓若觉得暗无天日，早晚有一天一定会揭竿而起，推翻这个让他们无望的朝代。 瓜尔佳颇尔盆拧紧了眉头，显然没有想到明夷如此抗拒，“此事关系重大，如果可以，最好让你的阿玛额娘出来跟我谈。” “要让你失望了，我额娘早逝，阿玛远在他乡，家里的事，关乎我的事由我做主。”明夷也没说假话，她自一出生，额娘就难产而去，这些年来明夷的事除了太皇太后，偶尔会帮明夷做主，基本上都由明夷说了算。 “你是蒙人还是满人？”瓜尔佳颇尔盆再一次打量着明夷，越看越觉得眼熟，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明夷的身份，明夷岂会如他所愿？ “如果雄勇公到这公堂之上只想追问我的身份，以确定要不要和我打这场官司，我想劝你不必以大废周章，这件事我会追究到底。这一位既然放了话说过会杀了我，那么我就绝不可能和解。”作为一个想闹事的人，怎么可能允许别人息事宁人。 明夷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向瓜尔佳颇尔盆，带着几分挑衅的问道：“我很想知道，如果我不同意和解，雄勇公打算怎么办？” “明姑娘你不可意气用事，这位可是我大清的雄勇公。”顺天府尹没想到明夷站在瓜尔佳颇尔盆的面前，依然能够面不改色，据理力争，急忙的劝诫明夷一句，希望明夷不要意气用事。 “那又如何，纵然当今皇上在此，我也只要一个公道。此人并非初犯，而且目无王法，连在公堂之上都敢随意出手，心无朝廷，也无皇上。大清的律法在他的面前一文不值，雄勇公如果此来是为他说情的，我不禁怀疑，在雄勇公的心中，大清的律法是什么？大清朝又是什么？”明夷才不会听顺天府尹的劝，反而丢出问题来，等着瓜尔佳颇尔盆回答。 瓜尔佳颇尔盆这一次越发拧紧了眉头，警告的冲明夷道：“你一个女儿家家岂敢罔议国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难道我看到不平之事，涉及于我身，我都不能说出口？大清律法都没这么规定，你又是凭什么来要求我？”明夷的问题落下，瓜尔佳颇尔盆的脸黑透了，双目蕴含着愠怒地道：“你果真要和我为敌？” 好啊，露出爪子正是明夷求之不得的。明夷指着一旁的瓜尔佳成保，“我只是要将他绳之于法。若是你认为这是我的错，就算是我对你下了战书，就算是吧。” 明夷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眼中带着几分即将棋逢对手的欢喜，看得瓜尔佳颇尔盆微微一顿。总觉得面前的明夷好像早早的铺下了一张大网，就等着他跳进去，但是这样年轻的姑娘怎么可能有此心计？ 瓜尔佳颇尔盆为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觉得可笑，再次和明夷道：“不管你有什么要求，只要答应和解，我都可以答应你。” 微微一笑明夷抬起头，和瓜尔佳颇尔盆对视道：“那就让你儿子跪下和我磕头认罪。” “你做梦。你这个女人，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明夷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目光已经落在一旁的瓜尔佳成保身上。 不出她所料，瓜尔加成保第一个跳起来反对，双目渗着浓烈的恨意，“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从小到大瓜尔佳成保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屈辱，更没有被一个女人这样打过，他恨，他定要将明夷千刀万剐。 明夷为的就是激怒瓜尔佳成保，所以在听到瓜尔佳成保的一番话时，扬起眉头问道：“如此之人，雄勇公觉得我能放过他？” “你闭嘴。”瓜尔佳颇尔盆费尽心思的想帮瓜尔佳成保解决麻烦，偏偏瓜尔佳成保不断的拖后腿，如何不令瓜尔佳颇尔盆勃然大怒，一记耳光甩过去。 ※※※※※※※※※※※※※※※※※※※※ 明夷：动口或是动手，我都奉陪到底，有本事来！ 四万五的加更完毕！再打个滚求评求灌溉求赏！预祝我能努力存到稿加更啊！ 044章引蛇再出动 挨了一记耳光的瓜尔佳成保, 嘴角渗出血丝，他抬起头看着瓜尔佳颇尔盆问道：“阿玛你为什么打我？明明是她的错。” 指着明夷显露出对明夷的恨意，明夷朝他笑了笑, 似乎在无声的挑衅着他, 看得瓜尔佳成保, 越发生气, “她算什么东西, 值得你低声下气的和她说话, 还想让我下跪和她磕头赔罪, 我能看上她是她的荣幸。” 被打了一记耳光, 把瓜尔佳成保的所有理智都打没了，可是同样的也让明夷清楚的明白一点，像这样的人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他只会觉得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 放过他，或许他不敢招惹那些真正有权有势的人, 却敢把普通人踩在泥里。 “诸位可都听见了？如此一个敢在公堂之上大放厥词，加害于人的人，值得我和解吗？”明夷要的就是瓜尔佳成保将这一番话说出口，嚣张跋扈, 目中无人, 就得让在场所有的人，特别是在那公堂之外的人都看到这点。 一个人嚣张到如此地步, 目无王法，藐视朝廷。就凭这一点，明夷保证会让瓜尔佳成保付出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不能放过。此人逼死我女儿, 他说得出做得到。”人群之中传来了一道颤抖的声音, 所有人连忙让出一条道来, 只见王永年领着几个人走来，有老有中年，有身着粗布麻衣的，同样也有穿着绫罗绸缎的。 “明姑娘，我特意去找了之前听说过的受害人家人，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一道来，没晚吧？”王永年的额头尽是汗水，解释清楚为什么他会姗姗来迟的原因。 明夷早就做好没有其他证人为她作证，她得孤军奋战的准备，不料王永年给她带来这样的意外之喜。 遥遥同王永年福福身，明夷客气的道谢，“多谢。” “涉及人命，同我这件事情比起来，可就大得多了，顺天府尹，雄勇公，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明夷一个人的时候都不打算后退一步，如今来了不少受害的人家，明夷更是不会凭瓜尔佳颇尔盆的一句话就放弃一开始的打算。 顺天府尹看着接二连三冲进公堂的人，那些叫嚷着自己的女儿就是因为不堪受辱而自杀的受害人家眷，目光落在瓜尔佳颇尔盆的身上，无非是想知道瓜尔佳颇尔盆现在究竟打算怎么处理。 “府尹大人，你是顺天府的府尹，我们是来向你告状的，这件事原本就该由你来处理，你如今是在干什么？”顺天府尹的眼神，明夷全都看在眼里，也明白此时此刻的顺天府尹有什么想法，但是明夷必要他做出选择。 要么顺天府尹按照大清的律法，该怎么判就怎么判瓜尔佳成保；要么明夷把顺天府尹一并告上去，且让玄烨睁大眼睛，好好的看看大清官员都成什么样子了。顺便让玄烨感受一下作为一个皇帝，其身不正，又有何资格管教臣子。 “雄勇公。”别说这个时候顺天府尹的确做不了决定，明夷给过顺天府尹太多的机会了，没想到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懂得把握，冷哼一声，“身为顺天府尹，不理百姓蒙冤，只顾权贵相交，好，真是好极了。” “这件事你愿意善了，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瓜尔佳颇尔盆看得分明，这么多闹事的人之中，真正难缠，上岗上线的只有明夷一个，所以瓜尔佳颇尔盆迫切的想要说服明夷。 明夷摇摇头，“你接二连三的询问我，无非就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善了。你的儿子嚣张跋扈，至今不知悔改，你为了自家的声誉，无论你的儿子做错什么，都只想费尽心思的拂平一切事，你有你的选择，自该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 “况且用汉人的一句话，养不教父之过。在这些事情里，难道雄勇公果真就没有半点错？”明夷可不相信瓜尔佳成保做的那么多事，天怒人怨，到现在都没有捅出来，身后就没有瓜尔佳颇尔盆撑腰，说出去谁信？ “你究竟是什么人？”事到如今，瓜尔佳颇尔盆第一反应就是明夷身后一定是有人指使，就是冲着他，冲着瓜尔佳氏来的。 明夷冷笑一声，“我是什么人和你做什么事没有关系。” 瓜尔佳颇尔盆大步上前想要抓住明夷，明夷不退反进和瓜尔佳颇尔盆对视，“怎么，想杀人灭口还是如何？” 问得好啊，也让瓜尔佳颇尔盆的理智立刻回笼。事到如今，事情闹得那么大，根本就不可能息事宁人。现在他要做的不是在这里和明夷一个小女子计较，而是想想办法如何解决眼前的事情。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和我的儿子有关？”瓜尔佳颇尔盆不愧是见过风雨的人，理智回笼之后，第一反应是追问明夷他们有什么证据可以给瓜尔佳成保定罪。 明夷眼中流露出别样的意味，“要是从一开始你就这么理智该有多好。” 扫过旁边还傻站着，不知道应该干什么的顺天府尹，明夷再次提醒道：“如果你还不肯查案，不如我们直接去大理寺吧。” 不许越级上诉最是让明夷头疼，不过也有好事，一级一级的上去，抓人把柄顺理成章。 “你一个小女子怎么如此狂妄，大理寺是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顺天府尹被明夷接二连三的落了脸面，也是恼羞成怒。 “且看看你一个顺天府尹不肯受理此案，我敢不敢告到大理寺去。为官不为，还敢对我大呼小叫，为官为民，你自问做到哪一点？”明夷寸步不让，敢指责明夷，明夷就敢怼得顺天府尹更没脸。 “我再问你一句，这个案子你审还是不审？”这一天浪费的时间够多了，明夷想速战速决。 那边的王永年已经开始为其他的受害者家属整理陈述，明夷看到之后，对王永年倒是生了几分好感，是个拎得清的人。 顺天府尹同样也看到王永年的所作所为，正好拿来当借口，“这不是有新的受害人，我是想等他们把所有的状词写好之后一定问案。” “案子是要一个一个的问，所以不需要等他们，我的状词放在你的案上许久，况且方才瓜尔佳成保在公堂之说的话，你该不会说，你什么都没听见吧？”明夷的案子其实早可以判定，明摆着的事实顺天府尹要是还想为瓜尔佳成保洗脱罪名，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顺天府尹很想说自己什么都没听见，那也不能这么明晃晃着说出口。 “无论在公堂之上发生什么事。断案讲究的是人证物证，你在状词中状告瓜尔佳公子的罪名有何证据？”顺天府尹这么问起明夷，等着明夷的回答。 明夷半眯起眼睛道：“证据吗？我告瓜尔佳成保强抢民女，你觉得我能给出你什么证据？证人证实我都能给你，这还不够？” “虽然你的证词将来龙去脉陈述的很清楚，不过除了你身边的这些人，还有谁可以作为证人证明你说的句句属实。又或者有哪一位可以帮你站出来将你遭遇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问案的事情，顺天府尹从未想过有一天在这公堂之上要一个小女子指手画脚。 王永年虽然在帮忙收集供词，听到顺天府尹的话，立刻兴起手道：“我可以作证，我可以作证。” “我也可以作证，我们亲眼看到瓜尔佳成保，想要对这位姑娘动粗。”和王永年一起来的不仅仅是有受害者，更有一些现场的见证者。 顺天府尹原本以为明夷未必会有证人，没想到既然有那么多人出面帮明夷做证。 像这样所谓强抢民女的事，如果不是证据确凿，而且人证诸多，想要洗脱这个罪名不是什么难事。 反过来如果人证诸多，每一个都能站出来，证实明夷所说的句句属实，瓜尔佳成保的确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来，瓜尔佳成保的罪名再无法洗脱。 顺天府尹的目光落在瓜尔佳颇尔盆的身上，颇尔盆狠狠的瞪了瓜尔佳成保一眼。 明夷注意到的是从进来到现在，瓜尔佳成保被断了双手，衙役反扣着他的手，瓜尔佳颇尔盆来了虽然着急想为瓜尔加成保洗脱罪名，却没有开口让人放开瓜尔佳成保。 这样一对父子的情况颇是诡异，明夷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们说谎，他们说谎，都是他们串通好的，为的就是栽赃嫁祸于我。”瓜尔佳成保被瓜尔佳颇尔盆瞪了一眼，急忙地脱口而出。 “你方才不是挺嚣张的，还说将来一定让我死。现在又急忙忙的说我们栽赃嫁祸于你，敢问瓜尔佳公子，我们在香山寺偶遇，认识你的人有多少？我若是把他们都请来，难道又都是我和他们串通栽赃给你的。我与你有什么血海深仇，须这样待你？”明夷知道这个时候的瓜尔佳成保着急，但是该达到的目的明夷早已达到，想改口怎么可能。 明夷的话，落在瓜尔佳成保的耳朵里，瓜尔佳成保猛然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明夷，“我也想知道我和你有什么血海深仇，你要咬着我不放？” 没有人会觉得明夷会回答瓜尔佳成保这个问题，明夷却回答了，“因为你犯了错，正好又犯上我的忌讳。” 不错，瓜尔佳成保确实犯了明夷的必会，明夷最不喜欢的就是玄烨强迫她。不喜欢终究避不开，到最后明夷还不得不忍下所有的不满。 因此当瓜尔佳成保说出和玄烨差不多的话时，明夷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这个人付出代价。 瓜尔佳成保比起玄烨来更加可恶，更加没有底线，也就让明夷更加坚定，透过瓜尔佳成保，不仅要抽玄烨一句耳光，也要让玄烨意识到这个天下究竟乱到什么地步了。 八旗子弟曾经作为大清栋梁的八旗子弟，却仗势欺人到这种地步。 强抢民女的事屡见不鲜，那么多的人亲眼看见，告到官府来，官府一个两个都不想管。这样的情况难道不值得大清朝廷重视吗？ 这个天下玄烨究竟还要不要？如果不要的话趁早说清楚，往后也让天下人莫管那些权贵如何作恶都当做看不见，碰上这种事情的百姓只当是自己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我的案子还有什么问题？”明夷将事情的经过写得一清二楚，如今又有人为明夷作证，证明了瓜尔佳成保的确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来，如果不是明夷的身边有人，早就落入瓜尔佳成保的手中。 顺天府尹头痛啊，此时的瓜尔佳颇尔盆再一次开口，“我说过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你的名声全无，将来你还怎么嫁人？”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想嫁人的意思？”明夷微微侧头问着，瓜尔佳颇尔盆目瞪口呆，“名声这两个字逼死了多少女人？明明做错事的是你们男人，最后反而都成了女人的错，这就是你们男人。” “可惜碰上我这种完全不在乎名声的人，注定你们必须要为你们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你这个儿子欺负那么多女人，你果真一无所知吗？只不过是觉得几个女人罢了，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我就让你看看得罪一个女人的下场，值不值得你的家族为此付出代价，甚至更多的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果真觉得天底下的女人都是好欺负的，任由他们这些男人踩进泥土里。 对，或许靠女人的能力不可能改变这个世界，那就让他们男人自相残杀。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明夷确定瓜尔佳氏这么多年来一定有敌人，但凡明夷撕开这个口子，接下来自然会有人把他们撕成粉碎。 可是当他们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明夷还会再出手。 “你个蛇蝎之人，竟然想毁我瓜尔佳氏。”从明夷的话里，瓜尔佳颇尔盆听出明夷的恨意。虽然不懂得明夷为什么会恨，却又觉得不重要，这件事到如今最应该解决的人就是明夷，无论如何，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恨意滔天，却也让瓜尔佳颇尔盆冷静下来，思量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大人，既然明姑娘的案子已经审问清楚，那么就该到这些人了。”王永年在这个时候提醒顺天府尹，也将所有的状词全部写好，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但那些人证依然在。 死去的人，家眷的意思也可以开棺验尸，若是刚死去的人或许能查出什么，死去经年的人却没办法从尸体上找到证据。 细细数下来竟然有近十户人家状告瓜尔佳成保，太皇太后在听完一家家人上前供述事情的经过，完全能够感受到那些人的绝望。 都是有儿有女的人，女儿被人如此欺负，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办法为女儿伸冤，那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折磨。 有人开了一个口子，也终于让他们有机会为他们死去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如今的他们一定会牢牢的抓住这个机会。 顺天府尹何尝不是听得惊心动魄，看着瓜尔佳成保和瓜尔佳颇尔盆的眼神充满复杂。 很多事情只要把一等雄勇公的名号亮出去，什么都不需要做，事情就能解决，以至于养成瓜尔佳成保目无王法的性子。 以前没有人敢状告瓜尔佳成保，所以很多事情也就被平复下来，但是既然有人开了这个口子，接下来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他们。 “大人，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啊！”陈述完所有经过的家眷们，此时拜倒在地，声声哀求着顺天府尹，泪水止不住的落下，他们要的无非就是死者能够安息。 顺天府尹的心早就悬起来，这个时候的念头无非只有一个，这件事闹到这个地步，他会有什么下场？ 目光落到明夷的头上，他总觉得明夷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冲着瓜尔佳氏，或者他们所有人都是棋子。 念头一闪而过，更让顺天府尹如履薄冰，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不过一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女子罢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请大人判决。”王永年作为明夷一案的证人，然后又是说服这些受害者家眷出面状告瓜尔佳成保的人，听完所有的事情之后，郑重的和顺天府尹请求，案子查问到现在，人证充足，如果顺天府尹依然不判，事情可就不好收拾。 “我听了你们说那么多，却没有任何人能拿出的证据，证明我的儿子确实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十恶不赦的人。”谁都觉得事到如今已成定局，可是瓜尔佳颇尔盆却在这个时候指出最大的问题，没有证据。 瓜尔佳颇尔盆说完之后更是重申这一点，“所有话都是你们说的，谁也不敢肯定的说你们没有串通。强抢民女，令人不堪受辱而自尽。就凭你们的几句话就要扣人这么大的罪名，果真可以？” “如此，那我们可以收集证据，但是这个人必须关入大牢。”王永年听到明夷的话第一反应是看向明夷，原以为明夷会出言反驳瓜尔佳颇尔盆，没想到明夷却认同，但是作为一个嫌疑人，把人关进大牢里无可厚非。 顺天府尹都要为难死了，没想到在关键的时候竟然是明夷给他一个台阶下。 “将瓜尔佳成保关入大牢，此案容后再议。”顺天府尹赶紧顺着明夷的话丢下这样的话，一旁的所有人都呆住，分明马上就要定下的案子，怎么又是容后再议？ 齐齐的看向王永年，一开始是王永连说服他们，说过今天一定会给他们讨回公道的，所以这些人才会一起来到顺天府。 现在，现在又变成了这个样子，容后再议的话会生什么变故，谁敢保证？ “押下去。”顺天府尹可不管那么多，现在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这满堂的人全都打发了。 淑慧长公主听得都要炸了，更是不明白，明夷为什么临门一脚反而退缩。 太皇太后却拍拍淑慧长公主的手，“ 走。” 事情还没完太皇太后既然就要走，淑慧长公主一脸震惊的看向太皇太后，无法想象太皇太后和明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太皇太后已经在人群散去之前离开了，淑慧长公主有什么办法，唯有乖乖地跟上，很想问，难道不和明夷一起走吗？太皇太后却突然加快了脚步出了顺天府... 瓜尔佳成保被押进大牢，临行之前回头看明夷的那一眼充满了怨恨。也在无声的告诉明夷，他一定会找明夷报仇的。 明夷没有把他的眼神当回事，反而意兴盎然的看向瓜尔佳颇尔盆，“我现在好奇，你要怎么样证明你儿子的清白呢？” 不知怎么的，瓜尔佳颇尔盆有一种他的全部心思都瞒不过明夷的感觉。 明夷走到王永年的面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王永年低语了一番话，王永年一脸肯定的告诉明夷道：“明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 没有人知道明夷让王永年办的是什么事，明夷和王永年说完话之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顺天府，瓜尔佳颇尔盆和一旁的人吩咐几句，自有人跟上去。 明夷眼下的身边只有五谷丰登，还有七窍玲珑跟着。出门之后没有看到太皇太后，七巧莫名的问道：“怎么不见老夫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走吧。”明夷的嘴角翘起，加快脚步的走着，七巧玲珑，五谷丰登，都不知道明夷何意，乖乖的跟着明夷。 原以为要出城去，没想到明夷越走越偏，七巧和玲珑百思不得其解，却不敢询问明夷，直到走入一条死巷之中，四下无人，背后只有一条路，七巧刚想说话，就在这个时候一群人七八个堵在明夷他们的身后。 “果然。”几个劲装打扮的人，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要是看他们身上的服饰记得不错的话，应该是瓜尔佳颇尔盆身边的人。 玲珑有些慌张的后退，七巧和五谷却站在明夷的面前，七八个人毫不犹豫的朝明夷动手，更是亮出刀剑来，“没想到呀，没想到我的面子挺大的，能让雄勇公派这么多的好手来杀我，不错，的确不错。” 正常人看到有人行刺定然怕的手忙脚乱，明夷反而一脸趣味的看着眼前的事情，二对八，明摆着居于下风，这些人正要得意，这个时候十几道身影出现，在这些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将他们全都打倒在地。 为首的人收拾完人这才与明夷见礼，“明夷格格。” “外祖母在哪儿等我？”明夷看着来人问，此人正是和乐，和乐道：“离顺天府不远处的茶楼。” “还登，去将说好的那位状师送到裕亲王府，请裕亲王务必收留。我们走吧。”明夷的目的达到了，想起之前答应的事，吩咐丰登去办，还登应是，明夷毫不犹豫地折回。 此时此刻顺天府外，瓜尔佳颇尔盆在所有人离开之后，特意留下和顺天府尹叮嘱了几句，这才出来。 才到门口，却见苏茉儿站在顺天府门前，太皇太后身边的第一大红人，瓜尔佳颇尔盆怎么会不认得，连忙上去打招呼，“苏嬷嬷怎么会在这儿？” 苏茉儿面无表情的回答道：“雄勇公，太皇太后有请。” 这就更让瓜尔佳颇尔盆惊讶了，太皇太后也在这里，忽然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皇太后不会看到了吧？ 脸上乍青乍红，可随后又安慰自己，怎么可能会那么巧。 “有劳嬷嬷引路。”瓜尔佳颇尔盆不断的安慰自己，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可多想，也请苏茉儿在前面带路。 更叫瓜尔佳颇尔盆惊讶的，到了茶楼的雅座，不仅太皇太后在，皇太后还有淑慧长公主竟然都在。 什么风能让大清最尊贵的几个女人出宫来，还在这顺天府门口不远的地方碰见。 不对呀，他怎么记得宫里传来消息说太皇太后去了香山静宜园？ 等等！今天的事情就是在香山寺发生的，香山寺和静宜园隔得有多远？ 越想，一开始就浮现的念头，再也压不下去。 “这是见到我们几个吓坏了？”太皇太后坐着，瓜尔佳颇尔盆进来见到她们三个目瞪口呆的连礼数都忘了，太皇太后不动如山说了一句，让瓜尔佳颇尔盆一下子回过神来。 “见过几位夫人。”出门在外，相信太皇太后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们的身份，瓜尔佳颇尔盆也不傻，太皇太后笑了笑，“今天出门万万没想到能看到这样一场好戏。” 瓜尔佳颇尔盆神色一僵，失了礼数地抬起头望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同样凝望着他，只是一个眼神，瓜尔佳颇尔盆便觉得浑身都在颤抖。 “你今天都做了什么事，方才又吩咐谁做了什么事？”太皇太后不仅盯着瓜尔佳颇尔盆，同时也问起瓜尔佳颇尔盆来，好像不经意的问话，却让瓜尔佳颇尔盆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这些事果然太皇太后全都看在眼里的。 “臣，臣...”瓜尔佳颇尔盆唇干舌燥的想解释，最后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外祖母。”恰在这个时候，一阵呼唤声传来，让瓜尔佳颇尔盆十分熟悉，瓜尔佳颇尔盆失态的看过去，见着明夷缓缓走了进来，看到瓜尔佳颇尔盆的那一刻，明夷打招呼道：“雄勇公也到了。” 如坠冰窖，怪不得从一开始看到明夷的那一刻，瓜尔佳颇尔盆就觉得很熟悉，外祖母，明夷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那是什么身份？ 外朝内廷谁人不知道太皇太后的膝下最最受宠的外孙女，无疑是早逝的端献长公主的女儿，明夷格格。 明夷，明夷！为何他会把这位的名字忘掉？以至于犯下这样的大错。 在瓜尔佳颇尔盆失神，而且为自己所作所为懊悔的时刻，明夷已经和长辈们逐个见礼，此时回头问起瓜尔佳颇尔盆，“雄勇公派去对付我的人一个都没折，都在楼下候着，我如数还给你。” 瓜尔佳颇尔盆的理智全部回笼，砰的一声跪下，颤抖地道：“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此事，此事臣是不知明夷格格的身份才会，才会...” 太皇太后的脸色骤然沉下，“所以如果明夷不是我的外孙女，而只是平常的百姓，平常人家的姑娘，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为了你的儿子，为了瓜尔佳氏，杀了她？” 瓜尔佳颇尔盆颤动的嘴唇想解释，太皇太后满脸都是失望的道：“我原本以为或许你确实爱护你的儿子，但是你更在意大清的江山，大清的律法。我给你最后的机会，我在这里等着你，也在等着明夷他们回来，我希望明夷回来告诉我你没有仗势欺人，也没想杀人灭口。” 淑慧长公主之前一直都不明白太皇太后为什么会忽然离开，又为什么等在这里让苏茉儿去堵住瓜尔佳颇尔盆。 这一刻淑慧长公主终于明白了，同时也起了另外一个疑问，太皇太后和明夷怎么会知道瓜尔佳颇尔盆的心思？更是默契的布下局，等着瓜尔佳颇尔盆钻进去。 “太皇太后，臣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瓜尔佳颇尔盆汗流浃背，俯身在地，不敢起身的为自己辩解。 “一时糊涂？可不见得。我有眼睛看，看得很清楚，公堂之上你是怎么和明夷对话的？你又是如何在公堂之下费尽心思想要杀掉明夷，你以为一切的事情都是明夷挑起的，明夷一死，其他人都不足为患，你能够解决他们。”其实太皇太后也不愿意承认曾经作为大清栋梁的八旗子弟如今已经成为大清的柱蚁。 不断的从内部掏空大清，他们在挥霍祖辈们打下的功劳，他们认为如今的天下是他们满人的天下，所以可以让他们肆意妄为。 太皇太后在公堂之上听到那么多受害人的指控，心如刀割。 很多时候太皇太后也在反思，是不是朝廷过于放纵八旗子弟，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三藩尚未平定，天下离太平还远着！纵然真正的一统天下，大清坐稳了江山也不代表可以接受八旗子弟这样目无王法的挥霍。 满洲想要一统汉人的江山本就千辛万苦。到现在为止，天下士族，天下百姓有多少盼望大清覆灭？再不管八旗子弟大清就真是自取灭亡。 太皇太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伏在地上被她堵得说不出话的人，“这一下你又打算怎么办？这件事我已经知道，而且牵扯的人是我的外孙女。你的儿子想动我的外孙女，可知道他有多嚣张？” 那么问着瓜尔佳颇尔盆，更让瓜尔佳颇尔盆颤抖起来。 或者更应该说的是，他的儿子想动的是皇上的女人。 宫里早就传遍消息，明夷格格至今尚未出嫁，那是因为皇上有意将明夷格格留在宫中，明夷格格，是皇上的女人。 完全可以预料到，这件事一旦传到玄烨的耳朵里，瓜尔佳氏面临的将会是怎样的灭顶之灾？这一切都是他不孝的儿子一手造成的。 “太皇太后，求太皇太后饶过我们瓜尔佳氏一族。”事到如今瓜尔佳颇尔盆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伏身哀求太皇太后可以放过他们一家，但凡太皇太后求情，或许他们家还有可能逃过一劫，否则的话必然只有覆灭。 “你有何颜面让我饶过你们？”太皇太后此问，瓜尔佳颇尔盆不禁落下了泪水，是啊，他有何颜面哀求太皇太后饶过他。 颤抖着唇，瓜尔佳颇尔盆千言万语再也说不出口。 “起来吧，回去准备准备。”其实太皇太后大可不见瓜尔佳颇尔盆这一面，明夷那里把人抓住活口，自然能问出很多话来。 有这些证据完全可以证实瓜尔佳颇尔盆究竟做过什么，有这些顺藤摸瓜的查下去，不难查出来其他的事。 瓜尔佳颇尔盆在宫堂之上为瓜尔佳成保开脱，不就是说道因为没有真凭实据吗？明夷之所以不和瓜尔佳颇尔盆在公堂上争执，就是想把瓜尔佳颇尔盆的把柄握在手上。 瓜尔佳成保公堂之上表现出想将明夷除之而后快的态度，难道仅仅是他一个人而已？ 这些手握大权人，视人命如草芥，寻常的百姓死就死了，他们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明夷直到最后都没有说出父母的名字，一个挑起事端的人，将她除去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平息，瓜尔佳颇尔盆又怎么可能会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环环相扣，明夷布好局等着瓜尔佳颇尔盆。太皇太后对瓜尔佳颇尔盆抱有一丝希望，明夷猜到的事，太皇太后同样也猜到了，但是她希望瓜尔佳颇尔盆不会一错再错。 终究瓜尔佳颇尔盆辜负了太皇太后的期盼，太皇太后失望之色，不曾掩饰。站了起来，明夷走过去连忙扶着她。 太皇太后走向门口，轻声地道：“好好的想想，接下来你到底应该怎么做？一错再错依然想要错到底？瓜尔佳氏，没想到，竟然会落到这要的地步。” 话说完之后，太皇太后走出了雅间，跪着的瓜尔佳颇尔盆听着太皇太后的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错再错是错，知错能改，是不是还会有一线生机？ 太皇太后一走，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连忙跟着一道离去。马车在门外等着，上马车之前，太皇太后回头问明夷道：“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先带回静宜园，不必急。”在后面的淑慧长公主听到这一句诧异的抬眼看着明夷，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淑慧长公主意识明夷的杀伤力有巨大，提醒道：“关乎朝局的大事，是不是应该和皇上说一声？” 明夷今天发生这么多的事，根本不可能瞒得过玄烨，以其让玄烨从别人的耳朵里听到今天的来龙去脉，倒不如先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玄烨。 “为何要说？”明夷的想法并不一样，早早的把这件事告诉玄烨，玄烨一定会问明夷的打算，明夷的打算并不愿意现在就告诉玄烨。 淑慧长公主想劝的话，生生叫明夷一句反问噎了回去，最后实在忍不住的问，“我说你这孩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要让天下人知道大清还是有王法的。不适合的规矩该废就得废，违法乱纪的人该除就要除。”明夷的目的就是这样，淑慧长公主听得更是云里雾里的，拿眼看向太皇太后，“额娘。” “此事既然是明夷开的头，一切都听她的。”太皇太后也是不嫌事大，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愿意把事情交给明夷办，意思也是全听明夷的，淑慧长公主... ※※※※※※※※※※※※※※※※※※※※ 玄烨：脸痛啊脸痛！ 045章乾清门告状 回到静宜园的时候, 天都已经黑了，太皇太后绝口不提今天的事，让各自都该洗漱洗漱, 该吃饭吃饭。 淑慧长公主满心的狐疑, 无非想知道明夷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 问了太皇太后几次, 太皇太后绝口不提。想问明夷, 她倒是能逮得到明夷才行。 明夷回到静宜园之后, 立刻关上大门, 谁也不知道明夷在干什么, 淑慧长公主想去把明夷揪出来，太皇太后却警告淑慧长公主，“你一个当长辈的, 连点耐心都没有，也不怕人笑话。” “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就想知道明夷接下来到底想怎么办？”淑慧长公主没办法从亲娘的嘴里问出想知道的事，唯有另辟蹊径，没想到明夷这条路也被堵了。 “现在不是明夷想怎么做事，而是事情会如何的发展, 区区一个瓜尔佳氏, 如果明夷只是想让他们为对她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直接亮出身份就可以, 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太皇太后的确不想太早的告诉淑慧长公主明夷究竟想做什么，可是有些问题从一开始淑慧长公主问过，现在却忘得一干二净了。 “没错, 一开始我就问过额娘, 你究竟为什么不直接亮出你们的身份, 亮出身份顺天府尹也好，雄勇公也罢，他们怎么敢如此对明夷。”不提这件事还好，提起这件事淑慧长公主越发觉得弄不清明夷的想法，也包括太皇太后的。 太皇太后瞥过淑慧长公主一眼，无奈的一声轻叹，“都是我养大的孩子，为何区别如此大？” 别以为淑慧长公主听不出来太皇太后语气中的嫌弃，分明是觉得淑慧长公主不如明夷。 啊！虽然不怎么想承认，淑慧长公主在这桩事情上却不得不承认，她还真是不如明夷。 莫可奈何，淑慧长公主认怂的道：“额娘既然知道我不像明夷那么聪明，那你就告诉我到底明夷想做什么？” “她是想将大清的问题全部都抛出来。一个顺天府尹算不得什么，朝廷的六部九卿，他们才是大清的根基，一个顺天府尹有问题，他们就没有问题？”发现一个问题没什么，用一个问题试探有没有其他潜在的问题，才是明夷想要达到的目的。 淑慧长公主尽她所能的去理解，最终...“额娘，你能说得再简单易懂点吗？” 明明一个字一个字的淑慧长公主都懂那意思，可是连在一起淑慧长公主总觉得听不懂。 “我就知道你不懂，所以才不想告诉你，让你静心看，到最后你自然明白。”太皇太后显得无力，就是知道淑慧长公主听完也未必能懂，所以太皇太后才不愿意一开始就告诉淑慧长公主。 ...淑慧长公主从未想过，竟然是这个理由，让太皇太后没有从一开始就告诉她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好好看着，或许你也会有所得。”太皇太后这样叮嘱淑慧长公主，淑慧长公主无力的道：“行。” 沉默了半响淑慧长公主忍了又忍，终是没能忍住地吐槽道：“额娘，你是不是给明夷开小灶？为什么明夷脑子的弯弯道道能和你对上？” 看看明夷和太皇太后今天的默契，分明祖孙二人根本连丁点交流都不需要，却能配合无间的把瓜尔佳颇尔盆给阴了。 太皇太后撇过淑慧长公主一眼，眼神中透着无奈，“不是所有人都是明夷。从小我怎么教的你们也怎么教的她，要说她和你们最大的不同，她喜欢看书，喜欢写字作画。” 提到这一点，作为不喜欢读书的人无话可说了。 “汉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些年读多了汉人的书，其中隐含的道理比从前旁人教我的要多得多。”太皇太后也是与时俱进的人，随着大清入主中原。想要统治这个天下，就得了解这个天下，明白这个天下的人到底都在想什么。 再也没有书中记载更能概括世上的人所欲所求。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这句话很小的时候明夷就懂，皇上喜欢读史书，也因为从小明夷说过这句话。”太皇太后一直都记得小时候的明夷什么样子，在玄烨成为一个合格皇帝的路上，明夷是出了大力的。 淑慧长公主听得有些汗颜，太皇太后瞄了她一眼，“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该懂的道理都懂，这些朝廷的事不懂也不需要学。只一点你得记住，你得永远站在皇上这一边。” 这事太皇太后对淑慧长公主的警告，终此一生淑慧长公主只要牢牢的记住这一点，无论在什么时候都站在玄烨这一边，她永远都会是大清最尊贵的公主。 “额娘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淑慧长公主重重的点点头，那么多年下来太皇太后说过的话，让她做的事，都是为她好。 直到现在为止，淑慧长公主听着太皇太后的话，什么亏都没吃过，更能够安安生生受尽世人景仰的活到现在，往后她当然继续听太皇太后的话。 * 京城今天发生这么大的动静，玄烨更是派了人在明夷的身边的。事情的来龙去脉报到玄烨面前的时候，玄烨猛然站起来。 说明今天发生事情经过的人注意到玄烨铁青的脸色，殿内的所有人都吓得屏住呼吸，怕急玄烨会突然发火。 可是除了一开始玄烨猛然站起来之后，所有人都以为玄烨会发火的时候，玄烨却不断的来回跺步，林兴偷偷的瞄了一眼，玄烨的神情依然难看，双拳亦是紧握，林兴却猜不到玄烨的心思。 “静宜园有没有送信来？”玄烨走了半天，似乎慢慢的消化了明夷今天的经历，问起静宜园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 林兴小心翼翼的回道：“并无。” 玄烨听到这句话再也没有追问，又是不断的在屋里来回跺步，林兴问道：“奴才去静宜园代皇上问候太皇太后，皇太后，长公主？” 特意没有提起明夷，也是因为今天出门的不仅仅是明夷一个，而是玄烨所有敬重的长辈，今天都一道碰到了同样的事情。 担心长辈忧心长辈受到惊吓，前去问候一声无可厚非。 “不必。”林兴的话成功让玄烨站住，玄烨像是完全想明白了，也做好了决定，“需要告诉朕，她会告诉，不说，自有她不说的道理，皇祖母竟然也是绝口不提，便是没到时候。” 林兴...自问没有脑子，想得通其中的弯弯道道，林兴乖乖的听话。 “你派人去查查瓜尔佳氏，还有顺天府尹，查他们两者之间有没有勾结。”虽然不派人去问太皇太后和明夷今天发生的事究竟如何，玄烨也得做准备。 身为一个皇帝怎么可以放任这样目无王法，心无朝廷的事发生。 八旗子弟，满州的八旗。玄烨想到此次平定三藩之乱中八旗子弟的表现，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的启用汉人，此战会如何，玄烨根本不敢想。 本来以为有些事可以放一放，缓一缓，眼下看来，不能放，也不能缓！ 林兴立刻应一声是，赶紧去安排。玄烨最后在想，明夷究竟要干什么？ 而第二日玄烨见六部九卿，大学士和学士们，提起诸多的国家大事，但是对于昨天发生的一切却无人提及。 玄烨一直隐忍着，直到玄烨再三问起，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要禀告，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最后都一致说着没有，玄烨的怒火积攒着，却隐忍不发，站了起来大声的道：“那就散了吧。” 虽然明显察觉玄烨的神色不佳，众人却不解到底出什么事？ 皇帝叫退所有的臣子全都恭恭敬敬的退下去，林兴瞧着这样的一幕，心里暗暗的叫苦。 顺天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如果说大学士、六部九卿都没有耳闻的话说出去谁信？ 有却没有人提起，这证明什么？ 林兴都不敢想，真的一点都不敢想。 “让人去盯着顺天府尹，还有昨日告状的人家，派人给朕盯好了。”玄烨离开乾清门，立刻同林兴吩咐下去，林兴不敢怠慢，赶紧的让人去查。 该查的查，要护的人也要护，要是这些人出了什么事，他这个总管太监也就当到头了。 “另外，看看瓜尔佳颇尔盆做了什么。”被明夷捉了一个要赃并获，太皇太后亲自出面点破，瓜尔佳颇尔盆竟然没有进宫请罪，也无请罪的折子递上来，同样也是让玄烨怒火冲天的一桩事。 玄烨这里都快气成内伤了，明夷高兴的同太皇太后、皇太后、淑慧长公主吃吃喝喝的，倒是没再说出去的事。 “你可真坐得住。”昨天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今天明夷又跟个没事人一样，淑慧长公主瞧着说不出内心的复杂，唯有如此的道一句，明夷哭笑不得的道：“姨母我有什么好坐不住的，要说现在最坐不住的人该是皇上才对。” 狡黠的一笑，太皇太后轻咳一声道：“幸灾乐祸不太好。” “外祖母，分明是皇上自找的。”一语双关，太皇太后想责备的话没法再说。“当然，让皇上攒着这口气。攒的越久，到最后皇上就会越清醒，越知道应该怎么办。这正是外祖母想要的。” 磨练心智，忍字就是心上一把刀这个道理，太皇太后很早就告诉玄烨和明夷。 太皇太后心疼孙儿，不想听明夷说风凉话，但太皇太后只看不做何尝不是在锻炼玄烨。 淑慧长公主再一次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太皇太后和明夷又说的什么事。 幽怨的眼神往太皇太后的身上飘，太皇太后感受到，“不是同你说了吗？只管静心的看着。” 明明最是耐不住好奇心，偏偏主动和明夷说起，淑慧长公主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淑慧长公主明白太皇太后的未尽之言，小声的嘀咕道：“还不是因为好奇心太重，明夷又这么坐得住，反衬得我越发坐不住。” “要不然我们出去玩？”明夷毫不迟疑的给出解决问题的好主意，没想到三道声音一道响起，“不行。” 三位长辈都是一样的心思，昨天和明夷出去一趟就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事情没有解决完又要出去，再要是惹出别的事情来，如何是好？ “你们这是掩耳盗铃。”明夷小声的控诉，三位长辈，“问题存在，不管我们有没有发现。问题就是问题。揭露问题的人犯下大错了吗？” “不许偷梁换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是觉得太闲了？”太皇太后可不由着明夷忽悠。一语道破明夷那点心思。 明夷立刻点头，“对呀，我就是太闲了，闲得慌。” 够坦然的。太皇太后不为所动，“如果太闲，那就去忙别的事，你又不是只有出去玩的事。” 之前和太皇太后说过的提高粮食产量的事情，难道明夷都忘记了？ 太皇太后那么一提明夷想起了，“对，我也是有事做的人。不过，外祖母你确定我在这个时候要是请人帮忙，不会更让人生气？” “你只要不出这个门口，我肯定不生气。”淑慧长公主第一个接过话，还以为明夷说的是她，收获太皇太后一记凉凉的眼神，淑慧长公主一顿，一看明夷在那儿闷笑的，淑慧长公主道：“说的不是我？” 200%的不是，明夷用眼神回答淑慧长公主，淑慧长公主尴尬了，问道：“不是说我？说太后？太后更不会生气啊。” 太皇太后已经不想说话了，想她英明一世，怎么生了这么傻的女儿。 “姨母，外祖母才不管你和太后高不高兴呢。”明夷眨着眼睛告诉淑慧长公主这样一个事实，淑慧长公主转头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无奈的伸手戳了一记她的脑门，“亏得你也是当祖母的人，竟是半点事都不懂。” 一大把年纪还被太皇太后戳脑门，淑慧长公主都惊住了！ “你快走。我现在看到你就脑门疼。”太皇太后打发明夷，让明夷赶紧有事没事都走得远远的，别在她面前晃悠。 “外祖母这么说真让我伤心，又不是我的错，怎么反而都成了我的错？”明夷满脸难过的控诉太皇太后的迁怒。 太皇太后瞧着她作怪的样儿，“你若再如此，等到事情闹大，你就和我一道回紫禁城解释去。” 明夷不受威胁的回答，“想把事情闹大，让天下人知道我的名号，肯定得回一趟紫禁城。最后的压轴好戏得我帮皇上唱完。” 淑慧长公主第一个追问道：“压轴好戏？是什么样的压轴好戏？” “那得看接下来朝中的大臣都是什么反应，要是他们能早早的把事情告诉皇上，压轴好戏就不需要太激进。要是有人在这个时候依然目无王法，想要将事情按压下来，那么就得豁出去。”明夷的话音落下，淑慧长公主瞪大眼睛，想要继续听下文，太皇太后喝斥道：“去去去，去忙你的，最近不许在我面前晃悠。” 被太皇太后驱赶着明夷反而笑得十分愉悦，“外祖母你别生气，不就是不想看见我吗？我保证马上就走。” “不是你等等，你这话说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呢？”淑慧长公主这心早就被明夷说的话吊起来了，明夷说了一半，剩下一半。追问着明夷，让明夷把其他话说完再走。 “姨母，我现在能说的就这么多，再仔细的就没有了。”明夷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回答淑慧长公主。 一灰烟的没了人，淑慧长公主想喊也喊不回来，只能将目光转回太皇太后。 “要是再问个没完没了，你也离得我远远的。”太皇太后一脸的不耐烦。 淑慧长公主瞪大眼睛，控诉的盯着太皇太后，“又不是我惹你生气。” 太皇太后原想闭目养神，听淑慧长公主的话，毫不犹豫的指责道：“你以为你没份？” 那么多的事，淑慧长公主什么都不懂还问个没完没了，听得太皇太后脑门疼，既是忧心生了这么傻的女儿，又觉得明夷一个太聪明又太过凉薄的人，同样让她忧心忡忡。 听到自己也有份淑慧长公主闭嘴了。想想自己从昨天到现在问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太皇太后就算和她解释了，当时她不是也没听懂吗？ 想到这里面上讪讪，淑慧长公主乖乖地闭上嘴，给太皇太后端上一杯茶，“额娘我知道我脑子不如明夷，那你也别跟我生气，你不想让我问的事，我保证不再问，肯定不惹你生气。” 就差发誓！淑慧长公主的神情很是真挚，太皇太后扫过，终是伸手端过茶，“此事不要再问。开始由得我们，最后可由不得我们。” “额娘，你既然这么不乐意，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明夷开始？”淑慧长公主又一次提出了疑问，刚刚平复一些的太皇太后猛然的盯着淑慧长公主，再无二话地道：“你出去。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别在我面前晃悠，和明夷一样。” 再次被太皇太后驱赶，淑慧长公主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可是太皇太后不想再听到她说话，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出到门口的时候，淑慧长公主瞧到旁边站着的明夷。 明夷面带笑容的点头道：“我就猜姨母肯定也待不了多久，果不其然。哈哈哈...” 听到明夷的笑声，淑慧长公主毫不犹豫的走过去，掐住明夷问，“你一个罪魁祸首有什么好笑话人的？” * 明夷一个罪魁祸首，反倒最是悠闲，搅动着朝廷里里外外所有人的心都悬起来，她倒是清闲自在。 顺天府尹自那一日问案之后，说好的找证据，顺天府尹压根没想去找，瓜尔佳颇尔盆，就算有太皇太后的警告，在这么些日子无请罪之意，反而同各家勋贵多有往来，忙得不可开交。 随着时间的流失，太皇太后的心情越发不好，皇宫里的玄烨何尝不是。 难道他们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依然可以瞒天过海？ 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主动在玄烨的面前提起这件事，以至于玄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御前当差的人皆是战战兢兢。 有人想打听玄烨到底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林兴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哪里敢把消息透露出去半句，其他人大抵也仅知道事情是因为明夷而起，具体是怎么回事却不知道。 宫里的妃嫔们也都听说玄烨最近心情不佳，皆因明夷而起，何尝心里不再纳闷，明夷远在静宜园的到底怎么惹的玄烨？ 事情一拖再拖，拖到半个月之后。京城里到处散布着白纸，纸上写满了字，内容正是瓜尔佳成保所作所为以及顺天府尹、瓜尔佳颇尔盆如何行事，以及在这半个月来，顺天府尹又是如何查查此案的。 朝廷上的人每一个都想息事宁人，这样的纸张遍布到整个京城，事情再也瞒不住。 这其中自然也是明夷的手笔，因为在这半个月里，那些和她一样作为受害者的人接二连三的受到顺天府尹的劝说，无非是想让他们撤案，廷外和解，瓜尔佳氏愿意给他们任何补偿，这些补偿可以让他们一辈子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人命再怎么重要也重要不过活着的人，顺天府尹的所做所为，都是按照瓜尔佳颇尔盆的意思做的。 由顺天府尹出面帮瓜尔佳氏做这件事，明夷听说之后尤其觉得讽刺。 半个月的时间，在局中的人得到过太多的机会，可是他们都不曾懂得珍惜，就连太皇太后警告过一次的瓜尔佳颇尔盆也一样不愿意就此认命，用着他认为可以让他的家族跳出这个局的办法，他在做着事。 随着纸张遍布整个京城，不是没有人想查出来到底是谁这么散布信息，可是查出来又怎么样，随着查到静宜园，谁又敢做什么。 接着，在所有人都震惊没有料及的情况下，明夷跪在乾清宫门前，“博尔济吉特明夷，一告雄勇公之子瓜尔佳成保目无王法，强抢民女；二告顺天府尹失职渎职，包庇犯人，枉为大清官吏；三告雄勇公瓜尔佳颇尔盆纵容儿子，仗势欺人，恃强凌弱，强抢民女，更为帮助瓜尔佳成保脱罪不惜杀人；四告御史，六部渎职。瓜尔佳成保一案满京皆知，然无人于御前禀告，致使此事一拖再拖，竟长达半月无人问津。” 明夷什么时候回的紫禁城没有人知道，在玄烨于乾清宫门前每日见臣子的时候，明夷就那么出现在乾清宫门外，扬声喊出内容。 听到的人哪一个不惊心动魄，前来禀报的时候说出明夷的身份，所有在场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看玄烨一眼。 可是玄烨在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明夷跪在门外，而且说的一番话好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从一开始知道明夷有意挑起的这件事，而且闹得那么大玄烨就料到明夷一定有后招。 朝中的臣子没有一个人把事情告诉玄烨，玄烨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淡定，也是因为在等着所有人出手。 不过是一桩事罢了，能够看出多少人的本质，玄烨一直等着。 现在明夷跪在乾清宫外，所有人在听到明夷的名字时，都不敢作声了。 博尔济吉特是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没有不懂的。能够让明夷出面的事情显然很大。 “去把顺天府尹叫来。”玄烨这样吩咐着人，也和旁边的林兴开口，“请明夷格格进来，也正好让在场的诸位都听听，究竟明夷格格有多少委屈。之前他们都当做不知道这回事，如今原告已经站到朕的面前，是不是他们还要当做诸事不知？” 在场的人心都一紧。最近要说京城闹得最大的一件事莫过于瓜尔佳成保的事，有意不提此事，无非是想用时间来掩盖这件事。 可是昨天京城散落的纸张，纸张上的内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得一清二楚，就算想要否认。现在原告出现，那会怎么样？ “另外，着雄勇公速速进宫，朕要亲自问问他。”一个又一个相关的人，玄烨都要见，也非见不可。 “皇上让明夷格格到此，是不是不合规矩？”有人小声的说出心中的想法，男|女大防，玄烨不会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玄烨沉下脸道：“说到规矩，你们谁能给朕解释一下，为何瓜尔佳成保一案闹得沸沸扬扬却无人告诉朕？” 之前没人提到规矩，现在眼看事情就要被揭破，一个两个反倒拿规矩来说事，规矩在这些人的眼里，反倒成了庇护他们的工具。 “你们是想告诉朕说，这件事你们全都一无所知？”玄烨问出问题的时候，目光扫过所有的臣子，看得他们心里直打鼓。 玄烨冷哼一声，越想越觉得心中羞愧，这就是大清的栋梁，这就是他倚重的朝臣。闹得天下皆知的事情，他们还要捂着骗着，就怕被玄烨知道，在他们的心里，他这个皇帝究竟是什么？ 此时此刻的玄烨满脑子都是愤怒，可是看着明夷从门口缓缓的走进来，一身淡绿色的旗服，打了薄薄的胭脂，面若桃李，玄烨才恍惚想起来，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明夷，而今日的明夷，一双眼睛亮的吓人。是啊，今日的一切都在明夷的预料之中吧。 隐藏在暗中，推波助澜的正是明夷自己。等得太久，明夷现在打算出面解决所有的事情。也好！ “皇上吉祥。”明夷福身见礼，也让玄烨回过神来，其他的人偷偷的看了明夷一眼，明夷察觉到，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是奏折，请皇上过目。”明夷将早就准备好的奏折呈上来，林兴看了玄烨一眼，玄烨意示他上去，明夷在递给林兴之后却道：“皇上是否愿意让明夷为皇上亲自读出这份奏折？” 此话落下，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向明夷，纵然是玄烨也带着诧异，林兴拿到奏折的手也是一僵，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明夷询问的唤着，玄烨目光一敛，已经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关乎国家大事，大清律令，后|宫不得干政。” “后|宫，何谓后|宫？诸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不知道后|宫是什么？”明夷什么人，她最不希望的就是成为玄烨宫中的一员。 后|宫所指的是皇帝的妻妾，妻妾啊！明夷拒绝成为那样的身份，因此，后|宫管得了玄烨宫中的人，却管不了明夷。 “天下兴亡，一国荣辱，关乎天下所有人。依你所言，纵然发现问题，身为女子我也不该指出来。自该冷眼旁观，任王朝沉沦？”明夷不等他们回答，又提出问题。 有人听到明夷的口气，十分不高兴的问道：“明夷格格所言无人发现的问题，明夷格格能发现？” “孔子有云，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朝廷设下各职位不仅是为了管理朝廷，更是为了通过朝廷的各方官员了解天下民生。若依你所言，一人可知天下事，那还要这诸多官员干什么，只要一个皇上就够了。”这些人瞧不上女人，满嘴的轻视，明夷一清二楚。 可是明夷会让他们知道女人不是好小瞧的。 “况且诸位方才的问题，我觉得或许还有另外一个答案，那就是诸位习惯粉饰太平。瓜尔佳成保之事，六部九卿有几人不知？你们之中又有几个未曾听雄勇公说起其中一位被告是我？” 明夷讨厌这些假惺惺的人，在他们心里权势富贵永远比正义公平更重要。又极为擅长装糊涂，自己装糊涂还不要紧，还会拉着别人一起装糊涂。 朝廷里的弯弯道道明夷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花费心思在这些事情上。 既不想升官发财，也不想通过朝廷这些弯弯道道得到什么，明夷只当做什么都不懂。 可是现在明夷有了目标，往后都要朝着这个目标前进。 不出手则已，既然要出手，明夷必须让这些人清清楚楚的明白一个道理。她敢站出来，就敢和这天下的虚伪人斗一斗。 被明夷这样直言不讳的问，不少人的脸皮都挂不住。 “现在我要亲自读我这份奏折，行不行？”明夷问得他们哑口无言，也才说起她一开始的目的。 都被明夷怼成这个样子了，哪里还能提出反对的意见，现在只看玄烨的意思。 “念。”玄烨莫可奈何，唯有让明夷念奏折。林兴要将奏折还给明夷，明夷摇头，“不必，与皇上呈上。” 这意思，林兴如何不懂，不再多言，将奏折给玄烨送上去，玄烨接过打开，明夷直接背诵起来，“博而济吉特明夷...” 明夷引经据典，无非是说起历代王朝之兴亡，以及立法因何而设。说得条条是道，尤其最后点出，当法律形同虚设，没有任何人遵守的时候会有什么后果？ 身为八旗子弟，大清立国之根本，自该是最遵守律法的那一个，偏偏确实强凌弱，目无王法，目无朝廷，纵然被押至公堂审理，也敢大放厥词，当堂威胁杀人一事，当日公堂之上的所有人都是证人。 一个八旗子弟竟然如此无视朝廷，目无王法，可曾想过对于百姓而言是多大的冲击，是不是要让天下人都觉得大清的律法管的只是普通人，如勋贵，有功之臣，无论犯下多大的错都应该被原谅？ 但凭什么呢？天下有多少有功之臣，又有多少勋贵？与百姓相比，这些人不过是冰山一角。 引起民愤，令天下动荡。一个王朝的兴衰，不过由此而始。 官逼民反，自古以来皆如是。百姓所求不过吃饱穿暖，安居乐业。若有一日，他们连最基本的安定都无法拥有，身处于绝望之境，会是什么后果？ 大清入关不过30余载，天下尚未平定，当真要罔顾民意，引得天怒人怨，自绝江山？ 事关天下安定，事关天下民心，民心不可违，国家安定之事不可轻视。明正典型，以安天下，以慰天下民心。 所有渎职之官员，枉食朝廷奉禄，堪为朝廷蛀虫，更该严查。食君之禄，不能为君分忧，枉为人臣！ 明夷善引经据典，也十分懂得上纲上线，说到最后满堂的人额头冷汗直冒，自觉明夷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不怒而威。 说完之后的明夷，跪下拜叩道：“请皇上开言路，监天下百官。” 最后的请求也是为她所告的所有状，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玄烨听着明夷，洋洋洒洒的说下来，神情真挚诚恳，内容与奏折上写的半字不差。 明夷的忧国忧民，玄烨并不否认，明夷指出来的问题，玄烨在这些日子里也想过无数次。大清打下这个天下不容易，如果他想坐稳这个江山同样也不容易。 三藩之乱尚未平定，天下民心尚未归顺，玄烨清楚的知道，如果这件事不处理好，必将引起民愤。 这一切也是明夷一手造成的，是明夷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也是把玄烨的后路堵了。 玄烨就算再想顾及瓜尔佳氏所立下的战功，以及那些沉默不言的臣子有的所谓诸多的苦衷，到了现在明夷跪在玄烨的面前，蒙古亲王的格格在京城被人欺负，大清的臣子不管，大清的皇帝不理，消息如果传回蒙古，那将会引起多大的乱子？ 环环相扣，一步一步，明夷在等着所有人出手，抓住他们的把柄，只有握住了这些把柄，才能让人无法开脱。 从一开始明夷闹到顺天府去，只是做一个饵，一个帮玄烨看清他的臣子的饵。 大清有很多的问题，一直以来玄烨都知道，也在想如何一步一步的解决。很多年前玄烨就和明夷讨论过大清的官制到底有什么问题？ 那个时候明夷是怎么说的？明夷说想让这个天下能够相对太平安乐，一定要多几个魏征那样的人。 一个人想要看透着天下，掌握着天下太难，必须要有自己的眼睛。让他们帮皇帝去看，帮皇帝去发现问题。 当然作为一个皇帝，也有去承认错误接受错误的勇气。错了没关系，错了要敢认，更要想办法解决问题。 “敢问皇上，这一份奏折，皇上是否要收下？”明夷的声音再次传到玄烨的耳边，也让玄烨回过神来。 玄烨看着手里的奏折，内容刚刚明夷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这一份奏折非比寻常，究竟要不要收下，最后的决定权在玄烨的手上。 有人想要站出来劝谏玄烨一句，才迈出脚步，却被旁边的人拉住。 ※※※※※※※※※※※※※※※※※※※※ 明夷：走我的路，让人无路可走！ 046章你是何目的 想站出来说话的人, 怎么都想不到会被人拉住。以眼神询问拉住他的人，那人无声地警告他，读懂对方的意思, 迈出脚的人收回了他的脚。 玄烨拿着站起来走到明夷的面前, 从小到大, 明夷从来没有跪过玄烨。 这是第一次明夷以一个臣子的身份贵在玄烨的面前, 为的是大清江山, 还有天下百姓。 “如果朕不收下你这份奏折, 你会怎么办？”明夷挺直背跪着, 玄烨问出心中的疑惑。 “陛下想成为一代明君, 想让大清千秋万代，一定会收下的。”明夷没有一丝迟疑，笃定的回答玄烨。 “广开言路, 纳天下谏言，可得天下民心。这会比开无数次博学宏词更有用。”明夷再清楚不过玄烨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天下安定是玄烨一生的志愿，这条路玄烨不一定知道怎么走才合适，但是他一定会坚持走下去，就算碰得头破血流, 他也一定会弄清楚。 玄烨复杂的望着明夷, 有一个人懂得你的宏愿，也能帮你达成这个宏愿, 好是不好？ 终究玄烨亮出手中的奏折，“这件事朕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是一个帝王的承诺，玄烨为的不仅仅是明夷的满意, 也是这个天下人对大清对他这个皇帝的满意。 “多谢皇上。”明夷郑重的拜谢, 同时也自觉的告退, “明夷告退。” 玄烨点点头，让林兴送明夷回去，明夷从头到尾再没有抬起头看过玄烨一眼。 出去的时候看到跪在一旁的顺天府尹，顺天府尹听到声音抬起头一看，脸色大变，明夷朝笑得意味深长，“于此再见，府尹大人是何感想？” 顺天府尹的感想，他几乎要崩溃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当日雄勇公就知道我的身份，他竟没有告诉你？”明夷又是这样的疑问，顺天府尹完全惊住了，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明夷。 明夷啧啧称奇，摇头显得无奈的道：“可惜呀可惜。大好的前程竟然被人毁了。你说那些让你在前面冲锋陷阵的人有多少明知我的身份却不告诉你的呢？雄勇公，他不曾和你提起，别人，他也能不提？” 林兴跟在明夷的身后，听着明夷挑拨离间的话，低下头当作什么都听不见。 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来到的人正是瓜尔佳颇尔盆，额头都是汗珠的人在看到明夷的那一刻一滞，就这一滞，恰好证明明夷和顺天府尹刚说过瓜尔佳颇尔盆知道明夷的身份的事是真的。 “雄勇公，又见面了。”明夷注意到顺天府尹的表情一变，满意的笑了，狗咬狗才能咬得欢快，肆无忌惮。 “明夷格格。”瓜尔佳颇尔盆再不想和明夷打招呼，却不得不和明夷打招呼，旁边有林兴在那儿看着，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往日便罢如今的情况，对瓜尔佳十分不利，他不能再雪上加霜。 “我一直都在等雄勇公亲自出马，没想到等了这么久，雄勇公毫无表示，那我就只好自己亲自动手了。”第一天就和太皇太后在瓜尔佳颇尔盆的面前露了身份，那是太皇太后为瓜尔佳颇尔盆争取得来的机会，如果瓜尔佳颇尔盆上折道明事情的来龙去脉，请罪承担后果，明夷就不会出手。 反过来，如果该出面认罪的人反而在这期间不断的想办法脱罪，他拜访过的那些人，答应帮他那些人，都算共犯，大清如此的情况，是不是暴露出更多的问题？ 瓜尔佳颇尔盆脸色十分难看，最后怒目相对明夷，“明夷格格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雄勇公有错在先，我只要讨回一个属于我的公道，反而成了我的错？”明夷就知道像这种人，根本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做，所有的错，都只能是别人。明夷确定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问题，这些人怎么想，却是无力回天，何必理会。 “竟然雄勇公认定自己没错，那就进去吧。让皇上，让天下人评评，你有错没有错。”头于瓜尔佳颇尔盆的过错，明夷在奏折上写得一清二楚，玄烨那里，想必已经拿到所有的实证，否则的话绝不会任由明夷开口。 现在就看玄烨能不能下定决心解决这些成为大清蚊虫的八旗子弟，明正典刑。 “不必送我，我这就出宫。”明夷回来是要给玄烨送这份奏折，也是要在玄烨的面前当众告这一状， 大清入关才三十多年，江山未稳，若是任人肆意的挥霍，接下来大清一定会变成百姓所不能容忍的朝廷。有些痛虽然难受，但也要揭露出来，只有面对这些痛苦才能解决问题。 “格格不留下？皇上或许有话要问格格。”林兴最是清楚不过这些日子玄烨的挣扎，现在明夷都回宫了，明明可以留久一些，明夷却不愿意。 站在主子的立场，也为自己的日子好过些，林兴小声地给明夷提个醒。 “有什么话让他去静宜园找我。”明夷连丁点迟疑都没有的把话说出口，林兴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能这么说的，绝对只有明夷一个，着实是不服都不行。 “同皇上说一句，太皇太后也在静宜园等着他。”这倒是，明夷回宫送出的这份奏折，太皇太后可是亲眼看过的，确定可行之后才放明夷回来，如今太皇太后也想知道玄烨会怎么处理这些事。 林兴一顿，是啊，不仅仅有一个明夷，更有一个太皇太后，有些事，真不是和明夷说就行的。 明夷挥手道：“回吧。” 明夷的人在外头等着她，林兴恭敬的作一揖，送明夷走远了，这才往乾清门而去。 这一天注定紫禁城要为明夷掀起轩然大波。内宫很快也听说明夷跪在乾清门外状告瓜尔佳成保，顺天府尹，甚至雄勇公瓜尔佳颇尔盆，以及朝中无所作为的官员。 “她这是要得罪满朝的文武大臣吗？”有这个疑问的不是一两个，一口气把那些无所作为的官员全部都一并状告到玄烨的面前，是要为自己竖敌吗？明夷就没有想过后果。 后果明夷当然想过的，只是比起成为众矢之的，明夷更在意的是这件事之后她在天下人的眼里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风险和机遇是并存的，明夷这一次如果成功的话，接下来大清一定会有一场政变，就算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成的，只要开这个头，接下来如何借这个势改朝廷之弊端，又顺势收拢人心，这就是玄烨要考虑的问题，也是玄烨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淑慧长公主后知后觉的听说明夷的所作所为，惊叹无比的看着太皇太后，“这种事情额娘怎么可以让明夷去做？” “为何不能？”太皇太后面对淑慧长公主的诧异不以为然，“问题是明夷发现的，也是明夷愿意去指出这个问题的，况且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大清的根本问题，又有胆子出来。” “皇帝不好当，官也同样不好当。一个胆敢直言觐见的官员更是不好当。大唐有一个魏征能够直言进谏，更有一个能纳谏言的唐太宗，因此才有大唐的贞观之治，皇上究竟要当一个什么样的皇上，他该好好的考虑考虑。江山能否世代传承？我们满人能不能统治这汉人的江山？这些都要一步一步的摸索。” 谁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具体的治理一个国家，前车之鉴能够避免一些错误，但因时因地因势不同，做法也会有许多差别，不能一概而论。 现在明夷用她的方式把大清的问题指出来，要不要解决？怎么解决？决定权在玄烨的手里。 “可是这样一来，明夷成为众矢之的，将来怎么办？”说来说去，淑慧长公主最担心的是明夷，明夷把那么多的官都给告了，更是触及八旗的利益，接下来明夷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太皇太后的目光一敛，轻声地道：“有何不好？无论明夷有多少想法，只要有一点是为大清好的，皇上自该收下。一样的敌人，一起去面对，更利于他们。” 明夷指出问题，将大清的问题全都披露在玄烨的面前，玄烨可以否认吗？不能！ 虽然明夷不肯入宫，现在唯有玄烨和太皇太后庇护，她要推翻大清八旗贵族的特权，她要将他们一直作为大清蛀虫这一事实指出来。像瓜尔佳颇尔盆这样，就算知道自己有错，依然不肯承认自己错在哪里的人，不是只有一个。 享受特权的这些人从来都觉得理所应当，瓜尔佳成保做的事，有多少人觉得那有错？ 就像瓜尔佳成保说的，他能看上那些姑娘都是那些姑娘的荣幸，她们该为此感到无上的光荣！ 呵，如此的心思，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所有人都是如此，也包括玄烨自己。太皇太后如何不懂明夷借机抽玄烨一个耳光，和瓜尔佳成保做出同样事情的人，就应该和瓜尔佳成保一样！ 明夷其实有一个更恶毒的想法，如果此事最后人人都要将过错推到她的头上，她便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朝堂被明夷搅得天翻地覆，事情没有完，明夷又在暗暗盘算别的事，若是这一次没有做成，接下来，明夷就让他们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 但那是之后事，眼下还是先和随着黄昏而来的玄烨说道说道。 “皇祖母，额娘，姑母。”明夷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玄烨的问安声，从玄烨进静宜园，马上有人去请明夷到太皇太后的寝殿，谁都知道玄烨为何而来，明夷就是惹事的人，不利落些的赶紧过来要等到何时？ 太皇太后颔首道：“瘦了些。事再多也得好好的照顾自己才是。” 有大半个月不见玄烨，太皇太后看得到玄烨眼下的黑青，知道玄烨怎么回事，因此叮嘱玄烨再忙于公事都该照顾好自己。 “皇祖母说的是，孙儿记下了。”玄烨沉着的回答，余光瞥到明夷走进来，明夷低着头的只当作没有看见，逐个的见完礼，淑慧长公主瞧着那心里啊，就跟被油炸似的，怎么一个个都那么沉得住气呢？ “想是没有用膳，既然来了就一道用。”太皇太后同玄烨招呼，在玄烨来之前晚膳备好了，玄烨来得巧。 “是。”玄烨一点问题都没有，一行人起身，玄烨和明夷不约而同的扶起太皇太后，淑慧长公主慢了一步，没她的份儿。 太皇太后瞧两人的动作，并没有说什么，淑慧长公主叹道：“果然额娘的身边没有我的安身之地。” 玄烨笑道：“该让姑母歇歇，皇祖母就让我们这些小辈照顾。” 会说话的人，总能逗得人开心，淑慧长公主闻之笑道：“确实，你们两个都是额娘的心头宝，你们一块孝顺额娘，额娘只有高兴的份。所以啊，为着不让额娘为你操心，不管出什么事，你们都不许打起来。” 一语双关！明夷和玄烨的关系有了变化，如今明夷又闹出这样的事，确实，要是一个不小心，他们很有可能翻脸。 明夷当做听不见，专心致志的扶着太皇太后往前走，玄烨撇过明夷一眼，自然明白明夷的意思，却是接过话道：“姑母放心。” 一声保证听在明夷的耳朵里，明夷的耳朵动了动，怎么觉得玄烨另有所指？ 虽然心中有疑惑，明夷没有问出口，走到餐桌前各自入座。 太皇太后一左一右分别是玄烨和淑慧长公主，明夷坐在淑慧长公主的旁边，皇太后与玄烨相邻，淑慧长公主瞧了一眼，很想问明夷怎么不和玄烨坐在一起，太皇太后好像知道淑慧长公主想问什么，先一步道：“食不言，寝不语。” 淑慧长公主再怎么不喜欢学习，总也知道这句话，乖乖的闭上嘴。 都是节俭的人，本来备下四个人的饭菜，不过是五菜一汤，多了一个玄烨也就再加上一个菜，有荤有素，期间玄烨多数吃肉，太皇太后和明夷素吃的比较多，玄烨给明夷夹了好几块肉，意思很明确，明夷不动声色的全部都夹到皇太后的碗里，皇太后... 大晚上的吃那么多的肉是想胖死她吗？ 明夷一点都不想长胖，皇太后也是肉食动物，明夷不吃的肉以前也没少往皇太后的碗里夹，太皇太后倒是习惯了，淑慧长公主却瞧着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张了张嘴又想说话，太皇太后立刻夹了菜到她碗里，“今天的菜做的不错，多吃点。” 要是别的人敢打断淑慧长公主说话，淑慧长公主必然立刻怼回去。太皇太后这样阻止她说话的意思，别管淑慧长公主心里怎么想，都只能埋头吃菜。 一顿饭吃下来，玄烨似乎饿坏了，吃得狼吞虎咽，好在没失着礼数，太皇太后也不管。 最后桌上的饭菜全部都吃完了，太皇太后颇是欢喜的问，“一日两顿，你这习惯养下来都是太忙，该吃还是要吃。” “皇祖母放心，我心里有数。”玄烨含笑的回答，自有人上来将碗筷全部撤下去，上茶以及水果。 看到水果的那一刻，玄烨抬头看明夷，这个习惯不管到哪明夷都一样，饭后喝茶吃水果。 玄烨细细的问题，淑慧长公主这些日子过得如何？在蒙古可有人对淑慧长公主不恭敬。淑慧长公主顺势提起之前和太皇太后提过的蒙古发现的异样，玄烨安抚道：“姑母放心，我都处理好了。” 从收到消息那一刻起，玄烨不敢怠慢，这些日子已经将事情解决。淑慧长公主听得点点头，也不过问玄烨究竟怎么解决的？ “你们先回去。”家常话都叙完了，太皇太后让淑慧长公主和皇太后回去，淑慧长公主是不愿意的，再不愿意接收到太皇太后警告的目光后，也不得不乖乖的退下去。 皇太后对朝廷的是一点想打听的意思都没有，太皇太后的话她奉若神旨，所以太皇太后才一说，皇太后即站了起来，这就准备离开。 玄烨和明夷恭送两位长辈，淑慧长公主一步三回头，却无一人想留她。明白这个现实，淑慧长公主显得气呼呼的走了。 太皇太后看到这样的淑慧长公主，心里亦是莫可奈何，都说好奇心害死猫，淑慧长公主那个脑子知道事情太多，反而越理不清楚，越是理不清淑慧长公主越想理清。恶性循环，还不如少让她掺和这些事。 屋里伺候的人都被打发出去，只留下一个苏茉儿。明夷不受影响的吃着水果喝着茶，淡定的压根没把她引起的轰动当回事。 玄烨在心里暗暗一叹，虽然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明夷的稳重是很多人无法比拟的。 “这回的事情皇上怎么看？”太皇太后心里有数，想让明夷开口是不可能的，玄烨是皇帝，总得给他个台阶下。 看来看去也只能是太皇太后主动问起情况。玄烨闻之答道：“我想知道明夷的本意？” 事情是明夷惹起的，明夷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玄烨想亲耳听到明夷回答。 喝着茶的明夷突然被点名，缓缓的放下茶杯，“我只想讨一个公道，也为那些因为无权无势失去要求公道的人讨一个说法。” 玄烨扬扬眉问，“仅此而已？” “期间顺便看看大清到底有没有王法，大清的官吏究竟都是什么样的官吏。皇上以为这些人该不该罚？”明夷敢做也敢坦然承认她的心思，“官场黑暗，百姓无处申冤，这些大道理我在奏折中写得很清楚，无须再提，眼下皇上是怎么想的？” 明夷的心思敢明明白白的告诉玄烨，玄烨的心思呢。 “牵一发而动全身。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玄烨这样说话，明夷不屑的嗤笑，“为什么不是你们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出言就是讥讽，太皇太后轻咳一声，提醒明夷注意言辞，吵架是吵架，不过更是为了达到目的。 “皇上想让大清变成什么样子，就按照这个目标行事。你想要官员变成什么样的，对官员的要求当明明白白的说出去，一旦有人做不到，官也就做到头了，不好吗？”明夷接受太皇太后的相劝。 也对，她只想达到目的，现在玄烨心中尚未最后做下决定，天平往哪边倒，还是未知之数，这个时候的明夷应该尽她所能的让玄烨站在她这一边，虽然这一巴也是抽在玄烨的脸上，你能做得不要脸，还不许人骂你不要脸？ 玄烨拧紧眉头，似乎在思考明夷算是给出解决的办法是不是可行。 “监察之制必须要有，这一次的事情皇上还看不透？大清的官员，官官相护，各怀鬼胎，如果不整治官场之风，皇上想过就算平定天下，大清能不让这些蛀虫毁掉吗？”明夷给玄烨讲道理。天下是谁人的天下，那些官员当官又是为了什么？ 玄烨要是顾及这些当官的人，反而不在意天下百姓的生死，长此以往，官逼民反，不是说说而已。 有些话不是谁都敢说出口，明夷并非在危言耸听。而是真真切切再继续任由那些人肆意妄为下去，早晚有一天要出事。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皇上若是看到大清的问题，知道八旗的诟病何在，却依然当做看不见听不见，只会助长他们的威风，长此以往江山必将覆灭。”明夷劝谏玄烨，无非是让玄烨早下决定。 能够抓住把柄不容易，抓住那么多人的把柄更是不容易，如果今天的事情，玄烨不严惩以待，所有人都会知道大清的律法，对于八旗子弟来说形同虚设，只会助长八旗子弟的气焰，接下来他们会更加为非作歹。 一个瓜尔佳成保不重要，若是天下有无数个瓜尔佳成保，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这才是最让玄烨不能忽视的问题。 玄烨听进明夷的话，目光落在太皇太后的身上，“皇祖母。” 这么多年来，玄烨习惯向太皇太后问政，朝中的大小事务，玄烨从来没有避讳过太皇太后，很多时候太皇太后一番点拨，能让玄烨茅塞顿开。现在玄烨一时无法做下决定，顾及的是此事若是展开影响巨大，到时候会造就什么样的局面，玄烨不能确定。 “皇上。你想成为一代明君，你想开创一代盛世，朝臣不好要敲打，八旗子弟不好也该惩治。这是汉人的天下，我们满人想要坐稳就得考虑更多。更应该把自己当成和他们一样的人，急人之所急，忧人之所忧。这是作为一个帝王应该做到的。”很显然，太皇太后赞成明夷的意见，也觉得现在的大清需要整顿，八旗子弟更该教训。 玄烨听明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此孙儿要多做准备。” “这是一个好机会。”太皇太后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提醒着玄烨。 玄烨想起明夷在乾清门前另外提及的一件事，一件被人忽略的事情。 “收拢人心。”玄烨接过太皇太后的话，太皇太后点点头，“不错，收笼人心，你得让天下人，尤其是那些读书人看到大清是有律法的，你的心中怀有百姓，也怀有天下。就算是曾经为你打下这片江山的有功之臣，一旦他们触犯法律，一旦他们危害百姓，你也会严惩不怠。” “都说我们是蛮夷之邦，你总要向天下人证明，你有不逊于任何历朝历代帝王的胸襟，也有敢于承认错误的勇气，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饱读诗书的人认可你，也才能让天下人认可你。” 太皇太后的话，令玄烨一下子意识到究竟他最重要最应该在乎的是什么。 八旗子弟有多少人？天下有多少读书人？又有多少百姓？只要想清楚这些问题，自然就知道应该怎么做决定。 “所谓的监察制度，你是认为现在的御史不够资格，那么又应该怎么样？”玄烨解决了一个问题，还有别的问题。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之前明夷说起过这个问题，现在问的自然也只能是明夷。 “登闻鼓，肺石，皇上为何不效仿武周时期的上告政策，凡有百姓蒙冤者，官府不予受理，可以直接上达天听。”其实在大清之前，很多王朝为了广开言路，早就想出无数的办法，而且是明显有效的办法。 玄烨迟疑着，明夷再道：“天下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官员。只凭朝廷一方监督是很难完全知道所有的问题，倒不如让百姓一道监督。尤其可以匿名举报。” “你连计划都写好了，一并拿出来给皇上看吧。”明夷侃侃而谈，太皇太后在旁边补充，让明夷在这个时候别藏着掖着了。 明夷的确没打算藏着，所以果断的从袖中拿出一本奏折。不同内容却相连的奏折，玄烨能说什么？ 伸手接过，玄烨第一次不曾忽视的望着明夷，明夷平静地道：“相关的内容，皇上可以仔细看看。” “我会好好看的。”今天在乾清门，明夷读出的奏折内容已经让玄烨震惊，自不会再以为明夷只是说着玩的。 “行了，具体的事也就如此。你好好考虑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做。大清的天下，如今由你来执掌。将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也由你说了算。”太皇太后的意见已经表明，玄烨想做什么样的决定，都由玄烨想清楚之后再昭告天下。 太皇太后站了起来，苏茉儿上前紧跟在后，太皇太后和苏茉儿并肩走出去，明夷倒是想跟着一起走的，太皇太后却一眼瞥过她，“话都说完了吗？” 确实还有话没说完的明夷，在太皇太后明显想要一走了之的情况下，因为不想和玄烨单独在一起，打算留着以后再说。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太皇太后悠悠一声感叹，让明夷认清现实。 不得不说太皇太后提醒的很对，让明夷想要避一避的心思全都消散了。 “皇祖母慢走。”玄烨很识趣的接话，太皇太后却想起了什么，转头道：“这是我的寝殿。” 对哟，这是太皇太后的寝殿，就算要走也应该是明夷和玄烨走。 玄烨自觉的拉过明夷的手，“皇祖母，我等告退。” 明夷能怎么办？刚刚都被太皇太后点一句，想甩开玄烨的手，太皇太后的眼神就那么落在她的手上，生生把明夷想做的事全都打散。所以说太皇太后就是偏心玄烨！ 无声的控诉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当作看不见。挥手让他们两个赶紧走，“有话好好说。” 这句话不是和玄烨说的，而是和明夷说的。 明夷听不见，反正不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底下，他们怎么做太皇太后也管不着。 “皇祖母放心。”玄烨含笑地答应着，拉着明夷走远。苏茉儿看着他们两个离去的身影和太皇太后小声的道：“小格格会和皇上吵起来。” “谁都知道瓜尔佳成保的事，这是杀鸡儆猴呢。”太皇太后更把明夷深层的心思道破，苏茉儿轻声一叹，知道太皇太后怕是比她还要头痛。 玄烨拉着明夷回到明夷的寝殿，伺候的人没有一个敢跟着进去。玄烨拉完人回来也不着急说话，反而先把明夷刚刚给他的奏折翻阅一遍。 看完之后玄烨才问道：“你是临时起意？还是这些想法早就埋在心头多年？” “两者皆有。”明夷说的都是实话，很多问题不是今天才发现，只是之前明夷没怎么放在心上，反而等到亲身经历之后才发觉这个世道的冷酷。皇权之下多少人枉死，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明夷越发体会到一种无力。不管你怎么挣扎，怎么拼命的往前跑，终究逃不过。 人怎么就活成这个样子了呢？明夷说不出心中的复杂，唯一的念头就是无论如何她都想挣扎出一条路来，哪怕这条路千难万难，或许到最后都不一定能达到她要的目的。可她，总想试一试。 “你可知道今天的事情一出，你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接下来会有很多人想对付你。”玄烨凝望着明夷平静的面容，神色带着忧心，又有几分无奈，更闪烁着一种光芒... 多种情绪交汇，十分复杂。明夷没有看到，只是凝望着门外，“皇上去看过百姓是如何春耕的吗？” 答非所问，玄烨顺着明夷的话答道：“你忘了我亲自举行过春耕礼。” 这话反而逗笑明夷一般，明夷摇摇头，“皇上的一亩三分地，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既不指望这一亩三分地种出来的田地，能让你吃饱喝足，也没有真正的体会到百姓耕种收获的难处，皇上在和我炫耀吗？” 原以为自己做的很好的玄烨，随着明夷的话音落下，面上有些挂不住。微拧紧眉头，玄烨道：“你也没有亲自去试过。” “所以我打算亲自试一试。”明夷将早就做好的决定告诉玄烨，玄烨满目尽是不可思议，“你怎么会？怎么能做？” 充满质疑的语气，反而让明夷更笃定去做这一件事，“不会可以学，不做又怎么知道做不做得成。因为一句不会，所以不去学习，因为害怕不会成功，害怕成为众矢之的，害怕很多的人成为敌人，所以明知道有问题也不指出来。这就是大清朝吗？这就是皇上想要的天下？” 问题的答案，明夷给出来了，给得玄烨一顿。 “做我想做的事，不管前路布满多少荆棘，我绝不后悔。”明夷肯定得告诉玄烨，不管是瓜尔佳成的事情，又或者是亲自耕种的事，她打定主意要去做。 “只是不知皇上究竟想好了没有，是要放纵还是要约束？”明夷很明确自己要走的路，玄烨呢？ 玄烨深深地吸一口气，“朕要想想，朕要想想。” 自称一换，身份不一样，凡事更需要慎重。 明夷没有再说什么。玄烨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思考，眼看天黑了，玄烨没有回宫的意思，明夷也不管。 自顾自的沐浴更衣，看了会书又看了看画，便准备入睡。 玄烨一直在思考，回过神来听说明夷去睡了。捏着明夷给他的奏折，自去沐浴更衣。 明夷几乎睡熟的时候，感觉到有人靠近，明夷警惕的睁大眼睛，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道：“是我！” 敢上明夷榻的人，除了玄烨能有谁，明夷只是不太习惯，感受到一股热气迎面扑来，一双大手环住她的腰，明夷的身体一僵，终是没有推开，推，又怎么能推得开。 玄烨将明夷环抱在怀里，两人近在咫尺，安静了许久。玄烨问道：“是不是想让瓜尔佳成保死？” 这一个问题从听闻明夷被瓜尔佳成保调戏的那一刻起玄烨就想问了吧。 “皇上听说的时候是何感想？”明夷没有回答，声音冷清的反问，玄烨那个时候又是何想法。 “想让他死。”和明夷避之不谈不一样，玄烨冷酷的说出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的真实想法。 “那就请皇上记住这种感觉，那些被这些人仗势欺人掳走的人，他们的家人和皇上是同样的想法。”玄烨原以为明夷会反讥他一句，没想到明夷竟让玄烨记住这种感觉。 “于己不施，勿施于人。这个道理，皇上不该忘了。”明夷轻声的说出这样的一句。 玄烨欺身而上，逼得明夷与他面面相对，黑暗之中互相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但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我以为，你是迁怒。你不喜欢我留下你，瓜尔佳成保对你做的一切，同我没有差别，你是要让我明白，你有多厌恶这种强迫，一旦给你机会，你就会狠狠抽我一记耳光。”玄烨捉着明夷的手不自觉得冒出汗珠，脸上亦带着难以言明的复杂，一如他的心情复杂得根本不知该从何说起。 “皇上说错了，我不是想给皇上一个耳光，如果可以我想杀了皇上。”玄烨也没有想到明夷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怔住了。 ※※※※※※※※※※※※※※※※※※※※ 太皇太后：吵吧，打吧，别出人命就行！ 047章这是什么药 两人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默契的许久没有说话，直到明夷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可是我不敢, 我也不能。杀皇上的代价我付不起；为了外祖母, 我也不能。最疼爱的外孙女杀了她最看重的孙儿, 会有比这个更大的打击吗？” 玄烨一时说不出话来, 明夷说的都是真话。 “皇上知道我这个答案满意吗？”明夷答完之后, 并不害怕地问起玄烨, 玄烨平静地道：“还好。” 说着话离开明夷, 却依然捉着明夷的手不肯放开, 明夷静静的躺着，玄烨情绪的变化，明夷感受得一清二楚, 说着还好的皇帝，不过是将心中的怒火全都隐藏起来。 身旁传来玄烨均匀的呼吸声, 像是睡着了，明夷都想问问，睡在一个想杀他的人身边，他果真无所畏惧？随后又想, 想杀玄烨又不敢动手的她, 有什么值得人害怕的。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 再醒来, 玄烨不在床边，明夷纵对玄烨有千般不满，却不得不承认, 玄烨是一个辛勤极有恒心的皇帝, 每日的御门听政, 那么多年坚持下来从来不间断，古往今来，玄烨是第一个。 明夷丢开玄烨不理，让人注意朝廷传来的动静，瞧着吧，接下来肯定会闹出更大的动静，无论如何玄烨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 在等待的时间里，明夷果断的让人给她找几个善耕种的人来，这一点太皇太后很配合，淑慧长公主听说明夷要见那些会耕种的人，捉着脑袋追问道：“额娘，明夷是又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做点实际的事。”亲眼见证明夷把心思全都放到种田上，有很多事她不懂，不懂就问，每回去见明夷的时候，都能看到明夷专心的和老农学习，甚至亲自下田，当时把人吓得不轻，连忙都要将她拉上来。 明夷却坚持地道：“想做事，就得亲自尝试，没有通过实践得来的结果，不过都是空谈。你们都别管。” 倒是百尺在家的时候学过养花，见明夷一心要下田，谁都拦不住，便跟着一块下地，无非就是想和明夷一起学习。 种田不容易，靠天吃饭，要是遇风调雨顺的一年，百姓们的日子好过多了，反过来，要是遇上涝大旱，不知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最后不得不卖身为奴，任人欺压。 想到这一点，明夷越发的想知道玄烨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朝堂因为明夷丢出来的炸弹，牵连的人太多，昨天玄烨便将顺天府尹以渎职之罪打入天牢，雄勇公瓜尔佳颇尔盆，玄烨传他进去问了话，无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瓜尔佳颇尔盆出来的时候却是面如死灰，那生无可恋的样子，叫人看得颇是惊心。 却无一人敢上前去问问瓜尔佳颇尔盆到底玄烨是什么意思，究竟要如何处置他？ 接下来，玄烨见臣子们的时候，只问他们昨天的事都有什么想法，为何此事闹得天下皆知，沸沸扬扬，他却一无所知，没有一个臣子告诉他外面闹出那么大的事，合理吗？ 玄烨隐含着滔天的怒火，平静地问起他们，无非就是等着他们给他一个解释。 昨天玄烨不着急问，现在想了一天，这些人难道还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面对昨天根本没有问起原因的皇帝，所有参加御门听政的大学士，六部九卿的官员都打从心里发毛。 今天面对玄烨的质问，全都不约而同的跪下，“奴才失职。” 玄烨冷笑一声，一句失职，就想把所有的事情抹去吗？“御史台，大理寺，大学士，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你们果真一无所知？你们也像朕一样被关在紫禁城与世隔绝？” “你们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来人，摘下他们的顶戴花翎，关入大理寺，朕会亲自查查，究竟你们如何欺上瞒下。”谁也没有想到，玄烨这一次竟然如此雷厉风行，在前线战事未平的情况下竟然要将在场的所有官员的顶戴花翎摘去。 “皇上。”一众人哀求的唤一声，无非是希望玄烨能够收回成命。 玄烨面容冷绝地道：“为官不为！与那些贪官污吏何异，大清的江山，容不得任何人挥霍。你们当不好这个官，朕会选能当好的人来。” 所有官员都被夺去顶戴花翎，随后拖了下去，玄烨接下来颁布人事调令，撤什么官，提拔什么官员，玄烨如果没有数，岂不是让朝廷大乱？ 昨天没有动，那是因为玄烨在最后考察相关的人员，打定主意后玄烨必定会出手解决这些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 这只是开始，玄烨亲自提拔起来的，新任六部九卿的人员，给他们第一个任务就是彻查究竟朝中有多少大臣玩忽职守？八旗子弟又有多少仗势欺人？如瓜尔加成保一般目无王法，查到一个抓一个，没有一个例外。 一时之间京城风声鹤唳，曾经引以为傲的八旗官员人人自危。 查下来玄烨才意识到，为什么明夷一直坚持让他明正典刑，同三藩作战的过程中玄烨就发现，八旗子弟早不复当年的英勇善战，入关之后的太平日子让他们只想享受而不想付出。 因此玄烨当机立断的换上汉官，汉兵，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与三藩作战的胜利。 原以为这些人只是懒惰了，不至于成为大清的蛀虫，没想到像瓜尔佳成保这样的人竟然那么多，而且也有太多的八旗子弟，食君之禄，却不思为君分忧！ 更有甚者，拿着朝廷给的官位，还有银子挥霍无度，又欺压百姓。 玄烨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触目惊心，这些人的心里还有大清吗？他们是拿着天下当成自己家任意挥霍，更不把百姓当人，而是牲畜，可以任由他们任意打骂处死的牲畜。 随着查到的东西越来越多，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玄烨再也坚持不住的跑到静宜园，当时明夷种的菜刚发芽，太皇太后、淑慧长公主还有皇太后都在旁边看着明夷拔草。 淑慧长公主小声的嘀咕道：“好好的一双手，再这么糟蹋下去得变成什么样子。” “那不挺好？人总会老，年华逝去，双手也不在肤如凝脂。皇上要是不喜欢这样的明夷，趁早说清楚。”太皇太后听到淑慧长公主的嘀咕，这么回一句。 淑慧长公主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悦，“额娘，哪有你这么说的？那我们明夷不是亏了？” “你去问问明夷，她觉不觉得亏？”亏不亏的得看各自怎么想，在明夷看来这绝对不亏。太皇太后能不知道明夷的想法，百何却是瞪大眼睛，对于这祖孙俩没可奈何。 “皇上来了！黑着一张脸。”苏茉儿在这个时候过来禀报，太皇太后微微一顿，一声轻叹道：“意料之中。八旗子弟挥霍无度，目无王法，真以为只有一个瓜尔佳成保吗？查得越多越是触目惊心，越是让皇上心里难受。”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明夷喊道：“上来。” 明夷把事情做的差不多了，听到太皇太后的叫唤，拍拍手中的泥走了上去。自有人打水为明夷洗手，才刚弄好就看到玄烨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瞧到一身粗布麻衣，头发随意挽起的明夷，玄烨怔住了。 有些人的气度风华，纵然只穿着寻常的粗布麻衣也难以掩盖，明夷正是这样的人。 明夷的身上沾了一些泥，额头挂着汗珠。虽然有些日子没有来静宜园，玄烨知道明夷在静宜园种菜，学习种田，专心致志，却也是岁月静好。 “皇上吉祥。”明夷福身请安，让失神的玄烨回过神来，连忙同一旁的太皇太后她们请安，“皇祖母安，额娘安，姑母安！” “皇上这眼里呀。打从进来就只看到一个人，我们这些长辈的是不是应该自觉让路？”淑慧长公主打趣地说来，玄烨脸皮极厚的接话道：“若是祖母、额娘姑母愿意的话，我想同明夷呆一会儿。” 淑慧长公主不可置信，她是怎么都想不到，玄烨会顺势提出这样的要求，果真是只想和明夷呆在一起。 太皇太后道：“行，你们俩说说话。” 一点意见都没有，带着媳妇和女儿走了。明夷就是想拦也没来得及。 太皇太后、皇太后、淑慧长公主都走了，其他下人也连忙退下去。 明夷让人帮忙开辟的菜地是在静宜园中，四下有小桥流水也有树木遮荫，不远处更有凉亭，现在他们就在凉亭上，玄烨伸手握住明夷的手，察觉明夷的手比之前粗了些，执在眼前仔细的看着问，“手粗了许多，故意的？” “不算故意的，做这些事情难免顾不上许多。”明夷不至于亏待自己，不过是刚学习，很多事情没有上手，难免就要亲力亲为。 等什么时候她把一系列的操作，尤其是里面的弯弯道道摸清楚，就不需要自自动手。 “为什么突然想到耕种？”玄烨询问，很好奇明夷究竟为什么突然起了此心。 “民以食为天！闲着也是闲着，外祖母说我既然不想依靠科尔心，也不想依靠皇上，想靠自己的话，就应该做出一些成绩来。”明夷全都如实回答，并没有丝毫要隐瞒玄烨的意思。 玄烨的目光再次落到明夷的身上，认真的给明夷建议，“你还有其他的办法。” “我想不到其他办法，外祖母给出这个建议，我觉得挺好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能够自己种出粮食不好吗？如果将来有一天可以帮到天下的百姓又不好吗？”明夷并不想改变一开始的主意，而是要坚持下去。 可是落在玄烨的耳朵里，玄烨喃语地道：“帮到天下百姓，纵然一路荆棘。也要一往无前吗？” “天下间有做什么事容易的？能够帮到越多人的事受到的阻力就会越多，因为你可能会损及小部份人的利益。那又怎么样？如果连我们都轻而易举的说出放弃的话，这个天下的人又有谁还能坚持？一个太平盛世，一代明君并不容易造就。”明夷不算是在劝玄烨，而是想起读过的书，历代的皇帝，由此感慨而已。 “身在皇家受百姓供养，我们原本就应该比任何人都要努力让百姓过得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没有百姓的供给，我们凭什么拥有？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明夷说出口的都是她的想法，做什么事明夷不愿意想的太复杂，而是坚持的做下去。 比如两辈子都喜欢的画画，多少人从一开始跟她说，她不断的临摹大家的画对她的画技并没有长进。 可是她明明感受得到，在临摹的时候，就好像那些名家站在她的面前指点着她，画到底应该怎么画。 从那个时候开始，明夷就知道，不管别人怎么说，都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坚持之后，如果依然失败，方能无悔。 玄烨的心情一开始很郁闷，听完明夷的话后不禁笑出声来。“是啊，这世上的路又有哪一条是畅顺的。凡有得必有取舍，且看这番作为是否利于天下。” 明夷不太确定玄烨这番话到底指的是什么，也无意去追究太多。 “皇上有没有想过，如果农作物的产量可以翻倍或者是减少收成的时间，这样一来对于大清意味着什么？”水稻之父就是通过不断的研究，最后成功的做出杂交水稻，因此让百姓几乎都能过上吃饱的日子。 后世能够做出的成果，不见得他们努力也一样做不到。 听着明夷异想天开的话，玄烨闷笑地道：“我等着你。” 很显然不相信明夷能够做到这一点，明夷也不管。所谓的异想天开，天方夜谭，不见得就不是成功的开始。 玄烨和明夷在凉亭里坐了许久，除了一开始说些话后，后来两人相顾无语，玄烨拉着明夷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靠在明夷肩上的时候，明夷才发觉，有心想避开些，却不知什么时候太皇太后走了过来。 “皇上有些日子没能好好睡了，你就体恤皇上一回，让他睡会儿。”太皇太后的声音很轻，阻止了明夷想做的事。 “外祖母总说自己不偏心，这还不偏心。”明夷嘀咕一句，太皇太后耳聪目明的听见，“别忘了这些事都是谁惹起的。” “那我也是为了大清好。”明夷理直气壮，太皇太后刮了明夷一眼，“若是不听话，我把你带回紫禁城去，再也不让你出来。” 这么威胁人的太皇太后太过分了！明夷控诉的望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没有一点威胁自家外孙女的不好意思，一字一句的告诉明夷，“皇上答应让你离开紫禁城，我可没说过，你若是让我不高兴，我就把你带回紫禁城去。” 明夷吹胡子瞪眼睛也没用，太皇太后可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到最后太皇太后上前戳一记明夷的脑门道：“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不是说好的。这怎么样也是你的玄烨哥哥。小时候背过你无数回，你让他靠着睡一会怎么就不行了？” 实在是让明夷无可反驳，总不能她承认自己没良心吧。 言尽于此，太皇太后坐在旁边，期间也是要闭目养神的意思，明夷莫可奈何的让玄烨枕着肩头呼呼大睡。 眼看天都要黑了，苏茉儿提着灯笼寻来，看到玄烨还在睡，太皇太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突然的亮光还是惊醒了玄烨，睁眼看到第一个人是站在对面的苏茉儿，接着是明夷，最后是太皇太后，玄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皇祖母，苏嬷嬷。” “皇上醒了可饿了？”苏茉儿关心的询问，一道咕咕声响起，却不是玄烨的肚子发出来的，而是明夷，明夷板着一张脸望着苏茉儿道：“苏嬷嬷，我饿了！” 一群人都望着明夷，莫可奈何的宠溺一笑，太皇太后站起来道：“走吧，回去用膳，别把我们明夷饿坏了。” “外祖母还知道我要饿坏了。”刚刚是谁不让苏茉儿发出声响惊扰玄烨的？莫以为刚发生的事明夷能忘得一干二净。 “脑门不疼？”太皇太后扬起眉问，刚刚谁被戳了脑门？ 玄烨一脸茫然，不知在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玄烨先给明夷按着肩膀，“酸了吧？” 何止是酸，明夷的肩膀都不能动了，闪过身却不肯让玄烨帮她按摩，罪魁祸首就是他！ “回去让丹心给你按按。”太皇太后只当做看不见明夷的动作，提起丹心嬷嬷，无非是让玄烨不必挂怀。 都被明夷闪开了玄烨还能追上去非给明夷按摩？ “先回去用膳，用完膳之后再说。”太皇太后催促，明夷和玄烨都不敢怠慢，老老实实的跟在太皇太后的身后，又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一并走到太皇太后的身边，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太皇太后。 天黑了，虽然有苏茉儿在前面照明，还是得小心护着点太皇太后。 再怎么闹别扭，明夷也是第一时间考虑到太皇太后的安危，苏茉儿在前面引路，面带微笑，太皇太后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浮现笑意。 一顿饭吃得开心，淑慧长公主纵然有满腹的疑惑，有太皇太后警告的眼神扫过去，一句都没敢问出来。 吃完饭之后太皇太后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单独和玄烨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朝廷如今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谁也不可能当做不知道。太皇太后得提醒玄烨一些事，明夷见识过太皇太后的本事，一点没想多掺和的意思，回去沐浴更衣之后让丹心嬷嬷帮她按摩肩膀。 或许是今天太累，丹心嬷嬷按着按着，明夷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再醒来却觉得浑身燥热，一到身影在明夷的面前出现，明夷一顿，玄烨的声音响起道：“醒了？” 明夷立刻知道身体的异样是怎么回事，许是今天下午睡饱，又或是从太皇太后那里得到什么良策，玄烨的眼睛亮的吓人。唇落在明夷的肩上，烙下印记，轻声地道：“有你在，真好！” 最后明夷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玄烨不给她喘气的机会，对此，明夷只想评价一句，第一次虽然很痛，第二次的感觉总算没有那么难受，皇帝的技术也在不断长进吗？ 照样起来没有看到玄烨，明夷洗漱后把身边的人都打发出去，丹心嬷嬷自觉地给明夷端上药来。 之前明夷吩咐过了，所以丹心嬷嬷不敢不听，更生怕明夷背着自己去外面真找人开了那些伤身的药方，到时候若是传扬出去，他们都要掉脑袋。 只是明夷没有注意到在她喝药的时候，林兴去而复返，正好看到那一幕，当时手里拿着东西的林兴瞧到那一幕，不知怎么的不敢上前去，立在外头瞧着。 “往后都如此，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看到明夷身边只有一个丹心嬷嬷，本来不怎么多想的林兴，在听到此话后一僵，一般来说宫里的女人事后喝药，要么是求子，要么就是... 林兴的脸色一僵，按明夷对玄烨的抗拒，他怎么可能认为明夷想要孩子，不想要孩子的话，就是另外一个可能，那... 念头一闪而过，把林兴吓得不轻，也不敢把手中的东西给明夷拿进去，急急忙忙地回到紫禁城。 玄烨是让林兴去送东西的，林兴这样跑回去，东西没有送出去，玄烨问道：“又不肯收下？” “皇上，奴才发现了一件事。”思来想去，林兴不敢隐瞒，把今天自己折回去送东西的时候发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玄烨，玄烨闻之脸色一僵，随即问道：“去问了？” “奴才觉得事情不同寻常，没敢问，因此连皇上给明夷格格准备的礼物都没送就回来了。”林兴生怕玄烨有所怪罪，连忙解释没有去查问的原因。 “这件事烂在你肚子里，从今往后不许再提。”玄烨没有一丝犹豫的叮嘱林兴，林兴连连称是，暗暗也在不断叫苦。这要是他猜测的是真的，那定是要出大事的。 想到玄烨对明夷的心思，那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不管明夷怎么对他抗拒，更闹出现在这么件震惊朝野的大事来，玄烨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明夷却如此对待玄烨，林兴都想问问明夷，当真是无所顾忌吗？ 玄烨一心扑在政事上，好像没有把林兴的话放在心上，可是林兴伺候在玄烨这么多年，很清楚玄烨不是不在意，而是眼下有比那件事更重要的事，朝政没有安排妥当之前，玄烨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去静宜园摊牌。 等到玄烨忙完之后，林兴可以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但是又想到明夷对玄烨的态度，人人都担心会失宠，只有这位巴不得失宠，到最后吃亏的只能是玄烨。 心下不禁暗叹，自家主子也真是的，喜欢谁不比喜欢这位好呢？非要强留这位在身边，最后自讨苦吃，不过如此。 玄烨不知道林兴的心里犯着什么嘀咕，昨天被明夷和太皇太后一通开解，玄烨已经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所有触犯大清律法的人，一律按照大清律法处置。渎职之官员一律连贬三级，若是再犯则永不录用。 雄勇公瓜尔佳颇尔盆包庇其子，更与各阶官员贿赂，欺上瞒下，着夺去其爵，瓜尔佳成保以秋后问斩。 至于所有的八旗子弟，从现在开始，每个人最好严格遵守大清的律法，若有触犯大清律法者，从今往后绝不轻饶。 为监察天下，玄烨特意设立监察寺，监察寺和御史台一道监察百官，监察寺只有监察之权，无审判拿人之权。同御史台亦是相互监督。 更以倡令天下百姓，共监察天下官吏，若有违法乱纪，为官不仁者百姓可告。所有县衙皆设以铜箱，以监察寺掌各州、府、县的铜箱钥匙，必要给天下一个清明盛世。 玄烨此举一经公布，很多官员因为玄烨先前革职查办官员的事，都不敢提出反对的意见，但在天下世人乃至百姓的口中，颇令人称赞。 在这个时候玄烨昭告天下，开博学宏词科，荐考并行，诚邀天下博学鸿儒前来参加。 有玄烨大力整顿吏治，约束八旗子弟，正法纪在前，如今又以开博学鸿儒，召天下博学之士，反响十分不错，各地举荐而来的名士抵达北京时，正好是寒冬腊月的季节，这样的季节自然不适合考试，玄烨果断下令改成明年三月再考，举荐而来的143人，下令必须妥善安置所有参加考试的人，每人每月给三两银子，三斗米，令所有参加考试的人大喜过望。 一时之间玄烨收拢无数人心，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眼看冬至在即，太皇太后回到了紫禁城，淑慧长公主和皇太后跟着一道回去。静宜园又剩下明夷一个人。 大冬天的明夷想起玄烨让人在冬天种出来的玫瑰，玫瑰都能种出来，要是用来种蔬菜之类的，难道不行？ 因此和这一年教她种地的人讨论起来，目的只有一个，弄出个蔬菜大棚来，不说利不利于旁人，对自己也是好事。 冬天没有蔬菜吃的日子难道不难过吗？明夷又开始捣腾起来。 冬至的前一天，许久没有来静宜园的玄烨又来了，明夷已经习惯，反正玄烨又不会久呆，有太皇太后在，明夷要是不乐意玄烨的靠近都不敢太明显的做出来，太皇太后不在，明夷更自在。 “想到我送你的玫瑰花，也想大冬天种出蔬菜来？为什么不和我要人？”玄烨进来的时候，明夷正和人讨论怎么冬天种出蔬菜，玄烨听了一耳朵，等人都退下去的时候，只有他和明夷两个人，玄烨问起来。 明夷想都没想地答道：“皇上能让别人做成的事，我想只要我愿意去做也能做成。” 这份自信，让玄烨一时不知如何说起，最重要的更是那份对玄烨的不依赖，在明夷的心里，玄烨从来不是一个值得她依赖的人吗？ “我把人给你送过来。”玄烨主动提起来，明夷望向玄烨，两人对视半响，明夷道：“好！” 没有什么可不好的，有懂行的人帮忙，能更快的达到她想达到的目的。 “这幅画，看看。”玄烨意示林兴上前，林兴手里捧着一幅画，明夷扫过一眼，并不迟疑的打开一看，却是微微一顿，“这是我临摹的《夏山图》。” 自己画的画，明夷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记得画她卖出去了，询问地看向玄烨，玄烨道：“今日有人送来的，说是临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一看是你画的，便收下了。” 明夷微拧紧眉头，玄烨道：“你画的画好，这才有人送到我这里来，讨我的欢心，不好吗？” 这么想也对，玄烨再继续地道：“连我都愿意收藏的画，你的画更有价值。是不是应该取个号？” 此话一出，明夷连想都不想地道：“额娘给我取的名字挺好的，我很喜欢。” 明夷，取自易经，虽然明夷并不知道当年那个生下她的额娘为何给她取这个名字，她却记得在这个世上出生的那一刻，那一双温暖的手，温柔的声音轻声地说出她的名字，宛如她的名字是这个世上最好的。 “我不想取号。”明夷很肯定地告诉玄烨，她就算要画画，要落款也要用她的名字，明夷，不是博尔济吉特明夷。 “好。”玄烨听到明夷的话，并没有反对，而是认可地开口，却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明夷正看着画，被玄烨突然塞过来的盒子一顿，玄烨冲明夷笑道：“看看。” 七巧在旁边，眼明手快的在这个时候上去从明夷的手里拿接过画，让明夷的手空出来，明夷对玄烨送的东西不好奇，但玄烨都伸到面前了，明夷接过，小心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通体泛白的玉章，询问看向玄烨，玄烨道：“看看。” 明夷将玉章拿起来，仔细的看章上所刻的字，玄烨走到明夷的旁边，一脸小心的道：“我亲自刻的玉章，上面刻的就是你的名字，明夷。我是按你以前写的字，你最喜欢的字刻的，你看看喜欢吗？” 话说着拿眼看了明夷几回，明夷仔细看了看，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明夷。 “皇上为了刻这个玉章，连着练了许久的木头，刻了快一年才完成，从玉的打磨，成形，都不假于人手。”林兴在旁边把玄烨的辛苦和不易全说出来，玄烨面上有些讪讪，“颜真卿的字，和董其昌的有些不一样，我有时候落笔总是不对，才多废了些时间。” 他不擅长临摹，想把明夷的名字刻好，刻到骨子里，并不容易。 “谢谢。”明夷由衷的感谢玄烨的这份心意，却也仅仅是感谢罢了。 玄烨听到明夷的感谢，欢喜地道：“以后你画画就用它来署名，我在上面做了一个记号，独一无二的，旁人就算想临摹都不成。” 听到这里，明夷好奇地看着玉章，不太确定玄烨做了什么记号。 “你会用吗？”玄烨做了那么多，无非是希望明夷可以用，明夷喜欢画画，她画的画，从前都不喜欢署名，以后如果可以，玄烨希望她在每一幅画上都盖上这个章。 明夷看着玄烨的目光，“玄烨哥哥送我的章，还是亲自雕刻的，我一定会好好的用。” 许久没有听到玄烨哥哥的叫唤，玄烨有些恍惚，不过随后又笑了，伸出手握住明夷的手，“说话算数。” “我一向说话算数。”明夷抬起头微笑地说，其实，只要想到他们和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便不会再抗拒，不会再觉得他给的东西难以接受，那就和以前一样吧。 明夷想着。玄烨哄得明夷高兴，自也欢喜，明日是冬至，不用听政，玄烨自是要留在静宜园，纵然依然早起，玄烨却没有急于回紫禁城。 甚至早早在屋外等着，有意在丹心嬷嬷端药进去的时候，玄烨跟着一道进去，丹心嬷嬷在看到玄烨的时候整个人一抖。 同样听到脚步声的明夷毫不犹豫地上前端起药一饮而尽，玄烨瞧着目光闪烁着光芒，却又很快恢复平静，“身体不适吗？” “不是。”明夷喝完了药，将碗放下，挥手让丹心嬷嬷退下去，玄烨走了过去嗅着明夷身上的味道道：“那为何喝药？” 明夷面不改色地道：“补药。” 玄烨点了点头，却又突然地道：“你以前从来不喝补药的。还是你说的，是药三分毒，所以以前你也让我不喝的。” 这些话都是明夷说过的没有错，眼下打脸很痛！明夷气定若闲的道：“我想喝，不能？” 女人有无理取闹的权利，尤其明夷，玄烨盯着明夷，明夷由他盯着，在明夷以为玄烨会再说什么话的时候，玄烨伸出手抚过明夷的头，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青丝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不想伤害你。” 明夷一顿，玄烨并不管明夷的反应，“昨天听到你唤我玄烨哥哥，我很高兴，就像回到从前一样。以前你在我面前很开心，我想让你一直开心下去的。” 突然的说到这些事，明夷不太确定玄烨发现了什么，玄烨每回都不在静宜园久留，她醒来的时候玄烨都不在，今天撞上她喝药就察觉出异常？ “你想问我什么？”明夷对于玄烨的话不喜欢猜测，而是直接的问出来。 玄烨与她四目相对，“你还想离开我吗？” 很久没有说到这个话题了，明夷道：“你并不会放我离开。” ※※※※※※※※※※※※※※※※※※※※ 丹心嬷嬷：被发现了，被发现了！小命休矣。 048章嗑瓜子看戏 这一句话让玄烨抚过明夷额头的动作一顿, “是啊，我不放你离开，你便离不开, 我们之间仅此而已。” 明夷不解, 玄烨话中的意思虽是实话, 怎么好像玄烨今天才意识到。 玄烨冲她一笑, “今日是冬至, 要随我回紫禁城同皇祖母和姑母一道过吗？” 没等明夷细品他话中的意思, 玄烨转移话题。 “不回。皇上早些回去吧。”明夷怎么可能愿意回到紫禁城去, 虽说能和太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一起过冬至, 也意味着得和后|宫中那些女人一起过。 眼不见为净，明夷半点也不想看到那些女人，更不乐意见着她们为玄烨用尽手段, 费尽心思的姿态。 “我陪你用完早膳再回去。”玄烨仅仅一问，并没有要强迫明夷的意思, 明夷没什么意见，吃顿饭而已，又不是没吃过。 早点上的很快，毕竟明夷一直都有吃早饭的习惯。玄烨和明夷一并坐下, 吃着吃着玄烨似是不经意的道：“如果我们有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明夷喝粥的动作猛然停下, 抬起头和玄烨对视，“皇上想要博尔济吉特氏的血脉吗？一旦爱新觉罗和博尔济吉特再有血脉诞生, 蒙古定会蠢蠢欲动，黄金家族，复蒙古之江山。对于大清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皇上不知道这一点？” 有些事情虽然各自心知肚明, 但是没有摊开来说, 也就各自当做不知道。 玄烨提到孩子, 明夷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再一次浮现，玄烨发现了什么？ “我已经有太子。”玄烨好像在回答明夷的问题，又好像不是。明夷道：“是啊，皇上已经有太子了，往后的阿哥只会越来越多。诞下一个不该存在的血脉却引起大清的动荡不值当。” 神色平静的玄烨，在听完明夷的话之后笑了笑，“是吗？值得不值得很重要？” “这样的话从皇上的嘴里说出来，莫名的讽刺。”明夷的嘴角含着讥讽的笑容，无声的提醒玄烨，究竟为什么以明夷的身份却成不了皇后，难道不就是因为玄烨在衡量江山和美人吗？ 天下江山和一个女人相比，理所当然是江山更重要。玄烨一直以来比谁都更加理智，也正是如此，才能审时度势做出最利于大清江山的选择。 玄烨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你一定要像刺猬一样的和我说话？” 提醒明夷一直以来的态度都像一只刺猬一样，每当玄烨提出问题的时候，明夷就会竖起全身的刺扎向向玄烨。 “如果皇上不喜欢我这样的态度，就不应该来找我，更不应该提起这些，明明皇上不会允许，却总提起这些引诱我的话题。”明夷指出一切的问题都是玄烨造成的，“皇上想问我什么？想问我是不是喜欢孩子，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喜欢。” “对于皇上来说，孩子不过是血脉传承而已，对于我而言，孩子生下来是一份责任，不是生下就完成任务的。要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要给他全部的爱，要保证能让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要给他公平的对待。这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成的，而是要不断的坚持，或许终此一生都得为他担心。” “这些皇上不能给孩子，我更是不想，如此，为何要孩子？” 玄烨一再的试探对于明夷来说是不能容忍的，如果玄烨真的发现了什么，随着明夷的这番话出来，玄烨一定会有所表现。 那么多年来，玄烨从未从一个女人的嘴里听到过这样冷酷的一句话。她不想要孩子，尤其不想要和他的孩子。 可这一切难道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咄咄逼人，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是我说错话，你别生气。”玄烨压下心中的怒火，依然哄着明夷，无非希望明夷不要在这个时候动怒。 明夷冷漠地看着玄烨道：“其实皇上心里有数，我并不会因为皇上说什么做什么而生气，这些想法，我想告诉皇上，也让皇上明白，你能留得住这具身体，却永远也别想让我一生的喜怒哀乐为你所动，如此罢了。” 这一次，玄烨再也压抑不住脸上的怒火显露出来，可是坐在他对面的人，根本不在意他的生气与否，一桌的美食不好吃吗？不比对面的男人更值得明夷的目光停留吗？ 明夷说完想说的话，见到玄烨动怒亦不为所动，反而慢条斯理的吃起饭来，成功把玄烨气得不轻。 起身想要挥袖而去，却想起上回他的生辰那日太皇太后说的话，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从这里出去后，能不再来找明夷吗？ 到现在，他该明白，明夷从来不会因为他的喜怒而有所改变，他出现或是不出现，他做多少讨她欢心的事，于她来说都是无用。 最终，玄烨压下心中翻天的怒火重新坐下，给明夷夹了一个饺子，明夷瞧着碗里的饺子，并没有因为那是玄烨夹的就不吃。 饺子是明夷喜欢吃的，她吃下不开心吗？为何要去计较是谁给的她，真要如此，明夷的日子用过吗？ 明夷在考虑一个问题，玄烨提起孩子的问题果真是无意的，他当真没有发现什么？ 想到这里，一顿饭吃完，玄烨离开了，明夷当即让人去请丹心嬷嬷来，丹心嬷嬷今天碰上玄烨，到现在心有余悸，明夷过来，丹心嬷嬷忧心道：“格格，皇上是发现了吗？” 明夷唤丹心嬷嬷来都想问问丹心嬷嬷，玄烨是不是寻上她了，结果丹心嬷嬷如此的反应，明夷暗松一口气，小心地叮嘱道：“往后小心些，如果可以，制成丸形。” 今天的事让明夷意识到，这样一再碰上，早晚有一天玄烨要是起了查查的心，如何能瞒得住，倒不如换一个形状，明夷若想食用，方便，更不会引人注目。 丹心嬷嬷一脸的欲言又止，明夷有言在先，“若是劝我的话，自不必说。” “格格，将来皇上终会知道的。”丹心嬷嬷如此说来，明夷却不以为然地道：“知道又如何，你以为皇上想我给他生孩子？我不想，他比我更不想。” 纵然他们不想的理由不一样，都不能抚去他们都不期待他们之间会有孩子。 于明夷而言，三代近亲的孩子会有太多的未知，她不愿意生下一个有缺陷的孩子，更不愿意为一个孩子而牵绊。孩子，那是骨肉相连的孩子，这样的一个孩子，一但有了感情，再想放开，明夷定不愿意放开。 与其到最后舍不得，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去想，像她和玄烨说的，生养一个孩子太不容易，明夷不愿意再有一个让她舍不得弃不得的人，有太皇太后一个够了！ “能制成丸型吗？”明夷打定主意，再问起丹心嬷嬷来，丹心嬷嬷纵然有千般的不愿意，却也比谁都清楚，明夷打定主意的事，谁也不可能更改，她要是敢不听，谁知道明夷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唯有称是。 明夷原想按玄烨的性子，朝中事务烦忙，紫禁城和静宜园隔得可不近，先前玄烨往来的时间并不多，一个月也就一两回，她也习惯这样的日子，这一走，大半个月都不会来，挺好的。没想到晚上的时候玄烨又来了，明夷当时微微一顿。 玄烨瞧到明夷惊讶的表情时，不禁一笑，“如此令明夷惊讶？” 确实很惊讶的明夷如实点点头，毕竟现在可是寒冬腊日，玄烨这样往来的跑，每日又要坚持御门听政，玄烨算过时间吗？ “外面天很冷。我进来的时候把身上的衣裳全都换了，驱了寒气，如今身上不冷，让我抱抱你。”玄烨解释一番，也不是征询明夷，走了过来将明夷抱在怀里，明夷能挣扎得了吗？最亲近的事都做过了，明夷懒得同他为这些动作争执，想抱就由着他抱吧。 抱着抱着，玄烨就不单纯的抱而已，也让明夷感慨男人的精力着实旺盛，这么来回的折腾，每日要处理那么多的政务，竟然还有这样的精力。 自那以后，玄烨竟然每日都来，明夷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宫里的女人都不知道怎么留住玄烨，才逼得玄烨到静宜园？ 如此一个月后，眼看年关在即，明夷差点都坚持不住要问问太皇太后，是不是宫里出什么事了，怎么能让玄烨一直往静宜园跑，太皇太后都不管管吗？ 太皇太后不是不想管，玄烨除了晚出早归之外，其他的事与往日无异，乾清门御门听政后，与太皇太后请安，锻炼身体，面见朝臣，玄烨并没有影响其他的事，太皇太后纵担心玄烨如此累着，玄烨却微笑地说心里有数一话，太皇太后能怎么样？ 好在要过年了，要理的事比以前更多，玄烨让人给明夷传话，道是暂时不能来静宜园。恰是明夷求之不得的。 畜类终于不来静宜园，明夷松一口气，毕竟换成谁被这样步步紧逼，都会觉得压抑。 现在好了，有人终于因为忙得没法来，明夷满心都是欢喜。 正好在这个时候，一直让人研究出来的大棚有所得。大棚种植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明夷想来想去，定下在温泉的庄子先试试。 选一处有温泉的地方更是不容易，不过那对太皇太后来说就不是个事，给了明夷一处庄子，正好有温泉，里面掌事的人亦是有些本事，太皇太后带明夷去过一回，吩咐从今往后庄子的主人换成明夷，接下来的事都是明夷安排的。 蔬菜种出来，立刻有人报给明夷，明夷高兴的去庄子一看，瞧到那绿油油的青菜，无二话的吩咐道：“给宫里送些回去，啊，每日一送吧，外祖母，太后，姨母，她们都该多吃青菜。” “格格放心，奴才这就安排人送进宫去。”大冬天的，除了白萝卜和白菜，哪里能见着这么难得的青菜，宫里见着都会稀罕，当奴才的想了想道：“格格，你看那么多的菜，格格和宫里也吃不完，不如考虑卖一些？” 大冬天的蔬菜，太难得了。定能卖出高价来。 “对了，给裕亲王府，恭亲王府各送一些。至于其他的，除了供应每日外祖母和我那里有得吃，其他的你们瞧着安排，银子赚得多，我便与大家分红。你把人都唤来。”做生意的事明夷的确不太懂，但不妨碍明夷利用懂的人。 看得出来青菜这等稀罕物，还想拿出去卖的人，倒不如放手让他干。 明夷只管在后面看着点，自然也有人帮她盯着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忠心？该给的好处给出去也不怕他们敢背叛。 明夷愿意让他们试试这笔生意能不能做，提出提议的人高兴的连连点头，赶紧去唤其他人过来。 宫里的太皇太后再看到新鲜翠绿的青菜时，颇显惊讶的问道：“真让她种出来了。” “格格特意让奴才给太皇太后带句话，格格说，太皇太后一定要多吃青菜，多做运动，绝对不能偷懒。”进宫送菜的人正是丰登，赶紧把明夷要转达的话告诉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瞧了一眼旁边的青菜，笑道：“回去告诉你们格格，我一定好好吃。” 丰登一听可高兴了，太皇太后随口问道：“青菜你们家格格都给谁家送去？” “除了太皇太后，还有裕亲王府和恭亲王府。”明夷放在心上的人就这么几个，自然得了好东西也给他们各家送过去。 太皇太后一听便知道，明夷压根没想起玄烨来，只怕是想起来也当做没这回事。 “庄子里的青菜还有多少？”太皇太后也不多管，打听明夷的情况。 “格格正让人多准备，庄子里有人给格格建议，不妨将这些蔬菜拿出去贩卖，定能卖个好价钱。”丰登把庄子上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太皇太后，这些事也没什么好瞒的，明夷在太皇太后面前从来不藏着掖着。 太皇太后露出笑容道：“回去告诉明夷，让她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只是这青菜往后得多给我送些。就按现在的分量多拿一份。” 放出这番话的太皇太后，也就是表明要给明夷撑腰的意思，丰登岂有不替明夷高兴的道理。面带笑容的应下，“太皇太后放心，奴才一定回去转告格格。” 送菜的事情很圆满的解决，至于玄烨在知道青菜连福全和常宁都有份，却没有他的份时，心情如何百转千回也没有人顾得上。 倒是晚膳在慈宁宫用的时候，翠绿新鲜的青菜一上桌，玄烨的脸色微微一变。 “你说你呀，你以前和福全常宁没什么两样，怎么现在连他们两个都不如了？”能在玄烨面前说出这番话的，除了太皇太后还能有谁？ “你就是自讨苦吃。”太皇太后感慨着，玄烨闷声不语，埋头吃菜。 明夷庄上种出青菜来，而且每天都几乎有固定的分量，第一天出去还用吆喝，等到第二天才刚摘下来，就已经有人寻上门买。 京城里的事只要不藏着掖着，想打听不算难。更别说明夷是做生意的，庄子里活络的人不少，也是为了杜绝麻烦，所以打从一开始早早的就亮出明夷的招牌。 明夷的名号在京城，因为瓜尔佳成保的事可谓名噪一时，知道明夷真正身份的那些勋贵人家更明白，这一位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最好供着点。 所以明夷的生意没有人敢打主意，除夕前所有的青菜卖的一干二净，明夷也按之前和他们说过的，给他们分红，让所有庄子上的人都能过个大肥年。 连看新年就要来临了，家家张灯结彩，贴起春联。明夷在静宜园也按照传统的习俗写了一副对联，让人把静宜园弄得喜气洋洋的。 平常的日子明夷可以不回紫禁城，但除夕的这一天，太皇太后却三令五申的让明夷非回去一趟不可，大过年的也不一家团聚，明夷是想让太皇太后不得安宁吗？ 有太皇太后这么一番话，明夷自然担不起让太皇太后挂念不得安宁的罪名。回去可以，那要住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回静宜园，这可得说好！ 太皇太后干脆利落，也不说让明夷住到十五再离开，只道初八就让明夷离宫。 按照宫里的规矩，其实不过十五是不许出门的，太皇太后也是顾及明夷的心情，所以才会许的这个特例。 明夷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快活，当真不管不顾太皇太后？初八也就几天的时间，她就安安静静的呆在慈宁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也管不着她，挺好的。 明夷卡着除夕那天的日子回宫的，淑慧长公主和皇太后都在慈宁宫等着明夷。 见着明夷面色红润，皮肤越发光滑，神采奕奕的样子，淑慧长公主不由自主的抚了一把脸，“我怎么觉得我们明夷越来越好看，我倒是越来越老了。” 收获太皇太后一瞥，在太皇太后这个当她额娘的人面前说老，欠打吧。 “姨母不老。难得一见像姨母这样好看的女人，果然不愧是蒙古第一美人，外祖母生的女儿。”明夷夸赞淑慧长公主不止，就连太皇太后也一并夸了，哄得两位长辈眉开眼笑，大过年的心情越发的好。 淑慧长公主这一次回京是打算常住京城，毕竟额驸已逝，孩子也都长大成人，淑慧长公主不再多作管束，还不如回京多陪陪太皇太后。 “总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回来陪我和你外祖母过年，不至于连个团圆饭都不跟我们吃。”高兴归高兴，淑慧长公主戳了一记明夷的脑门，对于明夷肯回紫禁城的表现表示满意。 所以说让淑慧长公主高兴也得被戳脑门子吗？明夷暗暗腹诽，面上挂着笑容，“团圆饭当然是得回来陪外祖母和姨母吃的。” 别管心里怎么想，这个时候必须要表现出心里最重要的人莫过于太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这才是长辈最想看到的。 慈宁宫有说有笑的，其他宫殿可就没这么好了。 明夷的大名，宫中的人没进宫的时候就有所耳闻，进了宫之后，这些日子以来玄烨老往静宜园跑，宫里的人自然受了冷落。 挨过明夷教训的人绝对不敢有半点对明夷起怨的意思，可这一年新进宫的秀女，总也想看看这一位被皇上放在心上的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有什么本事勾的皇上老往静宜园跑。 想归想，不过也没有人敢轻易动手，要知道明夷的背后不仅有玄烨，还有太皇太后撑腰，同时得罪玄烨和太皇太后，那不是找死吗？ 恨得在是咬牙切齿，也得按耐住，不可轻举妄动，或者也是在等别的人出手。 刚回宫的明夷，面对玄烨频频想让她一道出去转悠的意思，全当做看不见。除夕的这一天晚上明夷陪着太皇太后守岁，玄烨拿明夷没办法，也只能陪着一道守岁。 新的一年随着钟声敲响，也迎来了康熙十七年，看着空中绽放的烟花，黑暗中传来一阵阵欢呼的声音，新的一年对很多人来说是新的开始，新的希望。 明夷回宫的第二日就是大年初一，妃嫔们集体到慈宁宫请安，不约而同的都看向太皇太后的身旁，无非是想看看明夷在不在哪儿。 在是当然在的，明夷立在太皇太后的身侧，对于那一道道新奇打量她的目光，明夷冲她们一笑，“想看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不需要偷偷摸摸的。我挺见得人的。” 刚进宫的人绝对想不到明夷如此的直白，反倒是那些在宫中呆久的老人明白，有恃无恐的明夷，根本不会和她们拐弯抹角，而是干脆利落的把话摊开来说。 “如此百花齐放，皇上艳福不浅。”明夷瞧着各式各样的美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站在慈宁宫的正殿前，黑压压的一片，不得不承认玄烨的确艳福不浅，能得到这么多的美人。 看来看去明夷看到一个颇为眼熟的人，一开始还以为看错，后来再仔细的一看，发出一阵咦的声音，一旁的苏茉儿同明夷小声的道：“那是乌雅答应，是懿嫔宫里的人。” 果然不愧是苏茉儿，一看明夷的神色就知道明夷在想什么，赶在明夷把话问出来之前，先给明夷解释了。 明夷的目光落在懿嫔的身上，可怜的懿嫔被明夷突然这么看过来整个人一僵，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又做了什么，能引起明夷的注意。 “表哥表妹情份不是最重吗？怎么她尽往皇上的身边送人。”明夷在苏茉儿的耳边咬着耳朵，苏茉儿微微一顿，小声的回答，“为了固宠。这些都是宫里的人惯用的手段，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夷闻之一声嗤笑，所谓的真情也不过如此，比起感情来，难道不是利益更重要吗？ 当一个女人明白凭自己的本事，绝对不可能得到一个男人的心时，唯有想办法笼络别的女人一道出力，为的不过就是男人能够多停留在她的身边，就算那个时候还有别的女人在，担着一个名声也是好事。 “挺好的。”笑完之后被苏茉儿警告的看了一眼，明夷嘴角噙着讥讽的笑意，比较想知道玄烨如果明白这都女人的手段时，会是什么想法。 太皇太后一眼看穿明夷的心思，此时出声道：“你可不许胡闹，大过年的若是敢让大家都不痛快，我饶不了你，” 明夷扎心的本事，如今越发精湛，太皇太后生怕明夷一搅和，这个年大家都过不好。 “去年你生病的事闹得满宫都为你担心，你不会还想让大家过不好这个年。”太皇太后生怕明夷犯起浑来不管不顾，因此果断的再次出言警告，让明夷绝对不能忘了去年的事情。 明夷眨了眨眼睛，最后郑重地道：“外祖母你放心，有什么话我肯定都会等到过了十五之后再说。” 虽然很想看好戏，不过为此惹怒太皇太后，太不值当，明夷才不会犯这种错误。 别人能不能开开心心的过这个年，明夷浑然不在意，太皇太后那是必须要让她开开心心的过年。 接下来就是玄烨带着阿哥们，还有亲王们一道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一群女人在看到玄烨的那一刻，眼睛都发亮了，明夷微笑的看着，要不是不能坐下，只怕她早就坐着嗑瓜子看戏。 “明夷姑姑。”想想明夷都快一年没有见过太子胤礽，原以为像那么小的孩子也该早不记得明夷了，不料胤礽请完安后，第一个扑向明夷，一年里长高不少的孩子，见到明夷最是高兴。 “姑姑你怎么出宫去了？许久不见姑姑，我可想姑姑了。”胤礽一脸激动的抬头看着明夷，一年不见，话说的可比以前利落多了。 明夷第一反应是看向旁边站着的某位当父亲的玄烨。她是真的好奇，究竟玄烨是怎么做到，在胤礽的面前说明夷的好话的，既然能够让胤礽一年不见明夷都能记着明夷？ “太子有礼。”储君储君，这是未来的皇帝没错，明夷虽然不喜欢和胤礽过于亲近，礼数上绝不会落人于柄。 “姑姑姑姑，我们出去玩吧，我们去打雪仗。”胤礽一手拉过明夷，很激动的想和明夷一起去玩。 明夷摇摇头拒绝道：“不成。太子如果想去玩的话，可以和身边的人一起去。我不会陪太子去。”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明夷拒绝的理所当然。胤礽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在明夷这里，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壁，不可置信的看着明夷，更想让明夷改变主意。 方才胤礽扑过来的时候，抓住明夷的衣袖，这个时候明夷缓缓的从胤礽的手中抽出她的衣裳，“还有请太子往后莫与我过于亲近，太子应该记得我说过的话，我并不喜欢太子。” 和一个小孩子说着不喜欢的话，何等的冷酷，玄烨如果觉得之前她拒绝太子的靠近只是一时生气，那么明夷就会让玄烨明白，她这一气可不是一时，而是一世。 胤礽眼眶微微泛红，险些就要落下泪水。太皇太后拉过胤礽道：“莫与你明夷姑姑说话，她啊，就是故意惹你生气，要你哭，大过年的，我们不许不开心。” 有人哄着胤礽，也就转移了胤礽注意力。“老祖宗我不会不高兴。嬷嬷们说过，过年不可以哭。” “不错，太子一定要记着。旁人欢不欢喜你不重要，你得自己高高兴兴的。”太皇太后抚摸着胤礽的脸，安慰着胤礽。 可是明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不喜欢胤礽的话，不管是太皇太后也好玄烨也罢，竟然没有一个人责问明夷。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所有人都不懂吗？ 正是因为懂，更让那些本来不把明夷放在眼里的人，都对明夷起了警惕之心。 到底是什么样的恩宠才能让明夷，说出不喜欢太子的话，却无一人责备明夷。从头到尾玄烨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插嘴过。 倒是人群之中方才明夷和苏茉儿讨论起的人，乌雅答应，作为答应有资格到慈宁宫问安已是莫大的荣幸，根本不敢抬头多看一眼，期间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循着目光看过去，在看到明夷的那一刻，微微一震，初始只觉得眼熟，再仔细一看，或者说看到明夷身边的苏茉儿，百尺、无枝，一下子意识到真是那有过两面之缘的人。 此后旁边的人怎么同她说话，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明夷的身上，把明夷看得不禁侧目，苏茉儿问，“小格格，不会是乌雅答应认出你来了吧？” “自信一点的把吧字去掉。”明夷自问坦荡，就算在宫外碰到这位，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乌雅答应一直看着明夷格格，难道是之前在哪里见过明夷格格吗？”有人注意到乌雅氏的反常，毕竟一个小小的答应，在她们这些人里算是颇得圣宠，位份虽是低了点，同样也妒忌。 乌雅答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的好，说见过或是不见过，都觉得不太合适。 “不能吧，明夷姐姐一直都在静宜园。”这一次开口的是永儿，同明夷虽同出科尔沁，也唤一声明夷姐姐，但明夷同她并不亲近，要不是有皇太后撑腰，宫里的人未必当她是一回事，皇上并不喜欢去看她。 再有上回淑惠太妃的事，就算所有证据查明都同她没有关系，事起之因却也是因为她。 一个淑惠太妃是她的靠山，皇太后，太皇太后都在，都不是妃嫔们可以得罪的。 “明夷格格虽然呆在静宜园，不代表需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要是安居于静宜园，又怎么会闹出那么大的事，害了那么多的人。”一个看起明艳夺目，肆意张扬，如同火一般灼热的少女开口，看向明夷的目光更是毫不掩饰的妒忌。 “宜贵人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永儿的声音突然拔高的，原本她们在那儿交头接耳的说话已经引起人的注意，随着永儿拔高声音的一喊，当时就把满殿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明夷嘴角噙着笑，目光落在一脸无辜的永儿身上，有些日子不见，永儿比起之前来要大方得多。 皇太后在静宜园的时候绝口不提永儿，同父异母的姐妹，两人又是突然的再见，皇太后别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凡事也听太皇太后的，那也是大智若愚。 就皇太后的身份，既不是玄烨的生母，从前也没有多得宠，要是事事管得太多，反而招人厌。毕竟她身处的位置十分尴尬，上有太皇太后下有玄烨，得罪哪一个，她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玄烨是个孝顺的皇帝，但凡只要太皇太后不是自己作死惹怒玄烨，这一辈子玄烨都会敬着皇太后。 什么科尔沁的事，什么博尔济吉特氏的事，这与她又有什么大的关系？ 当年作为皇后嫁入紫禁城的时候，她都没能得到皇帝的宠爱，难道还想仗着皇太后的身份作威作福？ 淑惠太妃当初愿意帮永儿除掉明夷争宠，那是因为她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永儿对皇太后来说，只是一个同父的妹妹，若是这个妹妹能得到玄烨的宠爱，皇太后当然不会扯后腿。但是如果永儿想通过皇太后得到玄烨的心，皇太后绝不会掺和。 永儿不懂这个道理？明夷注意着那看似单纯天真的人，喊出来的这话，分明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大过年的，要有好戏看！ 至于那位说话的人不过是随口的一句抱怨，绝对想不到会被人卖了，卖得如此的彻底。 太皇太后权当作听不见，目光注意到明夷闪烁激动的眼神，很是莫可奈何，却也只是端起茶喝一口，倒是有人起身呵斥一声，“这是在慈宁宫，你们吵吵嚷嚷的做什么？” 明夷一直在想，会是谁出头，在懿嫔的旁边，此时站起一个相貌只能说是素雅，浑身却透着一份通透的少女。一眼扫过，明夷也说不出为什么，对此人颇有几分好感。 可是明夷并不是对人随意会生好感的人，这样怪异的好感来得让明夷微拧眉头。 ※※※※※※※※※※※※※※※※※※※※ 明夷：上吧上吧，打起来啊打起来，打起来更热闹！ 049章为的是嚣张 此人的怪异让明夷往后靠了靠问道：“这是何人？” “小格格, 这是果毅公遏必隆之女。宁妃。”明夷的人全都和明夷在静宜园，宫里的这些人自然一个都不认得的，能回答的只有苏茉儿。 “我记得大选的时候原本选中有她, 后来因为有病在身, 不宜进宫, 所以皇上特许她留在家中养病, 她是什么时候进宫的？都封妃了？”不怪明夷诧异, 毕竟玄烨在给妃嫔的身份上, 算是一个吝啬的皇帝。这么多年宫里连个妃都没有, 这个宁妃... “宁妃出自钮钴禄氏, 本该是皇后人选，朝中大臣一致请皇上立她为后，是皇上不愿意, 才册封为妃。封妃的圣旨昭告天下，小格格一点消息都没听到？”苏茉儿审视的眼神落在明夷身上, “奴婢回宫前不是让七巧她们每日都要把宫中的事情说与你听。” 确实有那么一回事，但是，明夷理所当然地答道：“宫里再多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茉儿的确有所吩咐，架不住明夷根本不听, 谁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提起紫禁城的事, 她就跟谁急。 “好好看看。”苏茉儿想趁机扯过明夷的耳朵，让明夷务必要改, 结果太皇太后的声音传来，算是帮明夷脱离苏茉儿的耳提面命，明夷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挺直背聚精会神的看向前方。 钮钴禄氏, 宁妃出声喝斥, 目光更是扫过所有人，明夷注意到在宁飞扫过她们的时候，那些妃嫔竟然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如此对宁妃畏惧的模样，明夷更觉不可思议。 “我当年在她这个年纪还没这样的威严。”太皇太后的声音不重不轻的传入明夷的耳朵，明夷眨了眨眼睛。 这个时候宁妃以眼神压制住所有人，转过神甩了帕子福身道：“皇上恕罪，太皇太后恕罪，皇太后恕罪，臣妾管教不当，叫她们失了礼数。” 说到礼数，宁妃的礼数非常到位，哪怕明夷从小在宫里长大，被太皇太后督促，也由宫里的嬷嬷手把手的教着，却也不得不说，宁妃的仪态非常优美，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 太皇太后注意到明夷的眼神，目光再和玄烨相触，祖孙二人无声的交流信息，太皇太后才开口道：“你有什么过错，宫里人多口杂，她们犯下的过错自惩罚她们就是，无须请罪。” 按理来说，太皇太后在这个时候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明夷更觉得不同寻常。 “若是按你的说法，你管教不严是你的过错，那我和皇上也该为她们的错误受到惩罚。”太皇太后一番话说出来，明夷差点笑场。 本来请罪的宁妃听到太皇太后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永儿跳出来道：“太皇太后和皇上都没开口，宁妃娘娘倒是比皇上和太皇太后还要着急。” 火上浇油说的就是永儿这种人。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宁妃眼神看过来的时候，竟然有股前所未有的压迫，让永儿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太皇太后一开口，永儿才回过神，察觉出其中的不对。 “说说看刚刚都在说什么了？”面对永儿的话，太皇太后并未接过，而是询问起刚刚她们究竟为什么起争执。 “太皇太后，宜贵人在说明夷姐姐的不是。”永儿抢先开口。宁妃的脸色虽然有些尴尬，好在有别的事岔开，她自不再冒头，立在一旁安静的呆着。 一听扯上明夷的事，太皇太后余光扫过那位明艳如火的美人宜贵人，宜贵人连忙解释地道：“太皇太后，奴婢只是一时失言。” “说明夷姐姐害死那么多的人，仅是失言而已？”永儿才不许宜贵人糊弄过去，把宜贵人说过的话全都翻出来，收获宜贵人狠狠的一记瞪，永儿毫不犹豫地道：“太皇太后，宜贵人还瞪我。” 把宜妃气的胸口阵阵起伏，明夷反倒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明夷的身上，明夷反而朝玄烨问道：“如此热闹，皇上不说些什么。满宫的妃嫔都是皇上的女人，也是为让皇上注意，究竟该不该罚，该不该赏，也该由皇上做主，怎么尽让外祖母帮皇上出头？” 这些女人争来争去，无非是为了争宠，皆对玄烨有所求，无可厚非，明夷看戏归看戏，只想看玄烨的戏，让太皇太后操心，玄烨反倒不动如山，明夷得把人拉出来。 有本事找那么多的女人，要么自己来管，要么挑个镇得住这些人的女人来管，让太皇太后操心算什么事？ 所有人的表情都一僵，玄烨不见半分怒色，目不转睛地望着明夷，“若怕皇祖母劳累，你也可以。” 此话的意思，让满殿的人不由的胡思乱想。太皇太后是大清的太皇太后，总理六宫，没有任何人胆敢质疑，代替太皇太后理事，那就是说要把满宫的大权都交到明夷的手里，这... “大可不必，我对皇上无所求，宫里的争斗不必争着为皇上排忧解难。皇上如果真的体恤外祖母，就该好好的管管你的人，自己如果管不好又挑不出能帮你管的，最好少招惹。” “而且天下未定，百姓尚且食不能果腹，宫里的人越多开支越大，皇上可算过紫禁城的支出有多少？以其让各宫节俭，倒不如请皇上少纳几个妃嫔，如此岂不是更能治本？”瞧瞧才两年的功夫，玄烨的后|宫有多少新人了？ 皇帝喊着心怀天下，如此心怀天下，不断的给天下增加负担，要脸吗？ 谁也没有想到大过年的，一桩接一桩的事，明夷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八旗的子弟需要管教，皇上如果不想落人口舌，也该以身作则，否则给别人定下规矩自己却置身事外，徒惹天下耻笑。”明夷都不需要问宜贵人到底说了什么。 要说不好的事，对于八旗来说，明夷做的最不好的事情就是借由瓜尔佳成保让玄烨出手整顿八旗。 既然一个个都想揪着此事不肯放过明夷，明夷更不介意当着她们这些人的面好好的谏一谏玄烨。 当然这个时候不管是有胆或是没胆的人，都不受控制的打量玄烨的神色。 一个皇帝被当着那么多妃嫔的面被谏，提醒他好好的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别有脸管别人没脸说自己，想要惩治天下人，当以身作则，在内在外都一样！ 宫里的女人争的什么，玄烨一清二楚；外面的臣子争的什么，玄烨亦心知肚明。皇帝不仅该管前朝，内宫也要费心，莫以为把人养在宫中好吃好喝就完事。瞧瞧一个个各现手段，明夷乐意看她们争，也知道那是她们生存的手段，但还是坚持一点，不能扯上她家外祖母。 太皇太后虽然一开始觉得明夷的话有些不对劲，听着听着反而觉得明夷说的在理。 只不过有些事情哪怕是太皇太后这个当祖母的，也不宜说的太直白。明夷说出来，如果玄烨接受了自然是好事。 “皇上若觉得我说的不合皇上的心意，尽可说出来，若我哪里说的不对，我愿改之。”明夷说完该说的话，和玄烨福福身，良好态度的愿意接受玄烨的反驳，只要玄烨说的在理。 玄烨面上有些讪讪，若想说他的后|宫算不得有多少人，可是果真要细细的数数如今站在这慈宁宫正殿的到底有多少人吗？ “你说的对，朕确实应该以身作则。”虽然面上有些挂不住，但明夷说得在理，他不该忘记最重要的一点，以身作则。玄烨虚心接受明夷的进言，明夷吐槽完，也得拍马屁给皇帝台阶下。 “皇上纳谏如流，以身作则，必能开创一代盛世，堪比唐宗宋祖！”明夷立刻不要钱的丢出一番好话来，玄烨... 不得不说，如果满朝的臣子都和明夷一样，怕是在想生气也气不起来。前面劝谏的话，的确戳你的心窝子，后面却也会奉承的你高高兴兴，毕竟玄烨的确想要成为像唐宗宋祖那样的皇帝，开创千古流传的盛世景象。 一干妃嫔看到明夷戳玄烨的心窝子，一个转眼又哄得玄烨开开心心的，玄烨连半点怒意都没有，也让她们对明夷再次另眼相看。 “宜贵人觉得我的所作所为害死了太多的人，是认为瓜尔佳成保的所作所为不应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怼完玄烨，明夷得找攻击她的人。 就算不在紫禁城，明夷也得让宫里的这些女人知道，少算计她，少在背后说她的不是。她不和她们争，千万别总想找她麻烦。 敢算计她的，明夷一定会以牙还牙；说她坏话的，明夷也得好好的跟她理论理论。 “或者更可以理解为你认为瓜尔佳成保强抢民女，就算抢到你的身上，抢到郭络罗氏头上也是理所当然。自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他肆意妄为？”明夷问完之后也不给宜贵人回答的机会，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扣到宜贵人的身上，让宜贵人好好的说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宜贵人的额头落下一滴汗，被明夷的咄咄逼人，还有太皇太后和玄烨的目光看得手忙脚乱。 明夷同她对视，“那你是什么意思？永儿说出口的话是不是你说过的？” 冤枉人的是明夷从来不做，如果宜贵人没有这个意思，难道指的不是这件事？要说明夷这辈子如果说害的人最多的也唯有这一桩事罢了。 宜贵人说的话，那么多人听到想否认也否认不了。明夷踏着花盆底鞋在宜贵人迟疑不知如何回答的情况下，缓缓的走向宜贵人。 “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这句话我送给宜贵人。如果这句我害死那么多的人是从男人的嘴里说出来的，我还会觉得能够理解。但是同为女人，女人受了欺负就不能反击，理所当然的忍受，你果真这么想？”明夷算是同龄人中比较高挑的，和宜贵人站在一起，宜贵人反而比她还高。 纵然如此，明夷说话的气势依然居高临下，至少让所有瞧着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明夷的气势远在宜贵人之上。 “自然不是。可是做错事的是瓜尔佳成保，让他付出代价就是。明夷格格借由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让多少无辜的人牵连其中，难道明夷格格就不自我反省一下吗？”宜贵人也有自己的想法，虽然气势不如人，还是要坚持原本的想法。 “能够牵连其中的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如果真的有无辜之人，那你应该去问皇上，问问刑部和大理寺，究竟他们怎么查案的。我当日所上的奏折，唯愿朝廷能够约束八旗子弟，一视同仁，莫让天下人觉得因为八旗子弟打下江山，所以功成之后不需要遵守大清的律法。律法，只对一般人有用。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样的律法形同虚设。” “说我害死那么多的人。事情因我起，可是事情的发展可不在我。你要是对这件事有所不满，也该问问皇上到底怎么用人的，竟然把那些无辜的人都牵扯其中，连你一个身在内宫的人都知道这回事。”明夷的话音落下，目光瞟向玄烨，玄烨... 冤有头债有主，明夷绝不允许真正的罪魁祸首置身事外。 宜贵人汗淋如雨，被明夷越说她越是觉得事态严重。明夷说的句句在理，虽然状告瓜尔佳成保的人是明夷，让玄烨彻查八旗的人也是明夷，但是真正查八旗，而且将八旗子弟定罪的人是朝中的大臣，最后拍板定罪的更是玄烨。 “皇上，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宜贵人砰的一下跪下了，连连和玄烨请罪。 明夷可不是见好就收的人，蹲下问，“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不是冲皇上，是冲我。性情如火，是个坦荡直言的人不错，但是，不喜于我，是妒忌或是其他，我都不喜欢你拿这样的事作为理由。” 所有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明夷脸上的不满，“同为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喜欢一个男人，你该凭自己的本事去争取他的心，通过打击他身边的女人，以达到独宠的目的，这是最愚蠢的做法。因为这天下的女人太多，身为帝王，勾勾手指就会有无数的女人前仆后继而来，你确定你可以不断的驱赶他身边的人？” 玄烨不知怎么的，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脑子里清楚的闪过一个念头，不能再让明夷说下去。 “明夷。”玄烨唤了一声，明夷嗤笑一声，“皇上在担心什么？你怕我这么一说，她们将来都不愿意再为你费尽心思？” 玄烨的所有心思都瞒不过明夷，明夷通透的双眸凝望着玄烨，“所以我和皇上说了，最好不要让我和你的这些女人在一起，否则的话，我很有可能让她们都不在愿意为你费尽心思。” 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明夷道：“想要达成如此目的应该很难。毕竟她们和我不一样，就算她们不想，为了她们的家族，为了能在朝廷占据更多的份量，总有人推着她们不得不为皇上费尽心思。” 说到这里，明夷嫣然一笑，“看在你们身不由己的份上。宜贵人，今天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 玄烨看着明夷站起来，却又看向一旁的永儿，面带微笑地道：“永儿，没想到你的汉话说得如此的好。哪里需要我教你。” 之前永儿刚到紫禁城的时候，就打着让明夷教她汉话的理由找过明夷无数回，那个时候的明夷确实教过永儿几回，永儿说得磕磕绊绊，现在倒是说得十分利落。 永儿没有想到明夷会在这个时候说出从前发生的事来，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平静道：“姐姐不教我，我这些日子一直和嬷嬷努力学，能得姐姐一声夸赞，可见我没有白费心思。” “汉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成的，宫里那么多的人都学不会，你倒是天赋异禀，来到紫禁城才不过不到两年的时间，竟然学的一点口音都没有，比我强。”明面上听明夷是在夸赞永儿，实际上却是揭露永儿并不诚实。 永儿显得有些着急，想同明夷再解释，明夷扬手道：“往后我唤你一声贵人，你唤我一声明夷格格。姐姐这两个字不要再让我从你的嘴里听到，我并不喜欢。” 如果说明夷怼玄烨怼宜贵人的时候，让人心里直犯嘀咕，再到永儿，审视的视线落在明夷的身上，更多人在想明夷敌友不分，是要六亲不认吗？ “姐姐。”就算明夷说了不喜欢，永儿也不可能就此放弃，唤着一声姐姐。 明夷欺身而近，“听不懂话是吗？若是听不懂，我不介意用行动告诉你，我的不高兴。但凡我不高兴，我也会让别人不高兴。” 说着话，明夷伸手想要抓住永儿，太皇太后想要出声，不想永儿带着委屈的声音传来道：“我，我记下了。明夷，格格。” 一副被逼无奈不得不答应的模样，多少人暗自撇撇嘴，如此小伎俩，谁能不懂？ “不必打着在皇上和外祖母的面前衬得我嚣张跋扈，我自来就是如此，皇上和外祖母一直都知道。和我动这点小心思，想让皇上不高兴，外祖母不乐意，难！”明夷对于永儿的应对，唯如此评价。 示弱装委屈这点小手段虽说都是她们驾轻就熟的，但是对于明夷来说，她又不在乎玄烨喜不喜欢她，想用这一点打倒明夷并无意义。 “我不是，我没有。”永儿摆着手一脸的茫然，目光更是小心翼翼的看下玄烨和太皇太后，生怕被误会。 “真可怜，明明气得恨不得抽我几记耳光，却还得装作无辜委屈。人生憋屈至此，这样的日子过上一辈子，那该有多绝望。”明夷话音落下，不少人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这到底是什么人哪？怎么什么话都敢说，无所顾忌！玄烨和太皇太后也不管着点。 “行了，吵吵闹闹的，让人头疼，都退下吧。”太皇太后亦是无奈，明夷从小到大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偏偏一个两个非犯到他头上，罪魁祸首的玄烨都被明夷出言相讥，哪一个又还能跑得掉？ 再让明夷无所顾忌的说下去，这宫里的人心不定要变成什么样子。 太皇太后只好出声叫退，玄烨也站起来道：“孙儿先回乾清宫。” “去吧。”要说慈宁宫这里最是不好受的非是玄烨无疑，可明夷句句在理，玄烨要是敢拦着不让明夷说，谁知道明夷还能怼他什么话。 之前被明夷一通进谏，玄烨脸上有些挂不住，如果为了其他妃嫔劝明夷不可过于直言，谁知道一会儿明夷又会想出什么进谏的话来。 不过明夷说的的确在理，不知不觉间宫中的人确实多了。内务府这些年的开支越来越大，其中的源头正是他。 原本想平定三藩的有功之臣愿意把女儿送进宫的玄烨也就收下，算是为了安抚朝臣之心，往后还是减少选秀次数。 玄烨一干人在所有妃嫔的恭送之下离开了慈宁宫。 玄烨一走都被太皇太后下逐客令的妃嫔们也都赶紧退下，皇太后也走了。 出了慈宁宫的大门，各自都散去。宫中相互交好的人，免不得就今天早上看到的事情一起讨论讨论。 “你们说明夷格格到底怎么回事？当着皇上的面也敢出言讥讽，皇上也能不生气？”终于有人开始正视明夷的情况，不过这样的正视也未必见得能够想得出真正的答案。 “我刚刚偷偷看了皇上一眼，分明看到皇上的脸色大变，原以为皇上定要发作，不想却没有。之前我不相信宫里的传言，说皇上心里的人就是明夷格格，毕竟要说皇上真的在意明夷格格的话，怎么会连个名分都不给？” 不错，在很多人看来，一个女人没名没分，那就是一个男人对她不在意的表现，无论看起来相互之间的关系有多好，名分，就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看重的最好证明。 “就算不给名分，明夷格格也能在宫中肆意横行。看看这当着皇上的面讥讽皇上不说，还能教训妃嫔，从头到尾皇上和太皇太后连一句斥责的话都没有，宫里上上下下，谁有这个胆子？”凡事总得务实，亲眼看到的一幕，难道还能有假？ “同样都是表妹，怎么差别这么大？”有人嘀咕一句，同行的人却陷入了沉默。 可不是，同样是表妹，懿嫔在宫里，本以为这会是她们最大的劲敌，明夷是无名无分的，又不在宫里，不值得她们放在心上。然而名分的确对女人来说很重要，但是恩宠是不是更重要？ 前些日子玄烨总往静宜园去，大冷的天一直不曾间断，如果不是年关在即，事情太多，玄烨会一直这样下去。 那些日子宫里的妃嫔们有多少能够看见玄烨的？她们看不见，玄烨不顾冰天雪地的奔走于静宜园，究竟是为什么，她们能装作不懂？ 宫中的妃嫔猜测不断，慈宁宫里没了外人，明夷正挨训。 “皇上，太子，皇上是皇上，太子毕竟是太子，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落皇上和太子的面，何尝不是打皇上的脸？”太皇太后很是忧愁，明夷这眼里不由沙子的性子，当真是不让她快活，她就让所有人都不高兴。 “太子的事之前我说过了，是皇上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偏要我当众说明白才不会认为我是一时之气。”明夷辩解，玄烨想通过胤礽达到什么目的，明夷不想管。 对于明夷来说和胤礽有关系的人，除了太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这些长辈之外，其他的人，什么玄烨的儿子女儿明夷都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的往来。 “至于皇上，宫里这些年多添了多少人，又多了多少支出，再没有比外祖母更清楚的，外祖母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正好今天人挺齐的，让皇上好好的数数，他到底有多少女人，提醒他节制一些，既是为了大清江山，也是为了皇上的身体。”明夷亮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这有话可以直说的日子，无论如何都要保持下去。肆意张扬，她值得拥有。 太皇太后相信以前的明夷绝对是有这份心思，现在却完全不信。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看不过皇上。有意要扎皇上的心，更借皇上立威。”一个连皇上都敢直言进谏，据理力争的人，宫里的女人再想惹上明夷不得掂量掂量？ 太皇太后虽知明夷确实有为玄烨之心，不过更多是为了自己。 “宫里的是是非非太多，我不能总靠外祖母帮我拦着。最好的办法，也是最能震慑内宫的办法，非怼皇上无疑。至于太子，我该避避嫌，关乎太子的事非同小可，我和太子保持距离，也是为不会引起任何的争端和误会。”明夷心思被太皇太后看破，也敢坦然的承认，顺便也提一提，胤礽的事。 “再说，外祖母让我用心经营，不就是想着我将来就算失了皇上的宠，没有了科尔沁当靠山，都可以让我像现在这样肆意。我现在靠山挺大，哪有受气的道理。” 提起太皇太后的打算，提议明夷诸多准备，无非是要加重明夷的份量，让明夷将来就算真失去玄烨的心，照样可以活成现在这样肆意张扬，不必忍气吞声。明夷都按太皇太后说的去办，那现在更不能委屈自己。 纵如此，太皇太后依然头痛，“你这嚣张跋扈的性子，将来可怎么办？有一日太子继位，你又该如何是好？” 说来说去，太皇太后最担心的还是将来，生怕明夷吃亏。别看玄烨现在什么事都不和明夷计较，但是男人的心谁敢保证永远不变，至少太皇太后都不敢相信玄烨将来能待明夷如一，否则的话也不会让明夷诸多准备。 “外祖母无非担心皇上将来心里没我了，会就我这些行为找我秋后算账。你看我刚刚后面不是还拍了皇上的马屁吗？保证不会落下把柄，让皇上抓到我犯上的证据。” “至于太子，外祖母，那是将来的事，如果现在就考虑几十年之后的事情，那该有多累。再者我从无害太子之心，只是不喜欢和太子接触，如果太子容不下我这份坦荡，这样的太子，当真可以承继天下？”明夷也有自己的看法和做法，细细同太皇太后说清楚，太皇太后无可反驳。 是啊，不落人于柄，直言进谏何错之？没有害人之心，明夷坦坦荡荡，更无需畏惧？ “外祖母要是不想我和他们之间的矛盾加重，往后就别让我出门了，我安安分分的呆在院子里，哪也不去。”明夷说服太皇太后，更是给太皇太后出主意，要怎么样才能避免更多的麻烦。 走到太皇太后的身边，拉住太皇太后的手，明夷不断的撒娇。“外祖母，我回来就是陪你的，别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就让我好好的陪着你，皇上也好，太子也好，和我都没关系。” 太皇太后听着明夷的撒娇，也是莫可奈何。 “好好好，哪里都不让你去，也不让那些人来打扰你。”太皇太后思来想去，还是有些担心明夷的杀伤力，真要是逼着明夷去和胤礽或者是玄烨亲近，太皇太后也生怕明夷难受。 明夷愿意回到紫禁城陪她过年已经很不容易，自不该得寸进尺。 有了当众甩皇上脸，太子脸的事情，太皇太后也好，玄烨也罢，都默契的不再想让明夷和胤礽接触，玄烨暂时也没办法出现在明夷的面前。 虽然过年，玄烨一样忙得像陀螺，也没多少时间和明夷说话，每日虽然都来慈宁宫问安，问完安之后也是该忙去忙，一刻都不敢耽搁。 苏茉儿好几次让明夷给玄烨送汤过去，给玄烨补补身子，明夷果断的拒绝，“在宫里皇上还能缺补汤喝？” 把苏茉儿噎得说不出话来，自从玄烨大婚之后，忙着给玄烨送汤，实则暗怀他意的女人还少了？明夷都没少喝那些汤。 明夷窝在慈宁宫里，要么和太皇太后、皇太后、淑慧长公主打打牌，要么就自己窝在房里画画，日子吧，过得也算是不错，算着日子，巴不得等到初八好收拾包袱走人，没想到就在初七出了事，胤礽突然发起热来。 胤礽年纪并不大，这个时候发热，随时有可能没了小命。宫里上上下下的人，其实更担心另一个问题，会不会是天花？ 天花这两个字对于满人来说如同甩不掉的噩梦，太皇太后亲自要去乾清宫看望胤礽，宫里的人担心胤礽会感染天花，明夷何尝不担心？太皇太后的年纪不小了，要是这个时候染上天花可不是闹着玩的。 “外祖母如果实在不放心，我代外祖母去一趟。”就算再不想掺合玄烨儿子的事情，关乎太皇太后安危，明夷也得顶上。 太皇太后拧紧眉头道：“我得守在太子的身边。” 一口老血卡在喉咙，明夷莫可奈何的道：“我去守，守到太子康复为止。” 本来太皇太后的年纪就不轻，万一胤礽真的感染天花，太皇太后一去也感染上，那可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你不会还想折腾太子？”太皇太后想起明夷在大年初一毫不留情的拒绝胤礽，把好好一个懂事的孩子逗得都快哭了，现在胤礽究竟是普通的发热还是感染天花尚未可知，明夷要是过去火上浇油，太皇太后可不肯。 “我保证不会，我肯定帮外祖母把太子照顾得妥妥当当。”太子不仅是玄烨的儿子，也是太皇太后的曾孙子，当长辈的忧心忡忡，恨不得以身代之，明夷能够体会太皇太后的这份心，因为那是明夷，现在对太皇太后的那份心。 太皇太后当然信得过明夷，“不看皇上的面子，就看在我的面上，一定要照顾好太子。” 明夷不喜欢玄烨，为此也不喜欢玄烨的儿子们，太皇太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在这危急关头，那是大清的太子，绝对不容有半点损失。太皇太后能够相信的唯明夷而已。 “外祖母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太子，让他健健康康的出来。”明夷知道太皇太后的忧心，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让太皇太后心焦。肯定的同太皇太后保证绝对会代替她照顾好太子，叫太子能够健康活下来。 太皇太后握着明夷的手，紧张地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好。”明夷其实也没出过天花，明夷所知道的，出过天花的人对天花有免疫性，没有出过的人很容易就感染上。 “太子发热而已，你别太担心。”明夷宽慰太皇太后却也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胤礽作为太子发生这样的状况，明夷和太皇太后告别之后即往乾清宫，平常的时候，胤礽是在乾清宫和阿哥所两边跑，现在胤礽生病了，玄烨当机利断的把人留在乾清宫。 宫里人的消息最是灵通不过，在不确定太子到底得什么病的情况下，这是最好刷玄烨好感的时刻，明夷抵达前清宫的时候有不少妃嫔守在外头。 “诸位娘娘，皇上说了谁都不见，请诸位娘娘回去吧，太子这边有皇上和太医们照料着，就不劳烦诸位娘娘了。”林兴不容易，在乾清宫门口费尽口舌的想让宫里的这些娘娘们赶紧回宫去，莫在这里呆着，余光看到明夷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 “林公公，皇上政事繁忙，我们想为皇上分忧，这些都是补身的汤药，请林公公代为转交。”林兴这时候想迎明夷，却被人捉住，汤水直往他的手上塞来，林兴没来得及开口，另一个人也急忙的将准备好的点心塞到林兴怀里。 “皇上处理国事辛苦了，这些点心给皇上充饥。”反正来到乾清宫的人没有一个是空手而来的，林兴是被挤的没办法，想拒绝拒绝不了，说的话没人听，急得都快吐血了。 本来明夷是不想掺合的，由着林兴处置就是了，越看越不像样，林兴的头发、衣服，全都被扯乱了。 明夷无奈的摇摇头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喊，“让开让开，都让开，以为这里是西市吗？这是乾清宫，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从听到明夷声音的那一刻起，有人就停下动作，回头一看果然是明夷，明夷让她们让路，无一人敢不让。 明夷就这样站在了乾清宫的正门前，劈头就对林兴一通骂道：“伺候皇上这么多年，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前进宫门前不许喧哗，就连文武大臣都要遵守的规矩，你敢带人闹腾起来，活得不耐烦了。” 林兴可怜啊，头发衣服全乱了，被明夷一通呵斥，心知这是指桑骂槐，林兴配合无比的道：“奴才该死，都是奴才没办好差事，要罚要打奴才绝无二话。” ※※※※※※※※※※※※※※※※※※※※ 明夷：为了继续肆意的日子，努力奋斗！ 050章我愿意一试 明夷见林兴上道, 颇是满意，面上还得装作严肃的道：“你是皇上身边的人，都说打狗也得看主人, 我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越俎代庖帮皇上处置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衣冠不整, 你可记得你代表的是皇上的脸面？丢你自己的脸不要紧, 别丢皇上的脸。” 又是一通指桑骂槐的, 一旁的妃嫔听的个个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都是奴才的不是, 奴才这就去收拾收拾。”被明夷这么一通明嘲暗讽, 所有堵在乾清宫门口的人, 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林兴连忙接话要进去整理一下衣着。 不过明夷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林兴回头问道：“格格你来此是？” “去禀报皇上一声，我有事求见, 且看皇上见不见我。”面对一旁虎视眈眈的妃嫔们，明夷也得按照正常的程序让林兴进去通报一声。 林兴想都不想地道：“皇上说过, 不管明夷格格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直接去见皇上。你请，你请！” 这是玄烨早就叮嘱过林兴的事，林兴哪里敢去禀告挨骂, 连连的请明夷进去。 “林公公, 方才你说的，皇上不见任何人。”总是有人在关键的时候跳出来, 想要表现自己的存在感。 明夷看着对面的人，不知这位究竟是什么人？不过...“我可以带你们一道进去，要不要一起进？” 谁也没有想到明夷会有此提议, 哪怕是林兴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明夷, 不可置信。 “只要你们担得起后果, 我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明夷有言在先，带这些人进去对明夷而言是举手之劳，进去之后明夷绝对不会受到玄烨的责罚，这些人也确定？ “想清楚。要见皇上，所以不管不顾，最差的结果无非是让皇上不喜。皇上不喜的下场，对你们来说就是噩耗，当然，你们要是自认为送这点汤水能抚平皇上的怒意，很可以。若是不愿意承担这个后果，那就回去安安静静的待着，等着皇上什么时候有空再去见你们。”八旗贵女也不见得个个都聪明伶俐，可是玄烨从小是学习汉文化长大的，作为一个皇帝，最忌讳的就是不守规矩的人。 一味的自视甚高，一味自信的觉得自己在玄烨心目中的分量很重，最后会让她们败得很惨。 皇帝啊，乐意让随时去见一个女人，却不乐意女人随时来见他，明夷提醒这些都是有所图的女人一声，千万别自乱阵脚。 明夷把利害关系都分析完了，也等着这些人回答。一开始就算再蠢蠢欲动的人，这个时候被明夷一通分析，理智也完全回笼。 人可以蠢，但是一定要听得进别人的话。明夷说的在情在理，结果无非就是两个，考虑清楚之后，也就可以做好决定。 “有人想和我一起进去吗？有人就赶紧。”明夷看到一个两个都在思考的模样，觉得给她们思考的时间够多了，再次出言相询。 “多谢明夷格格，我们还是不进去了。”审时度势是必须的生存之道，明夷把话说的那么清楚，要是听不进劝的人活该摔个大跟头。 明夷毫不掩饰一脸失望的道：“可惜了。” 怎么就没有人跟着进去，好让她看看玄烨究竟有多无耻，其实她完全可以帮她们一把的，骂完人也不会坑她们。 可她一句可惜，落在这些人的耳朵里，却是大松一口气，明夷大步流星的走进乾清宫，林兴感激地和明夷道谢，“格格，多亏格格，要不然奴才真脱不了身。” “你也是操劳的命。”明夷轻挑眉头如是说，摊上玄烨这样的主子，莺莺燕燕不计其数，自己风|流快活也就过了，丢下烂摊子让别人帮忙收拾，那就是一个渣，大渣！ 林兴一听明夷这话赶紧摆手道：“格格你千万别这么说，别让人听见了，否则奴才脑袋不保。” 得，她倒是忘了，大清是奴才制，所有人都是皇家的奴才，生死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一个不慎说错话，完全有可能没了小命。 没人权，一点人权都没有！她怎么一得意忘形就把没人权的事实丢得一干二净！ “怎么来了？”玄烨从侧殿走出来，看到明夷满目诧异，明夷福身请安，“皇上吉祥。” 入眼看到玄烨眼下的黑青，微微一顿，明夷答道：“外祖母忧心太子，本来是想亲自过来的，我硬是拦下，代外祖母而来，太子如何？” “太医刚刚确诊。天花。”玄烨如此说来，神情闪过痛苦，明夷道：“我去看看太子。” 明夷说就要走，玄烨却急忙将她拉住，“不行，你不能去。你没有出过天花，容易感染，不能进去。” 第一时间关心的是明夷的身体，并不希望明夷感染上天花。 “一个胤礽够让我担忧，若是连你也感染上...你不能进去，不仅不能进去，从现在开始更不许进乾清宫一步。”说话间玄烨竟然推着明夷往外走，急于将明夷推出去。 “等等，你等等。”明夷第一次被玄烨推着往外走，但她这一走，回到慈宁宫告诉太皇太后，胤礽的确得了天花，太皇太后要是坐得住才有鬼。 与其让太皇太后来一趟，明夷现在就应该留下。 玄烨却不听明夷的话，一个劲推明夷往外走，明夷生气的转过身，一把推开玄烨，玄烨一个踉跄差点摔了，林兴吓得赶紧扶住玄烨，“皇上！” “我是你喝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吗？我要去哪里做什么事，我们说好的，你都不许管我。太子虽是染了天花，并不代表每一个照顾太子的人都有可能染上天花。你让我回去是想让外祖母亲自来吗？你该知道外祖母肯定坐不住，你也劝不了。让外祖母来还是让我来？你选一个。”明夷把人推得差点摔了也是面不改色。 “不管是你们哪一个，我都不会让你们进去，在胤礽没有康复之前，我不许你们任何一个靠近乾清宫。”二选一？玄烨根本不需要作出选择。“宫里伺候的人够多了，不需要你进去。你回去和皇祖母待在一起，就和之前一样，别出慈宁宫一步。” 明夷....真是过份得很，“皇上是想让外祖母寝食难安。” 玄烨往前捉住明夷的手道：“让你进去是让我寝食难安。明夷，什么事我都可以容你，关乎性命的大事，你得听我的。我得过天花，我知道感染天花的时候有多难受...” “你也说你得过天花，那你更该知道，身染天花的时候，身边没有亲近的人照顾是什么样的心境。当年那些伺候过你的人，难道都感染上天花？并没有。照顾的人小心谨慎，一切都不会有问题。”明夷打断玄烨的话，无非是想让玄烨松口。 深深地吸一口气，经历过同样事情的玄烨，比任何人都知道，幼小的孩子感染这种随时可能夺去性命的病，恐惧，害怕，比染病的痛更折磨人。那个时候，他一个人在庄子上，没有一个亲人，那种痛苦，到现在他都历历在目。 “你不喜欢胤礽。你之前不就想离得胤礽远远的？这个时候你更应该离得远远的。”玄烨知道胤礽对明夷的喜欢，明夷能在胤礽的身边对胤礽的病情有很大的帮助，可是这样一来明夷就处在危险之中。玄烨不能！ 明夷直言不讳，“要是太子健健康康，我定然不会靠近太子，可是太子染病，外祖母心急如焚。我是为外祖母而来，不为你，也不为太子。” 正是因为为了太皇太后而来，所以就算玄烨想把明夷赶走，明夷都不会走的。 无论如何，来的时候明夷和太皇太后保证过，一定照顾好胤礽，让胤礽可以健健康康的出来。 “明夷！”玄烨不知该喜或是该怒。能让明夷放在心上的人，明夷就是这样全心全意的付出。 从前的玄烨得到过同样的对待，更想将这种温暖永远的留下，但是现在明夷极有可能有性命之忧，玄烨不能够放任明夷。 “比起阻拦我进去照顾太子，皇上，是不是更应该让太医想尽办法研究出能够治好太子的办法来。”争执不下有什么意思？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明夷记得后世天花是可以预防的，用什么预防来着？ 玄烨见明夷转移话题也觉得比起争执不下，还是解决问题更重要。 “太医给出了一个办法。”玄烨说起正事一脸严肃，显然拿不准究竟要不要做？ “什么办法？”明夷刚刚就在想，上辈子怎么预防天花来着，想来想去就是没想到。如果太医们能够想到办法，自然最好不过。 玄烨的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闪烁着不确定，“种痘。” 明夷一听拧紧眉头地问，“种什么痘，有人试过吗？” 想不起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天花，太医既然给出主意，这样的事有没有人试过？ “种牛痘，试过，但是并非人人都能成功。”玄烨如此说来，这也是最让玄烨无法下定决心的原因。 明夷可以理解，毕竟现在的科学技术并不发达，很多医学手段都差得远了，况且想要研究出一种治疗病毒的办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有成功有失败，最后都会在失败中获得成功。 “现在皇上有何打算？”失败和成功的比例有多少，明夷也就不细问了，问玄烨有没有做好决定。 玄烨握紧了拳头道：“先看看，如果用其他的办法能够治好胤礽最好。” 从前的时候玄烨熬过来了，现在他也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熬过来。 “你不让我进去看太子，至少让我见见太医。”治疗天花的办法明夷的确很想知道，要知道明夷也是一个没有感染过天花的人，也就是说她没有免疫天花的能力。 天花这个疾病在满洲人来说是噩梦，从古到今又有多少人死于天花自不必说，如果真的能够研究出防备天花的办法，明夷求之不得。 “你必须答应我不许靠近胤礽，如果你违背了，我立刻送你回慈宁宫。”玄烨再三叮嘱明夷有些界限不允许明夷迈过，这是关乎明夷性命的大事。 “好好好，我答应皇上，保证不会靠近太子。我就和太医问几个问题。”明夷不曾怀疑玄烨仅仅是威胁而已。 “皇上，纳兰大人，索大人求见。”这个时候门外有人通传，怕是胤礽染病的消息传出去了。 朝臣急忙进来，无非是要确定胤礽这个太子的安危。其中一个更是胤礽的舅公，胤礽这个太子的身份对于赫舍里氏来说至关重要，绝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你们伺候好主子，林兴你跟着伺候，记住，绝不允许明夷靠近太子一步。”玄烨一定要去见朝臣，得到明夷的保证还不够，更是叮嘱旁边的人一定要按照他的吩咐，不允许明夷靠近胤礽一步。他要从根源上杜绝明夷感染天花的可能。 本来林兴想随玄烨一起走的，结果玄烨那么一说，林兴立刻站住，“是！” 跟在明夷的身边也好看着这个主子，省得她真跑进去看太子，那可真是不好极了。 玄烨指了指明夷，明夷福身相送，“皇上慢走。” 不走都不行的玄烨往御书房走去，明夷一眼扫过林兴，“不给你自己收拾下？” 刚刚被妃嫔们扯的头发，衣服都乱了的林兴没顾得上收拾，明夷提个醒，林兴赶紧的背过身子去，把自己上上下下都收拾好。 “格格在这等着，奴才去请太医们出来。”林兴说着话要往里去，乾清宫大得很，玄烨住正殿，给胤礽在侧殿安排了房间，林兴要往侧殿去请给胤礽看病的太医们，明夷跟在身后一道走。 走啊走的，明夷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林兴可急了，“格格，你答应过皇上不去看太子的。” “我没想去啊。”明夷回答，她没有要违背承诺的意思，林兴急忙地道：“那你别跟着奴才。” “就算进了太子所在的寝殿，里三层外三层的，隔了那么远，你怕什么？去拿几块粗布来，把我们的口鼻全部都掩盖起来。”天花传染性极强，只怕现在胤礽所在的侧殿早就被封锁起来了，明夷为了太皇太后可以不畏生死，但不代表她要轻易赔上自己的小命，靠近侧殿，该预防的就得预防。 “格格，你不是说不去看太子。”一听明夷吩咐，林兴更急了，明夷看起来像是不去看胤礽的样子？准备得如此的周全。 “不看太子，只是靠近难道就不需要多做准备？”看不看的重要也不重要，预防传染保护自己的小命最重要。 林兴答不上来，明夷扫过林兴一眼问，已经看到守卫在四下的人都蒙着脸，独独林兴没点准备，“你不会打算就这么进去吧，虽然皇上得过天花不会再感染，你在乾清宫伺候人来人往，那么多朝臣，你要是传染天花该如何是好？” 说的林兴根本无法反驳，“奴才会在进去先准备的，绝对会小心不传染上。” “该防备就得防备。太医难道没有叮嘱过你们？”要是太医连点预防都不做，明夷得怀疑他医术行不行？ “说了说了，奴才进去之前一定会好好做好防备。格格你请留步，你一定要留步。”林兴眼看就要抵达胤礽所在的偏殿，明夷依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急得赶紧再催促明夷。 “我不要，我不要待在这里，我难受，我要阿玛。”这个时候听到一阵哭声，胤礽跑出在门口前，门口的人连忙阻拦，后面更有人跪着哀求胤礽不要乱动。一个个都蒙着脸，除了抱住胤礽的人，都不敢告近胤礽。 胤礽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我要阿玛，我要阿玛。” 不过才5岁的孩子身染天花恶疾，怎么可能不害怕？身体上的不适，还有对死亡的恐惧都折磨着他。这个时候孩子最希望的就是，最亲近的人能够陪伴在他的左右。 但胤礽的额娘赫舍里氏早逝，玄烨不仅仅是他的阿玛，更是大清的皇帝，就算玄烨想陪伴在胤礽的身边，也有太多的人不会允许。 “呜...”胤礽哭得不能自己，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看向门外正好看见明夷，自是大喜，“姑姑。” 唤完之后又想起明夷对他的不欢喜，拒绝他的靠近，停下脚步，可怜兮兮的望着明夷，泪满盈眶，却没有落下。 “太子，皇上去见诸位大人了，明夷格格是来看看你的。只是太子，明夷格格不能进去。”林兴眼看胤礽看到明夷，连忙开口解释。 看到明夷的那一刻，胤礽强忍着泪水，在听到林兴的话之后，泪水哗啦啦又流下来了。 真是可怜的孩子。看在太皇太后面上，哄着点吧。想好了，明夷站在门口三四米的地方，算是相对安全的距离，瞧胤礽哭的不能自己，脸上红红点点看得人触目惊心。 “太子莫哭，我来陪你玩可好？玩一个你从来都没有玩过的游戏。”明夷哄起孩子来，胤礽眼中含泪地道：“姑姑都不能进来，怎么陪我玩？” 明夷侧过头带着几分俏皮的道：“就是因为进不去，所以才能玩这个游戏，进去了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 一听还有这么个道理，胤礽立刻抹掉脸上的泪珠，“姑姑你说，我等着。” “你得等一下，我让人准备东西，东西准备好我们才能开始。”明夷安抚胤礽，胤礽眨了眨眼睛，玄烨招手让五谷上来，在五谷的耳边小声吩咐，五谷连连应是，自去准备明夷要的东西。 “太子，门口风大，还请太子回去休息。”一旁伺候的人眼看明夷把胤礽哄好了，却小心的哄着胤礽，想让胤礽回床上躺着，别站在门口吹风，胤礽现在生病了，再着凉那该如何是好？ 胤礽当然不肯，明夷蹲下，“太子回屋去，就在这个窗口，让人将软榻抬到这个位置，小小的打开窗门你就能看到我，一会我还能陪你玩。可好？” 本来不肯的胤礽听到明夷的话后点点头，转头跑进屋去吩咐人，把屋里的美人榻搬到明夷指的位置，打开窗门果然能看到明夷，胤礽一脸的欢喜，“姑姑，明夷姑姑。” 明夷应一声，伺候胤礽的人急得赶紧要把窗门关起来，“太子不能吹风。” “我要和姑姑玩。”胤礽很是不满，这个时候最不想一个人呆着的就是胤礽，好不容易明夷肯来陪他，他最是希望能让明夷继续留下来，陪着他，就算这样远远的看着明夷也好。 那位嬷嬷，明夷认得的，是自小伺候在胤礽身边的人，赫舍里氏的人，。 明夷的目光落在那位想要不顾胤礽意愿的人身上，隐含着警告，甚至直接说出来，“你是先皇后留下伺候太子的人，事事都以太子为先没有错，不过，太医必没有吩咐太子连开窗透风都不能。” 纵然没有点名道姓，但嬷嬷察觉明夷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自是明了明夷说的人是她，“奴婢，奴婢奉命照顾好太子，唯尽职尽忠做好份内的事，明夷格格也请顾念太子。” 看着明夷的目光竟然带着责备，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对明夷的不满。 明夷冷笑一声，“所以，太子难过的时候，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就不应该来看太子，自该让你一个人伺候在太子的身边，好让太子觉得我们这些长辈连你一个奴婢都不如。生死不离的恩情，太子若是过了这一关，从今往后你可就要平步青云了！” 宫里的人各自存的什么心思一目了然，眼前的人不仅是照顾太子的人，更是联系着赫舍里氏的人，因此半分不敢松懈。 明夷在宫里的人看来，或者是在赫舍里氏看来都是一个极具威胁的人。同时也担心明夷和胤礽靠得太近，长此以往胤礽和明夷产生了感情，对他们来说更是不利。 “再是勾心斗角，想要守护你们的利益，也该顾念太子一分。你们以为让太子认定身边只有你们这些奴才而无长辈是好事？挑拨皇上和太子的关系，不要告诉我你们不知道是什么下场。若是如此，替罪羔羊第一个就是你。”明夷血淋淋地指出这个事实，相信对面的人，绝对懂得这个道理。 那位嬷嬷打了一个冷颤，想关窗门的手就这么缩了回去。 将伺候的人教训老实，明夷同胤礽轻声的道：“太子，窗可以打开，但是不能全开。开到一半既能看到我又不会着凉。” 胤礽笑得重重点头，把窗关上一半，好奇询问明夷道：“明夷姑姑让五谷去拿什么？” “五谷来了，太子可以亲眼看看是什么。”这会的功夫五谷终于把明夷要的东西拿回来了，手臂那么长，比手臂要大的竹筒。 胤礽探头看的分明，不解的问，“这是竹子能干什么？” “太子瞧好了。”明夷手里接过竹筒，仔细查看上面并没有裂痕，很是满意，意示五谷截出两截来，然后又在底部弄了两个洞，再用粗线将两个竹筒串联起来。 做成之后，明夷拿着两个竹筒和胤礽晃了晃，胤礽更是一脸茫然，“姑姑，这到底能有什么用？” 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明夷做出这个东西来究竟能干什么？有什么好玩的？ “莫急莫急，这就示范给你看，让你知道这个东西到底能怎么玩。”东西做好了，旁边的垃圾也收拾干净，七巧拿着粗布回来，见明夷没有进去的意思也立在一旁，没有急于一时的将粗布递给明夷。 倒是林兴一开始就担心明夷会不管不顾的冲进去，结果发现明夷并没有这个意思，暗松一口气，在看明夷哄起胤礽来胤礽不哭也不闹了，心头的大石算是放下了，瞥到太医蒙着面走出来，大步走上去。 “把东西戴好再走过去，否则你就别出来了。”明夷就算哄胤礽，也没有错过旁边的人都是什么举动，林兴的动作让明夷拧紧眉头，同时警告林兴一句。 林兴就算一开始想免了这一招背明夷这么一刻，哪里敢直接冲进去，赶紧掉头从七巧的手里拿过一块粗布，将口鼻蒙上，这才走过去。 “你去仔细的让太医将种痘的过程细细想清楚，一会儿我会亲自过问。”明夷现在还得继续哄着胤礽，得让胤礽高兴，染病的人心情好不好也会影响病情，一个孩子就不应该承担太大的压力。 林兴不敢怠慢，连声答应，保证一定会做好。 明夷已经在示范手中的玩具，到底应该怎么玩？ 配合的人自然就是玲珑，明夷拿了一个竹筒，玲珑也拿了一个。示意玲珑拉着线走得远一些，然后再让玲珑将竹筒放在耳朵边，明夷就在另一边说话，说完之后询问玲珑，“能听得见吗？” 玲珑拿着话筒看着对面的明夷，学着明夷把竹筒放到嘴边回应明夷，“听得见听得见。” 相互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远也能看得见对方，正好适合现在明夷和胤礽的距离。 这种玩具也是上辈子明夷和小朋友一起玩过的，不过后来渐渐长大了，有些玩具看起来好像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今天又用起来。 “姑姑我要玩，我要玩。”胤礽没想到一条线两个竹筒，竟然还可以这样玩，很想亲自体验，兴奋的在窗口大声的和明夷喊起来。 “给太子送过去，把口鼻遮掩起来，尽量不要和太子接触，更不要说话。”明夷吩咐玲珑，玲珑福身应下。 戴上粗布遮掩鼻口，竟然要往屋里去，明夷连忙喊住，“何必多此一举，直接拿到窗口给太子就是了。还是我来。” 明夷一想人心皆有恐惧，不该因为她的一个命令而让人置身于危险之中，力所能及的事，该做就让她自己去做。 说着从七巧的手里拿过粗布系到脸上，不由分说的从玲珑的手里拿过另一个竹筒，玲珑想拦下，明夷却一个箭步走到了窗前，将一个竹筒递到胤礽的手里，胤礽高兴地道：“谢谢姑姑。” 明夷并没有和胤礽说话，只是指着手中的竹筒，意思也不过是走远一些之后试试给胤礽看究竟能不能听见她的声音。 得到新玩具，胤礽眉开眼笑的，拿着竹筒当话筒说话，和明夷你来我往的，两人说得不亦乐乎。 “姑姑给我讲故事吧，姑姑好久没给我讲故事了。” 胤礽玩着玩着开始打哈欠，显然有些困了，困也得坚持住，小声的哀求明夷给他讲故事，硬撑着不肯睡。 “那你躺下拿着竹筒听，我给你讲故事。”胤礽都困成这样了，明夷怎么可能看不见。同胤礽谈起条件，胤礽想了想点头，“好，我躺下听姑姑讲故事。” 有这样可以隔得远远都能传递消息的竹筒，就算看不到明夷，能够听到明夷的声音，也让胤礽很安心。 抱着竹筒躺下，将竹筒放到耳边，听着明夷娓娓地说起女娲补天的故事，胤礽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明夷讲完故事，放下了竹筒，林兴已经带着太医在旁边候着。里面没有动静，明夷就确定胤礽肯定是睡着了，吩咐人将竹筒放好，明夷也不避讳的和太医站在庭院前问道：“皇上说的种牛痘是你们哪一个提出来的？” 林兴领来的有五个太医，年纪参差不齐，明夷就想问问是谁提出种牛痘的办法。 “回格格，是奴才。”让人意外的是五个人之中，竟然是最年轻的那一个提出种牛痘的想法。 明夷看了一眼那位太医，从前没有见过，看来是刚进太医院不久的人，“你叫什么名字？种痘的事，你试验过几次，成功过几例？” 很是细心的问起来，年轻的太医不过30岁左右的年纪，恭敬地道：“奴才金靖，刚进太医院半年，之前也治愈过几个身染天花的人，用的都是种牛痘之举，大抵有十人，成功八人，有两位同意让奴才种痘的时候已经太晚。” 说到这里颇是嘘唏，明夷没想到成功率居然这么高，十人救愈八人。 “种牛痘最难得是可以预防天花，治愈的话需要配合药方使用。奴才发现，感染天花越早种痘，越有可能治愈，若是晚了，会...”金靖一一作答，风险也告诉明夷，明夷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可以预防，那是再好不过。“种痘的年纪呢？” “自然是越早越好。”金靖顺口而答，明夷点了点头，“虽然你的成功率听起来很高，但是关乎太子，这样的举动太冒险，皇上不能轻易早做决断。既然你说了种痘可以预防天花，不如用我试试。” 听到这话，所有人皆是哗然，哪怕是林兴都急忙地道：“格格，此事不宜乱来。” “哪里是乱来，有办法可以预防天花为什么不做？金靖，我可以做为你试药的人，你敢做吗？”之前感染天花的人，虽然有不少的药方，可以起到一定缓解天花发病的作用，但是更多是靠人硬撑过来。 玄烨是过来人，很清楚那种痛苦，但是种痘一事之前做成的可能太低，拿太子的性命来赌，玄烨无法马上做下决定。 事情拖得越久，越有可能发生变故，明夷提出愿意作为种痘试验人，也是想事情能够尽早结束，尤其想到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若是这个时候感染上天花，绝对不成。 这个时代的天花随时都有可能蔓延，在紫禁城这么多年，明夷听到感染天花而死的人不在少数。 一次两次，明夷并不希望一直受到天花的威胁，从前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和明夷说有什么办法能够绝对的预防天花，所以明夷就算过得提心吊胆，也从来没想尝试。 现在终于有人告诉明夷有办法可以永远都不会感染天花，明夷愿意试一试，哪怕是为了太皇太后都要一试。 尤其这一试可以解决现在面临的问题。胤礽感染天花，如果能够尽快找到治疗的办法，胤礽康复了，太皇太后也就不需要再忧心。 一举两得的事，明夷断然没有不做的道理。 “明夷格格敢让奴才试，奴才断没有不做的。”金靖没有想到所有人都反对的事情，明夷竟然如此果断的作出决定。 “可以马上试？”明夷知道事不宜迟，要是传到玄烨或者是太皇太后的耳朵里，这两个人都不可能让明夷用小命尝试。 一个提出治疗方法的太医，一定随时准备治病救人。 “可以。”金靖绝想不到明夷不仅做决定雷厉风行，做事亦如是。 “好。马上做。”明夷催促金靖一定要抓紧时间，“拖得越久越多人阻拦，你越无法证明自己。” 阻拦的是明夷，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明夷的所作所为，人对自己的性命，并不像明夷这样可以轻易的交付到一个陌生人的手里，不说这个人到底可信不可信，十之有八的成功率极高，但是那才十人而已。 天底下那么多的人死于天花，只有这十个人之中有八个救活，差得太远，远得都让人觉得，那是不可能做成的事。 “如果人人都不愿意试药，人人都害怕吃药的过程中赔上自己的性命，那么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究竟这个办法到底能不能治这个病。” 林兴心急如焚的想上前阻拦明夷，明夷一番话说出口，林兴似懂非懂地停下脚步。 “你有试的胆量，我也有愿意让你试的胆量，天花这等恶疾纠缠人多少年？如果能够找到根治它的办法，预防它的办法，这是千秋的功业。你敢做我会支持你，也希望你会成功。”明夷同金靖对视，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尽都道出来。无非希望眼前的人可以做成。 金靖没想到同明夷初见，明夷竟然敢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到他的手里，更对他寄予厚望，金靖道：“明夷格格放心，奴才定不负格格所望。其实奴才为自己种过痘，奴才成功过的。” ※※※※※※※※※※※※※※※※※※※※ 明夷：对付疾病的办法就是消灭它！ 勤奋的加更党来了，我努力改文中！ 今天总共依然是五更！ 种牛痘预防天花没错，天花潜伏期内前期种牛痘也是有效的，后期才无用。开个挂，本书设定种牛痘对天花治疗有一定效果，特此说明。 051章明夷来试药 此话落下明夷笑开怀了, “没想到呀，没想到。你还为自己种过痘，如此说来你更可信, 那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一脸信任地看着金靖, 明夷是真的要把她的性命交给金靖。 “必不负明夷格格所托。”金靖这么多年来遇到过不少的人, 每一个都是在频临死境的时候以为自己再也活不下去, 才愿意让金靖一试。 像明夷这样身体康健, 并未染病的人主动提出愿意让他试药, 证明他的药有用的人, 明夷是第一个。 虽然从前的时候金靖相信自己的办法可以杜绝天花, 也坚信只要他坚持下去，一定可以研究出更好的办法，让天下的人都可以相信他, 但是一直以来，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的办法真的有用。 眼下, 他遇到一个人无条件的相信他，愿意把性命交付到他的手里，金靖想不辜负这种信任。 事到如今，林兴再想拉着明夷, 也绝对不可能, 因为明夷已经随金靖而走，林兴怕的要死, 手忙脚乱的冲过去，想告诉玄烨。 可是到御书房的时候，听到殿内传来一阵激烈的争执声, 林兴哪里敢在这个时候冲进去雪上加霜的告诉玄烨出大事。 心急如焚的守在外面, 就盼着玄烨能赶紧将事情处理好去看看胤礽, 要是再不过去看，明夷真让人种痘，没事倒还好，如果出了事情麻烦就大。 林兴殷切盼望玄烨不知道，明夷不想管。 金靖是个胆子极大的人，明夷敢试，他也敢给明夷亲自种牛痘。正好明夷在乾清宫有房间，直接把金靖带过去，金靖如何操作且不说，明夷先把人打发出去。 “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在没有出结果之前，你们这些没有得过天花的人都不许靠近。一应吃穿用度，你们只要放在门口，我会自己来拿。”明夷虽然不介意自己成为试验品，但是并不想拖累任何人。 “格格，如果皇上知道，定然饶不了奴婢们。”七巧和玲珑心急如焚的哀求明夷，无非是希望明夷可以打消念头。 “这件事没有转寰的余地，我说要试就要试。你们害怕皇上就不怕我吗？要是再敢拦着我，从今往后别在我跟前伺候。”玄烨会怎么样？明夷才懒得管，明夷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将人都赶出去，打开房门，明夷坦荡的让金靖开始种痘，金靖深吸一口气，“格格请。” 明夷坐到一旁的凳子上，金靖开始动手，七窍玲珑，五谷丰登，全部都跪在门外，明夷有吩咐不许他们进去，可是让他们离开，他们又怎么敢。 “格格，接下来的时间你一定要安心静养，在此期间不管发生什么事，奴才都会及时为格格解决。”种痘已经操作完成，接下来无非是见证明夷怎么撑过。 明夷点点头，“好，我明白，我会避免和人接触。另外我想提醒你一句，浓醋有消毒的作用，太子的寝殿内最好用醋里里外外清洗一遍，避免天花传染。” 金靖想问明夷怎么会懂得，消毒这个字，第一次听说，却觉得十分贴切，想问个仔细，明夷却道：“意外所得的，确有用，你可以尝试。不必和任何人说起是我同你说的。” 换句话来说，醋可以消毒这一点明夷把功劳给到金靖。 虽然不知道明夷为什么把功劳让给他，金靖却推辞道：“若是属实，这份功劳应该是格格的，奴才不敢贪功。” “你不敢贪功，我不需要这种功劳。比起功劳，要解释的事情更多，所以就当我拉你出来挡箭。”明夷坦然的承认，毕竟她不是一个大夫，竟然能够发现醋可以消毒，要是不编一个合适的理由，只怕不成。 与其绞尽脑汁的想为什么懂得醋能消毒，倒不如直接扣到一位太医的头上，怎么发现的，当大夫的比明夷更容易找到理由。 “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顺便也是帮帮太子。”明夷到了这会儿，反而希望眼前的人多帮帮自己，再多的理由说起来，也敌不过自身的利益。 “奴才明白了。”金靖听完明夷提到太子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一份惋惜，明夷有些莫名，自己什么时候需要人惋惜了？ 所以说到底金靖都误会了什么？内心虽然诧异，明夷没有问出来，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的事情用不着多想。 “怎么回事？”明夷打算请金靖出去，玄烨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看到跪在门口的七巧玲珑，五谷丰登，目光更是落在明夷的身上。 一路急行而来的玄烨不断的喘息着，目光落在明夷和金靖的身上。 七巧玲珑和五谷丰登，都伏跪在地，浑身都在颤抖。 “没什么，为了预防感染天花，我特意请金太医帮我想办法。”金靖连忙给玄烨请安，刚要回答玄烨的问题，明夷抢先一步。 玄烨在来的路上听林兴说过来龙去脉，如今迫切的追问，“种痘了吗？” 明夷道：“种了！” 事成定局怎么都不可能改变，明夷也不需要瞒着玄烨。玄烨听得不住抚过额头，不断的吸气吐气，无非就是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你怎么可以如此轻率？”玄烨质问明夷，不受控制的握住明夷的双肩迫切的想要改变一些事。 “正是因为关乎性命的大事，所以绝对不能置之不理。天花之症，来势汹汹，像我这样从未感染过天花的人，心里也会害怕，因为害怕，因为不想死，所以我接受金太医帮我种痘，一旦成功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需要担心自己感染天花，更能让外祖母种上，同样不需要再担心天花，难道不好？”明夷语气平静，所有的事情都是站在利己利于太皇太后的角度上做的。 玄烨纵然再急再恼，随着明夷的话音落下，也明白事到如今根本不可能再改变。 “从现在开始，你要寸步不离的守在明夷格格的身边。”玄烨朝一旁的金靖吩咐，让金靖从现在开始，必须要寸步不离地留在明夷的身边。 本以为玄烨会怪罪，没想到竟是如此吩咐而已，金靖连忙地道：“是！” 明夷本就是故意让事情成为定局，再也不可能更改，玄烨再怎么生气又能如何？ “这件事一定要瞒着外祖母。”明夷出言提醒一句，让玄烨一定记得封住所有的消息，不能传到太皇太后的耳朵里。 “我知道了。”玄烨又怎么会愿意在这种情况下把明夷的真实情况告诉太皇太后，徒让太皇太后担忧。 “太子那里，你帮我同他说一声，我暂时不能去看他。”明夷哄了太子，总不能哄完就跑，虽说明夷不在乎太子喜不喜欢他，骗小孩的事，明夷定然不干的。 * 种牛痘之后的反应金靖和明夷说过，提醒明夷不必过于担心。 第一天第二天情况都还好，第三天明夷开始发热，皮肤也开始发红，星星点点冒出来。 明夷倒无所谓，玄烨看到心却悬了起来，追问金靖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这是正常的反应，再过几天都会消失的。”知道玄烨的担心，金靖唯有安抚玄烨，也希望玄烨不要过于着急，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金靖，比谁都知道这一切都很正常，不必过于担心。 玄烨心里再着急，看到明夷没有半点慌乱的样子，很多话都说不出口，也只能让自己镇定下来。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本以为明夷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没想到慢慢的那些红点点都消失了，金靖每天都给明夷号脉，明夷身体的变化也会一五一十的告诉金靖，让金靖做好记录。 等到明夷身上所有的红点都消失的一干二净，金靖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明夷格格，我们成功了。” “恭喜你。”明夷道一声恭喜，真心实意的为金靖成功而高兴。“接下来太子的病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为太子治好病。” “多谢格格。”如果不是明夷愿意为金靖试验证明，金靖就算知道这个办法确实可以极快的治好天花，也不见得玄烨会愿意让他试。 明夷摇了摇头，“用不着谢我，我该谢你才对，是你让我从今往后再也不需要惧怕天花。以后可以多往这方面研究，只要你有办法能够治疗一些从前的人没有办法治愈的病，没有人支持你，你可以来找我。” 像金靖这样敢于尝试而且尝试成功的人，不见得每一个都能接受，明夷所能给的也仅仅是这样的一份支持而已。 “希望你将来能够成为像扁鹊、华佗、张仲景那样的神医流芳百世。”明夷并不掩饰，对于金靖的企盼，医学的进步是人不断的研究前进，自然也需要人的支持。 像胤礽遇到的情况，如果不是明夷愿意作为试验品证明金靖的办法有用，没有人敢用到胤礽的身上。 “是，格格所言，奴才都记下了。往后定会多叨扰格格。”旁人或许说的客套话，但是亲自为明夷种痘成功，明夷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金靖在这些日子的相处可以确定。 “既然有好消息就赶紧去告诉皇上，皇上在等着，太子也在等着。”细细算下来，胤礽感染天花的时间不短了，要是再拖下去怕要出大事，也不知道现在种痘来不来得及，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金靖为明夷所言而激动，也被明夷提醒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格格，奴才这就去见皇上，把结果告诉皇上。” 明夷可以免疫天花，现在最重要的是胤礽。 在金靖负责明夷的时候，虽然太医们也为胤礽开出不少的药方，但是收效甚微，胤礽现在的情况并不好，天花这种病迟则生变，如果不抓住机会，极有可能闹出人命。 微微颔首，明夷意示金靖赶紧去，事不宜迟！ 金靖连忙跑开，明夷待在屋里这么多天终于自由了，打开房门走出去，守在外面的人迎上来，瞧着明夷除了消瘦一些，并没有任何的异样，蒙着脸做预防的七巧和玲珑喜极而泣，“格格你没事？” “我没事。”肯定的告诉他们也知道在这些天里明夷在里面受罪，他们在外面同样也不好。提心吊胆，生怕明夷有个万一。 “等太子这边的事情忙完，你们也去找金太医种痘。啊，还是我找个机会让他来帮你们种，种完之后休息几天，往后再也用不着担心天花，好吧！”试验成功了明夷也希望身边的人全都可以享受这个福利，从今往后再也不需要担心害怕身染天花。 七巧连连点头道：“好。不过格格...” 以后的事现在不用着急，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得告诉明夷。 在明夷试验种痘的方法，是不是可以预防天花或者安全的情况下，宫里并不太平。胤礽感染天花的事大家都知道，除了太子外，宫里好几个地方都感染了天花，比如懿嫔。 “太子自发现感染天花之后，皇上让人马上封锁乾清宫和阿哥所，怎么会？”明夷问的是什么问题，七巧当然知道，小声地道：“太皇太后已经令人彻查。皇上一直让太皇太后避开，毕竟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若是不小心感染天花，非同一般。” 明夷这些日子在乾清宫闭门不出，给太皇太后的理由就是害怕传染天花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不知是真不知道明夷的事，亦或是装作不知，并不催促明夷回慈宁宫。 只要太皇太后不来乾清宫，明夷和玄烨一样都放下心中的大石。 “小格格，小格格不好了！”明夷对太皇太后还忙着查宫里的事，心里其实七上八下的，不料这个时候蒙着脸的苏茉儿小步疾行而来，神色是明夷从未见过的慌乱，明夷连忙迎上去，“苏嬷嬷怎么了？” 苏茉儿停下脚步，缓了一口气才道：“格格，格格得了天花。”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明夷连忙地道：“去看看太子那边如何。不，我去。” 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治好太皇太后的病，能治好太皇太后的人就是金靖。 明夷赶紧往胤礽的院落走去，正好玄烨领着金靖一道去，明夷急急的行来，玄烨高兴的露出笑容，“金太医说你没事，我想看看胤礽之后再去见你。” “我知道了。事不宜迟，赶紧让金太医为太子种痘，然后赶往慈宁宫。”明夷没空理会玄烨此时此刻的心情是何等愉悦，她现在着急把金靖拉到慈宁宫去。 提到慈宁宫，玄烨脸上的笑意立刻敛去，“怎么了？” 这时候玄烨才注意到苏茉儿站在明夷的旁边，一个念头闪过，眼孔突然睁大，玄烨流露出惊恐，“皇祖母？” “是。格格忽然说发冷发热而且反胃，奴婢传太医查看，格格染上了天花。”苏茉儿再是心急如焚也得把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玄烨，玄烨的表情突然僵住，却也立刻冷静下来，“去，立刻去为太子种痘，然后赶往慈宁宫。” 事不宜迟，玄烨连一刻都不敢怠慢，催促金靖抓紧时间。 听说太皇太后也身染天花，金靖当然明白，现在的情况不容有失，连忙背着药箱跑向胤礽的寝殿，玄烨看了明夷一眼，大步地跟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茉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怎么好像所有人都把治好天花的希望寄托在金靖的身上。 “金太医说种痘可以对天花有效，也能预防天花，之前无人相信，我试过种痘成功，现在就看太子。”明夷为苏茉儿解释事情大概的经过，不管是预防也好还是能够治好天花也罢，总得有人证明此法可行，明夷第一个站出来，接下来就看胤礽。 苏茉儿没想到这几天明夷没有回慈宁宫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明夷一看苏茉儿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却道：“多亏我试了，如果不是试验成功，可能现在对外祖母感染天花一事，我们都要束手无策。” 金靖在给明夷种痘的时候说过，其实感染天花的前期只要种痘成功一样可以消除天花发病，但是如果感染天花的时间长了，接种也就无效。 “这个办法当真可行吗？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天花横行，多少人...”话到嘴边那些不吉利的话，苏茉儿也说不出来。 可是年纪越大的人本来身体就不好，感染天花这样的恶疾，叫人打从心底里害怕。 “可行，我之前种痘的时候出现类似天花的症状，可是你看我现在，完好无缺。”明夷人就站在苏茉儿的面前，假不了。 “金太医告诉我说其实早在宋真宗的时候就有过种痘的事，不过当时接的是人痘，很不安全，牛痘就不一样了，金太医也是偶然发现。这些年来一直都往这方面研究，但是没有人相信他。如果这个办法推行，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需要害怕天花了。” 明夷这几天的日子闲的慌，自然问起金靖到底怎么发现种痘的，金靖说过的话，明夷全都记得。 苏茉儿上上下下打量明夷，确定明夷完好无损，连一点疤都没有。 想想玄烨因为出了天花，脸上留下了麻子印，额，就算没人敢在玄烨的面前说丑，但事实上的确很丑。 此时走到胤礽的宫殿，明夷不打算进去，苏茉儿想往里去，明夷将人拦住，“嬷嬷你不能进去，万一要是也感染天花怎么办？” 现在一个两个接二连三的感染天花，够让人悬心的了，明夷得顾着苏茉儿，苏茉儿道：“小格格不是说已经有了根治天花的办法，有什么好担心的？” “办法是办法，预防是预防，该小心就得小心。”明夷并不觉得两者之间有什么冲突，苏茉儿年纪不轻了，感染天花之后再种痘，和种痘预防本来就是两码事，该避就得避。 “好。”明夷也是担心苏茉儿，苏茉儿哪里不懂。在屋外等着，金靖很快跟在玄烨身后一道出来，玄烨连一刻都不敢耽搁，“去慈宁宫。” “太子如何？”走路归走路，苏茉儿关心的询问胤礽的情况，玄烨道：“这些日子太医照顾的胤礽很好，现在又种了痘，会没事的。” 当务之急是赶紧到慈宁宫，立刻为太皇太后种痘。 玄烨心急如焚，面上还得装作冷静，到慈宁宫的门口时，发现慈宁宫被封锁起来，却有人想进去，定眼一看，宁妃。 和乐守在门口，一样蒙着脸，是整个慈宁宫的人都蒙着脸，只有一个例外，正是宁妃。“宁妃娘娘，太皇太后懿旨，不许人出入慈宁宫，避免感染天花。” “我自小在家中学过医术，太皇太后如今感染天花，就让我进去为太皇太后试药。”宁妃一脸情真意切的请求，苏茉儿的眼神看向明夷，明夷正盯着宁妃目不转睛。 苏茉儿又看向玄烨，玄烨同样瞧着宁妃，却微拧紧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明夷格格。”宁妃背对着玄烨他们，自然看不到玄烨和明夷走来，和乐正对面，一抬头便看到了。 宁妃再要哀求和乐放她进去侍疾，听到和乐的话回过头，见到玄烨福身道：“皇上吉祥。明夷格格。” 唤到明夷的时候，明夷感受到宁妃话中的一丝迟疑，颇有些好奇，却也打个招呼，“宁妃娘娘。” “没什么事回宫里呆着。”玄烨毫不犹豫的打发宁妃，宁妃显得有些紧张的道：“皇上，臣妾只是想为皇上分忧，太皇太后感染天花，臣妾想进去侍疾，为皇上尽孝。” “朕说了，回去待着。”可惜玄烨完全领受不到宁妃的一片心意，再次让宁妃走。 明夷眼观鼻，鼻观心，全当作听不见。 宁妃不想玄烨竟然如此的不留情面，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办法让玄烨改主意，面上露出委屈。 玄烨却直接越过她走向慈宁宫，明夷注意到宁妃脸上的表情一僵，更带着一丝懊恼，还有一闪而过的精光。 “皇上，不如就让宁妃娘娘一起进去。”注意到宁妃表情的变化，明夷出言，玄烨诧异，苏茉儿同样想不明白，明夷这是想干什么？ “宁妃不是说了，她自小习医，或许会有什么办法治好外祖母的病，眼下的情况，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有办法治好外祖母的病都是大功臣。”明夷如此说来，显露出对宁妃寄以厚望，玄烨更不解了。 明明都有治疗太皇太后天花的办法了，怎么明夷会再提议让人去试？ “皇上就让宁妃娘娘进去。”同样的话，明夷第二次说起，“宁妃或许真可能治好外祖母。外祖母年纪大了，再受天花的折腾不定要变成什么样子。”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明夷的意思好像太皇太后已经回天乏术，玄烨百思不得其解，明夷走了过去，同玄烨道：“皇上不觉得宁妃有些...” 声音说的很小，更是背对着宁妃说的，能听到的人独玄烨罢了，玄烨若说之前不明白明夷的意思，听到这半句话还有什么不懂。 “那就一起进去吧。”玄烨松口，抬脚头也不回的走入慈宁宫，明夷意示金靖赶紧跟着，她嘛，与宁妃四目相对，满怀希望地道：“宁妃娘娘，希望你真能治好太皇太后。” 立在明夷身边的苏茉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明夷此时的语气和小时候想要捉弄人的时候一模一样？宁妃... 跟在太皇太后身边那么多年，太皇太后有什么事从来不瞒着苏茉儿，因此，苏茉儿道：“小格格，宁妃，进去吧。” 适时的打断明夷，担心明夷坚持不住，越说越多反而露出端倪。 “宁妃娘娘请。”明夷分外的客气，好像真的对宁妃寄予厚望，把太皇太后的生死都交到宁妃的手里。 “明夷格格请。”宁妃绝对没有想到会在慈宁宫门口碰到明夷，更没有想到玄烨不愿意让她进入慈宁宫，反倒是明夷帮她说话，帮她达到目的。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明夷的身上，心中充满了狐疑，和明夷第一次会面是在大年初一慈宁宫请安的场面上。 在此之前，明夷的名声，阖宫上下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可是没有一个人想到，明夷竟然如此横行无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敢直言犯上。 偏偏不管是玄烨还是太皇太后，没有一个人要追责明夷的意思。 按理来说，这样嚣张跋扈的人，不应该希望宁妃出入在太皇太后的身边。 可明夷在玄烨拒绝宁妃进入慈宁宫的情况下，竟然帮宁妃，最重要的是帮到了。 一个可以改变玄烨主义的人，证明很了解玄烨，在玄烨的心中，更有着旁人所无法比拟的位置。 “宁妃娘娘在想什么？我们快去看外祖母，啊，你要去看看外祖母的情况？还有之前的用药吗？怎么样可以解决外祖母的问题，你可以直言不讳，我会尽我所能的配合你。”明夷不管宁妃怎么失神，先一步表现出她的诚意，眼下再没有比太皇太后的身体康健，更重要的事。 “明夷格格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宁妃如是保证，无论心中思绪万千，面上都得按之前她的表现，对于想要尝试为太皇太后治病的急切。 “皇上进去看太皇太后，格格可以进去，宁妃请在此稍候。”到了门口，林兴拦下宁妃，明夷... 如此明显的防备一个人，玄烨这是对明夷的提议有所不满？明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侧头一看宁妃，宁妃不见半点不悦或是不喜，“格格快进去看看太皇太后，我在此等着。” 分外坦然的接受玄烨不愿意她此时进入慈宁宫的举措，明夷还好，苏茉儿注意到的时候，眼神中的警惕越发明显。 明夷颔首，人往殿内走去。苏茉儿跟着进去，其他人也叫林兴拦下了。 进去的时候，金靖正在为太皇太后把脉，太皇太后的脸色并不好，明夷走了过去，太皇太后却急忙地挥手道：“你怎么进来了，你没得过天花，你不能进来，赶紧出去。” 手忙脚乱驱赶明夷，玄烨连忙抓住太皇太后的手道：“皇祖母你放心，明夷现在也不怕天花了。” “什么意思？怎么叫不怕天花了？”太皇太后面带诧异，明夷走过去，坐在太皇太后的榻边，“这件事等外祖母的病好之后我细细和你说，现在外祖母知道我不怕，不对，是我不会感染天花就行了。” 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半响，随后又移到玄烨身上，玄烨肯定的点点头，“皇祖母，此事关乎明夷的性命，我绝不会同皇祖母玩笑，你放心。” 的确，如果太皇太后信不过玄烨，或者是玄烨连明夷的性命都置之不理，太皇太后绝对不可能把明夷交给玄烨。 “如何？”成功安抚太皇太后，明夷转头问起金靖太皇太后的病情怎么样？ “太皇太后刚刚发现病情，并不严重，这个时候种痘没有问题。”金靖如实的回答，明夷催促，“那就抓紧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 玄烨的脸上还是带着几分不确定，太皇太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一脸狐疑，“种痘是什么？” “一种可以预防天花，也可以治疗天花的办法。外祖母放宽心，你不会有事的。”明夷宽慰太皇太后，希望太皇太后不要太记挂在意自己染病的事，不会有事的。 太皇太后握住明夷的手，“我年纪大了，怎么样都无所谓，倒是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胤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看着玄烨和明夷都瘦了一圈的脸，太皇太后颇是心疼，也知道现在玄烨的压力最大，再加上自己又不争气的感染天花，玄烨的心不知道要分成多少份了。 “皇祖母放心，无事了。等你病好，我一定带胤礽来看皇祖母。”想必太皇太后病好的时候，胤礽的病也会好了。玄烨宽慰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的面上露出了笑容，“那就好，那就好。我这病该怎么治就怎么治，都听你们的。” 最疼爱的孙子，外孙女都守在太皇太后的身边，太皇太后的心里熨帖得很，意示他们要怎么给她治病就怎么的治。 玄烨的目光落在金靖的身上，也是把太皇太后交付到金靖的手里，金靖作一揖，打开药箱将早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都拿出来。 种牛痘的过程并不需要太久，金靖做完之后，太皇太后颇觉惊奇，“这样就成了。” “接下来就看外祖母体内的天花和牛痘怎么打架，那都是它们的事，外祖母只要吃好睡好玩好，开开心心的，一切都会好的。”明夷哄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嗔怪，“还打架，打的什么架？” “就是打架。不过外祖母怎么会不小心感染天花？”之前明夷顾不上问，现在都到慈宁宫了，该忙活的事都忙活完，现在只需要静心等待，明夷就要问问太皇太后怎么会感染上天花的。 太皇太后一声轻叹，“天花之事，都多少年了。” 想当年，顺治又何尝不是死于天花，大清都有多少人死于天花之上。噩梦一直都是噩梦，多少人想破除这个噩梦都不成。 病谁都想防，却不是想防就能防得了，太皇太后早就准备这一天了。 “宫里那么多的人，从知道外祖母感染天花开始，只有一个人来想为外祖母试药，人就在外头，外祖母要不要见见。”不管怎么样，天花这个病见得太多，明夷虽然担心太皇太后，更不想给太皇太后压力。提起人。 “外面是谁？”太皇太后听到明夷的话，注意到明夷的目光，问起外头谁在那里。 明夷并不隐瞒，“宁妃。她听说外祖母感染天花，想来慈宁宫侍疾，还说她自小学过医术，或许能帮得上忙。本来皇上是不肯让她进来的，我是觉得宁妃有些奇怪，以其让她在外面不知继续闹下去，不如放到眼皮底下。” 就是一种直觉，宁妃的种种总让明夷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一般来说，面对这样的人就应该顺从她的心意，按她想做的让她去做，这样必能摸清楚她要达到的是什么目的。 “金太医种痘可以预防天花或者是治疗天花的事，暂时不要泄露出去。”玄烨在这个时候丢下这句话，明夷暗暗竖起了大拇指，果然不愧是当皇帝的人，察觉到不对，结合明夷的话，马上决定接下来应该怎么行事。 “慈宁宫知道的就我们这几个，倒是乾清宫那里...”明夷提醒玄烨现在问题的关键不在慈宁宫，而是在乾清宫。就算慈宁宫这里瞒住了，如果乾清宫那里透出消息，照样瞒不住。 至于明夷的人，明夷确定他们不会随便和人透露。 玄烨笃定地道：“乾清宫上上下下我命人严加看守住，任何人不得自由出入，在胤礽的身体没有完全好转之前都是如此。” 就算不是为了预防有人知道这等关系重大的消息，玄烨也早早准备起来，确保无论如何，胤礽的身体没有完全康复之前，任何人都休想知道前清宫的一丁点消息。 不过一群人说完不约而同的看向金靖，金靖... 说来说去，好像这么多人里面最有可能泄露消息的就是金靖，金靖能想出种牛痘的办法来确实不错，但是，嘴严不严不一定。 “奴才这些日子寸步不离明夷格格，在乾清宫也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如今随皇上下一道前来慈宁宫，从现在开始，奴才也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太皇太后的身边。”金靖额头滴落汗珠，吓得赶紧跪下表明他绝对信得过。 “我愿意信你，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明夷第一个开口，怎么说金靖现在处于这样的境地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不出面，金靖得一个人担着。 “比起金靖来，接下来如何是好？”明夷想知道，玄烨和太皇太后的打算，要怎么样弄清楚他们的怀疑？ ※※※※※※※※※※※※※※※※※※※※ 宁妃：死捂马甲。 我是加更章，求一波支持啊！后续还有！ 052章宁妃的秘密 玄烨和太皇太后的意见差不多一样, 什么都不需要做，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唯一需要做的是, 太皇太后感染天花, 再加上胤礽的病又未痊愈, 玄烨心急如焚, 这份着急和焦心得表现出来, 让更多的人看到。 明面上该做的事做完, 背地里该查的事也得查, 心中有怀疑那就派人牢牢的盯着, 绝对不能够被人发现。宁妃，早就让太皇太后和玄烨心有不安。 这一点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问题，玄烨要怎么表现就看玄烨了, 明夷只需要守在太皇太后的身边，有时候也表露出对太皇太后病情的忧心。 “一会儿我会去敲山震虎。”在说好之后, 明夷随口提了一句，“一切过于顺利，会引起人怀疑的，倒不如让我去点破。” 明夷说的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并不确定宁妃究竟脑子聪不聪明, 就表面来看宁妃还算像点样子。如果想宁妃按照他们预期的进展下去就得有所表现，否则的话, 一大宁妃发现有所不对，可能会缩回去，再想查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现在尚未查明她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外祖母自她进宫以来一直盯着她, 去道破, 未必见得能有收获。”明夷的办法不是说不好，然而一切尚未确定，玄烨担心明夷打草惊蛇，到时候再想查就没那么容易了。 明夷不以为然地道：“做贼心虚，打草惊蛇。宫里宫外总还是皇上的地盘，知道我们盯着她，她会小心再三没错，可是也有可能露出痕迹。皇上都说查了许久一无所获，可见皇上的办法不成。” 说到这里，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玄烨的身上，无非在无声的询问，玄烨果真觉得办法可行？说来作为一个皇帝想查一个女人都那么难，紫禁城玄烨掌控多少？ 玄烨的脸沉下，明夷气人的性子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场景都不会因此收敛。 “好了你们，都按你们想做的去做，宁妃过于激进，是该敲打一二，免得再惹出其他事端。”大过年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皇太后心里也直犯嘀咕。 眼下希望事情能够尽快解决。玄烨有玄烨的做法，明夷也有她的主意。两人各做各的！ 玄烨毫不避讳地望向太皇太后，那么明显的偏袒明夷太皇太后觉得很好？ 太皇太后权当作没有接收到玄烨询问的眼神，玄烨莫可奈何，明夷再问道：“皇上管得了紫禁城吗？” 必须就这件事讨要一个答案，否则明夷如何能放下心来。 “可以。”明朝在紫禁城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大清自入关以来，怎么可能不吸取教训？ “女人多争斗也多，这些事就应该皇上自己收拾完，还是少惊扰外祖母。尤其不宜让这些女人的争斗席卷到外祖母的身上，外祖母若因皇上而受累，皇上心中亦会难安是吧？”明夷这咄咄逼人的，太皇太后，生怕两人又闹起来，咳嗽一声。 明夷适时的闭嘴，虽然她说的是真话，面对一群掩耳盗铃的人，总觉得内宫的事不该皇帝来管，男人啊，都是女人给惯的。 “其他的太医？”不想有办法治天花的消息传扬出去，他们封口可以，总不能除了金靖之外不让任何的太医进来，那就无疑告诉别人，有问题。 “其他的太医照样进来给太皇太后把脉看诊，虽然种了痘，也没有那么快有效果，甚至在种痘的过程中，一些症状和天花并无二样，所以并不需要特意叮嘱其他太医配合。”关键时刻，金靖出声，解决玄烨认为眼下最难解决的问题。 如此，再无别的事，明夷想做什么玄烨自知拦不住。派人严加看管就是。 玄烨和太皇太后待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离开，明夷二话不说的让金靖给苏茉儿也种痘，苏茉儿原本不肯，明夷道：“若是苏嬷嬷不愿意，正好，请苏嬷嬷出去。” 没什么可说的，如果不肯种痘，苏茉儿出去，不许留在太皇太后的身边，免得再出事。 “说的不错，要么种痘，要么出去。”太皇太后十分认同明夷的做法，苏茉儿一看这一老一少都不容人说不的样子，莫可奈何，唯有按明夷说的，让金靖给她种痘。 事情都处理完之后明夷才出去，宁妃等在外面，看到明夷出来立刻迎上来，“太皇太后如何？” “外祖母很虚弱。毕竟年事已高，天花这等恶疾，多少人...”说到最后有些哽咽，想要避之不谈，最后抹过一把脸道：“宫里的太医们会尽力为之，也不确定他们的药方到底有没有用，毕竟太子的情况到现在也没有好转。” 说到太子的事，意识到不小心说漏嘴，明夷连忙岔开话题，“皇上说要是一直没有有效的办法，就要昭告天下，请有能之士入宫救治。” 如今身染天花的人不仅是太子，还有太皇太后，谁都知道这两个人在玄烨心中的分量，所以无论玄烨愿意为他们做出什么事，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我能否进去为太皇太后号个脉？”宁妃看着明夷着急忧心的神情，听着明夷说起玄烨的打算，小心翼翼的问出这句话。 明夷回过头与宁妃平视，“宁妃得过天花吗？” “并未。”宁妃如实回答，明夷摇头道：“那不能让你进去，万一你感染天花怎么办？” “宫里那么多的太医都进去了，我也学过医，我和他们并无差别。既然现在太皇太后的情况严重，就请明夷格格让我试试，或许我会有办法。”宁妃竭尽全力的要说服明夷，明夷蹙紧眉头，“你如今已经是宁妃，其实不必急于一时，若是把小命赔上了不值当。” 这样说话才像是明夷，犀利得一针见血。 宁妃意识到，因为一时着急，她表现得过于迫切，不过...“皇上为太皇太后忧心，我只是想为皇上分忧，让皇上欢喜，这种心情明夷格格能够体会得到吗？” 明夷连丁点犹豫都没有的回答，“不能！” 想要用玄烨求得明夷认同的宁妃，绝对想不到明夷会如此掷地有声的道一声不能。 这两个字成功让宁妃脸上的表情一僵，明夷在心中暗笑，面上却一脸严肃，很真挚地同宁妃对视。 “明夷格格对皇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让宁妃一点反应都没有，宁妃也是不肯，小心翼翼的询问明夷。 没想到明夷突然变了脸，“宁妃你越界了，有些问题不是你该问的。” 宁妃亲眼看到明夷突然不悦，感受到明夷身上散发出的威严，连忙道：“是我失言。” “如果我带你进去为外祖母把脉，你自问有多少把握可以治好外祖母的病？”明夷还是言归正传，表露出来的是对太皇太后的看重。 宁妃面对明夷的转变，面上有些挂不住，其实不想在这个时候回答明夷的问题的，明夷等了半响没有得到答案，抬脚就要走。 宁妃的心咯噔一跳，连忙拦下明夷道：“在没有为太皇太后号脉前，我不敢说有多少把握，但是绝对会比太医院的太医们更有把握。” 此话成功让明夷停下回过头，能说出比太医院的太医们更有把握的话来明夷很好奇。 “宁妃，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敢欺骗我的人，下场都会很凄惨。太皇太后是我的外祖母，自幼抚养我长大。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拿她的生命开玩笑。”明夷一直在这些妃嫔的眼里都是嚣张跋扈的主儿，纵然再心急太皇太后的病情，明夷一个由太皇太后抚养长大的人，怎么可能连点心计都没有。 给别人一个机会，不代表没有代价。 果不其然，随着明夷的话音落下，可以感受到宁妃的身体一僵。 明夷缓缓的走过去，围着宁妃走起来，“如此你还敢进去？” 目不转睛的盯着宁妃，明夷等着宁妃的回答。 沉默了许久，在明夷以为宁妃会后退的时候，宁妃却肯定地道：“好，我与明夷格格打个赌。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从现在开始不管我用什么办法为太皇太后治病，明夷格格一定要支持我。否则我不可能如明夷格格所愿的治好太皇太后。”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毕竟治病救人总不能一边让人治又不许人做这做那，那就过分了。 “只要你能治好外祖母，不管什么事都由我担着。我怎么总觉得你好像早就料到外祖母会感染天花。”前面的一句听得宁妃暗松一口气，后面的话，让宁妃惊恐的看向明夷. 不想明夷就在等着，宁妃所有的情绪都落在明夷的眼里，在宁妃以为明夷会说出什么别的话来时，明夷冲她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没有做出伤害别人的事，不需要害怕。” 成功让宁妃悬起的心放下了，明夷一直注意她的情绪，话锋一转，故意地道：“你有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尤其这一场天花和你有没有关系？” 宁妃吓得跳起来，“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做出谋害太子，谋害太皇太后的事来。我只是有办法...” 说到有办法，宁妃，意识到自己竟然说出不该说的话，急忙的捂住嘴。 “有点晚了，我都听见了。”有意套话的明夷嘴角噙着微笑，意味深长的审视着宁妃，宁妃很是想哭。 “我发现你的秘密，又听到你不想被人知道的话，你打算怎么对我？”哭丧的一张脸，哪里还有之前见到的威严？ 明夷玩味的询问，流露出迫不及待希望宁妃可以出手的意思，更让宁妃心里直打鼓。 宁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明夷不是一般人，她不能想做任何和明夷不利的事，否则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尤其这里是慈宁宫，里里外外都是太皇太后或是玄烨的人，在这个地方动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看你这纠结的小脸。杀我，不杀我，真是太难做决定。”明夷道破宁妃的纠结，何尝不是在等着宁妃？ “明夷格格。”宁妃不安地握紧双手，有千言万语想要解释，却在明夷的目光注视下一句说不出来。 “我不是说了，我对你的秘密并没有多少好奇。你不曾危及我身边重要的人，你生也罢，死也罢，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明夷很清楚，把一切说破之后，眼前的宁妃会是什么表现，应该说不管换了哪一个，都很害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 这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稍有不慎，绝对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请吧。”现在明夷想看看宁妃究竟哪里来的自信，认定自己可以治好太皇太后，明夷打开房门，客气的请人进去。 宁妃明白事到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纵然此时此刻她想退出去，明夷也绝不可能饶过她。 不能退就只能进，宁妃终是下定决心的迈过门槛，明夷勾勒起一抹笑容。 在走到太皇太后的榻前，太皇太后许是说了许久的话，有些困了，又或是病了精神不佳，此时已经熟睡。 “小格格，格格睡着了。”苏茉儿轻声提醒明夷无非是让明夷别在这个时候打扰太皇太后，明夷点点头，意示宁妃上前去。 宁妃有些迟疑，毕竟太皇太后已经熟睡，要是不小心惊扰太皇太后，明夷会如何？ 迟疑的时候却被明夷轻轻一推，明夷请人进来不是让人发呆的，该干什么赶紧干。 从明夷的眼神里宁妃读出这个意思，眼下的情况，宁妃唯一的希望就在明夷的身上，要是连明夷都不愿意再帮她，宁妃就无力回天了。 审时度势的宁妃，明白这一点后慢慢的靠过去，想要拿过太皇太后的手，太皇太后却一动，微抬了眼，明夷先一步握住太皇太后的手，轻声细语道：“外祖母是我，你睡吧！” 微睁开眼睛的，太皇太后听到明夷的话，安心的合上眼，很快又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明夷由太皇太后握着手，等着太皇太后完全熟睡，将太皇太后的手平放下，这才意示宁妃上前。 宁妃不敢怠慢，赶紧上去为太皇太后诊脉，瞧着瞧着，同明夷小声地询问道：“不知太医们给太皇太后开的什么药？” 明夷同苏茉儿道：“苏嬷嬷，外祖母劳烦你照顾。” 苏茉儿轻声地道：“小格格放心，格格这里有我。” 有苏茉儿在，明夷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同宁妃招招手，宁妃明了明夷这是打算亲自带她去看太医备下的药。 赶紧起身，不忘同苏茉儿颔首，这才随明夷一道出去。 太皇太后才叫太医诊断感染天花，当即就让宫中上上下下全都开始严防死守，现在的慈宁宫每个人都蒙着脸，神情之间带着慌乱。相互之间谁也不敢多言。 明夷领人一路走到太医们所在的房间，一进房就闻到浓浓的药味。 见到明夷和宁妃走进来都连忙见礼，“明夷格格，宁妃娘娘。” “把你们开给外祖母的药方拿出来我瞧瞧。”明夷和太医们不需要拐弯抹角，反而直接的索要药方。 太医们没有一个胆敢有异意，丝毫不敢迟疑的把所有的药方都给明夷递上来，明夷转手给了旁边的宁妃，宁妃... 总有一种明夷把她往火坑里推的感觉！可是宁妃不敢不接过明夷递过来的药方，仔细地查看。 其实宫里的太医凡事用药都会求稳，就算有猛药可以马上治好一个人的病，但想到会可能带来的后果，太医都会一致选择稳妥的办法。 “诸位太医的药方没有问题。”宁妃看清楚药方之后，也在心里默默记下，面带笑容的告诉明夷。 “如果你让我放你进来为外祖母诊治，而且看这些药方是想听到你这些场面话，你可以马上离开。”明夷对于宁妃的笑容不为所动，虽清楚宁妃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这种场面话不是明夷想听到的。 宁妃的脸上一僵，同时目光看向旁边的太医，太医们都蒙着脸，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但是以己推人，不难想出这个时候的太医们心里该是如何的腹诽。 “怎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顾及别人的心情，而不想想你自己？”宁妃的动作，明夷全都看在眼里，更让明夷带着不满。 “不是。”宁妃想要解释明夷转身朝外走去，宁妃没办法赶紧把药方还给太医，追上明夷，说实在话，活了这么多年宁妃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明夷这样的人。 一言不合说怼就怼着你怀疑人生，翻脸也是一句话的事，根本不给你消化的时间。 “明夷格格，我不是那个意思，请你相信我。”明夷走得干脆利落，如果宁妃不想错过这个最好的机会，就应该懂得要马上追上明夷，和明夷解释清楚。 明夷突然转身，宁妃差点和明夷撞上，好在平衡能力不错，停住脚步及时，总算没有撞上明夷。 “你方才说太医的药方没有问题，那也就是说你并没有比他们更好的办法。既然如此，你和我大放厥词的说，你有办法治好外祖母，凭什么让我相信？” “宁妃我要提醒你的是，你的机会是我给的，如果你不能抓住这个机会，我随时可以让你离开。所以在这期间，所有的客套话，顾及别人心情的事情你少做，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是怎么样想尽办法的治好我的外祖母。” 强势霸道的宣誓，清楚的告诉宁妃，她进入慈宁宫，到太皇太后的跟前为太皇太后号脉，看太医的药方，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最根本的原因都闹不清楚的人，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是，我知道了，往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宁妃也不知道怎么的，面对明夷板起的一张脸，冷静的一番话，竟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只能连连的称是，而且保证再也不会犯。 “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治好外祖母？”脉已经号过了，太皇太后用过的药方，宁妃也见过，现在该是宁妃亮出自己真本事的时候。 宁妃没想到明夷行事如此的雷厉风行，连让人多思考一会儿的时间都不给，就这么一刻迟疑，明夷扬声地道：“来人，请宁妃离开。” 宛如一盆冷水迎面浇下，宁妃心中的那丝腹诽，这个时候全部都被慌乱了侵占。 “明夷格格，我有办法，我有办法救治太皇太后。”事到如今，如果再不拿出明夷想要的东西，宁妃绝对会马上被赶出慈宁宫。 那边听到明夷的号令已经走过来的嬷嬷们，此时都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明夷，无非是想知道明夷愿不愿意再给宁妃一个机会。 “说来听听，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明夷不紧不慢的开口，眼神却透着犀利和果断，证明她并不是吓唬宁妃。 宁妃连忙道：“太皇太后感染天花，日子尚浅，可以用种牛痘的办法试一试。” 明夷注意宁妃的全部表情，很肯定宁妃并不是现在才想到种牛痘这个治天花的办法，而是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也能治疗早期的天花。 金靖会知道，那是人家经过试验才得到的，宁妃一个大家闺秀，她是如何知道牛痘可以预防天花的？ 所谓自小学医术，明夷其实打从心里并不相信。因为宁妃的手，不像是一个学医的人应该有的模样。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办法，以前试验过？”明夷当初问过金靖这个问题，现在同样从宁妃的嘴里得知种牛痘这个办法，理所当然得问问为什么宁妃会知道这个办法？ “我是听人说起的，并没有亲自试验过。”宁妃总算想起自己的身份，像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亲自去试验过，必须是听别人说起的。 明夷一声嗤笑，选择相信金靖却不相信宁妃，一则是因为术业有专攻，二则是因为一个试验过，一个只是道听途说却一脸肯定，神色更是截然不同。“宁妃，你觉得就凭你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这种办法，又没有试验过，如今要试在我外祖母的身上，我会愿意？” “可是这个办法绝对有用，请你相信我。刚才我进来之前你答应过我的，无论我想出什么办法来，只要是能够治好太皇太后，你都要支持我，难道你不想治好太皇太后吗？”这个时候宁妃难得聪明的提起明夷在领她进门给太皇太后看病的时候说过的话。 摇了摇头，明夷道：“我自然希望外祖母康复，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并不值得信任。因为你没有说真话。” 连从哪里得到这个能够治预防天花的法子都不肯说出来，如何让明夷相信宁妃？ 宁妃没想到明夷拒绝的理由竟然是这个，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来你的秘密和你为什么知道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有着必然的关系。你是自己说出来还是我把你交到皇上的手里，让皇上派人审问？”虽然明夷对别人的秘密没有兴趣，可是如果一个人的秘密和许多人的性命息息相关，明夷当然千方百计弄清楚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宁妃大惊失色，绝对想不到，明夷竟然通过这样细小的细节察觉出不对。 张张舌想要解释，想告诉明夷没有这回事，但面对明夷看透人心的目光，更想到从一开始明夷就主导着一切，明夷不是她可以忽悠得了的人，她要是再想糊弄明夷，能吗？ “如果我告诉明夷格格，明夷格格能不能保证不会和任何人提起？”事到如今，宁妃定要作出决定，权衡利弊的情况下，一旦落入玄烨的手里，宁妃绝对不可能再逃得了，到时候不想说的秘密也得说出口。 与其落入玄烨的手里还不如和明夷谈谈条件，或许能够争得一线生机。 “那得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如果你说的是实话，我会愿意帮你保守秘密，反过来，想要半真半假的糊弄我，下场你该明白。”现在明夷就可以随时把宁妃交到玄烨的手里，以后也随时都可以。 宁妃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四下，“我们可不可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这里人来人往。一不小心极有可能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这样的请求不算高，明夷点了点头，“去我的院子。” 话说着明夷在前面带路，宁妃慌张的握住拳头，却不得不跟上。 同宁妃这些妃嫔不一样，明夷在慈宁宫是可以随意走动的。不管是伺候的人或者是守卫的人，见到明夷都是恭恭敬敬，无一人敢冒犯。 宁妃看到这样的一幕说不出心中是何想法，明夷虽然只是格格的身份，但在紫禁城里完全可以横着走，这是她们所有人都比不上的。 其实玄烨的心思，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心中存着同样一份疑惑的妃嫔不在少数，然而或许真正和明夷站在一起，才会明白为什么明夷不愿意成为像她们一样的人。 后|宫佳丽三千，与之而来的规矩也多不胜数，她们无法在玄烨的面前展露真实的自己，也不敢说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恭顺温柔，这是她们面对玄烨的时候做到的。 望着明夷，难道她们就不羡慕明夷如此肆意吗？羡慕是羡慕，但她们比谁都清楚，终其一生她们都不是明夷，永远都不可能像明夷这样肆意的活着，连皇帝都敢骂。 “格格。”明夷回到自己的院子，一干人在看到明夷的时候，更好奇跟在明夷身后的宁妃，不懂明夷怎么会把这一位带到院里。 “准备好茶，给宁妃娘娘端上来。”明夷径自走进去，在门口的时候停下吩咐一句，自有人去办妥。 宁妃跟着进去，明夷坐下，也请宁妃坐下。 茶很快端上来，明夷让人全都退下去。屋里就剩下明夷和宁妃两个人，明夷端起茶杯道：“有什么话宁妃请说吧。” 喝茶就是客套，宁妃心里有数，眼下都到明夷的院里了，如果不赶紧把明夷想知道的话说出口，明夷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如果我告诉明夷格格，我是在梦中受人指点，明夷格格能相信我吗？”在明夷喝了一口茶后，宁妃终于说出明夷想要的答案，不过这个内容究竟明夷愿不愿意接受，那是另一回事。 微微一怔，明夷确实想不到会是这个理由，抬眼凌厉地瞟过宁妃，宁妃吓得连忙道：“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是在梦中受高人指点，才会知道牛痘可以预防天花，治疗天花。” 生怕明夷不信，宁妃继续道：“否则的话，像我这样的八旗贵女，怎么会懂得这些东西？” “是你自己说的，你自幼学医。”明夷把之前宁妃亮出来的借口一一还给宁妃，宁妃一噎，“那只是一个借口，为了不引人注目找的借口。” “那我又怎么知道你现在说的就是真话。梦里受到高人指点。无证无据，不过是你上嘴皮下嘴皮一动的事。你想让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你也说了，为了找借口，你能连自幼学医的话都说得出口，你的人品堪忧。”明夷话音落下，目光上下的扫货宁妃，不信任的神色表露无遗。 宁妃不知如何是好，怎么说明夷都有理由不相信她，那她能怎么办。 “依明夷格格所言，不管我说什么都值得怀疑，你的意思让我怎么证明我说的是真的？”怎么想宁妃都想不出证明自己绝对没有骗人办法。且听听明夷究竟想让她怎么证明。 “既然你说了是高人指点，总不可能高人只告诉你这一桩事，那就用别的事来验证吧。”明夷带着引诱的语气，宁妃震惊的抬头，满目都是不可置信。 明夷一句试探的话，没想到宁妃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嘴角不由弯弯，带着几分得意的道：“看来我又猜对了。” 一股寒意从宁妃的脚底往上窜，宁妃张了张嘴，她绝想不到从一开始明夷就在不断的挖坑等着她跳，环环相扣，在她以为可以忽悠明夷的时候，明夷又展现出过人的敏锐。 宁妃反省从见到明夷以来所有的言行举止，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和人相处的，找的理由听起来也是无懈可击，为什么明夷却不信？ 不仅不信，人家更是举一反三。在宁妃以为只要解决一个问题就能够避开明夷追问的时候，明夷却挖好陷阱等她跳进去。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分明比她还小，怎么就... “宁妃娘娘一定在想，为什么你给出的理由，做的事情相辅相成，无懈可击，别人都相信你，我怎么就不信呢？” 明夷就像是宁妃肚子里的蛔虫，宁妃沉默不言在想什么明夷都知道，嘴角的笑意不减，将她想说而没有能说出口的话尽都说出来。 同样的事情经历的多了也就不足为奇，宁妃坦然的接受明夷的敏锐，问道：“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没有起疑的事，明夷格格却抓住不放？我看起来就那么明显吗？” “如果我告诉你没有任何的理由，只是本能觉得你有些怪异，所以对你说的话都提起十二分小心，同时也会注意你的表情变化。或许你太自信，所以眼神的情绪不懂藏起来。眼神是一个人最真实的想法，就比如当我对你提问，尤其问出都是你从未想过的问题时，你根本来不及掩饰。”都到这个份上了，明夷并不介意告诉宁妃，为什么她能够捕抓到宁妃的全部情绪。 那、从一开始明夷就感觉宁妃有些怪异，只是不明白这种怪异从何而来。宁妃表现的过于急切，也太过自信。 像这样的人想要让她露出马脚来，其实很容易。 自信的人绝对想象不到自己已经完全暴露在别人的眼中。一旦明夷抓住一点，也就等于牵制住宁妃全部的情绪。 明夷明白，宁妃是一个有秘密的人。就这一点完全可以牵动宁妃的心绪，拥有秘密的人，想到的办法是如何把秘密藏得严严实实，更会担心真正的秘密被人发觉。 最不想被人发现的事，偏偏被人发现，对于她来说就是晴天霹雳，在这个时候，明夷只要乘胜追击，没有不能把人牢牢掌控的道理。 “本能和观察就让明夷格格问出这些问题？”不能否认宁妃很想知道，究竟明夷是怎么发现她的秘密，也断定她有秘密的。 真得到答案，却不能让宁妃松一口气，反而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 “我想你是不愿意和我说你的秘密的，既然不想说那便不说吧，我会把你交给皇上，且看你能不能让皇上相信你说的话，逃过一劫。”明夷说到这个份上也给了宁妃几次机会，直到现在为止宁妃都不肯把话说出来，那便罢了，她也不想再追问。 “不，明夷格格，我愿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只求你不要把我交给皇上。”方才明夷就威胁过宁妃，如今明夷再丢出此话，如何不让宁妃如坐针毡。 上前想抓住明夷，让明夷再给她一次机会。 “我现在不想听了，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对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因此，我把你交给皇上，这个天下应该知道很多秘密的人是皇上。”说到这里，明夷不怀好意的笑了，知道的越多，背负的也就越多。 她为什么要帮人操心那么多，就应该交给玄烨，让玄烨去处理。 “明夷格格，你听我说，这件事关系你的后半生，你果真不想知道？”宁妃怕极了，瞧出明夷完全不想再说话的样子，急急地开口，无非希望明夷能够改变主意。 ※※※※※※※※※※※※※※※※※※※※ 宁妃：捉狂，捉狂，为什么被发现？ 明夷：因为你二！ 053章你有意为之 “我的后半生？”明夷听到后半生这三个字的确有些迟疑, 宁妃暗松一口气连忙道：“真的，仙人曾经同我说过大清后续几百年的事，这件事可以改变整个历史。” 眼中冒着金光, 宁妃的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 迫切的想要说服明夷。 “大清的事？你是觉得大清后续几百年的事都和我有关系吗？我不相信一个仙人会连一个小女子的后半生都会费尽心思去记下, 所以你是在骗我的。”一开始明夷还有听下去的意思, 结果说到大清后续几百年的事, 明夷完全没有想听的意愿。 作为一个有过上辈子的人, 她不知道大清几百年后什么样？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一步步变成她所见到的那个样子的, 明夷知道吗？明夷可以很肯定地给出回答, 她并不知。 不过，看看大清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一切都好, 一个瓜尔佳成保暴露出来的问题，最后大清会亡, 便不奇怪。 “不，不是这个意思。仙人虽然没有说到明夷格格会怎么样？可是皇上能在位多少年，会经历多少事，这些大事他们都知道。”为了争取明夷的信任, 宁妃绞尽脑汁想要说服明夷。 明夷摇了摇头道：“所以我才会说要把你交给皇上, 这些事最在乎的人，非皇上莫属。” 说到这里, 目光落在宁妃的脸上，明夷道：“知道的太多日子不好过，就比如你, 前车之鉴, 我怎么能步你的后尘。” 如此答案, 宁妃再想劝明夷，一时都不知如何张口。 知道得太多，对有些人来说是好事，但对很多人来说也是坏事。 “ 来人！”明夷有所决断，也不想再和宁妃纠缠下去，一声令下，关起的门被推开了，七巧玲珑，百尺无枝走进来。 明夷道：“将宁妃娘娘送到乾清宫，同皇上说，宁妃娘娘知道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事，皇上如果有兴趣就问，没有兴趣就把宁妃娘娘放了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夷自问说的够多了。七巧玲珑她们不必听得太多。 听到明夷一番话的人，云里雾里的弄不明白，但是却连忙地道：“是！” 宁妃何尝好受，身上的力气随明夷的一通吩咐似被抽干了，人软坐在椅子上，动都无法动弹。 “其实想保住你的命很容易，把皇上想知道的告诉皇上，从今往后你会是皇上身边最特别的一个人。好心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想欺骗皇上。但凡骗过一次，接下来你也就失去作用，那对你而言将是灭顶之灾。”临把人送走前，明夷好心好意的提醒。 原以为死定的宁妃眼中迸发出异样的光芒，“会吗？” “为什么不会？只要你说的都是真话，都会真实发生的。能够帮助到皇上，换作你，难道不愿意身边有这样一个得力的助手帮你？”明夷带着蛊惑的让宁妃不可就此放弃，没有到最后的一刻，谁能保证事情成了定局。 “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会利用自己的优势达到你的目的。”完了明夷竟然一脸期待宁妃表现的模样。 宁妃顺着明夷的话思考，不得不说，的确如此，有些秘密藏在心里，不能和任何人说起，更要费尽心思的掩盖，太痛苦了。 反过来，如果她知道的这一切能够帮助到这天下间最权威的人，更能够改变整个大清，她就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以后她还需要遮遮掩掩吗？ “好好干。”一直注意宁妃情绪的明夷这个时候更给宁妃打气。 宁妃的所有情绪都随明夷而变化，此时恢复所有的精神，不断的对自己说，明夷说的是对的，她依然有机会，她要牢牢的握住机会。 明夷莞尔，“请吧。” 这个时候的宁妃哪里还愿意继续留在明夷的眼皮子底下，七巧和玲珑走在前面福身相请，宁妃往前走，明夷一个眼神扫过门口站着的五谷，五谷尾随其后。 虽说宫里的地盘都是玄烨的，有这一桩事就算给宁妃再多的时间她也逃不出玄烨的手掌心，还是妥妥当当的把人交到玄烨的手里为好。 至于宁妃究竟是不是有仙人指点，或者是和明夷有着同样的经历，明夷无意追根究底。 不想管的事，不适合管的事，就应该少管。 总而言之，明夷把宁妃的事情弃之不理，连忙去陪太皇太后。苏茉儿种了牛痘，很快会有反应，现在太皇太后的身边信得过的人没有几个，明夷得看着太皇太后。 * 连着几日太皇太后因为已经感染天花反应有些激烈，好在慢慢的情况好转，明夷也是松了一口气。 同时玄烨也将事情查明，虽然天花来势汹汹，一开始玄烨和太皇太后虽没有说出来，暗里有些担心是不是有人有意为之，仔细查查之后，一切只是意外，亦放心了。 至于宁妃，宁妃依然是宁妃，明夷等慈宁宫解禁之后再见到宁妃，第一眼就注意到宁妃瘦了几圈，神情更是闪烁，不难看出来这些日子，宁妃并不好过。 果然，知道太多事的人没有好处！ 明夷幸灾乐祸。不过好在宫里的天花随着金靖种牛痘的办法确实有用，感染天花不重的人得以治愈，宫里上上下下的人，该种痘的就种痘，随着春天来临，笼罩在紫禁城的乌云终于烟消云散。 胤礽的身体好转，太皇太后得以痊愈了，玄烨自过年以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解禁的第一天，胤礽来见明夷 ，一脸的高兴，明夷也难得给个笑脸，祝他大病痊愈，好在脸上没有麻子印，更是好事，胤礽一样很高兴，缠着明夷撒娇，不管明夷之后怎么冷着脸，都缠着明夷不放。 生死关头有人能来看你，这个人真好！ 不过，玄烨得和明夷细细的说说宁妃的事，这样的事怎么能不让太皇太后参与。 “宁妃或许真有仙人指点，她说对了一件事，分毫不差。”很显然，这些日子以来，玄烨没少从宁妃的嘴里问出事情来，不过那些事情一直没有得到验证，现在显然已经证明宁妃并没有骗人，玄烨见太皇太后身体好转，也开始说起这件事了。 慈宁宫的正殿里，玄烨、明夷、太皇太后，苏茉儿，都是玄烨信得过的人。 “之前明夷和我说过宁妃有秘密，明夷套出话了，但仔细的并不过问，还是交给皇上。有仙人指点，是指什么？”太皇太后没有完全理解玄烨的意思，便仔细问个清楚。 “宁妃知道以后发生的事。先前她告诉我说吴三桂会在三月称帝，收到确凿消息，确实如此。”玄烨将前线送来的战报递到太皇太后的手里，太皇太后伸手接过，果然看到上面清楚的写着吴三桂称帝。 太皇太后满眼诧异，明夷并不意外，“如此一来，宁妃有可用之处。” 如果不是因为宁妃有可用之处，玄烨也不会在逼问之后让人依然作为宁妃活着。 “的确如此。虽然孙儿再三询问，不过孙儿觉得她还有很多事瞒着孙儿。”玄烨同太皇太后说起。 太皇太后道：“凡事不可逼人太急。不管她有多少事，该说出来的时候，她自然会说出来。不过除了受仙人指点知未来之事，她再无秘密了？” 不得不说，太皇太后十分敏锐。从第一眼见到宁妃起，太皇太后就觉得宁妃身上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一种感觉，也不能作为不喜于一个人的理由，太皇太后只是把心思藏起来，多注意观察宁妃，越观察越是让太皇太后心下不安。 “外祖母还有别的发现？”怎么说明夷回宫的日子也没多久，见过宁妃也就几面，要说真正知道皇宫里的事，对皇宫的人了解的人，非太皇太后莫属。 明夷看出宁妃有秘密，听出宁妃话里的意思，秘密跟大清息息相关，明夷就没有了探索下去的想望。 现在看来不仅仅如此，太皇太后有别的发现。 “伺候在宁妃身边的人都问过了吗？”太皇太后转过头问起苏茉儿，此事太皇太后交给苏茉儿去办，并不确定苏茉儿有没有办好。 “都问过了，宁妃自进宫以来，将身边伺候十几年的人全都打发，奴婢专门寻上之前伺候她的人，从她们的嘴里得知，宁妃大病一场之后性情大变，伺候的人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不过都被宁妃打发离开身边，这些话也无从和人说起。”苏茉儿何止问了现在伺候宁妃的人，就连宫外曾经跟随宁妃多年的人也都去一一寻来询问。 明夷想到以前无意中听人说起的桥段，大病一场，芯却换的人。替代本来的人活下去的那一位，无从选择，亦是无奈。 “其实无论宁妃有多少秘密，只要她没有害人之心，也没有危及任何人，何必追根究底。”或许宁妃现在所做的一切不一定是她愿意做的，但是活在这个时代，有多少人身不由己，无从选择的必须要做些什么，否则极有可能会被淹没。 想了想明夷也就帮宁妃说一句好话，“谁都会有秘密，只要这个秘密不曾危及一人，且随她就是。皇上要的也仅仅是想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宁妃愿意说出来，遗漏多少，其实果真重要？大清好不好，不在别人而在皇上。以其想着去避免那些问题，不如皇上仔细的想想现在应该怎么样才能让大清更好。” “所谓的未知都是尚未发生的事，后人看到的都是历史，而历史是由现在的人创造的，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明夷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希望能够得到玄烨和太皇太后的认可，不必对宁妃咄咄相逼，反而把宁妃逼入绝境，最后适得其反。 太皇太后让人去查查，是想揪出更多的事来，明夷的提醒太皇太后认可，同玄烨道：“明夷说的对，就算宁妃果真有仙人指点，知道以后发生的事，但所谓的因果皇上要理清楚。不能一味看结果，不看经过。” “有些事应该听，却不是事事都要听。” 没错，作为一个帝王，不能被所谓的仙人左右摆布。当玄烨一味的想知道后事，迫切的想要改变知道的结果，可能最后会一手造就那些悲剧。 “派人盯着宁妃就是确定她没有害人之心，其他的也就不必理会。钮祜禄氏把人送进宫来，看在他们祖上立下赫赫战功的份上，自当让她在宫中安稳度日。”太皇太后越想越觉得明夷说的在理，所以特意叮嘱玄烨。 其实玄烨之所以会把宁妃的事情说出来，也是想征询太皇太后的意思，到底要怎么处理宁妃才好？ 太皇太后同意明夷的意思，明夷是不想赶尽杀绝，玄烨细细一品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就按皇祖母说的办。”玄烨应下，事情到此落定，明夷道：“我明日回静宜园。” 本来说好回来过年初八就回去，因为天花的事都过三月了，四月即将来临，太平的日子宫里的女人就要不安份，明夷一点都不想留下。 太皇太后和玄烨听到明夷的话沉默半响，最后还是太皇太后道：“想回就回吧。” 明夷冲太皇太后露出笑容，玄烨欢不欢喜，明夷完全不在意。 第二天，明夷毫不犹豫的收拾东西回静宜园去，连个头都不带回的。 天花终于被消灭，自出事就被赶出紫禁城，住到公主府去的淑慧长公主进宫来看太皇太后，听说明夷又跑到静宜园去，对此悠悠地叹息，“这宫里是有什么毒蛇猛兽吗？看把我们明夷给吓的。” 太皇太后不想说话，内心亦是忧愁。 明夷回静宜园不久，静宜园传来一个消息，明夷有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表情各异，太皇太后当时就站了起来，“皇上呢？” 第一时间是询问玄烨所在，苏茉儿连忙道：“这个时候应该在乾清宫。” 正是处理正事的时候，玄烨不可能回后|宫。 太皇太后急忙的往外走，苏茉儿不解太皇太后这是怎么了，追上扶着太皇太后道：“小格格有了身孕，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好事坏事不到最后还不一定。”太皇太后想去见玄烨，刚要迈出慈宁宫的大门，本来万里晴空，突然大雨倾盆落下。 六月的天说变脸就变脸，正是如此。 “格格，有什么事还是等皇上忙完事后过来请安再说，雨下的那么大，你要是淋着雨，万一着凉如何是好？”苏茉儿满心满眼都是太皇太后的身体，生怕太皇太后为此生病。 “让人去备轿，我要立刻赶去乾清宫。”太皇太后一刻都不想耽搁，催促苏茉儿让人去准备。 苏茉儿心知太皇太后决定的事没有转圜的余地，莫可奈何的吩咐人备轿。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除了站岗的侍卫，所有人都避到屋檐之下，太皇太后的轿子到达前清宫的时候，把乾清宫的守卫惊得不轻。 “太皇太后吉祥。”看到太皇太后，人赶紧上前给太皇太后请安。苏茉儿给太皇太后打着伞，和乐也在旁边撑着伞，生怕太皇太后淋着雨。 “都起来吧。没什么事，我来找皇上，散了吧。”太皇太后打发人，各忙各的去，她来到这就是看玄烨的。 林兴听到禀告，人已经迎出来，刚要请安，太皇太后问道：“皇上和哪位大人在议事？” “皇上见完各位大人了，正在听...”太皇太后有问，林兴不敢不答，可是说到一半林兴止住了嘴。 “静宜园的消息。”太皇太后一脸的肯定，而不是询问。林兴点了点头，在这位老祖宗的面前，谁敢瞒她。 太皇太后不再多言，大步流星走进乾清宫，走到御书房门前，正好看到一个人在玄烨的面前耳语，玄烨的脸色并不好，看到太皇太后时，猛然地站起来，“皇祖母怎么来了？” 好些年太皇太后没来过乾清宫，毕竟玄烨早就已亲政，很多事不需要太皇太后指手画脚。太皇太后也乐得退居慈宁宫，乾清宫是外廷，无事太皇太后也不想来此惊扰玄烨。 “让人先退下。”太皇太后此来，玄烨或许一时不懂，但总会想到的。 有太皇太后的话，林兴望向玄烨，玄烨颔首，林兴带着所有人退出去把门关上，就连苏茉儿也一并退了出去。 没有了外人，就太皇太后和玄烨祖孙，太皇太后急切的问道：“你是何打算？” “明夷有身孕的事我早就知道，也是我让丹心嬷嬷一定要瞒下，不可让明夷知道。”玄烨面对太皇太后的询问，坦然的告知。 也对，明夷第一次有孕，对于妇人间的事并不清楚，跟在明夷的身边，唯一懂得这些事情的唯丹心嬷嬷。 只要玄烨能让丹心嬷嬷瞒着明夷，明夷有孕的事情就绝不可能暴露。 “所以我问你，你究竟有何打算？”从听到明夷有孕的那一刻起，太皇太后就比谁都清楚，这事定是玄烨有意为之。 追问着玄烨，太皇太后显得焦急的道：“皇上比谁都清楚，爱新觉罗和博尔济吉特不宜再有血脉，就如同博尔吉济特氏不能再出一个皇后，再有一个皇子只会壮大蒙古的野心，这对天下来说不是好事，对大清也不是好事。” “明夷不用皇上开口，就自己用避子汤，对皇上来说不是好事吗？皇上为何让人换了避子汤？等着胎儿坐稳才把明夷有孕的事说出来？” 太皇太后丢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无非想弄清楚此时此刻的玄烨到底为了什么会费尽心思安排这一切。 “皇祖母请息怒。”玄烨生怕太皇太后过于激动，安抚的请太皇太后到一旁坐下，太皇太后却恼怒的拍开他的手，这是第一次太皇太后对玄烨动怒了。 玄烨面对盛怒的太皇太后面不改色，捋起袍子跪下道：“皇祖母知道明夷的心不在我身上。” 仅此一句就让太皇太后说不出其他话来，明夷的心太硬，硬得不管玄烨怎么费尽心思想要融化她的心都不可能。 站在明夷的角度，太皇太后觉得明夷这样会过得更好。但对玄烨来说，所有的付出得不到一丁点的回应，他是打从心里不愿意。 “皇祖母说的没错，明夷服用避子汤，站在立于大清的立场，不需要我动手，不需要我再让明夷越发不喜于我，这都是好事。可是皇祖母你知道每次我去静宜园看不到明夷，听到守在明夷身边的人告诉我，直到现在明夷一样不想留在静宜园，我是什么样的感受？” “这么久，在明夷的心里，皇祖母远比我重要，能让明夷挂念的人最重要的就是皇祖母。若有一日皇祖母不在了呢？” 玄烨痛苦的抬起头，凝望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张了张嘴。 “皇祖母难道不希望有一个孩子陪着明夷吗？明夷这辈子有多少人陪着她？”玄烨再接再厉到出这一层，他相信太皇太后同样考虑过这些问题，可是有时候考虑却也不能说出口，不能和玄烨说，也不能和明夷说，只能一个人闷在心里。 玄烨很清楚，最希望明夷能有一个孩子的人，非是太皇太后莫属。 一个有着爱新觉罗血脉又有着博尔济吉特氏血脉的孩子，那一个更是她唯一早逝的女儿的骨血，这样一个孩子，和明夷一样对太皇太后极重要。 “所以你想告诉我说，你为了留住明夷，所以就算明知道这一个血脉会给大清，会给你带来麻烦，你依然还要让明夷生下这个孩子？”太皇太后很快理智回笼，点出玄烨这一番作为会带来的后果。 “那些年以来为了拉拢蒙古势力，爱新觉罗和蒙古各部的联姻从来没有间断过，现在也不应该断。一个孩子，明夷没有名份，这个孩子就算科尔沁想利用他做些什么，首先得是男孩，其次他们果真能。”做出一些决定，玄烨当然早就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 一个孩子尚未出生无法断定是男是女，若是女孩挺好的，纵然真的是男孩，玄烨自问会在孩子长成之前把蒙古的问题解决。 “吴三桂苟延残喘，就算现在称帝，他也活不了多久。接下来该到台湾了，一旦收回台湾，再就是蒙古。请皇祖母相信我，我能承担得起后果。”玄烨竭尽所能的想要说服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凑近玄烨道：“那你想过明夷吗？” “我想过，正是因为想过，所以才一直瞒着她，直到胎儿坐稳，再无法改变，这才让她知道。”玄烨诸多的准备，一丁点不敢松懈。 太皇太后后退数步，当日知道明夷服用避子汤的时候太皇太后置之不理，原让明夷和玄烨两个人一道解决这件事，没想到一个背着玄烨服用避子汤，一个偷偷的换药，没有一个，没有一个把话说出来。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明夷放弃？”太皇太后可没有玄烨这么乐观，要说明夷的性格最是刚烈，她若不想做的事，谁要是硬逼着她去做，后果... “来人，立刻备车。”太皇太后说出话，同样意识到事情不对，这个时候明夷会做什么？ 跪在地上的玄烨同样回过神来，此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玄烨不确定的道：“不会。” “我也希望最好不会。”太皇太后语气中充满了焦急和不安，这样的事情何尝是太皇太后希望发生的，但是身边的人背叛明夷，这对明夷来说何尝不是一击重创，明夷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难道不可能？ 越想太皇太后越是坐立难安，大声喊道：“备车，立刻备车。” 门外守着的人听到太皇太后的叫唤，赶紧打开门，备车的也赶紧去备车。 “皇祖母我和你一道去。”想到那个可能，玄烨哪里还坐得住，同太皇太后往外去，太皇太后本想喝斥玄烨别跟着去添乱。 可一想所有的事情都是玄烨一手造成的，这个时候不让玄烨去面对，难道要让太皇太后一力扛下吗？ “你想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劝服明夷，如果不能劝服明夷，这个孩子，不能留。”太皇太后也是经过无数的挣扎，才做下这个决定。 比起孩子来，在太皇太后的心里明夷更重要。 太皇太后希望明夷有个孩子，很多想法也和玄烨差不多。她年纪不小了，还能陪明夷多少年，有一个孩子，有一个念想，等到太皇太后百年老去的时候，总有一个人陪着明夷，那样多好！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明夷愿意，如果明夷的确不愿，比起孩子来，太皇太后更愿意让明夷好好的活着。 “皇祖母。”玄烨震惊无比，不仅仅是因为太皇太后做下这个决定，还因为这个决定背后隐含的意义。 明夷不想要孩子，真真切切的不想，无论任何人都休想让她改变主意。 至少在太皇太后看来，想让明夷改变这个主意很不容易。 连太皇太后都觉得不可能做成的事，玄烨扪心自问，他又拿什么能让明夷愿意留下这个孩子？ 可是没有这个孩子，玄烨还能拿什么让明夷留下？ 大雨倾盆而下，没有一丁要停的意思。在太皇太后和玄烨赶往静宜园时候，静宜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跪着，明夷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浑身上下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压抑。 丹心嬷嬷首在其中，感受到明夷的怒意，汗淋如雨。 “格格息怒，格格要如何责罚奴婢，奴婢绝无二话，只是这些事同他们没有关系，请格格饶过他们。”在明夷的脚下都是瓷片，显然在此之前明夷勃然大怒，将案底上的所有瓷器都砸在了地上。 满屋的人也不知跪了多久，明夷没有松口，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 事起之因，再也没有人比丹心嬷嬷更清楚，从一开始丹心嬷嬷就料到会是这个结局，现在无论明夷要如何惩罚，她无异议，但是其他人都是受她牵连，不应该因她而受罚。 “在这个时候你为人说情，你有什么资格？”明夷听到丹心嬷嬷的话冷笑的问，眼神前所未有的冷漠看着丹心嬷嬷。 “一个背主的奴才，千刀万剐都是轻的。”两辈子明夷都没有说出过这么刻薄的话来，可是眼前的丹心嬷嬷辜负她的信任，更将她置于如此两难的境地，孩子，她没有告诉过丹心嬷嬷，她不想要孩子吗？ 三代亲近的孩子，会有多少问题，谁能保证？ 一个孩子生下来，这一生，孩子的一生该如何？到最后，这个孩子愿意被她生下来吗？ 丹心嬷嬷明明一清二楚明夷的想法，竟然背着她和玄烨算计她！ “格格要打要骂，奴婢绝无二话，请格格息怒，不要伤了身子。”丹心嬷嬷俯身在地，劝明夷不要太过激动，“奴婢一个奴才死了不值当，却不可让格格因为奴婢动了胎气，伤了身体。” 不提胎气还罢了，提起胎气就让明夷想起腹中的孩子。拍案而起，“你怎么还敢提孩子？我信你，我有多信，信到，信到...” 信到哪怕连续两个月没有来月事，明夷的心里同样有所怀疑，但还是让丹心嬷嬷号脉，信了丹心嬷嬷的话，不是只有有孕才会停了月事，而是丹心嬷嬷在为她调养身体，有些药吃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因此，才会让明夷落到今天的地步。 一个她相信她堪比自己的人，就这么践踏她的信任，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让她有了这一个孩子。 越想明夷便觉得气血翻滚，头晕目眩，险些不支的倒下，七巧的反应快，在明夷就要倒下的那一刻扶住明夷，心急地唤一声，“格格。” 丹心嬷嬷更是爬着过去想为明夷把脉，明夷毫不留情的拍开她的手，“从今往后别拿你的手碰我。”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漠，表明此时此刻的明夷心情何等愤怒。 一直信任的人却背叛她的信任，远比被陌生人捅上几刀，更伤她的心。 丹心嬷嬷没有办法辩驳，今天的事情，丹心嬷嬷做是要做，不做也得做。纵然明夷为此再也不肯原谅她，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跪伏在地，丹心嬷嬷无法再开口。 “你不必再跪我，从现在开始离开我的视线。你是外祖母给我的人，我不能随意处置你，但你，往后都不许在我的面前出现。”明夷头晕目眩，更觉得反胃，看着丹心嬷嬷冷声的吩咐，让她马上离开自己的视线。 旁边有人想为丹心嬷嬷求情，明夷毫不留情的呵斥道：“谁若是求情一并离开。” 再想开口的人，听到这句话立刻住嘴，丹心嬷嬷心知惹怒了明夷，此事一但暴露，她再无可能留在明夷的身边伺候，然而真正听到明夷说出这句话，依然让她心如刀割。 “滚！”明夷瞧着丹心嬷嬷没动，再次出声呵斥。丹心嬷嬷三拜之后不得不退了出去。 “你们也都出去，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进来。”赶走一个丹心嬷嬷不算，明夷让身边所有的人都离得她远远的。 明夷现在这样的情况，谁敢把明夷一个人留下？面面相觑，都想留下，明夷神色不善的道：“如果你们觉得背后有人撑腰，连我的话都不需要听，我不能杀你们，但我可以让你们从我的眼前消失。” 明夷放出话来谁敢不当回事，纵然再不放心明夷，也只能按照明夷的吩咐退出去。 所有人都退去，明夷站起来，又是一阵反胃，明夷不断的干呕，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的相信丹心嬷嬷，相信她说的话，纵然疑心是不是有了身孕，最后硬是拖到今日。 身体的变化，明夷一直以为自己是长胖了，毕竟最近吃得有些多了，可是越来越不对劲，终究无法忽视身体的变化，寻了一个大夫查看，这才确定她是真的有了孩子，三个月，胎已坐稳。 “啊！”明夷大喊一声，退出去的人听到明夷充满痛苦的叫声，心惊胆战。 百尺无枝想冲进去，七巧玲珑赶紧拦着，“不能进去，格格现在在气头上，我们进去只会越发激怒格格。” 百尺神色尽是担忧，“可是格格现在这个样子...” 伺候在明夷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到过明夷，现在这个样子，如何不叫她们害怕。 “没事的，格格只是难受，格格不会做傻事的，再不想别人，格格都会想太皇太后，放心，没事的，没事的。”七巧一声声的说着不会有事，在宽慰别人的同时，何尝不是宽慰自己。 没有人希望明夷有事，但是如今的情况不是他们这些当奴婢的可以劝得了的。 “太皇太后。对我们赶紧给宫里送信，请太皇太后出宫一趟。”玲珑被七巧一提起立刻想起太皇太后来，现在这个时候能开解明夷的人唯太皇太后而已。 “不用送了。这个时候格格怀有身孕的消息早就传回宫里，太皇太后一定会来的。”五谷沉着的提醒，丰登一脸认同，“没错，要说最懂格格心思的人一定是太皇太后，出这么大的事，太皇太后一定会来看格格。” 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起来，都觉得这个时候他们按明夷的吩咐，老老实实的待在外面候着就好。 只是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又让他们有些不确定了，就算知道明夷有孕这么大的雨，太皇太后的年事已高，就算想出宫，皇上也会拦着吧。 静宜园的人，随着唯一的主子心绪不佳，全都缩着脖子，生怕再有什么事闹出来。 太皇太后和玄烨一前一后的抵达静宜园，下了马车不顾大雨急行而入，守在明夷屋外的人都立在走廊上，见到太皇太后和玄烨，立刻跪下，“皇上，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根本顾不上他们，一把推开紧闭的房门，入眼看到的一幕，让太皇太后触目惊心，脱口唤道：“明夷。” ※※※※※※※※※※※※※※※※※※※※ 太皇太后：想打死孙子！ 054章我不想要他 明夷昏倒在地上, 扎到了地上的瓷片，血流了一地。 玄烨在后同样看到这一幕，箭步上前将明夷抱起, “太医, 快叫太医。” 太皇太后一阵头晕目眩, 苏茉儿赶紧扶住她, “格格, 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倒下。” 乍然看到明夷的情形, 对太皇太后的冲击太大, 太皇太后毕竟刚刚经过天花一病, 虽是有惊无险，却也损了精气，加之这一天又急又气又惊的, 要是不撑住，极有可能出事, 如何不让苏茉儿忧心。 唯一能支撑太皇太后的就是明夷。想到明夷，太皇太后必须亲自确认明夷的好坏。 “我不能倒，我不能倒。”太皇太后压下心中的恐惧，急忙往屋里去, 七巧玲珑他们也没想到屋里会发生这样的惊变, 明夷一身的血，吓得他们惊魂未定, 唯有跪在地上，心中企求明夷一定要没事。 玄烨将明夷抱回床榻，太医和丹心嬷嬷很快都到了, 一通号脉之后, 丹心嬷嬷和太医都松了一口气, 丹心嬷嬷开始检查明夷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才发现明夷的手和腿都发现瓷片，想必是昏倒的时候不小心扎到的。 “皇上，太皇太后，格格没事，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加上有了身孕，一时气血不顺，这才昏倒。身体没事，胎儿亦无事。身体的血都是手和脚扎到的。”丹心嬷嬷把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太皇太后和玄烨，太皇太后大松一口气，“无事就好，无事就好。你给明夷处理伤口。” 丹心嬷嬷应一声是，小心翼翼地将瓷片取出来，给明夷上药，待弄好之后，丹心嬷嬷道：“奴婢先行告退。” 这就要退出去，明夷说过不想再见到她，绝不是随口一说，现在，不宜再让明夷动怒。 “小格格醒了。”苏茉儿时时注意着明夷，明夷才一睁眼，苏茉儿喊了出去，丹心嬷嬷更是急忙的退出去，玄烨急急地上前扶起明夷。 刚睁开眼，明夷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待看到玄烨的脸时，所有的记忆都回笼，直接拍开玄烨的手，怒目质问，“你很得意吧。很得意是不是？” 玄烨的手虽是吃痛，面对明夷的话，却道：“你有身孕我很欢喜。” “欢喜。你有何欢喜的，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我姓博尔济吉特！我服用避子汤，为你省麻烦不好吗？你为什么指使人换了药？”明夷愤怒的失去理智，屋里还有其他人在，苏茉儿很自觉的上去，让其他人全都退下去，更是将房门关上。 “你刚醒来不要动怒。”玄烨想要安抚明夷，希望明夷不要动怒，明夷猛然的坐起来，“不用你在这假惺惺。这个孩子我不要。” 一句不要表露的是明夷的决心，一个孩子，一个可能畸形的孩子，她怎么敢要！ 一眼看到太皇太后，明夷急忙的起身爬过去，抓住太皇太后的手，“外祖母我不能要这个孩子，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说这话明夷跪在太皇太后的面前，哀求地道：“外祖母我求你，你帮帮我，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在太皇太后的面前，明夷说的是不能要，而不是不想要。太皇太后抚过明夷的脸，“能告诉外祖母为什么不能要？” 明夷张嘴就要说出三代近亲结合极有可能生出畸形的孩子，最终想到了一个例子，“外祖母你还记得几年前皇后的亲妹妹青怡吗？她嫁的正是她的表哥，两人情深意重又如何，生下的孩子却是一个不正常的孩子，他们的情况和我同皇上的一样。外祖母，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紧紧地抓住太皇太后的手，明夷希望太皇太后这一次可以站在她这一边，这个孩子她不能要。 “那只是一个例外，只是例外而已，不是所有的人都一样。明夷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太皇太后能感受到明夷的恐惧，那发自内心的恐惧。 连忙抱住明夷在怀里，太皇太后想让明夷不要多想。 “不，不是我多想。外祖母，这是真的。孩子我不能要，外祖母你帮帮我，帮我把孩子打掉。”明夷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服太皇太后，三代近亲联姻这是多少噩梦的开始？原本充满希望的孩子，最终却变成了噩梦，没有人愿意那样的结果，却无力改变那样的结果。 “明夷你冷静下来。”太皇太后第一次看到明夷这样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样子，迫切的安抚明夷。 “外祖母，我冷静不下来。”明夷大声的吼出来，“孩子已经三个月了，我冷静不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我怀你的孩子？你有那么多的女人，孩子将来只会越来越多，为什么非我不可？” 无法得到太皇太后的认同，让明夷只能将满腔的怒火全部都宣泄到玄烨的身上，一切的罪魁祸首，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人都是玄烨。 “因为没有人像你一样想逃离我。”明夷的愤怒质问玄烨早就料到，坦然迎向明夷，玄烨上去捉住明夷的双肩，明夷疯狂挣扎，玄烨死死的扣住她，“这个孩子，一定要留下。” “我说了我不要！”明夷挣扎不开玄烨，玄烨那么多年虽然读书识字，满人的功夫并没有落下，制得住明夷。 “理由呢？”玄烨纵然听到了明夷对太皇太后说的话，但是他还是要亲口问问明夷究竟是为了什么。 明夷怒火冲天的回答，“我不能要，也不想要。我知道你的打算，你想用孩子拴住我，可我告诉你不可能。” 玄烨笑了，“既不可能，那你为什么不要？怕孩子有异。那我们打个赌吧。” 打赌？明夷突然冷静下来，死盯着玄烨，玄烨道：“子嗣之事自有天命，就用你腹中的孩子来赌一赌。” “你不想要孩子，无非是怕孩子生下来不正常。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信。你若坚信，那我们就赌一赌。”玄烨神情带着冷酷的看着明夷，“如果我们的子嗣当真有缺陷，便证明是上天不允许我们在一起，如此，我便让你离开我，永远的离开。反之，若是孩子健康，往后，离开一事不可再提。” 纵然在此之前玄烨同明夷打过赌，赢的人是玄烨，玄烨心里比谁都清楚，明夷的心从来没有真正放弃过离开他的身边。 玄烨费尽心思想将明夷留在身边，为此不惜付出任何的代价，看到明夷现在挣扎的样子，很显然在明夷的心里，孩子不宜留下，不该留下，但这个孩子玄烨非要留下不可。 “玄烨。”太皇太后拧紧眉头，玄烨朝太皇太后道：“皇祖母，我在用我的办法让明夷愿意生下这个孩子，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玄烨算计得来了，是玄烨能留住明夷的孩子，玄烨不可能放弃这个孩子，明夷纵然想放弃，玄烨也不可能就这样的放弃。 “胎儿已稳，孩儿在你的腹中已经慢慢成形。皇祖母，你舍得我们的孩子被明夷放弃？”太皇太后心疼明夷，明夷一再的哀求，太皇太后极有可能为此改变主意，玄烨能做的无非是让太皇太后站在他这一边，他也坚信会让太皇太后愿意站在他这一边的。 太皇太后没有说话，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明夷随着玄烨说出打赌两个字，神色变得平静，可是慢慢的却透出一种疯狂。 “好，一言九鼎。”明夷说出玄烨最想听到的话，玄烨闻之松开明夷的双肩，无论明夷为了什么答应下，只要明夷答应就好！ “在此期间，皇上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明夷提出另一个条件，第一次，明夷流露出对玄烨的厌恶，玄烨怔怔地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明夷再次地道：“你没有听错，我不想看见你，看见你，除了让我心中怒意冲天，恨不得让...” “好。”玄烨纵然不必明夷说出来，他也在心里比谁都知道明夷话中的意思。有些事，做了，玄烨比谁都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请。”明夷冷声地请玄烨出去，现在，马上从她的眼前消失。玄烨望了明夷几眼，最终退离明夷几步，朝太皇太后作一揖，“皇祖母，孙儿告退。” 太皇太后如何想在这个时候拦下玄烨，走吧，走的好，走了，明夷才能平静下来，才不至于... 目送玄烨离开，明夷一下子软坐在地，太皇太后走过去将明夷抱在怀里，哄着明夷道：“别怕，有外祖母在。” 明夷反抱着太皇太后，紧紧地抱住，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崩溃得支持不住。 “起来，地上凉。”太皇太后想扶起明夷，但毕竟年纪大了，虽然太皇太后想费尽心思的让明夷起来，没能扶起明夷，差点把自己给摔了，明夷动作更快地将太皇太后扶住，也不敢再坐在地上，扶着太皇太后在榻边坐下。 “老了，不服老都不行。”太皇太后坐在榻边感慨着，握住明夷的手，明夷注意到太皇太后的脸色极差，“外祖母，我让太医进来，让太医为你看看，你的脸色很难看。”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用不着，大概是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又气又急，身体一下子坚持不住。明夷，别做啥事，你额娘不在，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 白发人送黑发人，太皇太后经历的太多，不愿意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缓缓的拂过明夷的头发，太皇太后眼眶泛红哽咽的道：“你不知道听到你额娘的死讯时，我有多难过，看到你的时候我又有多庆幸。我的明夷从小乖巧懂事，体贴入微，要没有你的陪伴，这么多年了，我又该有多难过。” “我知道你现在很委屈，也很害怕。没有关系，外祖母在这里陪着你，无论有什么事，外祖母都会帮你挡着。这个孩子，你害怕会有事，就算有事也别怕，外祖母在这里。” 一直没有落泪的明夷，再也控制不住，一滴又一滴。 太皇太后很清楚，明夷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因为恐惧，虽然太皇太后并不知道明夷为何会有这样的恐惧，但这样的恐惧是真实的，不是明夷为了不留下这个孩子而找的借口。 “外祖母。”恐惧，同样是不愿意生下这个被玄烨利用的孩子。孩子应该是两个心灵相通的人结合生下来的，不是像这样，父亲怀有算计，母亲不喜欢。 这样的孩子生下来又该有多苦！明夷不愿意让孩子因为她而背负痛苦的一生，同样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孩子放弃自己。 玄烨的算计，明夷全都一清二楚，更明确的不想配合。 可是玄烨提出来打的赌，那一刻，明夷竟然恶毒的希望这个孩子将来... “啪！”明夷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打得太皇太后惊诧，赶紧的捉住明夷的手，明夷泪流满面的道：“外祖母，我既然成了一个我最不希望成为的人，我竟如此恶毒！” 内心的痛苦挣扎，明夷根本不知如何同人说起，太皇太后不懂明夷的心，这个时候太皇太后牢牢的握住明夷的手，轻声细语的和明夷道：“不是，我的明夷不是。你太累了，是皇上逼得你太紧。皇上走了，没事了，你睡会儿，听外祖母的。” 明夷脸上的手印清晰可见，一时间都肿了，可见明夷在打自己的那一刻下了多狠的手。 太皇太后让明夷躺下，她想让明夷好好的休息休息，休息好了也能缓一缓，不会胡思乱想。 纵然泣不成声，明夷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情况很不稳定。不能确定究竟能不能睡着，明夷唯一能做的也仅仅是不断的催眠自己，睡吧，睡吧，再不睡，任由自己胡思乱想下去，她会疯掉的。 可是纵然想睡，又怎么睡得着？明夷躺下后终是哭泣地道：“外祖母，我难受。” 难受的根本无法入睡，太皇太后听得心如刀割，从未想过明夷会如此的痛苦，“外祖母陪你，陪着你。” 哽咽地劝慰明夷，太皇太后顾不上身上的衣裳未脱，躺到明夷的身边，抱着明夷拍着明夷的背，“会过去的，一定会过去的。有外祖母在。” 一直没有停止的拍着明夷的背，通过这种方式无声的安抚明夷。 亦不知是有用或是明夷当真想明白了，没有什么事过不去，慢慢的，明夷的哭声停下，呼吸也变得均匀。 太皇太后确定明夷熟睡之后，这才起身。一看外面灯火通明，雨停下了，太皇太后有些疲惫地起身走出去，苏茉儿在外面等着她，见到太皇太后终于出来，苏茉儿心急地追问，“小格格怎么了？” 摇了摇头，太皇太后无力的问道：“皇上呢？” “在外头等着你。”玄烨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被明夷一轰，就真的赶回紫禁城。在外面等着太皇太后，玄烨总要亲自确定明夷平安无事。 太皇太后抬起脚要去寻玄烨，才发现全身无力，苏茉儿急忙的扶住太皇太后，“格格。” “我没事。”千丝万缕尚未解决，不管太皇太后身体如何，也得去和玄烨说个清楚。 苏茉儿有些担心太皇太后的身体，可是这样的情况，苏茉儿也知道太皇太后不会听她的劝，只能小心翼翼的扶着太皇太后走到前面。 玄烨在明夷院外的凉亭等着，看到太皇太后和苏茉儿并肩走来，玄烨迎上去，“皇祖母。” 太皇太后依然无力，苏茉儿扶着她坐下，玄烨注意到太皇太后的状态，着急的追问道：“皇祖母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去传太医来。” “不必。”太皇太后打断玄烨，挥了挥手，四下伺候的人都退下去，包括苏茉儿。 玄烨知道太皇太后有话要和自己说，耐心的等着。太皇太后似乎经历过了无数的挣扎，“孩子不要了吧！” 听到这句话的玄烨震惊无比的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同玄烨对视，“这个孩子不要了。” “皇祖母。”玄烨绝没有想到不要孩子的话会从太皇太后的嘴里说出来。 “明夷不想要孩子，不仅仅是因为你，也是因为恐惧。明夷和我们不一样，并不觉得有一个孩子，只要有人照顾他就可以。孩子的健康，孩子的未来，她考虑得比我们多。”在哄明夷的时候，太皇太后想起明夷曾经说过关于孩子的话题。 那个时候太皇太后刚发现明夷私下服用避子汤，当时明夷怎么说的？现在大抵太皇太后能够明白，明夷为何而恐惧。 “皇祖母也相信明夷说的，我们两个之间的孩子会出事？”玄烨努力的读取太皇太后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所以皇祖母愿意听明夷的话不要这个孩子。” “你可知道明夷有多痛苦？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看到过明夷哭？又什么时候看到明夷无法入眠？刚刚明夷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脸都肿了。” “玄烨你要知道，你虽是帝王，人心是这世上任何权势和地位都无法左右的。我原以为你不会愿意让明夷诞下有着博尔济吉特氏血脉的孩子，彼时虽然有些难过，但又觉得对明夷很好。不能否认，我希望你们两个之间能有一个孩子，就像你说的将来有一天我不在了，总还有一个孩子陪着明夷。” “有人陪着她，就算有一日你不再喜欢明夷，她也不会孤独。” 玄烨接话道：“现在如皇祖母所愿了。我们有了孩子。” “明夷她不愿意！”太皇太后冷酷的提醒玄烨这一点，希望玄烨能够清楚这一点。 “这个孩子让明夷痛苦，让她难过，让她寝食难安，不能自己。玄烨，你果真要不顾明夷的感受，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太皇太后说出亲眼所见的明夷，直问玄烨是不是依然要执迷不悟。 玄烨再次跪下，跪在太皇太后的面前，玄烨真挚地道：“如果能有其他的办法能够留住明夷，这是孙儿最不愿意用的办法。可是这个天下，这座紫禁城能够真正留住明夷的只有皇祖母，孙儿没有任何筹码，更不愿意用粗暴的手段为难她，让她更恨我。我唯有用一个孩子，一个我们的孩子，如此，明夷舍不得，此生，都不会再想离开我。” “你以为凭一个孩子真的就能够留住明夷？她现在依然恨你。”太皇太后反而不觉得，就算这个孩子健健康康的生下，当真就能够让明夷心甘情愿的留在玄烨的身边，把心赔在玄烨的身上。 “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要试一试。”没有任何的办法，玄烨所能做的也是尽力去尝试。 无论什么样的办法都应该试一试，只有试过才知道有没有用。 “从一开始我就不该遂你所愿。”太皇太后确实从未想过明夷和玄烨在一起会如此痛苦，血脉的传承对于别人来说是希望，对明夷来说如同绝望。 明夷崩溃的打自己那一记耳光，太皇太后忘不掉。 “请皇祖母再帮我一次。如果这一次我一样不能成功，从今往后明夷不想做的事，我再不会强迫她。这是我对皇祖母的承诺。”玄烨必须为自己争取这一次机会，孩子是玄烨唯一的希望，一个可以让明夷一生一世再也不会离开他的希望。 太皇太后不愿理会，玄烨朝太皇太后叩头道：“皇祖母，请皇祖母成全。” 得不到太皇太后的回应，玄烨不断的磕头，请求地道：“请皇祖母成全。” 一个又一个的响头，一声又一声的请求，太皇太后伸手抓住玄烨，“你可记得自己是皇帝？你可记得一直以来你给自己的目标是什么？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做的是一个帝王该做的事吗？” “不该生下来的血脉，不该请求的事。你还记得你说过这一生的志向，你要安定天下，你要让大清国祚万年？” 面对太皇太后的质问，提醒玄烨他的身份，他的责任。 玄烨挺直背道：“为了大清的江山，为了这天下安定，我不能让明夷成为皇后。我只要明夷留在我的身边，为此可以做任何事，这是一个帝王的退让。请皇祖母成全我。” 太皇太后没有想到玄烨会是这样的回答，张了张唇，神色突然冷下地问道：“如果我不愿意成全你呢？” 缓缓地抬眼，玄烨眼中尽是坚定地道：“皇祖母，你是我和明夷最信任的人，如果皇祖母不愿意帮我，我会自己来。” 所谓的自己来，是要把明夷带离太皇太后的身边。 但是玄烨也表现出决心，无论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主意。他要让明夷生下他们的孩子。 太皇太后明白了。玄烨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硬碰硬的后果只有两败俱伤，大清，伤不起。 “你要记住你和明夷打的赌。”太皇太后提醒玄烨，玄烨一顿，刚为太皇太后松口而松了一口气，听到太皇太后的提醒，玄烨目光闪烁着坚定，“那就让上天来决定，究竟让不让我和明夷在一起。” 一直以来玄烨从不寄希望于天。若是上天当真值得依靠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王朝更迭。 天不可靠，唯自己才是最可靠的。这一赌，也只有这一赌，才能让明夷可以生下这个孩子。五五之分，玄烨不相信他们的孩子不能容于世。 最终太皇太后面对强势的玄烨只能退一步，若不退，一旦明夷真的被玄烨带走，明夷变成什么样子，正是太皇太后所忧心的。 “明夷就辛苦皇祖母照顾了。”明白太皇太后退了一步，玄烨恭恭敬敬的和太皇太后一拜，谢过太皇太后为他们两人所费的心力。 “回去吧，既然明夷说了不想看见你，往后不要在静宜园出现。你不会想把明夷带入绝境。”现在的明夷已经够难受，如果玄烨依然步步紧逼，最后明夷未必不会拼个鱼死网破。 太皇太后心疼明夷，更不想明夷承受更多。 玄烨感受到太皇太后第一次显露出来的嫌弃，想到刚刚看到明夷的样子，还有太皇太后方才言语之间对明夷的心疼，识时务的同太皇太后道：“是，孙儿不会出现在明夷的面前。” 听出玄烨的言外之意，这是打算不让明夷看到他，他却依然还要出入静宜园？ “皇祖母，孙儿先回宫了。”玄烨说完了话，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很不受欢迎，不仅是明夷不希望见到他，就连太皇太后同样也看到他心烦。 和每一个人都达成了一致的目标，玄烨总要见好就收的。当真欺人太甚，最后只会适得其反。 太皇太后现在的确不想看到玄烨，挥手让玄烨赶紧走。 玄烨恭恭敬敬的作揖，“万请皇祖母保重身体。” 适才太皇太后表现出来的不适，玄烨都看在眼里，尤其希望太皇太后保重身体。 “你就照顾好自己，管好朝廷的事吧。”无论太皇太后再怎么责怪玄烨用这样的方式对待明夷，终究还是心疼玄烨身上担着的重任，再是狠心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 玄烨应一声是，这才退去。 眼见玄烨离开，苏茉儿才走进来，太皇太后一声轻叹，透露出无尽的无奈，苏茉儿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知道玄烨和明夷因为身孕的事情争执不休。 “小格格这是怎么了？”苏茉儿并不明白明夷为什么会为了身怀有孕的事而不安。 守在外面的苏茉儿能够清楚的听到屋内传出来明夷的哭声，因此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我又何尝知道。”明夷的恐惧好像认定了和玄烨在一起，他们之间的孩子肯定会有事。 明夷提起先皇后的妹妹的事，这本是秘事，当时太皇太后知道不过同明夷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明夷会一直放在心上。 但太皇太后觉得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那么浓烈的恐惧，认定事情绝对会朝不好的方向发展，并不是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奠定的。 “去查一件事。”太皇太后深思许久，最终决定让苏茉儿亲自去查查。 苏茉儿与太皇太后靠近，太皇太后吩咐完毕，苏茉儿立刻去办。 * 醒来睁开眼看到躺在旁边的太皇太后，明夷动荡不安的心，不知怎么的突然落地了。 年纪大的人，身边有点动静立刻就会察觉，太皇太后随着明夷睁眼也睁开了眼睛。 “外祖母。”明夷轻声叫唤，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看到明夷的脸消了肿，心中大石亦放下。昨晚回来，太皇太后给明夷上了药，有效果就好。“起来吧，今天我们去香山寺。” 现在明夷的情况最需要的就是静心安神，最合适的地方莫过于香山寺。 太皇太后昨天开解了明夷许久，依然不敢确定明夷今天醒来之后，能不能真正的平静下来。 与其安静的待在静怡园里胡思乱想，不如出去走走，听听佛经，看看风景，能让明夷不再一味沉浸在痛苦之中。 太皇太后的提议让明夷一愣，太皇太后已经起身，扬声唤道：“进来吧。” 外面伺候的人听到动静推门而入，太皇太后回头看到明夷在发呆，询问道：“不去吗？” “去。”虽然一时失神，明夷很快的回过神来，肯定地告诉太皇太后她要去。 决定要去，梳洗更衣，用完早膳之后，一行人即出门去。 一路上太皇太后没想和明夷找话题聊，反而在香山寺的脚下招呼明夷下轿，和她一道走上去。 不是第一次来香山寺，但每一次看到烟雾缭绕，远处传来阵阵梵音的香山寺，总能让人莫名的安定下来。 “虽不信满天神佛，也不敬这天下神明！但不能否认，人心若定，也能让身边的人为他而安定。” 太皇太后信奉的是蒙古的萨满，不过也会时常听佛颂经，按太皇太后的话来说，汉人的佛教同样也代表汉人的文化，想要了解汉人就得了解各方面，也包括信仰。 只不过明夷虽然从小听着佛经，长大却没有因此而信佛，萨满也是不信的。 太皇太后也不强迫明夷，反正只要明夷高高兴兴就好，信不信这些东西都无所谓。 可是明夷昨天的状况的确吓坏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唯有带着明夷来到香山寺，听听佛经，闻闻佛香，或许能让明夷的心情平静下来。 怀揣着这样美好的企盼，太皇太后领着明夷终于到达香山寺，在后面跟随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但也不会离得太远，四下所有靠近的人，他们都警惕着，却也不敢惊扰于人。 太皇太后拉着明夷的手，走进香山寺的大殿，里面和尚正在诵经，太皇太后同明夷站在门前听着，里面的人念着清心经，太皇太后感受到心中杂乱无序的思绪，慢慢的变得平复，目光看向明夷，明夷也放松的听着。 这样的明夷才像是以前的明夷，太皇太后为自己做下的决定而高兴。 等诵经结束，门外的香客进入大雄宝殿之中参拜，明夷和太皇太后也进去烧了香。 明夷跪在佛像之下，抬起头第一次仔细的瞻仰那金身佛像，慈悲的面容，柔和的目光就好像能够包容这天下所有的不幸。 看着看着，手中的香灰落到明夷的手上，灼得明夷吃疼，明夷才回过神来。连忙三拜之后，将香插入香炉之内。 太皇太后也上完了香，旁边的苏茉儿扶起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拉着明夷在香山寺逛了一圈，明夷的神色渐渐更平静。 “我们可以在香山寺住些日子吗？”逛着逛着快到中午了，香山寺自有膳食准备，太皇太后让和乐去准备，纵然不曾表明身份，要一顿饭总是不难的。 吃着素斋明夷抬头和太皇太后问起，太皇太后道：“可以。” 只要明夷的心情可以平静，不管住在哪里，太皇太后都没有意见。 “好。”听到太皇太后答应，明夷的心情变得十分愉悦，自昨天到现在，终于露出笑容来。 如此太皇太后便和明夷在香山寺住下，明夷虽然怀孕三个月却不显身形，而且在此之前并没有妊娠反应，吃好睡好玩好，现在也是一样。 苏茉儿和太皇太后私下说起，明夷腹中的孩子真是懂得心疼明夷这个当额娘的。 太皇太后看到明夷没有因为孩子吃苦何尝不是心里高兴。让苏茉儿查的事情... “查的如何？”太皇太后照例问上一句，苏茉儿轻声地道：“查到了，格格，真是没有想到...” 苏茉儿把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太皇太后，能让苏茉儿都惊心的事，现在何尝不让太皇太后惊心。 “如此说来，明夷会如此恐惧，并不是无中生有。”太皇太后听完苏茉儿的查看，结果之后总结出这样一句话来，苏茉儿重重的点头。 “可是格格，小格格有孕三个月了，坐胎已稳，这个时候若是落胎，对小格格的身体损害尤其大。”苏茉儿看到这些查出来的事情时，触目惊心，怪不得明夷如此害怕，这是有原因的，明夷说的原因，并不是例外，而是时有发生，只是偶有例外，因此才让明夷不想要孩子。 “是啊，若不是已经三个月，落胎伤身，明夷早就...”太皇太后何尝不是忧心忡忡，越想越是心中难安。 可事到如今，能如何？ ※※※※※※※※※※※※※※※※※※※※ 今天的作话，不知从何说起，加更完毕，请预祝我下周能继续存稿，中秋国庆都要来了，感觉，加更有难度！ 改文成功，一气放四章，你们能临幸前面四章吗？评论小花花，营养液，小雷雷，不赏赏吗？ 055章不造口业者 “这些事绝对不能传到明夷的耳朵里。”太皇太后明白明夷的恐惧因何而来, 好不容易来到香山寺，终于让明夷能够平静下来。 太皇太后绝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再拿这些事情惊扰明夷。纵然这些事情明夷早便知晓，但不提, 也唯有一赌。 “也罢, 事到如今唯有一赌, 且看看老天愿不愿意让他们在一起。”太皇太后也是莫可奈何, 现在不管怎么做都是对明夷的伤害, 太皇太后不知该盼着这个孩子健健康康的生下来, 又或是如同查出来的这些人一样。 “得安排可靠的人。”有一半的可能太皇太后就要做最坏的打算, 无论将来的结局是怎么样, 都不能让明夷为此受到影响。 苏茉儿跟太皇太后许久，一听就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伺候小格格的人都是信得过的, 现在就是接生嬷嬷。” 没错，虽然明夷才有孕三个月, 接生嬷嬷的事也得安排起来。 太皇太后叮嘱道：“从现在开始仔仔细细的挑，你一定要挑出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她的家人，九族都要派人盯着，绝不许出半点差错。” 玄烨给明夷的痛苦, 太皇太后没有办法改变, 但是其他的人休想用任何事情攻击明夷。 “是。”苏茉儿很清楚，太皇太后对明夷的看重, 不管在什么时候，太皇太后都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捉住明夷任何把柄。 “外祖母，你看这是我刚摘的野果。”这个时候明夷手里拿着一连串红色的果子走过来, 一把塞到太皇太后的口中, 太皇太后和苏茉儿适时的止住话题, 被塞了一嘴水果的太皇太后一咬，入口香甜，太皇太后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果你也敢乱吃。” “我身边有懂得医术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就是能吃的果才吃。”明夷同太皇太后俏皮地说，一边说更是一边摘下果子喂入太皇太后嘴里。 “甜吗？”明夷一边喂给太皇太后吃，一边询问。太皇太后点点头，“味道不错。” “金靖说香山寺有不少能吃的野果，先试试这个，等明天我们再去摘另外一种。”明夷在香山四处晃悠，也就发现不少好玩的东西，好吃的东西，有一个太医跟在身边，就像明夷说的能不能吃一目了然。 金靖就是明夷特意向太皇太后讨来的太医，丹心嬷嬷明夷不会再用，在身边伺候的人，背了主，怎么能容她。若不杀一儆百，往后明夷身边的人是不是每一个都有样学样？ 无论玄烨是不是皇帝，只要听玄烨的话而选择背叛明夷的人，都不应该再留在明夷的身边。至于玄烨最后怎么安排丹心嬷嬷，明夷让人丰登去打听，人是不会死，同样，这个人唯有留在玄烨的身边，想要玄烨像明夷一样的器重丹心嬷嬷，谈何容易。 借此机会明夷也好好的敲打身边的人，也给他们机会。要么选择对明夷忠心不二，要么现在马上离开明夷。 要知道丹心嬷嬷能够逃过一劫，是因为她是太皇太后给明夷的人，明夷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才不对人动手，如今明夷身边的人，都是明夷自己挑出来的，他们的靠山是明夷，如果不懂得这个道理，后果自负。 背叛她，辜负她信任的人应该一死，丹心嬷嬷只是另外！ 在香山寺的日子过得很悠闲，明夷想要一直过下去，没想到淑慧长公主听到消息之后也坐不住的赶来。 或者对于淑慧长公主来说，明夷有孕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这件事纵然太皇太后不想告诉淑慧长公主，玄烨也告诉淑慧长公主。 太皇太后这一次选择站在明夷那一边，让玄烨意识到不应该是这样的，所有人都该是和淑慧长公主一样，为明夷有了身孕而高兴，这才是正常的不是吗？ 淑慧长公主就这样杀到香山寺，明夷正陪太皇太后听经，烟雾渺渺，置身于佛音之中，本来想打招呼的淑慧长公主，在看到太皇太后和明夷肃静的面容时，生生把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直到和尚们讲完佛经，各自散去，淑慧长公主才老老实实的走到太皇太后和明夷的身边，忍不住嘀咕道：“刚刚明夷和额娘坐在一起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把我吓得不轻。” “什么一模一样？”太皇太后看到淑慧长公主也不意外，毕竟淑慧长公主回京城养老也是玄烨体恤太皇太后，淑慧长公主年轻的时候就远嫁蒙古，这么多年，母女两人聚少离多，太皇太后又怎么会不希望儿女承欢膝下。 只是淑慧长公主虽然都已经当祖母的人，的确太不稳重。总有一些疯言疯语冒出来，太皇太后莫可奈何！ “就是有那种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也无所谓的感觉。”淑慧长公主理了理，最终总结出方才看到明夷时的那种感觉。 太皇太后一顿，明夷反而平静的道：“若真能如此，挺好的！” “这点事不重要。额娘怎么会带明夷来香山寺？不在静宜园养着？”有孕在身的人都得小心，淑慧长公主也是担心明夷的身体。 “在香山寺养着挺好的，不比静宜园差，你要是不喜欢就回静宜园待着。”太皇太后一看到淑慧长公主就脑门疼，这些日子太皇太后尽量不提到孩子的问题，就是想给明夷时间安定下来。 每日听听佛经，感受佛音，在一定的程度上让明夷平静下来，这个时候最不适合刺激明夷。 淑慧长公主不懂明夷和玄烨之间的关系，单纯站在长辈的立场高兴明夷有了孩子，其实一个长辈就应该像淑慧长公主一样。 太皇太后乍然听到消息的时候，也说不出是欢喜或是担忧更多，现在最多的还是担忧。 “额娘怎么这样着急赶我离开？好像我是什么毒蛇猛兽。”淑慧长公主十分委屈控诉太皇太后，明夷挽过太皇太后的手臂，“外祖母，我现在没事。姨母担心我的身体而已。” “姨母，我最近的心情不好，所以外祖母才会陪我住在香山寺。香山寺挺好的，听听佛经至少不会让自己一直胡思乱想，看到人群中往来的人，知道他们的艰辛不易，也不会再觉得自己那么难。”明夷来到香山寺之后，除了喜欢听经，也喜欢坐在人来人往的地方，看那些上山来求神拜佛的人诉说他们心中所求。 多少人食不能裹腹，一家子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到最后唯有乞求佛祖能保佑家人身体康健。无病无灾便是福。见到那么多人，为了生存而万般不易。明夷忽然觉得她的这些难过在这些人眼里分文不值。 事已至此，都成定局。这个孩子在她的腹中成形，明夷可以在一开始阻止孩子的到来，可是当孩子出现，明夷心中充满挣扎，尤其想到孩子成形，现在这是一条命了，她这一生从未杀人人，当真要亲手杀了这个孩子？ 明夷在这期间尝试过，想过如何不要这个孩子，可是察觉明夷的举动时，七巧他们跪下告诉明夷，这些天，玄烨让林兴秘密传旨，若是明夷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亦或是明夷有半点损失，他们所有伺候的人都得死！ 玄烨下定决心要这个孩子，纵然同明夷打赌，也知道明夷未必最后会愿意要这个孩子，可是，玄烨有的是办法让明夷无论想不想都必须要。 连太皇太后那里玄烨都威胁了，旁的人，玄烨有什么不能做的？ 那一刻，明夷感受到什么叫皇权，什么是皇帝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孩子，明夷生是要生，不生也要生。 好，不就是要她生这个孩子吗？她生，她会生下这个孩子，生下来叫玄烨知道，什么叫报应。 满腹的恨意，让明夷清楚的知道该怎么做，若不是这些日子一直听经，望着往来至少为生活奔波忙碌，感受他们挣扎活着，提醒着明夷，她的命是她的，为了玄烨去死，他配吗？ “心情不好，怎么了？”淑慧长公主一听说明夷心情不好，着急的追问。明夷收回思绪，调整心态地露出笑容，“现在没事了。” 淑慧长公主的视线在太皇太后和明夷的身上转动，当然不相信明夷说没事真的是没事。 想问也不知道从何问起，而且旁边的太皇太后拉住淑慧长公主，分明是不希望淑慧长公主再多追问的意思。 “行吧，你们都在香山寺，我当然得陪你们住下。”淑慧长公主也不多问了，果断的决定，无论太皇太后在哪儿，她都跟着。 “当如是。”淑慧长公主之所以会来到香山寺的原因就是太皇太后，分离了太久，久得淑慧长公主希望可以在最后的日子一直陪伴在太皇太后的身边，以尽孝道。 自有人去找香山寺的主持要求住下，香山寺不比皇宫，也不比皇家别院，太皇太后和明夷已经要了一处院子，院子里的空房多着，淑慧长公主来了就在里面住下。 至于香山寺的人到底清不清楚她们一行人的身份，反正到现在为止，明夷和太皇太后都没有受到其他的骚扰，也没什么人来打扰她们的清静，知与不知也就那样。 不过为了不让淑慧长公主给明夷太多的压力，太皇太后听说明夷熟睡之后马上找到淑慧长公主。 “皇上和明夷的事，我们当长辈的能不问就少问。”太皇太后一来就开门见山的告诉淑慧长公主，淑慧长公主微微一顿，“额娘我就想不明白了，明夷和皇上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明夷身怀有孕，这是多好的一件事，怎么明夷会心情不好？难道明夷不想要这个孩子？” 说来说去，淑慧长公主终于到破事情的关键，却是蹭的一下站起来，“额娘，不会真让我说对了吧？” 太皇太后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该聪明的时候淑慧长公主从来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怎么就聪明起来了呢？ “既然明白就不要乱说。”太皇太后很无奈的叮嘱淑慧长公主。 “不是。额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夷怎么就那么不喜欢皇上，就连孩子都能一并不喜。那可是她的骨血，尤其现在已经怀胎三月有余，这个时候若是出了差错，那可是要出人命的。”淑慧长公主也是生过孩子的人，最是清楚其中的弯弯道道，多少妇人在孩子这道坎上过不去，很是害怕明夷，要是一气之下真不要孩子可怎么办？ 太皇太后听到淑慧长公主炸炸呼呼的，脑门直发疼，“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就不能安静点？” 淑慧长公主急得来回走动，“都这个时候了，谁还能坐得住。额娘，我可没有你这般好气度！” 自愧不如亲娘什么的淑慧长公主没有一丁点不好意思，倒是急忙的追问，“明夷现在是不是打消主意了？想好了？” 想到今天见到明夷时的情景，明夷没有心情不好的样子，好像已经接受了腹中突如其来的孩子。 “现在明夷是想好了，但是为了不引起其他的问题，往后在明夷的面前少提皇上，也别说孩子的事。” “就算不说，月份越大肚子总会凸起来，到时候眼睁睁的看着还能当做不存在。”淑慧长公主说了老大一句实话，成功把太皇太后噎的说不出话。 半响之后，太皇太后终于收拾好心情，“你就当是明夷在掩耳盗铃。不提不问就不会时时刻刻记在心上，她的心情会好些。” 淑慧长公主急得搔首捉耳，“额娘，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的话，做的事总让我想不明白。” 太皇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同淑慧长公主道：“既然看不明白也理解不了，那就少问少听，我怎么叮嘱你，你就怎么做。”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按照对待淑慧长公主的要求，淑慧长公主无言反驳，可是想了想又提醒一点，“明夷有身孕的消息如果传回蒙古，蒙古那边会怎么样？” 这一点谁也不能忽视，无论是太皇太后或是不够聪明的淑慧长公主，都清楚明夷有身孕这件事情一旦传回蒙古，对于蒙古人来说是一种多大的欢喜。 “皇上早有准备。”玄烨早早的算计明夷到此，不可能料不到蒙古那边听到消息之后的反应，如果不想蒙古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乱子，定然自一开始算计的时候便准备好。 淑慧长公主难得敏锐的问，“所以说让明夷有孕的事，一开始也在皇上的预料之中，或者是皇上算计的？” 太皇太后...所以说为什么一直以来很蠢的女儿在这个时候变得一样的聪明？ “是不是答案对你很重要？”太皇太后努力压下心中的郁气，不想被淑慧长公主气死。 再怎么样淑慧长公主总能察觉出太皇太后的不喜，连忙识趣的道：“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我就是好奇。” 太皇太后再次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年在蒙古，我教你的话全都丢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该问的事不要多问。” 忽然觉得太皇太后有些可怕，淑慧长公主没能忍住的小声嘀咕道：“有额娘在，谁还能对我动手不成？” “我总有不在的时候。有些习惯一旦养成想改都难，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孩子们，知道太多的事情对你对孩子都没有好处。”太皇太后也是希望淑慧长公主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照顾好自己，不给自己惹麻烦，也不给孩子们招祸。 淑慧长公主不能说太皇太后顾忌得不对，赶紧的捂住嘴，“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问就是了。” 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太皇太后不禁反省，是不是对淑慧长公主太苛责？ 伸出手摸摸淑慧长公主的头，太皇太后叮嘱道：“对皇上要牢牢记信，他不仅是你的侄儿，也是大清的皇帝。明夷这边你要一心一意对她，不必问太多，只要这份心意是真的，明夷自然会记下。将来有什么事你若是想不明白或者是拿不定主意的，可以问她。” 淑慧长公主刚开始直点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我怎么样也是个当长辈的，还要我问明夷如何行事？” 再次郁气往上冲，太皇太后不客气的怼道：“不然呢？就你这脑子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不问明夷，旁的人更会坑的你人怎么死都不知道。” 说来说去，那是因为太皇太后认为不会算计淑慧长公主的人只有明夷。 “那多不好意思，怎么说我也是长辈。”淑慧长公主坚持，长辈的帮不上小辈也就算了，还要和小辈讨主意，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面子重要还是舒适重要？小命重要？”太皇太后是个实际的人，也不希望淑慧长公主变成一个为了面子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都分不清的人。 淑慧长公主想了想，竟然郑重的点头道：“当然是面子！” 太皇太后最怕的就是淑慧长公主说出面子重要的话，怕什么来什么，气不打一处来。 “好面子的人是从哪来回哪去。”太皇太后想把人打发，淑慧长公主立刻明白太皇太后生气了，赶紧的抱住太皇太后的胳膊。 “额娘别生气，我就是开个玩笑。总觉得你对明夷都比对我好，你看你还得帮明夷诸多打算，皇上想让明夷回紫禁城，是你不让的吧？”淑慧长公主小声的嘀咕，小眼神巴巴的望着太皇太后，无声的控诉太皇太后的偏心。 太皇太后蹙眉问道：“这话从哪里听来的？” “宫里都传遍了，毕竟现在明夷有了身孕。按理来说，皇上怎么可能会不想给明夷一个名分。明夷不愿意一目了然，能让皇上改主意的也只有额娘。所以肯定是额娘不让。”淑慧长公主说得一脸笃定。 “额娘怎么就不希望明夷有个名分？如今明夷有了孩子，无名无份，生下来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操心的事还挺多，太皇太后冷哼一声道：“不怎么办，就算明夷这一辈子无名无份，孩子生下来依然是大清的阿哥，公主。你当姨母的，既然知道明夷不愿意往后就少提这些话。不管是谁的想法，明夷只要不想回紫禁城，不想成为皇上的妃嫔，你也少劝。不，是连说都不许说。” 想来想去少劝这两个字，淑慧长公主不一定听得进去，不如直截了当的告诉淑慧长公主，不许在明夷的面前提起这个话题。 “一个字都不许提，如果你敢在明夷的面前提起一个字，往后就别在明夷的面前出现。”太皇太后用最严厉的语气告诉淑慧长公主，如果不是这样警告淑慧长公主的话，淑慧长公主绝对不会放在心上。 淑慧长公主都好些年没有听到太皇太后这样的语气了，虽然很奇怪，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 “额娘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牢牢记住。”一般是很严重的事情，太皇太后才会说得如此严肃，淑慧长公主很明白一点，那就是任何人都有可能害她，太皇太后绝对不会。 脑子不聪明，最起码也得会听话。 见淑慧长公主郑重的答应下，太皇太后心中的大石算是落下了。 * 有了太皇太后的再三警告，淑慧长公主绝对不敢触及太皇太后叮嘱不许她说出口的话。 明夷就这样在香山寺养胎，一住就是四个月，肚子开始显怀，不过因为在香山寺日日听佛经的，明夷倒算平和，原以为会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没想到会在香山寺碰到熟人。 “明夷姑娘。”一声叫唤，是道俊朗的声音，明夷陪着太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正在准备去大雄宝殿听经，听到叫唤都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去，竟然是王永年。 事情过去快一年了，当日不过一面之缘，万没想到还会有再见的机会，王永年很高兴的小步跑上来，“明姑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王永年说着摸了后脑勺，嘴巴都快咧到后脑根了，看到明夷微微凸起的小腹，难掩惊讶，随后却道喜道：“恭喜明姑娘。” 听着一声恭喜，明夷并不见喜意，不过能看见王永年，明夷亦觉欢喜。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上回的事，多谢你帮忙。”在对付瓜尔佳成保的事情里，王永年出了大力，后面的是可以顺利推动，也是因为王永年活动，明夷在顺天府吩咐王永年照顾保护好那些告状的人，在玄烨没有出手之前，都多亏了王永年。 王永年不好意思地道：“和明姑娘相比，我做的太少了。本来事情僵持不下，我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多亏蒙古格格到御前告状了，蒙古格格的一番话，天下传扬，同明姑娘当日所言十分相同，在下差点以为你们是同一人，一样让在下万分敬佩的人。当日若不是姑娘不畏强权往顺天府告状，为天下无权无势的百姓说一句公道话，就没有后面的事，当是是我辈学习的楷模。” 说完话恭恭敬敬的和明夷再作一揖，满怀感谢和敬佩，见到明夷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 “王公子也一样不畏强权，希望往后王公子可以记得现在的初心，能够监察天下，为天下百姓多出一份力。”明夷平和的肯定王永年也是一个身怀仁义，而且不畏强权的人，这样的人，如果能够一直保持，将来一定会是国之栋梁，天下人的脊梁。 “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来年的科举我会去参加，一定金榜题名，将来成为御史。把天下百姓想说没能说出口的话，全部都告诉皇上，也告诉满朝的文武。”王永年没想到会得明夷一声夸，激动的连连表示他会不负明夷所望，定然要成为国之栋梁。 看到满怀热忱的年轻人，明夷想了想叮嘱道：“若是王公子有意参加科举出仕为官，以王公子现在的性情，怕是没有资格站在乾清门前状告那些贪赃枉法的人。空有一副为国为民不为强权之心是不够的，更要懂得如何应对朝堂之上的那些官员，与他们周旋。想要对付那些恶人，就得比他们更懂得人心，唯有这样才能在朝堂之上立于不败之地。” 为官之道明夷娓娓道来，淑慧长公主听的瞠目结舌，眼神往太皇太后身上飘，很是纳闷，明夷这些东西都是跟谁学的？ 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人必是太皇太后无疑，但是太皇太后连这些东西都交给明夷，难道还想让明夷出将入相不成？ “啊！”王永年万万没有想到明夷会有这样的一番叮嘱，神色一僵。 明夷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个单纯只有一腔热血的青年，却不懂得人心之道，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会被官场的黑暗所吞没，尸骨无存。 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又谈何立足于官场之中，为天下人讨一个公道说法。 “王公子喜欢读唐史吗？”王永年诧异的表现，让明夷有些失望，不过就此放弃未免过于可惜。 一颗公正之心，一个不畏强权，愿意为天下百姓讨一个公道的人，太难得。不懂得官场的弯弯道道不知人心之险恶，这些都可以学。 “唐朝百官之中，我最喜欢的就是魏征。魏征善辩，一生进谏至死不改，这样铮铮傲骨的人，其实也比谁都更清楚，朝堂之道，为官之道。如果将来王公子想成为像魏征一样的人，不如多读读魏征的谏言，贞观政要更要多读，反复的读。”明夷给王永年指一条明路，告诉他要怎么样才能如愿以偿的成为有资格站在乾清门前进谏的人。 “多谢姑娘指点，姑娘说的话我都记下了。”王永年没想到明夷竟然懂得那么多，想想好对，古往今来的谏臣之中要说最有名的人非是魏征无疑，最重要的是这一位不仅善谏，更得以善终。 天下人哪，一个想要进谏的臣子谁不希望能和魏征一样，非以善始却得以善终。 明夷冲王永年笑了笑，如含苞待放的花朵突然绽放，美艳动人，慑人心魂，王永年一时失神看痴了。 “抱歉，小儿失礼了。”在王永年失神的那一刻，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急急忙忙的走上来拉过王永年，也将王永年的视线隔挡住。 明夷一开始见到王永年的时候，对王永年的印象并不好，最后王永年搭讪的方式也让明夷很不悦，但是从王永年看着她的目光中，并没有发觉任何的邪意，仅仅是单纯的欣赏，明夷是不会和王永年计较。 拉人的人正是王永年的母亲王夫人，太皇太后同样将明夷护住，“话都说完了？” 询问着明夷也是由明夷来决定要不要继续和王永年交谈，明夷点了点头，同王夫人身后的王永年道：“希望将来能够听到天下人称赞你是用一个魏征。” 回神的王永年被自家的母亲一拉早就已经回过神，知自己失礼，面上滚烫甚是羞愧，不想还能听到明夷激励的话，连忙伸手挥道：“明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成为一个像魏征一样的能臣，谏臣。” 明夷再次一笑，同护鸡崽似的王夫人颔首，同太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走了。 只是才刚要走，没想到后面叫人堵了路，“你们是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 堵路的是两个穿金戴银的女子，带着几个奴仆，排场挺大的。 因为出来听经，所以太皇太后、明夷和淑慧长公主带的人并不多。各带了两个，却都有会武的人。 人一来堵路，和乐马上上前，让人同太皇太后她们保持距离，询问，“几位有什么事？” “什么事也不是你一个下人该问的，我找你们主子，给我让开。”为首的一个妇人长得倒是不错，却是一张刻薄脸，横眉竖目的打量明夷，“这是哪家的媳妇，身怀六甲还敢在佛寺里勾引男人，要不要脸。” 话音刚落下，明夷还没反应过来，太皇太后直接下令，“掌嘴。” 和乐上去一个耳光朝人抽下去，妇人怎么都想不到太皇太后一言不合就让人开打，和乐更是打得一点都不曾手下留情。 “你敢打我。你是什么东西？难不成你的孙女勾引男人，你还帮她把风不成？莫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都是一样的人。”粗言秽语不断的从女人的嘴里嘣出来，挨了一记耳光，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怪不得女人发疯似的口不择言。 “再掌嘴。”太皇太后的眼中闪烁着冷光，看着妇人宛如看着一个死人。 到太皇太后这个地位，已经忘记有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和她说话了。 和乐不客气的上去连打了妇人几个耳光，妇人的脸都肿了，旁边的人想要上去扭打和乐，和乐一脚一个尽都放倒，挨打的女人气得火冒三丈，待再要开口，太皇太后冷酷无比地道：“在要是管不住你的嘴，接下来就不是掌嘴，而是直接割了你的舌头。” 太皇太后气势全开，纵然是朝中的文武大臣，也不一定能顶得住，更别说这么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还想骂人的女人生生被太皇太后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太皇太后也懒得跟这种小女人计较，越过人就要走，明夷不用费心，太皇太后就把人解决，挺高兴的。 淑慧长公主可不满意，小声的和太皇太后嘀咕道：“出言不逊的人，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太便宜她了。” “香山寺还要住下去。”太皇太后面对淑慧长公主用满语询问，同样与满语回答，要在香山寺继续住下去，身份就不宜暴露，现在围在她们身边的人可不少。一旦太皇太后暴露身份处置这个女人，接下来的香山寺就没法再住了。 “不住就不住，先把这口恶气撒出来再说。”淑慧长公主可没有那么想住在香山寺，毕竟入乡随俗，进了香山寺连肉都吃不得，对于食肉动物的淑慧长公主来说，是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太皇太后哪会不知淑慧长公主想什么，轻飘飘的丢出一句，“你不想住自回去。” 又不是太皇太后把淑慧长公主拉来的，不想住就赶紧回去。 淑慧长公主幽怨的看向太皇太后，感受到太皇太后对她的嫌弃，太皇太后当作看不见。 “老祖宗怎么会在这里？”太皇太后不想暴露身份，可是却有人走了过来认出太皇太后，这声音明夷又怎么会不知道是谁？福全的福晋西鲁克氏，“王爷！” 这是不仅西鲁克氏来了，就连福全也来了，福全正在一旁和人说着话，听到西鲁克氏的叫唤连忙走过来，看到太皇太后她们一行人何尝不是震惊无比，“祖母，姑母，明夷。” 或许四周认识太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明夷的人不多，但是认识西鲁克氏的人绝对很多。更别说西鲁克氏唤福全的一声王爷，就等于告诉所有人福全的身份，能让一位王爷称为祖母姑母的人都是什么身份？ “拜见太皇太后，长公主，明夷格格。”有人慌慌张张的跪下请安，就算其他不知道太皇太后身份的人，这个时候也都一清二楚，跟着一道跪下，谁都不能幸免。 淑慧长公主马上朝太皇太后道：“额娘，这可不是我的错。” 福全怎么可能听不见淑慧长公主的话，百思不得其解，淑慧长公主凉凉地道：“最近我们住在香山寺，你现在这么一闹，我们还能住吗？” 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福全请安的动作僵住，淑慧长公主又问道：“皇上就没告诉你，我们住香山寺？” 如果玄烨之前告诉过福全，福全怎么可能会这么猝不及防，脱口叫破太皇太后的身份。 淑慧长公主走了过去拍拍福全的肩膀，“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在关键时候坏你祖母的好事？方才都被人骂到头上了，就为了不暴露身份在香山寺住下，生生忍下这人的出言不逊，你现在这么一闹，不等于说我们之前的隐忍都是白忍。” ...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福全，询问的眼神往明夷身上瞟去，怎么看现在的情况，能救福全的人只有明夷，明夷摊手道：“福全哥哥别看我。我现在和外祖母一样生气。” 在香山寺住的好好的，明夷还打算继续处下去，结果就被福全搅黄了。 ...可怜的福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此人出言不逊，满嘴秽语，拖下去掌嘴三十。”就算之前已经打过那个出言不逊的女人，太皇太后心里的气也没撒完，不过是为了能在香山寺安安稳稳的陪明夷住着，不想事情闹大，所以忍住。 现在身份都全部暴露出来，太皇太后没道理再忍着那口气。 从太皇太后的身份被道破那一刻起，之前对太皇太后出言不逊的人就跪倒在地，身体抖的像筛子一样。 “太皇太后饶命，太皇太后饶命。”太皇太后用的汉语开口，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妇人恐惧的求饶。 “不如拔了舌头。”淑慧长公主用着不伶俐的汉语说出这一句，妇人再不敢说话。 “毕竟是佛门清净地，用刑的时候拖出离香山寺三丈之外。这等不修口业的人，定要严惩。”太皇太后没理淑慧长公主，吩咐人去办，和乐挥手，自有两个侍卫走来，将人拖下去。 太皇太后并不想久留，抬脚就要走，一个少女冲进来道：“明夷格格，请明夷格格帮帮民女。” ※※※※※※※※※※※※※※※※※※※※ 太皇太后：当着我的面说我外孙女的坏话，打你！ 056章我偏心了吗 本来打算离开的太皇太后和明夷听到这样的说话声, 同时抬眼看过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挺直地跪在一旁，哀求地望向明夷。 明夷虽然莫名, 不知怎么会让眼前的少女寻上自己, 可是既然能在这里碰见, 恰巧暴露身份, 太皇太后先道：“一道来。” 太皇太后想要让人随她一道去, 谁又敢拦着太皇太后, 福全和西鲁克氏恭恭敬敬的跟上去, 苏茉儿走到少女的面前, 将人扶起。 明夷回过头看向震惊无比的王永年，“等你的好消息。” 神情同先前并无二样，王永年好像一下子恢复了清明握住拳头扬声大喊, “明姑娘，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做到。” 有些人因为你一句话, 立下一生的目标，此生都为此而奋斗前进，至死不悔。 明夷朝王永年再次露出笑容，微颔首, 才同太皇太后一道离去。福全很是好奇, 明夷到底和王永年说了什么？余光扫过王永年的脸，自然记得这一位是礼部尚书之子, 恰好在瓜尔佳成保一案中，他是证人。 据闻和明夷一起状告瓜尔佳成保的人还是这位说动的，明夷和王永年说了什么？怎么王永年兴奋得好像确立人生目标一般？ 再犯嘀咕, 福全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问出心中的困惑。西鲁克氏反而低声的询问福全, “暴露老祖宗的身份会不会被责备？” 比起福全对王永年的好奇, 西鲁克氏更在意道破太皇太后身份，太皇太后会不会生气。 太皇太后本来是要去听经的，现在倒好，看方向，分明是离开香山寺的架式。 “不至于。比起皇祖母来，我更担心明夷。”福全一见明夷就注意到明夷瘦了一圈的脸，身上已经显怀，面容却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消瘦甚多。 西鲁克氏不知如何接话才好，明夷和玄烨之间的事不是旁人能够插手的，怕是连太皇太后心里也拿不准，到底应该怎么办？ “想必在香山寺住了许久，心应该静下来。”福全自言自语的回答，瞧着明夷的模样何尝不是心惊，最后安慰自己如今明夷的消瘦不过是因为没有迈过那个坎，能在香山寺住下来定然是有所得的。 太皇太后忽然回过头，福全不敢再同西鲁克氏言语，大步的走到太皇太后的身边去，“皇祖母。” “去静宜园吗？”太皇太后果然是打算马上离开香山寺，赶回静宜园。也不问福全为什么和西鲁克氏来到香山寺，仅是随口问问福全要不要一道回静宜园。 “理当去给皇祖母请安，恰巧遇上了，孙儿同皇祖母一道。”福全笑眯眯的接过话，表明当去静宜园表孝心。 “我已经让人备了车架，这就马上走。此女交给你处理。”太皇太后碰到孙儿，岂有不用的道理，这就准备把事情交给福全去办，福全刚想应下，没想到那位叫苏茉儿带着的少女拒绝地道：“请太皇太后恕罪，民女要寻的是明夷格格，不是裕亲王。” 此话落下，所有人都不明所以，被提到的正主明夷也从未见过此女，不知少女对她的信任究竟从何而来。 “先前雄勇公之子，瓜尔加成保在京城为非作歹，强抢民女，为恶多时。天子脚下，却无人问津，多亏明夷格格出面，才将此事解决。”少女似乎知道眼前的众人心中所存的疑惑，一五一十的道来。 一行人缓缓的走着，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明夷提出心中的困惑，“当日在顺天府告案时，我并未表明身份。后来的事，虽然我有参与，但是天下该无人知晓我的名字。” 明夷上的那份折子到了最后只有一个代称，那就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至于瓜尔佳成保什么时候胆大妄为到连蒙古的亲王格格都敢调戏，出言不逊，无人敢问细节。明夷的名字就那么被一个姓氏代替。 所以王永年再见明夷的时候，并不知道明夷的真实身份，仅不过是唤一声明姑娘。 虽然现在明夷已经暴露蒙古格格身份，但是前后串联也未必见得能够知道这件事最大的推手是明夷，因此明夷才会问起少女。 “当日明夷格格在顺天府告案的时候，我亲眼目睹，听闻太皇太后身边抚养的正是科尔沁蒙古亲王之女，也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故，为天下百姓出声，不畏强权，不惧成为众矢之的的博尔济吉特氏，蒙古格格正是你。”少女把自己所有知道的消息和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串联起来，最重要的是亲眼见到明夷，如今再一见又怎么可能会认错？ 比起任何人少女唯一相信的唯有明夷，也认定她的问题只有明夷可以帮她。 明夷听着少女有条不紊的分析，赞赏的点了点头，“叫什么名字？” “民女乔幽。”自称乔幽的少女自我介绍，明夷道：“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好名字。” 淑慧长公主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一个名字怎么那么多讲究？又是哪里来的诗句？ 纵然满腹的疑惑，也没人想为她解释。明夷同太皇太后请求道：“闲来无事，她既冲我来的，且让我听听，她寻我究竟为何。” 成功让太皇太后停下脚步，每回明夷做事都会闹得天翻地覆，怎么可能不让太皇太后心有余悸。 明夷也知道因为自己表现出来的杀伤力，让太皇太后心里直犯嘀咕，生怕明夷再闹出比上回还大的事来。 “看起来不像是有冤屈的，外祖母大可放心。”明夷就算知道自己杀伤力过大，引起太皇太后的警惕，不过，眼前的女子前来，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大事找明夷的。因此请太皇太后放心，淡定。 “你要注意照顾自己。”香山寺没法住了，有孕在身的人本就容易胡思乱想，明夷既然要找事情做，且由着她吧。太皇太后做下决定，无论是淑慧长公主还是福全，都不太认同，“额娘，皇祖母。” 太皇太后可不管他们，“这件事就这么定下，谁都别再多言。” 果断不容人多说一句，淑慧长公主和福全都深知太皇太后做下的决定，不容有改，现在就算是玄烨在这里，也休想改变什么。 一行人就这么回到静宜园，园里伺候的人见太皇太后和明夷一去住了几个多月，可算是把人盼回来了，欢欢喜喜的准备。 明夷扫过乔幽一眼，“外祖母，我把人带下去仔细的问问。” 一刻都不耽搁的样子，淑慧长公主忧心叮嘱道：“再怎么样也不急于一时，先歇会儿。” 无非担心明夷过于劳累，担心明夷身体会撑不住。明夷宽慰地道：“姨母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没事。你随我来。” 明夷说罢和太皇太后还有淑慧长公主福身退去，意思够清楚，她要管这件事，便不会拖着选什么黄道吉日。 淑慧长公主一看劝都没用，明夷领着人回了宫殿，莫可奈何的同太皇太后嗔怪道：“额娘也真是的，明夷都这个样子了，还让她劳心劳力。” 太皇太后已经完全不知该怎么和淑慧长公主解释，“你自己不懂就莫要乱说。” “上回明夷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额娘倒是不怕。”淑慧长公主怎么都忍不住，想起上回的事情，淑慧长公主便觉得心惊肉跳。 朝廷先是把八旗子弟查了一个遍，接着又把朝中的贪官污吏全都捋下来，还推行了新的监察制度，淑慧长公主在宫外的时候，没少听到那些夫人暗中指责明夷不安于室，折腾出这么大的事，害惨了许多人。 “鼠目寸光。”太皇太后能给淑慧长公主的也就这四个字。 淑慧长公主再也不敢说话。 身为晚辈听到长辈训长辈，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退也不是，站着听好像也不对，福全和西鲁克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难过。 好在淑慧长公主没在和太皇太后顶嘴，太皇太后也不再继续训人。 “坐下吧。”太皇太后人坐下，招呼福全和西鲁克氏，不用拘谨。 西鲁克氏和福全连连应下是，福全上前扶着淑慧长公主坐下，才同西鲁克氏一并坐下。 一张口福全便为玄烨说好话，“皇上这些日子颇是忧心皇祖母和明夷，皇祖母就不能劝劝明夷？” 下人端着茶上来，一人一杯，从上到下。福全的话，太皇太后回道：“明夷什么性子，你一个当哥哥的不知道？” 怼得福全答不上来，怎么可能会不知呢？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只能盼望太皇太后出手，帮一帮玄烨。 “有些话早在皇上做决定之前，我就和皇上说过，眼下既然是他自讨苦吃，你虽为兄长也不可多管。”太皇太后端起茶一边轻轻拔动茶水中的茶叶一边风轻云淡，不以为然的说起。 “只是明夷和皇上长此以往总是不好。”说来说去倒是为明夷担心起来，福全也不希望明夷将来过得不好。 太皇太后撇过福全一眼，“若真有那一日，你这个当兄长的多庇护她就是，这一点总不会做不到吧？” 福全绝对想不到，太皇太后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听闻太皇太后的吩咐，福全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答应下道：“若真有那一日，孙儿一定好好照顾明夷。” “如此也不需要为将来的事情操心，现在明夷怎么高兴且随她。至于皇上不高兴，都是他自找的，用不着心疼他。”太皇太后嫌弃玄烨的意思，完全是站在明夷这一边。福全着实没办法再帮玄烨说好话。 “常宁那里也想来看看明夷。”玄烨的事情一看没办法了，还有另外一个弟弟，福全甚以为当兄长当到他这个份上太难了。 玄烨、常宁、明夷，他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最好。福全最年长，凡事都是他在前头顶着，一个两个收拾残局的时候都会寻上福全，惹上什么大麻烦，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找福全帮忙解决。 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常宁好些日子没见明夷，又听说明夷心情不佳，早就想来看明夷，都是福全一直拦着。 “想来就让他来，我这个当祖母的在这儿，你们都不想着来尽尽孝心？”太皇太后并不觉得常宁想来看明夷有什么不对，看福全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莫不是认为这是怎么见不得人的事？ “皇上要是连常宁来看明夷都不能容，那得问问他究竟有没有把你们当兄弟，又信不信得过明夷。你总是这样遮遮掩掩的，反而显得做贼心虚，这么大的人了，这点道理还要我教。”太皇太后越看福全越是不想提及常宁的意思，越觉得不妥。 福全无奈的一叹道：“常林听说明夷不高兴，心里憋了一团火，正想找皇上算账。我是担心常宁再来看到明夷现在清减的样子，当真冲到乾清宫去和皇上打上一架。” “兄弟之间打个架有什么大不了的？”太皇太后一脸福全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语气，叫福全一滞。 太皇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常宁和玄烨动起手来，传到前朝去，说兄弟两个为了一个女人打起架来，那对明夷意味着什么？ “你要是不放心，跟着常宁一起把皇上打一顿。”收获福全带着控诉的目光，太皇太后反而给福全出主意，福全... 所以说玄烨到底现在有多招太皇太后讨厌，让太皇太后竟给福全出主意，带着常宁一道进宫揍玄烨了？ 太皇太后苦口婆心的道：“大禹治水，在疏不在堵？你想一直拦着常宁，你能拦到什么时候？难得越久心里堵的东西越多，到最后才真逼得常宁冲到乾清宫揍皇上一顿。” 这个理说的没错，福全无法反驳，想了想道：“皇祖母心中不悦，不如请皇祖母揍皇上一顿。” ...所有人在听到这个主意都目瞪口呆的看向福全，福全接受所有人目光的洗礼，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太皇太后手把手教导玄烨到现在，玄烨做错了事，当长辈的打一打，谁也不敢说太皇太后做的不对。 “我打不得。”太皇太后如实的回答，“我若一打，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太皇太后一出面，事情的性质就会变得不一样。虽然没有人敢指责太皇太后打玄烨，可是会有人质疑玄烨的品行，这对大清来说不是好事。 福全虽然给出主意，仔细一想也对太皇太后说的在理。 “总想打皇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淑慧长公主算是服了太皇太后和福全，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明是在商量怎么打玄烨，这合适吗？ 太皇太后和福全不约而同地止住话题，好像方才提议打人的事情根本没说过。 明夷不知因为她的是一家子都在商量怎么打玄烨，要是知道了肯定拍掌叫好。 带着乔幽回到她的寝殿，明夷让乔幽在旁边等着，命人与乔幽上茶和点心，往内殿去。 身上的衣裳有些不舒服，明夷换了一身更轻便的衣裳才出来。乔幽本来安心坐着等候，看到明夷出来又是连忙站起来，明夷挥手让她不必拘谨，“坐下吧。” 示意乔幽坐下，她也叫七巧和玲珑扶着坐到主位上。 “说说你的事。”明夷开门见山，乔幽连忙开口道：“民女本是商户出身...” 乔幽的情况其实也不过是因为父亲早逝，因父亲膝下只有她一女，所以随着父亲的突然病故，突然被人联手趁她不备，夺去她所有的家产，致使她和母亲连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寄宿于香山寺。 明夷听完之后，凝望乔幽道：“我不认为你来寻我是想让我帮你夺回你的家产。” “自然不是。民女少时曾随父亲学过经商，善商贾之道，可是父亲一直想为我寻一个上门女婿，因而并不愿意让我代掌家业。变故发生太快，所有人一起联手，包括我那未来夫婿。或许，在父亲出事之前，他们便谋划好，以至于我无力招架。” “这些日子民女想过无数的办法，却四处碰壁，乔家在京城是为首富，素日民女因乔家得利几何，如今便受阻几何。” 说到这里，乔幽拜下道：“当日在顺天府见明夷格格对雄勇公之子，之后格格一番进谏，民女确信，格格并非寻常女子，定能明白一个女子于这世道之不易。我欲成为大清首富，唯愿明夷格格助我一臂之力。” 一个女子，胆敢大放厥词，要成为天下首富，明夷震惊于此女的胆量，无论她有没有本事，就凭乔幽说出此番话，明夷都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你觉得你的一番话能打动我，能让我愿意帮你吗？”明夷笑笑地问起，乔幽抬起头道：“人强非为欺人，仅为不被人欺，明夷格格定然能明白这个道理。” 纵然明夷刚开始依然有试探的意思，此刻听完乔幽的话，明夷点点头道：“好，就为你这一句，我会给你一个机会。机会给了你，你能不能捉住就要看你。” 乔幽之所以会出现在明夷的面前，所要的仅仅也不过是一个机会。 “行商之道我所知不多。你现在要什么？”明夷确实不怎么懂得行商之道，因此问起乔幽，如今寻上明夷要的是什么？ “民女需要一千两银子。十日后，以一生十。”乔幽眼中迸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那是一种誓在必得，定然要做到的坚定。 明夷笑了笑，挥手道：“给她拿一千两银票。” 听到明夷凭一个人的几句话竟然就给人一千两的银票，这可是巨款，七巧唤一声格格。 “一千两银票，试一个人的良心，或收获一个成为天下首富的女人，我不亏。”明夷不缺钱，自小到大的钱得了不少，太皇太后，玄烨，福全，常宁，都没少给明夷塞钱。 去一趟致远坊，明夷卖画收获亦是颇丰，所以拿出一千两来试一个人，若乔幽不蠢，她定然不会拿这笔银子跑了。 一个能捉住机会寻上明夷，请归于明夷麾下的人，怎么看都不像蠢的。 七巧莫可奈何，乖乖的去拿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到乔幽的手里，乔幽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七巧却死死地捉着银票，目光绿幽幽地盯着乔幽，那眼神好像在无声地说，若是乔幽敢昧了这一千两就跑，有她好看的。 乔幽分外坦然的面对七巧那恨不得扑上来咬她一口的样，朝七巧笑着道：“七巧姑娘放心，今得明夷格格信任，我定不负明夷格格的信任。” 话说着，用力的将银票一拉，可算把银票拉到手，七巧...有人抢钱！ “这十日，你想如何都行，十日之后未时三刻，静宜园正门。今日七巧你送她出去，十天之后，七巧在那儿等你。只等你两刻钟，过时不候。记下了？”没有明夷让人接人进来，乔幽是进不来静宜园的。 试探人品和能力的一千两，明夷愿意花一千两来试探一个人，这个人，会成为什么人，明夷拭目以待。 “是。”乔幽再次同明夷拜下，显然真把明夷的话记下。明夷挥手，乔幽站起来，将银票折好放回到袖中，七巧正为乔幽从她手里抢钱的事耿耿于怀，语气不善的道：“请。” 乔幽瞥过七巧一眼，“七巧姑娘，有劳了。” 听听话说得多客气，好像完全看不到七巧恨不得吃了她的目光，神色自若的麻烦七巧。 七巧眯起眼睛，果然是个脸皮厚的，出门的时候必须要给她一个警告，让她知道明夷纵然不计较一千两会不会被乔幽骗了，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在意，知道他们格格的身份，就该清楚，骗他们格格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等等。”七巧都在脑补送人出去的时候怎么叮嘱人小心着点，结果明夷喊停，乔幽反应最快地回头，明夷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 一个商贾之女，怎么会知道明夷做过的事？ “经商之人，能够立足的根本就是消息灵通，否则的话，如何能知道天下商机。”乔幽如实而答，明夷道：“因而，今日的你依然握着这些消息渠道，这才是能让你立足的根本。” 乔幽讶于明夷的敏锐，一点即通，依然诚实地答道：“然也！” 明夷闻之笑了，乔幽不解明夷因何而笑，明夷并无解释的意思，再次挥手道：“去吧。” 被明夷催促，乔幽和七巧都不敢怠慢，老老实实的离开。明夷起身准备往太皇太后的寝殿去。 来到太皇太后的寝殿，福全和西鲁克氏都还在，淑慧长公主第一个着急地问道：“那姑娘找你做什么？” “找我做靠山。”明夷如实的回答，淑慧长公主....... “我问你正经事呢。”淑慧长公主莫名奈何地重申一句，她可不是和明夷闹着玩，明夷就不能正经一点，看这回答的。 明夷莫名，她说的是实话，怎么在淑慧长公主听来像是她说的是打趣的话？ “我答的是实话。”明夷无奈，认真地告诉淑慧长公主，她说的都是实话，半句妄言都没有。 ......淑慧长公主不确定地看了明夷一眼，明夷认真地点头，证明她说的是实话。 “可是，要说我们之中最有威严的是额娘吧，有实权的，当然就是福全，方才额娘的意思都要把人交给福全，要找靠山，要么是额娘，要么是福全，为何偏挑你一个不上不下的格格？”淑慧长公主百思不得其解，想到太皇太后的好，福全的权势，怎么都觉得正常人该选这两个，就没有想过自己，大抵也是明白她不如明夷。 第一次被人说是个不上不下的格格，明夷哭笑不得，面上装得严肃状地道：“大抵我看起来比他们更需要人。” 太皇太后已经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经历三朝。手里缺人吗？不缺的！缺钱吗？更不会缺！ 至于福全，一个亲王，手里什么样的人没有，一个女子送上门说要成为大清的首富，说句公道话，别说男人信不信得过女人的话，纵然是寻常的男人说要成为大清的首富，商人为人所不待见，福全看到，会收下这样的人？ 因此，明夷会是想走商道之人的最好人选。 淑慧长公主上下打量明夷，“你再需要人，也不至于要一个小姑娘，她能帮你什么？” 第一次被淑慧长公主问得扎心，明夷很快理清思绪，晃着脑袋道：“现在能帮我什么不知道，我用一千两试试，能不能成为能帮我的那个人是她考虑的，可不是我该想的。” 于明夷来说，一个说想依靠她的人，该想想怎么样才能让明夷需要她，若是这个人想不到这一点，明夷自然不必把人留下。 “又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淑慧长公主那个气啊，明夷的回答跟没答有什么两样，她是听不懂，更觉得明夷在绕弯子。 有心想找个同盟，然而转头看到太皇太后以及福全，西鲁克氏，每一个人脸上都是了然的神色，淑慧长公主......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开口。”福全压根没有注意到淑慧长公主的神色，明白明夷试人，能不能收伏一个人且不说，总而言之，当哥哥的有方在先，要是明夷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只管说。 “福全哥哥放心。”该让人帮忙的时候，明夷什么时候同人客气过，现在不是时候。 “最近反清复明的人一再冒头，之前不知皇祖母去了香山寺，也是不想惊拢皇祖母。不过，最近还是留在静宜园为妥。”福全想起另一桩事，最近京城的事情不少，吵吵闹闹的让人不得安宁，福全想到太皇太后和明夷竟然去了香山寺，今天身份都暴露了，不能住下去也好。 回了静宜园，得注意安全，要说福全最忧心的莫过于明夷，明夷是个坐不住的人，身怀六甲都能跑到香山寺去，更能让太皇太后一道跟着，要是不叮嘱她小心点，谁知道闹出什么事。 注意到福全的眼神，明夷不客气的道：“福全哥哥你觉得我会在这个时候出去闹事吗？” “不可能吗？”福全叫明夷捉包也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心里确有此担心，他就要如实的说出来，怎么样？ 明夷哼一声，“本来只有一点点出去散心的意思，你都这么生怕我出去胡闹，我怎么能辜负你的期盼？” 一口气卡在喉咙，福全什么时候期盼了？分明他想让明夷悠着点，不许在这个时候胡闹，落在明夷的耳朵里，再让明夷一说，颠倒是非了啊！ 瞪大眼睛盯着明夷，福全道：“我是这个意思？” “你是。”明夷理所当然地回答，福全...... 有理都说不清，和明夷从小一起长大，明夷的歪理一堆，福全再坚持不下，最终唯有认错道：“我错了。我话说得不太清楚。外面反清复明的人正在闹事，你和祖母，姑母安安静静的呆着静宜园，暂时哪里都别去可行？” 西鲁克氏震惊地看着福全，这错认得太快了吧，分明福全是没有错的那个，为何现在都成福全的错了？ 问得真好！福全那不是怕明夷吗？万一明夷真挺着个大肚子出去晃悠，出个什么意外，哭都没地哭。 明夷莞尔，胜利一回，因此煞有其事的点头，“看在福全哥哥认错的份上，我听你的叮嘱。安生的呆在静宜园，肯定不往外跑。” 福全......真是谢谢你了！ 淑慧长公主听着听着，着实没能忍住地问道：“额娘，你就这么看着你的外孙女这么欺负你孙子？” 对啊，明晃晃的欺负，颠倒黑白了都，不过份吗？太皇太后不管管？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同你说过多少次了，小辈的事，我们少管，你怎么记不住？”太皇太后一脸的莫可奈何，看着淑慧长公主那叫一个恨铁不成纲。 淑慧长公主怎么都想不到亲娘的心偏到这个地步，孙儿被欺负，太皇太后不说也就算了，她指出来，都成她多管闲事了。 “额娘，你这样实在让人......”淑慧长公主再也控制不住想说亲娘的偏心眼，太皇太后眼神瞟过去，生生把淑慧长公主想说出口的话尽都咽回去，太皇太后依然没有半点自觉地道：“福全，我偏心？” 福全没想到祖母和姑母说着说着话，一下子落到他的身上，面对太皇太后的眼神，福全掷地有声地回答道：“当然没有。” 淑慧长公主瞄了福全一眼，无声控诉福全没有一点骨气，怎么能屈于太皇太后的淫威之下？ 福全没有压力地反以眼神反驳，姑母不怕，上吧，等着你上？你敢吗？ 问到最关键的问题，很显然淑慧长公主确实不敢。 “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城去。京城既然不太平，自该早些回去，免得生出什么意外。”太皇太后不管女儿和孙儿之间如何的眼神交流，果断地打发福全和西鲁克氏回城去，福全收回眼神，同西鲁克氏站起来道：“皇祖母，姑母，我们先行一步。” 太皇太后颔首，明夷乐呵呵地相送，“福全哥哥，嫂嫂慢走。” 福全瞄了明夷一眼，斗不过啊斗不过，明夷本身就是杀伤力巨大的人，有太皇太后，再有一个玄烨撑腰，和她斗，自讨苦吃。 再次作揖，福全带着自家的媳妇走了。本想去香山寺上个香的，没想到会碰到太皇太后和明夷，一天的计划全被打乱，可惜！ 福全说的反清复明的人蠢蠢欲动，明夷并不以为意的，却没有想到福全他们刚走，外面传来叫唤道：“刺客，捉刺客。” 一声声的叫唤听起来十分的不好，毕竟现在还是青天白日，这都有刺客敢闯到静宜园，那意味着什么？ 太皇太后拧紧眉头，此时和乐走进来道：“太皇太后，发现刺客。” “怎么回事？”一开始听见有刺客，太皇太后显得有些心惊，随之又静下心来，再多的刺客又有何畏，外面的侍卫并不少，想冲破层层的守卫来到她们的面前，谈何容易。 和乐道：“并未看清是什么人，方才在屋外探听，叫人发现立刻逃离，奴才已经让人去查，想必很快会有消息。” “静宜园看来也有人摸进来了，你让人仔细彻查静宜园。”太皇太后叮嘱着，和乐连声应是，便退下去办事，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暂时住我这里。” 明夷知道太皇太后是为她着想，即怕明夷出事，又怕明夷一个人胡思乱想，明夷道：“好！” “我也要住这儿。”太皇太后一听出事就想到明夷，淑慧长公主岂有不表示存在感的道理，太皇太后莫可奈何，“想住就住，没人拦着你。” 淑慧长公主道：“额娘是不拦着，就是偏心而已，出事你就想着明夷，我就不怕刺客？” “别说，你确实不用怎么担心刺客寻上你。”太皇太后叫淑慧长公主一再扎心，行啊，岂有不回敬一二的道理。 万万没想到亲娘竟然会说她不用怕刺客，淑慧长公主不服，“我怎么就不用担心刺客的事了？” “和方才那位姑娘会选我，选福全，选明夷的原因一样。”太复杂的问题淑慧长公主听不懂，太皇太后唯有指出淑慧长公主理清楚的事来比喻，淑慧长公主...... 这真不是后娘吗？ ※※※※※※※※※※※※※※※※※※※※ 福全：明夷没错，皇祖母没错，我的错！ 长公主：额娘偏心，太偏心，我不服。 太皇太后：专治不服。 057章静宜园不宁 淑慧长公主很郁闷, 明夷纵然想笑，必须不能笑出来，劝着淑慧长公主道：“姨母, 既享受荣华, 又不用承担风险不好吗？” 这话的意思？淑慧长公主思考着, 明夷道：“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没有想杀你的人, 不必提心吊胆, 自在快活, 何乐不为？” 听不懂, 明夷说得更浅浅易懂，淑慧长公主的眼神突然亮起来，对啊, 说得没错，有人追杀自己是好事吗？ 必须的不是！惶惶不可终日, 那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淑慧长公主能乐意？ 越想，淑慧长公主哪里才顾得上太皇太后的扎心，乐呵呵地道：“没错没错, 要担心的人是你和额娘, 我再帮不上别的忙，也应该把宫里的人安排妥当, 让她们记得时守在你们的身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让人伤害到你们。” “来来来, 都过来。”说干, 淑慧长公主招呼人都上来, 开始安排，听着淑慧长公主安排的条条是道，明夷不禁莞尔，真是好哄啊！ 太皇太后瞧着莫可奈何的道：“就算人不聪明，好在活了这些年总算学了一丁点防人的本事，不至于落入旁人的陷阱之中。” 完全可以感受到太皇太后的无奈，想太皇太后一世英名，多聪明能干的一个人，无奈淑慧长公主没有继承到太皇太后的优点，反而就像大清随处可见的满蒙贵女一样，甚少动脑筋。 用后世的话来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这要是在草原其实挺好的，可是到了紫禁城，在这深宫之内，人人勾心斗角，那就十分不好了。 “外祖母且放心，姨母就是在你的跟前能不动脑就不想动了，真要是让她独当一面，姨母定不负你所托。你也说了，那么多年姨母在蒙古一直做得不错，和亲的使命圆满完成。”淑慧长公主在一旁耳提面命着伺候的人，明夷同太皇太后小声说起。 “是啊，比起她来，你更让我操心。”太皇太后忧心忡忡的看着明夷，明夷握住太皇太后的手道：“没事，听了几个月的佛经算是有所得，我不会做傻事。很快就会知道结局。” 腹中的孩子不断的变化，同玄烨打的赌会有结果的，纵然她心太狠，也必须要狠。 等了会儿，和乐回来，面上凝重地道：“太皇太后，奴才无能，人没捉住。” 和乐亲自带人去捉人竟然都没捉住，太皇太后相信和乐本事，询问道：“如何逃了？” “另有接应。”和乐总结一句，更细细地说起经过，追人一直紧，万万没有想到追着追着人竟然不见了。和乐折回来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查探个遍，得出有内应的结论。 太皇太后拧紧眉头，和乐请罪道：“是奴才失职。”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静宜园竟然不太平，想办法恢复太平，你知道哀家的意思？”太皇太后确实不满意没有捉住人的结果，不过比起现在没有捉住人，最重要的是，如何把人捉起来。 和乐应下，待要退出去，明夷道：“与其大海捞针，不如有的放矢。” 太皇太后拧紧眉头，和乐站住，明夷道：“混进静宜园的人打的什么主意？” 这回淑慧长公主抢先回答道：“还用问，定然是冲你或是额娘来的。” 此话说得明夷点点头，“有这个可能，却不一定，但可以促成他们冲我们来。” 明夷想出的主意，淑慧长公主想了想问道：“怎么促成？” “放饵。”明夷这么说，第一个反对的是太皇太后，“不行。让你以身犯险，绝无可能。” 当机立断的拒绝，不难看出太皇太后的果断，明夷与太皇太后对视，太皇太后道：“别的事都由你，这一桩绝无可能。”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明夷有些难过，太皇太后站起来道：“陪着明夷，从现在开始，不许让明夷离开你的视线。” 太皇太后是同淑慧长公主吩咐的，淑慧长公主连连点头，“额娘放心，我一定牢牢的看着她，定然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拍着胸脯保证，生怕太皇太后不相信她。太皇太后起身，“随我来。” 人往门外走，和乐朝淑慧长公主和明夷福福身，随太皇太后一道出去。 屋里就剩下淑慧长公主和明夷大眼瞪小眼的。 “姨母，你这样明显盯着我的意思好吗？”面带笑容，明夷眨眨眼睛的问，淑慧长公主理所当然地道：“没什么不好的，你外祖母吩咐的，谁让你想以身犯险。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以身犯险？”明夷忽悠起淑慧长公主，一点压力都没有，淑慧长公主想了想，“你不是说什么有的放矢？难道不就是用你自己为饵，你外祖母说的。” “所以那是外祖母说的，不是我说的。”明夷纠正一下，淑慧长公主一想是这样没错，“那也是因为你有这个心思，你外祖母，我额娘只是把你的心思说出来，你没这个心？” 明夷淡定自若地问，“姨母你是信外祖母还是信我？” 连想都不想，淑慧长公主回答道：“当然是信你外祖母！” 过份了哦！当着你外甥女的面说信你亲娘，说好的姨甥情深呢？装也不装着点吗？ 接受到明夷控诉的眼神，淑慧长公主压根不吃这一套，“你外祖母从来不骗我，我听你外祖母的话，自小到大没吃过亏。你吧，太年轻，而且太拼，就你之前做的事，为了达到目的能豁出去的样，你跟我说让我信你？关乎安危的事，我肯定信额娘，不信你。” 太皇太后都让淑慧长公主防着明夷，可见明夷心里的主意有多坚定，不拦着点，明夷什么事都敢做，淑慧长公主挺悚明夷的。 “姨母你都这么说了，有问题的肯定就是我。走了一天的路，姨母不累吗？”明夷一看忽悠不着淑慧长公主，转移话题，淑慧长公主最是不喜欢运动，一动就喊累，她们走了一天的路，就不信淑慧长公主不累。 “你去睡，我看着你。”淑慧长公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警惕地让明夷想睡赶紧去睡，用不着管她。 明夷甚是无奈地道：“姨母，你看不仅有你在，里里外外的多少人守着，我能出静宜园不成？用得着这么小心提防我？” 淑慧长公主回头看了看，确实，里里外外的人多少，太皇太后出去的时候更是吩咐加派人手，现在说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都不为过，外人别想能进来，明夷想出去，肯定出不去。 “你的话听起来没错，不过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我告诉你，不许乱来，要是你敢乱来，打断你的腿。”淑慧长公主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就是不安心，明夷挺着个大肚子的，在香山寺看着挺不错，自打明夷说出有什么有的放矢开始，淑慧长公主就觉得明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难言的兴奋。 对，兴奋？那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明夷笑了，笑得明媚，“姨母放心吧，我不敢乱来。” “我给姨母泡茶喝。”明夷是不打算去睡的，淑慧长公主看起来同样的不想，那就别想忽悠谁了，喝茶。 “我还是喝不惯茶，你现在不能多喝，想聊天我陪你。”淑慧长公主拒绝和明夷喝茶的事，要是明夷可以放开的喝，明夷想怎么喝都成，这不是明夷最多也就喝一点点，不会多喝，就算了吧。 “那姨母自个儿坐着，我去外祖母的房间找书看。”明夷不想干坐着，站起来往太皇太后书房去，淑慧长公主一听明夷要看书，整个人都萎了，看的什么书，多闷。却想起答应过太皇太后的话，绝不让明夷离开她的视线，赶紧起身跟明夷一道进屋。 原以为太皇太后要去很久，没想到很快就回来，不过那会儿淑慧长公主坐在一旁昏昏欲睡，明夷正在翻看着书，听到动静抬头一看，想起淑慧长公主在睡觉，并没有出声，仅起身福福身。 太皇太后微点头，对于淑慧长公主坐着都能打瞌睡，神色间闪过嫌弃。明夷似是知道太皇太后此时的想法，低头微微一笑。 接下来的静宜园，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什么不一样，园里的人却清楚，守卫越发森严。 * 倒是许久不见的常宁来了，看起来精神不错，明夷见到常宁的时候欢快地打招呼道：“常宁。” 虽然早有耳闻明夷有了身孕，亲眼看到，常宁说不出心中的复杂，不过依然朝明夷挥手笑道：“明夷。” 相互打招呼，常宁走到明夷的身边道：“你怎么看起来瘦了？” “没事，饭没少吃，不长肉挺好的。”明夷看起来确实很清减，浑身上下就剩个肚子。太皇太后心里也急，虽然在香山寺大家都吃素，背地里让人变着法的给明夷做吃食，明夷吃倒是没少吃，依然以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再心急，太皇太后也不能宣之于口。 明夷心里的挣扎够多，太皇太后如果再一直给明夷压力，怕明夷撑不住。 “常宁，你眼里还有我和你皇祖母吗？”常宁自进屋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明夷，一直就不挪眼，淑慧长公主控制不住的挥手，让常宁回过神来，瞧瞧他像样吗？ 被点名的常宁连忙回过神，赶紧和太皇太后、淑慧长公主见礼，“皇祖母，姑母。” “总算提醒你，你才想起来有我们。”淑慧长公主亦是无奈，常宁啊，那看着明夷的眼神，淑慧长公主挺不安的，结果看到太皇太后没有半分的异样，好似再正常不过，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才赶紧出声提醒常宁，不可越界。 常宁有些不好意思，他是太久没有见到明夷，一时见到，看到明夷清减的样子，心中疼痛难奈，一时忘记礼数。 “我与姑母祖母赔罪。”常宁失礼，自当赔罪，淑慧长公主想说些什么话的，太皇太后轻咳一声，“好了，你一个当长辈的和孩子闹什么，都多大的人了？” 淑慧长公主瞪大眼睛，太皇太后果真不知道原因？淑慧长公主是为了明夷和常宁好，一直让他们呆在一起，当真会没事？ “你们年轻人不乐意和我们待在一块，出去走走吧。”太皇太后压根不管淑慧长公主的眼神，直接打发明夷和常宁玩去，莫管淑慧长公主。 脑子转不过弯的人，尽想那些有的没有的，瞎操心。玄烨要是敢因为常宁来看明夷多想，太皇太后第一个饶不得玄烨。 倘若明夷当真对常宁有意，轮得到玄烨？之前明夷都不做的事，现在如何让明夷改主意。 “不成，皇祖母。虽说在静宜园内，守卫森严，但反清复明的人最近甚是猖獗，为明夷的安全着想，不宜外出。”常宁想都没想的拒绝，满心满眼挂怀的都是明夷的安危。 明夷笑道：“不至于吧？” “至于，他们入宫行刺了。”常宁把另一个消息丢出来，太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都惊住了，“什么。” 纵是明夷亦是敛去笑容，入宫行刺，这些人未免太放肆！ 太皇太后心急地道：“何时的事？” 常宁这时候才惊觉失语，为了说服明夷情况的严重，他是口不择言了？ 有些懊恼失言，看情况太皇太后和明夷他们都不清楚这回事，他倒好，把玄烨卖了。 “说。不说是想让我马上回宫？”常宁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当太皇太后瞧不出来，才不管常宁想怎么圆过来，不说实话，太皇太后能立刻回宫去，常宁都在这个时候拦着不让明夷出去，怎么可能让太皇太后回宫。 “皇祖母，你别心急，我说还不行吗？”常宁哪敢拿太皇太后的安危开玩笑，赶紧地道：“三天前，那些人不知怎么混进宫的，不过皇上没事，皇祖母可以放心。” 心知皇太后最挂心的是什么，连连同太皇太后保证，玄烨没事。 “为何这些人最近频频出手？”太皇太后听到玄烨没事，心中的大石放下一半，同时也奇怪，为何会突然闹出那么大的事，那些人都想做什么？反清复明，这些人从来没有安份过，但绝对没有像此次一样不断出手，入宫行刺的事都发生了，着实是... 太皇太后这些日子一直陪在明夷身边，有些事玄烨没有同太皇太后说起，太皇太后所知并不多。 常宁跟着玄烨一起办差，这些事常宁定然清楚。 “我们手里捉了一批人。”常宁虽然不太想把事实告诉太皇太后，却明白得很，不说都不行，要是敢不说，太皇太后杀回宫去，不出意外都好，但若有个闪失，他是万死难辞其咎。 反正这些事外面的人都知道，更没有必要瞒太皇太后。 “要如何处置？”捉了的人，太皇太后想知道都打算怎么处置那些人？ “皇上尚未决定，不过朝中的大臣都让杀一儆佰。”常宁拧紧眉头，为着这件事朝廷吵了不少日子，越吵越不像样。 太皇太后有些心急，拧紧眉头，目光望向旁边的明夷，问，“你怎么说？” 虽无名无姓，目光都落在明夷的身上，问的自然是明夷。明夷摇头道：“杀不得。除非能把天下的汉人杀个精光，否则最好不要。” 太皇太后意示明夷说下去，明夷道：“想过为什么他们要反清复明？” 这个，常宁没有作声，太皇太后道：“那么多年来，满清同汉人的仇结得太深，深得不是一朝一夕可改，原因，无非是满人对汉人烧杀抢掠。无论换作谁，如此大仇绝不可能忘记。” 有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正是因为心里明白，又总觉得当年处于那样的身份，这样的做法是对的，若无从前的一番作为，能有他们大清的今日？ 但是，大清如今得了天下，要争的再不是对错，而是如何平复那些人心中的愤怒，唯有平复他们的心，才有可能安定这天下，不需要再提心吊胆。 “他们忘了不了，我们同样也忘不了，想让他们忘绝无可能，唯一可以做的是让他们明白，往后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给人希望，才是化解仇恨的最好办法。” “争，他们不知是在以卵击石？纵然知道，那又怎么样，前途没有希望，那样不平等的对待，恰是他们最不能容忍的。大清毁了汉人的全部希望，便注定逼得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反对大清。”明夷的声音很轻，说出人的心里，他们内心最大的不平时，无非是想让一切可以达成一定的共识。 杀，杀不光的。明夷想起宁妃来，宁妃究竟和玄烨说了什么？玄烨现在看起来没点动静，颇是让明夷闹不明白。 常宁听着明夷的话，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禁小声地道：“这些事，皇上心里有数。” 太皇太后和明夷都没有接过此话，常宁再想说些什么，说不出来。 “外面的情况不妥，你怎么来了？”淑慧长公主插不进话，好奇常宁在这样危险的时候怎么会出来？ “想试试看会不会有人动手。那些人对皇上动手，无非是想救出牢中的人，行刺的目的也不是要杀皇上，或许更有可能想威胁皇上放人。”常宁此来，不仅仅是来看太皇太后和明夷，更有别的打算。 明夷的目光看向常宁，常宁显得有些遗憾地道：“可惜这些人一直没有动。” 显然常宁布好陷阱等着人钻进来，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做到，颇叫常宁遗憾。 “比起你一个自小习武的王爷来，自然是老弱妇孺更值得下手。”明夷感慨一声，亦说的是实话，说来说去，明夷是觉得那些人都到静宜园，进来又跑出去，藏得挺深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贼人捉起来。 太皇太后的态度和之前一样，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别的事都可以商量，独独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太皇太后防贼一样地防着明夷，就怕一个不慎，明夷以身作饵。 常宁品出其中有其他的意味，眼神在太皇太后和明夷之间打转，很想弄清楚明夷和太皇太后之间究竟有什么事？ 太皇太后和明夷都没有说出来的意思，淑慧长公主更是透着无奈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安分着点。” 明夷之前想要以身作饵，现在好像更加确定要如此的行事，淑慧长公主别的事弄不明白，在这件事上，坚持和太皇太后一样的想法，就是不能让明夷做那么危险的事！ 低头不作声，太皇太后莫可奈何，常宁品了品终于明白太皇太后和明夷话中的意思，张了张嘴道：“明夷，你不能做那么危险的事。” 显然也是不认同的，明夷反驳道：“你做得，我为什么做不得？” 某位正好以身犯险的人，最没有资格阻止明夷。 “这些人一再出手，可见打定主意，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不把他们引诱出来，不想办法解决问题，没完。”她再对历史所知不多，却也明白，这个天下汉人最多。 如果汉人全都无法接受大清，除非大清把天下的汉人都杀光，否则这个问题一天不解决，一天都会存在。 如果事情和明夷没什么关系，皇帝要怎么处理是皇帝的事，明夷懒得管，现在的情况是和明夷没关系？ 静宜园有刺客出现，就算不知道刺客究竟为何而来，明夷和太皇太后在这里，果真不会有人打她们的主意？ 但凡想达到某种目的的人，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这一点，人性如此。 纵然暂时那些人想不到对太皇太后和明夷下手，再继续下去，拖得越久，试过太多的办法，早晚这些一定会把主意把到宫外的明夷和太皇太后身上。 相比紫城禁的守卫森严，静宜园总会差点，摸进静宜园可比进宫要容易，会没有人明白这一点？ 当有人的注意力放到静宜园，不是太皇太后就是明夷，明夷不太在乎自己怎么样，太皇太后却是绝不能出任何意外，因此，明夷要在那些人动手之前，解决这些问题。 暂时就玄烨的表现，想要反清复明的人，一旦知道明夷在玄烨心中的分量，怎么可能会不想对明夷出手？ 一个不在紫禁城内的得宠格格，皇帝的心上人，太皇太后的外孙女，蒙古的亲王格格，多层身份加起来，明夷的分量很重。 “外祖母担心我的安危，我更担心外祖母。比起让外祖母身处于危险之中，我更愿意让我来。静宜园的情况我们都心里有数，和公公到现在都找不到藏在静宜园的人，证明此人藏得极深，怕是早就布下的棋子，在我们完全无所觉的时候。想把人揪出来，必须有所作为。”明夷尝试说服太皇太后，若是能得太皇太后同意，很多事明夷做起来会方便许多。 太皇太后却不管那么多，反复叮嘱明夷道：“无论如何这件事你都不许插手。” 三令五申就是不想明夷肆意妄为。明夷清楚是达不到目的了，可怜巴巴地道：“你和姨母轮流看着我，我倒是想做点什么，能做吗？” 太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两位长辈寸步不离的跟着明夷，淑慧长公主这个时候站起来道：“这么说我回去睡会儿，一会儿晚上我再盯着你。” 淑慧长公主和太皇太后轮着来，两人就是要看牢明夷。这样严密的防范明夷有任何异常的举动，明夷能怎么样？ “回吧。”太皇太后也知道淑慧长公主累得不轻，让她回去休息。 临走前，淑慧长公主冲常宁道：“行了，你想作饵什么的，看着天色不早就赶紧回去，走吧走吧。” 竟然不由分说的推着常宁往外走，太皇太后不觉得常宁和明夷呆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淑慧长公主颇是忧心。 明夷现在对玄烨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玄烨这几个月都没能来看明夷，他都见不到的人，常宁随便就能来见到，换了谁心里没有疙瘩，尤其常宁对明夷的心意，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因此淑慧长公主觉得不能让侄儿们起芥蒂，她把人拉走，不让人留下。 常宁当然不愿意，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太皇太后和明夷都没有出声阻止，淑慧长公主有一样没有说错，常宁用自己做饵，那可不是好事，趁着天早，回去府里好好地呆着，大家都能放心。 “皇祖母。明夷。”常宁哪里愿意就这样走，大声地喊起来，太皇太后道：“早些回去。” 半点没有要留常宁的意思，常宁懂了，都不想让他留下，真是让人伤心。 常宁和淑慧长公主一走，屋里就剩下太皇太后和明夷，明夷撒娇地唤一声外祖母。 “好好的呆着，若是累了就去睡会儿。”太皇太后不吃明夷这一套，扮可怜撒娇，明夷用的驾轻就熟，真要是着了明夷的道，随时明夷都会出手。 明夷无力地垂下头，这样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太难。 “太皇太后。”好在这个时候和乐走了进来，小声地叫唤一声，太皇太后看了明夷一眼，“出去外面说。” 直接不肯把和乐查到的事告诉明夷，防备得太过了吧。明夷委屈，太皇太后视而不见，起身出去，待她一走，明夷哪里有方才委屈的样子，问起一旁的百尺道：“如何？” “格格，都按你说的准备了。可真的不告诉太皇太后？”百尺一脸的为难，背着太皇太后偷偷的办一些事，要是被太皇太后知道会怎么样？ 明夷肯定地道：“绝对不能说，让外祖母知道，外祖母肯定不乐意。现在她都不肯告诉我外面的事，这样下去，外祖母定要以身犯险，诱敌而出，我要赶在她出手之前先出手，你听我说......” 让百尺俯耳过来，明夷一通吩咐，现在她得和太皇太后比快。 * 又如此过了五六日，期间太皇太后写信回宫问起行刺的事，把玄烨骂得狗血淋头，明夷看着乐呵。可一天天的呆在屋里，明夷着实忍不住。 “我要去画画。”回来到现在明夷都没碰过画，一直闷在屋里，明夷提议出去画画。 呆了这些天，明夷的肚子越来越大，的确不能一直待在屋里，太皇太后朝一旁的和乐使了一个眼神，和乐明了的去安排，太皇太后才同明夷颔首，“好，走吧，出去逛逛，只能在静宜园。” 静宜园的风景不少，春夏秋冬四季都不带重样的，想画画，明夷可以随便画。 “要是这个时候在香山寺该有多好，和之前的风景截然不同。”明夷开始怀念香山寺的日子，听听佛经，或是坐在人来人往的地方，看着每个人忙忙碌碌，或与满天神佛诉求，莫名的让人心安，忽视本身的很多事。 太皇太后瞧着明夷瘦了一圈的小脸，“在香山寺连肉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吃，看你都瘦了，是该好好的回来补一补。再者越分越大，你大着肚子在香山寺总是不方便。” 早晚总是要回静宜园的，太皇太后开解明夷，也是希望明夷不要再多想。 明夷点点头，“对，总是要回来的，虽然我不想操心生产的事，也要给外祖母时间，让外祖母帮我操心。” 太皇太后很多时候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明夷的贴心，明明明夷心里比谁都难受，还能依然为太皇太后着想，太皇太后心疼明夷得不行。 “走啊外祖母，我想出去画画。在香山寺里看到不少的素材，本来想在香山寺再收集些，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回来了，趁脑子的记忆还在抓紧时间画出来。”明夷先过话题，打算把这些日子的收获全都画出来。 香山寺的景，香山寺的香客，香山寺的和尚。汇集成人生百态，看起来格外的生动。 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正是有着许多无奈才会觉得快乐难得，明夷想把这份感觉画出来。 就去做，明夷从来不是那的只想不做的人，挽过太皇太后的手，寻一处阴凉的地方，摆好了作画的一应工具，明夷专心致志的画起画，太皇太后坐在凉亭内看着一心一意的明夷，经历的事越多，明夷宛如经过打磨的玉，看起来朴素无华，实则别有洞天。 “小格格作画的样子尤其好看。”苏茉儿给太皇太后倒了一杯茶，称赞起在树荫之下作画的明夷。 “心无旁骛，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画出好画。”从小到大，明夷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心一意。也正是这份一心一意，才会让明夷在作画这一方领域中取得今天的成就。 “上回奴婢和小格格出去卖画，小格格的画可不便宜。”苏茉儿想起上回和明夷一起去致远坊的事，拿出去的话都是明夷相对不怎么满意不想留下的，这要是把明夷喜欢的画亮出去不知会是什么样的价格。 太皇太后轻声地道：“改日多拿几副明夷的画出去，另外也得把明夷上折状告瓜尔佳成保，并且让皇上彻查朝廷官员的事放出去。明夷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岂能默默无名？” 从一开始明夷既有借瓜尔佳成保向玄烨表露不满的意思，也是想让天下人知道，她虽为女流，却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而且敢进言犯上，不畏得罪天下强权，八旗子弟。 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图的或是安心，明夷要的是天下知她之名，一个倍受世人推崇的人，再在画上有所造诣，将来会成为明夷安身立命的资本。 “如今八旗的子弟，恨得我们小格格咬牙切齿，好不容易才平静，这个时候把事情再捅出去，不是再让人想起这回事，让小格格置身于危险之中？”苏茉儿想到这一层颇为忧心，虽知太皇太后不会伤害明夷，总是心中有些不安。 “正是因为八旗子弟已经恨得明夷咬牙切齿，更应该让天下人知道这是明夷做的。八旗子弟是八旗子弟，天下士人最敬的就是铮铮傲骨的人，纵然明夷是蒙古出身，是我满蒙的结合，为天下百姓说话的人，他们都会打从心中敬佩。”太皇太后将打算同苏茉儿说白了，目光闪烁着让人无法忽视的亮光。 “接下来要把我们明夷的画放出去，这样的好画自成风格，已是大家之风，就该让汉人看看，我们满蒙亦有懂得作画之人。” 太皇太后要为明夷铺好这一条路，无论将来她在不在，都能够庇护明夷。 科尔沁，玄烨，这些人都不如明夷自己可靠。 “是。”太皇太后竟然苦心为明夷准备，为此亲自出手，相必玄烨不会阻拦，玄烨不拦着，这些事情都会做好。 太皇太后可以预想这些是将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不禁嘴角上扬，注意到有人与明夷端茶水过去，一开始太皇太后不以为然，却突然喝道：“拦下她。” 突然的叫唤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要拦的究竟是哪一个。但在太皇太后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起，端着茶走向明夷的女人忽然自发间拔下发簪冲向明夷。 专心作画的明夷根本没有意识到身边的人如何靠近，七巧正忙着给明夷整理画，五谷站在树下和明夷有一定的距离，女人的动作太快，五谷冲到明夷身边的时候，银簪已经抵在明夷的脖子前。 ※※※※※※※※※※※※※※※※※※※※ 感冒发烧，提不起劲来有点惨。拼了老命终于把这章码出来。小剧场，恕脑门疼，今天没了。 058章勿造忌惮心 “别动。”长相普通的女人和明夷虽然隔着一张桌子, 但是她的簪子在明夷的脖子下，这一点足够让人投鼠忌器。 太皇太后也好，七巧或是五谷也罢, 都不敢轻举妄动。明夷抬头看了女子一眼, 随后继续低头作画, 那根簪子对她似乎一点震慑的效果都没有。 “明夷格格, 想捉你真是不容易。” 女人没有想到明夷如此沉得住气,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埋头作画, 不过能够抓住明夷, 威胁这些人于她来说是极大的成就。 明夷连丁点回应都没有, 继续画她的画，女人拧紧眉头很是不满，毕竟被人那么无视, 换谁都不高兴。 想要走到明夷那一边，明夷却喝道：“不要动, 你挡住我的光。” 女人一顿，随之有些生气的道：“明夷格格，你现在的生死在我的一念之间，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有心思作画, 你不怕死？” “不要说那么愚蠢的话, 你要的不是我的命。既然不想要我的命，就不要打扰我。我这幅画快要画成, 安安静静的待着，等我画完之后你想怎么样我奉陪到底。”明夷这口气，听得女人差点就要炸毛了, 不愿意配合。 然而明夷抬起眼, 一双威严不容人抗拒的眼睛, 让女人如坠冰窖，也不知怎么的，竟然真的听话乖乖的站着。 在这个时候守卫在静宜园的侍卫全都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的水泄不通。 难得那位女子也不心急，被明夷警告了一眼之后，反应过来虽然心有不愤，一想脸都丢了，再闹下去只会更丢脸，不如安心的等着明夷将画画好。 明夷落下最后一笔，满意的笑了，抬起头看到对面用簪子抵着自己的女人道：“你来看看我这幅画如何？” 请一个虽然可能并不想杀自己，但的确挟持自己的女人评赏她的画，明夷真是不见外。 不过，在明夷画画的时候，女人虽然一开始挺气愤明夷全然不觉自己处境的态度，却低头看过明夷的画，只是站在明夷的对立面，看得并不太清楚，但见明夷作画认真，心无旁骛，女人也沉下心安静地等着。 这个时候听到明夷招呼她看画，女人也不迟疑，走到明夷的身边，入眼是一幅人来人往，人景相宜的画，风景极美，但是入眼令人无法忽视的还是人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或喜或悲或怒或怨，亦或是带着哀求。 一幅画描绘出人生百态，透露出人生极多无奈。至少女人在看到画的那一刻，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 能够让人认同的画，自然是难得一见的好画。 “画得很好，这是香山寺进香图吗？”女人注意到明夷描绘的景致正是香山寺上的，画中还有香坛，那些人求神拜佛，跪在神佛面前，是从未有过的真实。 “是。”明夷画的确实是香山寺上的所见所闻，画中的一切都是明夷亲身感受到，也相信其中的人都是鲜活的。 女人瞧着这幅画，想要伸出手抚摸过，七巧和五谷在这个时候不约而同想动手，女人一下子恢复警惕，簪子往明夷的脖子靠近一寸，厉声喝斥道：“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若敢再往前一步，我原本不想杀你们的明夷格格，现在却不介意动手。” 原以为女人看到明夷的画会有所松懈，不想他们才刚想动就被女人察觉。 看到女人抵在明夷脖子上的簪子，七巧和五谷再不敢动。 “你究竟想要如何？”太皇太后被苏茉儿扶着走进来，纵然心中焦急万分，面上还是强装平静的询问女人。 “太皇太后放心，我想请明夷格格走一趟，拿她换些人。”女人一语道破太皇太后的身份，可见这些日子她把太皇太后和明夷的身份摸得一清二楚。 明夷笑道：“让我随你走一趟是不可能的，你该懂这个道理。静宜园，守卫森严，只凭你一人之力出不去。” 女人的视线落在明夷的身上，“无妨，有明夷格格在我手里，不管哪一位都会忌惮三分。太皇太后舍不得你受到半点损伤。” “那你猜猜我打算怎么办？”明夷在这个时候缓缓的站起来，女人的簪子随着明夷移动而移动，同明夷四目相对，清楚看到明夷眼中无所畏惧，“想走最好你们都准备妥当，否则你是走不掉的。” 此番提醒，女人听得不明所以，最终道：“我竟然敢来，自然是早就做好准备。” “你确定？”明夷在这个时候提出疑问，女人不明白，明夷为什么特意问起这个问题。 “这个答案对明夷格格很重要吗？”女人说不出心中是何感想，一种莫名的不安从心底无声无息的蹿起。 “你知道我早就已经发现你了吗？你每天晚上亥时都会准时的在外祖母的寝殿前挂起一个灯笼，灯笼上写着两个字，日月。日月合起来就是一个名字。静宜园挂的灯笼，每一处院子，每个灯笼写着不同的字，我会注意到你挂的这盏灯笼，因为在你挂起这盏灯笼之后，一刻钟以内在我的院里就会同样挂起一样的灯笼。” 明夷轻声的说起，这些日子观察得来的发现。女人面带诧异的凝望着明夷，本以为他们做事小心谨慎，不可能有任何人发现这点小事，不料明夷竟然全都看在眼里。 “从发现你有异常的那一刻起，顺着人查下去，想查出其他人也就不难。静宜园这些日子被查了一个底朝天，虽然当初选人进来伺候的时候也曾查过，却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彻底。你们的身份安排的很好，仔细一看没有任何问题，可有一点，你们出自凤阳，入静宜园的时候前后时间虽不一样，不过，太巧了。” 随着明夷的话音落下，这个时候和乐押着好几个人出现，他们全都被堵住嘴，看到女人的时候亦是不可置信。 一眼女人就认出是自己的同伴，一直潜伏在静宜园的同伴。 女人握住簪子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明夷格格究竟想怎么样？”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想怎么样？”明夷把人揪出来，心情很是不错。 “我只要救出我的同伴，那些被你们满人捉起来的人。原以为我们藏得很深，一直都安心的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但凡能靠近明夷格格，捉住你，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得救。没想到，一切都被你看破。” 一个他们认为无害的人，作为筹码的一个人，竟然看穿他们，早早的布局等着他们，太令女人震惊了。 “今天看到我出来，你很高兴吧。”明夷听到女人的话，不介意说得更多，“难以相信我今天会一改不出门防备的状态，出现在这里。” 本来以为明夷够让他们意外的了，可今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明夷的算计之内。 “对了，在看到我出来的那一刻，你们和外面的人商量好，今天会把我带出去，所以你们在静宜园准备的暗道，另一边今天应该会有很多人在那里等着。这可真是一个能够把你们一网打尽的好时机。”明夷丢下此话，女人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急忙地用另一只手握住簪子，这才不让簪子掉下来。 “从一开始你就在算计我们？”女人明白心中浮起的不安从哪里来，是明夷的镇定，一个纵然受人威胁也能临危不乱，更不会自乱阵脚的人。不顾自身，以身作饵？ 若明夷只是一个人还罢了，眼下身怀六甲。明夷除非想要一尸两命，否则怎么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明夷风轻云淡的道：“你能够算计别人，怎么就不许别人算计你们。” 反清复明的人，福全叮嘱，常宁叮嘱，都道这些人出手了，静宜园发生的桩桩件件探测的事，明夷自然不敢松懈。 身边的人出现不安定的因素，明夷想到的是如何将静宜园那些暗藏的人全部揪出来。 太平的日子莫等着别人来为你创造，更应该想想自己怎么造就。想要在静宜园内自由的行走，这些人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打上明夷的主意，明夷都要把这些人揪出来。 虽然不能把计划全都告诉太皇太后，明夷照样可以利用身份便利，指挥静宜园的人，同和乐只要提上一句，和乐总会明白如何配合，太皇太后一但从和乐的嘴里知道明夷早有算计，定然会让和乐听明夷。 静宜园藏得深的人，定会想尽办法找出最易下手的那一个，也会选择一个最重要的人。太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盯得越紧越是证明明夷的重要性，侧面帮了明夷一把，让他们将注意力放在明夷的身上。 “你最大的失策是让自己落在我的手里。”女人没有料到，他们的所有行动都在明夷的掌握之下，就算心急如焚，但女人更想到明夷是他们最大的筹码。 摇摇头明夷叹息的道：“你们原本的计划是你出面挟持我，这些人会在你们的暗道里等着你带我去。有我在你的手上，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我不仅仅是一个人。可是你的同伴已经落在我们的手里，凭你一个人无力回天，你若再不放开我，你的同伴都会死。” 作为人质的明夷没点自觉，和乐带的人将刀架在那些被擒的人脖子上，女人的眼中流露出惊恐，一道潜伏的同伴自然最是情深。 “你竟然早发现我们，为什么要让你落入我的手中？”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女人将同伴们暴露出来，明夷都把其他人抓起来，为何却容女人出现在明夷的身边，扶持明夷？ “因为我想知道除了这些人，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同伴，如果没有你抓住我的事情，又怎么能暴露出其他暗藏的人？”明夷一番话落下，女人浑身直发寒，就算明夷查到现在，也依然不曾松懈，更为了查明身后还有没有其他的人以身犯险，果真不怕死？ “明夷格格，你果真不怕死？”心里怕极了，女人反倒镇定下来，握着簪子的手往明夷的身上靠近，冷酷的瞧着明夷，透着一股杀意。 “谁不怕死？你怕我当然也怕。短短一生，大好的江山，大好的风景都未看遍，怎么舍得死。”若是明夷当真舍得死，早就死了。她有太多的舍不得，更不愿意短暂的一生由自己来终结。 女人听到明夷的话，好像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那么就把我的同伴全部放开，否则的话我会杀了你。” 没想到明夷听完笑了，女人感受到明夷的嘲笑，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色厉内荏地喝道：“你笑什么，你若怕死，就要按我说的做，否则我定敢杀了你。” “第一，你们的任务不是杀我，因此如果我死在你手里，你没办法回去交代；第二，你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你们居于下风，要做什么不做什么由我来决定，不是你们；第三，我并不想杀你们，正是因为如此你们才能活到现在；第四，我打算放你离开，并且保证不会怕任何人跟着你，你回去告诉你身后的人，且看看他愿不愿意为了你们出面和大清谈一谈。” 说到这里，明夷带着几分期待，“反清复明，亡你们大明的可不是我大清。我敬重大明的气节，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反清复明的你们为的是天下百姓，也是为祭奠铮铮傲骨的大明。这样的你们我不想伤害。但是你们比谁都清楚，不管你们再怎么动员，也撼动不了大清的江山。” “三藩之乱即将平定，你们在大清最难的时候都做不到复明成功，从今往后更不可能。倒不如坐下好好的聊聊。天下之人，最难得的是铮铮傲骨，最可敬的是气节。一个民族的不屈取决于人的风骨，大清虽是满人所立，但亦敬风骨之士，也愿意同你们这些忠义之人共桌而论。争了那么多年，斗了那么多年，其中多少人死去。凡事也该有个了结。” 明夷并不掩饰对于这些直到现在依然没有放弃复明的人心存的敬佩，大清有很多问题，若不是因为这些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不会有那么多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推翻大清。 和忠于大明的人和解，这一点对大清何尝不是一大进步。 女人没有想到明夷会敬重反清复明的义士，上下打量明夷，明夷指着她刚画好的画，“看我的画你该明白，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之言。” 没错，明夷的画中不仅描绘出景，更让人注意的是人。 一个看得见别人的喜怒哀乐的人，才能把对方的喜怒哀乐画出来。 能够看到别人的不易，能够感受别人的挣扎，这样的人敬重忠义之士，并不让人意外。 “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也给你身后的人一个机会。这封信你带回去。”明夷说完话后，竟然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女人并没有立刻接过，她是不相信明夷！ 这份不信很正常，明夷并不心急，“既然你不信，我证明给你看，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话音刚落下，本来在旁边站立的五谷和七巧突然袭击，女人想将簪子往明夷脖子上进一寸，却被五谷夺下，七巧将女人的双手反扣，同时，五谷将簪子抵在女人的脖子上。 情况反转，不难看出来这个时候的女人眼中闪过的惊讶。 “松开她。”明夷轻声的吩咐，七巧再不情愿，也不能不听明夷的话，五谷也收回簪子，立在明夷的身边，但若女人有任何的异动，五谷都能第一时间将女人扣住。 女人站定住，明夷再把那封信往女人的面前递，“要不要救他们在你，也在你身后的人。” 那边被绑着的有近十人，这个时候都朝女人摇头，显然在他们心里并不相信明夷，也不觉得明夷会有那么好心，一切都是圈套，为的就是把他们身后的人全部引出来，一网打尽。 “你该知道在地道的另一边那些人也不少，我相信你们幕后的人会想见我，但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迫不及待的暴露自己，所以人我们抓不到。可是前前后后这么多的人加起来，他们的性命和你背后的人胆量如何，息息相关，当真不要试一试？”明夷带着蛊惑的声音把情况分析得一清二楚。 女人从来没有见过像明夷这样把所有的利弊说的那么清楚，让她选择的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最终伸手接过明夷的信。“你不过是一个蒙古格格，能做得了大清的主儿？” “我之前做过什么，你应该不至于没有耳闻。这天下没什么是绝对的，有没有心去做决定事情能不能成功。以卵击石的事不能做，但是像这样调和的事情，一做一个准。皇帝也会希望天下安定，如顾炎武那样的大儒，当今皇帝都能容得下，难道就容不下一个前朝的忠义之士？”所谓前朝忠义之士，那是胜负已分。用忠义之士收拢天下民心，这笔买卖难道玄烨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些人暂时都不会有什么问题，接下来就看你们怎么做。”明夷将利害关系分析完毕，让人避开，让女人离开。 女人握着明夷给的信，最后看了明夷一眼，“放我离开，我未必会再回来。” “没有关系，只要有这些人在，我总能见得到幕后的人。我的目标从来不是你，所以你回不回来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明夷明确知道自己要达到什么目的，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他来说只是一个传话的人。 虽然话不一定会传到，但是态度明夷要表现出来。 凡有作为必留痕迹，明夷等着将来，并不觉得这位当真能抛弃她的同伴，一走了之。 “你不会派人跟着我？”带着不确信的询问，明夷笑了，“我想说的是，你也不是一无所觉的人，有没有人跟着，你会发现不了？” 信不过明夷的人，明夷说再多也没用。倒不如让她自己去看。 女人也意识到问了一个傻问题，目光落在一旁的太皇太后身上，从明夷开始说话，太皇太后便不再作声。 女人不知道明夷和太皇太后到底达成什么样的协议，但是到现在为止，太皇太后都没有要阻拦明夷作为的意思。 没有阻拦，也没有出声呵斥，就等于是默许。 女人看着明夷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慎重，从一开始他们对明夷的看法都是，这是一个蒙古格格，却不知为何能让玄烨另眼相待。 不过无论这个原因是什么，都是他们可以利用的目标。正如明夷所说的，幕后的人给他们下达的命令是将明夷请到他们的地方，至于到最后会怎么对待明夷，却不是他们该问的问题。 不过明夷凭着蛛丝马迹，既然把他们在静宜园藏了许久的人揪出来，可见此人的敏锐。 料定他们定然有所动作，明夷步步为营，以至于他们全都落入明夷的彀中，如此心计，令人心惊。 “放心，你的同伴在没有得到你的主人回应之前，我不会动他们一根汗毛。”女人最后的目光落在同伴的身上，先露出对他们的担心。明夷出言保证。 毕竟就算把这些人全部杀光，也改变不了一些事。那又何必对这些人动手。 明夷从来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人落在她的手里，谁要是想杀也得问过明夷。 “你在静宜园待的时间也不短。应该听说过，我的手里从来没有滥杀人命。我许下的承诺，答应做的事，定然会千方百计的做到。”人品有时候至关重要，明夷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不是那等仗势欺人的人，现在自然也一样。 许下的承诺答应过的事，明夷无论如何都会做到，一点折扣都不打。 “你们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女人的所有顾忌都被明夷打消了，这个时候再也不迟疑，同同伴说了这句话，女人大步流星的离去。 那些被押起来的人这个时候不断的摇头，很想让女人千万不要回来，女人却连头都不回，自然看不到他们的动作。 等女人一走，太皇太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明夷的面前，上下的查看明夷，“有没有事？” “没事，外祖母你亲眼看到的，我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她也没有伤我之意。看我又猜对了，这些人的目的是我，却不是要我的命，而是想用我换他们的人。”一开如明夷就猜到他们的目的，自然无所畏惧。 太皇太后抓住明夷的双肩，不难看出太皇太后的担忧。 “你这孩子真是的，我同你说过不要以身犯险，你偏偏不听。”太皇太后也是拿明夷没办法，今天一系列的事情都是明夷一手造成的。 太皇太后以为明夷布局，从明夷出现的那一刻起，该是把暗中动的人都一网打尽了，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人躲在暗处，挟持明夷。 这个人恰恰是明夷没有告诉太皇太后的人，怪不得太皇太后生气。 “我要是告诉外祖母了，外祖母肯定会把人全部抓起来，那我还怎么让她送信。况且没有她把我抓住这回事，又怎么试出静宜园还有没有他们的人？”明夷也是为了永绝后患，所以才会以身犯险。 太皇太后无力的叹息一声，“你的主意太大了，像你姨母说的，我就该好好的管教管教你，省得你无法无天。” “外祖母现在才想要好好管教我，为时已晚。”明夷摇头晃脑的作怪，想哄太皇太后开心，说出来的话却是气人的话。 “说好的这些人如果能够好好的解决就不宜肆意杀戮，大清入关以来杀的汉人已经够多了，再杀下去怕要前功尽弃。”撒娇是撒娇，总得言归正传，说到正事，说来说去，明夷为的都是大清好，当然也不能否认她要从中得利。 太皇太后摇头，“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商量，竟敢私自做主。这是关乎大清的大事。” “除非皇上不想天下安定，不想收拢人心，否则的话他会拒绝这个提议吗？”在事情没有做成之前，明夷是不想和任何人提起。“若是说了外祖母会阻拦吗？现在外祖母要阻拦吗？” 两个问题丢出来，引得太皇太后深思。不过，太皇太后冲和乐道：“把人押下去，其他拿回来的人也一并看守，不需要对他们动刑，把人看好就是。” 和乐闻之恭敬地应一声是，带着那些人退出去。太皇太后知道明夷问出的话究竟什么意思。 事情没有做成之前，说出去太皇太后果真就会阻止明夷？现在太皇太后已经知道明夷想做什么，又是否要阻止明夷？ 太皇太后的态度很多时候也代表着玄烨的态度。 “我怎么想不重要，这件事一定要让皇上来一趟。”太皇太后知道明夷现在不想看到玄烨，可是这样的一桩大事，明夷私自做主，不惜以身犯险的把人引诱出来，更想要见到幕后的人谈话，必须要让玄烨来一趟。 明夷之前就和玄烨放过话，不想见到玄烨，这几个月来玄烨的确没有出现在明夷的面前，但是明夷一应吃穿用度，还有守卫在明夷身边的人都几乎是玄烨安排的。 这些事情再没有比太皇太后更清楚，太皇太后说出口，何尝不是在征询明夷的意见。 “国家大事做主的人是皇上，又怎么能不让皇上来？”明夷之前用的都是拖字诀，无非是想能不见到玄烨最好就不见到玄烨。 可是现在的情况关系到这些反清复明的义士，明夷答应这些人不会伤害他们，但是真正做主的还是玄烨。 想到若是救了这些人，对于明夷来说，明夷会借由这些人之口，传扬出去她一个蒙古格格愿意为救他们而出力，无疑笼络了一些明夷所不知的人，将来有一天，未必不见得用不上这些人，当然还有一层意图。 “另外，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是意外，你没有算计，也没有早早的打算和这些人交易。”太皇太后叮嘱明夷一声，明夷沉默了，之后却闷声地道：“外祖母，我就是想让皇上厌恶，越厌恶越好。” 太皇太后阻止明夷显露出今天所做的一切，是不想让玄烨把事情全都记在明夷的头上。 帝王的威严不允许任何人冒犯，身为男人也不希望女人站在他的面前帮他做决定。 明夷今天所作所为，不仅冒犯了皇帝，同样也触及一个男人的底线，一旦传到玄烨的耳朵里，玄烨会因为这件事对明夷心生芥蒂，那对明夷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太皇太后就是要杜绝这些事情的发生，所以才会叮嘱明夷。 可是明夷反到把真实的心思说出口，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有意而为之，目的只为了让玄烨对她反感。 “傻孩子。你以为一个男人喜不喜欢你，愿不愿意舍弃你，果真会因为这些事轻易改变？心生忌惮对你来说，比起不喜欢，舍弃你，更叫你痛苦。所以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太皇太后洞若观火，很清楚明夷想达到什么目的？ 但是牵扯到国家大事，明夷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引起玄烨的不满。 这样的后果只会给明夷带来灭顶之灾，并不能让玄烨放弃她。 “一个让皇帝忌惮的人，绝不可能拥有自由，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可能都会因此被毁灭，这是你想要的结果？”明夷一脸的不认可，太皇太后继续掰碎好好的和明夷说清楚。 明夷打了一个激灵，同样想到这一点。被皇帝所忌惮的人才是最没有自由的人，蒙古科尔沁，这原本就已经让玄烨忌惮，为此不能让明夷成为大清的皇后。 要是明夷表现出罔顾玄烨，目中无人的做法，无关朝廷的大事，玄烨不会有什么反应？连反清复明的人明夷都能越过玄烨许下承诺，这就犯了帝王的大忌。对明夷来说事绝对不是好事。 “所以要记住刚刚我和你说的话。”太皇太后叮嘱着明白明夷已经了解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不需要再多说，出言叮嘱明夷一定要牢牢记住。 “外祖母我记下了。”明夷保证，她顾着想方设法让玄烨厌恶他，所以踩到玄烨的底线却忘记了，这不仅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底线，也是作为一个帝王的底线。 为帝王所忌，明夷想要逃离，只会更让玄烨牢牢的将她禁锢在身边。 太皇太后一言惊醒梦中人，明夷差点把自己最希望得到的自由亲自葬送。 “这幅画给我。”太皇太后叮嘱完明夷，趁机也向明夷讨要明夷刚画好的画。 方才随意的瞥过，如今仔细的一看明夷刚化好的画，越看越太皇太后喜欢。 想到之前和苏茉儿商量的事，太皇太后更觉得这样一副好画必须要得到，得到之后才能继续下一步计划。 明夷有些舍不得，毕竟这幅画算是明夷新的突破，明夷还想留下多看看，太皇太后讨要去那就没得看了。 “就这么舍不得？”明夷的迟疑太皇太后哪里会看不出来，不过太皇太后要得到这幅画另有用途，无论明夷舍不舍得都得给。 “难得外祖母要，再舍不得也得给外祖母。”明夷如实而答之，也表明在她的心里，太皇太后的分量是有多重。 太皇太后十分满意，指着画道：“皇上亲手给你刻了玉章，去拿来盖上，这是你的标志。” 图谋甚大的太皇太后有条不紊的安排，明夷暂时不想，可是想到玉章确实做得不错，盖就盖吧。 让玲珑去拿，没一会儿就拿回来，太皇太后想到明夷素来画画时的落款，亲自将玉章拿到手里盖在画的右上角。 “拿去让人把话裱装起来，千万别弄坏了。”太皇太后盖完章，吩咐旁边的人，如此好画，太皇太后最是欢喜，因此格外的让人小心。 明夷才画好的画都没能看多几眼就被太皇太后拿走，万般舍不得。 “若是当真舍不得你就再画一幅。”太皇太后注意到明夷依依不舍的小眼神，和明夷打起趣来。 明夷无奈地道：“同样的景和人，再画也不是一样的心境，画不出来。” “你素来擅长临摹他人的画，这样的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让我不相信。”太皇太后摇头，以为明夷是舍不得把这幅画给自己，因此才会诸多说辞。 “我说实话外祖母也不信，那你就当我是舍不得，想让外祖母把画留下才有的说辞。”明夷莫可奈何，别的人想从明夷这里把画拿走，简直比登天还难，太皇太后身手一样，明夷不能不给。 苏茉儿已经抓紧时间上去卷起画来，小心翼翼的避免损伤了画，这个时候有人来禀，“太皇太后，皇上来了。” 其实在明夷去往香山寺的日子里，玄烨没少来静宜园，但静宜园没有明夷，玄烨最多也就坐坐，没一会儿就走。 “来的好快。”太皇太后本想派人回紫禁城禀告一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玄烨细细说来，没想到玄烨来的那么快。 明夷没理，太皇太后拉过明夷的手，“我们把话说完就把他打发走，绝不让他留下。” 当外祖母的哄着明夷，明夷又怎么能不懂太皇太后的一片良苦用心，到现在都依然为明夷打算的这份心。 “好。”明夷点点头同意太皇太后的做法，太皇太后露出笑容。拉着明夷的手往外走。 玄烨风尘仆仆的赶来，静宜园的事，他一清二楚。知道明夷和太皇太后回了静宜园，纵然明夷不想见玄烨，玄烨却想偷偷的看明夷一眼，一眼都好，确定明夷好不好，不让明夷见到他的办法，多了去。 没有想到，却听到明夷被反清复明的逆党挟持的消息，虽然明夷已经和太皇太后配合把人全部拿下，玄烨依然心有余悸，不亲眼过来确定明夷的安全，太皇太后的安全，他心中的大石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远远的看到太皇太后和明夷，玄烨急忙的加快脚步，都小跑起来了，最后站在太皇太后和明夷的面前，“皇祖母，明夷，你们没事吧？” ※※※※※※※※※※※※※※※※※※※※ 太皇太后：又是操心的一天！ 明夷：不是我的锅！ 059章因势因时改 太皇太后看到玄烨额头都是汗珠, 这样的季节出汗不易，可见玄烨有多心急。 “没事没事，虽说进来的人不少, 好在园里伺候的人都很尽心, 我们都挺好。”太皇太后宽慰玄烨的心, 玄烨上前抓住太皇太后的手, 上下的查看太皇太后一圈, 又落到明夷的身上。 “皇上吉祥。”明夷很客气的和玄烨福身问安。 明夷是被挟持的那一个, 玄烨何尝不挂心。可是看着明夷消瘦的脸, 凸起的小腹, 玄烨不敢追问。 明夷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完好无损。什么话都不需要说。 “有没有吓到？”玄烨控制住想要上前抱住明夷，确定她完好无损的举动, 平静地询问明夷。 “我无事。”明夷同样平静的回答，太皇太后感觉两个人之间那诡异的气氛, 心里那叫一个气，以前看着挺精灵的孙儿，怎么现在像个傻小子一样。 “走吧，进去说说今天的事。”再让玄烨和明夷大眼瞪小眼下去, 两人谁也不退一步, 怕是能看上个一天，太皇太后果断的打断他们要脱口而出的话, 先说正事要紧。 玄烨回过神来连声道：“反清复明的人，皇祖母都让人拿下了，交给我来处理。” 太皇太后连忙道：“不着急, 有些话听我说完。” 按太皇太后之前和明夷叮嘱的, 今天发生的事是意外, 意外所得，至于提议和那些人谈谈，可以和玄烨提议，决定得让玄烨做。但是明夷答应过那些反清复明的人要做到的事，太皇太后也觉得应该配合。 能够化解满汉两族之间的仇恨，可以收拢天下民心，这些事都是利于大清的，从长远角度来说，太皇太后很认可明夷的做法。也相信，如果玄烨知道定会配合的。 只是这一切必须都是由玄烨做下的决定，而不是明夷已经做好一切的准备，就等着玄烨配合。 帝王的大忌，绝不允许明夷越界，太皇太后不能让玄烨为此忌惮明夷。 “是！”玄烨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明夷，但是明夷低着头数着手指头，如此明显的无视玄烨的态度，玄烨又怎么会不懂？ 心中长长一叹，还是听太皇太后的，先说正事要紧。 一行人往太皇太后的寝殿走去，玄烨细细的问起太皇太后事发的经过，虽然有人禀告大致经过给玄烨，但是并不代表守在外面的人会比太皇太后更清楚情况。 走到寝殿的正殿，太皇太后也把事情全都告诉玄烨了，玄烨沉下脸道：“这些人之所以想抓明夷，都是冲我来的，怪我考虑不周。” 这些日子玄烨用尽办法想把这些人引出来，静宜园的情况，玄烨亦知道，同样加派人手看守静宜园，千算万算就是漏算太皇太后和明夷想引蛇出洞，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不过，事情的过错，玄烨揽在身上。毕竟事皆由他而起。 “你这些日子累得不轻，明夷因你受此无妄之灾，你得记下。”明夷现在所遭遇的所有一切都是因为玄烨而起，反清复明的人最终的目标是玄烨，太皇太后必须要让玄烨记下明夷因他吃的苦，受的罪。 “是，皇祖母所言甚是。”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惊心之余，亦是心疼。玄烨这些年也没少为了明朝的人头疼，那些一心一意记挂明朝的人，玄烨很清楚杀不得，杀的越多只会让满汉之间的仇恨不断加深，不利于统治天下。 但是一直放任他们不管，就会造成今天这样的情况。捉到那些人，玄烨一直没有最后下定决心到底怎么处置他们。从宁妃嘴里知道一些事，更让玄烨心下难安。 眼下这些人都打到太皇太后和明夷的头上了，若再不解决，必留后患。 玄烨在隐忍着，不难看出他的愤怒，但是他也清楚，杀戮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同他们谈一谈如何？”太皇太后询问问题，玄烨听到此话，第一反应是看向明夷，随后移开目光，“谈一谈？” “亡大明者非我大清。这么多年来，这些人对大清的恨，是因为大清对汉人先开杀戮，没有人会喜欢被人强迫，铮铮傲骨的人尤其不会。想要让他们心悦诚服，就得了解他们到底要达到什么目的。眼下这天下已经是我们大清的天下，论兵马，论人才，我们无须惧怕他们。如此，就和他们好好地谈谈，开诚布公的谈。”太皇太后总结出明夷的意思，也认为这个办法挺好。 现在给玄烨出主意，纵然玄烨知道这样的办法是明夷先提出来的，太皇太后不过代为转述，谁出的主意不重根，重要的事此事是否对大清有利。玄烨衡量此事的可行性。 “此事若能够顺利解决，对我大清百利而无一害。”太皇太后说出利害关系，玄烨认同。 三藩之乱将平，玄烨想起另一个消息，“吴三桂死了。” 玄烨刚收到的消息，这是一个极让人高兴的消息，太皇太后大喜过望，好，好！ 连声说着好，想到吴三桂这一死，不管谁人承继吴三桂的一切都不可能威胁到大清，眼下大清乘胜追击，将那些人一网打尽即可。 “若是能够解决那些试图复明的人，内乱得以平息，接下来该到台湾了。”玄烨早就计划好所有一切该做的事，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做到。终此生玄烨定然会做到。 “竟然想要收复台湾，现在的当务之急就要想想怎么让这些心存前明的人成为我们的帮手，就算这些人无法成为帮手，也不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拖我们的后腿。”太皇太后顺着玄烨的话说起。 玄烨的雄心壮志，太皇太后一直很清楚，也表示支持。 “就按皇祖母说的，我和他们谈一谈。”玄烨思来想去还是认同明夷的这个主意，毕竟能让太皇太后也认同的主意，定然是对大清有利的好主意，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接下来你是什么章程？” 明夷既然连太皇太后都说服了，其后的步骤，明夷定然想好。 玄烨想听听明夷的想法，明夷总会想到一些别人想不到的事太，太皇太后有时候听到明夷的天方夜谭，并不会全部如实转达，因此玄烨才会问起明夷，希望由明夷亲自告诉他接下来的事情如何进行。 “皇上该想好你要什么？你的底线在哪里？这些人要的又是什么？”明夷总不能一直不做声，这一件事，还是明夷挑的头。 没错，和人谈判，总得知道自己要什么，也要弄清楚对方要什么。 明夷提出问题之后，也不催促玄烨，玄烨在那儿思考着，“除了江山，他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们。” 江山是大清历几代祖先打下来的，守卫这个天下是玄烨要做的事，现在明夷提议让玄烨去和那些想要反清复明的人谈判，也是为了能够兵不血刃的收笼人心，将这些反对大清的人收入麾下。 玄烨的底线，大家都算心知肚明，对方如果想让玄烨给出江山，连谈的余地都没有了。 “皇上知道他们想要什么？”玄烨想要的明夷不难猜到，但是现在他们需要猜测的是对方想要什么。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玄烨细细的想过这些喊出反清复明的人，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玄烨再次陷入沉默，很显然这个问题，玄烨并没有仔细的想过。 太皇太后接话，“你若是能够猜到他们想要什么，不如说出来。” 一开始明夷提出和这些人谈判，定然就想到这些人要达到的是什么目的。 “当年大清入关时，屠杀汉人，颁布剃发令，改换旗服，这么多年来，更是圈地占房不断。八旗子弟因为八旗制度这些年一直让朝廷养着，什么都不需要做，却享受着寻常百姓，哪怕拼死拼活都得不到的日子。皇上不认为应该改一改。” 明夷又一次指出大清现在在政策上的问题，身为一个皇帝，不仅要看到历史留下来的隐患，也该想尽办法消除这些错误留下来的影响。 “不能否认八旗子弟为大清打下了江山，自入关以来，八旗子弟享受着旁人所没有的特权，皇上不觉得这是有意的放大满汉之间的差别吗？虽然皇上也想满人能够高高在上，但是为了天下的安宁，为了这天下能够真正的属于爱新觉罗氏，就必须告诉天下人，在大清只有一样的子民，没有满汉之分。” “想要赢得汉人的认同，就应该让汉人知道我们根本没有本质上的差别。入主中原，这是汉人的天下，想要统治汉人的天下，皇上一直很努力的向汉人学习，但终究还是没有让自己真正的融入。” “连皇上都认为满汉之间有差别，那又怎么让让天下人认可满汉一家？造就这种隔阂的人正是我们大清自己，想让那些人相信，我们就要拿出可以说服他们的政策，用这些即将颁布天下的政令，让他们明白皇上心中有着天下，也没有要轻视汉人的意思。” 明夷把自己这些年来深入思考的种种问题，再一次揭露在玄烨的面前。 无论是玄烨或是太皇太后都瞠目结舌的望着明夷，并没有想到原来明夷竟然看得那么远，明夷很轻易的接受人人都是一样的想法。 这是自然，对明夷来说，以前所接受的教育是56个民族是一家。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有的人就应该享受特权高高在上？有的人却是奋斗一生都无法站在那些明明他的能力足够支撑他站上去的高度。 “未必见得他们的心里有这样的隔阂。”明夷犀利的指出，这一切玄烨却有一种粉饰太平不愿多提的意思。 明夷摇摇头，“身为天子，当一视同仁的皇上心中都有这种隔阂，又何况是别人。眼下的内大臣，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内阁大学士，可有一个是汉人？” 明夷所说的这些官位等同于从前的宰相。统治汉人的天下，以天下汉人最多的天下，可是最高的决策层却没有一个是汉人。 争当天下的人都是瞎子，看不清楚这其中的意义。 玄烨微微一顿，明夷直言不讳道：“说来说去，大清爱新觉罗氏不管在什么情况，直到皇上现在依然防备着的汉人，依然觉得汉人并不会放弃推翻大清，所以绝对不肯把朝中的大权交到他们的手里。” “皇上在防备他们的同时，难道这些人不会再想，非我族类必有异心，这个天下是满人的天下，根本没有汉人什么事，无论怎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不为满人所能容。一个皇上选宰相不论人才品行，只问满汉之别，又怎么让天下人认为满汉一家？” 这些问题一直以来玄烨未必没有发觉，可带着一种优越感反而认定这样的做法是对的。 现在被明夷这样血淋淋的揭破出来，让玄烨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玄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是要改大清的根本。” “于天下无利的根本为何不能改？”明夷不知道玄烨是怎么衡量的，但在明夷看来，想要这个天下安定就应该改变那些对天下不利的政策。 明知道是错，却因为是祖宗定下来的东西，所以就不改，这是想让大清毁于一旦吗？ “古时有秦孝公任用商鞅变法而强秦，得秦始皇灭六国一统天下，难道皇上以为现在大清存在的问题，皇上不敢多年以后不会有人帮你改？”明夷就差跟玄烨说，要是明知道有问题依然不改的王朝，最终的结局无非是亡国而已。 玄烨要是死撑着，死不肯改变这些弊政，看着好了，还想要天下安定，天下不乱成麻才有鬼。 一番话说得玄烨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自然明白明夷所指的意思。 “皇上想让人修明史，皇上说明朝铮铮傲骨，为何最后却亡了国？”明夷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没有不继续的道理。 前车之鉴，身为帝王者不懂得借鉴，后果只有一个。 再次扎的玄烨心疼，没错，前朝的事历历在目，玄烨既然喜欢读史，当然明白一朝之兴亡，非是一朝一夕造就的，若是明知政策有误，依然不知悔改，任由弊端不断的蔓延，最后只会造就天下大乱。 “让我想想。”一下子被明夷塞来太多的东西，玄烨有些消化不良，让明夷适时的住口。玄烨得好好的想想，理一理明夷今天说的这些话透露出来的意思，然后再想明夷给出的办法是不是可行的。 明夷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坚信玄烨会仔细的想，越是深想越会明白，明夷绝对没有危言耸听。 “让皇上自己好好想想，你累了回去休息。”太皇太后也觉得明夷说的话需要好好的捋一捋。就是皇太后都一时支撑不住，巴不得能找个安静的地方，仔仔细细的想想明夷所指出的问题。 “外祖母也好生休息，我先回去。”明夷说话人已经站起来，玄烨陷入沉思之中，并没有注意到明夷和太皇太后告辞。 太皇太后叮嘱明夷照顾好自己，既然藏在静宜园内的人全部揪出来，让明夷回去休息，太皇太后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明夷回到寝殿，的确觉得很累，画画需要费心神，同那些人斗智斗勇，同样要费心神，说服玄烨的过程中，明夷更要控制住，没有把那些讽刺的话说出口。 大清的问题，远远不止明夷说的那些，只不过这一点事情都没有解决，这个时候明夷不打算全部丢出来。这些事，明夷本不该掺和，但掺和进去，不吐不快啊！ 深深的吸一口气，明夷显得有些疲惫，“我先睡会儿，莫要打扰我。” 一天下来费心伤神诸多，明夷想好好的休息休息，七巧和玲珑连忙扶明夷脱去外衣，扶明夷躺下。 睡得昏昏沉沉的，感觉一双大手抚过小腹，一开始明夷以为是错觉，慢慢的却突然意识到并不是错觉，腾的一下要坐起，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地将她扶住。 “是我，不要着急，慢慢起来。”天已经黑了，彼此看不见对方，但是声音能听得见。这个时候的玄烨抓住明夷的双肩，不让明夷起得太快伤到自己。 明夷拍开玄烨捉住她双肩的手，没有顾忌地质问道：“皇上明知道如此吓人，为何还要如此？” 任是谁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抚过肚子能不醒吗？明夷调整坐好，拧紧眉头甚是不悦。 “本不想惊动你，你说过不想看到我。”玄烨无力的一声轻叹，他本是想偷偷的看看明夷，看看孩子，没想到还是把明夷惊醒了。 “刚才孩子在动。”玄烨不想和明夷一直绕在同一个话题上，提起刚刚他的手碰到明夷肚子的时候，孩子踢了他一脚，力气颇大！明夷冷漠地道：“那又如何？” 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悦，如同一盆冷水从玄烨的头上浇下来，冷得玄烨一时没有作声。 想到在此之前明夷说过的话，并不想见到玄烨，而这个孩子是玄烨硬要来的。 孩子的话题，不该提起，提起只会让明夷不喜。 “关于大清的问题，你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口。”玄烨果断的转移话题，让明夷把注意力移到别的地方上。 若是先前玄烨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腹中的孩子一天天的长大，明夷会接受这个孩子的，到如今却明白，不管怎么样，明夷不喜欢这个孩子就是不喜欢。 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惹怒明夷，玄烨唯有转移话题，如此他们才有可能继续面对面的坐下去聊下去。 几个月没有见到明夷，玄烨一直很担心明夷。没有任何事情，玄烨根本不敢出现在明夷的面前，就怕惹明夷不高兴。 好不容易闹出事，可以有借口来到明夷的面前，玄烨想多看看她。 “皇上想清楚了？”明夷并没有因为玄烨的问题顺势回答，更好奇玄烨想清楚没有。 “纵知问题所在，非一朝一夕能解决，眼下我有比改革更重要的事。”祖宗三代打下的江山，江山尚未一统，唯有天下一统，才能继续想做的事，玄烨说明这一点。 虽不喜于见到玄烨，想把人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完这些玄烨想说的话，自然能让人离开，再无借口来寻她。 明夷顺口答道：“纵然暂时不能，也该让人知道。” 在很多人的眼里许下承诺，立下目标，就算你暂时做不到，知道你有这个心朝着这个目标不断前进，能在一定的程度上安定人心。 玄烨心中的挣扎有些不知如何理，这个时候明夷点出这一点，让玄烨茅塞顿开。 “不错，这些事站在利于天下的角度，是我一定会去做的，我又怎么不能告诉这些人？若这些是他们想要的，更应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让他们知晓。”玄烨打定主意，明夷没有再作声。 突然的沉默让玄烨意识到明夷和他之间不再有话说，纵然在想久留，最终玄烨还是起身，“我回紫禁城，你好好休息。” 明夷微微一顿，抬头道：“尚未有消息传来，皇上这就回去吗？” “只是不想看你难受。”玄烨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带着心疼无奈还有体恤。 “我们打下这个赌，很快结果就会分晓。”明夷低下头看着小腹，这个孩子明夷本不想让他到来，担忧的是这个孩子将来的一生。 如今孩子存在，没有人允许明夷放弃这个孩子，明夷... “是，很快就会见分晓。”玄烨的目光看着明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明明这一切都在玄烨的算计之中，为何看着消瘦的明夷，看着明夷对孩子的不喜，连带着对他都多了防备，不喜，宛如一把把刀扎在玄烨的心上，痛得玄烨难以呼吸。 他只是想让孩子成为明夷的牵绊，想除了太皇太后之外，还能有一个让明夷在乎的人。有他们在，明夷的心会一直都在紫禁城，不管去到哪里，终究都会回来。 却怎么也想不到，明夷竟会如此抗拒这个孩子！ “你休息吧，我去见皇祖母。”如此局面，玄烨亦不知该如何是好。这种挣扎和不安，纵然说出口，也未必见得明夷会听。 为了不让明夷的心情再继续不好下去，玄烨果断的离开。明夷不想看到他，至少在孩子没有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之前，玄烨都不想让明夷再动气。 孩子，不到最后还会有一丝希望，玄烨并不愿意就此放弃。 明夷起身福身相送道：“恭送皇上。” 玄烨回身抢先一步将她扶住，明夷再次挥开他的手，拒绝他的靠近，玄烨一僵，但又知道如今没有他多言的余地。“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是。”淡淡地回答，明夷好似把玄烨说的话全都记在心上，实则如何，只有明夷自己心里清楚。 * 之后的事再没有明夷多管的机会，玄烨就算在静宜园等消息也没有出现在明夷的面前，这对明夷来说求之不得。 随后定下双方谈判的日子，听五谷打听来的消息，听说那些被用反清复明的理由抓来的人全都放了，看样子玄烨和对方谈得不错，双方达成共识，或者是玄烨展露出来的对大明这些忠义的认可，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对他们的赞许，这些人其实所要的并不多。 和乔幽约定好的十日之期也到了，这些天，就算有反清复明的人想要抓明夷，依然不能让七巧忘记乔幽的事。 等到反清复明的人全被揪出来了，七巧几乎是每天一念，数着日子过。 到了约定的这一天，七巧不用明夷吩咐，看着时辰便跑去静宜园的门口，玲珑无奈的摇摇头，“真怕人骗了格格的银票跑了。” 自那一天画好一幅画之后，明夷这些日子一直忙着画画，全部的心神都在画上。 一幅又一幅不同于往日的画，纵然自小跟在明夷的身边，看着明夷的画技不断长进的人，也不算懂得品画，看到明夷的画，却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 “格格的画越来越好了。”玲珑一声嗔怪。旁边的百尺和无枝听着都笑了，谁不知道七巧管着明夷的银子，最在意的就是银子，比明夷这位自己的银子还要着急。 明夷完全当做没听见，专心致志的画画，玲珑瞧着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从头到尾明夷丁点回应都没有，其他大方面都没有问题，明夷在收尾。 纵然有所感慨，也不敢在明夷的耳边多说话。立在明夷的身旁，明夷要什么给明夷递什么？如此配合无间也让明夷画画的速度提升。 乔幽被七巧带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明夷认真作画的样子。 虽然很吃惊，明夷一个满蒙女子竟然会画画，但也没有把话说出口，乔幽想要见礼，旁边的七巧却同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意思很明确，这个时候就不要打扰明夷了，让明夷专心致志的作画。 作为一个和明夷第二次见面的人，乔幽得听话。纵然有些好奇，明夷画这幅画还要多久，不过还是安静的和其他人一样立在一旁。 好在明夷早就画的差不多了，并没有让乔幽久等，放下笔，高兴地道：“终于画好了。” 百尺连忙给明夷端茶，“格格，快喝茶歇会儿。” 高度的集中精神画画，明夷的确又累又渴，接过茶喝了一口，余光瞥到乔幽，“来了。” 没有一点意外的语气，乔幽福身，“明夷格格。” “在我这里不讲究那些虚礼。如何？”之前乔幽夸下海口说的话，不可能自己忘得一干二净，明夷也想早些知道结果。 乔幽不敢迟疑的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幸不辱命。” 明夷示意七巧上前接过，七巧乖乖听话照做，同时也翻看起银票来，数完之后给明夷报数，“不多不少，正好一万两银票。” 露出笑容明夷吩咐道：“那就都给她。” 谁也没有想到明夷竟然会直接要给乔幽这一万两银票，倒是乔幽听到明夷的话后似是松了一口气。 “格格。”七巧轻唤一声，无非是想让明夷改变主意。 明夷轻声地道：“对于我来说一千两变一万两，我出的依然只是一千两银票罢了，拿这么多的钱，你想做什么就按你想的去做。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开口。作为靠山，你可以选择怎么利用我，不过也有规矩，违法乱纪仗势欺人的事不能做，除此之外只要有人敢欺负你，我会为你出头。” 既然乔幽表现出能力，而且也算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或者更多是审时度势，那么明夷也就更放心的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然一旦你做出违反我的规矩的事，一次都不能原谅。这句话你最好牢牢的记住。”什么给人一次机会，明夷有言在先了，如果乔幽记不住，变怪不得明夷将她舍弃。 明夷这样明摆着放手让乔幽做，只要乔幽不做出违法乱纪的事，都会站在乔幽这边的意思，乔幽明了。 或者更应该说乔幽要的就是能有这样一个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撑腰的人，其他的事情就不劳这位费心。 毕竟做生意，每个人用的手段和方式都不一样，如果非要两个有想法的人凑在一起，或者有时候会适得其反。 明夷看起来不像是会做生意的人，因此做生意的事还是少让明夷掺和，乔幽让明夷当着招牌，保证会将利益准时给明夷送上来。 “格格放心，民女一定会牢牢记住。”乔幽暗松一口气也赶紧和明夷保证。 “没什么其他的事。最近你怎么做生意，所得利润都不需要急着给我，什么时候你觉得不再需要这些利让你壮大了，你再给我。”明夷直接定下，让这些利滚利不断让乔幽壮大，在此之前，明夷不会要求乔幽分红。 乔幽迟疑的半响，最终从袖中又掏出一张纸，“这是民女拟下的契书，还请明夷格格过目，若有不当之处，请格格指出。” 同样还是七巧上前去，一手将银票给乔幽，一手取过乔幽给的纸张，送到明夷的手里。 明夷接过来，仔细一看，“就按你这契书上所写的。” 乔幽明显松一口气，能够得到明夷的认同，就是乔幽最大的幸运。 “往后你和七巧交接，有什么事相互沟通。”明夷身边管钱的人就是七巧，因此和赚钱的人打交道的事也交给七巧来办，七巧和乔幽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移开目光。 “是！”朝明夷称着一声是，明夷和乔幽招招手，“你过来瞧瞧我这幅画如何。” 正事谈完，现在不需要谈正事，看看画，明夷也想试试乔幽懂不懂画。 明夷这一次画的是从远处看向香山寺的景象，和上一次的近景不同，这一次所有的人很模糊，连同景致也被笼罩于香烟之下。 能够瞧出不远不近的香山寺的门牌，山水皆于烟雾之下，惹隐若现，分外勾人。 乔幽是第一次见到明夷的画，但一眼扫过，乔幽发出咦的一声，带着困惑。 “怎么？”明夷听到乔幽的声音，不明所以的询问。 “前两天我在致远坊看到一幅香山寺进香图，感觉和格格的这幅画很像。”乔幽之所以会发出困惑的声音，不是对明夷的画有什么问题，而是在此之前她曾经在别的地方看到过类似的画。 “我虽不懂画，但是看画的锋笔，勾勒景象，给人殊途同归之感，我可以很确定的说，必然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按理来说，明夷这等身份不应该会把自己的画拿出去悬挂于致远坊，却是为何？ 听到这明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然是太皇太后将她的话拿出去送到致远坊，也不知道太皇太后打的什么主意，明夷莫可奈何。 “之前格格的画就拿到致远坊卖过，但是那些画都是格格不要的，香山寺进香图，可是格格很喜欢的话，太皇太后一样喜欢，不该拿去卖吧。”这件事亲眼看到太皇太后如何和明夷讨要那幅图的人，都表现出心中的困惑。 乔幽一听有所误会，赶紧解释道：“并非拿出去贩卖，只是悬挂于致远坊，因此画，这两日致远坊客似云来，不少名家大儒，皆汇聚于致远坊，冲的正是这幅香山寺进香图。” 说到这里又看了明夷一眼，没确定要不要把听到的话都告诉明夷。 “外面都怎么说的，不如说来让我听听。”明夷明锐的察觉乔幽的眼神，示意她有话不妨直说，不必遮遮掩掩。 知道明夷想听下文，乔幽也不藏着掖，“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都说这是一位新起的画坛之秀，先前极善临摹，致远坊有他临摹的夏山图，自创之作，也有几幅，像这一幅香山寺进香图，是为新作。” “画中将进香众人的喜怒哀乐以及香山寺的景致画的栩栩如生，如同身临其境，不同的人，看到此画的感受皆是不喜为不喜而忧，喜为喜所欢喜，悲为悲所痛苦，更有人当众落泪，颇受赞赏。可见作画之人甚懂人心。” 明夷倒是没把这样的赞赏当回事，可是一旁的七巧玲珑，百尺无枝欢喜的跳起来的，“这是在夸格格的画好，夸的没错，我们格格的画就是好。” 比起在意那些人的夸赞，明夷更想知道的是，太皇太后为何特意将这幅画悬挂在致远坊，因此明夷道：“关于这幅香山寺进香图的事，你都打听打听，有什么消息与我说来。” 现在去问太皇太后，未必见得太皇太后就会把目的如实的告诉明夷，不如从外面那些人的反应里理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这一点，想必乔幽能做得到，乔幽应声而下，能有机会帮明夷做事，那是最好表现本事的好时机。 ※※※※※※※※※※※※※※※※※※※※ 明夷：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大家双节快乐！ 060章降生的孩子 外面的是明夷并不多管, 太皇太后无论为什么把明夷的画拿出去，对明夷来说都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随着乔幽传来的消息，外面的人因为明夷的画画得太传神, 能引起人的共鸣, 而且画技惟妙惟肖, 每个人的神情都能看得分明, 但凡来看过此画的名家大儒都由衷的流露出赞赏, 一时之间, 不少人都开始打听画出这幅画的人究竟是谁。 有人看到画中亦有落款, 明夷这两个字不少人暗暗打听起来, 从未听说过这一位，究竟这是哪位名家大儒教导出来的弟子。 结果打听了一圈，皆是一无所获。就连挂着这一幅图的致远坊也从不知道这位的来历, 见是见过此人，但真的从来不知道这位究竟是何身份, 也只是初次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拿来这幅香山寺进香图的人，也不是本人。 这一幅画随着越来越多夸赞的人，也得到许多人的认可, 在这个时候, 有人道破明夷的身份，竟然是蒙古科尔沁草原的格格, 大清太皇太后的嫡亲外孙女。 这个身份一经道破，所有人都诧异非凡，如此鬼斧神工之画作竟是出自一位蒙古格格之手, 很多人都表示对这一点质疑。 况且致远坊也说起过, 他们掌柜的见过明夷, 明夷是男儿之身，怎么会变成女人了？ 女扮男装没有见到过？哪家的闺女出门为了省事不是女扮男装的？ 因为明夷的身份一石激起千层浪，画是好画，但要说这样的画，竟是一个女子画出来的，难道不可能是大清有人为了造就一个小格格的名声，宁可让一个满腹才华的人沦为枪手？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提出，若要证明香山寺进香图确实出自明夷之手，那就让明夷到致远坊亲自画一幅画，当众所画之作，真真假假，当场可以断定，想做假也做不了。 大家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最有效最直接。既然是真假难辨，便当众画上一画，以此可辨真假。 消息传到静宜园，太皇太后反倒觉得挺好的，当众作画，既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正好给明夷正名。 明夷的画技货真价实，瞧瞧明夷最近又作的画，太皇太后准备许久，何尝不就等着有机会为明夷正名。 不过，画画的时间要往后退，明夷身怀六甲，最不宜的就是费心伤神，况且现在月份越大，越是让明夷行动不便，在这个时候，最不适合让明夷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地方。 对此，太皇太后征询明夷的意思。明夷一开始从乔幽的嘴里听说太皇太后的打算，当时就在想太皇太后为何？ 在天下人都称赞明夷画技鬼斧神工时，明夷身份被暴露出去，其中若说没有太皇太后的操作，怎么可能。 太皇太后是要利用明夷画技，赢得天下士人的认可，无非是要让明夷在士人之中有得一席之地，玄烨既要收拢天下士人之心，一但明夷在士人之中位置不断的高涨，玄烨将来必要敬明夷三分。 如此，无论玄烨将来是否变心，是否记得如今强留明夷在身边的那份[初心，太皇太后唯愿玄烨都只能让明夷肆意的活着。 以明夷的聪明才智，有了底气，明夷必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外祖母说的话，我都记下，此事，就按外祖母说的。他们想当众看我作画，想让我证明自己，且听他们一回。”明夷岂有不配合太皇太后的道理，太皇太后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她。 想让明夷好，想让明夷余生都能肆意，太皇太后如今何尝不是在算计玄烨。 太皇太后的所作所为，明夷记在心中，亦心存感恩。 “于朝堂之上，你有直言犯谏之名；于内宫，你敢试药，若不是你，天花之症依然会是天下人的噩梦；于士人之中，你妙手丹青，若让士人认可你，往后，你便又得了一大倚仗。如此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无需畏惧。从前有我在，你如何肆意快活，以后依然如此。”太皇太后比谁都知道明夷现在的难受，正因如此，太皇太后才要做到，这个世上，除一个玄烨能让明夷不得不退让外，任何人，都休想让明夷不快活。 她的外孙女，自该是嚣张跋扈，肆意枉为，自在快活的！ 明夷眼眶泛红，一直以来太皇后所作所为，点点滴滴，都为她打算，此恩此情，明夷如何不明白。 “好，外祖母说的，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做到，不负外祖母一番布局。”太皇太后比谁都清楚，明夷不会想倚靠科尔沁，如今对玄烨充满了厌恶和恨，以前或是想仗玄烨的势，如今，却连看多玄烨一眼都不愿意。 这个孩子，不知生下之后会如何，太皇太后亦是心乱如麻，想起玄烨和明夷打的那个赌，越发拿不准该盼什么结果的好。 “那我们就定下明年三月，三月，春暖花开，正是好时候。”太皇太后听着明夷乖巧的声音，定下日子，到时候，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彼时明夷的心境，定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画技又会是另一个质的飞跃。 太皇太后纵然不想让明夷经历太多，却又比谁都更清楚，很多事，由不得人，而一个人所经历的痛苦，难过，都会造就她的技艺，一个人的画技，随着不同的经历，亦会有不同变化。 伸出手，太皇太后抚着明夷的头，“我们明夷啊，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的。” 于太皇太后来说，她对明夷最大的希望就是明夷能好好的，纵然痛苦，难受，依然能好好的。 “会的。”明夷重重的点头，她的痛苦难过，是对已知的恐惧，无知者无畏，明夷正是因为知道得太多，才会如此的痛苦。 这个孩子，三代近亲的结合，多少先例在前，各有各的缺陷，一个本不该承受许多的孩子，却因为...... 明夷控制自己想下去，不能再想，越想下去，明夷便觉得窒息。 那么久以来，明夷想忽略身体的变化，想无视这个在她腹中长大的孩子，她吃得多不假，太皇太后想给明夷补身子的吃食，明夷全都吃下，却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无数回明夷都想，打掉这个孩子，打掉这个孩子吗？ 在他没有出生之前，把这个孩子打掉，这样，他就不用来到这个世界，暴露自己的缺陷，面对这个世界的丑陋。 可是想到玄烨，玄烨的势在必得，他不会放弃的，如果没有证据证明明夷不会因为孩子而心软，这一次，不会是第一次，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女人生下他的孩子，有无数的办法。 倘若明夷不死，绝逃不掉！ 为玄烨去死，他有什么资格？ 到最后，明夷满脑子就剩下一个想法，生下吧，生下这个孩子，生下了，一切都会结束，不信邪的皇帝，就让他自食恶果。 作为一个母亲，竟然盼望她的孩子有缺陷，明夷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有这样的一天，对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怀揣如此大的恶意。 到最后，明夷都不知道该恨玄烨，恨腹中的孩子，亦或是恨自己。 如此的痛苦挣扎，让明夷日渐消瘦，在香山寺中有些好转的，佛经让明夷可以静下心来，看那些人来人往求神拜佛的人，也让明夷明白，相比世上太多的人连饭都没得吃，衣都没得穿，她的这些痛苦又是多不值一提。 事至于此，明夷才渐渐的放平和心情，等待着答案到来的那一天，用不了多久了！ ** 太皇太后为明夷定下明年三月十三的日子，会在致远坊在众目睽睽之下作画。她会证明给所有人看，她是不是有真本事。 得到肯定的答案，人人都等着那一天的到来。随着秋去冬来，大雨纷飞，明夷的肚子越来越大，孩子的胎动越来越强烈，明夷临产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太皇太后是过来人，提醒明夷，第一胎早产是常有的，现在明夷要多动，多走走，走得多，生孩子的时候会容易些。 明夷很听话，每日坚持散步，纵然是大冷的天，从来不曾间断，有时候淑慧长公主看到明夷走动的样子，都佩服明夷能顶着大冷的天走来走去，尤其挺着个大肚子，淑慧长公主看在眼里，心里同样犯着嘀咕。 “还是让明夷少走一点吧。”淑慧长公主心里藏不住事，小声地同太皇太后提议。总看明夷走来走去的，她这心里顶不住。 “你也是当过母亲的，怎么样对孩子好，当年没有人同你说？”太皇太后瞥过淑慧长公主一眼，不知她从何而来的担心。 淑慧长公主反驳道：“大冷的天，在屋里走就算了，明夷非要出去，你不担心？” 道破心中最最担心的是什么，淑慧长公主一脸的求认同，太皇太后不以为然地道：“你以为明夷是你？” 感受到太皇太后的嫌弃，淑慧长公主心里苦，幽怨地道：“在额娘的心里，我是怎么都不如明夷。” “你觉得你如？”太皇太后不答反问，且让淑慧长公主自己说说。 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把淑慧长公主郁闷得不轻，却不得不承认，“是不如。” 脑子不如，贴心不如。那么一想，淑慧长公主都嫌弃起自己来了，对啊，她这个样子，有什么好怪太皇太后偏心明夷的。 “不过，一直不让皇上来看明夷好吗？”淑慧长公主果断的转移话题，明夷都快生了玄烨依然不能出现在明夷的面前，要不是明夷不许，淑慧长公主定要先骂玄烨。 说什么放在心上的人，怀着你的孩子，吃不好睡不好的，多辛苦，连来陪着人都不行，说出去不怕笑死人？ “没什么不好的。你少在明夷的面前提起玄烨。糟心！”太皇太后打从玄烨做下换药的事，让明夷有了身孕之后，看玄烨亦是怎么看都不顺眼，淑慧长公主明了。 “这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生儿育女的人之常情，要是玄烨不肯让明夷生子，你生气是正常，但你现在反过来，玄烨都能不管蒙古那边的事，让明夷生下孩子，额娘倒是真不高兴，连带看皇上的眼神都变了。” 百思不得其解其听原因，淑慧长公主问过几次，要不是在明夷的面前不能提，她定然先问明夷，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太皇太后头痛，“你不懂的事少问。总之莫提皇上，在明夷的面前也少提孩子。” “那么大的肚子，明夷天天顶着寒风跑出去运动，用得着我提？”淑慧长公主望向不远处的明夷，明夷似是有些累了，叫人扶着走得直喘气，辛苦至此，淑慧长公主同样心疼。 察觉有什么视线要吃人一般，淑慧长公主回过头一看，太皇太后半眯起眼睛正盯着她，淑慧长公主万万没想到会被太皇太后如此地瞧着，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咽着口水问，“额，额娘，怎么了？” 话说着不由自主的结巴了，求生欲极强地看了看四下，谁能来救她来着？果断地拉过苏茉儿，苏茉儿... “公主，你这是？”苏茉儿突然被拉出来，那叫一个莫名，淑慧长公主瞄了太皇太后，“额娘要吃人。” 太皇太后气得不轻，淑慧长公主就是记不得太皇太后说的话，太皇太后也是拿她没有办法，指着淑慧长公主道：“你若是管不住你的嘴，回城去，回你的公主府好好的住着。” 一个说不通的女儿，太皇太后决定放弃，再不说了，淑慧长公主回公主府呆着去。 淑慧长公主捂着嘴赶紧的道：“我不说，我保证再也不说。” 都到这个份上，要是再说错话，完全要被赶出去，淑慧长公主可不敢不拿太皇太后的话当回事。 太皇太后再瞪她一眼，眼神中尽是警告，莫以为太皇太后仅仅是在开玩笑。 这么被亲娘警告，淑慧长公主莫可奈何！自从香江怀孕开始，所有人都变得奇奇怪怪的，她就不明白好好的一桩事情，怎么气氛就如此诡异。 每回提起孩子，太皇太后都警告淑慧长公主，绝对不许在明夷的面前提一个字，要是她敢不听，马上给她滚回城去。 苦哈哈的淑慧长公主回京不就是想陪着亲娘。一丁点惹亲娘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为此纵然心里有千般万般的疑惑，也得老老实实的绝口不提。 “太皇太后，格格腹痛。”淑慧长公主讨好的冲太皇太后笑着希望太皇太后千万不要揪着这事不放。她都答应了，关键时候扶着明夷，走路的百尺无枝大声的叫嚷起来，明夷的额头尽是冷汗。 太皇太后刚刚正教训着淑慧长公主，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上淑慧长公主，大步流星的走向明夷。百尺无枝也扶着明夷正往回走，淑慧长公主也松开了苏茉儿，急急忙忙的冲明夷走来，“这是要早产。” “去喊齐嬷嬷来。”那不是废话吗？月份都没到，自然是早产。太皇太后一看明夷的情况，大声的吩咐，让人立刻去找接生嬷嬷。 “快扶明夷回去。”找人得找人，也得扶明夷回去躺着。 “不用外祖母，我再走走。羊水没破，虽然有些痛，走久一些，一会儿更好生。”生产那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丢了小命，明夷完全不想就这样死去，她要活着，一辈子还很长，她要活下来，活得长长久久。 太皇太后没来得及开口，淑慧长公主心急如焚的催促，“都什么时候了还走什么走，赶紧回屋躺着。” 明夷这些日子没少听金靖和接生嬷嬷普及如何顺利生产的知识，比起淑慧长公主一知半解来，明夷定然更相信他们这些专业人士。 “这事听我的。”明夷严肃的告诉淑慧长公主，这桩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必须听她的。 淑慧长公主拿明夷没办法，干瞪眼，最后想起太皇太后，转头看过去，希望太皇太后能管管明夷，这个时候了就别意气用事行吗？ “没事，明夷的体力好，想走就再走走。若是羊水破了，你得听话立刻回屋。”太皇太后也同明夷一起听过这些事，虽然和之前太皇太后亲身经历过的有些差别。不过太皇太后也想起生产之际面临过的情况，也觉得此时此刻应该按太医和接生嬷嬷说的办。 一个明夷胡闹也就算了，万万没想到，太皇太后竟然还支持。 淑慧长公主急得抓头想拦，注意到太皇太后和苏茉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太皇太后扶着明夷一道走，苏茉儿退了去，生产在即，该准备的还得准备。 事到如今非淑慧长公主一人出声说话就能改变。金靖和接生嬷嬷齐嬷嬷很快到，金靖赶紧上去给明夷号脉，情况确实还好。 “太医来了，现在就听听太医怎么说，你赶紧回屋去。”淑慧长公主看到金靖过来，满心欢喜，以为金靖会帮忙劝明夷回去躺着。 “不妨事，才刚开始阵痛，离生产还早着，格格若是有力气再走走。”万万没想到金靖开口反而是站在明夷那一边，旁边的齐嬷嬷也连忙点头道，“再走走把胎位走正，一会儿生产的时候更容易。 ” 得，所有人都认同明夷说的再走，走那就走吧。 这个时候淑慧长公主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翻来覆去的想了想，还是没想到有什么事能忘了。 明夷走得满头大汗，大冷的天，里衣都被渗湿了，身上的阵痛越来越明显，看情况差不多，金靖和其嬷嬷赶紧让明夷回去躺着，这个时候天都快黑了。 产房里一应用物都准备好了，到现在羊水都没破，苏茉儿赶紧给明夷拿些吃的，不管明夷吃得进吃不进都要努力吃。 “小格格你得多吃点，吃了一会才有力气。”给明夷准备了汤水，不断的喂入明夷的嘴里，明夷痛得难受，却也听苏茉儿的话能吃就多吃点。 静宜园几乎所有的主子都是女人，这个时候都在屋里陪着明夷，太皇太后更是不断的给明夷打气，“没事不用害怕，生儿育女理所当然，有这么多人陪着你，不会有事的。把孩子生下来，所有一切痛苦都会结束，无论孩子好不好，这些事情都能解决。” 一直困扰在明夷心中的是什么？太皇太后比任何人都清楚，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结果出来，明夷的恐惧正是痛苦的来源，会都解决的。 “外祖母，我会把孩子生下来的。”明夷肯定地告诉太皇太后，无论如何她一定会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孩子。在最痛苦的时候，明夷都没想去死，现在更不能死。 太皇太后紧紧的握着明夷的手，“好，好！” 连声的道着好，不知是对明夷的期盼，还是对上天的祈求。 明夷越来越痛，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身体是不是自己的，静宜园那么大的动静，玄烨一直都在等着今天，从听到消息开始，立刻马不停蹄的赶来。 当时玄烨就想冲进去，还是旁边的林兴拉住他，一声声地道：“皇上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 玄烨想要挥开林兴的手，林兴好言相劝，“产房污秽，要是冲撞了皇上该如何是好？皇上不能进去。” “放手，从现在开始，不要跟朕说不能两个字。”玄烨明显不善，这个时候挥开林兴的手，不由分说地进去，太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都在陪着明夷给，明夷打气。 羊水已破，宫口已开，现在是明夷出力的时候，太皇太后不敢离开明夷一步，生怕明夷有个万一。 玄烨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满目不可置信。 “皇上。”看到玄烨的人慌慌张张的全都拜下，玄烨却不理会他们，嘱咐地道：“该怎么做事就怎么做事，不得怠慢。” 箭步上前，想要走到明夷的身边，淑慧长公主的反应最快，看到玄烨拔高声音尖锐的问道：“皇上你怎么进来了？赶紧出去。” 意识到玄烨站在眼前，淑慧长公主催促玄烨赶紧出去，这里不是玄烨该来的地方。 “我看看明夷，我陪着她。”玄烨想起之前常宁福晋生产的时候明夷说过的话。 这些日子以来玄烨虽然不敢出现在明夷的面前，但是明夷有多辛苦，玄烨全都看在眼里，生产是女子的一道难关，明夷在这个时候无论想不想见到玄烨，玄烨都希望可以陪着明夷度过。 太皇太后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果然是玄烨，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玄烨却不管不顾走过来，站在明夷的面前，轻声地道：“明夷你要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只有活着你才能去做想做的事。” “我们打的赌很快就能立见分晓了，你熬了这么久忍了那么久，不就是要等到这一天吗？那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亲眼见证。”玄烨在这个时候还提起他们打的赌，纵然明夷已经痛得快麻木了，在看到玄烨的那一刻，听着玄烨的声音，明夷看着玄烨艰难地道：“你的手，伸过来！” 没有人想到明夷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玄烨没有丁点犹豫的伸出手，放在明夷的面前。 本来太皇太后抓着明夷的手，这个时候明夷挣开，伸出来抓住玄烨的手，玄烨大喜过望，下一刻明夷顺过玄烨手上的衣裳，张口咬在玄烨的手腕上，拼尽全力的咬，这个时候的明夷有多痛，她就要让玄烨感受到她有多痛。 不仅是今天的痛，还有之前明夷被玄烨强加在身上的一切，明夷都想还给玄烨。 玄烨被突然的一咬，手腕上传来剧烈的疼痛，血渍渗了出来，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玄烨却连吭都不吭一声。 太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都没有想到明夷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狠狠的咬在玄烨的手上。 看着血不停的滴落，淑慧长公主心急地唤道：“明夷够了，赶紧松口，再不松口，皇上的手就要废了。” 废了就废了，玄烨毁了明夷的一生，明夷最不情愿的事都是玄烨强迫明夷做的，废玄烨一只手算什么？ “格格，格格快用力，看到孩子的头了。”在明夷使出吃奶的力气咬着玄烨的时候，为明夷接生的嬷嬷，连忙把这个好消息喊出来，能看到孩子的头就意味着快了，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明夷在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身边的人都在说着什么，身下痛的如同被生生撕裂一般，咬着玄烨的手，她拼尽力气的咬着，只想把心中所有的恨意和厌恶全都宣泄出来。 “生出来了，生出来了。”身下一松，明夷也没有了力气，终于松开咬着玄烨的手，纵然满嘴的血腥味，明夷都一无所觉，甚至冷冰冰的望着玄烨，“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你休想再强迫我做任何事。” 这是一句宣告，所有玄烨能够伤害明夷的，到现在为止，玄烨都已经做完了。 不给明夷想要的自由，不顾明夷意愿的将明夷留在他的身边；让明夷生下一个她不想生下的孩子，从此以后明夷还有什么在意的吗？ 这一切明夷都忍受了，一切也会有个了结，孩子，她要看看孩子。 “是个小阿哥。”玄烨的手在滴血。但是玄烨好像浑然不觉，只是注意着明夷，方才再说出那句话的一刻，所表露出来的无所畏惧。 一旁都是道贺的声音，玄烨收回看向明夷的视线，走到孩子的身边，被洗干净的孩子被人包裹起来，发出一阵阵哭声，声音十分洪亮。 玄烨伸手抱过孩子，同时也检查起孩子来，四肢齐全，并无异样，玄烨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 “孩子让我看看。”身体叫接生嬷嬷处理好了，这个时候明夷也想亲眼看看这个孩子有没有... 玄烨满心的欢喜，抱着孩子在怀里，听着孩子的哭声，纵然那个时候看到明夷对孩子的态度有一些不确定，这个时候的玄烨都为这个孩子而欢喜，这是他和明夷的孩子。 但凡想到这一点，玄烨便觉得皱巴巴，看不清模样的孩子，很是像明夷，尤其像很多年前刚被从科尔沁送到京城的明夷。 也不知是怎么的，或者随着时间的流逝，关于和明夷的点点滴滴，反而越发的清晰，在襁褓中的明夷，唤出玄烨哥哥的明夷，每一个都特别的鲜活。 “是个健康的孩子。”至少孩子看起来身体并无残疾，声音十分洪亮，玄烨相信上天绝不会让他和明夷的孩子有任何的缺陷，这个孩子，是他们的孩子。 明夷的神色变得十分复杂，太皇太后在这个时候让金靖近来不仅要给孩子看看，也得给玄烨处里伤口。 “看看孩子。”金靖上来第一时间要给玄烨处理手腕上的伤口，玄烨却让他查看孩子，确定孩子的情况。 金靖不敢迟疑地应一声，连忙为还在哇哇大哭的婴儿号脉。 刚出生的孩子其实脉都不怎么容易摸得到，金靖很艰难的查看孩子的眼睛嘴巴耳朵，“小阿哥十分康健。” 从孩子的哭声中至少听出中气十足，而且并无明显的特征，现在金靖并不能确定孩子如何，只能从表面确定孩子看起来很康健。 “明夷，抱抱孩子。”玄烨想将孩子递到明夷的手里，没想到明夷毫不迟疑的转过头，“不必。” 孩子康健，她和玄烨打的赌又是她输了，纵然输了这一回又如何？玄烨之所以费尽心思，不顾明夷意愿的非让明夷生下这个孩子，无非就是想让孩子拴住明夷，让明夷心甘情愿的为了孩子永远留在玄烨的身边，然后一步步的对玄烨妥协。 明夷刚刚和玄烨说过，这是玄烨最后一次伤害到她，从今往后无论玄烨想做什么，都休想让明夷难受。 没有人想到明夷竟然抱都不肯抱一抱孩子，或者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一时之间屋里都是孩子的啼哭声，场面一度尴尬。还是太皇太后上前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啼哭的孩子，刚过了太皇太后的手里，竟然慢慢的止住了哭声。 从明夷拒绝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开始，太皇太后让苏茉儿去查到那些像明夷和玄烨一样表兄妹成婚的人，生下的孩子是什么样子。查到的结果让太皇太后触目惊心，这些日子不仅是明夷痛苦挣扎，太皇太后同样也是寝食难安。 现在看到这样皱巴巴，但是中气十足的孩子，至少表面看起来并没有像那些人家刚出生的孩子一样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太皇太后的心中便只剩下欢喜。 往后纵然她不在了，总有这个孩子陪着明夷，这样便够了。 “这是皇上的四阿哥，皇上该为孩子取名。”淑慧长公主虽然对明夷的所作所为想不明白，毕竟孩子生下来健健康康中气十足的，哪个当母亲的不应该感到高兴，明夷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神色复杂，连抱都不肯抱一下孩子。 心中有许多的困惑，又想起太皇太后再三叮嘱孩子的事情，不要在明夷的面前多提。 罢了罢了，这些事都是年轻人的事，他们这些当长辈的何必多管。 今日孩子诞下，明夷也平安无事的日子，是大喜的日子。淑慧长公主比较想知道玄烨准备帮这个孩子取什么名字？ 孩子的名字，玄烨早就想好了，这个时候随口答道，“胤禛，禛，以真受福也。《尚书》又云黍稷非馨，明德惟馨”、“皇天无亲，惟德是辅。上天听到朕的祷告，赐给朕这样健康的孩子，是朕的福气。” 不难看出玄烨的喜悦，最大的欢喜莫过于这个孩子是明夷为他诞下的，这是他们的血脉。 “不错，名字取得极不错。”太皇太后听到这样的寓意也十分高兴，抚过孩子的小脸轻声地道：“胤禛，胤禛啊！这辈子唯盼你如阿玛所愿，一生康健，这也是你额娘所愿。” 说着话望向别过头的明夷，所有人的欢喜都和明夷似乎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局她终究又输了，但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输。 她会让玄烨知道，一个孩子就如同玄烨运用他的权势，利用他是皇帝的这一点将明夷强留在身边，可是终其一生，明夷都不会因为玄烨的所作所为而感动。 明夷和玄烨，所有的情谊都随着这一次的算计化为虚荣，往后玄烨不放明夷也就罢了，若是再改让明夷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明夷会让玄烨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难受。 “我累了，都出去吧。”恐惧了这么久，现在看起来孩子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明夷也希望将来这辈子孩子都不会有什么问题，这就当是她这个生下他的人对她唯一的希望。 听到明夷说累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要离开，“你好好休息，孩子交给我。” 太皇太后将孩子抱在怀里，不难看出对孩子的欢喜。这是玄烨和明夷的孩子，何尝不带着太皇太后的希望，让太皇太后连那份欢喜都不敢轻易宣之于口。 现在真正看到孩子好好的，太皇太后的心里比谁都要高兴。明夷若是当真不喜欢这个孩子，从今往后太皇太苦也愿意照顾孩子。 “额娘，孩子也让我抱抱。”淑慧长公主到现在为止都没能把孩子抱在怀里，心中颇是不情愿，伸手同太皇太后讨要。 已经在那呼呼大睡的孩子吃着小手指，看起来十分可爱，太皇太后面对淑慧长公主，争着要抱孩子，打发道：“去去去，急什么急，出去再给你抱。明夷累了，让她好好的休息休息。” 玄烨回过头看了明夷一眼，希望明夷回头看看他，终究失望，朝明夷轻声地道：“好好睡。” 明夷连个回应都没给他，太皇太后心下轻叹，闹到如此局面，当如何是好！ ※※※※※※※※※※※※※※※※※※※※ 四四：我来了！ 061章你自食其果 人都离开了, 明夷睡下，这一天累得筋疲力尽，胜负已分, 结局已定, 最让她心中纠结难安的恐惧消失了, 明夷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 太皇太后纵然也担心明夷生下孩子会有什么问题, 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个孩子健康。因此给明夷准备的接生嬷嬷也好, 其他伺候的人都好, 都是最好的。 光是乳母太皇太后就备下四个, 刚出生又刚得了名的四阿哥胤禛, 睡醒之后许是饿了，哇哇大哭，太皇太后连忙将唤乳母上前, 喂奶。 看到刚出生的孩子狼吞虎咽吃奶的样子，太皇太后不禁露出笑容, “倒是和她额娘不像，打小她额娘就不喜欢喝乳母的奶，倒是喜欢喝羊乳牛乳。” 说到这里又想起来明夷一出生就没有母亲，送到京城的时候, 明夷一直喝的就是羊乳, 牛乳，再后来, 想让她喝乳母的奶，明夷却怎么都不愿意，谁让明夷不是正常孩子, 能喝羊乳牛乳的, 必须不喝人的。 一旁的淑慧长公主道：“也是明夷没有机会。” 把太皇太后一直没有说出来的话说出口, 伸手抚过胤禛的小脸，淑慧长公主道：“好像真的比较像明夷，长得好看。” 一个刚出生皱巴巴的孩子，看不出来哪里好看的，大抵也就是心理作用，怎么看都认为孩子好看。 太皇太后回过神，不接淑慧长公主的话，明夷的额娘早逝，是太皇太后心中的痛，半点不比当年顺治死去的时候所带来的悲痛。 若不是因为明夷在，算是给太皇太后一些宽慰，太皇太后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小阿哥睡着了。”这个时候吃饱的孩子马上睡着，乳母小声地同太皇太后说一声，何尝不是在询问太皇太后接下来孩子如何安置。 太皇太后叮嘱道：“把孩子抱到明夷格格的隔间，不可惊扰了她，孩子小心看护。” 乳母应声而下，抱着孩子退下去，苏茉儿不用太皇太后吩咐，人自觉的跟过去，孩子，定是要好好看护的。 孩子抱下去，太皇太后朝外走，玄烨手腕上的伤非同小可，当时的明夷下了死劲的咬，现在金靖正帮玄烨处理伤口。 太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金靖帮玄烨处理好伤口，玄烨看到她们两位走来，唤一声皇祖母姑母。 意示玄烨用不着讲那么多的虚礼，金靖包扎好伤口，看情况分明是几位大佬有话要说，此时岂能不自觉。 “皇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无事，奴才告退。”金靖赶紧出声，表示马上要走，绝不敢多留。 “明夷格格处，你要小心照看。”玄烨末了叮嘱一句，让金靖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明夷，他不许明夷出任何的差错。 金靖连声应下，玄烨挥手，金靖便退了下去，一眼看向林兴，林兴亦连忙带人退下去，屋里就剩下三人。 太皇太后道：“造就如此局面，你可满意？” 无非所指的是明夷的态度，不看玄烨一眼，不看孩子一眼，如此的冷漠，可就是玄烨费尽心思要达到的目的？ 玄烨被太皇太后一扎心，阵阵抽痛，可是，玄烨道：“明夷会在意这个孩子的，但请皇祖母帮我。” 郑重站起朝太皇太后作一揖，玄烨更是道：“皇祖母定不想看到明夷和孩子毫无情份，母子生疏。” 瞧着这样的玄烨，太皇太后再也控制不住的道：“我教你的识人心，看破人弱点的事，你是都用到我和明夷的身上了？一次又一次？” 被太皇太后指责，玄烨露出一抹苦笑，“若有别的办法，我如何愿意如此。” 明夷的心不在他的身上，如今，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冲突，因为孩子的事玄烨算计于她，更提出那样的赌约，明夷的心里，早就怨极，恨极了他。 抚过手上包扎好的伤口，这并不是明夷第一次咬他，但这一次比起之前来要狠得多。 如同告诉玄烨，现在的明夷对他唯有厌恶。 太皇太后道：“孩子我会养，明夷若不愿意看到这个孩子，我不会强迫她。你记住，这是你一手造就的，一切的恶果你要自己承担。” 对于玄烨，太皇太后没有一丁点的同情，都是他自找的，若不是他不择手段，不顾明夷的意愿，一次一次的用手段，又怎么会造就这个局面，但凡有些话能直白的说，告诉明夷，事情都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皇祖母。”太皇太后这样一言定论，玄烨唤一声，太皇太后道：“若不然你自己养。” 本以为玄烨会拒绝，不料玄烨却道：“好。胤礽是我养大的，我能养大一个胤礽，也可以养大一个胤礽。皇祖母既然不愿意帮我，我来养。” 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玄烨的身上，蕴含警告地道：“皇上要想清楚了，太子由你亲自抚养也就罢了，毕竟那是储君，可胤禛这个孩子，额娘并无名份，纵然因为你的原故，此事不会有人敢在你的面前多嘴，但你想清楚，这件事闹到最后对朝廷，对太子，对天下人，都意味着什么。” 帝王做事，莫以为可以肆意枉为，恰恰相反，当一个皇帝，最不配拥有的就是肆意。 “蒙古那边皇上可要好好想如何的应对，先前明夷一直没有名份，蒙古接二连三的来信催促明夷，明夷都置之不理，蒙古那边心里攒了不少的火，如今诞下阿哥，且看着，他们会想尽办法让皇上立明夷为后的。”太皇太后说到这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明知道蒙古的野心，明知道蒙古最想要的是什么，却不管不顾执意算计明夷生下孩子，若是个女孩便罢了，一个男孩，那等于给了蒙古希望。 玄烨眼中闪过冷意，“他们不敢。” 不敢两个字透露出多少东西，太皇太后早知道玄烨说的准备好一切的等着他们，并不仅仅随口一说。 “明夷不想成为我的妃嫔，就凭这一点，他们多做亦无用。”玄烨接着又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太皇太后一声冷笑，“你以为他们会在意明夷想不想，如同你，从来也不管明夷想什么，为达到你的目的，你能不择手段，换作他们，他们一样可以。” 是啊，这些人从来不管女人想什么，也不在乎女人要什么，在他们的心里，他们想要的，想得到的才是最重要的。 女人，从来都只需要配合他们，更是无条件的配合，就好像女人不需要有思想，宛如牵线的木偶一般。 玄烨这辈子从来没有听过太皇太后说出如此刻薄的话，但却无法反驳。 “既然你说了孩子由你来抚养，你要什么时候把孩子带回去？”太皇太后幸灾乐祸完毕，无意再多管，玄烨要是和蒙古人斗，那是他们的事情，任他们斗就是，玄烨敢算计明夷，早该料到会有今天的结果，回到眼下最重要得解决的事，太皇太后等着玄烨。 玄烨……最终轻声地道：“皇祖母，孩子刚出生，大冷的天，若是孩子着凉可如何是好。待孩子长大些，天气好转，我再把孩子带回紫禁城。” 莫可奈何，太皇太后催促玄烨的样子，玄烨是第一次见没有错，心里直打鼓，因此果断的卖惨，太皇太后再怎么想让玄烨将孩子带走，断然不会不顾孩子的身体。 刚出生的孩子，最需要的是呵护，任何惊扰都极有可能要孩子的小命，因此，必须要小心呵护。 太皇太后也是气极，非常的不满玄烨的所作所为，因此才会气昏头的想不到孩子眼下的情况，就想让玄烨自食其果。 “如今都是冬月了，皇祖母何时回紫禁城？”说到带孩子回去，玄烨更想知道什么时候太皇太后可以回紫禁城？ 不知不觉太皇太后都在外头呆了好几个月了，紫禁城是需要太皇太后坐镇的，太皇太后不会不知。 “这个时候，我能回去？”太皇太后冷笑地问玄烨，淑慧长公主想捂脸，她怎么觉得侄子好像在犯蠢，作死？ 玄烨赶紧解释道：“自然不是现在，腊八之前皇祖母会回去吧？” 腊八节对大清来说也是一个极隆重的节日，要不是没有办法说冬至两个字，按理，冬至前太皇太后最好就回紫禁城，要办的事太多。 “你尽早立后吧。”太皇太后听完玄烨的话后，幽幽地给玄烨出个主意，凡事都想让太皇太后回去给玄烨办好，不如玄烨想办法立个后。 宫中那么多的人，有担得起的人，中宫有人主持一应大事，用不着太皇太后再帮玄烨操心，玄烨也用不着在太皇太后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请求。 不想玄烨一听果断地道：“不。” 一个不字，连丁点犹豫都没有，太皇太后道：“按如今的情况，这辈子明夷都不可能回紫禁城，你想如何且如何，用不着挂心她。我如今为明夷有所准备，纵然你立了皇后，对她同样不会有什么影响。”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玄烨赶紧的立后，立完之后，太皇太后可以暗松一口气，什么都用不着操心了。 “我不能立明夷为后，也不会再立其他人为后。”玄烨这话丢出去，淑慧长公主感慨地道：“你这是做什么，反正你也不可能立明夷当皇后，不立别人为后，朝臣都不愿意。你不会拿着先皇后来说事吧？千万别，要是你真做出这样的事，想想太子。” 装什么情深的，拿个死人来顶着，最是恶心人。 玄烨道：“自然不是，我并无此意。眼下天下未定，朕要做的事多少？八旗贵女各有才华，各有品德，立谁为妥，朕未有所决。” 换而言之，八旗的贵女个个都是品行不错的，因此玄烨才会犹豫不决，那是夸他们家的姑娘，不偏不倚。勉强没有让人不爽，况且天下确实尚未太平，要做的事多着，与其把心思放在立谁为后的事上，不如想想怎么帮玄烨安定天下。 无论如何，实打实的功劳，总比女儿当皇后更值得朝廷重视。 虽然前朝和后廷相辅相成，但是前朝的决定因素更大，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这个时候是最好出头的时候，千万别把心思放在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太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同时看向玄烨，眼神透露的意思是没想到玄烨竟然没有拿死人装情深？还是在她们没有提醒之前就安排的。 玄烨...他看起来是这样的人？ 古往今来，装情深的皇帝不在少数。各有各的需要，也各有各的应对。 之前玄烨怎么样暂且不说，如果现在玄烨一门心思在明夷的身上，天下人都看得分明，玄烨依然说对先皇后念念不忘，不知有多少人得恶心坏了。太子胤礽和索额图首当其冲就是第一个无法接受的人。 “我心里有数。”万万没想到太皇太后给玄烨的回应，就这几个字也不说什么时候回紫禁城。 “皇祖母。”玄烨当然不能就此放弃。可是太皇太后毫不犹豫的道：“明夷的身体没有养好之前我是不会考虑的。” 现在在太皇太后的心里最重要的是就是明夷，这样的局面是谁一手造成的，谁难道心里没点数？ 太皇太后神色不善的盯着玄烨看玄烨有再多的话想劝太皇太后也说不出来。 要是太皇太后真生起气来，再也不肯帮玄烨，玄烨又能怎么样？ 还不如给太皇太后时间，怎么样太皇太后也不可能放任大清不管。玄烨郑重的再作一揖，请求和哀求的姿态做得足足的。 “回去吧。”太皇太后这么把人打发了。玄烨莫可奈何，虽然天色不早，但是太皇太后竟然不曾怜惜玄烨在这个时候回宫，外面冷风呼啸，玄烨也只能乖乖的离开。 人哪，得罪的人越多，越是无法收拾。玄烨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不仅明夷不肯看他一眼，就连太皇太后都嫌弃他。 淑慧长公主亲眼看到玄烨被她亲娘赶走，小小声的和太皇太后道：“额娘，你这样对皇上好吗？” “有何不可？他能做出来的事不许人说？”问得十分扎心。淑慧长公主可不想得罪亲娘，也就问这一句，一点没有再帮玄烨说好话的意思。 “你也累一天了，回去休息吧。”太皇太后打发淑慧长公主，人往明夷的房间走去。 淑慧长公主担忧地道：“额娘，还是你去歇会儿吧，自打明夷有孕以来，我看你是一直悬着心。” 纵然淑慧长公主一直看起来都挺二的，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太皇太后是什么样的状况。 母女心意相通，虽然淑慧长公主并不清楚为什么太皇太后会不安，淑慧长公主全都看在眼里，有心想帮太皇太后解决，又不知从何帮起，现在看来一切事情都了结了，正好放宽心。 “我去看看明夷，一会儿就睡。”太皇太后如是同淑慧长公主说起，虽然年纪大了，太皇太后心里有数，她这把老骨头能撑得住。 “那我陪你去，我们去偷偷的看完，额娘该睡赶紧休息。”从明夷开始阵痛到生下孩子，现在天都快亮了，差不多一天一夜。明夷承受着痛苦，陪伴着明夷的人，何尝不是提心吊胆，生怕明夷有个万一。 太皇太后没在推辞，让淑慧长公主随她一道去看明夷。 伺候在明夷身边的人，看到太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走来，待要见礼，太皇太后挥手，让她们不必惊扰明夷。 屋里还有血腥味，窗虽然开着也没敢开大，明夷在床榻上睡得香甜，想着明夷这些日子承受的远比太皇太后看到的还要多，现在终于尘埃落定，孩子平平安安对于太皇太后来说是好事，于明夷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或许明夷在很多时候都恶意的希望自己和玄烨打赌能赢，可是作为一个母亲，没有人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 挣扎痛苦，这一切都是玄烨给到明夷的，明夷该恨的也是玄烨。 孩子，是玄烨想用来拴住明夷的棋子，作为母亲，明夷生下孩子，知道孩子健健康康之后。一直以来最最担心的问题不复存在，明夷心中的大石也终于可以放下。 现在这一切，决定权都在明夷手里。不喜欢玄烨，不想和玄烨在一起，但终究这辈子明夷都逃不开玄烨。其实就算这个打赌明夷赢了，未必见得玄烨真能一辈子放开明夷。 如果能够放开玄烨就不会这样一步步的困住明夷。帝王的承诺，帝王的心，很多时候更在他的欢喜与否之上。 一个被所有人都捧着的帝王，不会接受所谓的拒绝。他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尤其是女人。 “你看明夷睡得很沉，没什么事你就放心吧，赶紧回去歇着。”淑慧长公主也看到明夷的睡颜。辛苦了，是该好好的休息，催促太皇太后回去歇着，可不能明夷什么事都没有，太皇太后倒把自己累坏了。 太皇太后也不再推辞给明夷掖了被角，这才小心地和淑慧长公主离开。 ** 玄烨离开之前大赏了静宜园所有伺候的人，这大概是除了第一次当父亲的时候，玄烨亲自下令打赏，现在是第二次。 总的来说，随着四阿哥胤禛的降生，静宜园一片欢喜之声。 就连朝中很快也得到消息，明夷诞下四皇子，普天同庆。 四阿哥的名字是玄烨亲自取的，有人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诧异非凡，自然是宁妃。 “怎么会，怎么会呢？四阿哥的生母明明是乌雅氏，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位格格。”宁妃百思不得其解，她还等着乌雅氏付来好消息，再想方设法笼络四皇子，那可是将来能够继承大统的人。 如今的太子胤礽，虽然现在是太子，却不代表将来有机会继承大统。 可是这些日子宁妃一直和乌雅氏是有所往来，却一直没有听到乌雅氏有喜的消息，随着时间不断的流逝，有人也着急了，毕竟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原本的轨迹。虽然他们很想掰正，却不一定能够做到。 面对宁妃的询问，没有人能够回答她。事情发生了变化，打得人措手不及。一直以来宁妃以为自己知道将来发生的事，一定可以避开那些纷扰能够入主中宫，成为长命百岁的皇后。 就算她这一辈子没有儿子，可是嫡母皇太后同样也是太后，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是现在四皇子的生母都换了人，这样的情况下，事情还会按照原来所谓历史的轨迹进行吗？ 相比起宁妃想的那么多，其他宫中的女人想的更多是，为什么明夷这么好的运气，不仅得到皇帝的宠爱，还一举得男。多少人羡慕妒忌的咬牙切齿，随后不约而同的宣太医，她们也要生下皇子。 反倒是静宜园里，明夷最是自在，孩子生下来了，健康的，便不需要她再操心，宫里伺候的人挺齐全的，要操心，也让非要她生下孩子不可的人操心去，想必，对于玄烨来说作为一颗棋子的孩子，断然不可能轻易舍弃。 明夷专心养身子，金靖也好，伺候明夷月子的嬷嬷也罢，每一个都尽心尽力的想把明夷的身体调理好。 坐满四十天的月子，明夷也恢复了以前的状态，除了皮肤更加细腻光滑，看起来没有一丁点生过孩子的模样。 对此明夷不得不得感慨，果然什么都有专业人士，这些日子明夷虽然好吃好喝，却也没有一味的吃着喝着，每天坚持锻炼身体，腹中的赘肉以右眼可见的消失，回复平坦。 人嘛，得自己爱自己。身材好，自己看着也会高兴。 在这些天里，太皇太后尽心尽力的照顾胤禛，小家伙一天一个样，现在已经长得白白胖胖，还会朝人笑了。 只是虽然太皇太后每天都把孩子抱到明夷的面前，明夷从头到尾都没有想抱一抱的意思，连看都极少看一眼。 对此一直看在眼里的淑慧长公主，背着明夷的时候和太皇太后自愧不如地道：“明夷的心可真够狠的。” “所以永远不要小看女人，女人有时候狠起来男人也比不上。”并不觉得明夷如此有什么不妥当，在孩子的这件事，玄烨从一开始就存着不当的心思，那又如何能责怪明夷现在不肯多看孩子一眼。 都不想用正当的手段拴住一个人的心，反而要靠别人。见怪不得明夷心狠手辣，连孩子都不多看一眼。 淑慧长公主一听太皇太后完全就是站在明夷那一边的语气，无奈地道：“额娘，再这么下去，皇上和明夷如何得了？” “那是皇上该操心的事，不是我该操心的。”太皇太后抱着肉乎乎的胤禛，“你阿玛自讨苦吃，就让他自食其果。” 得，淑慧长公主明白，太皇太后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主意站在玄烨这一边帮着明夷。 “要是皇上都做出这样的事了，明夷现在心里有多难过，我要是现在就劝着明夷和皇上好好，明夷该有多苦。”心知淑慧长公主是不明白明夷和玄烨之间的关系，太皇太后所能说的仅就到此为止。 “那就辛苦我们额娘。看完孙子还得看曾孙子。”想想玄烨不就是太皇太后抚养长大至今的吗，现在好了，连曾孙子也得太皇太后费心。 “这你就说错了，皇上说了，孩子他亲自抚养。”太皇太后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只是稍纵即逝，淑慧长公主哪怕离得近也没有察觉。 “那感情好，孩子是皇上的，能让皇上亲自抚养，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一个太子。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疼，就该让皇上操心。”淑慧长公主想的可就简单多了，无论是谁家的孩子，谁养的就跟谁亲。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与其太皇太后费心，不如让皇帝自己费心养儿子。 太皇太后把胤禛抱在怀里掂了掂，“又重了，等到来年开春，我们就回紫禁城，就让你阿玛自己照顾你。” 孩子哪懂得这些事情，有人陪他说话，听到声音，孩子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太皇太后听着孩子笑，也觉得心中的郁闷消散许多，是啊，谁做的好事由谁来承担，反正玄烨没胆子把孩子交给别的女人来养。 “孩子要等到开春，我们总不能等。快过年了，额娘真不回紫禁城？”宫里的事多着，尤其太皇太后要是也不回宫和皇帝过年，落在别人的眼里那成什么了，会不会有人猜测皇家不睦？ 若是由此猜测，对大清来说绝对不是好事，因此太皇太后虽然不怎么想回去，也必须要回去。 “好在明夷出月子了。”太皇太后没有正面回答淑慧长公主的问题，可话中的意思也够清楚的。 “额娘找个机会和明夷好好的说说。不管怎么样，孩子总是明夷的，我们不在，她照看孩子一二总是应该。”淑慧长公主说的理所当然，落在太皇太后的耳朵里，却叫太皇太后不满的瞪了她一句。 “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这些话不要在明夷的面前提起。孩子就算是明夷生的又怎么样？明夷这些日子的态度你没有看到。明夷生下这个孩子，却不代表愿意像一个母亲一样全心全意的照顾孩子，为孩子付出一切，让皇上如愿以偿。”太皇太后莫可奈何，只能把这些事和淑慧长公主说个清楚，免得淑慧长公主口没遮拦，什么话都往外说。 淑慧长公主那是瞪大了眼睛，“两个人在一起，生儿育女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明夷就不想要孩子？” “你要是能懂其中的道理，就用不着我现在和你解释。换句话来说，不懂的事少管，听明白了吗？”太皇太后没有其他办法，叮嘱淑慧长公主牢牢的记住这一点。 “在别人面前我不懂也不敢问，在额娘这里要是再不懂都不能问，那不是得闷死我。”淑慧长公主再也控制不住的吐槽出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太皇太后无言以对，不能说淑慧长公主说的不对，毕竟是太皇太后叮嘱的，淑慧长公主在外面少说多听，无论懂不懂都不能把话说出口。 在旁人面前不能流露出不懂的意思，那就只能在太皇太后的面前把那些不懂的话全都问个遍。 “所以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因为我是你的额娘，因为我生的你。因此你的所有不懂都怪我，我都该为你解释。”太皇太后无力的承认这一个事实，淑慧长公主虽然并没有想这样和太皇太后说话，可是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淑慧长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额娘你再多教教我，我将来肯定能学好。”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淑慧长公主都多大的人了，到现在为止都没学聪明，这些年里，太皇太后少教她了吗？ 以前都没学好，现在太皇太后又怎么可能觉得继续让淑慧长公主不断的问下去，她不断的为淑慧长公主解答，淑慧长公主就能变聪明？ 儿女都是债呀，不管怎么着这些债都得还，可是要还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得不说，淑慧长公主让太皇太后深深的体会到了上辈子的债，这一辈子呕心沥血都得还的痛苦。更要命的是，不管太皇太后怎么办，都无法改变。 “总而言之，什么问题你都能在我面前问，我和你叮嘱过，不能在明夷面前提的一个字，你都不许提。若是你敢提，我就把你赶回蒙古去。”有这么一个拖后腿的女儿不盯着点，不让她小心的记着，早晚有一天，她要闹出大事。 没想到一大把年纪还要被太皇太后威胁，可是面对太皇太后眯起的眼睛，别以为这只是威胁，分明太皇太后会说到做到。 “我记下了。”没办法，谁让她脑子不够灵光。很多事明明大家一起听，一起看，看人家明夷一眼就能分辨出事情的好坏，还能和太皇太后说到正事上。 她呢？就算有太皇太后帮着解释，有些事情不懂还是不懂，那么多的弯弯道道，简直不是让人活的。 “收拾收拾，等我回明夷说好，我们回紫禁城。” 其实根本不用太皇太后找时机，第二天明夷便同太皇太后主动的提起，“外祖母，都已经过了腊月初八了，腊月初八你都没回紫禁城，再不回去宫里宫外该有流言蜚语了。” 不得不说，明夷就算这些日子坐着月子什么事都好像不问不听，但却心如明镜。 “我都出月子了，身体康复。只是这一回我不会回宫和你过年，望外祖母原谅。”明夷有言在先，紫禁城那个地方往后可以不去，明夷绝对不愿意再踏足。 太皇太后何尝能再提出来这样的要求，因此轻声的和明夷道：“不想回就不回吧，只要你高高兴兴的，怎么样都好。” 明夷能够缓回一口气，太皇太后何尝不松一口气。 过年嘛，虽然是合家团圆的好日子，明夷太痛苦了，确实不该再让她踏足紫禁城。 只要知道明夷好好的，能不能一起吃团圆饭，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胤禛，我会让苏茉儿留下照看。”太皇太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苏茉儿留下，让苏茉儿来照顾孩子。 明夷其实是想说让太皇太后把孩子带回紫禁城去，但是太皇太后既然要把苏茉儿留下，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凡事不可欺人太甚，这个道理，明夷一直挺清楚的。 “好。”不必明夷照顾孩子，明夷自然不会管太皇太后如何安排。 如此一来，太皇太后便和淑慧长公主收拾回紫禁城。而明夷自出月子之后，每日早出晚归的，连苏茉儿都不知道明夷干什么去。 毕竟苏茉儿得照顾孩子，不能跟明夷一道出去。可是明夷天天出去，天黑才回来，苏茉儿有些犯嘀咕。最后还是问起每回都疼明夷外出的五谷。 明夷的行踪一直没有隐瞒的意思，苏茉儿一问，五谷也如实的回答，“格格到城外那些庄户人家去了，问起那些庄户，这一年来的收成如何？还有我们庄子上种的那些蔬菜，格格还让人教起那些庄户，更同意把我们庄子上的温泉引出去，让庄户们都可以用。” “你是不知道在这些日子里，好些庄户都种出了蔬菜，格格也是有章程的，让乔幽把这些菜全都收了，高价收高价卖，你怕是不知道，这附近的庄户对我们格格那叫一个赞不绝口。” 苏茉儿一听也知道这是明夷能做得到的事，不过...“那也不需要天天出去。” “最重要的是格格去看那些庄户平日怎么吃怎么用怎么劳作的，每一家的人都不一样，格格可不得每一家看，当然得天天去。”最主要的原因有五谷说来，苏茉儿就想起了明年开春三月明夷要画画的事。 如今明夷是在为画画做准备。苏茉儿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嘱咐五谷道：“和七巧玲珑，百尺无枝她们都叮嘱一声，一定要照顾好小格格，不管去做什么得小心，别让小格格着了凉。” 这样一再的叮嘱，可见对明夷的身体十分上心，五谷赶紧答应。 这时候明夷还是每日的早出晚归，眼看除夕明夷都要出去，苏茉儿无可奈何的堵住明夷道：“小格格，今天可是除夕夜。” “我知道，但是今天我想进城看看。”没有想到明夷听完之后反而告诉苏茉儿，那就是她要进城。 这些日子明夷一直都在城外溜达，从来没有说过要进城，怎么今天反倒例外了？苏茉儿绝不会认为明夷是想回紫禁城，所以定然是有原因的，苏茉儿等着明夷回答。 “和我明年画画有关的，我一时也不知如何从苏嬷嬷说起，你就别管，年夜饭也不用等我，你们先吃，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明夷这样一番话落下，可把苏茉儿惊的不轻，可是一个失神明夷都走远了。 “小格格，你不能不回来吃年夜饭。”苏茉儿莫可奈何的在背后叫喊，让明夷绝对不可以乱来。 “你们先吃，等我回来了我再吃，不用等我。”一个人过年就是这么任性，明夷回头和苏茉儿挥挥手，笑容满面的跑开了。 苏茉儿能怎么办？人也拉不回来了。这么一跑，也不知道进城到底要做什么。 明夷其实的确并不算太清楚，为什么要在这样普天同庆，阖家团聚的日子想要进城。因为这些日子看到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东西，让明夷有所收获，有时候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个明夷觉得很关键，偏偏怎么都抓不住。 想来想去，明夷决定多尝试，多看看，或者对她来说又将是一种新的突破。 如此一来，明夷就在京城的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备着年货，相顾说着笑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好像这一年所有的不开心，因为这一天的到来都被驱散的一干二净。 这种感觉和在香山寺上看着那些求神拜佛的人，给她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在这些欢笑的背后，依然还是有人没有办法承受这一年带来的欢喜。 “姐姐，可以给我一文钱买个包子吗？我妹妹饿昏过去了。”人群之中，明夷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衣着破烂，和人群中的人哀求着，可是如此喜庆的日子，偏偏碰上这样的事，颇叫人不满。 “去去去，大过年的，一个小叫花子离我们远点，别把晦气传给我们。”孩子求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少女尚未来得及开口，还是旁边的男人大声的呵斥，不难看出对那孩子的厌恶，孩子似乎对这样的厌恶已经习惯，顿了许久，连忙道：“得罪了，打拢了！” 道了歉准备离开，可是那男人却道：“一句得罪了，打扰了就想跑。” 说着话竟然想上去提起孩子来，一旁的少女连忙的拦下，“爹，你别生气。你也说了大过年的不宜沾了晦气，我们不理他就是。” 拦下父亲，回过头冲孩子喝斥道：“还不快点走。” 孩子哪里还敢迟疑，撒着腿就跑，没想到才转身，居然又撞上了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孩子呲牙咧嘴，可是没等孩子站起来，被他撞到的人却扬声的问道：“哪里来的小叫化子，长不长眼睛？” 孩子正吃疼，根本顾不上对面到底站的什么，人听到声音才抬起头，瞧着对方是个脸上有刀疤的人，人虽看起来不胖，却十分吓人。 孩子打了一个冷颤，转身就要爬起来跑，刀疤男哪里可让孩子就这么跑掉，伸手抓住孩子的衣领，真要把孩子提起来，有人伸出手扣住他的手，“一个孩子何必同他计较。 ※※※※※※※※※※※※※※※※※※※※ 太皇太后：孙子，往后有你受的时候。 玄烨…… 062章拿开你的手 刀疤男正想拿小孩子撒气, 没想到会被人出手阻拦，不屑的看了一眼，却是一个消瘦白净的男子, 刀疤男更不客气的道：“一个小白脸你敢多管闲事, 赶紧走开, 大过年的莫来找打。” “这句话应该我还给你, 最好松开他。”谁也没有想到此人竟然如此硬气, 甚至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 一直弹在那刀疤男的身上, 刀疤男手上一阵吃痛, 不由自主的松落抓住孩子的手。 孩子被白净的男人抱在怀里，刀疤难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敢多管闲事, 敢情是练家子。 “大过年的碰上一个乞丐够倒霉的，再碰上你这样的人, 谁乐意和你打了。”手上吃疼不说，现在还有些发麻。 可见这么个白净的男人看起来虽然风吹都能倒，实际上挺有本事的。刀疤男虽然凶狠，那也是看菜下碟, 不是随便乱来的。 白净男人也不与刀疤男计较, 人救下了，孩子没事, 用不着和这种人杠上。 刀疤男带着家人离开，白净男人才把孩子放下，也不嫌孩子身上脏的, 摸过孩子的头, “没事吧？” “我没事, 多谢公子相救。”别看孩子脏兮兮的，颇懂礼貌。白净男子也不再多问，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道：“这个给你，拿着它回去找你妹妹吧。” 刚才求一文钱都没有人愿意给，孩子看到那么一点碎银子，诧异又带着欢喜的抬头看向白净男子，却没有立刻伸手接过银子。 还是白净男子催促道：“看什么看，快拿着，拿了回去好好的过个年。” 不由分说的塞到孩子的手里，白净男子拉拉孩子的衣裳，给孩子裹得更严实。虽然孩子身上的衣裳早已破烂不堪。 “走吧，赶紧走。”说罢拍拍孩子的头，人已经转身先走。 一旁的明夷其实在刀疤男动手的时候想让五谷上去的，没想到白进男子的动作更快。 此时此刻孩子拿着那点碎银子呆呆的站了好久才回过神，想追上那位白净男子道一声多谢，才发现人已经走远不见了。 “七巧，你跟着孩子留记号，我们去看看那位。”明夷看完事情的经过，决定兵分两路，带着五谷他们跟着白净男子走，孩子那里就交给七巧。 虽然不知道明夷，这是打算做什么，七巧恭敬的应声。 明夷瞧见白净男子离去的方向，想追可比没瞧见白净男子往哪儿去的孩子要容易得多。 纵然是天子脚下，也不代表京城就没有贫穷的人，白净男子虽然衣着看起来很干净，肤色白皙，可是身上的衣裳却是洗得开始发白了，时间也尽都是捡，可以看出男子的家境并不好。 明夷随着白净男子左拐右弯的走到一处屋子，走近就听到一声苍老却显温暖的声音道：“回来了？” “娘，我回来了。”明夷听到白净男子的回应。 一处小院子，白净男子回去的时候也没把门关上，明夷可以看到屋里一个苍老的妇人正在编着篮子，见到白静男子回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白净男子将怀里的银钱塞到妇人的手里，“娘，这是我从刘掌柜那里结来的银钱，不算太多，可以让我们过一个好年。年后的事你不用担心，我都找好差事了。” “好好好。”老妇人说着好，“今天是大年三十，我们好好的吃顿饭，我买了不少吃食，这就去做。这些东西之前都没给钱，你往每家每户送过去。” 囊中羞涩不假，可是这样一对母子相互间并没有怨天尤人，相互埋怨，你我之间但知欢喜。既为母子，便是情份，大抵这就是母对子，子对母的心意。 明夷在外面看了许久，白净的男子给各家送钱又回来，同母亲一道准备，欢迎新年的到来。 这么一看便看到夜幕降临，五谷他们都不明白明夷究竟在看什么，只是明夷不说走，他们也不敢催促。 “一会儿想办法试试里面的男人有几分真本事。”明夷同一旁的五谷吩咐一声，五谷虽有不解，却是照办的。 说着话，五谷在外等着，等着白净的男人出来，趁其不备时攻向他，不想白净男子的反应极快，五谷才刚出手，他已经反扣五谷的手，并且反击而出，一眨眼的功夫，两人过手十数招，你来我往相互不肯退让。 明夷在一旁的角落缓缓的走出来，看着两人打成这般模样。问，“本事如何？” 五谷收手，“如此有本事的人，不该如此潦倒。” 白净男子在看到明夷时拧紧了眉头，“姑娘一路尾随我回来，直到现在不曾离去，究竟所为何事？” 原来明夷打从一开始就暴露在白净男子的眼前，可是，有人沉得住气，直到现在都不道破。 “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你除了有这身好武艺之外，还有其他本事吗？”明夷随意的一问，没有任何恶意，等着对面的白净男子给她一个答案。 “我是个账房先生。”白净男子打量明夷半响，就明夷身上的衣着，跟在身边的人不难看出来明夷出身不低。 直到现在为止，除了让五谷出手试探白净男子的武艺之外，明夷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白净男子的事情。白净男子也不愿意随意的得罪人，因此坦白的回答明夷。 “账房先生吗？账做的如何？”明夷询问一句，白净男子沉吟半响道：“我眼下并没有可以向姑娘表露本事的账本所在。” “我猜你同你母亲说的过年的差事找好了，定然是宽慰她的。所以愿不愿意到我这里一试？不说你账做的如何，就凭你这一生好武艺，留你在身边一用未尝不可。”明夷点破白净男子的伪装，同时也告诉白净男子，为什么她会同他说那么多。 “姑娘家中是做什么的？我虽然一身武艺却不乐意用武艺讨生活。”白净男子虽然高兴有人上门找他，而且表露出愿意给他做事的态度。 丑话得说在前头，白净男子有些事情绝对不会做。 “无论你有什么苦衷，或者对人有什么承诺。不能像今天你出手救那个小孩子时候一样保护你的家人，你就是个笑话。”明夷的声音冷酷的传来，一字一句全都落在白净男子的耳朵里。 “你的母亲年事已高，我猜这么多年来，她没少为你操心，我并没有要你做任何违法乱纪，有违道德之事，仅想用你的本事，如果你能证明你做账的本事比你的武艺更高强，我也可以让你做。”明夷也没把路堵死，凡事总有退有进。 白净男子没有想到明夷会这么好说话，诧异的抬头看向明夷。 “不要高兴太早，我愿意请你做账房先生的前提，那是你得证明你做账的本事比你这一身武功还要厉害，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请恕我不能因为你想做账，我就请你做账。”明夷把话说白了。 白净男子听的也觉得合情合理，“无可厚非。” “正月十六，我会让他来接你走一趟，这算是定金。”明夷拿出一个荷包朝白净男子丢了过去，“欲取之先予之！你敢收吗？” 带着挑衅的询问。白净男子接住荷包，一摸里面竟然有两大锭银子，有这两大锭银子，白净男子可以和母亲过一个好年。 “有何不敢？姑娘都说了，你不会让我做任何违法乱纪，有违道德之事。姑娘的身边都有这样的高人，也不至于看上我那点本事去杀人放火。”白净男子分析起明夷，明夷道：“正月十六再见。” 说完话转身就走，没有多留的意思，五谷客气的朝白净男子拱拱手，白净男子也朝五谷拱手。 毕竟两人过招不相上下，能够看出彼此的真本事，虽然一开始五谷出手突袭，但两人过教，期间五谷从来没有下死手的意思，讨教得不错，各自都心里有数。 “要是七巧知道，格格一出来就把银子随便丢人，一定心急。”一行人走着玲珑小声地嘀咕一句，多亏七巧不在跟前。 “她急她的，我们做我们的，有什么关系？”银子是明夷的，怎么花都是明夷的事儿，七巧最多是怕明夷被别人所骗。怕极了银子就这么全没了。 一家子里要是没个守财如命的人，也没人管钱，的确银子花哪去了都不知道。 明夷素来不管七巧怎么管钱，反正到了最后明夷也吃不了亏。 “我们这就去找七巧。”明夷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天色不早啦，要抓紧时间。 七巧寻着孩子过去的时候，一路上也做了记号，很快寻到一处破庙前。在那破庙外面搭着一个用木枝支撑起来，一块破布包裹的地方。 之前碰到的孩子就在里面，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 七巧就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明夷赶来的时候，七巧没能忍住的叹气道：“格格，这两个孩子太惨了。” “不如我们把他们带回去。”明夷看着不远处正照顾女孩的孩子，想到今天看到的一幕幕，反而下定了决心。 “啊！”七巧一脸的震惊，想不到明夷会做下如此决定。 明夷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走了过去，男孩正忙着照顾女孩，想不到明夷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这样一个宛如仙女下凡的人，就这样突然的站在他的面前，让男孩和女孩都看呆了。 “如果我能让你们吃饱穿暖，代价是这一辈子你们都要对我忠心不二，你们愿不愿意？”明夷蹲下，把来意说明。 两个孩子正诧异明夷的出现，听到明夷的话后男孩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随后毫不犹豫地道：“愿意！” 没有过多的迟疑，直接就答应下这个要求。 明夷也不多管，站起来道：“那就走吧。” 说走就走，男孩喊道：“等等。我还有东西要带。” 说这话，回头在一堆草里拿出一个小包袱来，明夷也不管那是什么。男孩拉着女孩的手，“我们可以走了。” 明夷在前带路，七巧玲珑，五谷丰登跟在身后，虽然奇怪明夷为什么会收留这一对兄妹，可是这么两个孩子，带回静宜园也不怕养不起，明夷高兴就好，怎么做都成。 赶在城门关闭前明夷终于出城，回到静宜园苏茉儿都等急了，看到明夷平安无恙的回来暗松了一口气。 “苏嬷嬷新年快乐。”明夷可不管苏茉儿有多心急，抱着苏茉儿道一声新年快乐！苏茉儿就算再香则被明夷被明夷这么一抱，再大的气也撒不出来。 “奴婢的小格格啊，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奴婢得派人进城找你了。”苏茉儿的确心急如焚，生怕明夷在城里出个什么差错。 “京城是天子脚下，还有五谷七巧跟着，有什么好怕。好在今天进城，的确收获颇丰往后不用再出去了，接下来的日子我在静宜园陪着苏嬷嬷好吃好玩，可好啊？”明夷笑呵呵的告诉苏茉儿这个好消息，苏茉儿自然是欢喜的。 连连拍着明夷的背，苏茉儿高兴地道：“那可真好，三月快到，你要多做准备。” 太皇太后帮明夷准备好的一切，明夷绝对不能放过大好的机会。明夷连连的点头，“这是自然。” “都吃饭了吗？我可饿了。”明夷终于舍得松开苏茉儿，询问苏茉儿有没有吃年夜饭。 苏茉儿嗔怪的道：“奴婢只顾着担心你，哪里吃得下饭。” “出门前都和你说了，不用担心我。你非不听。没呜，那就一起。今天是除夕之夜，让园里的人全部都一块来把饭菜全都摆上，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守卫的人不能一块来，那就给赏钱加倍。等到换班再让他们去吃好喝好。总而言之新的一年，希望大家万事顺意，身体健康。”明夷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招呼满园子的人一起快乐。 菜色，静宜园定然是不缺的，因此在这个时候，明夷就想在这个她住了两年的地方，开开心心的和这些陪伴她的人过一个新年。 苏茉儿听到明夷突然冒出的主意，莫可奈何。 明夷大声的吩咐，“快去告诉大家，只要不是当值的人，今天晚上都到栖云楼开桌，我们一起吃团圆饭。大冷的天别的菜色都不好弄，就吃火锅。” 去年的时候明夷就让慈宁宫吃火锅，大家吃的可高兴了，现在又提议吃火锅，对于院里的人来说不少人都听说过，但要说吃却没有几个真正的尝过火锅。 “让厨房赶紧准备，一定要备足了菜色，告诉大家伙吃多少拿多少，不许浪费。”明夷这样想和大家伙一起吃火锅的意思，苏茉儿明白了，拦是拦不住的，难得明夷这么高兴，为何要拦。 很快大家都听到明夷的意思，不二话的立刻准备起来，很快就把桌椅全都准备好，就连火锅用的锅，就算凑不齐也想办法凑齐了。 很快火锅端上来，准备的肉也好，青菜也罢，全都拿来。明夷也不同这些人客套一来就招呼他们坐下，让他们放开的吃，不用客气。 劲酒什么的也不需要客套，明夷并不是喜欢别人敬酒的人，今天晚上，大家随意就好，虚礼都免了。 至于明夷刚让人带回来的兄妹俩被玲珑带去洗干净，换上了园里其他人家孩子的衣裳，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倒是挺像样的。 只是这兄妹俩被接二连三看到的场面惊得不轻，也没等他们消化，玲珑催促地道：“你们快去坐下，难得今天格格高兴，先把饭吃完再说，要你们学的规矩，往后会慢慢教你们的。” 在给这兄妹俩更换衣服的时候，玲珑已经大致告诉他们明夷的身份，还有这是皇家别院。进了这样的地方一定要学好规矩，否则若是冲撞了皇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刚被明夷带回来，就意识到明夷的身份远比他们预料的还要显贵，皇家的别院，那么多的人都要听明夷的，明夷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玲珑更告诉这兄妹俩，他们有多幸运。要知道上次伺候明夷的人都是经过内务府层层挑选，最优秀的那些人才有资格来到明夷的面前让明夷挑选。 明夷能选择他们两兄妹，要他们的忠心，那是他们的福分。 得亏明夷不知道玲珑是这么给人洗脑的，否则怕是第一个反对玲珑的说法。 这个时候还是吃饭要紧，吃饱喝足了，大家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个除夕，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因此玄烨来到静宜园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喝得那叫一个高兴，唱歌跳舞各展所长，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明夷在其中分外惹眼，面对这些人挖空心思的想讨明夷欢心，明夷很给面子的大笑，同样也给他们赏赐。 这些人所求的无非也就是这些赏赐，明夷都和他们一块吃年夜饭了，又怎么能舍不得那点钱？在自己高兴的同时，也让这些人一起高兴。 苏茉儿早在开宴不久，吃得差不多，便去照看胤禛。 明夷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多少人的心在伺候人上？别的人还罢了，胤禛才多大的孩子，绝对是寸步不能离人的，苏茉儿生怕那些人怠慢，还是赶紧的回去看着。 太多的人忙着乐呵呵的吃饭唱歌跳舞，也没注意到有人禀告玄烨来了。 最后还是玄烨走到明夷的身边，明夷已经喝得半醉，迷迷糊糊的看到玄烨一下子清醒过来，脸上的笑意也随之而敛去，“你怎么来了？” 明夷这边突然没了笑声，大家都看了过来，一看吓的全都跪下了，“皇上。” 玄烨没有作声，明夷反而朝他们道：“今天晚上大家都吃好喝好了，没你们什么事，回去歇着吧。” 纵然明夷发话，可是玄烨没有出声，谁敢就这么跑了，无论之前喝了多少酒的人，这个时候全都清醒过来，浑身直颤抖。 看到这一幕，让明夷的酒意更是消散了几分，冷冷的笑着，“除夕之夜，皇上在紫禁城摆皇帝的架子，耍皇帝的威风还不够，非要到我这眼皮子底下，证明你有多了不起？” “这些人在你没有出现的时候对我阿谀奉，承点头哈腰，我说什么是什么，看到你，他们就完全无视我，一切不过是因为你是皇帝，是这世上手握生杀大权，顺你者昌，逆你者亡的皇帝。” 玄烨没有想到明夷迎面说的竟然是这样的一番话，可是，那难道不是事实？ 但是在明夷明显不悦，充满怨恨的情况下，玄烨吩咐道：“都下去吧。” 在听到明夷说的一番话后，跪在下边的人全都抖成了筛子，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好不容易终于听到玄烨吩咐的一声下去吧，二话不说的立刻逃一般的离开。 别的人都可以走，可是七巧玲珑，百尺无枝，五谷丰登却不敢走，小心翼翼的看向明夷，在丹心嬷嬷的事情之后，明夷再三的告诫过他们，让他们牢牢的记住他们的主子究竟是谁。 若是他们一直觉得皇帝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那么明夷绝不会留他们在身边。 因此，虽然玄烨发的话，六人等着明夷开口，玄烨没有想到会有人不曾退下去，但一看都是伺候在明夷身边的人，明夷方才一番话透露出的不满，玄烨又不是傻子，哪里会不懂？ 这个时候尤其不宜再刺激明夷，因此，玄烨无视他们，上前想扶过明夷，不想明夷毫不留情的拍开玄烨的手。 “别拿你的手碰我。”明夷神色前所未有的冷酷，拒绝玄烨的靠近，同时也朝一旁的七巧他们道：“你们退下吧，把那两个孩子安顿好。” 有明夷的吩咐，六人才赶紧的退下去。 谁愿意留下看明夷和玄烨吵架，那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好在明夷最后念及他们不容易，打发他们离去，要是真留下来看他们吵下去。只怕他们见不到明年的太阳。 现在子时未过，新的一年尚未开始。一个不慎绝对有可能没了小命。 七巧他们跑得飞快，林兴也自觉的退下去，谁看不出来明夷和玄烨定然要吵起来的。 这是第二次被明夷拍开手，玄烨看着自己的手，依然想靠近明夷，明夷却直接的将他推开，“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乐意让你亲近，你才可以亲近我，我若不愿意，别拿你的手来碰我。” 玄烨绝对想不到明夷会说出这样的话，震惊无比的看向明夷 ，明夷坐在一旁，抄起酒壶喝了一口，“我本不在意你要这具身子，认真来说，虽然没有和别的男人比较的机会，但你我合欢时，至少你能让我高兴，我也就不介意让你来满足我的需求。” “可是你这样的人最是喜欢得寸进尺。这具身体我愿意给你，可是你凭什么不经我的允许，让我怀你的孩子？用孩子来拴住我？我会让你知道这是你强留的孩子，你若不要只管弃了他，不要指望我对他有任何亲近。但是因为这件事，你让我怀孩子的事让我觉得你带给我这句身体的欢愉，也不及我心上的恐惧，为此我不会再让你碰我。” 所谓的碰，不仅是不能和明夷交欢，就连手，明夷也是高兴才让他碰，不高兴，就能不让玄烨碰。 玄烨绝对没有想到明夷会如此袒露她对他的厌恶和不喜，那眼中带着的寒意，决绝，是玄烨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往前走一步，玄烨想说些什么，明夷已经直接将酒壶砸在地上，“还要告诉你，我不喜欢听到你的声音，所以不要在我的面前说话，一字一句我都不想听。你若是觉得我的所作所为大逆不道，无法容忍，那你就杀了我。” “对，没错，你就该杀我，一个抗旨的女人，一个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女人，你留着她做什么？”明夷望着玄烨，说着这些充满嘲讽的话，“不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像现在这样。这两年来，我念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念着你从前对我的好，我以为你多少会顾及我一些，纵然将我强留在你的身边，至少在你的眼里我总算一个人。” “这两年我对皇上发过不少脾气，我也从来没有对皇上假颜悦色，这些皇上都忍下了，你是想让我高兴的。我原想至少你还想让我高兴，那么我便忘记你强迫我留在你身边的这点不欢喜。” “可是我终究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人总是得寸进尺的，我退一步，你只会不断的往前再走一步。由始至终，你的字典里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包括一个人的心。一旦你察觉，这一颗人心不容你控制，不受你控制，你便会用尽手段，纵然知道那是她不愿意做的事，你也照样不管不顾。” 有些事越想越是清楚，到了最后那些思路清晰的让明夷知道从前息事宁人，退让一步一求安乐，多么可笑。 那个时候明夷所要给出的，只是这具她不在乎的身体而已，和一个男人欢愉，至少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并不难过，有何不可？ 但是孩子的出现打的明夷措手不及，那种恐惧几乎将明夷淹没。 孩子是什么？原本是希望，带给未来的希望。纵然玄烨并不知道三代近亲的后果，可是玄烨在知道明夷服用避子汤的时候，就该懂得明夷不想要孩子。 明知道明夷不想要，还用手段换掉明夷的药，让明夷怀上孩子，更瞒着明夷身边的人，耍的明夷团团转。 一桩桩，一件件，玄烨做得有多过分，当真以为明夷连点气性都没有吗？ “你能不管不顾，我又有什么不可以不管不顾的。你有太多想要的，但我恰恰相反，我所要的只有外祖母和自由。拜你所赐，我知道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拥有自由，好啊，那我就不要这份自由。如此，我最看重的就是外祖母，难道你要去杀了外祖母，用外祖母来威胁我吗？”明夷并不畏惧的把心中最看重的东西告诉玄烨，且看看玄烨现在还能怎么办。 两次和玄烨打赌，明夷都是为了自由，明知道打起赌来胜负未分，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明夷都不愿意放弃。 现在明夷已经明白，这一辈子她注定逃不出玄烨的手掌心，玄烨费尽心思的将她留下，以一个帝王的权势，一个女人，他怎么能许自己得不到？ 和帝王的权势抗衡，明夷根本没有半分胜算。如此，明夷接受这个结果，从今往后玄烨想怎么困住她都可以。 但是，她的喜与不喜，定要让玄烨明明白白的知道。 纵然明夷不在意这句身体被玄烨碰触，可是这个时候明夷十分不开心，更不想让玄烨碰触，那么明夷就会果断拒绝。 “滚出去。”那样的一番话，明夷好像觉得不够，冷冷的和玄烨说出这句话。 玄烨完全怔住。说出心中诸多不满，能帮玄烨想出用太皇太后来威胁她的主意，可见明夷完全豁出去，对玄烨的极度不喜厌恶，明夷再也不想有丁点的隐瞒。 玄烨能如何，杀了明夷？ 因为明夷不愿意他的碰触，所以他要杀了明夷？这大概会成为天下间最大的笑话。 所以就算玄烨被明夷的话气得胸口一阵阵起伏，同时也在心中想着另一个问题，他以为最好用的一颗棋子，最后却造就现在的明夷，反而让明夷对他连一丝忍耐都不复存在，这样的结果是玄烨想要的吗？ “不该让你滚，而是我滚才对，毕竟这是你的地方，我不想见你就应该我走。对，我走，是我滚才对。”明夷大喝完一句，看到玄烨许久没有动，忽然想起来，这里可不是她的家。 颇是可怜呢，明夷竟然连家都没有。寄人篱下，难怪连腰板都挺不直。 明夷站了起来，“我该买个宅子。买了宅子不想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可以住到我的宅子去。这样一来就算我想滚也有滚的地方。” 就这样一句话让玄烨压下了满腹的怒火，箭步上前将明夷拉住，明夷却一脚踩在玄烨的脚上。更是提脚想要踢向玄烨的某个部位，得亏玄烨自小习武，反应极快，用脚挡住明夷提起的膝盖，这才幸免于难。 可是想到明夷刚刚的动作，那是想要玄烨断子绝孙吗？ “皇上以为我在说笑吗？一个人的忍耐是有底线的。我顾念外祖母，所以一再的忍耐，但是皇上若在得寸进尺，且看看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说着话，明夷的目光落在玄烨的身上，那道视线让玄烨更觉得前所未有的愤怒。 然而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玄烨一手造成的，所谓自食其果莫过于此。 若是让明夷离开这里，不，或者应该说能让明夷离开，玄烨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你绝无可能离开静宜园。”玄烨在这个时候坚定地告诉明夷，明夷嗤笑地道：“只要看不到我不想看到的皇上你，静宜园那么大，还是能够避开的。不能让皇上滚，所以我滚，皇上有什么问题？” 明夷说话便要离开，眼下的明夷也不知喝了多少酒，现在看起来好像挺清醒的，若是让她走出去，这样冷的天气，出什么意外都有可能。 玄烨终究大声的喊道：“你回寝殿休息，我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只要你回去好好的休息。” “我睡不睡关你什么事？”万万没想到明夷会回头怼他一句，“不要再和我说话，反正你不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自然会照顾好自己。我若是想死就不会活到现在，也就是说让我为你而死，永远没有可能。” 不怕扎玄烨的心，如今的明夷要玄烨明白，不再想着自由的明夷才是玄烨最没有办法控制要求的人。 希望才是最最磨人的，可是一旦一个人亲手毁掉她的所有希望，从今往后现在没有任何事能够让她畏惧。 如今的明夷要按自己的心意过，玄烨想碰她，若哪一日明夷有需要可以不介意，但现在，明夷并不想。 那么自然就不会让玄烨靠近，甚至连玄烨的声音明夷都不想听见。 明夷摇摇晃晃的朝外走，玄烨心急的想要追上，没想到明夷回过头大声的喊道：“我说了我不想看到你，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不要惹我。” 再三的告诫，如果玄烨以为明夷在说笑，那就试试看。 而明夷一走出去，守在门外根本不敢听里面动静的人，林兴还好，七巧玲珑几个赶紧的跟上明夷，“走，我们去放烟花。” 除夕夜里岂有不放烟花的道理，明夷高高兴兴的招呼人，这就往一旁的花园去。 玄烨又气又急，即被明夷所说的话气的火冒三丈，又怕明夷跑出去，果真丢开所有伺候的人，万一要是找了凉，或是摔倒在哪里，这样大冷的天，玄烨一想便觉心急如焚。 可是明夷说了不想看到他，这样的一番话，绝不是说说而已。 为此，玄烨不得不跟在明夷的身后，保持一定的距离，不会让明夷发现。 看到明夷招呼人放烟花那欢快的样子，就好像回到了两年之前。那个时候玄烨未告诉明夷他的心思，在明夷的心里，他是玄烨哥哥。 从小一起长大，经历所有喜怒哀乐的玄烨哥哥。 可是玄烨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明夷从知道他的心意那一刻开始，两人的关系完全变了，不复往日的亲密，甚至变得尖锐。 明夷面对玄烨的时候，就好像一只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随时准备提防他的靠近。 一旦玄烨伸出手，明夷就扎的玄烨满手的血。 一直以来玄烨都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明夷变得像以前一样开心，又能像以前一样的同他亲近。 玄烨自问用尽了所有的办法，能做的，不能做的玄烨都做了。结果依然察觉明夷不断的想要逃离他，到最后，玄烨再无他法，唯有用最有可能拴住一个女人的办法。一个孩子。 可是这个对所有女人或许都有用的办法，却对明夷无效，甚至，因为这件事，连他和明夷表面的平静都被打破。 如果说之前听到明夷说出那番话让玄烨难受，恨不得将明夷拉过来质问于明夷，是不是如此的铁石心肠，可是看到那在烟花绽放之中欢呼雀跃的明夷。这才是玄烨一直想要的明夷，能让她恢复，纵然让他痛，又有何不可？ 这一辈子，她能留在他的身边，不再像之前一样想着离开，纵然要扎在他的心上，让他痛才能叫她欢喜，亦可。 “皇上，下雪了。”这个时候天空飘鹅毛般的大雪，林兴看着失神的玄烨唤一声。 对面的明夷也发现下雪了，烟花也在这个时候全部都放完了。 明夷伸出手接过雪花，欢喜的道：“下雪了呢。唯愿瑞雪兆丰年。” 顺口说的一句话，昂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一定要瑞雪兆丰年。” 大声的叫唤一句，明夷伸手接着雪花用力的往上抛，“有没有人要和我打雪仗？” 先前吃饭的时候没有下雪，之前下了挺大的，地上依然积了不少的雪，明夷要是想打雪仗还是有雪的。 “不成，格格，你喝了酒，现在不能着凉，要是着凉了如何是好？雪越下越大，你要是想打雪仗，我们明天早起再来。”玲珑赶紧拉住明夷，劝着明夷，别在这个时候再想玩打雪仗。 雪越下越大，明夷都玩了多久了？再让明夷玩打雪仗，这么大的雪，最是容易着凉。 招呼一旁的人，不由明夷拒绝的拉着明夷回屋去，不管明夷怎么撒娇卖萌挣扎都不成。 玄烨看到那样的明夷，亦是莫可奈何。明夷虽然有时候耍小脾气，身边伺候的人却知道如果做的是真心对明夷好，纵然明夷再不愿意也不会跟他们计较。 像这样大冷的天，明夷喝了不少酒，酒劲上来的时候，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所以这个时候不需要和明夷讲道理，直接把人拉走就可以了。 这些人不枉明夷待他们那么好，玄烨心中闪过如此念头，林兴催促地道：“皇上，明夷格格回了，你也赶紧回屋吧。” 明夷的身体重要，玄烨的身体也很重要的啊，玄烨就不能顾着自己些？ “去看看胤禛。”玄烨说起此，林兴自然没有意见，玄烨哪次来不看四阿哥胤禛的？ 063章致远坊作画 看完胤禛之后, 玄烨在静宜园留宿，明夷喝醉了，玄烨进去看过她许久, 最终, 选择在侧殿休息, 离开前不忘把新年红包放在明夷的枕头边。 红包不仅有玄烨的一份, 也有太皇太后的那一份。 明夷一觉睡得舒服, 有些东西放下后, 便不会再恐惧, 不怕失去, 自无所畏惧。 一早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动了动身体, 瞟到枕边的红包，明夷伸手拿起, 见着两个，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个是太皇太后给的，一个是玄烨给的。 上面没写名字, 里面的银票又是一样的金额, 这，想撕掉玄烨的一个, 都不知道哪个。 分明以前太皇太后的红包是定额的，定是玄烨有意不让她分辨出哪个是他给的，和太皇太后商量着今年的红包包一样的！太皇太后在这点小事上, 不会刻意拂玄烨的意。 可是, 有一个是玄烨的, 好说，别管哪一个，给出去。 “来人。”明夷想清楚，将红包收起来，唤人进来，她要洗漱更衣，新年的第一天，红包都得赏，第一次作主过年，明夷就想大家全都高高兴兴的。 至于玄烨，反正玄烨要是出现在她的面前，明夷也敢骂人，真以为明夷昨天骂人的话都是因为明夷喝醉而已？ 进来的人全都连忙同明夷拜年，明夷笑眯眯地给他们每人一个红包，更吩咐下去，今天既是新年，每人都有红包。 这样的消息传出去，谁能不欢喜，七巧有些忧愁地提醒，“格格，你这么花钱，钱可不禁花。” 明夷听出七巧忧心她荷包撑不住的语气，笑问道：“我这些年赚的钱少了？” 不说太皇太后和玄烨自小给明夷的赏赐，就这两年明夷自己赚的，每一年的冬天种蔬菜那叫一个暴利，七巧一个管钱的不该比谁都清楚？ “那也不禁格格挥霍。”七巧小声地提醒，没有要管明夷的意思，就是提醒明夷点，可不能那么挥霍，再多的钱，要是使劲的花，总会花没的。 明夷笑得无奈，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都记下了，大过年的赏赐总是不能少的，平常我有乱花钱吗？” 其实宫里都有份例，每月内务府送来给明夷的银子都不少，再有太皇太后和玄烨明里暗里的补贴，明夷真不用为钱的事操心。 可是，自生下胤禛后，明夷都不让七巧收下内务府送来的份例了，纵然七巧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却不敢不听明夷的。 有些态度，既然明夷打定主意要说清楚，自然要从最基本开始和玄烨划清界线。 被明夷那么一问的七巧，不敢接话，收拢人心是要的，不能一直拦着不让明夷做这儿做那儿，长此以往，倒让明夷不开心。 “大年初一，我们四阿哥来给额娘请安。”这一会儿的功夫，苏茉儿抱着胤禛进来，被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张小脸的胤禛，听着苏茉儿的声音，眼珠子乱转。 快两个月的孩子，皮肤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的白皙。 平日明夷不抱胤禛，也不多看胤禛一眼，但这是新年，明夷将一个红包放到胤禛的襁褓中，算是玄烨给的那一份。 “新的一年愿你健健康康。”这一句就如同胤禛刚出生的时候，明夷说出的希望。苏茉儿不会煞风景，连声地道：“对，我们四阿哥只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孩子发出一阵咕咕的声音，这时候明夷和他离得很近，母子二人不知为何四目相对，胤禛露出一个笑容，看得明夷微微一怔。 明夷从未养过孩子，也不知道多大的孩子才会笑，又才会睁开眼睛，但眼前的胤禛，他那一双眼睛和明夷很像，笑起来也像明夷。 至少苏茉儿看来，怀中的胤禛怎么看都最像明夷，独独鼻子像玄烨。 “天气冷，嬷嬷你带他在屋里玩，我出去见见人。”同胤禛目光相触的那一刻，尤其胤禛露出笑容，明夷有一种伸出手抱抱他的冲动，生生压下，岔开话题，朝外走出去。 “外面雪还大着，小格格不能出去。”苏茉儿听到明夷说要出去，连忙叮嘱明夷一声。 “我不出去，就在园子里。”明夷所指的出去并非离开静宜园，而是出去见见静宜园的人。 苏茉儿一听自然暗松一口气，生怕明夷要出去外面闲逛，大年初一都不肯留在静宜园。 明夷说着话人已经走远，苏茉儿才想起来，昨天玄烨来看胤禛，也给了胤禛一个大红包，明夷到底见没见到玄烨？ 想问的话到嘴边又想起来明夷对玄烨的态度，那是恨不得玄烨从今往后再也不在她面前出现的态度。 罢了罢了，玄烨来又怎么可能不看明夷呢？她何必多此一问。 怀中的胤禛面对明夷突然的离开，似乎在寻找着明夷。怎么都找不着，有些不高兴的皱皱鼻子，苏茉儿抱着胤禛，无奈的一声惊叹，“这将来可如何是好？” 可不是嘛，明夷现在的态度越来越明显的对玄烨的不满。眼下玄烨能忍着将来呢？ 完全可以想象太皇太后心中有多忧愁，苏茉儿待在静怡园里比谁都更清楚，明夷对玄烨以及对胤禛的态度，你是心急如焚。 明夷和不管这些，雪下的有些大，明夷也不唤人都过来，只让人将赏赐分下去，自然想起昨天带回来的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安排在哪？让他们来见我。”明夷吩咐下去，玲珑安顿的人，一听吩咐马上把两个孩子带过来。 不用说两个孩子经过这一晚，还有这一上午叫人教着规矩，一来就和明夷跪下。 没想到明夷却同他们道：“不必跪，起来。往后你们两个要记住，别动不动就跪。这天地间能让你们跪的，也就是天地尊亲师，除此之外，见着任何人都不必下跪。” 没有人想到明夷新年见到两个孩子，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一句话。 “你们要成为有骨气的人，而不是别人的奴才。若我需要的是奴才，不会把你们带回来。我说的话你们能做到吗？”明夷的目光尤其落在男孩的身上，男孩微微一顿，最后点了点头，“我会努力做到。” 如果这是明夷能够收留他们兄妹，照顾他们兄妹，必须让他们做到的事，他们一定会做到的。 明夷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扫过他们跪下的双膝，“那你们应该怎么做？” 男孩反应极快的站起来，不忘也扶着妹妹一道站起来。 尽都看在眼里，明夷问道：“昨天没有来得及问你们的名字，看你的言行举止定是读过书的孩子，名字有的吧。” 男孩道，“我叫陈辅，这是我妹妹陈瑞。瑞雪兆丰年的瑞。” 明夷听着倒觉得挺好的，所以也不必改名字了，“暂时你们先在园里，过了正月十六之后我会安排你们的去向。放心，我答应过你们的都会做到，只要你们做到我的要求，一辈子对我忠心不二，我会让你们一生衣食无忧。更多的就得你们自己争取。” 陈辅迟疑了半响，“我想要将来位极人臣也可以吗？”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孩子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口气，想要位极人臣，明夷也不问他为何有此心，明夷道：“想要位极人臣就得看你的本事，我的身边不差能文能武的人，这些人都可以教你，能学到什么样就得看你自己。不过如果你想成为朝中不断称是，没有丁点想法的臣子不如还是不当的好！” 细细的品着明夷的话，陈辅问道：“那该如何？” “纵然身为臣子，也要有臣子的风格，更要有臣子的想法。皇帝不一定是对的，身为臣者，为官为民，最不该的却是为君，以皇帝的喜好而行事，那是佞臣，你若成为一个这样的臣子，我第一个容不下你。”明夷的语气中尽是杀意，听得阿辅不禁打了个冷颤，连声保证，“我不会，我不会的。” 明夷算是满意陈辅的回答，目光依然盯着陈辅道：“我不问你为什么有这么高的理想，但是想做一件事必须有所付出，你不会以为科举考试闹着玩的吧？想要位极人臣，就得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走，千万不要打着一步登天的主意。” 陈辅尚未完全想清楚到底应该怎么行事，明夷先一步叮嘱他接下来怎么样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的达成他的理想。 “我会的。”一步一个脚印，就能够如愿以偿的走上最巅峰吗？其实陈辅并不能确定这一点，但是在明夷的面前，陈辅却不知为什么不敢问出这一点。 “安排他们住下。你去试试他们都读到什么书了？”话是冲无枝说的，要说明夷身边的人里，文采最好，最好学习的人就是无枝，别看她平日不声不响的，文化水平却不低。 无枝听着应下，招手让陈辅和陈瑞随她走，明夷究竟想留下这两个孩子做什么，其实大家都不知道。 把两个孩子交给无枝安排，明夷忙着整理这些日子的收获，扎根在画房里。 直到正月十六五谷领人回来，明夷才想起来，不知不觉大半个月竟然过去了。 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净男子，同一时间，乔幽也被请来，两人一个朝面，正好在静宜园门口碰上，七巧和五谷何尝不是对视一眼，各自领着各自要带的人，怎么就觉得眼前的情形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好在所有的不对劲在看到明夷之后全都烟消云散。 “这位自夸说自己是位不错的账房先生，我对做账的事不太了解，所以特意让你过来一趟。”明夷坦然的告诉乔幽大致的经过，白净男子从看到静宜园，还有走进来沿路瞧见的侍卫，便知道自己碰上的究竟是什么样了不得的人。 好在再怎么吃惊意外，依然能够保持平静。 乔幽听到明夷的话，想了想问道：“想必园内也有掌管内务记账的人，不如就把这些账本拿出来让他看看。” 想试一个人做账的本事是真是假，一试便可知晓。 明夷目光落在白净男子的身上，“你我第二次见面还会请教你的名字。” 第一次见面，当时并不能确定两人有没有合作的机会，现在可以确定了，明夷微笑的问起。 “在下燕齐。”燕齐自报家门，明夷颔首表示记下，“去将账本取来。桌椅纸墨备上。” 一连串的吩咐，很快有人速速将一切安排妥当。 “请吧。”对明夷来说，燕齐不管怎么样都是有用的人，因此在一定的程度上，明夷会尊重燕齐的选择。 燕齐作一揖，走到案前，对于上面摆着的账本，一一拿起，噼里啪啦的算起来。 期间也在纸上画画写写，明夷并不催促，乔幽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不到一刻钟好，几本账本，燕齐竟然全部看完了。甚至将里面的所有问题以及支出收入也都统计得一清二楚。 一个会不会做账的人，能不能看得出账本中的问题亦是关键。 七巧也是管账的人，因此静宜园内的账目，明夷算是相对比较清楚的，在看到燕齐指出的问题，还有所有的开支和收入后，点了点头表示燕齐指出的这些都没错。 明夷征询的目光看向乔幽，要知道做生意的人对于账房这类的人最是敏感，有没有本事，明夷更想听听乔幽的意思。 “看你的手法让我想起了一个让我父亲都称赞有加的账房先生，听闻此人曾在聚宝楼做过账房先生，因此人从不透露姓名，大家都称一声无名先生，这位先生有一个习惯，就是做账的时候会在不自觉之间留下一点花瓣的印记。”乔幽说这话目光已经落在燕齐一旁的纸上，果不其然看到花瓣的印记。 “格格，此人可用。”很显然明夷让乔幽来就是断定这个账房先生到底可用不可用，现在乔幽给出肯定的答案，此人可用。 “那挺好的。人给你如何？”明夷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也把接下来想做的事安排好。 乔幽微微一顿，以为明夷是要把人留下自己用的，不想竟然要给乔幽用吗？ “人给你，你得帮我安排好一些事。当然我给你的不仅仅是他。”陈辅兄妹，明夷并不打算留在身边，而是要把人交给乔幽。 “想要成为天下首富，将来你也得要一个好名声。再没有比你开书院培养人才更能令天下称赞你的。明白我的意思？”明夷继续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乔幽微微一顿，总觉得现在的明夷和之前她所见到的明夷有哪里不一样，一时之间却又想清楚有什么不一样的。 明夷并无意为乔幽解释，反而继续地道：“你们也听说了，三月我在致远坊作画，此次关系重大，我会趁收拢一些人，以志同道合为由，开一间书院，自然，也会让人知道，你背后的人是我。” “如今这天下都是读四书五经的人，把人都读傻了，每一个都只想按皇帝的意愿形式，就没有一个人想过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对天下有益，对百姓有益。”明夷说出这样的话乔幽和燕齐都微微一怔，明夷想做的事，原比他们想做的还要多。 “这个学院你们敢不敢开？”明夷注意到他们的神色，立刻问出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这样的一间书院，他们敢不敢开？ 乔幽毕竟跟着明夷的时间要长一些，这些日子以来明夷信任乔幽，总把钱交给乔幽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乔幽。 所谓求一知己，死而后已。乔幽不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人。明夷能相信她，为什么她就不能相信明夷？ “只要是格格吩咐的事，无论什么事，我都会竭尽所能做到。”在最难的时候，明夷帮助乔幽，这份恩情乔幽永远不敢忘怀。 如今虽然不知道明夷为什么会突然要做这些事，但乔幽坚信，无论做什么事，明夷都不可能把他们这些跟随的人置于危险的境地。 相信一个人就应该陪着她一起奋斗，如同明夷坚信乔幽将来能够如愿以偿成为天下首富，乔幽也愿意相信，明夷要办这个书院既然有意改变一些事情，定然会改成功的。 “我能问格格为什么选择我？”燕齐和明夷这是第二次见面，两个人相互之间所知不多，甚至燕齐连明夷的名字都不知道。 可就是这样，明夷竟然会在燕齐的面前说出这等听起来离经叛道的想法，明夷究竟有多相信燕齐，又怎么会觉得燕齐不会将这番话捅出去？ “一个囊中羞涩的人还能帮助一个孩子，可见你是个有善心的人。路见不平不羿做你最不喜欢做的事，可见你心中另有一杆秤。你对你的母亲孝顺有加，孝顺却不愚孝。并且对于我的出现，你的反应也很有意思，镇定自若，听到我的邀请，你这些日子定然在心中衡量不少，能够坐下随我的下人一道前来的决定，就证明你选择了我。你都选择了我，我又为什么不能相信你？” 明夷将和燕齐第一次见面所看到的一切娓娓道来，就是这些细节让明夷做下决定。 燕齐怎么也想不到，明夷竟然会是这样观察入微的人，再次道：“我未必是一个有才的人。” 惹得明夷笑了，“我没有说过你是有才的人，我早和你说明白，只要你有这身本事就够了。” 所谓的本事，当然指的是燕齐的武艺，不能否认明夷身边的五谷、七巧都是武艺高强的人，但这样的人去教明夷想要培养出来的人并不合适。 因此明夷给找一个专职而且有想法的人。燕齐就是明夷看中的那种人，不管燕齐有没有其他的才华，只要有这身好武功就够了。 燕齐迟疑半响，悠悠地道：“我之前和格格说过，并不想用这身武艺讨生活。” “你不想讨生活，是不想去经历打打杀杀，我用你这身武艺是让你教人罢了，并不让你去打打杀杀。”明夷一语道破，燕齐之所以不愿意使用武功的原因，被说中最拒绝的问题的燕齐，不能再继续否认。 没听到反对的声音，明夷询问的道：“如何，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问到这个份上，燕齐摇摇头，明夷拍掌道：“那就这么说好了，人都交给你，你带人去安顿，若是手里差钱，要多少跟我说。” “我手里的画其实不少，真要是拿出去卖，想卖高价轻而易举。”多亏太皇太后一番推手，明夷现在流传出去的画并不多，但每一幅都涨势可佳，那还都是明夷认为最差的，如果真的把明夷这些日子从香山寺回来之后画的画拿出去，就如同太皇太后让挂在致远坊的画，定然会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乔幽在这个时候连忙道：“格格，有什么画都留着，等到你在致远坊画完之后，你的名声天下闻名，一画难求。我们既然要办书院，也得拿画来装饰。。” “也对，按现在来看，香山寺进得图让他们心动，亦可施之。你这样要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的解决。我手里的钱也不少。”银票现钱什么的，明夷的确不缺。建一个书院大概要多少钱，明夷也不问，想了想不能一味让乔幽在前面顶着。 “你去取三万两银票过来。”明夷吩咐七巧取钱，七巧这回连句话都不敢说，马上去。 建书院是何等的大事，那可不是所谓的人情，而是明夷想办大事的节奏，用再多的钱七巧都没二话。 “格格，用不了那么多。”没想到明夷张口就说要给三万两银票，乔幽连忙解释一下，用不着那么多。 “你莫不是以为我要办的只是一间小书院？”明夷想了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没有说清楚，总结出来还真是。 “银子你先拿着，我会把私塾的建筑图给你画出来，到时候你就按图做。”明夷毕竟是一个擅长作画的人，这辈子虽然没有研究过建房的图，可是怎么也得把要求画出来。 乔幽一听啊的一声，有心想说还不一定知道这书院将来能不能办成，难道不应该先建小一点，一口气建的太大，顶得住吗？ 明夷瞄了乔幽一眼，乔幽赶紧把满腹的惊讶收起来，明夷道：“你设立成为天下首富的目标，在我看来就很好。理所当然，我这一间所谓的书院虽然听起来是书院的名声，但将来绝不会比太学差。” 太学里教的都是只懂四书五经的人，所有的思维都被禁锢，坐井观天就认为天只有井口那么大。 纵然明夷现在要做的事，未必一朝一夕可成，不过，定然会带领这个天下的潮流，当有所得的时候，谁也无法忽视。 这一点乔幽定然料不到明夷想得那么长远，因此闭上嘴。 照旧，七巧将三万的银票递到乔幽手上的时候，那眼刀子不断往乔幽的身上甩，无声的警告着乔幽，银子虽然给她，但不能乱花，要是敢乱花明夷的钱，瞧着吧，七巧绝饶不了她，乔幽...... 万万没想到两人相识都好几个月了，七巧依然不相信乔幽。 事情就此安排，各司其职，各忙活各的去。 明夷在静宜园里，让那些擅长耕种的人，挑选出最好的稻种来，一年两年的试验下来，今年还要继续试。 花粉受精什么的，明夷所懂的原理不多，不过，有一线的希望都要试试。 *** 又是一年春耕，随着三月到来，明夷同致远坊约定的时间到了。 这一日致远坊，宾客满座，明夷那幅香山寺进香图依然还挂在致远坊的正堂上，分外的惹人注目。 一幅好画谁都不能否认，现在就差明夷当众证明她的画技。 明夷这次也不像上回一样男装打扮，着一身淡绿色的旗服，未施胭脂的面容，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引起守在外面的人注目。 人群里认识明夷的人并不多，但是那些旗人从前就算不认识，在这期间也有不少人打探关于明夷的点点滴滴，大抵听说过明夷的模样。 明夷出现站在致远房的门口，流利的汉话道：“明夷前来赴约，请诸位大家点评。” 一开始不知道明夷的身份，但是明夷在这么惹眼的情况下出现在这里，很多人也都猜测，这应该就是今天前来当众作画的明夷。 待听到明夷自我介绍，更有一种谦虚等着人点评的态度，虽惊于明夷长得如此倾国倾城，若当真作得一手好画，实在是才貌双全。 好在致远坊的掌柜很快回过神来，第一个上前相请道：“明姑娘请，明姑娘请。” 唤的一声明姑娘，明夷并不在意，比起所谓的博尔济吉特，她更喜欢这样的称呼。 “明姑娘今天要作什么画？”比起掌柜的着急请明夷进去，有人追问明夷今天要画什么样的画？ “诸位对我作什么画有要求吗？”明夷不打反问，目光落在那位开口的人身上，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儒士。 “并非此意，单纯一问，姑娘想答别答，不想答便不答。”面对明夷略带冷清的目光，儒士生怕明夷误会，赶紧解释。 明夷停下脚步道：“如此，我眼下便不答，画出来以作答，可否？” “自然，今日大家前来此都是想亲眼看看这一幅香山寺进香图，究竟是不是出自明姑娘之手。”明夷既然大放厥词的要以作画回答，对现场的人来说求之不得。 “如此闲话少说，劳烦掌柜的准备作画之地，纸笔墨砚我自带，诸位只要保持安静即可。”一个人在作画的时候理所当然不希望被人打扰，谁也不敢说明夷的不是。 掌柜的不敢怠慢，连忙请明夷入正堂之内，桌椅早就摆放齐全，明夷瞧一眼道：“如果不介意，请多准备几张桌椅。” 明夷提出这样的要求，虽然让人诧异，但并不过份，掌柜立刻招呼人去准备。 等到桌椅摆放齐全，七巧玲珑，百尺无枝，全部都开始行动，将所有的纸摊放在桌案之上，放眼看过去，这可是一幅大画。 明夷也不多言，让人磨墨，一系列准备好。明夷开始作画，明夷取磨好的墨，洒落在纸上，最后才开始动笔。 从明夷开始落笔，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惊拢明夷半分。 谁都清楚，作画之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打扰，明夷不畏惧任何人的试探。 虽然对于明夷是不是画出香山寺进香图的人，大家表示疑惑，但是在明夷证明的过程中，这些名家大儒也会尊重明夷，等待着明夷给出答案。 一开始大家还看不清楚明夷到底画的是什么，慢慢渐渐成型，一幅一幅都露出明夷想画出的模样。 “这些图看起来好像没有串联，但是放在一起又浑然自成一体。怪不得这位明姑娘会让人准备这么多的话，要是这么多幅画全都画好。分而各成一幅，汇亦可为一幅，那可真是难得的构思。” 人群之中也有懂画的人，明夷的画随着画的越多，呈现出来的东西也让人看出端倪来。 大家虽然竭力的保持安静，也小声地交流着，不想惊扰明夷，也只能暗暗地询问身边的人，这样的画如何？ 画自然是好画，从明夷的落笔还有画的风格，和上面一直高挂的香山寺进香图，很显然出自一人之手，只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明夷的画技明显更进一步，难道不更让人惊叹？ 明夷画了整整一个时辰，额头都开始滴落汗水，但是四周的人随着画成型，更凭住呼吸，本来小声讨论的声音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最后一笔落下，明夷收回笔，望着这一幅幅的图，明夷露出了笑容，明夷对自己的话一直要求极高，她想呈现的，表达的意思，若是在画中表达不出来，或者是差了一点意味，明夷都宁愿将画弃掉。 “诸位请。”明夷放下笔，也请人群之中所有的人前来观望，她这些画足不足以证明香山寺进香图确实出自她之手。 明夷这些画画的是寻常百姓，那些或是在田中劳作，或是在家中吃糠咽菜，又或是因这一点点的欢喜而高兴的普通百姓。 其中多少的心酸，有多少的无奈。明夷都在画中表现出来。 欢喜的，无奈的，瞧着那浑然不似出自一人之手的风格，正是和香山寺进香图的原意如出一辙。 “这是明姑娘的朋友吗？”或是欢喜或是无奈的图里，也有一副温馨的场面，一对母子在庭院之中说着话，虽然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但从彼此的眼中能够感受到对彼此的欢喜。 上了年纪的人，看到这样的图分外觉得难得。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老者询问明夷。 明夷这幅图里画的正是燕齐母子，那一天站在燕齐家外，明夷一直在看着他们母子。其中也有燕齐给陈辅银子的图，画中展现出来的仅仅是一幅场景，但是，像燕齐这样出现两个场景，燕齐是例外。 “是的。”那个时候明夷和燕齐只有一面之缘，但现在的确算是朋友。 “姑娘能将人的喜怒哀乐画得栩栩如生，实在难得。还有这些山水，烟雾缭绕，更让人宛如置身其中。山与水与人，是为天地人，姑娘并没有让其中的任何一个喧宾夺主，反而让他们自成一体。好画，好画！” 明夷的画，乍然一看每一幅好像要表达的都不一样。看着这些话就能够感受到这些百姓的辛苦不易，也能明白他们的欢喜多么容易。 一开始或者以为明夷应是极擅长人物图，毕竟在香山寺进香图中，最让人不得不佩服的正是人的喜怒之生动。 但是现在真正看到这些图的时候，其中有山有水，那些山水就好像浮现在眼前，让人置身于其中。 不仅是人画得栩栩如生，就连这山水同样也像活起来一般。 “此一生惟愿能画好。”这不仅是明夷这辈子最大的希望也是上辈子最真切的希望。 可是上辈子的想法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一辈子，明夷愿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为了画好画都付出了什么。 “好，好！”明夷在作画的过程中十分专注，看不到旁的人。落笔之时，神态肃然。若不是真心喜欢画画的人，绝无可能画出这样的画。 最难得的是，明夷能够把这些人的喜怒哀乐全都画出来，必然同这些人有着感同身受。 有人就想起来了，明夷可是蒙古的亲王格格，更是大清太皇太后的外孙女，像这样的勋贵之女，怎么可能会懂得人间疾苦？ 但是无论明夷为什么懂得，她的确是懂得，若不是真的明白，定然画不出这样的画来。 “明姑娘，你这幅大图可分成七小幅图，敢问姑娘画价几何，我全要了！”爱好收藏书画的人，看到明夷画出的这样的画，立刻大声的和明夷喊起来，希望明夷出个价，反正这些画他要了。 “明姑娘，我也愿意高价买之。”不仅是一个人，有人出声之后其他人生怕明夷的画被人抢了去，急急忙忙的开口。 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争吵起来，谁都不肯退一步。明夷眼中闪过光芒却道：“这七幅画，我不打算卖。诸位若是想欣赏这些画，不如到征知书院。” 早有准备趁此机会让人知道书院的明夷，适时的开口，从未听见过这书院的名字，众人皆是莫名，有人问道：“从未听说过这个书院。” “刚开不久，这是我让人开的书院，诸位大儒可愿意同去一观，多年所作画作，皆悬于书院之中，诸位可一览之。”目的，明夷继续的抛出！ ※※※※※※※※※※※※※※※※※※※※ 乔幽：日常被怀疑人品，心塞。 七巧：你有人品？ 064章创征知书院 在这个时候, 所有人都对明夷的画处于最高热忱的时候，明夷发出邀请，更是利落的让人收起画。 都没有看过明夷的画, 没想到明夷, 这就准备离开。 无论是真正想收藏明夷所绘的画, 亦或者是的确好奇明夷所开书院的人, 这个时候都连忙道：“既然明姑娘邀请, 我们不妨一道去看看, 难得大家汇集在一起。这样的好画不多看看, 实在可惜。” 说来说去, 大家更多的是冲明夷的画，而去想看看明夷要挂这七幅图的书院里。 “马车已经备好诸位愿意一道前去，那自然再好不过。”明夷面带笑容的, 继续邀请这些人。说好的要多请几位名家大儒，明夷得说到做到。 征知书院, 名字都取好，现在差的就是先生，其实前明很多大家都因为对大清的不满，所以根本不愿意为大清效力。 就算玄烨开了博学宏词, 依然有很多人不吃玄烨这一套。可是教书育人, 这等事情，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那些人有着和旁人不同的想法, 或者说并不一味的接受大清给他们立下的规矩。 心中怀着对大明的敬重，可是他们也不清楚，现在事情已成定局, 再不是他们可以改变的。 明夷相信在很多想法上, 一旦相互交流起来, 一定能达成的共识。 这一切就等着一个机会，如今明夷拜太皇太后所赐拥有了这个机会，定然不能就这么浪费。因此明夷得把人吸引过去。 画，这样画出百姓不易的画，就是明夷抛出去的诱饵，只要把人引诱进去，往后明夷自然有办法让他们舍不得离开。 “那我们都去，一定得去。”考虑再三还没看过明夷所画的画的人，不约而同的表示，不就是换个地方欣赏明夷的画作吗？去肯定得去。 “也好，除了这些画之外，之前我久居香山寺，也有不少类似香山寺进香图的画，一直没有机会拿出来，诸位不妨一道点评。”明夷觉得这还不够，看过这七幅画，虽说有一定的诱惑力，明夷一直没有拿出来过的画，反而可以让他们更加心动。 果不其然，那些还在思考究竟值不值得为了再多看几眼明夷所画的这七幅图，一道随明夷去所谓的征知书院的人，此时此刻毫不犹豫的道：“明姑娘邀请，那我们打扰了。” 谁知道明夷手里还有多少的好画，在这个时候有机会能够多看看明夷所画的画，或许能让人有所得，怎么舍得就此放弃。 “那就请诸位随我来。”丢出诱饵的明夷，最巴不得越多的人跟着一道去的好。 全部的话都交给七巧玲珑拿着，明夷在前面带路，引着大家一道走向征知书院。 书院建在城外，地方是明夷一起选定的。马车停在山下，人从车上下来。 依山傍水是个十分适合读书育人的地方，门口石碑上刻着的征知两个字，有人道：“所谓征知，可是选自尚书？” “正是。心有征知。征知则缘耳而知声可也，缘目而知形可也，然而征知必将待天官之当簿其类然后可也。五官簿之而不知，心征知而无说，则人莫不然谓之不知。读书者本就是在不断探索，追寻问题的道路上，活到老，学到老，当如是。” “我希望进这座书院的人，无论是学生或者是先生，都有一颗求知的心，能够多问为什么？人只有不断的探索，才能不断进步。若是止步不前等于退步。” 一群走来的人大体有二三十个，谁也没有想到明夷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多问为什么，不进则退吗？ 细细一想极有道理，像他们活到现在的人，比谁都更清楚能够拥有今天的名声并不是意外所得的。 那些年里，他们曾经多么努力的学习，又是多么努力提出各种的问题，以让自己解除心中的困惑。 “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孔子所云，亦是我辈学习的楷模。”明夷说到这里，所有人更是静默。 很多问题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没有提出来，很多时候是因为暴露出来的问题，或许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 “如今这天下容得多问吗？”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大清自入关以来怎么对待汉人的在场的人都心里有数。 “留发不留头。这是想让我们汉人都和他们满人一样。”有人更是愤愤的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神色之间充满了愤怒。 一阵轻咳声，算是提醒说话的人都注意点，千万不要忘记明夷是什么身份，莫要觉得明夷提出那样一些看起来好像对他们很友善的问题，就真的和他们是一样的人，这一位可是满蒙的结合，并不是汉人。 “大清实施的这些政策的确惨无人道，为此心生不满，怨恨有什么不对，但是，让他们来改变我们为何不想办法改变他们。诸位也说了，满人和汉人，汉人几何？满人才几何？”以人数来论的话，定然是汉人比满人要多得多。 “如果在明显汉人比满人多的情况下，都能让满人改变汉人的想法，要自我反省的难道不是在场的诸位吗？”明夷既然打开了话匣，就没有不说下去的，要是不把这些人忽悠上船，就明夷一个人能干什么？ 听完明夷的话，很多人面面相觑，也是拿不准明夷究竟站在哪一边？ 明夷的身份大家都已经知道，分明是满蒙联姻的血脉，当年在明朝之前蒙古人一统天下，当时也是令天下人不敢忘怀的欺压时刻。 真要说起来，满人也好蒙古人也好，在场的诸位打从心里差不多都是一样的态度，并不看好。 “我知道诸位心中的困惑是什么，无非是我的身份，我一个满蒙联姻的蒙古格格，更算是皇帝的女人，在你们看来，虽然我无名无份，不见得我不会是皇帝特意放出来的饵。你们会对我心存防备，理所应当。” “可是我想告诉你们，对于大清的制度，很多政策我都心生不满。虽然我不满的理由和在场的诸位有些差别，但最终说来也算殊途同归。只要最后能达到的目的一致，原因果真就重要？” 明夷并不畏惧的，把这些人心中的困惑全部都道破。相互之间并不熟悉，很多人心中存着的疑惑，也不会轻易的说出口。 皇家的事本来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应该掺和的。 皇帝的女人有名分也好，无名份也罢，都应该少管。 但是他们从未想过明夷竟然如此的了得。妙笔丹青画得栩栩如生，如今这诸多大家中，能画出这样令人感同身受的话并不多。 都说观画如看人，明夷能懂天下百姓的喜怒哀乐。定然不会室内等卑鄙无耻，等同于欺压他们的八旗子弟。 “先前听说明夷格格上折状告八旗子弟，致使朝廷彻查满州八旗，更是换下一批不作为的官吏，这么多年来，八旗子弟如何欺压我们汉人，我们都清楚，不是没有人上折转告过，但是都被人压下了，也让我们觉得如今这天下已经是满人的天下，想让我们这些汉人过上好日子，只有一个可能。” 所谓的可能当然不会宣之于口，落人于柄。 在场的聪明人全都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不过如此。 “是啊，谁都清楚什么叫鱼死网破，真要是被人逼到一定的地步，便怪不得旁人拼个你死我活。天下想要安稳，如果不能安抚这个天下的汉人，终将这个天下做不完。元朝为何而亡，前车之鉴，难道不该吸取教训？”明夷将这些人不敢说出口的话，劲都说出来，言语之中充满了讥讽，没有人想到明夷胆子那么大，这样的话也宣之于口。 明夷面对这些人诧异的目光，不以为然的一笑，“让诸位见笑了，一时气愤，便不由自主的说了这些本不该多说的话。” “我们什么都没听见。”有人配合无比的说出这一句，明夷笑开了，此时已经来到几处院落前。 要说山下的石碑看起来十分简陋，来到书院前，看到偌大的院落，山清水秀的地方，建筑看起来也分外的和谐。 站在正门之前一眼看不尽究竟有多少的院落，惊叹之声道：“好大的书院。” “诸位请入内细看。”当然得大，明夷办起这个书院可不是打的小算盘，要是不想想办法一气建成这么大的书院，怎么可能支撑得了她将来继续要干的事。 这个时候门口也早有人迎着，为首的人，当然就是燕齐。 想起明夷方才所做的画，一照眼就认出燕齐来。 “这是方才名姑娘画中所画的人。”指着燕齐而问，明夷坦然地承认道：“正是。” “明姑娘将他的气度画得丝毫不差，一眼便让人认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打量着燕齐，也夸赞起明夷来，燕齐莫名。 明夷并没有要为燕齐解释的意思，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等燕齐看完的画自然就会知道，因而明夷给他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请一众人都往里去，她这书院大得很，说来这么多年画的画也不足以让明夷把书院每个房间挂完。 提到这回事，明夷还显得有些难过。毕竟没能把该挂的地方挂完，对明夷来说就算一种失败，接下来，明夷得参考每个地方专门画配对的画。 “果真都挂满了画。”一进屋大家就看到屋里的画，各自分开凑过去看着明夷的画。 当然也好奇地询问明夷，刚画的这七幅画，挂在哪儿？ “这一处是征知书院的正院，就挂在廊前。”明夷都想好了，每一个来到书院的人都应该第一眼看到这七幅画。 承载着大清如今诸多百姓情形的画，应该让这些将来的国家栋梁都睁大眼睛好好的看一看，想将来能够出人头地来到书院，是不是也应该为国为民多做一些事？ 有些东西就应该刻进人的骨子里，永生永世都不要忘记。 听到明夷竟然要把画挂在前面走廊之上，多少人张大嘴巴很想提出反对的意见。 “于诸位来说我的画算是神来之笔，但对我，我只是想把我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画出来，也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或许还能唤醒一些人，如此而已。”大抵对于画的定义不一样，因此做法也会有些不同。 明夷的话对很多人来说等同于收藏的艺术品，可是在明夷看来，这就是一幅寻常表现大清百姓生活的画罢了，不必过于看重，若真是画有什么损失，再画一幅就是。 “诸位可以随便看，随便走。若是看累，走累了，前面准备了一应茶点，若不嫌弃，不如一道品茗用些点心。”明夷看到其中的人早就叫她挂在一旁的字画勾得走了，含笑地说来，让他们放开去走。 四下的准备，明夷等着他们去发现。 听着明夷大大方方让他们可以到处闲逛的意思，顾不上管明夷为何能让他们到处闲逛，不过，逛就逛，谁怕的谁。 各自散去，想看看这征知书院到底有多大，明夷手中有多少好画。 一下子人都不见了，燕齐这个时候上前道：“让他们随意闲逛？” “随意，里面有多少人是真正的名家大儒，可得睁大眼睛瞧瞧，用一些东西能最快识别一个人，挺好的。”明夷说得意味深长，燕齐有什么不明白的，佩服的作揖。 明夷的主意正，做事有章程，张驰有度，拿捏着人心，一点都不敢松懈。 “他们逛他们的，我们去喝茶。”早准备把人请来的，一应喝茶的工具自然也备好，各种各样的好茶，明夷从来不缺，今年最好的茶，从进贡的那一批里，玄烨早早送到静宜园，明夷每回瞧着那些茶，就想起玄烨那张脸，干脆让人收起，一样都不要。 自己喝的茶，明夷果断的让乔幽准备。 不过，今天请人那么大的场面，她不想喝，却必须拿出去请人喝，没理由丢着茶叶坏了，正好这些好茶，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表现对客人的看重，明夷需要这些客人，岂有不多表现表现的道理。 征知书院，几乎覆盖半座山，其实此处原本也是一座书院，只是因为经过王朝的更迭，或因人才的流逝，又或是因为战乱，书院败落。 明夷让乔幽找地方的时候，要求地方得大，乔幽让人找了不少日子，最后选定此处，不得不说，这里确实不错，山青水秀，至少明夷很是满意的。 之后如何在原书院上修起书院，明夷图样都画好了，具体怎么操作，自有建房的专业人士，哪里用明夷操心。 而在书院之中，有一处花园，里面布局的十分雅致，可以让人在此休息，正值春来，园中有些花开始冒绿，也有一些含苞待放。 园中有一棵大树，也不知有多少年的历史，枝大树茂，坐在树下喝茶品茗，再是自在惬意不过。 明夷请燕齐坐下，突然地说起道：“像你们男人，是不是有需要的时候，你们就不会把所谓的规矩放在眼里，反过来，若是不需要的时候，规矩会大如天？” 燕齐怎然听着一顿，随后连忙地道：“于我而言，规矩不规矩的，不杀人放火，也不曾谋财害人，触及王法，不守也罢。” “啊，这个问题不应该问你，毕竟你同他们不一样，拿你来衡量世上男人给女人定下的规矩，不太准确。”明夷说到这里，亦是微微一笑。 与燕齐从第一次见面，燕齐看到明夷的时候，燕齐的脸上就没有见到陌生女子所带有的独有审视。 眼下这大清朝，自宋朝朱理学说盛行，几乎将女子打压至极致，男人和女人，七岁不同席，动不动就说女人不守妇道，这个不许女人做，那个不许女人。 三寸金莲，更是恶习，男人说是喜欢那样扭曲的美，实际上呢？ 缠足后的女人，根本连走路都费力，无法是想把女子困在方寸之间，明夷有幸见过三寸金莲，那完全被折坏生长的脚，明夷想起来都觉得触目惊心，不过，有些话以前明夷纵然及有不满，不愿意惹麻烦，终究不能轻易说出口。 如今，不一样了，既然她仅想太太平平的过日子，没有人愿意让她过，她便不过这安稳的日子，自保重要，她不能改变她现在的处境，若能改变天下人的处境，有何不可？ 但也正是因为朱理学说盛行，男|女之别，明夷没少听人说，好在满蒙对这样的规矩并不算太看重，不过该守的，依然得守。 明夷见过许多的男人，每一个纵然嘴上什么话都不说，也会用眼神无声地提醒明夷，男|女有别，有男人在的地方，像明夷这样的女子，就应该注意避嫌。 但直到现在，明夷并没有从燕齐的眼中看到这一点，因此，明夷想和燕齐论起男人和女人的事来。 燕齐听着听着，不能不说，明夷算是在夸赞他了，“或许是因为除了所谓的规矩，其实都不如生活更实际。” 说得也对，富家出生的女子才有资格缠足，像那些一般的穷苦人家，多少人为了吃一顿饱饭费尽心思，家里能多一个劳动力，谁会作死的把孩子缠足养在家里，庄户人家，指着天吃饭，恨不得多长几手双，多干点活，怎么可能愿意白养一个孩子。 明夷笑了笑道：“天下间务实的人不少，也总有太多吃饱撑着的人。” 那么说更是没错，要不是因为有太多吃饱撑着没事干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和诸多的打压别人以表现自己能力的事。 “眼下天下百废待兴，有很多事等着他们去做。实在不行，倒不如为他们找点事。”燕齐给出主意，明夷赞赏的点头。 细细说起一些事情，等到参观完书院内的画出来的人，虽是意犹未尽，见到明夷和燕齐，坐在那里喝茶，颇觉的惬意。打着招呼的走过来，明夷和燕齐都站了起来，“诸位先生看得如何？” 询问颇是客气，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道：“好，明姑娘不仅擅创作，临摹得也是栩栩如生。” “早些画技尚未有所成，故时常临摹名家大儒之作，为的不过是身临其境，学习名家名作的笔法。”明夷坦然承认，那些年来画技没有进展的时候，她就是那么临摹名家大作，之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成长，才有今天。 “诸位逛了半天，想必又累又渴，请坐下喝杯茶，吃些点心。”随着明夷的话音落下，自有婢女和内侍上茶，好在这花园之中，虽然没有桌椅却可以席地而坐。 都是名士，也不计较那些虚礼，接过茶坐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明夷的画作来。 不同的画，画成之时，明夷的心境想必也是截然不同的。 有些画一开始表达的情感并非如同他们看到的一样，现在正主在这岂有不问个明白的道理。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不亦乐乎，和明夷越交流越明白，明夷不仅画技高超，更是饱读诗书。当世大儒之作，明夷全都看过，娓娓而谈，更表露出对他们的推崇。 “我这征知书院，不同于太学，诸位不介意，往后不如常来此谈经论道，著书立作，闲来若是想培养几位弟子。亦可将你们的弟子带来。不怕诸位笑话，我这里不仅仅为育人，也为让天下人，都能多问为什么。前明的许多算术，不知在座的诸位有哪些比较精通，我想讨教。”明夷诚恳的表现出想向人学习的态度，希望能够有一位能够站出来指点迷津。 “明姑娘也喜欢算术？”听到明夷竟然还会钻研这等并不为世人所接受的科目，不少人都有些好奇。 “喜欢的。算术不仅可以用于算账，如制作武器，建筑房子，哪一样又离得开算数？只是没有想到这些年来随着朝廷定下科举，而且固定四书五经，曾经其他科目一都被舍弃，除进士外，竟然不为世人所喜。朝廷不重视赢得天下百姓自然更不愿意去学。”说到这里，明夷颇是叹息。 “想唐诗宋词，如今当事可有能匹敌之？帝王专权，只想如何控制这个天下，却从来不想随着帝王的专权，也会造就整个天下无法更进一步。春秋战国，虽曰礼乐崩坏，但百家争鸣，现一代文化盛世，诸子百家，至今仍令我辈心之向往。我虽为满蒙之人，却一样极喜于这种灿烂的文化，更希望能再现一代文化盛世之状。” 提到唐诗宋词，百家争鸣，不少名学大儒都认同的点点头，那样文化的盛况，多少人同样恨不得能够身在其中，不到感受那璀璨的文化历史时期，可惜终是他们生得晚了。 “诸位若是不嫌弃我这征知书院庙小，我想请诸位一道留下，虽不知能否再现诸子百家，唐诗宋词之盛况，但吾辈只要努力，成与不成，算为天下人开了一个好头。莫让这天下的人只以为四书五经最佳，而不知诸子百家，各有所长，皆为我辈当习之经典。” 如果从一开始明夷就和他们提出邀请，希望他们能够留下一起谈经论道未必见得这些人会答应，但是看完明夷的画，又和明夷刚才有过一番交流，意识到明夷是女流之辈不假，却也是有真才华的人。 说起唐诗宋词百家争鸣，明夷神情之间透露出来的向往，情真意切，也让他们不由自主的为之动容。 其实谁人不想能够再现一代文学繁华，认认真真做学问的人，也希望能够让更多人明白他们一份心意。 “诸位可以放心，在我这征知书院内，诸位的吃住我都包下了，不过，若是来日有了学生，学生求知问解，望诸位不吝赐教。”明夷很清楚人的担忧是什么，先一步道出她的意图，让他们可以放心。她所图的是他们的本事，为此，可以做很多事。 “明姑娘一番盛情邀请，我们就当仁不让了。正好这么多人都是为明姑娘来此，有缘相聚也是各自的福分。不过我们的有言在先，哪一日我们愿意走了，明姑娘不能拦着。”谁也不能说能在一个地方待多久，若是有一天当真要走了，明夷可不能说不让。 “这是自然，我这书院诸位可以来去自如，我绝不强求。”明夷又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就算要留人，必须也是凭本事让人心甘情愿的留下，怎么能强迫于人。 纵然心里还有些不安心的人听到明夷真诚的保证，都觉得可以试一试。 “明姑娘的画我们能不能拿来观摩？”愿意留下的人虽然是被明夷的一番话打动不假，也还有其他的原因，明夷的画就是最大的诱惑。 “自然可以，我这院中所有的画，诸位都可以随时拿去观赏。”画本来就是给人看的，能够用这些画收拢住这里这么多的名家大儒，对明夷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明姑娘把画全都挂在书院之中，看样子是不打算卖的？”其实明夷的画画的好，因此也会有人想要收藏。 “虽然不卖，可以赠。”明夷俏皮的说了这一句，把一群本来以为怎么都不可能得到明夷的画的人，心都勾起来了，望向明夷。 明夷认真地道：“并非虚言。所谓士为知己死，我这画赠给知己又有何不可？” 画是不会拿出去卖的，送人很有可能，明夷倒想看看有多少人把她画的主意。 但有所图，明夷自然更容易索取。 相互之间你来我往，各取所需，再好不过。 “果真？”明夷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多少人的心都动了。 明夷很肯定的点头，“虽非君子，但我一言九鼎。” 要的就是明夷这一句话，一群人笑呵呵的道：“不瞒明姑娘，你的这些画颇让我们爱不释手。许久没看到像明姑娘这样能画出这等让人感同身受的话，又十分的务实。难过也罢，高兴也罢。都能让人共情。” 夸赞明夷的画技出神入化，明夷总要谦虚一二，“诸位过奖了，我的画技应该多学，希望能有机会得到诸位的指点，让我再进一步。” 总的来说，就算被人捧着，明夷也不忘同样回捧着他们。 “诸位有何要求，住在书院的期间都可以找这位燕先生，他会尽所能的满足各位。”再怎么奉承也不能不把最重要的事情说清楚。 明夷不可能时时刻刻留在征知书院，掌管书院的人暂时定下燕齐，燕齐分明一直只想当一个账房先生，怎么也想不到明夷给他的重担越来越多。 都被明夷推出来了，唯有硬着头皮上。燕齐见一礼，一群人进来的时候和燕齐仅打了一个打招呼，现在知道燕齐竟然是明夷派来掌管书院的人，也就是说往后他们打交道的日子长着。 各自客气的打一个招呼，燕齐顺势的道：“各位逛一天也累了，休息了这一会儿，不如一道用个饭？” 大半天过去，虽然在喝茶的过程中吃了点点心，那也不足以填饱肚子，应该上正餐。 “是我考虑不周，一时忘记诸位逛了一天，费力颇多，定是饿了。膳食都准备好了？”饭肯定是有备的，什么时候吃是另一个问题。明夷问起一旁的丰登，丰登连忙地道：“格格，备好了。” “正好，诸位一道请。”明夷起身相请，不说饿真没觉得，被明夷这么一提，所有人的肚子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咕咕的叫声。 肚子不争气的一叫在明夷的面前失了颜面，不少人面上都讪讪。 “民以食为天，若是诸位不懂饥饿，那才是真正的有悖常理。”明夷明白这些人心中的想法，为他们开解一番。不好意思的人听到明夷的话后又觉得在情在理。 对于明夷能在关键时候顾及他们的心情，还能为他们开脱，自然博得不少人的好感。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蒙古格格不像他们之前见到的八旗子弟一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反而饱读诗书，知书达理。 妙笔丹青，引经据典，连诸子百家也能信手拈来。这样的人的确有人才，为何不能和她交好？ 相互之间各自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做了一些决定。 看一看，征知二字取得妙，明夷又似有雄心，虽为满蒙的血脉，并不一味说大清好话，交谈的言语之间更透露出对大清很多制度的不满。 反正他们可以来去自如，并不在乎明夷究竟为什么把他们汇集在此处。 所谓日久见人心，无论明夷打什么主意，早晚有一天会暴露出来，不必急，不必急。 明夷把人请到此处，好画让人赏着，好酒好菜让人吃着，住的地方也安排得妥妥当当，让人宾至如归，挑不出半点错来。 一应安排好之后，明夷才回静宜园，三个多月不见的玄烨竟然在静宜园等着她，明夷并不意外玄烨的到来。 今天明夷所作所为，玄烨不可能不知道。知道了更会好奇明夷到底想做什么？ 身为皇帝，明夷突然建起书院，更请这么多的名家大儒前往她的书院相聚，期间明夷和那些人说的话，可以确保，定是一字不落的传到玄烨的耳朵里。 听到这些话，玄烨要是不来找明夷，那才怪的。 “都退下吧。”明夷吩咐人全都退下去，她和玄烨之间的事，怎么争怎么吵，不必牵连旁人。 如今明夷见到玄烨连礼都不行，直接把跟随的人打发，玄烨的脸色看起来好像很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谁人心里不犯怵？明夷大发慈悲让他们退下去，一个都不想停留。 期间林兴瞄了玄烨一眼，玄烨是同样的意思，因而林兴乖乖的退下去。 “皇上。”明夷打发完人，这才按规矩给玄烨行礼，玄烨凝望着明夷，“明夷，你究竟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做一些从前一直想做，但又觉得太麻烦了，会让我不好过日子的事。”没错，有些事有些问题明夷不是今天才发现，在很早之前，明夷就看到了这些不公平，心中有着不满，可是那个时候想讲明白，想要改变太难。 一旦走向那条路，这一辈子明夷都没有宁静的日子过。 从本质上来说，明夷是个不喜欢自找麻烦的人，能够太太平平的过日子，这一辈子明夷也可以肆意过日子，明夷下意识去忽视那些存在的问题。 然而明夷所有安静日子，快乐的日子都叫玄烨一手摧毁了，既然如此明夷就不想再委屈自己。 改变不了自己的局面，无法捍动皇帝是吗？她且试试改变那些或许会有很多磨难，却能够改变的事，顺便，加重自己的筹码。 明夷不想再让玄烨因为任何事情，任何原因再有强迫她机会，一点都不再想。想达到这个目的，明夷如果没有足够的筹码又凭什么？ ※※※※※※※※※※※※※※※※※※※※ 明夷：放开思想，一起探讨啊！ 065章放手去揍人 玄烨听到明夷的话, 不知怎么的脸上一僵，有心想再问下去，明夷开口道：“如果皇上想仔细问, 很抱歉, 我现在并不能完全确定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 因此你要的答案我给不了。” “我可以告诉皇上的是, 这件事或许会引起动荡, 但对大清对将来来说会是好事。无论如何我不可能谋反。也更不会帮着别人推翻大清的江山, 大清和蒙古, 我和皇上之间的关系, 本来就是共存亡的。我不会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明夷将玄烨内心处最恐惧会发生的事道破。 谋反呐！如今在天下刚刚太平，想推翻这个大清，明夷想到战火掀起的那一刻, 这个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恨的是玄烨，却不是天下人。冤有头, 债有主，明夷分得清。 “如此一来，皇上还要阻止我做事吗？”明夷心里有一个大概的方向，想朝着这个方向前进。所谓的计划都比不上变化, 如今那些所谓的名家大儒, 究竟为什么愿意留在书院，明夷并没有想要追根究底的意思, 相互之间能够互惠互利，何必非要问个明白。 明夷比谁都清楚，不肯告诉玄烨她想做的事, 又明确要去做, 一旦玄烨不愿意, 那么他们之间就会再起争执。 明夷并不在乎，争就争，吵就吵，再怎么翻脸，也不过是两不相见，恰巧还是明夷求之不得的。 但是玄烨如果想阻止明夷做这件事，那可比把明夷留在玄烨的身边难的多。有些局面一旦打开，任何人都休想打断。 “如果我再阻止你想做的事，你又会怎么样？”玄烨的神色让人根本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明夷并不想多管玄烨真实的想法，掷地有声的告诉玄烨，“皇上阻止不了，就如同皇上只能费尽心思的收拢天下士族的心，却不能把他们全都杀得一干二净。我现在也仅仅是作为一个士人，做着一些我认为该做的事。” 士，天下阶层，士农工商，士人之心最难收伏。 “皇上好不容易借着反清复明那些人收拢一波人心，现在若是阻止我会名家大儒，谈经论道，天下人会怎么想？之前皇上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果真要如此？”明夷语气平静的询问玄烨，等着玄烨给她答案。 玄烨猛然抬起头，盯着明夷的一举一动。有些话想要脱口而出却生生忍住了。 不会的，明夷从来不是这样步步为营的人，反清复明的那些人之所以会找上明夷，是因玄烨而起。 况且明夷之所以出面画画，这事太皇太后所为，并不是明夷一手促成的，由此可见，所有的事情到了现在，或者是从明夷生下孩子那一刻起，就像明夷和玄烨说过的话，既然注定逃不开，明夷得要肆意的活着，不离开玄烨之外绝对肆意的活着。 “明夷，你想做的事，到现在为止有几样我不如你所愿？关乎国家大事，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你会成为众矢之的。如此一来，一旦稍有不慎，你会万劫不复。”玄烨身为帝王很清楚，这个天下并不是他可以肆意妄为的，纵然有时候他想护着一个人都未必能护得住。 “只要不是皇上想杀我，我自问无论面对多少人都无所畏惧。”明夷并没有因为玄烨说到可能发生的后果而畏惧。 这条路走出去，明夷比谁都清楚会有多难，但是她绝不后退。 “对于我来说，与其把希望寄托在皇上的身上，我更宁愿相信自己。皇上或许曾经是我相对信任的人，但现在绝对是我不可能信任的人。”明夷冷酷的告诉玄烨，如今在她的心里，玄烨究竟算什么？ 玄烨显得有些木然地看向明夷，万万没有想到会从明夷这里得到这样的答案。 原来在明夷的心里，他从不是她可以信任的那一个人。现在更是落到绝对不可以信任的地步，心中阵阵抽痛，玄烨控制住地道：“我从未想要伤害你。” “皇上不觉得这是最可笑的一句话吗？你不想伤害我？你不想伤害我，你不顾我的意愿，将我留在你的身边，不问我对你的心意，非要我成为你的女人？最后你明知道我不想生下你的孩子，你照样为了你自己的私|欲算计我。原来这就是你的不想伤害？” “在皇上的心里什么才叫伤害，把人千刀万剐，亦或者是把人剥皮抽筋才算是伤害。” 明夷冷冷的笑着，每一次和玄烨争执这个问题，玄烨说出不想伤害她的这一句话，都让明夷觉得份外的讽刺。 反驳过玄烨一次，玄烨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以为违背明夷的意愿，并没有真正的动过明夷一根汗毛，所以这就不算伤害。 伤害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害，更是心灵上的伤害，相比起身体上的伤会有痊愈的那一天，心上的伤虽然看不见却更痛。 玄烨无可反驳，明夷的愤怒，随着他们不断的争执，越来越明显，越来越让玄烨无法忽视。 “如果这是你想做的事，去做吧。我说过，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不管你做什么都可以。”这句话玄烨说过不止一次，明夷是否曾经记在心上，玄烨并不知道。 明夷听到抬起头看向玄烨，换句话来说，玄烨这一次过来并不是找明夷的麻烦？ 颇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玄烨的脸色并不好。 “我来问你，只是想知道你要做什么，若是有我能帮上你的地方......” “大可不必，皇上只要不插手，不管我，我自然能把事情做好，不劳皇上费心。”明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令玄烨莫可奈何。 “我带胤禛回宫。”此来玄烨还有另外一件事，春暖花开，天气暖和了，胤禛五个多月了，玄烨想抱胤禛回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玄烨眼睛都不眨的望着明夷，生怕错过明夷的反应。 可是让他失望了，明夷听完之后平静无比的道：“这件事你不需要告诉我。” 竟完全不在乎玄烨要不要带走胤禛的意思，玄烨感受到浓浓的恶意，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以为可以留住明夷的孩子，不仅没能让明夷有所牵绊，更是将明夷推得远远的。从胤禛出生到现在，明夷连抱都没有抱过胤禛，更不曾多看胤禛一眼，对于他的厌恶，连孩子，都一样的厌恶上吗？ 玄烨根本不敢把这句话问出口，轻声地道：“凡事小心。出门在外，是。那些人就算顶着名家大儒的名号，你也要提防。” 走上去很想拉拉明夷的手，明夷反应很快的后退，冷漠的眼神落在玄烨的身上，抗拒玄烨的靠近。 玄烨深深吸一口气，才将心中想要宣泄的怒意压下来。 不能再咄咄逼人，如果再做出让明夷不高兴的事，只会让明夷离得他更远，那不是他要的。 往后退一步，玄烨轻声地道：“我带胤禛回宫，宫中事多，皇祖母来不了静宜园，你若是得空便回去看看皇祖母。” 明夷冷淡地应一声，玄烨知道，明夷同他无话可说，再聊下去亦是无用，终是无奈，转身而去。 苏茉儿一直照顾胤禛，玄烨要接胤禛回宫，明夷依然没有要来看胤禛一眼的意思，苏茉儿当着玄烨的面都叹出声来，玄烨将胤禛抱在怀里，劝慰地道：“嬷嬷，此事怪不得明夷，若不是我让她太难受，她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到了这个份上，纵是想帮明夷说好话，明夷压根不会在乎，苏茉儿看着胤禛肉乎乎的小脸，显得无奈地道：“我们四阿哥，到现在都没被额娘抱过，将来......” 但凡想到将来，苏茉儿忧心忡忡，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将来的事，且看他自己。”玄烨抚过胤禛的小脸，目光闪过精光，最后同苏茉儿道：“嬷嬷随我一道回宫吧。我同皇祖母说好了，明夷这里，她是有分寸的人，且让她一个人高高兴兴的就好。” 苏茉儿瞧着胤禛，何尝舍得，这些日子都是苏茉儿带人照顾胤禛，小心翼翼的将孩子养到现在，每回抱着胤禛出现在明夷的面前，明夷的表现，一度让苏茉儿瞧不出明夷的心里，究竟如何看待这个孩子的。 “奴婢去同小格格说一声。”苏茉儿显然也是想回去，陪了明夷许久，她心中颇是挂念太皇太后，明夷看起来，并不在需要苏茉儿陪在身上，毕竟这些日子苏茉儿一直照看胤禛，明夷在外面行事，看玄烨的反应，该是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事来。 寻上明夷的时候，明夷正同人在讨论春种之后的秧苗，见到苏茉儿，明夷适时的止住话题，“嬷嬷要一道回宫？” 苏茉儿当着明夷的面叹一口气，“奴婢回去了，眼下小格格也不再需要奴婢。奴婢回去陪着格格，也能看看四阿哥。” 明夷客气地冲苏茉儿福福身，苏茉儿岂敢受下，连忙避开，明夷道：“辛苦嬷嬷了。” 这一声辛苦亦不知是在谢的苏茉儿什么，苏茉儿道：“小格格该去看看四阿哥，这一回宫，往后想见者难。” 依明夷的性子，断然不肯再回紫禁城，孩子回了宫，将来不知要如何，明夷要是一直不想让孩子出现，难道谁敢提让她看孩子？ “不必。他有皇上就够了。”明夷的神色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漠，更透着让人无法察觉的意味，苏茉儿听着此话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想来想去，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唯有放下。 “嬷嬷回去，照顾好自己，也让外祖母放心，我在这里挺好的。要做的事情多，我不会胡思乱想，让外祖母担心。”明夷让苏茉儿回去给太皇太后带句话，让太皇太后可以放宽心，迈过了一个坎，往后，明夷就不会再有什么事过不去。 苏茉儿瞧着明夷显得内敛的面容，心下亦是一声暗叹，带着几分莫可奈何。 终究苏茉儿是要随玄烨一道回紫禁城，明夷站在原处，看着静宜园的门口站了许久不动，有些关乎根本的事，该从现在开始准备起。 *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进入康熙二十三年，五年里，明夷的名声越发响亮，征知书院更是在这五年里成为大清仅次于太学最令天下人趋之若鹜的书院。 细细说来，不得不提征知书院在五年里惊为天人的表现。 学术上提出一个又一个的为什么，令天下人一道探讨。 一开始明夷提出将所有想不明白的问题丢出去，让天下人一道参与解答，很多人都不同意的，毕竟连他们这些名家大儒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还有什么人能够解惑。 明夷拿出孔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像孔子这样的圣人都能接受天下之人为师，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接受？ 境界尚且不如孔子，所以就认定天下间再没有人能够为他们解答疑惑，成为他们的先生吗？ 自打明夷拿出孔子的话之后，所有人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再怎么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随着他们的学问越高，其实也失了原本的初心。那颗力求上进，追根究底的本心。 真以为书读的多就了不起，天下间再没有比他们更懂的人？ 若是怀揣着这样的一颗心做学问，注定不可能再有长进。 被明夷当头棒喝，无数人终于回过神来。至此明夷想将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公诸于世，让天下人一起探讨，再没有人反对。 如此一来，立刻带动天下所有人好学上进之心。明夷一直觉得高手在民间，很多浅浅易懂的问题，他们这些自以为书读得多的人反而会陷入死胡同。倒是那些一直以来并不执着于答案，追求答案的人，反倒很有可能得到答案。 与此，明夷更是召集天下各种领域都有着特别专长的人，这类的事情就交给乔幽去办。 乔幽也不知道明夷究竟要找什么样的人，但是那些奇怪的人，乔幽全都给明夷送过来。 如此一来，很快明夷便根据后世所拥有的东西，肥皂，香皂，牙膏，牙刷，白砂糖，玻璃，慢慢的问世。 明夷是不懂这些东西的制作制法，但是可以将呈现的结果告诉这些同样也是异想天开的人，大家都是天方夜谭，为天下人所质疑的人。难得碰到志同道合的明夷，还好吃好喝供好，只要求他们好好的研究，大好的机会，岂有放过的道理？ 自从香皂肥皂牙膏牙刷等物一经问世，乔幽那是数钱数到手软，自此明夷再让乔幽收拢什么人，乔幽比谁都积极。 是啊，如今天下的生意必须得是奇思妙想才能暴富。原本都已经是各占一席之地的生意，想抢不知要费尽多少心思，倒不如另辟蹊径，自己开出一条道来。 乔幽打从一开始对于明夷开这间书院，后来更是收拢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人才，十分的奇怪，不能明白明夷为什么要养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人，但是自从这些东西一件一件的问世，都是人必须所用之物，乔幽一个商人，怎么会看不出这等商机。 这些都不算是最重要的，玄烨虽然让关注书院，对书院的人制作出改善生活之物，并不太放在心上。可等发现书院内竟然有善于研究兵器的人，玄烨惊心不矣。 所谓兵器，红夷大炮当年大败努尔哈赤，这些年来，大清在大炮方向有所发现，眼下，发现此类的人才，玄烨当即毫不犹豫把人要来。 明夷本没想过会有此意外的收获，她想的是让征知书院成为汇集天下各种各样领域的地方，成为一个探讨进步的地方，以此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明夷想得没有那么长远，如今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让这些人，成为她的后盾。 至于让玄烨亲自讨要的人，明夷在听说此人研究的方向之后，将人给了玄烨，留下这样的人，对明夷并不是好事。 而在这五年里，玄烨也没闲着。三藩平定，随着吴三桂的孙子一死，玄烨准备□□，正好这一年传来捷报，台湾已经归大清。 一而再，再而三的捷报传来，让玄烨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 征知书院不是仅仅教四书五经的地方，诸子百家，明经，讲义，各行各业的人才，书院都有，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更设立专门的经商之科。 商人在很多人看来就是贱籍，这样的科目怎么会有人来学？偏偏在他们看来，不可能的事情却发生了。 商科自开设以来，想学的人并不在少数，尤其当知道讲课的人更是乔幽石，很多人争先恐后的前来报名。 这些年来，乔幽怎么样从一个被人霸占家产，赶出家门的人一跃成为商界的传奇，大家全都听说了，不能否认其中有明夷的推手，但若不是乔幽善于经营，定然也不会有乔幽现在的家业。 谁人不想成为像乔幽一样传奇的人物，想，自然有人心生学习之心，向往之。 乔幽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可以成为老师，明夷请乔幽上课的时候，乔幽以为自己听错，最后听着明夷认真的语气，不是玩笑，说真的啊！ 商人为世人轻视，谁都知道，专门教导行商，明夷是在给她机会，让她改变一些事。 其实所谓的男|女大防，对于这个问题在征知书院一开始就有人提出过，明夷当时只道了一句，行事坦荡，何畏人言。 心中污秽不堪的人，纵然有心相避，却敌不过有心为之，反过来，心中坦荡，相交知己，所谓大防，防的从来只是小人，而非君子。 说起此，再想发表意见的人，最后都细细的考虑另一个问题，他们是君子还是小人？ 明夷话里话外的意思何尝不是在问他们究竟是小人或是君子？无论实际是小人或是君子，总要装成君子的。 “格格，这一届的学生比起去岁多了两成。又是一大进步。”燕齐将最新得到的报名名单给到明夷，欢喜的同明夷说起这个好消息。 征知书院的招生标准，有一技之长者可入，至于只会读书的人，更讲究人品德行，唯有通过试验的人，才能入征知书院。 “辛苦你们了。”征知书院能那么快发展，提高影响力，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功劳，缺一不可。 “以前所有读书的人都以为只有求取功名一条路，还是格格为他们指出别一条道路。科举纵然不成，只要能读书识字，经商研究，有心，总能寻到一条合适自己的路。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这世上多少人能真正读书当官。” “读书识字，希望能够认得自己的名字，不至于上当受骗，这个理由足够否？”明夷想到后世的九年义务教育，为的就是扫除文盲，让天下人都能读书识字，不至于上当受骗。 燕齐连连称是，“于在下来说，格格的想法比那些一开始就打着读书当官，位极人臣的人好的多。” 明夷从来都是一个务实的人，既然打定主意办起书院，明夷就会尽所能的，将这个书院办成天下的典范。 “院里的齐先生又做出一个新奇的玩意，保暖用的。”燕齐将另一个消息告诉明夷，明夷并没有多问，道：“这些是你和乔幽谈就可以，你们商量着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完全当甩手掌柜的意思，燕齐早就习惯，恭敬的应一声是。 丰登此时显得有些心急地疾步行来，后面跟着和乐。 看到和乐，明夷微微一怔，正想问，和乐急切地道：“明夷格格，太皇太后病倒，昏昏沉沉的不见好转，一直喊着格格的名字，请格格立刻回宫！” 这些年来太皇太后的身体并不差，生病的时候很少，万万没有想到竟突然病重。 明夷连丁点犹豫都不曾，起身道：“立刻回宫。” 人已经朝外走去，谁也不敢阻拦，一路上碰到书院内的大儒，明夷朝他们作一揖道：“诸位恕罪，我有急事，今日不同诸位先生讨教了，改日再来。” 见到明夷神色匆匆的，都明白明夷定遇上大事，谁能不长眼的拦着。 纷纷给明夷让路，明夷亦不同人客气，快速离开征知书院，快马加鞭赶回紫禁城。 只是，看到半倚在榻上日和看书的太皇太后，明夷...... “外祖母。”明夷实在没能忍住的唤一声，太皇太后眼皮都没抬的应一声，随口一问，“真希望我病重？”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没想到外祖母竟然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明夷虽然被太皇太后骗了一记，心里暗暗也松了一口气，好在太皇太后的身体没什么问题，那就比什么都好，随口一声嗔怪也得说。 没想到太皇太后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不知道？” 这回终于拿正眼看明夷，明夷没点自觉地道：“的确不知。” “这几年你是忙得不亦乐乎，我去静宜园你忙，让你回宫你不肯回，自然更忙。若不说我病重，你能回来看我一眼？”太皇太后将心中的不满说出口，还不都是因为明夷太忙，顾不上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没有办法才想出此下策。 苏茉儿看明夷莫可奈何的神情，小声和明夷道：“昨夜格格确实发热，今儿个才好些。” 别看太皇太后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昨天晚上的情形把他们吓得不轻。 明夷闻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探过太皇太后的头，有些凉，明夷急忙道：“喝药了吗？” “是药三分毒，能不喝少喝，我又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发热，浑身提不起劲，又想你了，骗你回来可是怪我。”这五年来，明夷不肯踏足紫禁城一步，太皇太后比谁都清楚。 眼下太皇太后出不去见明夷，就只能用这个办法把明夷骗回来。 明夷握住太皇太后的手，“不怪。往后若是外祖母当真想我了，直接告诉我，别再这么吓我。” 这么多年明夷没有回过紫禁城，但心境和之前想要逃离的时候并不一样。 以前不想留在紫禁城是不想不断的提醒自己，她是被玄烨留在紫禁城内没有自由的人；这几年一直没回来，那是明夷在外面要做的事情多着，以至于都忽略了太皇太后太久没有见到她，想念她了。 “果真愿意回来陪我？”太皇太后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询问，之前明夷抗拒的态度，太皇太后依然牢牢的记着。 生下胤禛后，明夷看起来有变化，可是太皇太后没有仔细的找出那份变化是什么。 当初将明夷擅长丹青这一点宣之于众，太皇太后就打着将明夷造就成为画坛传奇的主意，明夷不仅仅是丹青了得，这么多年断文识字自有一番见解，加之明夷当日进谏的奏折在前，若是在传出去，落得一个铮铮傲骨，不畏强权，敢于进谏的名声，对明夷来说就是她的底气。 如今这天下最让玄烨看重的就是名家大儒，有本事的人，有文采的人，铮铮傲骨的人恰恰就是玄烨拉拢的对象。 那么也就意味着从今往后明夷小心经营，这辈子有名儒这块招牌为她撑腰，明夷都可以不必看任何人的眼色。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连皇帝都不想也不会处置的人，谁又敢放到明夷的头上，按明夷一直以来的个性，不惹她就罢了，若是惹了，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一时扯远了，太皇太后专心的等着明夷的答案。想知道明夷现在是不是真的不在乎留在紫禁城了。 “我们得有言在先，我要出宫的时候，外祖母不许拦我。”五年自由自在的日子，明夷过得不亦乐乎，也正是因为过得太开心，都把太皇太后忘得一干二净了，这可是不可取的。 “你何时想做的事我拦着不让你去做？”太皇太后瞪了明夷一眼，自小到大，什么时候太皇太后不偏着明夷。 “是是是，外祖母从小到大最疼的就是我了。”明夷听到太皇太后的话，哪敢不拍太皇太后的马屁。 “既然知道我最疼你，那你便帮我一个忙。”太皇太后趁机提出条件，明夷警惕的看向太皇太后，总觉得太皇太后在憋着什么大招。 并没有让明夷久等的意思，太皇太后道：“去把胤禛接回来。” .......很显然明夷是有意见的，拧紧眉头一脸的不乐意。 太皇太后像是压根没看到明夷表情的道：“若是换了别人，你至于这么不乐意？旁人都行，为什么他就不行？” 这五年来，太皇太后每回都会带胤禛往静宜园去，或多或少的住个两三个月，无论明夷怎么冷着脸，不想让胤禛靠近，或是母子天性，胤禛却极喜欢留在明夷的身边，那么多年来下来，一天天长大的孩子，在静宜园的日子却最为开心。 明夷很想回答太皇太后一句，相比之下陌生人的孩子更叫明夷愿意接受，胤禛，明夷宁愿...... “去。”太皇太后不容明夷反抗的催促，明夷想到太皇太后昨天都生病了，有些话便说不出口。“是！” “和乐，你给明夷领路。”虽说明夷知道阿哥所在哪里，不过院子那么多，有人为明夷引路，不至于多走弯路。 刚把明夷骗回宫的和乐，没有半点要和明夷对上的忐忑，应下一声是，明夷也不想给和乐什么压力，有些人连太皇太后都不怕，能怕明夷？ 和乐在前面为明夷引路，明夷同太皇太后福福身，退出去。 胤禛是四阿哥，有时候会住在阿哥所，日常被太后太后接到慈宁宫，在宫中除了太子胤礽之外，亦是独一份能让玄烨这个皇帝亲自教导的。 暗自妒忌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敢在玄烨的面前说出来。 明夷随和乐到胤禛所住的阿哥所时，年长的阿哥都上课回来，一群大小参差不齐的兄弟本来说得好好的，也不知怎么的，突然一个六七岁长得最是好看的孩子被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孩子推倒了，一旁大大小小的人吓了一跳，和乐想上前去，明夷却拦下。 下一刻，坐在地上的孩子猛地站起来，大声地喊道：“不许说我额娘。” 话说着竟然用头朝人冲过去，直接将人撞倒在地，六七岁大的孩子哇的一下哭出声来，一旁伺候的人急急忙忙地上前，方才没有作声的其他人，这个时候连忙拉住那怒气冲冲的孩子道：“四弟，不能出手伤人。” 不错，五六岁模样的孩子正是胤禛，而倒在地上哭闹的孩子正是三阿哥胤祉，至于出声斥胤禛的正是太子胤礽。 如果没有之前的事，说出这样的话没人觉得不对，可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分明是之前的人先动手，胤禛现在只是在反击，却成了胤禛的错？ “二哥，是三哥先动手推的我，他还说我额娘的坏话。”胤禛一脸的怒意，不仅是对称胤祉，也是对胤礽。 “那也不是你出手伤人的理由。”胤礽一脸老气横秋的教训人，胤禛气得再要说话，一道声音问道：“如此太子以为，为人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突然的女声插入，在场的阿哥共有十人，最小的才两岁，走路都不稳当。 “明夷姑姑。”面对询问，胤礽回头看了过去，虽然有几年不见，太子胤礽一眼认出人来，连忙行礼。 明夷何尝不客气的唤一声太子，值得明夷如此对待的也仅太子而已。胤禛听到明夷的声音，回头看到明夷时，脸上的欢喜藏都藏不住，“额娘！” 连应都没有应胤禛一声，明夷反问道：“我和你说过什么？敢对你动手的人，定要叫他双倍奉还，他敢哭，打到他不敢哭。” 谁也没有想到明夷会这么教人，可是有谁敢置喙明夷的话？ 纵然是出面教训胤禛的胤礽，这个时候也不敢作声，哭着的胤祉从记事以来从未见过明夷，更不曾碰见像明夷如此嚣张的人，听到双倍奉还一话，哭声一下子停下，更是指着明夷问道：“你，你就是四弟的额娘，连紫禁城都不能回来的人。” 原本拿不准要不要按明夷说的上去打胤祉一顿的胤禛，又听到胤祉的话，生气的道：“我额娘才不是。” “胤禛。我教你同人这么吵的？”胤禛生气愤怒，明夷一点儿都不受影响，一盆冷水朝胤禛浇下来，把胤禛的愤怒平息了。 “方才他推了你一下，你还他一下，双倍没有做完，你要不要上去再推一把？”明夷询问胤禛，动口什么的，能动手解决的事，千万别废口舌。“ 像他这样听风就是雨的人，想让他永远闭嘴的最好办法就是打到他记住教训，一辈子都不敢在你的面前说半句不好。” .......没有一个人想到明夷教人如此暴力，纵然是胤禛都傻了眼，明夷等了半天发现胤禛不动，微挑眉头问，“打不打？” 问得实在好，胤禛没有最后下定决心，可是对面的胤祉大声地道：“你要是敢打我，我一定告诉阿玛，让阿玛罚你。” 胤禛气得握紧拳头，明夷冷笑地道：“这是想告状啊，要让大人来解决问题是吗？行，那就把你的阿玛和额娘全都请过来。我们论论是非对错，看看今天这件事怎么解决。” 和乐......为什么每回明夷回紫禁城总要闹出事来？日子能过吗？ ※※※※※※※※※※※※※※※※※※※※ 明夷：胤禛，上去揍他。 胤禛：万一阿玛来？ 明夷：没事，连他一起揍。 统一改更新时间上午九点，早睡早起身体好啊！ 066章你能怨恨我 不管此时此刻的和乐内心有多崩溃, 也阻止不了明夷做任何事。 “把三阿哥带到慈宁宫去。”明夷不想去请人，只要把胤祉带过去，自然而然, 某些当阿玛和额娘的人都会到场。 一眼看向和乐, 明夷笑问, “你来还是我让五谷来？” 在明夷身后的五谷看着和乐直摇头, 他不想, 一点都不想的啊！ 要是真让明夷的人出手, 性质会完全不一样, 太皇太后的代表是和乐, 换句话来说，太皇太后刚长辈的想怎么教训晚辈，理所当然, 明夷的身份尴尬无比，出手做的越多反而越容易落人口舌。 和乐伺候太皇太后这么多年, 再清楚不过太皇太后有多疼惜明夷这个外孙女，但凡会给明夷找麻烦的事，太皇太后会比谁都更希望拦下。 因此和乐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出声，“三阿哥, 你随奴才回一趟慈宁宫。” 胤祉就算可以反抗明夷, 和乐代表的是太皇太后，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同和乐说不。 可是胤祉心里有数, 真到了慈宁宫，今天的过错，都得落到他的头上。 “三阿哥, 请。”和乐第二次出声催促, 现在知道害怕, 太晚了。惹谁不好，偏偏撞到这位格格的手里，真要是让胤禛再撞一回把事情了结都是好事。现在，呵，回慈宁宫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 和乐心里暗叹，盼望明夷能够看在太皇太后的面上，千万别把事情闹得太大。 胤祉不敢不起，其他的阿哥，胤礽都不敢出声，谁又敢？ 胤禛看着明夷出现，镇得胤礽都不敢作声，心里其实有无数的想法，最后尽都忍住，眼下不是问的时候。 “太子你们继续玩，我先回慈宁宫。”明夷此来是冲胤禛来的，附带一个胤祉带回去教训。没事，出不了人命，都不用害怕。 胤礽有心想问问明夷把胤祉带上是做什么，话到嘴边，终是生生忍下，不能问，不能问啊！ “明夷姑姑慢走。”胤礽那么说了一句，明夷冲他一笑，胤礽对明夷最深刻的记忆都是明夷给他讲故事，还有那一年瘟疫发生的时候，明夷站在窗外给他做的话筒，以及熟睡之前听到的明夷为他讲的最后一个故事。 后来，他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金靖太医想出预防天花的办法，明夷为了证明金靖太医的可靠，亲自试验。 种痘可预防天花证明成功，不仅救胤礽一命，如今大清上下，满宫的人，有多少感激明夷的这份恩情。 若不是有明夷试验种牛痘的办法，宫中内外不会迅速实施，让无数人免于死于天花。 可是后来，很多事都不一样，明夷自那一趟离宫之后，整整五年才重返，在这期间，明夷更是生下了胤禛。 别的人，胤礽都觉得他们和他是有差别的，独独胤禛，他和他一样，都是让他们的阿玛亲自教导的人，甚至玄烨看着胤禛有时候的眼神，让胤礽很妒忌...... “太子，看看明夷姑姑，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多年了，虽说明夷姑姑没有名份，但是在宫外，明夷姑姑的名声天下皆知，更是人人称赞，太子看着四弟，是不是就不会再觉得阿玛对你的好，有时候并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么你的太子之位？”最是年长，已经十二岁的大阿哥胤读面带笑容地提起此，何尝不是在挑拨离间。 “大哥，不如我将你这一番话告诉阿玛去？”胤礽回过神，毫不犹豫地问出此话，胤读的脸色一变，“动不动就拿阿玛压我。” 胤礽毫不犹豫地同胤读露出笑容道：“大哥是兄长，我虽为太子，却不足以让大哥牢记君臣之礼，唯有请阿玛出面。” 两人目光对视，无声的交锋着，谁和谁不清楚对方的心思，皇家的孩子，没有哪一个是单纯的。就算他们再想单纯，在他们身边的人，总会让他们早早的明白一点，他们若不捉紧时间去争取，早晚有一天，他们会输得一败涂地。 “太子，大阿哥，奴才先带阿哥们回去。”胤禛和胤祉被明夷带走，剩下的年纪相仿的六阿哥胤祚，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自被抱回去。 值得细说的是，三年前，也就是康熙二十年，玄烨大封后妃，宁妃进为贵妃，是为宁贵妃，懿嫔封为懿贵妃，惠嫔为惠妃，荣嫔为荣妃，宜贵人早年进为宜嫔，也得以封为宜妃，最后一位妃位，正可谓叫人大跌眼镜的正是曾经宫女出身的乌雅答应，先后被封为贵人，嫔，竟然在这一次里，得封为德妃。 除此之外，另有其他的贵人，答应的，至于几个，明夷记得那么几位。 至于诸阿哥的生母，宜妃生下五阿哥胤祺，却是一出生便被交给太后抚养，算是独特的一位，而七阿哥胤祐同九阿哥胤禟都是宜妃所出。六阿哥胤祚乃德妃所出，八阿哥胤禩生母乃辛者库出生的良贵人，十阿歌胤俄却是宁贵妃之妹僖贵人所出。 这些年宫里的新人添了不少，阿哥格格们一个接一个的来。倒是居于贵妃的两位，在这些年来，宁贵妃无所出，懿贵妃虽诞下一位小格格，可孩子出生不久又早夭了，眼下懿贵妃的身体每况愈下。 明夷虽然许久没有回宫，有一个太皇太后在，生怕明夷会不知宫里的情况将来吃亏，自是卯足劲让明夷定要知道宫里都有什么样的变化。 “额娘，你生气了吗？”胤禛跟在明夷的身后，发现明夷一直在出神，担忧地询问，怕极明夷生气的语气，将明夷唤回神来。 “旁人生气与否，你不必管，只要做你想做，认为该做的事就可以。”明夷这一生算是肆意的，纵然这个孩子不是明夷想要的，于明夷来说，她也并不希望这个孩子过得不开心。 胤禛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明夷，见明夷并没有说笑的意思，不禁地伸出手想牵着明夷的手，明夷避开了，胤禛微微一顿，却又再次伸出手，明夷依然避开，胤禛咬住唇，双手一并伸出，牢牢地捉住明夷的手，认真地道：“这就是胤禛想做，认为该做的事。” 一避再避的明夷，如何能想到胤禛是被她提醒，最后才不管明夷的拒绝与否，一定要握住明夷的手。 “额娘，胤禛很乖的，额娘牵牵胤禛，胤禛记得额娘在我摔倒的时候牵过胤禛的。”握住明夷的手，没有再被明夷甩开，胤禛很高兴，更是欢喜的说出之前他有过的感觉，那种真真切切的感觉。 明夷一顿，若说这么多年来，明夷一直避免和胤禛亲近，唯一一次牵过胤禛，是因为胤禛险些摔倒，明夷当时...... “只能牵一下。”不知怎么的，明夷知道该甩开胤禛的手，如同一开始她努力的避开时一样，现在应该要甩开胤禛的手，终究，看着胤禛的笑脸，明夷严肃的警告一句。 胤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好！偷偷的，不让......” 此话，明夷转头看向胤禛，胤禛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却是闪过狡黠，明夷想问太皇太后平常的时候，到底怎么教的孩子？ 一旁的胤祉最是可怜，被推倒在地，哭得正高兴，更想趁机给胤禛一个教训，万万没想到，胤禛的额娘，应该不会在紫禁城出现的人，竟然突然出现了，还要同他算账的意思，大人不是不跟孩子计较的吗？ 像各宫的娘娘，哪一个不是这样，为何明夷如此不一样。 一路上胡思乱想，也在想会有什么人来救他脱离苦海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胤禛和明夷之间的交谈，还有大手牵着小手的亲密。 背着太阳走在紫禁城的宫殿，倒影在地上，明夷可以清楚地看着那一双大手牵着小手，不自觉间，眼眶微微泛红，最终，明夷抽回手道：“好了！” 牵了好一会儿，胤禛很高兴了，他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让明夷牵着他的手走一走，没想到终于可以得偿所愿。 人果然是贪心的，没有牵着的时候就想能牵一牵就好，牵到了，又想牵得更久一些。 胤禛为自己的贪心觉得羞愧，明夷道：“往后想做什么就去做，你记着，天塌下来都有人顶着。” 身为皇子，就该有这样的底气。 “就算打架骂人，不读书都没有关系吗？”胤禛顺口问起，明夷道：“打架骂人的前提是有人欺负你，或是路见不平，若你仗势欺人，不用别人教训你，我会第一个打断你的手。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不代表你可以目无王法。你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可见你得多读书。另外，不要听南书房的人一味只读四书五经，你要让他们多给你讲史。” “啊！”胤禛没想到明夷连南书房的事都知道，刚启蒙的胤禛小声地道：“我现在已经就进南书房了。” 明夷回头扫过胤禛一眼，“不想读书？” 胤禛敏锐的察觉到明夷眼神中带着不满，分明是在说，他竟然不喜欢读书？ “当然不是。”胤禛别管内心怎么想的，此时此刻都大声地告诉明夷，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是喜欢读书的。 明夷丢开不理，也是因为慈宁宫到了，让明夷不觉意外的是，许久不见的荣嫔，如今的荣妃，带着人也赶到了慈宁宫，远远的见到胤祉，脱口唤道：“胤祉。” 成功让明夷止下脚步，“哦，荣妃娘娘来得好快。” 荣妃的心在明夷的叫唤声下更是提到嗓子眼，从听到胤祉不小心推倒胤禛，更叫刚回宫去接胤禛的明夷撞到，胤祉怕是说不少明夷的不是那一刻，荣妃就想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怎么的办啊？ 看到明夷没有进到慈宁宫，胤祉看起来完好无损的，荣妃暗松一口气，可是明夷的一句话，让荣妃不由抖了抖。 有些人，纵然不在宫里多年，总有很多人记住她的杀伤力，闻声害怕。 “明夷格格。”不管荣妃现在怎么是荣妃，那么多年来明夷带给她的压力，纵然明夷不在宫，荣妃也变成了荣妃，那种畏惧，随着在宫里的日子越来长，越来越久，更深入骨髓。 朝明夷笑了笑，胤禛那么多年绝对是第一次看到宫里的娘娘们对明夷的态度，荣妃，真可谓是宫中的老人了，可是，见到明夷都被吓得心惊内跳的样子，怎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胤祉的想法比胤禛更多，说好的无名无份的格格罢了，怎么自家额娘那么害怕的样子。 “听三阿哥那颇是瞧不上我的语气，因此都敢欺负到四阿哥的头上，我在想会不会是那么多年过去，你都成荣妃了，所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借机折辱于人亦是理所当然。”明夷对于荣妃带着小心翼翼的称呼，并不以为然，反应更问起来。 荣妃汗淋如雨，急尽快的解释道：“不，绝无此事，我岂敢。” 真心的大实话，一句岂敢说得最是贴切不过。 说完之后，荣妃连忙地道：“是我没有教好三阿哥，让他冒犯了明夷格格和四阿哥，请明夷格格看在我那么多年从未有任何冒犯之心的份上，让我将三阿哥带回去，由我慢慢教训，同样的事，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似是生怕明夷不相信，荣妃急切的往前几步，企求地望着明夷，“明夷格格，请你相信我。” 两人相识都十几年了，荣妃就剩下胤祉那么一个儿子，最是宝贵不过，那些年荣妃经历过多少的丧子之痛，怕是没有人真正的看到过，明夷不巧，真看到了一回。 想起荣妃那么多年来确实挺不错的，没怎么找明夷的麻烦，算是一个安份守己的人，给她一个面子，无可厚非。 “好，且信你一回。不过，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话说着，转身之际一眼扫过胤祉，胤祉绝想不到荣妃竟然会如此害怕明夷，都傻眼了。 荣妃闻之险些喜极而泣，连忙同明夷福身道谢道：“多谢明夷格格，多谢明夷格格。” “让他同四阿哥道歉，出口伤人在先，再动手推人再后，不道歉便想一走了之，那可不成。”明夷提出要求，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过份的，荣妃同样也觉得，上前拉住胤祉道：“同四阿哥道歉，快。” 胤祉以为荣妃一来，那是要给他撑腰的，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不是，不仅不是，更让他向胤禛赔罪。 “额娘。”胤祉自然不愿意，唤一声，希望荣妃别一来就逼着他做不想做的事。 明夷岂会听不出胤祉一句话中透露出的意思，并不觉得有何过错是吗？ “荣妃，三阿哥并不听你的。”仅是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按明夷来说，她真心没有其他的意思，落在荣妃的耳朵里，意义完全不一样，明夷的字典里就没有一个忍字，敢当面指责皇上的人，仅明夷一个，谁能不怕？ “同你说了，快与四阿哥赔罪，你听不见吗？”急切催促，荣妃怕极了，若是事情闹大，闹到太皇太后和玄烨耳边，胤祉若是同时惹得两位不喜，那可就...... 胤祉看出荣妃的焦急和隐忍的怒意，虽是有些莫名，却也害怕，毕竟他从未见过荣妃生气的样子，纵是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朝胤禛道：“四弟，对不起。” 兄友弟恭什么的，胤祉都说对不起了，按理胤禛该说一句，三哥不必如此，皇家的人不都那么教人的吗？ “三哥往后管住自己的嘴，若是再犯，我定不会再像这次这样放过你。”胤禛板着严肃的小脸，“你可以辱我打我，却不能辱我额娘。”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表露的是对明夷的维护，他的额娘绝不许任何人说她半句不是。 荣妃瞧着胤禛那张神似明夷的小脸，心里更是直犯嘀咕，不仅长得像，便就这性子也是一样眼里不容半点沙子。 看胤祉瞪大眼睛想反驳的，荣妃赶紧将胤祉的头按下道：“四阿哥放心，你三哥记下了，往后绝不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胤祉纵然再不满于胤禛的语气，都被荣妃按头了，头都低下，再说什么硬气话有什么意义，气呼呼地望向荣妃，荣妃现在能和胤祉说清楚明夷的杀伤力吗？ 不能。当着明夷的面告诉胤祉说她有多可怕，纵然说得出来，明夷再是顺势一句，不如我亲自让三阿哥见识一二，必能叫他一生铭记于心，那就真是前功尽弃。 “明夷格格，我先带三阿哥回去。”荣妃无视胤祉的态度，小心地询问明夷一声，明夷低头问过胤禛道：“如何？” 事起之因是两个孩子，荣妃押着胤祉认了错，无论真心或是假意，都没关系，反正表面功夫做到位就成。 “荣妃娘娘，三哥慢走。”胤禛直接用行动告诉明夷，他想如何。 明夷亦是颔首，荣妃暗松一口气，朝明夷福福身，“我们先告退了。” 扯着不情不愿的胤祉走啊走，荣妃决定回去好好地同胤祉说说明夷的事，原以为那么多年明夷在外面的名声越发响亮，又是一直不愿意回宫，往后在宫里碰见的机会不多。 虽不解明夷如何狠得下心，让胤禛回宫来，纵然太皇太后和玄烨有意将明夷对胤禛的态度捂得严严实实的，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不透风的墙，明夷自胤禛出生以来连抱都不肯抱抱胤禛，便让人明白，明夷不喜胤禛的。 既是不喜，明夷又不回宫。荣妃心中何尝不妒忌胤禛能和太子胤礽一样，能让玄烨亲自教导。为此有时候对于胤祉同样流露出来的妒忌，亦存着放纵的样子。 孩子间打打闹闹的，太皇太后和玄烨再怎么想护着胤禛，果真能护好？孩子之间的事，大人当真要插手？ 不管怎么样，胤祉同样是玄烨的儿子，也是太皇太后的曾孙子，两个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大人如果一插手，性质会变得完全不一样，这个道理，没有人会不明白，为了粉饰太平，谁不得受些委屈？ 可是，所有一切的说辞都和明夷没有关系，明夷不像他们各自为了粉饰太平，也觉得孩子的事大人不应该多管。 在明夷看来，孩子说的是大人的事，这些鹦鹉学舌从哪里来的，不是大人的问题？ 冤有头，债有主，明夷是不适合找胤祉的麻烦，毕竟同一个孩子计较太掉份，明夷会找胤祉的父母，怎么教的人？说人的不是，推倒人反而闹起来，更威胁人，是他们当父母教的？ 若不是荣妃来得快，陪不是的态度诚恳，此事明夷定要大闹。 “学到什么？”明夷看着荣妃扯着胤祉走远，转身迈过门坎问起胤禛，胤禛尚且没来得及从胤祉被荣妃迫不及待拉着走状态中恢复过来，明夷一问，胤禛小跑追上，“学到的？” 明夷脚步未停，余光扫过胤禛一眼，“对。好好的动动你的脑子想想。不必急于回答。若是一直想不明白，你可以问老祖宗。” 胤禛眼睛一下子亮了，看起来明夷提出问题，却不想告诉胤禛答案，胤禛到现在都不明白明夷指的是什么，有明夷现在一句话，胤禛不懂的可以问太皇太后，那就好。 “不过，最好多想想，实在想不明白再问。人的脑子若是不用，天长日久，会越来越笨。”明夷那么说完，胤禛的表现明显的一僵，那他是要自己想到什么？想到什么样，才能问人？ 可怜胤禛皱着一张小脸跟着明夷回到太皇太后的跟前，太皇太后这会儿正在浇花，瞧着明夷把胤禛带回来颇是奇怪，“怎么那么久？” 按时间来说，早该回来，却去了那么久，太皇太后想起明夷的个性，不知是不是该担心明夷闹事。 明夷笑了笑道：“没什么。” 事情都解决了，这么一点小事明夷能处理，何必告诉太皇太后。 于太皇太后来说，人没有闹到她的面前，没把事情闹得天翻地覆，她都这把年纪，何必多管。 至于胤禛一张小脸尽是纠结，恭敬给太皇太后问安后，太皇太后笑问道：“可高兴？” 原本在为别的事纠结的孩子，听到太皇太后一问，脸上的纠结尽都消散，只留下欢喜地道：“高兴。” 明夷去接他回慈宁宫，更牵着他的手，再没有比这更叫胤禛高兴的事了。 “你额娘往后会留在慈宁宫里陪着我们，是不是你更高兴？”太皇太后最是清楚不过胤禛的心思，含笑地问起胤禛，胤禛眼睛放亮了，“真的吗？” 看了看太皇太后，同时也看向一旁的明夷，同明夷一双深邃的眼眸相对，胤禛有种自己要被吸进去的感觉，终是收回视线，跑到太皇太后的膝下，抱住太皇太后的腿，“老祖宗说服额娘了吗？” “你额娘是心疼老祖宗了，知道老祖宗心里一直记挂她，她要是不在老祖宗的膝下，不同老祖宗在一起，老祖宗是天天想，时时的念着她。更怕要是哪一天身体不舒服，突然之间没了人，连你额娘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太皇太后轻声地说起，明夷听着没能忍住地道：“外祖母，不能胡说。” 太皇太后道：“我胡说？我可没有胡说，我不年轻了，如今这样的年纪，极有可能一觉睡下，再也睁不开眼睛。” 经过太多的生生死死，再不想服老，却不得不服老，太皇太后心里有着数。 恰也正是因为如此，纵然知道明夷不愿意留在紫禁城里，太皇太后依然想办法把人骗回来，就想多看明夷一眼。 明夷连忙地道：“你得长命百岁，你是知道的，若是你果真......依我的性子会闹出什么事可不一定。” 那样的话明夷说不出来，可是，心中何尝不随太皇太后的话而难受，若是真出那样的事，明夷不在太皇太后的跟前，明夷会后悔一辈子的。 “你啊！果真打算和皇上一辈子如此？”太皇太后问起明夷来，这五年来，明夷连个正眼都不看玄烨，玄烨也能忍得住，愣是那么多年过去，不管明夷在外面闹出多大的动静，玄烨去静宜园多少次，从来没有见到明夷，却不再像以前那样。 有时候，玄烨同太皇太后说起明夷好像都放下了，又好像打开了另一扇门，终究，人在眼前，知道她没有离开，玄烨竟然便觉得如此就好。 步步紧逼的结果，只是不断的将明夷推得越来越远，从前的亲近，自在，都不复存在，玄烨也问过自己，闹到如今的地步，可是如他所愿了？ “有何不可？皇上如今不高兴？我不高兴？”明夷觉得一直这样挺好的，有人不在她的眼前出现，他们各过各的日子。 玄烨想把她留在身边，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一切都遂他的意，能看得见明夷。明夷却不会让他靠近，无论如何都不让，若再想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放下追求自由的明夷，再没有什么是玄烨可以威胁到她的。 太皇太后无可反驳，看起来似乎都过得很好，可是太皇太后心里有数，那么两个人，哪一个都不好。 “外祖母，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能差不多的如意，很好了。”明夷是那么劝着自己的，也劝着太皇太后。没有任何人可以真正的肆意，相对的肆意足够，有得而有所舍，这个道理太皇太后比谁都要清楚。 见太皇太后再要说话，明夷笑着道：“纵为帝王，人心亦不可控，皇帝，便不需要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吗？” 因为是皇帝就想例外，凭什么？ 太皇太后能感受到明夷那平静之下隐藏的对玄烨的怨恨和不在乎，明夷比谁都清楚，想对付玄烨，想将他强加在她身上的一切全都还回去给他，很难。 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很难，所以明夷用漠视的态度面对玄烨。 当不再在意玄烨非要强加在明夷身上的一切时，玄烨所有的算计都对明夷没用，这样，明夷能开心肆意，一心想要明夷心的人，更能感受到所谓的恶意。 “明夷。”太皇太后无奈的唤明夷一声，明夷无奈的道：“在皇上没有对我失去耐心之前，我先对皇上失去耐心，外祖母应该为我高兴，为何却这样难过？” 说话的时候，明夷的视线落在胤禛的身上，胤禛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年来明夷和玄烨的关系很不寻常，太皇太后怎么和胤禛解释的，明夷从来不过问。 眼下胤禛聚精会神的听着明夷和太皇太后说话，明夷并不在意让胤禛更早的知道，他的父母不同于别人。 “皇祖母。”说曹操曹操到，玄烨的声音在后面传来，胤禛本来在想，接下来明夷会和太皇太后说起什么，玄烨一身明黄的身影出现，胤禛离开太皇太后的身侧，恭敬的问安道：“阿玛。” 同时也在想玄烨听到多少明夷说的话？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明夷，明夷的神色没有丝毫慌乱，浑然不在意一番话，究竟玄烨有没有听到的姿态，这是第一次胤禛见到明夷对玄烨的态度。 很多年以后，胤禛都在想，为什么别的妃嫔对玄烨小心翼翼，生怕惹怒玄烨，明夷却截然相反，巴不得玄烨能够动怒。 明夷缓缓的转过身，冷淡无比的道一声，“皇上。” 礼节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可是那样的冷漠平静，胤禛感受到浓浓的寒意。 和明夷相比，玄烨看到明夷的那一刻，脸上露出的笑容，还有望着明夷的神情，都能让胤禛感受到玄烨的欢喜。 “皇祖母，今天晚上是不是应该设宴？”玄烨问出此话来，太皇太后当然知道玄烨的意思，摇了摇头，“免了免了，就我们几个在一块吃顿饭就好。我们胤禛长那么大，还没跟阿玛额娘一起吃过饭，你们呐！” 指着玄烨又指了指明夷，言外之意无非都是责怪这一对当父母的。 玄烨面上有些讪讪，明夷丁点反应都没有，“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从一开始就应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目光落在胤禛的身上，明夷坦然以对，“我虽生下你，但我不会是一个好母亲。至少对你来说绝对不是。你可以怨我恨我。但我不会因为你的怨恨有所改变。” 玄烨目不转睛地盯着明夷，难以相信明夷，竟然会当着胤禛的面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同一时间玄烨的视线也落在胤禛身上，注意着胤禛的反应。 微微一怔的胤禛很快回过神，神色平静的回答道：“额娘就是额娘，不需要因为我有所改变，因为我知道额娘就在这里，就是这个样子。” 这番话听起来和明夷说的话，有着异曲同工的味道。 “额娘说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因为额娘也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我都记下了。”胤禛说到这里冲明夷露出笑容，明夷无话可说，玄烨却皱起眉头，万万没有想到，胤禛不仅长得像明夷，便就这样的性子也和明夷一样。 一个明夷这样的人够让玄烨头痛的了，再加上一个，往后...... “总而言之，你的日子自己过得开心就好，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不重要。”明夷并没有因为胤禛的话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像她不像她的，明夷更不曾在意。 “皇上，格格，小格格，四阿哥，晚膳准备好了。”苏茉儿在气氛一度要陷入尴尬之中的时候，出现及时的将场面挽回来。 “行了，我们去洗洗手吃饭。”太皇太后一看明夷和玄烨站在一块大眼瞪小眼的，两人相互之间的气氛，就觉得头疼。 牵起胤禛的小手，太皇太后招呼胤禛一块洗手去，玄烨走向前想和明夷说句话，明夷转过头，在玄烨没有开口之前，先一步走到太皇太后的身边。 玄烨看着明夷的背影，不断地告诉自己，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一次，要习惯，要习惯，至少现在明夷回到紫禁城，更能够常常的看到她，比之前明夷留在静宜园好。 只是不知明夷能在紫禁城留多久？ 食不言，寝不语，都是守规矩的人，别看胤禛年纪小，却知道明夷喜欢吃什么，给明夷夹菜的小动作，那叫一个利落。 太皇太后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了笑容，就该这样。无论明夷怎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总是无法真正的拒绝胤禛的靠近，况且，再怎么冷着脸，明夷的心里依然希望胤禛好。 想到这里目光落到玄烨的身上，一手造就这一切的人是玄烨。想利用孩子拴住明夷，已经被玄烨一而再，再而三算计的明夷，又怎么会愿意如玄烨所愿？ 纵是十月怀胎，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孩子，凭什么就要成为一个男人的棋子？ 明夷的漠视，将胤禛归到玄烨的一边，在一定的程度上，会让玄烨以为胤禛是他这一边的，所以胤禛没有从明夷身上得到的一切，玄烨会尽他所能的给到胤禛更多。 太皇太后从来都知道明夷是个聪明人，最是清楚什么样的局势，做什么样的选择。 直到现在明夷也从来没有让太皇太后失望过，将来若是一切顺理成章也就罢了，若不然...... 还是应该让胤禛多跟明夷学习，明夷的能力不比南书房的那些大臣差，与其让他们把胤禛教傻，不如让明夷把人教得更聪明些。 一个聪明人，无论将来的时局如何变化，都能安身立命，处于不败之地。 ※※※※※※※※※※※※※※※※※※※※ 胤禛：大人的心，好难懂！ 玄烨：你就是一颗棋子，安心呆着。 明夷：果然。 067章你没有过错 一顿饭吃下来, 太皇太后的心思百转千回。 胤禛给明夷夹菜夹得不亦乐乎，明夷有心想拒绝，可是太皇太后的眼神一扫过来, 明夷便不敢做出太肆意的事情。 可是玄烨夹过来的菜, 明夷毫不犹豫的选择挪开了碗。无论太皇太后的眼神怎么警告,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胤禛注意到明夷对待他和对待玄烨截然不同的态度, 难得露出了笑容。 那一笑落在玄烨的身上, 玄烨半眯起眼睛, 明夷阻止胤禛再次伸来的筷子, “你若是吃饱了自玩去。” 换句话来说, 自己不吃菜，少给明夷夹。 都已经被玄烨警告了一记眼神，胤禛这个时候当然低下头, 乖乖的吃饭，再不敢给明夷夹菜, 玄烨的心情随着明夷的一句话终于平复了。 自该一视同仁，他和胤禛是一伙的，不对吗？ “外祖母，我吃好了。”明夷吃得差不多, 放下筷子说来, 胤禛也想跟着放下筷子，明夷一眼看过去, 胤禛不知怎么的，又开始闷头吃起饭来，他其实并没有吃饱。 上了年轻, 晚膳太皇太后吃得很少, 也放下筷子, 就剩下玄烨和胤禛父子猛吃。 明夷想起来今天一天都没有看到皇太后，询问道：“太后呢？” 太皇太后道：“今天去阿哥所没见到五阿哥吧。” 想了想几个孩子，其实明夷除了认得前面几个大的，胤禛之后的阿哥，她从未见过，说认识绝对是骗人的。“不知。” 两个字，太皇太后也想起来了，明夷可是一个都没有见过那几个阿哥，宫里的情况，太皇太后都让人告诉明夷没错，明夷究竟记得多少是另一回事了。 “五阿哥胤祺让太后抚养，你也知道，从前她从未养过孩子，难得养一个，颇是稀奇，难免同以前不太一样，一门心思的扑在孩子身上，除了一早带孩子过来请安，平日都在寿康宫。”太皇太后大致将皇太后的情况说起。 “挺好的，有想做的事，比什么事都不用做要好。”明夷一脸的认同，也不觉得皇太后需要每日来慈宁宫陪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并不是那等黑心的婆婆，以前让皇太后总呆在慈宁宫，相互之间算是有个寄托，不至于胡思乱想。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明夷想让大家都高兴，虚礼什么的，根本不曾在乎。 “三年一选的大选在即，科尔沁给你来信了吗？”太皇太后算是回答明夷的问题后，想起另一回事。 明夷带着几分讥讽地道：“早些年自打写信骂过我一回后，我便直接让人将信烧了，纵然送来，我也没看。” ......这一看就是明夷行事的风格，骂到明夷的头上，纵然那是她的生身之父又如何？养大她的可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都没舍得骂明夷半句，他白捡一个父亲当，那么多年来从来没问明夷过得好不好，整日让明夷在太皇太后和玄烨身边打听事情，当天下的人都是傻子？ 一开始明夷想吧，怎么说都是生父，闹得太僵不太好，装傻的告诉人家，她虽然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朝中的那些事，谁都不会让她参与。因此朝廷的事她是一概不知。 如此理由，也是让人挑不出丁点毛病的。 后来那位所谓的生父再没有让明夷打听朝廷的事，信突然就少了。但随着明夷的年龄渐长，又开始打起让明夷进宫的主意，也没有什么，无非觉得明夷和玄烨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若能当上皇后，对科尔沁来说可是好事。 明夷十一岁便收到这样的信，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明夷想办法让玄烨喜欢上她，等到明夷到了选秀的年纪，更是让明夷无论如何都要顺利进入玄烨的内宫，成为妃嫔。 打那以后，明夷对科尔沁的来信一直奉行的是，当看戏一样的看着，瞧着有的人能无耻到什么样的地步，刷新她的三观。 后来，明夷装病落选，差点有人就想杀进京来，最后当然杀不进来，因为蒙古出了事。为此，再来的信骂得明夷那叫一个狗血淋头，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明夷没用！同样想让明夷再参加小选，明夷理他才怪。 至此，明夷几乎接到的都是骂人的信，最最让明夷无法忍受的是生下胤禛之后科尔沁送来的信，明夷同玄烨之间的关系，早料到瞒不了多久，不过，忍了太多，久得明夷不想再忍，直接了当的把信烧了，往后再有同样的信，烧！ “你同父异母的妹妹要参加这次大选。”太皇太后拿明夷也是莫可奈何，怕是科尔沁一直没有得到明夷的回应，才会往太皇太后这边送信，无法希望太皇太后帮着点，按科尔沁那边的人说的话，都是为了蒙古。 出生在蒙古的太皇太后，那么多年来最希望的就是大清和蒙古相安无事。 若是再能继续满蒙联姻，诞下两族血脉的孩子，于两族来说都是好事。 “我额娘只生下我一个，同父异母妹妹什么的，与我有何干系？”明夷淡淡地说来，算是告诉太皇太后，想让她看在同父这个情份上照顾谁，痴人说梦。 明夷的反应都在太皇太后的预料之中，为此，太皇太后道：“告诉你，是让你心里有个数，我能想让你同他们亲密无间？” 太皇太后再了解不过明夷，明夷同科尔沁的关系并不好，从前不好，往后更不可能好。 时时想算计明夷的人，太皇太后亦无意让那样的人靠近明夷。 “好。”明夷表示记下了，想来如果不是因为明夷回了慈宁宫，太皇太后怕是不会特意叮嘱明夷一声。 回了宫，初生之犊不畏虎的人定会不会放过明夷这个现成的台阶，若能靠明夷一步登天，谁能不想。 太皇太后不怕明夷吃亏，言外之意更多是让明夷悠着点，千万不要把人的脸皮都扒下来。 “人不会留在宫里，只要忍过大选即可。”玄烨这会儿终于吃完，出声提醒告诉一句，明夷道：“看来皇上打算对蒙古动手了。” 仅不过一句话罢了，明夷竟然猜到玄烨有何打算，胤禛抬起头看向明夷，不难看出他眼中的惊讶。 “三藩平定，台湾得以收复，若蒙古安安份份，自然不会有动手的那天，反过来，若是他们不肯安份，我只能出手。”玄烨坦然的承认心中的想法，明夷说得没有错，眼下的情况，得看蒙古有什么样的打算，他们安份与否。 “听闻沙俄一再进犯，比起蒙古的不确定，对方剑拔弩张，入侵国土之意，一目了然。”明夷在外面的消息灵通着，大清的情况，闹得沸沸扬扬的，有心听了一耳朵的人，都会知道。 “犯我大清者，虽远必诛，这一等包藏祸心的人当然不能容忍。”玄烨并不意外明夷会知道这些事，提起对待那些入侵者的态度，玄烨的眼中闪过冷光和杀意。 太皇太后接过话道：“因为明夷的事，科尔沁那边略有些不满，虽然是明夷不愿意，但是皇上一直不给明夷名分，在他们看来就是皇上的不是。人，得留下。” 有些事，怕是太皇太后和玄烨没有达成协议，因此才会在明夷的面前刻意提起。 “比起让我拥有名分来，倒不如给她一个名分，皇上宫里的女人不少，多一个不多。”明夷自然明白科尔沁那边的人究竟有多恶心，一计不成，定然会再生一计。 留在皇宫的女人最是可怜，偏偏这些人却当做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事。 玄烨这么多年收下的女人不少了，若说玄烨是因为明夷，所以才不肯接受科尔沁送来的女人，毕竟这一位怎么说都是明夷同父异母的妹妹，明夷觉得玄烨大可不必如此，她又不在乎。 听闻明夷风轻云淡的劝说玄烨留下一个女人，虽然话中更带着另一层的讽刺，玄烨竭尽全力的让自己不要生气，终究却是意难平！ “把人留在宫中，你愿意留下？”再是不平，玄烨也唯有忍着，同样问出另一个问题。 于玄烨来说，他已经不敢再对明夷提出任何要求，明夷回到紫禁城对玄烨来说是意外之喜，玄烨满心满眼都希望明夷可以留下。 “皇上不知我为何回来？”虽然明夷答应太皇太后会暂时留在紫禁城内，话却不需要让玄烨知道。 “皇祖母年事已高，这些年为了不扰你的清静。皇祖母纵然身上疼着，心里念着你也从来不提。”玄烨比谁都更了解太皇太后，知道在太皇太后的心里多盼着明夷，能够时常陪伴在身边。 “这些话皇上不必提。”太皇太后并不想给明夷太大的压力，眼下明夷也同意留在宫中陪着她，太皇太后顾忌明夷的心情，并不愿意细说。 明夷的视线落在太皇太后的身上，的确，这些年来，太皇太后越发显得苍老，玄烨说的这些明夷不是不知道，很多时候明夷也在想，是不是因为她太让太皇太后操心，所以太皇太后在这些年里才会分外老的快？ “纵然你对我不喜，不愿意留下，但我希望你顾念皇祖母几分，皇祖母毕竟年事已高。”玄烨说到这里，话里话外都是顾念太皇太后的意思。 太皇太后轻声地斥道：“这些话，不必多说。你孝顺我，明夷同样也孝顺我。” “皇上不用激将，我会暂时留在宫中陪着外祖母，你的女人你想留也好，不想留也罢，同我没有丁点关系，对于我来说，皇上的女人不少，多这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皇上千万不要表现出为了顾及我，而连江山稳固都不顾的意思。毕竟这个时候皇上才顾及我的心情，就是一个笑话。”想想当年明夷在和玄烨说开的时候，提出过什么样的要求？当时的玄烨又是怎么回答的？ 现在玄烨竟然说因为顾忌明夷，因此不肯将明夷同父异母的姐妹收入宫中？ 玄烨收入宫中的姐妹少了吗？宁贵妃的妹妹入宫了，懿贵妃的妹妹，宜妃的妹妹，玄烨数过吗？ 按理来说，玄烨一直觉得身为帝王，古往今来的帝王哪一个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他不过也是其中之一，相比起很多人，他的妃嫔算不得多，可是，在明夷的面前，玄烨说不出为什么，却是一直都想让明夷可以忽视这一点，能够不要一直盯着这一点。 但凡和明夷扯上关系的人，玄烨希望不把她们和明夷放在同一个位置，无非是希望能省去许多事。 明夷却似是看透他的全部心思，此时提及，玄烨拧紧眉头地道：“此事我心里有数。” 自是不愿意再讨论，何尝不是因为玄烨生怕再讨论下去，越说越无法解释。 太皇太后同样不想再继续的说下去，目光落在吃完饭后一直安安静静等着的胤禛，“我们出去走走。” “我陪外祖母，皇祖母。”明夷和玄烨异口同声地说出来，同时听到对方的声音，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终，明夷移开了，太皇太后不管他们，朝胤禛招招手，“不用，那么多年了，你们两个不该好好的谈谈？” 明夷明白，太皇太后希望他们谈谈，可是明夷并不觉得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根本不需要了不是吗？ “外祖母，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们都说完，不必再谈。”明夷先一步开口，提起此，太皇太后刚要回答，没想到玄烨更快，“皇祖母说得对，我们是该谈谈。” 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和明夷谈一谈的玄烨，怎么可能愿意放过眼前的大好机会，明夷终于回来，凭这一点，玄烨若再不懂得把握机会，往后又怎么可能再有机会。 明夷平静地望着玄烨，“皇上是想改变我们现在的处境？不想让我住在静宜园，不愿意给我赐我的那点自由，亦或是，你要如何的再威胁我？算计我？如今，皇上能再用什么来威胁我？算计我什么？” 问得坦然，亦是无所忌惮，明夷到如今，既不想再一味获得完全的自由，在相对自由的情况下，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明夷这四年来过得挺舒心的，不愿意再同玄烨斗来斗去，更不想让玄烨厌恶自己以达到让他放过自己的目的，明夷想无视玄烨，一直的无视。 站在明夷的立场，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无视一个人，不在意一个人，那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明夷。”玄烨不知如何答起，威胁算计，他与明夷之间只剩下这些了吗？ “皇上想说什么我都听着。若是要责备于我，请。”明夷并不接受玄烨所谓受伤的眼神，嫌她说话太难听吗？他能做得出那么恶心的事来，有什么资格嫌弃明夷说话难听？ 玄烨上前拉住明夷的手，明夷毫不犹豫地拍开他，玄烨一直以来的隐忍随着明夷接二连三的反应消失殆尽。 “不要逼我对你用强。”玄烨隐含警告的声音传来，浓浓的不喜与警告，眼神更是带着隐忍，“一个人的耐性是有限的。你既然清楚的知道一点，我们之间决定权在我，我不能让你一直如此拒我于千里之外。五年的时间，我给你五年的时间让你放松，不是为了让你离我越来越远。” 玄烨不靠近的明夷，不是放任明夷展翅高飞，而是因为在很明显明夷几近崩溃的情况下，玄烨不敢再逼得太紧。 五年的时间，依然不够明夷缓和心情吗？若是放任明夷相对自由的办法都不成，玄烨在考虑，他要如何是好？ 明夷冷冷地笑着问道：“皇上眼下想要什么？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知道。”玄烨回答明夷，没有一丁点的迟疑，肯定地告诉明夷，他很清楚。 胤禛第一次看到玄烨和明夷之间的对话，两人相互不肯退让，一步都不肯退让的姿态，让胤禛第一次意识到，父母的不同是那样的明显。 “好了。你们说你们的。”太皇太后拉住胤禛，看着明夷和玄烨站在对面，互不相让的说起的话，更多顾忌胤禛的心情。 “外祖母何必为他遮住所有的风雨？你看好，瞧清楚了，我与你的阿玛就是如此。与其让旁人来告诉你，你为何而出生，眼下该在的人都在，我便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是你阿玛算计我生下的孩子，那么多年来，我不喜欢你，不想让你靠近，因为你一直都是我不想生下的孩子，看到你，只会让我想起自己的无力，知道了吗？” 明夷望着胤禛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那含着不可置信的眼神，随着明夷的话音落下，眼中的光芒尽都散去。 “明夷！”玄烨和太皇太后同时唤一声，胤禛才多大的孩子，那些话为何要告诉胤禛，明夷没有想过孩子的想法？ “你们都不想说，难道是想等着别人来告诉他？胤禛，你记住，你同别人不一样，别人的母亲日盼夜盼着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可你不是。我最希望的是你不曾生下来，亦或是你出生的时候会有意外发生。你，不要对我有任何的企盼，因为你不是我想生下的孩子，我不会因为生下的你，因为你唤我一声额娘，因为你对我的亲近有所改变。让你成为皇上拴住我的棋子。” 胤禛的出生，无论是明夷亦或是玄烨，他们都不无辜，一个算计，一个被算计，截然不同的心思，注定孩子自生下来就不可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有父母的疼爱长大。 玄烨听着明夷竟然把话说得那么清楚，深深的吸一口气，不难看出他的惊愣， “往后，你就当你是一个没有额娘的孩子。不必想着往后如何长大对我尽孝，你从出身以来我没有抱过你一回，多看你一眼，你能长大至今，是你的老祖宗，是你的阿玛费心将你抚养至此的，你只需要还清他们的恩情就是，对我，便当我早在生下你的那一刻就死了。”明夷的声音冷得让人如同置身冰窖之中，叫人透骨的发寒。 太皇太后莫可奈何地唤道：“明夷。” “外祖母，瞒着他，除了给他希望，最后受尽重创，有何益处？我知道外祖母想说什么？你说对我不好的人是皇上，要怪，要同人发泄，我该冲皇上，胤禛还小，他何其无辜。” “若论无辜，谁也不无辜，若他不愿意承受我给他的一切，自该让他去问问皇上，为何把一切强加于他身。造就一切的人不是我，是皇上不是吗？”明夷知道所有人的想法，明白他们都想说些什么，可是，在其中，同明夷扯上关系的人，没一个会是无辜的，更不是哪一个可以逃得开的。 太皇太后想让明夷和胤禛亲近，玄烨何尝不想，纵然初心不同，却又殊途同归，明夷若不把话说清楚，说给最应该听的胤禛知道，他所有的一切企盼，以为努力就可以得到的一切，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到最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会因为你做什么而认定你好与不好，不是因为你这个人，而是因为皇上，因为你是皇上强加在我身上的一切，你牢牢的记住这句话。往后，不必再与我刻意的亲近，明白吗？”明夷把最想说的话说完，将一切都剖析开来的说话，玄烨听着胸口一阵阵起伏。 目光落在呆滞一般的胤禛身上，玄烨上前想拉过明夷，想让明夷别再说话。明夷挥开玄烨道：“如何？皇上当初没有料到我会如此的心狠？亦或是，胤禛现在对皇上来说再不是用来拴住我的棋子了？” 玄烨被明夷将一切的心思全都捅破，脸上火辣辣的痛，明夷更是直问玄烨，胤禛现在成什么了？ “不要再说了！”玄烨知道阻止不了明夷，可是他希望明夷不要再说下去，胤禛还小，若是承受不住这一切，明夷当真不在意。 “是吗？不想说了吗？皇上不是想和我谈一谈？现在不想了吗？”明夷笑问着，玄烨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很明显想不到，明夷竟然如此不留情面。 太皇太后明白，玄烨将明夷逼到极致，也将明夷完全的释放出来，玄烨做了依然要掩盖的事，明夷无所顾忌，往后，会更加无所顾忌的。 “皇祖母，我回乾清宫了。”没有回答明夷，玄烨同太皇太后说了这一句，转身离去，连一刻都不远久留。 自食其果，玄烨真真切切的从明夷的字里行间体会到什么叫自食其果。 不仅是他，就连胤禛，也要为玄烨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玄烨想利用胤禛达到让明夷留在身边的目的，到现在，纵然明夷一直表现出对胤禛的无视，不愿意亲近，玄烨依然觉得一切都是明夷有意为之，无非是不想让玄烨看出来明夷的软肋。 终究，玄烨依然觉得胤禛和明夷血脉相连，胤禛不断的同明夷靠近，与他不同，明夷早晚会接受胤禛，那么，一切会好转。 现在，明夷却在胤禛的面前，血淋淋的对年纪尚幼的胤禛揭露一切，玄烨的算计，胤禛的诞生，她对胤禛的不亲近，一切的源头都是玄烨的身上，不用试图的改变明夷，因为明夷不是他们能改得了的。 玄烨落荒而逃，胤禛看着玄烨的身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太皇太后看到胤禛呆呆的样子，想出言安慰胤禛，胤禛却走到明夷的身边，拉住明夷的手道：“额娘，都是胤禛的不是。” 一声都是胤禛的不是，将一切都揭露出来的明夷，让年幼的胤禛承受他原本不该承受的这一切，只为让玄烨放弃利用胤禛的算计，也让胤禛往后都不需要背负这些原本不该由他背负的一切，对大家都好。 明夷的态度，和玄烨之间的关系，宫里的聪明人不在少数，能瞒得一时，瞒不过一时，与其让别人告诉胤禛这一切，明夷更愿意亲口告诉胤禛这一切，让胤禛知道，他的阿玛和额娘一直都不正常，明夷这个当母亲的，永远都给不了胤禛想要的，接受这个事实，对胤禛来说更好。 可是明夷想过胤禛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却怎么都想不到胤禛会道一声歉。 微微一怔后，明夷道：“你有什么错？为何要同我说都是你的不是？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出生前没有，如今更没有，最该承认自己不是的人，并不是你。” 明夷说到这里，目光落在胤禛的身上，带着坚定和警告地道：“你记住，你不欠我的，也不欠你阿玛的，恰恰相反，我们欠你的，对你，是我们的不是。你不需要为此讨好任何人。把你带到这个世上，却无法给你正常父母疼爱，你要怨要恨都可以。不必小心翼翼的去讨好任何人，喜欢你的人，不必你去讨好，不喜欢你的人怎么讨好都没用。” 抽出被胤禛握着的手，明夷道：“这番话，我只同你说一次，你要记牢。你这一辈子都要记住，为你自己而活，无论将来有多少人否定你，既然打定主意要去做的事，便不需要理会他们。未必见得世上的人都说是你的错，便是你的错。人求得问心无愧最难。我，拒绝你的靠近，因从一开始我不曾想要你，生下你，却也不愿意你成为旁人的棋子，你要努力一生都不要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胤禛怔怔地望着明夷，明夷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会记下的。”胤禛说不出内心是何感受，明明看起来明夷拒绝他的靠近，但现在明夷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在教胤禛。 曾经胤禛以为明夷不喜欢他，不喜欢他的靠近，都是因为他做得不够好，只要他努力成为一个出色的人，明夷会喜欢他，会像别人的额娘一样，欢喜地将他抱在怀里，抚过他的头，亲过他的脸。 他一直都盼望着这一天，希望这样的一天能够快些的到来。 可是今天胤禛知道了，不是他做得不够好。明夷的不喜欢他，不是因为他的问题，纵然换成另一个人，比他更好，比他更出色，因为玄烨的关系，明夷一样会不喜欢那样的他。 一切的过错，不在胤禛的身上，而是一手造就一切，让明夷的孩子成为棋子的人。 “你的出生纵然是别人的算计，是人的一颗棋子，将来，你要努力成为一个不会任人轻易算计，随意摆弄的棋子。”大抵，明夷所有的冷漠，所有的拒人于千之外，何尝不是在为胤禛争取另一种的活法。 太皇太后不确定胤禛能不能明白这一点，可是太皇太后却看出明夷的另一层良苦用心。 一如明夷说的，她和玄烨之间的关系，不是任何事可以否定的，让胤禛现在就小心翼翼的讨好明夷，那样的讨好，随着明夷的冷漠，胤禛是不是会在想，他竟然那么差吗？连生他的额娘都不喜欢他。 随着不断的被明夷拒绝靠近，胤禛会在心里生怨，生恨，也会心生自卑，长此以往，胤禛会变成什么样子？ 若是在那个时候，再有人告诉胤禛，他的出生就是一场算计，是玄烨对明夷的算计，明夷不喜欢他，一切仅仅是因为，没有人喜欢被人算计。胤禛会变成什么样子？ 倒不如，一早就告诉胤禛，因胤禛可以理解一些事，能听懂一些话后，没有人想算计胤禛之前，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叫胤禛知道，明夷对他的不喜欢不是因为他的问题，更有明夷的一番叮嘱，胤禛，纵然会难受自己以这样的方式被生出来，但他没有任何的过错，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指责他，更没有资格以此攻击他。 太皇太后暗松一口气，或许在胤禛的这件事情上，明夷不想被玄烨算计不假，胤禛不是明夷想要生下的孩子亦是真，可是，就算不想生下来，那样一个孩子生下来了，明夷不会遂玄烨所愿，却也会给孩子指一条路，一条能让他坚持一辈子走下去的路。 人不能选择怎么样的开始，却可以选择怎么样的结束，正是这个道理。 “外祖母，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胤禛究竟会不会记下明夷的话，明夷不能确定，能说的，可以说的，明夷说完，不愿意再尴尬的呆下去，明夷选择先走一步。 太皇太后没有再拦明夷，“回去早些休息吧。” 明夷重重地点点头，福身退了出去。 等她一走，太皇太后走上去拉过胤禛的手，“是不是觉得你额娘和别人都不一样？” 胤禛啊的张大嘴回头看向太皇太后，随后意识到太皇太后在说什么，重重地点点头，“老祖宗，额娘和别的娘娘都不一样。” 那些娘娘看到玄烨恨不得扑上去，而且根本绝不会和玄烨吵架，不，胤禛看过很多的臣子，他们没有一个敢像明夷一样敢和玄烨吵起来，更能吵得玄烨落荒而逃。 “额娘的话，很有道理。”胤禛从一开始听到明夷说出那句，他不是她想要的孩子那一刻眼前一暗，如何都料不到他的出生会有那么多的事。 后来，随明夷另外一番话落下，胤禛意识到一点，是啊，他并没有错，无论他为何而出生，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他就是他，他的人生，他的未来究竟想要如何，决定权在他身上，大人的错，并不是他的。 “那就记下你额娘的话，往后按你额娘说的去做。我一直想让你成为像你额娘那样的人。”太皇太后说出心中的企盼，或许于旁人看来，明夷过得有些累，一个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为了达到目标一往无前的人，执着而坚持，有何不好？ 胤禛将来会怎么样可以想到，一个最差也是成为王爷的人，有了目的，一生都不会太难。 “嗯，我会努力成为像额娘那样的人。”胤禛认真地点头，今天的事发生后，胤禛更觉得像明夷那样很好，如同明夷对他说的一番话，做他想做的自己，不必顾忌旁人怎么看他，怎么想他。 太皇太后抚过胤禛的头，话说开了，胤禛并没有一丁点要怪明夷的意思，第一反应，胤禛更心疼明夷，因为他的存在，明夷受了不少的苦，不枉太皇太后没少和胤禛说明夷在怀他的时候吃过的苦，受过的罪。 “阿玛......”胤禛想起玄烨，要怎么说玄烨呢？ “大人的事不是我们胤禛该管的，胤禛要记着一点，无如何你阿玛这些年待你极好，他的出发点是什么都好，能对我们胤禛好，我们胤禛就不能成为一个没有良心的人。”太皇太后也是不容易，玄烨和明夷两个，一个是落荒而逃，哪里有脸同胤禛再说什么，一个是该说的说完，无人想想如何宽慰胤禛的心。 如此，太皇太后唯有上去，把明夷没有顾及到胤禛的另一层想法抚平。 胤禛是没有想到，他记忆中英勇神武的阿玛也有莫可奈何的时候。 “你啊，得记住你阿玛的教训，无论如何，都不能强迫一个人做任何事。伤了一个人的心，再想把人的心收回来，没那么容易。”太皇太后更是继续的叮嘱玄烨，一开始，玄烨便做错了，一步错，步步错，造就如今的局面，又能怪谁。 ※※※※※※※※※※※※※※※※※※※※ 胤禛：好惨的我！ 明夷：哦，找害你的人去。 068章秀女打起来 当着胤禛的面都撕破脸的吵起来, 不得不说对玄烨的打击甚大，至少连着几日，纵然到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玄烨都没有见明夷。 不过宫里的人都知道明夷回来了, 更是一回来就闹腾, 荣妃为四妃之一, 宫里多少人都敬着, 但和明夷一照面, 依然得老老实实的, 可见明夷的杀伤力巨大。其他小嫔贵人什么的, 暂时离远些，寻着机会再说。 不过这四年来，玄烨虽往静宜园去, 却极少留宿，毕竟明夷连碰都不让玄烨碰一下手, 想留宿，静宜园那么大，想留可以，自己找个房睡就是。 玄烨是奔着明夷去的, 四年都没能靠近明夷一步, 玄烨的心里如何想旁人不知，可是在宫里的女人看来, 都以为明夷失宠了。 失宠的女人，如何值得她们再放在眼里，自有轻视的人, 想好好地看看明夷的笑话。事实上, 明夷连紫禁城都不想回, 却在宫外名声越发的显赫，人人说起明夷时都会唤一声明夷先生。 一手出神入化的丹青，博古通今，西学亦略知一二，多少人与明夷谈论学问不得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 眼下回了宫，不少从未见过明夷的人都有些好奇，可惜明夷并不愿意成为她们观赏的人，想看明夷，得看她们的运气。 慈宁宫请安的时候，明夷是不在的，毕竟那会儿就算明夷起来了，今时不同往日，并不想和谁有着所谓面上的情份，同谁都用不着客气，明夷放肆的无视妃嫔们。 倒是两位贵妃，四妃，都是同明夷相识的人，对于新人们都想看看明夷一个无名无份的格格，皇上的亲表妹长的什么样，虽说宫里见过的明夷的人都道四阿哥胤禛长相极肖其母，总想亲眼见见看，明夷究竟如何的勾人心魂。 可是一直的见不着，有人就开始探听明夷的行踪，明夷每日做什么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尤其每日晚膳后陪太皇太后逛御花园，那是定要作陪的，为此，自有人堵上。 “奴婢见过太皇太后。”大清内宫的规矩，嫔之上才有资格称臣妾，之下的都称奴婢，什么贵人，答应，都是奴婢。 一个长相颇为娇艳的女子虽然穿着不算太出挑的衣裳，努力低眉垂目的拜见太皇太后，实际上眼神尽往明夷的身上瞟去，真当大家都看不出来？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越大越是不喜欢闹腾，到慈宁宫请安的人，太皇太后没有少打发，可是再怎么打发，好像都觉得应该在太皇太后的面前略表孝心，不来请安就是不孝，闹到最后太皇太后亦是无奈。 “没什么事自逛去，我这里不需要人陪着。”太皇太后自将人打发，这些人是冲着明夷来的，太皇太后瞧得分明，无意理论上这些人在明夷的面前闹得明夷不高兴，不需要明夷开口，太皇太后即将人打发。 话说完，太皇太后拉过明夷的手便绕过人，那人是冲明夷来的，这个时候抬眼看了明夷一眼。 要说明夷今岁二十有四，却是最好的年华，自小娇养，腹有诗书气自华，加之明夷的画技不断的加强，在一定的程度上何尝不是心志的磨练更进一步，落在人的眼里，纵然一言不发，一眼看过去，明夷都会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更别说明夷相貌更是难得一见，经过岁月的打磨，在最好的年华里，更绽放她最美丽的一面，无人可比。 想看看究竟这位名扬天下的女子长的什么样，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此刻的心情是如何的，只有自己知道。 “人啊，永远都弄不懂自己的敌人是谁。”人都把明夷看入神的样子，明夷如何不曾察觉，却也正是因为觉得如此，明夷小声地同太皇太后说起，太皇太后道：“我以为你会说，这一切都是男人造成的？” 听到此话，明夷笑出声来，太皇太后说得对，一切都是男人一手造就的，他们就是想看到女人争，女人抢，为他们那些男人争得头破血流，不管不顾。 “外祖母说得对，男人啊，要求女人为他们争，却不喜欢女人们争得太过，过了，他们又会满心的不乐意，全然把女人当成没有思想只要按他们愿行事的工具。”明夷认可太皇太后的说法，太皇太后拍拍明夷的手道：“我最庆幸的是你不是这样的人。” 明夷笑得开怀，小声地问道：“从前的时候外祖母和外祖父究竟是怎么样的？外祖母喜欢过外祖父吗？” 问起此，太皇太后道：“初嫁时，如何会不喜，但再喜，却明白他的心不会在我的身上，后来他有了一心一意要宠的人，自然更不会把我放在眼里，我便明白，有的人欢喜你时，你什么都不做，却也样样都好，反过来，不喜欢你的时候，做得再多，他也不领你的情。” 太皇太后这辈子曾经得到过丈夫的心，到最后也是完全失去过，正是因为拥有过再失去，那种痛苦，比从来没有更让人难过。 “我们明夷此生便如此，不必理会外面的人怎么看你，怎么想你，你按现在的样子活着，不要像我们。”宫里的女人，看起来是殊途同归的，一辈子不管是真心希望亦或是假的，最后都围着一个男人转，明夷不把心给玄烨，不想为玄烨而活，挺好！ “外祖母觉得挺好，便不要再想方设法让皇上同我在一块。”太皇太后的打算，当明夷看不透，因而有言在先，望太皇太后能放过她一把。 太皇太后笑了笑道：“你啊，果真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我若不在其中为你出出力，皇上不会想到别人，别的人一来，有何算计，你是防不胜防，当真要如此？” 此话说来，点明很多事，明夷道：“外祖母是想告诉我说，现在皇上对我算是不错的，至少没有再步步紧逼，非让我如他所愿。” “不是吗？”太皇太后问起明夷，身为皇帝，玄烨做到现在这个地步，果真不能再让明夷做下更多明夷不想做的事？ “是的。可是，外祖母，皇上现在能从我这里得到的不过这具身体，他若想，我随时可以给他。可我不喜欢他的靠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用皇权想得到明夷的身体，确实，明夷不会抵抗，虽不在乎这具身体，因为对玄烨的厌恶，不喜欢玄烨的靠近，这一点明夷就要让玄烨知道。 至于玄烨为此能如何，明夷不会去帮他想得太多。 太皇太后显得有些无奈的道：“皇上不能让你欢喜？” 这个问题，自然问的不是心上的欢喜，而是身体上的。 “以前的时候不错，若我不欢喜，我能让他让我欢喜。”和太皇太后说起床第间的事，明夷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床榻间的事，男人想要高兴，女人一样要高兴，明夷如何会让自己不高兴。 “那便好。”太皇太后听到明夷说起欢喜，玄烨能让明夷欢喜，太皇太后便不再多问。 明夷决定岔开话题，问起道：“姨母何时回来？” 是的，淑慧长公主回了蒙古，却是又当祖母了，又是有些年没有见到孩子，自然是想的，想就回去看，反正大清和蒙古，她本就可以来去自由。 一回蒙古大半年了，明夷问起太皇太后，淑慧长公主可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不急。她就是想回，这个时候也不能让她回。”太皇太后提起此，明夷马上领悟，对啊，莫不是忘了大选在即，蒙古送来的秀女，会有不想走后门的吗？若是想，淑慧长公主这样的人，能不叫人利用。 “你同姨母提了吗？”蒙古的人，心眼多的人不在少数，太皇太后是不想让淑慧长公主掺和许多的事，不过，若是不同淑慧长公主叮嘱一二，瞧着吧，定然会闹出事情来。 太皇太后莫可奈何地道：“叮嘱了。” 为了那么一个单纯的女儿，太皇太后也是操碎了心，不想让淑慧长公主掺和进太多的事，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再三的叮嘱淑慧长公主，不该做的事，绝对的不可以做，淑慧长公主再怎么脑子不灵光，却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太皇太后叮嘱的话，人家一点都不打折扣的执行。 “那你就放心吧，姨母最是听你的话，蒙古那边的人再想让姨母做事，姨父过身，能压住姨母的人可没有了。”本来，大清的公主就是尊贵的，想让大清的公主听你的，却不听亲生额娘的话，那得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明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放心淑慧长公主，人应该掺和不进来。 可是事实却往明夷和太皇太后的脸上狠狠的抽了一记耳光，淑慧长公主带着蒙古这一次，所有参选的秀女一道回到京城，甚至把人领到太皇太后和明夷的面前。 “额娘，明夷。”淑慧长公主眉开眼笑地和太皇太后、明夷打招呼，跟在她身后的秀女们连忙福身见礼。 “姐姐。”一道女声高声的叫唤，同时冲明夷跑过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要说容貌可以打个七分，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是一双眼睛透着算计的望着明夷，脸上却笑得十分单纯。 行，还没开始，就想算计明夷不成？ “很抱歉，我没有妹妹，我额娘只有我一个女儿。”明夷冷淡的用蒙语陈述，这样一个事实也是将对面这位，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隔绝在外。表明两人之间不应该有任何的交集。 “姐姐怎么如此？难道因为你在紫禁城长大，连阿父都不认了吗？”少女瞪大眼睛麻木，都是不可置信，却又不断的给明夷挖坑。 “你如此说来，难道你的阿父没有告诉过你，早在四年前他就和我说过，我再不是他的女儿，我和他之间再无半点关系。”明夷细细的说起此事，真是多亏那位说出这样的话，否则明夷真不能理直气壮的拒绝人。 少女怔怔地望向明夷，明夷道：“果真，你的阿父没有告诉过你这件事？” 在明夷的面前扮纯真还想给明夷挖坑，好大的脸！明夷自然得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自食其果。 “当然没有。”少女意识到明夷的意思，连忙否认。 “一个不诚实的人，往后少来往的好。”明夷不管少女说什么，一语定论少女就是一个不诚实的人，“身为父亲，不可能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亲生的女儿。他会不担心你人生地不熟的，一旦你拿我当亲密无间的姐姐看待，会被我坑的骨头都不剩？” 大家都是有脑子的人，或许转的没有明夷那么快，一旦有人提出问题所在，理所当然都会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也就知道到底谁在说谎。 明夷说完，注意到和少女一同前来的秀女们看向少女的表情都变了。 “秀女都往钟粹宫，苏茉儿，你把人领过去。”太皇太后这会儿更急着想问清楚淑慧长公主，为什么会是她把这些秀女送进宫？ 明明太皇太后千叮咛万嘱咐，让淑慧长公主绝对不可以和这些人掺和，怎么淑慧长公主就是不听。 因为太皇太后是用蒙语吩咐的，在场的蒙古秀女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虽然很奇怪为什么传说中应该对她们很亲密的太皇太后却很冷淡应对她们。 可是初来乍到，对所有的事情都不太清楚，纵然心中有很多疑惑，也没人胆敢问出口。 “姐姐，我可是你嫡亲的妹妹。”一来就着急想和明夷认亲的少女当然是有所企图的。万万没有想到明夷竟然不吃她这一套，果真和阿父说的那样，不是吃一锅饭长大的人，果真离心？ “那又如何？就算是皇后的妹妹进宫选秀，也一定要按照宫里的规矩，你提起此，是想说什么？”明夷可不想为了一个心机女坏了自己的名声，虽然明夷嚣张跋扈惯了，但从来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 特意的点出就算是皇后的妹妹参加选秀，也要按照宫中的规矩办事，如此一来也就不奇怪，为什么明夷不把人留下。 想当年明夷不想参加选秀，都不曾和太皇太后提出特别的对待，只能让自己生病逃过一劫。 “你想要在宫里得到特别的殊荣，问过这些和你一道进京的人了？都是为大清出生入死的功臣之后，你为什么要求成为例外？”挑拨离间什么的明夷用的时候，这位还不知道在哪呢，到明夷的面前班门弄斧，明夷若不回馈一二，不让人小看了。 本来或许对明夷没有多少好感的蒙古秀女们，在听到明夷的话后，不由自主的挺直背。 说得一点都没错，大家都是蒙古亲王的女儿，和大清一直交好，若论功劳，大家不遑多让。凭什么你成为例外的一个？那把她们置于何地了？ 太皇太后听到明夷三言两语就将所有的局势变成对自己有利的一面，不禁露出笑容。 不错不错，就算在宫外多年明夷的本事也是有增无减。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样的本事太皇太后如何能不赞不绝口？ “退下吧。”太皇太后在重要的关头把人打发，少女也意识到明夷的一番话，将自己定论成为什么样的人，着急的想要辩驳一二。可是太皇太后一开口，谁敢造次。 都已经被太皇太后催促两次了，苏茉儿赶紧的上去把人请走。“诸位格格，请随奴婢来。” 客客气气的请人，却透着不容人质疑的气势。尤其苏茉儿更是站在一来就想和明夷套近乎的少女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女，不用说也是希望少女能够识趣一些，不要做出让人不高兴的事情。 少女原以为明夷在慈宁宫长大，就算有太皇太后宠着，也该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人，否则的话，怎么会不想当皇帝的妃嫔？生下阿哥之后，依然还是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 现在和明夷一交锋才意识到，明夷哪里不谙世事！这样的人想对付起来可麻烦的多。 “娜仁。”明夷忽然唤了少女的名字，娜仁啊，名字取得不错，可惜人实在不怎么样。 “小心思少动，这里是紫禁城，不是蒙古科尔沁草原，不听劝告，下一次我就不仅仅是这样口头警告你。”明夷从少女的眼神中看出审视和打量，更有着算计。 换句话来说，明夷一番警告在娜仁耳朵里，反而激起她的战意，她想和明夷争个高低。 明夷并不清楚在蒙古的时候，她们共同的父亲究竟是怎么教人的，可是，在紫禁城这个地方，明夷想对娜仁动手，谁也管不了。 站在玄烨的立场，蒙古人自己动起来怕是要拍掌叫好，根本不可能会阻止她们的相争相斗。 而明夷一直不在乎蒙古科尔沁草原会不会站在她的身后，成为她的后盾，也就意味着明夷不需要顾及科尔沁草原的影响，做事情完全可以凭心情。 如果刚来到紫禁城的人无法意识到这一点，明夷一点都不介意让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懂得这个道理。 娜仁回过头同明夷的眼神相对，明夷的眼神平静中带着笑意，甚至有隐隐的几分期待。 有些辱骂明夷的话，明夷不能跑到蒙古找人算账，不代表明夷不会记在心上。有机会更有人撞到明夷的枪口上，明夷不教训人才怪。 若是娜仁听不进明夷的警告，非要在明夷的身上动手脚，瞧着好了，明夷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姐姐多虑了。”无论心里怎么想，娜仁都给明夷贴上一个不好对付的标签，换句话来说，接下来怎么和明夷见招拆招，那得看看情况，再不能贸然行事。 “希望如此。”能够压下心中的怒火和明夷这么说起一句，明夷就得对眼前的娜仁竖起一个大拇指。 能屈能伸的人最是不好对付，明夷明白！那么这样一个专门被人培养起来有心计的人，果真是冲着皇后的位置来的。 那可就有意思的多了，皇宫这些年相对太平，其中当然有太皇太后的功劳。若是来了一个连太皇太后都不畏惧的人，毕竟现在蒙古的科尔沁草原，他们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新一代的人身上，太皇太后在他们看来那是年事已高，撑不了多久，必须要出一个新的皇后，才能更让他们安心。 一个有心计的女人，怎么看起来都像是专门准备当皇后的人。 皇后的位置悬置已久，对皇后的位置势在必得的科尔沁草原，接下来又会想出什么的算计明夷，表示拭目以待。 苏茉儿把人领走了，太皇太后这个时候走到淑慧长公主的面前，着急的追问道：“不是让你暂时不要回京，好好的待在蒙古，为什么你还把人领回来？” 淑慧长公主看了一场明夷和同父异母的妹妹交锋的好戏，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被太皇太后那么一问，淑慧长公主赶紧解释道：“我是不想回京那么快，额娘都特别嘱咐我了。可是他们非让我回来。” 所谓的他们绝对包括淑慧长公主的儿子们，否则的话不可能说得动淑慧长公主。 太皇太后所有的话都被淑慧长公主这一句打住了，何尝不是意识到一点，她老了，在很多人看来没有多少日子，想让大清和蒙古的联系更加亲密，唯有寄希望于新一代。 一直以来大清的皇后都是出自科尔沁草原博尔济吉特氏，玄烨这里成了例外，却没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改变。 怎么说现在玄烨的后位悬着，不是没有人请玄烨再立皇后，但是玄烨给出天下未曾安宁的说法，愣是这么多年来不立皇后。 随着权力越来越集中在玄烨的手里，手握大权的皇帝，越发不需要给任何人理由不立皇后。 不立皇后对很多人就意味着都有可能成为皇后，所以前仆后继的进宫，都是奔着皇后的位子而来。 纵然太皇太后很不想让淑慧长公主参与其中，最终也是因为身份的关系，根本无法不参与。 “外祖母，且随他们吧。要收拾也该由皇上收拾他们，我们操什么心？”明夷宽慰着太皇太后，何尝不是知道太皇太后痛心的是什么？ 当一个人竭尽全力，殚精竭力的为家族谋划，随着年华老去，反而被人舍弃。那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重创。 “科尔沁草原，那是外祖母的娘家没错，但现在你有你的孙儿，有他敬着你，爱着你，孝顺着你，别人是不是把你放在心上又有什么关系？”不得不承认玄烨的确很孝顺，太皇太后无论大事小事，但对玄烨提出，玄烨都不假于人手。 朝中的事，玄烨更是从来都不会避着太皇太后，更与太皇太后讨主意，不至于让太皇太后真正闲置下来。 每日都准时来慈宁宫探望，更不许人怠慢太皇太后，因此，太皇太后在宫中可谓一言九鼎，无人敢不敬。 眼下的太皇太后，有没有科尔沁都足够，科尔沁那些人的自视甚高，舍弃于人，理当让他们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有些话，明夷不需要说得太明白，点到即止，太皇太后知道什么意思。 太皇太后不得不说，确实如此，她不是当年那个必须要倚仗科尔沁草原以衡量价值的人，现在的她，是大清的太皇太后，无人敢对她不敬。 “说得对。他们不将我放在心上有什么关系，让他们知道，若是我不将他们放在心上，他们会是什么下场不是更重要？”太皇太后自问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但这些人做的事太过份，过份到太皇太后打从心里觉得无法容忍。 既然觉得不能忍，为何要忍，就应该按她的心意去办。 “外祖母，用不着你出手，瞧我的。”虽是有些惊讶太皇太后想出手的意思，不过没有关系，太皇太后教出来的人有几个，用得着太皇太后出手对付他们这些人？ 且在旁边瞧着，看她怎么出手，她定不会辜负太皇太后多年的培养。 太皇太后是想出手给那些人一个教训，好叫他们知道，没有科尔沁的，她也不是科尔沁这些人可以无视的，敢当太皇太后是个半死人，就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的看看，她都有什么本事。 刚想出手给人一个教训，明夷都出声了，太皇太后也觉得对，是让科尔沁的人睁大他们的狗眼看看，天下像他们一样没有良心的人有是有，但有良心的人更多。 轻视太皇太后，以为太皇太后人老了，没用了，就该让他们尝尝苦头。 “啊，你们这是又怎么的？好好的怎么说到出手了？出手对付谁呢？”可怜淑慧长公主到这个时候都不明白事情怎么回事？听着太皇太后同明夷你一言我语的说来，怎么像在说着什么大事，要出手对付谁？ 太皇太后好不容易叫明夷安慰好，结果一听到淑慧长公主的话，冷冷地一笑道：“行了，你是真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果然指望不上你。” 欣慰的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淑慧长公主其实也闷闷不乐着，结果太皇太后不说宽慰她，竟然又是嫌弃。 淑慧长公主走到太皇太后方才坐的椅子旁，一屁股坐下，不满地道：“你们都嫌弃我，都嫌弃我。” 太皇太后嫌弃淑慧长公主又不是第一天的，淑慧长公主不至于为了此事不高兴，便只有一个可能，蒙古的人，或者，淑慧长公主的儿女们。 想明白这一点，太皇太后脸色一变，蒙古人，一个两个的竟然都如此的没有良心。 注意到太皇太后气得胸口阵阵起伏，明夷连忙地道：“外祖母，你先动怒，千万别动怒，我们问清姨母。姨母，你说的你们，还有谁。” “能有谁，不是额娘，还有......”淑慧长公主脱口就要说出来，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生生止住话题，明夷道：“表兄表姐们？” 淑慧长公主摇了摇头道：“那些秀女。” 如此答案算是让太皇太后和明夷松了一口气，不是亲生的儿女就好，别人的嫌弃，那些人嫌弃什么，不值一提。 “姨母，你说话别大喘气，看你把外祖母给吓的。”太皇太后从科尔沁的反应里以为那些人都成了没有良心的人，心里正难受的，结果淑慧长公主又说被其他人嫌弃，自然让太皇太后心里不安，难免担心淑慧长公主也像自己一样。 好在，真是太皇太后想多了，怎么说都是淑慧长公主的儿女，再怎么多的心思，都得记着一点，淑慧长公主是生养他们的人，那么多年待他们如何无法否认。 “额娘以为是谁？那些秀女，都是出身蒙古的人，竟然敢嫌弃我，我不丢脸吗？要不是你们追着问，我才不想告诉你们。”被太皇太后嫌弃那是没有办法，谁让她蠢，要不是因为太蠢，不至于听不懂太皇太后的话，也不至于帮不了太皇太后做那些太皇太后想却没有去做的事。 当然，淑慧长公主心里比谁都明白一个道理，太皇太后再怎么嫌弃她，都会保护她，亲生的额娘，再嫌弃却不会有恶意，那些小不点的，背后说淑慧长公主的不是，淑慧长公主全都记在心里，正想着将来怎么的还回去。 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淑慧长公主的身上，带着几分无奈地道：“又不是没有被人嫌弃过，你瞒什么瞒？” “一群小丫头都敢嫌弃我，吃了熊心豹胆了。”淑慧长公主表示不服的啊，怎么说的她要习惯被人嫌弃的日子似的，哪有这样的说法。 “无事，让明夷出手帮你教训人，一个个目中无人是吗？你再怎么蠢，除了我也不是别人可以嫌弃的，她们敢嫌弃你，就让明夷给她们一个教训，让她们学学做人。”太皇太后颇是期待，无论是几个人的仇，都让明夷出面，也该明夷出面。 蒙古出身的人教训起蒙古人来，再怎么闹，最后都怪不得大清的头上，打完人，更不负责，多好的事。 淑慧长公主这个时候意识到明夷和太皇太后刚刚说的出手是什么意思了，连忙地问道：“额娘，你说的要出手的意思是要让明夷去教训那些蒙古秀女？” 太皇太后嗯了一声，淑慧长公主眼睛发亮，“带上我！” “不成！”明夷和太皇太后异口同声，淑慧长公主道：“我保证听话，你不让我做的事，我肯定不会去做，带上我，带上我。” “不成。你若是插手，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什么事都能商量，独独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明夷不用太皇太后解释都知道为什么淑慧长公主不能出手，一个和亲的公主，是将大清和蒙古联合成一体的人，这样的人竟然出手教训蒙古的秀女，她们要是跟父母告起状来，接下来吃亏的定然是大清。 太皇太后道：“不想让孩子们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了？” 最重要的一点太皇太后一提起来，淑慧长公主再想插手，马上变老实了，开什么玩笑呢，那些人可没有自家儿女的好日子重要。 “好吧，明夷你要狠狠的教训她们，最好让她们斗起来，斗得两败俱伤，沦为笑柄，我看她们还有什么脸笑我。”淑慧长公主急忙的握紧拳头，给明夷打气。 明夷更好奇另一点，“姨母你不告诉下我们，到底她们嫌弃你，嫌弃你什么了？” 淑慧长公主有心将此事遮掩过去，不料明夷话题一转，完全不肯让淑慧长公主掀过。 看到淑慧长公主闭口不言，完全不想回答的样子，明夷道：“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查得到，瞒着没有用。万一我让人打听，再不小心地传出去，她们嫌弃你的原因传得越来越广，吃亏的是姨母你。” 道理绝对是真的，没有丁点忽悠人的意思，淑慧长公主听得进人劝，面上干巴巴的道：“也没什么，就是说我蠢。” 事实是事实，淑慧长公主除了被太皇太后当面嫌弃外，真没有人那么说过淑慧长公主。 “有点眼力。”太皇太后如此说起，淑慧长公主干瞪眼，她都被人说蠢了，太皇太后竟然夸人，是不是太过份？ 明夷笑出声来，无异于火上浇油，淑慧长公主眼看就要炸了，没想到明夷连忙地道：“没事，就算姨母再不聪明，也不是她们这些人可以说的，她们敢说，就该教训。再蠢也有能教训她们的人，谁比谁更蠢，她们有笑话你的资格？” 哪怕明夷笑了，照顾有办法哄得淑慧长公主高兴，蠢怎么了，那不是他们可以笑话的，谁要是敢笑话，淑慧长公主就算无法出手教训她们，她有人，有人代淑慧长公主出面，可以！ “好，就按你说的，你去好好的教训她们，最好让她们大打出手。不都想奔着皇后的位子来的，就让她们失态，失仪，理所当然的用此为借口，叫她们知道到底谁更蠢了。”淑慧长公主有了奔头，一千个，一万个的同意明夷的做法，该按明夷说的去办。 明夷肯定地道：“姨母放心，这点小事定如你所愿。你坐好，搬着小板凳，端着瓜子好好的等着看戏，定不负你所望。” 淑慧长公主高兴了，不错不错，太皇太后有时候说得挺对的，明夷确实不是一般的人，除了太皇太后外，宫里会因为她的不高兴动手的人，唯明夷而已，该如太皇太后说的那样，多和明夷亲近，亲近了，自然而然的就会情谊更深，将来有明夷帮忙，日子好过些。 ** 接下来，秀女们陆续进宫，学规矩之类的，想动手，宫里人多口杂的，明夷都不需要动手，把蒙古的秀女们的性子每一个都打听清楚，之后让人在各自的耳边传几句挑拨离间的话，易如反掌。 一开始那是抱成一团，慢慢的，坏话听得多，各自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再加上一点点的小事你争我争的，积攒的怨气自然就重了，宫里的人，都是聪明人，瞧着分明有人挑拨，也不知道这些蒙古的贵女究竟得罪谁了。 因是蒙古秀女的事，有这么一个情况自然有人要报到太皇太后那里，太皇太后道：“若想在宫中生存，连规矩都学不好，更不懂得退让，如何留下？随她们闹，不必理会。” 前来打听太皇太后口风的人马上懂了，太皇太后不想管这些人的事，她们怎么闹，怎么吵都是她们的事，反正没有太皇太后的召见，进了宫的秀女，想往慈宁宫去，比登天都难。 宫闱深深，规矩重重，自该让这些目中无人的蒙古秀女知道，这里是大清的紫禁城，想到大清的地盘耀武扬威，真当大清怕了蒙古？ 到别人的地盘，守别人的规矩，她们要是不懂这个道理，因为父母从来没有教过，且让紫禁城的人都好好的教教她们。 宫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傻的，况且秀女之中各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是常有的事，明夷是点火的那个人，可是接下来火怎么烧大，真不需要明夷去想。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淑慧长公主最近的乐趣就是每天起床就让人打听钟粹宫那里都有什么消息传来，什么之前她没有听过的热闹的事，现在都碰上了，听着都让淑慧长公主叹为观止。 今天更热闹了啊，打起来了，终于不负淑慧长公主多日的等待，打起来了啊！ “几个人打起来了？”淑慧长公主眼睛直发亮的追问，可见等的这一天确实让她期盼太久。 前来报信的是淑慧长公主的内侍，闻之答道：“六个，六个秀女都打起来了。” 淑慧长公主觉得不可思议，六个人啊，这一次蒙古送进宫来的人共计有八个，都是什么姐妹一路的，六个人打起来，就剩下两个了，那么两个怎么的不掺和？ 想到这里，淑慧长公主高兴是高兴，也想知道，怎么人人都中套，有人逃过一劫了，不应该的吧？ “姨母，天下间从来不缺聪明人，特别是那些不吭声的人。”逃过一劫，没有参与其中的，正是明夷同父异母的两个妹妹。 是啊，明夷的两个妹妹，人家要么不送，要送就送了两个，一个性格张扬，聪明外露，一个乖巧安份，听说小的那一个是汉人的侍妾所生，自小读过不少的书，梳着厚重的刘海，瞧着颇是叫人忽视。 可是，明夷把人上上下下都查完了，最安静，最乖巧的人，不管什么事都一副害怕的样子，却逃过明夷布下的所有局。 “太皇太后，娜仁格格和玉和格格跪在钟粹宫外求见太皇太后。” ※※※※※※※※※※※※※※※※※※※※ 淑慧长公主：额娘，有人说我蠢！ 太皇太后：很有眼光。 淑慧长公主：气成河豚！ 069章我让你跪下 聪明人嘛, 看到事情都闹得那么大了，再继续呆在钟粹宫之中，谁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站在聪明人的立场, 现在蒙古的六个秀女都打起来了, 如何不叫她们害怕, 背后分明是有人想害她们蒙古的秀女, 宫里最大的人就是太皇太后, 出事了, 她们是蒙古人, 怎么可能不来找太皇太后, 请太皇太后帮她们。 “求见。太皇太后是她们想见就见的？最后天热，外祖母有些着凉了，正躺着休息, 不见。”太皇太后和明夷对视一眼，不难看出彼此的意思, 明夷给太皇太后找到一个好借口，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 上了年纪，身体不争气，动不动就病, 她们是想扰了太皇太后养病吗？ 明夷的话太皇太后一脸的认同, 不错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一个两个的学不乖，自该看看，会不会事事都如她们所愿。 前来禀告的人是和乐, 和乐听到明夷的话, 太皇太后又是一脸赞许的, 自然明白要怎么回去给那些人回话。 颇是惨啊，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明夷，明夷又最是护短，最让明夷心中不喜的是蒙古对太皇太后的态度，用完人，觉得没有用了，随手就想把人全都丢掉，他们好大的脸，绝不纵容他们。 “你猜她们会不会就是此罢手？”太皇太后问起明夷，和乐去传话，话，太皇太后一点都不担心不会传到钟粹宫，但是那些人在听到这些话后会不会就此放弃，可就说不定了。 明夷目光一敛，“我们一直不出手，明摆着不想插手的态度，她们未必想不到我们在其中的放纵，同样就是想给她们一个教训。这一跪只是开始，这两位有点意思。” 想教训人不错，一个人够聪明，能在明夷的算计下存活下来，如这样的人，值得明夷费点心思。 明夷笑了笑，不难看出她的隐含的期待。 “外祖母，其实把人留下来，想让人受教训，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皇上出手，你果真不考虑一下？”进宫选秀，冲的都是玄烨，这个时候让玄烨出面，让玄烨把话说开，有何不可？ 想到这里，明夷更显得期待，都是太皇太后养大的孩子，明夷出力，玄烨不应该出份力？ “你搞不定？”明夷的意思太皇太后如何不懂，却那么问起一句，想知道明夷可是对付不了那么两个人，若是的话，太皇太后一点都不介意让玄烨来。 “岂有此意。外祖母别用激将法，我刚用完，你想用到我的身上，我会上你的当？”明夷直问太皇太后，同她动心思庇护玄烨的意思，当明夷看不懂？ 既然看懂，明夷更说破。 “你都看破，说了不上我的当，为何不直接让皇上来？你若出面同皇上说，想如何皇上都会配合你的。”自小到大，明夷对玄烨提出的要求，能做的不能做的，玄烨做得多了？ 明夷哼的一声，“那我还是自己来。”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明白，想给明夷借口去找玄烨，万不可能，明夷坚定不移的不吃这一套，玄烨啊，前路艰难。 太皇太后道：“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人会来到我们跟前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蒙古的招牌在，太皇太后和明夷同样也在，此时此刻，聪明的人不会放过利用太皇太后，明夷的机会。 “那就看是哪一位把人领到我们跟前。”选秀的事，就算没有皇后，贵妃两位，四位妃嫔，她们在，事事都不需要太皇太后插手，太皇太后最是求之不得，自在快乐的日子不好过吗？非想不开的去多管事。 可怜淑慧长公主听说打起来那叫一个欢喜，结果倒好，马上又说人会闹来，转头想同明夷问上一句，明夷先一步道：“听说她们挨打哪够，亲眼看到她们变脸不是更好？” 淑慧长公主想了想，“剩下的两个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言外之意，那是顾忌明夷的心情，不想乱来，其他的人都打成这样了，确实不必再拿着人不放，不如就那么着吧？ “现在可不是想收手就收手的，开始都开始了，我们觉得差不多收手，可是受了委屈的人，不讨回公道，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明夷不用淑慧长公主说话，一眼便看出淑慧长公主想说什么。 凡事哪有那么简单，明夷出手把人欺负到这个地步，岂有不让人还手的余地，接下来，淑慧长公主想插手都不行。 淑慧长公主......戏看得太开心，忘记那么一回事了！宫里的人，你来我往的，谁都不是好欺负的，自然不能白受了欺负。 ** 第二日，太皇太后和明夷都在想，会是谁把人领到慈宁宫里，万万没想到，一直没有机会正面碰上的两贵妃四妃全都来了。 “宁贵妃，懿贵妃，惠妃宜妃德妃荣妃全都来了啊！”明夷料到会有人把人领上来，可是，没想到没有一个是傻的，都从明夷和太皇太后的态度里看出她们对蒙古秀女的不待见，可是蒙古的事，纵然是皇帝的女人，不能沾的事依然避之。 人，是因为看在太皇太后和明夷的份上，必须要把人领来，至于太皇太后和明夷见不见人，那是太皇太后的事，她们不敢帮忙做主。 “是。都来了！”和乐莫可奈何，听出明夷语气中带着的兴奋，最是欢乐的兴奋。 明夷笑了，“不错，都是聪明人。” 谁都不想让谁落下，而谁也不能装糊涂，无论怎么争宠法，面对想坑她们的情况下，必须要团结一致的朝外，争取不让别人把她们坑了。 “你去处理，人我不想见，今日不必见，你得让她们往后都没有脸在我们的面前出现。”太皇太后大方的把事情交给明夷去做，明夷要做到这一点，如此，往后才无人挑得出错来。 淑慧长公主眼睛直发亮，她也想跟出去看热闹。 “外祖母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明夷同太皇太后保证，至于淑慧长公主，肯定是不能带出去的，因此小声地道：“姨母不能出去，若是出去了，人人都瞧见了，到时候你会有麻烦。蒙古的人来信问你，为什么看着我欺负人你也不管管，你总不能告诉人家，你比我更想欺负人吧？” 虽然有这个心，淑慧长公主不能说出口，不仅是不能说出去，更得好好的，老老实实的给人回个信，这个事她不知道啊！ 想装不知道，就不能出现，不能让人看见她，否则不是跳黄河都洗不清了？ “上那个角门里，你从窗口往外看，你能看得见外面，外面是瞧不见你在里面的，既能看得清楚我怎么教训人，又不会惹事，何乐而不为？”明夷给淑慧长公主出主意，淑慧长公主想了想，重重地点头，“去吧去吧。” 莫以为她不知道，都等着明夷出去呢。 “若是几位娘娘想进来给外祖母请安？”明夷得问清楚另一件事，免得一会儿闹得不太好。 太皇太后道：“我病了，谁都不见。” 昨天明夷刚寻的借口，不至于刚用完便忘得一干二净，太皇太后懒懒地躺下。 “是！”明夷莞尔，太皇太后不想见那些人，好打发。明夷退了出去。 人都在院里等着，听到脚步声，立在一旁的人都抬起头看过来，见到是明夷，一个个的脸色都变得甚是微妙，终是宁贵妃第一个反应过来，“明夷格格。” “诸位娘娘。”明夷亦是打个招呼，面带笑容地扫过一旁秀女打扮的两个少女，眼中透露出的打量，谁能当作瞧不见。 懿贵妃是一见明夷就犯怵，却小声地问道：“太皇太后有何吩咐？” 明夷出现，自然代表的太皇太后，因此才有这样的一问，想知道太皇太后见是不见这两个人。 “外祖母说，诸位娘娘辛苦了，若是想回去可以回去，外祖母身体不适，正在休息。”病了吗？不舒服是正常的，明夷让她们可以自便。 各自对视一眼，太皇太后见不见她们，此事她们都没有意见，可是...... 不约而同的看向宁贵妃，意思很明确，你得把最重要的事弄清楚，否则这件事不算完。 视线落在身后的两个秀女身上，事情是这么两位闹出来的，要是不给个说法，把事情解决，能闹一回，就会有第二回。 “这两位秀女，太皇太后的意思？”宁贵妃莫可奈何，说的她们一起来，可是话得宁贵妃问出来，宁贵妃多年事管得不错，不可以事到临头，她不出头了吧？ 没事的时候时常想争自己是众妃之首，有事就不想当这个头头了，想得挺美的！ 明夷道：“我来处理。” 得到明夷的话，宁贵妃她们都抬起头，明夷来处理的话，这么两位会怎么样？ “跪下。”脑子一闪而过的念头都没有消化完，明夷朝一旁的两个人喝了一声，纵然无名无姓，谁都知道她喝的是谁。 “姐姐。”两人同样意识到明夷是在和她们说话，是让她们两个跪下，可是凭什么呢？ “我可让你们跪得？”明夷见话说完，一个个都没有离开的意思，行吧，想看戏是吗？就让她们看个够，明夷教训人，又不是挨教训，想看就看着吧。 娜仁自然是不肯的，可是一旁梳着厚重刘海的人却径自跪下了，用行动回答明夷的问题，娜仁自然是生气的，因而并不愿意就此跪下，往前走一步道：“姐姐凭什么让我们跪？” “两个原因，其一，你唤我一声姐姐，我说过我不是你的姐姐，我警告过你一次，你记不得，既然你口口声声唤我姐姐，长姐如母，我不能让你改口，便要罚你跪。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改口，第二跪。莫觉得现在改了口，往后依然唤我姐姐你就能不跪，我说了你若唤就得跪，什么时候都一样。” 听到明夷的一番话，在场的人暗暗都深吸一口气，哪里来的嚣张跋扈的主儿，这样的话也敢坦然地说出口，名声要吗？ “其二，于公，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秀女，你进京之前，你的父亲没有告诉过你，进了宫得守规矩，宫里的规矩，你一个秀女没有资格来到慈宁宫，惊扰太皇太后，让你跪，你委屈？” 理由一个接着一个丢出来，分明可以看得出来，明夷就是不想和眼前的人讲什么姐妹的情份，自小从未见过，此人更是满心的算计，如何有资格和明夷诸多的要求？ 娜仁瞪大眼睛，明夷道：“你想说我是蒙古亲王的格格，是我的妹妹，那又如何？大清敬蒙古的亲王，所以你身为亲王的格格，就可以仗着大清对你父亲的敬重，对你的宽厚，不把天下人都要守的规矩放在心上？你是这样的意思？” 理嘛，明夷有一千个，一万个的理可以让眼前的人跪下，不信邪的试试。 此刻，娜仁打了一个冷颤，她确实是一个聪明人，聪明的知道大清是看重蒙古的，倚仗此势，她在宫里可以肆意而行，可是，若是无视大清，不把大清放在眼里，她所有的倚仗都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还不跪？”明夷欣赏着娜仁变脸，娜仁都想到事情的关键，岂敢再说出不跪两个字，终究跪下。 两贵妃四妃，此时此刻都在心里默默地给明夷贴上一个标签，不能惹，绝对的不能惹。 若说明夷的第一个理由听起来实在太嚣张，让人恨不得狠狠的抽明夷一记耳光，后面提起大清的规矩，完全把人压得无法动弹。 一点都没有说错，规矩大家都得守，蒙古亲王能得大清的看重，不就是因为蒙古和大清相互往来，彼此都守着规矩，你爹都要守的规矩，你一个女娃娃说不守就不守，你要是有胆子说出来，大清立刻能把人送回蒙古去。 谁家喜欢不守规矩的人，你敢说便怪不得人家把你送得远远的，从今往后，休想出现在京城里，更别说留在宫中。 娜仁不远千里而来是为什么？莫说什么不知道的话，聪明如娜仁，一来见到明夷就想套近乎，打量的无非是借明夷当踏板，最好能当皇后的主意。 人啊，有想法是好事，可怀揣着不切实际的梦想，以为想要的就得到，就让事实来教你什么是现实。 “诸位娘娘还有事吗？”明夷处置完人，人都老实的跪下了，至于要让她跪多久，瞧瞧呗。 一群安静不作声人，看完戏，该走的麻利的走吧。 被明夷一提醒，都回过神来，是啊，她们留在此处够久的了，该走，该走。 “我们先退下。”宁贵妃面对明夷，有过那一回的一吓，在明夷的面前，完全直不起腰，含笑的朝明夷说起，其她人看到这样的宁贵妃，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位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想宁贵妃算是颇得圣宠，为此，宁贵妃没少得瑟，虽说和懿贵妃同为贵妃，完全是当自己为内宫之首的姿态，什么时候把人放在眼里过？ 瞧瞧她现在和明夷恭敬的样子，按理来说，宁贵妃和明夷应该只有一次交锋罢了，怎么的就造就宁贵妃完全不想惹明夷的态度？ 千思万绪闪过，一时间没有那么容易得到答案，可是，明夷这个人，确实不宜得罪，能走，还是的走吧。 “不送。”你客气，我也客气，明夷又不想跟她们争男人，所以她们不得罪明夷，明夷一点都不想和她们有任何的针锋相对。 想必，明夷一再的出手，刻在她们骨子里让她们知道她的厉害，这些人应该是不会轻易出手算计的。 尤其明夷看来压根对玄烨没有兴趣，玄烨和明夷之间的关系，颇是让人捉摸不透。 都同明夷笑了笑，无论和明夷熟与不熟的，都客气的打招呼退出去。 “往后诸位娘娘一视同仁即可，我和外祖母都觉得进宫的人，若是连规矩都守不住，将来不知要惹出什么事来。一开始立好规矩，往后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明夷把这些人最想听的话说白与她们听，算是谢过这些人来到这里，陪明夷唱了一场戏。 六人都明白了，同父异母又如何，自小是太皇太后将明夷抚养长大，对明夷说话，这一见面便流露出想算计明夷的人，明夷无意同她们有所往来，想借明夷往上爬，不好意思，明夷不乐当她们的□□。 想想也是，明夷现在的日子过得不自在吗？什么事都不掺和，谁人敢冒犯她？ 有太皇太后撑腰，皇帝撑腰，明夷又是一个争气的，如今外头有几个读书人不知明夷之名，不知明夷的征知书院？ 如这样的人，不掺和进宫里的勾心斗角才是正确的，明夷同她们并不一样。 “明夷格格所言，我们都记下了。”若不把人带到慈宁宫里，娜仁和玉和不死心，她们亦拿不准究竟如何是好。 来一趟，弄清楚太皇太后和明夷的态度，往后自是知道如何应对这两位蒙古格格。 话算说完，纷纷离开慈宁宫，慈宁宫的前院一下子空了下来，娜仁和玉和跪着，比起娜仁来，明夷更好奇玉和，这个一直不说话，看起来分外乖巧无害的人来。 “跪上半个时辰，找人扶她们回去。”明夷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并不认为今天一招就能让她全都老实下来。 想往上爬的人，不会因为遇上任何困难便后退，甚至会越挫越捅，直到完全可以站在顶点，成为掌握他人性命的人那一刻，她们才会满足。 “是！”一旁自有嬷嬷应下，明夷转身往殿内去，娜仁和玉和同时抬起眼看向明夷，不一样的眼神，透露的自然就是不一样的心境，明夷却突然的转过头，将她们的视线全都捉个正着。 两人慌乱的低下头，生怕眼中的情绪被明夷捉着，明夷会借题发挥，若如此，该如何是好？ “啊，捉到了。”明夷含笑的声音在她们的耳畔响起，让她们整个人不由地一僵，再看不出来明夷不是寻常人，枉她们长了脑子。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接下来，我真想看看你们怎么留在这座紫禁城里。”娜仁的眼神没什么让明夷意外的，真正让明夷称赞有意思的分明是玉和的眼神。 带着几分羡慕，还有取而代之的疯狂，一个大清，一个宁贵妃不是意外，她同样也不是，更有别的人？ 明夷想到这里，嘴角勾起笑容。许是因为她有过那些让人听起来匪夷所思的经历，与人目光相触的时候，那些不应该出现的情绪，偏偏出现，明夷不由自主的就往那方面去想。 一个宁贵妃让明夷第一反应是如此，现在这个玉和，低眉垂目很是无害的玉和亦如此。 明夷相信自己，尤其是直觉，定然是不会有错的，接下来，会再有什么事情发生，明夷表示拭目以待。 淑慧长公主在窗口看到明夷的所做所为，当时都快傻眼了，不可置信地转头问起太皇太后，为什么明夷让人跪，这两个就跪下了？ 分明可以看得出来，娜仁是有多心不甘情不愿，明夷说的话，自然有人一五一十的来禀告，太皇太后听着嘴角尽是笑容，可见她的欢喜。 淑慧长公主的问题，太皇太后道：“有所图的人，自然不敢太放肆，不是每一个人都没有软肋。” 像明夷就是一个没有软肋的人，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按她的心意行事，谁也料不到什么时候明夷的心情好，什么时候明夷的心情又会不好。 “那么说来，我们明夷没有软肋，所以才能横行霸道，说跪就能让人跪下，多一句话都不敢说。”淑慧长公主难得的想起明夷，一个蒙古亲王的格格，可以接受生父说不认她，可以无名无份和玄烨在一起，可以不在乎儿子喜不喜欢她，更能让秀女跪就让人跪，太过肆意！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不错。” 一会儿说话的功夫，明夷就回来了，“外祖母，接下来紫禁城会很热闹的。” 话说得让太皇太后听起来觉得有莫名，明夷道：“原以为一个宁贵妃难得一见，眼下看来，又有别的人，或许是更好玩的人。” 眨眨眼睛，明夷并不再细说，太皇太后一顿，宁贵妃知晓未来发生的事，四年前京城发生地动，毫无征兆都叫宁贵妃说中了，自那以后，玄烨便将宁贵妃供起来，不过，也告诫宁贵妃了，有些事，她若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同谁都不要提起。 宁贵妃不用玄烨细说，立刻明白玄烨的意思，再三保证，除了玄烨，她绝不会同任何人提起她知道的事。 本来，事情暴露之后，宁贵妃以为她这一辈子要完蛋了，却不想峰回路转，玄烨竟然愿意放她一条生路，更让她好好的活着，她虽然当不成皇后，玄烨念她几次立功，让她成为贵妃，大抵，玄烨是不想再立皇后的。 说来大清内宫等级，那是皇后一位，皇贵妃一位，贵妃两位，妃四位，嫔不限，贵人不限，答应不限。 皇贵妃等同副后，一般要不是想立为皇后，定不会封其为皇贵妃。 那么多年过去，宁贵妃能安安然然的活过本来的死劫，虽然没有当成皇后，人能活着不比什么都好？ 对此，玄烨也不知存的什么心，竟然告诉宁贵妃是明夷出言帮的宁贵妃说话，否则宁贵妃确实不会有现在那样好的待遇。 因而在这些年来，旁人料所不及，宁贵妃没少往静宜园送这儿送哪儿，聊表谢意。宁贵妃方才对明夷亦甚是恭顺的样子。 额，扯远了！明夷言归正传地同太皇太后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方才看到一个很特别的眼神，当时一对上，我就有了之前和宁贵妃目光相触时的眼神。” 和明夷的期待不同，太皇太后却是拧紧眉头，“这是为何？” “不知呢！”作为算是同类人的明夷，也想问问，这是为何？她到大清的原因她一无所知，接二连三碰到好像都有特别经历的人，同样让明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太皇太后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惊呼声，“皇上！” 哦，明夷让人跪在外面半个时辰，时间没到，可是玄烨下朝来问安的时间到了，莫不是冲撞了人？ 太皇太后奇怪明夷的发现，却也更担心玄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连忙让明夷扶她起来，她要出去看看，看看外面出什么事了？ 出去一看，饶是见多识广的太皇太后都怔住了，跪在院前的两个人，娜仁最是惹眼，不值得太皇太后放在心上，太皇太后最是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另一个少女倒在地上，额前的刘海随着她的倒下，往一旁而侧，露出来的容貌竟然和明夷有七分相似。 玄烨迎门进来，恰好看到这样的一幕，不由的停下脚步，他一停，纵然未见过玄烨，看到玄烨一身的明黄，娜仁都知道这位定然是皇上。 因而才有那脱口而出的叫唤，同一时间又恨极引起玄烨注意的玉和，在看到玉和的那一刻，不难看出娜仁的惊讶。 明夷出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幕，不由自主的笑了，有意思，果然极是有意思呢。 “皇上。”太皇太后怔归怔，随后却是唤一声玄烨，将失神的玄烨唤回神来，看着一个神似明夷的人眼睛都不眨，玄烨什么意思？ 玄烨被太皇太后一唤，一下子回过神来，看到太皇太后身边的明夷，尤其那嘴角的讥讽，玄烨一下子清醒过来，同时也为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像极明夷的人，却不会像明夷一样将他拒于千里之外，把她留下！把她留下！ 不断的有声音在玄烨的耳边叫唤，玄烨宛如魔障了一般，那一刻竟然真的想走过去，将昏倒的人抱起来。 若是，若是当着明夷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玄烨完全可以想像从今往后，他都休想再让明夷靠近他。 “皇祖母。”玄烨真心实意的感谢，朝太皇太后作一揖，太皇太后看着玄烨的目光恢复清明，何尝不是松一口气，终于恢复正常了，刚刚玄烨的眼神，让太皇太后不安到了极致。 “外祖母，没想到啊，竟然会碰上一个和我如此相像的人。”玄烨眼神的变化，明夷全都看在眼里。一开始以为玄烨是动了什么念头，所以才会眼神放光，如今看来最大的问题还是在躺在地上的玉和身上。 明夷缓缓走过去，蹲下探过昏倒的玉和的鼻息，忽然一笑道：“去拿盆水来，不，拿冰来。” 慈宁宫里明夷有所吩咐，谁人敢不听？赶紧按明夷的要求去取冰来，“玉和格格中暑昏迷，拿冰来为她解暑，半个时辰没有跪够，绝不能让她起来。” 从听到明夷要冰开始，大家都满腹疑惑，不知道明夷又想做些什么，结果明夷把意图说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大太阳下放冰，其实挺奢侈的。谁让你和我这么像，看在一张脸差不多的份上，我便帮你一把。”明夷面带笑容的说出最是让人听得心惊胆颤的话来。 要是把冰往人的身上倒，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不必了。”本来昏倒在地的玉和这个时候悠悠转醒，哪怕被人看穿她是装的，也绝对不能让明夷把冰倒在她的身上。 被冰一砸，再冻上一冻，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气若游丝的醒来，可是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清楚，玉和是装的。 这种宫中惯用的伎俩谁都一清二楚，玄烨的脸色更是大变，一个装模作样的女人，方才却像是蛊惑着他，叫他不受控制的靠近，更想让她成为替代明夷的那个人。 明夷是不可替代的，纵然有着一张相似的脸，可那绝不是明夷。 玄烨心里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因着这些年，不是没有人送过和明夷有一两分相似的人。可是越是看着那些相像的人，玄烨更清楚，明夷有多么不可取代。 因此，第一次见面，玄烨看到玉和的反应竟然那么激烈，完全不像平常的自己，玄烨整个人的心悬了起来。此人有异！ 意识到这一点，玄烨的眼神看向明夷，明夷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在那平静之下透着对玉和的打量和警惕，玄烨绝对不可能看错。 “送她回钟粹宫，她，留下。”明夷也察觉不对劲，玄烨当机立断。 指的是什么人，林兴一清二楚，在娜仁以为要留下的会是自己时，却被旁边的林兴提醒道：“你请。” 听到林兴的声音，娜仁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兴，寻向玄烨，才发现玄烨的神情十分凝重，好像这个时候发生的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令他不悦，如果在这个时候冒犯玄烨会是什么下场？ 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最后娜仁做下决定，争不必争于一时，人只要还在将来都会有希望，反倒是惹了皇帝不喜，自今往后，再想往前一步，比登天都难。 再是心不甘情不愿，不明白究竟为什么玉和能够得到玄烨的青睐，她却不能，看到明夷那张脸，又低头看了玉和，终是咬住下唇。 娜仁膝盖再痛，也得站起来乖乖的随林兴一道离开。 玄烨像是为了证明心中的猜想，又一次靠近玉和，果然在看向玉和的那一刻，不断的有一个声音和玄烨喊，她长得真像明夷，她可以成为另一个明夷，一个不会拒绝你的明夷，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的明夷，为你生儿育女的明夷。 声音越来越多，那样带着蛊惑的语气，若不是玄烨早就察觉不对。一开始就心存警惕，定然就会如同方才一样，一开始看到玉和便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想将她当成明夷。 “将人带进去。”玄烨越发确定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是真的，自然不愿意再拖。 当机立断的吩咐下，却把其他人吓得不轻，谁都注意到，玄烨看着玉和的眼神不一样，那分明要把玉和当成明夷的模样，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皇上。”饶是一直不作声的苏茉儿，这个时候都出声唤玄烨一句，不希望玄烨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 再是相似的人也不是明夷，如果因为得不到明夷的回应，所以想找一个替身，若是玄烨当真可以放开明夷，对明夷来说是好事。苏茉儿却不希望玄烨将来后悔。 玉和的脸上露出欢喜，终究这一次她赌对了！ “带进去。”玄烨这个时候根本和她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彼此之间谁都不知道各自真实的想法。对于玄烨来说，他想弄清楚为什么眼前的玉和能让他如此的不受控制？ 一群人全都看向太皇太后，不确定要不要把这个和明夷相似的人带进去。 “带进去。”还是明夷出声，这一下正主都出声了，太皇太后也吩咐道：“带进去。” 苏茉儿心急如焚地唤一声格格，太皇太后和明夷招招手，“我们一并进去。” 玄烨立刻上前扶住太皇太后，看着太皇太后的神色，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作为一个帝王，自小太皇太后就教导他，心志一定要坚定，不可轻易为任何事情动摇。 那么多年以来，玄烨一直以为他的心性坚韧到任何人都休想能够动摇他！ 纵然在喜欢明夷，可是不管明夷如何要求，玄烨依然坚持立于大清的形势，无论如何都不肯立明夷为后。 连明夷都不能动摇玄烨的心，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她哪里来的那么大的魔力，可以让他受到蛊惑，竟然让他想让她代替明夷？ 越想玄烨越觉得不可思议，因此更要弄个清楚。 所有的主子都吩咐把人带进去，纵然心中有万千的念头，也不能违背主子的吩咐。 要说在场的所有人里，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的只有淑慧长公主一个。 看到现在她都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的神色，因为看到一个和明夷长得相像的人就脸色大变。 虽说明夷长得很好看，额娘早逝，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同父异母的妹妹和明夷长得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看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淑慧长公主虽然很想问，却也清楚这个时候不是问的时候。 各自入殿内，玄烨扶着太皇太后坐下，这才同太皇太后说起道：“皇祖母可知，看到她的第一眼，我竟然生出让她取代明夷的心思。” 听到这话，淑慧长公主一下子炸毛了，“皇上你在说什么胡话？” 急得恨不得冲上去打玄烨的架式，太皇太后安抚的扫过淑慧长公主一眼，“听皇上把话说完。” 好在总有一个明事理的，玄烨松一口气，继续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只要不看她，便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可是一看到她就好想有人不断的蛊惑着朕，让朕把她当成明夷。” 太皇太后本来对明夷的话就存着警惕，现在又有玄烨证明，太皇太后目光如炬的盯着玉和，“你究竟是什么人？” 纵然再是相似的一个人，玄烨也不可能乍一眼就生出让人取代明夷的意思。 如此的心态本就不同寻常，还是每看玉和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念头，便证明问题出在玉和的身上。 玉和以为玄烨把自己唤进来是想留下她的，没想到却是要逼供。 说好的没有人可以抵抗这种蛊惑呢，为什么？为什么玄烨会从蛊惑中醒来？ “奴婢不知道太皇太后和皇上在说什么。”无论知道或是不知道玄烨这些感觉从何而来，玉和都只能是不知道。 “事到如今，你以为你嘴硬就能瞒得住？如此不同寻常的人，若想见识大清的酷刑，我可以如你所愿。”太皇太后显然很愤怒，这个人想取代明夷，那么取代明夷之后会对明夷做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想除了明夷又要蛊惑玄烨的人，正可谓触犯太皇太后的逆鳞，太皇太后绝不允许这样的人好好的活着。 “太皇太后，奴婢真的不知道。”玉和心乱如麻，可是，无论如何都不承认。 “来人。”太皇太后想给人一个机会，好生相劝，若是能玉和如实的答出来，太皇太后便饶过他这一回，可是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太皇太后便不会手下留情。 玄烨明夷他们都是太皇太后最看重的人，想对他们两个一起下手的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 明夷：小样，跟我耍手段，太嫩了。 070章宁贵妃求救 玄烨和明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太皇太后如此勃然大怒的样子, 完全不需要玄烨和明夷出声，太皇太后这就要将人拿下。 和乐上前，太皇太后道：“将人压入内狱, 好生拷问, 一定要把她身上的秘密弄个一清二楚。” 声讯问人的事和乐擅长, 只不过好些年没有用的机会, 此时太皇太后吩咐下, 和乐应声道：“太皇太后放心, 奴才会办好。” “不,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你们不能。”玉和听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她的所有办法都对眼前的所有人都没有用，想就此来威胁人, 简直是痴人说梦，诸多算计, 她眼前的哪一个人是她所能算计的？ 她是真觉得自己那么了不起？ 念头一闪而过，最终，玉和看着明夷道：“她会死的，她会死的。” 如此的叫唤起来, 和乐想拉人的动作一下子僵住, 静心等着太皇太后和玄烨的吩咐，一个敢出言不逊的人, 究竟如何处理才是。 太皇太后心中最忌讳的正是明夷的事，听到玉和的话，脸色大变, “你在浑说什么？” “何必掩耳盗铃, 太皇太后和皇上果真不知道明夷格格的性子？皇上咄咄逼人, 终究会有明夷格格无法承受的时候。她会死，她一定会死的。”玉和睁大眼睛大声地叫唤起来，声声地指出明夷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这条路，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得了，明夷会死，她一定会死的。 和太皇太后及玄烨的如临大敌不一样，明夷对这个相似她的人，想取她而代之的人，心里的想法更多是有意思。 一直以来明夷都知道，她所不屑的一切，多了去的人求之不得。 皇帝的宠爱，玄烨现在看起来对明夷的好，多少人趋之若鹜，更希望能永远的留下。 可是啊，明夷笑了笑，走到玉和的面前，“为何选择今天暴露自己呢？” 不难看出来玉和确实可以蛊惑人，若不然玄烨不会变成那样，可以蛊惑皇帝的人，寻到合适的机会，完全可以达到目的。 本来明夷是期待以后的发展，怎么都想不到玉和会如此的心急，过早的暴露自己，反倒让她置于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玉和以为太皇太后和玄烨都会着急的追起自己，接下来的明夷会怎么样，可是那一个她说着会死的人，这个时候平静无比的凝望着她，询问着她为何选择今天，在明夷的面前暴露她相似明夷的容貌？ “我，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可以，玉和也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机会不一样，结果亦会不同，她如何不懂这个道理。 明夷望着玉和，玉和握紧拳头道：“今天之后，我会落选，我再也没有见到皇上的机会，甚至，这一次能见皇上，都是我费尽心思得来的。” 言外之意，无非是指出能出现在慈宁宫，玉和诸多算计在里面，都是真实的。 “噢？我虽然想教训你们一回，却无意一气把你们都赶出宫去，毕竟你们进京选秀，六个人大打出手，你们两个一直安份守己，想让你们落选，理由呢？” “一开始需要你出手，接下来不用你，自有人出手，宫里的娘娘，哪一个是省油的灯？”玉和急切地指出情况，她所面对的敌人并非明夷一个而已，宫里的女人，一但她们发现玉和这张和明夷相似的脸，没有一个会坐得住。 一个明夷够让她们忧心的了，再来一个和明夷相似的人，性情或许全然不同，若分了她们的宠爱，她们自然如临大敌。 “若没有看到你的脸，我不动，自然不会有人对你动手的，因此我可以理解为，有人看到你的脸了？”明夷何等聪明的人，自然从玉和的只字片语中读出别样的意味，有人看到玉和的这张脸，和明夷相像的一张脸，所以容不下她。 明夷是她们动不得的人，也不敢动，一个失去太皇太后庇护，又将容貌遮掩起来的秀女，其中有多少不为人所知的事，谁都不傻。 玉和不想说得太多的，可是话到嘴边，全都叫明夷套出来，再不想说，也唯有说起来。 “是，有人看到我的脸了。”玉和说出明夷会死的话，本是想争取一个转寰的余地，可是，比起自己死不死的，明夷更好奇的是玉和。 明夷抚过玉和的脸，玉和想退的，明夷另一只手将她牢牢的捉住，玉和感受到明夷略带冰凉的指甲抚过她的脸，让她不受控制的发颤。 “其实你知道那么多，有这样的本事，为何不想找我帮忙？你知道我恨不得有人取我而代之。”明夷确实觉得很遗憾，多好的一个棋子啊，明夷一开始注意到玉和的眼神时，彼时就充满期待，等着这个人真的能将她完全的取代。 “这个刘海，把你的脸盖住，是为你挡住很多麻烦，却也为你挡住最好的机会。”人若是落在明夷的手里，明夷早早看到这张相似她之极的脸，定然不介意帮她一把。 有了替代的人，自然就意味着明夷可以逃开，那么好的事，明夷会不乐意？ “明夷。”太皇太后第一个出声，不难看出她的不认可。 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太皇太后绝不会让她活下去！ “知道了。所以我才说她错过了。”明夷不在意一个人如何费尽心思的取她而代之，成为玄烨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太皇太后却不能容许一个女人连玄烨都可以迷惑。 把玄烨教成现在这个样子，对于太皇太后来说，玄烨不仅仅是孙儿，更是大清的希望。 百废待兴的大清，怎么能让他成为一个为女人轻易动摇的人？如此一来，大清危矣。 而且，一个人若想完全的取代另一个人，更应该把一个人杀了。 明夷不在意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风险，于她看来，那些风险都不值得一提，太皇太后绝不允许一个人，毁了她的孙儿和外孙女。 明夷的惋惜太过真切，饶是玉和都怔怔地看向明夷。 于玉和来说，纵然在她看来，明夷表现的都是不在乎玄烨的态度，事实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多少女人求而不得？ 玉和认为的明夷所谓的不想要，更或者可以说是因为想要得多，并不是真正的不想要。若是出现一个可以将你取代的人，不会有一个人可以容忍的，明夷作为一个女人，绝不会另外。却因如此，便一步错，步步都错了吗？ 玉和脸上带着几分懊悔，若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完全可以和明夷互惠互利的是不是？ 一个想离开皇帝的人，一个想得到皇帝宠爱的人，她们原本可以结成同盟，各取所需，却因为她对明夷的猜忌，以为明夷不过是装装样子，为的仅仅是让玄烨的心更多的放在她的身上？ 因而错过最好的机会，如今完全暴露，她以为最大的筹码可以让她一举得宠，却漏算最重要的面前，她想取代的明夷就在眼前，尚未有本事入玄烨的眼，没能成为玄烨心中有一定地位的人，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你可以帮我，你现在也可以帮我的。你帮了我，我也帮你。”太皇太后的意思一目了然，定然不会放过玉和的。玄烨阴着一张脸，从被蛊惑的那一刻清醒过来，玉和在玄烨的心里等同妖女。 玉和不傻，眼下最有可能救她的人独明夷罢了。 “你很清楚，能改变这一切的人唯一人，你能让皇上为你忤逆外祖母，那就是你的本事，除此之外，再无他法。”明夷是为玉和这样的人而惋惜的，怎么就不知道来寻她呢？但凡让她早早的看到这张脸，明夷一定帮她一把。 “明夷！”玄烨冷着一张脸出声喝斥，无非是提醒明夷，他人都在这里，当着他的面惋惜玉和过早的暴露，以至于落于如厮境地，既让明夷错失良机，自然，玉和也失去最好的机会了，多可惜。 “皇上，皇上，若是你再执意留下明夷格格，她会死的，她一定会死的。皇上宁可死也不愿意放过她吗？”玉和听不出明夷的反话一般，此时哀求着玄烨，质问着玄烨。 玄烨的脸更黑了，厉声喝斥道：“闭嘴。” 一句一句的喊着明夷会死，玄烨想得更多的是，眼前的玉和是不是和宁贵妃一样，也能看到未来的事。 明夷不会死的，他怎么会让她死，他们会白头偕老，终此一生，明夷都会陪着他，高兴的过日子。 “皇上何必掩耳盗铃，你比谁都清楚，一旦太皇太后逝去，紫禁城中再也没有能留下明夷的人，皇上若是执意将明夷锁在身边，最终会把她害死，没有太皇太后在你们之间调和，皇上步步紧逼，定会造成你们不死不休。”这个时候玉和怎么可能闭嘴，她唯一的机会，她唯一的机会啊！ 明夷笑笑地道：“皇上瞧，她同我长得挺像的，想必对我如此了解的人，定然明白我们的过往，我从前能为你做的一切，往后她都能为你做，不如，你就顺势为之，女人，都是一样的。” 如此恨不得别的女人将她取而代之的语气，实在是够了。 玄烨冷声地道：“在你看来，我要的是你的脸？” 于明夷心里，玄烨是如此肤浅的人，肤浅的看中的是明夷的脸？所以有一个和明夷相像的人，玄烨迫不及待的就收下，高高兴兴的将这件事放下？ 明夷也清楚玄烨看中的真不是她这张脸，不能否认明夷的脸确实长得不错，不错是不错，玄烨宫里的女人，哪一个长得差了？ 正因为如此，明夷才没想把这把脸毁了一了百了。看中的不是你的脸，就算你把脸毁了，照样，玄烨也能下得了口，明夷可不想痛。 太皇太后冷声地道：“我看不必再问，直接赐死。” 听到如今，对于明夷的语气，那恨不得以身犯险，巴不得让玉和取而代之的意思，是叫太皇太后最不安的事，玉和，不能留。 ......明夷眨了眨眼睛，她是一不小心把人坑了吗？ “外祖母，不至于此，把人逐出宫就是，一个小女子，要不是为了弄清楚她身上的异样，自不必理会她，更谈不上置人于死地。”明夷不是喜好杀人的人，于明夷看来，玉和罪不至于死？ 人家不过是有些别人所没有的本事，怎么都容不得她有本事？ 太皇太后看过明夷一眼，“你先回去。” 竟然要把明夷打发，明夷唤道：“外祖母。” “回去！”太皇太后知道明夷想说什么，正是因为清楚，更不能让明夷再说下去，这件事没有转寰的余地，明夷不想杀人那是明夷的事，站在太皇太后的立场，一个危险的人，同时可能危及明夷和玄烨的人，绝不能让她活下来。 “苏茉儿，送明夷回去。”一看明夷完全不想走的样子，太皇太后直接让苏茉儿把人送回去，这些事，太皇太后自会处置，一个玉和，一个魅主的人，居心叵测，绝不能让她活着。 明夷再想说什么，苏茉儿都上前将明夷牢牢的拦下，“小格格，你就听格格的。” 太皇太后打定主意，这个事谁来说都没有用，更别说玄烨看起来也认定眼前的玉和绝不能放过，这两位一起做下决定的事，谁都休想能改。 苏茉儿不由分说的请明夷走吧，别再想救下玉和。 玉和大惊失色，她竟然就要为此没了小命，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明夷格格，明夷格格救救我。你相信我，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帮到你，否则的话，这辈子你都要被皇上困在紫禁城内，永远都逃不出去，唯有死才有可能逃得了。”事到如今，玉和也明白了，能救她，会救她的人唯明夷而已，她不能放过唯一活下来的机会，不能。 “堵住她的嘴。”太皇太后和玄烨异口同声地下令，苏茉儿这会儿已经推着明夷往外走，明夷...... “苏嬷嬷。”明夷被推出殿外，屋里的情况，如何都听不到，门也从里面头上，得，想进去都不可能。 “小格格，你可千万别养虎为患，此女看起来颇是诡异，她今天能乱皇上的心神，岂知将来会不会也能乱你的心神？”苏茉儿从头到尾看下来，心有余悸，若是让玉和做成了，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能想，不敢想，苏茉儿认同太皇太后和玄烨处理玉和的办法，那样的人，确实不能留，太让人不安了。 明夷想冲回去都冲不进去，莫可奈何，苏茉儿同明夷道：“小格格有再要做的事，也不能让自己置于危险中，否则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苏茉儿一担忧地看明夷，希望明夷顾念一二他们这些当长辈的人对明夷的担心。 明夷自知无法改变太皇太后和玄烨的决定，一条人命，于他们不过一句话的事，一句话落下，轻易就能让她死。 皇权至高无上，明夷想讲理，谁愿意听？她为玉和悲哀，亦为自己悲哀。 ** 自那以后，再未见过玉和，太皇太后和玄烨如何给蒙古交代的，比起作为陪衬的玉和来，娜仁被留下，封为嫔，这就是朝廷给蒙古的交代。 明夷让人打听玉和如何处置，却怎么都打听不出来，显然太皇太后和玄烨不约而同的将此事瞒下，不会，也不让明夷参与其中。 每每明夷想问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都道：“人死了，往后不必再提。” 有心想从淑慧长公主处得到一些消息，难得淑慧长公主闭口不言，无论明夷怎么说，一味摇头，竟然连一个字都不敢接。 定是太皇太后知道淑慧长公主绝斗不过明夷，若叫明夷从淑慧长公主处得到突破口，接下来，瞧着吧，再想瞒着的事也瞒不住。 为此，太皇太后三令五申警告淑慧长公主，但凡明夷提到玉和的事，她应付不了明夷，闭口不言就行。 明夷了解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何尝不知明夷，正是因为太了解，所以，不给明夷丁点的可趁之机。 行，明夷由此可以确定，玉和暂时没有死，太皇太后怕是又问出什么事来，以及于暂时留住玉和的一条命，若不是如此，何至于瞒着明夷至此。 不能否认，明夷为失去玉和如此好的棋子难过的，若是玉和成功了，那该有多好？ 这点意思，她表现得够明白，太皇太后和玄烨都瞧得分明，可是不愿意让明夷再知道玉和的事，正是因为明夷的心思。 紫禁城消失一个人，没有人敢去过问，可是最近宁贵妃有些惨，任人被不断的问起明夷的生死，她根本不知道，无从答起，却有人怎么都不肯放过她，连续的高度审问下来，都要扛不住。 精神可见的不好，脸色也是铁青，宫里的其他人看到宁贵妃如此的脸色不佳，最近玄烨又总往宁贵妃的宫里去，醋海翻腾，话里话外都透着妒忌，宁贵妃很心塞。 除了第一次被那么严刑逼供外，那么多年，宁贵妃都快忘记这种感觉，眼下倒好，她被里外夹击，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轻轻地一声轻叹，那也只能在心里叹，绞尽脑汁的想，要怎么样才能让玄烨相信，她不是不想告诉玄烨明夷会怎么样，她是真的不知道。 朝中的大事都有记载，理所当然的知道这些事，可是一个皇帝宫里的女人，有谁会记载得一清二楚，尤其现在看来，明夷压根是个无名无份的人，请问如此一来，宁贵妃怎么可能知道明夷什么时候会死？ 宁贵妃说不知道，玄烨不满意，纵然说知道，玄烨一样会不满，如此的情况下，宁贵妃太难。 思来想去，眼下的情况要怎么说？能救宁贵妃于危难的人唯一人而已。 宁贵妃就那么寻上明夷，饶是明夷拒绝几回，宁贵妃锲而不舍，话里话外都带着哀求，希望明夷可以救救她，要是明夷都不出手的话，她是真得死定了。 明夷接二连三收到宁贵妃的帖子，一开始就是寻常的帖子，随着明夷的拒绝，好像把宁贵妃的恐惧全都逼出来了，自此，宁贵妃帖子上的内容越来越通俗，也越发的可怜，大有明夷若是不出面的话，她只有一死，明夷当真要见死不救吗？ 宁贵妃那样哭卿卿，可怜巴巴求人救命的真情切意，明夷终是见她一回，宁贵妃立刻收拾好奔慈宁宫来，站在明夷面前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乖巧等吩咐的姿态，哪里有外面威风八面的宁贵妃的架式，看得明夷嘴角抽抽。 “明夷格格。”千求万求，终于求到明夷出面，宁贵妃内里泪流满面，感激不尽。 见到明夷的时候，要不是忍住，控制住，没准要喜极而泣了。 纵然没有落泪，那看着明夷的眼神如同明夷是救星，明夷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宁贵妃，把你的眼神收起来，若不然你就请吧。”明夷什么时候让人那么看过，压力是巨大的，因此提醒某人一句，别乱来，千万别乱来，否则的话她马上离开，她扛不住宁贵妃的眼神。 宁贵妃很想向明夷表达她的谢意，更想告诉明夷，她真是打从心里的感谢明夷，要不是明夷的话，这些年她绝不可能在宫里耀武扬威，更不会有今天的身份。 作为一个不正常的人，待遇该是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每天都会被人逼问，她有什么没说的。 “明夷格格相救之恩，一直没有机会当面和你感谢，今天终于碰上，请明夷格格千万容我道一声谢。谢谢。”宁贵妃随着这一次玄烨不知为何突然的发疯，不断的追问明夷的生死，那如同噩梦一样的追问，好险宁贵妃没疯，越发体会到正常的日子有多好。 话说着，宁贵妃与明夷鞠了一个躬，明夷也想不明白，她帮宁贵妃说几句好话的事，玄烨为何要特意告诉宁贵妃？那不是更衬得玄烨可恶？ “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当不得你如此郑重。”两位主子说悄悄话，因此将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打发了去，屋里就明夷和宁贵妃两个人。 宁贵妃一听明夷并不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的语气，可见在明夷的心里，这样的事情是举手之劳，没想过让人来感谢她。宁贵妃越发觉得，明夷这样的人实在难得。 “你救我于黑暗之中，虽然我现在或许和被关起来没有什么两样，至少，我能出来看看太阳，这东西宫可以自由行走，我谢你，你且收下。”宁贵妃所言皆是发自肺腑，对明夷心存之感谢，亦无半点的假意。 明夷笑了笑道：“你若执意要谢，我收下了。这一次，你想再找我帮的忙，虽未听明白，我却想说，我不是什么事都能帮得上！” 从来不会自视甚高，明夷对自己心里有数。 “不，这件事除了你，再无人能帮我。皇上最近不知着了什么魔，天天追着问你什么时候会出事，我，我是真不知道。”宁贵妃说到正事分外委屈，知道的事情，她都告诉玄烨了，玄烨却不相信执意，以为宁贵妃有意隐瞒。 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宁贵妃又一次体会到。 明夷瞧着宁贵妃委屈巴巴恨不得时间能够重来，她保证绝对不会再冒头的样子，忍俊不禁，明夷道：“皇上抽风而已，不必理会。” “明夷格格，我和你不一样，你说不理皇上就能不理，我能不理吗？”宁贵妃莫可奈何，势不如人。玄烨一句话就能要了宁贵妃的小命，宁贵妃哪里敢无视玄烨？ “这话说的没错。你不会告诉皇上，古往今来有见过谁事无巨细记载女人的点滴的吗？”明夷和宁贵妃说起话来，并不觉得宁贵妃有那么蠢，连开解的话都不会说。 “我说了，皇上就是不信，就是不听。”说到这里，宁贵妃偷偷抬头喵了明夷一眼，每回碰到明夷的事，玄烨都会变得不正常。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看我作甚。”宁贵妃的眼神明夷敏锐的察觉，都来找明夷帮忙了，宁贵妃有话依然不肯直说，那她们的谈话就该到此终止。 宁贵妃看到明夷警告的眼神，赶紧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皇上每回碰上你的事情分外变得不一样。根本不讲道理。” 理由大家都清楚，可是偏偏都无视。相互之间什么意思，总不会不明白的。 “如此说来，你找我，我又有什么办法？”讲道理倒好说，不讲理的人怎么跟他说。宁贵妃束手无策，明夷更不想和玄烨过多往来。 “能不能请格格出个面说句话？”宁贵妃无奈啊，小心翼翼的试探，给出想让明夷帮忙做的事。 “很显然不能。”明夷很清楚玄烨为什么迫切的想从宁贵妃的嘴里确定明夷什么时候会死，无非是因为玉和说过的话。 比起玉和来，当然还是这么多年宁贵妃一直说出来的事都发生了，证明宁贵妃确实有能力，也更值得玄烨相信。 无法从玉和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有一丝可能却让玄烨心惊的事，玄烨却不愿就此放弃改变一些事。 “一句话的事。”纵然知道有些强人所难，宁贵妃要是有别的办法也不会寻上明夷。 玄烨在意的是明夷的生死，可是明夷呢？明夷未必见得有，多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如果明夷出面和玄烨说一句，玄烨纵然再执着于得到答案，也不会再硬逼着宁贵妃给出她无法回答的答案。 “你也只是一句话的事，不管皇上问你什么，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皇上非要从你这里得到答案，无非是一时没有迈过坎，只要你一直不改变你的答案，皇上不会再一直追问的。”再怎么发疯着魔玄烨也不可能不懂一个道理，不知道的事非说知道，一旦将来发生的事对不上宁贵妃会有什么下场，难道宁贵妃不清楚？ 那么多年来宁贵妃的表现很让玄烨满意，否则的话也不会一再追问宁贵妃。 “不想给你自己将来惹麻烦，坚持你的答案，千万不要改。”这件事明夷的确帮不上忙，能帮忙的独宁贵妃而已。 宁贵妃抖了抖，很显然想到了玄烨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强势。如果玄烨发现宁贵妃欺骗他，宁贵妃不知道自己什么下场？ 正是因为在清楚不过，所以直到现在不知道明夷的事，宁贵妃就说不知道，不管玄烨怎么追问宁贵妃一直坚持答案。 再有明夷的提醒，也是让宁贵妃明白，千万千万不要为了解决眼前的一点麻烦而让自己陷入绝境之中。自寻死路就是由此开始的。 皇权至上的地方得罪一个皇帝，欺君之罪，完全可以诛连九族。 咽了咽口水宁贵妃重重的点头，“我，我都记下了。” 看到宁贵妃被吓得不轻，却依然故作坚强，明夷道：“其实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害怕？你既然不曾欺骗于人，无论皇上怎么问你只要坚持你所知道的回答，皇上不会因为你说不出他想要的答案杀你不是吗？” 所谓做贼心虚，说的就是宁贵妃这样的人。 明明自己什么事都不清楚，偏偏因为对玄烨的恐惧。不用玄烨再多问几句，她到露出怯意来，反而显得她的答案不可信。然后就恶性循环，玄烨越是逼问的紧，宁贵妃越害怕，底气越不足的说出不知道三个字，越发让玄烨难以相信。 “是吗？”明夷点出的问题，宁贵妃微微一顿顺着明夷的问题反问一句，明夷重重的点头，“若想杀你早就杀了，不会等到今天。” “往后知道的事说知道，不知道的事就说不知道，你没有骗人，问心无愧，皇上不至于非让你扯出一些不存在的事。”玄烨想从宁贵妃这里问出一些事情，不假却不意味着玄烨想听到的是假话。 说真话的人根本不需要害怕，明夷有时候都不明白，宁贵妃为何要害怕？ 宁贵妃抬起头看着明夷，明夷的神情自信而平静，好像不管面对什么样的问题，什么样的人逼步步紧逼，她都无所畏惧。 大概也是只有这样的人才会特别的让皇帝放在心上。别以为男人只喜欢依附在他身边的女人，没有想法，没有主见，一切以男人为天，男人就会觉得很好。 见过像明夷这样自信又有主见的女人，有文采更有远见，和明夷站在一块，还得同明夷讨主意的宁贵妃，深刻意识到自己和明夷的差距。 “多谢明夷格格。”不如就不如吧，反正这辈子她是没有机会得到皇帝的宠爱。若是玄烨这辈子宠的都是明夷，一心都在明夷的身上。碰上这样一个诸事不管的宠妃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宁贵妃现在的日子怎么过，往后都会怎么过。 对于宁贵妃的道谢，明夷不过是说透了一句人之常情罢了，明夷不以为然的挥挥手，“不必谢我。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不知不觉反而又给宁贵妃指明了一条路，明夷想来想去都觉得这种状态不对劲。 玄烨宫里的女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给人指点迷津？果然这些人都是蛊惑人心的家伙，往后得和她们保持距离。 明夷一点都不想承认她是一时心软，撑不住宁贵妃的可怜兮兮，接二连三的哀求，所以...... “我先告辞。”明夷不喜欢和她们这些人接触，宁贵妃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终于有了底气，知道接下来如何应对玄烨的咄咄逼人，宁贵妃自不想留下来继续惹怒明夷。 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再遇上什么问题得求明夷帮忙，在明夷没有显露出，不高兴之前赶紧的撤，才会有下一回。要是这一次就热的明夷不喜，能在找明夷帮忙吗？ 得亏明夷不知道宁贵妃跑得那么快，那是等着再有下次，若是知道定然第一时间警告宁贵妃，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宁贵妃走得干脆利落，又是好几天没敢在明夷面前出现的玄烨寻上明夷。 人都堵在房里了，明夷想跑也跑不掉。 “皇上有何吩咐？”四年来，明夷和玄烨并无亲近，相互之间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你不靠近我，我也不靠近你。玄烨就算堵到明夷的房门，明夷也不认为光天化日玄烨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去巡视黄河，你可要随我一同南下？”玄烨瞧着明夷，平静无波的面容小声询问。 明夷一听要南下抬起头看向玄烨，玄烨轻声的道：“一直以来你都在京城呆着，没机会出去走走，江南的风景不同于北方，正好我要去巡视黄河，我们一道出去走走？” 不得不说明夷的确心动，江南的风景好啊，多少园林古景，正是欣赏的好时候。 “外祖母的身体？”明夷会回到紫禁城，是为了太皇太后，刚回来就出去说得过去吗？ “皇祖母也希望你有机会能够出去走走散散心，别一直困在紫禁城里。”不可否认，太皇太后的确想让明夷陪伴在身边，但是如果能够让明夷出去走走散散心，没有什么不好的。 明夷一直都想出去外面看看，毕竟山河这么大，风景那么多，一个喜欢作画的人，最喜欢看的是不同的风景，感受不同的人文。看得多，见得多，听得多，自然而然画出的画会更好。 太皇太后并不希望把明夷混在身边，也不想玄烨以她为理由困住明夷。 “去吗？”玄烨在这个时候再问一句。 ※※※※※※※※※※※※※※※※※※※※ 宁贵妃：一不小心坑了自己，明夷格格救命啊。 明夷：……拒绝！ 071章南下进行中 若是不去, 什么时候再有机会南下？ “去。”无论玄烨为什么愿意带明夷一同离开京城南下，明夷都肯定的告诉玄烨，她想去。 从明夷听到南下的那一刻起, 整个人变得光芒四射, 很显然对此次南下的期待。玄烨就知道明夷不会拒绝的。 “好。”明夷既然答应一下, 玄烨便要去准备转身就要离开明夷的院子,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道：“我会带太子和胤禛一起去。除此之外, 再无他人。” 此话听起来像是和明夷解释, 此次一行不会有任何的女人。至于为什么带上胤礽和胤禛, 明夷并不想多问, 应声道：“是！” 其实玄烨带不带别人明夷压根不在乎。再多的人入不了明夷的眼，也休想让明夷放下各种各样的风景来理会那些吃饱撑着没事干的人。 玄烨一直注意明夷的神色，无论玄烨说什么, 好像都无法引起明夷的波动，玄烨要带什么人也好, 不带什么人也罢，对明夷来说都是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小事。 大概这辈子无论他再为明夷做任何事，明夷的眼里都不再有他！ 其实玄烨也在问自己为什么要一直坚持下来？他有那么多的女人，如果想找一个和明夷相似的人, 难道就找不到？ 无数回玄烨劝过自己放弃, 终究依然舍不下，明夷只有一个, 无论有再多的人都替代不了明夷。 可是玉和说的话，玄烨能够不记住不放在心上吗？真有那一天逼得明夷和他鱼死网破，到那个时候会怎么样？ 挣扎太久, 到最后玄烨也在问自己是不是要逼死明夷, 是不是非到那样的地步, 他才会愿意接受明夷，心里没有他，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的事实？ “皇上。”玄烨走出明夷的院子，走到慈宁宫的正殿前，走到太皇太后的园子里。太皇太后正在侍弄花草，苏茉儿远远看到玄烨唤了一声。 太皇太后听到动静抬起头看了过去，显然对于玄烨从明夷院里出来的事并不稀奇。 “明夷愿意随我一道巡查黄河。”玄烨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说出此事，太皇太后抬眼看向玄烨。 “若是很久都见不到明夷，皇祖母会不会想她？”听到玄烨有此一问，太皇太后想了想答道：“自然会想的。虽然很想她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那也总比白发人送黑发人好。甚至将来也不希望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玉和的话，不仅仅玄烨听了记在心上，太皇太后何尝不是时刻的记在心里。 玄烨害怕，太皇太后同样也为之恐惧，生怕明夷果真想不开。白发人送黑发人，太皇太后撑不住，想到若她一去，明夷年纪轻轻也会随之而去，太皇太后同样心如刀割。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玄烨不肯退一步，明夷若是能退，便不会那么痛苦。 或许在明夷看来，她现在已经退了一步，毕竟不再奢望所谓的自由，这样一来也就不需要再为玄烨强留她在身边而痛苦。 但玄烨就会满足吗？他会接受明夷这一辈子心都不在他的身上？纵然留住了人，依然永远都无法靠近明夷？ 太皇太后也在想，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说服他们，能让他们各退一步，能不让这样的局面变成必然。 如今玄烨的一句话落在太皇太后的耳朵里，太皇太后带着不可置信的问，“皇上想清楚了？” “皇祖母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可是再一直纠缠不休下去，最后会变成我们都不想看到的样子是不是？”玄烨能够做下这个决定，何尝不是纠结太久，如果有办法能够改变，玄烨真的想一辈子把明夷留在身边，不让她离开自己。 太皇太后不知该如何回答，玄烨尝试过改变明夷，以为给了明夷一些自由，明夷应该会满足，从此以后会和以前一样同他亲近。 事实却抽打在玄烨的脸上，不断的告诉玄烨，无论他认为做了多少已经是为明夷舍弃原则的事，终究那些不是明夷要的。既然不是明夷想要的，就不可能让明夷心存感激。 每一件事在明夷看来都是手段，都是想让明夷倾心相许的手段。 纵然这确实是手段，但其中难道就没有一点的真心吗？ “皇祖母，我不想让明夷死。”或许玄烨从未想过像明夷这样的人会有自寻死路的那一天，玄烨都在想明夷是经历了多大的伤痛才会作贱自己，用性命来换取她要的？ 可是玄烨扪心自问，他能不能赌得起，他可不可以看着明夷去死？ 一但明夷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一切都是玄烨想要的结果吗？ 终究玄烨经过深思熟虑，不得不做下这样的决定。 “若是从一开始你就想清楚该有多好。”太皇太后想到明夷和玄烨之间的关系，如今是连从小长大的情分都磨没了。 以前的时候明夷唤的一声声玄烨哥哥，玄烨不怀念吗？ 玄烨显得有些哽咽的道：“皇祖母，人不能一味的回头看。” 若是回头看过去便否定了全盘，如此带来的更是痛彻心扉。 “以后往前走，无论从前我做过多少让明夷伤心的事，以后不再让她伤心就是。”玄烨的确不想让自己一味的回头看，往后的路，只能往前走，错过的，往后不要再发生，或许就是玄烨吸取得来的教训。 太皇太后一声轻叹，“就算如此，明夷也不见得会领你的情。” 话至于此，玄烨无奈地道：“我想和明夷最起码不亲近，也不需要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纵然比不上年少时亲密无间，至少我们能像朋友一样坐在对面，明夷不会满脸嘲讽的和我说话。” “胤禛呢？”玄烨想好放明夷离开，那么胤禛呢。 被明夷直接在面前道破，胤禛是明夷并不愿意生下的孩子，是玄烨非逼着明夷生下的孩子。虽然有明夷那一番话开解，胤禛知道自己并没有错，怪明夷或是怪玄烨，各自都有他们的立场，胤禛没有那个资格。 这些日子以来，胤禛依然和明夷亲近，不过和从前的小心翼翼有些不一样，胤禛和明夷更像是朋友之间的相处。 太皇太后当时看到那一幕说不出心中是何感想，更多是觉得不可思议。明夷并不把胤禛当成一个孩子，什么事都瞒着，或者打着为他好的名号欺骗他。 一切说白之后，胤禛依然想和明夷靠近，明夷也坦然的面对胤禛，六岁的孩子已经启蒙，太皇太后从前也给胤禛读过不少书，在学堂上，胤禛一直学的很好，有些不求甚解的胤禛会问起明夷，明夷并不吝啬的一一回答。 汉文化，明夷了解的比太皇太后要透彻，毕竟有上辈子的经历。 母子二人的关系，现在看起来纵然不像真正的母子，但至少算是相处融洽。 若在这个时候玄烨做下决定放开明夷，那么胤禛怎么办？ “我们此次南下，我会带太子和胤禛一起去，一路上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如果皇祖母觉得可以，不如就让胤禛多跟着明夷。”玄烨显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方方面面的事他都考虑到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放开手也不见得真的就是绝对的放开。 “我不再想用胤禛成为牵绊明夷的工具，无论什么样的开始，相处久了总会产生感情。我让明夷帮我教导胤禛，明夷会肯的吧？”玄烨半眯起眼睛想象着若是明夷听到他做下的决定会是什么反应。 明夷或许放弃想要的自由，真要是得到了，明夷依然会很高兴的吧？ 在明夷高兴的情况下，玄烨希望明夷可以教导胤禛，不必作为一个儿子一样的用心教导，仅仅就是当成一个普通的人收了一位小弟子。 太皇太后不知如何接话，坐下决定的玄烨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十分周全。 “就按你想的去做。”太皇太后没有意见，于她来说，明夷的欢喜与否比什么都要重要，如果可以，太皇太后希望明夷能够一直一直的开心下去。 这些年明夷过得有多难，太皇太后比谁都要清楚，往后不必再受这份折磨，可以得到明夷想要自在，很好！ ** 明夷并不知道玄烨在心中竟然做下了令她闻知亦会惊奇的决定。 可以往江南走一趟，虽然日子不知会有几天，况且玄烨是巡查黄河治水去的，并非游玩，明夷思量该怎么见缝插针的玩。 要说玄烨心中的三件大事，三藩、漕运、河务。 桩桩件件，玄烨有条不紊的安排起来，一件一件的去解决。 台湾得以收复，玄烨也算解决一桩心中大事，黄河连年决堤，不知淹死多少百姓，又毁了多少庄稼。想让国泰民安，必须要治理黄河，黄河的问题一天得不到解决，天下就得不到安宁。 相比起沙俄的试探，蒙古的蠢蠢欲动，这些都可以暂时放一放。 不过宫里的人听说玄烨要去巡视黄河，全卯足了劲，等着玄烨选一个人带去，没想到到了最后随玄烨一道前去的，除了太子胤礽和四阿哥胤禛，就只有一个明夷。 听说明夷一道去，所有人的心里辨别不出什么滋味来，更是明白，明夷一去，所有人都没有机会了。明夷就算不在皇宫，在玄烨的心里的位置也是独一无二的。 有她在的地方，有见过哪个妃嫔敢往玄烨的面前凑的吗？ 玄烨选定出行的日子，将朝中的大事尽都安排妥当一行，立刻快马加鞭的出京。 明夷从小到大也是骑马射箭学着长大的，骑术十分不错，因此根本不肯窝在马车上，也不说换上男装，就一身女装骑着马，一行走来，引得不少人侧目。 毕竟如今这世道，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明夷这样张扬的骑马，连帷帽都不戴，更是难得一见。 不过玄烨不以为然，旁人的议论纷纷也全都入不了明夷的耳朵。 许久没有看到明夷的笑颜，玄烨和明夷提议道：“许久没有比试，不然比一比。” 两人都骑着马要比什么，各自明了。 “比就比。”明夷心情好也不与玄烨计较，想比骑术，那就比吧。 “你是觉得你的骑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没错，明夷的骑术还是玄烨教的，满蒙的子女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纵然入主中原，也不能把祖宗打下江山的本事丢得一干二净。 太皇太后从前就是马术精湛的人，所以对于明夷和玄烨也要求他们必须学会骑马。 骑在马背上，任由马儿奔驰狂欢，最是自在惬意不过，以前没有学的机会，现在多少好师傅等着明夷，因此明夷不必旁人催促，一心一意的学好骑术，以前的时候，玄烨每次学骑马都会带上明夷，还有福全和常宁。 四个人骑完马之后，还会在京城里溜达一圈，吃一些皇宫里没有的东西，也会听听百姓们都说些什么话。 年少时的肆意快活，现在想起来都让人觉得回味无穷。 玄烨喜欢看到明夷的笑颜，尤其是那自信满满的笑容。 “试一试就知道，我有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很显然，出来了，明夷的心情变得极好极好，满脸都是笑容，面对玄烨再不像之前一样的冷冰冰，或许，站在这样的天地之间，想像着即将会看到的点点滴滴，明夷会不自觉的去忽视那些难过。 “来。”玄烨愿意陪着明夷一起赛马，愿意同明夷一起纵马驰骋，明夷想做的，那些明夷做了高兴的事，玄烨都想陪她一起做的。 话音落下，玄烨和明夷纵马而起，连目的都没有说在哪儿，仅仅是欢喜的策马而去，好些年没有同明夷一起赛马，玄烨仅仅的想陪着明夷好好的跑一跑。 静宜园里也有养马的，明夷在静宜园的时候没少骑，骑术是越学越好，若是放弃，若是不多骑着，慢慢就会不记得感觉。 再说骑马对人的身形有好处，明夷没有为悦己者容的意思，却希望自己能越来越美丽，为自己而美丽。 和明夷一起赛马，不用担心明夷有意输给他，玄烨教出的明夷，对明夷的骑术也有一定的认知，两人你前我往的，都使出真本事，最后停在往来的人前，方才在官道上，并无多少人行走，怎么赛马都行，到了人多的地方，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 “散了散了，全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此时离城门有些远，却远远的有官兵将人赶出来，这些人全都衣着有些破烂，面黄饥瘦，叫人驱赶着，有人低头哭起来，不难看出心中的委屈难过。 明夷拧紧眉头，出京不远，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 明夷想知道内情，不好让人去打听，玄烨无此顾忌，看向一旁的人吩咐道：“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在玄烨和明夷的身后，自有侍卫跟着，不过玄烨和明夷都着便服，侍卫亦然。自京城而来，想看清楚大清都有什么问题，大张旗鼓的出来是看不到什么的，自然便服而出。 “这可怎么办，我们往哪儿去？”人群中的人交头接耳的说起来，抹着眼泪哭得甚是难过。 明夷下了马，试探地朝一旁的人问道：“你们自哪里来？” 此问而起，一旁的人抬起头看了明夷一眼，并不回答，像明夷这样骑马而来又身着绫罗绸缎的人，谁都看得出来，明夷的身份不一般。 没有一个人出声，反而躲闪的和明夷离得远远的，生怕冲撞明夷的样子，明夷明白了，想在这里问出什么，绝无可能。 玄烨也下了马和明夷并肩站在一旁，快去打听消息的人很快回来，在玄烨的耳边一通耳语，玄烨一听皱起了眉头。 明夷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时候玄烨却大声地唤道：“诸位诸位都等等。” 人群本来准备各自上去，没想到会突然听到有人喊话，回头一看玄烨。虽然玄烨的相貌不算出众，但气度的确非同一般。 “诸位都是逃荒而来的，朝廷颁下安顿流民的诏令，各城都有责任帮助各位安身立命，有人敢将你们驱赶出城，若是诸位不介意，是否愿意随我一道进城，我为诸位讨回公道？”玄烨一番言语，点出这些人的处境，同时也保证会帮他们解决问题。 明夷听到这些人竟是被驱赶出城的，脸上闪烁着冷意。古往今来多了去都是为官不仁的人，莫不是为了让南下的玄烨以为天下太平，所以将城中的流民全都驱赶出来？ 不得不说，明夷纵然没有听到事情的所有来龙去脉，却完全能够猜测得到，究竟那些人想什么？ “不成不成，我们刚被驱赶出来，里面的人下达了命令，如果我们我们胆敢回城的话，必将我们杀无赦。”为了把人全部赶出去，城中的人放了狠话的，否则的话好不容易寻到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谁愿意就此离开？ 一切都是无可奈何，为了保全性命，不想离开也得离开。 “请诸位相信我，只要你们愿意跟我回去，我保证没有人敢动你们一根汗毛。”玄烨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亮出身份，虽然打听出来的话并不好，必须得抓个人赃并获，看看到底有多少人，竟然敢光顾朝廷下达的赵令，驱赶流民，其目的究竟是什么？ 玄烨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一群百姓面面相觑的许久，并没有因为玄烨说得自信就是真的相信玄烨。 “诸位，朝廷竟然颁下诏令，也就是说将你们赶出城的人有违法度。我们此番回去，他若是胆敢杀人，正好闹得天翻地覆，让朝廷也让天下人看看大清的官都是什么德性。”明夷在旁边煽动人心，“一个人说的话可以当做听不见，我们天下人所有百姓一起说的话，先看看他们能不能当做听不见。” 别以为老实人就好欺负，实则不然，老实人被欺负到了一定的地步，造起反很吓人的。 “诸位可知道城中的人为什么把你们驱赶出城？”先前明夷问话没有人回答，有了玄烨开局，明夷顺势问题。 “说是有什么贵人出京，不好让我们脏了贵人的眼。”人群之中有人回答，明夷的视线落在玄烨的身上，这都是谁造的孽？ 玄烨的脸色变得铁青，玄烨从未想过，他是为了治河才南下的，却有臣子为了让他看到所谓的太平盛世，竟如此对待因为黄河决堤无处容身的百姓。 明夷撇过玄烨一眼，眼神中的意思，玄烨一清二楚。 大清的官吏，这就是大清的官吏呀。不干实事反而更为了讨好皇帝，连流民都敢驱赶出城。 “南下的路线不是没有人知道吗？”明夷反倒想起另外一桩事，问起玄烨。 虽说玄烨一路南下，但是路线所知的只有那么几个人，眼下就连那几个，玄烨改成微服，再无人知道玄烨到底往哪去，走哪条路经过哪座城？ 打从一开始，玄烨就想认认真真的看看如今的大清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有问题就要去发现问题，然后解决问题。 虽然这些年来，玄烨手下的监察机构的确做的挺好的，并不代表一切都完美。 让别人成为他的眼睛，他的耳朵，玄烨也想亲自去听听，去看看。 “确实没人知道。”明夷的问题，玄烨很肯定的回答。他这一次南下的路线，确实该知道的只有几个人，消息能够透露出去，自然就是因为有人特意透露的。 按照本来的路程一行人缓缓而行，至少明天才会抵达此处，那个时候流民全部被驱散，剩下的就是一派繁华之景，玄烨从何处得知？ 因为黄河又一次决堤，百姓流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却又因为皇帝的出巡而被人赶走。 一旦有一天这些流民知道自己之所以会被人赶出去，都是因为大清的皇帝，那原该给他们带来安定的皇帝，那对他们来说会是什么样的冲击？ “天下人供养着皇帝，自然希望皇帝能够给他们带来安定。结果适得其反，反而是百姓处处要给皇帝让路，纵然他们朝不保夕，流离失所也不能在皇帝面前显露出来。这一切就那么理所当然吗？”明夷问着玄烨，何尝不是在问着这天下当官的人。 内心又为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而难过，没有人权，只是想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那么难。 玄烨望向明夷，带着几分前所未有的凝重，明夷话说得虽然不好听，却是事实。 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身为皇帝，不思如何安民抚天下，早晚有一天，这个天下将不复存在。 “诸位如果愿意相信我，请随我走一趟，我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不会让诸位受此苦。”朝廷都颁下旨意告诉天下的官员，想尽办法的安抚天下的百姓，却有人违背朝廷的诏令，将百姓驱赶出城，玄烨但凡想到同样的事情，不知有多少的官员在做，便觉得心如刀割。 这个天下，他费尽心思想安定，尽他所能的希望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他的臣子，原该同他一起做成这些事的人，如今做的是什么？ 是如何令这天下饱受磨难的百姓越发的无处容身，他们可曾心有愧疚，可会觉得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百姓？ 大抵，他们的心里不会有这诸多的想法，值于此，所思所想的都是如何将这些问题掩盖起来，以向玄烨表现他治下的太平。 粉饰太平，正是如此。 玄烨深深地吸一口气，目光坚定的看着在场的人，“我一定会让你们不管去哪里，都有朝廷的官员为你们想方设法的安居一方，必不会让你们再受此颠沛游离之苦。” 所有都准备去寻另一个地方的人，听到玄烨的话，相互对视一眼，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往下一个城池去，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事。 纵然一开始他们得了容身之地，后来，却被人赶出来，如同现在这个样子。 若是，若是眼前的人可以为他们解决此事，他们又怎么会愿意往下一座城去，再寻一个庇护的地方。 “公子说的是真的？”纵不知玄烨是什么身份，可是不得不说，玄烨的气度让他们心中升起祈盼。 自身没办法解决眼前的困难，有人出头，愿意帮助他们，他们希望玄烨可以帮到他们，让他们可以如愿以偿的安居乐业。 “请诸位信我。”玄烨朝他们作一揖，一个帝王，难道不应该为他的臣民解决问题？ “我们随公子回去。”玄烨神色真诚，尤其这一揖，让本来心中难定的人，都决定相信玄烨一次。 “请！”玄烨要的就是这些人相信他，到现在为止玄烨都没有表明身份，他是防着里头，将百姓赶出来的官员，玄烨要看看，到底有几个，又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玄烨不想费太多的心思去查案，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贵公子出面，且看看城中的人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会如何对待这群百姓们。 玄烨的心思，明夷一眼就看出来，也好，在宫里呆久的人，以为天下太平，所有的臣子都能和他同心同德，且让他瞧瞧这天下的官都是如何想着欺上瞒下的。 说话之间，玄烨往前走，在前带路，同时招呼明夷一道往前，一会儿见机行事。 明夷收到玄烨的眼神，搅事的事，明夷一向很积极，玄烨大可放心。 刚被赶出城的流民，突然又折回来了，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没人知道，知道是知道，同时也在考虑一个问题，谁把他们喊回来的？ 收到来报，第一反应是让关上城门，不许放流民进来，玄烨看着紧闭的大门扬声问道：“这是何意？” “何意，你们这些人是想造反吗？”莫以为当官的都是蠢货，眼看情况不对劲，为了保全自己，生的说成死的，颠倒黑白是常有的事。 玄烨冷冷地一笑，或是气乐了吧，此时竟然有一种这些人好样的念头，明夷问道：“马前卒的事，不劳你。” 话说着明夷站出来，扬声地道：“我们是刚被你们从城里赶出来的流民，敢问为何你们要将我们赶出城来？如今我们想再进城，怎么就成了想造反了？而且，你们如此拿着弓箭对着我们的意思，是想把我们全都杀了？” 眼神犀利的看到角落里有人亮出的弓箭，似是在无声的说，若是他们胆敢往前一步，箭必将落下。 城门上的人万没想到玄烨不出声了，旁边的明夷问得利落，更注意到他们角落上的弓箭，眼挺尖的。 “哪里来的女子，回家绣花去。”对于女人，世上的人都是一样的轻视，不曾放在眼里，明夷闻之冷笑地道：“你是何人？我绣不绣花，与你何干？你站在城门上大放厥词，更是未到关城门的时辰紧闭城门，像是想回家绣花的吧？” “你一个女子，有你什么说话的份。滚，赶紧的给我滚。”大声地喝斥，不难看出城上守城的小将一脸的不高兴。 明夷道：“想让我走可以。将百姓赶出城，现在关闭城门不让我们进的，是你一个小小的守城将做的主？” 争什么争的，这个时候争来无益，先把把柄捉住最为要紧。 “你算什么东西，敢那么质问老子。”小将压根不接明夷的话茬，接着问，明夷同玄烨对视，看来想拿话柄不容易，“将他拿下。” 玄烨一声令下，既然不说话是吧，玄烨先拿一人开刀，拿住一个人，接下来的鱼不怕他们不出来。 在玄烨身后的侍卫听到玄烨的话，有两个竟然甩出绳索，看样子是个聪明的人，将绳子往墙上甩去，卡住位置，马上顺着绳子往上爬。 一系列的动作极快，因而人落在那位小将身边的时候，小将都没反应过来已经叫人掐住了脖子。 “你们果真是想造反。啊！”小将完全没想到一言不合有人竟敢爬墙上来，更敢挟持他。气得指着侍卫大声嚷嚷，却被侍卫用力一掐，发出一声惨叫。 “让他们把城门打开。”玄烨看到人被抓住，立刻催促，让人把另外的事情办好了。 “吩咐人把城门打开。”掐住小将的脖子一会儿，小将满脸胀红，侍卫一松手，小将才缓回一口气，对于侍卫的吩咐，小将怒不可遏，“你们果然是要造反，挟持朝廷命官不说，更敢私自打开城门。啊！” 说的都是废话，侍卫自不必守下留情，又是用力的一掐，痛得小将大声惨叫。 明夷颇是觉得这样的侍卫挺好玩的，玄烨在这个时候吩咐道：“你私自关闭城门，驱逐百姓，这等罪过又该怎么算？” “我都是奉命行事。”一个城上一个城下，两人扯着嗓子争执不休。可怜小将一边被人掐着脖子，一边还得和玄烨吵起来，不容易。 “你奉的是谁人的命？朝廷有明文规定，何时开城门，何时闭城门。若无关乎城池存亡之大事，谁也不能私自关闭。你身为守城的将领，难道不知这个道理？”总不能守城的人都不知道城门关闭打开的规矩，无非是有别的缘由知道也装作不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多管什么闲事？”小将被玄烨直问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是不想回答玄烨的问题，但又知道现在由不得他答或不答。 虽然气得胸口阵阵起伏，小将也在衡量这些胆敢出面闹事的人，究竟都是什么来历？ “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究竟做了什么？黄河决堤，百姓流离，朝廷更有诏书下发，严令各城的官员务必要安抚流民。你们不仅不奉朝廷的诏令，竟然将流民驱逐出城！果真是目无朝廷？”玄烨一番质问，大义凛然。 “命人打开城门，否则的话杀了你。”说了那么多，越说玄烨越是气愤不想再继续下去，因此大声的吩咐人把城门打开。 得了玄烨的命令，侍卫掐着小将的脖子更加用力，“你是让不让你的手下开城门。” 身为皇帝的人，皇帝吩咐做的事必须做，违抗君令诛连九族都不为过！ 小将感受到侍卫身上浓浓的杀意，如何敢拿小命来赌？大声的吩咐，“打开城门。” 一旁一同守卫城池的人自从小将落入侍卫手中以来，皆是严阵以待，弓箭和刀|枪全都握在手里，若是胆敢伤害他们将军，下一刻这些人都会扑上去。 眼下看来，要人小命的事暂时不会发生，只要他们的将军识时务。 “开城门。”无可奈何的小将发号施令，一道接一道的命令传下去，城门慢慢打开了。 明夷和玄烨牵着手中的马，一到朝城中走去。这个时候传来一道叫唤道：“谁让你们打开城门，赶紧关上。” 好啊，正发愁没把身后的人顺势揪出来，现在人来了，那就来吧，参与其中的人全都出来最好。玄烨要睁大眼睛看看一座小小的城池究竟有多少人亢瀣一气，糊弄皇帝。 “把城门抵住，不许他们关上。”玄烨吩咐，守在玄烨身后的所有侍卫一拥而上，将里面想把城门关闭起来的将士全部都推开了。 玄烨和明夷大步流星的走入城中，也终于看到后面赶来阻止打开城门的人是谁，一个身着朝廷官服的人，看顶戴花翎，从四品官，知府啊！ 算是出来一个相对有点分量的人了，但是一个小小的知府，果真敢下令驱逐百姓？ 那得好好的查查。 ※※※※※※※※※※※※※※※※※※※※ 守卫小将：女人少说话。 明夷：你可以多说，看谁将来绣花。 072章胤禛的宏愿 玄烨就站在城门口, 在他的身后是无数百姓。 “敢问这位大人为何要关闭城门？”玄烨负手而立，不怒而威询问对面急急行来的知府。 “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儿，我堂堂知府, 也是你一个公子哥儿该追问的。”知府语气不善的指着玄烨, 带着几分居高临下。 明夷听着对方并不算流利的汉话, “看来又是满人。” 一语双关, 听在玄烨的耳朵里, 玄烨的脸色同样不好。满人, 又是满人吗？ 满人为了在玄烨的面前表现, 所以根本不顾玄烨下达的诏令, 为了讨得皇帝的欢心，不顾百姓的生死，这是什么当官的？ “纵为知府, 行事不为百姓，我等不该问？你纵为知府, 城门何时开，何时关，都有规矩。身为知府不要告诉我你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玄烨虽然心里早就积攒了不少的怒火，可他更想看看究竟这些人能够做到什么无耻的地步。 “规矩不规矩的都是我们满人定的, 要改还要告诉你们。”知府大手一挥, 根本不把玄烨说的规矩放在心上，就如同他所说的, 规矩都是满人定的，想改的话，就是他们满人一句话的事。 明夷笑了笑, 对呀对呀, 多嚣张着点, 好让玄烨知道，满人得了这天下之后，究竟是怎么挥霍的？ 几年前玄烨就算彻查八旗子弟又怎么样，多少人怀揣着和眼前的知府同样的想法，天下已经是满人的天下，怎么做事该由他们满人来定规矩。 换句话来说，就算是他们满人现在定下的规矩，随时他们都可以改变，也就意味着不需要遵守。 此时此刻玄烨的脸色难看得恨不得把人揪过来打上一顿，不过依然沉着的问，“这番话是你自己想说的，还是朝廷的确改了规矩？既然有改，不如拿出公文来，让大家长长见识。” 身为皇帝有没有下诏改掉关闭城门时辰，打开城门时辰的规矩，他一清二楚。且看看这一位知府究竟都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想要公文，我就得拿给你看？”不流利的汉话，和人吵起架来倒是寸步不让。 玄烨冷哼一声，“此等关乎天下之大事，一旦朝廷改变定制，定会昭告天下，我等并未听闻此事，却不知知府大人手中是否有特别的公文。” 说到这里目光盯着知府，玄烨半眯起眼睛，“亦或者你是假传诏令，实则私自关闭城门，驱逐百姓。” “放肆，你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既然敢质问起我堂堂知府来，来人，上去把人给我拿下。”面对玄烨的咄咄逼人支付无法应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粗俗的手段让人闭嘴。 “我倒看谁敢。”随着知府命令下达，跟在知府身后的衙役立刻就要上前将玄烨拿下。 玄烨大喝一声，目光如炬，扫过那些就想要冲上来，抓住他的衙役，冷冷的笑道：“私自关闭城门，驱逐百姓，更意图加害百姓，争执不下，竟要以武力压迫于人，桩桩件件，你可曾想过后果？” “什么后果？我是知府，在这里我最大，我说的话等同于皇上的圣旨。”听听这大言不惭的话，明夷在心里暗暗叫好。 不错，就得这么刺激他们的皇帝陛下，省得他以为天下太平无事，也不看看这些满人，满人仗人得了天下，高高在上，连皇帝的诏书都不放在眼里。 要是玄烨再不想想怎么管制这些人，看着吧，往后有玄烨苦头吃的时候。 “放肆。”身为皇帝，居然被一个小小的知府说起等同皇帝，这是对玄烨极大的挑衅。 “我看放肆的是你，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在我的面前站着不动，还敢带着这群乱民进城，你们是想造反吗？”知府这个时候也懂得借力打力，扬声的质问，想扣人一顶谋反的罪名，毕竟如果这些人谋反，知府完全可以将所有人一网打尽，保证不会有任何人胆敢不服。 玄烨的神色更是大变，连声的叫着好，“还真是朝廷命官，上嘴皮下嘴皮一动就扣人一顶谋反的罪名。你是真正的官逼民反。” 可见玄烨气得不轻，想到他的臣子背着他做出这样欺压百姓，肆意加迫于人的事情来，明摆着逼那些百姓真的谋反。 “少说废话，你们都看着干什么？赶紧上去把他给我拿下。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儿，也敢在我的面前大放厥词，把人给我拿下。还有这些乱民，我好心放你们一马，你们竟然不知感恩，还敢跑回来，那就以谋反之名，将他们一网打尽。”知府在这个时候下令，这番命令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尤其是玄烨，那是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就是大清的官吏，究竟在他所不知道的情况下，有多少百姓受到官员的如此倒打一耙？纵然冤死，也无处伸冤？ 胸口阵阵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你好大的胆子。”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玄烨再不需要隐瞒身份，大声呵斥一句，一步一步的走向知府，“我就在此，且看看你敢不敢拿我。” 玄烨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有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无论他怎么处置这位知府，绝不会有人置喙。 人若是敢对玄烨动手，玄烨这个时候直接将人斩杀，绝不会有人提出半句异意。 “你以为你是皇上，站在这里我都不敢动你，找死。”知府随口说了一句，神情之间皆是嘲讽，瞧不起这等出头的人，愚昧不堪，真以为这天下间都是他们这些会说话的人说了算？ 不知死活的人，就让他好好的帮他父母教训人，瞧玄烨穿着锦衣绫罗，家中定然是非富即贵，这样的人若是家中想救他，只要银子给够，倒是不妨放他一条生路。 想到这里，知府立刻朝身后的人使了眼色，让他们上前把玄烨拿下。 “我劝阁下最好三思。”明夷看玄烨明摆着要处置知府，没有直接的亮出身份，这是等着呢。 视线落在一旁的林兴身上，林兴上前亮出一块令牌道：“皇上在此，你敢对皇上不敬。” 令牌上写着大那两个字，林兴的声音尖锐刺耳，正是宫中内侍独有的声音，知府在看到林兴亮出令牌之时，自报玄烨的身份，瞪大眼睛的看向玄烨，结结巴巴的问，“皇，皇上？” “要随朕回京城一趟，让满朝的文武大臣证明给你看，朕究竟是不是大清的皇帝吗？”玄烨显然气得不轻，这个时候问出不善的一句话。 就算还心存疑惑的知府，在这个时候都慌乱的跪了下来，“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是的，有时候明夷看着大清的奴才制度非常不满，然而此时此刻看到刚刚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知府，这个时候称着奴才，看着玄烨的神色尽是畏惧。难得的心情大好。 “你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玄烨走向知府，想起知府方才说的一番话，做的那些事，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将人拿下，摘去顶戴花翎。让索额图和明珠看着处置。”玄烨一声令下，事情交给跟在他后头的人处置，先看看那些臣子究竟打算怎么解决这些人。 “皇上，皇上饶命。”官当不成不说，小命能不能保住更是另一回事。知府巴巴地哀求，望玄烨能够网开一面。 玄烨胸口的怒火尚未完全宣|泄出来，听到知府的话，冷声地道：“适才你耀武扬威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饶过这些无处容身的百姓？朝廷颁下诏书，让各地一定要安顿因黄河决堤四处流离的百姓，你不仅不办，更将城中的百姓全都驱赶出城。百姓去而复返，你竟要扣百姓一顶造反的罪名。你当的究竟是什么官？这是要逼反天下百姓吗？” 不可否认，玄烨怒不可遏，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如此为祸大清的官吏，究竟为什么会存在？满人，满人啊！多少满人就是这样背着玄烨欺负天下百姓的？ “带下去。”玄烨再一次吩咐，不想再看到此人。无论这位知府如何求饶，跟着玄烨一道来的侍卫，不由分说的就把人押下去。 “立刻去传城中的其他官吏前来。”玄烨处置完知府，也知道事情到此并没有结束，那么多的流民都要安顿。 目光转向明夷，玄烨想让明夷回去歇着，不必玄烨开口，明夷已经道：“我先去驿站。” 总算玄烨做出一番大快人心的事，君不见站在他们身后的百姓在听说玄烨竟然是皇帝的时候，那发亮的眼睛。 玄烨直接下令摘去知府的顶戴花翎，干脆利落的，连丁点犹豫都没有，脸上的气愤，更是不曾掩饰。 谁能想得到他们会碰得上皇帝，更没有料到皇帝会这样为他们出头，因而一众人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充满希望的光芒。 “好。”这个时候伺候的人陆续赶到，七巧玲珑，五谷丰登，全都跟在明夷的身后，驿站所在自然会有人为明夷领路。 有了今天这回事，接下来会是玄烨走得更快还是消息走得更快呢？ 明夷有些期待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打击官吏的腐败，满人的自是甚高，对于汉人的轻视，一点点全都刻进骨子里。 当年为了打败大明，努尔哈赤就是那么给满人洗脑的，至此刻入满人的骨子里，争夺江山的时候可以带着这样的愤怒，治理天下若是想要如此绝无可能。 不过这些事轮不到明夷操心，明夷回到驿站，放心的洗洗睡了。 第二日一早又将启程继续赶路，明夷也不问玄烨这一夜究竟安排了什么事，这是玄烨的江山，如果玄烨自己不在意谁在意也没用。 住上一夜，其实耽搁了不少的路程。像明夷之前想的那样，玄烨遇上这样一桩事，不由自主的就在想，大清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官吏，眼下行踪已经暴露，一路南下的行程，或许早就已经传到沿途的官吏耳中，想真正看到百姓的情况就得和他们比快。 “你要不要回去和胤礽和胤禛一块？”临行之前，接下来还得日夜兼程，玄烨思来想去，担心明夷的身体撑不住，小声的问起明夷。 “皇上确定？”外面的人在收拾行李，明夷和玄烨对坐吃着早膳，玄烨的提议，明夷反问一句。 其实玄烨是不想让明夷离开眼前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单独带明夷出来，把两个孩子丢给其他人照看。 可是想到接下来要日夜兼程，玄烨担心明夷的身体吃不消。明夷并不想一路只看到别人想让她看到的一切，不用玄烨说，她也知道，接下来肯定要和那些官员比快。 相比起被人供着养着，明夷更愿意走在最前面。 “若是身体扛不住告诉我。”玄烨听到明夷的疑问便明白，明夷很清楚他的心思。装着大方关心明夷，其实也不过是想让明夷亲口说一声，她想留在玄烨的身边。 终究不管因为什么理由，明夷都不会如玄烨所愿。玄烨莫要想趁什么机会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话。 “我会照顾好自己，皇上不必担心。”明夷的身体好着不至于赶点路就受不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若是身体不好，气一气都能头晕目眩，明夷还能活多久？ 玄烨当做听不见明夷的言外之意，吃完了早点两人速速启程。 一路兼程，沿路所见，大清的官吏虽然有像那位知府一样，心有皇帝没有百姓的，但也有心存百姓的，原以为接下来不定还要发生什么恶心人的事的玄烨，终于是在看到兢兢业业，安顿百姓的官吏时一颗不快的心终于被平复了。 沿黄河而下，随着又一年的河诉而来，又是一处黄河决堤，玄烨亲自来到决堤的地方，看着那房屋倒塌，亲眼看着百姓无望的坐在地上，能走的都走完了，不能走的也就是一些老弱妇孺。 但既然是走不掉的留下来，田没了房也没了，也只剩下都是绝望而已。 明夷随玄烨一路走来，看到无数的惨状，于她同样是极大的震撼。 有些事情就算听过无数回，没有亲眼看到，都不及身临其境所感受到的绝望。 玄烨和一旁的大臣讨论如何治理黄河，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一位名叫靳辅的人，说起治河的事物，条条是道。玄烨和明夷都听得分外认真，有时明夷还会提出一些尖锐的问题。 本来明夷一个女眷随着玄烨一道前来，听到旁边的人唤明夷的名字，怎么说来明夷这些年名声大噪，天下人都知道明夷妙笔丹青，和玄烨的关系虽然背地里不少人议论纷纷，毕竟明夷都诞下四阿哥，依然没名没分，心里诸多想法的人不要太多。 明夷却我行我素，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问起此事，明夷就当做什么都不清楚。 本来以为明夷只是擅长作画，不想在一些梳理河务的事情上也能指出一些靳辅都忽视的问题来，一语惊醒梦中人。 靳辅一心一意要治黄河，得明夷指点之后，迫不及待的追问明夷，希望明夷可以多说一些。 其实明夷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上辈子随便看一眼记下的东西，虽然经过靳辅的提点，让明夷融会贯通，也用到此时的情况上，所知的总是不如真正擅长河务的靳辅。 当得知所有修筑河堤所用的都是糯米，明夷想到了水泥。 粮食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稀缺的，如果不用糯米的话，砌筑起来的城墙并不能承受黄河的水流冲击，否则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河堤被冲垮，以至于百姓流离。 水泥砂浆的比例明夷不太清楚，不过有这个方向完全可以试验出来，不需要再用糯米作为砌筑河堤的原材料，在一定的程度上可以节省很多的粮食。 因此也算是一举两得，明夷虽然不清楚比例，但想来想去也觉得有必要让征知书院的人试一试，万一要是试成功了呢，这也是一大商机。 没有当时将想法提出来，明夷事后立刻写信让人送回京城，尤其送到乔幽的手里。 说到生意的事情，最最积极的人莫过于乔幽无疑。 相信有乔幽盯着那些人研究，很快就能知道结果。 在玄烨忙着和人巡视河务的时候，明夷四下看了看，不仅是黄河沿边的地方，隔着黄河老远的明夷都去看了。 不得不说，黄河决堤一次带给百姓的都是惨重的打击，所有的粮食毁于一旦，就连家也没了。最后被迫不得不流离他乡，可是朝廷就算想要赈灾，这么些年来不断的打仗，好不容易才太平，想要真正做到能够支援安顿百姓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胤礽和胤禛在后面姗姗来迟，寻到玄烨身边也亲眼看到黄河源岸的惨状，对于两人都是极大的冲击。 胤礽毕竟略长，这么多年被玄烨教导下来，也在努力的学着喜怒不形于色。因此虽然被场面震惊到，依然坚持板正一张脸。 胤禛就没这么好了，这么多年在京城养尊处优，所看到的都是遍地繁华，以至于让胤禛以为天下人都应该和他一样。 可是那些坐在地上满目绝望的人，还有那倒塌的房屋被河水淹没的田地，桩桩件件都在无声的告诉胤禛，这个世上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就连活着都很难。 刚开始启蒙的胤禛，就这么被血淋淋的现实上了一节课。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一幕牢牢的刻在胤禛的骨子里，才有了往后的胤禛。 “阿玛，明夷姑姑呢？”胤礽一来没有看到明夷，胤禛尚且没回过神来，也没问起明夷去哪了，胤礽小声地询问。 玄烨忙起来的时候也顾不上明夷，被胤礽一问，一时答不上来。还是林兴接过话道：“奴才看到明夷格格往那边去了。” 有了林兴指路，兄弟二人立刻循着明夷而去。 明夷正站在一片废墟之中，其中有几家人正忙着重建家园，可是就算重建，如果黄河的问题没有解决，早晚有一天一样会再次冲毁他们的家。 “明夷姑姑，额娘。”胤礽和胤禛一路走来，很快寻到明夷，大声的叫唤一声，把明夷唤回神来。 只是明夷看到他们两个走来，神色依然平静，并没有因为见到他们而有半点的欢喜，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一会儿，随后又移开了。好像不远处的废墟都比他们更有吸引力。 胤禛被胤礽硬拉过来，还没从一路看到的惨状中回过神，所以并没有把明夷的反应当回事。 胤礽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的，虽然年幼的时候被明夷当众拒绝靠近过，好些年过去胤礽再也没有感受到那种嫌弃，如今被明夷如此的漠视，胤礽看向胤禛道：“以前明夷姑姑不是这样的。” 胤禛没有多余的反应，淡淡的应了一声。本来想让胤禛出面，去寻明夷的胤礽，注意到胤禛和明夷几乎如出一辙的冷淡反应，一口气卡在喉咙。 “你不想和明夷姑姑在一块儿吗？”胤礽缓过神来问起胤禛，胤禛这个时候才真正的反应过来，带着几分闷意地道：“想的。可是额娘不想和我在一起。” “就算明夷姑姑不想，你也可以想办法让她想。”胤礽给胤禛出主意，无非是希望胤禛可以往前去，被明夷落一回脸。长大的胤礽更在意脸面，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冷脸，这个时候就应该让胤禛上去，谁让胤禛是明夷的儿子。 可是胤禛虽然小，在亲耳听到明夷和玄烨一番话后，胤禛比谁都知道，他和明夷之间注定不可能像正常的母子那样亲密。 如果胤禛非想让明夷同他亲近，最后只会造就明夷离他越来越远。 这些日子和明夷接触，胤禛感受到明夷内心的温暖，但这一切都是被玄烨一手毁掉的。有时候胤禛都会觉得他其实也是玄烨的帮凶。但是又想到明夷说起的话，那些事情那些错并不是他一个孩子可以决定的，身为一颗棋子，胤禛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不需要对任何人抱有歉意。 胤禛一直认可这句话，也觉得明夷所不喜欢的并不是他，而是被玄烨强迫非要生出来不可的孩子。 问题不在胤禛，胤禛也不需要为此而小心翼翼。和明夷是不是靠近其实果真就那么重要吗？ “二哥，这些事你不清楚。”胤禛老气横秋的说了一句，把胤礽呛得半晌说不出话，最后控制不住的问道：“不清楚，那你倒是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胤禛都没有理清楚所有的问题，要怎么样和胤礽解释。抓了抓头胤禛，很为难的道：“二哥，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等了半天就想等到答案的胤礽，没想到会再听到这么一句，瞪大眼睛盯着胤禛，无声的质问胤禛莫不是在耍着他玩？ “二哥，大人的事我还理不清楚，所以根本不知道怎么和二哥说。”明夷和玄烨之间的事确实是大人之间的事，如果胤礽非让胤禛说个清楚，想胤禛真做不到。 这会儿胤礽无话可说，总不能指望一个才五六岁的孩子精通大人的事情，那他这一个比胤禛还大一半的孩子是不是都成人精了？ 念头一闪而过，胤礽挥挥手道：“算了算了，大人的事不是我们该管的。那我们不去找明夷姑姑？” “我想留在这里陪着额娘。”很显然明夷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喜欢别人去打扰，胤禛无所谓，在这里看看四周，至于胤礽想去做什么，胤禛不管。 “那你留在这里，我去找阿玛。”胤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话说完，人已经往回走。 胤禛不疑有他，和胤礽挥挥手。 明夷完全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胤禛和一旁的孩子正在一起玩耍，身边伺候的人虽然劝了胤禛，胤禛一意孤行，他们也莫可奈何。 “你怎么来了？”显然明夷刚刚就看了胤禛一眼，之后全身心的都在四周的环境上，此时或者是已经把该记的该看的都做完。因此，才收回思绪，人也走到胤禛的身边。 对于胤禛和一群年龄相仿的孩子，玩得一身的泥巴，明夷并无怪罪的意思。 被明夷一问，胤禛扬起笑容道：“额娘，其实我们很幸运。” 话说到这里，明夷微微一顿，不知胤禛的感悟，从何而来。 “看看这里的人，房子，田地，人。他们告诉我说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所以我刚刚把带在身上的糕点全都送给他们，可是这一点点没什么用，依然不能让他们吃饱穿暖。额娘，我希望他们都可以吃饱穿暖。”笑着说着的胤禛，却忽然泪如雨下。 明夷一时说不出心中的想法，却是第一次拿出帕子为胤禛试过脸上的泪痕，“好，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做到。” 一个人能立下一个目标，无论这个目标有多难做到，但只要愿意朝着这个目标前进，不懈奋斗，纵然一辈子做不到，至少一生无悔。 胤禛脸上依然挂着泪珠，听到明夷充满信任的语气，再一次和明夷笑开了，“嗯！” 大抵胤禛第一次打从心底里想做成的一件事，被人充满信任的告诉他，你一定可以做到。对胤禛来说就是极大的信任和认可。 终此一生，胤禛愿意朝着这个目标前进，未知前途有多少荆棘，但胤禛会一往无前。 “额娘可以借我一些银两，让我买些粮食给他们吃吗？”胤禛抹过泪珠之后，满怀期望的看向明夷，视线落在一旁的孩子身上，“他们陪我玩了许久，讲了很多以前我不知道的事。我想感谢他们。” 想买粮食的理由，胤禛也和明夷说清楚，其实胤禛想让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吃饱穿暖。 但是胤禛也清楚，这些问题不是现在他能去解决的，连给这些小伙伴吃一顿饱饭的银子都拿不出来的胤禛，又怎么可能解决得了眼前所有人的问题？ 不能着手于大，唯着手于眼前。小伙伴的情谊，请他们吃顿饱饭，胤禛力所能及而做到的也仅此而已。 “可以。”明夷郑重的回答胤禛，并不觉得胤禛所有的作为有什么不对。 “我会还给额娘的，每个月我都有月例，等回到宫里我都会还给额娘。”胤禛向明夷保证，绝对不会白拿明夷的银子。回到宫里他就有钱了，他会还给明夷的。 “拿你阿玛的钱还给我，大可不必，什么时候你能自己挣钱，什么时候还我？”明夷听到胤禛的语气想了想有些不对，便提了这一句。 胤禛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被明夷提起微微一顿。 “有很多是你想做的，一味的依赖别人，只会让人牢牢的掐住你的脖子，让你动弹不得。想真正的做到，不会受人掣肘，无论是吃穿用度，样样你都得先保证自己能够供给。拿别人的钱还给我，那都不是你的。”孩子嘛，得从小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念，拿亲爹的钱还给亲娘，这是什么道理？ 除非胤禛能够自己挣钱，挣到了钱还给明夷，那才像样。 “额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挣钱的？”胤禛想着明夷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但同时也更想知道另一个答案。 某位教导起胤禛来面不改色的额娘，此时面对胤禛的询问，同样镇定自若的道：“在你出生的前一年。” 胤禛一听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单纯的望着明夷。莫以为明夷不懂胤禛眼神中的意思。 “正是因为我没有太早的为自己准备，因此才会让自己落入今天的地步，很多事由不得我，无论我想或不想都只能屈服于皇权之下，也是你的阿玛手里。既然你有那么远大的宏愿，就应该为自己多做准备，永远不要让你受制于人。”明夷毫不避讳的和胤禛说起，正是因为从小没有多做准备，所以明夷才会吃亏。 以过来人的身份，明夷提醒胤禛，如果想实现刚刚他和明夷说起的宏愿，最好胤禛得要从小准备。 说的很有道理，胤禛无可反驳。 “另外你刚才说的那番话，从今以后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你不会不知道你的阿玛，还有你的太子哥哥他们又是做什么的？”让天下的百姓吃饱穿暖，这难道不是一个帝王，还有未来帝王穷尽一生想要做到的事？ 胤禛这个时候有此念头，未必见得存了什么心，但是日久天长，皇家的人那份猜测之心，不想给自己招来太多的麻烦，最好不要轻易说出惹人怀疑的话。 明夷的提醒，让胤禛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想要矢口否认什么...明夷扬手道：“你不必和我解释。又不会是我怀疑你。” 站在明夷的立场，她是好心的提醒胤禛，绝对不可以在任何人的面前先露出一点点不该存的心思。 皇帝也好，太子也罢，都不是正常人，就算现在没把你的宏愿当回事，以为只是孩子单纯的一番想法，天长日久下来随着你当真，朝着这个目标达成之后，他们可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记好了，想做什么，不必宣之于口，默不作声地把事情做好，让人想连阻拦你的机会都没有，是不是更好？”明夷悠悠的又说起这一句话来，胤禛被明夷浇了一盆冷水，接着又被明夷调动起全部的心绪。 一时天一时地的，简直比坐过山车还要让人悬起心来。 但不得不说明夷说得在理，很多事，不必要公诸于众，让天下人都知道，反而只需要默默的将事情办好。 人的目的也仅仅只是想办好一件事罢了，并不是想让多少人知道一件事情，如果办好了，自然而然天下人都会知道。 没有办好之前让人知道了有什么好处吗？ 在胤禛完全无所知觉的情况下，已经被明夷灌了一肚子的坏墨水。可能明夷也没想这么教人，但是恰巧碰到，没道理明夷总结出来的经验，不顺势提点胤禛。 “这是银子。给了你钱，你要怎么买粮食？”想请人吃一顿饱饭，就如同胤禛有着让天下人都能吃饱穿暖的宏愿，此时此刻，暂时胤禛是做不到后者，将来，或许就应该从眼前只让这一些小朋友能够吃饱穿暖开始让胤禛明白，只要有心，愿意去做，总有一天会做到的。 明夷有了钱，也不缺钱，出门在外岂有不带钱的道理？给出胤禛的是几两碎银子，同时也问起胤禛拿到了钱，粮食在哪儿买胤禛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们肯定知道。”看到明夷给出银子，胤禛的眼睛闪闪发亮。 明夷有意为难的问题，胤禛没那么傻的种明夷的圈套，他是第一次出宫不假，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但是这些孩子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不懂的事这些小伙伴肯定都懂。 “既如此拿着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不能否认商家的确有意为难胤禛，就想看看胤禛还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好在胤禛虽然不谙事实，对于这天下间的事情知道的太少，却也不傻，一通百通，和这些孩子往来的过程中，莫看人家孩子衣着破烂，但懂的事比胤禛要多。 “谢谢额娘。”胤禛高兴地从明夷的手里拿过银子，欢快的道一声谢，转身和身后的小伙伴们招呼，让他们带路，他去给他们买好吃的。 孩子的快乐总是很容易，明夷想，等到什么时候胤禛再也无法轻易地笑出来，或者，就是他长大的时候。 ※※※※※※※※※※※※※※※※※※※※ 胤禛：自小竖立目的，为此奋进。 明夷：哦！好自为之。 073章你我新开始 等到玄烨带着胤礽寻到明夷和胤禛的时候, 就看到胤禛正在给那些孩子分粮食。 你一个我一个的，面黄肌瘦的孩子们有二三十个全都围在胤禛的身边。胤禛的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乐呵呵的将手中买来的粮食全都分到他们每个人的手里。 明夷就在旁边看着, 没有一丁点上去帮忙的意思。 和玄烨一道前来的不仅仅是胤礽, 更有不少的官员。 瞧到这样的一幕, 也不知心中是何复杂的想法。 “怎么了这是？”玄烨缓缓的走了过去, 站在明夷的旁边询问起。 明夷不以为然的回答道：“这些孩子陪胤禛玩, 胤禛感谢他们, 所以请他们吃饭。” 孩子们做任何事情本来就不需要很多的理由。高兴的时候做自己高兴想做的事, 没有大人想的那么复杂。 “四弟一身都是泥。”胤礽注意到胤禛身上的衣服全都脏了, 脸上也都是泥。围在胤禛身边的孩子也是一个比一个脏。 “挺好的，至少没往泥里滚。”明夷权当做听不出胤礽嫌弃的语气，反而挺有遗憾的胤禛怎么没往泥里滚呢？ 好在玄烨和明夷从小一起长大, 再了解不过明夷异于常人的诸多想法，很多皇家的孩子认为不该做的事, 明夷反而觉得更应该去尝试。 明夷这个当娘的都这么说了，胤礽也不敢再对胤禛身上的泥说三道四。 早在玄烨他们过来的时候，胤禛就注意到他们，可是手里的事情没有做完, 胤禛并没有第一时间放下走过来。 做事就应该有始有终, 一件一件的把事情做完，理所当然。 终于把买来的粮食全都分给了孩子们, 看着孩子们吃得大快朵颐，满脸的欢喜。胤禛的脸上何尝不是充满了笑容。这个时候才走到玄烨的面前问安，“阿玛。” 玄烨问起胤禛道：“可欢喜？” “看到他们吃饱很欢喜。方才听他们饿得肚子咕咕叫, 却说家里没有粮食的时候心里很难过。”心情的变化, 胤禛一五一十的告诉玄烨。玄烨神色一僵, 谁也没有想到胤禛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阿玛会让他们从今往后都吃饱穿暖吗？我没有钱，这点银子都是借额娘的。”胤禛闷声的问起玄烨，想知道玄烨都有什么想法，或许也是寄希望于玄烨，这件如今胤禛做不到的事，他很希望玄烨可以做得到。 “我在做。”玄烨何尝没有和胤禛一样的念头，想让这天下的百姓都可以吃饱穿暖，而不仅仅是眼前的这些人而已。 可是想要做好不容易，或许穷尽一生，都未必能够做好。但是玄烨会向这个目标一生不断的前行，绝不退缩。 只是胤禛才多大的孩子，竟然就懂得天下百姓的不容易，心疼他们的不易。 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明夷的身上，明夷的神色平静。面对玄烨一扫过来的眼神，明夷回望过去，似乎在无声地询问玄烨。 自小玄烨是看着胤禛长大的，要说明夷对胤禛一直都是不冷不热，并不会主动靠近。所以这些事情绝不会是明夷教胤禛的。 “阿玛，将来我会努力帮你。虽然就像现在这样，我只能给这么一点人买一顿饱饭吃，但至少我会尽一份力，不会让阿玛孤军奋战的。”胤禛眼睛发亮的和玄烨说起，最后想一想又道：“阿玛和二哥会嫌弃我没用吗？” 如果说前面的话会让人心生警惕，后面这一问不仅问的玄烨，也问旁边一直不作声给胤礽。 明夷打量了胤禛一眼，三代近亲结合生下的孩子，要么身怀缺陷，要么会是聪明绝顶的人。 如今看来，胤禛应该是属于后者。可是一个太过聪明的人，当真就是好事吗？ “自然不会。”玄烨很肯定的回答也不见得会把一个孩子说的话放在心上，或许更多是在思考，能忧国忧民的胤禛，好好的培养，将来一定会成为太子最好的帮手。 纵然是胤礽这个时候也拍着胸脯道：“我肯定不会。四弟，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和你一起去做。” 无论胤礽真实的想法究竟是什么，眼下的情况很显然因为胤禛的所作所为，玄烨很欢喜，因此在这个时候，胤礽无论心里怎么想，都一定会顺着玄烨的话，一道认可胤禛。 胤禛得到玄烨和胤礽的肯定，扬起了笑容。旁观至此的明夷，再一次肯定一点。果然皇家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 第一次南下巡视黄河，玄烨发现不少问题，也决定任用擅长治理水务的人解决黄河决堤的问题。 一年一年的黄河决堤，不知令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这样的问题如果一直不用心解决，长此以往必成大祸。 现在玄烨平定天下，□□，天下终于得以一统，也有了时间可以安民抚天下，解决百姓的问题。 在这过程之中，自然也有官员给玄烨进献美人。和满蒙的女子不一样，江南的女子温柔如水，人送来的时候玄烨是不在的，明夷在驿站之内正在作画。 是有人禀报到明夷的面前，明夷眉头都不动一下地道：“让他们等着。” 收不收美人那是皇帝的事，明夷无意帮人做决定，想他们一行而来，玄烨算是休养生息吧，毕竟随行的女眷中仅明夷一个，明夷并不让玄烨靠近，大概明夷所亲眼瞧见的，这些日子以来玄烨并没有和什么女人在一块？ 皇帝的字典里应该是没有这个忍字的，可能也有官员看出玄烨的蠢蠢欲动，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进献美人。 “格格，那都是江南的美人。”明夷没把这件事当回事，身旁的玲珑却心急如焚的提醒明夷，希望明夷可以重视。 明夷终于抬眼看了玲珑一眼，“争宠是我要做的事？” 仅此一问，足够把玲珑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全都咽了回去。拦着不让官员进献美人无非想要独宠。想明夷和玄烨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同床共枕，就算一路南下，那也是各睡各的，明夷没有一丁点想和玄烨靠近的意思。 所以就算有再多的人送到玄烨这里，明夷会在意吗？ “江南的美人温柔如水，婀娜多姿，善解人意，比起我们满蒙的女子来，自然更能讨皇帝的欢心。若是多带几个人回宫，往后宫里会更热闹。”以前的皇帝没办法，为了天下只能接受满蒙的女子，现在天下都太平了，要什么样的女人就应该按照皇帝的喜好来定。 男人的喜好不难猜出，既希望女人能懂他的心，又能和他心心相知。玄烨也不过是众多男人中的一个，这份心思差不到哪去。 明夷一副对江南女子十分推崇，称赞的样子，而且认定玄烨会收下美人，却没有丝毫插手要管的意思，一度让人很想哭。话题到此为止，明夷无意在玄烨不知道的情况下，打发底下官员对玄烨的孝敬，那就没什么可说的。 结果却大出明夷意料之外，明夷得到玲珑一脸欢喜的告诉明夷道：“格格，皇上把所有的美人都打发了。” 以为尝过太多满蒙女子的皇帝会想换一换新口味，不料竟然不想？ 明夷正奇怪着，门外传来玄烨的声音，“明夷！” 声音中带着几分嘶哑，明夷应道：“夜深了，皇上怎么不回去休息？” 换而言之，这个时候大家都该休息了，玄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未免扰人清梦。 “出来陪我坐坐。”玄烨的声音再度响起，能让皇帝站在门外邀请他出去的，除了明夷再无他人。 换了哪一个女人，看到玄烨不是赶紧打开房门，恨不得立刻迎玄烨进去，更要把玄烨牢牢的拴在房里。 只有明夷完全不想让玄烨进去的意思，玄烨一个皇帝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吧。 “夜已经深了。”明夷是拒绝的，玄烨的声音许久没有传来，明夷以为玄烨应该离开了，却又再次想起玄烨的声音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第一次，明夷从玄烨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哀求的意思，在明夷迟疑的时候，玄烨的声音再次响起，“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会让你高兴的事。” 明夷和玄烨相识这么多年，这几年玄烨从未说过会做出什么能让明夷高兴的事，因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想让明夷高兴太难了，因为他给不了明夷想要的。 可是现在玄烨却语气笃定的告诉明夷，这事一定能让明夷高兴。 明夷犹豫着，毕竟太过利己的事听起来的确让人心动，按玄烨的个性却不一定事情可以顺理成章。 “这么多年来我曾强迫于你吗？你为何对我拒于千里之外，连和我一起说说话都不肯？”玄烨心中何尝不委屈，自从明夷收获不愿意她的靠近，不能接受他的靠近以来，玄烨难道强迫过明夷？ 他对明夷的心意，直到现在明夷果真一无所知？需要如此的防备他？ 一个皇帝站在门外委屈巴巴的说着这番话，明夷听得却没有半点的波动，冷声地道：“那又如何？我最不希望皇上强迫我做的事，皇上不是已经做了？既如此，皇上不必在我的面前说着对我的所谓心意，对我来说，我不让皇上进来，也不想出去陪皇上的理由的确就是我刚才告诉皇上的，夜深了！” 该睡觉就要睡觉，说的什么话。 明夷如果能说怪玄烨或者是害怕玄烨做出什么事来，所以不愿意出去和玄烨见面，玄烨都能继续纠缠的不放。 真真切切认为夜已经深了，所以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玄烨畅谈什么人生影响睡眠，反而让玄烨无法再坚持。 “那你睡吧。”终究，玄烨不得不离开。和明夷看起来缓和了一些，也就让玄烨更不想一手毁掉难得的不再针锋相对。 外面再也没有声音，明夷并没有把玄烨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一觉睡到天大亮。起身的时候，丰登来报道：“格格，皇上准备起驾回京了，大家都在准备。” 一晃出来都快一个月了，玄烨在这一个月里做了多少事，这个时候起驾回京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有些可惜，没能再多看看江南的风景，明夷吩咐道：“那就收拾收拾准备回京吧。” 别人都要准备了，明夷又不可能不跟着回去，如何能不准备？ “格格，林公公特意过来和我们说，不必收拾。”玲珑在这个时候进来告诉明夷这个消息，明夷满脸的诧异。 伺候的人也是面面相觑，七巧小声的道：“昨晚皇上寻格格或许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说了半天，这算不算是拐着弯帮玄烨说话？ 昨天明夷把人拒之门外，怎么都不肯让人进去，这点事至于记到现在？ “如果皇上有什么话打算说，自然会有说的时候，现在要着急？”不得不说明夷一番话让人无法反驳。 的确，真要是有什么事吩咐，有什么话要说，昨天晚上就算被明夷拒之门外，难道今天就不能说了？ 七巧的眼神往明夷身上飘，那带着审视和怀疑的意思，明夷能看不出来。 “正常谁大晚上的找人说话？”明夷反驳一句，没觉得昨天晚上把玄烨拒之门外有什么不妥？ “皇上日理万机，又不是时时刻刻有空。自然是什么时候得空，什么时候寻格格。” “说的好像我很闲，一天到晚就等着皇上临幸啊？”临幸这两个字用得有些不太妥当，但此临幸非彼临幸也能将就着用。 七巧虽然有千言万语，明夷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显然不认同七巧帮着玄烨说话的意思，再要继续说下去得翻脸了。 闭嘴，闭嘴，坚定把嘴闭上。 “皇上。”门外传来叫唤，这一次玄烨缓缓的走了进来。一干人全都朝玄烨福身见礼。 “陪我出去走走。”玄烨的眼里就只有明夷，一来就说明来意。明夷刚被伺候的人数落一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怪明夷，昨天晚上没见玄烨。 也不知道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想的，玄烨就算是皇帝又怎么样？要面对玄烨的是明夷，害怕明夷把他们坑死不成？ “好！”昨天晚上确实是夜深了，不想在大半夜和玄烨谈心说事，今天倒是可以。 明夷答应一声玄烨上前想牵过明夷的手，却又想起明夷不喜欢他的靠近，最终将手缩了回来。“走吧。” 缩回去的那一刻，不难看出玄烨的迟疑，但最终还是按照明夷的意愿行事。 不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玄烨，这样也好，省得一会儿回去又得被人数落。 “不必太多人跟着，让五谷和七巧一道跟上即可。”玄烨照顾明夷一起离开又叮嘱一句，其他人不用都跟着，只要两个人随侍左右即可。该安排的玄烨早就安排妥当。 明夷没有意见，反正出去了，皇帝的安全比她的安全更重要。 说是出去走走，明夷还以为单纯就是走走看到门口的马儿，明夷询问的看向玄烨，玄烨道：“以前都在京城纵马驰骋，还是第一次在江南这等风景秀丽的地方骑马。明夷不想感受？” 想当然是想的，骑了马去的地方可就远了吧。 明夷脑子一闪而过这个念头，最后还是道：“皇上请。” “请。”玄烨也道一声请，人已经翻身上马，明夷同样翻身坐上马背，好在虽然明夷身处于江南之地，却日常穿着便服，无论是骑马射箭都很方便。 玄烨在前面引路，明夷尾随其后，玄烨在前面越骑越快，明夷不自觉地也加快速度追上去。 一跑跑了将近小半个时辰，停在一处湖畔，杨柳依依，对面更有一处小院，风景宜人。 玄烨拉住马神，回头问明夷道：“此处觉得如何？” 明夷虽然不知道玄烨为什么带她来这里，此处很安静，风景也十分不错，赞赏地道：“不错。” “你一向喜欢风景宜人，又安静的地方。对面的小院，我们进去看看。”招呼明夷下马，这是要带明夷进去看看。 明夷纳闷了，什么时候玄烨在江南买了别院？ 想到玄烨这些日子来忙得不可开交的，还有功夫派人来买别院，这是想干什么？ 无论心里有多少想法，此时此刻明夷都随玄烨一道进屋去，自然也注意到守卫在小院外面的都是大内侍卫。 “这处院子不算太大，有山有水，里面的景致和苏州园林十分相似。你看里面还有一个大花园，各种各样的花都有。江南的气候温和，住在这样的地方，心情不由自主都会变好。”玄烨领着明夷进入院内，不断的给明夷讲解小院内的点点滴滴。 明夷听着点点头，虽然风景不错，布局也很好，可是为什么带她来观赏这出院子？ “这里还可以观湖景。”玄烨欢喜的请明夷往直走，走到了一处凉亭，外面有湖水流入，四下宽敞，明夷瞧着杨柳依依满意的点点头，的确是很好的观湖景的地方。 “让你住在这里，你可欢喜？”玄烨说了半天明夷的回应也不过是点头应一声好，却没有其他。 可是随着玄烨这一句话落下，明夷带着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玄烨，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这处院子是我为你准备的。”玄烨不必明夷开口也知道此时此刻的明夷在想什么，肯定的告诉明夷，方才他说的话都是真的，明夷没有听错。 “明夷，我说过很多次，我并不想伤害你，甚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留住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我以为不顾你的意愿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早晚有一天你会被我打动，你会像我欢喜你一样的欢喜我。” 不得不说玄烨心存的的确是这样的想法，认定只要不放开明夷，早晚有一天明夷一定会被他打动。 终究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明夷不断的和他保持距离，甚至不允许他的靠近，比起从前从小一起长大时的亲密无间，更像仇人。 诸多的算计，诸多的挽留，最后却将他们变成仇人，这难道是玄烨想要得到的结果？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尤其是这几年，你对我就像对待仇人一样，时时刻刻都像在凌迟着我。你不喜欢我的靠近，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明明以前的时候我们那么好，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明夷，我们可不可以从头开始？”玄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发生的那一切，他一直都在反思，到底哪里出了错。 到了现在，玄烨其实心中充满了恐惧，“玉和说你会死，说我如果再一直不肯放开你，你一定会死。我怎么会想要你死？” 那样鲜活的明夷，那样真实存在的明夷，如果真的是他一手促成明夷的死，玄烨扪心自问，他究竟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会死。”虽然不知道那个玉和究竟是什么状况，而且一脸笃定明夷和玄烨再继续这样纠缠下去，明夷肯定会死。 可明夷为什么要死？不错，玄烨是把明夷困在了身边不假，也强迫明夷生下了胤禛，这就是明夷必须要去死的理由吗？ 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后，明夷都没死，往后又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明夷想不开的去死。 比起真的去死，或者想办法假死，逃离这样的局面是真。 如果玉和知道的一切都是真的，明夷能够想到的解释也只有这一个，怎么说这么多年来明夷经营的很不错。身边得力的人不少，真要是想让人帮忙做一些事也不会太难。 玄烨听到明夷说的这四个字不禁笑了，“我以前也一直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自寻死路。可是万一有一天你真的想不开，真的去寻死，我能阻拦得了你吗？” 像明夷这样的人打定主意做一件事，任何人都休想让她改变主意，寻死这样的事情，明夷做好的决定，任何人都不可能让她改变。 一直以来明夷都是那种打定主意，一往无前，无论遇上多少困难都不会退缩的人。 从小到大明夷一直坚持自己的喜好，无论任何人和明夷说过什么，明夷从未改变过。 玄烨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像明夷这样费尽心思，但那又怎么样，明夷说过不会喜欢他，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给过玄烨半分好脸色。 冷心冷肺至此的明夷，如果有一天连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真的到了那一天，玄烨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什么吗？ 一直坚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明夷都不会选择去死，玄烨才会步步紧逼。可是一旦把明夷逼入绝境，一念若生，再也不可能改变，到那个时候玄烨会怎么样。 玉和提醒玄烨最后会发生的事，难道就不是玄烨的恐惧？ 不错，玄烨确实可以用明夷身边的人威胁明夷，只要明夷有个三长两短，这些人全部都要陪葬，真到了那样的地步，他和明夷之间就真正的变成了仇人，这几年经历的一切不足以让玄烨难受？还要继续和明夷恶化下去？那样他能开心？明夷又能开心？ 无数回的问起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要的是一个鲜活的明夷？还是一个死气沉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明夷？ 曾经让他欢喜无比的明夷，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给他温暖，也不会在他困难的时候支持他。偏偏这一切都是玄烨一手促成的，连怨恨玄烨都不能。 “若我真动了死念，谁也拦不住我。我都想死了，也不会再理会身边的那些人去死，皇上就算想用他们威胁我，对我没用的。”明夷细细想着自己的个性，怎么看也不是受人威胁的。 一直坚持到现在，那是因为明夷觉得生命只有一次，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轻言放弃。况且除了玄烨，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值得明夷留恋的东西，为了一个强盗一样的人放弃这么美好的世界，得不偿失。 说明夷苟延残喘也好，说明夷怕死也罢，反正明夷就是没想过去死。 不过好像自己可能会死，这一点对玄烨来说有些用处。 明夷都开始反省了，怎么那么多年来，她就没想过以死相逼呢？ 如此失策，实在不容原谅！ “我放你自由，从今往后真正的自由，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明夷，我希望你能活在这个世上，也让我知道你还好好的活着。若有一日你能够和我重新开始，就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能够像寻常朋友一样的往来......”说到这里，玄烨有些哽咽。 突然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明夷明夷，吓了一跳，紧接着要挣扎，可是玄烨却死死的抱住她，声声带着愤怒和控诉，“我明明根本不想放开你，我明明想让你和以前一样，想让你的心里能和我一样的欢喜我。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我对你不好吗？” 提起这个问题，明夷挣扎不开，也放弃了挣扎道：“很好，好吃好喝好玩，我想要的你尽你所能的给我，但那些不一定是作为相伴一生的人给我的。两人在一起对我来说应该是只有彼此，再无他人的。而不会连一个妻子的身份都不能给我，却希望我交付真心，让我容忍你的身边有那么多的女人，我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而且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因为得不到，所以会一直坚持，一旦你得到了，是不是就会轻而易举的将我舍弃。” 男人的心，尤其是一个帝王的心，最不值得相信。 明夷活到现在都已经两辈子了，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男人，因为没有一个人值得她心动，也是因为这世上的男人，关心你的时候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你，若是不关心你的时候，轻而易举的便能将你舍弃。 一个人照样也可以过得很好，为什么非要去和一个人赌未知的未来？ 人心最不可测，人心也最是易变。明夷都不敢说，自己欢喜一个人能欢喜到什么地步，能不能做到一生不变，又怎么去相信另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明夷不相信所谓的真心，也不愿意去试探所谓的真心。 “你从来都不相信我。”大概也正是因为这种不信任，所以无论玄烨怎么对明夷好，明夷都不为所动。 “皇上也说了，我是冷心冷肺的人，竟然我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又怎么去相信别人所谓的真心。”明夷不曾付出过，当然也不会要求别人对她不断的付出。 玄烨无法反驳，如果明夷不愿意付出真心，却要求别人真心待她，玄烨可以指责明夷，然而明夷从来不是这种不讲理的人，没有给过别人的，从不奢望从别人那里得到一切。 一个人理智到这样的地步，不给予不索取，玄烨有什么好说的？ “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给你自由。”无论玄烨有再多的舍不得，到了现在，除非他真的希望将来和明夷不死不休，否则的话只能放开明夷。 也许放开，往后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 “皇上不后悔？”刚才是谁把明夷紧紧的抱住，不愿意放开明夷的。到现在玄烨也依然紧紧不舍的抱着明夷，没有一丁点想要放手的意思，明夷不希望白开心一场。 “我若放开了你，你还会不会恨我厌恶我？”玄烨追问着明夷是不是给了明夷想要的一切，他们就能像以前一样？ “至少不会再加深我对皇上的不满。”打一巴再给颗甜枣，就想把所有的伤痛全部抹去吗？凭什么呢？ 现在应该是明夷得到了原本自己应该拥有的一切，是玄烨不顾明夷的意愿，非要夺取明夷的一切。 “我应该为此高兴吗？”都到这样的地步了，明夷依然连哄都不肯哄一下玄烨，玄烨一直所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真实的明夷吗？ 大概或许是被明夷拒绝了太多次，已经明白他们之间如果玄烨一直不肯放开明夷，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不再让明夷继续的恨下去，怨恨自己，这也算是一个新的开始吧。 “那就要看皇上想得到什么。”高兴不高兴总得看玄烨究竟想得到什么，如果现在的一切算是几乎如玄烨所愿，玄烨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玄烨无话可说，明夷是最不在乎玄烨心情的人，无论玄烨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在明夷看来都是玄烨自己的事情。 “我为何会喜欢上你这样冷心冷肺的人？”费尽心思连一句好话都得不到，玄烨难道不应该为此好好的反思反思，为何有那么多的女人，谁都不喜欢却偏却喜欢明夷？ “是啊，皇上如果不喜欢我该有多好。”当真以为明夷很希望玄烨喜欢她？巴不得明夷希望玄烨爱上别的人，或者是谁都不爱，那该有多好。 玄烨终于松开了明夷，看着明夷的眼神透着不舍，却又不得不舍。 “一直以来我经历的所有磨难，生死抉择都是你陪在我的身边，是你让我知道我的身边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你一直一直都在那里，会陪着我哭，也愿意在我哭的时候安慰我。我喜欢的是你带给我的温暖，最后又是我亲手毁掉你给我的温暖。”现在的明夷对他已经成为一个冷冰冰的人，不会在意玄烨的高兴或是不高兴，和以前截然不同。 应该从这一刻开始，玄烨不再喜欢明夷才对。事实上又是怎么样呢？ 拥有过的温暖刻在骨子里，坚信明夷因为被伤透了心，并非不再温暖。 明夷垂下眼眸，根本不想对玄烨时时刻的心情有所回应，按明夷真实的想法，只想给玄烨一句自找的。 可是一想玄烨都决定放她离开，让她自由，这个时候不好刺激太过，让人以为她太不识抬举。反而毁掉即将得到的自由。 闭口不言，就应该闭口不言。 明夷不断的劝告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开口说话。 “我们可不可以从头开始？”玄烨带着哀求的看向明夷，明夷看着玄烨同时也在衡量着，如果要是拒绝会怎么样？ 能让玄烨愿意放开她，实在太难得了。要是在这个时候，明夷果断的告诉玄烨，无论玄烨做什么，他们之间再无希望会不会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要是又得回到紫禁城，又得待在京城里，不能够离开，未免太过凄惨。 “好。”心里闪过万千的思绪，最后明夷点点头。不就是从头开始吗，又不是马上就要爱上玄烨。 假装爱上了一个人太难，这么高难度的事情，明夷自问做不到。从头开始，像朋友一样聊天说话，像以前一样，这一点明夷只要愿意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一言为定。”玄烨哪里知道明夷满心都在想如何的忽悠住他，只为让玄烨能够放开她，现在玄烨做下的决定一定要保持住。 作为当事人的明夷应该要做的是，绝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惹玄烨生气。 自由即将得到，好话，假话说两句给玄烨听听有什么关系？只要玄烨回京，往后再想见一面不容易。 “胤禛，我会留下。”明夷不断的劝慰自己，一定要控制住，玄烨将另一个消息告诉明夷，明夷？ ※※※※※※※※※※※※※※※※※※※※ 玄烨：给你自由，抹平我对你的伤害。 明夷：你说什么都行，先把到手的自由拿到。 截然不同的脑电波，滋…… 074章你去是不去 明夷显得有些诧异的眼神, 玄烨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同一时间眯起眼睛盯着明夷细细思量。 也不知怎么的，明夷立刻回答道：“好！” 皇帝的心思太难猜, 所谓的放过你, 给你自由, 也不见得心里没点疙瘩, 明夷就算心无牵挂, 也不希望胤禛留在身边, 这个时候也不宜表现出来。 一个胤禛比起玄烨来, 难道不是好对付的多？ “我以为你会不愿意。”明夷答应的爽快, 玄烨微微一顿，将心中的困惑道破，真要是按明夷的心思, 明夷的确不太愿意。 可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玄烨没准是在试探试探明夷会不会真的愿意和玄烨从头开始。 如果明夷依然不肯接受胤禛, 玄烨有理由怀疑，明夷都是在忽悠他的。 明夷关键时刻必须得识时务，皇帝想听，皇帝要她答应的事, 在不触犯原则的情况下, 能答应就答应，只要可以得到自由,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胤禛吗？虽然的确让人挺烦心的，这点小烦心和能在江南住下，天高任鸟飞, 不需要一直留在京城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皇上都愿意放我离开京城, 让我从此山高路远, 任我畅行。我没有什么不愿意的。”明夷给玄烨一个说辞，务实的一番话，其实说服起人来很给力。 玄烨注意到明夷脸上的欢喜，那是真真切切的欢喜。很多年没有看到这样的明夷，如今再次看到，就这样重新开始吧。 两个人存着不一样的心思，玄烨以为给到明夷想要的就能重新开始，明夷费尽心思的只想赶紧打发玄烨。 “外祖母那里。”明夷想起太皇太后来，满心的欢喜收敛起来，玄烨拿出一封信，“这是皇祖母给你的。” 离京前，玄烨的打算告诉了太皇太后，如今明夷再怎么欢喜都牢记太皇太后，玄烨将信拿出来，明夷伸手接过，太皇太后在信中让明夷不必挂怀她，如今能飞就飞，将来是不是会再生变故，太皇太后也拿不准。 “多谢皇上。”玄烨的准备挺齐全的，太皇太后的想法也是明夷的想法，如此，且让她放肆一回。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玄烨回答，凝望着明夷，久久不愿移开目光。 总而言之，各自存着不一样的心思。表面总是和谐的分开了。 等到玄烨启程回京，明夷自然去相送的，送完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额，有一个人不能忘记，这个人就是胤禛。 胤禛突然被玄烨丢出让他不必回京，和明夷留在江南的话，虽然有些吃惊，随后又坦然接受了。 明夷留在江南已成定局，绝无任何人有可能改变这个事情。 至于他的归属，玄烨不把胤禛当小孩的问起胤禛来，不能否认京城有最好的先生，能让明夷亲自教导的胤禛，不见得会比任何人差，尤其江南此地，汇集天下的文人士子，留在江南，不见得就学不到比在京城更多的知识。 胤禛到启蒙的年纪不假，接下来他的人生到底应该如何，未来的日子，第一步很重要。 比起宫里的人来，胤禛毫不犹豫的选择明夷，纵然明夷看起来对他并不亲近，可是明夷教的一些东西，对胤禛来说如同醍醐灌顶，而且胤禛的宏愿，明夷显然是支持的，更会指导胤禛如何能做好。 宫中的规矩多，每一个人都不断的提醒胤禛什么事应该做，什么事不应该做，好像如同胤禛就是一个木偶，一切的言行举步都应该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如果不能做好，就成胤禛的问题。 离开皇宫，在外面，看明夷的样子，不像多讲规矩的人，更不会不断的告诉胤禛，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可怜的胤禛怕是想不到，在他给明夷定下一个不怎么讲规矩的印象后，最后..... 总而言之，玄烨走了，虽然玄烨万般的不舍，然而明夷那高兴挥手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一点的不舍。 车驾走远，明夷立刻招呼人道：“走，我们去逛秦淮河。” 彼时的胤禛尚没有在玄烨回京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的忧伤中醒来，却听到明夷的话，小孩子吓得直咳嗽，绝对想不到明夷竟然会想去逛秦淮河。 “咦，你知道秦淮河是什么地方？”胤禛的表情，额，实在是太让人意想不到，明夷马上问起。 胤禛听了脸色更是大变，青一阵红一阵，有心要解释一二，话到嘴边，怎么解释的好？ “你一个孩子怎么会知道秦淮河是什么地方？”问出来后，胤禛诺诺的不知该不该回答的样子，明夷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胤禛，看起来像个正常的孩子，最多聪明点罢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胤禛对于明夷审视的眼神，赶紧的解释道：“我，我不是，我是听二哥身边的人提起的，有人提了一句秦淮河可谓是江南一带最热闹的地方，来了江南，若是不往秦淮河走一趟，就不算来过江南。” 急急的差点被口水呛到，都这样了，胤禛依然不敢喘气，连忙的道：“二哥身边的人拦着不许二哥去，更解释秦淮河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才知道的，我没有，我不是......” 没有什么，不是什么，反正无论明夷在听到此话的想法是什么，胤禛都坚定的不是。 “我什么都没想，看起来是你想得比较多。”明夷心中的大石完全放下，看着胤禛，自然不会再觉得这会是牵绊。 不过，先前明夷怎么对待胤禛的，如今依然怎么对待胤禛，在胤禛小的时候她没有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如同她和胤禛说的，往后胤禛长大，不需要考虑对她尽孝的事。 两人之前的相处模式，明夷觉得挺好的，往后就那样相处下去，不必非要做一对母子，他们毕竟早就不是正常的母子，往后也不可能变得正常。 胤禛想争辩，可惜论口舌之利，胤禛如何能比得上明夷，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不介意带你去的，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在你。” 明夷不想多管胤禛的想法，秦淮河，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去，谁也休想拦她，至于胤禛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明夷由他决定。 “这，这，二哥都不能去的地方......”明夷当着胤禛的面说要去烟花之地便罢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意带胤禛一起去，正常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惜了啊，明夷从来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因此，永远不要拿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明夷。 “你二哥不能去的地方，天下能去的人多了，要不要去决定权在你，去不去？”明夷不必和胤禛讲太多的道理，讲了也没有什么用处，直接了当的就问，胤禛去是不去？ “阿玛若是知道，阿玛若是知道......”胤禛担心的事实在不少，太子哥哥不能去的地方，他去了会有什么后果？要是传到玄烨的耳朵里，又将是什么后果？ 明夷应一声，“那你是不去了？” ......胤禛想哭，明夷扬声道：“送四阿哥回去。” 结果话音落下，胤禛毫不犹豫地捉住明夷的手，“额娘，我要去。” 凡事有明夷顶着，有明夷在前头，他为什么要害怕，又怎么需要害怕？亲额娘带儿子去烟花之地，没听说过，现在胤禛有这个机会一试，去不去的决定权都在胤禛手里。 显然面对天下闻名的秦淮河，胤禛的确心存好奇，有机会可以去，更不用担心会被秋后算账，怎么可以不去！ 明夷从提出要带胤禛一起去秦淮河，就知道胤禛定然不会拒绝的，不过也让明夷意识到胤禛是个口是心非的人。或者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闷骚的人。 “竟然要去，走吧。”明夷在这个时候再无二话，带着孩子也不打算换身衣服，这就要往秦淮河去了。 “格格，最起码应该换身装吧。”心知明夷已经打定主意，无论谁都劝不住，拦不住。 但是总应该遮掩一二吧，否则的话这么大大咧咧的传回京城去，定然会闹得沸沸扬扬。 “我们又不自报家门，谁知道我们是谁？出门在外，你们注意点称呼，别露馅了就行。”说来说去，竟然怪到身边的人头上，格格什么的，都是满洲人的称呼，只要一唤出去，立刻都知道他们是满人，那倒是不假。 “不唤格格，那唤什么？小姐？”玲珑小声的询问，也想知道明夷的想法。 小姐什么的听起来也有些不对劲，明夷想了想道：“带着一个孩子出门在外的还是唤夫人吧，明夫人。” 唤夫人本来没什么问题，可是加了一个姓氏？明啊！ 明夷看出他们眼中的迟疑，“怎么？觉得不太好？” 面对这样的询问，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摇头，“没有，挺好的，都按夫人说的办。” 明夷现在的情况相当于，不在京城，不在玄烨和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天高任鸟飞怎么玩闹都不是事儿。 玄烨为了明夷的安全起见，派了不少大内侍卫跟着，这样的阵容想往哪去都不成问题。 怕是玄烨料到明夷就算在江南也定然不可能安分守己，为了避免明夷出事的时候身边没人，所有可能发生的危机，玄烨都堵死在萌芽状态。 值得一说的是，玄烨还给明夷留了一块令牌，一块如朕亲临的令牌。 明夷拿到手后立刻压到箱底里，像这样的令牌，一辈子都不想用的。如果能够从今往后和玄烨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最好不过，所以欠人情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做。 要不是不能把玄烨留下的大内侍卫全部赶走，明夷其实也有心把人全部都赶回京城去。 可是玄烨和明夷认为把明夷留在江南那是截然不同的看法，一个以为是新的开始，一个希望这是结束，从今往后再不相见，纵然明知不可能，不妨碍明夷想想。 玄烨占据主动权，明夷如果不想失去这难得的自由的机会，当然得按照玄烨规定的一定条件，比如这些大内侍卫要留下给明夷看家护院，不管去哪里都得带上。 如果明夷违反这一条规矩，那么明夷会被立刻押回京城。 无论玄烨提出这个条件的原因是什么，带一群人，任人守卫在左右，避免再生事端，对明夷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反正这些人都得听明夷的，谁要是敢不听，明夷就能把人全都打发了。 “走吧，我们去秦淮河。”明夷语气轻快，迫不及待的，就想往传说中的秦淮河去。那么高兴的明夷，胤禛是第一次见，明夷的笑容让胤禛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不错眼的看着。 忽然有些能理解，为什么玄烨会喜欢明夷！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胤禛为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倍感诧异。一想又觉得没有啊，想法怎么了？得亏明夷不知道胤禛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否则一定会为胤禛，你可知道自己现在几岁？ 作为一个小朋友，你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 这会儿，明夷真带着胤禛往秦淮河去，抵达的时候天早起，尚未暗，但是河边可见那一条条的船，明夷想了想问胤禛道：“坐过船吗？” 在京城长大，水乡所见不多，坐船的机会寥寥无几。 对此胤禛不答反问道：“额娘坐过？” “小舟是坐过的，其他的就没有。”明夷面对胤禛的反问，如此的回答，胤禛看着明夷分外坦然，丁点都不觉得自己承认得那么坦荡有什么问题。 “去包一条最好的花船。”明夷有钱，钱多得可以随意挥霍，难得来秦淮河，岂有不挥霍一番的道理。 胤禛睁大眼睛，有话想说，话到嘴边，愣是没敢说出来，明夷瞧出他那样子，“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我没钱。”想到之前借明夷买粮食的钱都没还，依明夷的性格，带他来秦淮河玩，会不会也跟他算账？ 他没有钱，完全没钱。 明夷给他定的标准那是什么时候他能挣到钱，用他自己挣的钱还给明夷，明夷才会要，现在，再欠上一把，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还上啊？ “啊，你不提我把这事忘记了。上了花船，玩的用的，样样都得花钱，你现在没钱，以后记得还，应该吗？”明夷本无意和胤禛分得那么清楚，可是，胤禛好像不自觉的把一些事刻在脑子里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可越界。 挺好的，知道自己没钱，要是欠下别人的钱越多，他得越想办法还钱。 人为了挣钱，为了让自己摆脱不欠人钱的处境，动力那叫一个无限的。 胤禛抬起头看向明夷，很想说，他现在回头，回家去还来得及吗？ “我一点都不介意你回去的。”明夷一眼看穿胤禛的所有心思，因此在这个时候，很肯定地告诉胤禛，现在回头来得及。 “我以后会挣很多的钱，不怕。”回去，都到秦淮河边，这个时候回去，胤禛怕是要吐血吧。 不，人到这儿了，欠钱，还钱就是，什么时候都以明夷为目标，有钱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即可。 “钱不怕欠，欠了还回去就是，不至于迂腐不知变通，挺好的。天下那么多，风景那么多，看得多，心胸自然会变得更宽广，你啊，往后不急着读书，多看看。”明夷算是满意胤禛现在的态度，无论有什么宏愿，一个人的胸襟气度，难道不更值得人注意？ 胤禛想了想道：“阿玛叮嘱过让我好好读书的。” “那你阿玛给你留先生了吗？”明夷不奇怪玄烨让胤禛好好读书，让人读书，留先生了吗？ 一顿，胤禛最终不得不闷声地回道：“没有。” 确实没有啊！玄烨的意思让胤禛跟明夷学习的，毕竟明夷的本事，连征知书院都开得，怎么就教不了一个胤禛，不能给他启蒙了？ 明夷摇摇头，“让你好好读书，连先生都不给你留，是让你好好读书的态度？自学成才，自学成才，可以。” ......胤禛此时无言以对，说明夷不知玄烨的打算，定然是骗人的，知道明夷偏偏装作不知道，最坏的就是明夷这样的人。 “快去包船，挑最好的，曲儿要唱得好听，舞也得跳得好。”明夷感慨完，并没有要和胤禛继续的意思，吩咐人去找花船，事得办好！ 可惜五谷丰登面对这样的命令，很是想哭，半天没动，明夷问，“你们不去，打算让我自己去？” 依明夷想做事从来没有做不好的，他们以为自己不去找，明夷就没有办法了？明夷有手有脚，更有钱，想去包一条花船，女人的生意就没有人做了？ 丰登赶紧地道：“格，不，夫人稍候，奴才马上去。” “等等，出门在外，你们的称呼也得改改，别再自称奴才的，一眼就让人看出你们是什么人，容易招麻烦。”明夷那么多年过去，依然不喜欢所有人都称奴才的，现在好了，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的让他们改，心情好！ 那个，和明夷都出来了，往后回紫禁城的可能......听明夷的。 “是。”虽然一下子改口很有难度，再难也没有关系，慢慢的改。 明夷点点头，让他们走，瞧胤禛欲言又止，明夷道：“让天下人都成为奴才的，古往今来唯大清而已，中华上下几千年，你读过多少史书了？” 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样明夷是管不着，人在她的眼皮底下，得按明夷的规矩来，玄烨敢把胤禛留下来，敢把人放在她的眼下，把人教成什么样子，按明夷的心思？ “我刚开始启蒙。”听到史书两个字，胤禛嘴角抽抽，谁会拿史书来给人启蒙不成？ 明夷扫过胤禛一眼，那毫不掩饰的嫌弃，胤禛...... “我记得太子可是从三岁开始听史的。”明夷完了更是幽幽地说起此，胤禛嘴角抽抽中，“二哥是二哥，我是我。” 陈述一个事实中，并无丁点觉得自己不好的语气，也无半点的妒忌。 “哦！”明夷冷淡的回应，胤禛说不出心中的怪异，明夷分明话中有话，说着说着，怎么就不说了，让人极不自在。 胤禛自在不自在的，明夷才不管，话说到这个份上足够再想继续下去，胤禛再长大一些再说吧。 很快丰登寻好了花船过来，老鸨一脸笑容的走下来，在看到明夷的那一刻微微一僵，随后目光看向丰登，“这？” 可能还是极少有女人上花船的吧，所以老鸨在看到明夷一时控制不住，带着询问求确定的。 “女人上花船，你们不乐意？银子照给，你们唱你们的曲，跳你们的舞。”明夷不用丰登回答，抢先一步问起老鸨。 “自然不是，可这世道哪有女人上花船的，我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还是第一回见。”老鸨绝对是第一次见，难免诧异，最要紧的是明夷旁边还带着一个胤禛，一个孩子呀。 这莫不是哪家的后娘有意捧杀孩子，所以不管孩子小小年纪，竟然把孩子带到这种烟花之地？ 脑子一闪而过的念头，面上挂着笑容，不曾流露出半分来。 “一回生，两回熟。伺候的好，总有下回的。”明夷那叫一个直言不讳，莫以为男人需要她们伺候好，她一个女人上花船就想着应付明夷就是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鸨的眼神直往胤禛的身上飘，胤禛努力板着一张脸，不让人瞧出一丁点的不适来。 不就是上花船，明夷都敢带他来，他有什么不敢上的？ “夫人请。”看样子明夷没打算把孩子留下，真要把孩子带上船，老鸨内心如何崩溃暂且不说，客客气气的请人上船。 明夷颔首，大步流星的朝船上走去，胤禛在后面紧随，却不知在那后头不少船都看到如此情况，满目都是不可置信，难以想象，女人上花船就算了，还带了一个孩子一起。 财大气粗的明夷，直接让丰登将花船整艘包下来，换句话来说，这花船上的姑娘得使出浑身解数让明夷满意。 虽然船上的人相互打过招呼，今天包她们的船是一位夫人，还带着孩子，真正看到明夷慵懒的倚在榻上，美人卧榻，这比她们船上的人都美，怎么这样的夫人会到她们船上来？莫不是打着上船的名号，找她们船上的哪一位算账？ “好好的唱你们的曲，跳你们的舞。”明夷对于每一个人看到她和胤禛都微微一僵的神色，虽然习惯了，也希望这些人能正常一点。 不就是女人和孩子上花船吗？果真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一个个大惊小怪。 人都已经在花船，让她们唱曲跳舞了，依然不断打量，银子不想挣了吗？ 明夷蹙紧眉头表露出不满，也让船里这些最擅长察言观色的人意识到明夷的确不高兴。 上了她们船的客人就应该让人宾至如归，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该一样，否则传扬出去，她们花船的名声可就砸了。 “客人且莫动怒，我们这就准备节目。”一看明夷不高兴，老鸨第一个反应过来，巴巴的安抚明夷。 “那就赶紧的，我来这里就是看你们的表演，你们怎么对男人就怎么对我们。客人都是一样的，无论男人女人，能让你们挣钱，你们都应该一视同仁。”明夷一看老鸨算识趣，终于愿意正视明夷这样的大客户，那就亮出她们的拿手好戏。 “是，是，是！”女人敢上花船难得一见，但也充分证明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可以随便忽悠的，而是要见识真正花船是怎么样的。 很快歌唱起来，舞跳起来，旁边的乐师弹的曲亦是极好。 明夷听得惬意，看的脸上尽是笑容，一旁的七巧玲珑没能忍住的小声嘀咕，“老夫人特意叮嘱，绝对不许夫人出入八大胡同，八大胡同夫人是没去，现在都往秦淮河来了，消息要是传回去让老夫人知道，老夫人会怎么生气？” 玲珑更扎心地道：“要是皇，爷知道他才刚走，格格立刻往秦淮河来，一刻都没耽搁，怕是气得更不轻。” 对视一眼，总觉得远在京城的两位大佬，就算没能马上教训明夷，但也绝对会把这件事记在心上。寻着好的机会，绝对会和明夷算账。 比起明夷的惬意自在，浑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的态度，胤禛是从一开始的如坐针毡到慢慢的适应，这样一番转变，不知受到多少人目光的洗礼。 由此胤禛也悟出了一个道理，做人得脸皮厚，明夷一个大人都能镇定自若，泰然处之，他一个孩子，长辈敢带他上船，他有什么好怕的？ “嘭！”曲儿听得极好，舞看得也算尽兴，可是船却突然受到了重击一般，整个船身不断的晃动着。 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接受眼下场景的胤禛被那么一撞，不悦地皱起眉头，虽然是大晚上的上花船不假，但是不至于突然被人撞上吧。 胤禛都心情不好，明夷本来好好的听着曲，突然听到动静，当然也会心情不佳，拧紧眉头朝五谷看去，五谷那叫一个机灵，赶紧出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继续？”不管花船遇到什么事，明夷花钱上船是要玩得尽兴的，绝无可能画船被人一撞这事就算完。 同样被突然的撞击不得不停下来的姑娘们听到明夷的询问，立刻恢复原本的队形，奏音再起。 唱啊跳啊，明夷想把方才的事掀过，可是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都快掩盖里面的声乐。 五谷去了半天到现在都没回来，明夷挥手让人停下。 “夫人！”明夷正在思量，五谷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回来，这时候五谷折回来，明夷应了一声，五谷上全去把外面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明夷。 明夷听完抬起眼问道：“所以这是有人想和我抢花船？” 先是撞船，现在又在外面胡搅蛮缠，明夷得出结论来。 “是。”一切是这么一个情况，因此五谷回来和明夷讨论，到底外面那些人该如何处置才好。 “还用问吗？”明夷的目光落在五谷的身上，明夷的个性如何？难道五谷不知道？跟了明夷那么多年的人，明夷什么时候吃过亏？ 凡事总有先来后到，明夷已经把这艘花船包下来，也就意味着这一个晚上这艘船，这艘船上的人都应该为明夷服务，别人想和明夷抢，那等于是老虎头上拔毛。如此不识抬举的人，必须教训。 五谷这下明白了，立刻恭敬的退了出去。 可是其他人听着明夷和五谷的两句话，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怎么样也看出来情况不对劲，很快外面传来一阵阵惨叫声。 七巧就守在明夷的身边，反正外面不仅有五谷，还有其他大内侍卫守卫着，五谷吃不了亏。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犯到明夷的头上，唯有一句节哀顺变给到。 老鸨此时急急地回来，一脸恐惧的道：“夫人，外面的人打不得，打不得呀。” “这天下间还没有我打不得的人。”连皇帝明夷都敢打，还有什么人是明夷不敢动的。 “你处理不好，是他们竟然敢抢到我的头上，自然由我出面，有什么后果也不需要你担着。这些人将来要是问起你我的身份你也只管告诉他们就是。”明夷敢做当然敢当，更不怕后续有谁敢找上她寻她麻烦。 “可是，可是......”老鸨万万没想到明夷口气那么大，想来想去还是不安心，明夷半眯起眼睛道：“我包了你的花船，银子给够你，你不会想告诉我说，你要为了外面的人把我赶下船，以平息他的怒火？” 谁都听得出来明夷语气中充满了不满，只要眼前的老鸨说一声是，接下来她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 “自然不是，可是夫人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惹上一个大麻烦，多不值当。”老鸨瞧着明夷那张脸，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要是被外面的人瞧见了，怕是要不管不顾。 但是明夷和她们这些烟花女子不一样，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由人打量？ “值不值不由你说了算，由我。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总而言之我惹的麻烦我能处理，他们不犯到我手里也就罢了，若不识抬举，非要和我争个高低，我也无所畏惧。”能让老鸨担心的人，无非是非富即贵。再富再贵能富贵得过明夷吗？ “这......”谁也没想到明夷竟然如此大放厥词，根本不把外面的人放在眼里。 应该说连听都不想听外面来的究竟是什么人直接一言定论，有什么事只管冲她来，无论是什么人，明夷都无所畏惧。 怎么看明夷都不是那种不知深浅的人，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绝对是有无身份的人。 到现在为止，明夷也没说过自己什么来历，身边的人只唤一声夫人，但是明夷的人能把那些来闹事的人打得落花流水，单从身边人的身手来看，高下已经立见。明夷的身份未必见得比外面的人低。 老鸨不蠢，能在秦淮河上混得风生水起有名有号的人，怎么可能连点审时度势的眼力劲都没有。 好心的提醒一句，既然明夷认为不需要，那也就不用再三提醒。 “船要继续开吗？”明夷一番话把态度表露的明明白白，现在就等着老鸨说清楚，船要不要继续开下去，船上的这些姑娘们是不是应该继续表演？ “开，当然开。夫人包了我们的花船一夜，这一夜都听夫人吩咐。”老鸨理清楚厉害关系，马上和明夷解释清楚，一切都听明夷的。 外面来闹事的人已经被五谷带人打发了，船继续开起来，其他的姑娘们该唱的唱，该跳的跳。相比起刚刚对明夷多是打量，现在更多是敬畏。 一个女人敢硬气的连问都不问外面的人是什么身份，让人打发就打发，更无所畏惧，后面会惹来的麻烦。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家出来的夫人，小心敬着点，伺候好了，千万别惹着这样的人。 不过胤禛现在的心情，更多在外面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明知道花船被别人包下，竟然还非要来抢的？ 五谷回来的时候注意到胤禛的眼神一直在自己的身上，不过在应付胤禛之前，最应该解决的是将事情的经过，还有发现，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明夷。 明夷一边看着歌舞一边听着五谷说话，最后只的回了一句，“好。” 一个好字表明明夷心里有数，五谷也就退下去，不再打扰明夷听曲看舞，至于胤禛的眼神，不好意思，他当没有看见。 明夷的精神很好，到了后半夜，胤禛听着曲都撑不住的睡了过去，跟着胤禛的人连忙想将胤禛抱起来，或是到榻上睡都好，却被明夷的眼神制止。 “若是想睡就到榻上睡。”不让人抱胤禛，明夷直接唤醒人，想睡的话赶紧去炕上。 迷迷糊糊睡着的胤禛听到明夷的话一顿，毫不犹豫的往明夷的身上凑，竟然要在明夷的榻上睡。 “那边有榻，去那边睡。”明夷并不想让胤禛靠近，催促胤禛到一旁的另一张榻睡去。 “额娘，我就睡一个角落，不占你的地方。”不管明夷怎么说，胤禛就是不肯，直接在角落里躺下，闭上眼睛分明就是一副我睡着了，别打扰我的样子，明夷...... 盯着胤禛看了半天，胤禛好像根本没有发现明夷的眼神，呼呼大睡。 明夷恶意的伸手推了推胤禛，胤禛怎么都不动，睡得十分香甜，旁边的七巧看不下去，“夫人别闹公子了。公子都睡着了，又不打扰你。” 要说胤禛从小到大，明夷怎么对胤禛的，明夷身边的人最是一清二楚。很多时候大家都觉得明夷的心太狠，总会不由自主的帮着胤禛说话。现在也是一样。 “你懂得心疼他，怎么没见你心疼我？”一个两个想要造反吗？不想看到明夷对玄烨不假辞色的表现，连明夷对胤禛的态度一个两个都有意见，想怎么的？ ※※※※※※※※※※※※※※※※※※※※ 胤禛：亲娘和亲娘的差别太大了，人生第一次上花船竟然是亲娘领路。 明夷：倍觉荣幸吗？ 哭卿卿的胤禛：能说不吗？ 明夷：不能。 075章转移新基地 被明夷一问, 七巧小声地道：“我心疼夫人了呀，可是夫人又不心疼公子。” .......明夷眯着眼睛看着七巧，七巧往后一缩, 果断的闭嘴。 “小小年纪端会收拢人心。”明夷指着睡得香甜的胤禛丢出那么一句。七巧眼神往明夷的身上瞟, 真要说懂得收拢人心, 难道明夷不是自小就会？ 想想明夷从小到大在紫禁城里都是横着走的, 如果不是擅长收拢人心, 能得太皇太后和玄烨在身后为她撑腰, 能有肆意妄为的局面？ 更别说其他两位王爷从小到大也没少帮明夷顶锅, 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谁不是先紧着明夷？ 胤禛现在的表现和明夷比起来差的远了，应该多学着明夷点，最好能把明夷的本事全都学到。 得亏明夷不知道七巧心里既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否则更得问问七巧，到底谁才是主子？ 好在明夷虽然埋怨胤禛一句, 终究没有把胤禛从榻上赶下去。 差不多天亮的时候，明夷让歌舞伎们全都退下去，走出船舱。置身于秦淮河，在船上欣赏满天的星斗, 等待着日出。 这天下真的很美, 美得让人恨不得能够活得再长一点，一直看下去。 日出看完了, 天也就亮了，明夷一行返回，可才一下船就被人堵了。老鸨瞧着正面的人, 望着明夷的眼神尽是忧心。 只盼明夷的确身后有人, 否则的话这件事绝不可能善了。 胤禛后半夜睡得颇是香甜, 歌舞虽吵，但都是风雅之曲，全当催眠曲了吧。 一下船被人堵住，胤禛不见慌乱，第一眼看像明夷。 在被人围住的那一刻，守卫在明夷左右的大内侍卫也全将明夷和胤禛保护起来。 “一个女人敢上花船不说，竟然还敢得罪小爷。报上你的名来，否则今日小爷定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侍卫护在明夷的面前，自然对面的人瞧不清明夷的模样。 但是这条花船是被一个女人包下的，秦淮河早就传遍了，想要抢船的人，船没抢成，反而被人打得落花流水，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一直等到现在，等的就是明夷下船，到了岸上，这就是他的地盘。 “速战速决。”明夷粗略一看，这位带来的人至少有二三十人，对比一下，身边也就十来个人，更得除去不会武功的，大概可能大内侍卫的本事能够一打三吧。 明夷吩咐让他们速战速决，也是害怕拖久了，对面人数占尽上风，吃亏的倒成了自己。 “是！”有明夷下令七巧护着明夷，胤禛那里自也有人护着胤禛。 不是玄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害怕出事的时候明夷不肯保护胤禛，而是打小太皇太后就在胤禛的身边安排了武艺高强的人，此人随侍胤禛左右，护住胤禛，保证胤禛不会发生任何意外，对他来说小事一桩。 各自的主子各自负责，那边出去打人的大内侍卫，按照明夷的要求速战速决。 “夫人，我们先走。”大内侍卫在前面打得不亦乐乎，更开出一条路来，七巧小声的和明夷说。这个时候不宜呆在此处，不如先走一步，到安全的地方等着把人收拾。 “走吧。”打人这种事，明夷武艺低微，连碰上武艺高强的人自保都勉强，对付普通的毛头小子还可以，所以也就不想出面丢人现眼。 安静的呆着，不给这些武艺高强的人惹事，就算明夷很好了。 七巧护着明夷往外走，后面的胤禛紧随其后，一看明夷冒出头来，自然有人想要朝明夷袭击过去，真当七巧是摆设？ 人冲上来的那一刻，七巧一脚朝人的心窝子踹过去，把人踹出一丈之外，那人捂着胸口半天起不来。 明夷扫了一眼七巧问，“你们随我到了江南，也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碰上喜欢的人，切忌莫要在人面前表露如此手段最好。” 其实身边伺候的几个人明夷早有意给她们寻个人家，可是明夷着急想帮她们找人家，反倒一个两个都不着急。 “夫人就放心吧。若是因为我武艺高强不敢娶我的，这样的人不嫁也罢，在他面前端着作甚？”七巧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一时让明夷无可反驳。 “行吧，只要你高兴，怎么样都行。”明夷要求不高，身边的人想嫁人也好，不想嫁人也罢，只要她们高兴快活，明夷都随他们。 “夫人这两年总想让我们找个好人家嫁了，奴婢是觉得，嫁人生子太操心了，不如就伺候在夫人的身边。”七巧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之前没机会和明夷说清楚，现在既然说起，必须说个明白。 明夷秉持一贯的态度，“我给你们选择的权利，嫁不嫁人，嫁什么样的人都由你们决定，若是有青梅竹马或者是患难见真情的人，你们决定要嫁，我会为你们做主。” 七巧的眼睛立刻亮了，“夫人真好！” 的确很好，在宫中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奴才身不由己，全由主子做主的，更能明白明夷这样由他们自己做主的主子多么难得。 “夸我好之前，以后少气我，别帮着那两位说话。”所指的两位？七巧想了想问道：“一个是皇，额，爷，另一个是谁？” “后面那位小爷。”听听七巧对人的称呼，爷？ 那位是爷，胤禛更是小爷。这两位，明夷并不希望再从七巧的嘴里不断的冒出他们的好话。 七巧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反思自己，难道一直以来不断的帮玄烨和胤禛说好话了？ 也没有吧，难道不是因为明夷有些事情做得太过火，让人看不下去？ 眼神又往明夷的身上锁定，明夷半眯起眼睛。 “别让正主跑了。”想和七巧算算账的，结果看到一个公子哥儿抱头上蹿下跳，要跑路啊。 连着被人找了两次麻烦，没道理许别人找明夷的麻烦，不许明夷回敬。 随着明夷一声令下，五谷人跳到那位公子的身边，直接把人扯了过来。 入眼是一个20岁左右，面色浮沉，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公子。 “你敢伤我，我是总督大人的儿子？”被明夷的人把手下全都打倒了，现在更是落在明夷的手里。吓得人赶紧自报家门。 “总督大人啊。官是挺大的，那又怎么样呢？你知道我是谁？”明夷恶意的问，从一开始上花船明夷都没有暴露过身份。想查明夷从哪里来，查得到吗？ 当然明夷也不怕查到，要是真能查到明夷的头上，查到明夷的院子里，那可就好玩了。 思量着是不是会有更好玩的事，明夷眼神扫过前面这位总督公子，“大家都是拿钱来秦淮河寻欢作乐的，也有先来后到的规矩。你竟然想要生抢，这就让人很不高兴。抢不到更想伺机报复，你想怎么对付我？把我打死还是如何？” 明夷问着总督公子，某位公子虽然在看到明夷容颜的那一刻微微一顿，明夷脸上挂着嘲讽的一番话，尤其点出总督公子，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时显露出来的得意，总督公子立刻道：“在这地方只要我想查的人，没有我查不到的。你得罪了我，往后有你好果子吃。” “掌嘴。”明夷下令，五谷配合无间的一巴掌抽向总督公子，直接把人的脸都煽肿了。 总督公子万万想不到他都已经是报家门，更是放话，绝对不会放过明夷的，明夷竟然还敢让人打他。 “你都说了我往后没有好果子吃，那在我没有好果子吃之前，更应该让你尝尝不好吃的果子是什么味道。昨天晚上你扰了我的闲情逸致，今天更坏了我一天的好心情，你还放话威胁我，如果我这样都不教训你，岂不让你觉得我怕了你？”明夷为总督公子解释为什么打他。 总督公子瞪大了眼睛，这样的事情怎么觉得那么熟悉呢？ 对呀，这样的事是从前总督公子没少干的事，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女人还到身上。 “说来你堂堂总督公子，有没有官位？爵位什么的？”打完了人，明夷随口问一句，听起来像是好奇总督公子有多少底牌？ 总督公子的身份亮出去都吓不住人，正在怀疑人生。结果听到明夷一问，总督公子立刻道：“自然是有的。” “有爵位也就罢了，身为官身敢出入秦淮河，你的眼里还有没有大清律法？”明夷就是意思意思的问一下，本不以为这么一个二傻子能顺着她的话回答她的问题。 终究是高估了二傻子的智商，自己把自己卖了也没点自觉。 “关你什么事？”但凡被提到大清律法，几乎这些人的反应如出一辙。完全就是有没有大清律法都和明夷没有丁点关系的态度。 “大清的律法规定下来，就是让天下人都遵守的，你怎么就认为你会是例外，所以就应该让天下人都无视你不守大清律法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又不是一句话就能说定的事，从来只有明夷忽悠人的，什么时候有人能忽悠得住明夷？ 总督公子瞪大眼睛，这个时候再次迫切的追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被你扰了清静，又被你找麻烦的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又不是明夷招惹的总督公子，分明是总督公子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秦淮河上那么多的花船，哪一条船不可以，总督公子非要和明夷抢，昨天明夷心情不错，所以只让人教训他一顿，并没有再追究的意思，他倒好，不懂得见好就收，现在竟敢再找明夷的麻烦。 天底下这种仗势欺人的人，明夷没少见，见着一个明夷就敢解决一个，教训一个。 “把人挂上去，再让人写一个横幅。就写总督之子强抢花船不成，竟要折辱于人。”明夷看到不远处的一个长竿，眼珠子一转果断利落的要用某人试试，且看看这江南的观察有没有敢言进谏的人。 “你敢。”总督公子在听到明夷吩咐下来的事情之后，完全可以想象到被挂上去的他究竟是怎样颜面尽失？ 此时此刻总督公子也没想认怂，反而威胁明夷道：“你若是敢把我挂上去，我挖地三尺也要将你挖出来。” 明夷做出一脸恐惧的表情，“这么说我真害怕。” 一瞬间却换了一张脸，明夷道：“且看看你把我找到了是不是敢对我动手，到时候别忘了让你亲爹出马。” 明夷完全不嫌事大，迫不及待的希望总督公子不仅自己出面，更能把亲爹也拉出来当靠山。 “挂上去。”明夷表露出连眼前的这位总督公子的亲爹都不害怕的态度，一声吩咐下去。五谷马上找人拿来绳索，毫不犹豫的把人挂到一旁的竹竿上，总督公子的人倒想救人，爬得起来再说。 “你敢如此待我，我绝不饶你。”总督公子被挂上了竹竿不断的叫骂着，竹竿也晃动的更加厉害。 “阁下最好省点力气，千万别太用力，万一挣扎太狠从竹竿上掉下来，这样的高度死是死不了，绝对要残。万一你要是残了，怎么找我报仇？”明夷明显就是害怕气不死人，提醒总督公子，别看是一番好意，实则更是火上浇油。 最要命的是，随着明夷的话音落下，竹竿上的总督公子挣扎着，竹竿发出一阵啪啪的声音，总督公子害怕的一声惨叫。 明夷却愉悦的笑了，“总督公子千万要当心，要是不小心摔下来，天下人都知道你就为了一条花船死，那可太冤了。” 至于在旁边看戏的人，从总督公子亮出身份开始，很多人都闭得口不语，生怕不小心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换而言之，一个连总督公子都敢教训的人，也没有人敢管她怎么处置总督公子。 把人挂上去之后，明夷满意了，听到总督公子害怕的惨叫，明夷转身道：“走吧。” 至于旁观一切的胤禛，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明夷这么闹，绝对没问题吗？ 怀揣这个想法，胤禛跟随明夷往家里走的时候，忍来忍去终究没能忍住的问，“那毕竟是种总督的公子事情闹得太大，万一闹到阿玛的耳朵......” 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是担心明夷的，明夷笑了笑道：“他最好别想闹到皇上的面前去，若是闹过去了，吃亏的只能是他，绝对不会是我。” “我方才问他有没有官位和爵位，知道是什么意思？”明夷这样的问起胤禛来，胤禛作为一个小朋友，怎么可能会懂得明夷的诸多想法，诚实的摇摇头。 “大清的律法规定，在职的官员绝对不允许出入烟花之地，换句话来说，被人抓个正着更被人挂起来，最着急擦屁股的人是他。我就不一样了，我虽是女流，但大清的律法，不管女人出入烟花之地。若说名声这回事，我还有什么名声吗？”明夷把自己的情况和总督公子的情况一一说明给胤禛听。 生下胤禛依然没名没分的明夷，天下人都已经直接忽视明夷和玄烨的关系，反正明夷的画画得好，学识确实渊博，这些年来征知书院办得大，大得明夷这个主办人的名声亦为天下所敬。 随着朝廷定下四书五经八股文作为应试的考点，很多文章已经不为人所重视。 明夷设立书院，虽然也读四书五经，却不只读四书五经。这些年明夷书院中很多文章流传出去，赢得天下不少人赞不绝口。 越来越多的有才之人汇集到明夷的书院中，明夷虽然年轻却博学多问。 就连西方的学问明夷都曾研究，并且以此运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征知书院出来的很多东西都让人叹为观止。尤其是思想的解放，在征知书院里所有人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担心朝廷会突然跑来杀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开始也是有人担心，会不会是明夷出面做局，朝廷想把他们这些有志之士全都一网打尽。 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甚至朝廷表现出对征知书院的厚待，也算是从一定程度上表明对天下有识之士的宽厚。 正是因为如此，明夷的名声，其实忽略她和玄烨的关系，谁人都赞不绝口。 “将来你想做成那番大事业，也得熟读大清的律法，不懂律法的人，永远不知道怎么用律法保护自己，也限制别人伤害你。”明夷不在意在一天的时间里，给胤禛灌输太多的东西。 孩子还小，就得现在开始好好学，该学的不该学的都要学。 凡事存在必有它的道理，一味否认，或者不去碰触那一方面，没准最后会栽在那一点。 胤禛一脸惊叹地看向明夷，几句话的功夫，又被明夷转到了学习上。此时此刻的胤禛深深的意识到一点，他要是再不开始读书学习，只怕穷尽一生都做不到像明夷这样。 像明夷就这样好吗？ 当然好了！ 没有人敢欺负明夷，明夷的字典里也从来没有一个怕字，任何胆敢对明夷不敬的人，明夷都会十倍百倍的奉还回去。 人活到明夷这样肆意的地步，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了。 “额娘，教我。”如果说之前听玄烨提起，胤禛想要学得一身好本事，只要能跟明夷学好，就绝对不会差到哪去，胤禛只以为玄烨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觉得明夷一切都好，这么一夜下来，一桩事明夷的处理方式，足够让胤禛膜拜。 无论如何一定要拜明夷为师，请明夷指点他读书识字，以后他要成为像明夷这样的人。 胤禛一脸求知的望着明夷，明夷道：“你是想当我的弟子？” 他们原本的关系就是母子，但是这层关系一开始就不正常，想用母子的关系让明夷一心教导胤禛，无论对胤禛或是对明夷来说都不妥当。 既然如此，那就换一种身份，换一种关系。 胤禛没有丝毫犹豫的当众跪下，“师傅在上，请收下弟子，弟子往后一定听从师傅的教导，师傅但有吩咐，弟子莫敢不成。” 这个时候他们还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但是胤禛能够当机立断的做下决定，希望明夷能够收他为弟子，这是极大的决心。 明夷看着胤禛一张神似自己的脸，认真而执着的神情，让明夷想起很多年以前，明夷那个时候第一次看到那位先生的作画，当时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拜这位先生为师，她要和这位先生学作画。 坚定的想法，更有着一往无前的决心。 现在的胤禛和她当年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就这样执着不肯放弃的神色定也和她当时一模一样。 “想当我的弟子，最重要的不是听话而是会思考。不要觉得当先生的就没有错。人非圣贤，孰能无错，天下间的人谁都会有错。也不要一味的觉得圣贤所言就是对的，你要自己去思考。多听多想多看。” “同样一件事定然会有两面性，你得学会考虑所谓的利弊，更要站在长远角度去考虑，究竟这件事过了百年之后，是不是还会和现在一样？”教傻弟子什么的明夷完全没这个打算，要是胤禛想成为一个傻弟子，那就趁早找别人去，明夷绝对不配合。 胤禛再次震惊无比的看向明夷，一个先生对弟子的要求竟然是不需要处处听先生的话，反而要多思多想，要是能挑出先生的错最好？ 大概可能胤禛理解的应该没错吧？ “能做到吗？”胤禛的眼神明夷不想理会，反而问起胤禛能否做得到。 胤禛之前只是不确定明夷要的是不是这样的结果，确定之后重重的点头，“我会尽我所能做到。” “那我就收下你这个弟子。”明夷如此说起，伸出手将胤禛扶起来。 胤禛可高兴了。只是有种当儿子都不如当明夷弟子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秦淮河上的事明夷放下，完全没有再过问后续的意思。 她是不想过问，可是整个江南，总督公子被人悬挂在竹竿之上，这样丢脸的大事传遍了整个江南，尤其在知道竟然是一个女人做下的事时，很多人都在打听，究竟哪来的胆大妄为的女人，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可惜明夷一行从来没有暴露过身份，从哪里来往哪里去，也没人找得到，总督公子的确让人挖地三尺，最后依然没能把人挖出来。可是总督公子却被参到了玄烨的面前。 玄烨一走，明夷就带着胤禛往秦淮河夜游去，最后又碰上总督公子这事，玄烨一清二楚，虽然无奈明夷那撒欢的态度，更多在想，究竟他放到江南的监察御史有没有用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依然有人瞒着他不会报上来？ 总算拿到这份奏折，再头痛明夷的胆大妄为之际，总算得到了欣慰。 不过，玄烨并不打算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那位总督公子。 毕竟事情闹到现在，江南都传得沸沸扬扬了，按照大清的法律，应该夺取总督公子的官位，玄烨是嫌弃这样的处罚太轻。 既然觉得太轻，当然得想想办法如何加重刑罚，有这么一个儿子的总督必须查查有没有什么事见不得光的。 查来查去，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事情远远超出玄烨的预料之外，江南的官场为此抖上三抖，这些是明夷在小院中，五谷丰登将消息告诉明夷，明夷听完没有多余的反应，皮笑肉不笑一句罢了。 如今的玄烨算是学乖了，碰到这么多都是仗着亲爹的事耀武扬威的公子哥儿，所谓养不教父之过，这话绝对有道理。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儿子都教不好的总督定然有问题，顺着儿子查查，果不其然有了更大的收获。 最后所有被牵连进去的江南官吏都不约而同的想问，到底那个把总督公子挂起来的女人是谁，为什么所有人一起联合都查不出？这人莫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他们却不知道明夷在秦淮河闹出事，玄烨安排在明夷身边的人早将所有首尾收拾干净。 玄烨有过吩咐，能不让人发觉明夷的身份千万不要让人发现。怎么说明夷在玄烨心中的位置都不一样，一旦有那居心不良的人发现明夷竟然在江南之中，定然会有人对明夷不利。 按明夷的个性，绝对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别院中。 明夷就算得罪人，开了头也不会一直管下去，真闹出大事的时候，明夷才会正视，玄烨先一步出手收拾人。 这样一来，只管让明夷撒欢的玩，收拾好首尾不让人发现明夷的身份，就可以保证明夷不管怎么闹腾都不会有事。 玄烨安排给明夷的人自然是可靠的，不至于连这点首尾都做不好。因此江南的那些官员们就算挖地三尺，也绝对找不到明夷。 恨恨要找明夷报仇的总督公子，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在明夷的面前，一家子就因为他不长眼，耀武扬威太过，以至于一家的功名利禄，尽都毁于一旦。 明夷把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胤禛，完了之后问起正在练字的胤禛，“有何感想？” “养子不教如养驴！”这些日子胤禛跟着明夷学习，很多从前不懂的道理，明夷换着法子告诉胤禛，这一句总结很道位。 “你将来可要记住教训。”正常来说，这个时代的男人认为孩子要教却不一定手把手的教，很多还是人家都是女人管着孩子。 可是养孩子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怎么就成了一个人的了呢？ 孩子出现问题，无论是当父亲还是母亲的都有责任。 胤禛沉吟半响问道：“要是将来我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我从未教过你，你变成什么样同我没有任何关系，反过来既然我教了你，就绝不会让你变成那个样子。况且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坑不到我。”要坑坑的也是玄烨，关明夷什么事？明夷才不管那么多。 别以为胤禛听不出来明夷话中的意思，完全就是无声的在说，不管胤禛变成什么样子，如同那总督公子一样把总督给坑了，那坑的也是当爹的，明夷没有教过胤禛，往后出什么事也坑不到明夷的身上。 大概再没有比这个更令人忧伤的事实。 深深吸一口气，胤禛决定从今往后再也不提这种扎心的问题。 “行了，今天的字写到这里，出去玩吧。”明夷将人打发，一味的只知道读书有什么用，得空出去外面瞧瞧，多和人接触。 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孩子总要学会自己去发掘人生的喜怒哀乐。 胤禛低头看了手里才写了几张的大字，明夷的要求那么低吗？ “我想多写几个字。”明夷说过，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胤禛的确有很多想法，因此眼看要被明夷赶出去，赶紧表明他是一个愿意留下好好学习的好孩子，希望明夷可以成全。 明夷的目光落在胤禛的身上，“不用急着现在勤奋，等你再大些想不勤奋都不行。现在让你去玩，你就放心去玩。”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胤禛询问的看一下明夷，明夷颔首道：“等你将来长大，这就是你每天要做的事。” 说话明夷拿出一张纸，上面是一系列的计划。 “忘了你还不识几个字，给你看了，你也就那么看看。没关系，让你身边的人告诉你。”明夷说话已经将手中的纸递给胤禛身边的人，自然会有人告诉胤禛的。 “格格，乔小姐和燕先生到了。”纸给到胤禛身边的人，七巧在这个时候来禀，明夷都来到江南了，怎么可能整天无所事事到处游玩。 虽然不可否认，在这段时间里明夷的确在四周转了一圈，但也正是因为转了一圈才更想做事。 “有客人来，我先走了，该玩赶紧去玩。”明夷提醒的胤禛，胤禛连连点头应下，明夷走了。 恭敬送走明夷，胤禛急忙的追问身旁的人，“额娘纸上到底都写了什么？” 手里接过明夷递过来的纸，一位二十出头的内侍，名唤王庸，识得字，一眼看下来，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不难看出他内心的诧异。 “四阿哥，要不还是等你大些再告诉你？”征询的问了胤禛的意见，毕竟要是现在就知道这么一回事，可能胤禛现在会立刻迫不及待的出去玩耍，再也不会像刚刚那样想要留下多写会儿字。 “你告诉我。”胤禛不管那么多，迫切的想知道，明夷后续都安排了什么。 王庸莫可奈何，唯有一五一十的告诉胤禛，究竟明夷都安排了什么？ 胤禛听完之后终于明白明夷为什么会告诉他，现在能玩的时候赶紧抓紧时间玩，将来就算想玩也没得玩。 这上面的时间安排表完全就是每日读什么书，什么时间写字，写多长时间的字，一目了然。 “听说皇上年少时也是如此学习的，明夷格格是唯一一个能和皇上一起完全按照这个时间安排的人。裕亲王和恭亲王都做不到。”王庸小声地提醒胤禛，这些事早年宫里传遍了。 只不过好些年过去，以前提及的都是玄烨和明夷，从小一起长大，经历的一切，现在所提更多的却是太子他们这一辈的大大小小的事。 胤禛眨了眨眼睛，眼中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阿玛和额娘能做到的，我肯定也能。”握紧小拳头，胤禛满心都是势在必行。 明夷此时走到外头，为首的人正是燕齐，更有乔幽在一旁。 “格格。”见到明夷，两个人一道见礼，明夷道：“不用客气，坐下吧。突然下江南突然回不去，事情变化太快，有些事情需得重新安排。我之前让你特意让人研究的东西研究出来了吗？” 明夷没忘记水泥的事情，此时此刻问起乔幽。 乔幽点点头，“已经安排人研究，只是一时没有得到肯定的结果，未禀告格格。关乎民生的大事，若没有十全的把握，绝对不能轻易使用。” 经过数年的历练，乔幽不仅开了眼界，此时落落大方的和明夷说起这些事情，不比当世任何男儿差。 “的确应该小心谨慎。另外在江南再办征知书院的事，都安排好了？”明夷想要征知书院的名声闻名天下，开头做好，接下来朝着一开始的目标不断前进定然能如愿以偿。 “有几位先生问起，为何多日不见格格，我按照格格的吩咐，道格格另有安排，暂时无法出入征知书院，格格南下的消息，皇上似乎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明夷在江南又搅浑了一池水，江南的官场一夜之间被抓了多少人，这点事明夷又没想瞒着乔幽，乔幽自然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从中乔幽判断出玄烨定是不想让人知道明夷南下的事情。 “他想他的，我做我的，我做事又不需要他同意。这些年从征知书院里得了多少好处，他心中有数，用完就想扔，绝无可能。”明夷费尽心思才把征知书院经营到现在这个规模，怎么可能就此止步。 明夷道：“我之前看中一个地方，本来想让七巧去谈，既然你来了，这件事还是交给你来办。” 做生意的事情，术业有专攻，明夷愿意交给专业的人处理，乔幽问道：“何处？” “秦淮河边。”明夷把选好的地方说出来，所有听到的人都惊叹不已，“什么？” “你们也觉得这个地方不错？”明夷像是完全看不出他们一脸惊叹，以为自己听错的样子，反而理解为他们也赞同。 “把书院建在烟花之地，你这是想......”没有说出口的话是问明夷是不是想把征知书院的招牌给砸了？燕齐最后控制住，把话咽了回去，瞪大眼睛看着明夷。 明夷摇了摇头，“虽然是在秦淮河附近，难道秦淮河附近就没有书院了？” 亲自去那边查探过的明夷，很确定那是有书院的。 “所以并不是在秦淮河上，只是靠近秦淮河而已？”听到明夷说那附近是有书院的，一个两个都松了一口气，有书院就证明肯定不是在秦淮河的花船停靠之处。 这就好，这就好。 “我选的地方正好可以一览秦淮河的风景，尤其是夜晚花船点亮，歌舞升平的景致。”明夷为了选这个地方，煞费苦心。 白天看到的风景，晚上能够眺望的夜色，都是明夷所喜欢的，因此明夷才会定下那处。 相互对视一眼，总觉得明夷之所以会选定这个地方，更多是因为这些原因，就为了晚上可以让人看到情怀和歌舞升平，夜夜笙箫的景致？ “地方能不能改改？”燕齐终究小声的问出这一句，“毕竟是书院，最应该讲究的是宁静安详，没有一个安静的环境，怎么能读书？” 明夷一听毫不犹豫地否定，“谁说只有安静的环境才能好好读书，置身于闹市之中，照样可以心无旁骛的读书难道不好？读书育人，更要教他们专心，能够控制杂念。一个连自制都做不到的人，将来怎么能够坚持不受诱惑？” 纵然本来觉得诸多不好的燕齐，这个时候无话可说了。 确实，一个人的自制力应该从小练习，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难道就不应该教人如何自制控制心中的欲？不会被利欲控制。 “一面是夜夜笙箫，醉生梦死的情景，一面是安宁平和的书院，能在其中选择自己走的路，不断的经历各种诱惑，最后坚守下来的人。这样的人才是这个世上不可或缺的人才。” 明夷就是要用书院来考验人性，谁能坚守住，谁能够保持本心，这样的人将来才会更有成就。 燕齐和乔幽再没有反对的意思，一致道：“格格放心，我们会安排好。” “京城的征知书院，你们怎么想？”既然选定了即将再建一间征知书院的地方，当着他们的面明夷得问了，这两个人对京城征知书院有什么安排？ 眼下明夷他们是不在京城不假，不代表京城的一切经营都将放下。 征知书院，开始到现在所得到的成就不容易，往后，更应该好好地经营，绝不能随他们的离开，毁于一旦。 ※※※※※※※※※※※※※※※※※※※※ 胤禛：趁着能玩的时候玩吗？ 明夷：当然。将来你想玩都没得玩。 076章再回紫禁城 “这些日子格格不在京城, 书院按照这些年行事的准则，一切都好，只要书院的院长坚守住, 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是要随格格左右的, 担任金城书院的院长之人, 我先前同格格说好, 格格让我交给他试试, 从格格南下到现在这几个月来, 我都试着让他代为管理。到现在为止没出半分差错。可以放心把书院交给他管理。”书院的事一直都是燕齐在管, 什么地方用什么人也由燕齐和明夷推荐。 这些年来一直做的不错, 现在明夷说起书院的事宜，燕齐随口答上。 “好。”明夷信得过燕齐，燕齐说了没问题, 明夷也同书院中的诸位大儒有信往来，自知燕齐并未妄言。 “我还会像之前一样常往书院去, 毕竟书院中很多学士的本领难得一见，朝廷尚未反应到他们的厉害，趁这个时候多让他们帮忙挣钱。”乔幽一心一意都在挣钱的事上。这么多年更是尝到了甜头，怎么可能舍得放过。 明夷听他们你来我往的尽说的都是正事, 无奈地一叹问道：“那你们的婚事呢？” 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对了眼, 你来我往，情愫暗生, 两个人都不年轻了，差不多该成亲也成亲吧。 被明夷点破，两人脸上微微泛红, 最后是乔幽更大方地道：“此次前来也是希望格格能为我们主持婚礼。我们都没想大办, 只想请两家的长辈一道吃顿饭, 至于其他的人，除了格格，都不重要。” 两人都是经历过许多磨难的人，所谓盛大的婚礼他们并不在意，能够请明夷亲自为他们主持婚礼，这对他们来说足够了。 “我以为你们还想瞒着我，既然决定成婚，是让我回京城帮你们主持？”两家的长辈都在京城，如果让明夷主持婚礼的话，明夷得回京一次。 “不必，我们长辈随我们一道南下了。”江南的气候温和，最是适合养老。燕齐往后既然要跟随在明夷左右，两家的母亲自然都在江南比较妥当。 明夷一听他们安排的挺好的，赞赏的点点头。 “现在就差选个黄道吉日。”明夷说到这里，目光落在二人的身上，两人朝明夷作揖相请道：“日子定在半个月后，烦请格格当日准时到场。” “由我来主婚，你们家长辈果真愿意？”明夷问起，虽说她的身份的确不低，但是她一个未嫁先孕的女子，对女人来说名声的确不好。 乔幽道：“格格对我们皆有再造之恩，我们能相识也多亏格格，能让格格为我们主持婚礼是我们的荣幸。” 燕齐从来不是讲究虚礼的人，从见到明夷开始，从来没有因为明夷是女子的身份便轻视于她，明夷和玄烨之间的关系，虽然明夷从来不提，聪明人也能猜出。 明夷这些年来的日子怎么过的，大家全都看在眼里。名分这样的东西重要也不重要，端看各自怎么想。 比起那些虚名来，难道不是实际更让人牢记在心。 乔幽和燕齐两个人之所以会有今天全靠明夷支持，如果他们二人成婚都不请明夷主婚，有谁配给他们主婚。 “如此，半月之后，我一定准时到。”明夷一听他们长辈都没意见，自不在推辞。 问起乔幽婚礼的一应细节，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乔幽一个立志当天下首富的人，手里最不缺的正是各种各样的手艺人。 嫁衣凤冠霞帔早就准备妥当，正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就等着黄道吉日的。 明夷身边的人还是第一对成了好事，既然燕齐要留在明夷的身边做事，买下的房子也在明夷别院不远的地方。 之前明夷一直想正式见见他们两人的母亲，一直没有机会，婚礼筹备，当儿女的也带着母亲上门拜访。 乔母看起来比燕母要保养得当，想来也是，当年乔家就是一方富甲，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也没吃多少苦头，乔幽就遇上明夷，从此平步青云，如今在大清的商号谁人不知。 燕母早年明夷曾有过一面之眼，那也是隔得老远看见的，当时给明夷的感觉是，这是一位坚韧的母亲，看似温柔如水，却是什么人都打不垮，今日正式见面，明夷亲和的道：“两位夫人想必没少听过我的事，乔幽和燕齐是我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来许多事都辛苦他们了，两位在我面前不必拘谨，且当是自己家。” 不能否认，听说要来见明夷的时候，两人都有些紧张。 就算早年见过世面的乔夫人，那所见的人也都是一些商户，像这些皇孙贵胄，哪里是他们这些行商的人能够轻易见上的。 明夷颇得圣宠，多年来只增不减。本身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妙笔丹青不说，创建一个书院也令天下闻名。 现在谁人说起征知书院不竖直大拇指，诸子百家，畅所欲言，以古讽今，从前很多人想说不敢说的话，都在书院说出来，很多以前的人想不出来的问题，也随着大家的讨论，有了答案。 天下文坛，每每提起征知书院，面对征知书院那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不得不称赞，比起死板的太学，定是征知书院包容开放的态度更令天下学子心之向往。 四书五经在哪都可以学，但有些道理就算太学也不会同你说个明白。 更别说纵然是太学，也不见得有征知书院那么多的博学大儒，想要读好书，真正学好学问的人，在这一届参加科举考试的人里，亲眼见识到征知书院参加的人竟然高达十六名，而且全部都在前列。 随着这样的考试成绩公布，天下皆是一片哗然，怎么都想不到一个专心做学问，畅所欲言的学院，真不是空口白牙，随口说说而已。 人家讨论学问教导弟子是真，出来的那些弟子可以顺顺利利的考中进士，十六名，更都在前二十名里。 额！原本这些国家大事和她们这些妇孺没什么关系，她们没想多听多问的。 可是因为儿女都是在征知书院的人，以至于很多人都寻上她们，无非是想通过她们把孩子送进书院，关于征知书院的成果，一股脑也全都告诉她们。 最近这些日子感受到前所未有崇敬的目光，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能够培养出这么多进士的学院，谁人不竖起大拇指？ 因此面对创建征知书院，一手造就书院的明夷，如何能不让她们心生敬意。更别说儿女都要靠明夷安身立命。 “这些年多谢明夷格格照顾。”不管明夷怎么让她们不必客气，她们绝对不可能当真，一直想和明夷当面说出口感谢的话，此时也终于有机会说出来。 “我们相互帮忙，不必如此拘礼。”明夷一直认为和燕齐乔幽之间的关系是互惠互利的，明夷可以作为他们的靠山，而他们需要凭真本事为明夷冲锋陷阵。 各自合作，以达到共赢的目的，明夷到现在为止，对乔幽燕齐都很满意。 合作是合作，相互都能理解对方，也愿意配合对方，这一点上来说，他们对明夷一直都奉行着遵守明夷定下的规矩，绝不越界。 当母亲的拘谨得不知该如何同明夷说话，身为儿女的在旁边无声的安抚着她们。 “往后希望我们能够一直合作下去。”明夷同他们又说了这一句，目光在明夷和乔幽身上划过，“你们总说我在你们最难的时候帮过你们，其实你们也在帮我。在我最难的时候，最绝望的时候，至少你们带给我希望，让我不至于......” 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明夷话说到这里止住了。 “以后希望我们都能不忘初心，能成为一辈子的同伴。”这些年和乔幽、燕齐的配合，让明夷希望这种关系能够长久的保持下去。 燕齐和乔幽听到明夷的话，也没想到明夷会当着他们母亲的面提出这份希望。 显然明夷看得出来两人对母亲的看重，毕竟这是他们唯一的亲人，一直想要庇护在身后，想让她们过上好日子的人。 或许也在他们最难的时候，一直默默不出现的母亲无声的支持着他们，也才有他们等到明夷出现的那一刻。 “格格所愿，也是我们所愿。”两个人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和明夷作揖。 明夷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这些话，只是看到两位的母亲，这是你们奋力上前，不肯言败的动力，我能体会你们的心情，因此也比任何人都理解，在她们面前说出口的话，对你们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明夷也有一直想要守护的人，在这个人的面前，明夷答应过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做到的。到最后还是让太皇太后为她操心了。 分明太皇太后巴不得明夷时时刻刻守在身边，却在最后为了顾及明夷的心情，不得不让明夷下江南，从此天下各地任明夷畅行。 乔幽和燕齐都知道，明夷最在意的人莫过于太皇太后。为了最在意的人能做出什么事来，大家心里都明白。 “还得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待你们大婚之后，征知书院开张，我会去游历。”好不容易玄烨给明夷自由，让明夷可以随意走动，明夷岂有不把握机会的道理，天南地北，每一处山河，明夷有机会都想去走走看一看。 燕齐和乔幽，没想到明夷竟然会有这样的决定，瞠目结舌的望向明夷，想确定有没有听错。 “不看过这天下的风景，不见过人间的疾苦，我又怎么能让画技再进一步。被困在紫禁城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出来，换了是你们，你们不得好好把握？”明夷也不是想一出是一出，而是从一开始，她也没打算在一个地方久留。 玄烨应该也早料到，明夷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太久，给明夷定下的规矩是，无论去哪里，这些侍卫必须跟着。 明夷提到画技两个字，就算再想留下明夷也说不出让明夷停留在一处的话来。 燕齐想到为了方便明夷使唤，他特意把房子买在明夷附近...罢了，等明夷回来再说。 起头等一切步入正轨之后，立刻毫不犹豫离开的明夷，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四阿哥呢？”乔幽在这个时候问起另一个问题，也是至关重要的问题，四阿哥胤禛被玄烨留在明夷的身边，如果明夷去游历，那么胤禛怎么办？ “人交给我，我去哪里，当然得跟着我一起去哪里。”明夷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燕齐和乔幽对视一眼，默默不作声了。 “什么时候他不想留在我身边，或者是皇上想把人带回去，只管带回去就是。做好你们的事，这些不必担心。”明夷说到这里，两人都一道称是，明夷和胤禛的关系也不像是寻常母子的关系，想要多管有他们管的资格？ 乔幽和燕齐的婚礼虽然办的不隆重，该有的步骤一样不免，乔幽一身嫁衣格外的美艳动人，燕齐虽同乔幽相识多年，也从未见过乔幽如此盛装打扮，当时一看都傻眼了。 相熟的人开着燕齐的玩笑，道他被新娘子勾了魂，燕齐没有一丁点不好意思的道：“自该如此。美人在怀，在下一介俗人，自不能免为娘子所折，终此一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纵然一开始笑话的人，在听到燕齐的话之后都笑不出来，一个男人能够坦然的承认对于一个女人的心意，并且引以为荣，这样的男人何其难得。 不少女子都不断恭贺乔幽好福气，乔幽也听说了燕齐的话，虽然对燕齐说话口没遮拦嗔怪了一句，内心何尝不是高兴的。 两人大婚之后开始忙活，在明夷选定的位置买地建书院。 一开始四周的人看到那么大的动静都暗自称奇，又是谁来到这个地方建书院，等到书院建成，书院的名字挂上去之后，看到征知书院四个字，名扬天下的征知书院，读书人哪个不识？ 都在思考究竟同样的名字，会不会是同样的书院时，书院开业的那一天陆续到的大儒，将所有人心中的困惑全打消了。 征知书院，的确是征知书院，否则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名家大儒到此。 很快天下都知道，征知书院不仅在京城有一座，在秦淮河对面也开了一座，之前一直不愿意北上的大儒，听说征知书院立于江南，马上聚往征知书院去，同时，江南的征知书院开始招生。 能吸引名家大儒前来相聚的书院，怎么可能不叫天下学子趋之若鹜，争先恐后的想要进入征知书院。 可是想入征知书院，随着书院的名声越来越响，最终选下规定，入学院者必须有一技之长。 换句话来说，就算你不会读书不识字，但凡你有一技之长，征知书院都愿意收下你。至于书读得好的人，更考验人品德行。 如此一来，倒是显得对读书人分外的苛刻，对待有一技之长的人反而更加宽厚。 不是没有人对这样的规矩心生不满，有意同明夷讨个说法，明夷的解释一如既往的直接，“读书识字，诸位往大里说是想成为国之栋梁，往小里说是为懂得自己的名字。可是，读书之人都以为读书就好，除了读书之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比起你们在依靠别人养你的时候，有一技之长的人已经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更养活家人。” “敢问诸位，对比之下，你们读书人为何就瞧不起有一技之长的人？在你们说我对读书人苛刻之时，你们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二，究竟是我对你们太苛刻，或是一直以来天下的人对你们太宽容，以至于让你们认为，所有的人都应该为你们让路？” “在征知书院，你们读书来征知书院，更多是来求学问道，并不足以成为征知书院的先生，这些拥有一技之长的人却可以成为你们所不知道的领域的先生，因此依你们所见，当如何？” 再有意见的人，听到明夷此话，鸦雀无声了！ 再不服气的人，最后都不能不认可一点，人家有本事，确实可以成为先生了，你要是心里不服，那就来讨教一二，求之不得。 “若你们也能成为书院中的先生，成为像他们一样可以成为一个领域的先生，我会一视同仁。” 读书，能读到一定的高度，能让天下人都认可你，有此本事，必须要竖立成为典范。 最后总结，无论是什么人，用真本事说话。 征知书院多年收拢的人才，哪一个不是凭本事说话的，但若有真本事的，至于妒忌别人得到你得不到的待遇？ 为了给进入征知书院的人更多的机会，明夷相对调整，决定每一年征知书院都会举行一个考核，不是不服明夷对拥有一技之长的人特殊对待，那你们努力学得一技之长，得诸名儒认同一技之长，接下来一切都按书院的先生的对待。 进入书院的人，一开始就有机会，此后一年，同样给人机会证明本事。 谁要是能在一年里学得一技之长，照样可以调高待遇。 读书人，莫一心扎书堆里，明夷不是不尊敬读书人，相比读书人一味读书，启发他们去发现，创造，那难道不好？ 一直以来明夷创建征知书院的目的都是想让人可以有一个专心研究学问，各种领域的地方，科技带动生产力，也可以带动社会的发展，中华的耻辱史，没有人能忘记。 明夷不知历史的发展轨迹如何，之前她想要造就自己的底牌，想让自己将来无需倚靠任何人。现在，她已经很好，与这个世界的人相处得久了，听着那些人的雄心壮志，不由自主，也想为他们尽一份心。 她不确定现在做的一切能不能改改未来，至少，尽她所能，希望如毛大大说的那样，以星星之火而燎原。 *** 江南的征知书院走上正轨，已经迈入康熙二十四年，正好春暖花开，明夷毫不犹豫地选择游历，长大一岁的胤禛，早就知道明夷不愿意久留于一个地方，如今要走，好在没想把胤禛丢下，胤禛该为此觉得庆幸。 明夷一走就是两年，不在一处地方久留，踏上大清的土地，直到京城传来急报，太皇太后病重，逍遥自在两年的明夷一刻都不敢久留，立刻赶回京城。 三年前太皇太后用这个消息把明夷骗回紫禁城，这一次明夷也希望太皇太后是骗她的。 可是入眼看到太皇太后病卧在床，听到身旁的人叫唤明夷回来，努力的睁开眼睛，却迷迷糊糊的好像看不到明夷一样。 “外祖母。”明夷一路风尘仆仆，灰头土脸地跪在太皇太后的榻边，紧紧的握住太皇太后的手，“外祖母。” “明夷，明夷回来了。”感受到明夷手中的温度，不断的听到明夷的叫唤，太皇太后才像回过神来，浑浊的双目，这个时候终于有了神采。 “是，外祖母我回来了。”回来的路上，明夷不断的告诉自己，或许这一次又是太皇太后因为想念她，所以才会让人编排出骗让她回京的借口。 真正看着太皇太后满脸病容，并无半分往日所见的神采，明夷才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慌乱，紧紧的抓住太皇太后的手。 “胤禛呢？”看到明夷太皇太后同样想起胤禛来，跟在明夷身后的胤禛这个时候走了上前，跪在太皇太后的身边，“老祖宗，胤禛在这儿。” 太皇太后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胤禛，瞧清楚了，脸上挂着笑容道：“好，很好，这么多年来，你额娘照顾得你很好。” 话是冲胤禛说的，胤禛低声的道：“让老祖宗费心了，额娘一直对我很好。” “你也不用帮你额娘说好话，她是什么性格我比你清楚。”太皇太后这颗心，后半辈子都为玄烨和明夷悬着，看完胤禛之后，目光又重新落在明夷的身上。 虽然明夷一路风尘仆仆，人身上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更换，但神采飞扬的模样，就好像曾经很多年，太皇太后一直看在眼里的模样。 伸出手想要扶过明夷的脸，明夷急忙的将她的手握住，放在她的脸上，“外祖母你看我这些年有没有变？” “比以前好看的多了。”明夷虽然不在太皇太后的跟前，快三年太皇太后没有见到明夷，可是，看到明夷太皇太后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倍觉欢喜。 无论如何能够看到明夷好好的，再没有这更让比太皇太后觉得欣慰的事。 就算看不到明夷，知道明夷好好的完好无损的活着，足够了。 “原本不想叫你回来的，只是这身体每况愈下，我真担心见不到你最后一面。”太皇太后看清明夷的状态，也同明夷细细说起，若不是身体实在撑不住，太皇太后是不想把明夷叫回来的。 “外祖母早就应该告诉我。”这些年来，明夷每三日都会有往紫禁城送信，既将沿途所见的风景告诉太皇太后，也关心询问太皇太后的身体。 可是太皇太后啊，每次回给明夷的都是无事。 太皇太后身体的情况，明夷也曾问过玄烨，还有福全和常宁，他们每一个却也告诉明夷，太皇太后的身体很好。 所谓的很好，大概都是太皇太后为了不让她操心，所以才会特意叮嘱人，一定要瞒着明夷的。 “告诉你做什么，你盼了那么久，就盼着能够离开紫禁城，好不容易皇上终于答应，愿意放你离开，我也担心皇上会突然反口，万一把你叫回来，不让你离开了，那该如何是好？”太皇太后知道玄烨的心思，虽然这一次舍得放开明夷，却不意味着从今往后都愿意放开。 明夷心疼太皇太后，难道太皇太后就不心疼明夷吗？正是因为心疼，所以才不愿意让自己成为明夷的累赘。 玄烨终于舍得放明夷离开，这份心思，也不知能保持多久，能让明夷在外面待得更久一些，明夷就会更开心。 将来万一太皇太后真的撑不住，明夷纵然回来，再也离不开，至少，明夷有过那段开心快活的记忆，然后也不会觉得再那么痛苦。 “外祖母你不需要事事为我着想。外面的风景再好，都不及你重要。”先前太皇太后就用身体不适骗过明夷回京，偏偏明夷还一直以为太皇太后的身体很好。 却忘记随着时间的流逝，太皇太后也在变老。不管他们有多不愿意，太皇太后终究在一天天的时间流逝中，越发没有精神。 “是我不好，我不该在外面乱跑。外祖母身体不好，还要为我担心，都是我的不是。”明夷的内心全被恐惧和懊悔占满。 这么多年她不该在外面呆着不回来，全然忘记太皇太后慢慢的老了，只以为太皇太后的身边有那么多的人伺候着，竟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却忽视最基本的自然规律。 “说什么傻话，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人总会老去，不管你陪不陪在我的身边，该走的时候我都会走。”太皇太后早就已经看破生死，死去的时候也不觉得这个世间有什么值得她一直为此执着于活着。 “咳咳咳！”太皇太后忽然咳嗽起来，越咳越是激烈，方才不好的人，这个时候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太医，太医。”明夷看到如此场景，心急如焚慌乱的叫唤着旁边的太医进来。 之前玄烨就候在一旁，此时也注意到太皇太后的神色，同样焦虑万分，“快，快！” 太医被催促着，一个都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上前去，为太皇太后号脉的号脉，帮太皇太后扎针的扎针，眼看着太皇太后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有人在太皇太后的背上重重的一拍，太皇太后将卡在喉咙的痰全都吐出来，这个时候才止住咳嗽。 “还好，还好！”动手的人正是金靖，看到太皇太后的脸色好转，赶紧为太皇太后号脉，暗松一口气。 在场的人又何尝不都是一样的放下心中的大石，金靖小声地道：“太皇太后身体虚弱，最好不要让太多人围在太皇太后的身边，影响太皇太后。” 这些年金靖的医术颇得玄烨的赞赏，已经在太医院中成为数一数二的太医。 “我陪着外祖母。”屋内的人的确不少，除了玄烨、皇太后，还有淑慧长公主以及福全的福晋在。 明夷回来，所有人都自觉的给明夷让道，都清楚太皇太后心里挂念最多的人就是明夷。 昏昏沉沉的，这些日子太皇太后一直念叨着明夷。 “小格格刚回来，先去沐浴更衣？”苏茉儿在这个时候轻声的安抚明夷，很清楚明夷确实想陪伴在太皇太后的身边，但是明夷现在的状态也并不好。 “你先去，一会儿再来陪我。”太皇太后将喉咙中的痰吐了出来，神色好转许多。缓回一口气，轻声的叮嘱明夷。 明夷可以不听苏茉儿的话，太皇太后都这么说了，又哪里还敢坚持不肯离开。 “外祖母，你先休息一下，等我一会儿回来陪你。”明夷哄着太皇太后，想让太皇太后睡会儿。 太皇太后微笑地道：“我现在觉得好受些，不困，你回去梳洗更衣，让我仔细的看清楚你这些年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苏茉儿，你带胤禛出去帮他整理。”太皇太后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顾及胤禛的心情，叮嘱苏茉儿出面安顿胤禛。明夷说不出心中诸多感慨，显得哽咽的道：“外祖母你就别操这些心了。” “别人都不用我操心，你的事我想不操心都不行。”太皇太后何尝希望一直为明夷忧心忡忡。可是明夷的个性太皇太后一清二楚，未免再起别的冲突，便多费心多安排。 明夷轻声地道：“外祖母不是说这些年我把他照顾得不错，既然这么多年我都能照顾好他，现在也没什么不行的。” 无论曾经明夷有多抗拒胤禛的靠近，但是这些年的相处，两人总生此情谊，明夷不至于亏待胤禛。 太皇太后轻笑出声来，一想明夷说的在理，“既然如此，你处理吧。” 其实太皇太后一直都想好好的保护明夷，让明夷可以尽情肆意的。 可是到了最后，因为皇权，因为另一个想让明夷不好的人变成了玄烨，纵然太皇太后在想让明夷不必承担太多，最终很多事都不由太皇太后。 胤禛的出生，太皇太后其实比谁都更期盼。因此对待胤禛，太皇太后是全心全意的疼爱，恨不得把曾经给明夷的一切都给到胤禛。 虽然因此太皇太后担心明夷一直对胤禛的冷漠，将来母子之间的情分怕是没有多少的。想到自己百年之后，明夷既不想依靠玄烨，连唯一的孩子也不愿意多靠近，太皇太后很是担心明夷。 但是现在看来，哪怕明夷和胤禛的开始不是像寻常人一样亲密无间的母子，也找到了一种平衡，能够像朋友一样教他，也能相互提点对方一些问题，纵不亲密，但也会有一些牵绊。 能够做到这一点，太皇太后觉得不需要再为明夷和胤禛担心了。 “是。”明夷要带胤禛退出去，淑慧长公主很自觉的打发玄烨道：“这里有我。” 换句话来说，让玄烨随明夷和胤禛一起出去，一家人有什么话摊开的说。 “皇祖母，我去去就回。”玄烨的确有些事情需要叮嘱明夷，因此和太皇太后告罪一声，随明夷和胤禛一道走了出去。 玄烨、明夷、胤禛一并出去，守在外面等消息的妃嫔，从明夷进去到现在，一直都在外面巴巴的等候着，好不容易等到玄烨他们出来，没想到玄烨张口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 守在外头的是以宁贵妃为首的妃嫔们，刚想给玄烨问安，没想到玄烨立刻出言将他们打发。 如果玄烨的身边没有别的人，这样的吩咐没人觉得有问题，偏偏明夷就在玄烨的身边，虽然不论明夷和玄烨的关系，太皇太后也会希望明夷守在左右，但人心的妒忌，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臣妾也是想守在太皇太后的身边，为皇上分忧。”开口的人是宜妃，这么多年来宜妃十分得宠，五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十一阿哥，都是宜妃所生，宫中无人能和宜妃相提并论。 玄烨待要开口，明夷先一步道：“皇上，我们先行一步。” 现在的明夷哪有心情看玄烨和他的妃嫔们你来我往，打情骂俏，一眼扫过胤禛，胤禛很自觉的和玄烨作揖跟上明夷。 “明夷。”玄烨之所以出来是有事要和明夷说，现在倒好，明夷全无想谈的意思。 分别这么多年，明夷从来都是这样的个性，以前的时候没想变，现在更不会变。 玄烨早就知道了，也从未打过主意让明夷因此而改变。 “皇上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回来，既然知道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让我掺和其他事情。”说着话，目光落在一旁的宜妃身上，争宠的戏码明夷无意多掺和，现在只想赶紧和胤禛回去收拾好，立刻回来陪太皇太后。 “好，你回去。”眼下的情况，就算明夷要听玄烨说，玄烨也得先把其他的人打发。 明夷一刻不留，立刻抬脚就走，胤禛从始至终一句话都不说，明夷怎么走他就跟着走。 几年跟着明夷在外面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事，心思各异的人，宫里这些人的心思对胤禛来说一眼就能瞧得分明。 “之前在慈宁宫的院子还记得吧，自己去收拾。”明夷把胤禛带在身边，一直培养都是胤禛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身边伺候的人只会在关键的时候帮着胤禛，像什么梳洗更衣这种小事，胤禛自己能做，用不着别人。 胤禛那时候离开慈宁宫已经六岁，早就对许多事记得一清二楚，现在寻回自己的院子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明夷把话丢下，人已经往院子里去，压根不担心胤禛会照顾不好自己，刚刚是谁在太皇太后的面前说会照顾好他的？ 胤禛就那么被丢下，脑子闪过这样的疑问。然而正主早就已经走远，他的疑问谁也不能帮他解答。 “四阿哥，我们先回去梳洗更衣。”一旁的王庸小声地提醒，跟在明夷身边那么多年，要是到现在都不了解明夷什么个性未免太可笑。 胤禛确实习惯，明夷让他养成的习惯，用明夷的原话，凡事该自己做的就自己做，有手有脚不残废，不至于连照顾自己都学不会。 比起胤禛慢慢吞吞的，明夷的速度极快，很快换洗好衣裳再到太皇太后的寝殿，入眼一看，本来在外面候着的，那些妃嫔一个都看不到了。 明夷没有多管，径自入内，只剩下玄烨守在太皇太后的左右。 听到动静玄烨连头都没抬便知道是明夷过来，太皇太后已经安然入睡，玄烨轻声的道：“多日赶路你该休息。” “无事。”这个时候让明夷休息，明夷怎么坐得住。 走到太皇太后的床边，明夷道：“皇上不如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我想守着皇祖母。”对待太皇太后的心意，玄烨和明夷是一样的。 在他们的心里，太皇太后都是极其重要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在她最难的时候，他们都想守在她的身边，让她可以安心。 各自不肯退让，那便一起守着吧。 相顾无言，也是不愿意在此时打扰太皇太后的清静。 听着太皇太后均匀的呼吸声，看到对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着共同的目标，又或是经历过这么多年的分开磨合，很多事情变淡，明夷并不再一味的想让玄烨离开她的视线。 “水。”太皇太后突然发出一阵声音，明夷立刻回神，往一旁的案几上倒水，玄烨更快一步的坐到太皇太后的身边，在太皇太后想起来之前，体贴的扶起她。 明夷端着水过来，玄烨接过亲自喂入太皇太后的口中。 太皇太后昏昏沉沉的，喝完水，这个时候似才刚清醒过来。 瞧着明夷和玄烨满是担忧的神色，露出一抹笑容道：“看来这一回死不了！” “皇祖母，外祖母。”玄烨和明夷异口同声的一唤，并不喜欢太皇太后用这样的语气说着生死。 他们从心里并不希望太皇太后出事，更盼着太皇太后长命百岁。 “人必有一死，但是我想问问你们，往后你们两个究竟想怎么样？” 077章圣旨你收好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早之前太皇太后就想知道, 问到现在，也仅仅是希望玄烨和明夷可以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玄烨和明夷这么多年的关系由亲近到疏远，再到如今几年都不见上一回。 太皇太后可以看得出来, 明夷过得很好, 可是玄烨？ 究竟玄烨是给明夷一辈子的自由, 还是仅仅只是暂时的？ 明夷的心思太皇太后不难理解, 无非是觉得无论玄烨是给到暂时的还是永远的, 明夷会努力把握现在。 拥有自由的时候好好的享受这种自由, 当某一天失去了也不会再陷入痛苦中。 或许这就是明夷从没有拥有自由到拥有自由心里的历程。 “外祖母不需要担心我, 现在不管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都可以过下去。”拥有过了便不会再执着，或者更应该说曾经明夷已经接受失去自由的日子，只是再一次失去罢了, 并不会像第一次那样让明夷痛苦不堪。 太皇太后望着明夷的神色，确定明夷并不是在说笑, 明夷真的接受现在任何的变故，包括或许会再次被玄烨困在紫禁城中。 “如此吗？”得到明夷给出的这个答案，太皇太后不知道应不应该高兴，究竟这是明夷在无法改变形势的情况下, 所以只能接受？还是真正的完全接受玄烨？ 太皇太后很想问出心中的疑惑, 终究却没有脱口而出。 如果玄烨不在眼前，这一句话太皇太后定会毫不犹豫的问出去。可太皇太后一直心疼明夷, 难道就不曾心疼过玄烨吗？ 玄烨是太皇太后的孙儿，是太皇太后寄予厚望的人。 太皇太后曾无数回想过，玄烨一定会成为大清又一位圣君, 一定可以开创一代盛世。 这一辈子玄烨有什么得不到的？大概是明夷的心吧。 无论现在玄烨有多少女人, 她们对玄烨真心或是假意, 玄烨从心里都不在乎。他最在乎的东西，注定这辈子无论再怎么费尽心思都得不到。 玄烨对明夷的讨好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明夷改变原则，违背自己的心意，玄烨一样痛苦。但是再痛又如何，太皇太后一直认为玄烨是咎由自取，没少说玄烨自讨苦吃。 有的时候，太皇太后看着玄烨自讨苦吃，一样会心疼玄烨。太皇太后也劝过玄烨，不如将明夷放下吧，曾经那个陪伴他，心疼他的明夷不复存在了，难道要抓住从前的那些点滴，一辈子困在其中？ “皇祖母，我和明夷之间会处理好的。”玄烨在这个时候也终于开口告诉太皇太后，这个时候不必再为他们两人费心了。 都不年轻的两个人经历过很多很多的事。会知道究竟要怎么样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听他们这么说，太皇太后还没那么操心，听他们说完太皇太后又是一声轻叹。 说会处理好，实则直到现在两年都没有完全处理好。被放出去的明夷撒欢一样的跑，完全没想过回来看玄烨一眼。 把明夷放出去的玄烨，难道看着明夷连一丝的怀念和犹豫都没有，心不痛？ 信一封接一封地给明夷送出去，明夷是十封都不回一封，唯一会给玄烨的信，也是询问太皇太后的情况。 如果明夷对所有人都这样，玄烨也没什么好说的，偏偏无论是太皇太后还是常宁或者福全那里，都能三不五时收到明夷派人送去的小画，信上还会说沿途所见的风景。 显然玄烨以为把明夷放出去就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恢复从前，完全是痴人说梦。 那一天明夷在玄烨的面前答应过的话，完全都是哄骗玄烨的。 太皇太后在宫里很确定的知道每回自己收到明夷的信，而玄烨一无所得的时候，明明气的浑身直发抖，还不能让人知道，玄烨最是郁闷。 “罢了罢了。”一个两个都不想让太皇太后插手的意思，太皇太后也知道自己在这些事情上无能为力，否则的话也不会让他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别一直陪着我，皇上还有正事要忙，有明夷在，去吧。”从太皇太后病重以来，玄烨一直随侍在太皇太后左右，寸步不离。 朝中内外的事情不少，太皇太后也很担心玄烨。 玄烨宽慰的道：“皇祖母放心，我心中有分寸。” “皇上自忙去吧，外祖母有话和我说。”有人当做听不出太皇太后的言外之意，明夷能怎么办，唯有把话说开。 分别多年太皇太后不知有多少事想和明夷细细说起，偏偏有人不识趣，太皇太后要给玄烨留些颜面，明夷一点都不需要顾忌。 “明夷。”太皇太后莫可奈何的唤了明夷一句，无非是让明夷悠着点。 玄烨现在的脸皮比起当年来更厚，因此理所当然的道：“皇祖母和明夷有什么话需要背着我说？” 换了别的人，绝对不敢承认有事瞒着玄烨，但绝不包括明夷，明夷肯定的点头道：“自然是有的。” “当面都能骂我，还有什么话需得背着我说？”玄烨望着明夷，很是希望明夷能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多了去。”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明夷偏偏又不肯告诉玄烨究竟是什么事，忽悠着玄烨，就好像当年玄烨答应让明夷离开，随意行走的时候，那会儿明夷不管玄烨提出什么意见，都答应的好好的，结果现在怎么样？ 留给明夷的大内侍卫说好的不许离开明夷左右，没错明夷是把人带着。天南地北该去的地方，不该去的地方，明夷全都去了。 说好的经常给他写信，所谓的经常就是太皇太后收到十封二十封，玄烨可能就得一封。 给太皇太后的信是好页纸，给玄烨的信就短短的几个字，要么就是勿念，一切安好，皇上保重。 简单的宛如例行公事，把玄烨气的够呛。 “咳咳！”眼看两人的状态不太好，甚至有动手的意思，太皇太后立刻咳嗽起来，把拔剑拔怒张的两个人全都拉回神。 “你们两个能够一起陪着我，我很高兴，要是在我面前吵架，分明是要惹我不高兴，你们要惹我不高兴吗？”太皇太后也不和他们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两个人是不是要气死太皇太后。 无论两人的心境如何，必须在这个时候一致的摇头道：“当然不是。” “那就好好的说话，不许再闹。”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相让，针锋相对，不吵才怪。 玄烨的心里攒了一肚子的火，毕竟放明夷出去这么久，明夷一点不想他不说，玩得不亦乐乎，压根没想回来。 平心而论，玄烨把明夷放出去，真是希望明夷再也不回来吗？ 天下的风景再多总也会有看腻的时候，等所有的风景看完了，紫禁城有明夷最重要的人，明夷肯定会回来。 怀揣这份心思，玄烨才会把明夷放出去。眼下明夷回来，玄烨只是怨恨的说几句话，发泄心中多年积攒的怒意，太皇太后都明白。 明夷一直寸步不让，也不给玄烨留点面子的态度，太皇太后一直觉得头疼。无奈之下，只有让他们两个都把嘴闭上。 “饿不饿？”太皇太后把人拍老实了，问起两人来饿不饿，这会儿天都黑了，因为拿不准太皇太后醒没醒，没有人敢来打扰。 一直担心太皇太后的身体根本顾不上饿，太皇太后一提，玄烨和明夷的肚子不约而同的咕咕直叫，这...... 都听到对方肚子发出的声音，抬起头看向对方，玄烨盯着明夷的肚子，明夷别过头去，不想看玄烨。 “去让人传膳，我也饿了。”玄烨和明夷相互怎么别扭，只要不吵架，太皇太后都不多管。只是两人都不想传膳，太皇太后一通催促，玄烨才反应过来连忙喊道：“来人。” “皇上。”里面的动静当然瞒不过外面的人，一直没听到吩咐，外面的人拿不准，要不要进来。听到玄烨的声音，立刻有人推门而入，为首的正是苏茉儿和林兴。 “传膳。”玄烨一声令下，林兴马上去办，太皇太后冲苏茉儿道：“去看看胤禛在哪里，让他过来陪我用膳。” 当父母的都在太皇太后跟前，刚回宫的胤禛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记起他吃饭的事情，当父母的不知道问问孩子，太皇太后可得惦记着点。 “宫里那么大，到处都有吃的，饿不着他，外祖母不必挂怀。”明夷养了胤禛那么多年，第一个早教会胤禛的就是，怎么着都不能亏待自己。 要是胤禛这么多年和明夷学下来，连怎么让自己填饱肚子都不知道，明夷要怀疑自己。 “你一向心大，我可不像你，你们像胤禛那么大的时候，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我不让人盯着。”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指责明夷太过狠心。 明夷从一开始不想生下胤禛，就算生下，抱都不肯抱一回孩子，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胤禛跟在明夷的身边，其实太皇太后一直担心胤禛会不会吃亏，好在跟在胤禛身边的人提及明夷对待胤禛的态度，说起胤禛正式拜明夷为师，现在胤禛算是明夷的弟子。 狠得下心对待不想要的孩子，可是真心收下的弟子，自然不会不闻不问。 但是太皇太后还是知道明夷的心，虽说是弟子，但就这一天下来，明夷连问都不问胤禛一回。可见胤禛跟在明夷的身边多数都是放养。 “我的曾孙子，你们不疼我疼。”太皇太后说着这话眼神往玄烨和明夷的身上瞟，莫以为太皇太后说的只是明夷而已，某个当人阿玛的人还不是照样没有问过胤禛一回。 然而太皇太后低估玄烨和明夷的脸皮厚。不管太皇太后怎么瞧着他们的眼神带着责备，两人都好像完全接收不到。 “扶我起来。”两个都擅长装傻，太皇太后莫可奈何，催促他们扶自己起来，玄烨和明夷立刻一左一右的上前，扶着太皇太后起来，“躺了好些日子，身体都躺散了。” 太皇太后的确浑身使不上劲来，不过很想陪玄烨和明夷吃顿饭。 “好几年没有你们陪我吃饭，今天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明夷一直是缺席的那一个，太皇太后每每看着身边缺席的位子，都想念明夷。 “等外祖母的身体好了，我天天陪你。”明夷能听出太皇太后的心酸，哄着太皇太后说起。 太皇太后笑了，也不知有没有把明夷说的话放在心上，“比起以后的事来，还是眼前更重要。” “老祖宗。”胤禛就在这个时候走进来，九岁的孩子，身着一身淡蓝色的旗服，腰间一左一右挂着香囊玉饰，看起来俊郎如玉。 “胤禛过来。”好看的孩子谁人不喜欢，尤其胤禛十分神似明夷，以前只觉得容颜上有些相似，这一次看到胤禛，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给太皇太后一种像明夷的感觉。 听到太皇太后的话，胤禛立刻小步走过去。 之前太皇太后没什么精神，大概只看了胤禛一眼，没有认真的端详，现在坐在床榻边，太皇太后伸手捧过胤禛的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着，越看越是满意的道：“长得可真好，将来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儿家。” 明夷一听立刻道：“若敢招蜂引蝶，三妻四妾，腿都打断。” 此话落下，太皇太后咳嗽起来，转头看像明夷，却见明夷一脸的认真，面对太皇太后的眼神，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在明夷没说打断第三条腿，虽然明夷确实有此打算。 “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玄烨的反应也好不到哪去，但是玄烨小声的说了一句。 “没错，但也有一句话叫做师命大如天，成了我的弟子就得守我的规矩。”明夷用的是先生的关系，并非额娘。 “记下了吗？”明夷解释完之后，转头问下胤禛。胤禛尚未到仔仔细细考虑婚姻大事的时候，不过，明夷说得出做得到，这一点胤禛最有体会，此时连忙道：“额娘放心，我记下了。” 玄烨想要说些什么，太皇太后抢先地道：“你额娘说的话是得记得。” 某位孙子以眼神询问太皇太后，所以他这个当阿玛说的话做不得准？ 你要吵架，惹明夷生气？太皇太后收到玄烨的眼神询问，同样也以眼神回问了一句。 别人要不要三妻四妾的，又不是玄烨的事儿。终于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玄烨何必非要为了这点事和明夷吵起来？ 不得不说确实如此。玄烨很识趣的把嘴闭上。 “老祖宗说的是。”胤禛一脸的认可，玄烨心里在想，在胤禛的心里他说的话会是什么分量？ “皇上，太皇太后，格格，四阿哥，晚膳备好了。”林兴将晚膳安排妥当，因此前来禀报，想知道诸位主子打算怎么办？ “我们胤禛饿不饿？”太皇太后要站起来，玄烨和明夷赶紧扶人，就连胤禛也反手扶起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笑眯眯的问起胤禛，胤禛重重的点头，“虽然吃了些点心，但确实饿了。” “那一会儿多吃点，你还在长身体，这个时候就得多吃。”太皇太后被人扶着，虽然没什么力气，总算能够走动。 玄烨适时的道：“皇祖母，不如孙儿背你过去。” 不忍太皇太后走得太累，玄烨想背着太皇太后过去。 “不必，我想走走。”玄烨的孝心太皇太后领受，但太皇太后想走走，躺得太久，走一走，松松筋骨。 “这些年和你额娘在外面有什么感觉？”走归走，太皇太后询问起胤禛，胤禛道：“大清很大，大得一望无际，大得哪怕我和额娘走了两年也没有踏遍大清的每一寸土地。大清，也有很多的百姓依然吃不饱穿不暖。” 太皇太后听着胤禛的话，微微的笑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你的阿玛和大清的臣子，才需要更加努力地解决大清的问题。你要好好的学，将来成为有用之才。” 胤禛郑重地道：“我会的。” 观胤禛的言行举止，这么多年就算不在紫禁城，规矩也是学得极好的，更别说胤禛身上洋溢的是和明夷如出一辙的自信，太皇太后撇过一旁的明夷，不能否认明夷把胤禛教的很好。 “回了京城也不能松懈，明天开始去南书房上课。”玄烨终于能正面决定胤禛要做的事，胤禛一听没有丁点犹豫的道：“是。” 反正不管上书房什么样的课程，竟然都比不上明夷的魔鬼时间规划。 但是胤禛也体会到明夷让他养成了这些好习惯对他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 走到餐桌，各自入坐，太皇太后身体虚弱，吃得不多，也多是流食。 一顿饭吃下来，太皇太后一改之前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一边问起胤禛这些年和明夷经历的点点滴滴。 虽说这些是明夷和胤禛都曾写信回来告诉过太皇太后，但太皇太后还是想亲耳听到胤禛说起那些事，何尝不是在考验胤禛的语言总结能力。 结果让太皇太后颇是赞赏，从这些年和胤禛的来信看得出来，胤禛的字写得不错，再有现在这绘声绘色论起多年经历的事，叫人听得引人入胜，更存了几分心之向往。 “皇上这些日子一直守在格格的身边，小格格一路风尘而归，今晚就让奴婢守着太皇太后，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苏茉尔在他们吃完饭之后，胤禛年幼，早被打发回去，太皇太后同明夷又说了许久的话才昏昏入睡，小声的和明夷同玄烨提议。 “那就辛苦苏嬷嬷。”玄烨思量了半响，尚有奏折未批阅，他的确要回一趟乾清宫。 明夷眼下尽是黑青，显然这些日子急忙忙的赶回京城，明夷定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 “好，那我明天再来看外祖母。”明夷自己的身体情况她清楚，不再推辞，也同苏茉儿道一声好。 苏茉儿催促他们两个赶紧回去休息，玄烨和明夷并肩走出去，玄烨轻声的道：“乾清宫还有很多奏折未批阅，你回去好好休息，皇祖母这里有苏嬷嬷在，不会有事的。” 今天刚见明夷的时候，分明是一副有很多话想和明夷说的样子。如今果真只剩下他们两个，玄烨倒不说了。 不说也好，明夷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和玄烨争执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福身道：“皇上慢走！” 玄烨微微一顿，终是抬脚离开，等他一走，明夷立刻转头往自己的院子去。 走了几步，玄烨回头正好看到明夷转身头也不回的身影。玄烨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立在他身旁的林兴，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惊扰玄烨。 直到再也不见明夷的身影，玄烨还是在原处站了近一刻钟，这才抬脚往乾清宫去。 ** 太皇太后的身体的确很有问题，毕竟上了年纪抵抗力不好，一直用药不见效，太医院的太医们集体想办法了，可是太皇太后的身体时好时不好，到最后玄烨想出祈福的办法，为此冒雨而去，可太皇太后的身体依然每况愈下。 眼看冬天降临，太皇太后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太医们也提醒太皇太后的时日不多。 太医能够治病，却治不了命。 玄烨和明夷虽然有很多舍不得，但也明白人是斗不过天的。 也正是因此，玄烨和明夷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太皇太后的身边。无论曾经的他们有多少对峙，在对待太皇太后的时候都有同样的想法。 在太皇太后最后的日子里，他们希望能够让太皇太后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 很明显，看到玄烨和明夷能够平和的一起照顾她，就好像在玄烨和明夷说破心思之前，两人默契的时候。 “没想到我这一病还能看到你们两个放下一直以来的对峙。尤其是你明夷，这么多年看你对皇上的态度，我都帮你累。很多事情已经过去，过去了就放下吧，不要再执着。一直走不出去，最后痛苦难过的都是你。”打发所有人，私下里，太皇太后和明夷独处时同明夷说起，很欣慰的看到明夷和玄烨和平共处。 “人和人之间不是除了所谓的情爱，一无所有。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没了父母的同病相怜，痛苦难过时候的相知相伴，为彼此排忧解难，绞尽心思，也希望对方好的心意。这些都是你们共同经历的。” “皇上不顾你的意愿，强行把你留在身边，是他做的不对。现在他愿意放开你，是不是你也可以放下心中的怨恨和厌恶，看在我的份上，把他再当作你的玄烨哥哥？” 玄烨放明夷离去给明夷想要的自由，无非是希望能够和明夷重新开始。 “当皇帝很累也很苦，很多话以前皇上可以和我说，我若是走了，他的委屈难过再也无人可诉。只有你，也幸好还有你。”太皇太后知道玄烨对明夷的心思，也知道明夷对玄烨的意义。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可以让玄烨全身心的信任之外，明夷也是玄烨可以完全信任的那一个人。 “这些年你创办征知书院，其实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大清好，皇上和我都明白，更知道在你的心里还有很多想法，那些都是可以让大清更加繁荣昌盛的想法，你有你的顾忌，不愿意说出来。但以后遇到了合适的机会。你就告诉皇上，至少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皇上做不做是皇上的事。我们明夷做到问心无愧足够。” 太皇太后不仅仅想着玄烨，也想着明夷，伸出手抚过明夷的脸，“不用爱上皇上，你就一辈子把皇上当成你的玄烨哥哥。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骂他打他，但至少不要离开他。” “一味的想要离开皇上，会让你过得很累。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但我总希望你能更好，在最不好的情况下，更好！” “没有我皇上一样可以过得很好的。事实已经证明。”这些年，明夷不在玄烨的身边，玄烨照样想做什么做什么，并没有像太皇太后说的那样，没有她玄烨就不好。 太皇太后摇摇头，“皇上想把你留在身边，但更怕你因此有所闪失。玉和的话，皇上很害怕。你这两年天南地北的走，皇上都见不到你人，他不是不想你，每回请完安之后都到你的院子坐，一坐就是大半天。明夷，皇上欢喜你的。” 以前太皇太后也担心，玄烨对明夷会不会只是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才会紧紧的抓住明夷不放。 然而明夷这些年无视玄烨，更是逃得远远的，玄烨如果真真只是想要占有明夷罢了，怎么会在意明夷的死活。 因为喜欢，所以哪怕心中再不愿意，也不想明夷有任何差池，选择放开明夷。 “外祖母说的或许是对的，但是我不喜欢皇上。”因为不喜欢，又因为玄烨选择了明夷最不喜欢的方法把明夷困在身边，一点一点的把曾经他们年少时的情谊抹去。因此无论玄烨对明夷做什么，明夷都不为所动。 “不喜欢可以不厌恶吗？可以像以前一样守在皇上的身边吗？”太皇太后不难理解明夷的理智，一直以来明夷都没有喜欢的人，像这样的人其实最适合活在宫里。 心志坚定，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打定主意，一往无前，任何人都休想改变她的决定。 “外祖母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虽然在很早之前，太皇太后也曾对明夷提出过这个要求，可是自从明夷生下胤禛之后，太皇太后明白，玄烨亲手毁掉和明夷从小长大的情谊。 从那以后，太皇太后再也没有和明夷提过任何关于玄烨的要求，也不在说出希望玄烨和明夷和解的话。 “宫里宫外设计皇上的人太多了，这两年你不在京城，像你的人不断地送到皇上的面前，宫里，除了我，没有一个值得皇上信任的人。”太皇太后也是因为看到太多的事，越发的明白玄烨的不易。 如果在玄烨的身边没有过明夷，没有过这样一个从来不想算计他，不会想对付他的人。太皇太后会让玄烨学着心硬起来。 但终究，玄烨又一次为了明夷跪在太皇太后的面前，太皇太后意识到，天下间的事太多，江山太重，纵然这条路是玄烨选择走下去的，如果在这条路上有一个人能够让玄烨放松，哪怕只是暂时的，那对玄烨来说难道不是救赎？ “会很难吗？”太皇太后没有立刻得到明夷的承诺，终究想起明夷对玄烨一直以来的抗拒，小心翼翼的问起明夷。 “外祖母，早在皇上没有带我南下之前，我就已经有了一辈子逃不开皇上的准备。这两年天南地北的都走过，或许也是走累了，如果这是外祖母唯一希望我为你做的事，好！”明夷能看到太皇太后眼中的祈求，也明白太皇太后一直以来的挣扎和痛苦。 手心手背都是肉，太皇太后尽所能的不偏心，明夷知道，如果她拒绝的话，太皇太后不会强迫她的。 可是太皇太后在劝明夷愿意留在玄烨身边的时候，难道不是因为挂心明夷？ 太皇太后担心明夷这一辈子都陷在和玄烨的抗争之中，一辈子都不能松懈，一辈子不能真正的开心。 试探询问明夷愿不愿意就这样一辈子留在玄烨的身边，何尝不是太皇太后想从这个答案里知道，明夷到底有没有放下玄烨曾经给明夷的伤害。 这辈子太皇太后操心的事情够多了，明夷一直任性，一直按照自己的意愿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一切何尝不是因为有太皇太后的爱护。 太皇太后的日子不多了，纵然在临死之前依然挂念明夷，害怕明夷过得不好，明夷果真留在皇宫里就会过得不好吗？ “如果你不愿意，不必勉强。我虽心疼皇上，也一样心疼你。”太皇太后眼中的欢喜一闪而过，灿若星辰。但是很快又平复下来，想要再三确定明夷是不是真的能够高兴。 “这些年天南地北我都去过了，我想去的地方，想看的风景全都看过，像年少时一样的陪伴皇上，可以的。”小时候都能做到的事，长大了一样可以收到，明夷这样的告诉太皇太后，想让太皇太后放心。 太皇太后眼中落下的泪，双手紧紧握着明夷的手，“我多怕你放不下，多怕你一辈子都恨着皇上，厌恶着皇上。” 能让太皇太后落泪的事情太少，但这一桩事，日日夜夜都揪着太皇太后的心，让太皇太后不得安宁。 心疼明夷，想理解明夷的痛苦，太皇太后唯一做不到的就是让明夷走出痛苦。 这么久了，太皇太后一直很希望有一个人能帮一帮明夷，帮着明夷走出这些痛苦的事，放下这些痛苦。 “我恨皇上，是恨他把我困在这座紫禁城里，可是皇上已经给我自由了。现在我愿意留下，仅仅是因为我愿意。我会留在皇上的身边，不一定是在紫禁城，也可以是静宜园，但至少在皇上难受的时候，我可以像外祖母一样听皇上说那些难过的事，像小时候一样。”曾经的这些是明夷做过无数回，驾轻就熟，安抚太皇太后不必挂心，她会做到，也会做好的。 “我帮你向皇上讨一份旨意，若将来有一日你与皇上再无情分，请皇上一定要放你离开，否则的话，我死不瞑目，更永世不得超生。”太皇太后听到明夷的话，同时也把自己给明夷准备的另一样东西说出来。 明夷听得大惊失色，太皇太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份圣旨，塞到明夷的手里道：“皇上对我还是有几分孝心的，将来若是他同你的情分，有我这个毒誓在，皇上一定会实践承诺的。” “外祖母，你不必如此。”太皇太后这是用自己死后为明夷争取，纵然死了太皇太后，依然想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明夷。 太皇太后是为玄烨争取了明夷不假，可是这一辈子太皇太后不希望明夷再被玄烨伤害。 “明夷，我不偏心皇上。”太皇太后这样道出一番话，明夷哽咽地道：“是，我知道。” “以后不能再为你遮风挡雨了。”太皇太后舍不得明夷，拉着明夷的手不断地摩擦着，眼中含着泪。 “应该是我们这些长大的人为外祖母遮风挡雨才对。”太皇太后这辈子为别人而活，为别人而操心，有多少是为自己的呢？ 太皇太后笑道：“我欢喜为你们遮风挡雨。” 每回看到他们欢喜的时候，太皇太后都分外的高兴。 这些她养大的孩子，慢慢的发生蜕变，虽然有人伤了太皇太后的心，但也幸好有玄烨和明夷抚慰太皇太后的心，让太皇太后觉得自己不是所有的付出都得不到回报了。 总是有人懂得她的一片苦心，明白她有多欢喜他们，多想守护他们。 “那外祖母赶紧好起来，我也喜欢外祖母我挡尽风雨，让我可以无忧无虑。我舍不得外祖母离开。” 泪水再也止不住的落下，一滴一滴的落在太皇太后的手掌上，明夷想留住太皇太后。 “莫说傻话。”太皇太后拍拍明夷的手，生老病死谁也逃不掉，纵然位高权重，身为太皇太后一样如此。 “去让他们都进来，我有些话要叮嘱他们。”太皇太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嘱咐明夷出去，让其他人进来。 明夷试过脸上的泪珠，轻声地道：“我这就去，这就去。” 起身往外走，打开了房门，太皇太后让所有人都退下去单独和明夷说话，这个时候明夷打开门，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玄烨，玄烨心急地问道：“皇祖母有何吩咐？” 078章悲不能自制 玄烨更想第一时间冲进去。明夷道：“外祖母让大家都进去。” 守在外殿的人不少, 太皇太后的情况不好，所有人都收到消息，全都在慈宁宫等候。 随着明夷的话音落下, 玄烨已经大步流星走向殿内, 走到太皇太后的身边, 明夷紧随其后, 其他人纷纷跟上。 “皇祖母。”玄烨握住太皇太后的手, 唤了太皇太后一声, 太皇太后应一声, “太子过来。” 被太皇太后第一个点名的胤礽赶紧上前去, 捋起袍子跪下，“老祖宗。” “太子是大清的储君，你要时刻记住你阿玛的教导, 将来成为像你阿玛一样的人。”太皇太后的确对胤礽寄予厚望。十四五岁的胤礽已经是半大的小子，自小养尊处优, 又得名师教导，看起来彬彬有礼。 胤礽自小得太皇太后疼爱，此时看太皇太后病卧在床，眼眶泛红。 听到太皇太后的叮嘱, 胤礽拜下道：“谨记老祖宗教诲。” “胤禛以后要成为一个辅佐你阿玛和太子的能臣, 如你额娘一般。”太皇太后唤着胤禛，胤禛同样跪下一拜, 应一声是。 一个又一个的人，太皇太后都让他们上前来一一的叮嘱，每一个人都跪下, 泣不成声。 淑慧长公主和皇太后离得太皇太后最近, 淑慧长公主紧握着太皇太后的手哭成了泪人, 声声唤着额娘，额娘！ “记得我同你叮嘱的话，往后有什么事想不明白理不清楚的就找明夷。”早些年太皇太后另一个女儿也走了，如今膝下只剩下淑慧长公主一女。 淑慧长公主什么样的性子太皇太后一清二楚，往后不知还有多少事，思来想去太皇太后也只能把淑慧长公主托付给明夷。 “你姨母脑子笨，虽是长辈，你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在，你帮我多护着她。”太皇太后将淑慧长公主交给明夷，相信明夷一定会把百使照看好的。 明夷颔首，“外祖母放心，姨母有我。” 太皇太后自然信得过明夷，最后落到玄烨的身上，轻声地道：“我去后不必为我惊扰太宗。太宗山陵奉安已久，不可为我轻动，况且我心中也舍不得你们父子，就将我在你阿玛的孝陵附近择地安葬。” “皇祖母。”太皇太后的确在交代后事，玄烨控制不住落泪，更想让太皇太后不要考虑此事。 “你答应过我的事一定要做到。”说到这里，太皇太后抓住玄烨的手，又朝明夷伸手。 明夷本来给淑慧长公主和皇太后让开，已经退到淑慧长公主的身后，太皇太后伸手，明夷急忙跪着上前，紧紧的握住太皇太后的手。 太皇太后握着玄烨和明夷的手，“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两个。无论如何往后你们都要好好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记着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这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情分。” 说着话，更将他们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潸然泪下，明夷重重地点头，“好！” 玄烨更道：“皇祖母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做到。” “那就好，那就好。”太皇太后露出笑容，很满意玄烨和明夷愿意按照她的心意，答应她。 或许是最忧心的事情得到解决，这一刻，太皇太后放心了，慢慢的合上眼，握着玄烨和明夷的手慢慢的松开了，明夷急忙的抓住太皇太后滑落的手，“外祖母，外祖母不要睡，不要睡！” 可是不管明夷怎么唤，太皇太后终究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明夷急得往前去，捉着太皇太后的手，“外祖母，外祖母。” 一旁伺候的太医上前小心地用羽毛为太皇太后探鼻息，羽毛不动，证明太皇太后故去。 急忙地跪下道：“太皇太后薨了！” 无论真心或是假意，殿内立刻随着这一句响起了一片哭声，明夷抱着太皇太后的手，泣不成声，痛苦的紧紧握住太皇太后的手，多么希望太皇太后能够再一次睁开眼睛，看看她。 太皇太后薨逝，举国共哀，京城被一片素缟所掩没，纵然新年在即，这个时候却没有丁点的欢喜之声，入耳都是一片哭声。 慈宁宫安排灵堂，明夷亲自为太皇太后换上朝服，梳好妆容，一边哭，一边小心翼翼的为太皇太后收拾好一切。 淑慧长公主和皇太后都好不到哪去，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为太皇太后入殓，所有人都跪下，明夷抬起头，看着人把太皇太后抬入棺中。 设灵七七四十九日，在此期间，玄烨和明夷一致跪在灵堂前，不饮不食，不管多少人劝他们两个都劝不动。 相比起明夷，玄烨更惹人注意，毕竟身为皇帝，承担的是天下，若是玄烨的身体有半分差池，天下都要垮了。 这么多的人里，能够劝得动玄烨的人也只有福全，福全不仅劝了玄烨，就连明夷也一并的说了，“皇祖母故去，最忧心的就是你们两个，若是皇祖母知道你们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该有多心疼。” 明夷抬眼看了福全一下，又低下头为太皇太后烧纸。福全一看明夷这态度莫可奈何，主攻玄烨道：“皇上果真不劝劝明夷？看看明夷现在的情况。再这么熬下去，早晚得出大事。” “再过两日。”玄烨知道福全他们的担心，但是这样的担心，也不能阻止他们缅怀太皇太后的离去。 福全的目光落到明夷的身上，明夷低着头并不作声，置若罔闻。 “皇上。”福全无奈，最终唯有希望玄烨可以改一改主意，比起明夷来，说服玄烨更容易得多。 玄烨扬起手，明显不想在这个时候同福全讨论起这个问题。 太皇太后的薨逝，宫里的人无论真心或是假意，都会在玄烨的面前装出伤心的样子，玄烨明白这些表面的文章，无意去追究，毕竟说着感同身受，失去不是你所敬，你所爱的人，永远都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守灵之时，夜里的时候几乎都是明夷和玄烨在，其他人想留下，玄烨却不想看到那么多的人惊扰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喜欢的从来不是热闹，而是他们这些儿孙的陪伴。 “七日过去，想再撑下去，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日日的过去，玄烨陪明夷一起熬着，忍住，明夷以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玄烨虽然好不到哪里去，总比明夷好一些。 “外祖母的陵寝，皇上打算怎么安排？”明夷问起此，太皇太后去时留下话，不必葬入太宗皇太极的陵墓，而是另开一陵，玄烨未必愿意。 玄烨望向明夷道：“既为夫妻，不该生同床，死共寝吗？” “什么该，什么不该，有限定的答案吗？外祖母不想入太宗陵墓的原因是什么，皇上细细不知？太宗陵寝中的人少吗？活着的时候和那么多的人争位置，死了还得争？一个人清净有何不好？”明夷的语气平静，说起此时，声音缓缓，像是想把这一番话刻入人的脑子里。 不能说明夷说得不在理，可是大清的太皇太后，若没有她守护大清，大清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个有功于大清的太皇太后，为何不能同先帝合葬？ 比起从未见过的皇太极，太皇太后将他抚养长大，让他有今天的机会坐稳江山，在其中，太皇太后帮过玄烨多少，玄烨全都记在脑子里。 于天下人来说，生荣死哀，让太皇太后入皇太极的陵寝，何尝不是对太皇太后极大的肯定，玄烨不想让太皇太后受委屈。 “让我想想。”不能不管太皇太后的心意，玄烨费尽心思都想让太皇太后更好，太皇太后的心意，玄烨无法忽视。若非如此，玄烨一声令下，自能安排打开皇太极的地宫，让太皇太后葬入皇太极的陵寝。 现在，让玄烨迟迟无法做决定的原因正是因为太皇太后。 明夷没有再作声，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每日的慈宁宫都有高僧颂经超度，朝廷为太皇太后的陵寝之事吵得不可开交，最重要是玄烨一直没有最后做下决定。 最后，一直议而不决，玄烨决定将太皇太后暂安在京东清东陵，并将太皇太后生前居住的慈宁宫东王殿五间拆建于昌瑞山下，称“暂安奉殿”，停灵其中。 “这样，我们可以常来看皇祖母。”送太皇太后入暂安奉殿时，玄烨如此同明夷说话，明夷应一声，“我留下陪陪外祖母。” 此处有许多的宫殿，明夷并不想就这样的回去，而是选择留下，再陪陪太皇太后。 玄烨何尝不想留下，可他是天子，他可以出入东陵看望太皇太后，却不能一直陪在太皇太后的身边。明夷悲伤不能自制，想留在这里，再陪陪太皇太后，也好。 “你们好生照看主子。”玄烨这就要回城，叮嘱跟在明夷身边的人，让他们一定要好好地伺候明夷，将明夷照顾好。 “是。”齐声应下，宫里的人都为太皇太后披麻戴孝，如今这停暂安奉殿布置得一片素镐，玄烨吩咐完，不得不回京。 明夷走到太皇太后的灵柩前，坐在一旁，靠着灵柩，一直没有说话，泪无声地落下，慢慢的变成低泣，压抑的哭声，让人听得悲从中起，不能自制。 太皇太后一去，淑慧长公主大病了一场，送灵的时候又拖着病体送太皇太后最后一程，回去马上又病了。 等到淑慧长公主再来东陵的时候，人都瘦了一圈，人也显得苍老了，毕竟淑慧长公主也不年轻了，太皇太后以七十五岁的高龄薨逝，亦是高寿。 淑慧长公主朝明夷笑了笑道：“听说你留在这里，我过来瞧瞧你。” 明夷和淑慧长公主都身穿孝衣，大清入关了，如今玄烨也按汉人的规矩，为太皇太后守孝三年，明夷大抵也是一样的。 “姨母的身体好些了吗？”明夷看到淑慧长公主，有些担心地询问，淑慧长公主点了点头，“撑过去了，没事了。” 瞧着明夷脸色发白，比起之前来不知瘦了多少，颇是心疼的道：“你的一片孝心，额娘是知道的，正是因为如此，你更要照顾好自己。你好，额娘才能走得安心，否则如何得以安宁。” 明夷又怎么会不知这个道理，纵然知道，心中的悲痛无法控制，几乎让明夷喘不上气，直到现在，明夷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淑慧长公主上前握住明夷的手，“逝者已矣，再舍不得总要舍得。” “姨母放心，我会挺过去的。”虽是浑浑噩噩，明夷能到现在都撑着，会让自己撑下去的。 淑慧长公主并没有在暂安奉殿久留，同太皇太后和明夷各说完话后便回了京城。 明夷很多时候会在殿内给太皇太后抄经，抄那些太皇太后喜欢的经，抄完之后全都烧给太皇太后，每天的日子虽然单调，但总算慢慢的平和下来。 期间，明夷画了一幅其乐融融图，图中所绘的是年少时，他们这些人围在太皇太后的身边的一幕一幕，此图得以流传，再次让人感叹明夷的画技更进一步。 “皇上！”暂奉安殿，除了明夷在此守孝，来得最勤快的就是玄烨。 很多时候，玄烨也想和明夷这样暂时守在太皇太后的灵柩前，亲眼看到明夷画的那副其乐融融图，玄烨心中的感触颇多，却也才知道，原来年少时的那些事，不仅仅是他记在心上，明夷一样的记着。 “其乐融融图，画的是你五岁那一年的除夕。那一年，我记得你大病了一场，当时皇祖母忧忡忡，极怕你撑不过，我和二哥，常宁，全都为你悬着心，所以等你病好，我们都把你想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给了你。我给你的是颜真卿的字帖，二哥给你的是百狮图，常宁送你的是马鞭，答应开了春便教你骑马。” 玄烨细细地说起那一年发生的事，图上每人送的礼物不一样，明夷画得很仔细，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是。”玄烨来看太皇太后，并没有私下寻明夷，两人有什么话都在太皇太后的灵柩前说，今日也不例外。 “不知不觉，我们都不年轻了。”玄烨过了不立之年，三十有二，明夷竟然也二十六了。 明夷叹道：“是啊，都不年轻了。不过才这样的年纪，竟有一种历尽沧桑之感。” “此话不该你说，该由我来说。”要说经历许多的风风雨雨，明夷如何比得上玄烨，玄烨多少次风里雨里的过来，他到现在为止的经历，能比得上别人的几生。 “能随我一道去畅春园吗？”玄烨轻声地询问明夷，明夷微微一顿，玄烨道：“你守在皇祖母的灵柩边许久，越发消瘦。明夷，你够了，皇祖母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你。” “这些年你在江南各处看过不少园林，畅春园重新修建大成，你尚未去看过，想让你去指点一番，你以为如何？”玄烨与明夷发出邀请，有意让明夷离开暂奉安殿，一直守在太皇太后的身边，明夷会深陷其中，过不去那道坎的。 明夷低下头，没有马上回答，玄烨往前走一步，“明夷，畅春园没有别人。” 那是玄烨有意让人修建的园林，自建成以来，玄烨去过一回，却没有带任何人去过，本想等春暖花开，让太皇太后一道去的，没想到，畅春园修建成，却没有那个机会让太皇太后去感受江南的园林，山水人文。 玄烨深深吸一口气，纵然心中悲痛不能自己，玄烨并不想再让自己心中的伤痛为明夷所感知，明夷已然陷在其中，再受人影响，更走不出来。 “我想再陪陪外祖母。”明夷确实不想离开，“三年孝期，我想在此守满三年的孝期。” 明夷的一片孝心，对太皇太后的心意，玄烨如何不知，正是因为知道，玄烨相信明夷会食素斋戒，诵经念佛，看看明夷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三年要是坚持下来，明夷还成人样？ 玄烨的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你现在的身体，连半年你都撑不住，更别说三年。” “我心里有数。”明夷并没有因为玄烨的话就妥协，她会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要是明夷能有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玄烨看到明夷消瘦的面容，半分血色都没有，想起守在殿内的人禀告的事，明夷一天睡不到两个时辰，总守在太皇太后的灵柩前，没日没夜的，殿内的阴气重，长此以往，明夷会变成什么样子？ “明夷。”玄烨不能看着明夷不顾身体的守在太皇太后的身边，失去一个太皇太后够让玄烨难受的了，如果明夷再有个三长两短，玄烨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上前去玄烨想劝明夷，明夷本能反应的要推开玄烨，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玄烨心急的抱住明夷，“明夷。” 明夷甩甩头，努力的想让自己恢复过来，却再也支持不住的昏过去。 玄烨一看大惊失色，紧紧的抱住明夷，“太医，传太医。” 明夷的身体一向康健，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数都数得过来，但是每回明夷生病都极严重，玄烨也是担心害怕。 一把抱起明夷，玄烨往侧殿去，明夷在这儿，玄烨怎么可能不准备太医随侍左右，眼下玄烨一声令下，立刻有人飞一般的跑去请来太医。 明夷一倒，没有人不担心的，太医连一刻都不敢耽搁连忙行来，想给玄烨见礼，玄烨挥手道：“这些虚礼就免了，快给明夷瞧瞧。” 太医不敢怠慢，立刻稳住呼吸的过去为明夷号起脉，一号脸色微微一僵，玄烨一看着急的追问道：“如何？” “明夷格格是悲伤难以自制，加之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又在太皇太后的灵柩前久留，阴气太重，以至寒气入体。需得好好静养，否则长此下去恐有性命之忧。”情况的确不好，太医也没想到明夷的身体竟然会受到如此的折损。 玄烨看到明夷的情况就猜到明夷的情况不好，正是因为如此，玄烨才不愿意明夷留下。 “该如何调养，务必小心。”玄烨吩咐太医，无论如何，绝不能让明夷有所损伤，思来想去，更应该带明夷回去，有金靖在，玄烨能更放心。 太医应着是，却不知玄烨在心里早有心换另一个更靠得住的人来，定要把明夷的身体调养好。 “你们去收拾收拾，这就走。”玄烨当机立断的吩咐下去，七巧玲珑几个面面相觑半响，却没有动，玄烨扫过他们，自己做过的事，玄烨怎么可能忘得了，若在这个时候再惹怒明夷，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一个丹心嬷嬷让明夷自那以后要求身边的人必须绝对的忠心，这一点，玄烨心里有数，他是可以用皇帝的身份要求明夷身边的人必须听他的，但是与之而来的后果，玄烨自问承担得起？ “格格。”此时，明夷悠悠地睁开眼睛，也将玄烨所有的心绪拉回来，玄烨上前，明夷想要起身，他更是将人扶起来。 “我怎么了？”明夷感觉身体像是被抽空力气一般，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过。 玄烨轻声地道：“你累了，这些日子太辛苦，你又不曾好好的照顾自己，便有了现在这样的情况。所以明夷，你不能再留下。” 透着坚定的希望明夷能够随他而去，明夷抬起头道：“我不想。” “无论你想不想，你的身体最重要。我不想再强迫你，但也希望你能爱护自己。”玄烨压抑心中的怒意，无非希望明夷可以照顾好自己，尤其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明夷没有作声，许久后才道：“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皇上不必操心。时候不早了，皇上早些回去。” 催促玄烨离开，却没接玄烨的话茬随他一道离开的意思，玄烨岂会不懂。 明夷道：“我不想和你吵架，所以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再说出让我生气的话，逼得我不得不跟你吵？” 显然，明夷也在隐忍着，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和玄烨起争执，那是太皇太后临终前唯一留下对她的要求，明夷不希望在这里，在太皇太后的灵柩前，吵得太皇太后不得安宁。 她不知道人死了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究竟会不会有灵魂，纵然明夷死过一次，可是依然没有任何的答案，多活这一辈子，明夷亦不知从何说起。 可是，若是有呢，太皇太后若是知道，她才去不久，她就和玄烨再次吵起来，太皇太后会有多不放心？ 明夷压下心中的痛，努力地和玄烨道：“这是外祖母的灵柩前，请皇上明白我此时的心情，不要让我做出你我都不想看到的事来。” 玄烨不想和明夷吵起来，明夷同样不想的，正是因为不想，各自隐忍着，各退一步吧。 “你执意不走，至少你要好好休息，每日进灵堂的时间必须不能超过一个时辰，太医说了，皇祖母的灵堂阴气太重，你总待在灵堂内，导致寒气入体。明夷，身体好不好关系重大，皇祖母不会希望你因为她身体变得不好，你明白？”玄烨压下怒意，轻声同明夷说起。 明夷点头道：“我知道，我会控制进入灵堂守在外祖母灵柩旁的时间，多去晒晒太阳，我会改。” 明夷不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仅仅是因为太皇太后的离去，让她好像被掏空一般，浑身提不起劲，守在太皇太后的灵柩前，让她能告诉自己，太皇太后还在，还在的。 她以为自己的身体依然很好，可这一次的昏倒让她意识到，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挥霍，她可以陪着太皇太后，却不该拿身体来赔上太皇太后。 玄烨虽然想带明夷离开，让明夷留下一个人他不安心，但正如明夷说的那样，若玄烨执意勉强，最后的结果非是两个人再次吵起来，明夷不想同玄烨吵起来，玄烨更不想。 明夷退了一步，玄烨不能再咄咄逼人，因此道：“我会来看你，看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若太医说你的身体没有好转，你必须随我离开。” 这一点，明夷低下头轻声地道：“好！” 玄烨和明夷就此达成协议，明夷留在暂奉安殿，玄烨几乎每三日来一次，有时候碰到明夷正好在山上晒着太阳，散散步，玄烨会陪她一起走，朝廷的事，胤禛的事，玄烨会同明夷说起，让明夷心里有数。 “胤禛也想来看你。”玄烨想到明夷带了胤禛那么多年，但自回了宫后，明夷几乎不怎么与胤禛靠近，让玄烨拿不准现在在明夷的心里，胤禛究竟是什么份量。 “不必。该教他的我这两年都教了，回了京，进了南书房，且让他好好学。读书最忌半途而废，我这里不必他挂怀。”明夷平静地说起，这些日子，玄烨就没有从明夷的脸上看出一丁点明夷想念胤禛的态度。 明夷像是知道玄烨的想法，“皇上不是说过，我是一个冷心冷肺的人。” 既然是冷心冷肺，当年玄烨把胤禛留在明夷的身边是为什么？那是放明夷自由的另一个条件罢了，明夷想要拥有自由，便能接受许多条件。 像明夷曾经和胤禛说过的，她从一开始就不想成为胤禛的额娘，生下胤禛非她所愿，在胤禛年幼需要她的时候，她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 现在，她同样不会作为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的爱护胤禛，为胤禛牵肠挂肚，胤禛来不来看她，想不想她，明夷从来不在乎的。 玄烨停下脚步凝望着明夷，好像才真正认识明夷一般，明夷并没有因为玄烨停下而停下，往前继续走着，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玄烨的态度对明夷来说无足轻重，玄烨走也罢，停也罢，都不能改变明夷想好要走的路。 “若真的冷心冷肺，皇祖母故去，你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玄烨比谁都清楚明夷的一颗心有多灼热，轻声地喃语一句。 终究，无论是他或是胤禛，都无法越过明夷的心里竖起高高的墙，终此一生，都无法真正入明夷的心，玄烨每每想起此，何尝不是心如刀割。 此后，玄烨再没有在明夷的面前提起胤禛。聊起国家大事，臣子间的琐事，以及心中的困扰，明夷有时候会给玄烨出主意，慢慢的，他们像以前一样，至少表面看起来像十年前一样。 三日去一趟东陵，玄烨养成了习惯，身处孝期，玄烨从来不入内宫，素日往暂奉安殿去，也并不与明夷独处，但相比宫中那些见不到玄烨的人，明夷拥有的让宫中的女人十分妒忌...... 妒忌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让人意外。 明夷为了让身体变好，每日都会在黄昏的时候出去散步，固定的时间晒晒太阳，驱驱身上的寒气，因着明夷的气色渐渐好转，玄烨便不再提让明夷随他去畅春园的话。 只是，明夷围着山路走着，身边都是草花，平日有不少的虫鸣，却觉得今日特别的安静，明夷往山下看，山下都是草树，看不出和往日有何不同。 又想四周都有侍卫庇守，更有人巡逻，是她多心了。 出来散步，明夷出来身边只带了一个百尺无枝，无枝往路边摘着野花，摘下好大的一束，笑着都与明夷递来，明夷待要接过，却看到箭朝她射来。 明夷连忙拉着无枝蹲下，箭从她们的头顶飞过，在这个时候又一波箭再袭来，三人连忙闪躲，百尺和无枝都吓得不轻，连声地唤着刺客，捉刺客。 不约而同的护着明夷，这个时候箭再次射来，朝着明夷而来，可见目标就是明夷。 明夷将她们两个推开道：“你们走，离我远些。” 侍卫和巡逻听到动静都赶过来，可是有一定的距离，明夷不想拖累百尺无枝，将人都推开了，明夷往侍卫和巡逻来的方向跑去，箭也都朝明夷集中而来，明夷一躲再躲，若不是身手算是敏捷，早就中箭了。 百尺无枝虽叫明夷推开，却也受了箭伤，好在明夷一走，箭都跟着明夷而去，侍卫都急忙冲过来，想要保护明夷，可是一支箭射过明夷的腿，明夷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对面奔来的人尚有许远，明夷想起身，却怎么都起不来，再次听到箭划空而来的声音，明夷回头看着，眼睁睁的看着一支箭朝她射来，这一次，朝的是她的身体，她果真要死在这里了吗？ 明夷睁大着眼睛看着，眼看箭要落下，一道身影抱住明夷一转！ 呲噗，箭没入身体的声音传来，一阵叫唤道：“皇上！” 是啊，皇上，救明夷的人竟然是玄烨，箭落在玄烨的背，抱着明夷的玄烨发出一阵闷哼声，却低头问道：“明夷，你没事吧？” 抬起头看着玄烨，明夷从未想过有一天，当她濒临生死之际，竟然会是玄烨舍命救的她。在刚刚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在那一刻，明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究竟是谁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的呢？ 除此之外，从未想过有谁能来救她，因为这个世上，会在意她生死的太皇太后不在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因她的生死有所心痛，或者，更多的人因她死而欢喜。 “捉刺客，捉刺客。”恍惚之间，明夷听到玄烨的声音，却又好像听不见，终于赶上来的人，急急忙忙的往山下去，将行刺的人捉起来。 “皇上，皇上中箭了，太医，快叫太医。”林兴急赶慢赶才赶过来，看到玄烨背上的箭，心紧如焚。 侍卫在这个时候将玄烨和明夷团团护住，保证不会有任何人能再伤害他们。 玄烨面对林兴的叫唤却不为所动，明夷一直没有反应，玄烨心急伸手捧着明夷的脸唤道：“明夷。” 这一刻，明夷才回过神来，看到玄烨背上的箭，“你中箭了。” 听到明夷的声音，玄烨才松一口气，轻声与明夷道：“无事，我无事。” 从山下而来，远远听到百尺无枝叫唤的刺客，玄烨心急如焚地跑上山来，眼见箭朝明夷射来，那一刻，玄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飞扑而来，抱住明夷，箭没入肉的时候，玄烨再庆幸不过，幸好明夷没事，幸好她没事。 “你有没有哪里伤着？腿上是不是有伤？”玄烨问着明夷的时候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上上下下想查看明夷的情况，却觉得头昏脑胀，身上更是一僵。 明夷离他最近，第一个发现玄烨的情况，询问道：“你怎么了？” 听到明夷的声音，玄烨道：“伤口，伤口。” 明夷连忙起身看玄烨的伤口，林兴在旁边也凑过来急忙查看，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撑住，血，血是黑色的，“皇上，皇上，箭上有毒，箭上有毒。” 玄烨亦是没有想到，微微一顿，捉住明夷的手道：“回去，马上回去。” 连箭上都抹了毒，这是有人想置明夷于死地，玄烨催促明夷马上回去，一刻都不能耽搁。 “你闭嘴。”明夷喝一声，冲一旁的人问道：“太医呢，太医呢？” 079章我指使的? “太医, 太医赶来了，格格，我们扶皇上回去, 先扶皇上回去, 有什么话, 我们回去再说。”林兴担心啊, 太医有人去请了, 现在更应该赶回去, 否则在这里, 万一再有刺客来怎么办？ “对, 回去，先回去。”明夷回过神，此处不是好待的地方, 纵然有侍卫来，刺客会不会去而复返未必。 想扶玄烨起身, 脚上一阵吃痛，明夷坐到地上，玄烨想起明夷方才跑得好好的，突然倒下, 分明是中箭了？ 顾不上自己, 查看明夷的腿，果然看到明夷小腿上渗着黑血, 玄烨道：“明夷。” 林兴脸色更是不好，完蛋了完蛋了，一个接一个的, 可是如何是好！“快, 扶皇上和明夷格格回去。” 关键时候, 林兴靠得住，急急的赶回暂奉安殿，太医在哪儿候着，急急地给玄烨和明夷看诊，明夷的情况还好，毒性虽烈，一点小伤口罢了，中|毒不深，将毒血刮出来，再配以药服，并无大碍。 玄烨的情况就没那么好了，回到寝殿的时候人已经快昏过去，太医急忙给出解决方法，剜肉，将中毒的那处剜出来，连同箭头一起，不让毒气再继续扩散，这样一来，或许能救回玄烨。 “剜。”眼下能拿主意的人独明夷罢了，明夷说了一个剜字，太医马上动手，玄烨一阵吃痛，人也突然清醒过来，回头看到守在他榻边的明夷，伸出手，明夷略迟疑，可玄烨轻声地道：“明夷，我痛。” 那么多年，玄烨不管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错，从未说过一个痛字，此刻，玄烨的额头尽是汗珠，“不能陪着我吗？” “格格，你就陪着皇上，让太医赶紧帮皇上治毒，事不宜迟啊。”林兴心急如焚的催促明夷，希望明夷不要和玄烨斗气。 明夷莫可奈何，不得不上到榻前让玄烨握住她的手，玄烨舍命相救，她总不能不顾他的死活。 剜肉的过程是痛苦的，虽然在明夷的面前玄烨没有再说一声痛，额头的冷汗不断的落下，惨白如纸的脸色，样样都看得出来玄烨的痛苦。 等到连肉带箭完全剜下来之后，玄烨几乎没有力气，太医急急忙忙的给玄烨上药，同时也将早就备好的药让玄烨服下。 “一定要小心看护，皇上有任何羿样都不能忽视。”太医不敢松懈，毕竟玄烨中|毒不是闹着玩的，从现在开始，他们都得寸步不离的守在玄烨的左右，直到玄烨的伤口愈合为止。 玄烨昏昏沉沉的，看向明夷问道：“方才你害怕吗？” 问的是当明夷看到箭射向她的那一刻，心中是否恐惧？明夷摇了摇头，“并不害怕。” 微微一笑玄烨道：“你不畏死，可是皇祖母病重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你脸上的恐惧。” 明夷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是在太皇太后病重的时候，玄烨分明看到明夷脸上显露的害怕。 “你现在怕我死吗？又或者盼着我死？我死了，你就可以真正自由，从今往后那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留住你。”玄烨的声音很轻，神志也渐渐迷糊，却是和明夷笑着。 明夷神情带着不确定地凝望玄烨许久，都到这个时候了，玄烨还和她笑吗？ “为什么要救我？你是大清的皇帝，你身上肩负着天下的重任，你有你舍不得的天下，你为何要救我？”明夷没有回答玄烨的问题，而是问起玄烨，一个心存天下的皇帝，难道不知道救她代价是他会死吗？ 玄烨努力地睁开眼道：“不知。看到你有危险的时候，我只想为你挡下。” 仅此一句罢了，明夷有些哽咽，轻声地道：“你也知道，我盼着我们之间的关系早作决断，你纵然舍命救我，我亦不会感激你的。” “我知道。那又如何？”玄烨轻声地说起，“救你是我所愿，纵知你不会感激，便如同这些年，我以为对你的好，你不会记在心上，但我还是会对你好。” 说到这里，玄烨要合上眼，明夷反握住他的手道：“别死，你别死。你要活下来，你要的答案我告诉你。从前我再恨你的时候都未想过要你死，如今更是不会。你别死，别让我为你背负千古骂名，也莫让你成为一个笑话。” 明明明夷不希望玄烨死，可是最后说出口的话，怎么听起来那么的让人不高兴。 玄烨却不得不说，确实，若是他为救明夷而死，明夷此生不知要落到什么境地，他这一世英名，也尽都毁了！ 古往今来的帝王，为了一个女人以身犯险，都不是好名声。 明夷，那样肆意张扬，随意自在的人，怎么能让她往后都为他们所欺呢？ 玄烨昏迷过去，太医赶紧给玄烨包扎伤口，林兴心急如焚，明夷瞧着无论怎么唤玄烨都没有回应，握着她的手亦松下，抬起头冲林兴道：“今天的事，立刻封锁消息，另外，秘密请裕亲王和恭亲王来。” 听着明夷的话，林兴马上回过神来，玄烨的身体很重要，可是宫里的事，朝中的事，并不仅仅这一桩而已。 “奴才这就吩咐人去！”林兴一个激灵的回过神，明夷道：“不，你要亲自去请。” 玄烨身边的人，明夷不知有多少可信的，可是明夷相信的仅此一人，若是这个时候消息传回宫里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是！”林兴连丁点犹豫都没有，一念起即明白其中的利害，毫不犹豫地去办，明夷马上吩咐五谷去把暂奉安殿上上下下围得水泄不通，绝不许消息传扬出去。 该吩咐的都吩咐完，太医终于为玄烨包扎好伤口，药也都备好，可是怎么都喂不进去，玄烨额头的冷汗更是冒个不停，太医忧心地道：“若是一直喂不进药，那可如何是好。” 明夷听着微微一顿，随后道：“去取一根空心的竹管来，洗干净再拿回来。” 这点事，自有人按明夷的吩咐去办，极快的给明夷将竹子取回来，明夷放入玄烨的口中，让玄烨咬住竹子，再取过药来与玄烨喂下去，虽然喂得慢，终算是喂完了。 “没有外人，你同我说句实话，究竟皇上体内的毒解得如何？”明夷喂完药，也得讨要一句准话，玄烨究竟会如何。 “回格格话，皇上中|毒之外，血肉剜出，不会再有毒源继续扩散，可是想完全清除体内的毒素并不容易，纵以药内服外用，也需要时间。而且在这个过程中，皇上若是发冷发热，都是问题。”太医不敢不说老实话，明夷不是省油的灯，要是敢骗明夷，他会很惨的。 可是玄烨的情况，不把肉剜掉，再由着毒扩散下去，玄烨也会死，那么烈的毒，岂是闹着玩的。 “你该知道，皇上若是有个闪失，你我会是什么下场，尽你所能医治皇上，否则......”明夷吩咐太医，能让玄烨派到明夷身边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明夷也希望这个人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 “格格放心，奴才一定会拼尽全力救治皇上。”不用明夷提醒太医都知道情况是何等的严峻，要是玄烨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事情没完，保住玄烨的命就是保住大家的命。 大家都能明白这个道理，定是要全力以赴的。 剜肉之后，玄烨意料中的开始发热，用尽各种各样的办法，都要尽所能是为玄烨降热。 天快黑的时候，林兴回来了，抹了一把汗同明夷道：“格格，两位王爷都到了。” “快让他们进来。”明夷并不避讳福全和常宁，他们自小一起长大，那些情份并不是假的，出了事，比起朝中那些各有心思的人，明夷更相信他们。 林兴不敢怠慢，急急地朝外去，请福全和常宁进来。 不一会儿，两个人并肩走进来，都是不惑之年的人，留起了小胡须，见到明夷连忙的打招呼，“明夷。” “福全哥哥，常宁。”明夷与他们同样打了招呼，两人同时的问起，“皇上如何？” “箭上有毒，太医处理了，可是皇上什么时候能够醒来还是未知之数。”大概的情况想必林兴和他们说起过了，明夷把最后确定的情况告诉福全和常宁，两人一听都变了脸色，很是清楚现在的情况很严峻。 “人是冲你来的？”常宁问起，林兴虽然说起过情况，现在他们是想确定一下，是不是当真如此？ 明夷想了想点点头，“应该是冲我来的，因此想除去背后的人来，不妨从宫中入手。” 想杀明夷的人，明夷想到的唯有紫禁城内的人，唯有那些人有杀明夷的理由。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福全答应下，不管是冲明夷来的人或是冲玄烨来的人，都不能放过，这一点他们兄弟比谁都清楚。 明夷请福全和常宁过来，自然是信得过他们的，比起查出幕后之人，另外的事，明夷轻声地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把皇上伤重的消息牢牢的掩盖住，那么多年来，皇上每日御门听政，从不间断，明日若是早朝不见皇上，该如何？” 如果玄烨能够马上醒来，这些事他们都不需要操心，眼下的情况是，玄烨暂时不会清醒过来。 福全沉吟地道：“一日两日都好说，我会处理。” 谁都清楚，玄烨眼下的的身体情况绝不能传出去，否则会引起朝中动乱，常宁道：“在皇上没有醒来之前，朝中我和二哥会稳住，但是既然有人行刺你，这件事你要放在心上，一计不成，定有人再生一计。” 说到这里，福全认可地点头道：“不错，你是要小心。” “我知道。”明夷没想到有人会那么想置自己于死地，她是太过嚣张，惹人不喜了吗？ 想到里，明夷反省了一会儿，却仅仅不过一会儿，朝两人道：“外面的事，辛苦你们。” 福全往前走一步道：“这些道外的话大可不必，你照顾好自己才是真。皇上这里，需得你费心。” “好。”玄烨是为救她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明夷如何都不会不顾玄烨。 常宁看着明夷欲言又止，明夷瞧个正着，忍不住道：“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你这一回回来，还要南下吗？”常宁问起，一直想找个机会问明夷的，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常宁忍到现在才找到机会。 明夷一顿，按她原来的计划，自是要回去的，可是她答应了太皇太后啊！ “不知。”明夷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能给常宁的只有这两个字，常宁沉默了许久，不知是不是放下了，道：“好！” 一个好字，明夷抬眼看了过去，才发现昔日那个明朗的少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发的沉稳，再不复当年的莽撞。 人都会长大，纵然长大所要经历的不一样，却也拦不住。 之后几人分工做事，常宁负责带人守卫暂奉安殿，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福全回城，应付一干的事，明夷照顾玄烨。 很多年他们没有因为一件事通力合作了，常宁在最站在玄烨的身边，“皇上，你得醒过来，既然你愿意为明夷舍了性命，往后，更要护着明夷。” 一直以来，常宁都觉得这个世上若说最爱明夷的人定然是非他莫属，可是没有想到，玄烨竟然愿意为明夷挡箭，那么多年不愤不平，因明夷明明不爱玄烨，玄烨利用皇帝的身份，绳把明夷留在身边。 当年常宁想娶明夷的时候，玄烨说的话，常宁从未忘过，对于玄烨的居心叵测，常宁若说心中无怨，定是骗人的。 可这一刻，常宁问着自己，若是面对同样的情况，他会不会和玄烨一样，毫不犹豫的为明夷挡下一箭？ 会的，会的。常宁内心肯定的回答，与之而来，常宁不得不承认一点，玄烨对明夷的心，从来不比他少，这一点，真真切切。 为此，那些不愤，怨恨，都可以放下，玄烨能守护明夷一回，常宁心中便放过玄烨，愿意相信他往后都会护着明夷。 玄烨不知有没有听过，紧闭双目的人，此时并没有回应。 有福全和常宁在，明夷心中的大石放下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等玄烨好转。 好在，虽然反复发热，玄烨在第二日中午终于醒来，瞧到明夷守在他的身边，玄烨有些恍惚，随后伸出手碰过明夷的脸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明夷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玄烨才好，可是伸手的玄烨牵动了伤口，后背传来一阵抽痛，明夷连忙道：“会痛证明不是做梦，皇上如何不想再出什么事，最好安心养伤，不要乱动。” 玄烨想起受伤的事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问道：“外面如何？” 虽然没有具体问到什么事，明夷却知他问的是什么，轻声地道：“我把皇上的情况告诉福全哥哥和常宁，眼下朝中有福全哥哥坐镇，外面有常宁守卫，没有什么大事。” 听到明夷的安排，玄烨应一声，视线落在明夷的身上，“我睡了多久？” “只是一日罢了。”好在只是一日，接下来的事，玄烨醒来了，自然凡事有玄烨处理。 “这一次，你愿意随我回畅春园了吗？杀你的人需得细细查查，我有伤在身，宫里的人心思各异，我都不能确定他们看到受伤的我会不会火上浇油，你若是不守在我的身边，我会不会出事？” 算是哀兵之策吗？明夷回望玄烨一眼，玄烨脸色发白，瞧到明夷看向他，再次的道：“我为救明夷才变成这般模样，明夷一点都不在意我会不会死？” 要怎么说呢？明夷是不希望玄烨死不假，可玄烨现在这个样子，明夷问道：“皇上要挟恩而报？” “明夷不愿意报恩？”玄烨面上尽是失望，那种失望，似是完全想不到明夷会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报。”明夷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吗？必须的不是。 玄烨用这一招确实让明夷不喜欢，却不能否认，玄烨是为救明夷才会落到现在这个样子，若是明夷真能不念这份情义，她确实是忘恩负义。 “随我一道回畅春园。”听到一个报字，玄烨的眼神马上亮了，若不趁此大好的机会让明夷点头，往后玄烨能再有机会？ 明夷这会儿心里真是闪过一个念头，这所谓的刺杀莫不是玄烨一手计划的吧，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玄烨无论多想算计明夷，仅为得到明夷的心，但他不会做出枉顾性命的事来。 “莫不是，你以为一切都是我主使的？”玄烨何等人也，不至于看不穿明夷的想法，若是换了正常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玄烨直接说出来，无非是想看看明夷的反应。 “皇上不至于。”念头一闪而过罢了，明夷可以确定，玄烨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玄烨点了点头，“是啊，若是我能早想到这样的办法，不至于让我们僵持不下到如今。对吧？” 挟恩以报的，看起来是小人行径，然而确实有用。 况且，玄烨以命相救，眼下无非要明夷随他一道去畅春园，难道不是为了明夷的安全着想？想杀明夷的人到现在并未找出来，于此，定会有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眼下，我怕是腾不出手查幕后的人，派人去查，有没有结果亦未必，赶狗入穷巷，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明夷，无论如何你都要随我一道去畅春园。”说到这里，玄烨显得有气无力，好似一气说了那么多的话，让他耗尽所有力气。 明夷沉吟后无奈地道：“好！” 一句好，玄烨眼睛一下子亮了，哪里还有刚刚的有气无力，明夷要不是亲眼看到玄烨的伤口，见到玄烨昏迷一夜高烧不退的样子，绝对要怀疑玄烨是在装病。 “去让恭亲王来。”好不容易说服明夷，这个时候绝对要捉住机会让明夷随他先去畅春园。 明夷准备退出去，玄烨眼明手快的捉住明夷的手，自然再次牵动伤口，痛得玄烨呲牙咧嘴，明夷回头一看，再也忍不住的道：“都跟你说不要乱动，你的伤不想好了吗？” 玄烨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向明夷，明夷...... 过分了过分了，你一个皇帝，又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装可怜好吗？ 对于一个人来说，能达到目的就好，用什么方法很重要？ “明夷，伤口痛。”玄烨此时毫无半点不好意思的开口，吐露出来的就那么一句话。 “你这样用力，能不痛吗？既然痛，你就安份些，动什么？”明夷觉得前所未有的火大，玄烨一定是故意的。 “不想让你走！”玄烨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明夷...... 门口这时传来动静，唤着恭亲王的问安声，玄烨拉住明夷的手一紧，明夷道：“皇上别闹。” 玄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道：“你不走我就不闹。” 听着脚步声常宁越走越近，明夷不知道玄烨怎么想的，可是明夷并不想在常宁的面前刺激常宁，常宁喜欢上她，更被玄烨这个当哥哥的忽悠，够惨的了。 “你放手，我不走。”要不是顾念玄烨背上的伤，伤更是因明夷而起，明夷定要第一时间把他的手挥开，眼下很多事情等着玄烨去处理，这个时候定是不能让玄烨再有半点闪失，明夷忍着。 “你坐下我就放手。”玄烨讨价还价，明夷莫可奈何，唯有坐到玄烨的榻边，玄烨言而有信的放开明夷的手，正好常宁走进来。 见到玄烨真的醒来，常宁眼中闪过喜意，“皇上醒了。” “辛苦你和二哥了。”玄烨真心的感谢，常宁连忙地道：“皇上快些好起来。朝中暂时有二哥在。” “嗯，此处不宜久留，朕的意思去畅春园。身体的情况也可以告诉他们了。”不知福全用什么办法稳住这一天，玄烨现在醒了，虽是余毒未消，却可以见人，他在，任何人都不敢出乱子。 常宁道：“我去准备。” 说着话要退出去，又想起什么，抬眼看了坐在玄烨榻边的明夷，“明夷一起去吗？” 玄烨道：“一起。行刺之人尚未捉到，有一就会有二，为了安全起见，定要她一起去。” “当如此。”常宁也是同样的意思，定不能让明夷再有任何损伤。“我这就去准备。” 该说的都说完，常宁一刻都不耽误，玄烨醒来，暂时脱离危险，接下来的事，玄烨会安排妥当，他们都是当臣子的人，此时所需要的不是帮玄烨安排诸多，而是按玄烨的吩咐办事。 临行前，常宁抬眼看了明夷，那些不甘愿，不知怎么的，在知道玄烨愿意舍命相护明夷时，消散得一干二净，他和明夷，注定的错过。 明夷听到他们提起自己，从头到尾，常宁看过她两回，和以前不一样，明夷可以察觉常宁曾经对她的执着都放下了，虽然不知原由，但于明夷看来，这是一桩好事，再好不过的事。 “常宁，放下了。”玄烨的声音在明夷的耳畔响起，明夷正好想到这儿，听到回应道：“是啊，他放下了，皇上为何放不下？” “放不下。”玄烨回应，若能够放下，玄烨知道对他和明夷都好，可他终究舍不得，放不下。 明夷一声轻叹，玄烨的执着，远远超出明夷的预料，玄烨道：“明夷，若我从今往后都不再同别的女人在一起，是不是，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听得明夷完全惊住了，真是以为自己听错了，玄烨这是怎么了？ “三宫六院，皇上不欢喜吗？”明夷想到玄烨那么多年来身边是旧人不弃，新人不断，看看出生的诸位阿哥和格格，可见玄烨有多喜欢这样的日子。 突然和明夷说到此事，明夷本能的反应看向玄烨，怎么都不觉得会是玄烨真实的想法。 也不知怎么的，玄烨流露出几分尴尬，明明身为皇帝三宫六院实属平常，玄烨说出从今往后只有明夷一人，明夷不以为然。 别以为皇帝抽风就是真的，没准逗着你玩呢。 “再喜欢也不及对明夷你的喜欢。”玄烨说出这样的话来，明夷摇了摇头，“我并未想过改变皇上，或者更应该说，早在很多年以前，我同皇上说开之后。皇上流露出来的意思让我明白，我的所有奢望都是痴心妄想，所以无论现在皇上对我说什么，都不重要。” 玄烨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明夷凝望着玄烨又一次道：“一个男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了什么。” 言外之意也是不相信玄烨会做到他现在同她说的一切，玄烨怎么会不知道明夷的言外之意，适时的闭上嘴。 有些话明夷说的没错，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什么。 “皇上，一切准备就绪，请你移驾。”林兴在这个时候进来，同玄烨说起外面都准备好了，现在就等他们出去，玄烨道：“好！” “扶我出去。”玄烨和明夷伸出手，明夷也不推辞，林兴很有眼力的上前帮忙，一左一右的扶着玄烨出去。 “给朝中大臣传个旨意。从明天开始到畅春园议事。”玄烨有此吩咐，桃李满天下立刻应下一声是。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畅春园去，明夷从前也知道畅春园，只不过比起静宜园，畅春园本是前朝的花园，自然景致还有楼阁都要更好一些。 自打玄烨南下回来之后看到江南的园林，立刻吩咐人修起畅春园，明夷听说过，却是第一次踏足畅春园。 眼下也没有赏景的心情，毕竟玄烨虽然清醒过来，暂时脱离危险并不意味着身体完全康复。 随着入住畅春园明夷也见到了金靖，从上回太皇太后病重金靖就随侍左右，可以看出这些年金靖颇得器重，不难看出玄烨对畅春园的满意，打算久居畅春园，连带信任的太医也安排在畅春园随侍，便不觉得意外了。 “皇上须得好生静养，之前太医开的方子对皇上的身体有益，不需更改，只要定时定量服用，修养些日子，皇上体内的毒素自然会清除。背上的伤好好养着，自会痊愈。”有金靖的话，明夷的心便放下了一半。 先前的太医，明夷和他没打过几次交道，可是金靖却是明夷一直都有来有往的太医，这样的人说的话，明夷自然更加相信。 “还得辛苦你们照看皇上。”明夷客气的和这些人说着话，一个两个的哪里敢受明夷一声辛苦。 “吃食方面可有禁忌？”明夷也知道这些人的性子，问起禁忌来也是为了预防。 金靖赶紧把一些忌讳的吃食一五一十的告诉明夷，明夷颔首表示记下，躺在榻上看到这一幕的玄烨，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玄烨安然无恙的醒来，立刻让人彻查这次之事，朝中里外的人都知道玄烨遇刺，纷纷表示要来看望玄烨，但现在玄烨确实谁都不想见。 难得明夷肯守在玄烨的左右，无论因为什么，玄烨都只想和明夷安安静静的待着。 朝中的奏折玄烨是批阅不了，反正那些年明夷也没少帮玄烨看奏折，因此玄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让明夷为他读起奏折来。 明夷想让别的人替代，玄烨却闷声地道：“朝中大事怎么能随意让外人知道？况且他们也不像你能够极快的总结奏折中的内容，长篇大论的奏折读下来多费时费力，我如今有伤在身，他们不防事我也不妨事？” 瞧着玄烨装着可怜兮兮，却又必须上进的样子，明夷更觉得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 宫里宫外多少人，玄烨想找什么人总结奏折找不到？ “伤口疼，人也累，可是当了皇帝，却有必须要尽的责任。明夷希望我成为一个懒皇帝？”玄烨一脸的被逼上梁山的架式，有伤在身的人原本就应该好好静养，外面的那些事都不该送到玄烨手里，可是身为皇帝的玄烨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尽一个皇帝的责任，玄烨一直在坚持，难道明夷就不能帮帮玄烨？ 话里话外的意思，明夷能当做听不见？ 无可奈何地为玄烨读起奏折，玄烨更干脆，“你顺便帮我批阅了。” “你疯了？”读奏折也就罢了，让明夷帮玄烨批阅奏折的事情，玄烨也说得出口。玄烨抬起手，伤正好在右肩上，一动弹就痛得玄烨脸上阵阵抽搐。 “我如今这个样子连手都抬不起来怎么批复，你不帮我，是让我找谁？”玄烨一脸自己也是无可奈何的样子，明夷瞪大眼睛盯着玄烨。 “你擅长临摹，我的字你又不是没有临摹过，定能写的和我如出一辙，此事你得帮我。”有些事他们各自心知肚明，从来没有说破因为不需要，现在却是因为需要，玄烨唯有说破。 明夷直接站了起来，“别的事情也就罢了，这桩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临摹你的字体时，本就是闹着玩的。不是等着这个时候用上的。” 不能否认，明夷确实可以写出和玄烨一模一样的字体，但是明夷绝不愿意。 有些事就算大家都知道，也绝对不能越界一步，一旦过了这个界，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明夷不知道现在的玄烨究竟怀揣着一颗什么样的心对她提出这个建议，明夷只知道无论玄烨说什么，有些事她需得牢牢的记住，绝对不能顺玄烨的意做下去。 “可我这手，这个样子怎么办？”玄烨没有料到明夷的反应那么大，可是事实也摆在眼前，现在的玄烨的确拿不了笔。 “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明夷才不会被人胡乱一通忽悠，就把自己置身于险地。 擅长临摹皇帝的字，本来就不是一件小事，小时候闹着玩可以，若是现在明夷都敢亮出来，将来会招来什么祸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一旦做了，早晚有一天会被人瞧出破绽，成为栽赃陷害明夷的把柄。 皇宫里的勾心斗角，明夷就算很少参与，也不代表她不懂。 或者更应该说，正是因为明夷一清二楚其中的弯弯道道，所以才会坚持不掺合进去。 一看明夷没有丁点商量余地的样子，玄烨轻轻一叹，终究改口吩咐，“去让太子过来。” 太子胤礽是为储君，这些年没少帮玄烨处理朝事，在这个时候让太子帮忙最是合情合理不过。 “既然太子要来了，我先行告退。”明夷这个时候放下手中的奏折，这就准备离开，玄烨不肯。 “不是外人，何必避让。”玄烨是不想和明夷分开，尤其是明夷这一走也不知往哪去。让明夷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为妥。 “行刺你的人尚未抓到，这个时候不宜外出，你要留在我的身边。”玄烨说的情真意切，话里话外都是对明夷的挂心。 “我只是回房休息。”明夷也不好拂了玄烨的好意，解释一番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你没有寝殿。”玄烨将这番话丢出去，明夷抬起眼，玄烨道：“我把你的房间安排在隔壁，眼下应该尚未收拾妥当。” 080章幕后指使者 没有给明夷准备独立的寝殿, 只让明夷在隔壁住下，玄烨解释道：“你我皆是有孝在身，不能共处一室, 所以我给你安排了房间。” 明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道：“我该谢皇上体恤吗？” “不必谢我。”完全像是听不出明夷话里的讥讽, 玄烨泰然处之的回答。 明夷待要回嘴, 玄烨却突然抽搐一声, “哎哟。” 想到玄烨身上的伤, 明夷有些心急的上前追问, “怎么了？哪里痛？” “伤口有些难受。”玄烨皱起眉头, 脸色也随之变得惨白, 明夷赶紧的道：“你快躺下休息。” 摇摇头，玄烨道：“太子未来，诸事未安排妥当, 我怎么能休息得了？这个时候明夷还要离我而去，当真不顾我的死活？” 说的好像明夷如果回房是多么十恶不赦, 不就是回个房而已？ “皇上，太子到了。”这个时候林兴前来禀报，告诉玄烨外面来的正是太子胤礽，玄烨没有丁点犹豫的道：“让他进来。” 林兴立刻去把胤礽请进来, 胤礽的脸上尽是急切, 一进来顾不上行礼的追问道：“阿玛你没事吧？” 看到胤礽一脸关怀的表情，玄烨的心情越发愉悦, “没什么大事，好好静养即可。” 胤礽暗松一口气，“我们都担心阿玛出事, 现在知道阿玛安然无恙, 大家都放心了。” “眼下朕的手动弹不得, 朝中的这些奏折交给你来批阅，有什么问题问朕。”玄烨也不多言，直接把事情交给胤礽来办，胤礽一听眼中闪过喜色。 “能不能办好？”玄烨并不意外胤礽听到这个消息流露出来的欢喜，但是更想知道胤礽有几分把握。 “儿臣一定尽我所能。”胤礽向玄烨保证一定会把这差事办得妥妥当当。 玄烨的目光落在胤礽的身上，又看一下旁边的林兴，林兴已经领人将所有的奏折给胤礽搬过来，“去吧。” 胤礽恭恭敬敬的和玄烨见完礼，这才领着人抬着奏折离开。 “不知不觉太子也长大了。”玄烨忽然发出这样的感慨来，毕竟胤礽确实已经长成了少年，越发显得太子的风范。 明夷望向玄烨，“教导出这样的太子，皇上不以为傲吗？” 玄烨想了想问道：“明夷把胤禛教得如此的出色，引以为傲了吗？” “并未。他离我要求的差远了。”明夷站在一个先生的角度，对于自己的学生并不满意，玄烨想了想胤禛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有些莫名，明夷对胤禛的要求那么高？ 心中存有疑惑，玄烨道：“明夷想要胤禛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正直，有理想，懂进退的人。”明夷并不畏惧告诉玄烨，她想要胤禛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来，明夷又是朝什么样的角度培养胤禛的。 玄烨微微一顿，他自然不会认为明夷不知皇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更不会不知道，一个正直的人，其实根本不可能在这个世上活得容易，纵然如此，明夷依然想让胤禛成为那样的人吗？ 明夷很清楚玄烨在想什么，因此轻声地道：“若皇上对我教导出一个什么样的人有意见，当年自不该把人交给我来养。” 一针见血的指出，人不是明夷一开始要养的，一如这个孩子的出生并不为明夷所企盼的那样，养育教导这个孩子也并不是明夷自动请的。 站在明夷的立场，明夷根本不想养育胤禛，玄烨却一直不肯放弃，非让明夷和胤禛亲近，明夷并不像一个母亲一样的教导孩子，而是作为一个先生一样的教导胤禛，她为胤禛设立的方向，是明夷认为可以的，玄烨认定的不妥，难道想不到明夷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做什么样的事？ “我是不想让胤禛将来活得太累。”成为一个正直的人，愿望很美好，想真正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明夷摇头道：“路是他选的，怎么走下去，都由他。皇上是想让所有的儿子都成为你的棋子，如你所愿的活下去，按你的意愿去做你想做的事？” 不怪明夷问出这个问题，谁让玄烨有过前科，胤禛对玄烨而言，难道不是棋子？ 被明夷捅心的问破，玄烨无奈地一唤道：“明夷。” 可惜明夷压根不当一回事，迎着玄烨的目光望向他，清澈无染的目光，那么多年一直没有变过，看得玄烨不由自主的感到羞愧。 “纵为父母，孩子生下来之后，他们就是独立的，纵为帝王，人心不可捉摸，亦不可控制，那么多年过去，皇上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明夷注意到玄烨的视线，终究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这些年他们的接触太少，朝中的事，站在一个帝王的角度看待事情，便只看到玄烨那么多年来越来越像一个帝王，可是作为一个父亲，玄烨合格？ 多子多孙是为福，玄烨那么多年有多少的儿女，存下来的，死去的，一个两个，玄烨有几个尽心的教导过，承担一个父亲的责任？ 那么多的儿子，玄烨想要他们如何，他们果真都能按玄烨的意愿？ 玄烨叫明夷越说，越发说不出一种心虚，明夷道：“别的人如何我不管，胤禛，你若有意让他成为棋子，不行。” 纵然胤禛在玄烨的心里就是作为一颗棋子出生的，到现在，却不由玄烨再把他当成一颗棋子的利用到底，明夷说不行，便是不许。 “你知道，有些开始由我，最后由不得我。”玄烨讶于明夷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同时也在衡量，是不是胤禛现在明夷的心里有了一定的地位？ 明夷道：“作为儿子，胤禛不是皇上以为的那么无害，他不会任你摆布的，皇上若是执意不信，大可一试。” 在玄烨以为明夷对胤禛的态度有变时，明夷一番话，让玄烨的心跌入谷底，明夷不会明知玄烨想利用胤禛做什么，依然按玄烨所想的落入玄烨的彀中。 明夷提起胤禛并不是再任由玄烨摆布的话时，玄烨笑了笑，“改日，的确要试试。” 看到玄烨的笑容，明夷提醒地道：“我劝皇上最好把诸位阿哥和太子区分开来，太子是太子，阿哥是阿哥，让他们明白太子之位不可动摇，不给他们太多的权利，是最好保全太子的办法，否则，将来皇上会知道什么叫自食其果的。” 人的野心都是一步一步慢慢养大的，到最后，人心不受控制，可不是闹着玩的。 儿子相争，为了一个帝王之位，古往今来的人削尖脑袋往里挤的事，少看了？ 明夷看出来玄烨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因胤禛的事，便可看出玄烨的态度，玄烨无意把儿子养废，现在人都小，没到那个时候，看着吧，天长日久，太子长成，帝王日渐老去，皇帝的那颗心，最是复杂难懂，一个不慎，会把所有的儿子一手毁掉。 垂下眼眸，明夷想敛去脑子闪过的诸多想法，在玄烨想开口时，先一步道：“皇上不需要休息吗？” 有伤在身的人，体力确实不错，看看这精神的，完全不像有伤的人，从东陵来到畅春园，直到现在为止都没休息过的玄烨，一度让明夷怀疑，在暂奉安殿装虚弱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再累，诸事未定，如何能安睡。”玄烨同样不想和明夷再讨论起关于儿子的那些事，因此顺着明夷的话题就此掀过，却又开始扮可怜了。 “奏折交给太子处理，皇上有何不放心？休息吧。”一直不肯让明夷离开，明夷亦累。 “比起我来，明夷更需要休息，同我一道安寝。”玄烨看到明夷眼下的黑青，再清楚不过这些日子明夷过得不好，自他受伤以来，一天一夜，明夷定不曾安寝，最累的人是明夷。 明夷微拧眉头，玄烨道：“你我皆有孝在身，你担心我会做什么？” “并不担心，既有孝在身，该避讳自避讳。”明夷说起此，并不想让外面的吐沫星子把她淹没。 玄烨肯定地道：“不会有任何闲言碎语传出去的。有明夷在，我能安睡，好些年，我都没有睡好。” 明夷自是不信的，骗鬼吧，睡不好和她有什么关系？ “日日我都想，为何明夷那样不喜于我？究竟我要如何才能让明夷喜于我。”玄烨像是知道明夷的不信，轻声地说起，何尝不是在告诉明夷，她所有的不信却都是真实的。 “后来又在想，你出门在外，会不会遇上什么事，身边的那些人都能不能护着你？你欢喜快乐时，可曾念过我一分？” 那么多年来，玄烨的心性转变，都在此刻亮在明夷的面前，听起来不像是一个帝王的心里历程。 “昨夜，纵然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睁开眼看到你在身边，便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明夷，往后我们都像这样可好？你若有火有气，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求你，不要离开我。”第一次，玄烨同明夷说出了一个求字。明夷自是震惊的。 玄烨站起来，走向明夷，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抱住明夷，明夷尚没有从玄烨的话中回过神来，此时被玄烨抱在怀里，闻到玄烨身上的气息，明夷似才惊醒，想推开玄烨，玄烨却道：“明夷，我受了伤。” 受伤的原因更是因为明夷，明夷是想让玄烨伤上加伤吗？ 一句话提醒了明夷，明夷果真要狠心至此，直接将人推开？ “明夷，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玄烨可怜巴巴的成功抱住明夷，阻止了明夷将他推开，自是欢喜，接着乘胜追击，“往后，我身边仅你一人，再无旁人。” “从前皇上并不认为三宫六院有何不可，更觉得我的要求过分，如今为何改了？”明夷想不通，一直坚持贵为帝王，三宫六院都是平常的人，为何突然萌生此念，转变太突然，让明夷并不相信。 “给你想要的，你才能留在我的身边，和我重新开始不是吗？”理由，玄烨的理由都是因为明夷，一切是明夷想要的，舍不得明夷的玄烨，更无法改变明夷，能做的，唯有按明夷想要的给明夷。 明夷侧过头望向玄烨，“三宫六院，美人无数，值得为我一人都舍了？” 玄烨不禁笑出声来，“从前觉得，为何你要与旁人不一样，旁人都能接受的，因何你却不能接受？我是帝王，要变该是你变，为何要我为你改变？” “后来，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她们都美，美得各有特色，同她们在一起，并不真正高兴，反而知道你在外面过得开心快活。我想念你，你的欢喜，你的愤怒，点点滴滴都让我越来越舍不得。明夷，皇祖母去了，能明白皇祖母的逝去对我们来说有多难过的唯我们彼此罢了。我们是最契合的人，一同经历过许多的人，最懂对方的人。我用了那么多年让自己明白，所谓的三宫六院，都不及你一个。” “舍得下任何人的我，独独舍不下你一个，既是舍不得，便该按你心意，讨你欢喜，你不想的，不要的，我都会为你解决。” 太皇太后的薨逝让玄烨更明白，这个世上只有一个明夷，唯有她，与他经历相似的人，他们的痛与伤，彼此最懂得，也唯有他们能相互安慰。 任何人，她们都替代不了明夷，无论长得相似也罢，装得和明夷一样也罢，都不是明夷。 “纵然如此，我也未必会欢喜你呢？”玄烨的剖析自己，落在明夷的耳休里，明夷能给玄烨的唯此一问。 玄烨的心阵阵抽痛，最后化作一笑道：“那也没有关系，不管你欢不欢喜我，我欢喜你就好。” 大概，他们这一生注定挣不开对方，明夷不知玄烨为何做下如此的决定，于她而言，太皇太后的希望，相比于玄烨的哀求，更让明夷看重。 也好，往后不需要看那些莺莺燕燕，不需要喜欢玄烨，更不用装着喜欢玄烨，和玄烨像以前一样的相处，但凡玄烨不算计她，不再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一切好说。 ** 玄烨在畅春园养伤，朝中的重臣跟着往来于畅春园，第一眼看到玄烨的脸色不好，一众人都表示担心，同时表明，必须要将刺客捉到，行刺皇上是大罪。 案子玄烨派人查查了，会见重臣，玄烨仅是向他们证明自己无事，何尝不是给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人一番警告。 只是见完大臣，议完事后，回到内殿，众人才注意到玄烨的后背衣裳都叫血渗透了，触目惊心。 明夷正好看了一眼，自知玄烨为稳坐皇帝的位子，事无不可为之，但是现在这个样子，果真拿命在拼。 “太医，传太医。”明夷扬声唤一声，玄烨摇头道：“不必，换换药，包扎即可。” 话说着朝明夷伸出手，明夷一时没有动，玄烨伸了许久，那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态度，明夷想到他背上的伤，终是伸手。 玄烨握着明夷的手，长长一叹道：“看似天下太平，然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蠢蠢欲动，我若不出面稳住他们，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既然镇住了，此时就不能功亏一篑。” 换句话来说，刚回来的玄烨若在此时传太医，他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无事便会大打折扣，人人都在想，玄烨的伤有多重，能否撑过来。 林兴这会儿早拿了药上来，小声地唤着皇上，无非是想赶紧为玄烨包扎伤口，玄烨朝明夷道：“你来。” “好！”这个时候了，拖下去越久，玄烨的伤越严重，明夷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小心翼翼的脱去玄烨的衣裳，看到原本包扎的布条尽都染红了，明夷连忙拆下来，期间自然痛得玄烨呲牙咧嘴。 “忍着些。”明夷帮玄烨擦过额头的汗珠，小声地说一句，玄烨应一声，“好在是我。” 那么简单的四个字，让明夷一顿，玄烨受的伤是因明夷而起，如果不是因为明夷，玄烨根本不会受此无妄之灾，痛成这样，玄烨庆幸竟然是幸好是他吗？真是疯了。 以为玄烨会再说些什么的，之后，玄烨却是不发一言，仅仅让明夷为他包扎伤口。 “太医那边叮嘱他们的嘴要严。”玄烨此时提起另一回事，让林兴务必去办好，林兴应下一声是，保证事情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待人退了下去，又一个蒙面人走了进来，此人明夷见过，是守在玄烨身后的侍卫，轻易不会在人前露脸，与玄烨和明夷见礼后，“皇上，查出行刺明夷格格的幕后指使者是何人了。” “何人？”玄烨这些天一直都在等这个消息，如今终于等到，迫切的追问，蒙面人拿出一份公文，明夷上前接过，送到玄烨的手里，蒙面人答道：“博尔济吉特氏。” 一个姓氏道出来，明夷道：“娜仁？” “正是。”蒙面人知明夷的身份和份量，明夷有问，他自答之。 玄烨看完公文上所写的事情的来龙去脉，脸上尽是冷意，“好，真是好啊！竟然纵女行凶，且看他意如何。” 此话透露出的信息，明夷马上明了，为何身居内宫的娜仁竟然有那么多的人为她差遣，竟然是科尔沁那边的人一道出手，通力合作，以达到杀明夷的目的？ 其中的原因，明夷一想便能想明白，娜仁自被封为嫔以来，定是不受宠的，玄烨不喜于娜仁，更因她的所作所为令玄烨极是不喜，一个为帝王所不喜的人，却又最盼着能得帝王的宠幸。 当她知道她所得不到的一切，明夷唾手可得，甚至拒人于千里之外时，完全让她不能接受。 结果也就一目了然，一个不甘心的人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玄烨宠爱的人，自然要想尽办法除去明夷。 可是明夷一直以来都不回紫禁城，现在更是在暂奉安殿内为太皇太后守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暂奉安殿内守卫森严，想要靠近太难，好在随着明夷的身体每况愈下，每日定时的出门散步也就成为旁人置明夷于死地的一个好机会。 站在科尔沁草原的立场，明夷一直以来不肯帮扶，甚至现在更成为他们希望的那个人的绊脚石，这样的人怎么能不除之而后快。 两下一拍即合，立刻针对明夷实施行刺，本来玄烨三日去一回暂奉安殿，昨日却是例外，谁都不知玄烨为何而来，但行刺皇帝和行刺一个亲王的格格性质完全不同。 得知玄烨深受重伤，还是被人行刺而受伤时，谋划这件事的人早就慌了神。 行刺的那些人被抓到的并不少，一看就知道是蒙古人，纵然这些刺客一句话都不肯说，顺藤摸瓜查下去，宫里的蒙古妃嫔没有几个，谁先慌了便是露出了马脚，再要查下去轻而易举。 “林兴。”玄烨扬声的叫唤，正好回来的林兴疾步走了进来，“皇上。” “赐博尔济吉特氏一杯毒|酒。”玄烨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赐人一杯毒酒，林兴不敢多问，恭敬的应一声是，这就准备回宫处理。 “你去一趟蒙古。”玄烨并没有打算只解决一个人，而是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敢对明夷下手，玄烨怎么可能轻易饶过这些人？ “眼下蒙古动荡不是动手的好时候。”眼看玄烨这就准备动手，明夷提醒一句，玄烨颔首道：“此事我心中有数，你放心。” 天下安定重要，心中这口恶气一样要出，孰轻孰重，玄烨自有分寸。 玄烨都这么说了，明夷沉吟了半响，没想到只见过一面的父亲竟是如此心狠手辣，就因为明夷不听他的话，所以宁愿置明夷于死地吗？ 好一个大义灭亲的父亲，明夷心中在思虑究竟要怎么把这份大礼还给某人才好。 “这桩事既然是因我而起，皇上若不介意，交由我来处理，无论如何，我这个亲生女儿出手质问也比皇上出面妥当的多。毕竟我的身份是蒙古人，蒙古人起内讧也比皇上有意打压蒙古的名声好听的多。”明夷阻止玄烨，不是想就此收手，而是认为这桩事情既是因自己而起，更应该让她解决。 玄烨抬起头看向明夷，想确定明夷说的是不是玩笑话。 “皇上应该知道，这些年我没有闲着。”明夷做的事从来不避讳玄烨，玄烨一直派人跟在明夷的左右，绝对不可能不知道明夷手里都有什么。 “所有的证据交给我，由我来质问。既能出这口恶气，也不至于在蒙古各部眼中落得一个大清卸磨杀驴的印象。”明夷如此提出来，全都是站在利于大清利于玄烨的立场。 玄烨哪里会不懂明夷话中的意思，“能告诉我你打算用什么办法？” “东西送到我那位父亲的手里，看清楚他的反应之后再说。”明夷十分光棍，何必急于一时把所有的计划安排好，见机行事就行。 玄烨对明夷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冲蒙面人点点头，蒙面人立刻明白明夷的提议，玄烨接受了。 “刺客的口供，还有自宫中搜出来的信件。”谁人的宫中不必明说，大家各自明了。 明夷上去伸手接过，仔仔细细的每一份看完，“好！” 有证据一切好说，明夷倒要看看蒙古那边看到这些东西会是什么反应。 真以为明夷是那种受气包的小媳妇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先前明夷想着天高皇帝远，就算顶着深深父亲的名头，两人都没有见面的机会，那些送到明夷手里骂明夷的信不看便罢了，值不得和这些人动气。 娜仁姐妹进宫来，明摆着冲皇后的位置来的，天下间的人谁也不是傻子，她们想要皇后的位置，难道是她们想想就能如愿以偿的？ 玉和的诡异，明夷当时察觉，随后发生的事，站在明夷的立场，巴不得有个人能取她而代之，让玄烨把满腹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 终究，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竟然让玉和功亏一篑。 眼下娜仁出手是越发的狠，一家上下出动只为了要明夷的命，取明夷而代之吗？ 行啊，明夷就得让他们看看，纵然这些人一道出手，他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原本玄烨打算出手教训人，把所有对明夷不敬的人一并解决。明夷却不愿意，反而更想自己亲自动手，玄烨也就不再阻拦。 纵然知道明夷从来不是站在人的身后等着别人保护她的人，玄烨还是说上一句，希望明夷无论在什么时候遇到麻烦都可以直接告诉他。 “皇上放心，有用得上皇上的时候，我不会同皇上客气。”明夷拿玄烨顶锅的时候从来没有犹豫过。眼下要说事起之因也是因为玄烨，要不是明夷想亲自出手去心中的恶气，乐得玄烨去处理。 行刺的幕后指使者抓住，虽然不曾对外公布，但是大家各自心知肚明，定然都是宫中为了争宠所用的手段。 刺客本来是冲明夷去的，没想到却行刺错人。 对外宣称刺客无意中重伤玄烨，而不是玄烨为救明夷而中箭，无非是希望这件事在一定的程度上和玄烨扯上关系，那么无论明夷最后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玄烨都可以插手，站在明夷的身后。 随着宫中博尔济吉特·娜仁死去，蒙古那边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明夷的父亲，博尔济吉特·铿吉尔格被夺去所有的权势，由其弟接管部落，接着是铿吉尔格的福晋在听闻娜仁去世竟然疯了，嘴里不断的念叨着报应，报应，最后竟然骑马要去寻找娜仁，落马而死。 造就这一切的人，自然就是明夷，明夷把事情办完后，玄烨那边也知道怎么一回事，明夷以子之予攻子之盾，一手打入敌人的内部解决问题的办法，用得省心省事。 若不是玄烨一开始就知道明夷的介入，定是不会知道那么一回事，眼下既然清楚，不得不感叹，明夷亦是扮猪吃老虎的个中好手。 行刺一事，蒙古的事，最后更是新任的部落首领亲自与玄烨上折赔罪作为事情的结束，玄烨是既达到了目的，又不需要为此出手，占了大便宜。 与此同时，科尔沁那边的人也正式派人与明夷交好，一个有能力，有手段的人，不远万里都能说动科尔沁内乱，更能帮人夺权，与这样的人有了好的开始，理所当然应该继续的好下去。 不能否认比起铿吉尔格来，名义上是明夷叔父的人要聪明得多。 送来的礼，见明夷的人，明夷既收下了，人也都见了，顺便安排一些事，蒙古那边有多少利，长眼睛的人都会知道应该怎么办，大好的机会在前，明夷怎么能不让乔幽趁机出手。 玄烨的伤势渐渐好转，日子也一日日的过去，明夷在照顾玄烨同时，更多时间放在抄经书上，明夷从不信神佛，也从不把希望寄托于天，太皇太后，大概是明夷希望她果真能有好的下一辈子，抄下这些经书，希望能助太皇太后一臂之力。 在畅春园里，几乎没什么事值得明夷费心的，受伤的人都得以康复，明夷心中的大石尽都落下。值得一说的是，明夷让人研究多年的粮种，终于有了好的结果。 征知书院送来这等好消息的时候，明夷当时都怔住了，“果真做到了？” 七巧最是清楚明夷这些年来为了粮种的事费心多少，连连点头肯定地告诉明夷。 “让人进来，去见皇上。”早年，明夷是与庄上擅长耕种的人一起研究的，后来开了征知书院，明夷把人请到征知书院。 那么多年来，加入其中，研究好的粮种，提升粮食产粮的想法，不少人都参与其中，眼下有了好结果，试验成功，这样的事情自然要让玄烨帮忙推上一把。 明夷要去见玄烨，人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屋里有其他的动静，明夷按下心中的激动，等在外面，林兴第一个瞧见明夷，赶紧迎上去，“格格。” “你去与皇上说一声，我有重要的事情禀告，皇上若与诸位大人议完事唤我进去。”明夷并不着急，虽然有心将好消息告诉玄烨，由玄烨安排人推广，亦不需要急于一时。 林兴自来明白明夷最是守规矩，再重要的事，让明夷去打断玄烨和朝臣议事，明夷都不会做。 不过，那么多年了，明夷从未说过有重要的事要禀告，这桩事，不小。 “奴才这就去禀告。”林兴连一刻都不敢耽搁，连忙往里去，在玄烨的耳边说起，玄烨看了屋里的臣子道：“莫不是征知书院有什么好消息？” 多年来，征知书院一而再，再而三的弄出不少的东西来，便于人用，利于百姓，可那些事明夷都没有说过要禀告两个字一回。 有一个擅长经营的乔幽，若是能自行解决的事，明夷都不会愿意麻烦人，眼下明夷立在外面候着，等玄烨将手中的事情处理完，玄烨望向外面，透过窗看到一身素净的明夷立于园中，面上露出的是前所未有的欢喜，轻声地道：“请明夷进来。” 前来与玄烨议事的人，谁也想不到玄烨会下此命令，明夷两个字，朝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眼下人要往眼前来，早些年有人见过明夷的，那些晚来的人，却仅闻其名而不见其人。 如今他们议的是国事，按大清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让明夷此时前来，合适吗？ 可是抬眼看向玄烨，不得不叹一句，没有什么不合适的，玄烨想做什么，压根不会征询旁人的意见，见一个人，什么时候见，合不合适，玄烨心中自有思量，断然不会肆意枉为。 明夷被林兴相请之时，一眼望向屋内，“人未散？” 言外之意，人都在里头，这个时候让明夷进去，闹的哪般？ “皇上闻格格有要事禀告，便让格格进去，格格请。”玄烨无论因为何故让明夷进去，人家都不怕，明夷来此确实说的都是正事，更无须顾忌，同身后一个胡子有些发白，显得紧张的人道：“不必紧张，你同我如何说的，进去便如何说。” 交代完毕，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对于那些臣子打量的目光，明夷全当见不着，福身道：“皇上万安。” 玄烨抬手道：“起身。何事直言。” 明夷看向身后的人道：“多年研究，今日有所得益是为粮种，一年两季之粮种，而且产量是如今粮收的两倍之数。” 若说一开始对玄烨放明夷进来有意见的人，听到明夷说出的结果后，都不可置信地看向明夷，明夷侧立，“具体细节，由王子树与皇上回禀。” 将成果与玄烨说来，具体细节放面，得让人和玄烨提起，明夷放开不理。 玄烨在听到明夷报出来的数据，两眼放光，若想天下安定，自然得让百姓吃饱穿暖，否则怎么可能称得上国泰民安。 被点名的王子树是个五十来岁的人，从来没有受过万人瞩目，突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王子树可见的紧张。 玄烨纵然欢喜得到如此的消息，依然安抚地道：“不必心急，你细细说来，朕等着。” 表现出极大的耐心，王子树的紧张叫玄烨安抚下来，张口道：“早年明夷格格便让人专门研究粮种，本意正是提高粮产......” 081章皇上是哪类 细细地说起这些年来, 明夷如何竭尽全力的给大家提供思路，往日种田的人，从未想过有一天, 竟然会在一家书院中讨论如何的种田, 提高粮食产量。 可是一年一年的试验下来, 明夷真是大把的钱往他们身上撒, 慢慢的让他们摸出门道来, 此后一年一年的都有收获, 如今终于算是有所成, 别提他们有多高兴, 马上来见明夷禀告。 “若是当真，推行粮种，百姓温饱便可解决。”听完这样好消息的人, 难掩心中的欢喜，想到若是如此的收获, 接下来所得的结果，激动得顾不上规矩的盯向明夷。 谁都没想让人专门研究粮食的事，明夷却往这样的一桩事上投注了十几年的心血，终于有所得, 那于大清而言可是莫大的功劳。 明夷道：“眼下所得的粮种, 为了安全起见，可以让各州县取一批试验, 以测试粮种在不同的地区有什么样的变异，待明年收成，若是结果是好的, 便可以在全国慢慢的推广, 粮种不够, 慢慢的赞起来自然会够。” 行事谨慎的人，明夷断然不会突然之间就让全国都用上同样的粮种，必须试过之后确定安全才会推行。 “既已经试验成功，何必多此一举再试。”有人对明夷的谨慎有些不解，提出不同的意见，明夷坚持的道：“橘成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关乎天下民生之事，小心无大错。” 有明夷那么一句，谁都再无意见，毕竟明夷并不急功近利，更多站在天下百姓的角度考虑问题，让人挑不出错来，站在玄烨的立场，玄烨自然也是希望试一试，证明可行后再全国推广。 “此事最好派专门的人去办理。”这天下的人，多的是自作聪明的人，防得防着点，否则好好的事被人搅和，明夷可不想后续有什么问题牵扯到征知书院。 “事由明夷而起，不如由明夷安排？”玄烨顺着明夷的话提起，这等关乎民生的大事，玄烨都能交给明夷去办？明夷抬眼看向玄烨，玄烨继续道：“眼下朝中忙的事情多，各省推行，你心中有数，比起朝廷派下的人，各怀心思，倒不如你来安排。本就是你的功劳，且听你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想让明夷就这桩事刷一波天下百姓的好感？ “皇上。”有人唤一声，若此事当真如明夷说的那样，事情的性质完全可以预见，这是利国利民，更是利于千秋的大事，如此大的功劳说给明夷就给明夷，妥当吗？ 玄烨目光扫过臣子们，“本就是征知书院的功劳，难道朕要与人抢功？” 说到此，纵然有心抢功的人，此时又怎么敢接过玄烨的话，赶紧告罪道：“臣无此意。” “既无此意，此间的事，谁起的头，交由谁来确定，不该？”玄烨又再问，不同意的人究竟有何心思，当真以为玄烨不知，不懂？ 玄烨不想与明夷抢功，明夷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极是不容易，天下间的人，他们想从明夷手里抢这些功，让给别人，不如让明夷来。 “此事非我一人之功，实征知书院内许多老农呕心沥血所成，若要认下功劳，该是他们的，往各州试验，皇上既然愿意交给我来办，我自会办妥，不过，待到收成之日，望皇上派人前去查验。”往各州试验的事，明夷可以安排人去做，成了之后，就该玄烨安排人出场了。 “好。”玄烨见明夷不推脱，自明了明夷会把事情办好，比起朝廷大张旗鼓的办事，不如无声无息的办好。 “望请皇上许试验粮种者，无论任何人有毁粮之举，都可杀之。”明夷提出一个要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功劳太大，传扬出去，人心浮动，明夷自然要给手下的人多争取保命的东西。 玄烨望向明夷，明夷的谨慎小心，玄烨如何不懂，道：“朕会颁下明旨。” 有了明文诏书，自然没人敢找明夷的麻烦，就算真有也能毫不留情的反击回去。 “谢皇上。”玄烨愿意配合明夷总要道一声谢，“没什么事，我先退一下。” 本来就没打算当着玄烨之外的人说起此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满朝的文武大臣都会知道这个消息。 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得看有没有人胆大包天到无视朝廷，无视玄烨。 玄烨颔首，明夷退了出去，连带着王子树也跟着一并离开。 退出之后，明夷带人走到庭院之中，“王先生，你回去同诸位先生道一声，过几日我会到书院，这件事我们开了好头，往后要做得更好。” “是。”这样的事自然要交给朝廷推广，更能利于天下百姓。风险由他们来承担，像他们这样一心为天下百姓的人并不在乎这样的风险，只要结果能对天下百姓好，能让饱受战乱的百姓吃饱穿暖，就是他们此生奋斗以达到的目标。 明夷比谁都清楚，在征知书院中，这么多年一心一意研究的人，所存的都是一颗为国为民的心。 若不是因为有着一颗这样的心，又怎么能耐得住寂寞，纵然多年一无所成，还是坚持下来。 王子树朝明夷作拱手，“若是粮种能够推广，天下百姓都会感念格格的恩情。” “我不如你们。”明夷一开始让人研究粮食的用心，完全就是想为自己寻得靠山，不像王子树，他们完全心存利国利民之心，甚至不求回报。 “无论格格的初衷是什么，至少到现在为止，格格一直支持我们走下来。”王子树说起此，满心都是对明夷的敬佩，明夷这么多年以来支持他们研究，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们尽快给出成果，反而不断的给他们打气，让他们静下心，无需过于心急。 如果没有明夷，无论他们怀揣一颗什么样的心，都不可能会有今天的成果。 “往后的路希望你们一直走下去。”明夷能给的也就是物质上的支持，其他的事情帮不上什么忙。 “格格放心，我们会走下去的。”王子树很清楚，一群研究的人并不觉得到此就算结束，反而认为这是另一个开始。 话说到此，分道扬镳，明夷让人送王子树出去，玄烨那边议完事，也寻明夷而来。 “征知书院，有没有想过让朝廷接管？”玄烨在这个时候提出此问，明夷摇摇头道：“皇上看到征知书院的好，有意纳征知书院入朝，意在收拢天下的人才，可是皇上心里有数，他们不是冲皇上来，更不是冲大清来的，我愿意，皇上未必能把人收起来，更有可能，这些人都会相继离去啊。” 明夷不信玄烨不明白，只是看到那么多的人为明夷所用，难免垂涎三尺。 “况且皇上如果想多一笔资金，专门供这些人研究，皇上想知道这些年来我供他们研究这些东西花费多少吗？”突然让朝廷拨出一笔款，玄烨想找理由也得仔细想想，要知道明夷一笔一笔砸下来的银子都是明夷千辛万苦挣来的，明夷想用钱能轻而易举的用，因为那是她的钱。 玄烨想跟明夷一样，有那么容易？ 玄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里没钱的人说话都不硬气，也让玄烨意识到，作为一个皇帝，他是很穷的。 “皇上想挣钱吗？”都到这个地步了，明夷明白，玄烨的确想挣钱，想挣钱的好啊，明夷更有一桩生意，如果能让玄烨掺合进来，很多问题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 刚刚意识到自己很穷的玄烨，一听抬起眼看像明夷，总有一种自己落入陷阱的感觉。 “皇上不必如此看我，我只是询问皇上一句，想不想皇上自己考虑，就算皇上不想做的生意，我要是想做定也会做。”那么多年，明夷和乔幽做生意，乔幽的确生财有道，但其中也有明夷的出力，玄烨比谁都清楚，征知书院弄出来的那些新奇东西全部都是供应百姓的，虽说价格便宜胜在量多。 因此这些年，明夷究竟挣了多少钱？大概只有明夷和乔幽比较清楚。 可是明夷能供应征知书院烧钱一样的研究，足以证明明夷这些年挣的钱实在不少。 “说来听听。”玄烨纵然知道明夷有所算计，那也莫可奈何，谁让明夷的确亮出来让玄烨心动的东西。 “皇上开了海禁，设立粤、闽、江、浙四大海关，可是其他地方都无人出海，英吉利从广州而入，以广州一口贸易，英吉利来大清者，以及其他传教士，他们口口相传之，皇上难道不知，我大清诸物于他们而言有多珍贵。”明夷说起都是和玄烨颁下的政令息息相关的，依玄烨的聪明，闻弦而知雅意，定然明白明夷话中究竟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让我组织船队出海？”玄烨询问以确定明夷的意思，明夷点点头，“眼下大清的各处生意，几乎难以插手，想要赚钱就得另辟蹊径，若是海上贸易的确可行，皇上该知道能带动整个大清。” 明夷说到这里，细数如果海上贸易真的做成，会有什么样的好处，一条条和玄烨细线，玄烨沉吟半响，抬头看向明夷的眼神透着打量。 在玄烨一心一意想要安顿大清天下的时候，明夷的视线已经放到外面。 “皇上不会以为不远千里而来到我们大清的英吉利人只是例外，在我们所不知的地方有多少国家，今天英吉利人能来到我们大清，将来会不会更有别的人来到我们大清。所以说我们大清如今的左邻右邦都不如大清，未必见得其他地方的国家也不如我们。天底下的人都是喜欢旁人国土的，尤其如果看到大清如今的繁华景致，有几个人能不动心？” 以人心而度之，没有人会不动心，想将一个繁华的国土收入囊中，拥有这天下间最大的财富。 玄烨完全是一脸惊呆的看向明夷，明夷神色如常的，面对玄烨打量的眼神，“从传教士的嘴里，皇上听得出来，他们对大清的心之向往，没有人在听说大清的繁华之后，不会认为这是一个神秘的国度，旁人知我们，我们却不知旁人，最终的结果是自取灭亡。皇上好不容易才让大清一统，难道希望将来天下被他国所毁？” 再不知道历史，八国联军攻入北京，火烧圆明园。在华夏烧杀抢掠，桩桩件件没有人能够忘记。 明夷从前或许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的华夏会落到那样的地步，但却明白并不是一时造就的，而是一天天一点点慢慢的堆积无数的问题，内忧外患之下才会造就那样的结局。 站在明夷现在的立场，既应该为了自己谋利，又可以为后世做点事，明夷为何不做？ 能够让玄烨一起朝着这个目标奋进，明夷也知道如果要改变很多的事情，必须要让玄烨一起努力。 玄烨听完明夷的话，半天没有作声，明夷注意看着，突然提出一个问题，“士农工商，皇上，该不会是看不起商人？” “自然不是，只是我从未想过，明夷竟然看得如此长远。”有些是有些局限，玄烨都没有察觉，可是明夷却已经有了目标，甚至以此为目标不断的改进，更要说服玄烨。 在消化明夷说的那些话，玄烨同样在反思。 “沙俄胆敢进犯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不会是唯一，只要有一天大清不及他们强盛时，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对大清出手。”听到玄烨否认并非看不起商人，明夷也就继续刚刚提出的观点。 最好的证明莫过于沙俄的进犯，这场仗刚打完，一个国家如果不足够强盛，谁都能踩上一脚，如果不能反击，最后的结果也就是自己的百姓被欺负，国土被夺去。 明夷都拿事实来说服玄烨了，玄烨又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居安思危，不管是什么人都一样。 一个国家不仅要考虑眼前的得失，更要考虑百年甚至几百年之后究竟会怎么样。 玄烨震惊无比的凝望明夷，越想越为之而惊心。这些年在外面，明夷到底经历了多少看到多少？ “对外贸易不仅是为了赚钱，更是要看看外面的世界都有什么样的变化，哪些东西是我们所没有的，我们更应该向他学习。皇上喜欢西学，喜欢和传教士们讨论，为何不考虑在太学之中设立同样的科目，让他们一起学习？”明夷能够在外面暴露自己那些算术，都是因为从小和玄烨一起和传教士学习，理所当然的就把上辈子学到的代数几何合理化。 明夷是在征知书院把这些科目放入讨论和学习的行列的，但是大清最高的学府却只读四书五经。 “皇上以为一味的读那些四书五经，果真就可以治国平天下，能够应对外面的变化？”身为帝王想要中央集权，把所有的权势牢牢的握在手里，所以希望底下的人变蠢。但这样一来当真对天下都是好？ 凡事有利有弊，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若一味的想要中央集权，却不把江山稳固，天下百姓放在心上，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完全可以预料。 玄烨想否认，或是不愿意接受可能带来的后果，明夷都给他指出来，打开眼界，放眼未来，终能决择。 玄烨望向明夷显露出来的是满心的惊叹，“多年在外，你竟然学到那么多东西？” 明夷沉吟半响，出门在外，确实是明夷最好寻来的借口，毕竟从小在宫里，她都是跟玄烨一起读书识字，学到什么，擅长什么，都瞒不过玄烨，有些想法，可以作为想法，然而要是想把事情合理化，要寻借口，恰恰明夷并不想寻太多的借口。 “学海无涯，不出去看过，永远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宽广，广州我也曾去过，同他国的传教士亦有接触，和我们宫里见到的人完全不同，而他们告诉我的世界，那些东西，也并不是完全一样的。”明夷说到这里都是真的。 早些年明夷在听到玄烨开海禁，马上就动了海上贸易的心思。不能否认此时大清的繁荣，以及大清存在的许多东西都是让国外的人趋之若鹜的，天朝上邦，后来在国外人的眼里更是成了一个黄金满地的人。 如此的情况下，大清输出的东西，将会带来多大的利，显然易见。 “皇上不想让人去看看外面的人究竟都是怎么样的？”明夷问起玄烨，玄烨不好奇外面的世界，不想知道在外面，比英吉利更遥远的国度里，究竟有多少国家，他们是不是比大清更繁荣，更昌盛？ 玄烨看出明夷眼中闪烁的光芒，“你想出海吗？” 原以为明夷会点头，没想到明夷摇了摇头，“我喜欢我们的国。未必见得国外会比我们大清好。” 上辈子明夷对出国就没有多大的兴趣，国外的月亮不会特别圆，如今大清都处于封建制度之中，其他国家是什么样，明夷一个不了解世界史的人不清楚，但未必见得比大清就会更好。 每一个国家都有他好与不好的一面，明夷喜欢华夏的文化，喜欢华夏的人，并没有想过要离开这个国家，哪怕为了自由，亦不曾想过远远的逃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明夷很明白，她这一张脸，她的性子，换一个国家，也不见得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对于未知生活的冒险，又或是对于未知世界的探索，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明夷一直所向往的都是安宁自在的日子。 她希望可以自由，因为她喜欢看这天下的风景，感受不一样的人文，没有人喜欢被人禁锢，纵然一开始她未必想要离得玄烨远远的，却因为玄烨的强留，明夷本能便想反抗，大抵这就是逆反心理吧。 玄烨听到明夷的一句喜欢我们的国，暗松一口气，但凡明夷不曾想过永远的离开大清，一切都好。 “此事，我们能否细议？”玄烨提起此，明夷道：“早些年乔幽让人安排了，具体如何行事，可以让乔幽同皇上细说。” 明夷提出的仅仅是想法，如何实施，又怎么实施，这一点上来说，明夷不如乔幽知道得多。 乔幽此人，借明夷的东风，那么多年来生意遍布天下，富甲一方，着实了不起。 “可。”玄烨是心动的，同样也为明夷所指出的那些事而自我反省。 或许，他确实该让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郑和下西洋时历经多少国，那些年里，所到之处如何，经过数百年的变化，难道会和以前一样？ 曾经的大明变成大清，大清的变化和大明是明显的，谁又敢说在这些年来，其他的国家不会同样的变化，那样的变化，将来会不会变成大对清的威胁，玄烨不应该好好的验证一二？ 至此，明夷将事情交给乔幽，和朝廷合伙做生意，如何借大清的力，赚他国的钱，让天下的人都因此富起来，且看看如何运行。 玄烨作为一个帝王，没有自己的私房钱，或者说，想到自己的私房钱竟然比不上明夷，自然心中有其他的想法。 能让明夷都赞不绝口的生意，玄烨同样看出其中的利，因此，不由分说的召见乔幽，让她给出详细的方案。 乔幽早得明夷叮嘱，接下来他们的方向是对外，按明夷的话来说，国中的市场饱满，想要挣钱不容易，既然如此，世界那么大，担了风险，同朝廷一起分担风险，有钱大家一起赚，何乐不为？ 不得不承认，虽然明夷对经营之道所懂不多，可是论目光长远，论对天下时局的掌控，明夷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君不见明夷都把玄烨忽悠上船了，一点都不含糊。 接下来，如何选择出船的人，代表大清的人出海贸易，一如英吉利的人来到大清，相比起他们想来大清学习，大清派出去的人，完全是想赚人钱的，虽然不能否认在此过程中会有有危险，同样，回报也是巨大的。 出海贸易，自来就有，一向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最后由谁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也决定将来他们会得到什么样的利。 这点事情，明夷就不操心了，开了头，想要暴利的玄烨自然会知道怎么做好这件事，反正借谁三个胆，也没有敢忽悠玄烨的人。 诸事都在有条不紊的安排。守孝三年，不过是二十七个月，转眼间到了康熙二十九年，期间玄烨回过紫禁城，住不到两个月又回畅春园。 有所不同，所有的儿子都带到畅春园去，皇太后，淑慧长公主，都一并到畅春园去，偏偏却无一个妃嫔跟来。苏茉儿留在宫中，并不愿意出门，玄烨自不会勉强。 胤禛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明夷，再见明夷脸上露出了笑容，明夷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瞧着就如同昨天刚见过一样，神色淡淡没有丁点的波动。 淑慧长公主瞧见了，着实没能忍住地问道：“你们母子在外头那么多年，怎么还是这样冷淡的，感觉不像母子，倒像是......” 陌生人三个字淑慧长公主忍了忍终是忍下没有说出口，明夷抬眼看向胤禛问道：“觉得有哪里不妥？” 胤禛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并无不妥。” 淑慧长公主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塞，拿眼看向明夷和胤禛，才发现两人的神色没有任何的两样，都好像现在的情况再理所当然不过。 “胤禛，多带你五弟一起玩。”皇太后抚养了五阿哥胤祺，皇太后不会说汉语，一直教胤祺的都是蒙语，以至于胤祺的汉话是众多兄弟中最差的那一个，有好些兄弟都不太乐意和胤祺一起玩，皇太后希望胤禛能带上胤祺一起玩的。 “是。”说到这里胤禛看向明夷，带着几分询问地道：“我同兄弟们交好，额娘以为如何？” 不喜欢皇宫的人是明夷，连带对玄烨的儿女们，明夷自来也是敬而远之，胤禛有此一问，亦是想确定一二明夷的想法。 “我同你说过，做你想做的事，不必理会旁人怎么想。包括我。”明夷的想法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变过，往后想来也是不打算变的。 胤禛是顾忌明夷的心情，方有此一问，然而终究错料，明夷不管是作为一个母亲的身份，或是作为一个先生的身份，都不想管胤禛太多。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明夷可以为胤禛解惑，却不会为胤禛选择太多。 一个人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都与人无尤。 “是。”胤禛虽然早就知道明夷是这样的态度，不会打着为他好的名头，让胤禛完全按照明夷的喜好做事，事到临头，胤禛依然想问一句，无非想知道明夷有没有改变。 如今看来，并没有所谓的改变。无论明夷同玄烨的关系如何，最终都是一般对待胤禛。 “你这当额娘的，真是凡事不管。”淑慧长公主听完明夷和胤禛的对话，怎么说呢？ 当过额娘的人，听完这样的话，越发的觉得明夷不像一个母亲对待儿子一样的对待胤禛，怎么胤禛没有任何意见，纵然玄烨，也不觉得现在的明夷有何不妥。 明夷但笑不语，管，为何要管，该管的人是玄烨，并不是她。 院子人多了，自然热闹了，大阿哥胤禔已经成婚，眼下福晋诞下一女，虽是女儿，这却是玄烨的第一个孙子辈的，争得第一的胤禔自然得以大办。 太子胤礽早年其实选定太子妃人选，不过因为太皇太后的薨逝，婚期延后，玄烨执意守满三年的孝期，表露的是对太皇太后的孝心，对于儿子却无此要求。 不过玄烨对太子胤礽一向寄以厚望，专门让人教导选下的太子妃人选瓜尔佳氏，并不急于让太子成婚，明夷不曾见过瓜尔佳氏，听淑慧长公主提及过太子妃一回，道是个温婉的女子，可见玄烨在为儿子选妻的时候煞费苦心。 与之而来，也有人同明夷提醒，胤禛的婚事是否该定下？ 不过两年，胤禛现在不过虚岁十三的年纪，明夷看着有些恍惚，古人早熟太过了！ 直接岔开话题，明夷不想太早让胤禛祸害人！ 可是，玄烨与明夷提起为胤禛择福晋的时候，明夷瞥过玄烨，“皇上很急？” 说不出原因，玄烨总觉得明夷另有所指，“若是明夷不想过早当婆婆，可以择宫女教胤禛男|女之事。” 哦，万恶的社会，更有专门教皇子阿哥男|女合欢一事的宫女，这点事该是当娘的操心的事，玄烨却再清楚不过，明夷定然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因此唯有他安排人来办。 “皇上可知无论男儿或是女儿，身体若不成熟，过早欢好对身体有利无害。”明夷提起这一点，玄烨微微一顿，明夷半眯起眼睛地问道：“听闻皇上对医术颇有研究，竟不知这个道理？” ......玄烨感受到明夷对他的嫌弃，那种万万没有想到玄烨是这样的一个人的那种嫌弃，玄烨有心想解释一句，明夷抢先一步道：“显然皇上的医术学得不行，专业的事，自该交由专业人士办。” 说到这里，明夷已经在想，到底让谁去给胤禛科普一下，小小年纪要是纵欲过度，很伤肾。 玄烨伸出手小声地道：“自来都是如此。” “皇上可记得早年时子嗣连连夭折？”狗屁的自来如此，明夷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提起当年的一些事，无非让玄烨好好地记起来，先前都有过什么样的事，就算玄烨想忘，忘得了？ “难道皇上一直认为那是意外？”明夷再一次的问，玄烨自然明白那绝不是意外，接二连三的子嗣夭折，一度让玄烨对自己都产生怀疑。 明夷道：“我说了，专业的事自该过问专业的人，宫中的太医不少，让他们过来问问，自然会知道，究竟什么事该为。” 过早的给儿子送女人，生怕儿子不知道女人怎么回事？ 女人的世界里记着传宗接代的事，因为这个世界的人不断的告诉她们，她们的职责就是传宗接代，与之而来她们一心一意记着的就是那么一回事，因此牢牢的盯着，迫不及待的想通过此表现自己的存在感。 女人的可悲都是这个时代，以及男人们造就的，而玄烨在此时此刻又想让儿子早日懂得男人和女人间的事，目的是什么？ “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就那么重要？”明夷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问出此问，玄烨顿半响道：“不是这个意思。” 明夷哦的一声，接着又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 是呢，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仅是担心胤禛一直不懂这些事，会不小心中了旁人的圈套，如此而已。”玄烨赶紧找出一个理由，能说服明夷的理由。 “所以，给胤禛找个女人，尝过其中的滋味就不会中别人的圈套？”明夷顺着玄烨的问题提问，玄烨从明夷的语气中听着明显的不认可，连忙地道：“此事是我的不是，我以为明夷不会插手此事，因而用我的方式处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那这件事交给明夷去办。” 明夷挑起眉头地问道：“怪我？” 玄烨体会到一种多说多错的感觉，连忙地道：“自然不是。” “皇上以为，人与禽|兽最大的差别在哪里？”明夷也不拿着这个话题不放，问起玄烨来，玄烨一顿，说得好好的，怎么提到人与禽|兽的差别了？ 见玄烨半天没有回答，明夷开口道：“我一直认为人与禽|兽之异在于，人能控制自己，包括欲。而禽|兽会为欲所控制。” 话至于此，玄烨能说明夷说得不对，却有一种明夷拐弯骂人的感觉。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皇帝从来都是天下人心之向往的一点，不正是因为可以坐拥天下的女人，没有什么是皇帝想要得不到的，身居于皇位，女人于皇帝就是喝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东西。皇帝，不必控制自己，究竟是不想，亦或是不能？” 若说之前玄烨以为那是一种错觉，听完明夷的话，哪里有一点错觉的，分明明夷就是在骂人。 “明夷。”玄烨唤一声，表露心中的不满，明夷道：“皇上是哪一个？” 玄烨此时真不能说明夷是在骂他，对于明夷提出的问题，想都不想地道：“自然是前者。” 说到这里，玄烨与明夷道：“你我在一起那些年，你认为我与禽|兽无异？” “守孝间，皇上尽孝，不染女色，凭这一点不能说皇上与禽|兽无异，我仅是想知道，从前三宫六院的皇上，左拥右抱之时，皇上可有一种满足感？”敢和玄烨呛起三宫六院的人，唯明夷罢了，若是别的人，生怕落在玄烨的耳朵里，造就一个善妒的名声。 明夷绝无半点妒忌之意，一个恨不得玄烨离得她远远的人，根本不在乎玄烨有多少女人，提出这个问题，纯属是讨论，好奇，但同样，这些事会让明夷在心里断定玄烨是个什么样的人，玄烨却不能不回答明夷提出的问题。 “你要听真话或是假话？”玄烨从未想过有一天，为了他那三宫六院，他得给出一个解释，但见明夷一步不退，一步不让的样子，终究玄烨按下心中那份不喜，正面回答明夷的问题。 082章胤禛第一次 明夷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自然是真话, 假话听来有何意思？” 玄烨理智地道：“于我而言，帝王三宫六院，左拥右抱, 实属平常, 不过是生活中的一部份, 是为绵延子嗣, 定天下之事。不能否认, 子嗣不丰, 于江山不稳。” 说话间, 玄烨的视线并不离明夷, 明夷神色平静，似乎在等着玄烨继续说下去，也相信玄烨有很多的话要说。 “三宫六院, 从来不是值得帝王炫耀，更不会因此而觉得满足。于我看来, 再多的女人，都不及你在我的身边能让我安心。”最后，玄烨说出这样的一句，明夷笑了笑, “真是我莫大的荣幸。” 话说着荣幸, 明夷的脸上哪里有丁点看起来觉得荣幸的样子？ 玄烨又不是听不懂人话，自然知道, 明夷确实没有为这样的事情觉得有多骄傲。 “往后，此事你我不再议可好？”玄烨莫可奈何，小声地询问明夷, 那意思无非希望明夷从今往后都莫在提起此事。 明夷眨了眨眼睛地问道：“事由我而起？” 谁先提起相关的话题来着？难道不是玄烨, 因为话题的延续, 明夷顺便问出这点疑惑罢了。 玄烨能再和明夷吵下去？显然并不能。 明夷从来不是见好就收的那一个，尤其这个话题算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玄烨从前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多的妃嫔有什么不妥当，但是，迈出一步，想更讨明夷的欢心时，却不愿意在明夷的面前多提起她们。 “是我的不是，我不该提起。”玄烨既然不想再提到这个问题，不管对与错，错的都是他，玄烨认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明夷应一声，便将话题掀过，玄烨尴尬的寻个借口离开，明夷连问都不曾过问，爱哪儿去就哪儿去。 不过，明夷与人吩咐道：“去请金靖太医来一趟。” 玄烨一个不靠谱的人，听听他想为胤禛安排的事便可知，一个满脑子都是子嗣，都是所谓绵延的人，压根没有正视自己早年为何子嗣诸多早夭的原因，现在魔爪伸向儿子，别的人也就罢了，作为先生，该教的不该教的都得去教。 也是明夷没有意识到胤禛的年纪在那么多的人眼里竟然都可以议亲了？分明一个才上初中生的年纪，额，也不对，初中生也有性教育，确实该给胤禛好好的上一课，免得将来被坑。 理清楚一点，明夷得寻最懂人体的人出面，这个人自然非金靖莫属。 天下间有谁比太医更了解人体，更明白人体的种种构造？ 可怜金靖突然被明夷叫来，以为有什么要事，一刻都不敢耽搁，等听完明夷的要求后，金靖微微一顿，须臾，“格格的意思是让奴才给四阿哥好好的说出男|女之事？” 明夷道：“如果可以，你可以出一本相关的书，我会放到征知书院去，作为科普。” 明夷都出手，没理由做事做一半，胤禛的事让明夷意识到这一点，好说，接下来按这个想法去安排。 金靖都没有消化完要给皇子上课的事，又被明夷丢出来的大实话惊得不轻，明夷注意到金靖许久没有回应，询问道：“不好吗？” 再听到一问，金靖马上回过神，连忙地道：“格格，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医者，能为人解难，能让人获利的事，无论旁人如何看待你，做就做。我记得当年你研究出种牛痘的事，那个时候，一样没有人愿意信你，但你不是凭自己的本事证明给天下人看，你是对的？现在，你没有当初的勇气了？”明夷单纯的询问，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仅仅是问问，功成名就的人，是不是把自己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了？ 金靖注意到明夷一如多年前清澈坚定的神情，似乎无论岁月如何的流逝，她依然是当年的她。 不能否认，随着牛痘一事可以预防天花推广，金靖为此获利甚大，一步一步成为玄烨身边的贴身太医，深得玄烨器重，算是功成名就。 因此现在的金靖一心一意仅想好好的办差，再无当初那颗上进求解的心。 现在明夷突然提出让金靖写出一本书，专门普及于人体的书，金靖本能反应是这本书一但写成之后，会对如今的他有何影响，而不是考虑这本书能帮到多少的人。 明夷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金靖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是不是忘了作为大夫的初衷？ “如何？”明夷第三次问，金靖连忙地道：“格格放心，此事奴才一定办妥，四阿哥那里？” 要给人讲课，也得请人配合，明夷要是不跟胤禛打好招呼，果真能如愿？ “我会同胤禛说，你要几日的准备时间？大抵讲课的内容是过早男|女交欢的坏处，以及休心养性对身体的重要。”明夷将内容明明白白的告诉金靖，金靖面上有些讪讪。 但见明夷的样子完全不把这样的事情当作需要避讳的内容，全然都是讨论正常问题的态度，金靖都不由自主的反省，他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最终，金靖不敢迟疑，按明夷说的很快整理好明夷要求的内容，在明夷又一次召见时，不意外的赶到。 胤禛在侧，金靖知道，到了授课的时间。 明夷与胤禛道：“今天请金太医为你上课，好好听，听完之后再与我说说你的感受。” 胤禛虽是不解金靖能为他上什么课，但明夷都要求听后感，可见并非玩笑，恭敬地与明夷作一揖，“额娘放心。” “交给你了。”明夷对金靖委以重任，金靖想啊，要是最后上课达不到明夷要的效果，那会怎么样？ 可怜胤禛一辈子都忘不掉金靖同他上的这一节课，课上完之后，胤禛脸上的红晕一直不曾消散，出门见到人，大家在看到胤禛的神色很奇怪，七嘴八舌的问起胤禛出了什么事，脸红成这样？ 胤禛怎么可能会同他们说起，不过，丰登很快奉命前来，提醒胤禛一句，“四阿哥，格格让奴才来提醒你一句，莫要忘了听后感。” 尚且没有完全消化金靖今天上课的内容，结果又被明夷派人催促一句，胤禛整个人更加的不好，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丰登并不知道明夷让胤禛写听后感究竟都是什么内容，但听后感也不是第一次写，丰登提醒道：“格格让四阿哥准备好，这一次不必写下来，明日说出来就成。” 胤禛......他能说他宁愿写下来给明夷递上去吗？ 这一夜，胤禛第一次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金靖所说的内容，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不同，更有男人要如何保护自己。 生平第一回，胤禛梦遗了，梦中根本看不清人的样子，早上起来身体的异样，他是立刻发现，第一次慌乱的不敢让人为他收拾床单和衣裳。 好在那么多年跟随明夷在外，胤禛更多时候习惯自己照顾自己，床单衣裳都是他自己收拾的。今天不算太特别，随后让人将衣裳送去清洗，很快明夷那里就收到消息了。 宫里的人太多，人多口杂，畅春园算是相对好的，但依然不乏聪明人从蛛丝马迹中看出端倪，报到明夷处的时候，明夷一叹，“果然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果真让我见识到这一点。” 丰登听出明夷语气中并不见欢喜，“奴才让人的嘴严一些？” “不必，自该让他明白，他以为做得不留痕迹，想瞒过所有人，究竟能瞒得过多少人。”明夷那样的说来，有心借此事让胤禛明白，人多口杂，他想把所有的痕迹抹去，其实大可不必。 人都会有这样一刻，宫中除太监外，哪一个男子不会经历这一遭，不必为此不好意思。 “这些事，都会报到皇上那里去吗？”明夷不觉得此间算什么大事，不过却想起另一回事，同样的事，会不会都传到玄烨的耳朵里？ “要奴才去问问林公公吗？”玄烨身边的事，按明夷的规矩，从来不派人打听，玄烨的喜怒哀乐，大概最不在乎的人就是明夷了。 明夷摇头道：“不必。” 让丰登去向林兴打听，有一就会有二，何必，好奇的明夷，更会自己去亲口问玄烨。 比起要去读书的胤禛，玄烨与大臣议完政事更早的回来，明夷当时正在花园的凉亭处下棋，对面与她下棋的是无枝，玄烨一身便服走来，明夷淡淡打个招呼，“皇上。” 无枝站起来与玄烨见礼，“皇上。” 玄烨走近看了明夷与无枝摆下的棋盘，赞道：“你身边的人就数无枝的棋艺最高明。” “不错。”明夷承认，玄烨在无枝的位置坐下，同明夷道：“我同你下？” “有何不可？”闲来消谴的东西，和谁玩都一样，要说明夷的棋艺都是玄烨和太皇太后教的，身为皇帝的玄烨日常也喜欢下棋，可以放松也可以唬人，可谓一举两得。 玄烨看了看棋盘，明夷落下一子，玄烨自觉得接上，一黑一白，交错而下，两人都半天没有作声，眼看胜负将分，明夷突然提一嘴道：“今日丰登同我说起，胤禛梦遗了。” 前几日因为这个话题，明夷和玄烨差点吵起来，此时明夷提起，玄烨既有些害怕，又觉得尴尬，小声地道：“有什么问题？” 明夷抬眼看向玄烨道：“我并未特意让人去打听，消息传到丰登的耳中，丰登因此来报，宫中的消息是不是太灵通了？太子，诸位阿哥这事，皇上都知道？” 提起此，玄烨明白，明夷无意再和玄烨揪着话题不放，至于现在提出的问题，玄烨微微拧紧眉头，明夷所提的不仅仅是一个问题，若是一个个的答来...... “宫中人多口杂，难免也有聪明人，消息传出去，因是无伤大雅之事，不必深究。”玄烨说起对待这样的事情他是什么态度，至于另一个问题，“除了太子，其他人的事都有人传到我的耳中，为的是提醒我为他们选福晋。” 人心各异，都有打算，娶什么样的妻子，得什么样的助力，这一点认真说来，皇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傻的。 明夷懂得玄烨的言外之意，因而轻声地道：“如此说来皇上习以为常，便放任之，不借机整顿内务府？” 消息外露，现在传的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若是有一天传的不是这样无伤大雅的小事呢？ 玄烨本来要落一子的，闻明夷之言，一下子抬起头看向明夷，明夷道：“虽说水至清则无鱼，不过内务府太黑心了。皇上相不相信，早晚有一天，一个鸡蛋能涨到二十两银子一个？” 明夷会知道这回事，那是因为乔幽前两天给她送消息，内务府那边狮子大开口，竟然以做假账以定下谁作为皇商。 乔幽自然没有亮出自己招牌去争皇商的名号，但是在这时候，皇家的生意可不少，许多人都想分一杯羹，能掺上一脚，乔幽让人试了试。 一试好的啊，试出那么一回事来。按理来说，皇家的事不该多管的自不能管，然而这件事非同一般，欺上瞒下，那可是掉脑袋的。被寻上的人，若是不答应下此事，透出消息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他们。 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宫中出手，乔幽马上把消息送到明夷那里来，想看看明夷要怎么处理。 明夷确实有想法，处理这样的一桩事再没有比直接捅到玄烨面前更好的办法。 “这是有什么人犯到你手上了？”玄烨自知明夷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定是有人不长眼睛犯到明的手里，被明夷发现了什么。 明夷道：“竞选皇商，有人狮子大开口，要的钱不少，更表示可以以次充好，这一点不足以证明内务府的问题？” 提到这里，明夷道：“说到消息。我想起外面传得很广的消息，皇上身边的高士奇，他没少把皇上每天的喜怒拿出去卖，皇上不认为自己的喜怒对于诸多臣子来说有多重要？” 事不仅仅是一件，而是有诸多的事一块闹出来，加下胤禛今天的事，让明夷意识到这人的嘴不严实，着实该教训。 玄烨拧紧眉头，有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却是因为知道，反而认为不应该放在心上，因此直到现在为止都放任不管。 “此事......”玄烨依然有自己的想法，消息明夷在外自有她的消息来源，不会事事都禀到玄烨这里，可是明夷说出来的事，若不是因为明夷认为重要，定不会多提。 明夷道：“探君之喜好，这是大忌，齐家治国平天下。周易中有云，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提到这一点，玄烨如何能不知道明夷进言之所害，深深地吸一口气，“每回你同我说事情，都能吓得我不轻。” “我以为皇上应该庆幸的。”一些玄烨没有发现的问题，明夷早早的帮他发现，并且帮忙解决，玄烨难道真想掩耳盗铃？ 玄烨叹一口气道：“庆幸不真，但每回除了这些事你再无旁的事与我说。” 明夷一脸的莫名，“这些事便不是事？你想听我说什么？” 问得玄烨扎心，自然也顺着明夷的问题想下去，想听明夷同他说起一天发生的事，或是在没有看见他的时候是否想念他？ 算了吧，若明夷成了那般，玄烨怕会更不习惯，便不如现在这般挺好。 “皇上，格格，四阿哥来了。”林兴此时来报，胤禛是下课了所以过来请安，明夷放下手中的棋子道：“好，皇上一并听听胤禛的听后感。” 玄烨一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明夷提的听后感，等明白过来，不确定地问道：“金靖昨天同胤禛讲解的？” 明夷点点头，“既是求学问道之心，自有读后之感，皇上一并点评。” 惊叹的眼神盯着明夷，玄烨很想问问明夷，究竟知道不知道胤禛的想法，确定胤禛想让明夷和玄烨一起听听后感？ “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我二人需要对胤禛指导，不问他是何感想，如何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明夷的理由根本让玄烨无法反驳。 玄烨深深地吸一口气道：“不如我们私下问。” 明夷诧异地看向玄烨道：“除了你我二人，你认为我会让什么其他人一起听？” 完全就是你莫不是当我傻的眼神，玄烨...... 这个时候胤禛被请了进来，在看到明夷的那一刻，脸马上都红了，明夷挥手让一旁的人都退下去，打量胤禛道：“你是害羞吗？” 胤禛抬起头，小声地问道：“我不该害羞吗？” “应该吧。”明夷又不是男儿，是不知道男儿都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对明夷来说，没有这点困扰。当年面对性教育的时候，明夷完全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仅仅不过是人之本性之事，有什么值得害羞的？ 明夷带着那点点应该的语气，怎么的听起来那么的勉强，胤禛和玄烨都同时看向明夷，难以想像当年谁和明夷说起的这些事，明夷这样的反应，在教导的人眼里，有没有成就感？ “有何感想？我等着你提起来。”明夷在这个时候轻声地说来，胤禛一时都不知如何接话才好，卡了半响道：“男|女之事不宜早，更不过频，纵欲过度伤身。” 那么说，并没有错，明夷点了点头又问道：“仅此而已？” 显然明夷想听到的是更深层的东西，并不是那么表面的。 胤禛自然不是全无想法，可是，可是所有的话都要说出来吗？ 明夷道：“你知道我为何让人教你这些吗？” 昨天明夷给了胤禛一天的时间好好地想，好好的考虑今天到底该怎么和明夷说起所谓的感想，自然不可能容胤禛避得了。 眼下明夷主动让胤禛说出她会让人专门给胤禛上这堂课的原因，胤禛微微一顿，答道：“额娘是希望我能懂得这些事，懂而自控，不至于陷入其中，最后为自己招来祸事。” 把明夷的想法说得那叫一个远大，处处都是为胤禛着想的意思，明夷笑了笑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若真要说最大的原因在于，男欢女爱之事，讲的是你情我愿，鱼水之欢，非一人之喜，若你喜之，对方不喜，算不算你的失败？你虽为男人，连同皇上在内的人都靠诉你，女人的欢喜与否与你并无多少关系，你不该为女人的欢喜动容。” “在你身边的人，你的兄长，相识的朋友，他们不会同你提起妻子不假，对待侍妾，通房，都是拿来消遣的意思。我却不希望你像他们一样。与你在一起的人，轻贱旁人的同时，同样也在轻贱你自己。我让人教你，既是让你明白那不过是人之常情之事，同样也是希望你明白，这样的事，两人欢喜比什么都重要。” “待有一日，你能遇上一个你欢喜，你也欢喜的人一起，行敦伦之礼，你会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因此，不要急于向任何人证明你究竟像不像一个男人，你是不是男人，不需要你用有多少女人来证明，永远不要学人用女人来证明你的本事和能力。” 男人的想法，明夷是能猜得出来的，他们为何那样的行事，明夷也能明白，既是因为自来的男人都以娇妻美妾之数表现他们的风光，所谓的风光，果真是风光？ 胤禛昨天从金靖那里学的仅仅不过是表面的东西，明夷现在说的一番话，才是真正的让胤禛意识到，事情远远没有胤禛以为的那样的简单。 不能否认很多男人都拿身边有过多少女人来炫耀自己，却总会忽略一点，那就是女人的多少并不是衡量他们的东西。 那些存着那样一颗心的人，到最后不过让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玄烨惊叹地听着明夷教导胤禛的话，许久都说不出话来，明夷压根不管玄烨，而是走到胤禛的面前，“凡事不可急，要稳，旁人如何看待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懂得以己之心，度他人之心，将心比心。” “于己不施，勿施于人。”胤禛顺着明夷的话说出这一句，明夷点头道：“正是。” 胤禛重重地点点头，“额娘所言，我记下了。” “你的妻子，你欢喜的人，尊重她，爱护她，就是在尊重你自己，爱护你。与你同生共死，休戚相关的人，你若不好好待她，又如何能将你的身后托付于她？两心相伴，你以诚心待人，她亦会以真心待你，这样的一个人，比你满屋子都是算计的女人不知要好多少倍。” 此话，胤禛甚是认同，重重地点头，玄烨陷入了沉默，或许从前他并不能明白明夷为何执意不想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因为在明夷看来，他所有的宠爱，所谓对她的好，可是他既给不了她皇后的位子，同样也不可能给明夷唯一，那一切在明夷看来，都是对她的不尊重。 得不到尊重的人，会把自己的一颗心给你吗？ 若不是有所图，若不是因为想通过玄烨这里得到权势富贵，家族的荣辱，宫中有几个女人会多看玄烨一眼？ “胤禛，记下你额娘的话。”玄烨想通这一点，眼中闪过坚定，朝胤禛说了这样的一句，胤禛道：“是，儿臣都记下了。” 明夷说的一番话并不避讳玄烨，因为这些话，明夷何尝不是想说给玄烨听的，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说亦说不得，正好，让玄烨明白，有些事一开始错了，往后再怎么去弥补，错就是错。 在玄烨同胤禛一番叮嘱，明夷似若完全的听不见。 胤禛很快察觉有哪里不对了，明夷教导他的话都没有错，难道不是在侧面告诉玄烨一些问题？ 目光看向玄烨，玄烨面色如常，想来也是，玄烨的心思怎么可能让人轻易看破，有再多的事，要说也是他们私下说。 当着胤禛的面，两人虽然吵过，记忆中也仅此一回罢了，明夷让年幼的胤禛明白他的阿玛和额娘与旁人是不同的，想从他们那里得到寻常的父慈母爱绝无可能。 按理来说胤禛该因此而生恨的，胤禛却觉得恨不起来。 或许他的出生有玄烨的算计，有明夷的不愿，他无法选择他的出生，但就像明夷曾经告诉过他的，无论他因何而来到这个世上，从他来到这个世上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由他说了算，他的未来能不能过好，在他。 那么多年来，胤禛跟在明夷的身边看过外面的世界有多宽广，也知道，其实这个世上有很多苦难都是他无法想像的，能活在这个世上，挺好的！ “儿臣先行告退。”察觉气氛不对，胤禛收回思绪，当机立断的要走，玄烨和明夷定是有话说。 “准备一二，随朕一道出征蒙古。”这些年，沙俄得以平定，蒙古各部却是蠢蠢欲动，动静闹得更是越来越大，玄烨自然要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出手。 莫以为玄烨那么多年来一直闲着，在这期间，再下江南巡视黄河，探听蒙古，该办的事一件都没有落。 胤禛听到蒙古两个字眼睛都亮了，出征啊，这是玄烨要他去长见识，战争虽然血腥，却能让人极快的成长，大好的机会，自是求之不得。 “是！”虽然胤禛尚未正常当差，不过朝中的事，也能从先生和玄烨的嘴里听到一些，大抵也知道蒙古是什么情况，玄烨此时出手的目的又是何在。 目光看向明夷，明夷听到出征二字时并无任何的异样，似乎玄烨在说的不过是吃饭一类的小事。 好吧，这世上能让明夷变脸的事太少，胤禛该习惯。 玄烨挥手，胤禛退下，明夷也准备走，玄烨却拉住明夷的手不让她走，明夷回过身问道：“皇上有话说？” “无话说。”玄烨摩擦着明夷的手，明夷要将手抽开，玄烨却拉得紧紧的，明夷总不能用尽力气的把自己的手弄伤，无奈地唤道：“皇上。” “你的那些想法，一直都没有变过？”玄烨问起。 不是说的无话说？明夷暗里腹诽，玄烨的问题，明夷答道：“从未变过。” 玄烨抬起头与明夷凝望，明夷并不避讳，与之对视，玄烨道：“知道了。此番出征准噶尔部，你可要随我一道去？” 有此一问，明夷诧异地抬起头，行军打仗带女人，果真要如此？ “想带你一起去。”玄烨沉着地开口，明夷询问的眼神落在玄烨的身上，想确定某位皇帝并没有在说笑？当真要带她去？ “不敢去吗？”玄烨知道明夷眼神中的意思，含笑地问起，明夷道：“如此激将法太过拙劣。” “去吗？”玄烨亦知这个法子未必见得有用，但总想再试试的，不到最后可不见得果真没有用。 明夷想了想蒙古，那么多年了，她从未去给那个生下她的人上过香，因而果断地道：“去。” 听到这个去字，玄烨笑了笑，明夷莫名，“出征在外带女眷，皇上想过影响吗？” “明夷是蒙古亲王之女，是大清与蒙古交好的最好证明，带你一起去，他们不应该为此感到欣慰？”别的女眷带了一起去，或许会有不好的影响，明夷这里却不需要。 蒙古与大清聪姻的最好证明，这样的人带了一起去，让天下人都看到，大清和蒙古依然亲密无间。 明夷笑了笑道：“若是他们问起皇上，为何我今日依然仅是一个格格？” “我想让明夷成为皇贵妃，明夷愿意吗？”玄烨顺口，明夷摇头，“不愿意。成为皇贵妃，帮你管女人，管宫里乱七八糟的事，一个不慎更讨不了好，与人高兴得笑，不高兴也得笑，更要左右逢源。为皇贵妃那点俸禄？皇贵妃那些俸禄，我不差。” 明夷现在的日子过得不好吗？诸事不必多管多问，不乐意就能不理玄烨，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谁也不敢在明夷的面前提起，明夷有什么理由去当玄烨的皇贵妃，成为帮玄烨管事的那个人？ 玄烨语塞，不难听出明夷的嫌弃，闷声地道：“知道了。” 说到此却放开明夷的手，明夷知道玄烨的心思杂乱，放开得那么爽快，也好，明夷福身道：“先行告退。” 不等玄烨开口，人都走了，玄烨望着明夷的背影，久久没动。 ** 蒙古诸部分为漠西蒙古，漠北蒙古，蒙古这些年的局势很乱，本来各部落之间虽然小有矛盾，并没有到刀兵相见的地步，却有人利用蒙古各部间的小矛盾，借机吞并其他部落，此人正是噶尔丹。 噶尔丹是漠西蒙古厄鲁特蒙古准噶尔部首领。康熙十七年噶尔丹为割据西北、统治蒙古诸部，在沙俄的怂恿支持下，兴兵进攻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部。又借口追击土谢图汗部余众，进军内蒙古乌朱穆沁地区。最后又在漠北蒙古喀尔喀内乱时，意图吞并喀尔喀部，噶尔丹野心勃勃，昭然若揭。 为了联合蒙古各部，一举击溃准噶尔部，玄烨决定御驾亲征，相关的部署都安排妥当，福全和常宁都将随玄烨一道出征，太子胤礽留在朝中监国，浩荡的兵马出京，甚至没等玄烨一行到达，两军已经开始交战，战事十分激烈，接二连三的战报传来。 明夷对于或噶尔丹此人亦有所耳闻，那么多年来，此人有意成为蒙古的又一位汗王，更想效仿成吉思汗，可是蒙古各部都有不成文的规矩，除了成吉思汗的后代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称汗。 换句话来说，现在的噶尔丹算是引起蒙古的极大不满，就差一个合适的机会表现出来。 随着玄烨带兵出手，很多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噶尔丹不仅惹怒蒙古各部，更惹大清的皇帝，两方夹击，且看噶尔丹怎么嚣张。 行军打仗，安营扎寨，夜里都不能安歇，以严阵而待之。 “格格，我们这个时候出来好吗？”夜色降临，明夷私自带人出帐，与江南的风景截然不同，草原上夜里的特别凉，风吹拂而过，跟在明夷身后的七巧有些担忧的唤了明夷一声。 明夷不以为然地道：“无事。天天呆在帐蓬里，要么就是赶路，不累吗？” “奴婢觉得还好。”七巧没觉得这样的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人是明夷吧。 明夷伸了一个懒腰道：“这是大清皇帝的营帐，你看看四下，哪里容人靠近放肆？” 敢出来，不代表明夷连脑子都没有，胡乱的来。 虽然离得营帐远了些，却也在左右营帐的守卫中间，眼前的地方对明夷来说仅仅是个适合看星星的地方，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听说准噶尔部近日行事猖獗，小心无大错。”七巧跟明夷一道上了战场，外面的事绝对不敢不当一回事，最好是不出来，不出来自然不会有什么事。 明夷回头问七巧道：“你是在告诉我说，你和五谷都是摆设？” 出门，明夷自然带上两个武艺高强的人，七巧被问起时，看向五谷，五谷神色如常，压根没有要插话的意思，七巧道：“自然不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明夷点点头，“我也觉得肯定不是，你们两个的武艺那么多年肯定有增无减。” “再有增无减也不是你该带人出来乱走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接着火把亮起，明夷听着声音马上认出人来，“常宁。” 前来的人正正是常宁，这一次玄烨亲征，命福全为抚远大将军率左路、常宁为安北大将军率右路，分别由古北口、喜峰口出击；又令盛京、吉林将军出兵西进，协同主力作战。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常宁，明夷唤一声，常宁道：“前线生了些变故，我来向皇上禀告，远远听到动静，以为是什么人敢外出，或是奸细，没想到竟然是你。你是真不怕惹事？” 明夷道：“我是奸细？” “若不是知道你不会是，你能呆在这里？”常宁理所当然的回答，风吹而来，明夷闻到常宁身上的血腥味，“刚从前线赶来？” 常宁也是自小习武的人，有机会上战场，岂有不趁机表现的道理，明夷闻到血腥味，常宁点头，“是。我送你回营帐，你一道出征的消息传到噶尔丹去了，噶尔丹极有可能对你下手。” “这是什么话？”明夷不以为然，她的身份说来是有点意思，要说对她下手，以她为要挟吗？ 纵然她在玄烨那里有一点点的分量，那么一点的份量和天下一比，能比吗？ 明夷不觉得噶尔丹需要对她下手，毕竟比起用一个女人威胁人，蒙古人更喜欢直接真刀真枪的动手打个你死我活吧。 “千真万确，虽不知是谁为噶尔丹出的主意，但确实如此。”常宁正是因为收到这样的消息，连同其他的做战计划，才会连忙赶来见玄烨，商量出相对应的对策。 “你是蒙古和大清联姻的证明，更是代表蒙古和大清交好的人。蒙古各部如今与我们大清往来亲密，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正好让噶尔丹用来杀鸡儆猴。”常宁说到这里神色凝重，明夷...... 要是人家冲她的小命来的，直接想要她的小命，很多事，明夷真没办法说。 杀鸡儆猴这一招，明夷同样喜欢用的。 她都喜欢用的招式，别人一样可以用，尤其在交战为争天下的过程，一个女人的生死，能用她来彰显自己的强大，没有哪一个男人会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走，我送你回去。”常宁神色凝重地同明夷说话，执意让明夷回去。 明夷抬起头看着满天的星斗，“果然，为了胜利，所有人都不择手段的。” “放心，噶尔丹嚣张不起来。”常宁自然知道明夷不喜欢被卷入那些事。 此来蒙古明夷最大的目的是给早逝额娘，端献长公主上柱香，纵然有上辈子的记忆，此生，那一位拼死生下明夷，明夷感谢她给她的生命，有机会也该前来祭奠。 “等到战事平定，我陪你去给姑姑上香。”常宁同明夷说起，明夷道：“好！” 转身之际看到玄烨在一旁，玄烨问道：“你们说什么？” 083章玄烨病重了 “皇上。”常宁的反应更快, 作揖见礼，同时也答道：“同明夷说起，等平定噶尔丹之乱, 陪她一道去祭奠姑母。” 玄烨应一声, 明夷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件事, 要不是因为此事, 明夷会不会随他一道来蒙古都不定。 “待平定噶尔丹之乱, 我陪你一起去。”玄烨冲明夷说了一句和常宁一模一样的话, 明夷应一声嗯。 去吧去吧, 想去都去, 明夷无所谓。想必人多热闹，逝去的端献长公主也会高兴。 “你说有着急的线报，我们回去说。”眼下还是国家大事要紧, 玄烨招呼常宁，这个时候有什么私事, 先处理完公事再说。 “正是。”常宁此来的确有要事告诉玄烨，同玄烨作揖，明夷轻声地道：“皇上和恭亲王先回去，我......” “你也一起回去, 这是战场, 不比太平之处。又有奸细混入其中，防不胜防。”玄烨伸手抓住明夷的手, 不由分说的拉着明夷往回走。 明夷想要解释，玄烨已经大步流星的拉着她走向营帐，常宁看到玄烨抓着明夷的手, 神色微微一暗, 还是跟上去。 被玄烨拉入大账之内, 明夷无奈的道：“既是国家大事，没有我插手的余地，我先回营帐。” 作为随军的女眷，明夷一直不掺和过多的事，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的营帐之中。常宁显然前来禀报是有要事，明夷同样不想听到太多。 “总要让你明白外面的形势有多严峻，往后你才不会只带这么两个人就出去赏月。”玄烨可不由明夷拒绝，明夷刚才干什么去，玄烨一清二楚。别说常宁担心明夷会有意外，玄烨何尝不担忧。 行军打仗在外，奸细未必不会深入其中。 明夷听着玄烨的意思，抬眼看向他，不难看出的诧异，至于担心到这个地步？她看起来又不像个傻子。 玄烨却不由明夷分说，“坐下说。” 不仅说的是明夷，更让跟在后面一道进来的常宁一并坐下，“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发现很紧急的情况，玄烨相信常宁不会心急如焚的赶过来，毕竟前线交战激烈，常宁此来定也是要火速赶回去的。 常宁也不多说那客套话，此时连忙的道：“有探子的打听消息，噶尔丹意以两族和亲之女子作为威胁，沙俄那边也在不断的运送武器入准噶尔部。” “沙俄，看来之前和他们签定协议，他们依然不老实。”玄烨说到此，显露出不满，常宁道：“正是，沙俄那边不能松懈，以及他们会在我们对蒙古出手时，对我们发兵。” 若是内忧外患之下，仗打起来极是不利的。 明夷却断定地道：“暂时沙俄不会出手的，能坐收渔人之利，谁都不想冲锋陷阵。” 冲锋陷阵在前意味着要死人的，更何况搭上人不止，更要费粮费武器，无论站在哪一个角度，刚和大清签完协议的国，不会再让自己轻而易举的陷入泥泞之中，无法自拔。 “虽不会出手，他们一定会给噶尔丹准备最好的武器。”很是笃定的语气，玄烨知道这场仗不好打，尤其得了外援的人，自以为了不起，更不愿意安份守己。 “那么多年，大清的武器没有长进吗？”明夷提起此，征知书院几个研究武器的人都让玄烨带走，不可能那么久了，一直都没有表现吧。 玄烨自傲地道：“自然有所长进。” “那皇上以为，沙俄的武器有没有长进？”明夷总是在玄烨最高兴的时候，迎面给玄烨泼下冷水，浇得玄烨一下子清醒过来。 想了想玄烨才回答道：“先前同沙俄交战，如果他们的武器有所改进，不可能不用。” 点点头，理是那么一个理不错，明夷却又问道：“大清和沙俄停战多久了？” 不久，两三年罢了，两三年的时间里，大清对沙俄知之多少？ 玄烨哑然，明夷没有问出口的话，他却都明白了，同时也让玄烨更清楚的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一时被打败的敌人，若不足够强大，随时有可能反转局面。 “皇上该让人想方设法打听沙俄的情况，准噶尔部想打听消息不容易，从沙俄入手会容易一些，尤其，沙俄为何愿意支持蒙古，自然是有所图的，先让人谈，最好能借一借力。”明夷出主意，被动的挨打从来不是明夷的风格，必须是主动出击，将那些对他们虎视眈眈的一网打尽才是最好的防守之道。 玄烨听着明夷为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等着明夷继续的说下去，明夷不负他所望。 “沙俄不可能俱是齐心协力的人，财帛动人心，两国的商贸往来之利何其大，聪明人都知道，这就是很好的一个突破口。另外，难道沙俄是我们大清的敌人，他就没有敌人了？国与国相邻，你不犯我，我不犯你，敢管我们大清内务，自该让他自食其果。交战，不仅仅是真刀真枪，两国暗中斗智斗勇的人，绝不能缺，皇上果真不考虑培养这方面的人才？” 明夷的主意一个接一个的丢出来，玄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明夷的脑子转得太快了，快得他完全跟不上。 不能否认的是，明夷提的确实是个好方向，这方向朝廷有擅长的人吗？ “如果皇上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玄烨迟迟没有接话，分明是在思考，明夷适时的接话，算是告诉玄烨，她的手里有这方面的人。 玄烨正在发愁让谁来的好，深入敌方，更要懂得随机应变，如此人才，寻来不容易，玄烨暂时没有寻到合适的人选。 结果倒好，明夷有推荐，玄烨立刻道：“好。” 没有人，明夷愿意推荐这方面的人，玄烨绝无推辞的道理，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常宁听着明夷和玄烨你来我往的对话，他完全接不上，可是，这样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很多年前，他们一直都是这样。 “噶尔丹竟然想出如此计谋，自该让蒙古各部都知道，原本虽是我大清的公主，但她们也是蒙古亲王的王妃，蒙古的亲王们是不是能容忍妻儿被人所欺？”玄烨决定对明夷的办法暂时先放一放，眼下当务之急是安排好常宁回去要做的事。 常宁马上明白玄烨的意思，“皇上放心，臣一定办好。” “可还有其他事情？”玄烨多问一句，想确定常宁是不是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 常宁沉吟了半响问道：“有的...” 同玄烨细细的说起，玄烨听得认真，在旁边的明夷也听了一耳朵，蹙紧眉头，不难看出来明夷的为难。 “还是按之前的计划行事，此时不宜和人算账，等到账打完之后，若他执意不知悔改再说。”玄烨把话说出来，常宁明白玄烨的意思，眼下的确不适合大张旗鼓地铲除异己，但是等到仗打完之后，有些帐可以慢慢的算。 常宁至此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恭恭敬敬的和玄烨告退，末了冲明夷叮嘱一句，“往后不许就这么几个人出去。” 明夷虽然没有被指名道姓，常宁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说的人就是她，明夷翻了一个白眼道：“还是小心照顾好自己吧你，行军打仗，就算再要冲锋陷阵，你这身本事也得专心的用。等你仗打完了，若是毫发无损，我为你画一幅画，一幅身穿铠甲威风凛凛的画。” 那么多年来明夷画过无数的画，但是从来没有画过常宁，当年常宁为了得到明夷画的一幅狮子图，那可真是费尽心思。 能够亲口听到明夷愿意为他画一幅人像，常宁的眼睛已经亮了，“果真？” 多年来明夷的画技越发精湛，常宁听过无数人对明夷的夸赞，也亲眼看到过明夷描绘的画是什么样子，如果能让明夷为他画一幅画，常宁求之不得的。 “你可听见了，得是你毫发无损的回来，我才给你画这一幅画。”明夷可把条件跟常宁说清楚了，别到时候说明夷赖账。 “明白明白，是不是只有我有？”常宁高兴的喜上眉梢，同时也追问一句，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 “对，只有你有。”从小到大常宁是个什么性子明夷明白，一直以来常宁都想当一位大将军，终于有了上战场的机会，常宁一定会牢牢抓住。冲锋在前，直取敌军的首级，立下赫赫战功，这一切都会是常宁趋之若鹜的。 明夷不反对常宁上阵杀敌，却也希望常宁在冲锋陷阵的时候可以保护好自己。 但是常宁一向都是往前冲，绝不往后看的人，很容易为人所伤，因此明夷才会用出画画的利诱，只会让常宁能够更好的照顾自己。 一天只有他有常宁的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眼神注意到玄烨微微一僵，常宁才不在意，赶紧点头道：“说好的只有我有。” “说好的你得完好无损的回来。”常宁想要这份独一无二的礼物，明夷也是有条件的，别只听了利于自己的那一半，不把明夷的条件记在心上。 常宁拍着胸脯道：“忘不了忘不了。蒙古有没有什么是你喜欢的东西？你告诉我，我肯定帮你拿回来。” 人一高兴就容易得意忘形，或者说多年以来的习惯总是第一时间问起明夷有没有喜欢的东西，便愿意将那些东西全部都堆在明夷的面前。 “咳咳！”一直很努力表现自己存在感的玄烨，这个时候轻咳起来，眼神往常宁的身上瞟，常宁不以为然的道：“皇上送皇上的，我送我的有什么关系？” 对嘛，玄烨送玄烨的，常宁送常宁的，两不相干。 “皇上知道明夷要什么了吗？”问完之后常宁更是火上浇油，他可以确定按明夷的性子，一直以来玄烨都不讨明夷的喜欢，总让明夷做她不喜欢做的事，肯定明夷不会告诉玄烨她想要什么。 玄烨如何不明白常宁的挑衅？有些话玄烨根本不会像常宁这样直接的问出口，他心里有数，纵然问出去了明夷也未必见得会回答。 “我自然知道。”纵然不用问，玄烨也知道明夷的喜好。最后倔强的和常宁回答。 常宁眨了眨眼睛又问，“明夷告诉你的？” “不用明夷说，我也知道她喜欢什么。”玄烨面对常宁的挑衅，最终如此反击，不是所有的事都要问出口，有些欢喜与否，从多年的相处便可以知道。 “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明夷喜欢什么，得问她？”论起扎心来，玄烨也是不遑多让，不得不说常宁感受到了玄烨的恶意，目光死盯着玄烨，四目相对，无声的厮杀，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好些年没有看到这样的对峙，明夷无奈地道：“都快当祖父的人了，能不能不要闹？” 玄烨已经当了祖父，常宁也差不多了。都是一把年纪的人，还跟小时候一样斗得不可开交？ “皇上太可气。”常宁控诉玄烨，玄烨冷笑的问道：“难道不是因为你太嚣张？” 谁先挑衅来着，难道是玄烨啊？ 常宁那是打死不认，解释道：“想送明夷礼物，问问明夷想要什么，这是挑衅？你自己不问，怪我？” 如果说之前常宁还觉得玄烨用权势把明夷留在身边，让他妒忌，看到那么多年明夷对玄烨的态度，那真是连陌生人都不如，常宁又十分庆幸当年他没有用强迫的手段不顾明夷的意愿，非要把明夷留在身边。 明夷的性格刚烈，从小就是眼里不容沙子的人，更是吃软不吃硬。 好声好气的和明夷说，没准还能成，非得用强势的手段，明夷定然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自讨苦吃。 常宁难免幸灾乐祸的望向玄烨，何尝不是庆幸，当年自己听了玄烨的，却没有非闹得不可开交，哪怕现在他和明夷不是夫妻，也不是恋人的关系，但是他们和以前没有两样，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也能相互关心对方，对于常宁来说，这是最难得的事。 玄烨感受到常宁的幸灾乐祸，眉头直跳，终究望向明夷，“你缺什么吗？” “皇上坐拥天下，难道就能说自己什么都不缺？我自然什么都缺。”两人怎么争怎么交锋，明夷才不管，想把明夷推出来打压常宁，明夷不乐意配合。 常宁可知道明夷的意思，玄烨想让明夷出面扎一记常宁的心，明夷明摆着拒绝了，常宁无声的控诉玄烨，真是的，争不过就把明夷拉出来吗？明明是男人之间的事？ “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吧。”根本不回应常宁的控诉，玄烨催促常宁尽早离开，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和他吵来吵去的？ 再次收获常宁鄙视的眼神，争不过吵不过，所以就要把他赶走吗？ 眼看玄烨真要生气，常宁马上道：“臣告退。” 临行前和明夷一通挤眉弄眼，更是指手画脚的，玄烨亲眼看着常宁那通挥舞，无非是在说有什么事可以写信联系，明夷点点头表示明白。好高兴地离开了，玄烨猛地看向明夷，明夷压根没当回事的问，“我与常宁自小如此，皇上现在打算跟我说不妥当？” 玄烨幽幽地开口道：“我只是不知怎么让自己落到这个地步，竟连常宁都不如。” 看看明夷和常宁亲密无间如同幼时，但是明夷对他，那平静得像冷漠一样，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对比也就越发让玄烨难受。 “皇上不觉得是自找的？”这句话很多年前明夷就和玄烨说过，可是玄烨从来不放在心上，单纯认为明夷不过说说罢了。 终究玄烨料错了明夷的心性，也注定这辈子都需要为他们错误的开始付出代价。 “心疼。”玄烨脸色不变的捂着心口，明夷注意他的反应，以确定玄烨究竟是不是在装的，可是怎么看玄烨的脸色，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那皱着一张脸的样子，好像的确心口疼。 明夷走进想要看仔细，才靠近却被玄烨抱住了，帐内其他伺候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自觉地退下去，明夷要是再不知知道，自己中了计，未免太傻，感受到玄烨双手间的力道，明夷直接放弃挣扎地问道：“装病的办法皇上也想得出来？” “确实心口疼。你知道为什么。”被常宁和明夷一再扎心，全都是捅在玄烨最疼的心上，玄烨的确心疼难耐，“说好的重新开始？” “所以皇上认为自己有什么资格和常宁相提并论，我和常宁可是几十年的交情。”所谓重新开始明夷不置可否，但是不管哪一样，玄烨现在在明夷心中的分量确实比不上常宁，玄烨有什么争的资格？ 可怜的玄烨，再次被明夷扎心的厉害，可怜巴巴的紧抱明夷道：“明夷别对我这么狠。” “我若是狠的话，就应该杀了皇上。”当年他们两个那样的情况下，明夷都没对玄烨动手，玄烨该觉得万幸，认真来说明夷不认为她狠。 “是不是刺上我一刀才能平息你心中所有的怒火？”玄烨低声的询问，明夷摇头道：“皇上舍命救我，所有的怒火都已经烟消云散，我现在陪在皇上的身边，因为这是外祖母希望的，也因为现在看来皇上没有再强我所难。伤了皇上，对我来说是一件会惹来大麻烦的事情，皇上不在意，我却不愿意。” 听着明夷理智的分析现在之所以会留在玄烨身边的理由，以及玄烨给出的建议，明夷并不打算接受。 玄烨感受到无数的小刀扎在心口，纵然痛的他说不出话来，终究玄烨只能牢牢的抱住明夷，“你能留下已经很好。” 大概这是玄烨唯一得到的安慰。 “所以皇上想要得到的很多？”明夷从玄烨的话里听出另一层意思，单纯好奇的问起。 “很多，很多。”玄烨这样肯定的回答明夷，也是让明夷知道他的心里有很多想和明夷一起做的事。或者更多是希望得到明夷的回应。 明夷得到答案，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的意思。反而轻声的道：“皇上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是怎么让自己熬下来的吗？我告诉自己不要太贪心，握住现在拥有的，不要去奢望太多，就能让自己过得开心些。皇上可以试试我的办法。” 人都是贪心的，正是因为贪心想要得到更多，所以从来不懂得满足，便陷入无限的恶性循环之中。 明夷一直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因为要的太多，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过得并不高兴。 后来明夷慢慢的调整，让自己珍惜眼前所拥有的，所谓的自由，什么是自由呢？ 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自由，都是相对的。忽略有一个人在她的身后不断的提醒他的存在感，告诉她，无论她怎么走都逃脱不了。 忽略这一点之后，其实明夷的已经拥有很大的自由。 人应该知足，不要过于贪心，也不要觉得自己应该拥有什么。当她得到这些权势富贵的时候，高于他人之上，也注定了她会失去一些平常人所拥有的东西。 正是因为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想开了，明夷放下了，一直以来困在她心头的不喜，愤怒，慢慢的得以平息。 “你现在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很高兴。”一开始玄烨对明夷要的很多，费尽心思把明夷留在身边，想让明夷的眼里，心里都是他。最终的结果却是不断的把明夷推得越来越远。 明夷方才的一番话说的没错，他是太贪心，也正是因为这份贪心造就了他现在和明夷的情况。 所以玄烨尽所能的让自己平息下来，不对明夷要求太多，就这样慢慢的一点一点的靠近，能够让明夷留在他的身边，已经是最好的事情。 “那皇上刚刚为什么和常宁吵起来？”明夷想问起玄烨刚刚和常宁吵起来的样子，分明就是争宠，明知道不该要求太多的玄烨为何不能控制？ “因为妒忌。就算我不断的告诉自己，不应该在你的面前和常宁真和常宁想，可是看着你和常宁一如往日的相处，只有我们变得不一样了，我心里难受，同样也妒忌。明夷，请允许我的妒忌。”虽然玄烨很努力的控制，不让自己对明夷要求太多，有时候妒忌起来却也会不由自主的宣|泄出来。 明夷不知怎么的笑了，妒忌吗？ 玄烨听到明夷的笑声，松开了明夷，显得有些生气的质问明夷道：“你不相信？” “不是不信，只是想象不到，皇上怎么会妒忌。”明夷这样轻声的说起，皇帝最不需要的就是妒忌，因为他拥有这世上所有的一切，无论是权势地位还是女人，他都应有尽有。 妒忌，应该是平凡的人面对高高在上，以及那些他们没办法想象的权势所拥有的心情。 “是啊，我这一辈子无论面对谁都不会妒忌，只有你，让我体会到妒忌是什么滋味。”玄烨一样莫可奈何，妒忌这种心情，如果可以玄烨也不想拥有。 但不能否认看着明夷对别人好，哪怕那是他的亲人，哪怕知道他们之间只有亲情，依然让玄烨妒忌。 “哈哈哈。”明夷难得愉悦的笑起来，玄烨一开始是生气的，可是在看到明夷那一如从前欢喜的笑容时，却又觉得能让明夷一向极好。 这一刻玄烨体会到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仅为博得褒姒一笑的心情！ 明夷笑的开怀，也注意到玄烨望着她的眼神流露出的欣慰，纵然这个时候明夷笑的人明明是玄烨，玄烨居然好像浑然无所觉，满心满眼都是明夷的笑容。 “平定噶尔丹之乱，随我一道去祭奠额娘吧。从小到大，我都没给她上过一炷香。”有些话一直藏在明夷的心里，也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又一次意识到玄烨和平常人没什么不一样。 虽然很多时候玄烨都像一个皇帝，居高临下的命令人，罔顾他人的心意，可是这个人愿意舍命救她，让明夷想起来，来到这个世界，看到了第一个人，那一个同样愿意为她舍弃生命的人，她这一生的母亲。 明夷想或许他们两个碰在一起会有一些话要说吧。 不由自主的便和玄烨发出邀请，与常宁的自请不一样，明夷想让玄烨随她走一趟。 “好。”刚刚的时候玄烨分明提出过同样的意思，但是明夷没有回应。 纵然不知道明夷的心情如何转变的，但是能够和明夷一起去祭奠端献长公主，那位明夷的母亲，他的姑母，当去！ ** 前线的战事打得激烈，明夷说给玄烨的人，不到半个月，人就到了玄烨的眼前。 有玄烨亲自考验人，究竟何用不可用明夷不再插手。征知书院包揽天下人才，明夷又是极具慧眼的人，未必见得读书好的是人才，读书不好的就定然不是人才。 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善于利用发掘对方的长处，并且运用对方的长处。这就是一个先生最大的本事。 随着科技不断发达，间谍也会成为两国至关重要的一部分，玄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却被明夷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让玄烨意识到国与国之间的交战，并不只有真刀真枪。 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古往今来就有，从前与他国交战没有用上的东西，现在完全可以用上。 玄烨显得很忙碌，不仅仅是因为和准噶尔部的战事，也是要为后续一些事情做准备。 可是再多的准备，都比不上身体突然而来的问题。一路西征，军中不少将士感染疟疾，玄烨也不例外。 太医不断的为玄烨诊治，最后仍然不见效果。玄烨的身体每况愈下，脸色越发苍白，嘴唇发紫，浑身发热，发抖。 如此情况让玄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明夷一直跟随在玄烨的身边，眼看玄烨的状况越发不好，从太医的口中玄烨知道此病传染性极强，开始不让明夷靠近。 现在明夷没有感染，对于玄烨来说就是一件好事，生死攸关之际，玄烨第一时间考虑的竟然是明夷的性命。 “明夷格格，皇上不让你进去，真的。”林兴奉命将明夷阻拦在外，“格格知道皇上现在的情况严重，太医束手无策，皇上是担心你也染上了疟疾。皇上一番用心，你就听皇上的。” “我何时听过皇上的话？”明夷的确从来都不听玄烨的话，林兴纵然阻拦明夷，明夷执意要进去，林兴也拦不住。 “让开！”不用旁人，明夷推开林兴，林兴也不敢用蛮力。 玄烨躺在屋内，气若游丝，听到外面的动静，想要坐起来也得旁边的太监扶着。明夷在这个时候已经冲了进来，玄烨显得着急，“明夷，你不要进来，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能进来。” 明夷看着玄烨面无血色，整个人在短短的几天内瘦得皮包骨。走上前去要扶玄烨，玄烨却避开道：“朕不需要你照顾，你走。” “你想清楚了，我若一走，从今往后，你休想我再回来。”明夷冷声的告诉玄烨这一点，玄烨连忙地道：“明夷，我都是为你好。” “你我有言在先，好不好不由你来帮我决定，而是由我。”临阵脱逃，从来不是明夷。无论如何在玄烨病重的时候，明夷绝对不可能走得远远的。 玄烨知道说服不了明夷，依然不肯轻易放弃，“疟疾不是闹着玩的，太医到现在都束手无策，如果你也病了怎么办？” “那不是很好，我陪你一起死。”说到一个死字明夷，连眉头都不动一下，在旁边取过一杯水给玄烨端来，玄烨抬眼怔怔的看着明夷，“真的会死的。” 明夷平静地道：“我知道。” 因为知道会死，所以玄烨不愿意再让明夷靠近，不想让明夷感染疟疾，生怕明夷和他受一样的苦，或者，一样会死。 都说在生死之间最能看出一个人对你好不好，当日在明夷危难的时候，玄烨舍命相救，现在玄烨宁可驱赶明夷，也不让明夷留在账中，有可能感染同样的病。 明夷想否定玄烨，更不愿意领玄烨的情，可是这点点滴滴，都是明夷亲身经历的，明夷从来不是忘恩负义的，她也做不到有个人为她舍生忘死之时，毫不犹豫的离开。 “喝点水。”明夷已经将水递到玄烨的嘴边，此时催促玄烨多喝水。 玄烨道：“你总是让我看不透你。明明你不喜欢我，一直想要逃离我，为什么我给了你机会，你却不逃了？生死之间，你都愿意陪着我死，为什么就不肯和我在一起？” 玄烨总觉得那么多年自己对明夷付出的一切，明夷的铁石心肠未必会放在心上。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尤其在这个时候，明夷毫不犹豫的选择冲进来，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喂着他喝水，说出那就一起死的话。 玄烨不明白，为什么明夷都可以和他一起死却为什么不能爱他。 “因为你也愿意为我死。上回你帮我挡箭，这一次你不想让我染病，无关情爱，亦有恩义。况且，还有外祖母。外祖母让我好好照顾你的，我们说好重新开始，那些不开心的事，我想并不想记得太清楚，你对我的好，我不该还你？” 明夷现在做的都是她认为应该做的事，玄烨能为明夷做的一切，明夷做不到视而不见，也不能心安理得的说一句都是玄烨让她离开的。 若是玄烨安然无恙，明夷绝对会在玄烨说让她离开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转身，可是玄烨在生死之间，明夷不能走，尤其不能背负玄烨为她好，所以愿意让她离开的心。 “皇上要放宽心，就算现在病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纵然太医没有办法也可以征召天下名医。”明夷宽慰玄烨让玄烨不要过于挂心。 玄烨终究张开了口，喝完了明夷递过的水，同时也同明夷道：“不是每一次我都愿意放开你的。有时候我也会想让你陪我一起死。” 玄烨不介意在明夷的面前暴露最可怕的一面，那是对明夷极强的占|有欲。 “知道了。”那么多年无论明夷怎么对玄烨，玄烨都不愿意放手，明夷便知道玄烨有多想留住她。 “我让你离开的时候你不离开，这辈子你都逃不掉了。”玄烨似乎下定了决心，坚定而霸道地告诉明夷，一个人在生死危机的时候，若能有一个人愿意对你不离不弃，那样的人，便是他另一条命，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绝对不可能松开这条命。 “你累了就休息，我陪着你。”明夷只当做听不见玄烨的话。 有些事无论什么样的后果，若想问心无愧，便只能做下去。 玄烨对明夷的点点滴滴那些好，明夷知道玄烨有所图，不愿意交付真心，没有人有资格责怪明夷。 但在生死关头这样危难的时刻，明夷绝不能一走了之。 玄烨除了将明夷留在身边，让明夷生下胤禛之外，从来没有做过伤害明夷的事情，更是对明夷舍命相救，若明夷能够毫不犹豫的在玄烨危急的时候一走了之，这辈子明夷都抬不起头。 “真傻。”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和玄烨性命相关的人愿意守在玄烨的身边，哪一个看到玄烨不是跑得飞快？生怕感染疟疾。 “我一直这样。”傻不傻的明夷不予评价，但明夷想做一个问心无愧的人。 玄烨眼睛有些发涩，是啊，从来明夷都是这样的人，直到现在也没有变过，正是因为从未变过才让玄烨一直无法放下。 “我这病不一定好，所以得做两手准备。”纵然心有感动，玄烨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帮我传召太子。” 这些事玄烨交代给明夷做，明夷定然会做得妥妥当当。 “好，你安心休息，我会让人传诏给太子。”如今和准噶尔部决战在际，随着玄烨生病的消息传扬出去，想必已经军心大乱。 为防万一也为了大清江山的安定，必须让胤礽过来，身为皇帝，为了大清江山，该准备的事，就得准备。 或许是因为明夷留在玄烨的身边，让玄烨的心得以安定，一直难以安眠的玄烨，沉沉的睡了过去。林兴在一旁看到这一幕，暗松一口气。 等玄烨睡熟了，明夷招呼林兴往外走去，“虽说已经征召天下名医，最好把注意力放在西医上。看看有没有他国的传教士。” 玄烨所得的病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疟疾。明夷记得后世有治疗的办法，但所用的药应该是西药，不能确定现在的大清有没有这个药，但总得找找。 “是。”明夷的吩咐，林兴二话不说的答应下，准备安排人。 “皇上传召太子过来。你立刻往京城送信。”明夷把玄烨叮嘱的是吩咐给林兴，林兴心下虽然暗惊，但也知道此事不容置疑，连忙去安排。心中一再期望玄烨能够熬过这一劫。 接着玄烨的病情不断反复发热发抖，情况越发严重，太医开出的药吃下去并没什么用。 前线决战因为玄烨的病重暂时搁浅，军中也有不少的将士感染疟疾，死伤惨重，大好的局面似乎迎来了最难的时刻。 “太子和三阿哥来了。”玄烨虽然身体不适，依然有条不紊的安排一系列的事，听在随身的朝臣耳朵里，如同托付后事。 在这个时候胤礽和胤祉来了，十六岁的胤礽自小被立为太子，金尊玉贵的长大，分外的惹眼，神色却十分平静，与之相比，旁边的三阿哥胤祉眼眶泛红，颇是难受。 明夷正给玄烨喂药，便看到胤礽和胤祉走进来，两人一道跪下，“阿玛。” 胤祉的声音带着哽咽，眼泪似要夺眶而出，越发显得胤礽过于镇定。 明夷未觉得有什么，可是玄烨在看到两个儿子截然不同的反应时，目光落在两个儿子的身上，最终停在胤礽的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一直没有听到玄烨叫起，明夷察觉到不对，转头一看，注意到玄烨看着胤礽眼中流露的冷意，唤一声皇上。 084章父子间的刺 被明夷一唤, 玄烨似乎才回过神来。 “起来吧。”玄烨的声音有气无力，胤礽第一个站起来，动作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旁边的胤祉却是显得缓慢的站起。 明夷察觉到玄烨的不对, 因此视线一直落在玄烨的身上, 更注意到玄烨, 看到两个儿子完全不同的动作时, 显露出的审视。 “朕的身体若是有个万一, 胤礽, 你是太子, 这个天下将由你担起。”玄烨的视线很快收回，轻声的说出这一句话。 “儿臣一定不负阿玛所望。”胤礽在这个时候接过话郑重的和玄烨应下，明夷...... 怎么样也不该这么接话吧？胤礽莫不是傻了？ 从玄烨的态度里看到不对, 明夷此时面对胤礽接话，尤其接得顺理成章, 心中不禁思考，胤礽脑子被驴踢了吗？ “下去吧。”谁也没想到玄烨和胤礽说了那一句之后，竟然直接让胤礽下去，胤祉小声地唤一声阿玛, 玄烨道：“多日赶路你们也累了, 早些去休息。” 人是玄烨召来的，但是才说了这么两句话玄烨就把人打发了, 可以看得出来，玄烨内心的不悦，但这份不悦, 在病中的玄烨却可能被太多的人忽视。都以为玄烨病重, 并无精力见他们这些当儿子的。 胤礽和胤祉一并退了下去。明夷纵然发觉玄烨的情绪不对, 也绝不轻易提起。 “你说，胤礽是不是盼着朕死？”玄烨在这个时候轻声的问出这一句，明夷打了一个寒颤，“皇上在说什么？” 抬眼凝望玄烨，明夷的目光清澈见底。有些话玄烨不能对任何人说，也包括明夷，明夷纵然听到了，也会当做没有听见。 明夷这样的疑问让玄烨意识到自己究竟问出了什么问题，的确不妥当，玄烨道：“我会死吗？” “人都会死，皇上会死，我也会死。”这话明夷可以接，没有安慰玄烨，陈述人必有一死的自然规律。 玄烨原本想从明夷那里得到安慰，终究不能。 “我不想死。”玄烨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明夷应了一声，“那就努力的活下来。” 听到明夷这一句，玄烨的眼中迸发出一道金光，是啊，他不想死，既然不想死，就努力的活下去。 疟疾吗？没到最后一刻，不见的就会死。 “皇上，有两位传教士求见，直言手中有能治疗疟疾的药。”这个时候林兴欢喜的走进来，将好消息告诉玄烨，玄烨一直没有放弃，就是为等到一个好消息，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让他们进来。”既然说有治疗疟疾的药，玄烨无论如何都要尝试。 很快两个金发男人走了进来，用着不流利的汉语开口道：“拜见皇帝陛下。” “不必多礼，你们手中有什么药只管拿出来，只要可以治好朕的病，朕一定会好好赏你们。”玄烨不想死，急切的想要活下来，为此可以不惜一切。 “这是我们国中研究出来的特效药，叫奎宁。治疗疟疾很有效果，皇上可以试一试。”断断续续的汉语说来，意思各自都能听得明白，玄烨握紧拳头，“去传太医来。” 纵然玄烨想治好自己的病，却不意味着不管不顾的尝试。 林兴得令马上去，请太医过来，对于两位传教士拿出来片块模样的药，自然得请太医验证。 可是这中药和西药本就有些差别，太医们过来问起药效以及药中所用的成分，不一样的文化造就了沟通不便，最后当着玄烨的面吵起来。 玄烨本来身体不适，再听他们吵闹不休，脑门都痛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如今能做决断的人是皇上，药用不用也在皇上。”一直听双方争执，最终做决定的是玄烨明显在太一门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玄烨究竟要不要试一试西药就是玄烨的事。 “将药取来。”明夷的话，玄烨听得进去，也明白这样的决定只能玄烨做出。 林兴有些担心地，唤一声皇上，玄烨道：“在大清之内，想必他们没胆子骗朕。” 生死存亡之际，玄烨既然不想死，定然费尽心思要让自己活下去。但有一丝的希望，玄烨都不可能放弃。 西药的份量并不多，用完就没有了，所以玄烨也没有机会找别人试药。 “取过来。”玄烨再次催促林兴根本不容林兴他们迟疑，林兴没有办法，唯有上前老老实实的从两位传教士的手中拿过一排药，细细一数大概七八个。 问清楚传教士怎么用药之后，玄烨毫不犹豫的取药服下，太医们就算再想阻止也明白，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 “看好他们。”明夷在玄烨用完药之后，目光落在传教士的身上，叮嘱一旁的林兴务必把人盯着。 “喳！”林兴应下，上前请两位传教士下去，从现在开始在玄烨没有痊愈之前，绝对不允许离开营帐半步。 “从现在开始，你们守在皇上的身边，绝对不能离开皇上左右。”明夷同一旁的太医吩咐，太医连连应是。 想要看到药效没有那么快，玄烨同明夷道：“赌一赌可能活，若不赌唯有一死，朕怎么能死呢？” 有太多的舍不得，注定玄烨纵然知道现在的举动很冒险，也绝对不能放弃。 “太子那边，让人看着。”玄烨话音一转叮嘱明夷，明夷想起刚刚玄烨看到胤礽时的神色，下一刻玄烨道：“朕身染重病，不能让太子和朕一样，否则果真要天下大乱。” 身为皇帝，时时刻刻担心天下安危，本来无可厚非，明夷依然从玄烨的语气中察觉到那丁点的不同。 或许因为生性凉薄，明夷并不认为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应该为她的伤心难过，或者她的身体挂心，玄烨蕴含的愤怒，看起来并不明显，明夷了解玄烨，更能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玄烨对胤礽从这一刻开始，再也不仅仅单纯的是父子君臣。 这些事情没有任何人像明夷离玄烨那么近，自然发现不了，玄烨和胤礽之间的变化，且看胤礽如何补救。 玄烨服药之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慢慢的气色却好转了，甚至感觉身上轻了许多。 太医纷纷为玄烨号脉，也证实要的确有用，玄烨心中欢喜，马上召见传教士，赏赐他们二人。 明夷顺势问起两人是否知道其中的配方，军中那么多的人生染疟，谁的命不是命，明夷更希望用自己的本事能够治疗更多的人，往后就算再遇到同样的事情，也不至于无药可治。 玄烨在明夷问出配方的时候，就明白明夷的意图，自然配合明夷，想从传教士的口中得知配方。 两个传教士并不知道配方，却答应玄烨和明夷愿意为他们拿到配方，为此也希望玄烨和明夷给出一些他们想要的东西。 交易得来的东西，玄烨和明夷对这样救命的良药自无不应的。 两方商量好，同时也决定交易的时间和地点，传教士满载而归，玄烨才同明夷道：“征知书院的人若是拿到配方能做出来吗？” 西药的样子，玄烨第一次见，和中药完全不同，让玄烨拿不准究竟能不能做到？ “他们可以做到的事，我们当然也可以。”所指的他们是什么玄烨一清二楚，明夷手里还拿着奎宁。 “眼下军中染病的人不在少数，僧多肉少，还是让太医努力研究，能救回一个人就多救一个。”明夷提起此，玄烨认同，马上吩咐太医取药去研究，能给出研究的药当然不多，就那么一片，希望能有所帮助。 玄烨的身体逐渐好转，也有精力指挥前线的战事，同时也把自己康复的消息公布天下，因为玄烨病重而士气低落的大清将士，再看到玄烨身体康健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军心大振，决战在即。 因为玄烨病重而被召到前线的胤礽，也终于在玄烨好转，而且安定军中之后再次见到玄烨。 在胤礽身边的胤祉一脸听说玄烨病好后的欢喜，胤礽比起来按理来说应该是相对沉稳，但是那样辨不清喜怒的面容，在十六岁的少年身上却分外显得突兀。 明夷并不愿过多的关注玄烨对胤礽的态度，明面上看起来玄烨也并没有，对胤礽有半点不喜，问起胤礽朝中的事，胤礽有条不紊的回答，玄烨还予以称赞。 得到夸赞的胤礽神色间透露出喜色，玄烨也顺势让胤礽回京，太子留在朝中监国，玄烨才能远征噶尔丹，若不是突生变故，玄烨断然不会让胤礽来到前线。 自然，玄烨得以好转，前线有玄烨亲自指挥，亦不必胤礽留下。 胤礽连丁点的迟疑都没有地答应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放松，可见并不喜欢留在军中。 倒是胤祉道：“阿玛，这次四弟都跟着在后勤办差，儿臣能不能也讨份差事？” 皇家的子弟，没有哪一个真正不懂事。 胤禛年纪比胤祉还小，可是胤禛随玄烨出征，虽然不在前线，只在后方，那也是开始学着办差了，胤祉自然想可以和胤禛一样。 “先前你额娘说你生病，不能奔波劳累，如今看来病好了，也想当差了，也罢，也交代你一份差事。”玄烨其实不算一个厚此薄彼的父亲，都是他的儿子。他无意把哪个儿子养废，自然肯给他们表现的机会。 “谢阿玛。”听到玄烨答应，胤祉满心欢喜。 玄烨交代，胤祉虽然没回京，往后跟随人一起安排调运粮草一事。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也是委以重任，虽说胤祉未必有说话做准的时候，那也是学习的好机会。 胤礽表现的很沉稳，听到玄烨交代给胤祉的差事，也在玄烨的面前保证一定会好好教导胤祉。 兄弟两人在玄烨的注视下返京，玄烨同明夷道：“太子很沉稳？” “皇上难道喜欢一个喜怒形于色的太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在玄烨的身边察觉玄烨的喜怒哀乐，明夷不可能一直避之不谈。 胤礽的态度，如果真要鸡蛋里挑石头能挑得出来，可是要说太子沉稳并没有什么不对。 听听玄烨的话，何尝不是没有这方面的考虑，因此才没有责备太子。 玄烨抿了抿唇，明夷绝对不会不懂玄烨话中的意思，但却没有一丁点落井下石的意思。 “往后朝中的事，太子和诸位阿哥的事，皇上还是少在我面前提起的好。”有些话根本不应该提，明夷不希望一直纠缠在这些事里。知道的越多未必见得对自己越有利，更有可能适得其反。 察觉明夷不悦，玄烨抱住明夷，“有些话若不能和你说，我都不知道和谁说。今日若是换了是你，你当真能不在乎？” 想想这么多年来，玄烨对胤礽的爱护，亲力亲为的教导，在胤礽生病的时候更是陪伴在胤礽的身边，不假人手。 偏偏孩子长大了，在玄烨生病的时候不见半分担忧哀伤之色，换了谁能够全然不在乎？ “为人父母的付出，注定不可能得到同样的回报，如果没有这份心理准备，想从孩子的身上收获所有的付出和心血，注定痛苦。”明夷想了想，不能否认，按正常的人的确应该伤心难过，纵然知道人之常情，明夷也不能说。 挑拨皇帝和太子的关系，人家那是亲父子，明夷是什么？ 现在玄烨看胤礽不顺眼，觉得胤礽怎么都是错，明夷若是顺着说下去，万一哪一天玄烨看胤礽，怎么看怎么顺眼的时候，明夷这个时候说胤礽不是的话，会成为明夷的错。 “况且，我一向不喜欢背后说人不是。”明夷的确从来不喜欢在背后说人的坏话，对人的不满，明夷会直接的说出去。 “皇上既然在意，自该当面质问太子。父子之间没什么话不能说。”明夷给玄烨出主意，虽然不能确定玄烨会不会听，至少明夷是按照她的个性处理的。 从明夷的嘴里得到这样的话，玄烨不禁笑了，最后化作一叹，“凡事没那么简单。身为皇帝面对太子，但凡露出一丁点的不满，落在满朝臣子的眼里都会成为他们攻击太子的方向。” 说来说去玄烨想说他之所以隐忍不发，都是为了胤礽。 “那便当我什么都没说。”高高在上的人总是习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明夷那么多年都无法让玄烨改变行事的方法，现在当然也不能抱此希望。 玄烨也意识到这些事情纵然说出来，想从明夷这里讨得解决的办法，并不是每一件事他都能从明夷这里得到答案。 “我想想。”玄烨没有在执着的追问明夷，非让明夷给他一个答案不可。 更多的在考虑另外的问题，胤礽这一次出现表现的那样的沉稳，究竟是不是在盼着他死？如果是，往后玄烨到底应该怎么对胤礽？ 太子是国之储君，也是玄烨寄以厚望的人，玄烨无数次的想过，将来将这天下江山交托给胤礽，玄烨希望胤礽可以承担起这个重担，可是玄烨并没有想过早早的把天下交到胤礽的手里。 很多事玄烨都没有做成，这个天下江山刚刚平定，也是玄烨正要大展拳脚的时候，死，绝不能。 很庆幸玄烨活了下来，可是想到他最爱的儿子竟然盼着他死，玄烨受到极大的冲击。 玄烨在想什么，明夷没有过问，这些日子高度的精神紧张，陪在玄烨的身边，现在玄烨显然已经痊愈。明夷沉沉的睡了过去，玄烨在理清所有的思绪之后，低头看到怀中的明夷睡得安然，心下一暖。 他就知道，在他最难的时候，能够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只有明夷。 ** “二哥，你说明夷格格在阿玛病重的时候一直陪伴在阿玛的身边，这一次阿玛得以康复，回京之后会不会立明夷格格为皇后。”胤礽和胤祉一行快马加鞭，回京走在路上，胤祉忽然提出疑问。 兄弟两人皆是一道骑马而归，满人马背上得天下，自小他们这些男儿都得学习骑射，胤祉的骑术颇是不错。 “你在胡说什么？”皇后这两个字刺痛了胤礽，那么多年来，玄烨一直没在另立皇后，胤礽的额娘就是玄烨唯一的皇后，他也是玄烨唯一的嫡子。 如果这种唯一被打破，那对大清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他又意味着什么？ “二哥没有注意到阿玛看明夷格格的眼神越发不一样了吗？”胤祉是个观察入微的人，虽然在玄烨病重的时候只见过玄烨一回，再就是方才的一见，却注意到玄烨和明夷之间的和谐。 “如果阿玛要立明夷姑姑为皇后，不会等到今天。”胤礽虽然眼中闪过一道慌乱，却又很快恢复平静，掷地有声的告诉胤祉。 胤祉却摇摇头，“那可不见得。” 小小年纪说的笃定，胤礽拧紧眉头，“你知道什么？” “都说患难见真情，阿玛这一次否极泰来，在最难的时候是明夷格格守在他的身边，这样患难与共的情份，非比寻常。”胤祉说着这样的话，视线一直落在胤礽的身上，注意胤礽的情绪变化。 胤礽却猛然的看向胤祉，“三弟，如果你今天说的话，我全都一字不落的告诉阿玛，你说会怎么样？” 此话落下，胤祉打了一个寒颤，连连摆手道：“二哥，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任何恶意，你千万别误会。” “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有数。三弟年纪虽小，满腹的阴谋诡计却不少，可是你这样的小伎俩碰上阿玛，却什么都不是。”胤礽也不蠢，胤祉一番话究竟有什么意图，一开始的确让胤礽心神大乱，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二哥我真不是故意的，就随口一问。”这个时候胤祉只能装着无辜的样，一脸的天真无邪，好像问出来的问题，就那么随口一问，没有半分恶意。 胤礽警告的眼神落在胤祉的身上，“三弟也不小了，不会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你年纪小，对明夷姑姑所知不多，得闲不如回去问问荣妃娘娘，明夷姑姑虽然不常在宫里，却是宫中谁都知道不能得罪的人。” 说到这里，胤礽拉住缰绳，马儿停下，胤礽正色地道：“但凡得罪明夷姑姑的人，没有一个能讨得了好。尤其明夷姑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更多是人敬她一尺，她还人一丈。得罪她的人，她必十倍奉还。” 关于明夷的点点滴滴，胤礽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记得特别清楚。 眼下出言警告胤祉一句，也是希望胤祉千万千万记住这回事。 “当年明夷格格离开皇宫的时候，二哥也还小，怎么对明夷格格的事如数家珍？”胤礽和胤祉对明夷的称呼截然不同，一个亲近，一个生疏，也昭示他们完全不同的态度。 “我小时得天花的时候有赖明夷姑姑试药，让我逃过一劫，明夷姑姑对我有救命之恩，你说我对她的事情清不清楚？”胤礽说得坦然，胤祉却是微微一顿，想不到胤礽竟然会记得小时候的事。 “我知道三弟你想干什么，挑拨离间，让我和明夷姑姑斗起来，也是想让我和阿玛斗起来，可我看起来像那么蠢的人吗？”胤礽很想从胤祉那里得到答案。 胤祉的所有动机都被胤礽说破，却是抵死不能承认的。 “二哥误会了，我真没这样的意思。”胤祉连连摆手否认，无辜的眼睛望着胤礽，像是迫切的希望得到胤礽的认可。 “三弟，往后如果想对明夷姑姑出手，不妨自己试试。”胤礽这样和胤祉说来，胤祉赶紧道：“二哥，我岂有此心。” 胤礽冷冷的一笑，“有没有你心里有数，不必和我解释。但是往后再让我听到同样挑拨离间的话，我一定一字不落的告诉阿玛，要不然也会告诉四弟或者是明夷姑姑。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话说到这里，胤礽再次策马而去。胤祉想要解释的，可是胤礽根本没有想听他解释的意思。看着胤礽走远胤祉只有追上。 ** 随着玄烨大病痊愈，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和噶尔丹一决胜负。 大战一触即发，前线不负所望地传来捷报，噶尔丹大败，不过没能抓到噶尔丹，一场战事中打到对方兵败如山丢盔卸甲，已经算是胜利。 战事得以平息，玄烨第一次御驾亲征得到如此的胜利，于他来说亦是莫大的喜事，捷报传来的那天，玄烨第一件事却是陪同明夷一道前去祭拜端献长公主。 年纪轻轻远嫁和亲，早产而死，端献长公主的陵墓修建的很气派，四处干净的可以看出时常有人前来打扫。 明夷站在陵墓前，看着上面的墓碑，恭恭敬敬的跪下，朝里面的人喝了三个响头。 “很感谢你给了我生命。”明夷由衷的感谢，有机会再活一次，这一生能活的那么肆意张扬，多亏了端献长公主。 玄烨在这个时候竟然也陪着明夷跪下了，“多谢姑母将明夷带来这个世界。” 贵为帝王，除了祖宗天地，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让玄烨跪下，可是现在玄烨却在端献长公主的面前跪下了，不能否认的一点是，玄烨说着感谢的神情很真挚。 明夷的神情有些复杂，可是没等明夷细想，那边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很快林兴来报，“皇上，是明夷格格的阿玛，内大臣铿吉尔格。” 身为明夷的父亲，明夷出生只见过一面，当时听说明夷是女孩时，那个人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 明夷前来祭拜逝去的端献长公主，不意外此人的到来，玄烨询问的眼神落在明夷的身上，无非想知道明夷想不想见到此人。 “让他进来。”父女二人相隔几千里能够相见，也正好把一些话说清楚。 玄烨听到明夷想见人的意思微颔首，林兴立刻退下去。 不一会儿领着身着蒙古衣装的男子走进来，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满面胡须，看到明夷的那一刻，双目喷火，满眼愤怒。 “内大臣？”虽然明夷出手，让眼前的男人失去对科尔沁的控制权，手中也再无兵力，但是这个虚衔依然在，玄烨站了起来，同时也扶起明夷，久久没有听到请安的声音，玄烨抬头看向迎来的人询问的唤一声。 这一唤，对面的男人也正是明夷的父亲博尔济吉特·铿吉尔格才回过神来，赶紧行于蒙古最高的礼节，用蒙古语道：“皇上万福。” 明夷连动都没动一下，面对铿吉尔格充满控诉的眼神，更是连眉头都没抬一下。 “内大臣此来何事？”玄烨用蒙古语询问，明夷的冷漠，全然不把铿吉尔格放在眼里的表现，让玄烨不由的笑了。 那么说来，其实明夷对他已经算是不错，至少不是绝对的无视。 若是明夷用现在对待铿吉尔格的态度对着他，玄烨只怕会更加生不如死。 “听闻皇上前来祭拜端献长公主，臣特意前来向皇上请罪。”铿吉尔格虽然也是有脑子的，不管面对明夷有多恨多恼，在玄烨的面前却依然是臣子一样的姿态。 “内大臣何罪之有？”玄烨一脸诧异的看向铿吉尔格，当日行刺明夷的幕后之人，细查之后证明是娜仁所为。 科尔沁草原里，谁是支持娜仁的人，有蒙古的士兵参与其中，铿吉尔格脱不了干系，但是却没有直接的证据，明夷的做法无非是把娜仁做的事，刺客的口供全都丢到铿吉尔格的面前，言语之间也没有指出铿吉尔格是参与其中的人。 但是就算没有所有的证据，明夷也照样把铿吉尔格拉下马，让铿吉尔格不管从今往后想或不想，都没有资格伤害她。 这件事无论怎么说，到了最后也都仅仅只是明夷和铿吉尔格之间的交锋，玄烨作为被刺杀的受害者，赐死娜仁，并没有追究科尔沁草原的责任，已经是看在蒙古的面上宽宏大量了。 正是因为如此，玄烨在听到铿吉尔格请罪的时候才会有此疑问，眼前的铿吉尔格究竟在请什么罪呢？ “臣教女不善，既然做出伤害皇上的事情，请皇上恕罪。”铿吉尔格说着话竟然朝玄烨跪下了。玄烨挥挥手道：“此事竟然已经处置，不必再提。只要不是与内大臣有关系的，朕就放心了。” 一语双关，落在铿吉尔格的耳朵里，铿吉尔格似乎置若罔闻地道：“臣不善教女，因此想请皇上将明夷还给臣，让臣好好的教导一二。”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真是不负明夷所望。明夷正准备出声，玄烨却按下她，意示一切瞧他的。 好吧，明夷便不作声，且看玄烨怎么应付铿吉尔格。 “既然内大臣知道不会教女，这么多年明夷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无论德行人品或是聪明才智，皆为朕所喜，岂有再让内大臣教导的道理？”玄烨如此昭然若揭的表现出对明夷的欢喜和认可，“内大臣连自小在身边长大的女儿都教不好，是觉得如今明夷极好，所以你想把明夷教得不好吗？” 此问落下已然是在质问铿吉尔格的用心，铿吉尔格如何能想得到玄烨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那满脸都是对明夷欢喜的神情，铿吉尔格突然回过神来，“皇上既喜于明夷，为何这么多年明夷无名无份？纵然诞下皇上的四阿哥，眼下依然不过是一个格格？” 这样的质问，明夷理所当然应该出面回答，玄烨却更快，“因为明夷不喜欢。一起成为朕的妃嫔，明夷更乐意当一位格格，自由自在的格格。这一点难道明夷没有和内大臣提起过吗？” 满目尽是诧异，似乎想不到明夷和铿吉尔格竟然如此的生疏，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意？ “内大臣从来都只在意自己的想法，别人怎么想不重要，他也听不进去。”明夷配合的明嘲暗讽一通，每回给明夷来信，要么是指使明夷做一些暗探的事情，要么催促明夷想尽办法争宠，让明夷成为大清的皇后。 明夷一次又一次的说起不想两个字，人家根本不听。 “内大臣，虽说明夷从小在紫禁城长大，毕竟她是朕姑母与你生下的孩子，是大清与蒙古联姻的最好证明，你不会从来没把明夷放在心上吧？”玄烨问起这个问题，神色不善的盯着铿吉尔格看。 两方联姻，随着端献长公主的死，没有人会认为铿吉尔格应该为此终生不娶，可是，完全不把明夷这个活着的女儿记挂在心，处处想用明夷算计大清，以达到自己的利益，如此作为令人不齿。 “自然不是。”铿吉尔格前来是找明夷麻烦的，没想到明夷不用出声，玄烨已经拦下。 一个是君，一个是臣，身份天渊之别。除非铿吉尔格想要造反，否则在玄烨的面前根本直不起腰说话。 “朕和明夷之间的事，需要给内大臣一个交代吗？”铿吉尔格竟然否认，玄烨再接再厉的追问，反正以前这个明夷的生父没有一点当父亲的自觉。所谓的请罪，实则不过是打着名号来给明夷添堵。 可是玄烨既然都能陪着明夷来给端献长公主祭奠，足以看到在玄烨的心里明夷是有一定份量的，给明夷添堵不就等于给玄烨添堵，难道玄烨会视而不见？ “臣希望皇上给臣一个交代。”不难看出玄烨的不高兴，但是没有想到铿吉尔格在这个时候竟然顺着玄烨的话，要求玄烨给他一个交代。 “臣是明夷的父亲，无论这是明夷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既然明夷和皇上在一起，该给明夷一个名份。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这一辈子注定都是别人的笑话，旁人不在意，臣在意。”铿吉尔格跪下挺直背，一脸不容拒绝的架式。 “比起我一个无名无份的女子来，你亲手教导出来的女儿却敢行刺皇上，这难道不更让你挺不直腰？”乍然一听还以为铿吉尔格是为明夷，好想给明夷桃要一个名分，所以才会出现在玄烨的面前，可是铿吉尔格现在的情况，明夷比谁都清楚，一个失去对蒙古掌控权的人，什么都不是。 面子里子也不是明夷拖他后腿，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在蒙古已经抬不起头，急需让明夷帮他抬起头来。 “不用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在皇上的面前为我争取什么。就算你说开了花，我也照样不会遂你的愿，成为你想让我成为的那一个人，以此让你再次在蒙古抖起来。你就安安分分的这辈子挂着一个虚名，再无半点实权，安享晚年。” 玄烨需要顾忌，可是明夷不需要，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有多少算计，明夷比谁都清楚。 打着为明夷好的旗号，做的却是罔顾明夷心意的事，大可不必。 “我之所以会有今天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不是？”本来铿吉尔格问出玄烨那一番话，要的就是玄烨的一句承诺，没想到明夷突然插嘴，完全打乱他的全盘计划，怪不得铿吉尔格愤怒。 同时也让铿吉尔格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落得现在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明夷造成的，如果不是明夷，他还是从前那样威风八面的蒙古亲王。 “你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夷看到铿吉尔格言中的愤怒，含笑地问。 085章药由我来吃 铿吉尔格望向明夷冷声地道：“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以为明夷会矢口否认, 没想到明夷却道：“不错，的确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呢？” 千算万算, 没算到明夷敢承认, 铿吉尔格反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教不好你的女儿, 你该为此付出代价。至于我, 你养我不过几天, 甚至也算不上你养, 毕竟从我一出生照顾我的就是额娘身边的人。那么多年你对我的关切都只有我能给你什么消息, 能给你带来什么意义, 从来你都没有问过我欢喜与否。竟然如此，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敢把手脚伸得太长，我就只好剁了你的手脚。” 根本无所顾忌的告诉铿吉尔格, 一切由明夷造成的原因就是因为铿吉尔格伸手太长。 一个人再贪心，只要不触犯明夷, 都跟明夷没有任何关系，反过来，一旦这个人过于得意触犯明夷的底线，那么明夷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他这只手砍下来。 铿吉尔格瞪大的眼睛, 完全没有想到当着玄烨的面明夷也敢说出这样的话。 “你这是不孝！”一直以为玄烨没有听清明夷的话。铿吉尔格此时大声呵斥一句, 同时看向玄烨道：“皇上，这样忤逆不孝的女子怎么能留在皇上的身边？请皇上不必看, 在蒙古的面上将她驱赶。” 听听这话说的，以为玄烨是看在蒙古的脸上，所以才把明夷留在身边吗？ 明夷冷冷的一笑, “大清与蒙古本来就是互惠互利, 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怪不得所有的兵力权势都被别人夺去，如今你还来自取其辱，放心，我的倚仗从来不是蒙古，你也用不着当着皇上的面告我的状，我是什么人皇上一清二楚。他要是真能听你的话，把我驱逐，我求之不得。” 大概这就是理想目标不一样，对话无异于对牛弹琴。 铿吉尔格并不相信明夷说的话，目光看向玄烨，想从玄烨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可惜了，玄烨的眼中没有半分的不喜，或者更多是无奈。 “若是没有别的事，退下吧。”玄烨这个时候对铿吉尔格说出这样的话，无异于证明明夷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皇上，这样不孝的女子留在皇上的身边，对皇上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纵然亲耳听到明夷说出口的话，铿吉尔格并没有就此放弃，反而努力的想要说服玄烨。 玄烨悠悠长叹地道：“太皇太后病重，明夷不离左右的侍奉太皇太后，满宫的人都看在眼中，甚至明夷为太皇太后守孝三年，不沾荤腥，三年来抄写经书无数，朕都看在眼里，所以你告诉朕，你从未与明夷相处，却断定明夷是个不孝之人，是何根据？” 某位皇帝的心一直都偏在明夷这边，无论任何人说什么，最了解明夷的人难道不是玄烨吗？ 在玄烨的面前，明夷从来不加以掩饰，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明明白白。 正常，夷是个很宽厚的人，除非触犯明夷的底线，着实让明夷不喜之极，否则明夷都愿意以人为善。 铿吉尔格怎么也想不到，当着玄烨的面明夷都说出那样的话了，在玄烨看来都不能证明明夷的不孝。 “皇上分明听到她说了什么话。”铿吉尔格或许也是脑袋短路了，竟然想和玄烨对峙。 “朕不仅听到明夷说了什么更记得你做了什么。这么多年你给明夷写的信，是不是让朕全部拿出来放在你的面前，让朕看看你究竟是一颗什么样的心？” “处处想打探朕的心思，费尽心思要朕的皇后有意外，调动朕的内宫争断不休，这些罪名朕要是都和你算起来，你是何下场？”玄烨并没有为明夷解释太多，挺想把明夷这些年收到铿吉尔格的信全都拿出来。 铿吉尔格一听脸色阵阵发白，难以想象信中的内容，明夷竟然并不避讳的全都给玄烨查看？ “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心中坦荡，既无算计皇上之意，也没有挑动紫禁城妃嫔争宠不断的心，况且这么多年来，我受的不是你这位生父的恩情，而是外祖母和皇上，我不帮他们反倒帮着你才是我蠢吧。”身为父亲，明知道明夷寄人篱下，从来不为明夷着想，倒是不断想要利用明夷达到一些目的。 反观太皇太后和玄烨，除去玄烨强留明夷在紫禁城内，其他时候玄烨和太皇太后一样，不让明夷受到丁点委屈。 明夷有资格在紫禁城内肆意妄为，少了他们哪个的纵宠都不可能。 这样的情况下，明夷若是没点良心，一心一意站在从不为她着想的父亲那边，不断的给铿吉尔格送消息，那才是真正的没脑。 “往后不用想再找明夷的麻烦，安安分分留在草原，就算失去权势，你依然可以衣食无忧。反过来你若执意不懂不想对明夷不利，便怪不得我手下无情。”很满意看到铿吉尔格的脸色大变，玄烨出言再次警告。 铿吉尔格惊愣的抬头，决然想象不到明夷竟然有玄烨当靠山，明夷得到玄烨的宠爱，竟然靠的不是蒙古吗？ 得亏明夷不知道铿吉尔格这个时候的想法，真要是知道了立马回一句，不仅不是因为蒙古而得到宠爱，更因为蒙古的原因明夷这辈子无论玄烨有多欢喜她，都注定成不了大清的皇后。 蒙古啊，成吉思汗的后裔，他们难道没有问鼎中原之心？ 蒙古是盟友，也是敌人，玄烨既要用之，也要防之。那么多年来，蒙古的权势日益壮大，看看准噶尔部的乱子，更足以证明，权势一定要平衡。 大清出了太多的蒙古皇后，让蒙古部落的野心不断的膨胀，如今，若不想挑起蒙古再次入主中原的心，引起不必要的战事，自然不能再出一个皇后。 皇后的位置明夷并不想要，因为比起皇后的位置来，玄烨从一开始就拒绝给明夷唯一的位置。 和无数的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必须和那些女人勾心斗角的日子，明夷不屑过。 比起有名有份还得成为保姆，帮玄烨打理后|宫，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明夷更宁愿和玄烨维持床伴的关系。 这么多年来，明夷不让玄烨靠近，玄烨并没有强迫的意思，对明夷来说算是一个很好的距离，至于将来，若是明夷心血来潮，有需要的时候或许会选择和玄烨在一起，却是以后的事。 “送内大臣离开。”玄烨满意的看到铿吉尔格不可置信的眼神，该说的话，要警告的话全都说完了。玄烨挥手让人退下去。 铿吉尔格挑拨离间不成，更被玄烨出言警告，截然出乎意料的结局，此时被人请出去，他都没有完全回过神。 送走了闹事的人，明夷想到玄烨今天很是给力的站在她这一边，帮她出气，难得的给了玄烨一个笑脸。 玄烨收获明夷的笑脸不禁莞尔，明夷的性子真是几十年都没变，叫她欢喜她便朝你一笑，若是惹她不喜，臭着一张脸，她能一辈子都不正眼瞧你。 自小太皇太后生怕明夷受委屈，那是费尽心思的把明夷养成现在这样眼里不如沙子的性格，欺负别人总比被人欺负的好，太皇太后存的就是这样的一颗心。 怕是太皇太后，最后也没想到受明夷这性子一辈子的人会是他。 玄烨伸出手拉着明夷的手道：“往后就是谁敢让你受气，不必你出手，我来解决。” “我能解决，为什么让你帮忙？”按理来说，听到有人愿意帮自己清扫所有的麻烦，换个人都为此而高兴，明夷却不一样，“皇上往后少说这些哄人的话，一个人最可靠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如果连自己都放弃自己，一味依赖别人的话，最终的结果只会被人抛弃舍弃。” 虽然明夷从来没想过要依靠玄烨做到什么事，但是如今两人之间可是已经有了生意的往来，大家虽是互惠互利，明夷并不希望在任何时候变成依赖玄烨的人。 作为一个帝王，从来不是一个值得别人依靠的人，莫以为眼前的这点好能够维持多久，明夷一直都清醒着。 反正不管玄烨对她好是不好，她的日子都会过下去。也可以这样子说，玄烨待她好时，她可以给玄烨一点笑脸，若是不好，连个正眼都不给他，那也没什么不可以。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以为有机会表现，能让他们的关系更近一步，万万没想到明夷出口就是拒绝的话，玄烨难掩伤心的询问。 明夷不答反问地道：“皇上对我说有值得相信的理由？” 莫以为现在他们的关系缓和，明夷就把从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被明夷那么一问，玄烨马上住嘴，一不小心得意忘形吗？ “我们给姑母磕头。”毫不犹豫的转移话题。玄烨拉过明夷的时候，往一旁端献长公主的墓碑转身，一道跪下去。 明夷只是适时的提醒玄烨，莫觉得他们的关系好转便认为明夷会把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心神都放在玄烨身上。 无论和玄烨的关系最后变成什么样子，明夷依然是明夷，不会轻易交付自己的真心给玄烨的明夷。 再次恭恭敬敬地给端献长公主磕了三个响头，明夷想起一个人，“玉和是死是活？” 因为铿吉尔格的出现，明夷想起铿吉尔格的另外一个女儿，那一个诡异的不同寻常的女人。 那么多年来明夷偶尔会想起这一位，今天想起来了，便问问玄烨那一位怎么了？ “诡异之极的女子留之何用，早些年皇祖母已经亲自处置。”玄烨这样说来，玉和此人，太皇太后更防着玄烨中招，所以是亲自动手处置的，最后人往哪去玄烨都不知道。 太皇太后这辈子为了明夷，为了玄烨煞费苦心，一刻都不得安宁，到了最后心心念念的依然是明夷和玄烨。 “皇祖母，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的。往后我们都好好的，再不争也不吵，可好？”看到明夷眼神中流露出的眷恋和怀念，知道明夷是在想太皇太后，玄烨顺势提议，希望能够得到明夷的回应。 “皇上要和我约法三章吗？”看如今这情况，三年孝期已过，有些事避免不了，明夷沉吟半响终究开口。 玄烨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欢喜的就要答应，却在这时一人来报，“皇上，蒙古诸位亲王已经抵达大帐，静等皇上回营。” 这个时候完全理解为玄烨没有时间听明夷说再多的话，玄烨抬眼看像明夷，想从明夷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们的事不急于一时，皇上可以去办其他的事。”明夷开口，那么多年玄烨都能等得了，不会在乎这一点时间。 “好。”的确不急于一时，他们还有后半辈子，慢慢的会越来越好。 “送明夷格格回去。”玄烨知道无法亲自送明夷回去，吩咐人照顾好明夷，他这就去见蒙古的各位亲王。 这一次能够顺利的打败噶尔丹，蒙古出力甚多，理当论功行赏。 况且噶尔丹并没有死去，未必将来不会死灰复燃，在这个时候就应该仔细考虑安排后面的事。 “是。”送明夷的是林兴，连忙站出来应下，看到玄烨和明夷的关系得以缓和有所改变，最高兴的莫过于他。 皇上一股作气能够安抚明夷格格，两人还像以前一样，那就是最庆幸不过的事。 “这么高兴？”玄烨已经一马当先骑马绝尘而去，明夷不紧不慢的，想在端献长公主的坟前呆久些，注意到林兴面上的欢喜，不由自主的问出来。 “格格是不知道，皇上这么多年来，为了格格那是寝食难安。旁人看你的皇上风光无限，平定天下，坐拥后|宫，皇上心心念念的还是格格，所以想让陪伴在身边的人也是格格。”林兴抓住一切机会帮玄烨说好话，反正只要这两位主子能够好好的，他们这些伺候的人都能更好。 明夷摇了摇头并不接话，她不知道在玄烨的心里，究竟怎么定义一个不可舍弃的人。 或许从前的时候，玄烨并不知道所谓的不可舍弃和不可替代究竟意味着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难道这个时候的玄烨明白了吗？ 甩掉关于玄烨的念头，明夷将心思都放在端献长公主的陵墓前。 ** 终于把准噶尔部打败，被噶尔丹带兵夺去的草地也全都夺了回来，对蒙古诸位来说，这是大获全胜的一仗，首先他们所需要感谢的自然还是玄烨，大清兴兵平乱，正是因为大清出兵，所以才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暂时打败噶尔丹。 这样的一场胜仗，怎么能不欢庆？ 蒙古亲王们一个接一个的给玄烨敬酒，纵然玄烨素来不饮酒，却也是盛情难却，喝了几杯。 极少喝酒的人几杯下腹，满脸通红，脑袋有些发懵，欢庆的宴会，直到后半夜都热闹着，草原上的人围着火堆唱歌跳舞人就是习俗，明夷以前听说过，看到如此热闹的场面，心情自然愉悦。 无人识得明夷，明夷穿梭在人堆中，看着每个人脸上洋溢的欢喜，火堆映照出来都他们的满足。 草原上的奶酒，烤肉，明夷吃得不亦乐乎，跟在明夷身后的七巧玲珑，有心劝明夷莫要太过放纵，但是看到明夷欢欢喜喜的和人唱歌跳舞，舍不得打扰。 “格格就是喜欢热闹。”明夷和蒙古的人一起欢歌跳舞，好些年没有看到明夷这么高兴的样子，七巧和玲珑小声的嘀咕一句。 “我们算不算偷偷出来？”玲珑反而关注另一个问题，这样庆功的宴会，皇上没说让明夷来，明夷却来了，那边玄烨被蒙古亲王不断的灌着酒，要是一会儿发现明夷也在其中，他们会怎么样？ 七巧不以为然的回答，“格格又不是做什么危险的事，参加庆功宴，皇上能拦格格？” “再说了，你以为皇上还不知道格格来了？”七巧的视线已经落在林兴的身上，林兴不可能不把情况禀告给玄烨，玄烨那是脱不开身。 “所以格格到底和她们在说什么？”玲珑的视线落在明夷的身上，明夷和一群妇人坐在一块有说有笑的，但说的都是蒙古语，七巧和玲珑都不太懂蒙古语，完全不知道对方究竟说了什么，逗得明夷愉悦的笑了。 “你都听不懂，我更听不懂了。”哪怕跟在明夷身边多年，并不代表她们精通满语汉语，还连蒙古语也一并学了。 “就应该把无枝带来。”玲珑这个时候想起她们几个人中最知识渊博的人，也是精通三族语言的人。 七巧道：“就算知道这些夫人和格格说了什么，那又怎么样，我们能插话？” 插话是不可能的，至少能知道明夷和蒙古的这些夫人到底说了什么，能哄明夷高兴的事，难道她们不应该学着点？ 明夷这个时候和蒙古的夫人们喝着奶酒吃着烤肉说的不过是一些趣事。 明夷这一身满服，玄烨身边只带了明夷一人，纵一开始不知明夷的身份，聊得久了，谁能猜不到。蒙古的夫人们没有一个是傻的，更别说明夷本身就是满蒙结合，蒙古的姻亲关系错综复杂，寻根究底的，说起来总能找到亲戚的关系。 从小到大，明夷是在紫禁城长大，难得回到蒙古，自然有人迫不及待和明夷拉近关系。 开始还担心明夷，未必听得懂蒙古的语言，可是她们也不会说满语和汉语，正左右为难的时候，有那胆大的人用蒙古语问候明夷，明夷同样以蒙古语回应她们，语言能对上，就是好的开始。 七嘴八舌的跟明夷介绍她们的身份，让明夷知道每一个都是什么人，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明夷听得漏洞百出，却也难得一笑，并没有戳穿。 说着说着，明夷便开始撺掇这些蒙古的夫人，蒙古上的牛马一直都是稀罕物，这么好喝的奶酒，这么好吃的烤肉，生意很好做。 明夷今天把亲生父亲铿吉尔格的脸皮都撕下来了，往后这人一定会在蒙古说明夷的坏话，坏话听不见完全可以当不存在，不错，但是被这样居心险恶，一心只有自己的人控诉，明夷心里其实很不得劲。 有什么办法能让别人帮明夷说话？再没有比利益，更能让陌生的人结合成一体的。 具体的生意怎么操作明夷不知道，但是只要说话作准的人达成共识，具体怎么操作，可以让后面的人商量，明夷现在做的就是把路铺好，往后再要怎么具体的做，乔幽能安排人办好。 莫要以为蒙古的这些贵妇们会嫌钱少，能够带动自己的族人富起来，日子越发好过，这是蒙古很多人都想达到的目标。 “格格说的都是真的？”明夷说起如何把蒙古的牛羊运到江南或者是京城，其中所获的利，明夷粗略算了算，远远超出很多人的想象，自然叫人心动。 “话说的再好听，都不如亲自试一试。不需要太多，只要一点点，先从小的开始，若是真能赚钱，能让大家的日子过得更好。诸位再一道来，若是出什么差错尽管来找我。”明夷既然起了这个头，自然得承担责任，无论有什么事情，这些人都可以来找明夷。 得了明夷这一句话无异于得了一颗定海神针，蒙古的这些夫人们连连说着好，表达感谢和热情，自然就是敬酒。 你一杯我一杯的，接二连三的给明夷敬下来，明夷平常很少喝酒，蒙古的奶酒又是极劲极烈的酒，一杯一杯的喝下来，明夷的脸宛如打了上好的胭脂，纵然身为女人，看到明夷面若桃李的面容都不禁感叹，比天上的月亮还要美丽。 “后续的事，我们改日找机会细细详谈。”明夷已经喝的脑袋有些发懵，此时不宜再谈要事，明夷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想跟她们约好抽个时间再商量。 脚下一个跄踉，差点给摔了，好在有人将她搂腰抱稳。 有些熟悉的气息，让明夷一下子抬头看了过去，一身明黄的服饰，是玄烨啊！ 明夷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实在抬不起头，靠在玄烨的胸膛，轻唤了一声皇上。 玄烨酒也喝了不少，满脸通红，明夷靠在他胸膛的动作，让玄烨满心只有欢喜，“嗯，我在，你睡会儿。” “皇上。”玄烨一来不仅是自己，跟着他一道的，还有个蒙古的亲王。一群围着火堆唱歌跳舞的人看到他们的到来纷纷见礼。 “这就是我们的明夷格格。那么多年了，明夷格格第一次回到我们蒙古，也让我们再次见证大清与蒙古的和睦。”总是不泛有会说话的人，对于明夷被玄烨护在怀中，明夷明显喝醉的样子，不难看出玄烨对明夷的看重。 对于蒙古人来说，这是一个好的信息！ “大清与蒙古永为一家，这是朕的承诺，对诸位的承诺。”有人搭好台子，玄烨岂有不顺势而上表现一二。 玄烨眼神发亮地举起手，说的是一句承诺，让蒙古各部人民都能安心的承诺，“无论发生什么事，朕都会和诸位站在一起，胆敢摧毁蒙古的和平，让蒙古的百姓无法安生的人，来一个灭一个，朕与你们同在。” “好！”一声声的叫好声，他们所想的也只是安生太平的日子，阴谋家想要毁掉和平的人，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今日如此喜庆的日子，皇上是否也想试试我们蒙古的敖包相会？”有人打去的，给玄烨出主意，不断的有人大声叫喊起来，“敖包相会，敖包相会。” “朕有心仪的姑娘，自当如此。”玄烨眼睛发亮，弯腰将明夷抱起，晕乎乎的明夷，听到喧哗的叫嚷，再被玄烨抱起来也只是抬眼看了玄烨一下，见到玄烨动作的蒙古人们不断的再次拍掌叫好，“好，好！” 玄烨抱起明夷朝外走，自动有人让出一条道来。 玄烨抱着明夷回到大帐，不许任何人打搅，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不识趣的打扰玄烨和明夷。 “明夷。”当明夷放在榻上，玄烨唤明夷，希望明夷可以回过神来。明夷睁开眼睛显得有些迷离地望着玄烨，却不知此时自己充满诱惑。 “想好了吗，明夷？”玄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一句话，明夷看了玄烨半响，一个翻身将玄烨压下，“你想睡我，想清楚了吗？约法三章。” 对于已经被玄烨骗过一回，明夷得把规矩立好，所以这个时候哪怕明夷半醉半醒了，还牢牢的记得。 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压下，听着明夷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玄烨不能否认对明夷的意图。 “什么约法三章？我听着。”伸手抚过明夷的脸，玄烨示意明夷有话不妨直说。 “不多，其实就一条。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是我绝不愿意再生下你我的孩子。要么避子汤，要么绝子汤。”明夷虽然晕晕乎乎的，却很清晰的告诉玄烨，这一条原则必须是玄烨要遵守的。“不愿意那你便这辈子都别碰我。” 没有给玄烨选择的余地，这件事除非玄烨愿意此生此世再不碰明夷，否则的话只能按明夷的要求。 玄烨从未想过过去那么多年，在明夷的心里，明夷一直不愿意生下他们的孩子。哪怕胤禛已经长大了，聪明伶俐，不逊色于任何人，明夷依然坚持从一开始的想法。 “好。”或者在没有胤禛之前，玄烨会想利用孩子拴住明夷，事实证明不想留在他身边的明夷，任何外物都拴不住。 可以和明夷重新开始，从今往后亲密无间，纵然明夷的心不在他的身上，至少从现在开始，明夷不再时时刻刻想从他的身边逃离。 能够有这样的转变，对玄烨来说已经足够，他又怎么会愿意再亲手葬送。 “不必你喝，我来。”玄烨更是做下决定，明夷一顿，“喝多了伤身，皇帝陛下。” “是啊，喝多了伤身。所以更应该我来。”玄烨自然而然的接过话，像是一切都是应该的，明夷轻轻地笑出声来，“最是在意子嗣延绵的皇上，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让人意外。皇上可记住了，千万不要再辜负我的信任，外祖母不在。” 明夷退一步，所有的开始都是太皇太后为玄烨争取而来的，这是太皇太后的希望，也是看在玄烨愿意为明夷舍命相救的份上。 缓缓的拔下发簪，长发随意披露，“且让我瞧瞧皇上这么些年，有没有长进。” 充满挑衅的话，让原本没有完全回过神的玄烨将明夷拉下，“不许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样的话？”明夷笑出声来，不以为然。唇落下，印在玄烨身上，慢慢的，一点点的往下...... 喝醉酒的人，一个急于证明自己，想要尽情的享受，折腾了一夜，玄烨一脸餍足的早起，瞧到明夷身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一吻落在她的发上，玄烨才起身。 “别打扰明夷。另外让金靖准备避子汤。”玄烨出账第一件事便嘱咐林兴去办，林兴诧异的抬眼看向玄烨，玄烨道：“要温和些的，不能伤身。” 担心林兴不会把事情办妥，玄烨再三叮嘱。这一次只能委屈明夷用药，毕竟昨夜的情况，换了谁都不愿意忍。 往后，得闲找金靖办好此事，玄烨心中有数。 “格格知道吗？”林兴好不容易看到两位主子算是和好了，万分担忧的询问玄烨，生怕玄烨不小心又把两人刚缓和的关系搞崩。 “你倒是挺操心的。”玄烨听到林兴的询问，林兴一脸苦哈哈的道：“都是因为皇上的心都在明夷格格的身上，奴才这不是担心你再和格格闹起来。刚好转呢。” 那么多年跟在玄烨的身边，看着玄烨为明夷牵肠挂肚，不得安宁，明夷的确够冷心冷肺的，就因为当年玄烨做的是不合明夷的意，那么多年，无论玄烨怎么费尽心思想要捂热明夷的心都捂不热。 要说现在的情况都是因为玄烨舍命相救，才得来明夷一个正眼，一个新的开始。想想玄烨受那一箭，被剜肉的痛苦，林兴一点都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发生，太吓人了。 “行了，不用你帮朕操心，朕心里有数。去安排。”玄烨还得去见蒙古的其他亲王，商谈战后该有的安排。 噶尔丹没死，人活着，断然不会就此罢手，未免噶尔丹卷土重来，给蒙古造成极坏的影，该防备的就应该防备。 托明夷的福，玄烨想到了对付沙俄的办法，眼下当然得请蒙古的其他人配合。 明夷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帐外传来说话的声音，却都压低着嗓子，生怕惊扰明夷。 坐起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酸痛，明夷想起昨天晚上的状况，难道真是太多年没有舒解，所以变得如狼似虎吗？ 自我反省一会儿，同时也想起和玄烨说好的事。那么多年终于把酒量变好些，不至于喝醉说的话，做的事都不记理。连忙将外衣穿好，扬声叫唤道：“进来。” 一直守在外面的人听到明夷的声音，掀起帘子走进来，至于屋内的情况，全都当做看不见的，赶紧收拾。 “金太医在外面。”玲珑帮明夷梳头洗脸，同时提醒金靖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像是皇上有所吩咐，给格格备了药。”分明看到金靖让人端着的是药，玲珑说起。 “去把药端进来。”虽然昨天晚上有人说的话挺好听的，不过眼下的情况就算让玄烨把药吃了也没什么用处，玄烨能记得让金靖准备药，明夷立刻催促人去将药端进来。 玲珑为明夷盘好头发马上按明夷说的去办，很快端着药给明夷拿进来，明夷接过药一饮而尽，玲珑小声的问道：“金太医问格格还有何吩咐？” “没什么吩咐，让他回去吧，皇上会和他说的。”玄烨怎么做那是玄烨的事，明夷不想为玄烨安排任何事情。 玲珑一听立刻退了下去，也把明夷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达金靖。 没一会儿五谷前来禀报道：“格格，四阿哥来了。” 当初玄烨虽然说了会带胤禛出征葛尔丹，但是胤禛毕竟年幼，上阵杀敌绝无可能，跟着后勤办差也是锻炼人的事。 如今战事已平，胤禛只怕是过来办什么事情，顺便来看看明夷。 “让他过来。”营帐中收拾妥当，里面的气味已经散去的差不多，早饭也给明夷端上来，胤禛就在这个时候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几个月不见胤禛又长高了不少，恭恭敬敬的和明夷请安，“额娘。” “用过早膳了吗？”明夷没有起，问起胤禛来，胤禛摇了摇头，“昼夜兼程总算赶到。” 换句话来说胤禛这一夜奔波不停歇，如今刚到，只怕连玄烨都没见过，第一时间反倒先来看明夷。 “那就过来一起吃。”营帐之内摆放着小桌子，多的人坐不下，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本来只有明夷一个人的分量，因明夷从来不是讲究排场的人，所以每次的早膳吃多少让人备多少，杜绝浪费。 胤禛一看，明夷面前的分量不多，连忙推辞道：“额娘先吃，我不打紧。” “让你过来吃就过来吃，怕没有粮食吗？看到你来，他们自然会去准备你那一份，先吃着。”的确看到胤禛走进来，百尺退出去，必是去让准备胤禛的那份。 明夷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胤禛也不再迟疑，应一声走过去坐到明夷的对面。 身在蒙古自然得入乡随俗，早上也不过是些牛乳和饼子，一大块的饼，明夷撕了一半给胤禛，胤禛接过，一通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可见饿得不轻。 本来想喝牛乳的明夷，看到胤禛吃成这个样子，便将牛乳递到胤禛的面前，“慢些吃，别噎着。” “谢额娘。”都吃成这个样子了，胤禛也不再推辞，喝了一口牛乳缓缓，提起一件事道：“我无意中听到关于二哥给的一件事。” 086章莫学你额娘 看胤禛的神情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胤礽从前线回京也就一个多月的事，又能闹出那么连胤禛都特意提起的动静，明夷问道：“是道听途说, 还是证据确凿？” “只是听到旁人议论纷纷, 并无证据。”本来想和明夷说起此事的, 没想到明夷提出疑问, 胤禛一一作答, 明夷不紧不慢的吃着饼, “曾参不曾杀人, 最后却连母亲都不信他, 何谓？不过三人成虎而已。” 提到这里何尝不是在告诫胤禛没有真凭实据的话，不管听到多少有多少人说起，都应该当做听不见。 “没有人喜欢背后告状的人。”明夷说出人之常情, 相信胤禛会明白其中的意思。 “从来太子之位，没有哪一个容易坐得稳稳当当的。大阿哥在这一次出征噶尔丹中立下战功, 回去之后必然备受夸赞，前朝索额图和明珠，两不相容，明珠被废, 仅剩索额图独大, 随着他们势力不断发展，天下越发太平, 你说，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发生？”明夷没有直接给出胤禛答案，而是让胤禛自己想。 咬着饼本来吃得很猛的胤禛, 这个时候微微一顿。 “我曾经同人说过, 想要立足于朝堂, 空有一份爱国爱民之心是不够的。人心杂乱，哪怕是兄弟之间都有各自的算计，更不要说为了权势地位斗得你死我活的那些人。你回京日子不浅了，且与我说说你把自己定位成什么？”明夷这样问起胤禛，胤禛没有丝毫犹豫的道：“辅佐太子安定朝堂，像伯父一般。” 所指的伯父自然是福全，这么多年来，福全怎么一心一意辅佐玄烨的，满朝堂的人都看在眼里，胤禛当然也看在眼中。 “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太子始终是太子，这个天下现在还是你阿玛的。你要辅佐太子之前，首先尽一个为臣为子的本分。”明夷给胤禛说开，说细了，不要以为忠于太子就等于忠于皇帝，未必见得为父的，册立太子的人，最后希望太子的威望在皇帝之上。 胤禛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明夷反而再接再厉的道：“如果是你的阿玛让你辅佐太子，你可以辅佐太子，但是太子有行事不当的时候，你该劝太子的要劝，如果劝谏再三，太子依然不知悔改，这个时候你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猛然的抬头盯着明夷，胤禛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自然听出明夷话中的意思。 明夷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怎么可能就此中断，“你要永远记住，这个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太子是皇上定下的。你要忠，你所忠的人只能是一个人，那就是皇上，你的阿玛。于太子而言，那是你的兄长不错，但你是奉皇上的旨意辅佐太子的。因此你也得明明白白的告诉太子，你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么样的？” “若是二哥不愿意？”胤禛第一反应是问出这个问题，明夷一笑问，“太子难道不听皇上的？” 但凡只要太子胤礽露出这点意思，迎接他的将是灭顶之灾。 “你敢不听你阿玛的吗？”明夷同样对胤禛提出了疑问，想知道胤禛有没有这个胆子，敢和玄烨说一声不？ 胤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额娘，事情未必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太子是阿玛亲自册立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明夷不以为然的道：“你也说了，这是皇上亲自册立的太子，仅仅只是未来的皇帝。既然皇上可以册立，同样也可以废了。” 最后一句小声的在胤禛耳边低语，让胤禛清晰的意识到皇权的冷酷。 胤禛第一次拿着饼，明明饿得很，却觉得食之无味。 “怎么了？”胤禛的动作，明夷全都看在眼里提出疑问，无非想知道胤禛内心是怎么想的。 “非要如此不可吗？”胤禛询问明夷，何尝不希望一切并不像明夷说的这么残酷。 “现在的你说话不作数，等将来如果有一天你能处在这个位置，依然问出同样的问题，你再告诉我。”明夷这样的答案，让胤禛不由自主的想问问明夷是不是也希望他...... “你从小我就告诉过你，我从未希望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因此我也不会对你寄予任何的厚望。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怎么走，路由你选择，你有疑问的时候我可以为你解答，最终做出选择的依然是你自己。”完全洞察胤禛的想法，明夷先一步告诉胤禛。 神色平静地凝望着胤禛，就好像这么多年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有什么样的变故，胤禛有什么样的疑问，明夷都是一样的表情。 不知怎么的，一颗躁动不安的心，随着凝望着明夷平静的面容，胤禛慢慢的沉淀下来。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最重要是把握眼前，你肚子饿了就该专心吃你的饭。”明夷也止住话题，专心致志的啃着手中的饼。 百尺在这个时候端上另外一份早膳，和明夷的那份不同，多了烤肉。 “四阿哥肯定饿坏了，快吃。”把烤肉全都放到胤禛的面前，催促胤禛先吃饭，什么话都不需要急着说。 “额娘，蒙古这边的生意是不是可以借此机会开展？”本来是不想再说话了，可是看到烤肉，胤禛马上想起另一桩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 自打明夷提醒胤禛，他是一个没钱的人，这些年来明夷没少和乔幽开展新的生意，每一回胤禛都参与其中，也是锻炼胤禛洞察商机的本事。 果不其然，虽然没在前线出力，但是胤禛也看出蒙古这边生意很能开展。 明夷昨天晚上和那么多的蒙古夫人说好的了，如今就差开展生意，扫过胤禛问道：“你想插一手？” 胤禛果断的道：“我不适合。” 所谓的不适合，胤禛明白，明夷也知道。听到胤禛的话，明夷点点头道：“不错，没有因为利益蒙蔽双眼。” “我顾及的，额娘不需要顾及。况且这么多年来，额娘和乔先生一道做的生意，不仅是让额娘和乔先生富甲一方，更能带动百姓的经济。”胤禛这么多年跟在明夷的身边不是白跟的，一些事情所谓的利弊，胤禛全都一清二楚。 “国富民强，这个道理你得牢牢记住。百姓富则得以，安居乐业，衣食无忧。不要以为商人轻贱，更不要轻视商人，一个国家如果没有经济的繁荣，根本不可能支撑你打仗、修渠、发展各行各业。钱和粮都是支撑一切事业发展的基础，你得牢牢记住。”有些道理，明夷很早就和胤禛说过，但是在这个时代，商人就是被人看不起的，回到精神日子久了，明夷若不点拨一二，胤禛未必不会被人带到沟里去。 胤禛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回应道：“额娘放心，我知道。” 无论多少人看不起商人，胤禛却亲眼见证过，明夷和乔幽怎么样带动一方的经济，让本来衣不能裹体，食不能果腹的百姓，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 经济发展，有钱才能做更多的事。国家建设，朝廷俸禄，哪一样不要钱，哪一样离得了钱。 “蒙古的生意，你要是想分一杯羹，不妨说说看你能做什么。”话题变得缓和了，明夷和胤禛各自吃起早点。明夷也在衡量胤禛现在对生意方面究竟都有什么样的看法？ “这个......”胤禛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毕竟他的身份对于小商人来说是靠山，但对明夷可什么用处都没有。 明夷是别人的靠山，在她之上还有玄烨在，根本不需要别人成为她的靠山。对于别人来说胤禛的优势在明夷面前荡然无存。 “看来你也就只能当当别人的靠山，拿点零散的银子。”一听胤禛说不出话，明夷就知道胤禛打的什么主意，正常这样的想法没什么问题，可是大清非富即贵的人少了吗？如果没有特别之处让别人非买你的商品不可，胤禛拿什么跟别人争？ 感受到明夷对他的嫌弃，胤禛低下头无可反驳。 明夷接着道：“你要学的东西多着，所以在这个时候不要企图样样都懂。恰恰相反，你该样样都多看多学，蒙古的生意我可以让你参与，乔幽那里，我会让她把细节告诉你，希望你能从中学到真正的本事。” 显然在明夷看来，如今的胤禛并没有多少实在的本事。 本以为自己已经很不错，可是一和明夷交锋，立马露出马脚，胤禛羞愧地低下头，明夷得不到回应，以为胤禛不太乐意询问地嗯了一声。 沉浸在自己竟然如此没用之中的胤禛，立刻意识到明夷在询问自己，赶紧回答，“是，我一定和乔先生好好学。” “皇上。”这时候帐外传来一道声音，玄烨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来，脸色甚是不好，本意冲着明夷来，看到胤禛微微一顿。 明夷和胤禛这个时候都站起来，胤禛作揖道：“阿玛。” “皇上。”明夷福福身请安。 一眼看到明夷和胤禛正在用早膳，玄烨走过去，取起明夷那一份牛乳一饮而尽，想把心中的秘密平息下来，却终究没有效果，问起胤禛道：“你从京城来有没有听到关于太子的事？” 才刚来就想和明夷说起此事的胤禛眉头一跳，并不知晓这等消息是谁传到玄烨耳中的。不过明夷方才的告诫有理，因此胤禛道：“阿玛，流言蜚语始终是流言蜚语，三人成虎，若无真凭实据，儿臣不敢胡言。” 尚且没有确定玄烨动怒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这个时候迫不及待的告胤礽的状，非是明智之举，况且明夷说得在情在理，纵然是寻常的人，如果没有拿到真凭实据，都不让随便给人定罪，更何况是一国的太子。 玄烨微微一顿，显然没有想到胤禛会说出这般沉稳的话。 打量的目光落在胤禛的身上，玄烨才注意到几个月不见，胤禛又长高了许多，都快到他的耳根了。 “这些日子你的差事办得不错。”玄烨想起教导胤禛的人对胤禛的夸赞，提及胤禛沉稳聪慧，稍加历练，将来一定能够成为国之栋梁。 虽然心中满腹的怒火，玄烨依然在看到沉稳的胤禛时，想起臣子对胤禛的夸赞，给了胤禛该有的认可。 胤禛不自觉露出了笑容，“儿臣更应该多学习。” 高兴是高兴也得表现出谦虚来，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 明夷在旁边看着他们父子，不由自主的摇摇头，胤禛微微一怔，想起明夷适才说过，他应该多历练多学多看，手下的人为了奉承身为皇帝的玄烨，身为臣子的人，会把皇帝儿子的缺点轻易暴露在玄烨的面前。 除非真想和胤禛结仇，否则纵然胤禛事情办得再差，只要不曾犯下大错都会说胤禛的好话。 “知道应该多学是好事，你还年轻，凡事就得多听多看，最忌讳轻易出手。”玄烨也趁机教导起胤禛，希望胤禛能够牢牢记住他的叮嘱。 话倒是和明夷说的没什么两样，胤禛的眼神看向明夷，似在无声地询问，父母两人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一起叮嘱他好好学。 明夷回以无声的一笑，他们会一起商量怎么教胤禛的事？ 提醒了胤禛，不要忘记明夷和玄烨的关系，远远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平和。从小到大玄烨和明夷什么时候一起教导过胤禛？ 玄烨有玄烨的教导方式，明夷也有自己的，两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最重要的是玄烨根本不会就教导胤禛的事情和明夷起争执，明夷更加不会。 或者只能说在让胤禛多学习的这件事上，两人的想法是一致的，都觉得胤禛应该多听多看多想，最不需要的就是出手。 “是。儿臣都记下了。”胤禛收获明夷的眼神，立刻意识到很多事完全是他想多了，老老实实的附和玄烨的话。 “既然来了暂时不要回京，随我们一道回去吧。我也该带你见见蒙古的诸位亲王。”胤禛也算是大清和蒙古联姻的血脉，既然胤禛来的正好，就应该让所有人睁大眼睛好好的看一看，这是大清的四阿哥。 “为何如此？”胤禛立刻应下，没想到明夷第一个提出反对。 玄烨和胤禛同时看向明夷，明夷的理由道来，“蒙古和大清的关系不再需要锦上添花，让胤禛和蒙古亲王走的太近，不妥当。” 一旦胤禛的身后靠山太多，而且太牢固，定然会引起皇帝和太子的不安，这一点现在玄烨没有意识到，明夷得先一步点出来。 提出让胤禛和蒙古各亲王有往来的玄烨，意识到明夷话中的意思，解释地道：“不至于此。” “现在是不至于此，以后却不一定。有些事情一开始就应该说清楚，规定好界限，谁也不能越过，自然就不会滋生不该有的野心。”明夷在玄烨的面前自来没有什么不敢说，什么不该说的。 现在说着不至于的玄烨，多年以后一旦生了疑心，难道他会记得此时此刻内心的想法？ 绝对不会的。有些人的出生，有些人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是个错。明夷一个亲身经历过的人，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玄烨难道不知道明夷没有野心吗？他比谁都清楚，明夷的心思从来不在皇后的位置上，但是明夷出生蒙古，出身科尔沁草原，姓博尔济吉特氏，一旦明夷站在皇后的位置上，就会滋生蒙古这些人的野心。 有些路或许一开始不是你想走的，但到最后也由不得你决定走或不走。 明夷的提醒，玄烨能不当一回事吗？ “身为晚辈，你当去拜见这些长辈，只是去见一见。”虽然清楚明夷话中所指的什么意思，玄烨却不想在胤禛的面前过多的暴露他那份帝王的心思。 胤禛的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相较于玄烨，不能否认胤禛更相信明夷。 “只是晚辈拜见长辈，你要记得紧守规矩。”玄烨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明夷如果再拦着不让，倒显得明夷做贼心虚。 心中无愧的明夷叮嘱胤禛，顺着玄烨的话说来，胤禛恭敬的应下一声是。 玄烨显得无奈地看向明夷，明夷道：“无论什么时候，一个人懂得规矩，守得了规矩，皇上都会满意不是吗？” 一语道破玄烨的诸多心思，莫要在这个时候因为一时的喜好，将来有一天却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认定胤禛有问题。 防患于未然，身为皇帝，永远都不会有错，错的人仅仅是手下的臣子，正是因为如此，身为臣子，儿子，都要时时刻刻的牢记这样的本份。 玄烨完全说不出话来，想否认明夷说的都不是事实？ 玄烨却从心里不禁的夸赞明夷，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越界，不强求那些不该求的东西，明夷才会一直自在肆意的活到现在。 她清楚的知道玄烨的底线在哪里，两人之间的情谊是一份基础，却也是因为多年来，明夷做的桩桩件件的事，于大局而言，都是利于大清，也利于玄烨的。 凭这一点，明夷不喜欢玄烨的靠近，不愿意让玄烨靠近，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无伤大雅的事，仅仅是私利的事，玄烨不会同明夷计较，更不会为此与明夷有再多的争执。 反过来，若是明夷在这样的情况下，利用手中的权势，地位，不断的危及玄烨，危及大清的江山，尽可瞧瞧玄烨会不会在第一时间处理明夷？ 作为帝王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想当然，最怕的同样是把帝王一时的心血来潮，那些认为的好当成永恒，一但觉得在皇帝的心中你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很快，事实会狠狠的抽在你的脸上，让你痛。 “明夷。”玄烨听到明夷的话，纵然说的是事实，总是希望明夷可以不要再说了。 微微一笑，明夷福身道：“胤禛尚且年幼，皇上也说了，他该多听多看，现在正是他应该牢牢记下本份两字的时候。唯有如此，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越界，皇上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 玄烨能违心的说起不愿两个字？他不会的，每一个人如果都能牢牢的记得自己的本份，不越雷池一步，对于大清，对于天下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再好不过的事。 “我带胤禛去见人。”玄烨不想回应明夷，怎么应都是错，干脆把胤禛带走。 明夷自然不会阻拦的，胤禛吃得也差不多了，玄烨想把人带到哪儿去，自带去，她不会拦着。 不过，胤禛随玄烨走出帐外，玄烨道：“往后别在你额娘的面前提起朝中的事。” 明夷聪慧，熟读史书，最懂人心，玄烨的权衡之术根本逃不过明夷的眼睛，玄烨不想让胤禛同明夷之间说得太多，最后引起他与明夷的争执，好不容易两人才好一点。 “就算我不说，额娘也心里有数。”明夷又不是真正身居宫中的人，对朝中的事，天下的事一无所知。 “朕同你额娘在一起的时候你别提。”玄烨一塞，最后换一个说法，分明是掩耳盗铃。 胤禛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今天的事分明是阿玛自己提起的。” 提出带胤禛去见蒙古诸亲王，是玄烨自己提起来的，不是胤禛要求的。要不是玄烨的心思叫明夷猜透，玄烨需要这么害怕和明夷说下去。 “总而言之，从今往后少在你额娘的面前提起朝中的事。”纵然明夷对朝是一清二楚，但是能少提就少提，玄烨并不希望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明夷当着胤禛的面道破所有心思。 帝王心术说不清道不明，玄烨也清楚自己的那点心思，真往外说，很多人都会有意见，可是身为帝王，总有许多身不由己。 大抵很多人擅长找的借口就是身不由己四个字，胤禛的目光落在玄烨的身上，好像在无声的询问着什么。 玄烨察觉了，厉声地道：“你是见不得朕和你额娘好？” 难怪今天胤禛意识到明夷和玄烨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同。没把玄烨的色厉内荏当回事，顺势的问道：“阿玛和额娘和好了？” 玄烨要怎么回答胤禛这个问题呢？不要说和明夷很好，的确是比起从前好多了。完全很好，也不算是。 “嗯。”思来想去，玄烨也不愿意承认，到现在为止明夷依然不为他所动，因此轻声的应了一声。 胤禛想起今天看到明夷依然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就是对待玄烨的态度也没有变化，反倒是玄烨满脸的喜色，巴不得向所有人昭示他和明夷有所缓和。 “朕和你额娘的事，不是你能管的，最近的学问有没有落下？”和胤禛讨论明夷，玄烨一想又觉得不对，直接问起胤禛最近的学问，有没有因为他不在没有考较就落下了。 “并无，阿玛可以随时考较。”胤禛这么多年被明夷规定好时间学习工作的习惯，在运用上可见效果，无论何时何地，任何情况，胤禛都会习惯的按照之前的规律。 读书识字的事，是胤禛重中之重的大事，无论是明夷还是玄烨，都告诉过胤禛这一点，因此胤禛牢牢的记在心上。 玄烨一听立刻考起胤禛来，接二连三问出不少的问题。 胤禛随明夷回京之后，玄烨就特意考较过胤禛的学习进度，四书五经胤禛只是读了几遍，更多明夷还是教胤禛读史，其他的百家之言每一本明夷都给胤禛讲解过，比起一味只读四书五经的那些儿子来，胤禛出色很多。 这些年玄烨让南书房的先生着重教胤禛读懂四书五经，不过南书房的几位对胤禛的评价都挺高的，要说读懂，胤禛已经读懂了，现在只是温故而知新，其实完全可以教胤禛新知识。 亲自考较胤禛的玄烨想到南书房的这些人，最后让他们想教什么，放手去教。自然也让南书房的人意识到胤禛读书之广。 诸子百家，天文地理，每一样胤禛都有涉及，而且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完全并不是浅浅读过而已。 私底下这些人直犯嘀咕，但是又想起胤禛的母亲是谁，那么多年来江南的征知书院，名声一点都不比京城的小。 尤其江南繁华似锦，多少名家大儒藏于其中，从前他们想拜见想探望的名家名儒，都出现在征知书院。 明夷几乎每隔半年都会和征知书院的名家大儒探讨一次半年所得，每一次这样的交流会都开十天以上，天下多少读书人都等着这十天的诸多交流传出来，每回一读，都会让他们有意外的收获。 倾天下名儒所教导出来的胤禛，又怎么可能比皇宫内的阿哥们差。 正是因为如此，南书房的各位先生对胤禛的要求不再是让胤禛读书，而是读懂读透，温故而知新，这些胤禛早就熟读并且已经有了见解的书更应该多读，想是明夷都提出的温故而知新，胤禛应该不会否认先生的打算。 玄烨考完胤禛还是满意胤禛并没有因为学习政务而忘记他的本职更多是读书识字，但是想起关于胤礽的消息，玄烨的脸可见的沉下来。 在玄烨在前线领兵浴血奋战的时候，在后方镇守朝廷的太子，竟然闹出这样的事来。若是传到蒙古各亲王的耳朵里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胤禛对于玄烨突然变脸也知道并不是因为自己，玄烨没再提问，胤禛闭上嘴安静的跟在玄烨的身后，多一句都不敢问。 “你回京这些年，那么多兄弟里，你最喜的是哪一个？”胤禛安静，偏偏玄烨却在这个时候问起这个问题。 “十三弟。”几乎没有一丁点的犹豫，胤禛回答。 玄烨本不以为这样的问题能得到肯定的答案，偏偏胤禛却说出来，理所当然的面对玄烨质疑的眼神，胤禛问，“阿玛问最喜欢的是那一个，我不能答？” 玄烨显然不怎么相信的眼神像是在无声的告诉胤禛，他的答案并不让玄烨满意。 此时的胤禛意识到，明夷一再提醒他注意的皇帝的心思，问出的问题分明想要得到答案，但是当你真正把答案给到他的时候，他又是满脸的不高兴。 不要随意被旁人的喜怒左右你的心绪。有分歧也应该据理而争，没有人喜欢没骨气的人，唯唯诺诺称是的人。 “为何喜欢你十三弟？”玄烨总不能自打耳光，刚问出的问题，一个眨眼他就想否认。 “意气相投，性情相近。”胤禛据实告知，再次收获玄烨打量的眼神，十三阿哥胤祥，生母章佳氏，乃内务府包衣出身，为宫中庶妃，并无册封，身份自然不高的。 玄烨想起这样一个儿子来，最终发现所知不多，毕竟尚且年幼的孩子如何值得玄烨倾注心力。 “你们年岁相差甚远，而且你十三弟尚且年幼，何来的意气相投，性情相近？”玄烨能随便被胤禛忽悠吗？想找理由也该找个好一点的。 胤禛不以为然的道：“虽然年岁相差甚远，十三弟也确实尚且年幼，并不代表不能意气相投，性情相近。阿玛一再提起十三弟年幼的事，是不相信我喜欢十三弟吗？” 玄烨确实不怎么相信，但不是他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的理由，“你以为太子如何？” 同胤禛问起太子如何，就这如何两个字的分量重之几何？ “二哥至今为止所作所为并无越轨之事，是合格的太子。”这个答案胤禛细细想了想，终究给了出来。 玄烨心中究竟存了什么样的想法，才会对胤禛提出这个问题，胤禛不敢深思，但是胤禛比谁都清楚，胤礽现在依然是太子，或许因为做错一点小事让玄烨心生不满，却不意味着玄烨愿意听到胤禛指出胤礽的不是。 合格两个字，算是给玄烨提了个醒，在挑一个人错的时候，是不是也该想想在政务上这个人究竟做的是否符合他的本分所做的事。 谁都会有缺点，这个缺点端看能不能容忍。 “往后莫要学你额娘。”玄烨忽然丢下这一句，胤禛莫名，随口一问，“阿玛你是在嫌弃额娘吗？” 走在前面的玄烨，听到胤禛一问立刻停下脚步转过头，“你是想让朕和你额娘再吵起来？” “是阿玛你自己说的，让我不要学额娘，若不是对额娘不满，为何不让我学？”面对玄烨隐含警告的眼神，胤禛当做看不见，实事求是的把玄烨方才说出口的话指出来。 玄烨额头的青筋跳动着，“你学不来。最后只会不伦不类，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学。” 能想出这样一个理由来也是不容易。胤禛点点头认同道：“的确。画虎不成反类犬，阿玛都是为我好。可是阿玛，额娘没说我学不来，也没说让我不必学她，额娘都不在意，你为何如此在意？” 因为如果胤禛学的和明夷一样，最后生气受罪的唯有玄烨而已。 “当真你额娘没有说过让你不必学她？”真话，玄烨是不可能告诉胤禛的，唯有把明夷拉出来，明夷真没有和胤禛说过不必学她的话。 胤禛张了张嘴，最终道：“不像阿玛你这样，生怕我学得跟额娘一样。阿玛果真觉得额娘不好？当真觉得额娘不好又为何......” 一切尽在不言中，玄烨那么多年有什么东西他舍不得的，大概唯一执着的只有明夷吧。 明夷要是真的那么不好，玄烨至于一直舍不得？ 胤禛想知道玄烨内心究竟是怎么样，复杂的想法，一边不想让胤禛学明夷，一边又舍不得明夷，简直就是分裂了呀。 听到胤禛执着的追问，玄烨脸皮极厚的回答，“因为你学不来。这世上只有你额娘一个人真正无所畏惧，你果真无所畏惧。” 对于这个问题，胤禛想了想，“这一点，我不如额娘。” 明夷当是真真切切的无所畏惧，可是胤禛，心里有很多放不下舍不得的东西。不如的地方就得认一句，自愧不如。 “能坦然的承认自己的不足，更应该避免这份不足。”终于不用再纠结，对明夷是不是有所不满的话题上玄烨也就恢复了正常，教导起胤禛来没有丁点的压力。 “阿玛也是无所畏惧吗？”玄烨的反应让胤禛更想知道，是不是在玄烨的心中他也一样无所畏惧？ “恰恰相反。朕在意的，畏惧得太多。你与朕一样。”玄烨坦然的承认，做不到明夷那个样子也认为胤禛不可能学成明夷那样，因为从本质上来说，他们父子是一样的人。有太多的牵绊，有太多的舍不得，做不到明夷那样。 细细想想，胤禛认同的点点头。“阿玛，我从未想过成为额娘，额娘也并未想过让我像她。额娘一直告诉我的，做我想做的自己，她能给我的，是在我迷茫不知如何抉择的时候，给我选择的权利。将来的路怎么走由我自己决定。阿玛却在否定我想走的路。” 仅仅是指出父母对待他的方式有所不同，是不是也从侧面看出，他们对他的期望有所不一样。 “你该知道自己为何出生，便明白在你额娘的心里，她认定自己未尽额娘的责任，因此也没资格对你要求。朕有资格。”纵然胤禛的出生是玄烨强求得来的，玄烨却对胤禛寄予厚望，最是希望胤禛可以成为他所期望的那样的人。 “那么阿玛希望我成为什么样的人？”说到这里，胤禛也想知道，在玄烨的心中，他是希望胤禛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国之栋梁，保我大清江山。”玄烨将心中的期望告诉胤禛，第一次胤禛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087章功非一人功 战事暂时平定, 安抚蒙古诸位亲王之后，玄烨开始起驾回京，第一次玄烨的儿子, 大阿哥胤禔在此战中崭露头角, 显露出骁勇善战的本事, 引起一片称赞之声。 远在京城监国的太子胤礽, 此时却被卷入一个案子中。 其实案子不算太大, 但是因为牵扯上胤礽这个太子, 反而引起朝中所有人的注目。 仅仅不过是一个内务府奴才爬上太子胤礽的床, 太子胤礽顺势收入房中, 其后却曝出子女早已定亲，一下子把太子推到风浪尖口。 很多人都质疑一切事情都是太子有意为之，更传出太子胤礽强迫此女的说法来。 玄烨尚且没有回到京城, 参胤礽的奏折已经一封接一封的送到玄烨的面前，无非都在质疑太子的德行。 不难看出玄烨隐藏的怒意, 但究竟是生胤礽的气，或者是生朝中那些大臣的气就未必。 胤禛一路随玄烨和明夷回京，玄烨在一路上所见所闻没少提问胤禛，胤禛全都一一作答, 答案更是让玄烨满意。 很多事情都是掩耳盗铃, 来了一趟蒙古的明夷，收获颇丰, 蒙古的一切都是让明夷倍感新鲜的，看到火堆中起舞的蒙古人民，感受到他们在打败噶尔丹时的欢喜, 明夷在回京的途中画出一幅蒙古夜宴图, 图中更多表现的是蒙古人们的高兴。 这么多年来, 明夷的画技不断增进，每一个人都栩栩如生，他们脸上的欢喜或是悲伤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远远看着这一幅图就能感受到这些人的欢喜。心情不由自主的跟着好起来。 眼看就要抵达京城，按明夷的意思，直接回畅春园去，玄烨却按下明夷道：“许久不见苏嬷嬷，这回我们出征去，理当去让苏嬷嬷看看我们安然无恙。回宫住几日，看完苏嬷嬷，你想离宫马上离宫。” 把明夷没来得及脱口而出要回畅春园的话，全都堵住了。 的确有些日子没见苏茉儿，随玄烨出征的时候收到过苏茉儿的信，再三都是叮嘱明夷好好照顾自己的内容。 明夷有问起过苏茉儿身体的情况，苏茉儿信中的内容说来说去，也总说自己极好，报喜不报忧。 “我回去住哪儿？”慈宁宫随着太皇太后薨逝已经封宫，里面的一应用物，玄烨全让人封锁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动。 太皇太后不在，明夷也不想住进去，看到一切熟悉的环境，独独没有熟悉的那一个人，只会徒增伤感。 “自然是住乾清宫。”玄烨连想都不想地回答，“同我在一起，哪儿都不去。” “还有别的事？”不能否认玄烨提及去看苏茉儿这份心不假，但也绝对不是让明夷回紫禁城的最大原因。 “太子的事想让你出面查查。”玄烨的确有事，想请明夷帮忙，本来还想怎么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把话说出口，明夷已经意识到，顺着明夷的话，便把目的说出来。 明夷诧异非凡的望向玄烨，万万没有想到玄烨竟然会把胤礽的事交到明夷的手里 “旁人我都信不过，只有你......宫中的人心思难测，这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若不尽早查清事情，再拖下去，大清的威望荡然无存。”玄烨郑重的请求明夷，希望明夷可以出手帮他这个忙。 并不清楚玄烨对明夷究竟怀揣什么样的期望，但这样完全相信明夷可以查明事情的态度，明夷道：“皇上知道我从不弄虚作假，果真我查出什么皇上都不会拦着，让我逼人改口？” 事情没有开始查，究竟怎么一回事谁都不知道，明夷子问其实是在问玄烨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既然把事情交给你，便相信你能把事情查的水落石出，我要的只是真相。”玄烨说到这里，神情间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意。 胤礽是玄烨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寄予厚望的太子。朝中许多人都状告太子的德行，对胤礽表现出质疑，玄烨是愿意相信胤礽的德行的，可是想到胤礽那时表现出来的冷漠，玄烨压下。闹出这样的事来，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胤礽定然有错，却不是全错。 在玄烨没有回宫之前能够置之不理，任由旁人搅动风云。回京之后，玄烨必要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才能决定怎么对待胤礽。 “在我查案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得听我的。”东宫也在紫禁城内，想查清楚事情没那么容易。至少没有皇帝给的权利，连传人问话的资格都没有，明夷也不介意，查一查这个案子，或许对旁人来说很难做到，对明夷却不是的。 “这是自然。谁若是敢忤逆你的命令，你可随意处置。”玄烨含笑地告诉明夷，满宫之内想害太子，想帮太子的人，玄烨都心里有数，而有资格查清这个案子的人，都是这样的两拨人，玄烨又怎么愿意让那些心存偏袒的人掺合这件事，最好的人选是明夷。 纵然明夷从来不喜欢和玄烨的儿子有过多的往来，但是明夷是一个公正的人，明夷只会让事实说话，不会有任何的偏袒。 “我帮你一件事，你也许我一件事。”玄烨有所求，明夷自然也是有所求。 玄烨嘴角的笑意不减，颔首道：“你说。” “将来胤禛想取什么样的福晋由他自己决定，若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娶也可以不娶。”看得出来玄烨喜欢多子多孙，看看他如今膝下多少儿子，他喜欢儿子是他的事，别人的喜与不喜，由别人来决定。 胤禛将来的婚事总有明夷出头的时候，有言在先，可以避免许多麻烦。 明夷提出的条件让玄烨诧异，随口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皇上的儿子不少，多胤禛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若是皇上顾及我大可不必。所谓的血脉传承，承欢膝下，我不是非要不可。”如果明夷怀揣的是这样的想法，又怎么会那样对待胤禛？ “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论母子的情分。胤禛是我教导出来的，自然有我的喜好在其中，我把他教成那个样子，也该为他铺路。”为胤禛争取婚姻自由，就是明夷教导胤禛这辈子要娶便娶喜欢的人，执一人之手，与之白首这一点必须要为胤禛做到的。 在这样的过程中当然需要时间，遇到喜欢的人讲究缘分，玄烨不是一个讲理的父亲，又是一个强势的帝王，如果不曾有人在先，将来明夷定然也会和玄烨再起争执。 “答不答应？”明夷的理由说得很清楚，现在就等玄烨一句话，究竟同不同意这交换。 明夷这样条理清晰的道明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想到一开始明夷在知道他心意时提出的一个又一个的要求，怕是这一切都教给了胤禛。 要求一个男人一辈子只许一个女人，从前的玄烨觉得这样的要求是明夷有意为难，如今明白了，明夷心中是这么想的，因此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纵然胤禛是男儿身，贵为皇子，三妻四妾，左拥右抱都是平常，但明夷同胤禛说的绝对是其中的危害。 想到上回明夷当着他的面说起男欢女爱之事时的态度，胤禛完全吸收明夷的教导，一脸认同。明夷不愿意强迫胤禛，玄烨难道就能罔顾明夷的心意，执意让胤禛娶福晋？ 好不容易才和明夷和好，玄烨怎么可能会愿意为了这点事再和明夷闹僵？ 如果能用这个要求，再让明夷帮他做一件事，算来算去玄烨赚了。 “好，我答应你。”玄烨几乎没有丁点犹豫的答应下，明夷道：“我会为皇上查清太子之事。” 你来我往，事情说清楚，条件谈妥，可以做事。 玄烨的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狡黠，让明夷查胤礽的案子，如此一来，明夷暂时不会提出离开紫禁城，回到畅春园的事，这对玄烨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战事平定，再怎么喜欢待在畅春园，玄烨都得在紫禁城住上一段时间。至少要好好的忙活一段时间，才能往畅春园去，好不容易才和明夷和好，玄烨哪里愿意和明夷分开，没办法往畅春园去，唯有让明夷留在紫禁城。 皇帝御驾亲征归来，百官迎接，声势浩大。玄烨为了同明夷说话，上了明夷的马车，说完之后又往他的车驾而去。 常宁抽空冒出来，在明夷的车窗前喊道：“你和蒙古那边是不是要做什么生意？” “的确有这个打算，怎么了？”明夷听到动静，打开窗门和常宁问起。 “带上我一块儿。这些年来你做的生意哪一桩都是风生水起，你也知道我们的俸禄都是定数，家里人一多，吃穿用度哪样，费银子的都多了。”虽说常宁的名下也有庄子田地，日子过得算不上艰难，可是如果能让日子过得更好些，有何不可？ “这有什么难的。”明夷连想都不想，立刻答应下常宁，“改天把方案定下来，寻你一道说说。该出的银子投资你得出。” 常宁一斤哈哈大笑，心知明夷是有意帮忙，明夷的生意现在做得那么大，是差银子入资的人吗？ 但是常宁竟然开了这个口，也是觉得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别人面前需要装着点，在明夷面前却大可不必。所有的狼狈，所有的不堪，明夷都看到过，一个亲王不想压榨百姓不愿意收受贿赂，所以才想和明夷一起行商得利，有什么不能告诉明夷的？ “要是这天下的人都能像恭亲王一样，可是大清的福分。”明夷夸赞常宁，常宁挥手道：“我不如你，就凭你手上的一幅画都能卖上一两千两，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啊，说好要给我画的图，不能忘了。” 说起话常宁就想起明夷之前答应过他的事，他要是完好无损的回来，明夷便为常宁画一幅画。 “过几日我让人将画送到你的府上。”看到常宁安然无恙的回来毫发无损，明夷心中颇是欢喜，又见他经过战场的磨砺，越发显得沉稳老练。 这样的人，也该为他画一幅画，让他永远记住自己意气风发的模样。 常宁要的就是明夷这句话，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不错，说话算数，这才是你。” “府里的事，有什么难处不想和旁人说的，同我没什么可见外的，莫要有难处也不同我说。”纵然他们成不了夫妻，青梅竹马的情分如同亲人，相互之间你帮我，我帮你都是理所当然的。 “放心。”常宁有些哽咽，随后却扬起笑容，朝明夷重重的点头。 人长大了总有自己的难处，据明夷所知，当年陷害明夷的纳喇氏早年病故，常宁再娶了新福晋，明夷没有见过的机会。 那么多年来，连常宁都很少见的明夷，用哪里来的机会见常宁的福晋。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许下的愿望吗？”看得出来常宁很难受，但那些话常宁也不能全都告诉明夷，明夷神色柔和的望着常宁，常宁想起年幼时发生的趣事颔首道：“当然记得我说过，我以后要成为大将军。” “那你还记得我的愿望吗？”常宁一直朝从前的愿望前进，而明夷的愿望不能确定常宁还记不记得？ 常宁想了想道：“你的愿望是希望大家都能安乐太平，高高兴兴。” 从小明夷就没有大的宏愿，唯一希望的就是自己能够太太平平，身边的人也能高高兴兴。 “所以如果是身外之物，能够让彼此都高兴，你要告诉我。托你们的福，这些年我得利不少。”明夷的生意能做得那么大，又没有人敢找明夷的麻烦，其中不仅有玄烨作为靠山，常宁和福全都帮明夷不少。 真心或是假意的话，常宁经过那么多年的历练，早就可以分辨的一清二楚，“我何时跟你客气过？” “你我之间永远不必客气。”明夷这样的说起，“小时候你想护着我，我就说过的，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护我，反过来，我也可以保护你们。” 你们，包括太皇太后，福全，玄烨，常宁的，在她来到这个世界，最无助，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都是他们在她的身边。一点一点的让她融入其中，她也曾想一起庇护他们的。 “这是你说的，我就拭目以待。”常宁听着明夷的话，心情难得的愉悦。 从小到大，明夷一直都是这个样子，长大了总以为自己变了，别人也会跟着变，可是在看到明夷的时候才明白，以为的所有人都会改变，不过是因为他们都是一样。 他们做不到的不代表所有人都做不到，明夷做到了。 “王爷，皇上请你过去。”常宁在明夷的车驾前和明夷说的开心，前面应付朝臣的玄烨看了一眼，马上让林兴前来请常宁过去。 “皇上和以前一样小气。”听到林兴的话，常宁和明夷吐槽一句，不难听出一句中的嫌弃。 “小气的人一辈子都小气。”明夷很认同，更认为玄烨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得了。 “以前就算再不高兴，至少不会明目张胆，现在真是半分都不掩饰。”有了共同吐槽的人，说起话来更高兴，常宁虽然知道肯定得听话的过去，也得把话说完。 明夷无奈的道：“就是。” “王爷，格格。”在旁边听到他们谈话的林兴欲哭无泪，唤上两位祖宗，差不多就行了，赶紧往玄烨身边去。 “记得我的画，画好了，赶紧让人送到我府上去。”这么一分开再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毕竟明夷又不常出门，就算出门能碰上也是难得。 “忘不了，赶紧去吧。”玄烨的视线频频的往他们这边看来，已经引起大臣的注意，常宁挥挥手，催促马儿走人，明夷关上窗，林兴松一口气，自然有人送明夷回宫。 玄烨御驾亲征，大胜而归，自然安排庆功宴，明夷不想出席，却是玄烨不由分说的让明夷换上早早让人备下的新衣裳，“同我站在一起要不好吗？” “众矢之的的确不好。”玄烨想让人知道明夷在他心中的地位独一无二，就算明夷不想要名分，但这份地位没有人可以取代，也没有人可以冒犯。 “该让人知道，就算你是无名无份，也不是任何人可以看不起你的。你站在我的身边，是我身边的第一人，纵然是众矢之的，有朕在，朕会护着你。”玄烨满心的欢喜，也想让明夷感受到这份喜悦。 可是明夷的神色之间依然只有平静，“皇上清楚我要的是什么？” 意气风发的皇帝，每个人脸上看互玄烨都是恭维，张口都是夸赞玄烨的功绩，玄烨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信心膨胀，志得意满，一切都在看到明夷平静的面容，询问着这一句话时渐渐的恢复了神志。 “我的欢喜与否不需要昭告天下，我的地位，不是皇上给予的。”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下，明夷都能保存理智，哪怕玄烨说出从今往后身边只有她一个人的话，明夷也没有位置欢喜雀跃，“皇上认为这一场仗能够打胜，全部都是皇上的功劳吗？” 说完自己由此延伸说起玄烨，指出现在玄烨的态度。 “皇上大胜而归，满朝的臣子都会奉承皇上。身为皇帝为此高兴自傲，那是应该，却不宜认为所有的功劳都是皇上的，皇上难道不应该趁此机会收拢人心，让天下人知道皇上心有百姓，心有将士，如此将来纵然再生叛乱，他们也依然能像现在这样，为皇上厮杀在前，不畏生死。” 获得胜利因此膨胀的人没有一个例外，若不狠狠摔一个跟斗或者是有人提醒，定然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明夷的目光落在玄烨的身上，“皇上想说自己并没有为此高兴？也没有为此自傲？” 并不是质问的语气，仅仅是询问玄烨是否感受到心情的变化。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忘初心！皇上能够做到吗？”明夷希望玄烨能够做到的，玄烨从明夷的眼神中看到这份希望，或许一开始因为明夷的直言，会让玄烨不高兴。 毕竟人在最欢喜得意的时候，被人一盆冷水泼下来都会不喜，可是，有时候这盆冷水也可以让他清醒过来。 在所有人都奉承他的时候，能够保持清醒，不会因为一时的胜利或者是一时得到的功绩，忘乎所以的人，唯明夷一人。 “如果哪一天我忘记了也请明夷像今天这样提醒我。”玄烨握住明夷的手，郑重的拜托。唯有像明夷这样不在乎玄烨的宠爱与否，不希望从玄烨这里得到权势富贵的人，才能在玄烨得意的时候，让他不要忘记初心。 “如果那一天我还在你身边，我会的。”如同现在这样，明夷会让玄烨冷静下来。 “那明夷还是陪我一同参加宴会，若是我有膨胀或是不能自制的时候，你提醒我。”说来说去，玄烨依然没有放弃，让明夷陪他一同参加宴会的打算。 “那么多年我一直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不仅在我痛苦的时候陪着我，在我收获荣耀的时候一样，站在我的身边。”紧紧的握住明夷的手，玄烨希望明夷能够如他所愿。 “这一辈子我最希望得到认可的人是你。有多少年你没有夸过我了？”小时候明夷为了鼓励玄烨不断的夸赞玄烨的话，玄烨牢牢记住。 但是也好多年没有听到明夷夸赞他的话，让玄烨迫切的希望能够得到明夷的认可。 “皇上从来不需要别人对你的认可。”明夷是玄烨随便能忽悠得了的人？ 玄烨抱住明夷，将头埋在明夷的肩上，轻声地唤一声明夷，明夷不由分说的将玄烨的头扶起来，“今夜不知有多少人对皇上抛媚眼，正所谓眼不见为净，我不想看，倒不如趁这个时间去陪苏嬷嬷。” “明日我随你一道去看苏嬷嬷也不晚。”玄烨费尽心思的说服明夷，明夷却拒绝地道：“的确不晚，但我想今天就去看苏嬷嬷。庆功宴上勾心斗角各显本事，这些是皇上避不开的事，却不是我应该去面对的。既不是非去不可，我就该不去。” 坚定不移，无论玄烨再怎么说服，明夷说不去就不去。 “明夷！”玄烨抱着明夷在怀里不断的想说服明夷改变主意，明夷道：“皇上若在执意纠缠不休，我就不去看苏嬷嬷了，立刻出宫去畅春园。” 再怎么想耍赖，求明夷一道出席宴会，明夷说不想就不想，再闹下去，明夷要走了。 “胤礽的事未查。”玄烨听到明夷的威胁，马上松开明夷，更是提醒他们说好的事。 “通通不作数。”明夷与玄烨的目光对视，意思够明白的了，再闹下去没有转寰的余地。 “我去参加宴会，你不许偷偷出宫。”玄烨的确有此担心，所以才会特意叮嘱明夷。 明夷眨眨眼睛道：“皇上不会胡搅蛮缠，我当然会说话算数。” 答应回紫禁城是为见苏茉儿，答应彻查胤礽的事，是他们之间的交易，参加宴会，不在他们商量的事情范围内，明夷有权拒绝玄烨，非让明夷去不可，明夷绝对抗议到底。 玄烨拿明夷无可奈何，“我让林兴送你去苏嬷嬷那儿。” 心里依然不踏实，害怕明夷会不在他眼皮子底下，或者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惹毛明夷，明夷一气之下出宫。 “好。”自从太皇太后薨逝后，苏茉儿吃斋念佛，玄烨特意备了一间斋房，伺候太皇太后一辈子的苏茉儿也到了享清福的时候。地方明夷还不知道在哪儿，有林兴引路方便得多。 玄烨看着打扮明艳动人的明夷，也只能让人为他穿上龙袍，时辰差不多到了，玄烨得出席宴会，依依不舍的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明夷浑然无所觉。 等玄烨一走远，明夷马上招呼林兴，“走。” 作为玄烨的心腹，最明白玄烨派他跟着明夷的原因是什么。带路是不假，最重要的还是防止有人冒犯明夷或者是明夷一气之下出宫。 林兴恭恭敬敬的在前面引路，一边走一边道：“苏嬷嬷的斋房就在离慈宁宫不远，不管是皇上还是苏嬷嬷都不太愿意回到慈宁宫。” 其中的原因林兴没有说，但相信明夷是知道的，几乎都是一样的心思。 明夷点了点头，乾清宫设宴，满朝文武大臣，后|宫的妃嫔阿哥格格全都出席，因此宫里，除了往来走动的太监和宫女，没什么人在这个时候到处乱晃。 林兴带路，很快来到苏茉儿所在的宫殿。说是安排斋房，其实是单独安排一处宫殿让苏茉儿安心的修养。 靠近宫殿，便听到屋里传来一阵诵经的声音。门口的人自然认出林兴，还有明夷，正准备大声的提醒，明夷先一步挥手让他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看到正堂内一身素白的苏茉儿跪着，手中拿着佛珠，一篇一篇的念着经，明夷不作声的站在门口，等着苏茉儿念完。 差不多过了小半时辰，苏茉儿停下，正准备站起来，明夷快步上前扶起她，苏茉儿一开始还反应不过来，注意到明夷时满目诧异，“小格格。” “苏嬷嬷，没想到是我？”明夷笑得灿烂，将苏茉儿扶好了，更伸手为她揉揉膝盖，“嬷嬷也真是的，为何跪这么久？我都在这站了小半个时辰了。” 虽说蒲团是软的，跪久了还是会累。 明夷是心疼苏茉儿的身体，苏茉儿抓住明夷的手，上上下下打量明夷一圈，“小格格随皇上一道回宫，怎么也没人告诉奴婢一声。” “要给你一个惊喜啊。”明夷和玄烨都认为不需要特意派人告诉苏茉儿明夷回宫，一见明夷，苏茉儿定然满心唯有欢喜。 “小格格的气色好多了。”一身翠绿色的旗服，轻点胭脂，越发显得明夷明艳动人，苏茉儿看在眼里满心都是欢喜，拉过明夷轻声地询问，“和皇上和好了吗？” 明夷想了想，答道：“算是和好了。” 苏茉儿闻之那叫一个眉开眼笑，“那就好，那就好。格格若是知道，死也瞑目了。” 太皇太后最挂心的就是玄烨和明夷，生怕明夷和玄烨一辈子这样僵持不下。玄烨倒也罢了，三宫六院妃嫔无数，身为帝王总有自己的活法，可是明夷呢？ 一辈子和玄烨对峙，针锋相对，难道明夷就能真正的高兴？ “往后只要皇上不惹我不高兴我就不跟他发火。”明夷如此告诉苏茉儿，苏茉儿连声的道：“那么多年皇上越发沉稳了，也更知道谁对他最好。” “我对他可不好。”如果说因为明夷对玄烨好，所以玄烨才会把明夷放在心上，明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些年的她对玄烨绝对不好。 “征知书院让皇上收益甚多。”好不好的不在嘴上说说，而在实际。明夷设下征知书院，如今天下闻名，大清获利多少，玄烨心中有数。 明夷笑了笑道：“看起来我得想想转移注意力。” 苏茉儿也不问明夷有什么打算，只是轻声叮嘱，“凡事你看着办，小格格比奴婢聪明多了。” “对了，四阿哥也到该选福晋的年龄了吧。”苏茉儿说起此，身为长辈操心来操心去的，也就那么一回事。 明夷哭笑不得的道：“胤禛还是个孩子，担不起成为丈夫的责任，缓一缓。” 可怜的孩子啊，才多大的人就被催婚了。 “也该这个时候相看，否则年纪一大，好人家的姑娘都被定完了。”苏茉儿也是站在过来人的立场提醒明夷千万不能不当回事儿。 明夷真没想到这一点，可是又想啊，“那也得胤禛自己喜欢。伴他一生的妻子，若他不喜将来一辈子怎么过？” “老夫少妻也不是什么大事。”哪怕胤禛年满了立冠之年再定亲，也可以挑十三四岁的姑娘养到十七八岁再出嫁，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胤禛对着年幼的妻子能不能下得了口。 算了，莫操心太多，凡事顺其自然。 明夷挥散脑中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头，苏茉儿可没那么容易转移注意力。 “年纪太大不成亲，会有人觉得我们四阿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苏茉儿赶紧把另一个可能告诉明夷，明夷一下子笑了，“真要如此，天下的人都是不辨真假，只听谣言而过日子的，活该他娶不上媳妇儿。” 根本没有一点当额娘的自觉。苏茉儿一掌轻拍在明夷的肩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这样的话不许胡说。” 被当做童言无忌的明夷，分明儿子都被苏茉儿提醒该娶媳妇儿了，明夷也不和苏茉儿争执，挽过苏茉儿的手，扶着苏茉儿坐下，“这么晚了，苏嬷嬷用膳了吗？” “年纪大了吃的少。小格格没吃吧？让人准备饭菜。前面大摆庆功宴，小格格不往前面去，怎么来我这儿？”让人先准备饭菜才怪起明夷不往前头去，苏茉儿也拉着明夷坐下。 “宴会上的饭菜都冷了不好吃，哪里有苏嬷嬷这里的热饭热菜好。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喜欢那些场面。”明夷说的都是真心话。 苏茉儿也清楚，从小到大的明夷最不喜欢的就是参加这些人多的宴会，彼此之间没有一句真心话，都是应酬。 有些人是必须适应这样的应酬，可明夷根本不用搅和在这些人里，接受他们的奉承，理所当然可以选择不与这些人浪费时间。 “皇上一个人去，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苏茉儿感叹，也是心疼玄烨。 “宫中那么多娘娘在，你还担心没人照看皇上。”明夷一点都不担心玄烨，说到没人照看玄烨什么的，绝对没有可能。 苏茉儿被明夷一噎，嗔怪地道：“皇上现在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你不知道？” 明夷摇头，“的确不知道。” 论起装傻来，谁也比不过明夷。苏茉儿有心多说几句，又想起明夷说过已经和玄烨和好的话，反倒不好再多言。 “罢了罢了，皇上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宴会上该做什么就该做什么，皇上有数。”苏茉儿最终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正是正是。嬷嬷少帮皇上操心。”多向明夷学习，少为玄烨操心那些有的没的事，都当祖父的人了，怎么可能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小格格还是第一次去蒙古，感觉如何？”苏茉儿想起另一桩事，从出生被抱到紫禁城里来，明夷一次都没回过蒙古，这一回，明夷是第一次感受蒙古草原的风情，是何感想？ 明夷轻声地道：“我们草原的人分外热情，但生活也十分艰辛不易，所以我这一次和蒙古各亲王的王妃决定一起做生意，一定让我们蒙古变得越来越好。” 听到明夷夸赞蒙古，苏茉儿的脸上尽是欢喜的光芒，至于明夷想让蒙古越来越好，自是再好不过。 “我们小格格说做的事，定然能做到。有一桩事，想请小格格出手。”苏茉儿高兴是高兴，但也想起另一桩被人托付的事情。 “嬷嬷有什么事只管说，我能做的一定做。”明夷对苏茉儿请求的事，想都不想就答应。 “不是奴婢的事，是太子的事。”苏茉儿把话说完，明夷猛地抬起头问道：“太子来寻过嬷嬷？” “是。”苏茉儿竟然开了这个口，自然不会瞒着，一五一十的说起胤礽来找她都说了什么...... 088章胤礽的案子 从玄烨还没回京开始, 参胤礽的奏折不断送到玄烨的手里，如果胤礽有办法自证清白，自然无法堵住这些流言蜚语, 还有满朝文武大臣的嘴。很显然胤礽并没有这个本事。 宫里宫外想必有不少人给胤礽出主意, 想尽办法帮胤礽脱罪, 但是事情闹到现在, 远远不是胤礽可以一手遮天的事。 年幼的胤礽尚且不能大权在握, 想抹去一件闹得天下皆知的事情, 根本没有可能。 胤礽的外祖家, 赫舍里氏的根基不浅, 如今胤礽的舅公索额图就是大清有名的索相，然而权力再大的人也不可能完全肆意妄为。 这样一件已经引起满朝注目的案子，一旦牵扯其中的人有任何的意外, 反而坐实胤礽的罪名。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找到证据证明胤礽的清白，一个德行有损的太子完全可以废之, 这个道理胤礽比谁都要清楚。 最后胤礽也不知听了谁的主意寻到苏茉儿这里。 太皇太后活着的时候看重胤礽，处处庇护胤礽，点点滴滴胤礽全都记在心上，如今出了事, 眼看没有人能帮得上他, 他的第一反应是来找人诉苦，最合适的太皇太后不在, 就改成苏茉儿。 “嬷嬷相信太子吗？”作为一个受害者，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坚定的说出自己是冤枉的这句话。案子没有彻查之前，明夷不会过早定论, 谁无辜谁不无辜。 苏茉儿的意思, 明夷想问清楚, 也需问个清楚。 “从小看着太子长大，太子是什么心性我们都知道。身为太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至于强抢民女。”苏茉儿这样出来，明夷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苏茉儿回头正好看到明夷低头的一笑，想起玄烨对明夷所作所为，有些话说不出口了。 “我和皇上谈好了，我会帮皇上彻查此事。”和玄烨的交易不需要告诉苏茉儿，只要苏茉儿知道有这回事就行。苏茉儿和明夷谈起，无非也希望明夷可以出手。 胤礽和受害的女子各执一词，就算胤礽有身边的人可以证明，但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奴才说的话，可信度大打折扣。 正是因为如此案子才会直到现在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每一个人好像都很无辜，实际上是不是无辜谁也不敢轻易定论。 “那就好，那就好。”苏茉儿相信明夷不仅是因为明夷的聪明，也是因为明夷的公正。凡事如果明夷不插手也就罢了，若插手事实如何，明夷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太子长大成人，嬷嬷操心了皇上一辈子。太子的事自由太子的阿玛皇上来忧心，你就莫管许多。”明夷是不希望苏茉儿掺合太多的事，胤礽的性子平日看起来不算有太大的问题。 可是一个被宠大的太子，自小有人告诉他，大清的江山是他的，难免他会忘记自己现在仅仅是太子，尚且不是皇帝，从而忘记本分。 “怎么能不管？这是大清的太子，是大清的希望。”苏茉儿忧心忡忡，凝望明夷，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明夷连忙拒绝，“你心中的话就别说出口了，你是知道的，我绝不可能掺合这些事。” 苏茉儿刚张口就被明夷堵住，瞪大眼睛道：“奴婢都没说，你就知道奴婢想说什么？” 明夷斜眼扫过苏茉儿，“我果真不知道？无非是让我出手庇护太子。” 一语道破苏茉儿的那点心思，苏茉儿笑笑道：“小格格聪慧，一猜就中。” “趁早收了这份心，我连皇上的事都不想多管，更别说太子。再者胤禛的事我什么时候管过？”一个又一个的拿出比较，苏茉儿能再说出，让明夷庇护太子胤礽的话？ 苏茉儿想让明夷那么一个聪慧绝顶又会办事的人帮忙，明夷拒绝的果断，苏茉儿轻轻叹一口气，“是啊，格格知道小格格的性子，纵然心中万般放不下太子，终究也没把这个担子交给小格格。”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辈子外祖母为大清操碎了心，往后的事有皇上在，都由皇上自己决定。”明夷这样说来，苏茉儿也不能说不对，可是大清的情况与太子的未来息息相关。 不难看出来，随着诸位阿哥渐长，人心易动，每一个都存了取而代之的心思。在这样群狼环伺的情况下，但凡胤礽有一丁点的错误都会被无限放大。 苏茉儿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正是因为懂才更忧心。 “身在其位，既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富贵，当然也会因此承受无尽的风险和压力。凡事都是相对的，如果我们一直为太子遮风挡雨，将来我们都不在了，果真让太子继承江山，他拿什么来担起这江山的重任？”明夷可不认为事事帮孩子打算很好，所有的问题都要帮孩子解决，这样长大的孩子不该考虑他能不能担起重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明夷的意思表露得一清二楚，苏茉儿没再想让明夷过多插手太子的事情。 “不说了不说了。”苏茉儿也意识到有些要求对明夷来说确实是强明夷所难，因此适时的止住话题，正好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了，苏茉儿招呼明夷多吃些。 明夷自然不会和苏茉儿客气，该吃的吃该喝的喝，陪着苏茉儿聊到半夜，宫宴都散了，林兴在一旁显得有些着急。 林兴再急，明夷不急，也没有要马上回乾清宫的意思，还是苏茉儿瞧出端倪，含笑道：“想必是宫宴散了，皇上回乾清宫了，小格格快去，皇上定等着你。奴婢上了年纪，也乏了。” 苏茉儿都说乏了，便是不想再让明夷留下，明夷起身，“苏嬷嬷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看奴婢的事不着急，先把最要紧的事解决了吧。”胤礽的事牵动朝野内外，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时候明夷如果能尽快的解决这个问题，苏茉儿为此欢喜。 明夷莫可奈何，“好，我会把案子尽快查清，再来告诉你。” “小格格回去吧。”苏茉儿福身相送，明夷也冲她福福身，苏茉儿把人送到门口，明夷不让她再送，苏茉儿才回去。 走回乾清宫的路上，看到空中高挂的明月，明夷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林兴虽然想让明夷赶紧回去，毕竟玄烨已经派人问过几回，这个时候却也不敢催促，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前方不远处更有灯光由远而近，一道声音喊道：“谁在那里？” 明夷垂下眼眸，顺着声音看过去，林兴先一步开口道：“明夷格格在此。” 察觉到脚步声微微一顿，随后又继续朝明夷走来，明夷看到对面身着粉色旗服的人，面若桃花，动人心魂，却也张扬肆意。 “宜妃娘娘吉祥。”林兴看到来人的面容，立刻福身请安，明夷也打个招呼道：“宜妃娘娘。” 显然喝了不少酒的宜妃，看着明夷素净却一样美得勾人心魂的面容，带着不易察觉的妒忌开口道：“明夷格格为何要回来？” 此言一出，林兴着急地抬起头，要说宫里的那么多位娘娘里最是直言不讳，脾气暴躁的莫过于宜妃，玄烨千辛万苦才哄好明夷，若是因为宜妃出言不逊，惹怒明夷，让明夷同玄烨再起间隙，简直要人小命。 “我回不回来与你没有关系。”明夷这样回答，宜妃急切的冲上前来，林兴连想都不想挡在明夷的面前。 “宜妃娘娘，时候不早了，你早先回去休息。”相比玄烨的怒意，哪怕现在得罪宜妃，林兴也顾不上。 那么多年宜妃看得分明，林兴对各宫的娘娘谁都不偏袒，但是今天，宜妃才往前走这几步，林兴就心急如焚，由此可窥见，在玄烨的心理，明夷的位置有多重，重到饶是林兴都不敢让明夷应对宫中妃嫔的为难，唯恐因此让明夷不喜。 宜妃是个聪明人，自然也能从这些举措中看出玄烨的心意，越发让宜妃心疼难受。 “你的心里竟然没有皇上，从来不肯把皇上放在心上，你又为何要回来搅动这一潭池水？”宜妃根本不理会林兴的话，直接冲明夷问起，眼中的妒忌愤怒，不曾掩饰的暴露在明夷的面前。 “你认为一切的过错在我？在你们没有出现之前，明明是我先在这里的。”明夷并没有因为宜妃的愤怒和妒忌自得或是不喜，如今满宫的人，因为明夷这些年不在紫禁城，再回来的明夷反而成了后来者居上吗？ 听听宜妃的语气，无非在指明夷鸠占鹊巢，可是，明夷从小在紫禁城长大，紫禁城这个地方，明夷可以想离开，却没有一个妃嫔有资格指责她回来。 “宜妃，你是不是忘记，真要说后来者居上的话，定然不是我。”明夷和玄烨在一起多少年？在此之前宜妃在哪里？ 宜妃本着居高临下的语气指责明夷，同样不希望明夷出现。 这些年来，宜妃在宫中颇得圣宠，明夷不曾追问宜妃对玄烨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但不管怎么样，宜妃都没有资格在她的面前问出这样的话。 “你心里没有皇上。”宜妃被明夷的反驳说得气弱，却牢牢的抓住另一点。 “你想告诉我说，你满心满眼都是皇上？你爱慕皇上，愿意为皇上倾尽所有？这样的一番话为何要同我说呢？我不是你爱慕的人，也不是你愿意倾尽所有的人。在我面前说，是要向我表现你的痴情不悔，还是让我自叹不如？”明夷根本不会因为宜妃的挑拨而产生另外的心思，对明夷来说，外物从来影响不了她，她做事，问的是自己。 宜妃的所有心思都被明夷戳破，明夷在等着宜妃的回答。一开始盛气凌人的宜妃说不出为什么在明夷的面前根本没办法说出心中的愤怒。 对明夷所有的怨恨以及妒忌，似乎都成了一个笑话。 “很抱歉，你欢不欢喜皇上同我没有关系。至于我心里有没有皇上，同样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有资格问我这句话的人是皇上，我可以告诉皇上答案，却没有义务为你解惑。”明夷的平静和宜妃的愤怒形成鲜明的对比，宜妃怒目相对，明夷淡然处之，大概在对待玄烨的事上，两人的态度昭然若揭。 宜妃听到明夷的话，越发怒火中烧，“你心里没有皇上，凭什么得尽皇上的宠爱？” 明夷笑了，“在你看来，皇上的心会随意被人拨动？他所谓的宠爱，跟一个人心里有没有他很有关系？” 明夷虽然没有否认自己的心中的确从来没有玄烨，那又怎么样呢？在明夷看来，男人欢喜你的时候，你喜不喜欢他并不重要。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谁先喜欢对方注定落于下风。像玄烨这样的人，执着于明夷身上那么多年，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明夷从来不肯回应，从来不愿意把玄烨放在心上，玄烨却依然不肯放开明夷。 就连明夷身为其中的人也一样弄不清楚玄烨到底为什么执着于她。 “你现在问我的这些问题都不应该问我，我虽然是承受的一方，给予的人是皇上，你如果对皇上的付出心中不满，你应该去和皇上说。”明夷给宜妃指一条明路，却也明白宜妃永远不会认为在明夷和玄烨的关系中，错的一方是玄烨。 宜妃所有的愤怒和妒忌都只会在明夷的面前暴露，绝不可能告诉玄烨。 “我现在和你说的每一字每一句我都敢在皇上的面前说，你敢不敢？”宜妃那么多年肆意张扬，在宫中是个藏不住话，也是一个被玄烨宠坏的人，但在玄烨的面前，宜妃绝不敢把自己的张扬暴露无遗。 质问明夷的话，宜妃一句都不敢在玄烨的面前说起。 “有人愿意为皇上抱不平，我想告诉皇上，你希望我告诉皇上吗？”明夷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并不介意再说多点。 宜妃清晰的感受到明夷隐藏在平静下的期待，明夷认定一切的事情起因是玄烨，出什么事也该让玄烨处理，宜妃现在的确是在为玄烨抱不平，这份心意，明夷一点都不介意让玄烨知道，但是宜妃敢让玄烨知道吗？ 像玄烨那样聪明的人，宜妃都看得出来明夷的心里没有玄烨，难道玄烨不知道？ 一直以来玄烨一清二楚，却执意不肯放开明夷，便意味着一切都是玄烨心甘情愿的，身为帝王的玄烨，不会愿意任何人插手他和明夷的事，宜妃更没有这个资格。 明明是找明夷泄愤的，宜妃却发现随着明夷一句一句平静的陈述那些事实，心中的愤怒越甚。 “我欢喜皇上，我愿意为了皇上付出所有。”似是赌气一般，宜妃大声的和明夷喊。明夷点头道：“嗯。” 并没有否定宜妃的心意，一声回应也只是告诉宜妃，她知道了。 宜妃感受到什么叫做一拳打在棉花上，无论宜妃用什么样的办法，都无法让明夷为之动容，明夷的心硬得像石头一样。 “明夷格格，我们回宫？”在旁边听了半天的林兴，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小心翼翼的询问明夷。 明夷的表现太过平静，却让林兴有种暴风雨欲来的宁静，瑟瑟发抖的希望明夷千万别再和宜妃说下去。 本来也没想和宜妃有什么往来的明夷点点头准备走人，宜妃却突然抓住明夷的手，“你不许走。” 林兴第一反应想掰开宜妃的手，宜妃一脚踹林兴，林兴躲开了，宜妃气愤地道：“我和明夷格格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插手？” “宜妃娘娘，皇上正在乾清宫等着明夷格格。”一直不想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林兴，眼看宜妃被明夷气得不管不顾了，莫可奈何的说出这句话。 “从来只有人等皇上，她凭什么是例外，让皇上等她。”本来就被刺激的不轻的宜妃，再听到林兴的话之后火冒三丈，控诉这样不平等的对待。 “身为皇帝的妃嫔，早该料到只有你们等皇上的机会。从你们进宫开始，你们就已经接受这样呼之而来，喝之则去的局面，现在你和我吵闹不休，难道想让我帮你改变这种局面？”被宜妃拉住的明夷也不挣扎，由她拉着，可是却血淋淋的说出她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宜妃抬头盯着明夷，在消化明夷说出口的话。 “在你和皇上之间并不平等的关系里，你想要得到平等的对待？责任在我吗？”明夷面对鲜活的宜妃，不得不说，怪不得这样的人能得玄烨多年的宠爱，可是，那同她有什么关系？ 现在宜妃显然失宠了，这一切果真就是明夷造成的吗？ 身为帝王喜欢什么人不喜欢什么人，决定权都在玄烨的手上。 宜妃不敢去问玄烨，却来找明夷的麻烦，真以为明夷好欺负？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不会由着你胡搅蛮缠。你放不放手？”林兴虽然竭尽全力想挥开宜妃，抓住明夷的手也不敢太用力，不敢伤了宜妃，尤其不敢让明夷因此受伤。 明夷没有那么多顾忌，让宜妃打的一个措手不及，手被宜妃的握住，明夷没有立刻挣扎，仅仅是想听听宜妃，还有什么话想说。 现在看来宜妃刚说的都已经说完，明夷自然不会再和她拖下去。 “不放，除非你把皇上还给我。”宜妃也不知是不是酒劲上来，竟然和明夷耍起酒疯。 林兴清楚的看到明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种不好的预感，卷席而来，林兴却没胆子阻止明夷做任何事。 “不放是吗？那就好好的抓住，千万别放。”明夷嘴角噙着冷笑地说起，宜妃感受到一种压迫，抬起头看向明夷，下一刻明夷突然拔下发间的簪子，竟然刺向宜妃紧捉她的手，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下一刻宜妃松开，抓住明夷的双手。 明夷手里拿着珠簪，得到这样的结果，心满意足，重新将珠簪插入发中，看着坐在地上显得失魂落魄的宜妃，“不是说喜欢皇上到连性命都不要吗？废一只手而已，怎么就这么快放开我的手了？” 如同一盆冷水迎面向宜妃浇下来，本来惊魂未定的宜妃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那是羞愧的衮。才掷地有声说出对玄烨心意的话，却抵不过本能。 “往后不要在我的面前说起你对皇上的心意，不过如此。”明夷居高临下的扫过宜妃，冷声地说着，宜妃胸口阵阵起伏，显然给气得不轻，可是方才她那样急忙的松开握紧明夷的手，这个时候她还怎么反驳明夷。 林兴默默的给明夷竖起大拇指，瞧瞧明夷的本事，多年来有增无减，杀人于无形，毁人之心智，明夷称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走吧。”解决一个大麻烦，明夷大步流星的朝前清宫的方向走去，后面隐隐传来宜妃的哭声，还有身边伺候的人劝慰的声音，明夷不经意似的扫过林兴一眼，“你是长舌妇吗？” 突然被那么一问的林兴，脑回路一时跟不上明夷，啊的一声不明所以的望向明夷。 明夷拂过手指道：“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你打算告诉皇上吗？” 既然听不懂明夷只能说开了。林兴微微一顿，随后道：“纵然奴才不说，今天的事也会一字不落的传到皇上当中。” “原来长舌妇另有其人。”明夷显得有些可惜的说起，长舌妇之一的林兴坚定不认。 “宫中这么多的妃嫔里，好像还差一个德妃没有正面寻过我的麻烦。其他两位贵妃也好，惠妃荣妃也罢，都已经见识过我的厉害，不会不长眼的挑衅我。宜妃经此一事，往后见到我也会绕道走，是不是觉得我太过嚣张跋扈？”明夷回了紫禁城，有功夫胡思乱想，玄烨身边的这些妃嫔。 争宠之心，妃嫔靠这过日子的，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打倒对方，明夷现在独占鳌头，成为众矢之的，自然多了去的人想找明夷的麻烦。 几乎宫中有资格为难明夷的人，早被明夷拍的老实了，宜妃一直没机会和明夷出手，这一次质问到明夷头上，见识明夷的杀伤力，往后不会再犯。 德妃，当年无意中在宫外见过的一个宫女，谁也想不到她会成为玄烨的妃嫔，有可能会在宜妃之后找上明夷吗？ 问起林兴自己是不是过于嚣张跋扈的明夷，也在衡量谁又会来找她麻烦。 “怎么会，若不是她们来寻明夷格格的麻烦，格格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们一眼，你已经手下留情了。”明夷的所谓嚣张跋扈，只是不给人留脸面罢了，没想过借玄烨的手把她们全都铲除，更没有主动害人的心，嚣不嚣张，跋扈跋扈的，更应该想想到底对谁有实质的伤害吧。 明夷的厉害只在嘴上，得理不饶人。伤人害人的事情明夷从来不做。 “说的一点都没错。”明夷行事的准则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没理由找到明夷的头上，让明夷不痛快，明夷都不反击，那就成包子了。太皇太后从来没想过让明夷当包子，明夷必须不负太皇太后所望。 “紫禁城还是不能久住。”虽然明夷从来不是包子，可是住在紫禁城里人太多，麻烦事同样太多，趁早把太子的案子查清楚，回畅春园去。 林兴默默的把这话记下，寻思一定找个机会告诉玄烨，同样也为玄烨默哀。喜欢谁不好，就喜欢明夷这个无时无刻不在想怎么逃离他的人。 “明夷回来了！”除了一个宜妃，一路上再没遇到别的人，刚进乾清宫的大门，玄烨竟然等在门口，高兴的一下子抱住明夷，所有人都低下头，当做看不见。 没从玄烨的身上闻到酒味，玄烨现在的举动却又不同寻常，明夷被抱着也不挣扎，仅问道：“皇上很高兴？” “是很高兴，因为明夷帮了我一个大忙。”参加宴会之前明夷说的那些话，让玄烨清醒过来，趁着大好的机会，玄烨大赏功臣，奖励出生入死的将士，不难看出宴会上的人满脸的欢喜。 “因此皇上站在这里等着我。”其实玄烨是一个高兴就想要表达出来的人，可是身为皇帝，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要压抑着。这么多年来，不管高兴也好，愤怒也罢，玄烨一直忍着，自己熬着。 终于有一个无论玄烨的喜怒哀乐如何，都不会以此为理由谋划玄烨的明夷出现，让玄烨不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玄烨欢欢喜喜的抱住明夷，同她分享。 “是。想告诉你，也只能告诉你。”不知为什么，从玄烨的这句话里，明夷读出了一种心酸。 身处高位，作为帝王也有诸多无奈。欢喜与否不能表露出来，生怕会成为别人攻击他的方向。 “以后我们都像以前一样的好不好？”玄烨抱着明夷，带着几分哀求，“重新开始，让你难受的事都一笔勾销。” “我尽量。”玄烨要求不算高，像以前一样面对玄烨，对明夷不是特别做不到的事。 “好。”能得明夷一句，尽量玄烨很满足，不再得寸进尺。 “苏嬷嬷还好吗？”玄烨松开了明夷，虽然一样挂心苏茉儿，却有太多的事，让玄烨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去看苏茉儿。 两人携手一同走进乾清宫，明夷点点头道：“挺好的，就是想念皇上了。” 玄烨笑了笑道：“等我忙完，我们再一起去看苏嬷嬷。” 林兴跟在身后瞧着明夷和玄烨总算正常的聊天，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 那么多年针锋相对，看得他们都快吓死，好不容易终于正常，千万别再闹出什么事。 ** 回京的玄烨忙得不可开交，虽然出征在外玄烨一样同朝臣议论政事，朝内的很多事由胤礽亲自主理的，玄烨也得看看胤礽究竟做得怎么样。 胤礽的事说好交给明夷处理，玄烨一早就让林兴往内宫宣旨，任何人都听明夷的调遣，直到查清胤礽之事。 很多人想过胤礽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断定，却怎么都想不到玄烨会把事情交给明夷查查。 既然这件事是在东宫发生的，人虽然已经被关入内狱，明夷让人把宫女提到东宫，正好来到事发之地，同样给胤礽传了一句话，若是早朝完毕，也请胤礽早早的回到东宫，一起对峙当日所发生的事情。 明夷让人传完话，人也抵达东宫。 太子妃虽然定下，胤礽却未成亲，宫中执掌事物的是太子胤礽的乳母张氏。 明夷早就让人传话，此时抵达东宫，张氏积极的前来迎接，“见过明夷格格。” 伺候在胤礽身边多年的人，自然识得明夷，张氏虽然低眉垂眉，这样的人却是赫舍里氏送入宫中值得胤礽信任的人。 “太子醉酒一事闹得朝野沸沸扬扬，我奉皇上旨意特来查查此案。”明夷也不想和人寒暄太多，此来的目的只为查案。“将东宫的规矩同我细细说来，还有当日事发之时跟在太子身边的又是什么人？” 张氏听到明夷吩咐，猛然抬起头看一下明夷，“是不是应该问当日勾引太子的女子？” 明夷听到张氏的话停下脚步道：“你是在教我做事？” “奴婢不敢。”张氏一向知道明夷不好相与，可是拼死也为胤礽证明清白，提出想法，无非希望明夷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上，其实张氏拿不准，究竟明夷会不会站在胤礽这一边。 “格格，平妃和惠妃来了。”明夷这才刚到，没想到外面有人比他还急，人才刚来马上有人急赶慢赶的跟着来了。 平妃是赫舍里氏，也是已故的皇后之妹，十年前进宫，前几年被封为妃，除她之外，另有一个僖妃，是宁贵妃的妹妹，所以如今的宫中妃位有六个了。完全打破了之前四妃的平衡。 明夷没和她见过，但是东宫有任何动静，这位出自赫舍里氏的妃子定然是第一时间赶来，防止明夷会有任何伤害东宫的事情。 “不管是哪位娘娘来，她们来了都让她们进来，不必避讳。”明夷查案又不怕被人盯着不放，因此大方的告诉身边的人，无论任何人进来想来看的只管来看。 丰登马上出去传话，明夷的视线落在张氏的身上，“东宫的规矩你若不清楚，便让清楚的人过来与我细细说起。” 显然对张氏并不算配合的举动，有所不满，目光落在一旁，被派来给明夷撑场面的林兴身上，林兴催促道：“还不速速将宫中的规矩一一道明。” 张氏从看到林兴那一刻起，就知道明夷是为玄烨信任的人，否则断然不会连林兴玄烨都能给明夷。 连声地应下一声是，张氏与明夷细细说起宫中的规矩，明夷问起当日事发之时所在的位置，还有什么样的内侍宫女才能靠近胤礽，细节问得尤其仔细，甚至为了确定，再三与张氏确认。 张氏完全弄不明白明夷到底在干什么，查案的人为何却抓着东宫的规矩不放？ 惠妃与一个年纪二十来岁模样的女子走了进来，同样是妃位的打扮，看起来温婉小意，却透着一股刚韧，正是赫舍里氏出身的平妃。 两个人进来的时候，明夷正让张氏说的仔细眼看两人想要说话，明夷摇了摇头，以动作算是与两人问好，又请她们一道听听。 无论惠妃和平妃为何而来，玄烨信任，把案子交来查办的人是明夷，如果他们想留下听听这个案子，明夷怎么查？最后又有什么样的定论，自然得听明夷的。 “这么说来，能靠近太子的宫女，就那么几个，明显当日事发之日的女子并不属于可以出入太子寝宫的人？”明夷这样问来，张氏连连点头。 “那么人为什么会进到太子的寝宫？”明夷问起细节不容人随便忽悠，张氏显然早有准备，赶紧答道：“此女颇有心计，为了爬上太子爷的床，特意收买当值的宫女，事发之后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背叛太子的宫女自尽身亡了。” 听到这样的话，明夷的目光落在张氏的身上。“自尽身亡了吗？可有验尸？” 面对明夷的追问，张氏微微一顿道：“此等叛主的奴婢死了就死了，奴婢并未禀告。尸体也随之丢到乱葬岗去，无人查验。” “当日谁扔的尸体？让人把当日自尽宫女的尸体找到。再请忤作验尸。”明夷说话，目光落在林兴的身上，林兴明了的应下。 张氏连忙地道：“眼下查看的是太子的事，一个宫女的死活值得格格大费周章吗？” “所以你是想教我做事？”明夷第二次问出这句话，张氏张张嘴想解释，明夷道：“如果你们能够查清事情的真相，就不会拖到现在。皇上让我来查，你们只需要按我的吩咐办事，没有资格质疑我的决定。” 话说的一点都不过分，明夷前来查案，一个代掌东宫的奴才，有什么资格对明夷的吩咐提出质疑？ “东宫中的奴才真是不知规矩。”惠妃在这个时候凉凉的说了一句，随着大阿哥崭露头角，能够让胤礽不好过，甚至抓住胤礽的把柄，也就成为很多人迫不及待要做的事。 “惠妃和平妃无论为何而来，你们可以旁听，我做的事，两位能看，若是想告状或是阻拦，可以去找皇上，眼下却不能多管。如果两位做不到，就请离开。”明夷把丑话说在前头，想来看戏的人，或者是看看明夷是否会有偏袒，明夷无所谓，明夷的规矩，他们都得守。 089章太子的难处 听到明夷的话, 惠妃和平妃都微微一顿，平妃的反应更快，轻声地道：“自然。” 慢了一步的惠妃, 打量明夷半响, 终也道：“好。” “我们去看看事发之处。”明夷已经让人把东宫的规矩说一个遍, 大致记在心上, 该挑的刺也挑完, 林兴去找尸体, 明夷现在要继续查案子, 要准备的事情不少。 “毕竟是太子爷的寝宫。”张氏听到明夷说起案发现场, 面露难色。 “况且事情过去那么久，之前留下的痕迹也被消除的一干二净。”平妃在这个时候插嘴，言外之意也是不同意出入胤礽的寝宫。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 不过查案如果连事发之地都曾不去过，怎么知道听到的话,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明夷才不会随便被人忽悠，太子胤礽的寝宫，她定要去一趟，想从各方的供词中分辨出谁真谁假, 找出一丁点的破绽, 不从细节入手怎么可能？ 明夷看到张是不肯动，冷冷的一笑道：“我不着急, 你不动，等太子下朝之后，我再让太子领路。” 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胤礽, 明夷前来查明事情的真相, 一个两个不说配合也就算了, 还分明想要阻拦，行啊，反正案子什么时候查清楚，明夷也不算着急。 “明夷格格。”张氏没想到明夷根本没想过给谁留颜面，打定主意这件事非请胤礽出面不可。 “关乎太子的案子，的确应该请太子出面。”惠妃一点意见都没有，案子是明夷在查，至于要不要太子胤礽掺和进来，那就是明夷的事，明夷竟然选择让胤礽出来，说说当天发生事情的经过，惠妃求之不得。 明夷很确定惠妃来此的目的了，一是挑刺，二是看看明夷查出什么来，是不是有偏袒胤礽的举措。 听到明夷不留情面的挑东宫的错处，惠妃定然是配合的。 平妃微蹙眉头，眼神往张氏的身上落定，此人是胤礽的乳母，在宫里算是有头有脸的人，谁看到她都得给胤礽三分面，明夷没有这样的顾忌，公事公办的态度，让人挑不出错。 “也罢，你一个奴才做不了主，那就等太子回来之后再说。”明夷说完话，人往殿外走去，惠妃正看着好戏，明夷就要走的态度让惠妃捉摸不透，赶紧追问道：“这是不查了吗？” “奴才始终是奴才，我们不想叨扰太子，这才让奴才来回话，如今看来这个案子想查个水落石出，还得靠太子。两位娘娘要是不介意，就随我一道出去喝杯茶等着太子。”明夷一点不见外的态度更像一个主人。 “有何不可？”平妃含笑地答应下。 又被平妃抢了先的惠妃也点头道：“当如是。案子既然和太子有关，也该等太子回来再问。” 明夷踏着花盆底鞋往正殿走去，张氏敢赶人吗？借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 恭敬让人给明夷她们上茶，东宫内的情况也一五一十的传达到胤礽耳中，好让胤礽有个准备。 “太子妃早已定下，皇上也不知怎么想的，直到现在也没让太子娶太子妃进门，以至于东宫被一个奴才掌管。连个规矩都不懂。”上座明夷不坐，平妃和惠妃也都和明夷坐在对面，一坐下惠妃便说出今日所见，自然也表现出不悦。 明夷端起茶呷了一口，且当作听不见，平妃接话，“皇上对太子寄予厚望，太子妃也当好生教导，因而有意推迟太子的婚事，为的都是太子。” 一个想踩太子，一个想捧太子，各怀心思，针锋相对的时候视线没有离开过明夷。 明夷笑了笑，且听她们说她们的，并不插嘴。 “再拖下去，太子年纪不小了。三阿哥和四阿哥都准备择福晋了。荣妃最近正为此事忙活。”惠妃说起旁人的事，也是想从明夷这里打听到一些她们都不知道的事。 惠妃这抛砖引玉的手段，明夷怎么可能随意上钩？自顾自的喝茶，把玩手中的茶杯，就好像这茶杯是这世上最难得一见的珍宝，爱不释手。 “皇上自有分寸。”比起惠妃，平妃显得沉稳，虽然年纪比惠妃小许多，却不紧不慢的接话，事事都以皇上为先的态度。 “明夷格格想选个什么样的儿媳？”一直没办法让明夷接话，惠妃唯有单刀直入。 她就不信都问到明夷头上了，明夷还能一直不接话。 “胤禛喜欢就行。”这样的选择标准，明夷没有什么避讳。 无论惠妃还是平妃听到明夷的话，满目都是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怎么听来都不觉得这是正常的额娘会对孩子的妻子有的要求。 明夷本来也不是正常的额娘，不正常的要求反倒正常。 “这娶妻娶贤，若我们这些当额娘的不帮孩子把好关，让那些狐媚子将孩子拢了去，岂不是离心离德。”惠妃用过来人的身份劝说，明夷一定要谨慎小心，千万别不拿这些事当回事。 “娶妻是跟他过一辈子的人，又不是跟我过一辈子，他高兴就成，所谓离心离德，原本孩子生下注定要离开父母，急于把孩子拴在身边，只会适得其反，我不曾为胤禛费心多少，也不要求他要事事听我的。”明夷的想法和眼前的两位有着天渊之别，想听明夷对胤禛的定位，明夷可以坦然告诉她们。 平妃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诧异，明夷说起胤禛时的神态，那样完全任由胤禛选择的态度，真不像一个母亲。 惠妃怎么也想不到明夷会这么异于常人？脸上一僵，“四阿哥难道不孝顺？” 这下平妃警告的眼神扫过惠妃，说出这样的话来，真当天下的人都蠢。 “什么孝顺？什么不孝顺？惠妃，你是在质疑皇上教导出来的儿子是个不孝顺的人？”明夷一直没有警告惠妃，反倒让惠妃得寸进尺，让明夷亲口说出胤禛不孝顺的话，存的究竟是个什么心，明夷怎么可能不懂？ 惠妃在明夷抬眼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都当祖母的人了，到现在你依然管不住自己的嘴，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惠妃跟随在玄烨身边多年，按理来说生下如今的大阿哥，也是独一份的人，却有一个最大的缺点，管不住嘴，脑子也不好使。 被明夷质问，惠妃的脸上闪过尴尬。平妃低下头，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勾心斗角的事，在我面前最好少用，你们怎么争怎么斗，是你的事，我的个性，惠妃难道直到现在都不清楚？”从来不肯吃亏的明夷，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及时的反击，惠妃来到东宫的原因是什么，明夷不管，想给明夷下套，顺便坑一记胤禛绝无可能。 “自然不是。”惠妃一直知道明夷的厉害，这么多年过去，玄烨对明夷怎么样，她们这些早年就跟随在玄烨身边的人，再清楚不过。 别说当年明夷尚且年轻，惠妃都斗不过，眼下的明夷，无论是在朝堂百姓，乃至蒙古都有自己的影响力，更不是惠妃可以应对的人。 得罪明夷就等于为自己招来一个祸害，惠妃绝无可能为自己树立如此大敌。 “你方才的话只是失言？”惠妃否认了，明夷更要问清楚。 “只是失言。”明夷给惠妃一个台阶，惠妃自然赶紧顺势而下。 明夷犀利的眼神落在惠妃的身上，让惠妃的神经不由自主的绷紧，明夷的语调不紧不慢地道：“不会再有下一次。” 明夷给过惠妃一次机会，但绝不允许再有下一次。警告一次就够了。 “是。”因为太久没有和明夷打交道，以至于让惠妃以为明夷是宫里那些好对付的人。却忘了明夷在她们之中根本连遮掩都不需要，甚至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姿态，就压得她们升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 “太子回宫了。”惠妃联联和明夷告罪，希望这件事就此掀过，门外传来禀告的声音，太子胤礽回来了。 颇得圣宠，又得朝臣推崇的太子，自然是意气风发的，胤礽行来，第一个与明夷见礼，“明夷姑姑。惠妃娘娘，平妃娘娘。” 明夷都站起来，惠妃和平妃自然也跟着一并起身，对于胤礽见礼，也都颔首回之。 “太子辛苦，只是此事皇上交给我查查，一应之事，望请太子配合，尽早将案情查个水落石出。”明夷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胤礽早就知道明夷的个性，也没想过请明夷帮忙，因此恭敬道：“该让孤配合的，姑姑只管说。” “那就请太子细细说起那日案发的经过，事无巨细。说完之后，请太子带我们走一趟当日事发之地。”明夷的条件一股脑全倒出来，落在胤礽的耳朵里，饶是早有准备，依然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那日之事早有口供，还需要问起太子吗？”平妃小声的询问，明夷一笑道：“不介意的话，太子可以多说几遍。” 平妃立刻闭嘴！明夷问起胤礽事发的经过定然不是随口一问的，既说了可以多说几次，难道是想从口供中找出破绽？ 想到这个可能，平妃不由自主的握紧手。明夷之名，平妃早已闻之久矣，但从未与明夷有过交往，玄烨选择让明夷查明此案，而不是直接让大理寺或是御史台插手，大抵也是怕万一查出来案子同胤礽真有关系，事情可就不一般了。 “姑姑竟然让我说，我自然配合姑姑。事发的经过是这样的......”胤礽配合无比的同明夷说起当天晚上事情的经过，平妃和惠妃同样专心致志的听着，同时注意明夷的神色。 明夷专心致志的听胤礽讲话，还会提出一些问题，更将胤礽的反应全都收入眼中，问了两次之后，明夷同胤礽轻声道：“若不介意，请太子带我去一趟事发之地。” 要去胤礽的寝殿，这样的要求认真说起来不算离谱，为了查明案子，怎么样都不为过。 “请。”胤礽比任何人都迫切想要证明他的清白，别的人来查这个案子，胤礽还有担心，从听说由明夷接手的那一刻起，胤礽心中的大石落下一半，现在只看明夷究竟要怎么查案。 直到现在为止，胤礽都拿不准明夷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并不妨碍胤礽尽所能的的配合。 事发之地正好是胤礽的正殿，里面的守卫森严，看得出来出了这桩事后，胤礽心有余悸，所以让人加强防备。 若是明夷一个人出入胤礽这个太子的寝殿或许也得避讳一二，有了惠妃和平妃作陪，明夷大大方方的在胤礽的寝殿转了一圈，“屋内的摆设是否和当日一样？” “一样的。所有的物件都一样。”胤礽仔细想一想才回答，明夷笑了笑，吩咐道：“将状告太子的宫女带上来。” 说了那么久，一直没把原告带上来，眼下，明夷准备好。 “太子介意和宫女对质吗？”明夷没有要退出去的意思，反而就想在这里把案子解决，同时也问起胤礽的态度，幽幽地道：“对质是最好还原事情经过的办法，太子如愿意配合，想必马上就能水落石出，有惠妃和平妃两位娘娘为太子见证，也不用别人了。” “好。”胤礽掷地有声的回答，太多的人给胤礽出主意，直到现在为止事情都没能解决，胤礽不胜其扰，因此毫不犹豫地决定按明夷说的办。 很快一个面容憔悴的宫女被带上来，又是在胤礽的寝殿之内，明夷含笑的问道：“你竟然说是太子强迫于你，那便将当日发生的经过再次和我们说说。” 宫女披头散发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听到明夷的话，问道：“你是何人？” “明夷。你的案子皇上交给我来查查，有什么话你尽可畅所欲言。”明夷自报家门，宫女微微一顿，随后朝明夷郑重的磕头道：“明夷格格，奴婢，奴婢有心仪的人，而且婚期早已定下，若不是太子强，如今，如今我们已经成婚。太子无德，请明夷格格查查。” 胤礽额头的青筋跳动着，想说话却隐忍着，明夷道：“那你同我说说那日发生的事。” “明夷格格，若是换了你，你会愿意回忆那如同噩梦的一天吗？”宫女泣不成声的说话，明夷不为所动的道：“如果要证明我的清白，要将伤害我的人绳之以法，无论怎么样的噩梦，我都愿意重复的告诉这天下人，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宫女，绝对想不到明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明夷。 “怎么？难道你已经把这场噩梦忘得一干二净了？”明夷不管宫女为什么一来就装可怜，甚至不愿意过多提起那天发生的事。 站在明夷的立场，必须拿到双方的供词，从中找出共同点和不同点，这是在两者没有办法提出真正的证据证明对方说的是真的，可以找到有效的办法。 “奴婢永远都忘不掉。”宫女一把抹过脸上的泪，满怀怨恨的望向胤礽，胤礽握紧拳头，一直都在忍着。 “那就说说看。事无巨细，一样样的说。”这点要求和之前对胤礽时一样，胤礽将希望寄托在明夷的身上，因此直到现在都一言不发。 “想定太子的罪，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你得用供词说服我。”明夷带着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胤礽定罪。 宫女抬起头，明夷的神情晦暗不明，根本无法辨别明夷究竟在想什么。 可是事情拖了那么久，现在玄烨让人来查问，证明明夷对这件事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那晚，奴婢只是代姐妹芯儿前来给太子送茶，因芯儿是太子的近身宫女，突然不适，又找不到其他大宫女帮忙，奴婢与之交好，芯儿思来想去寻上奴婢，奴婢想不过是送个茶罢了，便答应了。不料端茶进来，太子见奴婢眼生，便问起奴婢来，奴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相告，太子，太子却突然将奴婢拉上榻，奴婢挣扎了，可是不管奴婢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提起那天发生的事，宫女泣不成声的伏倒在地，泪水不断的滑落，惠妃道：“不想太子竟是这样的人。” 小声的一句嘀咕，明夷当听不见，“你进来的时候太子身边无人？当时太子在干什么？” 宫女没有想到明夷会问起这个问题，哭泣的声音一顿，一时没有回答问题。 “啊，不必多说，太子也在，不如你们实地还原当日发生的事如何？”明夷提出这样的意思，在场的人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明夷。 “奴婢，奴婢不愿意。”可是宫女却第一个提出反对，一开始或许不同意的胤礽在听到宫女不愿意之后，反而道：“听姑姑的。” “看看，太子都答应了，你为什么不肯呢？难道你在说谎？”明夷挑起眉头，辨不清喜怒的询问。 宫女连忙摇头道：“奴婢没有撒谎，奴婢真的没有撒谎。” “我在等你证明你说的都是实话。”明夷在一旁的凳子坐下，意示胤礽可以开始了。 “失礼了。”胤礽朝明夷和惠妃平妃作揖，在一旁榻前的圆桌坐下，吩咐他的随身太监道：“取那日我看的游记来。还有那是当值的，让他们按那日的位置站好。” 完全配合明夷要还原那日的事，心中无愧的人，自然坦荡。 一应都准备妥当，就差宫女一人，宫女再想否认，可是这个时候根本由不得她。 “啊，对了，那日你既然是来送茶的，送的是什么茶？”明夷没有给宫女多想的机会，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不如太子和你各自写下当日的茶名。”眼看宫女和胤礽都想回答，明夷倒是不紧不慢的提出另一个要求。 “奴婢不识字。”宫女急忙的告诉明夷，明夷冲一旁的无枝使了眼色，无枝立刻站出来，“你可以同我耳语。” 完全不给宫女任何的机会，人走到宫女的面前，挡住宫女和胤礽的视线，胤礽的人取了纸笔递到胤礽的手里，胤礽写好了，恭敬地给明夷递过去。 明夷拿在手上，清楚的看到上面写着碧螺春三个字，望向无枝，无枝道：“大红袍。” 低头一笑倒是惠妃，完全不解的问道：“问茶名能证明什么？” “他并不是太子身边的大宫女，换句话来说，给太子准备什么茶并不是由她决定的，东宫被查的人之前留下的口供很清晰的写着碧螺春三个字。”接手案子明夷自然得把案子从头到尾研究个遍，所有人的供词，每一个细节，明夷都仔仔细细的记下。 细节决定胜负，永远不要小看这些小事。 “只有心怀不轨的人或者是做贼心虚的人，才会连自己端的什么茶都不知道，大红袍和碧螺春的气味截然不同，唯心思不在茶上的人才会根本不顾手中拿的是什么。这是你暴露的第一个疑点，或者，你是不记得茶了，所以随口一说。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接下来如果你能证明你之前说的都是真话，我还可以相信你。”明夷分析对面的宫女，同时也在提醒她还有机会。 双方当日经历事情的人都在现场，想还原并不是难事。 已经犯下第一个错的宫女，现在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用其他事向明夷证明她确实是受害者。 纵然有很多理由可以告诉明夷，她并不愿意配合还原当天发生的事，这个时候，宫女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更多是骑虎难下。 “明夷格格，若是奴婢不愿意配合呢？”宫女显然也有些脑子，意识到随着越来越多的表现，也让自己陷入泥潭之中。 “那也没关系，我一样可以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当日你说请你帮忙当值的宫女，她的尸体应该找到了。”明夷的目光看向门口，林兴走了进来，明夷勾起嘴角问，“你说她是自尽身亡或是他杀，或者，不仅仅是一批人想要她的命。” 说到最后，明夷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张氏身上。 总有些自作聪明的人认为天下间就她一个聪明人，反倒把自己推入泥潭中。 张氏低眉垂目地站在胤礽的身后，感受到明夷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把头低下。 林兴小步的走过来，“死去的宫女已经找到，正好在乱站岗碰到一个人。” 话说到这里看向宫女，明夷点点头道：“把人带进来。有人不配合，我们现在看来无法从当天发生的事找出破绽，那就只能换一个办法。” 听起来明夷好像已经放弃让宫女和胤礽对峙，胤礽方才心中升起欢喜，以为明夷能帮到自己证明清白，没想到突然之间明夷好像放弃了。 结果又听到明夷说出这样的话来，胤礽的心从天到地来回旋转，或者更应该说全部情绪都被明夷牢牢的左右着。 林兴招手，有两个人押着一个青年走进来，进来的那一个青年的视线，第一个落在宫女的身上，却又很快的转移开来，生怕被人发现。 “此人做了什么？”明夷询问，能让林兴把人领过来，定然是因为此人做了什么让林兴觉得不妥当的事。 林兴回答道：“我们去找尸体，他也去找尸体，更是为了毁尸灭迹。” 正是因为有此人帮忙找尸体在先，因此他们才能更快的找到尸体。 明夷示意林兴继续说下去，这么长的时间里，林兴肯定查出不少东西来。 “奴才命人查查此人的身份，这才知道这位竟然就是她的未婚夫。”林兴继续将这个消息丢出来，把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得不轻。 惠妃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道：“这是都齐全了。”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往惠妃的身上扫过，随后又极快收回，明夷道：“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 “你们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任何话。若不是有人故意陷害，太子怎么有可能强迫得了我的未婚妻，冤有头债有主，谁造就这桩事的人，我就找她报仇有何不同？”没有等林兴回答，青年已经急切的表现出所有他做的一切，仅仅是为泄愤。 明夷笑了笑，林兴不为所动的道：“很难得，奴才在现场还发现了另一具尸体。他的兄长。” 视线落在青年的身上，无声的提醒青年自己做过的事，可不仅仅是这么一桩。 “人刚死不久，尸体和杀人用的刀都找到了，虽然没有人看见，但他的身上有新鲜的血迹。”随着林兴的话音落下，众人打量青年身上，果然发现有血迹。 “发生了新命案，奴才特意派人去他们家里上上下下查问了个遍，这才知道原来一开始和他定亲的人是当哥哥的，后来却是他们两人情愫暗生不得不临时改变定亲人选。”林兴做事算是靠谱，一五一十的和明夷说明。 “若是当哥哥的被弟弟所杀，原因是什么？”明夷听到这里，对于其中的爱恨纠葛有些好奇，望向宫女道：“因为你？” “请明夷格格慎言。奴婢这些日子被关在慎行司，根本出不去，外面的事奴婢一概不知。”宫女一听明夷要把新的罪名扣到自己的头上，连忙否认。 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被关在牢里，谁都见不到，无论外面再生什么变故，都不可能和她有关系。 林兴感受到明夷落在身上的目光，连忙地道：“奴才已经彻查，在这期间，此人曾经打扮成侍卫进入过慎行司。” 此话落下宫女纵然有再多的狡辩，这个时候也没办法再说。 “当日收受贿赂的侍卫，奴才已经将人拿下，随时可以对峙。”按理来说，一个构陷太子的宫女应该时时刻刻有人盯着的，但宫女和未婚夫行事算是谨慎，前期两人根本没有任何往来，却在这几天，终于有了实际的往来。 但是因为前期一直盯紧，都没人来看过宫女，让所有人都松懈了，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竟然有人浑水摸鱼。 可是林兴竟然在宫外找尸体的时候碰上此人，又怎么可能轻易认定只是一番巧合。 “没想到找一具尸体还能有这样意外的收获。”明夷将所有人心中的感慨说了出来，无论是宫女还是青年，虽然看着面色平静，眼中却闪过懊恼。 千算万算也没人算到玄烨会把事情交给明夷查明，明夷更不一味的把注意力集中在太子和宫女身上，反而想从侧面查清事情真相。 “我看你们应该有很多话想说，要给你们机会好好的说说吗？”明夷如此询问，两人同时都不作声，明夷也不着急，“他们不说话，便当他们不想，把他们关押起来，分开关。” “姑姑。”胤礽一听明夷要把人关起来，而不打算继续询问，有些心急的站起来唤一声。 “不必心急，这件事我自有章程，清者自清，既然你没有做过的事，无论怎么查，你又何惧之有？”明夷话语中带着安抚，无非是希望胤礽莫将事情看得太重。 “难道你当真做下如此强迫女子之事？”眼看胤礽想要解释明夷，反倒提出这样的疑问，胤礽连忙道：“孤绝没有。” “带人走。”话至于此，无需再说，明夷吩咐林兴把两个人带走，从现在开始交给明夷来处理。 林兴是玄烨派来帮明夷处理事情的人，眼下明夷有所吩咐，立刻按明夷吩咐将人押下。 “今天问爱的细节，还希望两位娘娘不要对外透露半句。若是我在外面听到零星半点相关的话，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两位。”明夷有言在先，面带微笑地扫过惠妃和平妃，两人连忙点头，“这是自然。” “告辞了。”明夷该说的话说完，并不打算久留。从胤礽颔首，这便离开。 是明夷一开始咄咄逼人，而且都从细节处入手，总给人一种可以马上查清案子的感觉。 然而明夷却又突然收手，没有在逼问宫女和胤礽对峙，甚至分明已经抓到宫女的未婚夫，而且两人明显在宫女被关入大牢之前有过往来，那么明显的破绽可以下手，明夷却突然收手，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林兴带人把宫女和青年押下，跟在明夷的身后，林兴等着明夷吩咐其他事宜。 “以严刑逼供不能服众，今天的事情还有这个人落入我们的手中，隐晦的把消息散播出去。”明夷同林兴轻声耳语，林兴可记得刚才明夷特意吩咐惠妃和平妃，绝对不能把今天的细节透露出去。 一个转身明夷却吩咐林兴把细节透露出去，明夷就是想引蛇出洞吗？ “至于这两个人，想要他们的口供都不用严刑逼供，你只要这样......”明夷知道林兴的心里有很多疑问，不过都不是明夷主要的目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明夷既然不查下去，自然要等待收获。 林兴马上明白了，明夷又叮嘱一声道：“消息散布出去一定要派人严密把守，一应吃穿用度必须十二分小心，绝对不能让人有机可乘。” 想查明真相的办法有千百种，明夷现在打算用另外的方法。 林兴自是明白明夷话中的意思，无非是指有人暗中出手。 明夷把事情查到现在，很显然的看出明夷是个谨慎的人。从细节处入手这样的人总能从没有破绽之中找出破绽。 如果不是宫女敏锐的察觉明夷的意图，或许在和胤礽的场景还原中已经完全暴露了。 但是无论宫女因为什么原因不愿意配合明夷，除非明夷以严刑逼供，否则宫女不肯说实话，案子就僵持不下。 一旦明夷以严刑逼供就会落人口舌，道明夷偏袒于胤礽。案子被人一拉一扯，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人在意真相都不一定了。 明夷既然插手这件事，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个案子里挑出她半点的毛病。 交代完林兴该办的事，明夷回到乾清宫，玄烨下朝回来，见明夷回来面带笑容的询问，“如何？” “尚未查明，但也快了。现在就看谁往下跳。”明夷在玄烨的面前并不避讳说出她的布局，谁能往明夷的套下跳，就要看谁做贼心虚。 “那就好！”细节的事情，玄烨也不追问，等到明夷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自然有他知道的时候。 不过明夷的眼神往玄烨的身上瞟，玄烨注意到，不解地问，“怎么了？” 明夷问道：“皇上不曾教过太子洁身自好，千万不可落人口舌？” 纯粹好奇的问问，不过心中也有自己的答案。要说在女色上玄烨难道就曾自制过？看看他宫里有多少的女人，挂得上号挂不上号的少了吗？ 其身不正何以教人？纵然那是他儿子，真要说一套做一套，谁能服你？ “是我问错了。”想到这一点，明夷马上收回自己说过的话，玄烨正想回答，结果明夷已经不需要他的答案，人也起身往隔壁的房间走去，玄烨还有奏折要批阅，没有跟进去却也记在心上。 胤禛在读书，这个时候下课回来，前来与玄烨和明夷请安，玄烨考了胤禛几个问题，随后便让人打发了。 胤禛即去见明夷，明夷正在写着什么，进来的胤禛见到七巧玲珑，做着噤声的动作，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便看到明夷在纸上写的太子、宫女、幕后黑手之类的字。 看得胤禛微微一愣，明夷也把所有的关系陈列在纸上，抬眼看到胤禛站在旁边，“有何感想？” “额娘提醒孩儿务必洁身自好，果然能省麻烦无数。”胤礽在这件事上，无论是有没有强迫宫女，却都犯了一个大忌，就是好女色。 本来宫中伺候的宫女都是奴婢，怎么处置都是主子说了算，可是胤礽身边并非没有伺候的女子，日常那些心甘情愿跟他的人，胤礽看不上，非要和一个宫女明摆着别有用心的宫女在一起，难道不是胤礽的问题？ “人要懂得自制。”明夷一直认为能够控制自己的人最是难得。无论是吃穿用度或者是生理的需求，这些，都会成为别人攻击弱点。 “你和太子亲近吗？”明夷想起另一个问题，转头望着胤禛问，胤禛道：“多有往来，毕竟那是太子。” 明夷问的是亲近与否，胤禛答的却是往来。 两者的关系，明夷当然不可能不懂，“注意分寸。太子往后就女色的事情上，不定要栽多少跟头，你少掺和。” 莫要以为这一回的事情能给胤礽长记性，有位当父亲的不能以身作则，便要求不到儿子洁身自好，可是皇帝和太子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这一点胤礽可懂？ 按明夷对胤礽的了解，这些都可以确定，胤礽定然不会区分。 不懂得太子和皇帝之间的差别在哪里，事事效仿皇帝，长此以往一定出事。 “是。”明夷的叮嘱，同样让一直保持和胤礽有一定距离的胤禛答应下。 很多事情从细节就能看出端倪来，胤禛回宫这么多年和那么多兄弟一起读书，识字。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而太子一直以来都觉得他已经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和他们这些兄弟有着天渊之别。 这种差别不仅仅是胤礽自己有的想法，也是玄烨一直告诉他们的。 正常来说，皇帝想让太子和其他皇子有所区分，本不是什么不应该的事。偏偏皇帝只说区别却没有说起责任，最要命的是并没有说清楚皇帝和太子之间的差别。 未来的皇帝和现在的皇帝，在没有成为皇帝之前的儿子难道不是臣子吗？ 但是看看胤礽现在事事向玄烨学习，学的和玄烨一样的行事作风，为的是将来能够做好一个皇帝，却忘了他现在并没有成为大清的皇帝，如此情况之下，将来的皇帝在现在的皇帝面前摆未来皇帝的架子，对玄烨来说又是怎么样的冲击？ 明夷并没有忘记，玄烨在生病的时候胤礽前去军营探望，那个时候胤礽的表现在玄烨的心里留下了疙瘩，别以为玄烨顾及太子的面子，没有当众发作，这件事就算过去。 恰恰相反，有些事记在心上，没有当场发作出来，反而证明这件事让人记得更加牢固。 将来，胤礽没有再犯错也就罢了，若是再有同样触及玄烨底线的事情，天长日久，积累无法宣泄的不满，最后一定会成为一颗定时炸｜弹，足以要胤礽命的定时炸｜弹。 “格格，有动静了。”玄烨的性子明夷猜得八九不离十，正为难着，丰登前来禀告，明夷一下子回过神来。 090章众妃问明夷 所谓的有动静, 自然就是明夷让林兴准备的局，有人往里跳了。 “派人牢牢的盯着。”明夷得知有人行动不算意外，今天在东宫她表现出的咄咄逼人, 而且从细节入手多少人心中难安, 尤其是那一开始动手的人。 没有人查理此案的时候, 所有人都在搅浑水。毕竟胤礽作为太子, 很多人巴不得把他拉下马。 太子之位, 未来的皇帝多少人蠢蠢欲动。 更别说还有别有用心的人, 那么多的人, 没有一个会轻易让胤礽顺顺当当的继任皇帝。 “林公公已经派人牢牢的盯住, 按格格说的，无论他们做什么，只要不损及那两人的性命都由他们。”明夷当时在东宫退了一步, 没有再揪着事情不放，非要把案子马上查清楚的态度, 有人松了一口气，也有人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看到有人蠢蠢欲动，迫不及待的就摸清楚明夷究竟把人安排在哪里，足以证明明夷退一步的结果, 出乎人意料的好。 “没准备的也要及时准备起来。”明夷要查清事情的真相, 弄清楚胤礽究竟有没有强迫于人，至于幕后的人, 引出来还是让玄烨自己处理吧。 丰登立刻应下，这样的事做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表面看来明夷根本不把带回来的两个人当回事，尤其再没有让任何人查查其他的事情。 可是这样暴风雨前的宁静却分外让人不安。 明夷没有让人把宫女和青年关注慎行司, 反而找了一处宫殿, 把他们关押起来, 各居一处，实际上明夷却让人把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告诉对方。 无论事情如何，失去清白的女子，绝对不可能在男人的心里没有一丁点的疙瘩，一点点的不满，随着不断的扩大，最后绝对能够成为摧毁他们信任的关键的。 等到夜幕降临，安静的宫殿随着灯火的熄灭，一阵阵阴风吹来，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出现在他们各自的宫殿内，浑身是血的人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声声的喊着，“还我命来。” “什么人在那装神弄鬼，赶紧出来。”可是原以为这样的办法能够吓唬人，却收到一声呵斥。 下一刻，本来在不远处的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脸贴着脸冰冷的触觉，修长的指甲，“装神弄鬼。我要你的命。” “你休想。”突然靠近的鬼脸让他不由自主的发颤，尤其是那冰冷的气息，根本不是活人所拥有的。 一开始的自信，在这一刻分崩瓦解，“你杀了我，为了一个女人，你杀了我，现在我要你偿命。” “不。”血盆大口朝他张开，下一刻就要朝他咬过去，挣扎的想要把人推开，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死亡的恐惧让人失去理智，“不是我杀的你，不是我杀的你，要找你找她去。如果不是你想向朝廷揭发我们，你就不会死。” “你们做的那些事以为能够瞒天过海，真当这世上的人都是蠢货。”不屑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本来贴近他的鬼脸，突然之间又不见了。 如此鬼魅的身法，人怎么可能做得到？不相信鬼的人，这个时候已经浑身发颤。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只要我们不说，其他的事，自有人安排。你为什么非不听劝，非要搅和进这些事。”想不明白的青年，大声的朝屋里，不知存在何处的人叫唤。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说不是你想杀我，那你告诉我究竟是谁让我死？”鬼魅的声音再一次传荡在空中，青年迟疑了，而消失的鬼魅突然靠近，“不说那就是你，是你杀的我，是你要想要我死，我要让你和我一起下地狱。” 修长的手再一次伸过来，青年惊恐的大喊道：“是内务府总管。冤有头债有主，你想报仇就去找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本来熄灭的灯一下子亮起来。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披头散发，浑身是血，正是方才他看到的以为是鬼魂的人。 门也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明夷和玄烨走了进来，玄烨的眼中闪过冷意，“果然是一出好戏。” 已经脱口而出把那幕后指使的人说出口的青年，在看到一身明黄的玄烨时，马上意识到站在对面的究竟是谁，突然的就跪下了，战战兢兢的唤道：“皇上。” “所有的事最好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否则......”玄烨的字典里没有严刑逼供不可靠这回事，而且玄烨既然出手，又有什么人敢置喙。 “究竟太子和你未婚妻的事，是太子强迫还是你的未婚妻勾|引？这是我的问题。”明夷负责查的就是太子和宫女之事的真相，没理由牵扯出幕后之人，就不需要现在查实这件事。 青年跪在地上，没有立刻回答明夷的问题，明夷低头一笑，“你不说，难道觉得我有办法让你说真话，就没办法让她也说真话？” 随着明夷的话音落下，在不远处的宫殿突然传出一阵尖叫声，“不是我杀你，不是我杀你，是太子的乳母张氏，要杀人要报仇，你去找她。” 屋中宫女不断的挥动双手，想让对面的人离她远一点，不是她杀的人，不是她动的手。 “若不是你算计我，我怎么会死，一切的罪过都是因你而起，你勾|引太子更构陷于我，我要让你偿命。”充满怨恨的声音，几乎要把宫女淹没，宫女害怕恐惧的摆手，“我只是奉命行事，是有人要害太子，是有人想要你死，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你。” 这样的话音落下，所有人要达到的目的都达到，装神弄鬼也到此结束。 话说出一半，另一半纵然在想否认，有那么多人亲耳听到，再有旁的人说出更能证明胤礽清白的话，将功赎罪或者能逃过一死，再想为指使他们的人开脱，怎么可能？ 明夷用一天一夜的时间查明真相，证明太子胤礽的清白。 接下来的事就是玄烨该考虑的事，毕竟从他们的供词中听得出来，背后指使的人出自内务府。 早在很早之前，明夷就提醒过玄烨内务府有问题，可是玄烨一直放着不管。现在好了，也不知太子怎么得罪内务府的人，让内务府的人大费周章的布下此局，分明是要毁了胤礽。 现在看来内务府的事，不管玄烨想不想现在出手都必须出手，随着事情的落幕，必然会传到胤礽的耳朵里。 一个差点毁了自己，更为他的人生划上污点的人，换了是谁都不可能轻易饶过。 一开始着急证明自己清白的人，在证明清白之后，发觉有人对自己不利，必然要讨个公道。 案子一定会再查下去，更会搅得风云四起。 朝堂一时间变得分外热闹，各执一词，有为胤礽讨公道的人也有迫不及待，落井下石的人。 玄烨不发一言在这个时候留着他们吵，留着他们闹，私下里该让人查的玄烨早让人去查。 比起打嘴炮来，自然是握住真凭实据，甚至将真正所谓幕后的人揪出来更要紧。 一个小小的内务府总管胆敢陷害太子，布下这么大的局，虽然内务府总管的理由十分充足，却不意味着玄烨会轻易相信。 抽丝剥茧的去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玄烨的意思很明确，不管查到谁的身上，这件事必须要查到底。 今天他们敢构陷太子，将来有一天是不是也会算计到玄烨的身上？ 胆大妄为的奴才，玄烨如果不找出来，怎么可能安心？ 查到内务府总管之后的事不归明夷管，玄烨之后没和明夷提起，明夷也从来不问。 陪了苏茉儿几日明夷便打算回畅春园，玄烨却同明夷哀求道：“内务府的事帮我整顿如何？” “皇上在说笑？”和玄烨说出要回畅春园的明夷被玄烨砸下来的消息惊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玄烨。 让明夷去整顿内务府，听起来太不靠谱。 “先前你和我说内务府有很多问题，竟然有很多问题，我想让你指出来并且纠正。难道明夷只能发现问题，没办法解决问题 。”玄烨使出激将法，明夷却不能接受玄烨这样的说辞。 “内务府没有问题？”不答反问，明夷更要确定玄烨有没有发现内务府的问题。 “有。但是到现在为止，我都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明夷你有好的办法吗？”玄烨自问没能找到根治的办法，因此将希望寄托在明夷的身上？ 明夷审视的盯着玄烨，玄烨面带笑容，“如果明夷也说没办法，那我不强人所难。” 的确，玄烨是用激将法，明夷算不上好强的人，但却并不喜欢事情没做便定义做不了做不好。 明夷没有去做的事，让她认一句做不了，明夷也不愿意。 玄烨抓住明夷性格中好强不愿意轻易认输的一面，一步一步把明夷逼向他想让明夷走的位置，皇帝的心计正是如此。 “如果让我整顿内务府，那么从现在开始，内务府的一切任何人不得插手，也包括皇上。如果皇上不能袖手旁观，任我出手，现在就可以把你刚刚的话收回去。”纵然不是好强的人，却是一个不服输的人，更不想轻易对事情下定论。 明夷一向发现问题便要解决问题，明夷一直是这样的人。虽然清楚内务府的事情，按理不该由明夷插手，可是玄烨既然承认他无法解决问题，明夷更想去试试。 “自然就好像胤礽的事情一样，我竟然托付给你，一定支持你做任何事，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内务府的奴才，勾心斗角自成一体，玄烨想出手，但是想过无数的办法，终究无法确定这样的办法能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况且玄烨身边的人都和内务府的人有所联姻，就算想要改制，这些人怎么阳奉阴违，最后糊弄玄烨都有可能。 倒不如让明夷出手，明夷眼里不揉沙子，况且聪慧另辟蹊径。她去，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必顾及任何人的面子，最后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内务府就拜托你了。”玄烨郑重的托付，纵然对明夷用了小心思，激将法，但不能否认玄烨希望明夷出手。 明夷已经把条件提出，玄烨都答应下了，明夷也不能再推脱。“皇上竟然想让我搅动风云，我就如皇上所愿。” 认识明夷那么多年的玄烨，早该知道明夷不是个安分的人。还放明夷出去搅动风云，有什么后果，只能是玄烨自己承担。 “不是我要整顿，无论出什么事，我在后面为你撑腰，你只管放手去做。”明夷的为人玄烨信得过，最终能选择明夷出手，何尝不是因为这桩事，或许唯有明夷能彻彻底底的办好。 “这样一来，你暂时还是留在紫禁城。”玄烨也知道明夷有心回畅春园，正好用内务府的是拖住明夷，能让明夷多留在紫禁城，玄烨也不至于见不到明夷。 实在是离开京城多日，太多的事情要忙活，玄烨没有处理，完全没办法往畅春园去。 “果然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明夷悠悠的接过玄烨的话，将玄烨没有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玄烨上前抱住明夷，轻声细语地道：“辛苦你了。内务府的事情关系重大，你也知道朝中这么多年的支出，宫中不少，天下未定，国库不丰，无法开源就只能节流。” “皇上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宫中的支出最多？”明夷回头看了玄烨一眼，对于某位装糊涂的皇帝根本不奉陪。 玄烨面上讪讪，轻声地道：“人多，自然支出也就多了。”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真不多。皇上细细数过，宫中的娘娘有多少人了？”明夷明嘲暗讽的话，玄烨如何听不出来？ “多子多孙是福气，可这多子多孙对于天下百姓来说何尝不是负累。拿国库的银子养着三宫六院，皇上还觉得荣幸，着实是......”明夷想像玄烨一直以来的态度，多子多孙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多的女人有什么不对，如今这态度果真意识到自己有错。 看了看玄烨的那张脸，大概可能是年纪大了，精力不足，因此才不想应付太多的女人？ 玄烨想解释，明夷哪里愿意听他解释，“想改规矩，重整内务府。还请皇上让内务府将这些年所有的账本都调来。十年之内的账本，我都要。” 说这些话没有意义，明夷想的是怎么把这些数据给玄烨亮出来，让玄烨知道他的多子多孙究竟对大清来说是福是祸？ 不用纠结在三宫六院和儿女的身上，玄烨暗松一口气，明夷提出的任何要求都是合理的，玄烨连忙答应，吩咐道：“林兴，让人将内务府十年的账本全都送过来。” 在外头候着的林兴得令马上去办，明夷问起道：“你我的对外贸易，出海一事，是不是应该算上福全哥哥和常宁？” 上回常宁提起要和明夷做生意，如果说利润的话，自然比不上出海。明夷问问玄烨有没有意思，和兄弟一起分利，玄烨道：“这事我打算交给常宁来办，你觉得怎么样？” 明夷那边有乔幽安排懂行的人参与，玄烨这里也得有个代表还得是有分量的人。 微微一顿，常宁的身份不管到哪里去都是足够的，明夷没有意见，“常宁愿意吗？” 他们怎么想也得问问常宁的心思，玄烨道：“我同常宁提及，常宁说要考虑一二，且由他考虑。无论他去不去，生意做好了，二哥和他都有利。” 玄烨并不是个吃独食的人，决定和明夷做出海的生意，也是想要开源，如果能带动整个国家的经济，那将于国大利。 “八旗子弟们总不能一直让朝廷供养，皇上该多想想随着八旗子弟越来越多，将来这些无所事事的人会不会成为大清的祸患。”有些问题很早之前明夷就已经和玄烨提及过，但是因为内乱未定，天下为平，玄烨一直没腾出手。 现在总不能继续用之前的理由，玄烨答应别人做的事，到现在都没有实施，再不给人一点甜头，很多人都会不满了。 “我决定颁下圣旨，废除剃发令，易服之诏。”玄烨答应过反清复明那些人的事，自然不可能忘得了。 明夷提醒的没有错，因此玄烨先前和不少人打过招呼，如今打算实施。 “出海的确可以选择几个表现不错的人，不难听出你话中的意思，你是认为将来这出海所得之利，绝对不会比国内的利差。”玄烨之前被明夷说动，一直以来没少让人打听相关的事，出海是暴利，这是不少商户都知道的事，却不是人人都敢试。 如果由朝廷带动，效仿郑和下西洋。 “朝廷可以作为牵头的人，其他的事更应该让商户参与。让商人自发参与，朝廷只要取到保护他们的作用，适当的征收关税，自然会有数之不尽的人，开辟出一条繁盛的商路来。不过，海军一定要练起来，台湾收复了不代表海军可以不必再操练，葡萄牙能打上台湾，在我们所不知的国度里，他们未必不会不断的强大，直到足以来到大清。”航海的事业，也不知道世界是不是已经开始发展。 但是因为利，所以向外开拓，随着利大，出去的人的看到的地方越广，见识越多，将来再想关闭国门，定会有无数不同的意见。 “如果不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好像去过外面的世界，知道外面的缤纷多彩。”玄烨看到明夷绘声绘色的说出开辟出一条商道来，一条海上的商道，神采奕奕的样子，脑中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 明夷并没有否认，而是道：“或许我真去过。其实人也好，国家也罢，都是不进则退。传教士能到大清，将来会有更多的人来到我们大清。如今大清算是强盛，但是将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别人在不断强大，学习新的知识，发展新的道路，我们却封关自固，早晚有一天阻止不了那些野心勃勃的人。” 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玄烨听着明夷说的这些道理，他也曾和传教士一起学习过，明白明夷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很多知识，那些玄烨从传教士里学到的知识，的确是大清所没有的。 “所以你创办征知书院。就是让更多的人学到更多的知识。”玄烨将明夷的心思说出来，明夷点点头，“世上良师难求。我也需要不断的学习，不断的进步，才能与时俱进。大清需要新的血液，也需要奋勇上前的新一辈。不能否认我们都老了。” 明夷的目光落在玄烨的胡须上，当年白面无须的人已经长到中年，成为了旁人的祖父，一颗开阔疆土的心，现在也不知变成了什么样。 “我老了，明夷没老。”玄烨看着明夷的面容，二十出头的模样，哪里老了。 “我该谢皇上不嫌我老吗？”明夷摇摇头问起，玄烨所喜欢的妃嫔都是十四五岁模样的，一茬一茬宛如每一年的鲜花，一直都是最粉嫩的，明夷和她们比起来确实老了。 玄烨牵住明夷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能够与你白头到老，多好！” 不得不说玄烨的确很会说情话，明夷仅仅听一听罢了，并不会放在心上。 “能让皇上说我一句不老，挺好的。”没有回应玄烨，明夷仅说起老不老的问题，玄烨自然明白，他所希望的，不见得就是明夷希望的。 没关系，能让明夷留在身边，纵然明夷不相信他们可以白头到老，不相信这辈子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就让时间来证明。 ** 内务府总管竟然构陷太子，与之而来内务府自然迎来大清洗，可是内务府非比寻常，总管已经被换下，当然得另找一个替上。 这样一个掌管紫禁城和皇家用度的位置，很多人都盯上了，举荐的人一个接一个，玄烨一直留中不发，也不知在等什么。 在这个时候，玄烨将内务府十年的账本全都调出来，放到乾清宫中，暂时玄烨没有对外透露出丁点要改制内务府的意思，明夷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查账，可见账没有查清楚之前，明夷是不会把主意告诉玄烨。 查账这种事明夷不在行，却有擅长的人，乔幽和燕齐被明夷按排进宫来，阿内务府多年的经济来源以及供给，一样一样清清楚楚的列出来。 费时三天，乔幽和燕齐将所有的账目理得一清二楚。 全都交到明夷手里，乔幽感叹道：“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当皇帝，实在是当皇帝好处太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看看这上面的账目，触目惊心。” 乔幽将收支明细单独列给明夷看，明夷一目了然。 “妻妾妃嫔，子孙繁衍，这是男人成功的标志。”明夷看完乔幽和燕齐给出的账目，纵然早就心里有数，真正看到那么庞大的数据，明夷很想看看玄烨看到这份账目的时候会是什么表现？ 因为自己的私|欲，为了繁衍后代，竟然成为大清的负累，穷奢极侈说来也不为过。 “那也不是这么挥霍的，这都抵大清国库多少的收入了。”乔幽小声的嘀咕，不敢太大声的说，毕竟是在乾清宫，这可是皇帝的地盘，说皇帝的不是，再让皇帝抓个正着，往后有她好日子过吗？ “是啊，大清百废待兴，有这么多钱养妃嫔，美人，就没想过把这些钱用在正途上？”明夷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早年明夷就已经提醒过，玄烨养的女人越多，儿孙越多，就是一笔大的支出。 那时候的玄烨听得进明夷的这番话吗？ 很明显是听不进去的，所以这么多年来才会有那么多的女人，一年年的选秀，大选小选，儿子女儿不断的出生，看看皇宫的份例，从答应起，宫女太监，哪些人不要钱？ “宫里的宫女太监，是不是也太多了点？”燕齐终于有机会插话说一句，当主子的人多，留在宫里伺候的人也不少。 “大清自入关以来，牢牢的控制八旗的婚事，纵然是上不了号的人家，进了宫，那也没有那么容易离开。二十五岁放出宫去，可是这宫里一年一年进来的人太多。放出去的仅不过冰山一角。如果能把大部分的宫女放出宫去，的确是一件收揽民心的好事。” 这样的事，乔幽和燕齐仅仅听着没有发表意见，明夷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一条条的理清楚，“账目既然弄清楚了，接下来拿出相应的章程，你们有什么想法？” 说起管账管人的事情来，乔幽和燕齐这些年管的人不少，听听他们两个的想法，明夷或许有所得。 “或许格格可以考虑按现在内务府的格局重组，只要多加点东西。”乔幽说到这里，细细的给明夷解释起来...... 接下来玄烨在看清明夷，想让他仔细查看了账目之后，对于明夷提议放改制，放年满十八岁宫女出宫婚配的事，玄烨在看到宫中人数之后，说不出不同意的话来。 如此一来，比起谁人接管内务府，更重要的反倒是宫中放人的事。 因为这件事之前本来就对玄烨似乎已经不到内宫而有所不满的妃嫔们，几乎不约而同前往乾清宫求见。 可是前清宫是前朝之地，纵然她们身为皇帝的妃嫔，想要自由出入也没那么容易。 “既然皇上不见我们，那明夷格格呢。”宫中消息灵通的人不在少数。玄烨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改宫女出宫之重则，定然是有人提议才会如此行事。 满朝之内无人提及，此事只能是宫中。那么多的妃嫔都没机会见玄烨，唯一有可能和玄烨提议的人只能是明夷。 从前明夷随太皇太后居于慈宁宫，她们想见一次明夷都难，如今慈宁宫封宫，不许任何人出入，明夷因此入住乾清宫，和玄烨共居一处。 多少人妒忌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取而代之。却又比谁都清楚，乾清宫这个地方绝对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诸位娘娘要见明夷格格，奴才前去禀告一声。”林兴没想到见不到玄烨，这些娘娘竟然把注意力全都转移到明夷的身上。 林兴万万不敢帮玄烨和明夷做主，因此也只能代为禀告，见不见看明夷的意思。 按照林兴对明夷地了解，明夷定然不会见这些人的。 照实禀告给明夷，林兴没有立刻听到拒绝的话，诧异的抬起头，明夷似在沉思，突然道：“既然难得人齐，想见我，那就请她们进来吧。” 突然之间林兴无法明白明夷的意图，明夷打定主意要见人，林兴纳闷归纳闷，却也连忙地道：“是，奴才这就去请诸位娘娘进来。” 明夷本来半倚在榻间看书，有些事，明夷想找找先例，如此，更能说服人。 很快两位贵妃，六妃走了进来，明夷的房间在乾清宫的正殿内，与玄烨的房间唯一墙之隔。事隔多年回来之后，明夷更发现之前间隔在两人房间的墙被玄烨安排人打通。 不过外人并不知晓，房间那么大，若不是在房里转上一圈，断然不能发现其中的秘密。 可是都来过乾清宫的妃嫔们，一看到这间房，妒忌充斥每个人的心中。 玄烨是她们求而见不到的人，但这一切在明夷这里却什么都不是。玄烨不仅让明夷住进乾清宫，更让她住在只有一墙之隔的房间。 难道玄烨就这么舍不得和明夷分开，寸步都不想离吗？ 明夷的房间装扮的很素雅，怎然一看并无玄烨的痕迹，但是细细一看，其中便能发现有玄烨的字画在。 满蒙的女子对汉家文化所知并不多，明夷一直得以来名扬天下都是才学和画技，玄烨和她们在一块的时候总是无话可说，但和明夷在一起却总有说不完的话。 她们不是感受不到玄烨对她们的冷淡，有心想要学习汉家的文化，却又无从下手。 况且明夷经过多年的锤炼，根本不是她们突然想要效仿就能效仿的。 “诸位娘娘一道前来，有话不妨直说。”明夷抬手请她们坐下，并无起身的意思，开门见山地让她们有话不妨直说。 旁人也就罢了，宜妃纵然上回在明夷那里吃了一通堵，却是众人中最心直口快的那一个，因此第一个问起明夷道：“敢问明夷格格，改年满十八岁宫女出宫一事可是明夷格格同皇上提议的？” “是我提的。”明夷既然敢做这件事，自然不怕在人前承认。 “有什么问题？”承认之后，明夷回头看向宜妃，想从宜妃的嘴里知道，宜妃觉得这桩事有什么问题？ 宜妃一塞，原以为这样的大事，就算是明夷做的未必见得明夷敢承认，万万没想到，明夷不仅承认了，更问其她有什么问题。 朝中上下，因为玄烨提及要放宫女出宫的消息，不少人连声叫好，夸赞玄烨仁义圣明。 之前宫里有规矩，年满二十五岁的宫女就会放出宫去，可是每一年新进宫的宫女都不少，一年一年积攒下来，宫里的宫女进来的永远比放出去的多/ “如果诸位娘娘前来就为问起这桩事，虽是我提议的，做决定的人是皇上，若是诸位娘娘觉得有何不妥，不如直接进言。”明夷给她们出主意，为她们指点迷津。让她们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但明夷心里却清楚，她们是不敢在玄烨的面前提起这事的。 宁贵妃往前走一步，“明夷格格这里有需要帮忙的吗？我可以帮忙。” 话音落下其他人齐齐看向宁贵妃，绝想不到，宁贵妃并非来找明夷的麻烦而是毛遂自荐。 “这么多年宫中事物都是诸位娘娘打理，想必诸事你们都比我清楚，不仅是放宫女出宫一事，另外还有整顿内务府的事，若宁贵妃愿意帮忙，我自是求之不得。”无论宁贵妃究竟为什么毛遂自荐，明夷都决定来者不拒。 真心或是假意一试就能试出来，明夷愿意把人放到眼皮子底下，一探究竟。 “妾也愿意。”一旁穿得素净的非平站了出来，明夷看得有些恍惚，马上又回过神来，德妃乌雅氏啊，明夷无所谓地道：“好！” “妾也想帮忙。”一个显得相对年轻的妃子也站出来一并表态，明夷觉得有些眼生，一旁的玲珑声地提醒，这是宁贵妃的妹妹僖妃，十阿哥胤俄的生母。 哦，也对，四妃变六妃，平妃她见过了，就剩这一个僖妃了。 微微颔首，明夷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 其她的人，尤其是宜妃，气鼓鼓的盯着这三人，先前说好一起来见皇上，虽然没有明说究竟都为什么，但显然也是对放宫女出宫一事有意见，意见是意见，但不见得每个人的意见都一样的。 明显宜妃和其他表态要帮明夷的三位妃嫔态度并不一样，宜妃显然反对，其她三人究竟是同意或是另的所图，却不是宜妃一时能闹得明白的。 惠妃在这个时候笑了笑道：“内务府整顿，竟然也是明夷格格出面？” 有人擅长抓住重点，问起这话的时候，其他人才意识到，比起改制放宫女出宫，难道不是针对内务府更值得她们关注？ “皇上的意思。有三位娘娘帮忙，想必很快就能把事情处理好。其他几位娘娘还有别的事吗？”之前开口想帮明夷的都是反应极快的人，明夷不介意让她们搭把手，其他的几个，便罢了吧。 明夷手里不是没人，只是能在宫中自由出入，有份量的人打打下手，明夷做起事会事半功倍。 纵然这个时候想要说帮忙，在听到明夷表示人已经足够，其他人要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的意思，也没办法再说出帮忙的话来。 “妾告退。”荣妃第一个走人，她就是来凑数的，见过明夷的本事，又不好不随大流，唯有一道来，现在听到想听的答案，明夷也下了逐客令，若不自觉退下真等明夷让她们滚吗？ 惠妃可记得明夷的手里有她的把柄，明夷从未想过找她麻烦，她更不敢找明夷的麻烦，跟着道：“我们先行一步。” “不送。”明夷淡淡的开口，惠妃和荣妃带着人走了，剩下的就是懿贵妃和宜妃，平妃。 懿贵妃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直勾勾地望着明夷，明夷也注意到懿贵妃消瘦的身体，“懿贵妃有话不妨直说，何必这样看着我。” “同样是皇上的表妹，为何你我差距这么大？”懿贵妃心中早有疑惑，那么多年来玄烨对明夷念念不忘，无论明夷如何费尽心思逃离，终究还是被玄烨用尽办法弄回来了。 “我和你之间本来差距就很大。”明夷望着懿贵妃，感受到懿贵妃脸上的怒意和不甘。 懿贵妃想不明白的问题，从一开始，她们之间就不一样，也造就在玄烨心中的位置截然不同。 再有不满的懿贵妃，被明夷指出她们两人之间的差距何其大，脸皮一僵。 “我不服。”懿贵妃的确心中不服，明明她们都是表妹，都是和玄烨从小一起长大的，若论对玄烨的情谊，懿贵妃绝对要比明夷用心的。 为什么玄烨一心都在明夷的身上，在一个执意要逃离他，不肯留在他身边的女人身上？ 那么多年了，懿贵妃费尽心思，用尽手段想让玄烨多看自己一眼，可是玄烨的视线从来不在她的身上逗留。 尤其在明夷回来之后，玄烨更是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不仅仅是她，这满宫的妃嫔，那么多的女人都曾为他生儿育女，他去好像都已经放弃，一心一意都在明夷的身上。 “你不服又能如何？”明夷站了起来，走向懿贵妃，等着懿贵妃告诉她，不服的她，要如何？ 懿贵妃往前走一步，想要伸出手。妒忌让一个女人发狂，此时此刻的懿贵妃真想掐住明夷的脖子，让她去死。 明夷一步不退，望着懿贵妃的动作，“想不到这么多年不见，懿贵妃的胆子越大，大得连杀心都动了？真是了不起。” 想想当年懿贵妃刚进宫的时候，明夷压的懿贵妃连大气都不敢喘，那个时候难道懿贵妃不生气？ 再生气懿贵妃也没有丁点敢动手杀人的意思，但是现在懿贵妃竟然萌生杀人之念。宫里还真是个大染缸，再纯洁的人进到这宫里，终究也会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吗？ 不，那是个人的选择，和身处什么环境虽然有关系却不是绝对的。 “你为什么要回来？当年你既然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懿贵妃被明夷直问起，脸上闪过慌张，却也决定豁出去，声声的质问明夷，一个离开的人为什么还要回来？ “懿贵妃，记住你的身份。”明夷没来得及回答，从门口却传来一道男声，一身明黄的玄烨走了进来，隐含警告的眼神，犀利的盯着懿贵妃。 意识到玄烨的到来，所有人都行礼道：“皇上吉祥。” 玄烨径自走到懿贵妃的面前，“朕让明夷回来，想让明夷回来，这些事要你同意？” 懿贵妃的问题由玄烨来回答，明夷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玄烨因为玄烨一直不愿意放手，因为玄烨永远都不可能放手。 “皇上明知道她的心里没有你。”这个时候宜妃又开口了，那种不愤不满，宜妃不曾掩饰，也想同玄烨讨一个说法。 091章胤禛被罚跪 “这是朕的事, 你们想管朕的事？”玄烨根本不想回答她们的问题，仅是走到明夷的身边，站在明夷的面前, “从今往后不要再出现在明夷的面前, 有什么事可以问朕。” 她的出现在明夷的面前, 只会给明夷添堵。 玄烨原本不想见这些妃嫔, 既是知道这些妃嫔来者不善, 也明白她们要改变自己的心思, 玄烨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 因此见到她们也不想多言, 仅仅是让她们离开。 林兴没有再来禀报，玄烨以为人已经打发，不料处理完事情之后得到林兴禀告, 明夷竟然见了这些妃嫔，那么多的人一起来见明夷, 玄烨本来不想来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的不安越甚。 按明夷的性子，绝对不可能任人欺负, 可是如果这些妃嫔说起这些年他们之间的点滴呢？ 好不容易才让明夷愿意留下, 他们的关系得以缓和，若是这些人说了不该说的话, 惹怒了明夷，按明夷的性子，冤有头债有主, 最后那份不喜都会算到玄烨的头上。 玄烨想到明夷发脾气的样子, 一刻都不敢再耽搁马上前来正好听到懿贵妃的质问, 玄烨庆幸来得及时。 “皇上心疼她，就没想过心疼心疼臣妾？”宜妃听到玄烨的话，看到玄烨的动作，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抑和痛苦，玄烨就这么喜欢明夷吗？哪怕她们的质问明明是为了玄烨而问的，玄烨依然不领她们的情。 “宜妃，你失言了。”玄烨警告的目光看向宜妃，心疼吗？大抵玄烨唯一可能害怕的人唯明夷而已，她们的心情，玄烨并不想理会。 “这些年来，朕一直都是这样。”玄烨并不介意在明夷的面前说清楚，对于宫中的妃嫔他一直以来的态度，这些人都是妃嫔不假，却也仅仅都是妃嫔，不是玄烨放在心上的人，玄烨并不会对她们有多少关心。 “这就是男人啊。”没想到，没人敢说玄烨的不是，或者说，作为被玄烨用完就扔的人，没有一个胆敢说出心中的不满，明夷却在玄烨的身后丢出这一句话。 玄烨万万没想到出面是不想引起明夷的不满，最后依然无法逃脱。 玄烨转过头看向明夷，注意到明夷冷漠鄙视的眼神。 “你们确定要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跟我吵？跟我闹？那么多年你们吵的不够，闹的不够？”明夷没有一丁点感谢玄烨出面的意思，随着玄烨输说的话，越发让明夷觉得，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当皇帝的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玄烨对待她们的态度，难道懿贵妃和宜妃都无所觉？她们的心中没有对玄烨的不满？ 都有的，正是因为都有，可是因为玄烨的身份，因为玄烨是大清的皇帝，并不单纯只是她们的丈夫，这样以夫为天的时代，不能得罪夫婿，也更不能得罪大清的皇帝，让她们心中就算对玄烨有不满，也不敢宣之于口。 但是她们不敢说出口的话，明夷却说了出来，更是为她们打抱不平。 “我觉得你们应该等着看我的下场才对，毕竟今天皇上能这么对你们，将来有一天也可以同样这样对待我。”明夷说到这里，玄烨有心解释，宜妃喝道：“够了。” 那么多年来宜妃什么时候敢在玄烨的面前大呼小叫？若不是心中积攒了太多的怒火，现在也不会失去理智。 “喜欢上一个皇帝，把自己所有的憧憬都交到一个皇帝的手里，是你们的错，却不是我一手造成的。”明夷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人是管不了别人的，心总能管得了自己。 一切当真都是明夷的错吗？是明夷偷走玄烨的心？费尽心思的留住玄烨的心？ 难道这一切的一切，不是因为她们对玄烨轻易交付了真心，没有办法从玄烨的身上得到回报，所以才把怨恨记在明夷的头上？ “在你们进宫之前，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皇上不仅仅是你们一个人的。毕竟认真的理论起来，皇上的结发妻子是已故的皇后，在你们之前的惠妃、荣妃，她们哪一个不比你们进宫早，跟在皇上的身边时间更长？” “你们妒忌皇上身边有其他的女人，认定别的女人占据皇上的心神，是你们所无法拥有的，可是你们接受成为皇上的妃嫔，难道不是早就知道这辈子都得不到皇上的心？” 人哪，都是贪得无厌的，永远不懂知足两个字怎么写？ “况且你们进宫来单纯想要得到皇上的心？你们的家族荣耀还有想要成为太后的心，难道敢说都没有？”分明都对玄烨有所求，其中更有许多算计，却一味想让别人看到她们的真心？ 不能否认，或许他们心里有玄烨，却不是只有玄烨而已，又凭什么要求玄烨一心只爱她们？ 成为皇帝的女人就该知道，皇帝这辈子或许都没有心给到你，从皇帝的身上要求真心，简直是痴心妄想。 “如果所有人都得不到，那还罢了。你凭什么得到？”让宜妃妒忌的正是这一点，明夷，明夷得到了她们所有人都不敢奢望的帝王的心。 “那你该问皇上。”明夷想要玄烨的真心吗？ 并不想。给出所谓真心的人不是明夷，而是玄烨，这个问题为什么要问明夷，而不是问正主？ “皇上。”宜妃在这个时候唤一声，希望玄烨今天难得说开了便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究竟她哪里不如明夷。 玄烨感受到明夷对自己的嫌弃，一颗心早就跌落谷底，宜妃的询问，玄烨道：“出去。” 并不想给任何人答案，或者说他最希望问出这个答案的人是明夷，但是终其一生，只怕明夷都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既如此，没有人有资格问他为何心心念念的都是明夷，为何他那么执着于明夷。 明夷心里暗暗骂着玄烨贱，得到的从不珍惜。 “全都出去。”一看宜妃再想说话，玄烨却扫过屋里的所有人，让人全都退下去，没有一个人再敢留下，玄烨脸上的怒意瞧着十分吓人，惹怒玄烨，谁知道下一刻她们会是什么下场。 这下清静了，就连屋里伺候的人看着气氛不对，都赶紧退下去，就只剩下玄烨和明夷。 “往后，莫再见她们。”玄烨显得闷闷不乐的开口，明夷看向玄烨道：“怕是不行。宁贵妃，德妃，僖妃愿意帮我整顿内务府。” 这个时候突然说起正事，玄烨微微一顿。 “不一定非要她们，你想要什么人我都可以给你。”玄烨今天的确被刺激到了，而且从明夷嫌弃的那句话里可以看出明夷对他的不满。 玄烨的确不懂女人，难道明夷不应该高兴这么多年来他的心里只有明夷一个人？ 现在看来明夷的确不为此而高兴，倒是认定玄烨不是个好东西。 呸，他是东西？他不是东西。 额......玄烨脑补太过，越发觉得不对劲，赶紧甩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深深吸一口气，“宫中的人心思诡异，能不与她们往来，最好还是莫和她们往来。” 玄烨煞费苦心的说服明夷，希望明夷可以答应不跟其她的妃嫔有所往来。 “皇上担心什么？纵然宫里的妃嫔心思诡异，难道我看起来很好欺负？”明夷问起玄烨，玄烨能说担心明夷和妃嫔们的往来一多，越发让明夷觉得他不是东西？ “不一定非让她们帮忙不可。你要什么样的人我都可以给你。”事到如今，玄烨再三和明夷保证，整顿内务府的事是玄烨交代给明夷的，无论要什么样的人，玄烨都会给明夷配齐，并不需要宫中的妃嫔参与。 “皇上是担心宫里的诸位娘娘说什么？”明夷很明显的明知故问，玄烨想否认也没办法否认。 “做过的事何畏人言？”不想让别人说三道四，最好的办法就是严于律己。皇帝这种生物，啧啧...... 明夷说完这一句转过身，并没有给玄烨辨别的机会。 玄烨深深的体会到什么叫嫌弃，从小到大玄烨自问，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像明夷这样表现出对他的嫌弃，偏偏玄烨还没办法和明夷理论。 很多年前明夷就告诉过玄烨她的要求，玄烨一直不当回事，意识到明夷都是发自内心的要求，玄烨想改，把柄却已经留下。 这辈子怕是都没办法在明夷的面前理直气壮。 ** 第二天明夷准备往内务府处理事情，早早派人前去相请那三位毛遂自荐的娘娘。 这一天皇太后居于寿康宫，本来是妃嫔前去请安的日子，有人当着皇太后的面上眼药，皇太后反倒问起，“皇上安排的差事，又是她们毛遂自荐帮明夷的，早早答应过别人的事，不应该如约而至？” 皇太后毫无原则的站在明夷那一边，明夷回来也曾到寿康宫看过皇太后，更带回了蒙古不少的特产，那些都是皇太后喜欢的。 相比明夷把她记在心上，记着皇太后喜欢的东西，妃嫔们存的那点挑拨离间的心思，无非想让皇太后出手对付明夷，皇太后虽然不怎么喜欢动脑，总能明白有人想拿她当枪使。 “在我的面前往后不许说明夷的不是。”皇太后觉得不够，这些都是皇帝的女人，她们肯定嫉妒明夷得玄烨的心，皇太后毫不犹豫选择站在明夷那一边。 那么多年明夷不在皇宫，以至于让宫里的女人觉得皇太后和明夷的感情未必见得有多好，皇太后的确需要表态。 上眼药的人没想到皇太后虽然从来不掺合宫中妃嫔的争宠，但是却站在明夷这一边，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同样也是懊恼。明夷还真是太皇太后活着的时候有太皇太后庇护，哪怕太皇太后死了，又有一个皇太后，想对付真难。 有了皇太后的警告，的确再没有人敢在皇太后的面前说明夷的不是。 明夷带人抵达内务府，林兴陪在左右，亮出玄烨早就写好的旨意，内务府从现在开始由明夷代掌，整顿完毕之后再择内务府总管接手。 “我们能做什么？”宁贵妃好奇地问出其她人心中的想法，僖妃是宁贵妃的妹妹，虽然同父异母，但也从未见到过宁贵妃的现在小心翼翼的态度。 审视的眼神落在明夷的身上，明夷注意到，同僖妃的目光对视，僖妃朝明夷礼貌的一笑，明夷便放开了。 “诸位娘娘不必心急，等一切开始了，自然会让你们知道该做什么。”明夷面带笑容的回答，宁贵妃放下心中的猜测，朝明夷带着几分讨好的一笑，“既如此，那都听你的安排。” 既然是来打下手的，问题不好太多，且看看明夷什么意思？ “将内务府所有管事召来。”明夷下令，林兴马上安排。 屋里本来人就不少，随着接二连三的人走进来，明夷不用他们问，案件里直接将账本丢出去，“这些账本你们自己认领，谁负责的，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好好看看。” 明夷坐在椅上，案前放的都是账本，听到明夷的话，本来因为玄烨派明夷来整顿内务府，弄不明白玄烨究竟想做什么，听到账本两个字不约而同眉头跳动着，做贼心虚四个字说的一点都没错。 等半天没人动，明夷挑动眉头问，“怎么都不动？想让我派人把账本丢到你们面前。” “你们每个人做的账本都有记号，不会不知道吧？”明夷并没有吓唬人，账本她看出问题没错，也是因为做账的人有问题。 “还不赶紧过来认账本。”林兴注意到没有一个人动，出声催促，一群奴才到现在都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难道还想得罪明夷不成？ 有林兴出声，本来不动的人，这个时候都往明夷面前的案几走来，在一堆账本中找到自己做的那一份。 有一个人出面，其他人纷纷配合，很快满桌的账本落在一个又一个人的手里。 可是拿着账本在手，自问账本绝对没有问题的人更弄不明白明夷何意。 “手里拿的都是你们各自做的账本，是不是认为这些账没有任何问题？是你们就坦然的说一声是，愿意承认有问题的，如果这个时候坦白，我可以放你们一马。”明夷这个时候终于把另外的目的说出来。 别说手里拿账的人不拿明夷的话当回事，纵然出生表态愿意帮明夷一把的宁贵妃，僖妃和德妃都一顿。 场面一度安静，没有任何人接过明夷的话，意思很明确，没人觉得账本有问题，有需要他们坦白的余地。 “很好，看来你们不珍惜我给你们的机会。既然如此，无枝。”明夷喊人，无枝出列，“奴婢在。” “告诉他们究竟谁的账本有问题。那一年的物价几何？”明夷做事，如果不是抓住把柄又怎么会开口让人最好自动认罪。 外面的物价，明夷又不是不吃饭，不买菜，更有一个经商的乔幽，想查清楚账本的漏洞，从细节入手很自然的查出来。 “康熙十九年，米价......青菜......豆腐......”无枝一个一个报出来，都是吃穿用度上的东西，也正是皇宫最大头的支出。 一个又一个的道出来，一年又一年，每被念到一个，拿着那一年账本的人悬起心听着，到了最后再也支撑不住的软倒在地。 管事做账的人不少，拔出萝卜带出泥，明夷这么一查下来，至少内务府空出一半。 “将他们带下去，从现在开始交由你来查查，至于最后皇上怎么处置，那是皇上的事。”总的来说，明夷只负责查清楚事情，处置人的事交给玄烨做。 林兴明白明夷的意思，马上带大内侍卫把这些做假账吃空饷的人全都拉下去。 至于这些人到最后又会供出多少人来，不是明夷该考虑的。 说了整顿还真是一来就把内务府一半管事的人全都解决，外面打听消息的人听到动静，看到大内侍卫把人拖下去的阵势，多少人的心悬了起来。 明夷的字典里就没有法不责众，但凡查出来的人证据确凿，她不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走，出去。”明夷站了起来往外走去，一个眼神看向丰登，丰登配合无比的从一旁拿过一面锣鼓响起来，“内务府人全都过来，过来集合。” 本来藏在暗中看戏的人，看到丰登叫嚷人集合。百思不得其解明夷究竟想做什么，却都不约而同的朝明夷所在的位置靠拢而来。 几乎院子都站满了人，丰登才停下，敲锣打鼓。明夷语气平淡的开口。 “从今往后内务府按照这个章程办事。先从源头开始，所有供应皇宫的商人，一律按价优物佳来选。有没有毛遂自荐的人？如今内务府这么多管事被拖下去，我需要替代的人。认为自己有本事，而且不贪的人可以站出来，我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在这半个月里，如果你们能证明自己可以胜任管事一责，我会让皇上正是给你们任命。” 在明夷吩咐把内务府的管事全都拉下去的时候，不少人都在想，没有管事，接下来内务府得一团乱，紫禁城那么多的人口，要是连玄烨的乾清宫都出大乱子，明夷这个差事算不算办砸了？ 没想到明夷也不说选人，反而让人毛遂自荐，半个月的试用期，能不能稳坐管事的位置，各凭本事。 自古以来，好学上进的人从来不缺，每一个人但凡有机会，都一定会牢牢的抓住不放。 “这么好的机会千载难逢，你们可想好了？内务府总管，内务府的每一个管事都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眼下我是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你们平步青云的机会。”明夷说的是实话，相信想要上进的人，定然不会错过这大好的机会。 “果真可以毛遂自荐？”一个太监站了出来，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纪，太监都是没有胡须的，这一个人显得有些面黄肌瘦，神情十分憔悴。 满怀希冀的举起手看着明夷，很希望能从明夷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你擅长什么？”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明夷询问他的特长。 太监道：“我识字擅长做账。” “那从现在开始，由你执掌会计司。”明夷也不多问，直接按太监所说的擅长，竟然直接交代差事。太监万万想不到，竟然真的可以。 “你有半个月的时间，在这半个月里证明你有本事掌管会计司，往后你就是会计司的管事。”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半个月的时间可以看出一个人到底有没有本事。 与其费尽心思去挑人，不如让这些人自己证明他们的本事。 “宫女是否可以？”这个时候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问起，明夷点点头，“有何不可，只要你有本事。” 明夷又不歧视女人，这个世上压榨女人的从来都是男人，如果有女人可以站出来证明自己的本事，明夷很乐意支持。 “奴婢一直都在掌仪司当差。”宫女暗松一口气，同时也把自己擅长的告诉明夷，明夷面带笑容的点点头，“那么现在开始由你代掌掌仪司。” 内务府的各部门啊，会计司掌本府出纳；掌仪司掌本府祭祀及太监品级；都虞司掌武职铨选；慎刑司掌本府刑名；营造司掌本府缮修；庆丰司掌牛羊牺牡；钱粮衙门掌皇庄租赋；内管领处掌应中宫差务；官房租库掌收房税。 分工明细，明夷也遂个安排。 听到明夷的话，一个又一个毛遂自荐的人都得到明夷的启用，很显然明夷并不是在开玩笑。 内务府的管事，明夷就用毛遂自荐的办法启用，而且有半个月的试用期，半个月之后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本事，自然一目了然。 “奴才自荐。”看到好处如同看到希望，不约而同的人站出来，急切的向明夷表示，他也要毛遂自荐。 明夷不紧不慢的看着他们站出来，选完人之后，“好了，人已经够了。” 的确已经够了，明夷不在理会后面毛遂自荐的人，轻声地道：“半个月的试用期，用你们的本事坐稳位置吧，否则这么多人想取你们而代之，你们得心里有数。” 明夷迫不及待挑动人心，让人一定坐稳位置的模样，多少人蠢蠢欲动？ “作为新任管事，这些章程你们一定要牢记。”明夷是来整顿的，如果还按照内务府之前的规矩，玄烨直接任命内务府总管就是，不必明夷出手。 新的规章制度，明夷这些天好不容易才弄出来。此时此刻面对被明夷打得措手不及的内务府人，明夷更得让他们把这些章程全都传递下去。 “给他们念。”这么多人里有多少人识字，并不多的。想让他们他们牢记章程，明夷让无枝念出内容，并且为他们一一解说。 针对每一个管事的司不同，明夷更针对他们规定相应的章程。 一条又一条的规矩，听得人头都大了。宁贵妃膛目结舌的看着明夷，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明夷注意到宁贵妃的眼神，平静的问道：“无规不成方圆，有人教我的办法，不错吧？” 此话落下宁贵妃甩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是啊，怎么可能那么巧，大清有她一个来客不够，更有明夷这样的？ “现在管事已经选好了，接下来就烦劳几位娘娘帮忙。”明夷终于告诉宁贵妃她们，有什么需要她们帮忙的地方。 也没什么，就是让她们各掌一司，盯紧这些管事，看人究竟事情办得怎么样。 “那你呢？”德妃第一次说话，问起明夷。宁贵妃和僖妃不由看了德妃一眼，其实她们心里同样好奇明夷去做什么，就是没胆子问出来。 “我啊，我得重新选皇商。”之前明夷就发现皇商和内务府有猫腻，这些账本里更是充分证明这一点，换而言之，整顿内务府，皇商也得重新选。 既然明夷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忙，宁贵妃她们都没意见了。 各司的章程，明夷早就准备好办，只要按规矩办事就可以，瞧着那么多的规矩，防人得紧啊！ “明夷格格。”各忙各的，一天下来时间过得很快，明夷看她们上手不错，也不打算久留，德妃注意到明夷要离开的动作，尾随之后唤一声。 “有事？”明夷回头，虽然并不清楚德妃为什么愿意帮她，到现在为止，德妃也没做出任何让明夷不喜欢的事，明夷待德妃客客气气的。 德妃同明夷福福身，“当年妾身欠你一声多谢。” “货讫两清，你当日说的话没错。” 德妃这些年从内务府的包衣奴才一步一步变成皇帝的妃嫔，并育二子三女，这等本事，那可是内务府的宫女学习的榜样。 明夷当年买下德妃要卖的画，也是因为那幅画有价值，银子给了，画拿到，货讫两清，不外如此。 “明夷格格怕是不知，妾能得皇上青睐多亏了你。”德妃竟然对明夷说出自己之所以会得玄烨盛宠的原因，明夷一顿，眼看德妃要同明夷说细，明夷扬起手打断道：“那你更不必谢我。我更无意帮你。” 德妃抬起头凝望着明夷，当年初见明夷的时候，明夷身着男装，是个俊俏的公子，不能否认，见到那样一个公子，又在她最难的时候帮她，她的心中对这样的人心存感激。 因为父亲爱画，自然而然她也懂得一些画，便认出玄烨宫殿中所挂的画竟然是出自明夷之手。 当时的迟疑引起玄烨的注意，彼时她依然不知道明夷是女儿身，但提起当日明夷作画时的场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她便娓娓道来，正因为如此，她一步一步成为皇帝的女人。 后来她终于在慈宁宫重新见到明夷，明夷格格这个名字，在宫中听到太多，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她满是震惊，当时的心情十分复杂，如今想来也说不清楚。 “你和皇上的事不必同我说。”看得出来，德妃想和明夷细细说起和玄烨因何而来的缘分，明夷不能确定眼前的德妃到底有什么打算，可是明夷无意多听。 “妾身没有想伤害明夷格格的意思。”宫中混迹多年能够成为妃子，德妃很快意识到明夷有所误会，赶紧解释。 摇摇头，明夷道：“我并不想追问你有什么意图，我只是告诉你，你和皇上的事我不想听。如此而已。” 没有妒忌，也没有怨恨。大概这就是明夷最真实的想法。 德妃怔怔的望着明夷，不难看得出来，德妃是个很沉着，或者说擅长隐忍的人。 和这样的人成为敌人不是好事，而明夷和德妃之前只有那么几面之缘，并无深交。 现在这样的人出现在明夷面前，想告诉明夷有关她和玄烨的过往。就算德妃看起来没有害人之心，人心隔肚皮，表面所见的果真是事实？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明夷拒绝听德妃和玄烨的故事，重选皇商这件事得要仔细操办，明夷没那么多精力倾注在玄烨的妃嫔身上。 根本不给德妃阻拦的机会，明夷已经果断离去，德妃只能看着明夷逐渐走远的身影，不由自主握紧了双手。 有些人生来就得天独厚，永远不会知道，像她们这些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人有多难。 “娘娘。”德妃身边的人看到明夷头也不回的离开，有些愤愤不平的道：“明夷格格也太嚣张了。” 收获德妃警告的眼神扫过，“明夷格格的事也是你能非议的？” 宫女听到德妃的警告，纵然再不愤，此时也低下头道：“是奴婢失言。” “往后牢牢记着，有些人不是你能议论的。”德妃的目光依然望向平明夷离去的方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审视。 德妃在警告身边的人，明夷身边的人对于德妃也有不同的看法。 “谢我们格格帮她爬上皇上的龙榻，奴婢怎么听起来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呢？”七巧摸了摸头，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玲珑也点点头，“奴婢也那么觉得。” 百尺无枝不作声，可是意思差不多。 齐齐的看向明夷，无非想知道明夷有何想法。 明夷道：“在紫禁城待了那么久，最简单的一个道理你们不知道？” 七巧玲珑还有百尺都摇了摇头，唯有无枝重重地点头，作为一个特例，其他三人看这无枝，“什么？” 等着无枝给她们解释，无枝一脸你们竟然不知道的神色，勉为其难的为她们解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难道这个道理不是打从一开始，她们刚进宫的时候，教导嬷嬷就告诉过她们的事？ “能够以内务府出身的身份一跃成为当年齐封的四妃之一，凭这一点，谁要是小看她，活该被坑的尸骨无存。”明夷勾起笑容，当年德妃敢拿家中的藏画来卖，发现明夷被人围堵打劫都敢冲来的性格，足见德妃不是无脑之人。 经过皇宫的锻炼，一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明夷从不敢断言。 “那德妃现在突然出面要帮格格，算是怎么回事？”七巧心里的疑惑不少，跟猫抓似的，不问出来着实不安。 明夷分明看出毛遂自荐的人另有所图，为什么明夷还让她们帮忙？ “让她们如愿以偿，才能知道她们有何打算。”明夷的理由说出来，一贯是明夷行事的准则。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自然能从细节中看出对方究竟有何企图。 “格格，出事了。”明夷准备去见想成为皇商的所有商户，丰登从一旁跑来，五谷丰登被明夷派去做别的事，现在丰登回来一说出事，明夷马上停下脚步，等丰登把气喘匀再说话。 丰登看了看四下行走不断的宫女太监走到明夷的耳边，同明夷轻声而语。 明夷听完之后眉头紧蹙，“皇上怎么说？” “皇上斥责四阿哥喜怒无常。”丰登不敢隐瞒，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明夷，明夷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有多少人听到？” “当时南书房的先生都在，几位阿哥也都在。”丰登将情况说仔细了，“眼下四阿哥被罚跪在乾清宫。” 最严重的情况是后者，正是因为如此，丰登在听到消息后才会着急赶来禀告。 明夷握紧双手，显然在考虑究竟应该怎么抉择。 “四阿哥被皇上罚跪了？”虽然不清楚来龙去脉，却听到了结果，七巧小声的问题，丰登点头，望着明夷，显然在等明夷的决定。 “走。”明夷转头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丰登暗松一口气，所有人跟上明夷。 而此时的乾清宫门口，胤禛跪在门前，烈日之下，胤禛的额头尽是汗水，往来的宫人没有一个敢靠近，也无一人敢为他求情。 胤禛板着一张脸，任人打量也不见半分不喜不满。挺直脊梁的跪着，直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入耳，胤禛循着声音看去，便看到明夷走了过来。 “额娘。”胤禛声音透着嘶哑的唤一声，明夷应了一声，从袖中拿出手帕，“自己擦。” 看到素净的手帕，没有任何的装饰，没有任何的绣纹，胤禛知道明夷的习惯，这是明夷惯用的帕子，伸出手，胤禛接过擦了头上的汗珠，明夷问道：“你认为自己有错吗？” 胤禛擦汗的动作一顿，最后肯定地回答，“我无错。” 三个字，掷地有声，明夷赞道：“好。既无错便站起来。” 听到这话，胤禛顿住了，虽说七巧他们都想让明夷来给胤禛撑腰，可不是这么撑的吧？ “额娘，儿纵无错，那是君父。”胤禛的言外之意，玄烨不仅仅是他的阿玛，也是大清的皇帝，冒犯皇帝，足以杀之。 明夷抬眼看着胤禛，“所以你怕了？” 092章你在敲打我 胤禛一顿, 随后道：“孩儿不怕。可是孩儿之前没错，现在更不能落人于柄。” 此话说的没有错，先前既然胤禛不认为自己有错, 若不想让自己犯错, 更不能做错事。 “既然如此, 那你就跪着, 我帮你去问问。”明夷不能否认胤禛现在做的决定, 但她也有自己非做不可的事。 “额娘。”听到明夷的话, 胤禛吓得不轻, 赶紧的唤一声, 想让明夷千万别乱来。 “你想做的事我不拦着你，同理，我想做的事你也不该拦我。”明夷没有理会胤禛, 人已经一步一步的迈向乾清宫的门口。 没有立刻冲进去，明夷就站在殿前福身, “敢问皇上四阿哥胤禛错在何处？” 自来玄烨罚人有谁胆敢问玄烨人错在何处？ 随明夷去内务府看到明夷将内务府上上下下敲打的不错，立刻赶回乾清宫当差的林兴，一见到明夷，再听到明夷的话, 小声的上前帮玄烨说好话道：“格格, 皇上只是给四阿哥小惩大戒，并非真心实意怪罪四阿哥, 眼下殿内还有其他大人在，不好让皇上下不来台。” 换句话来说，明夷想怎么和玄烨算账, 私底下是他们两个的事, 明夷如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闹起来, 事情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皇帝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玄烨也是一个好面子的人。 明夷当着外人的面咄咄逼人，这是想让玄烨认错不成？ 林兴想到这么多年来，明夷和玄烨对峙，很害怕玄烨和明夷变回从前的关系。 “四阿哥由我启蒙，多年来都是我在教导，皇上责备四阿哥之错，我今日有问，无非想知道我对四阿哥的教导究竟哪里有问题。知错而能改，望皇上不吝赐教。”明夷根本不理会林兴的话，但是这样一番话丢出来不再是先前的咄咄逼人，林兴暗松一口气。 给玄烨留脸了啊，那就好，那就好！ 默默的喊着，那就好，林兴却突然一僵，意识到自己对明夷的要求实在是低。 “请皇上不吝赐教。”明夷再次福身，声音越发大，传到殿内，玄烨打从听到明夷的声音开始，就拧紧了眉头，手在摩擦着，本来和玄烨议事的朝臣们不约而同的停下，小心翼翼的抬眼等着玄烨发话。 其实真没人敢问，玄烨为何对胤禛如此动怒，斥责不说，更让胤禛跪在殿外。 玄烨抬脚往外走去，正事没有说完的朝臣赶紧跟上，“皇上这是？” “都在这等着。”玄烨一声令下，不许任何人跟上，人已经朝门外走去，明夷的大名，在场的人都如雷贯耳，玄烨都不让他们跟上了，谁敢不听？ 明夷保持福身的动作，直到听到脚步声传来，一道明黄的身影站在明夷的面前，透着无奈的道：“我是在教胤禛。” “这是皇上的四阿哥，皇上可以教，却不该骂，不该罚。尤其因为这样的事。”明夷保持同样的姿势，温声细语的回答。 “人生而有七情六欲，为万物而喜，为万物而悲，若连喜怒哀乐皆无！此等四大皆空的人，岂不是出家之人？皇上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出家人？”明夷并没有指责玄烨的意思，仅仅是询问。 玄烨同明夷道：“你知他为何而喜？为何而怒？为何而悲？” “丰登同我说了，皇上有问，我便答来，若有遗漏的地方，请皇上补充。他之喜因皇上夸赞；他之怒因兄弟恶言相向；他之悲因自小养在身边的小狗死了。”明夷把丰登打听同她说起的事，一样一样和玄烨说清楚。 “一日之内情绪如此多变，我斥责他一声喜怒无常，有何不对？”玄烨知道，明夷的确已经清楚他为何斥责胤禛，正因为如此玄烨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明夷抬起眼望着玄烨道：“自小我教导胤禛的是，欢喜时可笑，难过时可哭，悲愤时可以宣泄。因为人之七情六欲，本就是天生地就的，不需要压抑。他尚年幼，需要感知天下万物。不知所谓喜怒哀乐，不懂因何而喜？因何而怒？因何而哀？因何而乐？谈何感同身受。又怎么知道天下百姓之不易？从何谈成为国之栋梁？” 明夷一番话说完，玄烨拧紧眉头道：“年幼之时当如是，但他如今多少岁了？若依然不知如何控制情绪，叫人察觉他的喜怒哀乐，只会成为别人对付他的手段。” “皇上突然觉得他长大了？在此之前皇上有告诉过他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吗？”明夷狭长的双眸盯着玄烨问。 玄烨一顿，马上明白明夷的意思。明夷道：“在皇上想否定我之前的教导前，是不是请皇上应该告诉我一声，或者告诉胤禛一声？从前皇上欢喜他喜形于色，如今突然的不喜，更因此斥责惩罚他，究竟是谁喜怒无常？” 突然被明夷抓住把柄，玄烨半天答不上话来。 “况且既然是兄弟起争执，为何受罚的只有胤禛？”明夷更抓住另一个重点，兄弟相争，无论如何也该一道受罚吧。 看玄烨的意思，有丁点要罚另一个儿子的意思吗？胤禛已经跪在门外多久？虽然已经入秋，但是太阳依然灼热。 “你果真知道我为何罚他？”玄烨被问得一怔，随后又问起明夷。 明夷再次福身道：“皇上未出之前，我便询问皇上为何而罚胤禛。” 问题明夷早就问了，倒是玄烨一直没有说到重点，或者说有意误导明夷，正是因为如此，明夷一个个的反驳，现在玄烨愿意告诉明夷究竟为什么惩罚胤禛，明夷很乐意听听。 “知错而不改是他犯下最大的错。”玄烨看着明夷一步不肯退让的神色，心知若不给明夷一个满意的答案，明夷断然不会就此放弃。 “皇上所谓四阿哥知错不改，敢问皇上，四阿哥该知何错？”明夷才不会随便让玄烨忽悠，“恶言相向之人，皇上觉得只要他认错了，就不该再受到惩罚？倒是四阿哥因此动怒，甚至不认为同兄弟出手是错，却是犯下弥天大错？” 玄烨的心思，明夷并不难猜，一条条把玄烨不曾明言的心思全都道破。 “难道不是吗？”玄烨有些闷声的询问明夷，明夷却是冷笑道：“原来所谓的对错，不过是看是不是遂皇上的意。” 此话落下玄烨一僵，绝想不到明夷有此总结。 “恶言相向者无过，不忍恶言者却是错，皇上的心中竟是如此衡量对错的？这是想让天下人效仿之，但凡做错，认错之后，便不需要付出代价，皇上仁厚，要的就是认错的态度好？”明夷出言相讽，玄烨...... “皇上是否想过律法存在的意义？如果靠仁厚就能治理国家，古往今来为何要立法？上行下效，皇上一位只凭喜好定对错，就没想过，天下人都会向皇上学习，倘若有一日律法形同虚设，彼时皇上又会如何？”明夷这上纲上线的，玄烨真不能说不对。 但是让玄烨承认自己的错误，脸往哪儿搁啊？ “皇上该做决定，究竟是脸面重要还是这天下的公正重要？”根本不用玄烨说话，只看玄烨的神色，明夷就知道玄烨在想什么。 “这天下是大清的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若是皇上不在意。明知有错而不改之，自取灭亡，不过如此。”明夷觉得不够，不断的往玄烨的心上扎刀，玄烨有什么办法？幽幽的望着明夷，“这些话就不能私下说吗？” “善纳谏言，知错而能改，难道皇上不想要这样的英名？”明夷言外之意，无非指出，眼下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玄烨铺路，一个善于纳谏而且知错能改的皇帝，传扬出去，多少臣子为之振奋。往后玄烨能够听到多少利于大清，利于他的好话。 说到这里明夷看向身后的胤禛道：“你既有无错，就该据理力争，既不善辩，更不懂得认错，该你跪着。” ......玄烨，又是一把刀直戳心口啊！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纵惹阿玛动怒，孩儿既无错，绝不能认错。”胤禛跪了许久，额头尽是汗珠，纵然如此也不服一句软话。 明夷让他成为一个正直的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胤禛也想成为一个正直的人，不会因为旁人之喜之怒而轻易改变自己，纵然这个人是他的阿玛，是大清的皇帝，也该如此。 玄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恶意，胤禛神色坚定，执着于对错的样子，和明夷如出一辙，当年他就不该把胤禛交给明夷教导。 “以下犯上是不是错？”玄烨如此问来，胤禛一顿，身为儿子冒犯父亲，还真算错。 “你不该认错？”玄烨再接再厉的问，这个错确实算是，胤禛沉吟了半响朝玄烨叩首道：“儿臣冒犯阿玛，同阿玛赔罪。” 总算有个台阶下玄烨，挥手道：“起来吧。” 被胤禛打发的王庸马上冲过去扶起胤禛，胤禛恭敬的道一声谢，“谢阿玛。” 这才由着王庸将他扶起来，跪得久了，膝盖有些吃疼站起来有些吃力，明夷的视线落在玄烨的身上，玄烨自然察觉，“三阿哥恶言相向，着其在阿哥所跪两个时辰。” 林兴得令马上往阿哥所去，明夷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玄烨的身上，玄烨额头冒出一滴冷汗，“朕不辨是非，轻易行罚，是朕之过也。” 认错的态度算是不错，明夷称赞一句，“皇上明辨是非，心存公正，实天下之福也。” 好话不要钱的丢出去，玄烨莫可奈何的挥挥手，“还有其他事？” “内务府该清洗的人已经清洗完毕。”内务府的事情想必林兴已经禀报过玄烨，明夷补一句，顺便提道：“皇上果真不考虑将内务府重组。” 今天看到内务府的人员名单，简直比户部的人都要多，不能否认这些几乎都是皇家的资产，但是皇家的私产竟然比管理大清那么多人口的户部都要多，不过分吗？ “整顿依然不够？”说到正事上，玄烨更会听明夷的意见，毕竟内务府的问题确实是大清的一大问题，如果不解决好，后续或许会有更多的麻烦。 “内务府掌管皇家私产，却比掌管大清的户部供职人员还要多，皇上果真觉得没问题？”明夷将情况指出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内务府这些人仗着皇帝没机会出宫，不知物价，赚取其中的差价，不知养肥了多少人家。 这点事来说，因为赚的又是皇帝的私房钱，皇帝也不好让天下人知道他的私产比国库收入都高吧，很多时候也是打碎牙往肚里咽。 “按你之前说的改放满十八岁宫女出宫还不够？”明夷的话，玄烨不能不当回事，收拢人心用的手段的确不错，可现在明夷的意思不再仅仅是单纯的收拢人心，更为了整顿内务府。 “之前给皇上看过的内务府支出，皇上不记得其中供养人员的支出有多少？”有人就得发月例，不管究竟到最后这些月例发到他们每个人手里的到底有多少，这项支出同样是大头。 “明明可以一个人做好的事，非要分成三个人或者更多的人去做，既没有效率也是白养闲人。这些人难道不是蛀虫？”内务府几乎都是八旗的人，正是因为如此，这些人也是皇帝的奴才，按理来说应该是奴才养主子，现在的情况反倒变成了主子养奴才。 玄烨细细品着，明夷话里的意思，越品越觉得不对劲。 “这些事等我见完商户之后，再同皇上说吧。”明夷和人家商户约好，要不是因为胤禛的事绝不会往乾清宫来，现在既然处理好也得回去见人。 “告退。”明夷不等玄烨说话，朝玄烨福身退了下去，走到胤禛身边的时候，看了一眼胤禛的膝盖，“回去之后传太医为你查伤，莫以为年轻就不拿身体当回事，这双腿若是出了问题，往后你想走路都难。所以好好照顾自己。” 宫里的人勾心斗角不要太多，会不会趁机对胤禛的这双腿下手未必，明夷提醒胤禛也是让胤禛心里有数。 “额娘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胤禛听出明夷的言外之意，当然不敢拿自己的双腿闹着玩。 “扶四阿哥进去，上完药之后再回去。”玄烨眼看明夷没有要多管胤禛伤的意思，直接下令。 这下明夷更不会理会了，抬脚往内务府去，胤禛此时板着一张脸同玄烨作一揖道：“谢阿玛。” “往后注意不可情绪外漏。你的年纪不小了，所谓的喜怒哀乐都应该藏起来，不要轻易被人洞察。”明夷指责玄烨没有先和胤禛说明，直接怪罪胤禛情绪外漏，更因此怪责胤禛。现在玄烨说明，往后如果胤禛再犯，玄烨责备起来，明夷也无话可说了。 “儿臣记下。”胤禛恭敬的应声同时也在思量往后，究竟如何管理他的喜怒哀乐？ 小时候胤禛总听到苏茉儿同他说，不必急于长大，长大了不是什么好事，那时候他不能体会，可是现在胤禛终于明白了，原来随着长大，连喜怒哀乐都要藏起来，见到喜欢的东西笑，看到喜欢的东西多吃，都会成为旁人所不能容忍的过错。 “进去上药。”玄烨催促胤禛，胤禛应一声是，玄烨已经重新走入殿内，被他晾着的臣子，这个时候也都知道皇帝陛下都做什么了。 而胤禛回头看着明夷离去的方向，有些人在不断的改变，却也有人一直没有变过。 教他喜欢就笑，难过就哭的人，至少在这个时候毫无保留的站在他这一边，有人欺负他的时候，纵然他不能还手。她也会反击。 胤禛在乾清宫门外跪了半个时辰，三阿哥胤祉被罚在阿哥所跪了两个时辰，胤禛回到阿哥所的时候还看到胤祉跪着，抬眼看到胤禛时，眼中迸发着怨恨。 本来不想理会胤祉的胤禛注意到他的眼神时走了过去，“三哥依然觉得自己没错？” “四弟有一个好额娘。”胤祉阴阳怪气的开口，胤禛点点头，“的确。所以三哥出言不逊的时候，最好想清楚后果。” “放心。”被胤禛警告，胤祉眼中的恨意更深，深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两个字，胤禛明白，有些仇怨早就已经烙在他们的心里，虽然胤禛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仇这些怨究竟为何而起。 可是他们以为胤禛是好对付的，胤禛总会向他们证明，他不仅有一个好母亲，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任何人都休想为难他。 胤禛回到院里，吩咐王庸道 ：“将狗埋了。找个安静的地方。” 那是他一手养大的狗，是随明夷在外游历的时候碰到了的狗，那么多年一直陪着他，如今老死了，胤禛却连为它哭一哭都不行，这就是身为皇子的悲哀吗？ 王庸立刻应下去办。胤禛陷入沉思。 本以为明夷不会来看他胤禛，但夜幕降临时，明夷出现在胤禛的院里，彼时胤祉还在外面跪着，两个时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荣妃为此也去乾清宫求过情，玄烨连见都不见她，仅仅让林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荣妃，听完事情经过的荣妃面红耳赤，更明白一切的过错都是胤祉，胤禛都被罚跪半个时辰，胤祉又怎么可能幸免于难？ 灰溜溜地回到阿哥所，抹着眼泪看着胤祉，最终被胤祉催促回宫去，既然荣妃没办法为胤祉开脱，胤祉受罚两个时辰，绝不可能改变。 阿哥所人来人往，虽然都是自家兄弟，可是跪在这里受罚两个时辰的胤祉绝对是第一个。 明面上就算不曾笑话胤祉，背地里也是指指点点，一直握紧拳头，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和无用。 明夷来到阿哥所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四处都点了灯，胤祉额头直冒冷汗，膝盖也痛得他不断用手敲打，却不敢起身。 “没想到三阿哥如此性急，四阿哥同你究竟有什么仇怨，你要如此对他？”明夷一向有话直说，胤祉的所作所为，明夷一直想找个机会问清楚。 人都来到阿哥所了，没道理不问上一问。 “明夷格格所言，我不知何意。”胤禛最大的靠山就是明夷，明夷如今是玄烨心尖上的人，所有人都知道。胤祉绝对不可能在明夷的面前透露出半点真实的心思，能给明夷的答案仅此而已。 意料之中，明夷点点头，“好好跪着。这一次让你跪两个时辰，下一次或者会废了你的双腿。” 目光落在胤祉的双腿上，明夷冷冷的笑着，胤祉却振奋地道：“明夷格格在威胁我？” “不错。下一次你再敢轻易出手陷害四阿哥，我会亲自废了你的双腿。这句话不仅当着你的面我敢说，就是在你阿玛的面前，我也照样敢坦坦荡荡的告诉他。所以想去告状，只管去。”明夷并不喜欢暗中出手，比起背地里使手段，明夷更乐意光明正大的要一个人付出代价，哪怕因此明夷会为之付出代价，明夷也愿意。 胤祉以为抓到明夷的把柄，没想到明夷敢说出口的话，压根不怕他往任何人的面前说，包括玄烨。 “好好的跪着。如果你期待下一次我如何打着你的腿，你可以继续挑衅四阿哥。”明夷面带笑容，却让胤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冷意，之前胤祉的确有这个准备，没道理从胤禛那里吃了亏不还回去。 可是现在看着明夷肆无忌惮，完全不需要顾及任何人的态度。胤祉自问他敢和明夷正面对上吗？ 明明今天受罚的人应该是胤禛，但是随着明夷出面反倒变成了他，而且玄烨对胤禛的惩罚更是加倍的罚到他的身上，从这一点不难看出明夷对玄烨有极大的影响力。 想起荣妃再三叮嘱他说过的话，明夷果真是宫中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得罪的对象吗？ 明夷没有再理会胤祉，人已经走向胤禛所在的院子，在乾清宫里，太医们已经为胤禛上过药，眼下胤禛坐在椅子上，袖管挽起露出泛黑的膝盖，明夷走进去的时候，伺候在胤禛院里的人进去禀告了一声，胤禛显得有些紧张，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孩儿有伤在身，没能恭迎额娘，还请额娘勿怪。”胤禛坐在椅子上没办法对明夷行礼，因此同明夷告罪。 “同我之间不讲这些虚礼。伤口如何？”明夷从来不在乎这些所谓的虚礼，坐到胤禛的身边，低头看了胤禛的伤口，胤禛摇摇头道：“已经没有大碍，太医说伤的不重，好好休养两天即可痊愈。三哥那里怕是没有那么好。” 视线往外看去，胤禛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这是自然，跪两个时辰，最少得休养半个月。”明夷并不避讳说出那份幸灾乐祸，胤禛微微一顿，随后又一笑。 “今天的事，我来也是想给你上一课。”明夷并不仅仅单纯来看胤禛，有些事发生了，一味的盯着发生的事没有意义，总结教训必须要的。 胤禛一听立刻正襟危坐，“额娘请说。” 这一天下来，胤禛何尝不是在总结一天发生的事。所有的喜怒哀乐表现出来，为什么年幼时可爱，长大了却成了罪过？ 究竟是长大成为过错，还是因为随着人的长大，这个世界对于长大的人所缺少的包容越来越少？ 有些问题，胤禛根本没办法问起任何人，现在明夷来了，胤禛求之不得。 明夷在胤禛的院里呆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是五谷提醒明夷宫门快要落锁了，若不抓紧时间回去，一会儿连乾清宫的门都进不去了。 听到这话的明夷眼神一扫过五谷，五谷轻轻咳嗽起来，说错话了，说错话了。“夜里行走却是不便，格格不累，四阿哥也累了。” “我不累。”胤禛听得聚精会神，巴不得明夷能再说，完全没有觉得累的意思。 “时候不早了，不累你也该睡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最忌熬夜。”明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大抵知道什么时辰便站了起来。 胤禛想站起来相送，明夷将他按下，“好好休养，暂时不用去南书房。” “其实孩儿已经可以当差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胤禛将意思说明，明夷想了想地道：“在你阿玛没交代你当差之前，不如先接手几个庄子铺子试试？这些年你都是小打小闹，也该是时候专心搞事业。眼下还年轻，输也输得起，若是将来成家立业，纵然你一个人饿着，总不能让你的妻儿陪你饿着。” 对呀，不仅玄烨这里有事可以让胤禛做，明夷手里也有可以让胤禛接手的事。 “如何？”明夷有这个意图也在征询胤禛的意见，如果胤禛想接手，想尝试，明夷会放手让他去做。 “有劳额娘安排。”胤禛没有意见，有事情可做，意味着能学到的东西更多。 “过几日我带你出宫。”明夷打定主意，自然雷厉风行。 胤禛点点头，“送额娘。” 明夷起身离开，这个时候胤祉已经跪完回去休息，出了阿哥所不远，便看到一身明黄的人走过来，身边只跟着一个林兴，没带任何人。 可是这样的服饰一出来，谁能不知道他是谁。 “皇上。”明夷客客气气的见礼，玄烨显得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问道：“胤禛的伤怎么样？” “一点轻伤，太医说不碍事，皇上不知？”有人没话找话说，明夷并不乐意配合。 玄烨走上前去，想拉住明夷的手，明夷一把甩开，玄烨再接再厉，牢牢的将明夷的手握在手里，任明夷再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为了胤禛的事和我生气了？”玄烨凑到明夷的耳边轻声询问。 “若是呢？”明夷语气算是平静的问，视线落在玄烨的身上隐含审视。 玄烨道：“若是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 “我可不敢。以下犯上都得跪，更别说伤及皇上，那可是要诛连九族的事。” “真要诛连九族，第一个该洗洗脖子的人正是我。”玄烨接过话，明夷卡住了，半响没缓过神来！很想问问玄烨莫不是被什么人上身了，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今天处罚胤禛是我做的不对，往后不会再有同样的事情，你便看在我第一次犯错的份上，不要同我生气。”玄烨莫可奈何的哄着明夷，今天被明夷迎头那么一骂，玄烨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玄烨现在再次体会什么叫作茧自缚。 明夷摇了摇头道：“皇上是没有错的，有错的只能是我们。” 玄烨眼神落在明夷的身上，拿不准明夷说的是反话还是真话？ “皇上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不对吗？”明夷打量的眼神往玄烨的身上瞟，玄烨无奈的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那可不必。皇上的喜怒永远都比我的喜怒重要，这一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让皇帝为她改变，明夷不会自视甚高。 “你的儿子你想怎么罚怎么骂都行，只有一点，否定我从前对他的教导，这是我要和皇上理论的事。”明夷说出底线，玄烨一顿，“不是因为心疼胤禛？” 玄烨以为至少明夷是心疼胤禛的，所以才会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到乾清宫据理力争。 “皇上的儿子皇上不心疼，我为何要心疼？”明夷着重点明这一点，“由此也可以看出，皇上选择的棋子有用的时候自然护在怀中，当有一天没用了也会弃之。”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指责玄烨过于凉薄。 接二连三的被明夷捅刀子，玄烨脸上有些挂不住。 “很多时候我想不明白皇上究竟为什么这样？如果一切真的是胤禛的错也就罢了，皇上究竟是罚胤禛还是在告诫我？”不能否认，现在的胤禛都是明夷教导出来的，在跟着明夷的那些年里，胤禛接受的完全是明夷的教导。 启蒙最重要的几年，也是奠定一个人性格最重要的时间。现在的胤禛几乎和明夷如出一辙。 玄烨在明知道胤禛并不是真正做错事的人的情况下处罚胤禛，让明夷不得不考虑，是不是玄烨在告诫她？ 张张口玄烨想解释，明夷却已经再次开口。“我不习惯猜测别人的心思，皇上如果真的对我有所不满，还希望皇上可以告诉我。” “告诉你之后呢？”玄烨终究问了出来。 “如果确实是我做的不对，该改的我会改，反过来，我不能改的，是皇上执意要我改，怕是不可能。”这些年来，明夷的个性越发明显，玄烨不可能一无所觉。 想要改变明夷痴人说梦，玄烨如果无法忍受这样的明夷，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明夷丢弃。 “两个人在一起，无论因为什么，若想要长久，都必须容忍，皇上以为？”明夷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问题，玄烨微微一顿，不能否认，确实如此。 “远香近臭，这个道理我也懂。如果皇上有一天当真看我不顺眼，不如把我打发了。”这一点，或许对玄烨来说是最坏的打算，与明夷而言却是最好的。“我不喜欢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尤其利用胤禛。” 一个人的底线就应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这一次明夷说清楚，倘若玄烨不打算改，那么...... “我并没有想通过胤禛责备你的意思，也没有丝毫警告。我仅仅是看着和你相像的胤禛，却不希望他像你，所以在他没有真正长成像你一样之前，我想能改变他。一个这样的你对我来说足够了，我不希望再有第二个!”玄烨急忙解释，不想加深和明夷之间的误会。 明夷和玄烨的目光对视，能够真切的感受到玄烨眼中的真诚。 换位思考的想一想，像她这样的人有一个就够让人头疼心烦的了，再来一个......没有长成之前，如果能够改变，为什么不改变？ 果然，玄烨没有敲打她的意思？ 明夷依然看着玄烨，玄烨感受到明夷的打量，赶紧的表态道：“绝无警告之意。” 当时的玄烨单纯仅是想给胤禛一个教训，根本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更贴切的说，如此的后果断然不是玄烨希望的。 “如此最好。”怀疑了，明夷说出口，打量玄烨的神色，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假话，明夷便不在意真或是假。 日子长着，往后自然能从各自的作为中窥探真相，明夷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耐性。 玄烨此来知道明夷会生气，明夷竟然忧心他有意试探，更是蕴含警告之意的对胤禛出手惩处，玄烨不是想不到，但无此心。 之前玄烨就想明夷是不是有此误会，希望明夷能问出来，眼下得偿所愿，有了解释的机会，对玄烨来说已然是很值得高兴的事。 “往后，如你所言，我若对你有所不满，会当面同你说的，你若有怀疑，也要告诉我。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话不说。”玄烨从前并不觉得凡事需要说出来，经此一遭，他却真正体会到，有话说出来有多好。 “心思多的人是皇上，从来不是我。”皇帝的心思多难猜，明夷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却不得不重视一个皇帝的所作所为。 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胤禛的事，明夷绝无可能不闻不问。 “我对你的心思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并未改变。”玄烨带着几分委屈的瞅着明夷，明夷...... “容我提醒皇上一句，你快要当祖父了。”撒娇什么的，绝对不适合玄烨做，玄烨没点自觉吗？ 093章懿贵妃作死 总算事情是有惊无险的过去, 玄烨最后虽然有些后怕，可看起来，明夷像是相信他的解释。 不过, 玄烨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明夷早不是当年的孩子, 纵然心中有诸多的想法, 也不会在人前暴露。 经过历练的明夷, 有时候平静得让玄烨捉摸不透, 若不是明夷的行事风格一如既往, 心里怎么想便怎么做, 一但沉着下来，叫人不安。 最后，还是讨论内务府的事来。说好整顿内务府的事由明夷来做不错, 可是这样完全改变内务府的做法，必须要征得玄烨的同意。 内务府根深枝茂, 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没有身为皇帝的玄烨支持，接下来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裁员的事，一向不是好办的事, 更别说在这样的朝廷, 谁和谁之间没点亲戚的关系。 “若如此，要引起的动荡可不小。”玄烨听完明夷给出的一系列计划后, 中肯的说。 “做就要彻底，若不然不如不做。”明夷行事一向如此，做就要尽全力的做好, 要不然就别做。 玄烨同明夷道：“这样一来, 你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你想过后果？” 其实玄烨仅仅是想利用明夷一份公道之心，把内务府上上下下清理一遍，明夷现在完全打算把内务府揪个底朝天。 “除非皇上想要我死，否则大清有人能杀我吗？”不能否认明夷是在仗玄烨的势，因此玄烨有何打算？当明夷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是不是要把明夷推出去平息众怒？ 这一点，明夷想过，却也无所畏惧。 “人固有一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因此付出代价，什么样的代价，我并不在意。”明夷摇头地说起，玄烨不客气的敲了她一记，明夷吃疼地抬起头，玄烨心下苦涩地问道：“在你看来，我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 明夷分明是帮玄烨做事的，这可是准备惹起众怒而为之的事，玄烨竟然敢敲她的头。 “皇上再有情有义，你依然是皇上，所谓的情义都必须无损于大清，如此，你才能高兴。”明夷说出大实话。平心而论，一个皇帝有这样的品质并不是坏事，但是遇上这种皇帝的人，除非能保证自己一直有价值，否则早晚有一天会被人舍弃。 玄烨不知从何解释，好像在明夷的眼里身为皇帝的他就是最大的丑陋。 “皇上竟然决定放一批宫女出宫，有没有想过废除内侍之陋习？”明夷的思维跳跃太大，玄烨有时候都跟不上这样的内容让玄烨完全惊住了。 “这怎么可以？”脱口就是这一句，玄烨更是寻找理由道：“一直以来，各王朝都是任用太监。” “那也不能避讳，这是一种陋习。原本太监也是一种酷刑，是那犯下十恶不赦大罪的人才会接受的酷刑。”断子绝孙，这世上再没有比这个更残酷的刑罚。 一个男人失去最基本的权利，这样的惩罚能让人生不如死。 “正是因为如此，如果废除这条陋习，会比放宫女出宫更能让天下人感受皇上的仁慈。”每一年送进宫净身的男人有多少？看看紫禁城有多少的内侍，自然就能明白。 明夷给出这样的建议，完全是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 说来宫中任用太|监，无非是怕妃嫔和外男私通。 难道不是因为皇帝只有一个，而妃嫔太多才会造就的局面？ “不成。”玄烨掷地有声的拒绝，否定明夷的提议。明夷无所谓的摊摊手，仅仅是给出建议罢了，接不接受在玄烨。 玄烨没在听，到明夷的话，至少不是说服他的话。明夷明夷从来都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个性，现在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玄烨狐疑地盯着明夷。 “有些事我也该避讳，怎么说，这也是让外男可以光明正大进入紫禁城的改变，说的多了，反而让皇上认为我是不是有别的意图。”帝王的猜忌心最是可怕，他的女人无论他是不是舍弃，在他心里这个女人依然是他的，绝不允许这个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明夷想改变一些东西，但也有前提，那就是不会给自己招来太多的麻烦。 不能否认，现在她和玄烨绑在一起，只怕想分开都难，徒让玄烨有了疑心，她更不好做事。 “你需要说的那么直白，让我知道？”玄烨的确有别的想法，真正听到明夷如实告知，表情有些一僵。 “皇上心存疑惑，如果我不能为皇上解惑，皇上还得费尽心思派人盯着我，何至于此？”明夷的理由一向充足，说来说去也是为自己省麻烦罢了。 玄烨一时不知从何接话，怪明夷过于直白吗？还是怪明夷太了解他？ “这件事从今往后不许再提。”玄烨思量再三，终究叮嘱明夷。 “这可是莫大的功绩，皇上真的不考虑？”明夷知道的确不该再劝玄烨，这一句还是问出口了。 玄烨拧紧眉头，明显在权衡利弊，显然权衡之后，玄烨还是开口道：“此事不必再议。” 话题就此打住，明夷很识趣，当然不会重复提起玄烨明摆着不会做也不愿意去做的事。 “那皇上考虑过内务府的奴才一旦失去他们的职位之后，如何安顿？内务府不愿意养闲人，可这些人放出去如果找不到正经的事情做，将来定然会成为大清的了隐患。”明夷提及玄烨已经准备实施的事，不想惹麻烦，就得把麻烦先解决。 “你既然提出简人的事，必是心中有章程，只管说来。”玄烨很喜欢看到明夷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间的样子。 自信满满，神采飞扬，这就是玄烨一直很喜欢看到的明夷的样子。 明夷点了点头，“我想办一个作坊，或者更应该说，这个作坊早就准备妥当，也早就已经办起来，只不过规模不算太大，能为皇上分忧，这些人我会安排妥当。” “什么作坊？”玄烨好奇，从未听人提起过明夷要办什么作坊？ “总而言之，皇上如果愿意就把他们全都交给我，我会安排妥当。什么作坊重要吗？”明夷并不打算什么话都告诉玄烨，人总得有点秘密。 “关乎行商之事，在没有做好之前，不应该让皇上知道，避免皇上抢了我的生意。”这样的理由让玄烨无法反驳，玄烨哭笑不得的问，“我会和你抢生意？” “以前或许不会，将来可不一定。”明夷一脸笃定的语气，让玄烨莫可奈何。 “既然你连后路都帮我想好了，就按你说的吧，你想如何就如何。”玄烨还是决定相信明夷，那么多年来，明夷什么时候帮他做事会给他留下后患。 玄烨放心大胆的把事情交给明夷去做，明夷也不急。半个月的试用期，总得过了这段时间之后再实施简人。 很有意思的，是宁贵妃姐妹两人算是中规中矩，德妃却剑走偏锋，或者也是因为出自内务府，很清楚内务府内的规矩。 借着明夷让她执掌内务府的时候，或许也是趁机排除异己。 这些是明夷没管，毕竟就算德妃想要排除异己，也是拿了真凭实据的，想趁机抓住德妃的把柄，并不可能。 但是也让明夷意识到德妃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无害，或者应该更贴切的说，德妃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无害的人。 装出来的无害，仅仅是为了降低身边的人对她的防备。 在明夷思量究竟应该怎么对付德妃的时候，玄烨忽然下令将皇十四子胤禵交给宁贵妃抚养。 这样的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多年来，宁贵妃一直无所出，正是因为如此钮祜禄氏才会把僖妃送进宫，好在终于有了皇十子胤俄，也让她们的家族暗松一口气。 德妃这些年生下两子三女，可是皇六子胤祚早年病逝，如今膝下唯有十四阿哥，突然间玄烨下达如此旨意，正在内务府肆意张扬的德妃大惊失色求见玄烨，无非希望玄烨能够收回成命，毕竟十四阿哥也不小，甚至已经记事，这个时候把人送到宁贵妃身边未必见得就是好事。 可是无论德妃怎么哀求，玄烨依然坚定让德妃准备妥当，从今往后十四阿哥交由宁贵妃抚养。 无人知道玄烨同德妃到底说了什么，德妃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整个人似是被掏空了力气。 十四阿哥最终还是被交到宁贵妃的手里，其实身为妃位已经有资格抚养啊，否则这么多年来德妃都能抚养六阿哥和十四阿哥。 可是玄烨突然下达的指令，让满宫中的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究竟德妃做了什么事，让玄烨如此勃然大怒。 又想到最近德妃帮明夷做事，这一切难道不是玄烨指使的吗？ 玄烨究竟因为什么才会如此对待正在内务府帮忙的德妃？ 自从德妃求见玄烨，请玄烨收回成命，千万别把十四阿哥交给宁贵妃抚养失败之后，德妃大病一场，自然没有办法再管内务府的事。 对于这件事，玄烨并没有对明夷给予解释，仅仅是同明夷说了一句，从今往后内务府的这些事还是让德妃离远一些。 德妃排除异己的举动，明夷全都看在眼里，玄烨想必也看在眼中，定然是德妃做出什么触犯玄烨底线的事，因此玄烨才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夺走德妃最看重的东西。 两子三女，早殇一个，还剩下唯一的一个儿子，却也被人夺去，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打击的，怪不得德妃听完消息之后马上卧病在床。 平白得了一个儿子的宁贵妃，并没有因此高兴，对她来说，眼下僖妃已经有了十阿哥胤俄，她一点都不想要帮人家养儿子。 再者这么多年过去，宁贵妃一直都记着自己为什么能立足紫禁城，所依靠的并非儿女。 平白得了一个已经懂事的儿子，宁贵妃也很头疼。 德妃去乾清宫求见，被玄烨骂的灰头土脸的赶出来，宁贵妃没那个胆子跑到乾清宫去打扰玄烨，正好在内务府可以碰见明夷，不能和玄烨问的问题必须问明夷。 宁贵妃现在的样子，和很多年前求明夷指点迷津的样子一模一样，明夷莫可奈何，她也没弄清楚玄烨究竟什么意思，宁贵妃想从她这里得到消息，明夷没办法给。 “既然皇上把十四阿哥交给宁贵妃，你就好好养着。纵然不能交心，面上也不曾苛待，如此既可，你何必忧心。”宫里的女人母以子贵，子与母贵都是相互的，现在宁贵妃得了一个儿子，没办法当亲生儿子一样的疼，自然也有挂名的好处。 “如此？”宁贵妃依然有些拿不准，所以才会问明夷。 “皇上的旨意如此，既没有别的提醒，错落按字面上的旨意行事就行。”明夷的理由听起来根本无懈可击，宁贵妃不是不懂这个道理，而是对玄烨这个皇帝所下达的旨意总是心怀揣测，思量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简单的事情往复杂里想，自然不敢轻易行事。 “不必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何必揣测皇上的意思，只要按皇上给出的旨意行事即可，皇上若是怪罪，谁让他不把话说清楚。”明夷一个敢反问玄烨和玄烨据理力争的人，玄烨不把话说清楚，非让人揣测行事的，最后应该付出代价的是玄烨自己。 宁贵妃额头落下一滴汗，也没办法告诉明夷，她们两个本质上有着天壤之别。 但是明夷的提醒没错，既然弄不清楚玄烨有没有别的意思，就按字面上的意思行事。 “多谢明夷格格。”无论如何，明夷可以和宁贵妃说这番话，宁贵妃心中自是感激。 “更应该是我谢你，毕竟这些日子你帮了我不少忙。”明夷如此说来，宁贵妃有些不好意思，“我都是为了自己，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内务府的这些奴才都是见风使舵惯了的人，而且这么庞大的组织环环相扣，有机会能给这些人一个教训，让他们往后别拿有色的眼镜看人也是好的。 “你手中的几个管事行事如何？”明夷问起，毕竟半个月的时间稍纵即逝，很快就到辨明分晓的时候了。 “有几个不错，也有挂龙头卖狗肉的。”宁贵妃说了一句大俗话，明夷微微一顿，随后笑了，点了点头道：“这些日子，内务府经过这么大的动静，依然有条不紊，多亏你和僖妃帮忙。” 这话明夷总得说，无论宁贵妃和僖妃的初衷是什么，既然这两位出手帮忙，明夷是得了好处，既然得了好处，总不能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能说出口，那就未免太端架子了。 “能帮到你挺好的，这些年来你帮了我许多。”明明比明夷年长的，宁贵妃听到明夷隐含感谢的话，颇是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显得羞涩。 抬头偷偷的看了明夷几眼，明夷对她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宁贵妃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的感谢明夷，眼下终于有一个机会，宁贵妃自然得牢牢抓住，不曾松懈。 “你便如此。将来定然可以安享晚年。”明夷看着越发平和的宁贵妃，感受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者曾经有野心的人，如今所剩下的仅仅是平安度日。 只要宁贵妃可以坚持这份清醒，将来一定可以安享晚年。 宁贵妃曾经想过宠冠后宫，成为大清的皇后，但是事实却在她的脸上狠狠抽了几记耳光，将她狠狠的抽醒过来。 当年暴露她所隐藏的秘密时，宁贵妃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能够多活这些年。这么多年最让宁贵妃恐惧的，大概就是随时有可能死在皇帝的手里。 野心勃勃的人，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寿终安寝。 从明夷的嘴里得到一句肯定的答案，她只要保持下去，往后必能寿终安寝，真好！ 宁贵妃的眼睛发亮，那是前所未有的明亮。不自觉露出笑容，那样的笑容隐含着天真和希望。 说来也没人相信，宁贵妃在这宫中活了那么多年，竟然还带着天真。 笑了笑明夷将此事丢开，可是宁贵妃这里白得了一个儿子。贵妃中也有一人膝下无子，那可是玄烨的亲亲表妹。 早年懿贵妃曾育一女，但是此女早殇，那么多年来，懿贵妃一直希望能够养育一位皇子，为此求过玄烨无数回，偏偏玄烨一直不肯。 同为贵妃，宁贵妃也是无所出。但自从僖妃进宫后，很快诞下十阿哥，纵然宁贵妃依然膝下无子，却也有了底气。 现在玄烨忽然把十四阿哥交给宁贵妃抚养，如何不让懿贵妃妒忌。 为此懿贵妃不顾久病难愈的身体，跪在乾清宫门前，哀求玄烨一定要给她一位皇子。 明夷听说消息之后马上笑开了，懿贵妃是不是疯了？求人的姿态竟是如此吗？玄烨如果因为她强势要求真给她一位皇子，满宫的女人是不是都会有样学样？ 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身为皇帝做什么需要和一个妃嫔解释？懿贵妃是不是病得太久，脑子都不清醒了。 紫禁城里，太皇太后去世之前，阿哥序齿的共十四位，玄烨守孝三年，这些年来，宫中再无子嗣出生。 随后出征准噶尔部再回来，玄烨一直忙于政事，纵然不忙也不曾踏足内宫一步，一直和明夷在一起。 不是没有人使出浑身解数想把玄烨拉到自己的宫里，而是无论她们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成功，也让很多人的妒忌积攒成山。 可以说玄烨把十四阿哥交给宁贵妃抚养的事，几乎让懿贵妃崩溃，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懿贵妃根本无法思考怎么行事才对自己有利。 她现在仅仅想让玄烨给她一个说法，为什么连宁贵妃都可以抚养皇子，她却不能？ “皇上，求皇上让臣妾死个明白，究竟臣妾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连宁贵妃都可以抚养十四阿哥，臣妾却没这个资格。”懿贵妃跪在乾清宫的门前，这样的一出闹剧，让玄烨身在其中不胜其烦。 “让懿贵妃回去。”玄烨吩咐下去，林兴一脸为难的提醒道：“皇上，奴才劝不动，而且懿贵妃的身体......” 懿贵妃身体每况愈下，尤其随着所诞下的小格格去世，懿贵妃几乎差点随小格格去了。 眼下的情况更是不好，林兴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对懿贵妃动手。真要是懿贵妃有半点差池，到时候他可担不起罪名。 本无意见懿贵妃的玄烨，听到懿贵妃身体这话，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让懿贵妃进来。” 林兴丁点迟疑都没有，连忙出去请懿贵妃进来。 懿贵妃早就求见，但是玄烨却不愿意见她，此时终于松口，懿贵妃让宫女扶着，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走进来。 “皇上，表哥。”懿贵妃朝玄烨走过来，急切的靠近玄烨，玄烨看到她走路都不稳，上前将她扶住。 “你既然身体不适，就该好好在宫里休养，过来这里做什么。”玄烨将懿贵妃扶起来，无非想让懿贵妃好好的坐下。 懿贵妃摇摇头，“宁贵妃已经有了十阿哥，表哥就不能把十四阿哥给我吗？” 倒是一如既往的坦白，直接同玄烨索要。 “旨意已下，十四阿哥由宁贵妃抚养，你不必再想。”玄烨并不打算为了懿贵妃改变主意，尤其在这件事上玄烨更有自己的思量。 “那十三阿哥呢，十三阿哥也可以给臣妾。”懿贵妃死死的抓住玄烨的衣角，哀求玄烨能够答应。 “你如今的身体成了这般模样，何来的精力照顾孩子？”玄烨知道懿贵妃执着于什么？懿贵妃一直希望得到玄烨全心全意的对待，也想为玄烨生下孩子，若是皇子再好不过，有了皇子便有了希望。 宫中的女人哪一个愿意安分守己，不过都是装着乖巧的模样，实际都在蠢蠢欲动。 “臣妾可以的，只要表哥把孩子交给臣妾，臣妾一定会好好待他。”满目哀求的望着玄烨，懿贵妃泪如雨下，“表哥就不能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看在姑母的情份上，成全了我吗？我的身体没有多少日子，这是我唯一的希望，表哥。” 最后那一声表哥换的哀怨啊，玄烨道：“即非你所出，纵然交给你教养，依你的身体，你又能撑多久？” 女人的执着，玄烨一清二楚却不愿意为了成全她们而改变一开始的布局。 “哪怕是一天，哪怕是一天都好，表哥，求你了。”察觉到玄烨的心软，懿贵妃再接再厉的哀求，如今这是懿贵妃唯一的机会，懿贵妃必须牢牢抓住。 玄烨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懿贵妃对他的算计，玄烨一直很清楚，但那些都不过是为了争宠所用的手段。 纵然玄烨一直不喜欢这样费尽心思的靠近，看着懿贵妃惨白无血的脸，一个人濒临死境，最后所提出的哀求，玄烨能如何？ “朕夺去德妃的亲子，胤祥是德妃的养子，不可能再给你。”玄烨不相信懿贵妃不清楚这些情况，却依然拿着这点不放，究竟打的是谁的主意，玄烨倒想听懿贵妃亲口说出来。 “四阿哥，那四阿哥呢？”谁也没有想到懿贵妃竟然将主意打到胤禛的身上，林兴在一旁听得颇是心惊。 玄烨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懿贵妃自顾自的解释起来，“四阿哥是明夷格格所出，那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皇上教养，并无挂名。臣妾仅要一个挂名而已。臣妾的时日无多，四阿哥也早已长成，并不再需要臣妾的照顾。表哥，求表哥成全。” 原本扶着懿贵妃的玄烨，这个时候抽开的手，审视的目光盯地得懿贵妃心里直发寒。 “你竟打的是胤禛的主意。”玄烨早料到懿贵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打的是胤禛的主意。 “我知道在表哥的心里一直只有明夷格格，可是皇上就不想知道这么多年明夷格格的心里有没有你？”懿贵妃注意到玄烨的眼神，心中不安，却也知道话已经说出口，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玄烨凝望着懿贵妃，好像在等着懿贵妃把话说下去，究竟有多少玄烨所不知道的事？ “明夷格格在宫外的事，臣妾不知，可是明夷格格随皇上回宫以来，这些日子皇上每日服用的补汤，难道皇上不曾疑心过？要知道金靖太医从前就是明夷格格举荐上来的，这样的人，明夷格格但有差遣，纵然是对皇上不利的事，难道他就不会做？” 懿贵妃好像一直等着今天这样的机会，将心中积攒的怒意一股脑全倒出来。 明夷啊明夷，那么多年了，终于让懿贵妃抓到明夷的把柄。 看着玄烨越来越冷的眼神，懿贵妃以为玄烨都听进去了，玄烨心中对明夷定然掀起滔天的怒意。 是啊，没有哪一个皇帝再喜欢一个女人会比喜欢自己更重。 明夷竟然和太医联手对玄烨的药动手脚，懿贵妃在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满心只有欢喜。 “平儿，将药拿来。”懿贵妃朝一旁的宫女催促吩咐，扶着懿贵妃进来的宫女，赶紧从袖中拿出一个包裹得严实的丝帕，递到懿贵妃的手里。 懿贵妃接过赶紧打开，嘴里念念叨叨地道：“臣妾特意取了每日表哥服用的药渣，更让其他太医查看，表哥，这上面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补药，而是能让表哥无子嗣的药，皇上，这些药，这些药你不能用。” 心急如焚，满心挂怀的看着玄烨，懿贵妃想表现出自己对玄烨的关心，希望玄烨能够重视。 却察觉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往上窜，在一看玄烨盯着自己的眼神，宛如看着一个死人。 懿贵妃一惊，拿在手中的药一下子松开掉到了地上。 “朕竟不知道，你在朕的身边竟然也放了人，敢打探朕的事。”玄烨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懿贵妃的舌头都开始打结了，慌乱的解释道：“表格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表哥好不好？这些药，这些药都是太医开给表哥的，而且是那个金靖太医，这些药都有问题，难道表哥不应该查查？” 迫切的希望玄烨可以仔细的查明，懿贵妃想证明她没有伤害玄烨的意思，仅仅是想让玄烨好，真正想让玄烨不好的人是明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明夷所为。 “这件事除了你和她，还有谁知道？”玄烨忽然一转话题问起，懿贵妃被玄烨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感受到玄烨的缓和，心中的大石放下了，毕竟做错事的是明夷又不是她，为什么她要害怕？ “此事关乎表哥，我并未告诉任何人，除了我贴身几个宫女，其他人都不知道。”懿贵妃认定玄烨用的药是明夷动了手脚，也在想明夷究竟为什么让玄烨服用这样的药，但想到多年前明夷似乎同样不肯生下胤禛，如今再不愿生下玄烨的子孙，也就不难理解。却未 玄烨的视线落在林兴的身上，林兴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不必玄烨说明便知道玄烨何意。 气氛一度沉默，玄烨不做声，而懿贵妃有些拿不准，看着玄烨晦暗不明的神色，轻声地唤一声表哥。 玄烨扬起手，并不想再听到懿贵妃说话。 “明夷格格。”门外传来叫唤，却是明夷回来了，乾清宫明夷可以随意出入，不需要通报，人已经走进来。 看到屋内竟然有懿贵妃在，明夷微微一怔，福身道：“皇上吉祥。” 懿贵妃在看到明夷的那一刻，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色，明夷瞧得分明，更是不明白了，这是为何？ 玄烨的脸色同样不好，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看到明夷问安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明夷察觉气氛的不同寻常，本着切忌多管闲事的原则，开口道：“皇上与懿贵妃有事商量，我先告退。” 尚未来得及开口的玄烨却叫懿贵妃抢了话，“明夷格格何必急着离开，不如说说每日皇上服用的补药究竟是什么。” 明夷听到这话马上抬头看向玄烨，玄烨的神色闪过一丝懊恼，显然并不想让明夷知道这回事，可现在还是被明夷知道了。 明夷的视线落在玄烨和懿贵妃中间，自然看到掉落在地上，用丝帕包裹的药。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容，明夷走了过去，弯下腰将丝帕和药一并捡起了，玄烨唤一声明夷。 “若与我无关的事，我自然不会插手，不管皇上如何处置。现在看来这件事和我有关。”明夷不曾理会玄烨叫唤中隐含的意思，反而拿着药仔细的端详。 “看来懿贵妃是知道这是什么药，而且觉得这个药是我串通太医特意给皇上换的。”明夷何等的聪明人，从懿贵妃的一句话里还有这些药，便猜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明夷取其中的药渣嗅了嗅，玄烨却一把抢过，“此间有我，你回去休息，辛苦一日了。” “表哥，这件事证据确凿，表哥还要特意派人查查吗？”懿贵妃看到玄烨和明夷旁若无人的说起话。玄烨对明夷的庇护一目了然，也让懿贵妃心生妒忌。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旦明夷出现，玄烨的眼中便再没有旁人，包括她。 可是明夷凭什么得天独厚？玄烨对明夷的那份心意，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就这样明夷竟然还算计玄烨，想让玄烨绝嗣吗？ 明夷笑了笑道：“是啊，都已经证据确凿了，皇上打算怎么办？” 明明两人说的都是证据确凿的话，懿贵妃却从明夷的话中品出不一样的意味，为什么明夷都被抓住把柄，还能这样泰然处之？ 又看向玄烨，打量玄烨的神色，而玄烨方才的怒意在看到明夷的那一刻，淡去许多。 难道这样关乎子嗣的事情，玄烨都能轻而易举的原谅明夷吗？ “表哥，今日有人能换表哥的补药，来日是不是也能在表哥的药中下毒？”懿贵妃要说全然无脑也不对，比如现在这上纲上线的，有意把事情往严重里说，无非希望玄烨能够重视身体的问题。 “对呀，今天有人能查看出皇上用的是什么药，改天要是想在药里动点手脚，那可如何是好？”明夷说的也是和懿贵妃同样类型的上纲上线，这一点想必玄烨一清二楚，玄烨一脸胸有成竹，而且林兴并不在一旁，看来已经派人处置了。 “你先回去休息。”明夷眼中流露出了然，玄烨便知道不需要他解释，明夷全然猜到玄烨要做什么，事情玄烨会解决，明夷不必操心。 明夷想说要留下听听懿贵妃还有什么话可说，懿贵妃再次急切的开口，“表哥，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包庇她。难道就没有想过后果？” 问起所谓的后果，玄烨犀利的目光转向懿贵妃，那隐含着不满警告的神色，让懿贵妃不明所以，却让懿贵妃的愤怒再也无法掩藏。 “为什么，为什么做错事的明明是她，表哥还要为她掩盖？更为此责怪于我？都是表妹，我对表哥的心，难道表哥一直都不知道？” 懿贵妃积攒在心中多年的不满对于明夷的妒忌，这个时候再也没有办法掩饰，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明明她的心里从来没有表哥，甚至，她更想对表哥不利，这些表哥都要当做不存在？若是将来有一天她真的要杀表哥，难道表哥也无所谓？” 玄烨对待两个表妹的态度天渊之别，懿贵妃不是心中不怨不恨，只是因为不想让玄烨不喜欢她，所以一直隐忍着。 现在都到这个份上了，懿贵妃拿出来的是明夷对玄烨动手的证据，就算这个样子，玄烨还想包庇明夷不成？ 这一点，明夷听着笑了，“听你说来，这是认定我对皇上不利，要谋害皇上啊。” “难道不是？”这么多年了，懿贵妃在明夷的面前从来没有直起过腰，这一次却傲气的抬头挺胸质问明夷。 094章胤禛的决定 明夷依然面带笑容的点点头, “真是不知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在找我的把柄，能够找到这个把柄太不容易。皇上以为呢？” 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没有比玄烨自己更清楚的, 明夷问来, 玄烨不满之极地道：“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吗？” 被斥责的懿贵妃怎么都想不到, 都到这个时候了, 玄烨斥责的竟然还是她？ “表哥, 如今究竟是谁不安分？”懿贵妃第一次有种真心错付的感觉, 不可置信的望着玄烨, 希望玄烨能够给自己一个交代, 为什么要这样待她？ “皇上。”终于纠缠了这么久，林兴回来了，玄烨也知道一直和懿贵妃的拖延, 可以到此结束。 “从现在开始好好的待在翊坤宫里，不得见任何人。”玄烨一声令下, 懿贵妃一脸懵。 “表哥。”全然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让玄烨如此不喜，将她禁足在翊坤宫。 “带下去。”玄烨根本不想为懿贵妃解释吩咐，林兴马上把此事办妥。 林兴进来的时候也带了两个粗使嬷嬷, 此时上前去请懿贵妃, 懿贵妃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明明她来告明夷的状, 明夷安然无恙，却是她被禁足。 “表哥是糊涂了吗？明明是她要对你不利，为什么表哥不处置她反而要将我禁足？”被人拉扯着, 纵然懿贵妃没有多少力气, 却也歇斯底里的质问, 想弄清楚究竟这是为什么？ 玄烨目光冰冷的看着懿贵妃道：“朕比你更清楚这是什么药，因为这是朕要的。” 此话落下，懿贵妃完全呆滞。玄烨很清楚这些药究竟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却没有一丁点想要改变的意思。甚至更告诉懿贵妃幕后所谓的指使者不是明夷，而是他？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玄烨有多少的女人，又多么希望能有子嗣诞生，怎么会突然之间不想要孩子了？ 服下这样的药，玄烨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打听朕的事情。”玄烨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身边的人窥探他的行迹，在他身边的人玄烨一直相信，玄烨一直也以为这些人足够信任，没见想还是让懿贵妃钻了空子。 “为什么？为什么？”懿贵妃执着于得到答案一声声的为什么，仅仅是想知道玄烨为何要服用这样的药？ “看好懿贵妃，从现在开始，朕不希望再听到任何的闲言碎语。”懿贵妃身边的人林兴都处理好，现在剩下的仅懿贵妃一人而已，只要封住懿贵妃的嘴，这样的事情定然不会再流传出去。 “喳。”林兴答应下，也不敢不把这件事办好。 明夷叹一口气道：“天下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明夷愿意再为胤禛生个弟弟妹妹？”玄烨自然而然的接话，明夷肯定的道：“不可能。最好的办法，皇上离我远些。” 两人只要没有亲密的关系，玄烨不需要用药，也不必担心消息流传出去，这才是根治的最好办法。 “下去吧。”早就料到明夷是这样的答案，因此玄烨从来不敢挑战明夷的底线，有一个胤禛足够，玄烨让殿内的人全都退下去，上前将明夷抱在怀里，“你不高兴的事我定然不做，所以往后都要留在我的身边。” 明夷回头看着玄烨，突然觉得玄烨喜欢上像她这样没心没肺的人着实可怜，“皇上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这样不算回答的回答，对比明夷不回应来说总是好些。玄烨没有在纠结。 ** 懿贵妃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禁足，人人都以为是懿贵妃惹怒玄烨，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对外所有人听到的原因都是，懿贵妃想要收养皇子不成，当面大骂玄烨，因此惹怒玄烨。 可是懿贵妃被禁足不久，突然大病命悬一线，消息传来，懿贵妃更是希望在临死前见玄烨一面，可是玄烨却不见。 不日懿贵妃逝去的消息传来，玄烨平静无波的道一声以贵妃之礼葬之，再无其他。 明夷当时就在不远处站着，正好看到玄烨冷酷的神情，瞧瞧看，这就是皇帝。无论这个女人对他有几分真心，又或者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情分。 终究当他不喜欢你的时候，便能将你弃之如敝履，对于这样的男人，永远不要把自己的真心交出去，否则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像懿贵妃一般。 懿贵妃的葬礼自然有人安排，宁贵妃和其他妃嫔都能搭把手，玄烨并没有让明夷参与这件事。 内务府的整顿到了重要关头，明夷简人，内务府的人几乎都跪在玄烨的前清宫前，哀求玄烨为他们主持公道。 都是皇上的奴才，一直以来他们兢兢业业，都只为伺候好皇上，伺候好皇家，为什么突然之间却把他们赶出内务府？ 玄烨和明夷在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就考虑过会有什么后果，接二连三被人跪在乾清宫门前，玄烨仅是把其内务府这些年所有支出还有各家贪赃枉法的证据，丢到这些人的面前。 顺便让林兴传达一句话，没有论罪行斩，都是念在他们伺候爱新觉罗氏多年的份上，否则岂有他们活命的机会。 纵然再是心有不平面对，证据确凿足以将他们抄家斩首的罪名哪里还有人胆敢和玄烨讨要一个公道。 所有被明夷决定简人的名单，都是根据他们平日的表现，做事的人当然得给皇家留下，不做事的人哪凉快哪呆着去。 与此同时，明夷在把这些人赶出去的时候也提上一句作坊，若是无事可做的人可以考虑去那儿，当然这样的地方绝不养闲人，如果认为自己还是皇上的奴才，仗着皇上的势能够养尊处优一辈子有享不尽荣华富贵的人，最好还是不要去这个地方。 有一个去处，也给他们指出一个机会，这些人如果不懂得把握，那和明夷有什么关系？ 好好的在内务府当差，拿着不少俸禄甚至悠闲度日的人，怎么可能愿意轻而易举的出去帮人做事挣钱养家。如果不是明夷和玄烨收集内务府许多人犯下的过错，根本没人把明夷当回事。 可是现在，纵然无法正面和明夷对抗。也没有人愿意理会明夷，看起来似乎算是好意的举动。 明夷也不管这些人，都算有家底的人，好吃懒做不上进，一时之间想让他们勤奋并不容易。明夷只在最后提醒他们，如果有一天他们想挣钱养家，作坊欢迎他们。 半个月的时间选出新的管事，又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理清内务府的人，将那些光拿月例不干事的人清扫出去，之后明夷一点一点的将内务服整顿起来，规矩明细一目了然，所有人都得遵守规矩，也从一定程度上杜绝有人仗势欺人。 一切搞定后，明夷打算回畅春园，新年的钟声却又敲响了。 淑慧长公主和皇太后以及苏茉儿的意思都是让明夷过完年之后再回畅春园，一家人是有多久没有齐齐整整的在一块吃顿团圆饭。 别的人在不在这几位都无所谓，明夷不在总是让人深觉遗憾。 从前明夷不回来也就算了，没办法，现在明夷都回到紫禁城，不过是再待上一些日子，有什么不可以的？ 明夷可以拒绝任何人，但没办法拒绝淑慧长公主，瞧瞧淑慧长公主那副被明夷舍弃明夷一去，定然再不回来的表情，明夷能说出不留下的话？ 玄烨不费吹灰之力，借用外力成功将明夷留在紫禁城，自然是满心欢喜。 紫禁城的新年没有因为懿贵妃的病逝而有所改变，好像随着她的离去，紫禁城的所有人都已将她忘记。 从中明夷更体会到一点，能让皇帝放在心上的人，纵然你什么都不是，却还会有很多人表现出怀念。反过来纵然你是贵妃，一旦皇帝表现出对你的不喜欢，葬礼就算再风光也什么都不是。 终究明夷还是不喜欢紫禁城这样每一个人都戴着虚假面具过活的日子。 而在新年里，玄烨颁下新的旨意，年后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都上朝当差。 先前两位阿哥都已经跟人办过差事，现在却算是正式从南书房毕业，真正的上朝办差。 胤礽看着胤祉和胤禛的眼神，值得人深思。一年年过去，身边的兄弟都慢慢长大，每一个都是经由南书房培养出来的人，都将表现出他们最能干的一面，终究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提到要让他们出去当差的事，有人也想起这两位二哥到了婚配的年纪。 很快就到大选的年岁，儿子长成的人都心急想找个娘家不错的媳妇儿。 明夷虽然是例外，旁人却未必知道明夷的心思，也以为明夷和她们没什么两样。 宁贵妃就此事倒是问起过明夷有没有意向和钮祜禄氏家族结亲？ “大清自入关以来，三年一大选，一年一小选。宁贵妃以为这都是因为什么？”明夷这样的问题，宁贵妃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在大清之前，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纵然是皇上，若没有父母同意，这门亲事也结不成。现在却恰恰相反，或者说朝中有品级的人家儿女婚事都由皇上决定，皇子的婚事更是如此，要是皇上知道我们背地里商量结亲，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明夷将情况一一说明，宁贵妃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帝王的威严从来不允许任何人擅自冒犯，莫以为现在玄烨看起来心神都在明夷的身上，明夷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挑战玄烨的底线。 要知道明夷想做什么，一直都是明明白白的告诉玄烨，明知道这样不公平，却也只能用交易的办法取得玄烨的承诺。 在背后算计玄烨的事对明夷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好处，明夷从来不会触及玄烨的底线，现在也更不能。 “难道明夷格格没有打算为四阿哥的婚事争取什么？”宁贵妃从不相信明夷是没有准备的人。 一早就看出来，大清是想通过婚姻之事牢牢的掌控朝中的所有大臣和亲王，明夷却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自然不会允许胤禛落到同样的地步。 “我所争取的是婚姻大事由胤禛自己做主，却不是我通过和宁贵妃的商量决定。对我来说，胤禛的婚事，他娶什么样的人，只要他高兴就好。”明夷觉得话说到这个份上足够了，如果宁贵妃聪明，会知道想和胤禛结亲应该怎么做。 宁贵妃自然听出明夷的言外之意，“是我失言。” 先告这一波罪，认了不是。紧接着怎么和家族传信？怎么想让家族和胤禛紧紧的绑在一起，那就是他们的事。至于胤禛在其中秉持什么样的态度，难道不是对胤禛的历练？ 这些事就算没有宁贵妃和明夷提及，背地里也有不少人打着这样的主意。 身为皇子，从一出生很多事就由不得他们，被人算计，算计别人很多时候都会成为本能。 相较明夷根本不曾提及胤禛的婚事，荣妃的确挺心急胤祉的婚事的，真诚的恳请玄烨早日定下胤祉的福晋人选。 “朕知道了。”其实太子尚未迎娶太子妃，其他的儿子想成亲冲的是什么，玄烨心里有数。 大阿哥胤禔虽然早有福晋，也诞下一女，如今大福晋再次身怀有孕，却也不见得这就是儿子。 长孙对于玄烨来说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如果可以，胤礽也想尽早迎娶太子妃进门，早早诞下嫡长子，然而玄烨一再告诫胤礽有些事不能急，再是心急的胤礽也不能在玄烨的面前露出心思。 每一个人都在蠢蠢欲动，每一个人都逼迫胤礽不得不严阵以待。 如果说唯一的例外大概是明夷和胤禛。明夷从头到尾都不着急催促玄烨，尽早定下胤禛的婚事，胤禛脸上更是没有一丁点的着急。 自从被玄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斥责一声喜怒无常之后，这些日子胤禛板着一张脸，再不复往日的温和，宛如一张冰块的脸，让人看不清所谓的喜怒。 可是这样的胤禛看着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胤禛一直以来对待胤礽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也让胤礽想起被人冤枉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帮他解决问题，倒是明夷一出手，就那么两天的时间，既洗刷了胤礽的冤屈，也将幕后的人揪出来。 这份恩情就和当年他感染天花，是明夷试药，因此为他带来救命的办法，有着同样的意义。 胤礽在想，或许胤禛可以成为不一样的那一个人，有胤禛跟在身边，就如同有了明夷站在他们的身后。明夷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人，论聪慧，论胆识，明夷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如此的人物若能收入阵营之中便是可以坐镇东宫的谋士。 新年的家宴上，也不知玄烨是不是年纪大了反而越发不计较所谓的规矩，因此男|女同席只是分隔各桌而已。玄烨的左手边是太子为首的朝臣，玄烨右边却是以明夷为首的后|宫妃嫔和格格，各家夫人们。 胤礽灼热的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带着些许算计，明夷似若未觉。 这个时候什么东西撞到明夷的脚下，明夷低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大红衣裳的小姑娘抱着一个绣球站起来，看起来三四岁的年纪，长得那叫一个粉雕玉琢，似乎意识到自己撞到明夷了，连忙告罪道：“娘娘恕罪。” 年纪虽小，吐字清晰。朝着明夷甜甜的一笑，明夷问道：“你在玩什么？” “踢球。”对于孩子来说，这样的宴会最是无趣，只能坐着连动都不能动。 小姑娘说到踢球两个字，眼睛闪闪发亮，“是吗？你喜欢踢球？” “喜欢喜欢。”小姑娘不断的点头，“娘娘可以和我一起玩吗？” 发出邀请的小姑娘满怀期盼的望着明夷，明夷笑了笑，“你是哪家的孩子？” 孩子出来这么久了，到现在都没动静，难道没有伺候的人？明夷可不相信。能够带入这样宴会的孩子，显然家中都有一定的地位。看小姑娘的衣着打扮，定然是家中颇得宠爱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出来那么久还没人找，可不太寻常。 “明夷格格恕罪。”这个时候一个人急急忙忙的走过来，妇人二十五六来岁的模样，明夷不认得此人的身份。 一旁的玲珑小声的和明夷道：“是裕亲王府上的。” “这么说来，这是福全哥哥的女儿？”人虽然不认识，可如果和福全有关系，这个小姑娘唤明夷一声姑姑可是应该。 在这个时候，福全已经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小姑娘见着福全高兴的道：“阿玛。” 福全将孩子抱起，明夷客气地道：“福全哥哥。” “唤姑姑。”福全抱着孩子轻声地同孩子说来，小姑娘道：“她不是皇上宫里的娘娘吗？大家都说她是皇叔父最喜欢的娘娘，应该唤娘娘。” 小小年纪倒是懂得据理力争，明夷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一个西洋表，打开之后正有音乐声响起，“唤姑姑，这个礼物就送给你。” 对明夷来说不是特别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如此珍贵的西洋表，那可是难得一见，明夷用来诱惑小姑娘，小姑娘听到音乐声那叫一个好奇，“为什么它会唱歌？好像有人在奏乐一样。” “因为这里面藏着一个神奇厉害的人。你想要吗？想要就唤姑姑。”明夷侧过头眨眨眼睛笑着说。小姑娘一脸惊奇，福全显得很是无奈，“净和孩子闹着玩。” “福全哥哥当真以为都是意外？”都是在宫里长大的人，哪里会看不出其中的弯弯道道，面带笑容，明夷无非是不配合而已。 “那你更不该如此。”福全如此同明夷说来，明夷摇头道：“福全哥哥的孩子，我送一个礼物怎么了？孩子长得好，胆子也大，你可不能把孩子关在府里，把孩子养傻了。” “她额娘已经不在，你若是喜欢，让她与你作伴如何？”福全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明夷一顿，一开始明夷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就有猜测，定然是有人在其中谋划，如今看来福全怕是也参与其中了。 “大可不必，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让一个孩子寄人篱下，那对她的打击有多大？你的女儿你自己好好的养，别打我主意。”明夷拒绝，视线更是落在高高在上的玄烨身上，玄烨一直都望着明夷，被明夷看来，朝明夷一笑。 福全帮着玄烨说好话道：“皇上都是为了你好。” “所以和福全哥哥一道耍心眼，无非想让我有所寄托。可是你们想过胤禛的心情吗？”纵然胤禛不是明夷想要生下的孩子，但是明夷从来没想刻意在胤禛身上留下伤痕的人。 胤禛没有选择出生的资格，被人强制带到这个世上，不是胤禛的错。 所以谁都有资格对胤禛不好，往胤禛的心上捅刀，明夷和玄烨绝对没有这个资格。 明夷不知道玄烨是怎么样的想法，在她看来，胤禛的人生，是她没有资格多插手的，若是因此造就胤禛对这世上的一切心生不满，那更是明夷不应该做的事。 “四阿哥毕竟长大，今非昔比。”虽然同样是男人，男人和男人之间未必了解。 “当年我就说过，最好不要让胤禛生下来，因为我知道胤禛作为棋子生下来，我不乐意同他亲近，挂着额娘的名份，我却不会履行一个母亲的职责。皇上同样也不会。身为皇帝胤禛不是皇上唯一的儿子更不是嫡子长子幼子，作为不上不下的儿子之一，终究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有一天皇上认为不需要胤禛这颗棋子的时候，他会轻易的忽视胤禛。” “瞧你们合计送一个孩子到我身边，让这个孩子陪伴我，也让我将注意力放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从来没有想过我并没有这样对过胤禛，换了是你们，你们的额娘不曾爱护你们，却把所有的关心都给了别人。你们能够无动于衷？” 皇家的人似乎永远都学不会什么叫将心比心。 大概在他们的心里，他们的喜怒比任何事都要重要。 福全纵然想说玄烨一番好意，为了明夷煞费苦心，随着明夷的话落下，那些理由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个礼物送给你。往后不管谁叫你都不能去和不认识的人在一起，万一叫人拐走怎么办？”明夷将西洋表放入孩子的怀里，小姑娘眨着眼睛看着明夷，“姑姑真好看。” “你以后长大了一定比我更好看。”明夷同小姑娘眨着眼睛说来，小姑娘咯咯的笑起来，“那我以后一定要长得比姑姑还要好看。” “一定会的。”哄孩子什么的，明夷没有一丁点压力，福全并未轻易放弃的问道：“果真不考虑？” 看明夷的样子，并不愿意再和玄烨生一个孩子，胤禛日渐长大，总会离开明夷，这样的情况下，玄烨想要给明夷一个孩子抚养，让明夷可以将心神转移，本意是好的，明显看来明夷却不愿领受这份好意。 “我能做的事多着，恰恰是逗弄孩子的事没有多少时间。谁生的孩子谁自己养，别想丢给别人省事。”明夷嗔怪地扫过福全，福全无奈，“好好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不会再提。” “无论如何终究是你的血脉，福全哥哥应该爱护她，而不是考虑别人，却不考虑孩子的心情，轻易将她给了别人。小时候因为宫里的规矩，你和几位哥哥都不能在你们的额娘身边长大，舅舅当时的心也不在你们身上，那个时候你们的感受难道都忘了？”人的确都是善忘的，曾经经历过的痛苦，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遗忘。 让他们怨恨的人怨恨的事，在他们长大之后，甚至没有察觉的时候，他们却做了曾经最让他们讨厌的事。 福全微微一顿，沉吟了许久，“是啊，人长大了总是慢慢忘记一些事。你提醒的对，是我们这些当哥哥的忘了初衷。此事当我没提。” 明夷应一声，确定福全记在心上，这样的事仅此一回，不会再有下一次。 无趣的宫宴，随着烟花在空中绽放，而且时间的流逝终于结束了。 玄烨和明夷走在回乾清宫的路上，宫灯高挂，四周洋溢着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外面更有一阵阵爆竹声响，寒风拂过，明夷却踮起脚，想让冷风吹吹身上的酒气。 “孩子不够可爱吗？”玄烨注意到明夷的动作，轻声地询问。 “皇上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孩子？”明夷很想知道在玄烨的心里她是怎么样的？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明夷都能置之不理，难道玄烨认为别人家的孩子能让明夷喜欢？ 玄烨道：“我记得以前你很喜欢的。” 所谓的以前，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应该是他们的关系，单纯仅仅是表哥表妹的时候吧。 “我连胤禛都能不喜欢，还有什么孩子能让我喜欢。”明夷说出这样的话来，玄烨完全顿住了，明夷道：“往后不要再有同样的事，会让我很疲惫。” 无论玄烨因为什么想让明夷和孩子在一起，明夷都想清清楚楚的告诉玄烨，不要再有同样的事。 凝望明夷许久，玄烨很清楚，明夷说的都是心里话。 有玄烨心想给明夷寻个孩子作伴，孩子的纯真能让明夷放下所有的防备，都说养孩子的人会渐渐把重心转移到孩子的身上，他以为胤禛是个例外，如果不是他当年强迫明夷一定要生下胤禛，明夷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 现在其实明夷也是一个好母亲，纵然对胤禛冷淡，那也仅仅是不亲近，胤禛有事的时候明夷哪一回不出面？ 一个女孩，一个天真活泼又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女孩，明夷一定不会拒绝。 终究还是玄烨料错了，明夷并不想让任何孩子成为她的牵绊，最好就是从一开始没有任何的感情，将来也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 “好。”算是讨好明夷失败，玄烨很是无奈，牢牢的把明夷的话记在心上。 ** 玄烨不再想出乱七八糟的主意，以让明夷分散心神，迈入康熙三十年，胤禛却同明夷提出让玄烨为他指婚的事。 明夷听到胤禛的意思后，诧异的盯着胤禛。 胤禛注意到明夷的目光恭敬的回答，“自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换句话来说，胤禛愿意把婚事交给玄烨全权处理。 “你可知道你的婚事是我同你阿玛交易得来，为你争取随你心意的。”明夷为胤禛争来婚姻自由的权利，自然得告诉胤禛，之前胤禛并没有显露出对这桩事的在意，而现在胤禛竟然决定放弃这种自由。 审视的目光落在胤禛的身上，明夷在考虑胤禛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转变？ “额娘用心良苦我都知道，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理所应当。孩儿也到了该长大的年纪，不能事事让额娘庇护在前。”胤禛拱手做揖，很感谢明夷的用心良苦，相比玄烨来，纵然明夷对他再冷淡，却事事都以他的心意为主。 这样的差别胤禛比谁都清楚，也更感激明夷。 但是生在皇家有很多事身不由己，胤禛恭恭敬敬地请求明夷道：“烦请额娘为我选一位好福晋，一个能和我同甘共苦，白首偕老的福晋。” “你如今尚且年幼，并不知所谓的喜欢是什么。我并不希望你同旁人一样三妻四妾，最后把自己弄成了孤家寡人。娶一个姑娘就应该一心一意待她，同她白首偕老，而不是三心两意。”让明夷出手办一些事，明夷的想法也得告诉胤禛。 “额娘喜欢阿玛吗？”胤禛问起明夷，明夷盯着胤禛许久，已经明白胤禛的意思。 “并不是两心相交之喜。”没有爱情在里面，当着玄烨的面，明夷都敢坦然承认，更何况胤禛问起。 胤禛板起的面容此时透着一份凝重，“孩儿都明白。人此一生想找到两心相交，相互喜欢的人不容易。或许终此一生孩儿都遇不到，可是，孩儿既娶了妻，会待她好，与她白首偕老，亦会护她一生。喜欢与否很多时候是种奢侈，比起所谓的喜欢，责任或者是经年累月的相处一点点积攒起来的情份更长久。” “如同额娘，纵然心中没有阿玛，终选择留在阿玛的身边，当年的时候，额娘费尽心思逃离，如今却也坦然处之，无非是这世上，总有一些你舍不得的东西，为了这些东西，纵然心中不愿，终究还是选择放下，留在这个人的身边。” 随着年龄的长大，或许胤禛不能完全理解玄烨和明夷之间的关系，但他明白一点。 明夷和玄烨之间纵然没有男|女之情，却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还有太皇太后在其中。 真正想把他们完全分开，或许是把他们所有的一切全部抹去，是对他们的全盘否定。 “额娘，我并不是意气用事。孩儿不想成为一个特别的人，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胤禛有自己的思量，这些思量，明夷或许不是想不到，但是在明夷的心中，一个人的欢喜与否，后半生的幸福比旁人异样的目光更重要。 明夷感受到或许是玄烨让胤禛跪在乾清宫的那一刻起，胤禛就想通了一些事。 “请额娘成全。”胤禛为什么选择走这条路，和明夷说的一清二楚，如今唯有郑重的同明夷相请。 “这件事你同你阿玛说了吗？”明夷为胤禛争取婚姻自由，而现在胤禛怎么选择何尝不是他的自由，明夷并不想否定胤禛，而是尊重胤禛做出的选择。 胤禛听出明夷的言外之意，沉着的道：“此事，孩儿要征得额娘的同意才好同阿玛说。” 明夷为胤禛做的一切，胤禛都记在心上，又怎么可以不顾明夷的良苦用心，因为自己的任性肆意抹杀明夷为他所做的一切。 “我尊重你的决定，你的人生是你的。”明夷想为胤禛争取自由，因为这种自由难得，拥有这份自由之后，胤禛的选择如何，明夷更不应该去干涉，否则她和玄烨有什么两样。 “多谢额娘。”胤禛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明夷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边，比起玄烨，明夷更在意的是胤禛的欢喜与否。 明夷心下轻轻一叹，生在皇家的人都是这么身不由己，哪怕仅是在二十一世纪才上初中的年纪，却被迫长大。 胤禛的心思，明夷不愿意过多揣摸，但或许，胤禛也决定了往后的路怎么走。 “你的身体你要爱护，记得金靖跟你说过的话。”不想成为例外，随大流的早早成婚娶福晋，明夷没有意见，但是身体上的事关系重大，明夷叮嘱胤禛绝对不能越线。 提到这事儿板着脸的胤禛有些尴尬，自然明白明夷所指的什么意思，连忙地道：“孩儿记下，绝不越界。” “既然你要随大流，这桩婚事，就让你阿玛决定，明白我的意思？”明夷说完，胤禛一顿，最后重重的点头，明白，有什么不明白。 095章婚事各定下 胤禛从明夷这里得到肯定的支持, 更指点胤禛把事情交给玄烨来决定的意思，胤禛便去见玄烨请求。 玄烨看着这几个月逐渐变得稳重的胤禛，缓缓的从龙椅上走下来, 走到胤禛的身边。 “为何突然之间想和你三哥一道择福晋？”玄烨知道, 一切都是胤禛的想法, 也只有胤禛想, 明夷才会毫不犹豫的支持胤禛。 “男大当婚, 女大当嫁, 所有兄弟都是这样过来, 我为何要成为例外？”胤禛沉着的回答玄烨, “这对儿臣来说会是一种困扰。” 不能否认明夷是站在胤禛的立场，想为胤禛争取更多，可这一切, 到了最后都会成为胤禛的麻烦，这一点, 胤禛逐渐的体会到。 “所以你要不顾你额娘对你的用心？”玄烨拧紧眉头显然不悦，毕竟胤禛为了别人而不顾明夷，在玄烨看来更是不可饶恕。 “额娘为儿臣争取的自由是希望儿臣开心，换而言之, 儿臣不管做什么决定, 额娘都会为我高兴，并不会因此责怪。”胤禛说起明夷的用意所在, 这一点，玄烨当时没有想到？ 不是玄烨想不到，而是玄烨一时之间忽略了明夷的用心。 大概这就是明夷和玄烨之间最大的差别, 玄烨更多考虑的是明夷而忽略胤禛, 但是明夷却更尊重胤禛, 并不像玄烨一样，事事都管，更多想要彰显作为父亲的威严，还有不容拒绝。 “你来找朕，看来你额娘已经同意。”玄烨拧紧眉头，显然有些不高兴，可是想到明夷同样拒绝再养一个孩子在膝下承欢的意思，或许胤禛早些成亲，早些诞下子嗣，胤禛的孩子明夷会喜欢。 舒展了眉头，玄烨要得到胤禛的答案，以确定究竟明夷是不是想好了。 “是。额娘说了一切都看儿臣的。”换句话来说，成不成亲要不要那么早成亲都由胤禛决定，明夷并不多管。 玄烨打量了胤禛许久，“为何突然想成亲？果真是因为怕麻烦？” 胤禛沉着的抬起头回答道：“这对阿玛和额娘来说都好。” 早晚都要成亲的，能够用成亲解决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这一下玄烨落在胤禛身上的目光变得不同寻常了，一个人明明有权得到特别，却放弃这种特别，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取舍？ 胤禛沉着的放弃这份例外，究竟是想从中得到什么？ “的确都好事，可是你做出这样的选择，让朕不由得想你又想得到什么。”玄烨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口，以此试探胤禛，可惜胤禛的神情没有一丁点的变化，“儿臣就算据实相告，阿玛会相信吗？” 看看因为胤禛决定和其他兄弟一样接受玄烨的指婚，玄烨都对胤禛上上下下的打量，生怕胤禛存的什么坏心思。 胤禛无论对玄烨说什么，玄烨都会持怀疑的态度，这样的态度不是胤禛造成的，而是玄烨的习惯。 “朕会同你额娘商量。”玄烨没办法从胤禛的嘴里问出更多的话来，只能放弃，挥手让胤禛退下。 胤禛并不多，留郑重的退下去，从头到尾连一丝的迟疑都没有。 玄烨坐回龙椅上批阅奏折，可是看着看着却有些看不下去，起身往隔壁的宫殿走去寻着明夷。 正月未过，还在新年里，明夷人忍着没有马上出宫，往畅春园去，才能方便玄烨找到明夷。 小院子里几个小宫女在踢着毽子，显然给明夷逗趣，明夷坐在院前笑看着，听到笑声能让人的心情变好，明夷一直都是很会善待自己的人。 “皇上吉祥。”玄烨突然的到来，让正在踢毽子，高兴的哈哈大笑的人一下子停下，众人纷纷见礼请安，明夷也缓缓的站起来福福身。 “我记得以前你也喜欢踢毽子，变着花样的踢，皇祖母还称赞你的毽子踢得极好。”玄烨走过来，扶起明夷，看着踢毽子的宫女，如此说起。 “我都这个年纪了，再踢毽子人家会笑话的。”明夷冲一旁的宫女挥挥手让她们退下去，这个时候玄烨来找她，定然是有事同她说。 宫女们都识趣，乖觉的退下去，一丁点的声响都没有。 “明夷很年轻。”挽过明夷落在鬓间的青丝，或许是因为明夷保养得当，明夷看起来并不像实际年龄那么大。 “皇上不必甜言蜜语。”明夷不会因为玄烨夸她两句好看就觉得自己真好看，好看的女人皇宫里从来不缺。 “胤禛想选福晋。”明夷不肯听玄烨说好话，玄烨只有说正事。 明夷点点头，“胤禛和我说过，既然是他要的，皇上就按自己的意思办。” 玄烨微微一顿，听出明夷的言外之意，这是连胤禛的婚事都不想参与吗？ “皇上不必顾忌我。想给胤禛选什么样的福气由皇上做主，我不参与，也不发表意见。”明夷把态度摆正，让玄烨微微迟疑，“毕竟是婚姻大事，你能为胤禛讨要婚事自主的权利，现在胤禛要选福晋，将来此人要与你相处，自然由你选定。” 玄烨相信明夷绝对不会坑胤禛，有些是玄烨想让明夷更多的参与。 主意明夷都给胤禛出了，让胤禛全权请玄烨决定，明夷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接手。坚定的摇摇头，明夷道：“大可不必。胤禛娶一个什么样的福晋那是他的事，既然他选择将决定权交到皇上手里就用皇上来做主。” 感受到一拳打在棉花上却有一点的感觉，玄烨分明想将事情交给明夷的。难道胤禛不也想把这件事交给明夷？可看明夷现在的态度完全不想管。 “皇上大概忘记了，我很早就说过胤禛的事，皇上养由皇上做主，不必问我的意见。”明夷察觉玄烨的心绪不宁，特意说明一句。 “选儿媳的事还是应该你出面。”不能否认，其实宫里的事选谁家的女儿当媳妇，这些玄烨都不会允许太多的人置喙不假，但明夷全然交给他，由他一人做主，不发表任何意见的态度总是让玄烨意难平。 心里暗暗约在想，胤禛不肯行使明夷为他争取而来的特权，是不是早就料到明夷并不在乎他娶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 又想起明夷为胤禛争取得来的婚事自主，或者从一开始明夷就没想过插手多管胤禛的婚事。无论是胤禛自己决定，或者是玄烨帮胤禛决定，对明夷来说都没什么两样。 “选的是皇上的儿媳，皇上做主便是，不必问我。”明夷心里比谁都清楚，有些事大清一直牢牢的握在手中，就是为了控制所有人。 玄烨控制不了明夷，但不代表他不想控制胤禛。 一开始明夷或许并不能明白胤禛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明夷便明白了。 生在皇家成为皇帝的儿子，其实成为例外的那一个人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玄烨对胤禛的态度仅次于太子，而这些日子以来，玄烨独宠明夷，去哪儿都带着明夷，难免让人心生警惕，无论明夷愿不愿意和宫里的人争宠，当她得到玄烨的另眼相待时，就注定明夷成为宫中所有人的共同敌人，连带胤禛在其中也会不由自主的受到攻击。 明夷从来不多管胤禛的事，既然身为皇子，想在这宫里活下去，就必须学会应付这些人的手段。 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段都好，慢慢的学习长大。这样必经的路程，谁也帮不了胤禛。 既然胤禛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而且也有自己的思量，明夷并不会给胤禛带来麻烦，有些事，明夷也想看个清楚，胤禛的福晋，难道不是玄烨表现的时候？ 她倒要看看玄烨究竟怎么看待的胤禛。 这样冷漠的明夷，就好像当年冷冰冰的说出不会抚养胤禛时一样。 玄烨总以为胤禛跟随明夷那么多年，或许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真到了事情抉择的时候，才发现明夷一直都没有变。 “我知道了。”明夷的态度如此明显，玄烨根本不可能强制要求明夷参与，再次让玄烨感受到明夷的坚定，或许这一辈子无论他为明夷做什么，明夷眼里心里都不会有他？ 注视着明夷，想把明夷看个清楚，内心的苦涩，不知从何人说起。 玄烨深切的体会到一句话，一步错，步步错。走错一步的他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休想将一切归正。 ** 正月十五一过，明夷立刻收拾行李回到畅春园。明夷其实更想回到静宜园的，畅春园中有太多玄烨的痕迹，静宜园，都是明夷安排的，样样都是明夷喜欢的。 可是玄烨有言在先，要么明夷留在紫禁城，要么就去畅春园。 如此，明夷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不喜欢的住处，想办法变成喜欢的就是，首先第一件事就是从玄烨所在的澹宁居里搬出来。 畅春园很大，里面都是按照苏州园林建造，风景优美，小湖假山花园，浑然一体。 不得不承认玄烨确实很会享受，明夷对于住的地方只要求舒适，并没有想到像这样花费大量的金钱建造这样的园林。 美好的风景可以欣赏，不代表需要据为己有。 明夷更多站在一个欣赏的地位，并没有处处想过怎么把风景留在身边。 找了离澹宁居最远的地方，明夷马上让人按她的喜好布置起来，可是没等明夷准备妥当，玄烨已经带着文武大臣前来畅春园。 明夷院里的东西根本没让明夷察觉，却全部让人搬回澹宁居，明夷出门转一圈，回来发现不仅玄烨来了，更把她的东西全都搬回澹宁居，再想搬，自然是不可能的。 “要不然我住到你那边去。”玄烨面对明夷来势汹汹的质问，面带笑容的说起。 “皇上和我在一起这么久，难道就不腻吗？”显然让玄烨住到她选好的院子里，也不是明夷想要的。 “怎么会？这样就腻，明夷心里怎么想我？”应该说玄烨早就洞察明夷的心思，无非认为随着日久天长，玄烨终究会厌恶明夷。 真要是如明夷所愿，明夷定然要拍掌叫好。 玄烨却不想事事都如明夷所料，面带笑容的道：“若是澹宁居，有什么你不喜欢的地方，可以按你的喜好改进。” “那就请皇上另外给我备一处院子，你是知道的，我的字画没地方放。”显然逃脱不了，明夷干脆争取另一个权利，保持一定的自我环境。 “好。”虽是叫居，澹宁居几乎是畅春园内最大的一处院子，里面有多少的房间，的确没有专门去数过，但是要给明夷准备一个独立的空间，完全是绰绰有余。 “这一年的收获颇丰。”明夷退一步，玄烨当然也会退一步，提起别的事，玄烨显得很愉悦。 “皇上打算在这一年推广粮种？”一年的试验证明征知书院的粮种确实很好，能够有效提高百姓的粮食收成，这是解决百姓饥饿最有效的办法。 过年前所有的试验已经完成，自然有人早早地禀告道玄烨的面前。 明夷也在过年之前正式和玄烨交差，总算不负所望。 “自然，这样好的粮种怎么可以不推广，各区域都已经试验，证明粮种适种，推广粮种这样的功劳一定要记在你的身上。”玄烨能记得明夷的功劳，更想给明夷记上大功。 “给征知书院吧。这些功劳并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他们一起努力最后才得到的。”不能否认明夷的确提供资金和环境，供他们以专心致志的研究。若不是这些人耐得住寂寞，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成果？ 玄烨很清楚明夷的初衷是什么，但是真正做成这些事，明夷却没有第一时间要把所有的功劳揽在身上，而是更多的尊重那些真正绞尽心力研究出成果的人。 “就按你说的。”玄烨没有否定明夷，既然明夷认为这样做很好，就按明夷说的做。 “开春后选秀，我有几家人选，你挑挑。”玄烨适时的提及这个话题，虽然没有明说，明夷却知道所指的是胤禛的婚事。 “不必了，皇上选定告诉胤禛，胤禛没意见就可以。”明夷并不想插手，玄烨无奈的换一声明夷。 明夷不作声地抬眼与他对视，神情中的坚定表露她此时的心境，无论玄烨怎么劝，明夷都不会改变主意，两人相识不是一两天，玄烨如果到现在依然不知道明夷这一点，是不是应该反思？ 最终玄烨再没有机会征询明夷的意见，可是选中的人，玄烨坚持告诉明夷，每一个人什么性格，父母何人，事无巨细的都同明夷说起。 因着太皇太后薨逝，那一年的大选免了，如今再开，各家的适龄女眷不可避免的都进宫来，选秀的事一直都是宫中的妃嫔负责，因为这一次要给胤禛定下福晋，明夷明摆不想参与的态度，玄烨只好请皇太后、苏茉儿和淑慧长公主出面。 很多话明夷不想听玄烨提及，可是这些长辈一旦同明夷说，明夷纵然再不想听也得老老实实的听。 可是从头到尾明夷都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对于送到她手里秀女的画像，明夷也仅仅是一眼扫过，多余的事并不做。 最终，玄烨根据苏茉儿、皇太后、淑慧长公主的意见，再三衡量，定下满洲正黄旗人，管步军统领事内大臣费扬古之女乌拉那拉氏，此女小胤禛三岁，人选定下之后，淑慧长公主特意把人带来给明夷看。 明显作为皇帝工具人的淑慧长公主压根没点自觉，高高兴兴的领着一个少女来见明夷。 乌拉那拉小姑娘的名为慕棠，半大的孩子却被人定下婚事，就连婚期也定下在这一年举行。 来之前的小姑娘定然知道要见的究竟是什么人，很是紧张的握紧拳头，生怕给明夷落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其实在没把人选定下之前，淑慧长公主的意思就是把人全都领过来，让明夷看一看。 明夷直接怼了淑慧长公主，人没有定下来之前她一个都不见，纵然是当姨母的把人带过来，她也能闭门不出，如果淑慧长公主不想明夷当众落她脸，最好不要挑战明夷的底线。 有些事明夷再三警告，淑慧长公主怎么可能不当回事。 再嘀咕明夷连胤禛成亲的事都不上心，太过分，那也不敢挑衅明夷，最后老老实实的在她们把人定下之后，这才把人领过来。 “拜见格格。”各宫都是娘娘，只有明夷是例外，这样的例外，慕棠却不敢多言。 小小年纪的小姑娘，显得忐忑不安的握紧双手，被淑慧长公主领进来，却不敢望一眼正座上的人。 “坐。”淑慧长公主没有一点见外的自顾自坐下，对明夷想怎么和眼前的小姑娘交流全然不管。一身素白的明夷目光扫过慕棠，随后让她坐下。 “谢格格。”慕棠终于可以站起来，暗自吐了一口气，至于坐下的事，坐也不敢太放肆，就坐了一点椅角。 孩子太过紧张，都在意料之中，明夷语气平和带着安抚的道：“不必太过紧张，我不吃人。” 话说得这么直白，引得慕棠不由的抬起头想看看明夷长的什么样子，入眼见到明夷温柔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和她额娘看她时几乎一样。 因此忽略明夷的容颜，反而更多被明夷的眼神所吸引，还是旁边的淑慧长公主见她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明夷许久不曾挪开眼，轻轻咳嗽一声，这才把慕棠的理智唤回来。 “格格恕罪，臣女，臣女失礼。”慕棠站起来连连告罪。 “看我一眼算不得失礼。”明夷轻声安抚。这样温柔的明夷引得淑慧长公主侧目，对胤禛都没见明夷这么温柔过，明夷回了一记是又如何？ 没有一丁点要反省的意思，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很多年前淑慧长公主就觉得胤禛身为明夷的儿子太惨，这么多年过去越发深刻的体会到这一点。 “我本不想见你，也是不想给你压力，可是他们非让我见你不可。也好，你和胤禛的婚事是皇上定下的，往后的路你们并肩走下去，胤禛有劳你多加照顾。”明夷话说的很客气，至少在慕棠听来，这样的内容比伯母对新进门的嫂嫂说的还要温和。 宫里有很多关于明夷的传闻，却都说明夷是个十分嚣张跋扈肆意猖狂的人，一个整顿内务府，几乎将内务府一半的人刷下去的人，到最后连点乱子都不起，这样的手段，多少男儿自叹不如。 更别说宫里的贵妃也好，哪位娘娘也罢，但凡和明夷交锋的，没有一个能占便宜。 每个人提及明夷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态度，却是这样一个嚣张之极的人，却深得圣宠。 据说本来胤禛的婚事是由胤禛做主的，这是皇上给胤禛的权利，也是明夷为胤禛争取来的，谁也没想到，胤禛竟然放弃这样的特例，选择将婚事交给皇帝来决定，谨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自然，因为明夷在玄烨那里得脸，很多人都想成为四福晋。尤其胤禛的相貌，但凡见过的人都不得不承认，纵然其他阿哥会长成，却可预见将来胤禛一定会是众位阿哥中最好看的那一个。 自从定下和胤禛的婚事之后，见到的秀女们，她们都满是妒忌和怨恨的看着她，恨不得取而代之，慕棠其实为这样天上掉下来的好事砸得完全没有回过神来，若不是手里捏着明黄的圣旨，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来见明夷的时候父母都叮嘱，一定要敬着明夷。 一位在汉人里赢得一片赞誉之声人，大清仅此一人啊！ 因此来见明夷的时候，慕棠心里七上八下，很怕在明夷的面前失礼，宫里的娘娘她见过不少，可是没有一个比得上明夷的传奇。 但是传说中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人，却眼神温柔的看着她，更带着安抚的哄着她，说着把胤禛交给她的话，更叫慕棠诚惶诚恐。 “格格你言重了。”想不到的话题，慕棠显得手足无措的接话。 “你我的身份，无论我说什么样的话你都会忐忑不安，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想见你的原因。往后你和胤禛过一辈子，胤禛是你的夫君，也将会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除了胤禛之外，任何人你都可以忽视，包括我。”明夷无意成为恶婆婆，三十一岁的年纪就要成为婆婆，完全出乎明夷的意料。 好在明夷藏得住，不曾叫人发觉她的不适应。 胤禛这一生遇上明夷和玄烨这对父母的确是最大的不幸。惟愿胤禛娶的妻子能和他心心相印，相互扶持，白首偕老。明夷藏在心中的期盼，唯此而已。 慕棠一顿，现在的事，完全脱离来畅春园见明夷前额娘对她的叮嘱，下马威没有，敲打也没有，话里话外都是托付，这，正常吗？ 正不正常，明夷也无意和她多相处几句，话说完便打发她离去，礼自然是不少的，可是慕棠想着明夷的态度，有一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明夷太亲和了啊！哪里像是未来婆婆。 等到回了府上，看到明夷送她的礼物，慕棠异常心虚，这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有价无市啊，明夷的出手，太大方了。 不过比起这次的见面礼，下聘送的一系列的礼物，更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其实皇子下聘都有定制，架不住明夷有钱，内务府按规矩来办，明夷另外补给的，谁也不敢说明夷的不是。 可是这样一来显得同样定下福晋的胤祉样样不如胤禛，本来就和胤禛结下怨恨的胤祉，在听到旁人议论纷纷，两个皇子同时定亲，一个聘礼如此丰厚，一个却只按内务府的规矩下聘。 明显的区别也有人讨论起，将来两位福晋嫁入宫中之后，又会有什么样的不同待遇？ 胤祉毕竟比胤禛年长，婚事虽然同一年定下，胤祉还是比胤禛早成亲了一个月。胤祉的福晋出自董鄂氏，明夷听淑慧长公主提了一耳朵，道是此女乃荣妃求来的，阿玛有些出息，人也算是拔尖。 最后淑慧长公主同明夷总结一句，再怎么好也不及胤禛的福晋。 “这样的话姨母往后不要再提，容易引起误会。都是皇上的儿媳，没有哪一个有何不妥。纵然是荣妃所求，却也是皇上钦点，这样的话传出去，对姨母不好。”明夷连自己儿子的婚事都不多管，旁人家的事更不想管。 “这些话我也就和你说说，要是不和你说，我都不知道该跟谁说。胤祉的婚事操办完，接下来该到胤禛的，我说你除了添了聘礼之外，其他事你真一概不管？”淑慧长公主再次体会到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一辈子或许明夷只有胤禛这么一个儿子，连胤禛的婚事，选什么样的媳妇，明夷都不曾参与，要是连婚事也不予理会，该是多伤胤禛的心。 “自有内务府操办。”明夷神色淡淡的陈述一句事实，淑慧长公主冲到明夷的面前，“话是这么说没错，那你也是胤禛的额娘。看看人家惠妃，再看看人家荣妃，哪一个不是恨不得亲自为儿子操办婚事的。” “她们恨不得亲自操办，不过都是生怕内务府那些踩高捧低的人欺负她们的儿子。对我，这些事不需要担心。”话说得一语双关，淑慧长公主无可奈何的摇头，甚至这辈子都休想从明夷这里得到半句关于胤禛的好话。 “罢了罢了，你不管我管行了吧，我一定和苏茉儿把胤禛的婚事操办的风风光光。”淑慧长公主说服不了明夷，眼看胤禛的婚事马上就要举行了，明夷没有一点回紫禁城的意思。 出了紫禁城的大门，明夷好像想在畅春园扎根，任何事情都休想让明夷自投罗网的回到紫禁城。 不能否认紫禁城内的确事情太多，换了个正常人也不乐意回到紫禁城，但明夷连自己儿子成亲都能不想回去，太冷心冷肺了。 可这一点明夷早就承认，无论别人说再多明夷都不把事记在心上。淑慧长公主再怎么想指责明夷，可是明夷又不是今天才如此表现，指责明夷什么的，一点用都没有好吧？ 看看玄烨无论明夷做什么，从来不在明夷的面前说一句不好。 已然明白，无论他们说什么，明夷都不会轻易改变，玄烨并不想在这些事上和明夷起争执，引起不好的麻烦。 而胤禛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胤禛没有丁点怨恨明夷的意思，眼看婚期一天天的逼近，胤禛亲自来了一趟畅春园。 早在胤祉大婚的时候，玄烨就已经回了紫禁城，无论如何，儿子成婚，当阿玛的断然没有不参加的道理。 胤祉大婚之后又到胤禛，因此这几个月玄烨安心的待在紫禁城内就等着婚事都处理完毕之后再回畅春园。 没有玄烨在身边明夷的日子过得再是惬意不过，至于玄烨来信，询问明夷是不是回去参加胤禛的婚礼，明夷简单的回了两个字不回。玄烨再也没有同明夷提起过这件事，如今胤禛前来，明夷明白。 “额娘。”半大的孩子几乎每日都在变化，因为胤禛刻意的板起一张脸显得严肃，但又因为相貌过于出众，纵然再板着脸，也是很多女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你大婚，我不回去。”明夷干脆利落的告诉胤禛，“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出现在你的婚礼上对你不好。况且有些事有皇上在已经足够。” 不用胤禛开口，明夷已经郑重的告诉胤禛。母子二人目光对视，都能看出彼此的意思。 “好。”胤禛并无劝明夷的意思，或许很多人认为儿子大婚，这样的时刻当父母的应该身临其中，每一点都参与，在明夷心里却没有非如此不可的道理。 明夷有明夷的立场，很多年前胤禛就明白，明夷并不像其他人的额娘一样，因此胤禛从来不期盼明夷能像别人的额娘一样对待他。 成婚这样的场面，都是繁荣礼节，并不是明夷所喜欢的。况且明夷不出面有时候比出面更好，尤其在玄烨的面前。 “凡事不必太急，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明夷走到胤禛的面前为他整理衣裳，胤禛眼眶微微泛红，“是我让额娘难做了。” 低头一笑，明夷道：“这些是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必揽在你身上。就像现在这样，不要去怨天尤人，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做你自己。你想做的是放手去做，有些底线你得牢记。” 胤禛一直知道明夷聪慧，很多事不需要他说一个字明夷都能明白胤禛的全部心思。 因而明夷时时刻刻的叮嘱，胤禛全都记在心上。 “想要一个人无论刀山火海都陪你一起走，便要先交出你的真心。既然是你共度一生的妻子，一定要好好待她，绝对不能伤了她的心。你珍重她，她自会珍重你。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要知道后院中的事，不仅仅是你的妻子的事，也是你的。任何事情不要轻易交给别人，全权掌握。宫中勾心斗角，阴私手段从来不缺，如果你不能小心谨慎，最终吃亏的会是你。” 这番叮嘱明夷从前没有正面和胤禛说起过，但是胤禛成亲，胤禛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经历那些磨难，慢慢的成长，成为别人的丈夫，胤禛就要有心理准备，庇护好这个女人。 同为女人，明夷是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告诫胤禛这些事。 “孩儿都记下。”胤禛郑重的和明夷保证，这些是他会牢牢记着的，即为夫妻，相濡以沫，无论如何他们会并肩走下去，而不是放任其中一个人孤身奋战。 “很抱歉，当年没办法帮你决定你的出生，同样也不能像一个额娘一样爱你。”明夷和胤禛道歉，纵然开始到最后都不是明夷决定的，但终究是明夷把胤禛带到这个世上，是明夷让胤禛经历现在的种种。 这一些原本胤禛所不必经历的。 “额娘并没有对不起我。”年幼的时候胤禛就明白，明夷和玄烨之间的关系很复杂，跟随在明夷身边多年，胤禛隐隐有些懂得明夷，便知道当年如果让明夷选择的话，定然不会有他的出生。 胤禛也曾问过自己后悔活在这个世上了吗？答案是肯定的。他喜欢这个世界，也喜欢明夷。 或者每一位额娘对待孩子的方式都不一样。明夷不会像别人的额娘一样爱他，却会为他指引一条道路，也会给他揭示这个世界的美好与丑陋，让他看清真正的世界。 这一些对胤禛来说更利于往后的路怎么走，尤其明夷告诉胤禛，这个世界不是人人都要爱你，纵然身为父母也一样，可是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爱你，你也得爱自己，保护自己。 “你能长成这个样子，很好。”明夷当年的确不想多看胤禛一眼，因为不想让这个孩子成为她的牵绊，也不想让玄烨阴谋得逞。 尤其明夷明白，她离的胤禛越远，其实对胤禛越好。 明夷经营出来的种种，因为她是女子构不成大的威胁，所以玄烨再能够控制她所缔造的一切时，并不会过于在意。 但是如果这一切全部交给胤禛，那么胤禛就会成为第一个威逼太子的人。 皇帝的心思最难琢磨，你永远不知道究竟什么会触犯他的底线，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的，不要让自己的把柄落在他的手上。甚至不要让他有不安的感觉，否则他会第一个对你动手。 096章婆媳各不同 明夷说出很好这句话时, 胤禛清晰的感受到明夷的欢喜。 “都是额娘教得好。”如果不是跟随在明夷身边，那么多年全由明夷教导出来，或许胤禛不可能长得这么好。 宫中的勾心斗角, 流言四起, 回宫的这几年胤禛分外感受颇深, 那些人的舌头可以杀人, 能把人的心戳成窟窿。 因为玄烨的另有所图, 明夷把胤禛带在身边, 让胤禛看到外面的风景, 知道相比起很多人来胤禛比他们幸运很多。 以至于回到宫中之后, 很多人提及明夷对胤禛的态度，都想刺激胤禛，但是胤禛心里比谁都有数, 纵然明夷不像别人的额娘一样，却也从来不亏欠胤禛什么。 比起所谓虚假的宠爱, 胤禛更愿意接受真实。明夷的痛苦挣扎，从来没有隐瞒过胤禛，也让胤禛知道，纵然是明夷这样拥有玄烨宠爱的人, 也有很多事情无法控制。 “以后也要秉持这颗心继续走下去。”明夷轻声细语的和胤禛叮嘱, 希望胤禛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变成一个面目可憎的人。 “是。”胤禛郑重的应是, 保证定然会如明夷所愿。 胤禛离开畅春园，回到紫禁城，第一时间来到乾清宫。 在这个时候前往畅春园见明夷是因为玄烨的催促, 胤禛从未因为自己而要求明夷改变。 胤禛心里比谁都清楚, 明夷心性坚定, 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让她改变主意。如果明夷有心参加胤禛的婚礼，早就已经回到紫禁城，根本不需要催促。 玄烨显然没办法劝说明夷，所以才派胤禛过去。 回来的胤禛第一时间当然得来给玄烨禀告事情结果如何。 “阿玛。”胤禛站在玄烨的面前，轻声唤一声。 玄烨听到叫唤抬起头，“如何？” “额娘不会回来。”胤禛回答，从始至终胤禛没有问过这句话，但胤禛比谁都清楚，明夷绝对不会因为他的劝说改变主意。 不难看出玄烨的脸色骤然黑了下来，“连你都劝不动她。” “儿臣并没有劝。”胤禛如实的回答，他在畅春园和明夷说的话，未必不会传到玄烨的耳朵里。 弄虚作假，落人口舌的事情，胤禛不会做，因此坦然的在玄烨的面前承认。 察觉玄烨审视的目光落在身上，胤禛不卑不亢的开口，“儿臣站在额娘的面前，额娘就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无需开口。可是额娘做下决定的事，何时改过？我对额娘而言并无意义。” 仅是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哪怕玄烨到现在依然不肯接受的事实。 玄烨抿住唇，似在隐忍着，胤禛却似若未觉，“阿玛若无他事，儿臣告退。” 言简意洁，不必多言。胤禛自以为该说的已经说完，因此恭恭敬敬的待要退下。 “退下吧。”目的没有达到，更被胤禛隐晦地提及这么些年来，玄烨也从来没有改变过明夷的决定。玄烨纵然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事实如此。 胤禛缓缓的退出乾清宫，玄烨却站起来，在宫殿内来回跺步，不难看出玄烨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身为一个额娘，连儿子的婚礼都可以不来参加，那么这个儿子在他心中究竟算是什么分量？ 明明之前因为他苛责胤禛，明夷能为胤禛出面和他争执，那个时候玄烨以为明夷心里依然有胤禛的。 毕竟多年的相处，那些年来胤禛跟着明夷走南闯北，每日的相处总能改变明夷。 血脉相连，一个满怀孺慕之情的孩子，明夷对任何人可以下得了狠心，却不可能对一个孩子真正狠下心来。 终究还是玄烨料错了，明夷争的是是非对错，而不是因为胤禛是她所生，因此才会为胤禛出头。 玄烨最终轻轻一叹，心情复杂无比，这样一个坚持自己的明夷，胤禛不知道终此一生，究竟有没有可能让明夷将他放在心上。 ** 皇子大婚，虽然这一年已经是第二回，但紫禁城里还是喜气洋洋。 淑慧长公主和苏茉儿总揽胤禛的婚事，自太皇太后去后极少出面的苏茉儿，亲力亲为的布置胤禛的婚房，一应打赏，淑慧长公主负责。 宫里的人没有见到明夷回到紫禁城，也从旁人那里听说明夷不会参加胤禛的婚礼，交头接耳很多难听的话脱口而出。 几个妃嫔同样讨论，得出的结论却是明夷的心够冷够狠。 宁贵妃有心把娘家的侄女足胤禛凑对，然而明夷不曾出面，宁贵妃比谁都清楚，玄烨对她的忌惮，有这个心也不敢在玄烨的面前提及，只能小心翼翼的在背后想让侄女和胤禛对上。 可是胤禛是个严于律己的人，根本很少出入宫中，每日都是往来于阿哥所和乾清宫，想偶遇实在太难。 等到胤禛定下乌拉那拉氏，宁贵妃自知无望，再不提此事。 眼下看明夷竟然不曾回来参加胤禛的大婚，心里同样也犯嘀咕。说来明夷和玄烨之间的关系多少人心里纳闷。 不可否认玄烨对明夷的宠爱，可是明夷对玄烨究竟怎么样？ 瞧瞧明夷坦然在外面多年不归，纵然回了京城也心安理得的住在畅春园，没有半分要和皇帝亲近的意思，不和皇帝亲近也就罢了，连儿子的婚事都能不参加，明夷到底是怎么想的？ 关于明夷不好的话，一时间传遍整个紫禁城，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出面敲打的人会是玄烨，所有嚼明夷舌根的人都被玄烨处置。 这回哪里还敢有人把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却也让人明白玄烨竟然不容任何人对明夷不敬，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别管外面传的怎么沸沸扬扬的，必须保证不说明夷的坏话。 相对旁人想多看玄烨对明夷的态度，胤禛面对外面的风言风语，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早就习惯这些人管不住自己的嘴，若是一直和他们计较，早没办法过日子了。 大婚的那一天，身着大红的喜服，胤禛和慕棠在众人的见证之下结为夫妻，面对众人闹洞房，胤禛牢牢的将慕棠庇护在身后，板着一张脸扫过，兄弟们不知怎么的，一群还想闹腾的人再也说不出闹腾的话。 “四哥怎么那么让人看得瘆得慌？”从前胤禛的脸上时常挂着笑容，可是这一年来因为玄烨一句斥责喜怒无常，胤禛开始板着一张脸，让人辨不清喜怒，以至于胤禛身上的寒气越发重，让人看着止不住的打个冷颤。 偏偏胤禛牢牢的庇护新婚的小福晋，那不许任何人惊扰慕棠的架式，男人们看了想笑，女人们却不由的心生妒忌。 “若想喝酒，我陪你们出去。”纵然在大婚这样喜庆的日子，胤禛也不见得露出欢喜，被人说一句瘆得慌，他也全然不在意，示意想喝酒的人一道出去，他会如他们所愿。 “行行行，四哥护得四嫂那么紧。我们就不为难四嫂了，请四哥和我们出去喝酒，今天晚上不醉不归。”闹腾的人从来不少，胤禛受明夷教导并不常喝酒，日常宴会的时候想请他喝一杯都难，今天算是终于松口愿意同他们兄弟一道喝酒，岂有不喝的道理。 “走走走。”得胤禛松口，一个两个哪里还坐得住，纷纷上前拉过胤禛，胤禛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婢女，婢女福身，待一群人离开新房，慕棠亦是松一口气，自然看到一旁的婢女。 此女瞧着双十年华的模样，妇人的打扮，缓缓地走过去，朝慕棠福福身道：“陈瑞见过福晋。” 陈瑞此人的名字慕棠自是听过的，也知道这一位总理胤禛院里的事，她的丈夫是宫外的人，早早嫁为人妇，虽然伺候在胤禛的身边，相貌出众，却已为他人之妻，自然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知怎么的，看着陈瑞，慕棠有一种此人和她仅有一面之缘的明夷气息十分相像的感觉。 “我已经让人为福晋备下膳食，福晋累了一日，尽可早些休息。”陈瑞的声音很轻，不亢不卑最是难得，自有一股气势，让人不由的信服。 “有劳。”慕棠客气的道一声谢。 紫禁城的阿哥所热闹着，畅春园却一派寂静，天色微暗，因着才入秋，天气依然有些炎热，明夷着一身素衣坐在凉亭前看书，四下点着灯笼，将凉亭照得宛如□□。 四下伺候的人只有七巧玲珑，百尺无枝，明夷一页页的翻着书，七巧看着紫禁城的方向，一次一次的叹着气，不难看出她内心的挣扎与难受。 “不是让你们尽可回紫禁城看热闹去吗？”明夷纵然不是轻晚易受外界影响的人，七巧一直长吁短叹的，一再无声的叹息听入明夷的耳朵里，明夷终是开口，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书本。 “明明四阿哥最希望回去的人是格格。”七巧小声地嘀咕出来，保证此番话定会一字不落的传入明夷的耳朵里，明夷想无视都不成。 “哦。皇帝不急太监急？”那么多年了，身边伺候的人对明夷怎么对待玄烨的态度都无所谓，关乎胤禛的事时，却是个个都怨念，想不明白明夷怎么能那么心狠。 或许是出于母爱的根源，身边伺候的四个人，都不想出嫁，因而纵然满了二十五岁，却选择继续留在明夷的身边。 不曾出嫁，自然无子，作为明夷唯一的孩子，胤禛自然而然得到她们的爱护，日常抱怨明夷过于心狠，也是让明夷无奈。 “都这么多年了，格格还是这个样子。”嗔怪一句，却也明白，无论她们说什么做什么，明夷都不会改变主意。 “我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好？”明夷语气温和面带笑容的说着，一手执书，抬头看着天空，再次露出笑容，“满天的星辰不美吗？这样安静的时刻不能让人高兴吗？” “一心一意扑在所谓的丈夫儿子身上，这样的日子或许很多人想过，但我并不想。”明夷这样说着话，“我活着不是只为他们而活，我是为自己。” 明明不喜欢，还要装作舍不得，何其虚伪。 有些是逃不掉却不意味要把所有的不喜欢藏起来。至少明夷并不愿意藏起来。 有些观念各自不同，不能说明夷说的不对，却也不代表她们都会接受。 一时间相顾无言，不远处传来动静，更有灯火远远的照亮，七巧显得有些防备地道：“这是谁？” 大晚上能在畅春园随意走动的人并没有，因为胤禛大婚玄烨回了紫禁城，连带的几位阿哥也都跟着一道回去。 这里离玄烨的澹宁居并不远，照理来说不应该有人靠近才对。 七巧警惕的看着不远处，生怕来人想对明夷不利。 明夷却镇定自若地道：“这个时候能进畅春园，自由行走的人只有一个。” 大清最尊贵的皇帝，无论什么时候往哪里去都无人敢拦，当然也包括小小的畅春园。 “看什么书？”果不其然，由远而近的人身着一身明黄，虽然是便服，浑身上下的黄色，无不昭示他的身份。 远远就看到明夷手中捧着一本书，玄烨走到明夷的身旁，明夷已经缓缓站起来福身而答道：“道德经。” “你什么时候开始钻研道家的书了？”话说着玄烨伸手，从明夷的手里拿过书本，可以看到上面有不少的批注。都是明夷的字，看得出来明夷一直很用心。 “什么书都看，毕竟不一样的书，代表的不一样的思想。像这样的书，每看一回都会有不同的感触。”明夷的确很喜欢看这些能够开解心性的书，看得多才不会深陷在一个圈里挣脱不开。 “我得了几道好题，要一起解吗？”玄烨提及从旁人手里得到的难题，有意和明夷探讨，明夷点点头，两人并肩朝澹宁居去，绝口不提今天是胤禛大婚的事。 跟在他们身边的人全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着实不知该从何说起。 两位主子都是藏得住心思的人，无论心里到底想什么，都不会让他们这些当奴才的看出来。 第二日玄烨并没有回紫禁城，而是所有的大臣都到畅春园议事，纵然研究了一夜的难题，并没有全部解出来，明夷在玄烨去见大臣的时候，依然埋头解题。 快到中午的时候五谷来报，“四阿哥和四福晋来给格格请安。” 若不是明夷在畅春园，而不是在紫禁城，胤禛和慕棠第一个该来给明夷请安的。 “让他们进来。”明夷没有多问他们为何如此晚才来的意思，宫里的人不少，皇太后，淑慧长公主，苏茉儿，这些人都是胤禛该带新福晋去拜见的。 明夷吩咐一声，让他们请人进来，依然埋头在纸上写着画着。 没一会儿听到一阵脚步声，胤禛和慕棠走了进来，正要福身请安，明夷挥手道：“我在解题，你们先坐。给四阿哥，四福晋上茶。准备些茶点，若是饿了可以充饥。” 一通的吩咐，期间连头都没抬起，一直画画算算。胤禛从慕棠点点头，让她在一旁坐下，胤禛走到明夷的身边，想看明夷解什么题。 一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自己看不懂的东西，胤禛脸微微一僵，好吧，上面也有玄烨的字迹，看得出来玄烨也为这些题目费了不少的心思，可是很显然到现在都没有完全解出来。 很快七巧玲珑分别给胤禛和慕棠上茶，还有点心，胤禛也乖乖的回去在慕棠的身边坐下，“方才虽然吃了一些东西，想必你也饿了。不必拘谨，喜欢吃什么可以告诉七巧姑姑和玲珑姑姑，她们会安排的。” 虽然胤禛板着一张脸，却是关心的叮嘱，慕棠心中甚是欢喜，乖巧应一声是。 七巧玲珑带着其他宫女来给胤禛和慕棠请安，期间胤禛为慕棠解释每一个人什么身份，明夷最信任的人又是什么人，亦是让慕棠心里有数，毕竟宫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小心谨慎是必须的。 亲近的人什么人最可靠，必须得心里有数，否则很容易落人把柄。 “额娘是在解算术的题目，平日里额娘和阿玛一样对西学十分好奇，各有造诣，征知书院也有专门研究的人，这些年有不少人进去学，也研究出不少有用的东西。所以阿玛和额娘都在大力的推广。”明夷写满一张又一张的纸，上面的内容都是胤禛和慕棠看不懂的，胤禛莫可奈何的为慕棠解释。 总得了解自家父母的喜好，才好让慕棠有所准备。 “好厉害。”慕棠说的真心实意，虽然早就知道明夷开创征知书院，明夷也是作为授课的先生之一，在如今大清的大儒里也是鼎鼎有名的。 作为一个蒙古格格，精通汉学，又有一定的造诣，能让天下人推崇，这是一个极具传奇的人。 亲眼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她看不懂的字符，慕棠真心实意的夸赞一声。 “四阿哥是知道的，格格做起题就跟着了魔一样，皇上也真是的，昨天晚上特意拿这几道题来，研究了一个晚上，就剩这么一道没有完全解出来，格格就是抓着不肯放。”侍候在明夷身边多年的人都清楚明夷的个性，在她的字典里没有知难而退。 再难的题目只要明夷有了兴趣，无论如何都要解出来。 在没有解出来之前，无论任何人都别想打扰明夷，否则明夷极有可能动怒。 明夷的脾气出了名的好，至少身边的宫女都知道，明夷从不打骂她们，纵然犯了错处置严厉，那也是有错在先。 可要是在明夷解题的时候打扰明夷，明夷却绝对生气动怒。 “额娘什么都好，就是做事的时候专心致志，无论是画画也好，解题的时候也罢，都不喜欢被人打扰。”明夷当然知道明夷是什么样的人，担心慕棠有所误会，所以轻声的和慕棠解释一句。 慕棠其实觉得还好，都说专心的女人最美丽，纵然明夷未施粉黛，肃静的面容，身着白色的常服，却透着一股出尘脱俗。 长得真好看！慕棠第二次看到明夷，依然为明夷的美丽而移不开目光。 比起上回明夷直言不讳的态度，现在的明夷更让人觉得生动灵活。不同于平日她所看到的那些贵妇人，心里眼里都只有所谓的丈夫儿子，明夷的眼里更多是眼前的算术题，一心一意的专注，让人不由自主的看痴了。 “可是觉得额娘很好看？”胤禛的声音传到慕棠的耳朵里，慕棠根本没有多想便点点头，点完头之后才意识到，好像不应该。面上善善意识，不知如何应对胤禛才好。 胤禛难得露出笑容，“小时候看到这样的额娘，我也觉得额娘真好看。现在就算长大了，每回看到额娘这个样子，依然还会觉得额娘很美。” 胤禛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不称赞人这句话，人是要夸的，不管什么样的人也需要别人的肯定。这是他的福晋，是他共度一生的人，胤禛想和她有一个好的开始。 嫁入皇宫，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慕棠心里肯定很恐慌。在这个时候，胤禛应该是慕棠最可以信任的那一个人，胤禛更应该抓住机会拉进两人的关系。 明夷曾经告诉过胤禛，不要小看细节，有时候细节决定胜负。 再小的事情，只要用心，对方都能感受得到，一点一点将好刻入彼此的骨子里，让它变成一种习惯，到后来会发现有意外的收获。 慕棠没有想到胤禛会笑着说起年幼时的事，能够有同样的想法，这是一件极好的事。 之前的不好意思随着胤禛的话音落下，全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如果额娘一直解不开题目会怎么样？”虽然这样说有点给明夷泼冷水的意思，慕棠问起最坏的可能。 胤禛道：“无事。就算额娘一个人解不开，还有征知书院。改日我带你去征知书院看看。” 征知书院的名头确实很大，却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更别说这是学院，一般女眷都不会到这样的地方去。 “解出来了。”有了最坏的打算，慕棠也对征知书院存有极大的好奇，明夷的声音传来带着欢喜。 明夷面带笑容，眉眼弯弯的样子，那是发自真心的微笑。 “这点功夫解出来了？”胤禛和慕棠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却是玄烨同众大臣议完事回来了。 “你瞧。”明夷将一张写满字的纸递向从门口走进来的玄烨，胤禛和慕棠一个作揖一个福身，都和玄烨见礼。 玄烨挥挥手，让他们不必拘谨，人已经大步走向明夷，从明夷的手里接过明夷递过来的纸，从头到尾查看一遍，有不解之处指出来问，“这是何意？” 明夷连忙为玄烨解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题目。慕棠很是好奇地看着玄烨和明夷，明夷面对玄烨的时候没有半分怯懦，自然而然的接过玄烨的话，更是据理力争。 很难相信，竟然有人不怕玄烨，慕棠心里默默地闪过这样的念头。要知道第一次见玄烨的时候，她的小腿直发颤。 最后两人讨论完毕，确定明夷的答案的确没有问题，玄烨道：“送过去。” 玄烨喜欢西学，自然设立专门的机构，那么多的人专门研究这些题目，如今解出来，玄烨当然让人送过去。 “喳。”林兴上前接过，赶紧的让人送走。 “久等了。”明夷解完了题心情大好，朝一旁的慕棠客客气气的说一句，慕棠受宠若惊，万万没想到明夷如此的客气，连忙说着不敢。 “你待儿媳如此亲和，不怕胤禛心生妒忌？”玄烨在一旁打趣的问，明夷眨了眨眼睛问胤禛道：“你妒忌了吗？” “儿臣不曾，想是阿玛......”话题点到即止，但都知道胤禛言外之意指的是谁。 某位当阿玛的明明妒忌明夷对慕棠的友善，偏偏拿胤禛出来挡板，胤禛表示不干。 玄烨一双丽目扫过胤禛，隐含警告，当儿子的帮他挡一挡怎么了？ 不怎么，不乐意罢了。你妒忌不如老实承认，凭什么要人给你挡？ “不必理会他们。”明夷看着两个男人交锋，压根没放在心上，安抚地让慕棠坐下，玄烨被儿子和明夷当着慕棠的面落了脸，面上讪讪，却又不肯轻易的认输，轻咳一声道：“敬茶吧。” 新妇进门的第一天当然得敬茶，玄烨霸道的牵过明夷的手走到一旁的正厅中，坐下。 胤禛和慕棠跟在他们之后，很快有人端着茶上来，更有人拿着蒲团放在胤禛和慕棠的面前，两人一并跪下，同时接过一旁的茶杯，恭敬地各端到玄烨和明夷的面前。 明夷从慕棠的手中接过茶呷了一口，吩咐一旁的玲珑道：“将我给慕棠准备的礼物拿来。” 说到礼物，慕棠就想起第一次见明夷的时候，明夷送给她的那些礼物，额头不自觉的落下一滴汗，实在是明夷送的礼太过贵重，贵重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玲珑很快拿回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明夷接过递到慕棠的手中道：“一对玉佩，正好你们一人一个。” 解释了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然后交到慕棠的手中，慕棠知道这是今天的见面礼，并不推却，也没有失礼的当众打开。却也担心这份礼物会不会太过贵重，同样嫁给阿哥，因为胤禛下的聘礼更重，因此慕棠的嫁妆自然比三阿哥福晋要多。 所以今天拜见那些叔伯兄弟的时候，三福晋一脸发酸的说出一番话，要是慕棠这一次又从明夷这里得到什么稀奇的东西都不敢亮出去了。 但听明夷说的，这是一对玉佩，正好她和胤禛一人一个，明显希望她和胤禛能够时刻佩戴在身，要是为了不惹人妒忌就不戴，只怕会惹起明夷不喜。 不难看出来，明夷是个很温和的人，却不代表明夷没有脾气。 如今明夷待她十分温和，她若不知感恩，最后反而自讨苦吃。 “谢额娘。”暗暗下定决心，纵然还年幼的少女，却因为生在富贵人家，也因为被选中成为皇子的福晋，因此这些日子被补足了功课，一桩事在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可能，最后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接受明夷的好意。 “不必晨昏定省，你们都还年轻，该睡的时候多睡会儿，将来身体才能更好，宫里的人除了皇太后，淑慧长公主，还有苏嬷嬷。其他的人都不必理会，若是她们敢摆架子欺负你，不妨同我说。”明夷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逆来顺受四个字，这样昭示立场，更是当着玄烨的面都不介意暴露她的嚣张 ？ 慕棠想到宫中关于明夷的传闻，都说明夷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宫中的妃嫔每一个看到明夷都是绕道走。 注意到玄烨在听到明夷这番话时，并没有羿样的神色便可知道。明夷的嚣张跋扈都是玄烨所允许的。 “胤禛回宫以来你都不说若有人欺负他便为他出气。”玄烨又幽幽的说起，半眯着眼睛盯着明夷，好像完全无法理解明夷。 “这好像是皇上该做的事。她和胤禛不一样，自然不该受到胤禛一样的待遇。”一语双关，他们两个之间的事，玄烨心里没数。控诉明夷厚此薄彼什么的，明夷才不会放在心上。 慕棠听出明夷和玄烨之间有别的事，却不敢插嘴多问，这个时候五谷小步地走进来，神情显得有些慌乱，张望明夷，明夷注意到，问道：“何事？” “乔夫人道格格让照看的人出了些事。”五谷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断这一家四口的事，但明夷都已经注意到，他岂敢不回话？ 明夷让乔幽注意的人并不多，听到此话，目光流转闪烁着旁人看不出的光芒，“拿来。” 出事的话，乔幽定然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明夷，传话是传话，定有信。 五谷赶紧把乔幽让人送来的信递到明夷的手里，明夷打开一看，神色有些凝重，玄烨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明夷诧异的询问，“怎么了？” “有人被关进顺天府大牢。”明夷这样答起，玄烨一顿，明夷道：“我想去一趟顺天府大牢。” 仅仅是陈述自己想做什么，并没有征询玄烨同意的意思。 “有事安排，五谷丰登去办即可，何必去一趟。”顺天府大牢那样杂乱不堪的地方，玄烨并不想让明夷去。 “我自有非去不可的道理，还请皇上准许。”明夷既然做下决定，就算玄烨不愿意帮忙，明夷也会想办法进去。 顺天府大牢或许很多人费尽心思都不一定进得去，明夷想到福全和常宁，没道理，这么两位王爷想进顺天府一趟都不行。 玄烨岂会不知明夷为达目的决不会轻言放弃，玄烨要不开这便利之门，明夷也会用自己的方式。与其让明夷去欠别人的人情，还不如欠他的。 “好。”玄烨莫可奈何的答应。胤禛和慕棠都看向明夷，明夷道：“你们新婚，难得胤禛得空，自去玩你们的，不必留在此处，我有事做。” 明夷忙得很，无意把人留在身边。打发两人自去过他们的二人世界，不需要留在明夷的身边。 慕棠面露羞涩，明夷道：“回吧。” “是。”胤禛答应，带着慕棠一道退下去，玄烨并不作声，像是习惯明夷对胤禛的态度，慕棠细细品明夷对待胤禛的态度，越品越觉得...... “记着昨夜我同你说的话。我和额娘之间不同寻常的母子，额娘一向不重规矩，也不喜欢人跟在她的身后，事事以她为主。我们过得好不好，额娘更在意。需要向额娘请安的时候我会陪你一道来，其他时间若不是额娘特意有请，不必往来。”胤禛特意叮嘱，慕棠小声地道：“毕竟是额娘。” 胤禛摇头道：“额娘不喜欢被人打扰。” 不难看出，明夷对玄烨日常留在身边不堪其扰，巴不得玄烨赶走。他们不必如此。 明夷待胤禛好不好？心里有没有胤禛，胤禛心中有数。至于胤禛要不要和明夷亲近，亦或是让他们母子的有关系更好，不需要这些表面功夫证明。 “额娘喜欢画画，喜欢算术，又会往征知书院授课，每日忙得不可开交，没有那么多时间陷在内院妇人们的事里。”内宅的妇人，千年的媳妇熬成婆，好不容易当上婆婆，定会费尽心思的为难儿媳。 明夷完全不一样，明夷有很多事要做，根本顾不上和儿媳为难。 方才明夷已经坦然告诉胤禛和慕棠，无须晨昏定省。其实更多是因为明夷忙活的事情太多，没有那么多时间等着他们请安。 “是。”听到胤禛说起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挺费心神的，慕棠一想有夷确实没有精力顾及胤禛和她有没有时间请安。 不知怎么的，慕棠有些羡慕，胤禛看出来了，小声地道：“若有什么喜欢做的事，只管去做，不用将所有的心神放在我的身上。我从小看着额娘独立自主，也希望你能做自己。” 眼界只停留在所谓的父亲丈夫儿子身上的女人，难道不太狭隘了吗？ ** 胤禛忙着教导新婚的妻子，明夷此时已经离开了畅春园，直奔顺天府大牢，并不曾特意改装，仅是着着寻常不过的装束，带着七巧和玲珑，五谷丰登，大摇大摆的走入顺天府大牢，见到想见的人。 “冤枉，我们是冤枉的。”关入大牢的人几乎都能听到同样的这番话，因此引路的人也早就习惯，带着明夷一行人恭敬的走到其中一间牢房前，里面关的是一群女人，一群皆是相貌出众的女人。 “夫人，人都在这儿。”面色儒雅的男人引着明夷走到一间牢房前，指着里面的人告诉明夷，这就是明夷想找的人。 纵然过去很多年，明夷也认出其中两个人。 想当年，明夷费尽心思想要逃离玄烨，为了藏身，躲入一家青楼一香楼中，一个掌柜，一个婢女，都曾帮过明夷。 这些年来，虽然明夷从来不和她们有所往来，却对她们的事情了如指掌。 明夷也曾派人试探的问过她们是否愿意从良，但那掌柜的却拒绝了，开的这一间一香楼，养活了多少姑娘，这些姑娘都是命运多舛，当真离开这处青楼未必见得她们的日子就能过好。 有她庇护这些姑娘，并不会让这些姑娘遭遇非人的待遇。言外之意，无非想请想让她们从良的人成为她们的靠山。 至于当年帮明夷藏身的姑娘秀儿，嫁了一个同乡的人，可是今天的祸事却也是因她的丈夫而起。 “多年不见掌柜的，秀儿，可记得我？”明夷站在大牢前，神情温和的问起牢的人。 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虽然披头散发，却可见慵懒，听到明夷询问，注意到明夷的神情，落在她身上时，缓缓的走过来，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询问，“妇人莫不是认错人了？” 如果能够认得这样尊贵而且明显有地位的人，她们整楼的姑娘又怎么会被关入大牢？ “十六年前，□□一位女扮男装的公子进了你们一香楼，后来你让秀儿帮她藏身。”明夷如此提及，想必掌柜定能想起。 “是你？”提到女扮男装，这事又过去那么多年，若不是亲身经历的人，绝不可能记得当年的事。 当年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掌柜心里暗自叹息，以为这位女扮男装的小姑娘落入权贵之手，后半生怕是毁了，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竟然还能再见明夷。 “事隔多年，今日方来同你道谢，万望勿怪。”当年很早之前明夷就想过亲自去一趟同人道谢，却被太皇太后三令五申，决不允许踏足八大胡同。 明夷不能罔顾太皇太后之意，最后便选择了让人默默的关注青楼，但凡有什么麻烦及时来报就是。 这些年有乔幽帮忙，的确帮一香解决不少麻烦，明夷也没想再去见人。 毕竟明夷和她们的缘份也仅不过是如此神交罢了，知道她们过得好，这样的生活也是她们选择的，明夷便无意插手。现在不同，深陷人命案中，很显然背后有人操作，明夷岂能不出面？ 097章胆大妄为者 “如此说来, 多年前有让人到一香楼问我是否愿意从良，是你？”掌柜想起很多年前发生的事，相互一串联, 想到明夷刚刚被人恭恭敬敬迎进来的模样, 是以认为明夷必不是第一回知道她们的事。 明夷点头, “是我不错。” 并不认为当年的心思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 这样坦然承认, 嘴角挂着笑容, 无半分对她们这些青楼女子的不屑和轻蔑, 让里面的所有姑娘都松了一口气。 生死并不令她们畏惧, 可是每一个人看着她们异样目光，却如同在凌迟她们。 “没想到小公子扮男装长得那么好看，恢复女装也这么美。”多年过去了, 曾经的圆脸少女秀儿变成了中年妇人，目光却一如往昔的清澈, 看着明夷透着欢喜。 “此事经过你们一五一十的同我再说说，虽然之前有人同我说起过，但细节方面，想要找出证明你们清白的证据, 需要你们配合。”乔幽手下的人虽然不错, 却不见得事事都能安排得当，命案发生的时候, 当时察觉到有别的人在其中推手，知道事情不简单，却找不到证据。 不过乔幽肯定地告诉明夷, 案子是有人特意栽赃嫁祸。 其实明夷想放过这些人, 大可让玄烨直接下令饶恕, 事情便可了结。但关乎人命，尤其明夷并不想真成为仗势欺人的那种人，因而明夷更想让人查查。 “人不是我们杀的，真的不是我们。虽然我想过很多次把他杀了。”秀儿第一个激动的和明夷说明，这件案子真的不是她所为。 “是啊，虽然命案发生的时候，我们都想为秀儿讨回公道，推搡之间却忽然看到他的胸口有一把匕首，把我们吓得不轻，我们真没有这样的匕首。”楼里的姑娘七嘴八舌的急于证明清白，但是在场的所有姑娘都被关入大牢中，若不是她们又会是谁？ 问来问去一群姑娘也说了，现场除了她们再无旁人。没有其他的人，在场的所有人却说人不是她们杀的，这样自相矛盾的说辞谁能相信。 “夫人，确实如此。非我等有意为难，而是事情查到此处，好像一下子卡住了。既然这些姑娘都说现场没有其他人，又说不是她们杀的人。那凶手难道是鬼不成？”为明夷引入进来的人，这个时候终于有机会说话。 拿着皇上令牌前来顺天府的人，竟然是皇上身边的得宠之人。这样的人想对付一个顺天府尹，易如反掌。 其实这些年来，因为明夷之前和顺天府尹闹出的事情不小，玄烨十分注重顺天府尹的人选，眼下在任的顺天府尹不算一个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人，但这个案子的确寻不到别人证明与一香楼的人无头，莫可奈何的只能将青楼里的所有姑娘捉起来。 人命案子绝对不能轻率，要知道这个案子查到最后是何结果，都要上报刑部和大理寺，如果被这两位上官瞧出猫腻，顺天府尹也就当到头了。 要不是因为顺天府尹正好在审案子，自应该亲自把明夷引到大牢来，现在却是师爷代劳。 案子的经过师爷其实一清二楚，所以这个时候为顺天府尹说起好话，一点压力都没有。 “如此说来，你们是打算怎么办？”案子不可能一直不决，没有抓到凶手，这些在现场的姑娘就有可能都是凶手。 顺天府尹其实也是焦头烂额，毕竟一个案子一直查不清楚，拖下去早晚要出事。 现在看来皇宫里的人更要插手了，也不知道这些青楼的姑娘到底攀上什么高枝，能让皇上身边的人亲自过问。 师爷心里纳了闷，暗暗祈祷某位顺天府尹，赶紧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过来接手。 明夷问出的怎么办时候，师爷的额头滴落一滴汗，赶紧解释道：“自然是要查个水落石出，将幕后的真凶揪出来。” “那便查吧，但是她们关在大牢的期间一定要好好善待她们，不要让我知道有什么严刑逼供的事。另外如果她们在大牢中有任何意外，我唯你们是问。”案子查到这里，嫌疑人太多是个问题，要想把这些人赶紧从大牢中放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幕后的真凶。 掌柜和秀儿是明夷必须要救的人，明夷此来无非是为问清楚案情。 自然还得和顺天府的人叮嘱一声，让他们仔细这些千万不要出乱子。 好在明夷没有仗势欺人，让他们必须在案情没有查清的情况下把人放了，师爷大松一口气。 “夫人大可放心，我们一定会保证这些姑娘的安全，在案情没有查明之前，不允许任何人动私刑，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她们。”师爷连连保证，为宽明夷的心，这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以严刑而逼供得来的认罪，其实有极大的漏洞，除非是丧心病狂草菅人命的官，否则断然不会落人把柄于此。 “不介意我和她们单独说话？”明夷这个时候轻声的询问师爷，师爷连忙地道：“你请，你请。” 说着话，师爷退出去，把这里全都留给明夷她们，明夷看向牢中的人，“想要尽早出来，最好的办法是找出的凶手，当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我想如果不是你们当中的人做的，那一定有别的人。” “其实我确实看到一个人，但是因为关系重大，人也仅仅一闪而过，之前过堂的时候我没有提及。”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小声的说起，带着几分不确定，何尝不是在考虑，究竟要不要说。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线索，无论是不是总该查查。”只要有人注意到一些端倪，就能从中入手。乔幽也说过情况不太对劲，如果想查出案子，放她们出去，自然不能放过任何的细节。 小姑娘赶紧把当天自己的发现告诉明夷，明夷听完后目光看向五谷，五谷马上退出去。 “案情没有查清之前，你们都要留在大牢之中，如果不是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杀了人，就意味着有人想栽赃嫁祸。那么留在大牢之中，你们得小心。”明夷如此说着，掌柜的点头道：“我们会小心的。” “我会安排人保护你们。如果还有什么遗漏，你们可以随时告诉顺天府尹。”明夷出面自然不会允许任何人栽赃嫁祸，借顺天府尹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玄烨明摆插手的情况下草菅人命。 “多谢。”因为人命的案子被关入顺天府的大牢，一群人以为无论如何都出不去了。 现在的情况峰回路转，虽然并不清楚明夷的身份，看顺天府的师爷对明夷恭敬的态度，清者自清，没有做过的事想必总能查个水落石出，还他们一个清白。 “我先行一步。”明夷此来仅仅是为了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如愿以偿，自不再逗留。 今时不同往日，如果不是明夷想趁此机会见见掌柜和秀儿，大可不必来此！ 可是让明夷怎么也想不到，刚离开顺天府，七巧小声地道：“格格，有人跟踪我们。” “几个人？”明夷很诧异，想到乔幽提及这件事背后有推手，纵然心中的想法不少，也想就此衡量，究竟后面都有多少人，能不能顺藤摸瓜。 “不少，六七个，而且越来越多。”七巧把发现告诉明夷，现在在明夷身边只有他们三个，五谷也不在，七巧有些担心。 “往人多的地方去。”明夷一听人越来越多，自不敢迟疑，在前引路，往人多的地方走去，“人越来越多，好像要把我们包围。” 这样的发现更让七巧严阵以待，赶紧告诉明夷。 “不妨事。”明夷这个时候突然停下脚步，七巧那叫一个心急如焚的，“格格。” 都说有人想把他们团团包围，明夷不仅不为此心急，反而安慰他们，七巧注意到暗中的人正向他们身边靠拢，庇护的站在明夷的面前，明夷却推她往后。看着走过来的人，的确像七巧说的那样，人不少，将近二十个呢。 “阁下何事？”一群人看起来就像普通的百姓，没什么特别的，但是盯着明夷的眼神怎么透着不善呢？ “想请夫人随我们走一趟。”相貌平平的男人开口，目光落在七巧玲珑和丰登的身上，透着一股审视。 “你觉得你能把我带走？”因为明夷突然被人堵住，四周的百姓都已经散去，害怕不小心沾上什么事。 开口的男人这个时候半眯起眼睛道：“夫人手下才几人？” 此话说来很对，二十个人打这么几个人若都没办法把明夷请走，他们是不是太没用了？ “是吗？你回头看看。”明夷之所以会停下，而且把七巧护在身后，不是没有缘故的。只见福全骑着马带着侍卫远远的走来，或许是看到情况不对，因此走了过来，一眼看到明夷的时候，整个人微微一僵。 “把人全都拿下。”比起京城之内认识明夷的人很少，识得福全的可不少。 福全带的人也不少，二十人想把明夷带走，得问问福全答不答应。 随着福全一声令下，跟在她身后的人马上站出来，这就准备动手。堵明夷的人怎么都想不到明夷站着不动并非怕他们，而是有认识的人前来。 先前拿不准的人，这个时候显得有些慌乱，随着福全一声令下，人朝他们而来，为首的人马上道：“走！” 一边有人撤，一边有人留下拦人，明夷道：“福全哥哥，不能让他们走了。” 送上门来的把柄，明夷岂有随便放过人的，这么冒出来的人，明夷定然要想办法捉住他们，以达到顺藤摸瓜的目的。 明夷正为难接下来的事该怎么查才好，人这就送上门来了，不必犹豫，定要趁此机会将这些人扣下，问个清楚。 “将他们拿下。”福全一开始看到有人敢为难明夷，想都不想马上派人出来护着明夷，现在明夷既然说把人拿下，福全连问都不问为什么，只管吩咐人按明夷说的做。 福全这位亲王，他带的人纵然比围明夷的人少，可是四周都是他熟悉的环境，想找人帮忙，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连明夷都敢堵的人拿下，不算什么大事。 一直关注顺天府的人，见明夷能入顺天府，更听人打听到明夷是为一香楼的事才入的顺天府，有人自然忧心，想想一香楼那样的地方，能识得什么人，自然要给这多管闲事的人教训，警告人不许掺和此事。 看到明夷仅带了那么几个人，以为明夷拿下明夷一行轻而易举，这便出面想堵明夷，结果倒好，把自己赔上，近二十人被福全尽都拿下，福全也终于有机会问起明夷。 “昨日胤禛大婚你都不回宫，今天倒是出来了。”福全眼神往明夷身上打量着，带着几分嗔怪，明夷道：“恩人有事，自然要出来的，胤禛，他若是哪日成我恩人，让我做什么都行。” 恩人和儿子相提并论，难道不是恩人更重？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福全又不是拿着明夷的话不肯放手的人，无声的轻叹，“这些人怎么回事？” 显得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明夷进城一回，怎么惹上这些人？ “我还没问清楚，这些人交给我吧。”明夷终于得偿所愿，把这些人拿下，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可以省心无数。 福全让人把人看好，问道：“送到畅春园？” 明夷摇摇头，“自然不是，畅春园是皇上的别院，这些心怀不轨的人怎么有资格进去？” 难为明夷还能记得畅春园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不容易。 “你在心里说我什么呢？”福全的目光，明夷哪里察觉不到，直言相询。 “但有什么事只要你一句话，有什么是皇上不能为你做的，须得你来回奔波。”福全有些无奈的说起此，明夷意味不明地扫过福全一眼，“为何我有事就该让皇上出手？皇上是我什么人，我该如此理直气壮？” 没有人生来就应该对一个人好，一个人更不可以没有底线的索取。 明夷不能喜欢玄烨，为什么要事事依赖玄烨？让玄烨亮出身份让她进入顺天府，明夷也给出相应的报酬，其他的事，明夷会办好。 福全听到明夷如此理解和玄烨的关系，泾渭分明啊，甚是觉得玄烨可怜。 一颗心恨不得掏出来送到明夷的面前，明夷却依然谨守比本分。一句皇上是我什么人要是传到玄烨的耳朵里，怕是玄烨要支撑不住。 “这话你在我面前可以说，皇上那里一个字都不许提。”当哥哥的人总还是心疼弟弟的，福全叮嘱明夷一句，让明夷务必把话藏起来，绝对不能当着玄烨的面说出口。 “你要是不在皇上的面前提及，我自然不会。”一不小心说了一句大实话，明夷其实没什么压力，但看到福全郑重的样子，明夷也不想和玄烨闹矛盾，当皇帝的人都是不讲理的，能不闹矛盾最好不争不吵，像这两年一样相安无事的过日子，不追问什么真心假意。 福全听着明夷倒打一耙的话，半天没接上话，最后无力地道：“我自然不会在皇上面前告你的状。怎么说皇上也是处处为你着想，你这张嘴留点情。” 听听福全的口气，好像明夷日常欺负玄烨一样，明夷斜睨福全一眼，福全马上意识到有些话不应该那么说。 “再不喜欢皇上，总不至于讨厌，你不想和皇上吵架吧？”福全算是了解明夷的个性，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 正常明夷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和谁吵架都不是明夷想要的，尤其真要和玄烨吵起来，只会给明夷带来很多的麻烦，明夷当然不愿意。 “我们已经很久没吵架了。”明夷仅仅陈述这样一个事实，该吵的都吵完，那么多年的磨合下来，两人都清楚对方的个性，没想咄咄逼人，最后适得其反，因此两人算是各退一步，因此才有这些年的相安无事，福全应该都看在眼里，怎么明知故问？ “你不知道今天你这一句皇上是你什么人。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会怎么想？”人的心都是肉做的，这么说来好像没什么不对，偏偏玄烨遇上明夷这个铁石心肠的人，无论玄烨做什么，明夷都好像完全不曾放在心上，无意中的一句话最能体现明夷的真实想法。 明夷依然不想认错，“我说的都是实话。” 福全的脑门疼，最终挥挥手道：“算了算了，你和皇上的事不是我该插手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最后生气动怒的是皇上。” 谁先把心交出去，谁就输了。不能否认这一点。 “你这狠起来连胤禛都跟着受罪。”福全幽幽说起胤禛，一个孩子，却要为阿玛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来，明夷把人教得不错，他早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 “人我带走了，烦请福全哥哥让人跟我走一趟，该给他们的赏钱我一定给，对你，就不说道外的话了。”明夷不想和福全一直讨论玄烨没完，因此果断转移话题，表示这件事到此为止。 “往后出宫多带些人，这人心杂乱的。”福全很是忧心明夷，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冲明夷干什么来，明夷明摆不想让福全多插手的意思，否则也不会连人都不肯带回畅春园。 明夷装着乖巧地点头，“好，记下了。” 任是明夷怎么也想不到，出宫一回还能碰到这样的事，瞧瞧被拿下的人，定是早早埋伏在顺天府外的，发觉明夷想管的是一香楼的事，立刻用极快的速度召集那么多的人来，目标就是明夷，更是为了一香楼的案子。 “人往哪儿送？”福全心中的大石没有放下，怎么看眼下的情况都不同寻常，无论如何都要确保明夷的安全，要是明夷有个什么闪失，他们都要追悔莫及。 “丰登带路，让人跟着就是。”明夷在京城的宅子不少，有钱，没道理不置产业，再者乔幽一个商人，最是清楚房子的价值，她买了，自然不能把明夷忘了，明夷手里的宅子，真要是数数，怕是要吓坏不少人。 “常宁出海了，你说他要什么时候回来？”福全挥手，让人按明夷说的，跟着丰登一起去，不过，想起常宁自玄烨有意开海贸之后，随着明夷派人早就组建好的商队，一道出海，说好的一两年会回来，福全还是挂心。 明夷笑了笑道：“出海行商的事最是说不准，有时候一年两年，有时候三年四年，要看走得远不远。让常宁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代我看看外面，能让我们有所得。” 此话，明夷说来，福全瞅了明夷好几眼，明夷道：“福全哥哥有话不妨直说。” “征知书院人才济济，你想过将来如何处置？如今由你执掌，皇上信得过你，自然不会理会外面的风言风语，待将来，你总要将征知书院交出去，这个人，你想好了吗？”福全是为明夷着想，虽然有些事看起来离他们很远，实则也不算太远，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若不早做准备，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一觉不起。 明夷抬起头看着福全，透着一股无奈的道：“先前皇上有问过我是否愿意将征知书院交给朝廷，我拒绝了。” 福全一听抬起头满是惊讶地看着明夷，那样的好机会，明夷若是顺势将征知书院交到玄烨的手里，能省去许多事，福全不相信明夷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是朝廷眼馋书院的人才，或是皇上眼馋？”明夷含笑的迎对福全满是诧异的眼神，一句反问。 “纵然面对你，皇上也不会把这些话说得过于明白，尤其随着征知书院研究出来的东西越发了不得，皇上不可能放任这样的地方成为朝廷所不能掌控的地方。”一开始，明夷想办征知书院的时候因为是明夷想做的，因此玄烨虽然心中不想让明夷出面，终是没有说出这样的话来。 如今征知书院的名气越来越大，人才，各方面的人才也开始冒头，百姓需要，行军打仗所用的兵器，改变大清生活的粮种，一桩桩的事越发证明明夷并不单纯仅仅是想开一个书院而已。 福全都能感受到征知书院的勃勃生机，那些从书院出来的人，看问题的角度分外的犀利，一针见血的戳穿朝政中的利弊，有时候都让皇帝下不来台，可是一片爱国之心的人，难道要让他们无视大清的问题？ 玄烨作为一个皇帝，为此玄烨会做任何对大清有利的事，这一点明夷比谁都心里有数。 明夷看向福全，“我觉得皇上不至于如此鼠目寸光。” 一开始开办书院，明夷就是想发展人才，培养人才，因此纵然倍受瞩目，都是值得的。 玄烨看着征知书院，不能否认他的心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太学啊，那可是古往今来代表国家最好的学府，看到明夷创办的书院如此之好，玄烨就没有想过改制？ 不是没有想过，而是现在天下未平，玄烨得慢慢的来，尤其不宜轻易挑起动荡，明夷的征知书院让多少人看到，不是只有读书好才能出头，恰恰相反，各行各业，必须要蓬勃发展，才能让国家越来越好。 福全顿了顿，要说玄烨的心思，最最了解的人绝对是明夷无疑，毕竟明夷离玄烨最近，尤其在一些细节上，明夷观察入微，玄烨未与他说的事，很有可能同明夷提及，福全道：“书院的事你心里有数就成。” “你提醒我，都是为我好，我都明白，不过请你相信我，书院若是归朝廷管理，最后只会适得其反，好的东西朝廷没有，为什么朝廷不自己想想办法创造出更好的学院，培养更好的人才，反而想从别人的手里抢走？”明夷并非舍不得征知书院，可是无论任何东西都想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朝廷，难免会让人心生不安，一来二去，更让那些人认定朝廷不能容人。 容，有容乃大。很多人都想看到一个能容天下人的朝廷，也只有一个包容的环境，最后才能造就新的文化。 “如今看来是我多此一举。”朝廷上的事，为了征知书院吵起来，出自征知书院的人难得的没有发表意见，却又何尝不是等着皇帝说出他的想法，让他们可以确定，皇帝的心中，究竟如何看待征知书院？ 是不是，一个包容万千的书院，必须要由朝廷掌控，而一但由朝廷所掌控，征知书院还是征知书院吗？ 而玄烨一直没有在他们想让他表态的时候说出真实的想法，福全站在朝廷的角度上，以为玄烨亦是想将征知书院握在手里，牢牢掌控的。 不过，明夷此时提出来，看来在这件事情上，他怕是想错了。 “不会啊，你提醒得很对，让我想清楚接下来究竟应该和皇上谈什么。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眼下我要先把这些人解决。”一群堵明夷的人，明夷自然要审出幕后的人是谁，又是为什么。 福全那么和明夷走在路上一边走一边聊，明夷提及人，福全道：“我送你回去。” 有过一个意外，福全是担心再来一次，因此不由分说的要送明夷回去，又想起明夷要把人问好之后，要是回畅春园的路上再出个什么事？ “我让人给皇上送信，让皇上派人接你回畅春园。”福全确实是一个贴心的兄长，最重明夷的安全。 明夷哭笑不得的道：“福全哥哥，真不用，出这样的事是我没有防备，自然，现在把人拿下来，接下来我会召人过来。” 手下并非没有人，不过是因为出门一趟，明夷并不认为会有多久，并没有带人出来。 不过，也让明夷意识到一点，玄烨并没有派人再跟着她，这是完全放心了吗？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无论明夷去哪里，都从五谷和七巧嘴里知道，玄烨派人跟着她，防的不过是明夷逃跑。 有过逃跑史的人，玄烨最是担心明夷会捉住一个又一个的机会，逃之夭夭。 “果真不用我派人禀告？”福全不是小看明夷，仅仅是不放心。 明夷重重地点头，“真不用。” 最后福全把明夷送到指定的宅子，瞧了一眼大宅子后，长叹一声道：“你的家底比我们都要丰厚得多。” “那是自然，无商不富，你是一个好亲王，既不贪赃枉法，拿着朝廷那点小俸禄，庄子铺子可有可无的经营着，却要紧的难道不是因为家里的人口多，吃穿用度，样样都要钱，很多人家入不敷出，想积攒一个大家业，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往后会好的。”开始海上贸易，瞧着吧，将来有他们数钱数到手软的时候。 “行了，人都交给你的人接管了，你也安全，我先回去了。”福全笑笑，不再接明夷的话，不难看出来明夷在一些事上很有远见，但海上行商的事，虽是暴利，总要等人平平安安的回来才更好说。 明夷道：“今天多谢福全哥哥。” 要不是刚好碰到福全，明夷今天可就悬了。 “你我之间何以言谢。”福全如此接话，同明夷挥挥手，这便离去。 在明夷同福全寒暄的时候，人交到专门审问的人手里，很快得到答案，但是所谓幕后的人让明夷一下子惊住了，“确定？” “是。”别说明夷了，纵然是问人的那位在听到人供出来的内容时，同样满腹惊讶，为了确保不会有错，再三的确认过，最后才从对方的嘴里问出肯定的答案，是真的。 明夷脸色凝重，原以为不会是太大的案子，现在的情况远远超出明夷的预料之外，尤其牵涉的人是明夷绝对想像不到的，同时也是满腹的疑问，事情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夫人，现在怎么办？”查清楚是谁来堵的明夷，就连青楼的姑娘，那一桩的命案，看来也牵涉上了，要不要再继续往下查？ “查，查个清楚，弄究竟怎么回事。”明夷顿半响，最终下定决心，案子查到现在这个地步，若不弄个水落石出，明夷如何安心。 查，一定往下查，她倒要看看究竟为了什么。 “格格。”五谷早早叫明夷打发出去，此时回来，也是查到一些事，明夷意示他上前，五谷走到明夷的身边，在明夷的耳边轻声耳语，明夷的脸色更是变得不好。 说完话的五谷站在一旁，半天没有作声，明夷神色变幻莫测，叫人拿不准她在想些什么，最后，明夷喊道：“丰登，回畅春园一趟，就说我暂时有事不回畅春园。” 这些年明夷都不曾夜宿在外，这一回的事，明夷要是不弄清楚，无法回去，她留下，也是想看看究竟背后的人想如何？ 明夷打定主意，丰登却道：“若是皇上问起？” 一夜不归的明夷，玄烨定然会问起是何原因的，明夷道：“便与他说，我有事情没有处理好，具体的不必说。” 玄烨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明夷吸一口气，暂时顾不上。 丰登闻之应一声，这便按明夷说的去办，明夷凝望地前方，明明什么都没有，站在明夷身边的人却感受到空气一凝。 很快，顺藤摸瓜，自然将背后的人一一揪出来，结果让明夷很意外，更让明夷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明夷为难的时候，却有客来访，明夷临时安置的地方，除了一个福全送明夷来，能知道明夷在此处，这座院子不该有客来的。 大半夜的敲门声响起，明夷才收到消息，心里没有打定主意，来人自报家门，别的人也就罢了，这样一位来，着实没有办法让人不去禀告明夷，明夷听说来人后，神色间满是诧异。 “让他进来。”明夷知道今天晚上定是没法睡，不想她才刚查清事情，正主就寻上门来了，来就来，明夷正好想知道究竟这是怎么回事，一香楼之地，怎么着他了？ 明夷要见外客，大大方方的在正堂见之，来的人在看到明夷的时候可见松一口气。 来人身着黑衣的斗蓬，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模样，跟在他身边的人也几乎是一样的装扮，见到明夷的时候，那人才将斗蓬摘下，与明夷作揖道：“姑姑。” 在大清，唤明夷一声姑姑唤得如此自然的，独一人而已。 “太子。”若说之前明夷在考虑，会不会是手下的人没有查清楚，此时看到胤礽就站在她的面前，便知道手下的人查得一点都没有错，这件事与胤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胤礽朝明夷再次见礼道：“冒犯姑姑，我与姑姑赔礼，此事，万请姑姑勿要外传。” 手下的人不识得明夷，更想对明夷动粗，要不是福全来得巧，事情一但暴露，胤礽完全可以想像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正是因为如此，胤礽莫可奈何，唯有冒险来见明夷。 来意道得分明，明夷正想胤礽会不会跟她绕弯子，结果人家不，想胤礽亦是心知明夷的性子，因此毫不犹豫的选择坦白而恳请。 “事情查到与你有关，但依然没有查出来，为何你要对一香楼的人动手。”明夷看着站立的胤礽，百思不得其解，凝望着胤礽，希望眼前的胤礽可以给明夷一个答案，一个真正的答案。 胤礽一时迟疑，不知该不该如实告之，若是说出去，往后相当于他有一个把柄在明夷的身上。 可若不说，明夷一样握着他的把柄，甚至这样的事捅出去，接下来玄烨定不会轻易饶恕。 明夷道：“太子可以选择不说，可是太子说出口的话最好三思，我不是随意任人糊弄的人，事情真真假假，我会查个一清二楚。” 换而言之，胤礽说的话，明夷会衡量真假，更会特意让人去查查，究竟是不是如胤礽所言。 能查到胤礽的头上，足见明夷手下的人有些本事，再继续顺藤摸瓜下去，纵然弄不清楚胤礽为何如此，却可能会捉到胤礽更多不为外人所知的把柄，那对胤礽不是好事。 “上回我被人陷害，多亏姑姑才为我证明清白，我对一香楼的人动手，因为一香楼中有当日陷害我的人。”胤礽被明夷警告一番，自然不敢不重视。 可是，同样他也在想一件事，明夷若是知道，会不会帮她？ 不能否认，明夷确实深得玄烨的宠爱，那么多年过去，玄烨身边的女人不少，敢忤逆玄烨的人仅明夷一个，更重要的是，无论明夷做什么，玄烨都表现出庇护明夷之意，那是胤礽，不，是天下的人都希望可以拥有的。 更别说明夷手中的乔幽是天下闻名的富商，还有征知书院。 征知书院这些年参加科举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越来越多的人在朝廷上站稳脚跟，那些人，确实对大清忠心，也多是办实事的。 正因如此，在玄烨那里颇是有脸，与之而来，没有人会不想取得征知书院的支持，太子，也要用自己的手段坐稳太子之位的。 明夷拧紧眉头，陷害胤礽的人怎么可能会跟一香楼的人扯上关系，怎么听来都觉得不对，明夷道：“何人？” 关在顺天府大牢里的人，不是仅此一人，明夷去过大牢，见过里面的人，问清那是何人，想弄清楚易如反掌。 “是一个叫红叶的女子。”胤礽不敢瞒明夷，如实而道来，“此女其实当日也在东宫之内。” 这话落下，明夷一下子顿住，那天发生的事，竟然有还有的内情？ 胤礽显得有些难以启齿，可是面对明夷静等下文的态度，胤礽道：“在宫女进来之前，我同红叶在一起。” 明夷猛地盯向胤礽，“那是青楼女子，你是疯了吗？” 确实，若不是疯了，堂堂一个太子怎么会和青楼女子在一起。 “此事我是被人陷害的，明夷姑姑，我一直不敢让别人知道，那天发生的事就跟做梦一样。姑姑，姑姑处小到大从未为难过我，求姑姑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阿玛。”胤礽脸上浮现难言的羞愧，若不是迫于无奈，此生，他绝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样的事。 明夷冷着一张脸，“太子以为这样的事算完了？” 098章索额图出手 明夷知道, 正巧碰上，那说明什么？说明那天的事是有人故意陷害胤礽，现在同样有人想要利用那天的事对付胤礽。 而显然有人劝胤礽来个斩草除根, 用一条人命的案子, 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解决, 办法, 不能说不好。 不过, 明夷问道：“而且, 这样的一个青楼女子, 如何入的东宫, 又是如何离开守卫森严的东宫？” “进宫时，那是用宫女的身份送进去的，出去, 事发之时一件接一件，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 人已经不在宫内。若不是，若不是有人送信，提醒我当日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我也以为那是一个宫女罢了, 不曾再见, 我也以为或是一个意外，并未将人放在心上, 现在是有人想拿那天的事来威胁我，因此，我才不得不出手。” “斩草除根, 永绝后患的主意是谁给你出的？”明夷问起胤礽, 胤礽想把事情往身上揽, 可是，像这样的事，不是胤礽可以想得出来的，杀人灭口，更用这样的手段，杀人于无形，好样的啊！ 胤礽说着话，却怎么都想不到明夷竟然会不相信他，认定这件事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胤礽的。 “姑姑。”胤礽不能把人说出来，明夷其实对这件事实在不知如何评价。 胤礽才多大，太子妃未娶，玄烨本意是什么？ 看看胤禛才多大人就娶了福晋，太子到现在都没有成亲难道不是因为玄烨对胤礽寄以厚望，不想胤礽过早娶妻，岔了心神，结果倒好。是，胤礽没有太子妃在身边，可胤礽的身边缺过女人？ 不过玄烨就算知道胤礽的身边不缺女人，有脸教训儿子？看看玄烨宫里缺过人？ 不对，那么说也不太对，毕竟皇帝都是双标党，自己可以左拥右抱，不计其数，却不想儿子跟他学，所以教训起人来定不会自我反省。 “一香楼的人，一个都不能出事。既然人是你的人杀的，这件事我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具体的太子看着安排，这点要求，希望太子不要越线。”若是寻常的杀人案，明夷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揪出幕后的人。 扯上胤礽，明夷顾忌的东西太多，首先是与胤礽交恶，其次是玄烨的心情，无论玄烨怎么看待胤礽，明夷要是把事情捅穿，落在别人的眼里意味着什么？对玄烨又意味着什么？明夷得考虑后果。 明夷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慢慢的平和下来。 “姑姑，那个男人亦是该杀之人，平日总是对妻儿打骂不断，当日更是意图杀人的。”胤礽不留遗力的想向明夷证明，杀掉的那一个人绝对是该死的人，除了把水搅浑，有意借刀杀人之外，胤礽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明夷沉着一张脸，“那些无辜的人因为卷入你们之中，因此要死在你的手里，你是觉得应该？” 胤礽想证明他的无奈，明夷难道就要如他所愿的称赞胤礽一句仁厚，若是真仁厚的人，断然不会做出这样栽赃嫁祸的事。 被明夷撕破脸皮的一问，胤礽的神色一僵，大概是想不到明夷说话如此犀利，让他想反驳又不知如何反驳才好。 “我原意是无论如何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势必将凶手捉拿归案，如今查下来，一切竟然都是你布的局。将红叶送入东宫的人你查到了？解决了？红叶，你也想要她死？”明夷那样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问出来，胤礽被明夷的目光吓得不轻。 “人查出来了，也解决了，正是因为查明，才知道，才......”胤礽不敢不说实话，事到如今，胤礽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明夷可以把这件事瞒下，绝对不能让玄烨知道，否则...... “姑姑，你知道老祖宗对我寄以厚望的，这件事我知道错了，往后我定不会再犯，请姑姑看在老祖宗的面上，相信我一回。”明夷的神色晦暗不明，却叫胤礽越看越是心惊，思来想去，胤礽果断搬出太皇太后。 明夷是在思量此事究竟如何是好，没想到她在思考的时候，胤礽把太皇太后搬出来，明夷不喜欢胤礽的口气。 不能否认太皇太后确实对胤礽寄以厚望，可是那又如何？若是太皇太后知道胤礽现在的所做所为，难道太皇太后会包庇胤礽？ 明夷阖上眼，“太子请回。” 不能不说，今天的事若是叫太皇太后知道，会不高兴，会喝斥，怕是第一反应更是，是不是有人带坏胤礽？ 长辈对于晚辈的疼爱，自然都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好的，别人家的孩子才会出问题。 而且当孩子真出了问题，本能的，他们就会想到一点，究竟什么人把他们的孩子带坏。 “姑姑。”本以为搬出太皇太后可以让明夷松口，不料适得其反，胤礽有些不知所措。 “此事，太子有两个选择，第一，太子去告诉皇上事情的来龙去脉，由皇上决定此事如何处置；其二，我会把查到的一切告诉皇上。”若说之前明夷尚且犹豫，听完胤礽的话后，明夷连一丁点的犹豫都没有了，马上决定这件事非让玄烨知道不可。 无论因此玄烨怎么看待此事，明夷都要让胤礽明白一个道理，对是对，错是错。 权势在身为太子的人手里，该是救济天下的，而不是利用这些权势栽赃嫁祸。 太子得天独厚，若不是天下间的人都捧着他，让他以为无论自己犯下什么样的错，都会有人为他解决，他会在看到明夷沉吟思考，并不愿意答应他的要求时，拿出太皇太后来？ 可是，纵然太皇太后在，这件事，明夷断然不会装作不知道，对是对，错就是错，凭什么胤礽错了就不需要付出代价。 胤礽一脸的惊讶，绝对想像不到明夷不仅不愿意将这件事掩埋起来，竟然更想让他去承认此事。 传到玄烨的耳朵里，最后会如何？ 上回的事，若不是明夷证明他的清白，他的名声尽毁，眼下，再闹出同样的事来，玄烨难道会不生气？ “姑姑，不可以，真的不可以，阿玛，阿玛会勃然大怒的。”胤礽知道玄烨的性子，与其把这件事闹到玄烨的面前，倒不如求明夷。正是存此心，胤礽才会来找明夷，希望明夷可以网开一面，这件事，就此掀过吧。 可是最让胤礽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明夷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件事闹到玄烨的面前，由玄烨来决定到底该如何处置胤礽。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既然担心皇上动怒，又为何要做出这样惹怒皇上的事来。做了，更想杀人灭口，草菅人命，你以为你是太子，便不需要为这些事付出代价？”明夷问起来，胤礽脸色乍青乍红，很是难看。 “姑姑，你是知道的，这件事分明是有人陷害于我。”胤礽提醒明夷，这件事从头到尾并不是胤礽一手造就，恰恰相反，是有人出手陷害，想让他当不成太子，因此才会费尽心思布下这样的局。 明夷的目光扫过胤礽，“美人计，可一可二，太子就没有自我反省，为何别人不中这样的美人计，你却中了？” 说什么别人陷害，对，就算一开始是有人陷害胤礽，杀一个人，栽赃一香楼的人，难道一切都是陷害？ 为了利己，胤礽可以罔顾人命，就这样的人，不需要为他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胤礽想解释自己定力不足，又不曾防备，这些借口说出去，对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好处？ “太子，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错再错，你难道不是一错再错？”为了在玄烨的面前留下完美的印象，胤礽不惜杀人，这样的太子，若不从现在开始告诉他，这样的做法是错的，将来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明夷等着胤礽，想看看胤礽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姑姑，我的太子之位未稳，若是此事传到阿玛的耳中，阿玛或许会以此为由，废了我这个太子的？”胤礽将最严重的后果告诉明夷，希望明夷不要咄咄逼人。 “太子想清楚，若是太子不去认罪，接下来会是什么后果？”明夷并不想同胤礽讨论这件事传到玄烨的耳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要的仅仅是胤礽做的这些事由胤礽承认。 怕后果，怕太子之位被废，难道不该严于律己？ 出了事才知道怕，更是在栽赃嫁祸后才知道怕，胤礽该如此？ 胤礽明白明夷的决定，也知道根本没办法再说服明夷改主意，他就不该来这一趟。 他以为明夷纵然看得像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年幼是她也曾给过他温暖，不像别的人因为他是太子而奉承他，更不会因为他是太子而惧怕于他。 在明夷的眼里，他看得出来，明夷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一个真正的孩子，会哭会闹，会生气的孩子。 不是仅仅一个太子的身份，他做的任何事都应该符合太子的要求。 出事，知道事情同明夷扯上关系，再清楚不过明夷在玄烨心中的地位，胤礽所以毫不犹豫的否定旁人给他出的另一个主意，而是选择来到明夷的面前，将话说个清楚，希望明夷可以对这件事闭口不言。 然而现在明夷明白的告诉他，事情远不是胤礽想如何就能如何的，胤礽做错事，自该为此付出代价，没有例外。 胤礽看了明夷许久，一直没有移开视线，明夷并不在意胤礽的眼神，想看，明夷且由着他看。这件事的解决办法仅此两个，若是胤礽想明白了，速战速决。 “请姑姑给我一些时间，我会亲自向阿玛认错。”胤礽不知心中闪过多少的念头，终于下定决心一般。 “好。我会给你时间。”明夷轻声地开口，保证不会在此之前出手。 胤礽郑重地朝明夷作一揖，明夷看着他许久没有动，胤礽再次道：“胤礽告辞。” 退出去之后，胤礽第一时间将斗蓬戴起来，再没有看明夷一眼，好似刚刚恳求明夷的人不是他一样。 明夷对于这样的局面，目光变得越发的幽深，如果胤礽真能如此听话照做，明夷保证定不会有今天的事发生。 反过来就意味着胤礽有别的准备，要知道胤礽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纵然胤礽真愿意去承认此事，在他身后的人都不会允许他自毁前程。 “格格，要不要派人跟着太子？”胤礽一走，气氛依然不好，七巧在旁边小声地问起明夷，以确定明夷有没有别的打算。 明夷摇头道：“那是太子，皇上信不信得过太子未可知，若是我们犯了大忌，最后......” 听到明夷的话，七巧也意识到一点不妥当的地方，是啊，说得没错，太子毕竟是太子，皇帝想怎么对太子是皇帝的事，却不一定允许别的人对太子不恭。 皇帝册封的太子都不值得你恭敬以对，还有谁值得？ 明夷一向懂得把握分寸，更不会轻易落人于柄，她不动，多了去的人会动，包括玄烨。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七巧征询明夷，以确定明夷想如何。 明夷抬起头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辨不清面目，声音显得有些空洞的道：“说好给太子一个机会，太子做了选择了，无论真心或是假意，总要给他些时间。顺天府好好的让人盯着。” 别以为胤礽答应得很好，就以为事情如他们所愿的发展，明夷心里的大石并未因此放下，胤礽啊，会如何呢？ ** 第二日明夷呆到中午才回的畅春园，回到的时候正好玄烨忙完，见到明夷回来，露出笑容道：“回来了。” 明夷面色如常，“回来了。” 绝口不提胤礽的事，玄烨仅问道：“昨日想对你动手的人都处置了？” 纵然福全没有派人来禀告，京城里突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引起人的重视。传到玄烨的耳朵里，玄烨再让人查查，知道明夷在其中也没有什么不对。 “不急。”明夷并无意细说，那样的同玄烨说起来，玄烨望向明夷，明夷道：“皇上怕我吃亏？” 玄烨摇头道：“朕不怕你吃亏，只怕事情闹到最后远远超出朕的意料之外。” 一直以来玄烨极少在明夷的面前称朕，这一称，不知是在提醒自己，又或是提醒明夷。 明夷不在意，“事非我而起，我只是把你们想粉饰的太平戳穿，你们宁愿在梦中醉生梦死，亦不愿意接受现实，我之过？” 微微一顿，随后玄烨道：“若论口舌之利，谁能与明夷相提并论？” “皇上可以否认。”指明夷逞口舌之利？难道事实不能说破？每一个人都装着好像什么事都没有，果真什么事都没有？ “明夷说得在理，为何要否认？”玄烨笑笑地说，明夷审视地看向玄烨，有些事她从不多问，今日的玄烨给明夷的感觉很奇怪。 玄烨被明夷看着，突然走了过去，将手覆在明夷的双眼，“莫如此看我。” 明夷不知她望着他时有多专注，一度让玄烨有明夷的心里眼里都是他的错觉。玄烨比谁都清楚，这天下的女人，要说心里最没有他的，非明夷无疑。 不知何故的明夷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扫过玄烨的掌心，痒痒的。玄烨无奈地松开手，明夷问道：“我能问皇上是怎么了吗？” 玄烨牵住明夷的手道：“不怎么了。事情若是没有办好，有需要我出面的只管开口。往后无论去哪里，都要多带些人，我原以为天子脚下，你不过去一趟顺天府，不会有什么事，没想到大清并不如我想的那么好。” 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都有人想动手劫人，多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玄烨不是不动怒，可是再多的怒意经过一夜加这半天的沉淀，并不会在明夷的面前暴露无疑，明明很多的事，玄烨都是想让明夷认为很好的，事实却一次又一次的在玄烨的脸上狠狠抽了一记。 作为帝王，玄烨很清楚朝堂和勋贵的弯弯道道。在京城发生的事，如果不是有什么不得已，非如此不可的事，他们不会出现在那里，惹得朝廷注意，玄烨注意。 明夷遇上的事，玄烨没有追问，因为不需要问，他都可以查得出来，查得一清二楚。 “是啊，这天下，谁都希望能更好，可是，最后却发现，其实一切都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好。”玄烨不问，明夷都答应胤礽，纵然知道胤礽不会按明夷给出的选择做事，现在胤礽没有表现前，明夷又怎么能不给他点时间。 “累了吗？我有些累了，陪我睡会儿吧。”玄烨轻声地发出邀请，明夷点头，昨夜没睡，确实有些困，能好好地补个觉，挺好的。 玄烨拉着明夷回到榻上，两人皆是和衣而眠，明夷醒来的时候玄烨并不在身边，明夷不意外，但接下来丰登来报的消息让明夷一下子顿住了。 “索相纵火烧顺天府是为杀人灭口，却被顺天府的人捉个正着，如今索相被送到皇上的面前，等着皇上处置。”明夷才坐起来，睡了半天有些渴，喝着茶水的时候，听到丰登的话，半响没有回过神，更多是认为自己听错了吧。 丰登半天没有听到明夷的反应，唤一声格格，明夷如梦惊醒，“□□纵火？” 显然对这样的一件事心存诧异，并不愿意接受这个说辞，丰登道：“是。” 打听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可不是他们胡编乱造。 明夷站起来，往屋外走，与玄烨同居澹宁居，远远可以看到玄烨日常和人讨论公事的地方侍卫显得很严肃，可见里面的气氛定然不好。 索额图，难道是打算出来帮胤礽顶罪？ 索相，前些年明珠落败，索额图这些人一家独大，作为太子的舅公，这是明摆着的太子党，如此的人物，用他换太子？ 心中闪过如此念头，明夷思量的是此事究竟是故意代罪，亦或是意外？ 赫舍里氏的家族，有一个皇后，有一个太子，自然万分希望能够让太子继位，让大清的天下变得拥有他们赫舍里氏血脉的天下。 可是，帝王的制衡之道，永远都不可能由着一方独大的。 想想早些年的大清内院都是什么样的情况，原先的大清有这样的一句话，大清的天下是爱新觉罗的天下，内宫却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天下，可如今呢，有几个人娶的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 太皇太后虽逝，她是博尔济吉特氏，太后健在，她也是博尔济吉特氏，所以，玄烨的皇后，不允许再出现一个姓博尔济吉特氏的人。 蒙古这些年的壮大，与大清正可谓互惠互利，正是因为如此，有些势力发展到一定的地步，就不能再让他们越界。 蒙古尚且如此，赫舍里氏自然不会是例外的那一个。 但是总有很多人不能明白平衡为何。总是觉得眼下自己得势，就应该乘胜追击，绝不能让后来者居上，让自己落得一个惨淡的下场。 权势，纵为帝王，一但过大，都会做出犯下错误，更别说臣子。 野心勃勃的人，握到了权利，就会越发的不知足，最后自取灭亡，索额图以为斗败明珠是好事吗？ 明夷的心思百转千回，一旁的丰登们跟着明夷，很久没有看到明夷这样凝重的模样，有些担心的唤一声格格。 “人都没事吧？”明夷才想起来问此事，丰登道：“发现得及时，不过，死了一个叫红叶的姑娘。” 丰登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明夷，明夷昨天亲耳听到胤礽提起此女，胤礽其实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红叶，却因为其他的变故横生，最后为了不引起太多的人注意，竟然想把一香楼的姑娘全都一并铲除。 “其他人现在关在哪里？”案子到现在都没有查个明白，一拖再拖下去，不定要再出什么事。 一香楼里的人安全不能不管，否则明夷也不会派人时时的盯着，绝不允许有别的意外再发生。 “顺天府派人将她们带到一处院子，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不会有什么意外。”丰登岂敢不听明夷的吩咐，事情越发的不同寻常，连索相都牵涉进来了，谁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 明夷仅想庇护一香楼的人，不让她们为此而死，至于所谓的凶手，查到的事越多，越是显露出事情的不同寻常。 在这样的情况下，明夷忧心，丰登需要做的是向明夷保证，一定保证一香楼那些人的安全。 “有些意外打得人措手不及，不是我们能改变的。”红叶的死，是不是索额图所为？明夷在听到红叶死去的消息时，仅想到这一点。 而且，昨天胤礽有未尽之言，比如红叶是谁送进东宫的，送一个青楼女子入东宫和胤礽欢好，是为了捉住胤礽的把柄？那么那个指使的人究竟是谁？又或是，胤礽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明夷不算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在宫里活久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好奇心太重的人会给自己招来祸事。 纵然明夷身份尊贵，靠山大，并不意味着明夷愿意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一直以来，明夷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别人帮过明夷一回，明夷仅仅想还一份恩情，没想到事情会牵涉那么深，一度让明夷始料未及。 而任人颠倒是非，尽由权势说话，那是明夷所不能容忍的，故而她给出胤礽两个选择，现在，算是胤礽给出他的答案了吗？ “有什么消息立刻来报，不要靠近。”如果事情牵涉太深，或者说和胤礽的关系过于密切，如今看来是有人出面为胤礽顶罪，明夷不能让人太急切的过去打探，因为她不能确定，玄烨现在对胤礽有几分不满。 在蒙古的时候，明夷记得病重时的玄烨看到不见忧色的胤礽时那隐含的不满，自从玄烨病好之后，再没有显露出一丁点那天流露出的神色，至此，难道事情都抹去了？ 不，不会的，隐忍不发，或许更应该说是牢牢的记在心上，等的无非是一个机会，一个当他无法容忍的时候发|泄出来的机会，现在明显并不是那个时机。 明夷沉着下来，同时也在思量，接下来她和胤礽的关系会如何，胤禛会因此遭受什么？ 在明夷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玄烨那里也传来了消息，索额图探监不小心点燃大牢，实属无心之过，不过，纵然无心，亦不可放任之，因此罚索额图重建顺天府大牢，一应费用都由索额图出。 于此，可以看出玄烨的态度，他并不想惩罚索额图，至少就这件纵火一案来说，所谓的证据并不充足，刻意拿捏此事不放，并不会就此解决索额图。 至于一香楼人命一案，真正的杀人者寻到了，乃是死者的同乡，凶手欠下死者银两无法偿还，死者咄咄逼人，故对方在一香楼的姑娘和死人推骂之间，趁乱杀了人。 值得一说的是，此人学过些拳脚功夫，因此杀完人之后迅速离开现场，才会不为人所察觉。 有人供认不讳，将杀人的经过，杀人的理由皆一一说明，证实他是杀人者，案子看起来可以结案了，一香楼的人，除了意外死于大牢中的红叶，其他人都释放出狱。 而红叶的死，火起之时，人不小心撞到脑袋，死得没有任何的徵兆，所有人都看到事发的经过，虽然一香楼的人都难过不信，却也无可奈何。 所有的事，好像都得到一个答案，谁也不应该再拿着不放，明夷仅问这些消息是谁给到的，是玄烨给的，亦或是索额图？ “先前不识抬举，意图对明夷不利的人，都解决了，是索额图将人解决的。”明夷想弄清楚最后粉饰太平的人究竟是谁的时候，玄烨似乎和索额图聊完了，进来便同明夷说起此话来，明夷诧异地抬起头直视玄烨。 “索相，名不虚传。连有人想对明夷不利都能那么快的解决。”玄烨笑笑地说起此，神色间却闪烁着凝重，这样的内情，玄烨可能不在意？ 明夷已经知道方才她想要的是什么答案，一切不是玄烨造就的答案，而是索额图为了胤礽准备的一切，由他亲自出手，解决所有的问题，不得不说，确实，索额图是把一切的问题都解决了，连对明夷可能会生的刁难，问题，都解决了。 “是啊，了不得。”明夷脑子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索额图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他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来。要知道这个天下是大清的天下，在皇帝的面前展示他的只手遮天，莫不是疯了？ 玄烨说起那样的一番话时，听起来没有任何的问题，明夷却感受到那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 “此事暂时放一放。”玄烨知道像明夷这样聪慧的人，定能明白玄烨为何同她说这样的话，以及这放一放的意思。 明夷可不傻，尤其在索额图做出这样的傻事情况下，必须的引以为戒。应一声好，玄烨上前缓缓的抱住明夷，将头埋在明夷的颈项中，意味深长地道：“怎么都变了呢？” 那样的感叹，或许玄烨想起当年最难的时候，那些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随着他们的位高权重，当年让他最为看重的他们那些点点滴滴，好像都荡然无存了。 “因为权势，因为诱|惑。皇上难道没有变吗？”能感受到玄烨身上深深藏起来的怒意，不能为任何人所探明的怒意，他有他的思量，对于臣子，可用，也得要防，索相，那代表的不仅仅是索额图一个人，也不仅仅是赫舍里一族的事而已。 所以，他不能借此事而发作，要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让他可以完全把人解决的机会。 君臣之间的博弈，从来没有停过。 明夷言之所及，玄烨道：“你没有变。” 那笃定的语气，让明夷微微一顿地道：“不变的人最是吃亏。” 不会因为权势地位而舍弃那些坚持，也意味着不够狠，下不了狠手的人，在别人看来，那就是懦弱，亦是可欺的。 “看皇上不就是因为吃定我不变，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越界，更不会伤害皇上，皇上才会对我有恃无恐？”明夷亦不知这算不算安慰，人都是怎么的，自私的不希望信任的人不变，自己却为了适应这个世道，适应他的身份不断的转变。 皇帝这种生物啊，最是让人捉摸不透，却也最自私，明夷莫可奈何的叹一口气。 “明明是你对我有恃无恐，每回说出来的话，你都要扎在我的心上，扎得我心如刀割。”玄烨控诉明夷，不愿意承认在他们之间的关系里，是明夷居于下风。 倒是他，每回被明夷怼得生气，想不理明夷，可是一想明夷最是巴不得他不理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每回玄烨心里再怎么的气，最后又都回来，努力的告诉自己，避免在明夷的面前提及明夷所不喜的事，自然不会被怼。 “若非皇上有错在先，严于他人，却不对自己要求，我如何能让皇上心如刀割？”怪明夷之前，某位皇帝不应该好好地反省反省自己？ 自己做错又在明夷的面前提及，听起来像是讨主意的，明夷更觉得他是找骂的。 “皇上若是不想听这些话，往后少和我提外面的事既可。”明夷觉得玄烨这人就是被人宠坏了，听不得一个不字，便是稍有不顺心都能以权压人，让人老老实实的认错，年纪越大，大权越是在握，越是如此。 “皇上觉得有人大权在握不舒服，你觉得你现在大权在握，你舒服了？”明夷句句诛心地问起，玄烨道：“皇权至上，才能保证不会有臣子作乱。” 明夷推开玄烨，半眯起眼睛道：“果真？” 大家都是自小读史的人，这么样的总结，明夷很好奇玄烨从哪里来的。 玄烨道“大权在握，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皇权，不过如此，玄烨仅仅在做一个帝王该做的事。 “是啊，凭皇上一人之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就不怕风把这天下吹得摇摇欲坠，雨把这天下淹灭？”明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不年轻了，不宜在这种事情上和玄烨吵个没完没了的，明嘲暗讽是必须的。 玄烨不傻，明夷的阴阳怪气，他都听在耳朵里，当然也在思考，果真大权在握有时候也会成为一个问题？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权势太甚，不曾三省吾身，皇上对明珠，索额图，难道不是因为对他们放权太过，又不曾加以约束，最后造就明党，索党？灭了一个明珠，留着索额图独大，皇上这些年又做了什么？为帝王者，用臣，防臣，本无可厚非，皇上却不愿意直言相告，一点点的造就今日的索额图，皇上无错？” 权臣，都是帝王养大的。 发现权臣有可能危及自己皇位的稳固，想动手，急于动手，怎么不早想想约束臣子？ 别说什么皇帝是信任臣子的话，要真能完全相信一个臣子，如今你怕他造的什么反？ 099章皇帝不认错 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皇帝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非要指责他的臣子过错诸多。难道不该自我反省一下？ 明夷提醒玄烨作为主子的人，一手把索额图扶持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敢随意草菅人命, 嫁祸于人。索额图现在犯下的过错, 都有玄烨的纵容。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皇上在要求对方的时候, 是不是也应该要求自己。你都做不到的事, 凭什么要求臣子做到, 就因为你是主子？所谓的主子最是让人不屑, 古往今来, 君臣君臣什么时候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却变成了奴才和主子，你想要的是奴才还是臣？” 一直嫌弃无比大清的奴才制度，无论是真的奴才还是满朝的臣子, 几乎都要在玄烨的面前称奴才。 这样的奴才制度最让人窒息，倒是当皇帝的人反而沾沾自喜, 以为把这天下的人都变成了自己的奴才，却没有想过会有什么负面的后果。 “你是又想让我改制。”听完明夷的话，玄烨马上反应过来明夷的意思。 很多年以前明夷也嫌弃过大清的很多制度，希望玄烨可以改变, 如今明夷再次明目张胆的提出来, 目的和当年是一致的。 “皇上很喜欢人称奴才吗？”明夷没有回答，仅是反问。 玄烨想了想回答道：“无所谓喜不喜。” 明夷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皇帝是至高无上的人，八岁登基的玄烨，根本无法体会被人当成奴才的感受。 “果真那么让人不喜欢吗？”玄烨郑重的询问明夷, 想从明夷的嘴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我反正是不喜欢。”又不是真正卖身为奴的, 称什么奴才呢, 明明相互之间是互惠互利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左膀右臂，为什么要把关系变成那样不能提出任何反对意见方式。 玄烨很多时候都在奇怪，究竟明夷是怎么想的，明明她的身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却还是不喜欢凌驾于他人之上。 “此事非同小可，要改也得一步步的来。”这些年明夷同玄烨指出的问题，玄烨都记着，一步一步打算改变，绝不可能一口气吃成胖子。 “哦。”明夷冷淡的应一声，玄烨岂会听不出。 “皇上要是想教导太子，最好想想怎么以身作则。”明夷对于玄烨的很多事都有意见，一个人，自己做不到的事，却苛求于别人做到，做不到该骂，做好也不见得有什么奖励，皇帝啊...... 嘶了一口气，玄烨直问道：“我想不明白，这些事，你明明想让太子受教训，现在听来又像是在为太子说话？” 明夷摇摇头道：“并非为太子说话，而是提醒皇上，其身不正，何以正天下。” 这是针对胤礽一个人的事？明明是同明夷切身相关的事，玄烨一味要求，对别人定下规则，却从来不遵守规则，难道应该放任他肆意？ “你是无时无刻不想让我端正态度？”玄烨想来想去，终是找出一个相对算温和的词，端正态度，没错，就是端正态度，谁让明夷总想让玄烨以身作则？ 可是，王公大臣都有特权，皇帝更有特权不是吗？ 自来的皇帝有哪一个是没有特权的？又有哪一个真正做到管好自己，苛责自己，宽厚他人的？ 每一个，都是对别人要求诸多，对自己做的事，总有一千个，一万个的理由为自己辩解。反正怎么样做事，都不觉得他有什么错。 “皇上这么说也没错。身为皇帝就应该端正态度。”玄烨不想明夷把话说的太难听，委婉的总结明夷的意思明夷也不否认。 “具体的呢？”玄烨自然明白明夷的言外之意，却想认真的问问明夷具体实施在事情上应该怎么办？ “比如皇上让人修的明史为什么不能按照事实来修，而是肆意篡改？自来王朝，皆以修史，为证明国之强盛，尊重一个朝代的历史，给后世一个可以看到一个皇朝真实一面的史书不好吗？为了抬高大清，所以肆意的打压大明，这是一代王朝应该有的态度？”明夷提起这一点，玄烨瞪大眼睛盯着明夷，像是完全想象不到明夷说出这句话。 “还有文字狱，皇上自登基以来，有过几次文字狱？”明夷面对玄烨明显带着控诉的眼神，压根不为所动。 明夷说的这些事全部都是已经发生的，没有半点作假。 “皇上之前让人因为一个字拿下的人，都还记得吗？”明夷有些话堆在心头藏得太久，久的都以为往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说出口。 可是今天，玄烨意识到自身的问题，让明夷有一种干脆把话说清楚的冲动，说就说吧。 “以文字而定罪虽然是历朝皆有，却也最是受人诟病，皇上难道想自毁声誉？因为一句诗一句话就断定一个人有谋反之意，广而告之的诗，与人相交所用的信，这些都可以作为证据吗？皇上就没想过你的所作所为是在扼杀那些文人？”事发的时候，玄烨当即让人擒拿，完全没有一丁点彻查那人是不是果真有谋反之意的意思？ 人现在已经被关入大牢之内，不日即将问斩。事情传扬得太多，征知书院的人皆是议论纷纷，对于此事表露出极大的不满，自然传到明夷的耳中。 明夷是前后串联在一起，趁着现在的机会，好好的问问玄烨到底想怎么样。 “朕自有主张！”玄烨并不想和明夷讨论这个问题，想让明夷适可而止。 “是吗？那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玄烨不想听，明夷说到这儿，适时的停下。 正常来说，明夷应该要锲而不舍才对，哪有这么进言，才听到皇帝一句自有主张就不说话的？ 玄烨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着实的难看。 明夷起身离开，玄烨立刻伸手将明夷拉住，轻声地道：“继续。” 然而明夷凭什么他生气的时候不想听她就不说，现在想听就让明夷讲？ “没了。”明夷板正一张脸，明晃晃的写着我现在不想说了，有什么事，等我心情好之后再议。 玄烨...... “告退。”明夷一把挥开玄烨的手，自己的儿子，臣子出了问题，想让明夷不插手，放一放，容后再他来解决，提起存在的问题，明夷说句实话刺痛皇帝陛下的心，皇帝陛下难过了，就想不再听，他想不听就不听，明夷还不想说了呢。 “明夷！”旁人何来那么大的胆子敢同玄烨发脾气，耍性子。明夷如此让玄烨额头的青筋不由的跳动着。 “皇上想给我一个什么罪名？犯上不敬？忤逆圣意？好啊，反正这样的罪名并不是皇上创造的，有何不可？”明夷出言相讥，玄烨脸更黑了，果然，绝对不能落什么把柄在明夷的手里，否则绝无翻身的可能。 玄烨确实想听下去，无论明夷说的话有多难听，有些话，若是真能对大清有利，玄烨若是不听，是要置这天下于何地？ 想要这个天下好，想让大清可以越发的繁荣昌盛，更进一步玄烨自继任为帝那一天起，就以此为目标不断努力。 或许明夷有些想法离经叛道，细细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君臣啊，为何就变成了主子和奴才，那原本就是不一样的关系？而大清，满朝的人听起来好像都是玄烨的人，可是其中各怀心思的人有多少？那些谁谁的奴才，不曾昭然若揭，不过是一时藏起来，没到公之于众的时候。 “是我不是。不必看在我的面上，且看看满朝的臣子，有话当讲之。”玄烨小声地同明夷说话，认错的态度很良好。 明夷一向知道玄烨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正是因为如此，在玄烨有很多明夷都看不下去的缺点的情况下，明夷会给玄烨提意见，希望玄烨可以改正。 那些年，天下未定，大家一心都扑在荡平天下上，可是随着天下慢慢归于太平，当了多年的皇帝，以为自己这个皇帝英明果断，免不得心生松懈，那样的情况下，玄烨会犯很多以前不会犯的错。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皇上为何只想听对皇上的称赞的话，却容不得天下的人道皇上的一句错处？”分明有错了，为何不能认？一个人若是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又谈何容纳天下人的非议？ 明夷的语气很平静，仅仅是想不明白玄烨为何就不能容别人说起自己的不是，他就那么喜欢听那些称赞的话？ “自然不是。”玄烨有心想解释，明夷道：“皇上给天下人的理由，无非是告诉他们，因为太多的人想对你不利，为了大清的安宁，也为了天下的安宁，有丁点异心的人都应该解决，没有一个会是例外。难道不是因为你们的懦弱？反清复明，若是大清有能力总揽天下民心，任是几个人蹦跶得再厉害又如何，凭什么伤及大清？” “以文字之手段杀人，不过是告诉天下人，大清畏于人言，甚至认为这样的人言可以毁了大清，所以皇上才迫不及待的解决这些人。”明夷将玄烨心中的不安，心存对这天下人的警惕之心，全都说出来，让玄烨清清楚楚的听见。 玄烨吸了一口气，“有时候真恨你的聪慧和大胆，那么多的事没有人敢说出口，果真无人知道？他们不说，不是因为他们不知，仅仅是因为他们不想，也不敢。” 明夷道：“想过安宁太平日子的人，自然得过且过，人之常情，无可厚非，那些年，我同皇上说话并未如此直白。” 想抱大腿的人，就算再想对玄烨进言，却会本能的多想想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对自己有利，理所当然，玄烨在那些年里听不到明夷直白犀利的话语。 可是，却是玄烨把真正的明夷在玄烨的面前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 真真是应了一句话，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是福是祸，未必见得现在就能定论，至少在我看来，留你在我身边，让你如此直言相告，于我有利。”玄烨纵然叫明夷气得不轻，恨不得再也不听明夷的话。 最终，理智回笼，明白明夷说的点点滴滴都是为大清好，真真切切的为大清，也为他好时，总能很快的压下心中的不喜。 明夷看向玄烨，之前一脸不喜的人，现在好像再没有丁点的不喜，诚恳的想听明夷说完想说的话，但也到此为止，玄烨要想清楚，究竟要不要按明夷所言做事。 ** 顺天府大牢起火一事，在玄烨的心里种下一根深深的刺，一时没有处置，或许由朝堂中的人程上的结果盖棺定论，并不代表此事真的了结。 明夷得闲抽空去了一趟一香楼，问起一香楼的掌柜和秀儿，她们有何打算。 之前明夷想让她们从良，如何安排自然有地方，不过一香楼的掌柜和秀儿都拒绝了。 再有这回的变故，定让她们明白，青楼鱼龙混杂，若是继续下去，会出事的。 一香楼的掌柜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见过太多的人，明夷的身份，有心想打听一二，话到嘴边，最终又放弃了。 “夫人有可好去处？”虽然同明夷相交不深，几次的见面都仅是简单的交谈，一香楼的掌柜却可以肯定，明夷不会仅仅想让她们从良，没有想过从良之后的她们如何生存。 “银子大可不必。我虽有意从良，却不想嫁人，更不想坐吃等死。若是夫人有什么能让我活动的地方，哪儿都行。”掌柜笑得妩媚，纵然过了不惑之年，依然勾人心魂。 不，或许更该说，经过时间锻炼出来的女人，更有风韵，这样的一个女人，在青楼当掌柜太可惜了。 “或不介意，为我训练人如何？”一瞬间，明夷闪过了念头，有意把人留在身边，反正，她需要人培养一些有用的人，能培养出勾人心魂的青楼名妓的女人，未必见得不能培养出更加懂得人心的人，以达到明夷想达到的目的。 自然，一香楼的掌柜不认为明夷想让她培养的是勾人心魂的女子，征询的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好！但有条件。” 这位掌柜是个爽朗有情有义的人，所以唯一的要求是，明夷帮她安顿好楼中的所有姑娘，愿意跟她一起帮明夷的人，明夷得收下。 有本事的人明夷怎么会嫌少，爽快的答应下。 如此一来，掌柜和秀儿都交到乔幽的手里，具体安顿她们做什么，明夷自有章程。 在澹宁居中，胤礽亲自和明夷赔过一次罪，言外之意无非是那天和明夷承认的事都是索额图指使的，本想为索额图顶罪，没想到索额图却不愿意。 但是因为这件案子已经在玄烨那里落定，想要旧事重提没那么容易，纵然明夷手里有不少的口供，人也被转交到玄烨手上。 可能胤礽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才能在明夷的面前有恃无恐的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太子不必同我解释，这些事与我有何关系？”看起来明夷和胤礽都想把那天发生的事就此掀过，再也不提。 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明夷和胤礽越发疏远，能不靠近绝不靠近，纵然不小心遇上，以前胤礽还会换一声姑姑，如今却连姑姑都不唤了。 对此，明夷仅仅是一笑，只是觉得这样的胤礽长此以往下去，怕是真的要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太子始终是太子，不是皇帝。做错事如果能够和玄烨坦然承认，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一个太子有担当，在皇帝的眼里是很好的品质。 反过来让别人帮他顶罪，自己缩在后面更是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自然而然引发皇帝猜测，究竟太子这张脸什么时候是真心，什么时候是假意？ 随着索额图出面顶下所有的罪状，玄烨默许这样的结果，再也不提此事，然而于明夷看来，如果玄烨能够发作出来，甚至指出胤礽在其中犯下的过错都是好事，这样隐忍不发，反而更坚定玄烨要除掉索额图的决心。 波涛暗涌的表面平静无波，蒙古那边再次传来消息，逃回准噶尔部的噶尔丹，再次蠢蠢欲动，集结旧部，准备再次对各部用兵，为着此事，玄烨与蒙古各部于多伦会盟，目的很明确，加强北方边防和对喀尔喀蒙古的管理，集结所有力量，保证在噶尔丹再次动手之前解决噶尔丹的问题。 借此机会，玄烨将多年来的北方问题解决，将喀尔喀蒙古正式收入大清的版图之内。以请罪、众议、赦免、赐宴、封赏、大阅、建寺、编旗等形式，平息喀尔喀两部的积怨与纷争。 没有随玄烨一道前去的明夷在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也不得不称赞玄烨雄才大略。 要知道中华上下几千年，北方游牧民族一直都是中原的大患。自秦始皇以来修筑长城，以敌北方游牧民族入侵中原都已经成为常规，可是玄烨却运用政治手段，把原本是敌人的北方游牧民族收服，让他们心悦诚服的归顺，变成了最坚实的城墙。 这一手怀柔政策用的漂亮之极，对于北方游牧民族来说，他们向往中原的生活，更多是因为中原在他们的认知里是有吃不尽的粮食，上好的锦衣绸缎。很多都是为了能够让生活变得更好，所以才会对中原烧杀抢掠。 大清自后金建立以来一直都和蒙古交好，前面几代的联姻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虽然不能再让蒙古壮大，变成自己无法应对的敌人，但是所谓的制衡之术，怎么用人，怎么牵制玄烨心里有数。 借着和蒙古结盟这件事，玄烨更是大赦天下，彰显出对蒙古的重视。因文字而入狱的人也都全被玄烨大赦。 明夷的话，玄烨虽然听进去了，却放不下脸子承认这点错误，只能拐着弯把人放了。 就明夷看来这样把人放了，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谁也不会就此看得出来，皇帝有一颗海纳百川的心，这样施策的是玄烨，既然无所谓，皇帝的面子就如此的重要？ 但明夷没有再揪着不放，玄烨的决定，他自有数。 而胤禛和慕棠成亲，两人相互靠近，慢慢的让明夷品味出一种细水流长的感情来。 这样也好，胤禛或者真的很像明夷，在感情的事情上理智的不像一个正常的孩子，这样的人有好也有不好。但只要这辈子慕棠不曾伤胤禛的心，明夷相信胤禛也不会伤她的心。 所谓的情啊，有时候重要也不重要。毕竟比起所谓的爱情，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更值得人在意，珍惜。 慕棠每回都是胤禛领她来向明夷请安，明夷既然说了不希望他们来回奔波，所以他们十天半个月来一回，明夷也不在意。 就这样不知不觉迎来了康熙三十二年，噶尔丹再次挑起蒙古的战火，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纵然败过一次，卷土重来还是希望能够夺得整个蒙古的控制权，或者更多是想要入主中原。 面对玄烨给蒙古的种种利益，在噶尔丹看来都是收拢人心所用的手段，叫噶尔丹十分不屑。 但是他想要称霸整个蒙古南到蒙古各部就能容他？ 战士再次掀起，没有正面交锋，一直小打小闹，直到康熙三十七年，期间玄烨再次两次出征，大清同蒙古合力击退噶尔丹，令噶尔丹众叛亲离，虽然玄烨想让噶尔丹投降，噶尔丹负隅顽抗，无论如何都不肯投降。 而在这个时候，噶尔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夺取噶尔丹本来的势力，手下的将士都自愿为大清的将士领路，致使噶尔丹走投无路，服毒自杀。 噶尔丹一死，蒙古暂时恢复了平静。 朝野内外，好像一时之间玄烨再无敌人。玄烨回到京城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畅春园，高兴的和明夷分享这份欢喜。 “噶尔丹死了，蒙古得以平定，至少十年之内再无大战，这十年我可以收拾朝中的那些人了。”玄烨不仅是高兴，更是告诉明夷，接下来他要做什么事情。 有些事情一直隐忍不发，不是已经将事情掀过，恰恰相反，而是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一网打尽。 “皇上考虑改革吗？”没错，随着蒙古得以平定，暂时不会再有战事，能够成为玄烨敌人的人不在外头，而是内在。 八旗子弟甚至那些日益长成的阿哥，这些人会成为大清更多的问题。 明夷带着蛊惑的问着玄烨，玄烨眼中闪烁着光芒，“这些年的改革在你看来依然不够？” “皇上是以为现在大清的状况，没有任何问题了？”所谓的改革是针对眼前的问题，解决问题的，玄烨的意思，听起来就好像认为大清没有任何的问题。 “原本确实是这么想的，你这么一说我便知道，问题怕是不少，连同那些我不愿意承认的，你也想一并提议我改了？”玄烨想问清楚明夷的想法，以确定在明夷的心中，究竟要布多大的局。 “决定权在皇上，这一点，皇上比谁都清楚，为何问我？”明夷提议仅仅是提议，要不要做，要怎么去做，都是玄烨的事，玄烨问她，由她说了算？ 玄烨马上明白明夷的意思，与明夷对视地问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事？”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一点点积攒的不满，即将要爆发了，那么多年，玄烨给了胤礽多少脸面，让胤礽真正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可是，胤礽呢？ 不说胤礽，就说胤礽身后的索额图，那么大的权势握在手中，却是如何？ 一桩桩的事玄烨全都记在心上，等的不过是一个时间，一个可以让他平定天下之后，解决外患，再来解决朝廷内部的事。 玄烨眼中闪过冷意，随后又敛去，“胤禛此次随我出征，差事办得不错，许久没来看你，你可想他？” “皇上操心得真多。”明夷幽幽地叹道，有人明明挂心前朝的事，对某些人恨得咬牙切齿，偏偏又在明夷的面前转移话题，不容易。 “别的人不需要我操心，独你。”玄烨做到他说的，这几年来，除了为儿子选福晋，再未留秀女于内宫，纵然是身边伺候惯的妃嫔，再未去她们宫中，宫中的人，形同虚设，因此自太皇太后去后，至今宫中再未添新的子嗣。 不过，好在玄烨的子女都不少，却也无人就子嗣的事进言。 但是阖宫上下，满朝臣子都知道，皇帝独宠明夷格格，这位出身蒙古，纵无妃嫔名份的人。 明夷道：“皇上不必操心我。胤禛的日子他自有主张，来不来看我，我都会很好。” 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同对待玄烨来不来看她一样的态度，总算让玄烨的心中那份不平得以平息下来。 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于明夷而言无法改变，纵然是和明夷相似之极的胤禛，在明夷的心中，同样不是非不可的。 “你马上就要当祖母了，可高兴？”玄烨总想再同明夷多说些高兴的事，慕棠如今有孕在身，不久即将诞下孩子，这样的消息无疑对成婚多年，一直无嗣的胤禛是件极好的事。 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这样的话题，明夷不信玄烨不知道明夷是何性子。 明夷狐疑的眼神落在玄烨的身上，玄烨一回来一再提及胤禛，又提胤禛即将出生的孩子，几个意思？ “成为额娘时我都不曾欢喜，皇上以为呢？”对于玄烨的试探，明夷忍不住提醒玄烨，纵然过去很多年，有些事明夷都会记在心上，相信玄烨一样的记着。 玄烨面对明夷的扎心，摸了摸鼻子，看来明夷看出他的试探。 他啊，仅仅想知道，不把他放在心上的明夷，心里是不是同样不会有其他人，包括胤禛，包括那未出生的孙儿。 “好，我知道了。”玄烨适时的止住话题，表示再不会提。 而下午，胤禛才来畅春园见明夷，那会儿玄烨都回紫禁城了，虚岁正好二十的胤禛越发显得俊美，虽然板着一张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不过，这样的人其实最惹女人喜欢是吧？ 胤禛走近，明夷便闻到胤禛身上的香味，“看来又有人投怀送抱了？” 仅此一句，胤禛请安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一语中的啊！ “你学的本事都是白学的，竟然让女人近得你的身？”明夷对胤禛的表现，不，更应该说是能力持怀疑的态度，这莫不是想多收几个女人的节奏？ 虽然吧，明夷是不太管胤禛的事，对这一点，明夷三令五申过胤禛，若是他敢招蜂引蝶，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不能人道！ “不是，事发突然，我是救人。”胤禛脸色紧张的解释，明夷的底线在哪里，胤禛是知道的，绝不敢触犯。 况且，慕棠有孕在身，不日就要生下属于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那不是禽|兽不如？ “额娘，我真没有。”胤禛从来都知道明夷的鼻子尖，那么远远的闻到的香味，都能让她知道胤禛的经历，实在是...... 明夷眯起眼睛道：“我极少管你的事，因为没有资格，但就这一样，你若管不住自己，往后不必在我面前出现。” 这一点，明夷教出的人，明夷绝不允许胤禛触及底线，若是胤禛不曾放在心上，好啊，往后不必出现在明夷的面前就是。 胤禛早就听明夷三令五申过，绝不敢不拿明夷的话当回事，加之他从未有过此心，自然连连应是道：“额娘放心，这些事我牢记在心。” “回去吧。你的妻儿你要护着，紫禁城里的人，一个都不能小看，尤其是女人的妒忌心。你要护着你的妻儿，不能出事。”慕棠临盆在即，那可是最好下手的机会，一尸两命都不为过。 “孩儿也有此担心，请额娘让慕棠来畅春园如何？”思来想去，胤禛想出这样的主意。 宫中人多口杂，又或是别人的地盘，胤禛纵然再三的防备，心中依然不安，思来想去，唯一能让他安心的地方仅此一个，那就是明夷所在的地方，畅春园。 若是胤禛和玄烨提出，那不好提，就算有些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谁先说出口，反而落了下乘，倒不如求到明夷的面前。 胤禛和明夷相互之间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明夷更曾再三叮嘱胤禛，绝对不能小看紫禁城里的女人。 多年独宠的明夷，胤禛比谁都更明白宫中的娘娘对明夷的怨。 都是年纪差不多大的人，有些更是比明夷小，她们都失宠了，凭什么明夷却得到玄烨的独宠。 大家若都是同样的遭遇，自然不会有人把你当成敌人，反过来，独独你自己一个样，拥有大家梦寐以求的东西，你自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胤禛提出的要求，明夷道：“可。” 人命关天，再是不曾多管闲事的明夷，也绝不可能让一个孕妇置身于危险的状态，胤禛能考虑周到，挺好的。 “阿玛那里？”其实让慕棠到畅春园生产的事不是重点，毕竟畅春园那么大，不怕没有住的地方，却得征求玄烨的同意。 “我会同他说，你回去准备。”明夷对这点小事并不认为有需要多考虑的余地，让胤禛回去准备，玄烨那里她会说动的。 “谢额娘。”胤禛显然松了一口气，朝明夷郑重地作一揖，满心的感谢。 待胤禛一走，明夷让人往紫禁城传信，不出意外，玄烨没有不同意的，往阿哥所让人传召，大概内容也仅仅是明夷想慕棠了，着慕棠往畅春园陪伴。 明夷和慕棠的身份，说出陪伴两个字谁也挑不出毛病，不过谁也都不是傻子，都清楚这不过是一招把慕棠送离紫禁城的办法。 慕棠一走，确实让心中暗暗打着各种主意的人都皱起眉头，不能否认明夷确实引起众怒，一个女人，年老色衰了，凭什么却独得圣宠？ 多少人心中不愤，暗恨且不说，如今连慕棠这个或许她们能动手宣泄心中怒意，又能借此帮一帮儿子的人都被明夷弄走，不少人恨不得拧碎手中的帕子，真是恨啊！ “让额娘费心了。”得以入住畅春园，自然不是在澹宁居的，那可是玄烨的地方，除了明夷，任何人都休想可以自由出入其中，住下更是绝无可能。 不过明夷选了地方，人也是她亲自安排的，保证慕棠的安全，任何人都休想趁慕棠生产的时候对慕棠动手。 “好生养胎，若是想让你的家人来陪你也只管请她来一趟。”人在生产的时候，纵然是生产之前都会心生害怕，所以更需要身边亲近的人陪伴在身边。 明夷显然不是一个陪伴的好人选，别的人，慕棠定是心里有数，明夷仅是松这个口，慕棠会知道怎么做的。 “可以吗？”慕棠眼中发亮，在紫禁城中，阿哥所里，慕棠一直都想让额娘陪伴在身边，不过宫中的规矩太多，根本不是想就可以的，每回家人入宫看慕棠都无法久留，总是要赶在宫门落锁前离宫。 慕棠心中的不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人说，出了紫禁城，却怎么都想不到可以得偿所愿。 “可以，你若是觉得等不到明天，今夜让人相请都成。”明夷生产的时候，太皇太后，淑慧长公主都陪在明夷的身边，也是她们给了明夷勇气，况且要说老练，自然是那些生产过的夫人更老道，有这样的人陪在慕棠的身边自然更好。 只是明夷怎么也想不到，她为慕棠着想，有心让她和家人多相处，也让那拉家的人可以宽慰慕棠，最后却成为别人的布下的一个局...... 100章畅春园变故 很快慕棠请了她的额娘那拉夫人入畅春园陪伴, 畅春园多了几个人，对明夷并无影响，明夷除了第一天见过那拉夫人, 算是打过招呼之外, 即让让那拉夫人随意, 不必日日同她请安,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规矩的人。 而且明夷直言不讳, 会让那拉夫人来畅春园的原因是让那拉夫人陪伴慕棠, 照顾慕棠, 那拉夫人只要做好这些事就可以。 那拉夫人也是对明夷闻名久矣, 却是第一次见面，明夷极少参加宫中的宴会，尤其在胤禛长成之后, 几乎就没有出席。每年的除夕明夷宁愿自己过也不愿意回紫禁城去。 最有可能让那拉氏见到明夷的机会就那么被杜绝，加之明夷对人情, 连对胤禛都冷淡，自然不可能专门召那拉夫人来见。 嫁给胤禛的是慕棠，明夷见慕棠都是因为无法避之，主动召人来畅春园见面, 不熟悉的人装着熟络, 那不是明夷的风格。 那拉夫人也终于得以见到女儿的婆婆，乍一眼, 看得那拉夫人微微一顿。其实那拉夫人的年纪比起明夷要小，慕棠是家中的长女，纵然慕棠小胤禛三岁, 那拉夫人却是十六岁生的慕棠, 那拉夫人还要小了明夷一岁。 可是两人站在一起, 很明显的看得出来，那拉夫人比明夷看起来要大上个四五岁。 年近四十的明夷，看起来却像不满三十的人，岁月对明夷似乎分外的厚待，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又或者是明夷一直都修心养性，性情淡然，极少因事情而忧心的明夷，没有作为婆婆，母亲的烦恼，所以才会如此年轻。 那拉夫人与明夷第一次交流，明夷的声音很好听，温和而亲切，一身正气，与外面传闻她魅惑帝王，多年独宠的形象根本联想不到一块。 从明夷的院里出来，那拉夫人感叹地道：“我儿是个有福气的。” 虽然外面传闻明夷对胤禛不算太亲近，不像真正母子的关系，更多的原因是明夷不喜欢胤禛，但纵然不喜欢，明夷并无为难慕棠之意，尤其可以看出明夷的仁厚，并不是那种喜欢为难人的人。 都是千年的媳妇熬过来的人，以前的时候那拉夫人听慕棠说起过，明夷并不是一个苛责于人的人，甚至很是宽厚，纵然如此，很多时候，那拉夫人也以为女儿是报喜不报忧，不过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 今天终于亲眼见到，那拉夫人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 一个婆婆，无论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媳妇，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为难，可看明夷的样子，一丁点为难的意思都没有。 连住在畅春园请安都给慕棠免了，无非想让慕棠好好的养胎，外面的事都不必理会。 客套不客套的话，那拉夫人不可能分辨不出来，却也为分辨出来而为女儿欢喜。 “额娘，我早就同你说了，宫里虽然有很多事，但要说四爷和额娘，是待我真真的好。”慕棠心里何尝不高兴着，身边的人，丈夫一心系在她的心上，婆婆不曾做过任何为难于她的事，反而处处让她不必拘束。 嫁入皇家，本以为这辈子的日子不知要如何的难，没想到情况却比她想的要好得多。 “那你可得好好的照顾四爷，孝顺明夷格格。有机会多帮帮你弟弟。明夷格格如此得宠，能得她在皇上面前说我们家几句好话，那可比谁都管用。”唤着明夷格格，实在有些说不出的尴尬，那拉夫人一心又系起丈夫儿子来。 随后又想起了另一桩事，那拉夫人小声地问道：“皇上如此喜欢明夷格格，为何不立她为妃？让她如此无名无份的？” 慕棠同那拉氏小声地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其实不是不知道，而是胤禛再三叮嘱过，这些事情自家人知道也就罢了，不可传出去，否则会招来祸时。 皇家的秘幸能不让别人知道，最好还是管住嘴，慕棠记得这话。 小心谨慎绝无大错，这么多年慕棠越发记住这一点，既不想给胤禛惹事，也不想给他们夫妻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拉夫人狐疑地打量慕棠一眼，并不相信嫁入皇室多年，而且作为明夷儿媳的人慕棠，不知道其中的内幕。 “额娘，有些事能不说就不说，对大家都好。”今非昔比，如果连慕棠自己都管不住嘴，将其中的原因告诉那拉夫人，又怎么敢保证那拉夫人不会把内情告诉别人？ 牵扯上明夷和玄烨的事，或许明夷不在意外面的人怎么看待她，玄烨却不一样。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不是说说而已。 尤其最近胤禛一直告诫她定要小心谨慎，外面无论传出什么样的话，能不接最好不接。 朝堂之中，波浪暗涌。胤禛会和慕棠说起朝廷的很多事，让慕棠心里有数。 别以为玄烨三征准噶尔部，打败了噶尔丹，天下太平，一派喜气洋洋，便觉得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实恰恰相反。 玄烨之前一直对外，所有的心力都放在慢平定天下上，慢慢的将会收回所有的心神，朝廷中的那些人，嚣张跋扈，不懂自制的人，玄烨会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的。 “你也真是的，连额娘都信不过。”那拉夫人嗔怪一句，并不想在女儿的面前承认自己管不住嘴。 “额娘，若是我都管不住自己的嘴，你也会在外人的面前管不住你的嘴。”并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而是有些事如果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对别人倾诉，又怎么敢保证这个消息不会一传十十传百？ 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信得过的人，总也觉得和他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定能让对方不敢外传，绝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结果总会狠狠的打在人的脸上，因此不要打着信任的旗号，把不该对任何人提及的话告诉别人。 “如今你懂的道理比我还多，这些话是四爷教的还是那位明夷格格教的？”那拉夫人如此问起，慕棠唤了一声额娘。 那拉夫人适时的止着话题，挥挥手道：“好好好，我不问了也不说了。不过，改日你不妨同明夷格格讨要一份保养的秘方。” 看到明夷那张美丽动人的脸，纵然身为女人，也不由控制的动心。 “人总会老去，若有办法能够保持美丽动人的容颜，总是幸事。”人皆有爱美之心，尤其是女人，每当看到自己脸上有了皱纹。那一点点的皱纹，慢慢的覆盖整张脸，总会带着不甘心，若在这个时候丈夫不愿意再留在身边，又或者是，急切的想要逃离你的身边，更会让你控制不住的想让自己恢复从前的年轻。 “阿玛怎么了？”自家的事，自家有数。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偏偏那拉夫人早年已经失宠，一心扑在儿女身上，一直以来，那拉夫人都希望能够收回丈夫的心，能够夫妻恩爱，两不相疑。 但是年华日渐老去的人，从前年轻的时候都得不到丈夫的心，现在有了满院子含苞待放一般的女子，又怎么可能再夺回丈夫的心？ “没什么。”有些话就算是亲生女儿，那拉夫人也不愿意过多暴露，越发显得自己不处境不堪。 “不过皇上回了紫禁城，明夷格格就一点都不担心吗？”那拉夫人很想打听明夷和玄烨的事，本来慕棠已经岔开了话题，现在又被那拉夫人绕了回来。 “额娘。”慕棠莫可奈何的唤一声，希望那拉夫人可以适可而止，这些话本来就不应该多提，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那拉夫人究竟想怎么样？ 那拉夫人拧紧眉头地道：“怎么了？我又不和外人说，就是问问你还不行吗？” 慕棠道：“皇上和额娘的事，连四爷都不敢多问，我又怎么敢？畅春园内所有人都谨言慎行，不仅是皇上不喜欢管不住嘴的人，就连额娘也一样。” 一个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的人，没有资格在畅春园内伺候。 “说来各阿哥年岁渐长，什么时候皇上会册封阿哥们？”那拉夫人又问起这样的话，慕棠很是头疼。 原本以为让那拉夫人来到身边，会缓解她怀孕以来一直承受的压力，没想到一切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幻想。她怎么就忘了自家的额娘一心都在阿玛的身上，从小到大又什么时候关注过她好与不好？ 会在第一时间赶来畅春园，无非是觉得能够入住畅春园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要知道自从玄烨修建好畅春园以来，有资格入住畅春园的根本没有几个，宫中的妃嫔求着玄烨带上她们的不少，玄烨却从来都是置之不理。 作为第一个有资格入住畅春园的大臣夫人，那拉夫人完全可以拿此事出去炫耀。 “这些事不是我们应该问的。”慕棠完全不想说话了，再次斥责那拉夫人一句，希望她可以牢牢记住，别人家的事，纵然是亲家，那也没有资格指手划脚，更别说这是皇家的事。 “你也真是的，这不让问那不要问，那你嫁入皇家究竟有什么用？”那拉夫人一再被女儿落了颜面，这个不说，那个不答，很是让她心中不悦。显得嫌弃的斥责慕棠一句。 “若不然我带你去见皇上，让你亲自问问皇上？”怎么说都说不通，反而认定是慕棠的错，慕棠实在忍不住。 那拉夫人哪里敢在玄烨的面前放肆，眼神飘移地答道：“谁敢问。” “既然额娘都不敢做的事，为什么要让我去做？你不敢我也一样不敢。”慕棠这些年和胤禛在一块，又有明夷三不五时地点拨，整个人和以前都有些不一样。根本不会随意受人斥责，那拉夫人明显是无理取闹，慕棠更不会纵容。 “有你这么和我说话的吗？”那拉夫人说不过慕棠，只能瞪大眼睛，拿出孝道压人，慕棠无力地道：“额娘，你能别这样吗？” 一开始因为明夷准许她请家人过来陪她生产，慕棠满心欢喜，第一时间就想到的就是那拉夫人，以为有那拉夫人在身边可以安心，终究是慕棠高看了那拉夫人。 “这里是畅春园。人来人往的，如果你的话传到皇上或者是额娘的耳朵里，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如果可以，慕棠不希望有任何的变故发生，唯有提醒那拉夫人，不要得意忘形，更不能失了分寸。 “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难道还能不顾你的心情把我赶出去不成？”那拉夫人瞪大眼睛，吃定明夷和玄烨，怎么样都会看在慕棠的面子上，不会太落她的脸。 把慕棠气得胸口阵阵起伏，这个时候满心都是后悔，她就不应该让那拉夫人来。 再不同那拉夫人说话，赶紧把那拉夫人带回院子去，无论如何回院子，总比在外头好，断然不能惹出什么事来。 慕棠这里的事全都一字不落传到明夷的耳朵里，明夷显得诧异，毕竟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可是这些年慕棠一直循规蹈矩，根本叫人挑不出错来，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一个拎不清的额娘？ “四福晋是那拉老夫人抚养长大的。”关于那拉府上的事，先前明夷一副不想多问多管的架式，纵然查到了也没人在明夷的面前细说，现在面对明夷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正好把查到的事告诉明夷，以解明夷之惑。 明夷一听竟然不是那拉夫人教导出来的，也怪不得母女不同。 “其实那拉夫人和费扬古大人的关系一点都不好......”所以说明夷就算不想多管玄烨为胤禛桃选一个什么样的福晋，但明夷身边的人早就把那拉氏一家上上下下查个底朝天，七巧很八卦的打听清所有的事，现在终于有机会告诉明夷。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明夷只有一个念头，“如此说来，我是好心办坏事了。” 本来是觉得慕棠第一次有孕，未免心中忐忑不安，所以明夷想让她的家人过来相陪，让慕棠可以放松，现在看来怎么可能放松得了，那拉夫人就是最大的麻烦，更是捅心得让慕棠有气都不能发作的麻烦。 “那现在怎么办？”事至于此木已成舟，明夷的确要顾及慕棠的面子，人是慕棠刚请来的，明夷不好轻易对那拉夫人出面喝斥。落了那拉夫人的脸，也是落了慕棠的脸。 七巧拧紧眉头都能夹死苍蝇，心里很是为慕棠着急。 “急什么，自有一物降一物。”明夷浑不在意的说话，都明白明夷这是有了主意。 “随我去看看四福晋。”明夷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不会随着事情自由发展，起身朝外走去，这就去寻慕棠。 慕棠昨天晚上被那拉夫人缠着说了半宿的话，气得后半宿也没睡着，精神很是不济。 好在身边的人宽慰慕棠，一定要小心照顾身体，千万不能动气，伤了自己的身，也伤了腹中的孩儿。 正好用完早膳，那拉夫人还未起，慕棠没有想请那拉夫人起身的意思，毕竟把她气成这个样子，慕棠很是头痛。正为难要怎么把那拉夫人安抚，实在不行或者是送回府上时，考虑明夷的面子，又不知如何开口，外面传来动静，明夷过来了。 慕棠挺着大肚子站起来恭迎明夷，明夷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去，阻止慕棠的动作。 “同你说过了，不讲究这些虚礼，你眼下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的安然比什么都重根。”明夷如此同慕棠说话，自然注意到慕棠的脸色非常不好，眼下尽是黑青。 想到在澹宁居那拉夫人一再追问慕棠的那些话，怕是回的院子也不知还会说些什么，这样的人，可不能放任不管。 明夷让慕棠坐下，人也在一旁坐着，“既然你的额娘都过来了，想不想请你的祖母和弟妹也过来看看你？” 完全是一副为慕棠着想的举措，也是要解决那拉夫人给慕棠的压力，慕棠微微一顿，有些不太确定。 怎么觉得明夷已经洞察她和额娘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甚至可以说那拉夫人的出现让慕棠很是气愤，所以明夷用办法解决慕棠都不好出手解决的问题。 “可以吗？”慕棠呆呆的问出这一句，宫中的规矩森严。出宫一趟不容易，家人想进宫看她一趟同样也不容易，因此慕棠不太确定地问起。 “为何不可以？这里是畅春园，不是紫禁城，规矩没那么大。再者我请人来有何不可？”用明夷的名义请人，谁敢说明夷的不是。 慕棠都不知怎么表达满心的感激，不禁的握住明夷的手，“额娘，额娘。” “无事，人生在世最难得的就是肆意，为了旁人委屈自己，最是不值得。”明夷一直活得很肆意，不愿意轻易受委屈，这一切多亏了逝去的端献长公主和太皇太后，也正是因为如此，明夷更会让自己过得越来越好。 “你的额娘，我是想让她过来照顾你的，为让你能安心，若是她做不到这一点，你想请人回去便请人回去。”明夷安抚的拍在慕棠的背上，让慕棠放心，不必顾忌太多。 “多谢额娘。”和明夷比起来，很多时候慕棠都觉得自己的额娘不像一个额娘，一个更多的心思放在别人身上的额娘，什么时候考虑过她好与不好？ “你要知道，你的身体比任何人都重要。都说有孕在身的人最是脆弱，我和胤禛都小心翼翼的护着你，生怕你受半点委屈，自然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胤禛处处为慕棠着想，为此不惜求到明夷的面前，无非希望明夷可以保护慕棠。 明夷出手，一如胤禛所愿，也是顺从本心。她亦曾怀过身孕，最是清楚其中的辛苦。 胤禛懂得心疼慕棠，不枉明夷教导胤禛。 “是。”的确，自慕棠有孕以来明夷和胤禛处处都想让慕棠放宽心，外面乱七八糟的事再不让慕棠知晓，宫中里里外外想为难慕棠的人也都被明夷请皇太后和淑慧长公主挡了回去，甚至请苏茉儿出面，安排几个信得过的嬷嬷，好生照顾慕棠。 这些嬷嬷也都随慕棠一道来了畅春园，瞧着那拉夫人不顾慕棠有孕在身，拉着慕棠聊了一宿，让她们心中都积攒了不少的不满，思量着这件事要如何处置的好。 现在好了，不用她们操心，明夷出手，一个顶俩。 “去往那拉府上送帖子。”明夷既然说了要做便不会迟疑，这就催促人，赶紧把事情办好去。 “要不要随我去澹宁居坐坐？你们带那拉夫人好好的逛逛畅春园，让她放松放松。”明夷同慕棠发出邀请，慕棠一个劲点点头，迫不及待。 跟在明夷的身边，明夷不会说出任何让慕棠感到不适的话，那比和那拉夫人待在一起轻松的多。慕棠怎么可能拒绝？ “那就走吧。”明夷起身，让人扶着慕棠随她一道离开，至于留下传话的人，自有识趣的嬷嬷。 等到那拉夫人起来的时候，听说明夷亲自把慕棠接到澹宁居，更让人领她四周逛逛，那拉夫人也没想那么多，能够在畅春园好好的逛逛，欣赏欣赏这座传说中的皇家园林。等将来离开畅春园，也有可以和别人炫耀的资本，那拉夫人自是满脸的欢喜。 其实无论是明夷还是玄烨，都是很风雅的人，随着天下安定，玄烨更愿意享受大清天下的特色。 因此畅春园内特意建了戏楼，闲来无事的时候，玄烨会拉着明夷一起听戏，不多，也就小半个时辰。偶尔也会同明夷去钓鱼，又或者是泛舟湖上，在畅春园的日子，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打发。 明夷别看坐也坐得住，却是更会玩的人。 听戏，人家不仅听，更是学。各种各样的乐器，随着年纪渐长，更是玩得上手。 用明夷的话来说，体会不一样的乐趣，能够有益于她的画技进步。 几乎所有收藏明夷画做的人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明夷的画技，每隔一两年都会有质的变化，并不是千篇一律的。 若不是上面的笔锋如此相似，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所画的画都有人信。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画坛的人对明夷的画作充满了期待，毕竟一个人不仅画技精湛让人感同身受，每一次的画作出来都能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因此每一回都会有人拿明夷的画作打赌，赌的是明夷这一次又会是什么样的改变。 很可惜的是明夷每一次的变化都和她的经历，或者说和她沉迷的东西有关系，什么时候沉迷什么东西明夷自己都不知道，别人想赌也不知从何赌起。 丝竹管弦之声，打马球，骑马射箭，文的武的明夷每一样都开始深入研究。 和明夷在一块一天，慕棠就见识到明夷所精通的乐器，有笛、箫、琵琶，听着明夷和人讨论，慕棠听目瞪口呆，满目都是不可置信。 忽然又觉得自己懂的东西实在太少，明明这些年和胤禛学了不少，但和明夷一比真是皮毛都比不上。 “不必拿我做榜样，等将来年纪慢慢长大，你会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只要你不放弃学习，别一心扑在丈夫儿子的身上，多把时间留给自己，你将来会比我过得更自在。”明夷一直觉得自己坚持的太多，因此才会落得现在这个地步，像慕棠这样反倒可以过得比她更逍遥自在。 慕棠连连摆手，“我不行，我不行。”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莫太小看自己。”明夷显然对慕棠寄以厚望，觉得慕棠将来会过得比自己更好。 至少就现在来说，胤禛和慕棠算是好的开始，两人感情现在看来也是不错，胤禛是明夷教出来的孩子，明夷心里有数。 虽然胤禛平常看起来和明夷一样冷漠很难交付真心，但是却不是真正冷心冷肺的人，真正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胤禛选择慕棠成为自己的福晋，这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在这样的基础上，胤禛会选择对慕棠付出真心，只要慕棠这辈子都不会背叛胤禛，胤禛就肯定不会辜负慕棠。 好的开始，将来的一生，就看他们彼此能不能坚持住。 “格格，出事了。”明夷和慕棠说着话，丰登显得着急的走过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明夷抬起头无声地询问，丰登显得有些担心的扫过慕棠一眼，明夷眉心跳了跳，立刻察觉出此事还和慕棠有关。 “你先回去休息，想是出了什么事，我去处理一下。”明夷安抚的让慕棠先去隔壁休息，人朝外走。 慕棠并没有察觉丰登刚刚的举措，明夷的话，她是不疑有它，马上让人扶着她离开到隔壁去。 “皇上来了，那拉夫人冲撞了皇上，而且，皇上似是身体不适，也不知是谁将格格的衣裳给了那拉夫人，那拉夫人身着格格的衣裳，被皇上错认成了格格。”丰登不敢迟疑，连忙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明夷。 这件事要是闹大了可是会有损玄烨的威严，臣妻，那拉夫人不仅仅是臣妻，更是亲家。 “什么衣裳？”明夷的衣裳自然都有专门的人管理，怎么可能会流露在外，又是如何被送到那拉夫人手里的？ “是那件苏绸绿罗裳，格格穿过两回。”明夷的衣裳最清楚的自然是伺候在她身边的人，丰登听到了消息，马上前去查看，“布料是皇上专门叮嘱人为格格准备的，上面的样式更是皇上亲自设计的，天下独一无二。” 正是因为如此，玄烨才会把那拉夫人错认成明夷。 明夷听出丰登的言外之意，脚下生风走出去，“带路。” 或许别的是明夷不会相信玄烨，但要说玄烨想对臣妻动手动脚，这一点明夷很肯定玄烨不会做。 若是真的对别的女人动了心思，玄烨难道寻不到更好的女人，不说后宫佳丽三千，就是这畅春园里伺候的宫女，长得貌美如花的也不在少数。 动哪一个女人不比动那拉夫人好？玄烨再怎么色迷心窍，也不会做出这等落人口舌的事。 丰登如何敢迟疑，赶紧在前为明夷引路，很快走到一处凉亭前，四下已经被太监和宫女围得水泄不通，远远的不许任何人靠近。 在凉亭内，跪着一个人的确穿着一身绿色的旗服，在阳光之下，好像闪烁着光芒，上面的样式是牡丹花，画纹是玄烨设计的，这件衣裳也是玄烨亲自送到明夷手里的。 别的人不敢靠近凉亭，但明夷一来，没有任何人阻拦，明夷一路畅行的走到凉亭之内。 玄烨的脸色非常不好，那么多年了，明夷从未看到过玄烨这样的脸色，而林兴正在为玄烨按头，看得出来玄烨很不舒服。 “明夷格格，明夷格格，我不是，我不是。”跪在凉亭内的女人正是那拉夫人，战战兢兢的哀求明夷，希望明夷可以救她。 那拉夫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在凉亭里欣赏风景忽然就被人捉住，看到那身明黄的服饰时，那拉夫人完全吓傻了。 再一看玄烨的脸色黑的跟煤炭似的，同样想不到所捉的人竟然会是那拉夫人，立时松开了捉住那拉夫人的手。 接着玄烨问起她身上的衣裳是怎么回事，那拉夫人据实而告，衣裳是有人送来给她的，道是明夷所赐，这样好的衣裳，那拉夫人虽有耳闻却从来没有穿过。 因此得到这身衣裳，那拉夫人马上爱不释手的穿出来。 若说一开始那拉夫人还担心是不是玄烨动了什么歪心思，这个时候意识到这是中了别人的计。却也是追悔莫及。 “她没这个胆子。”明夷相信就算借那拉夫人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在畅春园动手动脚，而且之前玄烨并不在畅春园留宿，今天之所以会过来，在此之前明夷并没有收到任何禀告，也就是说连明夷都不知道玄烨会过来，那拉夫人更不可能知道。是谁算计的？ 以及说是有人算的那么准，倒不如说相互之间有消息的往来。那些人在知道玄烨今天会来畅春园，因此才会早早的安排现在这一出。 “人不能出事，一旦出事，消息传扬出去，对皇上有害无利。”明夷相信玄烨肯定能理得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做出决择 “她身上的衣裳有问题。”明夷走过来以来，玄烨一直不做声，这个时候终于开口。 玄烨从来都是很理智的人，明夷对玄烨来说更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但是在刚刚那一刻，他分明看到的是明夷，直到将人拉住的时候才意识到眼前看到的人并不是明夷。 才一碰到那拉夫人的手，玄烨马上恢复理智，大声呵斥一声，当时也松开了人。 “其他事交给我，你先去让金靖为你查看。”明夷在这点上相信玄烨，如果玄烨真的想找一个人替代明夷，不会等到今天。 连相似的外貌都不能蛊惑玄烨，又何况那拉夫人和明夷并无半分相似，这样的一身衣裳，虽然是玄烨亲自设计，亲自送到明夷手里的，应该是独一无二的一份，若没有其他外因，断然不可能让玄烨靠近。 “我只碰到手臂，才一碰到我就意识到她不是你。”玄烨关心的和明夷解释，丰登刚刚告诉明夷的玄烨第一时间就发觉了不对，就碰了碰手，那都可能是无意识的举措。 看玄烨急急忙忙解释的样子，明夷赶紧安抚的道：“好，我知道了，知道了。先扶皇上到金太医那去，一会我会让人把衣裳送过去。” 不仅是衣裳，就连那拉夫人身上的任何东西，明夷都会原封不动的送过去，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我已经让人把畅春园围的水泄不通，送衣裳的人也好，有可能碰到你衣裳的人，我都让人将他们看管起来。算计到朕的头上，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玄烨就没吃过那么大的哑巴亏，所以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闹得不明不白。 “好。”就算玄烨不查，明夷也一定会查，反过来，既然玄烨想好查到底，明夷只有配合的份。 那拉夫人这里还是交给明夷吧，毕竟还有慕棠在。 意示林兴赶紧把玄烨扶走，却在这个时候那拉夫人倒在地上，竟然口吐鲜血。 这么大的变故，纵然玄烨准备走，这个时候也停下了脚步，“太医，快传太医。” 明夷之前都告诉玄烨那拉夫人绝对不能有事，现在那拉夫人却突然倒在地上吐血不止，这是有人把玄烨想做，却因为理智不曾做的事一并做了。 可是那拉夫人血吐的越来越多，那不受控制的样子，明夷心急如焚。 太医没有赶上来，那拉夫人却突然没了动静，这样的情况让玄烨和明夷拧紧了眉头。 暗中的人比玄烨和明夷所认为的还要心狠手辣，直接让那拉夫人身亡，这件事不仅明夷要给慕棠一个交代，玄烨也得给天下臣子一个交代。 “人没气了。”在场的人都不懂得医术，那拉夫人没有动静，林兴上前一探那拉夫人的鼻息，脸色阵阵发白的说出此话。 玄烨咬牙切齿的道：“好，好啊！” 环环相扣，这事早就布好局，等着玄烨和明夷了吗？ “去让金靖过来。”都这个时候了，玄烨催促人，赶紧把金靖叫过来。 正好人死在这里，玄烨就要好好的弄个清楚，究竟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失去的神智认错了人，现在那拉夫人吐血身亡的，环环所扣，所图为何？ “要请费扬古来一趟。”明夷提醒玄烨，暗中之人所图不小，所以一定要谨慎，那拉夫人出事，必须要将费扬古这个当丈夫的叫来。 101章胤禛的长子 玄烨一心想找到蛛丝马迹, 其他的事反而认为不那么重要，但看着明夷凝重的神情，下令道：“去传费扬古过来。” “还有四福晋。”在畅春园内的还有一个慕棠, 如果不把这件事告诉慕棠, 若是由别人传到慕棠的耳朵里, 事情变一个说法叫身怀六甲的慕棠听到会怎么样？ 明夷绝对要把可能的危险掐死在萌芽状态, 不允许任何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再动手脚。 “奴婢马上去。”玲珑第一个应声, 表示马上去告诉慕棠。 “这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许动, 任何人也不许靠近。”玄烨下令, 林兴赶紧的安排人去做。 情况很是不对劲, 为了安全起见，必须按玄烨和明夷说的那样，样样都得防备。 这个时候金靖被请过来, 想和玄烨还有明夷见礼，玄烨挥手让他查看死去的那拉夫人究竟怎么回事。 “先为皇上号脉。”玄烨想让金靖迅速查明那拉夫人身上的问题, 明夷却催促金靖先为玄烨号脉。 那拉夫人就死在他们面前，毫无征兆，玄烨的情况也是受到了蛊惑，若不现在细细查看, 但若出了问题, 该如何是好？ 一旦玄烨在畅春园内出了事，甚至极有可能是因为明夷而起, 明夷必将遭受非议，明夷需要查清楚那拉夫人究竟怎么回事，现在更不能让玄烨出任何意外。 “是。”金靖何偿不忧心玄烨的身体, 赶紧走到玄烨的身边为玄烨号脉, 这一号真让他号出什么来。 “皇上是否觉得头疼欲裂, 而且神志恍惚？所见之人更是模糊？”金靖没有询问玄烨的状况，号脉之后说起玄烨的状况。 “更觉得口干舌燥。”身体的这些异样，玄烨从来没有过这样不受控制的情况，让玄烨不敢松懈。 金靖道：“皇上是中了迷药。却不是简单的迷药，而是通过两种药物混合引发的。” “这样的两种药分开来，原本是对人体无害，混合在一起却会成为极强的迷药，能让中此迷香的人看到心中最希望见到的那个人。万幸皇上意志还算坚定，没出什么乱子。”金靖很庆幸玄烨虽然中了药，却没有陷入其中，做出什么事情来。 玄烨脸色一黑，自然还是出了乱子。只是这样的乱子在别人看来不算什么，对于玄烨却是奇耻大辱。 “查，一定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这是有人对玄烨动了手脚，而且行事缜密，玄烨想到自己竟然中了别人的算计，把另一个女人当成明夷。幕后之人更是心思狠毒，倘若不是玄烨发觉不对，现在必要担起一个强抢臣妻的罪名。 “皇上所中的迷药，其中另一味药就是那拉夫人身上的香味。”查探出玄烨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中了些乱心神的药，玄烨凭意志控制住，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变故，金靖开始寻找引发迷|药的两味药引各在哪里？ 金靖循着香味探索过去，立刻闻到那拉夫人身上的衣裳散发出的正是能让玄烨乱了心神的药。 “不对，不仅是她的身上有，在没有见到她之前，朕就已经闻到这股香味。”玄烨想到一路走来，所闻到的味道，很早之前就嗅到。 “臣去查查。”金靖一听岂敢怠慢，想到药效发作的确需要一段时间，而且就算那拉夫人身上的香味可以引发玄烨所中的药，倘若玄烨不曾靠近，又怎么可能闻得到那拉夫人身上的香味？ 若是玄烨在没有失去理智之前，纵然看到那拉夫人，必然也不可能靠近那拉夫人。 “皇上是先靠近那拉夫人有些异样，还是靠近后才有异样？”比起玄烨可能早就已经中了迷|药说的话未必可信，明夷问起一旁跟随玄烨的林兴。 “奴才记得皇上远远看到那拉夫人，以为是格格。奴才也以为是，毕竟这身衣裳独一无二，格格也不可能将这身衣裳给别人穿。”这么突然的变故，林兴何尝不是心有余悸，细细想来发生的事，连忙一五一十的告诉明夷。 “不过，进畅春园前，皇上好像就已经头疼。”因为一件衣服，也因为畅春园之内只有明夷一个人，所以就连林兴也以为那拉夫人是明夷，却没有想到一切都是布局。 林兴努力回想一路上玄烨的反应，下车的时候就有些不妥当的玄烨绝对不假。 “没错，皇上在下车的时候还特意甩了甩头，奴才还问了皇上。皇上当时的神色就有些不妥当。”林兴越想越可以确定，明夷看向金靖，“看来得多找几个人帮忙。” 一眼望向不远处疾行而来的慕棠，明夷问道：“立刻查查那拉夫人身上有没有伤及孕妇的东西。” 金靖也注意到不远处走过来的慕棠，自知慕棠身怀有孕，赶紧按明夷说的查查四下，明夷道：“还有那拉夫人的死因。” 人就在他们众目睽睽之下死去，在此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对那拉夫人动手，那拉夫人却蹊跷身亡。 虽然从那拉夫人的死状可以看出是身中剧|毒而亡。这毒是从哪里来的也得查清楚。 “是。”金靖不敢怠慢，在畅春园内闹出人命，这么大的事谁敢松懈？ 而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急急地走进来，“皇上，所有接手过明夷格格这身衣裳，给那拉夫人送衣裳的人都死了。” 衣裳是明夷的，明夷不可能派人把这样的衣裳送给那拉夫人，那就只能是掌管衣裳的人或者是负责洗衣裳的人，其中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连那拉夫人都动手除去的幕后之人，玄烨想过或许此人极有可能连所有的棋子一并清除，不过就是为了让玄烨无处查起。 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现在小太监去查查，正好验证玄烨所想。 “好，好啊！”玄烨确实气急了，一声声叫得好，称赞这幕后的人心狠手辣，步步为营，的确难得一见。却也打从心底里下定决心，必然要将这个人揪出来。 “参见阿玛，额娘。”慕棠在这个时候终于走到了凉亭，一脸的焦急，脸上尽是悲哀，目光第一眼落在那拉夫人的身上。 纵然心中对那拉夫人有再多的不满，慕棠也从未想过那拉夫人会这样的死去，满目尽是不可置信。 明夷赶紧上去安抚慕棠道：“你要稳住心神，你额娘的死我们在查，你得保重身体，不能心急，更不能多想，或许害你额娘的人最终的目的更是你。” 有孕在身的人若是受到极大的刺激，极有可能早产。生产本来就是一道鬼门关，再加上受了刺激，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都不一定。 “跟我说的做，吸气，吐气。”明夷示意慕棠一定要稳住心神，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慕棠眼中泛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却也按明夷说的那样，吸气吐气，让自己努力的镇定下来。 她得保护自己，她要保护好自己，她不能有事，更不能让她的孩子有事，事至于此定是有人蓄意谋害，否则的话那拉夫人绝不可能出事。 “已经让人去请你阿玛过来，有什么事交给你阿玛来办，你要记着，从现在开始无论任何人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能相信。你额娘的死，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明夷之所以不想瞒着慕棠，怕的就是幕后之人冲着慕棠来，非要把这屎盆子扣在明夷的头上。 试想慕棠现在身怀六甲，腹中的孩子是胤禛的，而胤禛更是明夷的儿子。 如果是明夷杀了那拉夫人，那对慕棠来说将是一个多大的刺激。 “你额娘身上所穿的衣裳是我的，是皇上亲自挑选，更为我亲自画样让内务府定做的。皇上身中迷药，所以在看到你额娘的时候，以为她是我，因此将她捉住，但并无做出其他越轨之举。我来之时你额娘还活着，出了这样的事，你额娘一死，这是想把这件事定义为，皇上强抢臣妻不成而杀之。若是传扬出去，对皇上来说将是极大的打击。” 明夷一点都不傻，很快把事情的经过，还有所有的利害关系全都告诉慕棠。 慕棠眼中尽是惊讶，绝对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不可置信的望着明夷。 “皇上，格格，是那拉夫人身上的衣裳，衣裳上不仅有乱人心智的药，更有致命的毒。”金靖这个时候终于查明那拉夫人是怎么死的，连忙禀告。 “皇上手中？”林兴一听那拉夫人身上的衣裳竟然有毒，马上想起玄烨碰过那拉夫人的手，心急如焚。 “适才我为皇上号过脉，皇上并没有沾染那拉夫人身上的毒。”金靖想起一开始就为玄烨号脉，因此可以肯定的回答，玄烨没有事。 玄烨和明夷的脸色此时变得十分难看，如此看来，暗中之人不仅想让玄烨得一个强抢臣妻的恶名，竟然有心要玄烨死。 若不是玄烨在碰触到那拉夫人的那一刻察觉不对马上收手，碰到那拉夫人身上之毒的玄烨，也会是和那拉夫人一样的下场。 如果连玄烨也死在畅春园内，朝中的大臣，在得知娜拉夫人身上，穿的竟然是玄烨亲自为明夷设计的衣裳，再有人推波助澜一番说起，明夷是有意与毒杀玄烨，那么会是什么结果？ “立刻回紫禁城传旨，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出入，各宫的安安分分的呆着，着大理寺，刑部的人过来。”玄烨想到竟然有人想对自己下手，要置他于死地，以此来杀害明夷，此人过于凶狠，玄烨绝对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人藏起来。 “不错，有些事不能粉饰太平，就得查个水落石出。”明夷很同意玄烨的做法，一定让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一起查清楚这件案子。 那些想要动手的人，终究还是漏算了一点，玄烨并不会认错明夷，纵然中了迷|药也能在第一时间察觉不对。 “费扬古大人到了。”这个时候被派去请费扬古的人，也终于把费扬古请来。 “让他进来。”玄烨想到自己英明一世，竟差点死在女人的手里，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玄烨的颜面何存？ 慕棠正在消化一波接一波的消息，何尝不在考虑究竟是什么人要杀她的额娘。 现在看来那拉夫人仅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对付玄烨和明夷的棋子，这个局布的太大了，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费扬古就在这个时候走进来，武将模样的人，却因为上了年纪不曾保养，看起来有些油腻，得玄烨召见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可是走进来，看到凉亭中七窍流血而死的人，完全惊住了，“这，这......” 连礼数都忘了，震惊无比的指着倒在地上的那拉夫人，希望有个人为他解释一二。 “你的夫人死了。”玄烨开口直言不讳，“差一点朕也死了。” 此话一出费扬古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询问的眼神看向玄烨，事到如今，越是藏着掖着，越让背后的人心喜，玄烨道：“朕方才将你的夫人当成了明夷。” 费扬古完全懵了，第一时间看向玄烨身边的明夷，满脑子却只有一个念头，玄烨怎么会把他的糟糠之妻当成明夷呢？ 两人完全没有可比性。明显的差距摆在眼前，傻子都能分辨得出来，究竟谁是谁，玄烨难道傻了吗？ “朕并无任何越轨之举。”玄烨赶紧解释一声，无论这句话，费扬古信或不信，他都要说出口。 “这是自然。拙荆和明夷格格一比，根本没有可比性。”费扬古自然而然地接话，为自己内心对玄烨刚刚的腹诽而不好意思。 玄烨怎么可能成傻子了呢？再者玄烨后|宫佳丽三千，随便哪一个不比那拉夫人美，而且玄烨的德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喜好臣|妻的人。 费扬古相信玄烨，这也是为什么他对玄烨所言深信不疑的原因。 明夷也没想到费扬古会这么相信玄烨，玄烨说没有，他就相信了没有。 “这件事朕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你能信朕，朕很欣慰。”玄烨想到若是自己真的落得一个强抢臣|妻的名声，一世英名尽毁，自是恨极布下这样一个局面的人咬牙切齿。 深深的吸一口气，玄烨郑重地道：“无论是为枉死的那拉夫人，亦或是为了朕，这件事都要查到底。” 没有做过的恶名，玄烨绝不能担，费扬古道：“有什么是臣可以做的，皇上尽管吩咐。” 费扬古也想为玄烨出一份力，这是一个机会。 聪明人在表明相信玄烨之后更应该表现出他的忠心，他可是一个对皇帝忠心不二的人，皇帝陷入困境之中，为人臣子的理当为皇帝分忧。 “那拉夫人带进畅春园的人就由你查清楚。”玄烨会把畅春园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查个遍，那拉夫人身边的人也得查，交给费扬古来查再好不过。 “是。”费扬古应下，保证一定会把这件事查得一清二楚。 玄烨有条不紊的吩咐，让每一个人都去办事，慕棠有孕在身，更是让明夷安排人守在左右，这一点事明夷会办好。 不一会儿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全都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玄烨同他们一一说起。 这样有意把事情闹大，而且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的架势，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当然相信玄烨。 只有问心无愧才会让人查查，而不是粉饰太平，不敢让人询问。 几方共同出手，紫禁城和畅春园都被围得水泄不通，抽丝剥茧，死人虽然不会说话，但尸体会说话，也在查完之后将那拉夫人的尸身收殓。 很快通过香味，还有紫禁城内玄烨服用过的东西，顺藤摸瓜地揪出人来，没有想到，竟然是曾经的内务府副总管。 内务府总管紫禁城和畅春园的所有宫女和太监，因此想要让他们做些事情并不太难。 每一个人分工，那些人都以为仅仅不过是寻常的送件衣裳或者是拿走一件衣裳罢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极有可能要玄烨的命。 查到内务府副总管的时候，赶到时人已经服毒。见到行来的人哈哈大笑道：“可惜了，没能要皇上的命。” 就那么一句话等于承认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谋划的，人也死去，可是不管是明夷或是玄烨，都不认为仅是一个内务府的副总管会对玄烨下手。 但是所有的线索到此完全中断，这位内务府的副总管留下一封遗书，将为何加害玄烨的原因写得一清二楚。 本来也是个安心当差的人，但却因为上一个内务府总管有问题，被逼得不得不同流合污，明夷整顿内务府的时候查出这些猫腻，自然把人换了下来。 为此内务府的副总管跑到玄烨的面前陈述事情的经过，希望玄烨可以网开一面，却被玄烨拒绝。 自此被夺去内务府副总管的职责，闲赋在家。最近这些日子又被新上任的内务府总管，副总管欺负，这一切都是明夷和玄烨造成的，恶从胆生，所以内务府副总管准备了这样一个局，不仅要玄烨死，也要明夷死。 可惜千算万算，终究又算了一点。玄烨再喜欢明夷却不会随便把一个人当成明夷，纵然看着一个人再像，也能分辨得出来。 可怜那拉夫人因为一个奴才的不愤而失了性命，至少大理寺和刑部都认同了这个结论，纵然费扬谷也觉得那拉夫人的确受了无妄之灾。 但玄烨和明夷都觉得这情况很是不对，可在明显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却也只能就此结案。 然而玄烨再一次清洗内务府，所有和那位内务副总管有关系的人，不问原由，全都一并逐出紫禁城。 明夷却把目光落在宫中的妃嫔娘娘们身上，恨到明夷，非杀明夷不可的人，只能是宫中的这些妃嫔，一个小小的内务府副总管，早就已经不在紫禁城内当值，还会有那么多的人愿意听他差遣？ 案子就算明面上结了，也不代表事情就此完结，一计不成的人，定会再生一计，下一次会更谨慎。 但明夷现在更多的将注意力放在慕棠的身上，那拉夫人被害，除了玄烨和那拉夫人有了一点点的接触被隐瞒之外，其他的事情全都如实对外公布。 与之而来，玄烨也对费扬古有所弥补，将费扬古提拔，官升两级。这对那拉氏一家来说可是再好不过的消息，哭过之后都是笑，那拉夫人在那拉家中，着实不怎么得人心。 这桩案子明面上已经结案，玄烨和明夷都是同样的意思，时时刻刻都要警惕。 但是在查这桩案子的过程中，更让玄烨有意外的发现。胤礽手下的人竟然在内务府中动了不少手脚，这些事情发现的人不少，却因为胤礽的身份不敢禀告玄烨。 玄烨自然是勃然大怒，查不出幕后的黑手也就罢了，就连儿子也开始掏家底。 胤礽是太子，难道差钱不成？既然纵容手下的人贪赃枉法，挪用内务府的款项。 不能处置胤礽，却能给胤礽一个警告，玄烨将胤礽身边伺候的一干人尽都拿下，革职查办。 这样的信息对胤礽来说自然是不好的，但是也不能在玄烨的面前流露出半分不喜。 可是与之而来，有人奏议，诸阿哥渐长，是不是应该分封出府而居？ 是啊，玄烨的儿子排序的有十四个，除去早夭的几个，都已经渐渐年长，成家立业，要是一直让他们住在阿哥所内，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三征噶尔丹中，几个年长的阿哥都曾出力，是不是也该论功行赏？ 为了此事，满朝大臣开始讨论起来，玄烨也流露出这样的意思。 这给胤礽带来的压迫感更甚，胤礽却也清楚根本无力改变。 在这个时候，慕棠诞下一个小公子，玄烨为孩子取名弘晖，胖乎乎的小孩子，胤禛抱在怀里很是欢喜，常年冷着的一张脸，终于露出了笑容。 明夷听到屋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当时就送了一口气，让人好生照顾慕棠，这便准备回去。 “格格不看看小公子？”明夷连看都不看新生的孩子这就准备走人，伺候的人都小声的询问。 “不必。”只要母子平安就好，看不看又有什么关系。明夷说完人已经离开。 胤禛抱着孩子出门，只看到明夷的背影。怀中的婴儿不再啼哭，胤禛瞧着明夷的身影消失，而一旁跟着出来的人同样见不到明夷，亦是十分的不解。 “明夷格格从福晋阵疼就守在外面，怎么也不看看小公子就走了。” “无妨，等弘晖大一些再抱他去看额娘。”胤禛已经习惯这样的明夷，弘晖的名字是玄烨早就取好的，一男一女的名字，既是小公子，便不需要禀告玄烨，直接唤起孩子的名字来。 “格格吩咐，好好的照顾福晋和小公子。”明夷留下了玲珑，玲珑小声的把明夷的嘱咐告诉胤禛。 很快慕棠生下一个小公子的消息传到玄烨的耳中，玄烨亦是高兴，毕竟多子多孙是福气，这是胤禛的长子呢。 正和朝中的大臣议事的玄烨将人各自打发了，想着去看看弘晖，问起明夷何在，却听说明夷在慕棠母子平安后就回了澹宁居，连抱都没有抱过小弘晖。 这样玄烨想起胤禛刚出生的时候，明夷也从未抱过胤禛，不禁一声轻叹，明夷啊，这辈子大抵都是这样了。 “知道了。”玄烨本来想去看看弘晖的，听说明夷都回来了，玄烨也不太方便前去，自去寻的明夷，明夷正在让人收拾书本，玄烨走进来，明夷余角扫过，“皇上怎么过来了？” “胤禛也为人父了。”玄烨如此说起，明夷道：“是啊，往后他肩上的责任更重了。” 玄烨微微一愣，明夷想到的竟是如此吗？ “难道不是吗？”注意到玄烨的表情，明夷侧过头询问。 “是啊，为人夫，为人父，人越多，承担的责任越大，不错。”新的身份代表新的责任，玄烨还高兴有了新孙儿，明夷却想到了胤禛的担子更重。 “为何不抱抱弘晖？”玄烨此来更多是为了心中的疑惑，想问一问明夷，为何不能抱一抱弘晖？ 明夷料到会有人问，不仅仅是一个，玄烨问来明夷便答道：“为何要抱？我既从未抱过胤禛，自然不会抱他。” 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明夷并不认为有什么奇怪。 “胤禛会想让你抱抱弘晖。”玄烨不知如何同明夷说明其中的干系，明夷也不是不知道，但是有些事，明夷既然做了，并没有打算改变。 “当年他也想让我抱抱他，但那又如何呢？”玄烨说起胤禛的想法不能否认，可是，明夷曾经不如胤禛所愿，现在，大概也是不会遂他所愿的。 “皇上想做慈父好祖父，你可以遂你的心意，可是我从来不是一个好母亲，自然将来也做不好一个好的祖母。”有些事情从一开始选择走那条路便不要回头看。 人不能总活在后悔中，一条路既然走了就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易改变。 玄烨完全说不出再劝明夷的话。明夷会变成这个样子，玄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直以来明夷其实是一个很温暖的人，也正是因为这种温暖，让人如同飞蛾扑火，哪怕明知道不对，还是不肯就此放弃。 然而生为明夷的儿子胤禛却没有真正感受过明夷给人的温暖，本来是一个好母亲的明夷，最后却变成了一个对儿孙冷漠的人。 “现在你已经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再把任何人作为留下你的棋子，你可以做你自己。”玄烨想开解明夷，希望明夷放下从前的负担，别像以前一样因为顾及他而疏远胤禛。 “既然我从前在胤禛最需要的时候没有给过他温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给？他已经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一样。所以既然以前我没有给过他想要的，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强迫他接受我？而且当年的事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是同样的选择。现在这样挺好的，为什么非要亲近？” 大概能明白玄烨的意思，玄烨想让明夷和胤禛像平常的母子之间一样的亲密，可是明夷并不愿意。 若是现在改变和胤禛的相处方式，是不是等于在承认当年明夷错了？ 明夷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也觉得现在的相处方式让自己很舒服，并不需要特意去改变。 “皇上就别为我这点事操心了，我心中有数。”明夷这样开口，便是希望玄烨从今往后莫要掺和她和胤禛之间的事。 胤禛和明夷之间，都很习惯现在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并不认为需要特意去改变。 至于弘晖，对很多人来说这是血脉的传承，但与明夷，这只是一个陌生的孩子。 并未想过需要什么血脉传承，让别人把自己延续下去的明夷，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人好好照顾慕棠他们，多余的却不能。 “你以前很喜欢孩子的。”玄烨想到明夷那个时候常逗着孩子玩，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现在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喜欢孩子就要时常抱着他，哄着他，和他在一起吗？”明夷不知道玄烨认为的喜欢该是什么样的表现，但是她很喜欢现在。 “我以为你会想把孩子抱在身边。”玄烨算是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明夷瞪大眼睛道：“我虽不在意孩子在谁的身边，却不代表胤禛和慕棠舍得让孩子离开他们。这种恶事我可不做，皇上也别打着我的名号。” 以其说玄烨认为明夷会想把孩子抱在身边，倒不如说是玄烨有此念。 玄烨看着明夷，确实，虽然玄烨很想给明夷一个孩子承欢膝下，让明夷可以不这么无聊，看起来明夷却不认为她的日子无聊。 “皇上有这么多孙子孙女，你喜欢哪一个都可以抱过来，但是弘晖不行。”别人或者以为把孩子送到玄烨的身边是莫大的宠爱，但相信玄烨和慕棠绝没有这样的想法。 “你不是说无所谓？”玄烨听到明夷毫不犹豫的拒绝，有心逗起明夷。 “我是无所谓，但是胤禛有所谓。”明夷的确不在乎玄烨的想法，上了年纪的人或许很喜欢含饴弄孙，玄烨果真就到了那样的年纪了，有心把孩子带在身边？ 要知道身为皇帝，他的喜好表现出来，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喜好罢了。更有政治的影响。 “我够招人妒忌的了，如果皇上再把胤禛的孩子带在身边，难道就不担心太子和诸位阿哥有什么表现？之前的事尚未查出幕后之人是谁，皇上当真放心了？”明夷提醒玄烨千万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为皇帝，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和前朝息息相关，稍有不慎极有可能带来危害。 玄烨就是想逗逗明夷，看看明夷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又被明夷捅了一记心。 儿子们长大了，心思也就多了，每一个都想证明自己有出息，在这其中各显本事，一旦玄烨表现出一丁点的偏颇，瞧着吧，另外的人一定会把那一个撕成碎片。 这么多年玄烨独宠明夷，在很多人的眼里，明夷早是众矢之的，但是因为玄烨对胤禛并没有明显的疼爱，倒是和其他阿哥没什么两样。 让一群本来担心玄烨会爱屋及乌，连对胤禛都分外宠幸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一旦玄烨决定把弘晖养到身边，那意义就完全不同。 就连太子胤礽的儿子都没资格让皇帝亲自教养，胤禛凭什么？ 是不是玄烨有心换太子？亦或者是有别的打算？ 玄烨必须要考虑政治影响，而不是按自己的心意，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只是想逗你。”明夷这样的理智，很多时候玄烨都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这样的事皇上也能拿来玩笑，是想如何？”明夷是什么人？哪里由着玄烨随意逗弄。 “帮胤禛委屈了。”玄烨找出这样不算借口的借口，得到明夷一个白眼。 “弘晖满月，不如就在畅春园大办？”玄烨果断转移话题，不愿意再接受明夷鄙视的眼神。 “那拉夫人去世，慕棠毕竟刚刚丧母，这个时候不宜大肆兴办。”明夷很想问问玄烨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难道只想自己就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吗？ 按理来说，丧母应该守孝三年。慕棠现在的情况特殊，所以才没有披麻戴孝，也没有忌荤素，但是大肆的宴客，传扬出去不怕人戳慕棠的脊梁骨？ 要说玄烨的心里真想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毕竟因为那拉夫人差点让玄烨犯下一个不能弥补的大错。好在玄烨在没有认错人，这件事情才没有往更坏的地步发展。 然而被一个人算计，更不能把幕后的人找出来，这对玄烨来说是一件羞耻的事。 “还是应该问问胤禛。”玄烨在这个时候果断的决定拿胤禛出来顶板，明夷冷哼一声，半眯起眼睛不善的问道：“皇上希望胤禛怎么回答你，是如皇上所愿，不顾那拉夫人逝去一事，亦或是忤逆皇上之意？” 再听不出来明夷语气中的不善，枉玄烨活了这么多年。 “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是胤禛的长子，该热闹热闹。”拳拳都是爱子之心，希望明夷能够体会到。 “皇上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做，就是对胤禛最大的爱护。皇上是没有错的，可是身为皇上的儿子若是不能小心谨慎，极有可能万劫不复。”明夷明朝暗讽，无非都是指责玄烨就顾自己开心快活。 玄烨...... 102章胤祉的闹剧 最终弘晖的满月宴当然是没有大办的, 但是除了没有大肆设宴，该有的东西弘晖样样都有。 至此迈过了康熙三十七年，玄烨大肆册封诸位阿哥。 大阿哥胤禔为多罗直郡王, 三阿哥胤祉为多罗诚郡王, 四阿哥胤禛, 五阿哥胤祺, 七阿哥胤祐, 八阿哥胤禩皆为多罗贝勒。 册封之后就意味着开府, 开府也意味着各人都有打造属于自己的班底, 无疑这件事带给太子胤礽的压力是巨大的。 大封诸子, 胤祉和大阿哥胤禔一样被封为郡王，偏偏和他只有一岁之差的胤禛，却只得了贝勒的封号。 胤祉很是得意的和胤禛炫耀, 开府设宴的那一天，特意和胤禛提起此事, 本以为能够看到胤禛脸色大变，但从始至终胤禛都是神色淡淡，宛如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毋庸置疑，这是让胤祉很心塞的一件事。 甚至胤禛很真心实意的同胤祉道谢道：“恭喜三哥。” 这就好像你跟一个人炫耀, 偏偏对方压根没把这份炫耀放在心上, 反而觉得你像一个跳梁小丑。 气啊，明明胤祉该高兴的, 却叫胤禛气的差点要跳起来。 “一岁之差却有天渊之别，难道四弟心中没有不愤？”胤祉终于把心中的话问了出来，要是换成他, 两个人只有一岁之差, 可是一个是郡王, 一个是贝勒，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胤禛更得玄烨的宠爱，怎么在封爵的事情上，玄烨没有一点点偏心的意思？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玄烨更在意胤祉对吧？也是胤祉这么多年的表现比胤禛更出色，所以玄烨才会这样的封爵。至少胤祉是这样认为的。 “三哥这番话不如我们到阿玛的面前好好的说道说道。”胤祉也知道自己这番话不能说得大声，更不能让别人听得清楚，所以只在胤禛的耳边小声地问来，可是明明说错话的人是胤祉，胤禛没有一丁点想为胤祉遮掩的意思，如果胤祉不懂得收敛，非要挑拨离间，让胤禛不好过，胤禛自然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胤祉想看胤禛变脸，没想到反倒让自己变了脸。 “兄弟和睦才是阿玛想看到的，肆意挑拨离间，传到阿玛的耳中，三哥以为你的郡王爵位能不能保得住？”胤禛是个聪明人，一向懂得把握分寸，没错，他是和胤祉差了一岁，爵位却是天渊之别，那又怎么样呢？ 过于年轻却受到太多的关注，未必见得是好事，胤禛受封为贝勒，这个爵位让胤禛很安心，所谓的嫉妒，胤禛的确没有。如果胤祉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胤禛不介意和他到玄烨的面前，让玄烨好好的评评理。 胤祉的脸一下子僵住了，明明和胤禛差不多的年纪，可是论起饱读诗书，南书房先生们的重视以及玄烨的注目，胤祉都不如胤禛。 这一次玄烨大封诸皇子，胤祉得以封为郡王，这可是同大阿哥胤禔一样的郡王，要知道大阿哥胤禔是有战功在身的人，能和这样的人并肩受封，那是多么大的荣幸。 再看看胤禛，就算平日再怎么得玄烨的宠爱又怎么样，到了真正露脸的时候，玄烨还不是照样的压着胤禛。 原以为胤禛会因此而愤愤不平，结果胤禛的脸上根本没有一丝波动，还是那张死人脸。 胤祉就是想看胤禛心急如焚而且愤恨的表情，可是从始至终胤禛都没有多余的波动，以至于胤祉有些口不择言。 对胤禛一通威胁，胤祉的理智回笼，胤祉扯出一个笑容道：“四弟，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呢，你总不会把这些玩笑话说到阿玛的跟前吧？” “三弟啊，你每回开玩笑都没点分寸，是该让四弟好好的到阿玛的面前告你一状。”乔迁之喜更是庆祝胤祉得以被封为郡王，所以朝中的不少大臣都来了，身为兄弟的哪一个都不能缺席，太子胤礽一身明黄的走进来，同时嗔怪胤祉一句。 所有见到胤礽的人都恭恭敬敬的问安，唤一声太子。 胤礽看起来脸上都是笑意，挥挥手不以为然的道：“都是自家的兄弟，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三弟了不起啊，如此年轻就被封为郡王，要说起能干或是做实事来，你都不如四弟，怎么就偏你得封郡王？大哥也就罢了，那可是有战功的人，怎么封我们都心服口服。” 胤礽走到胤祉的面前，一脸不解地询问，胤祉待要张口回答，胤礽却连忙道：“看我说的是什么话，这是阿玛的决定，怎么样都是对的，岂有我们置喙的余地。所以四弟啊，别跟你三哥计较，你三哥的嘴，那就是一张文人的嘴，抓着一点事就不放，不依不饶的，就想看别人不高兴。” 看着是为胤祉开解，何尝不是在指责胤祉像个长舌妇。 “太子说的对，臣弟记下了。”本来以为胤禛不一定附和，偏偏胤禛却笑着应下，可把胤祉气得不轻。 吃亏不反击从来不是胤禛的行事风格，明夷也没这么教过胤禛。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反过来，你若是对我不公不敬便怪不得我对你手下无情。 “来来来，今天是我们诚郡王乔迁之喜，我们共敬他一杯。”胤礽那是见好就收，可不会一直绕在同一个话题上。 这个时候胤礽第一个举起酒杯来敬胤祉一杯，就算胤祉有满腹的话想说，也被这一杯酒敬的说不出话来。 像这样的乔迁之喜，人聚集在一块，不过是相互奉承，又或者是相互拉拢。 胤禛从来不做这样的事，所以和那些被许多人围在一块的兄弟比起来，显得形单影只。 还是胤礽第一个发觉胤禛依然是一个人，笑眯眯的走出来，拍着胤禛的肩膀，胤禛回头一看是胤礽，赶紧的唤一声二哥。 胤礽喝了不少酒，脸上红通通的，脑子也有一些混乱，笑眯眯的和胤禛道：“四弟啊，临到头宠辱不惊的竟然是你。越看你越觉得你和明夷姑姑很像，像的好，像，更让人放心。” 的确很让人放心，一个不争不抢，纵然身后有无数人的支持，也有最便利的条件，也从不主动出手。 不像其他的兄弟，每一个都在看他的笑话，每一个都等着他从太子之位摔下来。 胤禛很清楚现在胤礽说的都是真心话，不过胤禛想劝胤礽的是，“太子毕竟是太子，只要二哥能够做好本分，不曾轻易落人把柄，无论有多少人想对你出手，二哥都能无所畏惧。” 想保住自己的太子位置，不是想让身边的所有人都变成无能的人，恰恰相反，而是应该把自己变成一个能干的人。 能干到无论有多少的敌人都打不垮，也休想能够伤害他的人。 “你呀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太子的敌人不是只有兄弟，还有很多很多你想都没办法想象到的人。”胤礽听出胤禛言外之意，却肯定的告诉胤禛，很多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我们的阿玛，难道他就不想让我从这个太子之位下去？太子，太子啊，真是难。”胤礽一声声的喊着难，却也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如果能够有办法改变眼前的局面，他会不计一切代价。 可终究不能。或许是被赶狗入穷巷，现在的胤礽是进退两难。 “世上之人谁人不难，各有各的难处，也各有各的坚持。”胤礽不一定能够感受到平民百姓的痛苦和挣扎，胤禛跟随明夷在外面漂泊数年，却看到过很多人在为了生存而挣扎，那些苦和胤礽现在所经历的压力比起来，远远不是胤礽可以比及的。 但这一点不见得胤礽能够听得进去，胤禛还是秉持劝谏的本意，“越是所有人都要二哥急的时候，二哥越是不能急。” 不急就能让别人急，坐等外人斗得两败俱伤，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有时候看着你我都在想，究竟你是生来就这样沉得住气，还是明夷姑姑把你锻炼的这样沉住气？不过，我们的身份不一样，有些事，并不能同样视之。”胤礽这样若有所指的一句话，无非是告诉胤禛，他是太子，而胤禛仅仅是一个小贝勒而已。 这次胤禛再也没有说话，胤礽在心里认定自己是这世上最难的人，便听不得别人否认。 哪怕胤禛劝谏的话都是为了胤礽好，这份心意胤礽却不会领受。 胤禛可以说出对胤礽有利的劝谏，但是如果胤礽执意不听，胤禛断然不会强人所难。 “三弟的乔迁之宴办完之后就该到你了，你的府邸可都布置好了？明夷姑姑都给你送了什么礼物？”明夷之富天下皆知，胤礽当然也清楚，更是好奇胤禛搬出紫禁城，有了自己的府邸，明夷会给胤礽送什么？ “都是福晋安排的，我并不清楚。”胤禛只要了一处书房由他自己来布置，其他的一切全都交给慕棠安排，听慕棠提起过明夷虽然没有让人送东西来，可是乔幽他们早就让人安排了不少。 “富甲天下的乔记商号，如今更是连阿玛都搭上线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分一杯羹就好了。”很多事哪怕胤礽不问，很多人都会不由分说的告到胤礽的面前，以至于胤礽对于海贸之利，乔家之得，都有所耳闻，同时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这些利要是都能给他该有多好。 “二哥既然知道这是阿玛同乔先生的生意，我们最好不插手。”乔幽的生意，胤禛知道的不少，曾经亲自去看过，经历过的也有不少，但是真正让胤禛参与其中的生意，都是胤禛自己发现的，那些利和乔幽及明夷做的生意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但胤禛从来不心急，也不想让明夷将她所得的利都给他。 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想要的，不要一味的想让别人给你，想要，就自己去挣。 明夷和乔幽那么多年能把生意做大，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更别说为了养征知书院中的人，明夷和乔幽投入多少。 胤礽眼红明夷手中的生意，想分得一杯羹，怎么就不想想多为明夷他们付出。 明夷和玄烨能谈成生意，两人也是互惠互利的，在有玄烨的前提下，明夷又怎么可能会选胤礽。 “我是不好插手，可你是明夷姑姑唯一的儿子。”很明显，胤礽就是送冲着胤禛来的。 “二哥额娘的所有生意不是我能插手的，尤其有阿玛参与其中的，额娘根本不会让我碰。”胤禛说的都是真心话，但是却不见得这番话胤礽会相信。 “四弟你是不愿意帮我吗？”果不其然，胤礽再听到胤禛的拒绝之后，反而认为胤禛都是在找借口。 胤禛一点都不像纵着胤礽，因此接话道：“如果太子要如此定论，臣弟无从解释。” 无论胤禛再怎么解释，胤礽都不会相信的，像胤礽这样的人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 所以胤禛放弃了解释，而是让杨为自己想想究竟他是愿不愿意帮他。 胤礽望向胤禛，胤禛的神情没有一丝的变化，好像兄弟两人说的都是寻常的话语，没有牵扯信与不信的关键性问题。 胤禛的坚定，胤礽看的分明，最后一笑道：“一句玩笑罢了，四弟不必放在心上。若是连四弟都不愿意帮我，又还会有谁愿意帮我。” 这样的话胤禛更是不会接的，由着胤礽自说自话，说完之后也就放胤禛而去。 ** 因为要搬家了，从今往后意味着胤禛可以更加自由自在。 胤禛的心情很好，搬家前一天特意往畅春园去，“我要有家了，额娘要去看看吗？” “明天的乔迁之宴都安排好了？”明夷正在修剪盆栽，胤禛过来明夷随口问了一句，胤禛重重的点头，“都已经安排妥当。” “府里伺候的人一定要筛查到底。”明夷一声叮嘱。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额娘放心，我会护着身边的人。”一直以来明夷都让胤禛小心谨慎，不论在什么时候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朝堂上明刀明枪要防，背地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也得防。 莫要以为你无害人之心，别人也无害你之意。 “上回那拉夫人的事，虽然查到内务部副总管的头上，但这桩事后面肯定有人。能藏得那么深，证明这个人很有手段，未必见得他不会对你们动手。”明夷之所以会再三叮嘱，都是因为有事在先，使她和玄烨之力都没办法揪出幕后的人，可见这个人藏得有多深。 这件是玄烨也同胤禛特意说起过，再三的叮嘱胤禛，万事一定要小心，开了府之后也让胤禛一定要把所有人反复查查。 能对慕棠的母亲下手，就是想对慕棠动手，也是想对胤禛动手，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还不小心谨慎，有什么样的后果都是自找的。 “额娘，你说那个人不仅想要阿玛死也想要你死，最有可能的人是谁？”因为明夷从来没有和胤禛提起过这件事，因此母子二人也没讨论过。 现在既然说起了，那就好好的分析分析，究竟会是什么人布下这么大的局连，玄烨和明夷都要杀掉。 “我知道你的言外之意，不过最明显的那个人反而不可能。尤其这件事极有可能会失败，失败之后的后果，难道对方不需要考虑？”明夷为胤禛仔细的分析，希望胤禛不要把视线落在特定的一个人身上。 胤禛言外之意所指的无非就是太子胤礽，毕竟身为太子，一旦皇帝出了事情，太子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登基成为皇帝，别看太子和皇帝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能迈过去。 胤禛的意思是太子已经当了多少年的太子？难道他不希望搬走一直压在他头顶的大山，一跃成为大清的皇帝吗？ 可以，肯定没有人会不想，所以为了这份贪念付出行动，做出弑父的事情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比起极有可能是太子所为或者太子身边的人更有可能。”明夷点明这一点，胤禛马上明白，“索额图？” “是啊，这位索相。大权在握，无论是人或事全他哪一样都不缺，比起太子，他是不是更加危险？”明夷仅仅是说出心中的疑惑，引导胤禛去思考，不会为胤禛作下定论。 胤禛算是一叶障目，毕竟虽然玄烨出了事，最直接获利的人必是胤礽，却忘了也有因为间接获利的那一个人，比如索额图。 “最近这些日子，阿玛对索额图的不满越发明显了。”胤禛终于可以参与朝政，也可以上朝，因此能够直观的面对朝堂之上玄烨的所有情绪，包括对臣子的欢喜与不满。 明夷摇摇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天下间的人若是不懂得把握所谓的尺度，站得越高摔得越痛，这也是为什么我提醒你一定要稳，绝不能心急的原因。” “只有保证自己稳稳当当，不会做出越界的事，不会落人把柄。你才有资格出手。” 若是连自己都做不到保护自己，轻而易举的被人拿住把柄，不仅是自己受罪，就连身边的人也会跟着受到牵连。 “要知道太子长成，看着越发出色的太子，你的阿玛却在变老，他会心生恐惧，更会妒忌。心中的不安猜忌不断的扩大，为了朝堂的平衡，也为了他心中的平衡，他会做出制衡太子的事，而所有人都是棋子。所以在这期间，你要学习的是如何保全自己，在做你想做的事情同时不会被陷入其中。” 离玄烨最近的明夷，再清楚不过玄烨心绪的变化，皇帝这种生物本来就不是寻常人，千万不要拿普通人衡量他。 总会有人不服老，再看到自己的儿子逐渐长成，越发年轻有为，比他更加出色的时候，或许一开始会高兴，慢慢的慢慢的听多了关于儿子的强大，却会让他生出的嫉妒，甚至是不满。 胤禛震惊的看着明夷，明显难以相信，玄烨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等你将来老了，或许会变得比你阿玛更可怕。”明夷难得看到胤禛变脸，打趣的说一声。 “有额娘在，我不会的。”胤禛一脸的笃定，这是对明夷的信任，也让明夷轻轻的笑出声来，“莫说傻话，等你变老了，我或许早就已经不在。” 生老病死都是自然之事，明夷很坦然的接受那一天的到来，也希望身边的人都可以同样接受。 胤禛也不是执着于生死的人，一想也对，“我会努力做一个纵然额娘不在也不会让额娘讨厌的人。” 明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胤禛是清楚的，如同在说起玄烨的这些心思时，不难看出明夷眼中流露出的不赞同。 很明显明夷不喜欢玄烨对儿女之间存在的这样利用、牵制平衡的一颗心。 “我会尽我所能的不会让你的阿玛把你过多的牵入其中，但是就算他不想让你成为棋子，别人也不会让你轻易置身事外，你要早做准备。”明夷早就和玄烨说过，自己的底线，也不允许玄烨越过那个底线。 然而所有的一切就算是玄烨主动挑起的，到最后也不见得能由玄烨做主。 胤禛早就身在其中，就算玄烨想让胤禛置身事外，身为玄烨的儿子，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允许胤禛的置身事外。 “不想让别人随意左右你的命运，那就强大起来，强大到无论任何人都不能让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这是明夷亲身经历过得出的感悟，皆是肺腑之言。 但是明夷依然不够强大，或者说明夷不够狠，所以一个不够狠的人终究比不过身为帝王的玄烨。 “是。”胤禛应下，能够感觉到明夷对他的期望，大概是明夷做不到的事，希望胤禛可以做到。 “以后你就有自己的家了，这是你的家，你要守护啊。”明夷将修剪好的盆栽抬起来，一颗松树，枝叶不算繁茂，但修剪之后看起来十分精致可爱，“这是送你的乔迁礼。” 想到胤礽问起胤禛，明夷都送了他什么乔迁礼物，之前明夷是没送过胤禛什么礼的，这一份盆栽是明夷亲自修剪的，而且松树的寓意亦是极好。 “多谢额娘。”胤禛伸手接过，“明日额娘不如去府上看看。” 乔迁之喜，各府都曾设宴。胤禛也是不例外的，先前邀请明夷，明夷不以回复，胤禛哪里肯就此放弃，再接再厉地发出邀请。 “我就不去了，这样的场面无非都是奉承话，你拉拢我，我拉拢你的局面。我要是去了反而容易给你惹麻烦。既然很多事我都不打算出手帮你，理所当然我也不会给你招来麻烦，为你惹来祸事。”明夷一直都是这么理智，胤禛就是想让明夷过去看看他的府邸，就像明夷说的那样，这是他的家，也会是明夷的家。 “我的家就是额娘的家，额娘不管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不拘于今天，明天，以后的每一天，只要明夷想去都可以。 “我知道了。”家这个词让人心动的，明夷笑笑的回应胤禛。 不过明夷没有去参加胤禛的乔迁之喜，却错过了一场好戏。 虽然这桩事本来和胤禛没什么关系，架不住正主太难找到，所以有人只能在胤禛的乔迁之宴上，大闹特闹，闹得那原本应该出来跟她见面的人不得不出现。 这也就是一桩风|流韵事，不过主角变成了胤祉。 在那位姑娘出现在胤禛的府门口大吵大闹的时候，因为来来往往参加乔迁之宴的人着实不少，很快就有人禀告到胤禛的耳边。 一开始都以为是胤禛所为，毕竟人闹到胤禛的府上，要不是胤禛做的事，怎么可能人家会闹过来。 胤禛当然不会受此不白之冤，要知道胤禛的枕边人只有慕棠一个，要是胤禛敢出去拈花惹草，用不着慕棠动手，明夷第一个饶不了他。 因此从来很少变脸的胤禛，听到如此风花雪月之事同他拉上关系，当即怒气冲冲的出门去，纵然是今天这样大好的日子，也必须和人好生的辩驳，谁在这儿他坏名声，最好给他解释清楚，否则这桩事没完。 等到胤禛一出现在府门前，在门口闹腾的姑娘一看胤禛马上道：“我找的不是你，我找三爷，诚郡王。” 得，还以为能看一出胤禛的好戏，没想到这出戏也不是胤禛的，而是胤祉。 胤禛的脸色更加不好了，要找胤祉为什么掐着今天到他府上来闹？简直是不可饶恕。 因此胤禛看向胤祉的时候，那脸色铁青，无声地提醒胤祉，若不能给胤禛一个解释，必然要闹到玄烨的面前。 之后更是上演一出大戏，本来躲在角落里的胤祉突然被人指名道姓，立刻被一群无良的兄弟推了出来。 面对胤禛逼问的眼神，胤祉心里苦，更别说看到胤祉的那一刻，前来闹腾的姑娘马上喊，“三爷说好要纳我进门，都过了多少日子了，三爷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三爷，问个明白。” 胤祉的脸色同样不好，眼前的这个女子长得的确明艳动人。可是再明艳动人，经过这一出，看着吧，接下来他会被吐沫淹死。 “三哥，今天可是四哥的乔迁之喜，这么一个人闹腾起来着实不像呀，既然是三哥的人，还请三哥速速带人离开。”一个腿脚有些不方便的人开口说话，正是五阿哥胤祺，胤祺从胤禛回京城以来，因为皇太后和明夷的关系，因此两人来往甚密，算是亲厚，胤祺的汉话都是胤禛给教的。 这个时候看着情况不对，胤祺第一个站出来指责胤祉自己家的那点破事，赶紧把人带回家解决去，别在这里闹腾胤禛。 “确实，老三你还是赶紧把人带走吧。”胤礽在这个时候出现，同样也是催促胤祉赶紧把人带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胤祉也不想把事情再闹大下去，现在就够难以收场，再要是不赶紧把人带走，把他们之间的事再闹得沸沸扬扬，胤祉的脸都丢光了。 就算这样，胤祉做下的事谁也瞒不过。 因为这桩事和胤禛扯上关系，所以第二天的时候明夷就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说是三爷受封之后特别得意忘形，出门炫耀的时候正好碰到那位姑娘。这位姑娘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姑娘，她娘是青楼里出来的，所以也懂得勾引人的一些手段，自然就勾得三爷失了魂，一拍即好。没想到三爷提了裤子不认账，那小姑娘一等再等都没等到三爷上门，这才选了机会闹到四爷的府上，就为了让三爷认账。” 说起这种事的时候，不少人都掩口而笑，毕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多少人听说不是看笑话的意思？ “我们四爷这是受了无妄之灾。”七巧说完来龙去脉，还是为胤禛心疼，瞧瞧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弄到胤禛的头上。 “无妨，给他气受的人，他会自己想办法讨回这口气。”胤祉这是送上去门给胤禛的把柄，胤禛绝对不可能放过，尤其胤祉的破事，更是打搅了胤禛乔迁之喜。 好不容易搬个新家大喜的日子，你一个不长眼的人，想找男人不亲自去他府上找，反而跑到胤禛的府上。 罪魁祸首就是胤祉，所以胤禛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胤祉。 确实一如明夷的预料，第二天胤祉闹出的这事，马上被奏到玄烨的面前。 别说是被胤祉坑了的胤禛想告胤祉的状，平日里胤祉也没少得罪他们兄弟，想看一些好戏的人自然是要不留余力的出手。 送上门来的把柄，而且是这么大的把柄，谁舍得轻轻放过。 之前因为胤礽的事，玄烨已经着重敲打过，儿女们一定要小心谨慎，绝对不能再闹出什么风流韵事来。 越不想发生什么，越是发生什么玄烨的脸都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了。 一个个饥不择食，见到女人就跟丢了魂似的吗？ 气的玄烨马上将胤祉从郡王贬为贝勒，这样的结果很是让人满意。 虽然胤禛不在意自己就是个贝勒而已，但是总被胤祉炫耀自己成为了郡王，贬低胤禛就是个贝勒，胤禛也想看胤祉的好戏。 可怜的胤祉才当了多少天的郡王，就因为一桩女人的事闹得自己失了颜面，一下子从郡王贬为贝勒，偏偏这桩事还是胤祉自找的，真不是别人陷害的他。 其身不正被玄烨知道，难道还想责怪玄烨处罚吗？ 胤祉连冤都不敢喊，回了府，看着刚挂上去的诚郡王府，马上被换上了贝勒府，那心情实在难受，太难过了。 谁都懒得理会他难过不难过，只是玄烨因为儿子又闹出这样的风流韵事，气得他心肝直疼。 玄烨这点怒火在明夷的面前流露出来，明夷风轻云淡的回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子。” 生生把玄烨的怒火咽得再也不敢随意在明夷的面前暴露。 就算这些年玄烨修身养性，可是早年玄烨左拥右抱的时候，身边的女人，何尝不是荤素不忌，喜欢哪个纳哪个。 所谓的风|流韵事，何尝不是你情我愿的，只不过和玄烨相比，玄烨的儿子们更不愿意负责，提了裤子就想不认账，便怪不得女人闹得天翻地覆。 “总不会有人落了三阿哥的脸面，一个转身三阿哥就把人杀了吧。”明夷绝对是个记仇的人，为了想让胤禛有个开心的乔迁之喜，明夷都没去参加，结果倒好，因为胤祉的事，好好的一场乔迁之夜被搅成了笑话。 对一个人最大的报复是什么？那是把他最不想看到也不愿意承认的东西，暴露在他的眼前。让他天天看天天想，要是这样还不懂得反省，那就再多加点料，总是要给人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玄烨品出了明夷的不高兴，明夷也直接承认自己的小心思道：“既可以救人一命，也可以给三阿哥添堵，我很乐意。” 敢在玄烨的面前坦然承认自己对胤祉算计，明夷也不是背后算计人的，有时候也会直接了当的给了明面的教训。 “上回太子的事，皇上应该已经告诫过诸位阿哥。很明显皇上的告诫诸位阿哥没有一个听进去，既然好话说来他们听不懂，为什么不考虑，给他们一个标榜，让他们一辈子恶心，且看看还有没有胆大妄为的人。”明夷的阳谋说来都是帮玄烨能够教训儿子。 一个让胤祉丢了爵位的女人，安然无恙的被留在胤祉的身边，胤祉看着这样的女人心塞，别的人看到此人也会心生警惕，看看吧，看看吧，这就是管不住下半身的下场，不仅是丢了爵位，更被一辈子恶心。 “的确很恶心。”换位思考，玄烨都觉得这样的办法太让人难受了，可是如果不是这样的办法，又怎么能让他们牢牢记住教训，管好自己。 一般的人家闹出点风流韵事也就罢了，他们家哪一个缺女人了？怎么就一个两个的饥不择食到那样的地步。 “那皇上的意思？”明夷想出这么个主意，就为了恶心人，得让胤祉这辈子都如梗在喉。 “就依你所言。”明夷心里有气，玄烨也一样，既然都有气，好吧，不用多说了，直接做。 103章算计？改革 很快玄烨派人到胤祉的府上传下旨意, 叮嘱胤祉好好善待那日闹事的女子，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每逢大好的日子都要进宫请安。 这样的旨意下达, 所有人都明白了, 玄烨这是决定庇护人, 并不想让这个害的皇家脸面无光的人被胤祉解决。 低沉的胤祉尚且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结果被这样的一份旨意砸下来, 时常带人进攻, 便是要看着此人活蹦乱跳, 否则的话便是胤祉抗旨不遵, 那可更要惹得玄烨不喜。 当然，明夷为了多看三阿哥府上的好戏，特意在玄烨派人前去宣旨的时候, 送了一个懂事的嬷嬷照顾这个女人。 保住一个女人的命，也得让她自己立起来, 一个敢找男人算账，非让男人负责任的女人胆子够大，但想在这皇宫活下去没那么容易，明夷可舍不得这么一个恶心到人的女人, 被人无声无息的杀掉。 所以既然这个恶心人的主意是明夷出的, 明夷自然要想办法让这个女人的后半生能够过得相对逍遥自在。 玄烨对明夷做的这一切其实并不能理解，大概这就是对生命的尊重与否吧。 在玄烨的心里, 人命不过是不值一提的东西，但明夷却尊重每一个人的生命，如果不是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 明夷都不会置人于死地。 再者就算真的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 那也不是由一个人来审判一个人该不该死, 而是由的律法。 玄烨不理解，明夷也不多解释，做自己想做的事，应该做的事，不必理会玄烨的诧异。 明夷出手也没瞒着任何人，所以明夷送到那位女子身边的嬷嬷，每日教着女子规矩，同女子说起府中每个女人的心思，宫中每个娘娘的喜好。 此女虽然出身卑微，却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否则也想不出到胤禛的府上堵住胤祉的事。 能够保住一条性命，还能在府里安全度日，吃饱喝足，女人很知足，所以特意让身边的嬷嬷对帮她达成这个愿望的明夷表示感谢。 明夷收到女人让人送来的感谢时，不禁莞尔，虽然想看戏，但明夷的确也想救这个女人一命，一个被权势和男人所玩|弄的女人，不愿意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所以奋力一搏，纵然选择的时机于明夷和胤禛来不是很好，却是她想到的最好的机会。 胤祉自己就不是个好东西，还不让别人对他出手不成。 就因为这件事，胤祉在到澹宁居向玄烨请安的时候碰到明夷，那是直接冷着一张脸。 明夷倒也不要求人见人爱，不过正好想当面揍胤祉一顿的明夷，看到胤祉冷得一张脸别过头的姿态，本来想离开的，这会儿却回头道：“我虽无名无份，算是诸位阿哥的长辈吗？” “自然。”玄烨正低头准备看奏折，忽然看到明夷停下脚步，更是回过头一问，想都不想的回答，随后看到一旁的胤祉，马上明白明夷为什么会有此问了。 玄烨马上沉下了脸，胆子挺肥的呀。玄烨都不能给明夷脸色看，胤祉却胆大妄为的无视明夷。 “你的心里还有没有朕？”玄烨的眼神扫过胤祉，问出来的一句差点让明夷笑场。 完全就是负心的女人追问薄情的男人才问的问题，出自一个皇帝的口中询问自己的儿子，怎么听起来很是怪异。 明夷忍住，怎么说现在她都是在借玄烨的力，抽胤祉的脸，就不好鸡蛋里挑石头。 “阿玛，儿臣不是这个意思。”胤祉怎么都想不到，明夷没有一点长辈的自觉，告起状来那叫一个自然而然。 玄烨难得有个机会站在明夷这一边，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证明给明夷看，他心里有她！ “所以，三阿哥是对我不满。是不满我让人教那位害你丢了爵位的女子规矩，或是不满我派人专门护着她，恶心你？”明夷风轻云淡的接过话，把胤祉心中的想法全都说出来。 这要是换了明夷或者是胤禛，都会马上回答一句，不错，就是不满，而且是通通不满。 然而胤祉绝对不敢当着玄烨的面答出这一句，反而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道：“明夷格格也是为我长记性，一心为我好，我岂敢不满。” 不满明夷，那不等于更加不满玄烨，胤祉是脑子抽风才会承认。 “真是虚伪。”胤祉本以为这件事自己认怂应该可以就此掀过了吧，没想到明夷丢出这么一句，胤祉脑中那根叫理智的弦差点就断了，好在感受到玄烨一扫而过的眼神，马上控制住。 “皇上是这么教导三阿哥，虚伪做作的吗？”明夷定义胤祉是个虚伪的人，紧接着更是问起玄烨，这是莫不都是玄烨教的。 “朕虚伪了吗？”这个问题，玄烨只能反问。 明夷打量玄烨半响，“的确挺虚伪的。” 身为皇帝，很多喜怒哀乐都不能宣之入口，明夷可都记在心上，眼看玄烨一口气要喷出来，明夷道：“我也挺虚伪的。” 话说着眨了眨眼睛，像是在同玄烨说，大家都是虚伪的人，用不着谁嫌弃谁，成功把玄烨的怒气平息了。 “连虚伪都不敢承认的人才是最让人瞧不起的人。”坑完了玄烨之后，明夷更往胤祉的心上捅刀。 以为扎你两句就完了，敢无视明夷，敢给明夷甩脸色，明夷要是不还回去，枉费她活了这些年。 胤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压根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接话才好。看看明夷是怎么牵动玄烨的所有心绪的，人家更能一句话就平息玄烨的怒火，胤祉有这个本事吗？ “回府禁足三天，好好的想想今天你到底错在哪里？”玄烨又是一声令下，果断的把胤祉禁足府中，胤祉...... 他就是想过来给玄烨请个安刷一下存在感，转身就回府里好好呆着了，怎么就碰上明夷，不就是没有给个好脸色吗？就要被禁足三天？ “阿玛。”胤祉想要抗议，结果玄烨道：“五日。” 喊了两个字就无端多了两天，胤祉还敢再说话吗？ “儿臣领命，马上回府闭门思过。”胤祉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乖乖的和玄烨告罪退下，明夷挥挥手，“下回我们继续。” 一切都是因为明夷有意挑动的结果，明夷还和胤祉说这样的话，这是嫌这一回坑得胤祉不够？ 可是胤祉这个时候哪里还敢和明夷有任何不好的脸色，乖乖地道：“胤祉再也不敢。” 不等明夷说话，人已经赶紧跑了，生怕又是哪里惹得明夷不高兴，再坑他一记。 “你既是当长辈的人和一个小辈计较，就不怕人笑话。”等胤祉一走，玄烨无奈的问明夷，明夷道：“他拿我当长辈了吗？” 很明显胤祉根本不把明夷当成长辈，既然如此明夷为什么端着长辈架子任人甩脸色？ 玄烨说不过明夷，“再这样下去，旁人会说，我被你迷惑了心神，由你胡作非为。” “皇上可千万别让我成为褒姒妲己那样的女人，白担的恶名我不干。”明夷好心提醒玄烨一句，玄烨道：“你若想名副其实，我也不介意。” “皇上愿意我却不愿意，若真有那一天我定要跟皇上画地为界。”谁乐意为了玄烨搬上祸国妖妃的罪名。 玄烨以为自己是谁？有那么大的脸让明夷放着自在逍遥的日子不过，成为众矢之的？ 玄烨感受到明夷的嫌弃，一口气往上涌，“你啊你！” 遇到麻烦的时候，马上就被明夷毫不犹豫的舍弃，大抵可以看出在明夷的心里，他究竟是个什么地位。 ** 胤祉转眼又被禁了足，传扬出去，不少人都打听究竟为了什么，却无一人说得出来。 换了胤祉，自己也不想提及此事，被明夷三言两语就挖了个坑埋了，可把胤祉气得不轻，偏偏这份气还不敢撒出来，就怕被玄烨察觉。 的确如同明夷说的那样，明夷算是胤祉的长辈，又是玄烨最宠爱的人，胤祉不长眼的非和明夷杠上，明夷要是不出手教训胤祉，那就不是明夷了。 胤祉想起自己和胤禛交手讨不了好，在明夷那里，更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心里最是气闷不过。 这种气闷回到家里更被福晋生气的质问，毕竟要不是胤祉管不住自己，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事，天天看着那害得胤祉被降了爵位的女人在府里晃来晃去，没一个人敢得罪她。 胤祉的附近是个并不算大方的女人，心里最恨的就是胤祉和别的女人纠缠不休，偏偏现在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从郡王福晋变成贝勒福晋这么大的差别，谁能心里不怨不恨。 再加上连玄烨都训斥胤祉了，这下府里的福晋更是不曾口下留情，话里话外都责怪，胤祉是个管不住自己的人，也不想想胤礽之前因为女色的事闹出多大的动静来，现在反而比太子还要折腾。 好好的爵位就这么被自己坑没了，胤祉本来心里就够郁闷。一开始因为自己的确做错了事，所以面对福晋的责怪，那也不敢说出什么话来，听得多了，最后夫妻两个竟然打了起来，胤祉的福晋董鄂氏挠得胤祉的脸都花了。 好在胤祉这个时候被禁足在府中，连早朝都不用参加，这才没在外人面前丢脸。 但是胤祉被董鄂氏挠得脸都花了的事，终究还是传扬出去了，毕竟那么多的人想看胤祉的笑话，这一茬接一茬的，可不把人逗得不亦乐乎。 畅春园里的明夷也听到了这回事，一点也不避讳的在玄烨面前点评，“真不愧是皇上的儿子。” 明朝暗讽的一通话玄烨也被气得不轻，暗恨儿子不争气，却从未自我反省。 明夷到这儿也算是明白了，这辈子永远别指望玄烨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有错的只能是别人，永远不是他。 瞧着吧，这些长大的儿子们随着玄烨封王封爵，很快都会露出爪子。 玄烨对胤礽的那丁点不喜，真以为没有人察觉出来。本来这些人就是死盯着胤礽，没错都要挑出错了，也会在玄烨的面前披露胤礽的那一丁点的不好。 纵然玄烨以为自己隐藏的再好，终究胜不过那些人费尽心思的经营，慢慢的磨掉玄烨对胤礽的耐性。 明夷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接下来这些长成的皇子们会如何斗得你死我活。而就凭胤礽这辈子自小千宠万众长大的个性，竟然受不了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崭露头角，表现出比他更能干的本事。 人一旦心极，一旦无法控制心中的愤怒，更不能接受那些人比自己更好，就会陷入恶性循环中，接下来胤礽的错处会越来越大。 父亲，兄弟，朝臣，每一个人都给胤礽施加压力，如果没有强大的内心，根本无法解决这些局面。 其实要论一切的因果都是因为玄烨，明明是玄烨告诉胤礽他是大清的太子，是将来大清的皇帝。胤礽一直朝这个目标前进，努力做到玄烨的要求，最终却又因为做得太优秀，又或者因为他年轻，终究成为玄烨的眼中钉，肉中刺。 明夷每回想到这些事，看着玄烨的眼神都透着冷意。 这就是皇家，这就是皇家中的亲情父子。没有一丁点的温度，纵然曾经有过温暖，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留下的都只有对权势的渴望和争夺。 “怎么了？”明夷的表情，回头看来的玄烨注意到了。那样的神情让玄烨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只是越发觉得这皇家还有皇上着实没意思。”明夷一直希望的都是得到温暖，家人的温暖。比起所谓的权势富贵，一家人能够相互扶持是一件很值得人高兴的事。 可是在皇家里，在玄烨这里，她看到的都是冷漠和争夺。 “怎么会没意思？”玄烨听到没意思这三个字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接话，缓了半响，还是顺着明夷问了出来。 “父子兄弟君臣。皇上不知我言外之意？”明夷点到即止，真要是把心中的想法如实的告诉玄烨，玄烨必然火冒三丈。 一个皇帝就算再冷酷，就算再忌惮自己的儿子，防备自己的儿子，也绝不愿意被人说出来。 玄烨微微一顿，明白了明夷所指的这些关系究竟是什么意思，轻声的开口道：“皇家之中本来就没有纯粹的父子兄弟。” “是啊，所以皇上从前告诉太子，他是大清的太子，也将会是未来的皇帝，如今却想亲自把太子从太子之位上拉下去？”明夷不想听到玄烨的借口，分明这一切都是玄烨一手造就的，却又说出什么身不由己的话来，真以为明夷不敢说不成？ “若不是他做不好，又怎么会有那样的一天。”明夷看破玄烨的心思，玄烨当然不会矢口否认，但是这其中的道理，玄烨想和明夷解释清楚。 “皇上都想挑太子的刺了，又会有多少人帮着皇上挑太子的刺，这一个道理，皇上难道不懂？一旦群起而攻之，再完美的人都会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皇上究竟想怎么样，是要看到你的儿子相争，骨肉相残才会欢喜？” 话问的十分扎心，但也必须让玄烨好好的考虑考虑。 “皇上要想清楚了，有些事一旦开了头，想回头绝不可能。要知道人心皆是不足，皇上自以为能够把控人心，但是这些人的心每一个都在变化，细微的变化，积少成多，再不是皇上可以完全控制的。”明夷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玩|弄人心，但是玄烨却喜欢这种把天下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要感受身为皇帝手握大权的那种肆意。 “所以你觉得这样的我让你厌恶，所以你才会觉得没有意思？”玄烨一下子反应过来明夷话中的意思追问着。 “没错，这样的勾心斗角，父亲算计儿子，儿子算计父亲，兄弟彼此都想着怎么取对方而待之，把对方坑死了，这样的地方有什么意思？”明夷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而然不介意说得再清楚些。 玄烨怔怔地看向明夷，这样的话只有明夷敢坦然的在玄烨的面前说出来。 “没有人敢把话说出来，也没有人敢这样指责我。”玄烨的那点心思，朝中的人不是察觉不到，但是的确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口，指责玄烨的不对。 “仰皇上鼻息的人，又怎么敢轻易得罪皇上？但是皇上这样的作为让我厌恶。”玄烨操纵这一切，让朝臣儿子全部斗起来，有这闲工夫多想想怎么让大清变得更好不好吗？ 为了所谓的权势而争，就没想过埋头为这天下百姓多做些事？ 一切的起头都是玄烨，如果不是玄烨先挑起这样的争斗，让人把精力放在选择效忠的人，或者是保命之中，有那么多的精力，多去考虑怎么让百姓过得更好，难道不更有价值？ 厌恶这两个字，玄烨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自从他们和好到现在，明夷虽然也会明朝暗讽，但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言语之中透露出的是浓浓的厌恶。 从前就算他们再争再吵明夷也只是不满玄烨一些所作所为，而并不否认玄烨是一个好皇帝，现在明夷却连玄烨作为皇帝的身份都厌恶了。 这样的厌恶就好像一把刀扎在玄烨的心上，让玄烨的心痛的阵阵抽搐。 “这样的我很丑？”玄烨迟疑之后，终究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 “很丑，丑的我都不想多看一眼，更不想让你靠近。”这种丑是心灵的丑，一颗心散发着腐朽的恶臭，当父亲的挑起儿子的象征，当父亲的千方百计想把儿子放倒，踩在脚下，这样的皇帝，这样的一个人，难道不算丑陋吗？ 玄烨猛然的站起来走过去抱住明夷，明夷挣扎着并不愿意让他靠近，玄烨牢牢的抱着她不放。 “明夷，我亦不知我为何变成了这样。”玄烨带着委屈甚至有着恐惧的声音，在明夷的耳畔轻轻的响起，内容让明夷不解。 “还记得第一次出征噶尔丹的时候，我病卧在床，看到胤礽出现却没有半分悲痛的时候，我当时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是不是胤礽一直在等着我死，我死了他就会成为大清的皇帝，再不是太子。”玄烨悠悠的说起早些年发生的事，一件明夷亲身经历的事。 明夷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从来没有从玄烨的脑海中抹去，却没想到会刻得那么深。 “后来回来了，我死里逃生，我总经常看着胤礽，看着他意气风发，看着他被朝臣奉承，他想当皇帝的，他想取我而代之，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能否认，这些年我的确在试探他，一点一点地试探着他，就为了看清在他的心中究竟是皇权重要还是我这个当阿玛的更重要。事实证明，比起权势，所谓父子亲情真的一文不值。”玄烨诉说着这些年对胤礽的试探，也正是这些试探，让玄烨得出结论。 “我对胤礽不好吗？我亲手教他读书写字，在他生病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我恨不得把这个天下都给他。这个天下也终究是他的，他为何要如此心，急迫不及待的想让我去死？”被明夷那样的说着丑陋，玄烨也将内心一直的压抑全都倾诉出口。 这些话玄烨原本不想告诉任何人，可终究看着明夷说出一句没意思，说着他的丑陋，玄烨并不想让明夷真的厌恶他。 如今在他的身边，真心实意待他的人只有一个明夷，别的人都是对他有所图，图他的权势，图他能给他们的荣华富贵，没有一个人在意他这个人。 “未必见得太子希望皇上有意外。作为一个太子，自当临危不变。”明夷开解着，何尝不是在帮胤礽说话。 “你还记得皇阿玛病重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你当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都曾有过阿玛，也曾经历过丧父之痛。那个时候失去阿玛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明夷。 就算过去了许多年，玄烨相信明夷也会牢牢记得当初的那份心情。 明夷无法再接话，玄烨继续的道：“还有皇祖母，在皇祖母病重的时候，我们时时刻刻盼望的都是皇祖母可以康复，纵然不会在皇祖母的面前流露出悲痛之色，神情之间都会流露出担忧。那一日我们在一起看着胤礽，胤礽的脸上连一丝的忧心都没有。” 当日发生的事情，明夷和玄烨都在现场，也都看着胤礽，胤礽的每一点变化，玄烨都看在眼里，也相信明夷都看在眼里。 玄烨松开了明夷，和明夷对视的问道：“是我这个做阿玛的不够好吗？或者是比起我们的父子亲情来，皇帝的位置更加重要，所以孩子迫不及待的想要让我死？” 明夷没有想到，因为胤礽那一点的情绪，竟然让玄烨想了那么多。 “我以为自己可以忘记这一点，但没想到一次又一次对胤礽的试探，反而让我意识到他是真的盼着我早些死，盼着他可以能够早日成为大清的皇帝，而不再一直是太子，居于皇帝之下的太子。” 玄烨没有否认自己做的事，但也从这些事情让玄烨清清楚楚的看到他一手养大的儿子变成了什么样子。 “皇上该告诉太子。”明夷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终究只有这一句。 “没有用的，如果他真的有心，不必我说，他自然会从其中察觉自己错在哪里？他一直没有发现，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他认为比起父子亲情更重要的是权势。既然他不把我们父子的情分放在心上，为何我还要顾忌他是我的儿子？” “不是我的儿子，而是作为一个臣子，他就应该有觉悟，面对我这个皇帝给他的压力。如果他能凭自己的本事赢了我，这个皇位他尽可抢了去。反过来他做不到便只能是我的手下败将，这就是他一味喜好权势，而罔顾父子人伦的结局，不是天经地义吗？” 玄烨眼中隐藏着愤怒，那是被自己最爱的儿子所伤的愤怒。说完了这样一番话，玄烨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明夷。 明夷不能否认玄烨说的不在理，人和人之间的付出本来就应该是相对的，未必见得父母就要不求回报的一直对孩子给予。 感情都是相互的，你待我好我也待你好，反过来若是孩子只想从父母的手里得到他想要的，从来没把父母放在心上，这样的孩子，玄烨只是及时的收回曾经对胤礽的好，他有错吗？ 是胤礽在玄烨和权势之间选择了权势，那么玄烨就让他明白，没有了他们之间的父子情分，一个太子面临的将会是什么？ “我不是没有感情，我也不是一味的只想让儿子相争，我要的和明夷你一直都一样。可是我身边的人全都告诉我，我作为皇帝想要这些骨肉亲情，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既然这样，那我就让他们明白一个没有感情的皇帝会变成什么样子。”玄烨说到这里，眼中竟然闪烁着明夷从未见过的疯狂。 “皇上要由他们摆布吗？”明夷问出这一句，让玄烨的疯狂渐渐平息下来。 “就因为他们认为你是一个不需要感情的皇帝，你的手里握着权势，而且是他们想要的权势。没有亲情，便靠本事，谁有本事谁就获得最高的权势。你就要让他们争让他们抢，让他们凭自己的本事得到自己想要的。看起来好像是你赢了，但一开始，从你决定按照他想的去做的那一刻开始，输的人，难道不是皇上吗？” 玄烨猛然的清醒过来，抬着头和明夷的目光对视，明夷平静的目光就那么望着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让他瞬间平静下来。 “是他们摆布了我？我不想当那样的人，最终却成为了我不想成为的那一个人？”玄烨喃语着，一声声地说着，同样也在思考明夷说的对不对。 “权势。这是一个皇帝的权势，应该由你来决定规则，而不是让他们来帮皇上决定。既然太子的所作所为让皇上心有不喜。那么皇上便大声的告诉太子，他到底错在哪里？如果太子执迷不悟，依然不知悔改，一个无情无义的太子，皇上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满朝的文武大臣又怎么敢置喙。” “反过来，皇上不断的试探，不断的让朝臣和太子的兄弟逼迫太子，落在别人的眼里，却是皇上容不下日渐长成的太子，有错的人不是太子，而变成了皇上。” 这些利害关系其实结果是一样的，但因为原因和过程有所不同，最后这骂名也会不同。 “我不喜欢这样冷冰冰，一味只看到权势的皇家，也不喜欢这样算计儿子的皇上，和这样的皇上待在一起，我会觉得很难过很厌恶。”明夷这些年看着玄烨的所作所为，的确很疲惫，再这样发展下去，胤禛肯定逃脱不掉。 到那个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明夷完全可以想得到会是怎么样的争斗。 厌恶这两个字，让玄烨无法不重视。 明夷的心很冷也很硬，想要暖住她这一颗心太难了。那么多年玄烨是费尽心思到现在也不见得做到了，不仅没有做到更是适得其反，那让玄烨怎么接受？ “我会改。”明夷的一番话如同当头棒喝，让玄烨清醒过来。 是啊，他既然是大清的皇帝，这天下由他说了算，所有的规则也该由他来定，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改变他。 “若是往后，我让明夷不舒服，你告诉我，我都会改的。”玄烨这么多年的心绪变化，全都坦露在明夷的面前，也让玄烨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那么一点点的不满到了现在变成什么了？ 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而是一味的想着怎么样让胤礽不痛快。 “会吗？”明夷并不确定玄烨现在说的话是真是假，皇帝的话，很多时候都听不得。 “会的。”玄烨握住明夷的手，肯定的告诉明夷，他会的，一定会做到的。 明夷把藏了许久的话说出口，却也明白，想要看到玄烨改变没有那么容易，毕竟这么多年做的事，玄烨一点点布下的局，这些都极有可能让胤礽毁于一旦。 现在就算想改也没那么容易，明夷也不确定，现在和玄烨说的一切，玄烨究竟能不能做到。 不过自那之后，玄烨将心思全都放在改革之上，玄烨之前就听明夷只出过不少问题，也从这一回明夷的，谈话里明白一点，与其把心思放在儿子上，倒不如让他们把精力放在改革一事上。 之前大清刚刚入关剃发易服，这些几乎想要回掉几千年汉族文化的举措，玄烨已经下令废掉，不过因为对大清的畏惧，就算这个诏令下达，也没多少人放在心上。 玄烨想来想去这件事还得让明夷帮忙，因此特意让明夷换上汉服，往征知书院走一趟。 明夷在天下文坛之中有极大的影响力，她又是康熙身边极有份量，这样的一个人代表了双方，有时候也能传递玄烨想象天下人传递的信息。 不可否认汉服穿起来让明夷更显年轻，服饰的变化都是随着时间而变化的，每一个朝代都有自己的特色。 针对这一点，明夷也了解过，之前各朝各代的文化，服饰总能看出一个朝代的特色。 随着明夷一穿，乔幽开始推行汉服，虽然一开始很少人买，但渐渐的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换上汉服，看起来那么美，就连那半剃的光头，也有男人留起来梳着汉人从前的发饰，果然发型很关键，整个人都帅了好多。 玄烨也牢牢记得从前明夷说过，大清的发型是最丑的这句话。虽然蓄发没那么容易，玄烨也慢慢的蓄起来，当然，这样一开始肯定是巨丑的，明夷每回看着玄烨的发型都在那掩口而笑。 玄烨纵然很尴尬，却也理直气壮地道：“你说过的，这是最丑的发型，我现在为了变得好看，所以不建议先丑。” 明夷看着玄烨的麻子脸，幽幽地道：“皇上还是不要大费周章了。” 就这样的一张脸，不管什么样的发型也拯救不了。 倒是明夷没少和胤禛提及，让胤禛抓紧时间蓄发。 长得好看的人理所应当换个美美的发型，增分不少。 如此差别的对待玄烨的脸色非常不好，明夷还觉得不够，“皇上又不靠脸吃饭，每个喜欢皇上的人，喜欢的都是皇上。” 扎心的很是可以，玄烨气得胸口阵阵起伏，要不是着实下不了手，定然要把明夷拉过来打上一顿。 胤禛听过一回明夷对玄烨的埋汰，无非指责玄烨长得不好看，更是一张麻子脸。偶尔胤禛都觉得明夷过于过分。 天花留下的痕迹，又不是玄烨想的，明夷总是这样接二连三的扎玄烨心，是不是太狠？ “额娘还是口下留情。”当着玄烨的面，明夷怎么说胤禛都只当做听不见，背地里胤禛觉得玄烨过于可怜，所以帮着玄烨说了一句好话。 “不觉得皇上太过得意忘形了？”明夷不答反问。 “最近朝堂之上有没有其他的变化，皇上还对太子针锋相对？”问完之后，明夷又不等胤禛回答再一次提出了问题。 胤禛细细品味最近朝堂的格局变化，其实讨论最多的还是废除易发易服这件事，废除制装规矩，其实几乎所有的汉臣都是欢喜雀跃的，但是满族的人却对此表现出不满。 但玄烨早就已经推行，现在哪里会再让人推翻。 政令实施，最忌朝令夕改。一个皇帝如果轻而易举的改变主意，很容易让天下人都觉得新规矩极有可能马上发生变化，所以推行起来很多人都尚未接受，也不愿意去接受。 “以前阿玛对太子也没怎么针锋相对。”胤禛提及这一句，那也是明面上看到的，说得不假。 就算有人从玄烨的一些举措中品出别的味道，那也是藏得隐晦并不容易显露的。 “不过最近议得最多的还是让汉臣为相的事。”虽然不能否认，满人里面也有有本事的人，但是仅限于上三旗成为宰相人选，无异于局限了太多的人。 改制改制，这些关系大清江山的制度更应该挖空心思改变。 “这种事讨论得多反而做不成，直接提拔人就是了。”明夷嫌弃无比的吐槽玄烨在这桩事情上的优柔寡断，胤禛轻轻的咳嗽一声，让明夷注意着点，怎么说他也是当儿子的，老是听明夷嫌弃玄烨的话，对胤禛来说不是好事。 “你就没点想法？”明夷才不管胤禛怎么咳嗽，只问胤禛难道到现在为止他就一点点的想法都没有。 胤禛淡然而道：“话不必多说，做就行。” 没错，明夷也是这个意思，什么事情少说多做，做好了再吵也是来得及的。 “阿玛准备南下，让我和二哥还有三哥一并去。”这些年玄烨忙着收拾准噶尔部，一直没空去江南看看。 黄河之患，经过这些年的治理，玄烨也想去看看究竟有没有成效。 虽然底下的人接二连三的上报，看起来好像成效不低，玄烨却必须要亲自去看看。 “那就去吧，弘晖还小，慕棠是去不了。”初为人母，慕棠一心都扑在弘晖身上，毕竟孩子还小，若不小心照看，着个凉发个烧什么的，都会引发大问题。 “你要带什么人一并南下伺候你？”南下呀，江南的女子风情万种，比起八旗的女子来别有一番风味。 以前的时候胤禛还小，不懂得其中的道理，现在是不是也像别的兄弟一样看到女人挪不开脚？ 听出明夷言语中隐含的警告之意。胤禛赶紧摆摆手道：“我身边随身伺候的几个人挺好的，不需要另带。” 胤禛见多了不少人家，因为女人的事闹得不可开交，所以现在体会到只有一个福晋的安宁太平日子，绝对不会想给身边添麻烦。 “你的兄弟们都有那么多侧福晋，格格，你就一个福晋，是不是太少了？”明夷悠悠的说出这句话，胤禛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这就是一句反话，绝对当不得真。 “不，福晋一个就够了，侧福晋和格格，都大可不必。”胤禛的求生欲极强，赶紧向明夷保证他真没有其他的心思。 一个福晋在身边，两个人相互扶持的过日子，凡事有商有量，这样挺好的。 104章打脸索额图 “千万别勉强。”就算听到胤禛这句话, 明夷还是好声好气的让胤禛再考虑考虑。 胤禛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必考虑。” 要是胤禛敢说考虑，第一个让胤禛不好过的人绝对是明夷。 明夷很满意胤禛的求生欲, 看着他乖觉的态度, 的确不错。 “不过怎么还让你三哥跟着一起去？”明夷倒是知道, 玄烨准备南下, 却不知玄烨都准备带谁, 反正去不去明夷也无所谓, 根本不多问, 现在听胤禛提及, 竟然胤祉都被钦点跟着一起去，难道最近胤祉做了什么事让玄烨挺高兴？ “三哥前段时间带人修书，小有所成, 特意在南下之前给阿玛送上去，想是阿玛很是满意, 因为如此阿玛才会......”胤禛点到即止，相信明夷肯定明白。 “你这位三哥的确是一个玲珑剔透的聪明人，见风使舵的本事非常人可比，也很会投你阿玛所好。”明夷这样评价胤祉, 胤禛笑了笑, 板着一张脸的人在外面，喜怒不形于色, 在明夷这里可就无所顾忌了。 “确实如此。上回三哥被禁足府上，与额娘有关？”胤禛之前没找到机会询问这事，既然明夷提及胤祉, 胤禛顺势一问。 明夷幽幽地道：“毕竟他是晚辈, 我怎么着也都是他的长辈, 在我的面前没大没小，自然得给他一个教训。” 没有一丁点仗着长辈的架子为难晚辈的不好意思，倒是颇引以为荣。 胤禛对此只有一句话，“额娘高兴就好。” 可不是吗，但凡让明夷不高兴的人，明夷就要出手解决，来一个拍一个，胤祉不知死活的犯到明夷的手上，活该他被禁足。 “也不知道你阿玛怎么想，顶着那么丑的发型也好意思南下乱晃，难道是打算一路上戴着帽子不让人看见他的头？”明夷又想到了这一点，问出心中的疑惑，胤禛...... 这话打死胤禛也不能接！ 玄烨这一次南下，所有的人员都已经钦点完毕，在江南晃悠了两年，天南地北都去过的明夷对江南其实没有多少好奇。 “此次南下是为了查看黄河整顿，明夷随我一起去？”别的人求之不得，能和玄烨移到南下，在明夷这里，去哪里不去哪里的明夷压根不在乎。 玄烨得好声好气的和明夷商量，希望明夷能随他走一趟。 “不想去太折腾。”或许之前明夷想要天南地北的到处走走，为了看不同的风景，让自己的画技得以提高，现在几乎江南的风景明夷都看完了，没有再去的冲动。 安安稳稳的日子，明夷过得不亦乐乎，所以一点都不想随着玄烨乱晃。 明夷拒绝的理由让玄烨听出真心之意，但是从前明夷不想留在紫禁城，拼了命的往外跑，怎么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皇上以为我还年轻？再者我现在也一样不在紫禁城内。我之所以不想留在紫禁城，不是因为紫禁城本身，而是因为紫禁城的人，比如皇上，比如宫里那么多的娘娘们。”纵然玄烨没有将心中的问题问出来，明夷也从玄烨的眼神中读出他的意思，那得好好的给玄烨解释解释。 “皇上要是觉得非要有人相伴不可，想必宫中的娘娘们自是求之不得。一入宫门深似海，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去江南看看，多么求之不得的事。”明夷拒绝了不说，更给玄烨出主意，让玄烨大可钦点宫中的娘娘们随他一道南下。 玄烨又被明夷无声的扎了一记心，他要是真敢按明夷说的，这样往后回来还想能靠进明夷？ “你就在马车上好好的呆着。保证不让你折腾，随我一道南下吧。”玄烨小声地哄着明夷，真当明夷是不暗世事的少女？坐在马车上就不折腾了吗？ “不去。”明夷果断的拒绝，同时也给了玄烨一个理由。 “正好这一路南下，不许任何人带女眷，皇上自该好好的教导教导身边的儿子，以身作则，也让天下人知道。” 玄烨还真是不得不说，明夷这个主意挺好的，好好的实施起来，也能教教儿子们。 “还记得我和皇上之前说过的话，人和禽|兽之间的差别？无论皇上为什么想让我一道南下，我不想去，皇上要是想趁此找找江南的佳丽也挺好的。”明夷是坚定不移的不去，却也给玄烨想出别的主意来，不想带宫中的娘娘们没什么，毕竟已经年老色衰的女人，皇帝会嫌弃，没什么奇怪的。 江南的佳丽多呀，明夷还记得第一次随玄烨南下的时候，那会儿多少官员给玄烨送女人呢？ 这一次玄烨一去，送女人的绝对会更多，因为明夷没有跟在玄烨的身边，更让有些识趣的官员认为玄烨空虚寂寞冷。 “我也老了。”明夷仅仅说一句实话，年华老去的人不乏看起来再怎么年轻，和玄烨在一起的时间太长，都会腻了吧。 “在你看来我是这样的人？一味喜欢的是你的容貌？”别的人也就算了，玄烨对明夷怎么样？难道明夷真的不知道？ 明夷才不理会玄烨说什么好话，掷地有声地道：“我不去，正好你不在京城，我可以住到征知书院去。” 连玄烨不在京城怎么打发时间都想好了，更是证明明夷的的确确不愿意和玄烨南下。 很心塞的玄烨也明白，无论怎么劝也劝不好明夷的，一旦明夷做好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样好些日子见不到你。”想到这么一分开一两个月都见不到明夷，玄烨装可怜。 “那些年一直不见也挺好的，也没看皇上你有什么事过不去，现在也用不着装可怜。”明夷继续的捅心，两人又不是没分开过，之前那么多年不在一起，还不是各自都过得挺好。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们都多少年没有分开过了。”玄烨依然不放弃的想向明夷证明，因为这些日子他们如胶似漆的在一起，所以现在的玄烨不能忍受，有这么一段时间不能看见明夷。 明夷受不了玄烨的语气，“先前皇上出征蒙古，我也没去。” 对喽，不要说的好像他们这些年来没有分开过一样，明夷又不是玄烨的附属品，玄烨去到哪，明夷就去到哪，要是明夷不想去，玄烨怎么说都没用，这一点玄烨应该明白。 玄烨现在要是再要继续揪着舍不得明夷这个话题不放，也绝无可能打动明夷。 “其实皇上既然是为了巡视黄河而去的，为什么就不能简单明了？非要大张旗鼓，劳师动众？要知道跟着你一起去的人越多，阵势越大，越是劳民伤财，你就没想过大清现在的国库依然空虚，花钱的地方多着。”玄烨到底南下是不是仅仅是为了巡视黄河而已？或者也有意和百姓接触，让百姓知道他是一个心存百姓的皇帝。 但是在这样的过程之中，不能否认玄烨每次南下都必须花钱，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 “皇上想说都是那些商户捐钱供皇上使用，可是皇上果真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层层剥削之下，受苦受难的只会是百姓，皇上如果真的有心安抚这天下，更应该勤俭，该花的钱一文不能少，不能花的钱能省就省。” 换句话来说，明夷认为玄烨南下花钱如流水，这些钱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大清的百姓辛辛苦苦积攒得到的。 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也就罢了，玄烨一再南下，劳师动众何尝不是花费巨大？ “改天还是让人给皇上好好的算笔账吧，就算一算你下江南的每一天，究竟要花费多少银子，其中有多少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明夷总是在玄烨兴致勃勃的时候浇上一盆冷水，让玄烨一瞬间马上清醒过来。 “先前你怎么不说？”事至于此该安排的玄烨早就安排妥当，朝令夕改，那可不是一个帝王该做的。 明夷毫不犹豫地道：“这样的话，难道朝中的大臣没有人向皇上进言？” 问的玄烨没法否认，的确有人提醒过玄烨一再南下虽然是为了巡查黄河，但玄烨兴师动众极有可能劳民伤财。 “既然别人对皇上说的话，皇上都听不进去，怎么又怪我没有早对你说，你也没问过我。”如果玄烨不提的事，明夷反到到处打听，更是处处和玄烨唱反调，明夷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不自量力的惹怒玄烨？ 玄烨说一句，明夷顶十句，偏偏明夷在理，玄烨也不能责怪明夷。 “这一次已经定好了，想改也改不了。”玄烨闷声的说着这话，明夷凉凉的扫过他。 “花了百姓的钱皇上想就此掀过，就没想过怎么弥补百姓？”明夷不仅说出其中的问题所在，连解决的方法脑子也过了一回。 玄烨都没有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也成了一个挥霍的皇帝，凡做事只顾喜好，而没有考虑百姓。听到明夷说有弥补的办法，马上回过神来。 “明夷有什么好主意？说。”玄烨催促明夷有话直说，他们之间用不着兜圈子。 “皇上这一去肯定会有官员和商户一起迎接，要说这天下最富有的绝对是商人，不如就让商人们凑钱修桥铺路，如此一来皇上便嘉奖余人，这样的嘉奖对于商人来说可是极高的肯定。他们一定会愿意的。”明夷也是觉得凭一己之力想要造福天下太难，倒不如让皇帝出面立个标榜。 只要有功于天下，能够为百姓造福的人，不管是什么人都该给予肯定，得到皇帝肯定的人。难道不更让人信服？ “还有皇上吃得觉得不错的食物，或者是看着精致的东西都可以给予肯定。皇上称赞过的东西，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很可以带动一方的经济。” 已经说得这么细致，玄烨眨了眨眼睛，“可以的吗？” 不是不相信明夷，仅仅是不确定。 “皇上可以试一试，反正这么做对皇上不会有什么损失，如果真的可以带动一方经济那就是意外的收获。”明夷如此宽慰玄烨，玄烨一想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再差也差不到什么地步，而且就像明夷说的那样。因为他的出行所花费的银两，这些钱，玄烨就算现在想不花都不行。 那就尽他所能的弥补吧，如果可以弥补的话。 ** 玄烨就此南下，带走了一大批人，明夷劝完玄烨可没有就此收手，到了征知书院的时候，特意就玄烨南下这件事，分析所谓的利弊。 好处也有人想到，可是这坏处同样有人指出来。 明夷直接让人弄出一份费用表格，粗略计算玄烨出行究竟有多少人？每个人每天所费多少银两？ 表格一弄出来，一目了然，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明夷没有把表格给玄烨弄过去，却有人马上送到玄烨的面前。 等玄烨在路上收到这份费用表格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玄烨对国库的收入心里有数，看完表格之后，额头落下了一滴汗，同时在想，一味的只想南下可以和成名融为一体，却没有想过当皇帝的这么一走带着偌大的一群人，对于国库来说是怎么样的一笔负担。 第一次玄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窘迫，不能否认南下一回玄烨，确实想好好的看风景。办完正事的时候，看看风景不为过吧，结果再看到这笔费用支出的时候，玄烨那是马不停蹄，连和官员喝酒的时间都不乐意拿出来。 到了黄河把该看的看完，其他该办的事也干脆利落的办完。玄烨更是让人轻车简从，所有不必要的人都不许跟着，办完差事的人也赶紧回去，以此少花银子。 一群以为终于有机会南下浪一圈的人，见玄烨忙起来马不停蹄，哪里有半点享受的可能，简直就是受罪。 本来出行打算差不多两个月，最后被玄烨简成了一个月，生生在这一个月里，把该办的事要办的事全都办完，火急火燎地赶回京城，同时也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从今往后再也不折腾。 就这样回京之后，明夷再次给到玄烨一份费用表，一份玄烨的支出，玄烨带动的收入两下对比的表格，相差甚远。 “往后若是南下巡视黄河，我就带几个随从一并出行即可。”被明夷粗略的算了一笔账，玄烨到现在都面红耳赤，都是给羞的。 明夷认识玄烨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玄烨不好意思。 虽然不能否认玄烨出行的时候怀揣着炫耀的目的，而且花起钱来根本没有多思多想。 毕竟在外人看来玄烨有商户支持，按理来说所用的银两是不从国库出的，但那都只是表面。 商户给的钱毕竟是定量的，玄烨这么多的人出去花的银两，那可不一定。 最后这窟窿到底谁来填，还不是官府。可是一旦官府填不上，那么这些银子又得从哪里来？ 皇帝啊，有时候总是本能的去忽视很多问题，或者应该说人本性都是好逸恶劳，贪图享受的。总也有人告诉玄烨这些享受应该的，所以玄烨才会无所顾忌。 然而果然都是应该的？纵然身为皇帝，也没有资格挥霍百姓的血汗钱。 有本事玄烨自己挣钱，挣到了钱，爱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 “最近还有一事，索额图索大人，时常出入征知书院。颇是让书院中的先生们诚惶诚恐。”见玄烨果然知道自己兴师动众极不妥当了，明夷提起最近书院中发现的事。 其实征知书院虽然在天下文坛中有极高的地位，但在朝中大臣尤其是那些满臣眼中，却十分不喜征知书院的。 因为书院中提出的很多想法都是有意让满汉平衡，无论是满臣还是汉臣，不问出生来历只论本事，谁要是有本事就成为朝中的栋梁。 而征知书院出去的人更是成为难啃的骨头，专门挑刺，挑朝中的弊端，还有大臣们的作为。 偏偏人家说话更是亮出证据，打的人措手不及，更让人无法反驳。 或许有人意识到，征知书院在玄烨的心目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这一点，不知是因为征知书院本身，亦或是明夷，但无论是哪一个，都有人想进来，一探究竟。 因为玄烨南下，京城里里外外都有其他人掌控，身为宰相的人在这个时候出入书院，谁也不确定他究竟有何企图。 但是索额图进入书院之后，和书院里的人很是亲近，更显露出拉拢的意思，这是打算在书院的人尚未毕业，没有正式踏入官场之前，先把人收拢了？ 朝中的人索额图已经收拢了不少，现在既然连书院都打上主意，这点事情传到明夷的耳朵里，明夷自然得告诉玄烨。 玄烨本来被明夷羞得头都要抬不起来，又听到这样的事，脸色立刻大变，“你怎么看？” 因为明夷指出玄烨对待胤礽的态度不像样，这些日子玄烨已经在努力的改正，可是纵然玄烨想改，却也有人咄咄逼人。 “那就要看这事究竟是索相一人之意，还是太子之意。”玄烨从不认为索额图的所作所为代表胤礽。 虽然索额图的确是太子一党，但是胤礽不一定能够决定索额图的所作所为。 很多事就算胤礽不想让索额图去做，难道索额图就会乖乖听话？ “皇上应该查清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或者皇上可以亲自问太子。”其实比起所谓的查清，明夷更愿意光明正大的询问。 父子之间既然心存疑惑，为什么就不能面对面的问出来？ “纵然问，难道就能得到真正的答案？”不能否认，玄烨的确不相信从胤礽的嘴里得到的答案。 “查出来的，从别人嘴里得到的就是真正的答案？”这样关乎信任的问题，根本没有标准的答案，只在于玄烨信不信胤礽罢了。 玄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的确不怎么相信胤礽。这些年胤礽变得让我陌生，或者这其中有因为我的缘故。却不是所有的错都在我。” “按照我的意思，书院之内我不希望索额图进来搅浑这一潭池水，可是太过于拒人于千里之外，索额图如何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但对书院，索相可不是一个大方的人。”明夷点出这一点，也是不想再和玄烨讨论关于胤礽的事，还是解决索额图的事吧。 “说来说去你更是顾及我的面子吧，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犹豫不决。”索额图毕竟是大清的宰相，这样的一个人出入征知书院，明夷有的是办法将人隔绝在外，但这一点在做之前必须得和玄烨通通气。 玄烨一语道破明夷道：“我得让皇上相信，这样的征知书院没有和任何人勾结的意思，书院在于育人，而不是结党营私。” 之前明珠一党全被玄烨清除，现在满天下最大的党羽就是太子一党，也是索额图一党。 “有些人手伸得越来越长了。他不是不知道征知书院是你的地方，也不是不清楚你从来不想掺合朝中的事，可是他现在却想把你拉进来。”明夷单纯的办书院，虽然会指出朝廷的一些问题，却从来不会站在任何人那一边，而是据实而论。 现在索额图出手，这是打算让明夷选择站在谁那一边？ “如果非让我选择一个人站，我是站在皇上这一边的。”什么太子一党，那和明夷有什么关系？要选，明夷也只会是皇帝一党。 这一点明夷早就明白，也已经和玄烨表明，但是像现在这样直接将话说出口，逗得玄烨笑了。 “就你最识时务。”不能否认，明夷确实很识时务最能明白怎么样保全自己，纵然明夷很多时候在嘲讽玄烨，但不得不否认明夷指出的这些问题都是玄烨一味想要忽视，不想正视的。 就连满朝的文武大臣，随着玄烨文治武功越发的厉害，也很少在玄烨的面前提出玄烨有所不当的地方。 这些事情到了最后只有明夷还会直言不讳的告诉玄烨，其实玄烨的心中对明夷亦是充满了感激。 知错方能改之，一味的不想承认错误，又没有人指出错误，只会让玄烨不断的错下去。 “皇上将来不要怪我说的太多，若对我生出不喜，皇上可以和我明言，早早把我打发了。”明夷幽幽的说起，迫不及待希望玄烨能把她放开的意思。 “大概也只有你不会在乎我高不高兴，就算离得我远远的你也无所谓。所以才会不断的提醒我犯下的过错，那些，我一味想忽视，流露出享乐之意的错误。”玄烨伸出手，缓缓的抚过明夷的头，这样的动作能让玄烨安心。 明夷却拧紧眉头，对于玄烨的动作问道：“皇上这是当我几岁？” 小时候玄烨对明夷做出这样的动作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他们都是当人祖父祖母的年纪了，再这么摸头不觉得诡异吗？ “不好吗？小时候总想着长大，以为长大了就能事事如愿，最后却发现一切不过是太想当然罢了。”玄烨感受到明夷的嫌弃，却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而是笑眯眯的说起。 “都是这样过来的，小时候想长大，长大了又巴不得回到小时候，因为小时候的我们天真无邪，无忧无虑，而现在肩负太多，想要放开做一件事都难。” “可是人不能总想着回到过去，就好像小时候我也没着急着长大，因为每一个阶段享受着每一个阶段的乐趣，这就是人生。总想那些得不到的是，难道不是徒增痛苦？” 明夷一直不往回看，因为只有不断的向前，才不会徒增痛苦。 “若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该有多好。”玄烨说的也是真心话，明夷的很多想法都是他想学习的，但总有太多的放不下，舍不得。也是因为有太多的遗憾，所以执着于遗憾，总是放不开。 “索相那里我会亲自出面同他会会。”还是言归正传，明夷既然遵循玄烨的意见，玄烨要的就是明夷的态度，只要明夷不曾参与党争，没想站在任何人的身后，以前明夷如何，现在还是如何。 索额图明显触及明夷的底线，跑到征知书院来结党营私，这是要把征知书院推入火海，没有第一时间提醒索额图不要越界，那是看在玄烨的面子上。 玄烨是大清的皇帝，明夷很清楚征知书院能够一直存在至今，这里面有玄烨的功劳。 既然清楚是玄烨允许征知书院存在，便不应该触及玄烨的底线，造成极坏的影响。 “好。”玄烨同意，对于明夷先征询他的意见，才选择对索额图出手的举动，不得不说很满意。 人最难得的就是永远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越界，也不会认为自己是多么独特的一个。 虽然很多时候玄烨希望明夷可以不那么理智，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所喜欢的也正是明夷的冷静。 ** 征知书院开创至今，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征知书院的论道，每半年一次的大论，每月一次的小论。 很多文人学子都在这一天聚集在一起，就在征知书院的院子里畅所欲言，各论所得。 不能否认的一点是，因为这样浩学上进的求学态度，征知书院的人进步极快，不仅是学生之间相互论道，也会有先生为大家解释，同时允许学生对先生的见解提出异议。 每回在这一天来到征知书院的人，看到每一个畅所欲言的人都会感受到属于征知书院的勃勃生机。 索额图已经连续来了三个月，每次都站在人群之中听着那些学子侃侃而谈，对于表现出众的学子，在散会之后会邀请对方一叙。 今天也不例外，可是索额图才想让人去请人，入耳却听到一阵叫唤，“明先生。” 明这个姓并不多见，对征知书院了如指掌的人，都知道在征知书院里能被称为明先生的仅此一人，这个人按理来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抬头看了过去，只见讨论结束相互离去的学生让出一条道来，而明夷就从人群让出的道中缓缓的行来。 明夷的脸上挂着笑容，面对学子很是温和。 却在看到索额图的那一刻，明夷缓缓的收敛笑容，“索相。” “见过明夷格格。”纵然明夷仅仅是一个格格罢了，可是索额图比谁都清楚，这一位在玄烨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 因此纵然身为权倾朝野的宰相，索额图在看到明夷依然恭敬的见礼。 “早就听说索相来到书院，而且流连忘返，原以为是认错了人，所以我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是你。”明夷并不避讳承认她这一趟来就是为了索额图而来的。 可是索额图却未必见得愿意在这里看到明夷。 索额图道：“征知书院天下闻名，其中文人才子无计其数，臣也是心生好奇，所以特意前来看看。”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从前索相从未想过来征知书院一探究竟，为何却突发奇想？”明夷就这么坦然的询问索额图，可是索额图怎么敢向明夷那样说明心思。 索额图一笑道：“臣就是随便看看，没有其他的意思。” “是吗？可是所向在书院之中面见了多少学子说过的那些话，难道以为无人知晓？”既然索额图一直不肯承认，明夷就只好说得更明白。 索额图震惊的抬头看着明夷，似乎在衡量究竟怎么回答明夷才好。 明夷不理会索额图的反应，自顾自的道：“我这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结党营私之地，这一点难道索相不懂？” 话至于此，又走向索额图，步步紧逼，索额图却不敢和明夷正面相对，不断的往后退缩，希望明夷可以不要纠结于这个问题上。 “明知而故犯，索相当真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亦或者是错也不想改？”在明夷看来，眼前的这个人想要大权在握或者更想拥有从容之功，让赫舍里氏更上一层楼，却没想过自己的这点野心，最后可能会毁掉赫舍里氏。 “朝堂上的事不是我能管的，索相身为大清的宰相想怎么做，有权利置喙你的是皇上，可是这征知书院既然是我开创的，想在我这书院里面搅动风云，索相问过我了吗？”明夷这一问等着索额图开口，索额图连忙道：“难见明夷格格一面，所以未曾同明夷格格请示，如今也来得及。” “你这算不算是先斩后奏？索相是觉得这天下是你的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不要告诉我说你不知道这个书院背后真正的主人是谁？皇上一直默许书院这样存在，便意味着不希望任何人改变书院，而你现在做事，是在忤逆皇上。甚至没有经过我这个主人的允许，就先行一步，如今碰到我了，你再说出这等请示的话，你是这样请示的？” 平日大清的朝堂就被这些心思各异的人搅得不得安宁。 明夷很不喜欢如今大清朝堂之上的种种，但是也清楚这不是她能够轻易改变的。 可是索额图跑到明夷的书院，想把明夷的书院拖入泥坑之中，明夷若是纵容之，那等待书院的将是覆灭。 为了一己之私，索额图根本不顾后果。也不曾考虑过这样一个书院存在的意义，只是一味的考虑自己的私欲，像这样的人，这样的宰相如何处之？ 索额图早就要想过，如果明夷知道他出现在征知书院定会心生不满，却绝对没有想到明夷竟会如此咄咄逼人。 不过索额图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就算被明夷一来就咄咄逼人，而被逼到墙角，却极快的反应过来道：“书院的人，学得的知识不过都是为了效忠大清，既如此早早的选择走一条什么路，难道不好？” “什么时候索相可以代表大清了？”明夷可不会容忍人偷换概念，索额图还没那个本事代表着大清。 “况且在书院之中该学的是知识，而不是如何选择立场。索相早早的想让人站定立场，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玄烨都没有资格出现在征知书院，让征知书院的学生选择以后要走的路，索额图又凭什么这么做？ “我在创立书院之初就说过，这是一个可以让人畅所欲言的地方，但是没有任何立场，也就意味着任何有立场的人在这里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却有一样忌讳，那就是不能在这里拉拢任何人，但凡有这个举动的人，一旦发现绝不能再出现在书院之中。这条不成文的规矩是早早就定下的，索相在来到书院之前不曾打听过？” 其实明夷早就防着结党营私的人跑到书院来捣乱，的确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所以这么多年书院才能相安无事。 索额图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征知书院有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只不过因为心中的私欲，将这所谓的规矩置之不理罢了。 “我看索相不是不知道，而是因为太清楚，却因为心中的某些私欲将我这规矩置之不理，也把我这个主人全都抛之脑后。”明夷一语道破索额图所有的心思，一个喜好权利的人，一个不知道满足的人，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自寻死路，明夷不能让这个人拖累征知书院。 “明夷格格言重了。”索额图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自己是一个心存私欲的人，虽然他很清楚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别人看来有多么疯狂。 可是明珠已经倒了，现在的他一家独大，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壮大，再放任下去，早晚有一天玄烨会让别人将他完全吞噬。 无论是在什么位置，都是不进则退。 “从现在开始，征知书院不许索额图出入。”索额图那样辩解着，明夷根本不听，看着四下正张望着的人，明夷大声的说出这句话，索额图满目惊愣。 “征知书院的规矩，不结党，不营私，从前如此，往后还是如此，这条规矩将刻在征知书院的第一条规矩上。”既然不成文的规矩没什么用，明夷就把这个规矩昭告天下。 “任何人可以到征知书院谈经论道，研究学问，却不能结党营私，凡有此心者赶出书院，而且永不许他踏入书院一步。”明夷更是将这条规矩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然很多人都知道明夷是个行事果决的人，却没想到明夷会这样落索额图的脸。 这可毕竟是大清的宰相啊，如今索额图正可谓权倾朝野，无人可与之争锋。 怎么也想不到就这样的一个人，明夷才来和他照面一回，直接了当的就把索额图赶出去。 索额图的确面上无光，多少年索额图没有被人这么直接在他的脸上抽一耳光。 不需要看，索额图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看着他的眼睛透着什么样的打量。 纵然是大清的宰相又如何？到了征知书院，照样要守征知书院的规矩，守不了的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 “请索相出去。”明夷不考虑索额图内心在想着什么，一声令下，五谷丰登，马上上前有请索额图离开。 天底下没有左右逢源的好事，明夷既然想保护书院就必须一直保持从前的立场，不参与任何党，争在书院的任何人也必须牢牢的记住这一点，只有这样，一心求学论道的征知书院，才能够得到玄烨的庇护。 “明夷格格。”索额图唤一声，满脸通红的人唤出这一声的时候带着愤怒。 然而明夷却坦然的和索额图的目光对视，“索相可以按自己的路走下去，却不应该硬拉着别人上你的船，在你看来我这书院有价值，所以你迫不及待的想要收入麾下，你想要，我们就应该都按照你的想法？旁人需要害怕你索额图的势力，我需要？” 索额图对明夷很显然带着轻视，否则的话，索额图不会在没有和明夷打任何招呼的情况下就进入书院之中，到处笼络人。 按一个正常的政治家，不会不清楚，明夷开创这个书院这么多年，费尽心思的经营，好不容易终于创下这等天下文坛认可的书院。想要笼络书院中的人，就应该和这书院的主人打个招呼。 索额图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他之所以不做，仅仅是因为他觉得不需要。 如此，明夷为何还要对这样的人手下留情？ 敢无视明夷的下场，难道明夷不应该让索额图牢牢的记住？ “皇上尚且礼让我三分，你不过一个臣子，有何资格无视我？” 105章你帮胤禛吗 索额图以为自己把心思藏得很好, 却不知明夷从一开始就看得分明。 或者在这样的一个人引导之下，胤礽才会变得越发目中无人。 身为一个宰相，最忌讳的就是轻视任何人。 江山代有才人出, 各领风|骚数百年。宰相纵然再权倾朝野, 可那天下终究还是爱新觉罗的天下, 臣依然是臣, 索额图犯尽了帝王的忌讳而不自知, 如今连书院都敢伸手, 明夷出言警告, 接下来该是玄烨亲自动手。 “索大人, 请。”五谷丰登上前再次相请，这个时候纵然索额图不想走，也必须得走。 再要拖下去, 谁也不敢保证明夷会做出什么事情。 感当众驱赶索额图的明夷，仗的究竟是谁人的势还用说。 按明夷和玄烨的亲近, 如果不是有玄烨的默许，明夷绝不可能这样对待索额图。 索额图被赶出征知书院，这样的事很快传遍整个京城，理所当然也传到胤礽的耳中, 有人说胤礽为此和索额图大吵了一架, 接着便赶到畅春园求见玄烨，向玄烨告罪。 玄烨在胤礽求见之后马上见了胤礽, 对于胤礽的告罪，似乎没有把索额图做的事扣在胤礽的头上。 可是，从畅春园出去的胤礽神色之间尽是冷意, 站在门口, 回头看着畅春园的方向, 那样的神情，更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他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人看到，却没有注意到，玄烨跟着他一起出来，就站在不远的方向，将他所有的表情收入眼中。 明夷当时正好回来，也把胤礽的神情尽都看在眼里，不难看出来明夷带着几分迟疑。 而胤礽转过身，正好看到明夷，想到自己刚刚的表现，流露出了慌张。 “姑姑。”其实这些年来，明夷和胤礽几乎形同陌路，除了每日请安见面唤的一声姑姑外，胤礽几乎和明夷没有任何的往来。 可是在这个时候，胤礽的神情却被明夷捉了一个正着，胤礽想起上次闹出事情时明夷的反应，有些着急的往前走几步。 明夷却避开道：“太子什么都不必解释。我只有一句话同太子说。太子毕竟是太子，索额图不等于太子。” 可是这样的一句话，胤礽却未必放在心上，至少听着胤礽面上应着是，却能感受到胤礽那隐藏着的不以为然。 明夷好心好意的提醒，结果胤礽并不放在心上，而是认定自己认为的。这样的胤礽，怪不得玄烨会说出那样的话，的确太让人寒心了。 “我从未害过你。既然从前我没有，现在我也不想。”明夷这样告诉胤礽，无非是希望眼前的胤礽不要再执迷不悟的错下去。 “你最亲近的人是你的阿玛，不是索额图。”明夷希望胤礽可以分得清所谓的亲疏远近，而不是一味的取决于利弊。 “姑姑明明比谁都心里清楚，现在在阿玛心里我究竟是什么？”胤礽其实一点都不蠢，那些事仅仅是因为不想说破，也因为不敢说破，可是现在胤礽却想宣之于口，因为就像明夷说的那样，明夷从未害过他。 就算曾经有过那么一回，两人之间起了冲突，那样的冲突下来明夷有明夷的坚持，胤礽也有自己的。 如果可以的话，胤礽一点都不想和明夷站在对立的立场，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眼前的明夷有多可怕。 “索相一心一意的为我，可阿玛吗？这么多年阿玛对我的不满一点一点的积攒，而且越来越多。这些事情瞒得过别人，绝对瞒不过姑姑，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失去了索相对我的支持，那我将会落到什么样的境地？”胤礽也有自己的考虑，或者这些年来玄烨让他过于不安，这样的不安，让胤礽只能牢牢的抓住索额图。 明夷道：“结党营私是帝王的大忌，就算你想稳坐太子之位，也不意味着你要走这一条路。你说索额图一心一意为你，你确定他真的一心一意为你吗？” “至少比起阿玛急于把我从太子之位拉下来，索相希望我能坐稳太子之位。”或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可是这些私心在对胤礽有利的情况下，胤礽允许存在。 “太子难道不知什么叫多做多错？”不能否认，每个人在不安的时候都会做出一些选择，可这种选择有时候也要慎重。 “我管不了许多。”胤礽大声地回答明夷，到了胤礽现在的地步，很多问题他已经管不了，而只能一味的抓住那一根救命稻草，牢牢的保住他的太子之位。 “我只知道一旦我当不成太子，我就会成为别人笑话的对象，所有人都会欺辱我。那些曾经被我踩在脚下的人都会把我加在他们身上的一切全都还回给我。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允许。”胤礽有胤礽必须要做的事，纵然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他却是再无选择。 胤礽抬起头看着明夷道：“如果可以，姑姑请把胤禛给我，让胤禛一心一意的帮我吧。” 所谓的让胤禛帮助他，难道不是让明夷帮他吗？明夷沉着的回答，“不可能。” 胤礽好像早就知道明夷会拒绝，所以没有太多的难过，仅仅是点头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姑姑从不掺和我们之间的事，也不让胤禛掺和，可是胤禛是我们的兄弟，他必须要选一个人。不是我就得是另外一个人，所以姑姑想让他选大哥还是自己？” 这是在试探明夷，有没有心让胤禛争夺那个位置，不仅仅是太子之位，更是帝王之位。 “我竟然从来不想留在紫禁城，太子大可不必试探我。”或者很多人面对胤礽的答案，并不愿意回答，可明夷既然没有这个心，自然能够告诉胤礽的。 “那就很好，希望往后姑姑还能像以前一样，谁都不帮，谁也不偏。”胤礽如果不能把明夷拉拢过来，那么至少明夷不可以成为他兄弟中任何人的助力，也包括胤禛自己。 “姑姑，孤先退下。”胤礽好像达到了所有的目的，并不愿再和明夷说下去，这个时候上了马车这便回宫去。 明夷的头很痛，胤礽这是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吗？ 一直站了许久，直到玄烨走了过来，“回去吧。” 玄烨的声音就这样传到明夷的耳朵里，你让明夷回过神来，同时也意识到玄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嘶，要是胤礽知道，玄烨就在暗处看着，他怕是不会同明夷问出那些话的。反过来，今天的事传到胤礽的耳朵里，胤礽会怎么看待明夷？会不会认为是明夷有意布的局，目的就是为了让玄烨对他更加不满？ “皇上就算看到了所有的事，为何要出现？”此时此刻明夷唯一可以责怪的人只剩下玄烨了。 玄烨淡定无比的道：“因为我想让他知道。” 着实是包藏祸心啊！玄烨就这样当着明夷的面承认自己做下的事，一点一点的消磨胤礽的心性，如果胤礽扛不住这个太子的位置，也就当到头了。 “索额图啊索额图。原来你就是这么和太子说我们之间的关系的。”玄烨也不知道究竟听到了多少话，目光望着太子胤礽离去的方向，眼神慢慢的酝酿着足以令天下动荡的风雨。 “皇上，这毕竟只是一番话，未必不会是太子在气头上随口说的一番话。怎么说今天我也是狠狠的落了索额图的脸。”明夷额头低落一滴汗，挑拨皇帝和太子父子关系这个罪名，她打死也不担。 气头上的皇帝只会看到胤礽的错，要是有一天这团火灭了，按皇帝的本性，那叫要错也是别人的错，知道太多的她如果连劝都没劝一句，临到头就成了她的不是。 玄烨握住明夷的手，“什么都不必说，我比你更清楚。” 清楚的知道，明夷本来就不想掺合他们父子君臣之间的事，却是他们一个两个的贪图明夷手里的东西，所以都开始冒头了。 “丑话得说在前头，我可没有挑拨皇上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将来皇上哪天不生太子的气了，要怪也别怪到我头上。”明夷对于玄烨说的什么比她清楚这句话，可不想就那么含糊的定义。 说她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也罢，或者是太过恶意的猜测玄烨的心也罢。反正，要是她做的事她认，不是她做的事，打死也必须不能认。 玄烨拧紧眉头的转过头看着明夷，“在你看来我就这么可恶，分不清好坏？” “皇上认为的好坏和我们认为的好坏或许会有很大的差别。”皇帝这种生物从古到今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明夷就得老老实实的接受这一点。否则长此以往，把皇帝完全当成了普通人，明夷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其实明夷已经付出过代价了，比如被玄烨强留在身边，生下胤禛。 不能否认，明夷并没有说错。 皇帝不是普通人，有时候却也会像普通人一样的脆弱。其中的尺度怎么把握？ 玄烨忽然靠近，亲了亲明夷的唇畔，“有时候你明明告诉我，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而已，现在你又一味的把我定位为皇帝，一个以大局为重，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算计的皇帝。” 被玄烨忽然的亲近，明夷都没反应过来，还被玄烨那么倒打一耙。 “是啊，我就不应该这样告诉皇上，而是应该坚定的告诉自己，你就是皇上，什么普通人，你早就已经不是了。” 那么矛盾的一个人，并不是可以一言概括的。玄烨笑了笑，也不再和明夷争执，牵起明夷的手，往畅春园里面走。 “你还真是不放过任何机会，借索额图的事，把征知书院的规矩都定好了，更是得到了我的默许，从今往后看还有谁敢在征知书院结党营私？”一路走，玄烨一路评价明夷今天去征知书院所作所为带来的影响。 “难道这不是皇上所愿，书院这样的地方本来就应该好好读书，为何要过早的参与朝中的事情？不说这些人中究竟有几个可以有本事突破重重考验，成为大清的官吏，就算都可以，也不能过早的结党营私。党争，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明夷之所以会顺势定下在书院之内禁止结党营私这一条明文规定，也是因为这是玄烨想要的。 干干净净的书院，总是会让帝王安心，书院本来的意义就是教书育人。只要永远牢牢的记住这一点，便足够。 所谓的党争也好，朝中的勾心斗角也罢，还不是他们有资格参与的时候。 “你我之间正可谓是一拍即合。”玄烨并不否认他确实有此心，而正好明夷也不希望书院之内被太多的人混入，连驱赶的资格都没有。 规矩定好了，还是用索额图这样一位宰相来杀一儆佰，想必从今往后没有人再改到书院之内搅动风云，招揽人心。 “世上之事本来就应该互惠互利，而不是一味的只有一方得好。”玄烨和明夷之间的关系，就好像书院和朝廷之间的关系，本来应该相互依存的，当然，更多是书院依存于朝廷，朝廷只是从书院之中得到需要的人才。 如果说需求的话，自然是书院更需要朝廷。朝廷想要选拔人才，没有了征知书院总还会有别的书院。 可是如果书院中的人所给到的并不是朝廷想要的人才，或者说会给朝廷带来危害，那么朝廷凭什么要这样的人进入朝廷？ 谁都不是傻子，也别以为皇帝的宽容到底有多少。明夷之所以能够让书院存活这么久，因为她一直都牢牢的记着玄烨的底线在哪里，朝廷的底线又在哪里。 结党营私，连在朝堂都是大忌，更不要说只是一个小小的书院之内。如果明夷不自量力的非要站在朝廷的对立面，那就是要把书院毁了。 “若你是男儿身，索额图，这样的宰相如何能同你相比并论。”换句话来说，玄烨认为明夷比索额图更有资格成为大清的宰相。 “我现在又岂是索额图能同我相提并论的？”别说什么身为男儿的话，现在的明夷是索额图可以比的？ “单就有一个征知书院已经非同小可，只要书院能够与世长存，将来的成就还真不是一个所额图可比。”玄烨细想明夷说的也对，就算不是男儿身，按明夷现在的所作所为也不比身为宰相的索额图差。 玄烨对明夷的肯定，明夷道：“皇上有没有想过，当有一天可能不需要依靠马车和人力出行？就连行船也不再需要很多水手划船？” 这些东西都是明夷亲身经历过的，而在现在听来却是异想天开。 “为何不可能？之前难道有人想过除了弓箭之外，还会有大炮□□？既然有这些东西的变化，再有其他的新物品，也就不足为奇。”玄烨也就是把心中的想法说出口，见过了太多新奇东西，如今不管再有什么玄烨都能接受。 “想要新的事物诞生，就应该让人不懈的研究努力。皇上之前派人将书院之内擅长研究□□大炮的人拿走，难道就没有想过让他们研究别的武器？”改进武器那是改进，可是也该朝别的地方继续发展，总不能一一直沿着别人的想法做事。 “你是又得了什么样的人才，既然有而且还是对天下有利的，不如还是把人给我吧。”玄烨果然是了解明夷，就那么几句话的功夫，马上推测出明夷必然是有别的发现，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上要人的时候就是这么说话的？”不能否认玄烨说的对，但是就这样一句话就要让明夷把玄烨想要的人给他，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明夷既然费尽心思养好那么多人，自然另有所图。科技的发展，时代的进步与之而来，新生的东西都是可以致富的。 养人是投资，人可以研究出各种各样适应时代的东西，这就是明夷的收获，没道理好处没得着，玄烨一开口，这就马上将人双手奉上，那可怎么成。 玄烨侧过头，“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还真是了解明夷，知道明夷有所图，明夷笑了笑道：“皇上每回听说我手上出了什么有用的人便迫不及待的收入囊中，怎么就不好好想想自己养，如今皇上手中的银钱也不少了。” 常宁出海几趟，究竟带回了多少好东西，明夷有数，玄烨也心知肚明，这么样的情况下，玄烨的私库有的是钱，所以如果玄烨真的想要人，那就拿钱来货讫两清。 “没道理皇上一直让我养人却一点都不给我回报？往后这些东西推行的时候，我要分一杯羹。”把该给明夷养人的钱都变成实际的投资收入，这样才能用钱生钱。 “你如今也不差钱。”玄烨说的也是实话，明夷这些年究竟得利多少，从出海几趟所得的利便可以看出来，明夷的荷包很满。 明夷回了玄烨一句，“说的好像皇上现在差钱似的。” 或许曾经玄烨的确差钱，但现在绝对不差，既然大家都不差钱，为了什么说起钱的事来，各自没点自觉？ 没有人会嫌钱多，而且明夷是先有投入，在即将得到回报的时候，玄烨来横插一脚，真要论起来，难道不是玄烨夺人所好？ 当然了，关乎天下，而且极有可能影响未来的事情，明夷也不敢大包大揽，然而太过无欲无求，却一味的养人研究，会让皇帝心生不安，明夷当然得谈条件。 “好。”明夷说的没错，不管是玄烨或是明夷的确现在都不差钱，但再怎么不差钱，也没有把到手的钱往外撒的道理。 明夷要的就是玄烨这句话，所以第二天便把手上的人给玄烨送过来。 至此，玄烨在畅春园内开始和人研究，或者说观赏别人的研究成果。 这些新奇的东西，比如怎么样运用外力让东西自己动起来，能够替代马车和人力。 等到自行车坐出来的时候，明夷看着所谓的自行车差点笑岔了。 着实是太丑了点，和上辈子她所看到的自行车差的太远，但原理是没有问题的。 玄烨一时间将心都放在这些研究人员的身上，看起来好像没有要跟索额图或者是胤礽算账的意思，明夷心里有数，玄烨这是以静制动。 接下来得看索额图和胤礽还能做出什么事，有些人总是不自觉的步步陷入死地，临到头还怪责别人步步相逼。 明夷的确想象不到胤礽和索额图会有收手的可能，那么第一个被玄烨开刀的人一定会是索额图。 ** 果不其然，康熙四十一年，索额图被下狱，第二年更被囚入宗人府内。 自此太子一党元气大伤，最支持太子的人为此而退出了朝堂，胤礽失去了最大的助力。 阴雨连连，明夷瞧着外面，思绪飘远。 听说索额图被下狱之后，胤礽特意前来求情，可是玄烨却连见都不见胤礽，胤礽为此跪在畅春园前，无论大雨如何漂泊，依然不退不让，可是看在明夷的眼里，一个太子为了一个臣子，竟然跪在皇帝的面前，这对皇帝来说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信息？ 这么多年来索额图权倾朝野，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在这一次索额图被扳倒的过程中，有一个人出力甚大，那就是高士奇。 这个人虽为汉人出身，可是善写诗词，而且颇有才气。得玄烨破格提拔，正可谓步步青云，唯一最大的不好那就是，此人窥探玄烨的行踪，而且非一朝一夕。 此事明夷早就和玄烨提过，然而玄烨一直放任不管，或者是等着这一天？ 像玄烨这样的人想扳倒一个臣子有的是办法，不会亲自脏了自己的手，比如索额图这一件事闹得天下皆知，却也是有人一步一步的收集索额图所犯下的罪证，结党营私，收受贿赂，草菅人命。 这些事情再有证据的情况下，索额图根本没有办法反驳，从前没有人将这些错处亮出来，那是因为有玄烨为他撑腰，如今玄烨竟然表现出要和索额图计较到底的意思，自然有人一拥而上，费尽心思的将索额图拉下马。 断了胤礽的臂膀，玄烨等的是胤礽清醒。 这个天下还是玄烨的天下，无论是臣子或是太子，所依附的人都应该是玄烨，索额图犯下最大的过错是一心想让胤礽稳坐太子之位，却忘记了这个太子是玄烨让他做的。 与其费尽心思的结党营私，以为这样就可以保住自己的位置，倒不如安安分分的做好份内的事。 玄烨现在向索额图动手，就是向胤礽昭示这一点，这个时候但凡胤礽可以醒悟过来，一切事情都会重新步入正轨。 偏偏在索额图被下狱之后，胤礽第一时间跪在玄烨的面前，请玄烨彻查索额图的事，言外之意还是暗指索额图是被冤枉的。 这样的言外之意又是不是在指责玄烨有意构陷臣子？玄烨的脸色铁青，被胤礽气的心肝直疼。 正是因为胤礽为索额图求情，所以所额图最后才会被囚入宗人府内，并且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在将索额图定罪之后，玄烨却亲自前往宗人府，没有人知道玄烨到底和索额图说了什么，但是回来之后的玄烨却大病了一场。 玄烨一直都是擅长保养的人，也注重保养，极少这样大病，这一病浑浑噩噩的，三天才清醒过来。 明夷守在玄烨的榻边，玄烨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明夷，明夷靠在榻边的桌子上小憩，玄烨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明夷的手，明夷马上惊醒过来，看到玄烨清醒，松的一口气。 “皇上醒了。”明夷轻轻的说了一句，玄烨应了一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不多，就三天罢了。”明夷给玄烨倒了一杯水，递到玄烨的面前，玄烨没有接过的意思，明夷便明白，这是有人耍无赖让明夷喂他。 也不在意，明夷坐到榻边给玄烨喂了水。 “你也不问我究竟和索额图说了什么？”明夷从一开始就没有问过玄烨到底去见索额图都说了什么，如今玄烨都病醒了，明夷也没有要问的意思，玄烨反倒觉得明夷不问，太没意思。 明夷把杯子放好，瞥过玄烨一眼道：“皇上想说的话我不问皇上也会说，若是不想说的，我问了反而会惹皇上不喜。” 这就是明夷为什么不问玄烨的原因，问的多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明夷又不在意索额图到底跟玄烨说什么，有何理由要为了一个索额图为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玄烨听得笑出声来，透着许多无奈的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世上能让你出声问上一句的事太少。” “若非如此，皇上会把我留在身边这么多年。”因为和明夷在一起，让玄烨感受到舒适，明夷没有特意想从玄烨手中得到什么，反而更多的给予玄烨帮助，纵然这些帮助并不明显。 那都只是不显露在明面上罢了，实际上对于大清的影响，甚至是未来都是远大的。 玄烨舍不得放开明夷，不仅仅是因为明夷这个人对玄烨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也是因为明夷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更让玄烨安心。 比起前朝那些手握大权便开始兴风作浪的人，明夷一直以来对玄烨的帮助都是明显的，但就算如此，明夷也没有恃宠而骄。 从前明夷一无所有只能依靠别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的明夷依然还是什么样。 “从前我能嚣张跋扈是因为有外祖母和皇上的庇护，如今我能嚣张跋扈，因为在我的身后有支持我的人，而且皇上之所以还会继续纵容，因为我从来不像索额图他们一样不知足。”若不是因为不知足，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结党营私，犯了皇帝的大忌。 “是啊，如果每一个人都能像你一样，那该有多好。”都是年少时跟随在玄烨身边的人，这些人曾经帮助过玄烨多少，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帮助，所以这些年来玄烨让他们一步一步成为大清的宰相，手握大权。 就算这样他们却依然还是不知足，每一个人，那贪婪的眼睛都在盯着玄烨坐着的位置。 再往前他们难道还想成为大清的皇帝？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当一个臣子，做一个臣子应尽的责任？ 结党营私，扶持太子。他们以为这样子就能够让玄烨必须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吗？ 是啊，身为臣子不思量如何听皇帝的话，反而有心要改变皇帝。 如果他们所作所为是为了大清江山，为了天下百姓，玄烨愿意听他们的，可他们不是。他们的心里只有权势，也一直都在为了权势而费尽心思，诸多谋划。 算计来算计去，更让他们父子相争相斗，像这样的臣子留之何用。 “既有所图，又怎么可能做得到无欲无求，而且今天这样的局面都是皇上一手造成的。早年我就提醒过皇上，你想让你的臣子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让你的儿子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该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否则长此以往你会自食其果。”现在果然不出明夷所料不仅是宰相，就连太子都开始蠢蠢欲动，他们为的什么，玄烨心里有数。 太子为的是太子的位置，而朝臣们是想一手造就一个新的皇帝。从龙之功，多少人为之心动，不惜付出一切。 玄烨本来心里就够气，再听到明夷扎心的话咳嗽了起来。 “皇上还是休息好之后再和我说话吧。”明夷听到玄烨的咳嗽才想起来玄烨现在是个病人，她好像说得有些过分了，再这样下去把玄烨寄出个好歹，明夷怎么跟人交代？ “你就不能顾及我是病人这件事，口下留情？”咳嗽完之后，玄烨终于缓和了些质问明夷。 明夷没有一点要反省的意思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皇上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皇上做得的事还不许别人说，就算是病人，也是皇上自找的。” 谁知道玄烨去跟索额图说了什么，但明夷能肯定的一点是索额图必然没少往玄烨的心上扎刀，让玄烨疼得嘶牙裂嘴。 在索额图那里讨不了便宜，现在又来和明夷讨论，玄烨就是自找的。 玄烨再一次意识到明夷的的确确没想对他口下留情，听听这样的一番话，完全就是让玄烨一定要接受事实，而且从今往后少在因为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事难受痛苦。 “索额图问我是不是想让胤禛取而代之。”玄烨在这个时候忽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明夷平静的看向玄烨，玄烨同样望着明夷，时时刻刻的注意明夷的神情变化，却没能从明夷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一丁点的变化。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你意外？”玄烨忽然地说出索额图的话来，还是关乎胤禛的，却没能从明夷的表情中看到惊愣。 “我如今得皇上独宠，在别人的眼里极有可能皇上爱屋及乌，所以不管谁说出这样的话都不让我意外。这么想的人不仅仅是一个，怕是太子也有这样的担心，所以这些日子太子和胤禛之间生疏的厉害，不就是因为如此。”胤禛什么事都和明夷说，就连胤礽的一些反应也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明夷。 所以索额图说出这样的话来一点都不让明夷觉得意外，而在预料之中。 “皇上也不必试探我。皇位是皇上的，给谁不给谁，由皇上说了算，我无意改变皇上的主意，也不想为了这所谓的皇位和谁斗得头破血流。”明夷直接挑明的说起。 “对旁人来说成为太后或者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不管是太后还是什么人，大抵也不过是像我现在这个样子，肆意自在。”明夷现在过得不好吗？ 里里外外也没人敢为难明夷，明夷想做什么事都可以去做。 再怎么成为太后也不会比现在更好，那么明夷至于为了不会对自己的处境有任何改变的太后位置苦心经营吗？ “如果有一天胤禛想争这个位置呢？”玄烨知道明夷并不喜欢太后的位置，但是喜不喜欢这个位置和胤禛会不会为了这个位置费尽心思，那是两回事，现在的玄烨是在试探明夷究竟对胤禛若是有一天动了这样的心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皇上的儿子中有几个不想要争这个位置的？这份争心还是皇上有意挑起的，怎么，现在是觉得他们这颗心不对了吗？”明夷的神情间带着嘲讽的问。 玄烨脸上的表情一僵，明夷继续直言的道：“既然是皇上自己调动他们的心思，就算胤禛真的有这个心那又怎么样，最后究竟谁来担起这个天下，皇上只会做有利于大清将来的事。无关这是谁的儿子是不是？” 纵然是玄烨一手养大的太子，这么多年来还不是被玄烨咄咄相逼？ 每个孩子对玄烨来说是什么，或者是闲时会想起那是骨肉亲情，但若是牵扯到大清江山，天下之时，玄烨更会做出最有利于大清，也利于他的决定。 “你会帮他吗？”玄烨没有否认自己的心思，仅仅是问明夷会不会帮胤禛？ 106章抽风的皇帝 对于玄烨的问题, 明夷更冷酷地道：“皇上是怎么锻炼太子的？对于我来说，谁想要什么都该凭自己的本事去争去抢，胤禛若是生了此心, 那就让他用自己的本事争得自己想要的。” “我帮他帮得了一时, 帮不了一世。就算现在帮了他这个位置, 不是他凭本事抢到的, 也就意味着将来他极有可能坐不稳这个位置。既然如此, 我为什么要帮他？”明夷完全是从站在利于胤禛的角度考虑问题, 却是玄烨万万想不到的答案。 玄烨整理之后道：“是啊, 皇帝不是好当的, 尤其这个天下各种各样的问题。如果作为继任之君，根本不懂大清究竟有什么问题，也无法解决这些问题, 只会将大清推向覆灭。” “所以这就是皇上逼太子，而且也让各位阿哥争锋相对的原因, 皇上挑起他们的争心，让他们为了皇帝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也是想要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人选。”明夷道破玄烨的所有心思，一个皇帝的心思。 “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如果连太子的位置都坐不稳, 这样的人凭什么成为大清的皇帝, 又怎么可能做得好大清的皇帝？”玄烨的心思，既然明夷全都明白, 玄烨不会否认。 “大概索额图也明白皇上的这点心思，所以和皇上的谈话，定然也点明这一点, 言外所流露的对皇上的不满, 指责, 皇上心里难受了？”明夷猜到索额图和玄烨说了什么，既然玄烨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明夷也就接话说个清楚。 “天下皆为棋子，皇上也把自己当成了一颗棋子。一颗引得所有的棋子都围着你团团转的棋子。只盼到最后，皇上不会后悔。兄弟相争，骨肉相残，这样的结局定是血腥的。”明夷不能确定在玄烨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想过这个后果。 之前明夷就跟玄烨说过厌恶那样的玄烨，但终究玄烨还是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仅是以天下人为棋，也以自己为棋。 “终究还是变成了你最厌恶的样子。”之前明夷就和玄烨说过，厌恶玄烨这样算计儿子算计朝臣的模样，可终究玄烨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明夷摇了摇头道：“或许一开始皇上会在意我是否厌恶，但终究皇上明白，无论我是否厌恶，只要我留在皇上的身边，皇上其实也不在意。” 如今的明夷没有再想往外跑，年纪越大，在玄烨看来，往外跑的可能就会越低。 玄烨有自己认为一定要做的事，这一点哪怕是会让明夷不高兴不喜欢，玄烨依然决定一往无前。 “我想过去改，可是没当看到胤礽的样子，我却再也不想改。”一个太子从周岁就被立为太子的太子，年少时那个聪明的孩子怎么就一去不返了呢？而今变成现在这个一个心无君父也无兄弟的人。 或许有人会说，是玄烨把胤礽变成这个样子的，事实上真的是吗？ 玄烨永远都忘不了，在他病重的时候胤礽的表现，那样平淡的好像完全不在意玄烨是生是死的神色。 不是玄烨把胤礽变成了无君无父的人，而是从一开始胤礽就是这样的人。 “既然他们都想争，无论我挑不挑动在他们身后的人，都一定会让他们去争，如此，还不如由我来。让我来决定他们要怎么争，由我来决定他们的胜负。”玄烨一直都想瞒着明夷，能瞒得一时是一时，但这些事情玄烨既然做了绝不后悔。 愿意听明夷的话，愿意有所改变，但就算玄烨想改，已经成型的太子不会因为玄烨的改变而改。 玄烨到了最后只能按照从一开始的准备，一步一步的提醒胤礽错在哪里，无非是希望胤礽可以改正，但终究还是让玄烨失望了。 在胤礽的心里，玄烨再也不是那个一手将他抚养长大的阿玛 ，权势地位，怎么样当好这个太子，怎么样继承大清的天下，成为未来的皇帝更重要。 多么讽刺的一件事，玄烨有那么多的儿子，有多少个心里真正有玄烨的？ “只要皇上不后悔。”能劝的话，明夷早就已经劝，现在再劝也是无益，明夷放弃了。 “大概这辈子除了你，没有什么是我不能舍弃的。所以就算厌恶我，也请留在我身边好吗？若是连你都不在，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明夷不能完全改变玄烨，却还是会让玄烨有所顾忌，不会过于肆意。 玄烨牢牢的抓住明夷的手，希望明夷可以答应。 “费尽心思的挑拨，让你的儿子相争相斗，你就开心吗？”明夷很多时候不能理解玄烨的心思，为什么一个人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作为父亲应该要保护儿女的，现在玄烨却亲自挑动儿子相争，就为了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选吗？ “无所谓开不开心，只是传承，难道不正是为了承担祖宗家业吗？”玄烨再一次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让明夷完全僵住了。 原来在玄烨的心里，子嗣传承就是这样的吗？ “想要挑出最合适的那个人，就应该让他们争，让他们斗，谁的手段更胜一筹，那么将来就可以面对天下来势汹汹的大臣，能够保住这大清的江山。”明夷在出神的时候，玄烨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每一字都透着冷酷。 “以前我总觉得胤禛像你，但在这件事上我很确定他更像我。”玄烨这个时候又转到了胤禛的身上，提醒明夷。 “争与不争，选择权在他们各自的手上，就算是我挑动他们争，如果不是他们动了心，绝无可能我能把他们推入其中，所以在胤禛的这件事上，我是希望他可以像你，又不想让他完全像你。这种复杂的心情，在他选择走这条路的时候却放下了。”明夷警告过玄烨不可以算计胤禛，可是如果是胤禛自己跳入局中的，明夷能就此怪玄烨吗？ 明夷迟疑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要走什么路由他决定这句话我早就和胤禛说过，我不喜欢皇上对他的算计，因为他还不是皇上的对手，一旦皇上出手会毁了他。反过来，如果他想和皇上成为对手，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他都高兴，只要他高兴对我来说就够。” 争夺皇位，在有玄烨的情况下，不会是你死我活，而如今明夷既然对外开展了商贸，就算将来胤禛真的败下阵，大不了出海去。 后路明夷会为胤禛准备好的，胤禛，会明白的。 “听到你对胤禛出手相争的态度时，我就知道，只要是胤禛想争的，你不会改变任何事。”玄烨都能察觉胤禛的心思，明夷又怎么会不知，或者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会在这个时候面对玄烨倒破她的用心时愤怒。 “皇上这么多年没有出入各宫的娘娘宫中，各宫娘娘怎么样让她们的儿子争，皇上也是都一清二楚？”明夷在这个时候提出心中的这点困惑，诸位皇子都已经长成，每一个都蠢蠢欲动，这些人里，有多少是为自己的额娘而争的，玄烨心里有数？ 玄烨眼中闪过冷光道：“对，我都一清二楚。” 看看吧，这就是皇家的夫妻，父子。相互之间都是算计，相互之间都是提防，明明各自都清楚对方不是好相与的，却总是粉饰太平，至少就表面看起来，完全就是相安无事的。 “所以在这样的地方，谁和谁不是算计，谁与谁又不是互相利用。”明夷忽然觉得玄烨很可怜，虽然这都是玄烨造就的，但真到了这样的地步，玄烨每回看到那些人的时候，心中有多少的压力，大概只有玄烨自己知道。 “至少你没有算计我。”越是看得清楚，越是让玄烨知道明夷的不算计有多么难得，所以才会一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不肯放过明夷。 明夷收敛了神色的道：“我只是不想像你一样活得那么可怜，那么可悲。我得到的已经够多，并不想再得到更多。” 本质上明夷是个知足的人，从前的她一直过得很好，也觉得这样的好足够了，所以从未想过更进一步，如今也是一样。 “如果你要劝胤禛放手，现在还来得及。”玄烨在这个时候忽然冒出这句话来。 明夷微微一顿，随后却摇了摇头道：“胤禛已经不是小孩子，每一步怎么走，他心知肚明。不管他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劝他，人只有按照自己的意愿走下去，纵然前面是刀山火海，纵然葬身其中，他也无悔。” 身为父母，不管是明夷或是玄烨都是不够格的，既然如此又有什么资格阻拦胤禛追求自己想要的？ 明夷自问没那么厚的脸皮，既然没有尽过当额娘的责任，现在也更不可能打着为胤禛好的旗号，让胤禛改变主意。 “这条路再下去，将来有一天或许会像你说的，连我都无法控制到那个时候......”玄烨想提醒明夷，希望明夷有所准备，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告诉胤禛，这样一来或许胤禛就会收手。 “不过是你死我活罢了，至少在皇上活着的时候，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未来的事皇上就别操心了吧。”玄烨想不到明夷竟然会这样说，明夷觉得不够，“在我看来，活着的时候尽兴的活着按自己的意愿活着，这是一桩极好的事。” “胤禛一向稳重，如果不是考虑再三，定然不会出手，既然他决定了，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在明夷的心里，尊重一个人的选择，让他按自己的意愿去活，这就是明夷作为一个母亲，给了胤禛生命，唯一可以给到胤禛的。 玄烨清楚，明夷说的都是实话，在明夷看来，胤禛的选择比一切都重要。 如果是胤禛不想争，那么玄烨就算再怎么想让胤禛争，明夷也不会允许玄烨强迫胤禛。反过来，现在是胤禛选择了走这条路，争帝之路，这本来就是按照玄烨的意愿发展的，现在玄烨就算想收手也绝无可能。 “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吧。”无论是谁，既然做了选择，有些路就只能一直走下去，永远没有回头的机会。 玄烨想给胤禛一个后悔机会，可是明夷却不认为胤禛愿意要这个机会。 开弓没有回头箭，胤禛从决定要走那条路开始，就已经想好会是什么结局。 “明日是姨母的忌日，我去祭奠姨母。”明夷掀过此话题，提起明日的打算。 两年前淑慧长公主于熟梦中逝去，在这个时代来说淑慧长公主亦是高寿了，算是喜丧。 玄烨给淑慧长公主风光大葬，于生死之事，谁都无能为力。明夷也只有在忌日的时候去为淑慧长公主上一柱香，以悼哀思。 “病没好，我就不陪你。”玄烨的身体并未完全康复，不宜出行，明夷乐得自己去。 ** 玄烨和明夷的交谈，除了他们彼此再也没有别人知道。对于他们来说，这些话也不必让别人知道。 病了三日，终于可以下榻后的玄烨马上召见群臣开始议政。 祭拜淑慧长公主回来之后，又开始雨落不停。明夷看着窗外一直没有停过的雨失神久久没有动静，守在她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敢打扰，总觉得明夷在想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大概可能还是跟玄烨有关。 既然是跟玄烨有关的事，那就不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可以追问的，因此全都老老实实的呆着，没有一个敢问。 胤禛冒着雨前来请安，进屋的时候正好看到明夷在发呆，旁边的人都无声的朝胤禛福福身，算是请安，却也做着噤声的动作，让胤禛别打扰了明夷。 明夷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发呆了，但有时候明夷看着一样东西专注，或者就是为了作画，所以身边伺候的人都乖觉地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明夷。 但是在胤禛走进来的时候，明夷回过了神，转头一看，“来了。” “额娘。”胤禛朝明夷作揖请安，明夷打量着胤禛，不知不觉胤禛竟然都二十六岁了，日渐成熟的男人越显魅力，曾经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对这个世界一切的好奇，如今变得内敛，也让人更加安心。 “前几日我和你阿玛聊了一些事。你可知道你现在所处的究竟是什么局势？”明夷是不想改变胤禛的主意，可是明夷也得知道胤禛究竟清不清楚如今的局势。 胤禛没有想到明夷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目光看向屋里的其他人，这些话绝不能被别人听到，更不能传到玄烨的耳朵里？ “事无不可对人言，你的心思，他们那些人的心思谁都瞒不过，与其遮遮掩掩的不如落落大方。”明夷的看法和胤禛有些不一样，至少就现在来说，绝对的不一样。 “你要知道你面对的是一个什么人。”明夷所指的这个人当然是玄烨，难道胤禛不知道玄烨是怎么样的吗？ 胤禛微微一顿，随后反应过来，玄烨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耳目遍布天下，就算真的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难道今天他们母子之间的谈话玄烨就会不知道？ 与其遮遮掩掩的好像见不得人，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开诚布公，有什么说什么。 “你可知道他的心思？”没有得到胤禛的回答，明夷只好换一个方式继续提问。 “阿玛是想让我们争，让我们斗。”胤禛并不傻，就算从前不能明白玄烨的心思，可是现在完全清楚。 经过索额图的事件，那么多的人前仆后继的想把索额图拉下来，难道他们针对的仅仅是索额图而已？ 不，这些人针对的不是索额图，而是胤礽，是胤礽这个太子。 索额图对胤礽来说极为重要，一个权倾朝野的宰相，有这个人在，胤礽可以得无数的便利，太子之位，也会更加牢固，反之，索额图出了事，便意味着胤礽最强而有力的助力没有了。 事实上，在大清有能力决定索额图要不要存在的人是玄烨，既然是玄烨，那就意味着胤礽的事情让玄烨不满，正是因为这种不满，所以才有索额图如今的下场。 “没错，皇上是想让你们争，想让你们斗，甚至不在意你们怎么争怎么斗，但是如果你想赢，或者说你最后想成为胜利者，你就得记住，无论怎么争，你都不可以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争你也要争得光芒万丈，坦坦荡荡，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大清。”明夷一直都是这么教导胤禛的，现在胤禛就算想走那条路，明夷不会拦着，却也必须提醒他，不能为了达到目的而迷失自己。 “无论你最终想要成为什么，最基本的是，你是一个人。”首先作为一个人，就应该做好一个人才有资格谈论其他。 胤禛眼中闪烁着一道光芒，很多时候胤禛也会绕入一个死圈里，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可是明夷现在的一番话，让他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清醒过来。 争是要争，可是在争的前提下，必须是要做好一个人。 如果连一个人都做不好，又谈何成为一个利于天下，或者是决定这个天下的人。 “额娘教导，我都记下了。”胤禛对明夷心中充满了感激，如果不是有明夷这一番话，或许胤禛会陷入其中，最终为了权势而迷失自己，一个人如果为了权势入迷，或者被权势操控，就会失去自我，最终这个人定然会失败。 索额图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呢？ 差一点胤禛就会犯下和索额图，甚至是胤礽同样的错误，多亏明夷的提醒。 “看来你之前是走进了死胡同，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明夷从胤禛的话里听出了这一点，胤禛显得不太好意思的道：“是。” “教你一个办法。”明夷有意给胤禛一个办法，胤禛刚从明夷这里得了指点，马上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什么办法？” “若是将来有什么事想不明白或者是拿不准究竟应不应该做，那就跑几圈，选一处高山，来来回回跑几趟，既能锻炼身体，也能让你脑子清醒。”明夷的办法就是这样的，说到这里，上下打量了胤禛一圈，“你是有多久没有好好练武？” 胤禛要说从小到大，最不喜欢的就是运动，对明夷这么一问，不好意思的道：“最近有些忙，所以......” 一句所以，明夷有什么不懂的，明夷冷笑地道：“你猜猜若是一个身体虚弱的有能之人和一个身体康健，虽然不够聪明，却有容人之量的人，谁选哪一个？” 如同一盆冷水朝胤禛头上浇下来，胤禛嘴角一抽，明夷道：“你的身体是你的事，可是你的身体同样也决定了很多事。连一具健康的身体都没有，凭什么让人信赖你一个随时可能死去的人，就算你再有本事，再聪明绝顶又怎么样？想想看司马家最后为什么得以篡位成功？司马懿活得久，熬死了，曹家的一任又一任皇帝，到了最后再无人能制衡。这就为司马家成功篡位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别以为活得长不算本事，活得长得你的所有敌人都死去，就是你一个，那你就是大佬。” 明夷没有说出口的是就现在看来玄烨极重养生之道，再活个十年二十年怕是不成问题。 胤禛的小身板如果不懂得好好照顾，瞧着吧，最后别连玄烨的零头都不如。 “额娘所言，我都记下了，回去我一定记得锻炼。”其实胤禛的确不怎么喜欢运动，也觉得只要日常注重保养，做不做运动也无所谓，但现在被拿出司马懿相比，胤禛清晰的意识到，能够长命百岁，那是极大的本事，也是极大的成就。 “命是你的，身体也是你的，想走什么路都要保证身体健康才有力气走下去。否则别人熬都能熬死你，你能做什么？”明夷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够直接明了的啦。 胤禛摸了一把额头的虚汗，连连称是。 “无论你有什么心思，在太子还是太子的时候，好好的藏着，该恭敬就恭敬，否则你还什么都不是，却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不用谁动手，你就能自己把自己作死。”明夷那是一语双关呢，不仅是在教导胤禛，何尝不是在指明胤禛现在的所作所为。 胤禛一眼扫过明夷，想从明夷的神情中看出明夷究竟是不是意有所指，明夷与他的视线对上，根本无法从中看出端倪。 “是。”不管是不是，胤禛反正是听出有其他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且当是有这么一回事。 打定主意，胤禛在思量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做？ 随着索额图一案落幕，所有相关的人员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朝堂突然变得宁静了。 没有人再提及索额图，纵然胤礽为此颓废了许多，却没有人当成一回事。 但是明夷从旁人那里听到不少关于胤礽的话，却都是一些不好的话，言外之意都是在指责胤礽现在是越发不像太子，每日行事狂悖，相较之下，大阿哥胤禔和三阿哥胤祉一再的被皇帝夸赞，一时之间两人的府上客似云来。 正因为如此胤礽越发的不像样，每日在朝堂之上，皇帝的诸位阿哥你咬我，我咬你，相互皆不可退让，终于有人忍不住出面一股作气连玄烨都一道骂进去了。 一封言辞犀利的奏表，就最近朝堂发生的桩桩件件的事全都一一点名，而且更挑出毛病来。 大抵的内容是，最近朝堂之上随着索额图一党被下狱，好像太子胤礽已经成了十恶不赦的人，所以诸位阿哥纷纷出手，专挑胤礽的毛病，言外之意似是在指责胤礽不堪为太子，最好能够退位让贤，另择贤能。 索额图的案子，皇上已经盖棺定论，那是索额图他们的罪过，和太子并无关系，但现在所有人却又指责索额图的事都是太子在幕后指使的，那这桩案子是不是还要继续查下去，弄清楚究竟索额图所行的一切是不是都和胤礽有关系？ 至于诸位阿哥，按理来说，若是太子有错，谁都有资格参他一回。 可是如今朝堂之上指责太子的罪过，哪一些可以真正算得上罪过的？ 既无实证，不过是一些风言风语就想定一国太子的过错，大清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 诸位阿哥都是皇上的儿子，养不教父之过，在朝堂之上兄弟相争，狗咬狗一嘴毛，皇上，看得乐呵吗？ 这一切难道又是皇上想要看到的，所以才会放任不管？ 后面扒拉扒拉说了一堆引经据典的骨肉相争兄弟相缠的悲剧。最后中心思想是大清绝不能纵容这样的事情发生，还请玄烨一定要斥令诸位阿哥修身养性，别在朝堂上闹出笑话，不仅丢了皇家的脸，也丢了皇上的脸。 着实说得过于直白，但不得不说，这样的一份奏表，的确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也指出玄烨在这桩事情的责任。 明夷在听说之后高兴的连连让人把原文抄录过来，好让她瞧瞧。 更让明夷惊奇的是，这位上书的人竟然是王永年。 王永年啊，年少时有过极面之缘的人，当年明夷就想，这个人将来或许可能会成为一个大名鼎鼎的御史，现在一看这份奏表，明夷不禁开怀大笑。 真是想不到当年那还有几分羞涩的青年，既然可以写出这样戳人心窝的奏表。 要明夷说玄烨就是欠骂，在家里闹腾也就算了，还让儿子闹到朝堂之上，怎么看怎么不像样？ 让天下人看皇家的笑话，玄烨真是好大的脸。就得有人好好的提醒提醒玄烨，这些皇子的所有过错都跟玄烨息息相关，要不是因为玄烨教不好儿子，或者是挑拨儿子相争相斗，又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事？ 玄烨之前就被明夷骂得头破血流，现在又再次被臣子指责养子不教，让天下人看了笑话，偏偏这说的都是实话，玄烨还真不能骂上奏表的臣子有什么不对？ 结果回来看到明夷正在开怀大笑，而且手里捧着的就是让玄烨生气的奏折，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因何而笑？”玄烨一手抢过明夷手中的奏表，明夷极少过问朝堂中的事，但是能够这么快拿到这份奏表，玄烨都想问是不是明夷专门让人等着看他笑话，所以才会迅速的得到这份奏表？ “皇上竟不知这一份奏表，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我不过特意让人给我瞧瞧原文。很好，大清终于有几个敢说真话的人，否则再让皇上这么肆意妄为下去，爱新觉罗家真要成一个笑话了。”明夷被玄烨抢走奏折也不以为然，反正就是一本手抄的，内容明夷已经看完，完全没有再继续多看几回的意思。 玄烨沉下脸，不难看出他的不高兴。 明夷才不管他高兴不高兴，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还不许别人说了，真是好大的气性。 起身明夷就朝外走，完全不想和玄烨待在一块的意思，玄烨生气的将人拉住抱在怀里。 “我生气了你也不说哄哄我。”玄烨坐在凳子上环着明夷的腰，不许明夷走。 本来明夷就觉得玄烨是自找的，所以怎么可能会哄胤禛，因此老实的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扎心啊！玄烨气得紧抱住明夷的腰，把明夷抱得生疼。 “再勒下去腰都要勒断了。”明夷皱起眉头称怪一声，玄烨闹脾气地道：“那你哄哄我。” 明夷都多少年没有哄过玄烨了，明显无理取闹的人，明夷不想纵着。 “那你把我的腰勒断吧。”这么威武不能屈的态度，把玄烨气得呲牙咧嘴。忍不住的将明夷转过来，一把捧住明夷的脸，重重的亲在明夷的唇上，只是这样触碰着明夷，心中的怒火倒是奇异的平息下来。 随后玄烨放开了明夷，轻声地道：“哄哄我就那么难吗？明知道只要你说几句好话我就不会生气。” “皇上自讨苦吃，还要别人安慰，那不是说皇上没错，错的是写这份奏折，给皇上指出皇上过错的人？”明夷可得把这逻辑给玄烨理清楚了，让玄烨好好的想想。 生气的人哪里会顾得上什么逻辑对错，一心就想怎么让人哄哄。 “再者皇上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哄皇上，要是想让人哄的话，皇上自不该来寻我。”明夷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哄过玄烨，玄烨既然对明夷寄以厚望，莫不是这么多年脑子还不清醒，又或者是年纪大了选择性失忆？ 想到这里，明夷低下头打量玄烨，玄烨这个时候的脸又黑了下来。 刚刚缓和一点，又因为明夷扎心一波，玄烨气得都想发脾气了。 “皇上要是想发脾气。不如想想怎么把这屋里的东西都砸了？”明夷在这个时候给玄烨出主意，显然玄烨的情绪明夷看得一清二楚，就这样还给人火上浇油，这是觉得玄烨气得不够。 “砸了不得再添，这些都是钱。”玄烨随口接一句，明夷更乐了，“难得皇上如今也知道挣钱不容易，这屋里的样样摆件都是要花钱的，每一样钱经过内务府的手很有可能都会翻一倍。就算是皇上也应该要勤俭持家。” 玄烨斜眼看了明夷，一时辨不出明夷说的是不是反话。 “皇上在自己家闹笑话也就算了，在朝堂之上竟然让众阿哥你争我吵跟斗鸡似的，的确让人看了笑话。你就算对太子的确心存不满，那也不该让人当众落他的脸。太子毕竟是太子，能够教训太子的人，难道不是只有皇上而已。怎么一个两个阿猫阿狗都开始冒头了？”明夷很多时候其实都不太理解玄烨的想法和做法。 明明太子是玄烨立的吧，一朝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就算皇帝真的对太子有所不满，那也是皇帝教训，太子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对他们父子的关系指手画脚？ 趁着皇帝和太子有间隙的时候，使劲的埋汰太子，这是在质疑皇帝的眼光吗？ “那都是我的儿子，什么时候成了阿猫阿狗了？”听到明夷的比喻，玄烨满脑子的黑线，明夷很多时候说话过于直白，就算玄烨都有些吃不消。 明夷对此仅仅是哦了一句，马上不做声了。 果然皇帝的心思最是难猜，喜怒无常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久久没有听到下文，玄烨动了动明夷的腰，“怎么不说话了？” “皇上不是不想我说话了，所以我就安安分分的一句话都不说，皇上也不高兴？”听到玄烨的询问，明夷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当然玄烨是看不到的。 玄烨被明夷一噎，马上道：“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话我正好想还给皇上，你儿子做的错事，为什么找我撒气。还想搂断我的腰？”明夷说到这里，手往玄烨的腰下一拧，痛得玄烨脸色大变，玄烨赶紧抓住明夷的手。 没想到明夷趁他手松解的这会功夫，人果断地离开玄烨的怀抱，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有气找你儿子撒去。” 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不伺候某位自己打脸还不许别人说实话的人。 玄烨看到明夷走远的身影，腰上还痛着，却也是莫可奈何。 说的是啊，想来找明夷求安慰断无可能，偏偏还为这事和明夷吵起来，他是自讨苦吃。 一个两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的确既然都是他们的过错，玄烨为什么不去找他们撒气？ 明夷随口出的主意，如今在玄烨一想来的确是好，果断的起身，“传大阿哥，三阿哥过来。” ※※※※※※※※※※※※※※※※※※※※ 隔壁新书开更求一波支持。加速完结中。 107章生死不由人 有玄烨的一声令下, 自然马上有人去请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过来。 玄烨在御史那里受的气，在明夷那里受的气, 全都一股脑地尽撒在两个人的身上。 都是他们两个惹的祸, 反倒让玄烨帮他们收拾残局, 还得让玄烨随着他们一道挨骂, 果然是不孝子！ 大阿哥胤禔和三阿哥胤祉也听说了王永年上了一份奏折指责他们兄弟。 可是这件事怎么说来说去, 最终决定权还是落在玄烨的身上, 只要玄烨不责怪他们那就没事。 没有马上得到玄烨的召见, 两人也不着急。被传召来到畅春园的时候, 赶紧和传旨的人打听玄烨的心情究竟如何？高兴还是不高兴？ 传召的人可不敢随便把玄烨的心情传出去，先前颇得盛宠的高士奇在索额图一案之后，也马上被玄烨所贬, 原因就是高士奇把玄烨的喜怒全然出去，让人得以窥探玄烨。 自那之后内务府的所有奴才都被各自敲打一番, 别见着钱就管不住自己的嘴。稍有不慎，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是死是活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要是一个两个都学不乖，趁早收拾收拾，别待在皇帝的面前伺候, 否则不仅是害了自己, 也害了大家。 因此无论胤禔或是胤祉给他们多少好处，都管着嘴, 一句关于玄烨心情的话都不敢朝外传。 没能打听到玄烨的心情，也就意味着他们没办法提前想好应对，那就做两手的准备吧。 然而再多的准备, 都不及两人才进到畅春园的澹宁居, 迎面就是破口大骂。 玄烨满腹的怒气尽都撒在两人的身上, 骂的两人头都抬不起来，生怕又惹怒玄烨而战战兢兢跪下，受着。 王永年提醒玄烨的事，玄烨不可能不当回事，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纠正儿子犯下的过错。其中当然也有他的过错。 玄烨一直在等胤礽的反应，结果却让玄烨出乎意料，纵然胤禔和胤祉步步相逼，可是胤礽到现在为止，竟然都没给出反应。 什么时候胤礽变得如此沉着，反而有一种置身在外诸事不管的感觉？ 骂完两个儿子的玄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胤礽如今的反应最是不同寻常，就算是从前索额图在的时候，胤礽要是妒忌起来，发起疯也是不管不顾的，难道现在胤礽的手里得到什么不一样的谋士？ 念头一闪而过，玄烨想去证实这一点不算太难。 随后听说谋士倒没有，但是最近胤礽的身边多了一个女子，一个据说颇是聪明的女子。 玄烨并不曾小看女人，在他身边的那些女人，聪慧机智的不在话下。 单就明夷来说，明夷这么多年为大清培养了多少人才，又为大清，还有玄烨赚了多少钱，这些都是明眼可以看清的事。 对于胤礽身边的这个女人可以为胤礽指点迷津，玄烨很是意外。 自此打击胤礽的阿哥都老实了，毕竟王永年参到玄烨的面前，连玄烨都一定骂了，其他人要是敢不老实，看看胤禔和胤祉被骂成什么样了？ “太子身边的女子有些不同寻常。”朝堂随着阿哥们安份也变得平静了，但是胤禛却在一次请安中和明夷特意提了一句。 明夷虽然意外，胤礽竟然任由其他阿哥作威作福而没有反应，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因为一个女子。 胤禛特意提及一句不同寻常，明夷问道：“你见过太子身边的女子？” “既得如此能谋，太子岂有不炫耀的道理？看大哥和三哥的笑话是太子最乐意的事。”想把自己拉下马的人，谁会不想看那些人的笑话，胤礽这么多年身居太子之位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是胤礽和其他兄弟斗得不可开交，要说胤礽从中占的大便宜，并没有多少回。 没想到仅是任由胤禔和胤祉随便说他的不是，不回嘴罢了，既然可以让他们被玄烨骂的狗血淋头，这样的是胤礽从未想过，但这样的结局无疑让胤礽大快。 一听到胤礽竟然在这样一件事上得了便宜便炫耀，明夷莫可奈何的摇头道：“太子还是之前的太子。” 就算这一局胤礽听了别人的话扳回了一成，可是这样的一个胤礽，不就是向天下人昭示，他有多么的藏不住。 胤禛仅仅是想和明夷说起这样的一桩事，比起胤礽，胤禛更关注那个让胤礽相信的女子。现在被明夷从另一个角度提及，胤禛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一个女子再聪明，能劝得住太子一回，却不能让太子真正懂得韬光养晦，闷声发大财的道理，太子忍得住一回终有忍不住的时候，一个人再怎么聪明，再怎么洞察先知，如同范增辅佐项羽，范增不知刘邦是为项羽之对手？结果又如何呢？项羽自视甚高，从不把刘邦这个等小人放在心上，便注定他败。” 明夷这样举例说明，胤禛更是认同的。 “长得美吗？”明夷在这个时候问起这样的一句，胤禛认真想了想道：“美，极美。” 如果一个女子长得不够貌美，是不可能入胤礽的眼的，极美这两个字，明夷还是第一次从胤禛的嘴里听到。 微微露出了笑容，明夷才道：“看来这个女子确实非同一般，否则的话也不会让我们胤禛放在心上。” 这话听得胤禛连连摆手道：“额娘，我绝没有别的心思，仅仅是此女过于诡异相貌又极其出众，我没有把人放在心上，我心里只有慕棠。” 这样一副生怕明夷误会的样子，引得明夷又一次笑了。 “我说的放在心上又不是只有一种意思。你将此女视为敌人，难道不是把这个人放在了心上？”明夷给胤禛好好的解释解释，谁让胤禛胡思乱想了？ 胤禛其实心里对明夷挺发怵的，有些事如果明夷早就说好了规矩，胤禛答应在前，最后胤禛违背了，胤禛都不敢想，明夷会怎么出手惩罚。 明夷说过的，无论什么人做错事就应该付出代价，胤禛纵然已经长大成人，可是他们之间约定过的是一辈子，只要明夷还活着，有一口气在，承诺就是承诺。 “这种算是，不过额娘不要说出这样让人误会的话。你可以说我视之为大敌。”胤禛努力的争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你若是问心无愧，我怎么说有什么关系？你和慕棠之间夫妻多年，难道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明夷心里都快笑喷了，面上还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问着胤禛。 明夷从不过问胤禛和慕棠之间的事，不过夫妻两人感情是不错的，这些年，慕棠为胤禛又生了一儿一女，在诸多阿哥中的福晋中，那可都是独一份，毕竟其他几位福晋，要么生女儿不停，如大阿哥福晋，要么无子，如太子妃。 像胤禛这样只有嫡子嫡女，而且是两个嫡子，很是让人妒忌的。 别说胤禛了，慕棠何尝不是诸多福晋羡慕妒忌的对象，毕竟胤禛子成亲以来，身边只有慕棠一人，不染二色，对外，无论多少人想给胤禛送女人，胤禛都果断的拒绝。 而唯一可以为难或者让胤禛强制多纳妾的玄烨和明夷，明夷都给胤禛定下规矩不许纳妾，又怎么可能给胤禛送女人。 玄烨在明夷早就说得很清楚，不许他插手胤禛夫妻间的事。玄烨自己都没跟明夷理清楚他们两者之间的关系，又哪里来的底气不顾明夷的意思给胤禛送女人。 每回阿哥们之间的聚会，看着其他阿哥身边带着福晋侧福晋，胤禛那么多年身边就只有一个人，而且从未变过。纵然胤禛看起来板着一张脸，一点都不像温柔体贴的样子，但对慕棠的关注，慕棠吃的用的，但凡同桌而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胤禛对慕棠的爱护。 如果没有胤禛这个特例，其他福晋都会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的，亲眼看到胤禛一心一意，不染二色，谁不想有这样的夫婿。 到了最后，不少阿哥不厌其烦，反而怪得起胤禛，指责胤禛，为什么不能像别人一样多纳福晋和侍妾，反而让他们深受其害。 这样的指责胤禛怎么可能无端受之，毫不犹豫的出言相怼，“既然诸位兄弟做好三妻四妾的打算，就应该料到女人之间必有争夺。我不喜这样的争夺，所以不染二色，你们既然选择走这条路，当然也早该料到这是你们应该遭受的，现在怪责我是何道理？” 胤禛一向是讲道理的人，这是胤禛自己的选择，无关任何人。 一个两个没办法摆平福晋，让自己陷入两难之地，竟然就想找胤禛撒气，把胤禛当成什么了？他们的出气筒？ 胤禛这一张嘴和明夷如出一辙，得理不饶人，从不肯吃亏。 别的事也就罢了，这样关于夫妻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这些兄弟说三道四，指责胤禛的不是？ 不过是随口抱怨一句，谁能想到胤禛会如此不依不饶，连玄烨都不秋胤禛的事，他们这些兄弟敢说三道四，那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被胤禛怼完之后，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再不敢多言。 胤禛的这些事明夷全都一清二楚，其实明夷也没想到胤禛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纵然面对所有人的质疑也不曾动摇。 和胤禛开一句玩笑，明夷眼睛都不眨的望着胤禛，胤禛赶紧道：“若是这样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慕棠绝不会相信，可若是从额娘这里闹出去，那就是要命。” 慕棠有多相信明夷，胤禛不相信明夷自己不知道，明夷的一句话，完全可以让胤禛和慕棠之间留下裂痕。 “看来的确是我不够小心，管不住嘴。”明夷也是知错而改的人，言辞说的不妥当，极有可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倒是把这事忘记了。 母子两个人说着话，却见玄烨急忙忙的走进来，神色显得有些慌乱，明夷和胤禛同时站起来要请安，玄烨却道：“二哥和常宁都身体不适，我们一道看看他们去。” 这话自然是同明夷说的，明夷微微一顿，“之前不是一直说他们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不适？” 福全和常宁都是练武之人，这些年的身体一直很康健，玄烨忽然说他们身体不适，如果只是单单不适，玄烨是不可能让明夷一道去看望他们的，定是情况不太好。 “不知。”人的身体状况有时候打得人措手不及，玄烨其实也不希望听到这样的消息，但是收到禀告玄烨自然毫不犹豫要去看望他们。 “你先回去。”明夷从玄烨的一句中听出了沉重，不曾有一丝犹豫，朝胤禛道了一句，把人打发了。 胤禛同玄烨和明夷各作一揖，退了下去，明夷连忙换衣裳随玄烨回城。 第一个去的是常宁的府上，那么多年来，常宁一直出海，代表大清朝廷出海，看过许许多多外面的世界也让常宁越发的开阔。 就连府里上下也随着常宁越发得玄烨器重，人人都为之变得精神许多。 常宁的恭亲王府明夷一次都没有来过，那个时候常宁刚被封为恭亲王，赐下府邸，常宁邀请过明夷进府看看的，但那个时候明夷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能嫁给常宁，所以根本不愿理会常宁的邀请，也不想给常宁希望，一次，明夷都没来过恭亲王府。 如今随玄烨踏入恭亲王府内，府里的人都没想到玄烨会亲自来一趟，赶紧去禀告常宁，常宁身体有些不适，卧病在榻好几天了，听说明夷和玄烨来了，赶紧起来。 玄烨和明夷来到常宁院里的时候，正好看到常宁被人扶着走出来，明夷和玄烨同时走了过去将常宁扶住，玄烨道：“都是自家兄弟，你如今身体不适，何必在意这些虚礼，快回去躺下。” “说的是。有病在身，就该好好的养病。”明夷也在旁边附和的说一句。低头清楚的看到常宁一脸消瘦，眼下都是黑青，而且穿在身上的衣袍更是显得宽大。 明夷微微一愣，怎么都想不到，常宁竟然会病得这么重。 “皇上和明夷来看我，我自然要起来迎接你们。”常宁挤出一个笑容，视线更多落在明夷的身上。 “要不是二哥也病了，让二哥来一趟该有多好。”常宁回想小时候在紫禁城，他们四个人，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一起长大的情形，有什么事都是他们一块干，闯什么祸，护着明夷也都是一起的。 一晃过去多少年了。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可如今常宁却老了。 “那就等你病好了，我们一块去看二哥，想必二哥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尚未满五十岁的常宁，因为生病而显得过于苍老，看在玄烨的眼里何尝不让玄烨心疼。扶着常宁往里走去，想让常宁好好的待在榻上。 进屋才注意到房里的墙上挂着两副画，一副是狮子图，一副是常宁身着铠甲的图。 这两幅图都是明夷为常宁所画，尤其是那副身着铠甲的图，画得常宁栩栩如生。 玄烨一直都知道明夷为常宁画了这两幅画，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画挂在墙上，一尘不染，足以看出常宁对这两幅画有多么看重？ “在床上躺了太久，我不想躺了，我陪皇上和明夷，就这样坐着说说话可好？”屋里其实都是药味，常宁小心翼翼的看向明夷，他不想让明夷记得他现在这个样子。 “身体撑得住吗？”明夷注意到常宁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轻声的询问常宁，常宁点点头道：“可以的，如果我撑不住会告诉你们的。” 常宁说到这里冲明夷呲牙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藏不住事。” 喜欢明夷从小常宁就没有隐藏过，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欢喜明夷，想要明夷成为他的福晋。 但是无论他为明夷做了多少事，明夷心里没有他，仅仅只是拿了他当哥哥。 以前的时候常宁还会为这一点而伤心难过，但这么多年看着明夷和玄烨相处下来，又忽然觉得其实作为明夷的哥哥也比强留明夷在身边好。 “那我们就坐在这里聊。手有些冷，要不要披件衣裳？”明夷碰到常宁的手，冰冷得没有一丝的温度，明夷询问常宁。 “好。”常宁点点头，身边的人立刻进屋取了一件披风给常宁披上。玄烨坐在榻上，对面是常宁，明夷想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常宁却拉住明夷的手，“别坐得那么远，很久你没有离得我那么近了。” 一句话说得明夷很是心酸，明夷重重的点头道：“好，我就在这里坐，不离你远。” 这个时候的常宁眼中只有对明夷的不舍，没有任何的欲|望。 玄烨一句话都没说，拍拍常宁的手，“往后若是想明夷，就到畅春园看她。” “好啊。”其实这么多年来，常宁见到明夷的次数越来越少，尤其随着常宁出海之后一两年才回来一趟，最多也就见明夷一两回便又要出海去。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明夷还是一直没变。不像我和三哥都老了，和明夷站在一起，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常宁凝望着明夷的面容，端详明夷的脸上那些的变化。 “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的笑容，一样的眉眼。虽然一开始或者不好，但现在你很开心是不是？”常宁询问明夷，也是想确定如今的明夷，可还是和之前一样迫不及待的要逃离玄烨的身边？ 明夷知道常宁对她的担心，真诚的回答，“我很开心，现在做的都是我想做的事。” 常宁一听似是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些年出海看到各种各样不同的国家，见到形形色色的人，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宽广，你是对的。不去看过永远都不知道外面到底都有多少新奇的东西，在我们认为自己的国家强大到值得任何人敬畏的时候，其实别人的国家也在不断进步。大清如果不想将来有一天被这些国家后来者居上，就应该像现在这样，学习其他国家的技术，改变大清的弊端。” 私事说完，常宁提起公事，这些年常宁有所得，只是一直想怎么找个机会总结。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突然病倒，而且病得这么严重。 既然玄烨和明夷一并来了，出海的事发起者是明夷，玄烨也需要别人给他一个说法，让他可以继续坚定这个目标走下去。 “其他国家现在都开始有意朝外，因为国内太苦，百姓太难。就好像曾经很多年，北边的各民族为了让自己的国人生存下去，所以不惜掠夺中原。当有一天他们的国家有了可以远航的本事，如同我们可以抵达他们的国家，到时候他们来的不仅仅是商队，更有可能是军队。” “想要保证海上贸易能够顺利进行，必须要有一支强而有力的军队支持，否则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的确，常宁出去外面，见过外面的世界，整个人变得越发自信，提及他国的事，他想得更是长远。 身为大清的子民，爱新觉罗家的后人，这个天下是大清的天下，必须要想尽办法让这个天下可以传承下去。 那些身居朝中没有发觉外面变化的人，需要他们这些出去看过外面变化的人告诉他们。 “之前从他国带回来的那些药，还有那些配方，我都给皇上整理了。”常宁这一去不仅看到别国的变化，就连别国的一些或许尚未被人普遍运用的技术和药都被常宁弄了回来。 “那些皇上都交给我了。”玄烨注重的是国与国之间或者大清的安定，像那些药，还有一些看起来不起眼的技术，玄烨直接给到明夷，让明夷去实施。 明夷出言安抚，让常宁不必放在心上，这些事，她都安排好了。 其实比起玄烨，不能否认常宁更相信的是明夷，但是身为大清的臣子，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是身为皇帝的玄烨，所以就算明知道这些东西交给明夷或许更有用，常宁也只能全都交到玄烨的手里，由玄烨决定，究竟这些东西要不要给到明夷。 好在玄烨就算不特别的看重常宁的发现，却也没想过要埋没常宁的这些发现，而是一并交到明夷的手里。 “交给你也好，就是辛苦你了，你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信得过的，也是对大清忠心耿耿的人，往后出海的事，只要朝廷另择一个宽厚的人，或者是从之前跟随我一并出海的人中，选一个合适的人接替我的位置往，后出海行商一事还是可以继续。” “不，不是还可以继续，是一定要继续，皇上不能再禁海，就算有外寇入侵，也应该想方设法提高我们海军的作战能力，而不是一味的封关自闭，纵然能保一时安宁，不让我们的百姓受到他国的伤害，却因此固步自封。与人往来，真正做到与他国互通，知他国之变化，习他国之先进。” 这是常宁最郑重的请求，希望玄烨可以牢牢的记住，千万不要犯下弥天大错。 玄烨面对常宁真诚的请求，那都是为了大清着想而有的请求，常宁的心里，时时都记挂着大清，希望大清可以安好的这份心，玄烨怎么会不懂。 “好。”这样的一声好，落在常宁的耳朵里，是让常宁十分高兴的事。 “还望皇上以后要对明夷更好。”常宁如今最是放心不下的就是明夷。 明夷啊，那是他们这些人一起护着长大的人，原本应该自由自在的度过一生，如今也不知该说是与不是。 毕竟那些年里，明夷有多么抗拒他们全都看在眼里，往后如果有一天明夷改变心意不再想留在玄烨的身边，那个时候他们这些人都不在了，明夷会怎么样？ “如果有一天皇上不再喜欢明夷，就请皇上让明夷离开吧，让她可以自由自在的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常宁挤出一个笑容，纵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心意没变，却不能确定，究竟在玄烨的心里，明夷是否也一直都在他的心上，舍不得，放不开。 玄烨微微一愣，那么多年过去了，似乎在所有人看来，他终究有一天会厌恶明夷，却又不会放开明夷。 有心想要解释一句，却又觉得那样的解释空洞而无力，最终玄烨放弃了，而是按照常宁的要求郑重的道：“好！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的。纵然我们之间再无情义，总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 常宁到如今心心念念的也仅仅是当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那些让人割舍不掉，温暖他们一辈子的情谊。 没有人知道，年幼的他们活在那冷冰冰的皇宫里，额娘的无力，阿玛的漠视，多么让他们无望。 身边都是伺候的奴才，看起来他们什么都不缺，却永远都得不到平常人生来就该拥有的温暖。 最后给他们温暖的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他们看着那孩子一点一点的长大，在他们伤心的时候陪着他们哭，还会逗他们笑，每天看到她的笑容，都会让人豁然开朗。 一个从未想过从他们身上得到回报的孩子，就那么一点点的温暖他们的心，也成为他们这一生中最无法割舍的温暖。 “其实皇上的想法我能理解，皇上不想放开明夷，不仅仅是因为喜欢明夷，也是因为有些温暖如果从未得到过，便不会想要，反过来，拥有了，便想牢牢的捉住。”常宁的声音悠悠的响起，说出的都是玄烨的心声，这些他们有过共同的经历，或者比起常宁，玄烨的童年更苦。 也正是因为如此，纵然常宁愿意放手，但玄烨却一直不愿松开明夷的手。 “是啊。”玄烨并不否认这一点，因为于他而言，舍弃明夷如同舍弃他自己。 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习惯明夷的陪伴，也习惯明夷在他的身边。 曾经的那一点温暖，其实纵然现在明夷好像完全的漠视他，但其实明夷依然把玄烨放在心上，虽然这种放在心上，同玄烨把明夷放在心上并不相同，但那就是玄烨一直舍不得的温暖。 “咳咳咳。”常宁轻轻的咳嗽起来，玄烨和明夷都显得担心的拍拍他的背， “我没事，没事。”常宁的声音轻轻响起，想要安抚玄烨和明夷，也同时请求道：“若是将来我不在了，服里的这些孩子让他们自己凭本事立足于朝堂，皇上不必特意为我行赏。” “莫说这样的话，你还年轻，怎么可能会死？”常宁比玄烨小，在玄烨的面前说死字，玄烨明显的不高兴。 常宁却是笑着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虽然还想多去外面看看，可是不成了。请皇上答应。” 这是个人的请求，常宁说着话，竟然想给玄烨跪下玄烨，怎么可能许他跪下，赶紧的将人扶起来。 “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行此大礼。孩子你不在了，我当哥哥的理当为你庇护。”玄烨说的都是心里话，这么多年他们兄弟的关系如何，再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 常宁如果不在，常宁的孩子，玄烨又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特意请求皇上，望皇上不要庇护他们。想要在大清立足，就让他们凭各自的本事，如果他们没有这个能力，便不要再出现在皇上的面前。”常宁却是打定了主意，这些儿子究竟什么德性，常宁心里有数。 以其让玄烨费尽心思的保全他们，不如让他们自己去闯，闯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如果没有本事，那就安安分分的呆着。 “孩子们总会长大，如果一味的想要保护孩子，为他诸事安排，他们永远都无法真正长大。皇上既然已经让八旗子弟各自谋生，而不再让朝廷供养，那就应该一视同仁。”从前明夷和玄烨提出的大清的种种弊端，就如同现在常宁和玄烨说的，一点一点的，玄烨已经在改变。 玄烨颁下了圣旨，那么现在就不能朝令夕改。 常宁现在对玄烨提出的要求，其实也是不想玄烨难做。 “皇上想让大清更好，我作为臣，亦是皇上的亲弟弟，纵然将来帮不了皇上，也绝不能拖皇上的后腿，请皇上准许。”常宁想向玄烨证明他并不是随口胡言，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早就已经做好的决定。 “大清的太平来之不易，皇上能够有今天也不容易。这些年的变革引起了多大的动荡，八旗贵族，每一个都看着皇上盯着皇上的错处，如果没有人做到以身作则，只怕会再生事端，我想最后再帮皇上一回。”常宁心中的想法全都告诉玄烨。 想让玄烨知道，他们是兄弟，无论何时何地，常宁都会第一时间想到玄烨，也愿意为了玄烨，纵然身死也会做到以身作则。 玄烨紧紧的握住常宁的手，眼眶微微泛红，那么多年了，他们兄弟间谁又不知道彼此的心意。不说也仅仅是因为有什么事做好就成，不必要宣之于口。 “好。”玄烨这一声落下，常宁露出了笑容，同时也将明夷和玄烨的手放在一块。 “以前我觉得我比皇上更适合你，可是这些年看你的所作所为，你的心容得下万物，你的目光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那些都不是我能给到你的支持，只有皇上，只有皇上懂你。”常宁这辈子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配不上明夷，不值得明夷喜欢，但如今却不得不承认。 明夷看得长远不是常宁能比及的，明夷的很多想法，清楚了解，或者在第一时间能够明白的只有玄烨。 如果不是亲自出去看过外面的世界，到现在为止，常宁也仅会和别的人没有什么差别，并不认同玄烨和明夷一道做的这些事。 可是既然已经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清的江山，为了以后，常宁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支持玄烨和明夷。 “明夷你真的很好。”年少时明夷就很好，经历过时间的沉淀明夷越发出彩，仅仅是站在常宁的面前都能让常宁感受到明夷身上的光芒，纵然是身为帝王的玄烨，都无法掩盖的光芒。 “你也很好，你一直都很好。”常宁称赞着明夷的好，落在明夷的耳朵里，让明夷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常宁又有什么不好呢？这样一个曾经单纯爽朗的少年，他是真的喜欢明夷，喜欢到纵然明知道自己舍不得，终究还是顺从明夷的意愿，让明夷按自己想的活下去。 “别怕，就算我们不在了，我们也会看着你，希望活着的你高高兴兴。”常宁冲着明夷笑着，一如多年前那样灿烂的笑着。 “你得答应我以后要活得更高兴，不会因为我们的离去就让自己陷入悲痛。不管是皇祖母还是我，其实最喜欢的就是你的笑容。”在明夷的心里，最最重要的人就是太皇太后。 而常宁，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像一个兄长一样的守在明夷的身边，他也是明夷的哥哥。“从小到大你都不愿意唤我一声哥哥，今天可不可以叫我一声？” 108章下辈子再见 是啊, 明夷会唤福全哥哥，会唤玄烨哥哥，却从来没有叫过常宁一声哥哥。 在明夷看来, 常宁一点都不像个哥哥, 更像个弟弟, 就算比明夷大两岁, 那也是活蹦乱跳, 从来不安分的那位。 可是就这样一个不像哥哥的人, 每回明夷闯祸, 或者有人欺负明夷, 却是他冲在最前面，帮明夷讨回公道。 “常宁哥哥。”一开始明夷是觉得常宁不够稳重，没有哥哥的样儿, 后来却是有意逗常宁，不管常宁怎么说, 明夷就是不唤他哥哥。 “真好！”常宁终于如愿以偿的听到这一声哥哥，眉开眼笑，更加开怀。 明夷看到他眼中泛着泪光，反握住他的手道：“你要好起来, 好起来之后, 我以后都唤你哥哥。” “没事，有一声已经够了。我知足的。”常宁微笑的说, 想伸手扶过明夷的脸，想起玄烨在旁边，他们再不是年幼不懂事的孩子, 有些规矩, 该守就得守。 明夷却将他的手放在脸上, 把他想做而顾及不敢做的事做了。 “你真好看。”常宁真诚的夸赞明夷，这是发自内心的认可。 “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小小的时候就好看，笑起来更是能把人的心都化了，当时我就想这样好看的人，我要一辈子守着她，让她高高兴兴。”从记忆以来，常宁的视线都在明夷的身上，从来没有移开过，可终究守在她身边的并不是他。 “谢谢你，谢谢你小时候守着我，长大了到现在还想守着我。”常宁他们总说明夷给他们带来了温暖，其实他们何尝不是给明夷温暖，若不是因为相互给予，到最后玄烨非要把明夷留在紫禁城，明夷也不会那么难过。 正是因为彼此之间都给了对方安全，让对方感受到那些别人所没有的温暖，到最后这个人却亲手毁掉他们之间属于亲人的温暖。就好像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冲着现在不顾对方心意的占有对方而做的。 常宁想要留住明夷，但是终究还是顾及明夷的心情，在最后一刻，松开明夷的手，让明夷按照她的意愿去过。 明夷是感激常宁的放手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保留了他们年少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在常宁的面前，明夷一直都是从前的明夷。 这种相互守护，相互为对方着想的心，明夷和常宁，现在其实是互通的。 “我也谢谢你让我出去外面看到外面的世界有多大，让我知道自己有多渺小。你给我们的永远比我们给你的要多。”常宁这些年在大清其实过得并不算多好，忽略那些物质上的享受，精神上常宁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如何。 出海之后反而不一样了，看到外面的世界，感受着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文化，让他重新活了过来，这一切都是明夷给他的机会。 “没有，一直都是你们对我好，我对你们远远不及你们对我的好。”明夷不断的摇头。 常宁的手轻轻的摩擦着明夷的脸，轻声地道：“我们之间就不用再说这些话了，既然相互都记着，就怀揣着这些心情，以后你要更开心的过好每一天。” “下下辈子，如果我们还能碰上，这一次，你就嫁给我好不好？我会一辈子只守着你一个，再也不看别人一眼。”常宁笑着，眼中泛着泪光，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得到明夷，那便企盼下辈子，下辈子，如果他们还有缘分遇到，他一定会好好对明夷，所有明夷，想要的一切，他都会给到明夷的。 “我们常宁哥哥值得更好的女人，我不是。下辈子碰上一个像你喜欢我一样的人喜欢着你，你们两情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不是更好？人活着真的很累，下辈子，我都不想再有下辈子。”明夷已经经历过所谓的下辈子，所以现在完全没有在经历同样事情的意思。 常宁对明夷的好，明夷不是不感激，正是因为这一辈子拥有过，感受过，所以明夷，更希望下辈子的常宁不要再遇上她，而是遇见一个更好的女人。 明夷的心太冷，也太硬，喜欢像她一样的女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是这样吗？”常宁没有想到，明夷从未想过再有下辈子，或者这一辈子所经历的痛苦对明夷来说太重，让她不想再有所谓的下一辈子。 “那也没关系，无论下辈子我们是什么，如果可以遇见，如果我们还能在一起，自然就好。”常宁像是想开了，并不强迫明夷，这样轻声的说起来，明夷道：“抱歉。” “不用跟我说抱歉，你没有什么错。若不是这辈子让你有太多的难过，你又怎么会不想有下辈子？”常宁没有接受明夷的道歉，明夷有什么过错，就如同这一辈子就算他再喜欢明夷，明夷不喜欢他，难道他就真的要不顾明夷的心意？ 明夷顿了半响，“人生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又怎么可能事事如意？我们有我们的苦，其他人也有自己的苦，不想仅仅是不想，无关这辈子的经历。” 不想在最后还让常宁为自己担心，明夷解释，告诉常宁这辈子所经历的和她要不要有下辈子其实没有关系。 “好，只要你高兴，都好。”常宁没有想过，有一天明夷会这样告诉他，不想要有下辈子的人，不是因为这辈子经历的痛苦。仅仅是不想。 “你要好起来，好起来好不好？”明夷不喜欢常宁这样托付后事的语气，轻声的乞求常宁。 “你都知道我不想要有下辈子了，如果你还想多看看我，就一定要活下去，活得比我长，下辈子你见不到我了。”明夷这样的劝起常宁，常宁顿住了。 濒临死境的时候，常宁以为不管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明夷都会答应他的，下辈子，这一辈子得不到的，下辈子他一定会得到。 但是明夷却肯定的告诉他，她不想要下辈子，一点都不想，常宁如果真的舍不得明夷，那就好好的活下去，珍惜这辈子遇到明夷的经历，下辈子，他见不到明夷了。 “好。”这一刻，常宁的眼中迸发出一道求生的光芒，是啊，如果这一辈子都不能好好珍惜，又怎么谈下辈子呢？ 在能够守在明夷的身边，能够守得更长的时候，他放弃了。他有什么资格要求下辈子？ “我会努力熬过去的，我会的。”常宁像是下定了决心，他要珍惜这辈子，而不是祈求，那不知是否存在的下辈子。 怀揣着这颗心，常宁同明夷再次保证。 直到常宁睡下，玄烨和明夷才离开，接着就往福全的府上去。 福全的情况和常宁相似，两人都是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看到玄烨和明夷的到来，福全同样高兴。 “皇上和明夷怎么来了？”有些话纵然是明知故问，也想亲耳听见。福全脸上浮现的笑容，是对他们到来的欢喜。 “来看常宁，也来看看二哥。”玄烨如实告诉福全，他们先前去过常宁府上，看过常宁，这个时候才来看望福全。 福全听到玄烨提起常宁脸上闪过担忧之色，那比他年幼的兄弟却也和他一样卧病在床。 “常宁如何？”福全虽然听外人禀告过，却还是想听听玄烨和明夷说，而且明夷眼眶微微泛红，方才显然是哭过。 “福全哥哥好好照顾自己，常宁也会照顾好自己的。”明夷看出玄烨一时不知该不该如实回答，便抢过话回答。 避之不谈何尝不是说明了问题，福全其实心里有数，问一句也是要讨个心安，但这样的心安，明夷并不愿意欺骗。 “他会照顾好自己的，有皇上和明夷去看过他，他会舍不得的。”常宁这辈子最放不下的人就是明夷，看到明夷出现，明夷会知道用什么话安抚常宁，让常宁振奋起来。 “福全哥哥难道就舍得？”年幼的时候他们兄弟三人各有各的理想，如今都按自己的理想奋斗前进，福全说起常宁舍不得明夷，明夷也想问问难道在福全的心理福全便舍得就这样撒手人寰。 “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人之生死皆是天定，非人力所能改。我纵然有许多的舍不得，却也不得不接受。”福全并不否认自己想活着，可是生死之事，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改变。 玄烨伸手握住福全的手道：“二哥莫说这样的丧气话，怎么可能会无法改变。人只要还活着就有活着的希望，太医开的药二哥得好好吃。” 福全知道玄烨的担心，反握住玄烨的手道：“皇上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既然舍不得，自然还会配合太医救治，该吃的药，该做的事都会按太医的吩咐做。 “王爷，八阿哥来了。”在三人说话的这空档，有人前来禀告，听听禀告的人说话的口气，好像八阿哥胤禩时常来此。 “胤禩。”玄烨也听清了来人的名字，所以微微一顿想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福全点了点头道：“自我生病以来，八阿哥时常来府上看望。” 简单的一句话却道明了胤禩不是第一次，既然不是第一次，这其中的意思，想必玄烨是知道的。 “既然是时常来探望二哥，现在也让他进来吧。”玄烨并没有落福全的脸，而是顺应福全的意思，让门口来了的人进来。 明夷和玄烨虽然自畅春园回来，但并没有特意隐瞒踪迹。尤其他们两个还在常宁府中呆了许久，消息早就传扬出去，那么这个时候想要有所表现的人，都不可能放过大好的机会。 人既然来了，岂有不见一见的道理。明夷在一旁，并不参与玄烨和福全商量儿子子侄的事情。 胤禩早年随胤禛他们受封时也得以被封为贝勒，正可谓是当时他们兄弟中受封贝勒最小的一个，所以这些年，胤禩表现得礼贤下士，看起来十分像模像样。 “皇上是否觉得八阿哥和臣有些相像？”在这个时候，福全忽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明夷睁大眼睛看着福全。 玄烨在确定胤禩其确实就是胤禩的时候，身体微微一僵，这样的细节明夷可以察觉，福全或许也曾注意到。 有福全这样的一句话明，夷便明白之前玄烨会重视的原因，在这个时候有所改变。 “礼贤下士，谦让有礼，的确有贤王之范，与二哥很像。”玄烨顺着福全的话，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是啊，若是他能真正的像我，那该有多好。”福全也认可玄烨的评价，毕竟一开始这个话题就是福全挑起来的，若不是看清楚胤禩是个什么样的人，断然不会突然同玄烨提及这个问题。 而最后的这一声叹便是道明了，虽然胤禩看起来像福全，可事实上却不是完全像。 从小到大福全的志愿都是当一位贤王，一个能够辅佐明君的贤王，可是胤禩呢？ 这些事福全能够看得明白，玄烨又能怎么会看不明白。 “阿玛万安，伯父，明夷姑姑。”长得温文如玉，的确有几分相像福全的胤禩缓缓的走进来，在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止住话题，方才的所有讨论都就此终结。胤禩客客气气的朝所有人见礼。 “你伯父提及这些日子，你时常来看望你伯父，有心了。”玄烨对于胤禩唤明夷的一声咕咕并不在意，在他那么多的儿子中，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以前的时候除了胤禔和胤礽，其他人都不敢唤姑姑，记得好像是从胤祺开始吧，其他人倒是都跟着唤明夷一声姑姑，也正是因为如此，越发显得胤祉和明夷的不和睦。 胤禩对于玄烨的称赞不敢附和，谦虚的道：“伯父教了儿臣许多，儿臣只是略表心意。” 言外之意无非指出前来福全府上，那都是为了向福全讨教。 此话一出，玄烨和福全无声的交流了一个眼神，明夷在旁边看得分明也知道这两个兄弟，很清楚的洞察胤禩的所有心思。 心下一声轻叹，这些兄弟们，儿子们，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今日既然看过了，那就回去吧，朕和你伯父还有话说。”玄烨看了人一眼，却没有要把人留下来的意思，直接把人打发让胤禩自回去吧。 纵然今天想来讨教，有玄烨在也不可能讨教的了。 “另外，你伯父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往后，莫要多来打扰你伯父休息。”谁也没有想到，玄烨在最后竟然叮嘱了这一句，而福全的神情一脸的赞同。 有些话福全没办法说的太直接，而且如果有人一直装作听不懂，反而一副恭顺孝敬的出入福全的府中，福全也不可能直接将人驱赶。 福全不方便做的事，玄烨做起来没有一丁点压力，而且完全都是为了福全的身体着想。 有病在身的福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这一点就连太医也是再三叮嘱，所以纵然胤禩有一份孝顺之心，也应该牢记太医的叮嘱。 但是玄烨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何尝不是存了告诫胤禩的意思，也是表明了胤禩的所有意图，玄烨都一清二楚，现在并不想容忍胤禩对于有病在身的福全，也存利用之心。 胤禩怎么也想不到，他的所作所为落在玄烨的眼里，竟然会是另外的一层意思，但是也绝对不敢忤逆玄烨。 “是。”胤禩没有办法和玄烨起冲突，除了乖觉的应一声是再没有其他的办法。 玄烨再次挥手让他退下去，胤禩脸上的表情不变，神色之间，除了一开始微微一僵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流露出来。这便恭顺的退了下去。 看完了这一幕，福全叹道：“诸位阿哥年长，如今心思越发明显，皇上当真要放任？” 有些话从前福全就在心里犯嘀咕，但是一直没有问出口，现在他的身体都成这个样子了，而且这样的争斗之事关乎天下，福全不能不问。 “拦不住。二哥也说了，他们都长大了，既然长大了，自然各有各的心思，这些心思没有我，他们也会......”玄烨的话点到即止，可是各自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福全哥哥不用劝了，该劝的话早些年我已经劝过，如今心思都已经被挑起，再想按住不可能，皇上早晚会自食其果。”玄烨想看儿子相争，想看看太子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稳坐太子之位，连太子的位置都坐不稳，将来又谈和成为天下之主。 不能否认，玄烨的确很残忍，但是站在天下的角度来说，难道他不是想从儿子之中选择一个最合适的继承人？ 明夷早就不想评价玄烨的这份心思，玄烨自以为这样的办法能够选择出最合适的人选，就没想过，在这过程之中究竟会有多少人因为他的这些儿子间的争斗遭受无妄之灾？ 玄烨不是不清楚，只是相较于挑出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个天下所有人都是棋子，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得掉，自然他不会在意会有多少人因为他的儿子之间的争斗去死？ 或者这也是一场大清洗，因为这个天下的臣子，每一个想在官场稳稳当当的活下来也需要本事，没有本事的人就应该被淘汰，谁都不会例外。 “连你都劝不住，看来我也不必再言。”明夷定然和玄烨分析过其中的利害关系，每一句都是直重要害的，可就这样依然不能打消玄烨的心思，可见玄烨打定主意。福全便放弃。 “二哥，你看看我的这些儿子们，每一个，当真是我挑动他们相争？而不是从一开始生为皇子就存了争夺之心。”自小这些儿子就各有各的喜好，成群结队的长大，真正长大了自然也会来往亲密。 明夷对于玄烨的这个说法不以为然的道：“兄弟间打打闹闹实属平常，却是皇上非让他们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每个人争都有自己争的理由。其中却也有皇上的挑动，若不是皇上默许他们争，难道他们真的敢争，如果从他们伸出手那一刻开始，皇上明明白白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敢争的话，便将他们的手脚砍下来，就这样他们敢争？” 某个人做了什么好事，还想给自己洗白，明夷却是要把这一腔怒火全都说出口。 玄烨的脸色一僵，而福全在一旁却是不由自主的笑了，每一回说话，明夷都能戳人心窝，而且根本不给任何人掩饰的机会。 在让儿子相争这件事上，明显就是玄烨默许他们争的，现在又说都是儿子们长大了心思多了，所以自己争的，可是身为父亲竟然不好好的管教儿子，儿子犯了错，父亲难道就没错了？ 真要是不想让儿子们争，玄烨难道没有办法制止，至少不会让他们闹得这么大，搞得天下人都知道？ “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虽然福全很喜欢明夷的直言不讳，戳人心窝子，也是好些年没有看到明夷这个样子了。 玄烨倒是一如既往的被明夷说得脸色难看，想说明夷的不是，偏偏明夷又说的在理。 “天下间谁没有难处，皇上的难处有多少是皇上自找的？”谁家的日子好过了，玄烨总站在所谓利于天下的角度考虑问题，有时候难道不是一叶障目？ “在二哥面前你要和我吵？”一发不可收拾，玄烨连忙把福全拉出来，提醒明夷福全可是病着，他们是来探望病人的。 明夷的目光落在福全的身上，却是马上住了嘴。 说的也是，这些烦心的事，何必在福全的面前一提再提呢？ 要操心要自食其果的都是玄烨。 现在玄烨不听明夷的劝告，看着吧，有他心肝直痛的时候。 好在明夷要看在福全的面上，没有再把话继续说下去，玄烨暗松的一口气，旁边看着的福全却是闷头笑着。 “还好有明夷在。”笑完之后的福全，这样说了一句很真挚的感谢，幸亏有明夷陪在玄烨的身边。 “皇上有时候像个孩子，做起事情不管不顾，而且如今这天下得以平定。皇上一心扑在改革上，太子之事关乎天下，关乎大清的未来，所以皇上慎重再三，有时候也会做出一些在外人看来很疯狂的事。别人的话皇上听不进去，却得麻烦你。”福全这样郑重的把玄烨托付给明夷，何尝不是把这天下大清的皇帝也托付给明夷。 明夷道：“福全哥哥知道我，我一向有一说一，如今的心情，该如何说呢？皇上做的许多事都是我不认同的。” “能劝的就劝，尽你的心，劝得了皇上自然就好，若是欠不了也不必过于挂怀。”福全虽然要把玄烨托付给明夷，却没有要让明夷一辈子都得为玄烨操心的意思。 劝完了该劝的，如果玄烨执意听不进去，非要一意孤行，最后有什么后果都得玄烨自己承担。 明夷也知道福全不会强人所难，自己的弟弟福全心里有数。 “海上贸易，这些年是暴利，往后会有更多的人出海，海军皇上已经让人建起，也让专人训练，相关的法度，是不是也该捉紧？”福全不愧是贤王都有病在身，卧榻不起了，都还能想着关于朝廷的事，心心念念的都是怎么让大清更好。 “的确应该如此，从前大清关于税收方面收的都是人头税，关税，之前我就同皇上提过，皇上听了一耳朵并未放在心上，如今连福全哥哥都专门提及这件事，可以看出此事势在必行。”税收啊，那可是大头，一个国家收入的大块就在这里，可是大清有多少的税？最多的收入又是哪块？ 明夷大致清楚，但是既然海上贸易要大改，也就等于这将会是一个新的市场，新市场订立新的规则，这一点这个时候合适。 “不是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尚未让人研究出合理的方案。”玄烨无可奈何的解释一句，让明夷不要误会。 “所谓合理的方案？方案都是可以随时更改的，尤其这样一条新的规矩，若不实施，怎么知道究竟合适不合适，又怎么从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明夷一向不喜欢光说不练，更乐意推行出一些相对简陋的规矩，然后慢慢的完善。 玄烨沉着的道：“朝令夕改，这对大清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若无法度，连最起码的规矩都没有，又怎么知道这些规矩究竟对大清好还是不好？放任自流，到最后或许极有可能让大清内部起争斗，自行消亡。”明夷明白，玄烨作为一个帝王，并不希望一再更改诏令的意思，但是作为新的规矩本来就需要不断的完善，有问题解决问题，发现问题再解决问题就是。 纸上谈兵，都未施行，便一再的给自己找借口，甚至存着不想更改法度的意思实施，这才是最可怕的。 “这两年出海的人数明显增多了，的确应该制定规矩，而且训练海军的收入一直都让朝廷许多人有意见，若是想要堵住悠悠众口，就得给他们分利。”福全身为臣子，还是比较清楚朝中的那些文武大臣都是什么样的想法。 有些人会隐晦的福全提及，无非希望借由福全的嘴传到玄烨的耳中。 玄烨不会不明白一家独大是大忌，就算这一家背后靠的人是玄烨，但是长此以往，定然要惹起众怒，到时候极有可能这一条更繁荣昌盛的海上贸易之道，被人生生毁了。 “我记下了，会尽快推行方案。”玄烨沉着了半响，终究下定了决心。 的确就像福全说的那样，一旦惹起众怒，极有可能会给别人可乘之机。 “诸位阿哥，皇上还是应该敲打敲打。张扬外露，每一个都表现出想将太子拉下马的意图，这让满朝的文武大臣怎么想？还有皇上，就连皇上也流露出对太子的不满，这对太子来说将是灭顶之灾。皇上难道真的要毁了太子？”如果不是明夷已经把话先说开来，福全是绝对不会将这一番话说出口的。 但是既然都已经说了，那就说到底。玄烨应该要明白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是多么严重。 太子始终是太子，是玄烨自己封的，现在表现出那么浓烈的不满，落在所有人的眼里，那都意味着什么，满朝的文武大臣没有一个是傻的，玄烨的儿子也没有一个是傻的。 “二哥该明白。”有些事情明夷知道，福全也知道，不知道的人可以怀疑玄烨是不是有意毁掉胤礽，但是如果清楚一切来龙去脉的人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玄烨就这样的一句，把福全很多话都堵住了，最终只有一句话，“请皇上三思。” 若不三思而后行，最后真像明夷说的那样，追悔莫及的极有可能是玄烨。 “落子无悔。”有些事玄烨早就已经做好决定，而且棋子落下，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福全明白这是玄烨从一开始就不给自己后悔的余地，如今所有的一切只能看胤礽自己究竟能不能从兄弟的厮杀中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一声轻叹，福全无法再劝玄烨，明夷道：“福全哥哥就不必挂心了，既然皇上早就料定后果，也愿意承担后果。一切都由皇上。” 这些事情又不是别人能帮得了，只要玄烨自己不后悔，他们这些局外之人再心急也是没用，且由着玄烨吧。 “二哥莫要操心外面的事情，好好的休养，保重身体才对，我心里有分寸。”玄烨这样的宽慰福全，希望福全不要再忧心他的儿子相争的事情了，这些事早就已经落子悔，再改也无法改。 就明夷看来，如今玄烨挑动诸位阿哥相争，看着吧，真等到他们斗得头破血流，几乎你死我活的时候，玄烨又会责怪起他的儿子们。 皇帝这种生物，反正无论做什么都没有错，有错的只能是别人。 深陷在其中，如果没有办法好好的想清楚怎么做，或者说先做好人，再考虑怎么去争太子之位，那么就不需要担心其他的问题。懂得这个道理的人会有几个呢？ 按明夷这么多年的观察，玄烨这么多的儿子里，真正能明白这一点的没有，啊，胤禛算明白，是明夷教的。 这些事就不需要特意告诉别人，纵然说出去也不见得他们愿意听。话就算要劝也应该劝听得进去的人，而不是一味的强迫捂住耳朵听不见别人好意劝诫的人，如同胤礽。 有多少次明夷劝了胤礽，如果胤礽可以听明夷的话，便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终究一步错，步步错，这个道理，直到现在胤礽都不清楚，反而还一味的以为所有的过错都是他的兄弟，是他的阿玛。 这样说来，太子还真不愧是玄烨一手教导出来的儿子，想法如出一辙，有错的永远都是别人。 和明夷玄烨说了半天的话，福全最后累的睡下了，玄烨赶紧让人扶福全回去休息，不许人打扰。 看着福全消瘦的面容，玄烨坐在床边许久没动，最后还是眼看天黑了，旁边的林兴终究顾不上规矩，唤了一声，提醒玄烨该回畅春园了。 玄烨为福全掖好被子，这才起身离开。 康熙四十二年六月初七，恭亲王爱新觉罗常宁病逝，那一天分明看到常宁有了求生之念，而这些天一直听到恭亲王府传来消息，都说常宁的身体逐渐好转，会有康复的可能，所以这样的噩耗传来的时候，正在散步的明夷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格格。”旁边的人看到明夷倒在地上，连忙将明夷扶起来，明夷挥开她们的手，浑浑噩噩的问道：“恭亲王去了。” “是，恭亲王府刚传来的消息，恭亲王去了。”前来传信的小太监，脸上尽是悲意。谁也没有想到逐渐好转的常宁就这样突然传来了噩耗病逝的消息。 明夷一下子站起来，这就准备冲出去。玄烨急急忙忙的走过来，直接将明夷抱住，“明夷，明夷你冷静冷静。” “你放开，我要去看常宁，我要去看常宁。太医明明说他的身体好转了，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有传出病逝的消息，常宁，常宁他怎么会死，他怎么舍得死。” 连下辈子明夷都不肯给到常宁，无非是希望常宁能够活下去。常宁怎么可以死，如何能死？ “常宁已经去了，你听我说，常宁真的去了。”失控的明夷在玄烨的预料之中，正是因为如此，玄烨才会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明夷呆呆的，许久没动，可是眼中的泪珠不断的滑落，一滴一滴的落在玄烨的衣裳。 “他怎么舍得死，他还那么年轻，他怎么可以死？”五十不到的人突然就这样去了，以前那么康健的一个人。 “常宁让人给你送了一封信，你看看。”玄烨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一封常宁给明夷的信，在常宁去后马上有人送到玄烨的手里，请玄烨转交给明夷。 明夷听到这话，马上从玄烨的手中夺过信，直接拆开。 两张纸的信满满的都是明夷所熟悉的字，里面写的内容，看得明夷揪心的痛，一个她从来不曾接受过心意的人，到最后，唯有一句，下辈子，希望能再遇见你，就算不为人，能与你在一起都是好的。 明夷泣不成声，“常宁。” 109章父子皆如是 明夷悲不能自制, 一如当年太皇太后去时。 当年太皇太后去的时候，为了让太皇太后能够走的安心，明夷连哭都不敢大声的哭出来, 而如今, 常宁却告诉明夷高兴的时候就笑, 若是难过便哭, 不要勉强自己。 明夷哭出来, 而第二日便病倒了。 这么多年来明夷的身体一直很康健, 偶尔小感小冒却都是无伤大雅的, 但这一回病倒在床浑浑噩噩的根本唤不醒, 连同玄烨在内都被吓得不轻，金靖为明夷看完之后，连声地道：“格格是悲伤过度, 身体一时承受不住，所以才会.......” 毕竟现在的明夷也不年轻了, 突然伤心难免承受不住。 都是身边最最亲近的人，那么多年来，就算不常见面，知道对方好好的活着, 而且活得很开心。就是一种安慰。 可是熟悉了多年的人, 突然病重离去。尚且不过五十的人，怎么就突然离开了呢？ 很明显常宁的离去对明夷的打击很大, 明夷在浑浑噩噩的时候，唤的都是常宁的名字。 玄烨守在明夷的身边，希望能够唤醒明夷, 常宁的死难过的不仅仅是明夷, 玄烨也一样为之忧伤, 可是如今明夷病倒，玄烨除了让礼部定要妥善安排常宁的葬礼外，也顾不上其他。 好在或许真的是玄烨的守护有用，明夷昏迷了六天悠悠的转醒，看到玄烨的第一眼，明夷道：“我看到常宁了。” 这些天一直顾不上打理自己的玄烨，突然听到明夷的话顺着明夷问道：“常宁和你说什么了？” “他和我说，他不想要我死。让我回来。”明夷的声音很轻，若不是玄烨离得近，都听不到明夷在说什么。 “是啊。常宁怎么会想让你死，就算他不在了，他也想让你好好的活着。你不希望有下辈子，这辈子还长着，便好好的活下去，活到将来有一天你也变老了，老的牙齿都掉光，头发都白了，到时候再不漂亮，那个时候去看常宁，或许常宁就不会喜欢你了。”玄烨这样的说着，算是在宽慰明夷，希望明夷不要再为常宁的死耿耿于怀。 “对呀，我要是丑成那个样子，常宁就不会喜欢我了，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再想下辈子再遇见我。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他到死都在挂念着我，我连一丝回应都不曾给过他，一点点他想要的欢喜我都没有给过他，到死他竟然还想让我活下去。”明夷想起常宁信中的内容，字里行间诉说着他对她的情谊，却没有一丁点想要明夷回应的意思。 明夷病了这些日子浑浑噩噩的，都以为自己撑不过去了，到最后竟然是他让她回来了。 “常宁一直都是这样。就算明夷心里没有常宁，不像常宁想要的那样爱着他，但在常宁的心里，他是亲人，可以生死相托，也可以舍命相救的亲人。常宁又怎么会舍得你这样早早的离开这个世界？” 世上并非除了爱情，再无其他，自小长大的青梅竹马之情，危险之际生死相托之情，他们之间，并不是单纯的只有爱情。 所以纵然最想得到的爱情得不到，还有这些亲情在，也能让他们一生平静相对。 这也是为什么玄烨在听到常宁同明夷桃要下辈子的时候，并没有过激反应的原因。 下辈子。这一辈子玄烨只想牢牢的把握，并不期望所谓的下辈子，明夷说的一番话，玄烨是认同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一直以来玄烨才会牢牢的舍不得放开明夷，无论如何都要将明夷握住。 “这一生我负了他。”明夷比谁都知道常宁对自己的好，可是他们的关系，让明夷根本不愿意交付真心。 爱情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当有一天没有子嗣或者是生下的孩子有问题时，终究会消磨他们全部的感情。 如果不是玄烨强迫明夷生下胤禛，这一辈子明夷都不会愿意和玄烨有孩子的。 同样的事，对于常宁也是一样的，而如果一旦明夷嫁给常宁，按明夷的个性，绝不会允许常宁有别的女人。 那样一来只会加剧明夷和常宁之间感情的消磨，最终每个人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明夷不想赌，也不想害了常宁一生，因此从来没有给过常宁一点点的回应，哪怕知道常宁的那一颗真心，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但明夷终究还是选择辜负了他。 虽然明夷很清楚，她的做法没有错。可如今常宁死了，明夷这一生辜负最多的人死了，她心中的愧疚，难过，根本无法宣之于口。 “常宁没有怪你，常宁从来没有怪过你。欢喜你是我们的事，没有一个人应该为了对方的喜欢而付出自己的喜欢。你纵然负了常宁，却也没有对不起常宁，你没有欺骗过他，也没有让他活在美梦中不可自拔。”玄烨更能说出常宁的感受，明夷一直都很清楚的告诉他们，这一生，她的心里都没有他们。 所有的拒绝，无论他们为明夷做了多少，明夷都没有改变。 “我们做的都是我们想做的，不是你强迫我们的，所以你不需要为了我们有负担。生也罢死也罢，这都是命数，和你没有关系。”玄烨不能确定明夷会不会把常宁的死归责于自己身上，但玄烨也只能这样劝诫明夷。 “那一幅欢乐图，给常宁一道陪葬吧。”明夷多年之前曾经在太皇太后去后画过一幅他们幼时一道玩耍时的图。 明夷想来想去，最终决定让常宁带走这一幅图。 “好。”如今明夷手中的画都是无价之宝，纵然借给外人一览，明夷并没有要转卖的意思。 不少人都托人想求得明夷的一幅画，然而明夷却从来没有答应过。 这一幅图就当是全了他们自小的情谊，想必常宁知道明夷的决定一定会高兴的。 “好！”如果这样做能让明夷高兴，玄烨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的答应下。 “我有些累了，再睡一会儿。”明夷醒来说着这么久的话，的确感觉到疲惫，合上眼睛准备再睡一会，玄烨应一声，能够看到明夷转醒，现在明夷想睡就让她睡吧。 听着明夷均匀的呼吸，一直悬挂在玄烨心上的大石终于落下，让玄烨可以放松。 这些天来玄烨有多害怕，明夷会一睡不醒。 好在常宁虽然去了，却也没有想要带走明夷的意思，很好。 玄烨起身走了出去，门外胤禛守在外头看到玄烨走来显得心急地问道：“阿玛，额娘如何？” “多大的人了，还沉不住气。原以为这些年你能喜怒不形于色，还以为你长进了，如今看来还是之前的模样。”玄烨不满的斥责胤禛，拧紧眉头怎么看怎么不高兴？ 胤禛不以为然的道：“若非阿玛不许我进去看望额娘，我又怎会如此。” 六天了，从听说明夷生病到现在，明夷昏迷不醒六天，除了第一天，玄烨许胤禛进去看明夷一眼之外，到现在为止胤禛都不知道明夷的身体情况，胤禛怎么可能不急。 玄烨抬起头盯着胤禛看了半响，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多年前在蒙古的时候，也是病重的他在看到胤礽时，胤礽的神色平静得让玄烨觉得在胤礽的心里，他这个当阿玛的一点份量都没有。 或者也是有点份量的，那也仅仅是他活着阻止胤禛再进一步的可能，所以胤禛是希望玄烨死的。 纵然胤禛再被玄烨斥责了喜怒无常之后，这么多年来，胤禛的确很努力的控制情绪，虽然只是冷冷的板着一张脸，让人无法再从胤禛的脸上看出任何玄烨的情绪，但玄烨不能否认这样的胤禛在按他的要求改变，他很满意。 再怎么样控制情绪的人在听说明夷的身体出现问题，马上都会变脸。和胤禛比起来，多年前还很年轻的胤礽，甚至都没有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却那样的平静，又说明了什么呢？ “进去吧，小声些。你额娘醒了，又睡过去了。”玄烨越想心越寒，最终沉着的嘱咐胤禛一句。 胤禛一听明夷醒过来了，自然是大松一口气，不顾玄烨的叮嘱，小心的推开门走进去。 再看到明夷睡得沉着，虽然脸色有些忐忑，但呼吸很均匀，并不像第一天他进来看到的时候那样似是被梦魇一般。 玄烨出去不仅仅是让胤禛进来，就连金靖他们也都一并进去，该给明夷号脉就给明夷号脉。 这些天明夷的脉象紊乱，把金靖吓得不轻，如今虽然明夷在沉睡着，但脉象已经变得平和了，金靖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等金靖号完了脉 ，所有人都一并的退出去，金靖没有看到玄烨在，也不以为然，同胤禛说起明夷的身体，“格格的脉象平和，这是好事，而且和之前似若梦魇一般，格格如今只是熟睡，四爷不必担心。” 如此的一番话，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所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太皇太后保佑。我们格格没事，我们格格没事。”七巧一个劲的拜天拜地，嘴里更是念念有词，明夷昏迷的这些天，实在把人吓得不轻。 “好好照看格格，千万别让格格着凉了。”金靖虽然也是松了一口气，但是明夷还没有完全好转，该注意的也得注意，千万不能松懈了。 这一点七巧玲珑，百尺无枝全都点头应是。 一直没有做声的胤禛，听这金靖和明夷身边的人全都把事情安排得有条不紊，知道明夷没事，胤禛放心了。 不过胤禛也在考虑另外一桩事。这桩事，胤禛得回去跟慕棠商量之后再决定。 这些天胤禛一直往畅春园跑，明夷的身体情况早就传得沸沸扬扬，都以为明夷会熬不过去，毕竟宫中总有传言，之前常宁想娶明夷没娶成，或者如今常宁去了，可能会把明夷一并带走。 底下人传的话，自然没有人胆敢传到玄烨和胤禛的耳朵里，毕竟明夷病倒以来，玄烨守在明夷的身边寸步不离，这样看重，谁能不知道明夷在玄烨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 胤禛回到贝勒府，慕棠心急地追问道：“额娘如何？” “已经醒来，金靖说人醒了，脉象平和，不会有事。”胤禛把金靖的话转达，慕棠一听连声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五叔和额娘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所以悲不能自制。慕棠，我想把宝儿送到额娘的身边。”胤禛终于把一直想说出口的话说出来。 宝儿是胤禛和慕棠的小女儿，如今不过两岁的年纪，长得粉雕玉琢，和明夷有三分相似之处，而且活泼好动，有她在，府里到处都能听到笑声。 “我总以为这世上很少有额娘在意的东西，因为就连我，额娘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但这一次五叔的事情却让我明白，额娘不是没有在意的东西，而且她所在意的东西越少，越不必承受失去的痛。”明夷的感情全都收敛起来，也是因为玄烨造成的。 当年如果不是玄烨费尽心思想把明夷留在身边，为此可以利用任何人，也不会让明夷再也不肯对任何人付出关注。 慕棠微微一顿，随后也反应过来，握住胤禛的手道：“也好，像额娘这样的人，孩子交给她来教导，将来一定比我教的更好。” 在慕棠看来，明夷实在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女子。慕棠也希望能够像明夷一样，却又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明夷。 胤禛没想到慕棠答应的这么快，毕竟是唯一的掌上明珠，而且女儿最是贴心。 身为母亲，没有一个人舍得把孩子送到别人的手里，胤禛提出这个建议，其实心中一直愧疚，但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爷放心，我都明白。若是旁的人，纵然想抱走宝儿我都不答应，但是额娘，额娘是真的很好。我也想让额娘振作起来，爷都说了，额娘一病几日，一直没有清醒过，爷心里担心，我也担心。”这些年明夷对慕棠的确很不错。正是因为如此，投桃报李，慕棠也希望能够为明夷做一点事。 “多谢你。”胤禛发自内心的感谢，多谢慕棠可以理解，他要把女儿送到明夷身边的用心。 常宁的死去对明夷的打击真的很大，还有福全，福全的情况同样不好，接下来...... 胤禛得现在就开始准备，而不是等到事情发生再也无法控制的时候才来筹划。 “明天我们一起去看额娘，把孩子们都带过去。今天晚上先和宝儿说明情况。”胤禛一直很注重对于孩子的教导，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像明夷对待他一样会遵循孩子的意见，而不是一味的帮他们做决定。 “好。”嫁给胤禛这么多年，慕棠早就习惯胤禛对孩子的尊重，她也跟胤禛一样，并不会一味的帮孩子做决定。 如果不想要孩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做一些事，最好提前和孩子通通气。宝儿是个懂事的孩子，慕棠想啊，或许宝儿能让明夷从悲痛中走出来。 ** 可是没等人从常宁的离去回过神来，不过二十天的功夫，六月二十六日，福全病逝。 太医们为常宁和福全看脉，两位王爷的病虽不同，但都是恶疾，他们确实无能为力。 那个时候明夷身体刚刚好转，能够下榻，结果这样的噩耗传来，明夷痛苦的捂住心口，这一次竟然连哭都哭不出来。 明夷的脸色难看之极，守在身边的人看得心惊胆战，有心想唤明夷一声，话到嘴边看到明夷并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话的神情，又都把话咽了回去。 “请格格保重身体。”明夷的身体经过这一场大病，这样的大悲大痛实在影响巨大，如果明夷再因为福全的离去深陷于悲痛之中，怕是要...... 明夷呆了，许久没有回过神。望着远方的天空，满眼都是悲痛，曾经那些陪伴她的人，终究一个个的离去，到最后还会剩下谁。 玄烨纵然心痛，却也知道他的心痛和明夷比起来差的太远，在明夷的心里，能让明夷放在心上的人，大抵不过这么几个，一个接一个的离去，这样对明夷的打击是巨大的。 看似凉薄无情的人，其实最是重情，不肯轻易交付自己的真心，那是因为失去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是让明夷痛不欲生的。 这一次福全离去，明夷看似没有如同听到常宁逝去时的反应激烈，玄烨却让金靖一定要为明夷号脉，注意明夷的身体。 果不其然，金靖提醒玄烨，明夷是将心中的悲痛全部都积攒于心上，比起上回直接宣泄出来，这样的后果更为严重，一定要小心再三。 玄烨这些年也和人研究医术，自然明白，悲痛积攒于心，这样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思来想去，玄烨也在考虑要怎么样让明夷把心中的不愤不满全部爆发出来。 常宁和福全都以亲王之礼下葬，葬礼盛大，明夷虽然没有去送他们，却也听说了。 但明夷却没有因此展开笑颜，京城阴雨连绵，一如明夷的心情，就在这个时候朝中不少人上折子参胤禛行事严厉，不留情面，竟然为了追回修黄河的银子，逼死了知府。 一封接一封的奏折，不断的送到玄烨的案前。前些日子玄烨派胤禛下江南巡查黄河事务，也是想看看究竟各地的官员有没有把修和的银子全部落在实处，毕竟收到了举报玄烨就得让人去查。 结果一查，真是让胤禛查出个事情来，胤禛嫉恶如仇，眼里不揉沙子，更是不能接受修黄河的银子，最后全部落入贪官污吏的手里，查出一个，胤禛自然要办一个。 在这过程中，为了保住背后的人，便有一个知府在胤禛的追查之下服毒自尽。 若是死一个官员也就罢了，可是这个知府在死去的时候既然连一家老小十几口人竟都下毒，让他们一道死去。 胤禛手中握住知府贪污的证据更有人证物证，这样的人死亦不足惜，偏偏总有人想找胤禛的麻烦，而且不仅仅是一个，所以才会有接二连三参胤禛的奏折送到玄烨的手里，无非是想让玄烨为了这桩事情责备胤禛。 玄烨自然不是那种不明是非的人，这件事情胤禛在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和玄烨禀报，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都同玄烨说白，胤禛没有任何问题。 倒是这些参胤禛的人，仔仔细细一看，便能发觉这些人都是什么人。直郡王胤禔的人，太子胤礽的人，三贝勒胤祉的人。 三个人一道出手，竟然都是为了对付胤禛，真是不留余力啊。 之前玄烨一直放着不管，可如今看到明夷的样子，毫不犹豫的，玄烨在书房中斥责胤禛心狠手辣，竟然行此逼迫朝廷命官的事来，恰好玄烨让人请了明夷过来，明夷自是听个正着。 听着明夷胸中的怒火腾腾燃起，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皇上骂谁心狠手辣。到底是谁心狠手辣？身为朝廷命官，贪赃枉法，置百姓于不顾，既然连修黄河堤坝的银子也敢贪污，致使黄河决堤，百姓受罪。事发之后自尽身亡，连带着一家十几口人一起死，他们就成了受害人了？” “贪赃枉法是何等罪过，害死这么多百姓，他们罪不容恕，皇上不去追查幕后指使之人，反而在这里斥责胤禛。皇帝当成皇上这个样子，既想让人办事，出了事又把所有的过错怪于办差的人身上，你可真是一个好皇帝。” 明夷对玄烨有所不满吗？ 自然是不满的，和玄烨在很多行事之上有所分歧，而这种分歧无论明夷有多么在理，玄烨也有自己的道理，并不会因为明夷站在普通人的立场看待所谓的对错，而因此完全改变自己的做法。 之前明夷没有像现在这样全部都爆发出来，可如今，明夷想起常宁，想起福全，这两个人都对玄烨的所作所为有他们的看法，也希望能够改变玄烨，但终究纵然他们死去，玄烨也没有因此改变。 不变也就罢了，竟然又把所有的罪过都归在胤禛的身上。 胤禛做错了什么？只是巡查黄河发现有贪赃一事，身为大清的贝勒，前来黄河本就是奉旨行事，既有责任在身，办好自己份内的事，到底有什么过错？ 看看玄烨骂胤禛的都是什么话？心狠手辣，行事不够稳重，落人把柄。 是胤禛逼死那知府一家吗？难道不是知府为了不把背后的人供出来，所以才会狠下心带着一家老小全都去死？ 不对，或者更应该说知府可能会自己寻死，可这一家老小，或者更有可能是幕后的人为了赶尽杀绝，所以用同样的毒，让这一家上上下下全都随知府一并死去。 人只要都死光了，死无对症，难道不是好事？ “皇上有这闲工夫斥责胤禛，为何就不让人好好的去查查这个案子，知府就算想要维护身后的人，也绝不可能带着一家老小去死，反倒是极有可能幕后的人就是利用一家老小来逼迫，让他不敢供出背后的人。既然这样，他这一家老小不该死去才对，现在既然死了，证明其中有猫腻。朝中那些参胤禛的官员，皇上果真没有仔细看过他们都是属于哪个人的官员？” 明夷又不傻，一个个阿哥都得以分封，而且出宫开府也就意味着他们每个人背后都养着不少的人，养这些人，就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候利用这些人，那就意味着，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不同的人指使。 玄烨不去问问那些人究竟怀揣着什么样的用心，竟然在这里斥责胤禛，果真应的那句话，做事的人永远都是吃力不讨好，反倒是在旁边叫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凭着上嘴皮下嘴皮一动，就能让办实事的人因此受到责罚？ “查了，确实背后有人指使他们，但如此也不能否定胤禛犯下的过错，若不是他行事不够稳重，又怎么会落人于柄？”玄烨被明夷劈头盖脸的一骂不以为然，再接再厉的想要惹怒明夷一般。 “人只有不做事才会不流痕迹，皇上竟然觉得胤禛做什么都不对，倒不如派你的其他儿子去办理这事。怕只怕其他人，若是到了黄河之前，或许黄河的修堤银子，下面的小官小吏只敢贪个零头，到了他们出手，怕是所有的银子都不见踪影了。”明夷着实直言不讳，不怕的捅破玄烨的那些儿子的确没几个好的。 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就为了那点小心思，所以不顾天下百姓的生死，包括太子在内都是这个德性。 玄烨心里清清楚楚，否则也不至于把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事情归到胤禛的身上。 胤禛不差那点小钱，根本没想过贪污受贿。 不说明夷本身手里就有多少银子，就是给了胤禛试手的铺子，甚至一些生意，胤禛也真不需要为了钱挖空心思的贪污。 而胤禛自然手里也有官员，但这些官员几乎都是和胤禛志同道合的，并不会贪污受贿，而是秉持着为朝廷办事的公道之心。自然也不会撺掇胤禛贪污受贿。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玄烨才会派胤禛南下巡视黄河，仔细的看看究竟有多少人，好好的办查，又有多少人打着黄河修堤的银子的主意。结果真是让胤禛查出什么。 “况且既然胤禛查出知府贪污受贿这样的人死不足惜，那些人参胤禛究竟存了什么心？不如好好的问问他们，是不是贪官污吏死了，他们都要参上一回？查出贪官污吏的人更是十恶不赦？若是如此，大清的律法是什么？大清的朝廷又是什么？”明夷就像看着一个笑话一样的盯着玄烨，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旁的胤禛一声都不吭，看着明夷怒气冲冲的质问玄烨，而玄烨呢，从头到尾都不怎么反驳，纵然开口也是在调动明夷怒火的话。 “在你看来，大清的律法就是一个笑话，大清的朝廷也是个笑话，是不是？”玄烨注意到明夷的神情，脸色非常不好，一番话质问出来。 “难道不是吗？查出贪官污吏的人有错，反倒是这些明里暗里都指那些贪官污吏无错的官员，皇上能听了他们的话来斥责为你好好办事的人。这样的朝廷不是笑话，那是什么？”明夷就是抓着玄烨的错处不放，更觉得厌恶之极。 “从今往后你还要不要同他办事？”明夷骂完了玄烨转头就问胤禛，被玄烨这样无分对错的责骂，是不是就算这样胤禛还是坚定不移想要留在玄烨的身边受这份冤枉气？ 胤禛沉着了半晌，“额娘挂心于我，我都明白，我想告诉额娘的是，无论将来会有什么后果，我都心甘情愿。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往无前，纵然一路布满荆棘，也绝不后退。这条路是我选的，人早该料到这条路不好走，便也做好了任何准备。” 明夷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不能否认胤禛现在能够做下这样的决定，一往无前，这就是明夷教的他。 若是遇到一点小小的困难便不断后退，这不是明夷想要教出来的人。 而如今胤禛记住明夷的教导，一步一步的走向他想要走的路，纵然在这条路上，他会受到更多的斥责，或许会有很多人不能理解，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但胤禛无怨无悔。 “既如此，往后我不会再问。可是这样莫名的屈辱，你能忍，我却不能忍。”换句话来说，再让明夷碰到一回，明夷还得劈头大骂玄烨一顿。 话说完，明夷头也不回的离去。连看都不看玄烨一眼，这样情绪外露，一脸的怒意离去，胤禛询问玄烨道：“这样就可以了吗？儿臣觉得自己好像惹怒了额娘。” 明夷从来不会强迫胤禛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但在这一桩事情上，胤禛和玄烨一起做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让明夷发火，能把心中的悲痛宣泄出来。 现在明夷骂完玄烨了，按理来说，胤禛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明夷。胤禛却没有，可以看出明夷一心维护他，他却执迷不悟的靠近玄烨，胤禛担心自己伤了明夷的心。 “还不成。为了你额娘的身体着想，就得让她多发火，你要是现在就告诉她真相。我挨了这一顿骂，好不容易才让她宣泄了一会儿，要想让她完全的发作出来，又得另想办法。”玄烨已经想好主意，接下来又该怎么样呢？ “阿玛接下来又想如何？”一听玄烨的话，胤禛就知道玄烨肯定另有准备。 “什么东西最让你额娘不能接受，自然得对症下药。”玄烨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是下一回的事都准备了。 胤禛想了想道：“阿玛想过，若是一味的惹怒额娘，之后你要怎么哄回额娘吗？” 其实胤禛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反倒对玄烨之后的经历，有些事怎么说，明夷要是和玄烨生起气来，绝对不可能轻易消气。 明夷从来不是好哄的，这么多年玄烨应该很明白这个道理，明白归明白，还在作死的边缘试探，胤禛都为玄烨担心。 “我自有分寸。”被胤禛说起这话，玄烨那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哄不好明夷。 死鸭子嘴硬，还是以明夷的身体为重，在金靖没有开口说，明夷心中的悲痛都已经宣泄出来之前，玄烨就算惹怒明夷也顾及不上后果。 明夷从玄烨的书房走出来，走在回院子的路上，竟然看到胤祉在廊下教训弘晖，也不知道弘晖是不是胤禛带进来的，明夷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不能确定弘晖先前哪儿去了。 原来弘晖在外面玩得好好的，突然叫胤祉板着一张脸，斥责的话由远而近的传来，“小小年纪口齿伶俐，莫不是将来又想同你阿玛一样，整日板着一张脸，不言苟笑，装着自己天底下最公平正直的人？” “身为晚辈，见到长辈也不知道行礼，反而弄了我一身泥，更不懂得告罪赔礼。你阿玛额娘是那么教你的？”胤祉的话一句一句的甩出去。 弘晖一张小脸气得通红，想说话，倒是身边的人直冲他摇头，长辈毕竟是长辈，长辈怎么教导晚辈都是在理的，若是弘晖反驳，反倒落人口舌。 “你倒是挺会摆长辈的架子，那你倒说说你这一个当长辈的是想让孩子成为一个怎么样不懂公平也不懂正直的人。难道皇上就是教你不必公平也不必正直，只要考虑自己私欲的人。”明夷越听越觉得心中的怒火越盛。 老子儿子都是一个德性，没一个好东西明夷想起刚刚玄烨斥责胤禛的话，都是无中生有的，如今胤祉又是这样对待弘晖，明夷在玄烨的面前都没咽下这口气，更何况胤祉？ 明夷出来的快，而且一脸的怒意，根本不给路过的人请安见礼的机会，以至于明夷站在一旁听了半响胤祉如何训斥弘晖的话，却无人通报。 胤祉也是对胤禛积攒了多年的气，可是在胤禛的手上，他就从来没有讨过好，既然如此，便只能从小辈下手，撒一撒心中的怒火。 万万没有想到明夷会突然出现。转头看到明夷不善的神色，胤祉本能的觉得腿软。 110章胤祉欠教训 “祖母。”弘晖在看到明夷的那一刻, 立刻堆起笑容唤了一声，明夷冲他招手。 弘晖马上小跑过来，明夷抬头继续盯着胤祉, “我们弘晖我们会教, 往后就不劳三贝勒费心了, 得空想想怎么教好你家的儿子, 别整日同太子和直郡王的孩子打斗不休。啊, 或许这就是你教的。” 胤祉一听瞪大眼睛就想辩解, 然而明夷却扬起手道, “怪我说错话, 你怎么会有意挑拨孩子打架呢？你只会以身作则，让你的儿子知道你的野心勃勃，还有你的满心所求, 言传身教之下，孩子自然就懂得怎么想尽办法的把身边的人压下去。从小三贝勒不正是如此？” 明夷很清楚的记得当年她第一回到阿哥所接胤禛的时候, 正好碰到胤祉推胤禛，而且说的都是些不好的话，现在翻起旧账，明夷一点压力都没有。 言传身教这四个字的杀伤力巨大, 胤祉赶紧的辩解道：“自然不是, 年幼时我犯下的过错，难道这么多年了, 格格还要翻出来同我算一算？” “不错，正是这个意思，莫要以为年幼就可以轻易犯错, 如果不想别人抓住你的把柄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别犯错, 包括你尚且年幼犯过的错也要牢牢记住。”明夷这样讲话说出口, 把胤祉气得不轻。 “年幼之时不变是非，不懂对错，因此才会犯错，又怎么懂得长大之后才懂得道理。”胤祉抓住明夷的话柄，并不愿意就此让明夷占尽上风。 儿童时期的事怎么可能到现在还能揪着不放，明夷根本就是在强词夺理。 “年幼的时候，胤禛曾经有意为难于你，有意明朝暗讽于你，又或者是先于你动手？年幼时犯下的过错，正好应了这一句，养不教父之过。”明夷可没有别人的顾忌，不敢轻易将这样的话说出口，恰恰相反，当着玄烨的面，明夷都敢说。 玄烨是个什么样的父亲，再没有比明夷更清楚的人，那么多的儿子，玄烨的确请了名师大儒教导，那又怎么样？玄烨真正教会他的儿子什么，更多是争权夺势吧。 胤祉一向知道明夷没什么话不敢说，但是指责于玄烨不是这样的话，胤祉是万万不敢接的。 “你记住，你在我的心里年幼时不懂得知错能改，如今长大了也依然是个嚣张跋扈的人，所以不要轻易对孩子教导，我可不希望孩子学到你的一星半点。”明夷直接的说出对胤祉的不屑，气得胤祉胸口一阵阵起伏。 “你若是有所不服，不如我们到皇上面前好好理论理论。”明夷根本无所顾忌，在谁的面前，她现在说的话都敢再重复再说一遍，但是眼前的胤祉敢吗？ 胤禛在教训弘晖的时候说的那番话，根本就是明嘲暗讽于胤禛，若是胤禛听见了，也不过和胤祉理论一番，哪里敢像明夷这样直言不屑让胤祉教导于人的话，明着告诉胤祉根本没有资格教训弘晖。 “那么格格又怎么能教训我？”胤祉脸上火辣辣的痛，从小到大胤祉所受过的责罚几乎都和明夷或是胤禛有关系，每回和他们对上，胤祉就没占过上风，而且玄烨更是明摆着偏袒，这或者就是胤祉最妒忌的地方。 又是因为这种妒忌，所以只要有机会能让明夷和胤禛不痛快，胤祉都会不留余力。 结果还是屡战屡败，胤祉却依然从来不曾松懈。被明夷这么说着，没有资格教训晚辈，胤祉也想问问明夷有什么资格教训他。 “我创征知书院，这么多年来，为朝廷培养出不少的人才，同样，也推动大清的经济发展，纵然对外，也能帮助大清。你若是有脑子，就不会问出我有没有资格教训你的话来。你有哪一样成就能够值得你炫耀的？又有哪一桩事真正做到利国利民的？”明夷根本不需要用玄烨来压制胤祉，仅仅是陈述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就能辗压胤祉。 那么多年来，胤祉表面看起来好像一心读书识字修文著作。明史馆里明夷又不是没人，哪里会不知道胤祉究竟有几斤几两？ 但凡胤祉如果做过任何利国利民的事，明夷都不会是现在这样对待胤祉。 一个不讲究做实事的人，天天就想着争宠，就想着在玄烨的面前露脸，如何让自己得尽宠爱。末了更是在小辈的面前摆长辈的架子，哪里看起来有长辈的样儿？ 明夷反正是并不愿意多看那些长了一张嘴只会说好话，却不愿意做事的人一眼。这样的人更敢到明夷的面前，质问明夷有什么资格摆长辈的谱儿，明夷就让他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看不上他。 “祖母，口下留情。”弘晖小声地说一句，注意到胤祉被明夷骂得那叫头都抬不起来。 而胤祉注意到四周的人的眼神，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痛，太可气，太可气了。 然而无论胤祉的心里怎么气，明夷问起他有什么成就的时候，他还真不敢把别人的功劳算到自己的头上，只怕更加没脸。 明夷不同于宫中的其他娘娘，这是一位靠自己的本事，能够立足于朝堂之上的人，认真来说，如今那么多的阿哥里面没有一个不想笼络明夷的。 站在胤祉的角度，如果可以，胤祉也希望明夷能够帮他一帮。 可是从小和胤禛交恶，又几次三番顶撞明夷，在这样的情况下想缓和同明夷和胤禛的关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既然不可能把人收为己用，最好的办法是毁了他们，无论是明夷和胤禛都要一并毁了。 终究胤祉是高估了自己，也小看了胤禛和明夷他们这样的人物，哪里是从小就没在他们手里讨得好的人能够对付的。 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人，终究要为此付出代价。 就如同现在，胤祉自成年之后，就连玄烨都只训过胤祉一回，那回还是和大阿哥一起挨的罚，说来事情也是因为明夷而起，却只有玄烨一个人知道。 那会儿玄烨纵然是骂人，那也是在书房里骂，再无旁人，如现在这样，当着那么多的奴才的面，明夷几乎是把胤祉的皮都撕下来了。 “记好了，不要再有下一次，若是再让我看到下回你这样教训弘晖，你也是有儿子的人。”明夷如果想对小辈们动手，绝对不是胤祉可以阻拦的。 就算宫里的妃嫔们没有一个住在畅通园内，但阿哥们总会带着儿子来给玄烨请安，谁都希望玄烨能够喜欢他们的儿子，如果能够被玄烨养在身边，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所以都是削尖了脑袋，把儿子往玄烨的身边带，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明夷和玄烨提议，无论明夷想怎么对胤祉的儿子动手，只要不闹出人命都是轻而易举能成的事。 明夷可没有一丁点拿小孩子威胁人家父母的不好意思，在明夷看来像胤祉这样的人就是欠教训，而且每回吃了教训也学不乖，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得明夷不喜，那么明夷当然就得出手给他一个教训，一个永远都不能忘记的教训。 “明夷格格，你毕竟是当长辈的人，竟然如此卑鄙。”不得不说儿子就是胤祉的命根子，他就一个嫡子，正指着嫡子在玄烨的面前露脸，那是多大的事。 “你都能对孩子动手，我为什么就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这一家子上上下下都是一个德性。”明夷面对胤祉的质问，提醒一切事起之因难道不是因为胤祉？ 胤祉真的要给气死了，从小到大明夷就不像其他宫里的娘娘一样，从来不掺合他们兄弟之间的事，而且每回打起胤祉的脸，也没有顾及过一丁点胤祉的感受。 这想的也真是可笑了，一个人想打你的脸，要的就是你不高兴，要的就是你难受，谁还会顾及你的感受。 胤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平复下来，告诫自己，绝对不可以和明夷硬碰，但凡和明夷硬碰硬，吃亏的绝对是他。 不说其他，就说玄烨的心完全就是偏在明夷的身上，只要明夷说一句胤祉的不是，胤祉绝对要在玄烨的面前记上一笔，得罪明夷，胤祉可以跟自己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早晚有一天，他肯定会让明夷付出代价。 可是得罪玄烨，他的一切都是玄烨给的，他敢失了玄烨的心吗？ “没什么事三贝勒就请吧。”明夷和胤祉之间的事，从来不会争闹到玄烨那里，而是明夷一直清楚胤祉的软肋是什么，所以毫不犹豫的狐假虎威，捏着胤祉的软肋，明夷就能让胤祉不管心里有多大的火，最后都得老老实实的受下。 “我要去给阿玛请安，明夷格格请。”胤祉也不想再和明夷呆下去，巴不得明夷走得远远的，再和明夷说下去，胤祉怀疑自己会不会崩溃。 明夷一听立刻牵起弘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么干脆利落的身影，看得胤祉更是心肝直痛。 一直是很想到玄烨的面前告明夷一状的，但是想到这么多年来玄烨几乎常住畅春园，纵然回了紫禁城，也从来不召妃嫔侍寝，更没有新人入宫，这都多少年了，都以为玄烨守不住明夷几年，却没想到自从太皇太后薨逝以来，玄烨竟然真的专宠明夷。 多少人绞着帕子恨的明夷咬牙切齿，却连见明夷一面都难。 宫中的妃嫔都在紫禁城内，而明夷居于畅春园，几乎不回紫禁城。 宫里的人出不来，明夷又不想回去，纵然想对付明夷，可是在内务府一再的出事后，畅春园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 没有皇后的紫禁城，宁贵妃纵然是贵妃，却也从来没想过和明夷为难。更没有那个权利让明夷回宫见她。 唯一能够有权利管明夷的皇太后却宠的明夷跟什么一样，根本不管宫中的争宠那套事。 但凡有人在皇太后的耳边说起玄烨独宠明夷的事，皇太后的反应都是宫中的阿哥格格都不少了，如今皇上年纪大了，到了休养生息的时候，纵情声色，总是对身体不好，休养生息，少沾女色，可以养生。 皇太后这几年也挺关注养生这回事的，所以能够娓娓道来，把一群妃嫔噎得不轻。 借妃嫔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说出想要蛊惑皇上，让皇上沉迷女色的事情来吧。 朝中不是没有人也提及过这件事，然而在明显玄烨已经有了不少子嗣的情况下，尤其那么多的子嗣没有一个安分的。朝堂因为这些年长的阿哥每一个都不安分，也开始一个又一个的，形成了所谓的党争。再要是闹出其他女人来，对朝廷又是一层变故。 所以除非是那些阿哥背后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目的劝玄烨选秀，定妃嫔，其他真正聪明的人绝口不提这样的事。 休养生息的皇帝有什么不好的，再说这么多年来，纵然玄烨独宠明夷，明夷也没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如果不是总被人不断的念叨玄烨独宠明夷，其实明夷在宫中的存在感还不如她明夷先生的名号。 明夷所建立的征知书院，那是人家凭本事所建，一手妙笔丹青，出神入化，多少人求而不得。 像这样的人物，其实被困于深宫之内，不少人也为明夷所惋惜，想必如果明夷能够一直在外，她的画作定会更上一层楼。 “三哥，这是怎么了？”胤祉看着明夷的背影迟迟没有回过神来，心肝直疼的他又看到胤禛走来。 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的心情，终于又再次痛起来，胤祉阴阳怪气地道：“有一个好额娘，四弟可真有福气。” 胤禛立刻明白胤祉话中的意思，看来刚刚明夷出来碰见了胤祉，又想到弘晖今天随他入畅春园，胤禛在带他与玄烨请安之后，因为玄烨留下胤禛有事，胤禛便让人将弘晖带到明夷的院落，不想正好玄烨派人请明夷来，与明夷错开了。 定是胤祉又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惹怒了明夷，所以被明夷骂了一顿，满腹怒火的人无处宣泄，便只能同撞上的胤禛好好的说道说道。 “三哥这是羡慕吗？改日我和荣娘娘细细说说。”莫以为胤禛板着一张脸就觉得胤禛不擅言辞，有明夷这样一个能言善断的人指导，明夷给胤禛定的标准就是纵然不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也绝不能轻易落人于柄。 如果胤祉想和胤禛比谁的嘴皮子利落，胤禛当然奉陪到底。 荣妃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才养大这么一个儿子，那可是费尽了心思，拼尽了全力。 要是这样胤祉还能嫌弃荣妃这个当额娘的，那得多让人寒心啊，传到玄烨的耳朵里，玄烨也会嫌弃这样一个不孝的儿子。 胤祉额头的青筋不断的跳动着，可以看得出来，他这心里攒了多大的火。 真是恨不得马上把胤禛扯过来打上一顿，出气！ “三哥纵然要动手，也该想想你是不是我的对手，同十三弟和十四弟他们相比，我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三哥和我比起来，这手上的功夫，三哥也是不及我的。”看胤祉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可见心里攒了多大的火。想动手的可能完全有，所以胤禛有言在先，提醒胤祉千万不要做蠢事，否则极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胤祉咬牙切齿地道：“四弟可真够嚣张的，就没想过如今朝堂都在参四弟逼死知府一家的事，这件事你得想想怎么交代。” “贪官污吏人人得以诛之，我查到知府贪赃枉法的证据，他因此而死，便是我逼死他们？虽然后面的事我都交给阿玛，其中的内情，谁做的事谁心里清楚。”胤禛不慌不忙，如果不是为了做一场戏给明夷看，玄烨根本不会苛责胤禛半句。 不说在办这件案子的时候，胤禛根本没有落人于柄，一个个参胤禛的人，拿着知府一家死去的事说胤禛的不是，明显就是冲着胤禛来的。 这些人之中有多少暗存别的心思，玄烨并不想去多管。毕竟既然是他挑动儿子们相争相斗，那不管他们怎么争怎么斗，玄烨要的是结果，反过来，若是这些人在争斗的过程中做出危及大清，不利于江山社稷的事，玄烨绝对不可能容忍。 现在这些人不仅是指使手下的官员贪赃枉法，竟然还想颠倒是非。那便怪不得玄烨出手，一个个的将他们清理。 在胤禛的面前提及这案子的胤祉，果真是没有脑子吗？在这个时候想看胤禛的好戏？ 有些戏不是好看的。一不留神还会把自己牵扯进去，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胤祉不能否认，确实想看到胤禛变脸，但是以前的时候胤禛纵然情绪外露，那也不代表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愿意表现出来。 如今胤禛经过多年的锻炼，越发的内敛，轻易根本不会让人看出他的喜怒哀乐。 胤祉想要胤禛有所表现，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极有可能被胤禛气得半死。 “三哥还有别的事吗？若无别的事，我先走一步。”胤禛并不想再和胤祉一直纠缠不清，一个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现在明显很不理智，说得再多，胤祉亦听不进。 话说到这里，根本不给胤祉反应的机会，客气的作一揖，人往明夷的院里去，胤祉气得胸口一阵阵的起伏，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啊！ 全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玄烨就站在门口，看着这兄弟俩的对峙，也注意到他们各自情绪的变化。 玄烨的眼神变得幽深，没有人知道玄烨在想什么，但站在玄烨身边的人却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胤禛来到明夷的院子时，弘晖坐着正在喝着水，吃着点心，一旁的明夷虽然看起来平静，熟悉明夷的人都能感受到明夷身上的不悦。 “阿玛。”弘晖见到胤禛走来，立刻起身同胤禛见礼，面带笑容地冲着胤禛甜甜的笑着，虚岁七岁的孩子十分的乖巧懂事，同样聪慧绝顶，看到胤禛走来，立刻小声的和胤禛道：“刚刚三伯惹怒祖母了。” 那么小声的告一句状，胤禛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玄烨，玄烨说起自己多有准备，难道所谓的准备还包括这一桩？ “你以后要小心胤祉。”明夷听到了动静，虽然坐在一旁看起来很平和，实际却带着怒意。又觉得这么多年还是没能让胤祉学乖，这一点怕是这一辈子有人都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既如此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谨慎。 胤禛听到明夷的叮嘱，立刻应一声是。 “你的软肋是什么众所皆知。那么如果不想他们出任何问题，你得保护好他们。这样乖巧的孩子，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不能动手的，如今他们身边的人远远不够。”明夷轻声说来，也是注意到在刚刚弘晖被胤祉责骂的时候，守在弘晖身边的人都是什么反应，心里自然免不得不放心。 “我手里能用的人并不多，而且也不好显露在明面上，如果额娘手中有何用的人，还请额娘赐我。”胤禛在明夷的面前没有一丁点承认自己不如明夷的不好意思，反而顺势希望明夷能帮自己一把。 “若是给就不可能只给一两个，你有三个孩子。”明夷这样说来也是提醒胤禛，人要是真给的话，绝不能厚此薄彼，如此一来，胤禛身边的人可就有不少明夷的人了，这会不会让胤禛心中不适？ 胤禛一直都清楚在明夷的心里，他们纵然是母子，却也不会轻易越界。 如同在胤禛的身边放人这件事，明夷做过的也就那么一回，而且自那之后再也没有提及过。 只有胤禛允许，明夷才会把手里的人给到胤禛。 如果不是察觉到弘晖身边的人不够强势，明夷是不会主动提出来的。 长大了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愿意一直都活在别人的布局之中，理所当然的，纵然这个人是他的额娘，也不见得他会愿意，明夷守住这一点，一直没有过多掺合胤禛的事。 “我想请额娘为我教导宝儿。”既然现在说起了孩子的事，胤禛顺势提起另一桩事。 若说之前因为常宁的逝去，胤禛有这个想法，在福全也病逝的消息传来之后，胤禛更是打定了主意。 明夷一顿，随后道：“不必。你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但大可不必。没有一个当额娘的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的身边，你我是特例，但于旁人，慕棠来说，这并不是一桩好事。” “额娘，孩子留在你的身边，我和慕棠都放心。你也说了，如今这里里外外都不太平，孩子们的安危也是让我们用心的。三个孩子，我毕竟不常在府里，慕棠一个人总有顾不上的时候，所以我希望额娘能帮帮我们。” 之前胤禛就想过明夷不会轻易同意这事儿的，现在正好被明夷提及孩子安危的事情，立刻让胤禛想到了一个明夷无法拒绝的理由。 养孩子很费心费神，更别说养三个孩子，一个额娘照顾三个孩子，就算有身边的人帮忙，也不见得能够个个照看得周到。 每一个孩子在父母的心中都有自己的份量，没有哪个当父母的愿意苛待哪一个，也不想伤害哪一个，但总会有无法照顾齐全的时候。 胤禛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明夷不会拒绝这个理由，怎么看现在的情况，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子嗣同样是在这一场争斗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既然明夷都忧心弘晖的安危了，定是有所察觉，莫要以为明夷平日不管事，便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商号遍布天下的人，消息渠道最是灵通，更别说明夷洞察若明，总能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痕迹，以此而判断一件事。 胤禛从来不会质疑明夷的提醒，每一回明夷说过的事最后都会发生，在这一点上，胤禛思量该怎么跟明夷学习。 最后却得出结论，明夷知道的这些并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而是通过常年的积累，对于身边的人，那些仔细的观察，明了他们的情绪，最后才从细微的变化中得出结论。 “如果让弘晖或是弘昀送到额娘的身边都不妥当，有阿玛在，总会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只有宝儿是女孩，一个女孩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忌惮，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因此有所不满。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我忧心额娘过于寂寞，所以才把孩子送到额娘的身边，让孩子代替我陪伴在额娘左右，承欢膝下。” 胤禛一样样地给明夷分析，希望明夷能够体会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 “不为其他，就为了帮我照顾孩子，额娘果真不能帮我一个忙？”胤禛可怜兮兮的瞅着明夷，希望明夷可以帮帮他。 有些事情既然可以一举两得，胤禛又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孩子是你们的，果真放心，把孩子放到我的身边吗？”胤禛的言语中都是情真意切，明夷却还有另外的思量，这是当父母的想法，还有孩子的呢。 “宝儿又真的愿意来到我的身边，毕竟你们辛辛苦苦把她抚养长大，莫要以为现在孩子小便什么都不懂。”明夷问出这句话，胤禛马上回答道：“若是宝儿同意，是不是额娘就愿意帮我照顾宝儿？” 掌上明珠，那样粉嫩的女儿，胤禛很是喜欢，别看孩子才两岁，却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可以说胤禛很明白明夷都有什么样的想法，所以早早的都已经准备好一切，该问的人，要征求的同意，胤禛都已经准备妥当。 现在就等着明夷说一声是，胤禛马上就可以准备。。 明夷一声轻叹道：“你们的孩子，你们也是舍得。” 目光落在胤禛的身上，其实更是在想从前的时候她就没有照顾过胤禛，而如今对于胤禛表现出需要帮忙的时候，明夷其实并不能够拒绝，亦不想拒绝。 “以前我没有照顾过你，你如今怪我吗？”明夷事隔很多年之后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明明当年的时候明夷就同胤禛说过，如果他想恨她的话，只管恨。 一个没有尽过母亲责任的人，却把孩子带到这个世上，任由他沉浸在勾心斗角之中。 明夷一直都知道自己没有作为母亲的资格，也清楚无论将来胤禛恨她也罢，怨她也好，都是她该得的。 但明夷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那样的决定。 “为何要怪？额娘有额娘的难处，并不是每一个额娘都应该为儿子而活。况且婆娘从小对我的教导，我都记在心上，这些教导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更能明白那都有什么样的意义。”从中得利，对于胤禛来说，这是一生都受用不尽的。 胤禛从来不认为明夷不是一个好母亲，明夷只是用了一个别人无法理解的方式，一步一步的造就他。 没有让胤禛活在欺骗之中，也没有给胤禛编织一个美梦，明夷反而早早的让胤禛看见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应该对他好。 也让胤禛意识到，如果你想要一样东西，必须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才有可能得到。 没有什么东西应该唾手可得，哪怕是父母的疼爱。 “额娘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从额娘这里得到太多，多得让我都不知如何回报。”胤禛这样的说来，明夷瞧着他的神情，那变得柔和的神情。 走了过去，伸出手抚过胤禛的脸，明夷道：“想做的事放手去做。既无愧于天地，便不管前路有多么艰难，都要走下去。” 早就已经明白，胤禛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从前的明夷仅仅是让胤禛三思而行，而如今却表现出要支持胤禛的意思。 这样隐晦的一句话，胤禛却听得一清二楚，更明白其中的意义。 但有些事情纵然他们母子各自心知肚明，也不必闹得人尽皆知。 “明日我带宝儿来看额娘。”胤禛如此接过话，却是将话题掀过。 “好！”说好的得孩子自己愿意明夷才会收下孩子，自然就得问问孩子的想法。 胤禛便知道送宝儿来到明夷的身边，这件事算是落定了。 反倒是玄烨最后知道这个消息，彼时胤禛早带着弘晖离开畅春园回到城里了。 消息也不是从明夷那里得到的，而是从七巧玲珑的交谈中听了一嘴，别让玄烨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胤禛已经长成一个凡事谋而后定的人。 藏得可真够深的呀，早早就想好把宝儿送到明夷的身边，让宝儿陪伴明夷，却从来没有在玄烨的面前透露出一丁点的意思。 玄烨看到明夷平静的面容，显得有些可怜的瞅明夷，却似乎忘记因为一场场的作戏，如今明夷对他的意见大得很。 “胤禛想把宝儿送到你身边，你答应了？”半天没有得到明夷正视一眼，玄烨终于反应过来出声问起。 “这些事很重要。”旁人若是想把什么孩子养入紫禁城，或者是身边都得经过玄烨的同意，在明夷这里却完全不用。 玄烨很多年以前就希望明夷可以养一个孩子在身边陪伴她，这么多年下来，明夷同哪一个人都不亲近，而曾经亲近的人一个个离明夷而去。 先是常宁，再是福全，玄烨不是没想让胤禛把孩子送到明夷的身边，却因为之前明夷拒绝过福全的孩子养到身边，他们也曾经约定过，再没有下一次，因此玄烨一直没提。 “之前，皇上不是就想让我选一个孩子？现在我按皇上的意思去做，皇上又不满意了吗？”明夷语气中带着责问和不满，无声的控诉，玄烨是个朝令夕改的人。 玄烨现在最害怕就是明夷说起他的心意一时一个样叫人捉摸不透。 “对胤禛如是，对我也如是。”明夷又一次把话题扯到胤禛的身上，明夷现在对玄烨的不满，都是因为胤禛而起。 不能否认玄烨对胤禛的态度明夷很不满意，若是胤禛当真做错事，玄烨想怎么责罚，明夷绝无二话。 偏偏做错事的是别人，胤禛遭遇的是无妄之灾，玄烨又哪里来的底气斥责于胤禛，一个不辨是非的皇帝，难道果真是年纪大了糊涂了？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今天之所以会责罚胤禛，仅是想让你把心中的怒火宣泄出来。金靖说你这些日子悲痛过度，却没有发作出来，长期积攒在心中对你的身体不好，想来想去你能发火也只有对我吧。我今天和胤禛是演戏给你看。”玄烨越看明夷越发生气，要是再不解释，接下来不定要再出什么事。 明夷微微一顿，衡量玄烨做戏的可能性有多大，但又想到今天刚回来，胤禛一走，金靖又过来给她号脉，金靖当时的神情，一改这些天的忧愁，似是豁然开朗了。 “好在这个办法的确有用，金靖说了你现在只要不再受到打击会没事的。”玄烨也是在听到金靖传过来的话之后才大松一口气。 “别生我的气，我是想让你好。胤禛那里，我并没有责备于他，那些出手参他的人，我都已经暗暗让人看管起来。幕后的人查得差不多了，就差临门一脚，为了避免胤禛牵扯太深，所以我没有让他继续查查此案。他还年轻，还得要多历练，不宜在没有长成之前就成为众矢之的。”玄烨将对胤禛的种种心思还有打算全都告诉明夷。 明夷对玄烨说的后面的那两句话，打了一个折，却也不能否认，多少玄烨是有一点顾念胤禛的。 想来玄烨也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毕竟胤禛从南下回来也有一些日子了，真要是为了这些事和胤禛发脾气，也不会等到现在。 “若是不信，明天胤禛过来，你问问他。我专门让他将弘晖打发出去，商量之后才让他配合的。”为了避免被胤禛所坑，玄烨可是做好了诸多准备，既然是作戏，又不是真要斥责胤禛，那就得想想事后如何让明夷相信他的一份心。 “不必。”明夷想想前因后果，最后选择相信玄烨。玄烨升为皇帝，虽然有很多是两人的意见都不一样，但玄烨做过的事从来都敢承认，不是他做的玄烨不会随便认下。 玄烨没想到在明夷的心里他还是有点人品的，不至于要喊胤禛过来作证。 “不生我气了？”听到明夷说不用两个字，玄烨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走了过去握住明夷的手，与明夷对视。 明夷与之对视道：“难为皇上煞费苦心，还挨了我一顿骂，我若是知道皇上的良苦用心还生气，皇上是不是得骂我没良心？” 玄烨笑了笑，“只要你身体好，什么都好。” 这些天看着明夷一言不发的样子，玄烨的心七上八下，兄弟的离去让玄烨心生悲痛，却也让玄烨更加害怕死亡。 “二哥和常宁去了，还有我。”玄烨沉着的告诉明夷，双手紧紧的握着明夷的手。“以后真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明夷不知怎么的，一直不愿意落下的泪，就因为这一句话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 曾经他们有那么多的人，可现在一个个离他们而去，终究竟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我也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玄烨看到明夷落下的泪，伸出手为她拭过，沉着的告诉明夷。 “有时候真想走得比他们早。”走在他们的前面，便不用尝此锥心之痛。明夷在这些日子里是这么想的。 “明夷，走在最后的人会很难过，可这些痛总是要有人背负的，我宁愿由我来背负。将来，我保证会走在你的后面，绝不会再让你尝到今日的痛苦。”玄烨早就想好了，生死之事是定数，改不了，如此，由他来承担，他自小承受过太多的失去，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倒他。 明夷没有想到玄烨连这一点都想好了，让他走在她的后面吗？ “我若想让你走在我的前面吗？”明夷这样问了一句，玄烨一怔，却道：“都好，只要你高兴。” 若是明夷认为他的死不会让她伤心，或许更多是解脱，也好。 111章能否为我作画 玄烨很多时候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就这样执着于明夷。 但是尝试过无数的办法，也想过让别人来替代明夷，终究无果。 既然舍不得放不下, 便一辈子牢牢的抓住, 不管明夷的心里有没有他, 都牢牢的抓着, 将来, 若有一天他不在了, 也好, 明夷若是觉得这是一桩觉得高兴的事, 能让她得以解脱，这算不算是他做了一件让明夷高兴的事？ “和皇上一比，我的心还是不够硬, 还是皇上走在我的后头吧。若将来有一天我不在了，皇上不要再想把我葬在皇陵, 不用想再把我拘在你的身边。真到了那一天，皇上便让人用一把火把我烧了，撒在河里，水里也好, 不能在紫禁城, 畅春园，要四通八达, 最好能入海的河。”明夷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玄烨若死, 她还是会伤心的。 可是玄烨在听到明夷的要求之后, 完全傻了眼, 如此的要求何其匪夷所思。 “挫骨扬灰，这是犯下何等的大罪过才会实施的酷刑？”玄烨一脸的不认同，明夷扫过他一眼，“你还是想把我葬在皇陵，生要把我留在你的身边，死也不放过我？” 这一刻的明夷，虽然用着平静的语气询问玄烨，却隐含着让玄烨无法忽视的愤怒和疯狂，似乎下一刻若是玄烨的回答是肯定的是，那么明夷就会不管不顾，将这一切尽数毁灭。 玄烨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却明白明夷从来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活着的时候有太多的顾忌，也有对太皇太后的承诺，若是死了，纵然再无意识，她不肯在陪伴在他的身边。 “不会。只要是你想的，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生同床，死共寝，这对玄烨来说是一生最美好的愿望。但这一切却不是明夷想要的。 玄烨回答的太快，而且按明夷对玄烨的了解，倘若有一天她真的死在玄烨的前面，玄烨绝对有可能不顾今天对她的承诺，毕竟一个帝王朝令夕改，又不是不可能。 所谓的承诺，尤其是对一个女人的承诺，什么时候皇帝放在心上过？比起女人的心意，难道不是皇帝的欢喜与否更重要，玄烨又不是今天才这样？ 那么唯一可以让自己死后逃离玄烨的办法就只有一个，活的比玄烨长，熬死他！ 谈及生死之事，玄烨和明夷依然不在同一个脑回路上。却又默契的绝口不再提。 心思各自回转，都在心中暗暗思量，至于将来的事往后再说吧。 ** 第二日胤禛和慕棠带着三个孩子一道前来畅春园，三个孩子，个个都长得很是可爱，最小的宝儿穿着大红的旗服，扎着两个小辫子，最是可爱。 因为玄烨下令废除递发令，因此如今生来的孩子都不像满人一般自小就剃了半个光头。 发型很关键，也就意味着，比起小时候明夷看到的留着半个光头扎了小辫子的男孩来，如今的孩子看起来更加可爱。 “祖母。”孩子们见到明夷很是高兴，毕竟虽然明夷同他们不算特别的亲近，却也会对他们笑，会为他们讲故事，也会为他们准备很多很多礼物。每一件礼物都那么让他们高兴，所以每回来看明夷，这几个孩子都喜欢靠近明夷。 明夷看着他们露出了一抹笑容，落在胤禛和慕棠的眼里，都不由自主地松一口气，好些日子没有看到明夷一笑，如今总算重新看到了。 “祖母很难过吗？”才不过虚岁三岁的宝儿，娇生娇气询问，带着孩童的天真和困惑。 这话落下明夷的目光落在胤禛和慕棠的身上，立刻明白，这两人为了哄好宝儿都说了什么。 伸出手抚过宝儿的发项，明夷道：“大人的难过，大人会想办法撑过去，和宝儿没什么关系。宝儿还小，不需要承担太多。所以不管你阿玛和额娘对你说了什么，宝儿得问问自己想不想离开阿玛和额娘，来到祖母的身边。” “祖母不会让我再回到阿玛和额娘的身边吗？”宝儿侧过头那么一问，明夷连忙道：“宝儿什么时候想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那宝儿陪着祖母。若是宝儿想念阿玛和额娘了，再让祖母让我回去看他们，可好？”年少老成的询问明夷这一句，明夷打量的目光再次落在胤禛和慕棠的身上。 这一下胤禛道：“额娘，宝儿乖巧懂事，自然是她愿意，孩儿才会同额娘提及，请额娘照顾。” “你们两个也是煞费苦心。”能哄好一个孩子不容易，哄好一个尚且依赖父母的孩子，愿意离开父母的身边，来到一个不算熟悉的祖母身边，就算明夷愿意让宝儿自由出入畅秋园，随时回到胤禛和慕棠的身边，却也不及养在身边的亲近。 慕棠道：“宝儿也是喜欢额娘。” 宝儿听到这一句重重的点头，“祖母，我喜欢祖母。” 真挚的双眸看着明夷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发自内心的喜欢，掩盖不住。 明夷又怎么会区分不出真心或是假意，可是她不想做一个坏人，一个分离骨肉的坏人。 对于别人来说，能够把孩子养在皇帝的身边，这是莫大的荣幸，也是对自己极为有利的事情。但对明夷和胤禛来说，这些都不是重要的。 胤禛一直不想利用孩子，明夷更不愿意胤禛成为这样的人，所以胤禛一直避讳提及这一点，同样也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如果不是看到明夷的难过，胤禛也不会提及要将宝儿送到明夷的身边。 明夷明白胤禛的一片孝心，却也比谁都清楚一个孩子不能在父母的身边长大，或许将来会成为她这一生永远都无法抹去的缺憾。 “你们先带几位小公子出去玩。”有些话明夷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但得和胤禛还有慕棠说清楚。 胤禛昨天分明已经说动明夷，但这一刻胤禛能够感受到明夷的抗拒，显然还是不太想让宝儿留在身边。 不仅是胤禛，就连慕棠也看出来了，诧异的望向胤禛。 身边伺候的人赶紧带着宝儿他们兄妹一并出去外面玩，心知是大人们有事要商量。 “宝儿尚且年幼，你们劝她的话，我大抵猜得到，却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更要顾忌你们。纵然你们是征询宝儿的同意，才把宝儿送到我身边的，将来渐渐长大了，宝儿会从别人那里知道，你们相当于舍弃了她。”明夷得把最坏的一点点明给胤禛和慕棠。 “我相信额娘一定能让宝儿明白，我们并非舍弃她。”胤禛接过话，竟然把所有的事都托付给明夷，明夷微微一顿。 “额娘能把我教好，能让征知书院办得那么好，一定可以教好宝儿。我想让宝儿成为像额娘这样的人。无论身处什么环境，无论面对多少困难都能保护自己，也能让自己过得开心的人。”明夷有很多不愿意做的事，终究却不能不做，但是在这样的过程中，明夷并不一味的生活在仇恨和怨恨之中，而是让自己过得开心。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谁都逃不掉。纵然身为皇孙贵胄，集万千宠爱一身，也避不开这一点。宝儿还小，不管是谁来教导，我相信都不及额娘。”胤禛先露出的是对明夷的信任，因为自己也因为胤禛所感受到的明夷隐藏在冷漠之下那颗温暖的心。 明夷微微一怔，道：“胤禛，像我其实没什么好。” 因为过于坚持，因为不肯放弃原则，明夷这一辈子活得很累，但凡不是明夷的要求太多，或许她会过得比现在还要开心。 “为何不好？因为原则，因为有太多不能舍弃的坚持？的确，额娘这样过的是很累，可是如果一个人连最基本的原则都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会变成什么样？额娘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舍弃过自己，也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初衷。或许会很苦，却也能自得其乐。宝儿若能得额娘教导，是她一辈子的幸事。” 胤禛显然对明夷有着极高的推崇，他相信明夷，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 “额娘，我们确实也是想放松放松，这才把宝儿送到你的身边，希望你能帮我们教导宝儿。”一直没有开口的慕棠，在这个时候也急于表达这份希望。 亮闪闪的眼睛盯着明夷，其实和胤禛的想法一样。 像明夷这样的女人才活得像个人，而不是像这世上的太多女人一样依附于男人而生，为男人而死。 一个女人如果舍弃了自我，便变得什么都不是，慕棠从前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但是看到明夷活成这个样子，更叫玄烨纵然得不到明夷的心，也舍不得放开明夷，便能明白一个女人只有不轻视自己，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明夷感受到前所未有迫切，这夫妻两个是真想把宝儿交到她手里，让她把人教成她这个样子？ 脑门微微发痛，明夷其实比谁都清楚，虽然她这一生无怨无悔，尽所能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但她的坚持有时候也会成为困住她的利器。 “皇上吉祥。”门外传来问安的声音，玄烨走了进来。 明夷正在为难要不要让宝儿留下，胤禛和慕棠已经站起来朝玄烨问安。 “阿玛。”两人的动作很是一致，明夷慢了半拍也朝玄烨福福身。 “适才进门的时候看到宝儿，我也问过宝儿了，宝儿愿意留在畅春园，这件事便就此定下。”玄烨一来那是看出了明夷的犹豫不决，所以干脆利落的给明夷做决定。 明夷微蹙眉头，玄烨在这个时候接话问道：“你是不喜欢宝儿吗？” “自然不是。”明夷矢口否认，什么时候她说过不喜欢宝儿的话。 “那你顾及什么？”昨天玄烨分明感受到明夷的意动，可是今天却也看出明夷的犹豫。 “我与皇上不同，皇上做事从来不必理会别人的感受，因为只有别人照顾皇上感受的余地，而我更在意宝儿将来的心情。”明夷对于玄烨一来就做下决定的，很显然心生不满，所以一番话说出口很是不善。 玄烨分明是好心想帮明夷尽快落定这件事，没想到却又引起了明夷的不满。 别人的感受，玄烨的确从来不顾忌，可是在面对明夷的时候，玄烨什么时候不曾顾及明夷的想法。 某人怕是自动忘记自己是怎么强留明夷在身边的，这些年事事以明夷为主，就以为他是一个尊重明夷想法的人？ “孩子尚且年幼，能懂什么，只要你好好对她，孩子会明白你的好。”玄烨劝着明夷，希望明夷不要纠结于这些琐事上。 胤禛和一旁的慕棠都默不作声，两位长辈的交锋绝不是他们可以掺和的，这件事最终的决定权在明夷的手上。 若是明夷执意不肯，纵然是玄烨再想让宝儿留在明夷的身边都不可能。 “由你来决定。”明夷板起了一张脸说，玄烨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忙改口道：“自然由你来定，孩子陪伴在你身边的，是为了让你高兴，而不是让你难受。” 这份心意玄烨要完美的传递给明夷，明夷的犹豫，玄烨的确不太理解。 养一个孩子在身边，虽然是女孩，可是按明夷的名气，还有养在宫中教导出来这一点，将来宝儿的身份和其他兄弟姐妹都会完全不同。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都是莫大的荣幸，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明夷顾及的却是孩子的想法，宝儿现在也说愿意，为什么明夷还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玄烨也在反思，是不是这一辈子他永远都无法理解明夷的想法，根本猜不透明夷想的是什么？ “额娘，我们说好的，宝儿若是愿意，便让她留下。若不然，先让宝儿试试，住几日，倘若宝儿不习惯，再让宝儿回府？”一看明夷和玄烨僵持不下，胤禛那是生怕让宝儿养在明夷身边这事生生被玄烨搅黄，赶紧出主意。 玄烨正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够缓和和明夷之间的尴尬时，胤禛的一番话，玄烨马上表示附议的道：“这倒是个办法，只是暂时而已，又不是定下，不管什么时候宝儿如果想回到老四府上就让她回去。若是老四想孩子了，想接回去也只管接。” 随着胤禛的话音落下，玄烨一下子意识到问题在哪里，立刻配合胤禛的表明这句话。 胤禛默默的看了玄烨一眼，对于自家阿玛的反应如此之快，不得不赞一声。 “若是宝儿知道，额娘竟然不喜欢她陪在你的身边不知会有多伤心。”关键时候慕棠更是说出这一句，事情便就此定下。 骗小孩的事情，明夷从来不做。 不想给孩子被家人父母所遗弃的感觉，这才是明夷一直不愿意让宝儿来到身边的原因。可是反过来，胤禛和慕棠分明都和宝儿说好了，这个时候明夷若是不断的拒绝，何尝不是对宝儿的一种伤害。 就按胤禛出的主意，无论宝儿最后会怎么想，随着年纪渐长，终究会作出决定。 给了孩子绝对的自由，让她选择究竟要不要留在明夷的身边，而且也让胤禛和慕棠同孩子说清楚。 胤禛和慕棠终于听到明夷松口，那是暗松了一口气，想说服明夷真是太不容易了。 宝儿的一应用物很快便被送到了畅春园，明夷原本和玄烨同居于一处，如今宝儿一搬进来，多有不便，果断的打算择一住院子。 理由过于充足，玄烨想拒绝都不行，却让玄烨反应过来，凡事果然有利有弊，来了一个宝儿，虽然能让明夷的心神有些寄托，却意味着玄烨和明夷之间隔了一个宝儿，再想和之前一样，只有彼此的相互依偎，再无可能。 两个人都分居院落了，玄烨坚持的让明夷择了一处最近的院子。而且再三和明夷讨要承诺，不能总在院里陪着宝儿，孩子长大了就得学着自己睡。 “皇上也大了，也可以自己休息。”明夷毫不犹豫的噎了玄烨一句，玄烨道：“宝儿又不是我。” “不如还是让胤禛把宝儿带回去吧。”听着玄烨满腹不乐意的语气，明夷这么说一句。 多少年前玄烨就想让明夷养一个孩子解解闷，结果一直没能如愿以偿。 胤禛生下弘晖的时候，因着是胤禛的长子，玄烨是不能打孩子的主意，最重要的也是因为连太子胤礽的儿子玄烨都没想养在身边，若是让明夷养了弘晖，容易引起争乱。 玄烨一直在等胤禛能够赶紧生个女儿，没想到第二胎还是儿子。 宝儿自出生以来，玄烨就已经在暗搓搓的准备，却又明白这件事绝对不能由他提及，但凡只要是他一提这件事只有黄了的份儿。 就连暗示胤禛的事，玄烨都谨慎的没有做，不过何尝不在心里暗暗的对胤禛心生不满，都这么大的人了，却连照顾明夷都不懂。 送一个儿女到明夷的身边给明夷解闷，让明夷有所寄托，难道不是一个当儿子应该考虑的问题？ 就这么怨念了许久，直到现在听到胤禛算是有良心的想起明夷了，玄烨当时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是眉开眼笑的。 现在倒好，因为他的一句话，明夷竟然要把宝儿送回胤禛的身边，那不等于千方百计才促成的事情，瞬间就搅黄了。 可是如果不把宝儿送回去，那就意味着从今往后他和明夷分院而居。玄烨习惯了明夷在身边。纵然两人什么话都不说，但是就这样看着明夷，每日早起的时候望着她，睡梦中知道她在身边，总是让他安心。 “为了宝儿，你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将我舍弃。”玄烨心知这个时候绝不能来硬的，只能来软的。 可怜兮兮的看着明夷，无声的控诉着明夷对他的心狠。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了，明夷根本不为所动的道：“和孙女争宠，皇上也不怕人笑话。” “谁敢笑我？”玄烨的目光扫过身边的人，所有被玄烨看到的人立刻都低下了头。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他们也什么都没听见。 明夷莫可奈何地道：“皇上若是觉得床榻空旷，想让人陪位，想必有很多人求之不得。” 何止是轻而易举的将玄烨舍弃，完全巴不得玄烨找别的女人。 玄烨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却依然没能让明夷改变主意。 这么多年明夷一直想和玄烨分院而居，这回借着宝儿，终于可以得偿所愿，明夷让人布置起院子来。 给宝儿的房间，那都是按宝儿的喜好布置的。 莫要以为孩子还小便什么都不懂，像宝儿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培养她主观意识的时候，想要什么喜欢什么，明夷问出来让孩子做选择，这样布置好一间房子之后，宝儿高兴的直拍掌。 慕棠跟着宝儿一道来，因为明夷说在没有布置好院子之前，还是让宝儿先回贝勒府。 如今每日看着明夷怎么询问宝儿布置自己的房间，什么地方安置什么东西，条条是道。从前慕棠就知道明夷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今天亲眼见识到回去和胤禛也感慨的说，“额娘很用心。” “能将人的喜怒哀乐画得栩栩如生的人，更能让人感同身受，自然会更在意身边的人如何看如何想。孩子再小，额娘也不会把孩子当成什么都不懂的人。”胤禛从小就知道明夷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因此而感受到明夷和别人额娘的不同。 但不得不说胤禛很庆幸，明夷是他的额娘。 “不过阿玛有些不高兴。”慕棠想到今天见到玄烨的时候，玄烨的脸色非常不好。 “无事，想必是因为额娘。”胤禛清楚其中的内幕，却不宜将其中的事告诉慕棠，慕棠也没有多问。 这个天下间能让玄烨有苦难言的人，唯明夷而已。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玄烨。 只是不管是胤禛还是明夷，终究是小看了玄烨。 宝儿正式搬入畅春园住下，明夷哄着孩子睡了才回房，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感觉到有人靠近，猛然的睁开眼睛。玄烨的声音响起道：“是我。” 这个时辰？明夷想起身点灯，玄烨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躺下，自顾自的睡在明夷的身边，明夷...... “睡不着，既然明夷不肯和我住一个院子，那我还是搬过来和你住一块吧。宝儿就在隔壁的房间，自有人照看。”玄烨这个皇帝的确不能让宝儿住在澹宁居，传扬出去，对明夷和宝儿都不好。 明夷单独要了这个院子，玄烨再来明夷的院里，便不会有人挑刺。 明夷完全不想说话了，玄烨握住她的手，“习惯你在我身边，看不到你，碰不到你，便觉得缺了什么。明夷，你或许并不愿意相信，在我的心中你有这样重要的地位，但这是事实。” 很多事情他们之间根本不用说，却都明白各自都是怎么想的。 转过头，玄烨和明夷面对面，明夷睡得正熟，突然被人打扰，其实算不上心情很好，但是听到玄烨的话，满脑子的瞌睡虫跑得七七八八了。 大晚上的皇帝跑来和她告白，果然是睡不着。明夷这个时候认同了玄烨一开始进来就说的话。 可怜的玄烨，要是知道这会儿明夷才相信他的话，不知会是什么感想。 明夷以为玄烨还会说些什么，没想到很快就听到玄烨传出均匀的呼吸声，这是睡着了？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面目，也不能确定玄烨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但，明夷也不多管，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无法适应玄烨在身边的人，以为这一次借着宝儿能够搬离玄烨的身边，没想到终究还是落空了。 罢了罢了，有个人早就已经表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能放开，既如此便随他吧。 明夷想通这一点也不再纠结，很快沉沉的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照样没有看到玄烨，也是这么多年来玄烨的习惯，起身的时候从来不会惊扰明夷。 一看时辰不早了，明夷起身询问道：“宝儿醒了吗？” “小格格还没醒。”七巧和玲珑带着人端着洗漱的用物进来，一声小格格唤得明夷微微一顿，恍惚有一种回到了慈宁宫的感觉，那个时候苏茉儿就是这样唤着她，而太皇太后是格格。 没想到一晃竟然过去这么多年，她竟然也成了祖母，有了一个小孙女。 明夷不由自主的抚过脸，她竟然那么老了吗？ “格格。”明夷的手落在脸上，半天没有反应，把一旁的七巧和玲珑都弄糊涂了，不明所以地唤一声。 “我尚未察觉自己竟然都成祖母了。感觉在慈宁宫的日子就在昨天，怎么会突然之间我也有孙女了。”明夷回过神来，带着迷茫的说出这番话。 七巧和玲珑从小就在明夷的身边伺候着，最是清楚明夷的想法，这个时候听来一下子笑了。 “因为格格看起来很年轻，年轻得一点都不像当祖母的人。所以格格才会觉得自己年轻着。”七巧接过话，同时也给明夷递上了牙刷。 明夷叹了一口气，“果真还年轻吗？” 都已经当祖母的人了，再怎么年轻又能年轻到什么样子。明夷赶紧将自己收拾妥当，也让人备下早餐。 屋内摆放了西洋钟，随着当当当的声音唤起，七点半了啊！ “祖母，祖母。”明夷收拾妥当，人也到宝儿的房间去，却不让人惊醒宝儿，由着宝儿自然而然的醒来。 还小的孩子，睡饱最重要。明夷也趁着早上这会儿天气正好，随手拿了一本书，坐在一旁的椅上看着。 宝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入眼正好看到明夷看书的样子，尚且年幼的孩子不知如何形容，却能感觉到一份安心恬静。眉开眼笑的唤着明夷，明夷听到叫唤才放下书，抬眼看向宝儿。 宝儿正眼睛不眨的盯着明夷看，在明夷看过来的时候和明夷的目光对视，宝儿感受到心口跳动的极快，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胸口。 明夷察觉到宝儿的动作，走了过去问道：“宝儿怎么了？” “刚刚祖母看过来的时候，这里跳的好快。”宝儿并不清楚身体的反应代表着什么，脆声地回答明夷的问题，明夷一顿，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祖母真好看。”宝儿纵然想不出别的形容词，却知道这样的一句话。 就刚刚明夷睁眼的那一刻，宝儿第一次意识到，这世上竟然还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明夷一下子笑出声来，小小年纪的孩子倒是懂得什么叫做秀色可餐，扶着宝儿站起来，“我们宝儿也很好看。来，我们洗漱吃早膳。” “好。”宝儿高兴的应声好。明夷帮着宝儿穿衣服，问起宝儿昨天晚上睡得可好？也征询宝儿是否有想吃的东西，想做的事？ 宝儿听着明夷的问话，有不明白的也会问明夷，明夷会用浅显易懂的词语回答宝儿，宝儿便用自己的语言表达她的喜好。 总的来说明夷是第一次养孩子，不过有一个孩子在身边的确能分散注意力。 宝儿的精力很充沛，在畅春园内撒着腿的玩，明夷也不拦，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面对畅春园的奇花异草，还有亭台楼阁，宝儿充满了好奇，好在明夷饱读诗书，为宝儿解释起来，听得宝儿整都入了迷。 虽然尚且年幼的孩子却能感受到明夷的耐心，还有故事的动听。不管听得懂听不懂，明夷的声音好听，宝儿也愿意多听。 不过精力充沛的孩子也有累的时候，快到中午那会儿瞧着时辰差不多，明夷让人给宝儿准备了饭，宝儿吃了之后，倒头就睡在明夷的怀里。 胤禛自出生以来，明夷从来没有抱过他一回，后来长大了更不需要明夷抱。 可如今明夷将宝儿抱在怀里，第一次有一种神奇的感觉。 孩子真的很小，而且也很脆弱，只要稍稍一用力或者一松手，孩子就能没了。 明夷以前就很感谢太皇太后将她含辛茹苦的抚养长大，虽然作为伪儿童，明夷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但是关于一个孩子的吃喝拉撒，还要避免孩子着凉生病，这些都是需要小心呵护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明夷一直都很爱惜自己的生命，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从来不轻言死。 她的这条命，是这辈子生下她的人用她的命换来的，就算她经历过上辈子，不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却也更能体会一个人愿意为了你付出生命，有多么难得可贵。 还有太皇太后，当年她被人抱到太皇太后怀里的时候，太皇太后落着泪哄着她说的话，明夷一辈子都忘不了。 “别怕，有外祖母在。”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倾尽一生，太皇太后都拼尽全力的呵护着她，尽可能的不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可是一切最大的变故都是因为玄烨，太皇太后陷入两难之境中，不是没有想过帮明夷完全的解决这个问题，但终究手心手背都是肉，太皇太后何尝不是也难以决择。 明夷缓缓的伸出手，想碰碰宝儿的小脸蛋。很多年明夷都没有同人这样亲近过了，因为知道每一个她亲近的人，最后都可能成为玄烨威胁她的筹码，明夷便不愿意再让自己有更多的软肋落入玄烨的手里。 就这样一直到现在，有多少年明夷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靠近，也不愿意对任何人伸出她的手。 “格格，奴婢送小格格回房？”在明夷的手就要碰到宝儿脸蛋的时候，伺候宝儿的嬷嬷轻声地询问一句，让明夷的所有神智都回笼过来，随之点了点头道：“好。” 嬷嬷伸过手将宝儿抱在怀里，或许还是熟悉的怀抱，宝儿只是动了动又接着睡了。 明夷看着嬷嬷将人抱走，手上还残留着宝儿的余温，明夷看着她的双手，开口道：“取画架来。” 身边的人都知道明夷，这是想画画了，立刻准备一应用物，全都送到明夷的面前，明夷马上将方才宝儿在畅春园游玩时欢笑的模样，那些动作一个个都画了出来，最后还有那睡熟的模样。 这么样的一幅图，无枝看完之后感叹地道：“将来小格格长大了，看着这画，便可以知道小时候的她长的什么样子。” “真是一模一样，就连这神情还有这颗小痣，格格都画得一清二楚。”玲珑的眼力好，将细节都看得分明，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收好了。这些将来留给宝儿当嫁妆。”明夷一气呵成的画了好几幅画，画完之后吩咐七巧玲珑她们将画收起来，这些画自然是不能外传的，就留给宝儿当嫁妆。 “小格格才多大的人，格格竟然开始帮小格格准备嫁妆了。”一群丫鬟打趣着明夷，也是从未见过明夷这般模样。 “我这些画，如今有市无价，若是现在积攒起来等到宝儿可以出嫁，就我这些画早已足够。”不是明夷王婆卖瓜自夸自卖，而是明夷的画，现在的确已经价值不菲。 纵然如此，能够得到明夷的真迹并不多，很多人听说征知书院中每一处院都挂着明夷的画，多少人来征知书院是冲着明夷的画的。 所以怪不得明夷说要给宝儿现在开始攒嫁妆，若是按照明夷今天这样画画的动作，等到宝儿真正可以出嫁那一天，堆积起来的画作，那可是极大的赌富。 “完全可以预见将来我们小格格出嫁的时候会是何等的盛状。”想到将来的那一天，一个两个的都不受控制的好奇着。 “谁要出嫁？”玄烨姗姗来迟，只听到一点点，后面的也听不清，就听到出嫁，两个字诧异的询问。 结果走进来一看，正好看到明夷刚画好的画，都是宝儿，欢喜的样子，熟睡的样子，玄烨道：“我们宝儿真是好福气啊！” 语气泛酸，这是有多怨念啊！ 也怪不得玄烨怨念，谁让他和明夷从小一起长大，可是明夷从来没有专门为他画过一幅画。 不是玄烨没有请过明夷，可是明夷就是不肯帮他画，玄烨也不能强求明夷非画不可，所以对于每一个人能得明夷的画，他可都是很怨念的。 眼前明夷专门给宝儿画的是连贯的画，神情动作，一气呵成。 “皇上难道没福气？”明夷全当作听不出玄烨的言外之意反问一句。 没有福气的人能当皇帝，能成为九五至尊，能够像现在这样成为说一不二的皇帝？ 又被明夷暗讽一句，玄烨仅问道：“什么时候明夷也为我画一幅画？” 这话明夷直接不接，示意人上前道：“将画收起来，让人打蜡保存，弄好了再拿回来。” 七巧刚想伸手，无枝比她更快，日常也只有明夷画作出来的时候，无枝最是积极，可又想无枝是她们几个中最懂得这些画画的东西，无枝去办，总比她办得要好。 玄烨得不到答案却不肯就此放弃，再一次走到明夷的身边，也不说话就瞅着明夷看。 “宫廷的画师不少，皇上如果想让人为你画像，有人乐意。”明夷一看装糊涂躲不过，玄烨今天是非要一个答案不可，明夷便直言不讳。 “如今这天下若论画技，谁人能出明夷左右？果真不能为我画一幅画。”玄烨的确很希望明夷能为他画一幅画，这份想法不是一朝一夕，而是经过这么多年一点一点的积攒，而且越发的强烈。 “皇上希望我说的更清楚一些？”明夷画画，画的都是能入她心入她眼的东西，让她有共情的东西，玄烨是皇帝，明夷纵然知道玄烨是一位什么样的皇帝，却从来没办法和玄烨共鸣。 所以无论如何，明夷是画不出玄烨的神韵来的，正是因为如此，明夷才不愿意为玄烨作画。 玄烨为什么执着于让明夷画画明夷心里有数，但是明夷为什么不肯为玄烨作画，难道玄烨就不知？ 知道是知道，却不等于玄烨愿意接受。 “明夷。”玄烨唤一声，明夷抬眼与之相对。 “皇上，出事了。”两人僵持不下，林兴着急地跑来。 112章冷酷的皇帝 一旁伺候的人感受到气氛不同, 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可是又有哪一个敢上前去拉开两位主子，好在这个时候林兴跑过来，脱口而出的话让玄烨收敛的想要追问明夷到底的意思。 “何事？”能让林兴急急赶来禀告的事, 定不是小事, 玄烨不曾迟疑地询问。 “东宫出事了。”林兴赶紧把消息禀告, 如果可以这事他是真的不想禀告, 但是东宫的是关乎甚大, 哪里是他一个奴才想不禀告就能不禀告的。 玄烨在听到东宫两个字的时候, 神情已经大变。看了明夷一眼, 玄烨走了过去, 林兴马上在玄烨的耳边说起东宫到底出了什么事？ 越听玄烨的脸色越是难看，到了最后更是阴着一张脸，“他这是疯了？” 明夷听到这一句, 眉头跳动着。想当做什么都听不见，玄烨却道：“太子竟然让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人欺压到他的太子妃头上, 你说太子是不是疯了？” 方才玄烨走到林兴身边，就代表着玄烨并不希望东宫的事情为太多的人所知，但现在玄烨却这样广而告之。 比起玄烨追问太子是不是疯了，明夷也想问问玄烨莫不是疯了？ 这是什么地方？玄烨说的如此大声, 这是想让所有的话传出去为天下所知吗？ “皇上慎言。”明夷既然听见了, 就绝不可能当做听不见，福身如此说了一句, 玄烨却道：“若不然呢？” 玄烨心中显然积攒了不少的怒火，也不知是因为明夷还是因为胤礽，又或者两者都有。 明夷面对玄烨明显想找人撒气的模样, 根本不接话。 “不必理会, 我要看看太子打算怎么处置。”玄烨似乎也意识到现在自己的状态不对, 合上眼，让自己努力的平静下来，这才朝一旁的林兴吩咐，竟然不打算插手。 明夷心理暗暗吐槽，玄烨刚刚一句太子是不是疯了，定然会传扬出去，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胤礽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事，意味着他这个太子当到头了。 可是太子妃是皇帝亲选的太子妃，这样的人胤礽既然也能让别人落了太子妃的脸，这是打算要让皇帝没脸，皇家没脸吗？ 果不其然，皇家的男人就没一个是好东西，一个两个的都只会考虑自己，永远不会顾及身边的人。 “喳。”林兴听话的准备退下去，不想这个时候又一个太监跑进来，急忙忙地道：“皇上，太子妃求见。” 明夷听到这话立刻明白，这件事等不到胤礽想清楚怎么解决，却有人要把他架在火上烤，而这个人或许就是他的太子妃。 玄烨的脸色更加不好，明夷都能想到的事，玄烨又怎么会想不到，正是因为想到了更让玄烨捉摸不透。一个他千挑万选，特意让人培养出来的太子妃，难道要在这个时候一手毁了太子吗？ “皇上。”禀告之后的太监一直没有得到玄烨的回应，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小声的再唤一声。 玄烨依然没有做声，太监也知道不能再唤，只能乖乖地立在一旁。 “你怎么看？”这个时候玄烨思量不定，最后征询明夷的问来。 “我的个性旁人不知，皇上难道也不知？”问明夷的意见，明夷是觉得太子妃来的挺好，不管是因为哪个原因，一个男人既为她的丈夫，根本不懂得爱惜你，你又何必再为他的脸面着想。 玄烨拧着眉头道：“在你看来，太子妃是为告状而来？” 明夷道：“不管因何而来，对太子来说都不是好事。这也是皇上不高兴的原因。皇上一直觉得太子妃很好，能够辅佐太子能够稳定东宫，可如今东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是和太子妃有关的。这一切的错处既是太子的也是太子妃的。” 不能否认明夷完全看破玄烨拧紧眉头究竟是为什么，那不仅仅是因为对胤礽的不满，也是对太子妃的不满。 “皇上最好还是见见太子妃，否则再由这事情闹大，失的不仅仅是太子的颜面，更是皇上的颜面。”在这个时候明显是太子有错处的时候，玄烨如果不见太子妃，那么也就意味着太子犯的错都是玄烨纵容的，落在天下人的眼里，这是何等的笑话？ 玄烨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却也有别的心思，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明夷马上明白了，“我劝皇上还是不要让我去见太子妃的好，否则按我的个性太子若是当真纵容一个女子欺辱太子妃，我只会让太子妃拼个鱼死网破，而不可能帮皇上帮太子安抚太子妃。” 同为女子，又是宫中的女眷，若是相见有话也好说。玄烨是想让明夷出面安抚太子妃不假，但明夷的拒绝，而且更袒露她若是按照自己的性格会如何行事，这一点玄烨应该懂得。 玄烨一滞，这些事，玄烨头痛得厉害，儿子儿子不是个安份，如今更是闹到夫妻失和，沦为旁人的笑柄。 “与其让我去见太子妃，不如把那惹怒太子妃的人唤过来，让他们自行处置，皇上纵然是皇上，也没有管夫妻之事的道理。”玄烨的为难，明夷都明白，明夷是不想多管，却也认为玄烨同样不需要多管。 谁惹的事谁来解决，莫要以为当了皇帝生了这么个儿子，他惹了事，当皇帝的阿玛就得跟在他后面帮他擦屁股。 玄烨是个狠得下心的人，这个时候尤其更应该狠下心。 “去东宫告诉太子，太子妃在畅春园，让他带着人赶紧过来，若是这桩事情解决不好，让他自己好好想想。”玄烨的确一时气急了，还想着如何完美的解决这件事，却忘记了惹事的人竟然胆敢惹事，就应该由他来解决。 林兴一听马上去办，祖宗们只要不为了太子吵起来，让太子怎么和太子妃闹都是他们的事，和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没有关系。 玄烨等到林兴去传旨，也连忙地道：“让人去请太子妃进屋，该作该奉茶奉茶，告诉太子妃，朕已经让人宣太子了，有什么事他们夫妻自行解决。” 这么明摆着不想掺合的态度，想必太子妃能够明白，但是太子妃将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明夷表示很是期待，总觉得太子妃看起来温柔如水，但是一旦有人触及她的底线，这一位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一个个都按玄烨的吩咐去办，玄烨看向明夷，明夷的神情没有一丁点的变化，好像给玄烨出主意的不是她。 玄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意识到刚刚和明夷太过强硬不对。 可是他就是妒忌，看着明夷为那些人画的画像，都证明这些人入了明夷的眼，让明夷愿意画他们。 一个陌生人，能让明夷共鸣，明夷都会愿意为他画一幅画，玄烨和明夷从小一起长大，却从来没有入过明夷的画，听起来十分可悲。 可终究选择了这条路，玄烨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到如今他能够放得开明夷吗？ “刚才是我不对，莫与我生气。”玄烨走向明夷轻声的和明夷说话，希望明夷可以把刚刚的事情忘记。 “皇上不必如此。”早便已经知道玄烨是个什么样的皇帝，所以无论玄烨有什么样的反应，在明夷看来，明夷不会让玄烨牵动自己的心绪，该坚持的，明夷会坚持。 玄烨听着明夷辨不清喜怒的语气，暗自懊恼。早就知道不应该轻易和明夷生气，也不该和明夷咄咄相逼，他若一再相逼，只会让明夷离他越来越远，润物无声，温水煮青蛙，这才是他该做的，但有时候玄烨就是控制不住。 “能否带代见见太子妃？问问胤礽身边的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玄烨想把事情就此先过，因此询问明夷，也是希望明夷能帮他这个忙。 “仅是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不是粉饰太平，让太子妃回去把这口气咽下？”一开始玄烨的意思是想让明夷把太子妃打发，不愿意太子妃把事情闹到玄烨的面前，也闹得天下皆知。 眼下玄烨的意思转变了，竟然是想让明夷去见太子妃，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明夷要确定。 “是。帮我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太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轻易斥责太子妃。”玄烨到现在还是确定胤礽是个靠得住的太子，纵然有时候行事糊涂，却不代表他没脑子。 这样的一个太子，很清楚玄烨的喜好，也知道玄烨的底线在哪里。 “若是皇上如此相信太子，那么应该太子也快到了。”明夷当时在听到胤礽和太子妃起争执的时候，更是为了一个女人争执的，闹得如此大的时候也在想胤礽是不是疯了。 如今看来，胤礽在玄烨的心中还是有些底线的，玄烨愿意相信胤礽，也愿意给胤礽一个机会。按照正常的反应或者是带点脑子的人，胤礽定然在赶来畅春园的路上，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到了。 果不其然，奉旨去宣胤礽的林兴回来了，与玄烨道：“皇上，太子领着一个女子来了，女子来与太子妃负荆请罪。几位阿哥求见。” 玄烨一听冷笑了，“看来胤礽不仅长脑子，就连他身边这个女子也能够忍辱负重啊。” 负荆请罪，这样的把戏都能闹到畅春园。玄烨倒想看看都有什么好戏等着自己。 “几位阿哥。”明夷适时的提醒玄烨一句，千万不要忘了，还有别人等着看好戏。 “让他们呆着，等我见完太子之后再说。”玄烨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真让别的儿子来看胤礽的笑话，纵然知道胤礽府上的事，没有哪一件能瞒得过那些盯着他一举一动的兄弟们，玄烨既然没有处置这件事，就绝不可能纵容其他人将这事搅得天翻地覆。 “随我走一趟，太子妃和那女子你帮我看看。”玄烨直言需要明夷的帮忙，希望明夷在这个时候能助他一臂之力。 明夷沉吟了半响，最终点了点头。 玄烨在前，让人引路，也让人宣胤礽带人进来，至于路过的时候看到守在门前的儿子们，玄烨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们。 甚至面对他们的请安，也仅仅是直接走过，来的三人，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八阿哥胤禩都有些尴尬，万万想不到玄烨会是这样的态度，太出人意料了。 跟在玄烨身后的明夷，把他们所有的神情都看在眼里，不得不说玄烨有时候狠起来任何人都比不上。 儿子又怎么样？玄烨缺儿子吗？ 不缺，纵然是玄烨挑动这些儿子相争相斗，站在玄烨的立场，自己是没有错的，反倒是这些儿子一个个露出爪牙，迫不及待的姿态，更让玄烨心生不满和厌恶。 “阿玛，明夷姑姑。”玄烨让人将胤礽三人都带到澹宁居的书房内，在小湖上所建的书房，穿过花园小桥缓缓的走进来，这里安和平静也是玄烨最喜欢看书思考的地方。 太子妃和一旁一个十七八岁粉嫩的姑娘站在一块，那女子身着一身淡红色的汉服，长发随意披落，如娇花一般粉嫩的颜色，似泣似怨，楚楚可怜，身上负着荆条，的确是负荆请罪而来。 “阿玛。”玄烨没有理会胤礽的叫唤，径自走到上座坐下，这才抬眼看了胤礽，胤礽却迫不及待的再唤了一声。 “坐。”这一个字自然不是玄烨对胤礽说的，而是对一边的明夷，让明夷坐下。 明夷也不客气，随意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对于胤礽和太子妃以及，那位说着来负荆请罪的姑娘的打量，不以为然。 “太子斥责太子妃，这样的一会儿工夫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太子倒是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玄烨开门见山，直接就询问胤礽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在无声的警告着胤礽，如果这件事胤礽无法给玄烨一个满意的答复，代价绝不是胤礽愿意承担的。 “阿玛，此事就是误会。”事到如今胤礽也清楚，一定要就这件事做出合理的解释。 玄烨听到胤礽的话直接道：“这件事朕现在不想听你说，太子妃，你说。你为何来畅春园？” 就算在玄烨来到之前，太子妃已经和胤礽碰上，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两人说不上话，而且看太子妃的神情透着决绝。 既然敢来到畅春园，绝不可能息事宁人，玄烨倒想听听太子妃有什么打算。 “此女蛊惑太子，既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动太子收拢朝臣，儿媳闻之一劝再劝，太子始终不听，最后不厌其烦，这才斥责于儿媳。”太子妃自问所作所为从来没有越界，既当了一位合格的太子妃，也做了一个合格的妻子该做的事。 这些年，太子妃看得清清楚楚，胤礽如今都魔障了，因为对于权势的渴望，因为想要稳坐太子的位置，所以不管不顾，一味的不择手段，长此以往下去，失了太子该有的风度，也失了皇帝的心。 太子妃是不想让胤礽误入歧途，所以才会一再进言劝谏，希望胤礽能够改正，没想到终究一片真心错付，反而被胤礽当着一个一味挑动他的女人的面斥责。 现在在胤礽的心里，太子妃已经不是妻子，而是一个阻止他稳坐太子之位的女人，一个阻碍者。 这样的太子，哪一个皇帝能够允许。太子妃也是衡量再三，最终做出了现在的决定，闹到畅春园，非要让皇帝好好的教训胤礽不可。 今日太子妃做的一切，何尝不是在衡量在玄烨的心里胤礽究竟又是什么样的份量，是不是还是那个让他看重，叫他倚重中的太子？ 明夷一下子明白了，太子妃突如其来看着是冲动的举动，其实完全就是为了太子胤礽证明在皇帝心中的份量。 不得不承认，在选太子妃这件事上，玄烨的确做得很好，架不住胤礽不懂玄烨的用心，反而让自己落了下乘，也让玄烨在心里不断的给胤礽打负分。 “皇上，这件事和太子没有任何关系，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不是。”太子妃把话说完了，胤礽正在想究竟该如何接话，却是一旁的女子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磕着头，不断的告罪，将所有的罪责归结在自己的身上。 胤礽咬住唇，控制住自己不能为女子说一句好话。 “来人，绞杀。”谁也没有想到玄烨在听完女子的告罪之后，直接如此下令。 没有人反应过来，却见两个太监走了上来，拿着一块白绫直接缠上女子的脖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将人搅死。 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得甚至明夷都没反应过来，玄烨这样直接了当的杀人，当真是不管不顾了吗？ 但是女子被缠上了脖子，被身后的两个内侍用力的拉着脖子，也绝想不到，明明她都已经请罪，为什么还是难逃一死，挣扎的想活下来，祈求的目光落在胤礽的身上，哀求的唤着胤礽。 同样，玄烨的视线也落在胤礽的身上，就在等着胤礽的反应，先看看胤礽是不是要为了一个女人忤逆君父。 胤礽敢动吗？他不敢。 看着女子充满哀求的神情，却让胤礽再一次意识到这个天下还不是他的天下。 九五至尊的人是玄烨，玄烨想要一个人死想要一个人活，根本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同意，这就是大权在握，这就是帝王的权势。 纵然身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终究依然居于一人之下。当这个人和太子发号施令的时候，太子连个不字都不敢说。 胤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女子挣扎着，慢慢的没了气息，曾经那样鲜嫩活泼的一个人，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太子妃也被吓得不轻，毕竟玄烨这样的雷厉风行，而且手段狠辣，完全出乎太子妃的意料之外。 等到女子真正的咽了气，倒在地上，而行刑的内传看了女子的鼻息，同玄烨禀告道：“皇上，人没气了。” “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玄烨听到人处置完了，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但那平静之下蕴含的滔天怒意，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儿臣，儿臣无话可说。”解释没用，再多的解释也不及玄烨在心中早已判定他的所作所为，胤礽既然不敢出面救眼前的女人，现在又哪里来的勇气反驳玄烨？ 玄烨看到胤礽那神情间尽是恐惧，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仅仅是落在太子妃的身上，“太子妃呢？” 太子妃在这个时候也跪在了地上，“儿媳亦无话可说，今日之事......” “今日有什么事？”谁也没有想到玄烨在这个时候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连在一旁的明夷也震惊的看向玄烨。 没有什么事就意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将被粉饰太平，随着这个女子的死去，真正让太子和太子妃成为这天下笑柄的人，就这样消失了，就意味着谁都不需要再纠缠不休。 简单粗暴的办法，却也是一个帝王行事果断的结果。 明夷想明白了，玄烨让她来这一趟，让她问太子妃不过是个借口，早在听闻此事的时候，玄烨就已经有了章程。 只是那个时候玄烨或许有其他的犹豫，但是再看到这样一个女子，胆敢越过胤礽说话，不经玄烨的允许也敢把所有的罪行揽在身上的时候。 玄烨竟然也注意到胤礽在看到女子的神情时，流露出的不舍。 之前还有顾及的玄烨，在这一刻便不愿意再迟疑，纵然清楚这一桩事做下之后，他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必然会进一步的决裂，但是这该是太子胤礽考虑的问题，为何要让身为皇帝的玄烨考虑？ 这些年，胤礽做的事情玄烨全都一清二楚，自然也比任何人都明白胤礽把自己这个太子的位置看得太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认为自己是皇帝，所以如今形势越发乖张。 很多时候胤礽都不把玄烨放在眼里，忘记了他的一切都是玄烨给的。 结党营私，和赫舍里氏亲近，这些事情一桩桩全都记在玄烨的脑子里，等的就是一个机会，可以和胤礽好好的清算清算。 然而事到如今，别的事情玄烨依然还得隐忍着，但是这样一个女子既然也敢挑动胤礽争权，连太子妃都看不下去了，那就意味着这件事的严重性远远超出玄烨的想象。 玄烨的确对人心洞察，也信得过眼前他亲自让人挑选了太子妃，对于太子妃的德行，这么多年也都看在眼里，若不是胤礽和那女子做得太过分，太子妃断然不可能想借玄烨的手好好的警告胤礽。 莫看事情闹大，似乎极有可能让太子和东宫沦为笑柄，但是却也可以借此试探玄烨对这件事的态度。 就算太子妃今日不到畅春园来，这件事情也不可能粉饰太平，在这样的情况下。倒不如一次性闹大，正好试探玄烨的态度。 玄烨在听闻这桩事的时候，的确没有第一时间想要插手的意思。太子妃能够当机立断的赶到畅春园，求见玄烨其实也是在让胤礽在第一时间给出反应，不可以当做这桩已经传扬出去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太子妃心中的不安，随着玄烨的话音落下越发的明显。 “你还有什么事？”玄烨转过头询问胤礽，胤礽从进来问安之后，几乎就没有说过话，这个时候被玄烨问起，恭恭敬敬的道：“儿臣亦无事。” “起来吧。让门外的人都进来。”玄烨继续下令，太子妃正在暗中思量，听到玄烨的声音，却不敢不站起来。 至于门口进来的人，无非是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八阿哥胤禩。 本来一脸得意进门的人，在看到倒在地上的女人时，都不约而同的眼皮直跳。 谁都不会认为倒在地上的人还能活着，这么干脆利落而粗暴的解决方式，让一群本来想看笑话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 “你们来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玄烨开口等着几个儿子出声。 大阿哥胤禔就算真有事来，在看到人都已经死了一个的时候，怎么可能感受不到玄烨的怒意，连忙地道：“阿玛，儿臣只是来向阿玛请安。” 没错，虽然不是每日都来请安，但既然来了，请安的理由也是可以的。 玄烨的视线再次落在其他两个没有作声的人身上，另两位连忙道：“来与阿玛请安。” 没有人注意到玄烨额头的青筋微微跳动着，一个两个都把玄烨当成傻子一样，玄烨却也不能把话挑破来说打发人道：“既无事，都退下吧。” 请安既然请完了就赶紧自哪里来回哪里去，玄烨现在完全不想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也包括胤礽和太子妃。 “是。”玄烨隐忍怒意的样子，纵然在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得到。 谁乐意在这个时候和玄烨硬碰硬，万一要是玄烨把火撒到他们身上，那该如何是好？ 几人齐齐的退了出去，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问起死去的人如何安置。 玄烨也不在意，等人都走完了，玄烨一个挥手，内侍自然将人抬下去，玄烨道：“果真是应了你那句话。” 没头没尾的和明夷说这一句，但是明夷很清楚，玄烨所指的意思是什么。 “皇上让我来看太子妃和那位女子，看来完全不需要。”玄烨让明夷来观察人，但事到临头却完全不需要明夷插手，玄烨心中的怒火积攒到了一定的程度，因此不再想查清所谓的真相，而直接处置。 “本来想给他们一个机会，可是没有一个懂得把握这个机会。把我当成猴子耍，以为我是个傻子，连一个不知所谓的女子，也想在我的面前动心思，真相与否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得让太子明白，我还是大清的天子，是他的阿玛。他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给的，也意味着我随时可以收回来，甚至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 玄烨一字一句的将心思告诉明夷，他这一点，明夷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正因如此，明夷才会一再的告诫过胤禛，无论在什么时候一定要谨守君臣之道。 作为臣子，儿子，都要明明白白的懂得一个道理，这个天下是玄烨的天下，身为皇帝的玄烨手握所有的大权，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想争他的权，夺他的势，甚至步步相逼。 明珠也好，索额图也罢，他们本来都是玄烨的左膀右臂，却也是他们一手造就了自己的局面。 君臣之间本来就横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当他们以为可以和皇帝抗衡，甚至有这样的念头，想要左右皇帝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的死期到了。 明夷仅仅是作为一个倾听者，不用给出任何回应。 “这个道理你告诉胤禛了是不是？”玄烨却在这个时候回头问了明夷。 “皇上难道不曾告诉过你的其他儿子？”明夷不答反问，这样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无论是玄烨或是明夷，都不可能不让处在皇帝身边的人懂得这个道理，但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 玄烨突然一笑道：“是啊，就算有些道理所有人都知道能做到的又有几个，或者一开始式微的时候会牢牢的记得这一点，当他功成名就了，大权在握了，却全然忘记这些权利，既是他凭本事争来的，却也是朕愿意给的，他才能拥有。” 天下有用的人少吗？随着玄烨改革，允许汉人进入相位，甚至朝中的重臣，汉臣居于一半之上。 这样的情况，一开始不是没有人发现，但是玄烨既然已经大权在握，根本不需要征询任何人的同意，就能够直接地决定这件事，尤其随着汉臣越多，本来独揽大权的满人渐渐都被汉臣分去了权利。 在一定的程度上，何尝不是在制约满人。 皇帝的权衡之道从来都是考虑天下，也考虑如何让朝廷得以达到平衡。 “所以天下的人，皇上在意这个人有用还是更在意这个人是不是听皇上的话？”明夷问出这样一句让玄烨不得不深思的话。 玄烨一下子，回头看向明夷，明夷同他的目光对视，“皇上要权衡利弊，所以有了明珠和索额图，如今为了平衡太子，所以扶起诸位阿哥，结党营私，皇上之所以深恶痛绝，是因为他们不懂得分寸，触及了皇上的底线。在这其中皇上究竟在意他们有用还是更考虑在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有些问题，玄烨总是一味的把过错归结在别人的身上，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在这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明夷也是无奈，很多事情玄烨早就已经表露的很清楚。身为皇帝自己绝对不会做错事，有错的永远都是别人。 纵然是这样，在很多是非之前，明夷也希望玄烨可以好好的反思反思自己，作为一个皇帝，这样行事究竟有没有错？ “一个聪明人不会轻易参与党争一个有用的人，必然不会泯灭于一群只会结党营私的人之中。”玄烨这样的回答也是出乎相交的意料之外，不能说玄烨说的不对。 一个有本事的人，的确应该能够在官场中挣扎，一步一步的走向玄烨。 若是连所谓的党争都看不明白，轻而易举的让自己陷入泥潭之中，这样的人纵然将来真的可以深居高位，也绝不会长久。 明夷一声轻叹，或许终究她不是皇帝，考虑的问题也不及玄烨那样更残酷。 一个女子连有没有做错都不查不问，玄烨就能直接地取了人的性命，可见人命在玄烨的眼中究竟算什么？ 人命如草芥，明夷其实这么多年来很少过问这些事情，玄烨也是有意避讳，从来不在明夷的面前随意的处置他人的性命，或者是一生。 如同明夷了解玄烨，玄烨何尝不懂，明夷是个心软的人，虽然看起来咄咄逼人，一步不让，实则从来不愿意手中沾染一丁点的鲜血。 这样没什么不好，玄烨欢喜的就是这样的明夷，纵然在这宫中沉浸多年，明夷都能保持着这份善良，而且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也是分外的让玄烨心安。 可是这桩事就算在玄烨这里算是完结了，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安分的，好不容易抓住胤礽这么大的把柄，连皇帝亲选的太子妃，胤礽都能为了一个小女子而喝斥于太子妃，是不是太过目无君父？ 一份又一份参胤礽的奏折都送到玄烨的手里，而且在议事的时候，那些大臣全都激昂的指责太子的不是。 玄烨听他们全都一个个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最终在他们请求玄烨一定要给胤礽一个教训的时候，玄烨询问胤礽道：“太子怎么说？” “儿臣尽听皇上处置。”胤礽的态度的确很好，恭恭敬敬的全然都是任由玄烨处置。 “蛊惑太子者，朕已经处死。这桩事到此为止。”玄烨在这个时候注意着胤礽的态度，自然看得出来，胤礽的眼中没有流露出恨意。也将昨天早就做好的决定公诸于众。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也从这个决定中读懂了一个信息，玄烨依然庇护胤礽，纵然胤礽让玄烨没脸。 却也有人心存不甘，胤礽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天独厚，事事都得玄烨庇护？ 113章愿得一心人 这个答案有人想得明白, 有人想不明白，就这样的事，胤禛借着来看宝儿的机会, 也询问起明夷。 “太子始终是太子, 皇上可以不喜于太子, 可以主宰太子的人生, 却不代表能够允许别人肆意左右太子。”明夷这番话说出口, 胤禛马上明白了。这就和明夷早就同他说过的, 皇帝始终是皇帝, 总揽天下大权, 并不容人置喙。 胤礽为什么会惹得玄烨不喜，就如同如今这些咄咄逼人的大臣们，为什么让玄烨不高兴是一样的道理。 “少说话, 多做事。”明夷给胤禛的叮嘱，也就只有这一句, “征知书院那里，往后少去。” 想了想，最近频频听到征知书院里禀告，胤禛常去征知书院, 胤禛解释道：“我想去多看看。” “想了解不需要亲自去, 只要将征知书院所有出版的文章仔细的看，仔细思考, 可以让你了解征知书院。但你如果时常出入征知书院，对你百害无利，索额图是最好的证明。”一个连玄烨都动心的书院, 有索额图的事在前, 多少人盯着书院, 如果这个时候胤禛时常出入，只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是不是胤禛也想将书院纳为己有？ 比起其他人，胤禛是明夷的儿子，而明夷更是创建征知书院的人。 那些想要拉拢明夷不成的人，自然也知道征知书院意味着什么，断不可能轻而易举的让别人得到。玄烨希望征知书院一直都在明夷的手里，却不会愿意让胤禛接手的。 玄烨不允许任何明夷之外的人得到征知书院，也意味着玄烨有些想法和那背地里想要得到征知书院的人不谋而合，如果这个时候的胤禛表现出对征知书院的好奇，会让人想胤禛是不是也打上了征知书院的主意？ “有些事一步都不能错，错一步极有可能会让你陷入万劫不覆之中。”明夷冷静的提醒胤禛，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胤禛绝不能忘记这一点。 胤禛微微一顿却也明白，明夷的提醒是为他好，年幼的时候出入征知书院都是为了学习，但如今他已经成为贝勒。 在这么多兄弟全都虎视眈眈而且各路找茬的情况下，胤禛就算单纯的仅仅是想多了解征知书院，却也不能再像明夷从前带他自由出入书院那样无所顾忌，否则极有可能会成为别人攻击他的一点。 “你对征知书院的了解远比旁人要多，如果站在你的立场，你愿意让谁来掌管这个书院？”明夷担心胤禛并没有细细的思考其中的利害，所以特意说的更明白，以己之心度他人之心，这一点胤禛要懂。 这下胤禛沉思的考虑起来，越想额头便落下了一滴汗，连忙与明夷道：“是我鲁莽了。” 明夷也没有再训斥胤禛的意思，“凡事三思而后行，你如今已经是大人了，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的肆意，既然你有那个心并要保护好自己，也要走到最后。” 一步一步，胤禛早就已经决定走的什么路，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不愿意让自己成为重视之地，为此胤禛不顾明夷的一片用心，走了如今的这条路，但是到现在为止，胤禛都能说，自己无怨无悔。 将来胤禛更要按着这份无怨无悔的心继续走下去。 “宝儿可乖巧？”母子两人说话的时候，窗外的宝儿正被人带着玩，一阵阵欢声笑语传入耳中，胤禛询问明夷。 “很听话，你们若是想她了，便带她回府上多住几日。”胤禛既然转移话题，明夷也不会再揪着不放，目光落在门口小跑叫人追赶着的宝儿身上，神色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宝儿才到畅春园住不过三日。”胤禛显得有些哭笑不得的说了一句，若不是确定明夷没有嫌弃宝儿的意思，就这话总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歪。 “才三日又如何，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又不是当额娘的，怎么知道慕棠想不想。”明夷不认同，心大的胤禛根本没有询问慕棠的意思，便一言定论。 胤禛的眼中闪过笑意，明夷会顾忌旁人的心情，这也是胤禛最喜欢明夷的地方。 无论这个人有没有表现出喜欢你，或者疼爱你，都不及所谓的理解，也不及这份体贴。 “额娘放心，我会问慕棠的，若是慕棠想宝儿了，我会带宝儿回去住几日，再送回麻烦额娘。”胤禛接过明夷的话，份外的配合。 有些心意不能一味的拂了，胤禛一直都懂得这个道理。 ** 之后朝堂一直再无动荡，就如此在暗流涌动之下度过了康熙四十二年，也迎来了康熙四十三年。 玄烨膝下的儿子每一个都长到了婚嫁的年纪，一个又一个陆续的定下福晋人选，接二连三的大婚，京城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 而这些年以来，因为宁贵妃养了十四阿哥胤禵，早就已经过了依靠额娘的年龄十四阿哥胤禵，胤禵自小表现出调皮好动，而且武艺了得。 宁贵妃考虑之后，最终按照十四阿哥的意愿为他选一个名师教导，如今在诸多阿哥之中要论武艺了得的话，也只有十三阿哥胤祥能出其左右。 所以说明夷不在紫禁城之内，但是宫中的事情或多或少都会传到明夷的耳朵里，纵然明夷想不听，玄烨也会派人把一些情况陆陆续续的告诉明夷。 毕竟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宫中的那些人心思颇深，哪一天算计到明夷的头上，玄烨若是顾及不上，岂不是让明夷吃大亏。 其实德妃这么多年，总还有一个养子十三阿哥胤祥在，按理来说德妃的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差，毕竟宫里又没有皇后，皇帝又不在紫禁城常住，想见皇帝见不着，也就没了那份争宠的心，好好的养大儿子，自然一切都好。 然而亲生儿子被送到别人的膝下，想见一面都困难。虽然宁贵妃从来没有特意为难过德妃，德妃看着宁贵妃的眼光却是充满了嫉妒。 宁贵妃对付不了明夷，难道会连一个德妃都怕吗？儿子又不是宁贵妃想抢的，分明是玄烨的意思，要不是因为宁贵妃没办法拒绝，真当宁贵妃愿意帮别人养儿子，还是一个生母还在的儿子？ 德妃有气不敢朝玄烨撒，反而在她的面前老是无声的控诉宁贵妃的狠心。 泥人都有三分性，更别说宁贵妃也不是好相与的人。 反正没有皇帝的紫禁城照样热闹争斗，从来不曾间断。 只不过胤禛特意为了十三阿哥胤祥求到明夷面前的时候，明夷显得很意外。 “十三弟有喜欢的姑娘，可是这件事德妃娘娘断然不会帮他的，十三弟最终求到我的面前，我也只能厚着脸皮拜托额娘。”胤禛把情况和明夷细说，无非希望明夷可以伸出援手。 “你的婚事我都不曾过问。”明夷听完之后，纵然意外却也很快回过神，提醒胤禛这件事。 胤禛顿了顿，这桩事如果不是胤祥再三哀求的话，胤禛也不想插手。 “虽知让额娘为难，但这件事除了额娘，没有人能帮得了十三弟，孩儿相请，如果额娘能出手，就请额娘出手。”胤禛也是想到了胤祥的态度，最终才会不顾明夷从来不插手他们兄弟之间的事的原则，请到明夷的面前。 “你就这么喜欢十三阿哥？”从小到大就算明夷不肯去参加胤禛的婚礼，胤禛也从来没有请求过明夷，但今天却为了胤祥在明夷的面前提出了这个要求。 胤禛道：“许是志同道合吧，十三弟是性情中人，又是个讲义气的人。从小到大，孩儿同他最能相处得来。当年额娘想让我婚事做主，无非想让我娶一个心仪的姑娘。当年额娘能为我争取这个权利，因为知道遇上一个心仪的人不容易，能够与之相守一生更是莫大的荣幸，额娘是不希望我有任何的遗憾。想必额娘也定能明白十三弟想娶心仪的人这份真诚的心。” 明夷的心里，一个人的快活与否，比起所谓的权势要重要的多，胤禛比谁都明白这点道理。 “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若是不帮你那也说不过去。”明夷这样松了口，胤禛眼中闪过欢喜。 “多谢额娘来日，我定带十三弟一道前来向额娘道谢。”如果这件事真让明夷办成了，必须得把正主领过来，好好的同明夷道谢。 明夷扬手道：“道谢暂时不必，先把他们两个人一道领来让我瞧瞧再说，纵然想如你十三弟所愿，但我也得知道这位姑娘愿不愿意。” 没错，明夷愿意成人之美，前提是这是两情相悦，而不是有人一厢情愿。 胤禛微微一动，却又觉得这才是明夷，纵然要帮忙也不会乱来，仅凭一个人一句话便决定两个人的一生。 “还有，丑话得说在前头，我可以帮忙，却不代表这件事一定能够做成，但是如果他们不愿意让我见见，确定他们的心意，这桩事我不会开口。”明夷把所有的条理说得一清二楚，胤禛立刻点了点头，“是。” 一个是字就把这桩事定下了，明夷暂时丢开不理。 三天之后胤，禛领着同样已经长成美少年的十三阿哥胤祥和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过来，女子低头垂目，看不清面容，但是总是在别人注意不到的时候偷偷的打量四下，可以看出这是个活泼的少女。 人进来的时候，明夷正陪宝儿玩着，一张张的图形放在桌上，让宝儿挑拿说出都是什么，宝儿玩得不亦乐乎，发出一阵阵咯咯的笑声。 “额娘。见过明夷姑姑。格格吉祥。”三个人三个称呼，也让明夷回过神来。让七巧和玲珑逗着宝儿继续玩，明夷站起来走到一旁坐下，指了一旁的椅子道：“坐。” 胤禛早就习惯明夷的随和，又是亲儿子，所以没有一点犹豫的坐下。 胤祥就显得有些拘谨，毕竟见过明夷的面不多，虽然常听胤禛说起，明夷是个随和的人，也不代表着胤祥在这位多年备受玄烨宠爱的女子面前能够随和。 更别说一旁的小宫女了，明夷的名声这么多年来在紫禁城里从来没有间歇过。 毕竟玄烨日常几乎都在畅春园，除非有什么大事需得回到紫禁城，否则的话，几乎不会在紫禁城内久住，宫中的那些娘娘别看人不傻，却没有一个人能留得住皇帝。 唯一一个明夷无名无份，这么多年就用着蒙古格格这个身份却让玄烨一直守在左右，甚至可以说专宠于一身。 自从太皇太后薨逝以来，玄烨的内宫中再也没有进过新人。而且这么多年来，宫中再无阿哥格格所出，足以证明这么多年，玄烨专宠于明夷，根本不碰其他的人。 不是没有人妒忌，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劝诫玄烨，可是玄烨膝下的子嗣已经不少，太皇太后作为唯一一个有资格管玄烨的人，因为明夷的身份完全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都是出自蒙古科尔沁草原，明夷又没有做出什么对朝廷不利的事，皇帝想宠什么女人，想要和什么女人在一起，这是皇帝的权利，作为嫡母的皇太后，既没有生养皇帝，也没有为皇帝做过什么值得皇帝感恩戴德的事，为了避嫌就应该安分守己。 皇太后一直摆得很正自己的位置，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么多年来才能倍受尊敬，玄烨礼遇，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你问过她想成为你的福晋吗？”明夷也不问眼前的女子叫什么名字，仅仅开门见山的询问胤祥，两个人是不是早就已经互通情意，表明了心迹，所以才会请到明夷的面前，希望明夷可以帮他们一把？ 胤祥早听说过明夷说话做事素来都是直来直往，不与人拐弯抹角，也不同你废话太多。 第一次照面，多余的话都没有二句直接就问是不是两人已经心意相通，打定主意，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 “是。”胤祥不敢迟疑，赶紧把两人早就私定终身的事告诉明夷。 明夷的目光落在低头垂目的少女身上，“你呢？” 少女注意到明夷的视线，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小声地道：“奴婢只是宫中伺候的宫女。原不该高攀十三爷，可是奴婢的确心仪十三爷。” 明夷不过问人的那些小心思，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是不是真的心仪，明夷要确定的是这两个人，一个想嫁，一个想娶。 棒打鸳鸯的事或者是强人所难的事，明夷都不做，而胤祥既然选择了这个女子就应该承担后果。 “玉儿出身内务府包衣奴才，是最下等的宫女。德额娘并不愿意我娶玉儿，故胤祥才求四哥请明夷姑姑帮我一回。人之一生，求得一心之人，何其难得，我既然碰到了，便想牢牢的把握住。身为天皇贵胄，皇帝之子，我拥有的够多，不需要再锦上添花。有一个欢喜的人与之相伴一生，这是莫大的幸事。” 胤祥很担心，明夷不一定真的愿意帮到底，急急忙忙的表明态度，希望明夷可以明白，他不是一个有多么喜好权利的人，比起所谓的权势富贵，他更喜欢有一个喜欢的人陪伴在左右，一生不离不弃。 明夷在听到胤祥这番话后，很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个性情中人，想起德妃的个性。看来这一位像的不是德妃，而是他的生身之母。 “你要知道，既然德妃不愿意让你娶这个女子，也就意味着她有看中人选，我帮你这一回往后你和德妃的关系必然会破裂，她若成为你的福晋，将来定不知要受多少的为难。”明夷的确很喜欢性情中人，所以提醒胤祥这一句。 “胤祥明白，但胤祥无悔，愿此一生如四哥和四嫂。”胤禛自成亲以来，身边不染二色，除了一个慕棠再没有别的女人，宫中多少女人羡慕妒忌恨，暗叹当年竟然没能嫁给胤禛。 当然作为兄弟们也有不少看不上胤禛这样叫一个小小的女人管着连侧福晋，格格都没有的行径。但在胤祥看来胤禛夫妻二人这样极好，本来两心相仪，又如何容得下第三个人。 明夷很诧异胤祥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胤禛之所以会这样谨守一夫一妻的做法，都是明夷从小教导，而且一直和胤禛分析女人多的问题所在，胤禛才会一直坚守。 胤祥身边想必没有明夷这样的人，却还能有这样羡慕胤禛夫妻的想法，在这个时代难得一见。 “既如此你这个忙我会帮。”明夷既然欣赏胤祥的洒脱肆意，还有这份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举案齐眉唯一人的想法。纵然知道这样做，怕是要得罪德妃了，明夷还是愿意帮他这个忙。 “多谢姑姑。”胤祥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断然不会求到明夷的面前的，但是既然做了决定，胤祥愿意承受一切的后果，只要最终能够如愿的娶得心仪的姑娘。 既然打定主意做这件事明夷也不推迟，这就道：“你们随我去见皇上。” 万万没有想到明夷做事如此雷厉风行，才答应的事这就马上要实施，把胤禛一干人都惊得不轻。 “这就去见阿玛？”胤祥小声地询问，明夷道：“若不然等德妃把你的婚事定下了，再去见皇上。” 明夷之前没有多过问，德妃选定的是哪一个人家的姑娘是不是已经定下了，但细想若是当真选定，颁下明文诏书，眼前的人也不敢把人带到明夷的面前，让明夷插一手。 “的确事不宜迟。”胤禛的反应更快，当即表示明夷的想法很好，凡事就得速战速决，既然人都来了，就应该把事情解决。 “走吧。”明夷站起来，这就要往外走去，宝儿一看忽然小跑过来抱住明夷的腿，“祖母你去哪里？” “去见你祖父。宝儿要一起去吗？还是留下来和七巧玲珑她们玩？”明夷突然被袭腿也没有一丁点的不满，低下头询问宝儿。 宝儿想了想，摇摇头道：“不去见祖父，祖母快去快回，宝儿在这里等着你。” 小孩子话说的甚是利索，也能区分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 玄烨相对比较严厉，而且每回看到明夷对宝儿好的时候，眼睛盯着宝儿，看得的宝儿直发毛，所以宝儿完全不想见到玄烨。 明夷一听蹲下来，摸摸宝儿的脸蛋道：“好，祖母很快回来。” 宝儿一听松开了抱住明夷的手，胤禛道：“额娘我就不去了。我留下陪宝儿。” “好。”这又不是胤禛的事，胤禛跟着去插什么手，牵完了线，该让他避讳的时候就该避讳。 至于明夷带着人怎么在玄烨的面前把事情拍板，就看玄烨的意思了。 明夷就这样领着胤祥和所谓的玉儿一起走向玄烨的书房，往常明夷可以畅行无阻，但今天既然带了人，便在门口同迎出来的林兴道：“同皇上禀告一声，我同十三阿哥有事求见。” 按照玄烨的旨意，明夷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地方，不需要通报，但明夷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的态度，那是完全尊重玄烨，而且敬畏玄烨这个皇帝的态度，这样一来可以为明夷省去不少的麻烦，所以明夷不在意多等那么一刻半刻。 林兴在看到明夷领着胤祥两人一道来的时候也是满眼惊讶，听完明夷的话，马上不曾迟疑地道：“格格，十三爷稍候，奴才这就前去禀报。” 明夷一个人可以随意的出入，但是既然明夷带了别的人，理当询问过玄烨的意思之后再做。 无论明夷为什么带着胤祥两个人来，玄烨也没有不见明夷的道理。 没一会儿的功夫，林兴走出来，“格格，十三阿哥，皇上有请。” 另一个人林兴并不知道，看宫女衣着的打扮，林兴自不会多问。 明夷颔首走在前，踏入玄烨的书房，玄烨原本在批阅奏折，就算明夷进来了，也仅仅是抬头看着明夷一眼平淡而熟稔地道：“来了。” 那么自然而然熟悉无比的语气，让胤祥有些意外，毕竟这样的玄烨是他从来不曾见过。 “皇上吉祥。”明夷福身问安，玄烨应了一声，“手有些酸，帮我按按。” 倒是一点都不见外的招呼明夷，明夷也是莫可奈何，总有人寻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想让明夷陪伴在他的身边，有时候让明夷拿着书或者画就在这书房里陪着他，有时候又会装作手酸，让明夷给他按摩，也是为了避免明夷一心扎在书本或者是画作上，连休息都不曾。 明夷此来既然是要胤祥帮忙的，断然没有在这个时候拂玄烨意的意思，走到玄烨的身后，手放在玄烨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 胤祥自进来之后请完了安，明夷给玄烨按摩，玄烨低头批阅奏章，一直都没有作声。 气氛一度安静得让人觉得压抑，跟在胤祥声后的少女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说不出心中的畏惧从何而来。 “你倒是好本事。”玄烨终于把手上的那份奏折批阅完毕，这才放下笔，抬起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胤祥。 没头没尾的一句，但是胤祥很确定宫里宫外的事情没有哪一桩能逃得过玄烨的耳目，他的这一桩心事，玄烨定然也一清二楚。 胤祥没有丝毫犹豫的跪下道：“请阿玛成全。” “你有没有想过，娶了这样内务服出生的包衣奴才对你意味着什么？”玄烨辨不清喜怒的声音传荡在胤祥耳边，提醒着胤祥，是不是想清楚了？ “儿臣已为帝王之子，这一生的荣华富贵都是阿玛所赐，不需要任何人给予任何的帮助。”不得不说胤祥的确很会说话，就这一句足够说动玄烨。 在那么多儿子费尽心思的去争，却没有意识到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玄烨所给他们的时候，有一个人却清醒的告诉玄烨这一点，所以他决定不去争，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 有时候不争是争，争反而落了下乘，明夷一直很少多管胤禛和身边兄弟的相处，而且从小胤禛就告诉明夷和胤祥性情相投，明夷那个时候并不怎么相信，但今天这一见明夷信了。 虽然依然显得稚嫩的少年，却洞察了沉浸于朝堂多年，很多人都不明白的道理。 玄烨的眼中流露出了赞赏，很显然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胤祥会有这样的见解，虽然很意外，却又让玄烨欣慰。 “你怎么看？”玄烨在这个时候回过头询问明夷，明夷对于装傻充愣的玄烨背地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平静地道：“我以为我把人带过来皇上清楚我的意思了。” 如果不是明夷愿意帮这两位一臂之力，怎么可能把人领到玄烨的面前这个道理，玄烨还在那里装傻充愣有什么意思？ “连胤禛的婚事你都不插手，全由我来决定，如今却为他们走动了。”玄烨没有忘记当年胤禛挑选福晋的时候，明夷是什么态度，就连胤禛成亲明夷都没去参加。 “若是胤禛有心仪的姑娘，在当时求到我的面前，我也会请皇上的。而且如今十三阿哥的这份心意也是胤禛希望我能促成的这一点皇上不知？”来畅春园请安，阿哥们都可以来，但是想见明夷一面真没那么容易。 如果没有胤禛的引路，胤祥也不可能出现在明夷的面前，这一点玄烨比谁都心里有数，揣着明白装糊涂，皇帝都是如此。 “只是在想能让你出手一回不容易，我也应该看在你不易出手的份上，如他们所愿是不是？”玄烨有时候也喜欢和明夷你来我往的据理力争。 “自由皇上决定，我只是希望皇上能够如他们所愿。”明夷才不会把事情都往身上揽，这件事情的决定权就在玄烨的手上，玄烨愿不愿意卖明夷一个面子，那是玄烨的事。明夷没有资格强势的要求。 “想让你多说几句好话都不容易。”玄烨很是无奈，明夷就算想帮别人的忙，也不代表着会求到玄烨，所以玄烨再想拿矫，也没有那个机会。 明夷道：“该说的话十三阿哥已经说完了，身为皇帝的儿子生来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用不着再娶一个妻子，费尽心力的争取更多。一个懂得谨守本分的人，如果皇上都不喜欢，那我就不知道皇上究竟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胤祥将自己的态度端正得很好，不需要明夷在井上添花，反而极有可能适得其反。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确让玄烨愿意成人之美的原因，就是因为眼前的胤祥刚才说的一番话。 有明夷为胤祥开了一个好头，玄烨愿意听胤祥的话，也会审视这个儿子。 如今既然都审视完成了，确定胤祥愿意为了娶心仪的人，不需要强势的外家支持，这反而让玄烨很安心。 “这桩是朕知道了，会如你所愿的。”儿子的婚姻大事都由玄烨来决定，纵然德妃有再合适的人选，也不可能不顾玄烨的意愿。 得到玄烨这一句话，胤祥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真诚的同玄烨叩谢道：“谢阿玛成全。” 看着站在玄烨身后的明夷亦是满心的感激，这些事谁都不甘随意出手，而明夷是看在胤禛的份上，所以才帮胤祥一回。 能够娶得一心所喜的姑娘，胤祥心中的欢喜都不知如何表达，自然对于帮助他的人也是满怀感激。 “退下吧。”玄烨既然将这件事解决完了，便将人打发了去，能够如愿以偿也不敢在此逗留，胤祥想了想又赶紧的回头补一句，“玉儿是兆佳玉儿。” 生怕玄烨把人搞错了，所以特意提一句名字，玄烨忍俊不禁的笑骂道：“这点小事就不用你提醒了。” 就算真的要指婚，玄烨定然也会让人将这女子的身份查得一清二楚之后才会正式颁下诏书。 “谢阿玛。”胤祥再次道谢，这一回带着心仪的姑娘，高高兴兴的离开了玄烨的书房。 玄烨的手握隹明夷还在他肩上不断按动的手，“只是想让你多留在我身边，不是真的累。” 明夷由玄烨牵着手，带着几分好奇地问道：“皇上对德妃为十三阿哥选定的福晋人选有些不满？” “这都让你察觉了？”玄烨从来没有在明夷的面前提起过这件事，但是才这么一照面，明夷却已经洞察出玄烨隐藏之下的那份不满。 “直觉。”明夷凭的就是直觉，总感觉玄烨在说起德妃的时候神情有些奇怪，而且对于胤祥的到来也不算太意外。 玄烨一笑，提起道：“还记得当年胤禛的福晋额娘在畅春园那桩事吗？” 自然记得。明夷差点就要吃了一个闷亏，怎么可能忘得了。 可是查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彻底查清楚背后究竟还有没有其他的人，一个内务府的副总管，还是已经失了势的，手中根本没有更多的权利，有的只是人和人之间的旧日情分。 这样的情分怎么可能会保证得了他们愿意为了那位副总管死心塌地，到最后更是以死谢罪也要守住秘密。 比起所谓的以死谢罪，难道那些人不是更有可能被别人所杀，然后被装出自杀的样子？ 正是因为察觉这些疑点，而且怎么想那位被废弃的内务副总管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因此这么多年来，玄烨一直让人暗中查探，他纵然不为外人所知，但这件事情一直都在玄烨的心上。 “皇上突然这么提及，难道是有了新的线索？”玄烨事隔这么多年再提起这件事，明夷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其中的异样。 “的确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发现的事，而现在我倒想看看她会不会再次动手。最近你要小心些，既然人是冲你来的，现在我们又让人明显不高兴，或者她的手段会更加激进。”玄烨说到这里，明夷就明白玄烨查到的所指的究竟是什么人，德妃吗？ 以一个内务府包衣奴才出身的身份能够成为德妃，这就是一个传奇的人物，毕竟同样是内务府出身被玄烨宠幸过的女人，有多少人还在嫔位上挣扎，又或者是贵人。 德妃能够成为当年一起册封的四妃之一，这些年在宫中也无人敢欺。可是生下二子三女，一个儿子死了，就剩一个儿子，都被玄烨给了宁贵妃，这样的行为，如何不让一个女人疯狂。 而这一切的原因看起来好像都是因为明夷而起，如果不是明夷就不会有诸多的事。 冤有头债有主，女人永远不会对男人动手，反而会把所有的是非恩怨都记在另一个女人的头上，为此癫狂。 明夷的目光落在玄烨的身上，“若是当真有人出手，这一次可以抓住她吗？” 就算玄烨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暗指德妃，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谁也不会把这句话说出口，包括明夷。 玄烨有所察觉，所以干脆利落的布局，而在这个时候明夷意外的插手胤祥的事，这一点也会成为激怒德妃的原因，玄烨绝对会利用这件事的，但在此之前也得让明夷警惕。 “会的。”一个隐藏得太深的人，让玄烨同样不安，而且这些人都牵扯到了内务府。 114章布局者何人 很快就像玄烨答应胤祥的, 确定了胤祥所喜欢的女子身份之后，连同十四阿哥胤禵的福晋人选都定下，两道指婚的圣旨送往各家。 比起十四阿哥胤禵的福晋人选, 胤祥所选的兆佳玉儿那是内务府的奴才出身, 着实有些上不了台面, 因此也有不少人暗暗的嘀咕, 是不是因为胤祥失了圣宠？ 可是正主却是满脸的笑意, 好像美梦达成, 如愿以偿的欢喜。 能取得一心之人, 胤祥想到以后都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再没有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 可是在紫禁城之内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差点把满院的东西都砸了，尤其在知道这件事情牵线的人竟然是明夷的时候。那隐藏的妒忌和怨恨必将一发不可收拾。 胤祥对于此事很是感激明夷，一再表示想要当面道谢, 但明夷并没有再见胤祥，纵然如此, 胤祥每回到畅春园都求见明夷，纵然明夷一次都不见他，那也不能打消胤祥的执着。 就在这个时候弘晖病了，而且病得十分严重, 太医们来往于四贝勒府上, 急于找出病症所因，想对症下药, 却一直没有有效的办法。 这事急得胤禛和慕棠坐立难安，费尽心思的要解决，明夷第一反应是有人对弘晖动手, 明夷这里没有办法下手, 所以就要对孩子动手了吗？ 玄烨那里一直没有动静, 明夷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当机立断的让人进入胤禛的府上，用别的方式彻查。 从细节入手，之前胤禛和慕棠将注意都放在饮食上，却没有注意到孩子穿的衣裳，而所谓的病竟是感染了衣裳上的病毒，不仅仅是弘晖，就连弘昀都被感染了。 胤禛膝下只有这么两个儿子，若是两个儿子一道出了意外，那会如何？ 这么多年胤禛身边只有慕棠一个人，没了孩子，为了子嗣传承，接下来这一对恩爱夫妻又将变成什么样子？ 此人出手就冲着两个孩子，不仅是要让胤禛夫妻反目，也是想让明夷为此痛不欲生。 “把孩子送到畅春园。”发觉孩子竟然如此染病之后，明夷当机立断的让胤禛把孩子送进畅春园。 胤禛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的盯着府里上上下下，没想到这样还是让人钻了空子，两个孩子，那是他的孩子，就这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算计，命悬一线。 一直以为只要有心，没有什么事情做不成的胤禛，再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的无力。 现在就算查出孩子染病的根源，但幕后的人依然没有真正查出来，孩子留在府里，没有真正查清楚府里究竟有没有其他内线的情况，胤禛的心中亦是不安之极，听到明夷的话，当机立断把孩子送到明夷的身边，那些伺候孩子的人，还有所有的一应用物全都不带。 此事明夷连商量都没跟玄烨商量，直接把人接了进来，玄烨知道的时候，人已经到了畅春园。 为了避免有损玄烨的龙体，明夷让人把孩子安排在离澹宁居老远的地方。身边伺候的人皆不是出自内务府，而是让人送进来的。 明夷手里的人从来不少，但是并不怎么常用。从小用到大的人，明夷很满意，也无心换人。 胤禛府上出了那样的事，内务府绝对有问题，想到之前一再的整顿，仍然还留下这样的隐患，明夷的心情很不好。 突然被挪到新的环境，虽然明夷是弘晖和弘昀的祖母，但孩子总是不安，加上身体不适，哭哭啼啼的喊着要额娘。 哄孩子的事情，明夷也早就想到，所以也找了熟练的嬷嬷，让人好好的哄着。 虽然孩子们一开始在哭，慢慢的也都平静下来，该吃药吃药，该休息休息。 玄烨赶来的时候，宝儿也听到消息，跟随七巧一道走来，“祖母，哥哥们怎么啦？” 明夷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安排妥当，两个孩子都安然入睡，明夷才从里屋走到正厅，玄烨和宝儿一前一后的走进来，宝儿忧心重重地询问明夷。 明夷也不瞒着宝儿的道：“你哥哥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静养，宝儿是好妹妹，不要打扰哥哥休息，也不要靠近哥哥，避免宝儿也生病可好？” 胤禛和慕棠都留在府上彻查府里，孩子暂时交给明夷看顾，如今院里都被明夷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一应用物也不取畅春园的用，而是另外让人送进来。 她倒要看看没有规律的衣食住行，还怎么有人动手。 宝儿一听连连点头，却又害怕的问道：“哥哥们会不会有事？” “自然不会，所以在这期间宝儿也要照顾好自己，不管外面的人和宝儿说了什么，宝儿都要当作什么都听不见，你要相信哥哥们一定会好起来。”宝儿有此一问，想必也是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谁都怕死，幼小的孩童，虽然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却隐隐生出了恐惧。明夷先一步安抚宝儿，避免再生事端。 玄烨在这个时候走进来，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朝玄烨请安。 “行事谨慎，不留破绽，纵然让人盯着她，依然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玄烨一来就说出这句话，定是明白此时此刻明夷的忧心，但这样的结果明夷已经知道。 如果能够轻易找出破绽，在胤禛府里的时候，就应该会查到那丁点的蛛丝马迹，既无所获，证明了幕后的人不是一般的谨慎小心。 “我想提醒皇上的是，不仅仅是胤禛，其他阿哥府上，最好皇上也让人查查。”明夷有这样的一种直觉，敢对胤禛府上的公子动手，那么其他阿哥府上的当真就能够幸免？ 幕后的人之所以会对子嗣下手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想让这些阿哥无嗣传承，谁都明白子嗣传承的重要，否则又怎么会一个两个都削尖脑袋的要生儿子，不管要娶多少个女人都得生出儿子？ 明夷有时候不在意这些所谓的子嗣传承，但是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这却是重中之重的事，纵然玄烨要选择最合适的继承人，也一定会考虑这一点。 当所有的人都没有儿子，却只有一个人有儿子的时候，请问作为皇帝会选择哪一个？ 玄烨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那就是丧心病狂。” “把人逼到一定的绝境，便怪不得人丧心病狂。”明夷并不认为敢出手的人会再有所顾忌，而是觉得这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其实我最好奇的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为什么就不考虑考虑永绝后患呢？”真正够狠的人，难道不是应该一口气给这些男人们喝下绝子的药，让他们终其一生不管有多少的女人都再无子嗣，如此釜底抽薪永绝后患难道不好吗？ 玄烨本被明夷提及这个可能便气得胸口阵阵起伏，再听到明夷这话，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不得不否认，明夷这一招的确足够釜底抽薪，永绝后患，但是太狠了吧。 “皇上最好让太医给各位阿哥都查查。”不仅仅是那些阿哥的府上要查查，就连他们的身体也该仔细的查验查验，否则真被明夷说中了，有人釜底抽薪，那玄烨得吐血。 当然明夷的眼神也落在玄烨的身上，玄烨如果也成为了别人的目标，是不是也应该好好的看看身体？ “三天一次的平安脉，我的身体好着。”玄烨本身也学了医术，很确定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要是连对玄烨都能动手，这个人真是只手遮天了。 明夷也是提醒一下，三天一次的平安脉或者是玄烨自问懂得医术，这些在极有可能发生的危险之前，都应该小心谨慎，而不是自以为是，没问题便忽略。 “我会让他们查查的。”虽然明夷说得太过大胆，但玄烨却不敢忽视，毕竟如果背后的人当真丧心病狂到这样的地步，这可是要让爱新觉罗家断子绝孙，玄烨怎么可能不让人彻查到底。 “这座院子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内务府的人出入，直到弘晖他们兄弟康复。”内务府的人，明夷现在是一个都不信，所以干脆的把人拒于千里之外，只管安安心心的让手下那些信得过的人守卫在这个院子左右，一应吃穿用度都会有专门的人负责。 “你身边的人都信得过？”玄烨不是不相信明夷，只是要确定一句。 “我身边有什么人，从来没有亮过底牌，再精明的人也不可能知道。”内务府虽然大，伺候的人也多，但是姻亲的关系拐弯抹角的总能扯出关系。 而明夷手里的人从来没有亮出来过，谁也不知道各人什么关系，而且在这期间明夷不可能一直用一个人，想从明夷这里下手对付弘晖他们兄弟，绝无可能。 玄烨清楚明夷的谨慎，既然她说了绝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玄烨也就放心了。 “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你好好的照顾孩子。”能得明夷出手一次不容易，如果不是这一次涉及到胤禛的两个孩子，明夷不会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也让玄烨更深刻地体会，明夷从来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人。 “有劳皇上。”明夷嘴上应承着，但是该查的事，明夷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玄烨的身上。 玄烨要做的事情很多，而且一旦这件事涉及过广，也就意味着极有可能玄烨为了所谓的颜面粉饰太平。 敢对孩子动手，这是何等丧心病狂的人，无论是什么人，一旦让明夷查出来，这个人必死。 玄烨前来解释，叮嘱明夷一句，也是想看看明夷的状态如何，明夷神情平静，虽然言中隐含着怒意，却没有打算肆意妄为，也就让玄烨暗深了一口气。 被明夷提醒极有可能幕后的人不仅仅是对胤禛出手，极有可能所有的阿哥都遭受同样的事情，玄烨马上派人查查，同时也召集所有的儿子来到畅春园，让他们回府上去彻查一番。 胤禛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个嫡子同时染病，而且皆是命悬一线，不少人也在看笑话，可等到玄烨一句提醒之后，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别人出事能当做笑话来看，若是事情到了自己的头上，那又怎么可能还当成笑话看。 有玄烨提醒，所有人都回到府里上上下下的彻查一番，一查还真是查出事情来。 各家府上都是有嫡子的人，而这些天，孩子确实病了，因只是感染风寒，也没什么人特意禀告，如今再一查却发现这症状和弘晖他们的一样，只是病重不同，也是因为刚刚感染并不算严重，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弘晖和弘昀生病，胤禛急的团团转，把府里上上下下都查了一个遍，终究是一无所获，而如今连他们的儿子竟然都出现了同样的问题，玄烨担心的竟然是真的！ 各位阿哥的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玄烨那里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却也正是如此，让玄烨倒抽了一口冷气。 如果不是有明夷提醒的话，等到这些孩子病重到一定地步，无药可治的时候，纵然想查，如果没有串联或者是太晚的查查，所有的线索都已经被人抹平，怎么去查？ “查，把内府务封锁起来，从现在开始，让他们查到底。”玄烨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的愤怒，想到被一群奴才玩|弄于鼓掌之间，想到他的儿孙就这样因为这些奴才而要葬送了性命，玄烨胸口积攒着怒火，宛如即将喷发的火山一般。 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要查清楚，一定要把幕后的所有人都揪出来，任何一个人，玄烨都不会放过他。 比起玄烨一心想让人查出幕后的人，明夷更着重于如何治愈弘晖和弘昀的病。 当年玄烨在蒙古感染疟疾那个时候，多亏了西方的特效药才治好玄烨的病，所以这些年明夷也没有忘记让人研究西药。 自然这些年也是有所得的，中药既然对孩子的病没有作用，明夷便让人试用西药，一试还真是试好了。 看到逐渐好转的孩子，明夷暗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放下了一半，孩子平安，明夷也能腾得出手，好好的收拾背后算计的人。 只不过弘晖和弘昀的病在慢慢的好转，其他人府上可就没有那么好了，中药既然没用，那些太医，纵然使出浑身解数用尽的办法，终究没有达到效果，眼看孩子的情况越发不好，哭声阵阵。 等听说弘晖和弘昀都好转了，有人反应过来询问弘晖和弘昀用的是什么药。 太医们也不敢隐瞒，赶紧告诉他们，都是征知书院这些年研究出来的特效药，这些药因为有些尚未推行，所以太医们手里也是没有这样的药的。 这样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明白药在明夷的手里想要救他们儿子的命，就只能找上明夷，乞求明夷能够网开一面，救救他们的儿子。 玄烨得到消息的时候反而最迟的，毕竟一心扑在揪出幕后指使者的事情上，知道弘晖和弘昀好转，玄烨也是松了一口气，对于其他孙儿，也以为太医们会有办法，也就静等着好消息传来，没想到好消息没传到，反而被儿子们都堵在了畅春园。 眼下的情况并不好，玄烨对于他们的到来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听听他们都来干什么。 “阿玛，明夷姑姑手中有西药可以治好孩子的病。”事态紧急也来不急打官腔，赶紧有人把为什么而来的目的告诉玄烨，第一个站出来的就是胤祉。 自从儿子染病以来，胤祉整个人都快疯了，太医不管灌了多少药都对孩子不见效果，胤祉在听说弘晖他们兄弟的病情好转之后，马上毫不犹豫的打听是何缘故。 等知道既然是明夷让人研究出来的特效药才治好了孩子的病，整个人都不好，当时的反应是这一回纵然不想对明夷低头也不得不低头。 胤祉想到这么多年来对于胤禛的妒忌，还有怨恨，其实一点都不想求到明夷的面前，不想在明夷的面前暴露他的卑微。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年跪在阿哥所，明夷来看胤禛的时候，瞧着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个跳梁小丑。 胤祉一直想证明自己不是跳梁小丑，更不是明夷可以轻视的人，每一回和胤禛交锋胤祉的想法都是只要打败了胤禛，明夷就不可能再轻视他。 对，纵然胤祉能让胤禛吃吃苦头，终究却也从来不是明夷的对手，跳梁小丑依然是跳梁小丑，上不了台面。就是这样，每一回看到明夷的时候，胤祉都能感受到，明夷看着他的眼神透露着这样的意味。 可是嫡子一事关系重大，如果大家都没有嫡子，那还罢了一旦其他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嫡子，偏偏胤祉没有，那就等于在玄烨这里居于下风。 胤祉多年来都和胤禛争和胤禛抢，处处和胤禛过不去。纵然胤禛也像明夷一样，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是胤祉却牢牢的记着这一点，一定要压胤禛一筹。 如今胤禛的孩子平安无事，胤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嫡子，因为他不肯弯下的腰而死于非命。 “竟是如此。”明夷当年就和他国传教士讨论过如何购买西方药方的事情，当时还是当着玄烨的面说的，之后两人的接洽，玄烨要的是现成的药，药方的事情，玄烨并不看重，但没想到就此开始，明夷却招揽传教士，也开始研究西药。 曾经让玄烨以为难得一见的西药，因为治疗疟疾有特效，这样的药原本是极其难得一见的，却因为明夷研究出来，而且用最便宜的价格卖出去，治好不少人，也让人感恩戴德。 如此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玄烨从来没有阻拦的道理。 虽然玄烨听说明夷自始不断的让人研究西药，似乎也颇有所成。但药是治病救人的东西，能够救越多的人越让人高兴，玄烨求之不得。 万万没想到，在这样危急的关头，竟然还是明夷让人研究出来的西药，救人一命。 “是，弘晖和弘昀都好转了，太医们口口相传的，断然不会有错。但这样的药只有明夷姑姑有。”胤祉多年以来从来没有换过明夷一声咕咕，但如今就希望这一声姑姑能够帮他一个大忙，让他的儿子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来。 一旁的兄弟们自然也明白胤祉这么多年来对胤禛的妒忌怨恨，事事针锋相对，虽然有人清楚缘由，也是有人不知道的。 但是对明夷，胤祉一直以来所唤的都是明夷格格，现在却是变了一个称呼，果然，人都是因利而变。 虽然心里暗暗的逼是胤祉，然而同样想求这样救命良药的人也诚恳地道：“阿玛，此事刻不容缓。” “朕知道了。”玄烨知道事情严重，若是再晚一步，没有得到这些药，或许那些孩子都会出事，因此让他们留下，他自去寻明夷去。 明夷早料到玄烨前来，也知道玄烨因何而来，“容我提醒皇上一句，这些药虽然是特效药不错，对弘晖和弘昀有用，却不见得对其他人有用，药我可以给皇上，能不能治好与我无关。” 皇家的这些人看着别人好，也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会理所当然，如果不把丑话说在前头，玄烨的那些儿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明夷如何可能让他们抓住自己的把柄？ “皇上也是学过医的人，应该明白，要对不同的人，不同的体质都有不同的效果，对一个人或者是救命的良药，却极有可能对另外的人是夺命的毒|药。弘晖和弘昀是吃了此药得以好转不假，其他人服下此药有何反应，我可以给药，但绝不承担责任。” 换句话来说明夷要的就是玄烨，明白一个道理，药她能给出去，但不能保证绝对救命，要是他们不愿意承受，那就别用她的药。 “另外让所有的太医验药。”明夷很谨慎，绝对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攻击她。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眼巴巴等着明夷的药救命的人，一旦发现这个药救不了他们儿子的命，这些人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别的人怎么样明夷都无所谓，可是玄烨，明夷必须要让玄烨站在她这一边，否则的话和玄烨杠上对明夷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明夷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中的意思，玄烨比谁都清楚。 人心如何丑陋玄烨有数。 “好。”明夷仅仅是为了保全自己，并没有谋害于人的心思，所有的药经由太医验证。明夷不必出面，自由玄烨和他的儿子们说清楚，论明白。 药的确是可以治好弘晖和弘昀，却不代表能治得好其他的人，如果本着一定能救命的想法取走这些药的人，大可不必。 也让太医查验清楚这药究竟有没有问题，以免落人口舌，最终若是药效不能救人，反而有人把所有的错处都归到明夷的头上。 人要是耍起无赖来，谁也奈何不得，但是既然是玄烨开口，拿药的人虽然心里犯嘀咕，但终究想到这是唯一可能救孩子的办法，终毫不犹豫的选择将药取回去，试一试。 既然已经没有人有办法可以治好孩子的病，明夷让人研究出来的药是唯一的希望，谁又怎么可能愿意放过。 弘晖和弘昀慢慢的好转，胤禛和慕棠来看过孩子几回，见孩子的精神越来越好，慕棠喜极而泣，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查探府里上上下下的事，这一会儿也终于可以松一松。 胤禛和慕棠欢喜之时，胤祉府上传来了噩耗，胤祉的嫡子弘晟没了。 胤祉本有两个嫡子，长子弘晴，却在康熙四十年病故，如今再没了一个嫡子。胤祉嚎啕大哭，悲不能自制。 可是其他人府上的孩子服下明夷给的药之后，却都逐渐好转了，独独只有胤祉的儿子却没了。 这样的事情也让不少人暗暗嘀咕，这莫不是明夷有意而为之，但又想当天所有人拿的药都是随机的，明夷当时也没在现场，断然不可能操作换药，那就只能是天谴？ 没错，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谁让胤祉多年来对胤禛或是明夷都没有多少的尊重，所以就算明夷愿意给药他治儿子，终究不敌天意。 却也在这个时候玄烨终于找到了证据，顺藤摸瓜的查到了德妃的头上，虽然早就有所预料，知道可能一切都是德妃所为真，正看到所有的证据之后，玄烨满目是不可置信。 毕竟虽然德妃是内务府出声，但是能够操纵内务府的人，为她做这么多事，还是谋害皇孙的事。如此的手段，还有心计，当真是了不得。 玄烨自然忍受不了的前往德妃的寝宫质问，德妃似是早就料到事迹败露，面对玄烨许久不见的面容，却透着眷恋地问道：“皇上终于回来见臣妾了吗？” “你好大的胆子。”玄烨在看到德妃平静的面容时，纵然眼中隐含着滔天的怒火，却也仅仅是撇过德妃一眼，厉声问了一句。 “这是自然，否则臣妾如何敢爬上皇上的床，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德妃似乎已经明白，到了这个时候什么事情都成了定局，那么一些藏在心底的话，该说便都说出来。 玄烨似乎被德妃说到了难以启齿的事，拧紧了眉头，德妃注意到玄烨的反应，露出了笑容，“皇上啊，皇上，你做的这些事如果被明夷格格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当年你为什么宠幸臣妾，不就是因为臣妾懂得明夷格格的画，甚至有时候，皇上觉得臣妾也像明夷格格一样懂得皇上，至少能与皇上论画。曾经皇上是想过拿臣妾当做明夷格格的替身的，对不对？只是后来皇上意识到明夷格格始终是明夷格格，任何人都不可能替代得了她。但是无论一个女人的心里有没有你，一旦她知道你想过让别人替代她。她不会觉得恶心吗？” “啊，不会恶心的原因大概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心里从来没有你，或者迫不及待的希望有一个女人能够取她而代之。当年明夷格格有过这样的心思的对不对？” 德妃在这个时候含笑地看着玄烨，就好像看着一个天大的笑话。 “皇上就算把你这一颗心捧到明夷格格的面前又怎么样呢？你用了一辈子都捂不热她的一颗心。到现在纵然皇上一味的把人留在身边，终究也是什么都得不到。皇上践踏我们宫中这么多女人的心，也该尝尝被人践踏心意的滋味。这大概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玄烨的脸色随着德妃的话音落下，越发的难看，这些玄烨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的事，都被德妃捅破，报应不爽吗？他从不相信。 “朕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当年朕把十四给了宁贵妃抚养就是给你一个警告，让你安安分分，没想到你却屡教不改，一错再错，好在十四这些年和宁贵妃在一起，否则若叫你教导，将来不知要如何为乱天下。”玄烨很多年以前就看出来了，德妃在装作不争的面孔之下存的一颗何等野心勃勃的心，借由帮明夷整顿内务府，实则不断的暗插自己的人手。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人做事不是如此，一朝天子一朝臣想要在皇宫里过得好，自然要费尽心思。 可是玄烨在察觉到德妃安排的这些人都是心腹，却没有本事，反而都是不安分的人时，当机立断便将人好好的警告一番，等着明夷再把人换下去的时候，玄烨便不再插手。 不是每一个人都存着一颗公正的心，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玄烨信任。 能够手握大权在手，却不会为权力所蛊惑，更不会趁机壮大，而且想要以此威胁皇帝的人，只有明夷一个。 “在皇上的心里大概只有四贝勒才是最让皇上满意的人吧，就如同明夷格格对于皇上来说，无论有多少的女人，她们温柔小意也好，一心系于皇上也好，终究都不及明夷格格的一根汗毛。既然如此，皇上为何还要我们？是想让我们衬托明夷格格的好？” “我们的好皇上不需要，纵然做得再好也都是不好。明夷格格拒人于千里之外，从来不把皇上放在心中，这样对皇上来说一样还是很好，不过是人皆偏心，你放在心上的自然是千好万好，你不曾入眼的人，纵然有千般的好，也终是不好。”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让朕的皇孙死绝的原因？”玄烨面对德妃的控诉，没有一丁点的羞愧，在他看来一切不过都是德妃的借口。 德妃被问到这个原因的时候，哈哈大笑起来，“如果是太子无嗣，诸位阿哥皆无嗣，那该有多好，从今往后皇上要衡量的不仅仅是他们的能力，更是他们有没有孩子传承江山这一点。可惜了，我这样的计划全都被明夷格格所毁。” 明明打听过这样的病无人治愈，怎么就被明夷让人研究出来的药治好了呢？ 准备了许久，一步一步的布局，德妃是想杀人于无形的，毕竟这样的疾病虽然不常见，但感染上这个病的人，谁都知道救不回来，又有谁会怀疑到是被人蓄意布局呢？ 偏偏天衣无缝的计划，最终还是败在了明夷的手里。 明夷从一开始察觉德妃对孩子动手，就想到了一个女人所认为最能永绝后患的办法，就是把其他人的儿子解决了，到最后，只有一个十四阿哥胤禵有子，这样的情况下，将来的帝位，就是胤禵的了。 如果一切没有被人查出来，这样的办法的的确确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可如今德妃所有的计划都已经被人洞察，而且证据确凿，在这样的情况下，德妃的结局已经注定。 “心术不正，心狠手辣，如你这样的毒妇留之何用？”玄烨早就知道宫中争斗，从来不曾间断，却从未想过原来德妃能够狠到这个地步，而这一切仅仅也不过是为了玄烨坐着的龙椅。 德妃听到毒妇这话，哈哈大笑起来，“我是毒妇，我的确是毒妇，那又如何，还不是皇上逼出来的。皇上让我成为了德妃，这其中究竟有多少的意味？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得皇上的心？” “皇上的心一直都在明夷格格的身上，对于我们这些人都仅仅是闲时逗趣的。造就我的人当然还有一个人，明夷格格。” “她多好啊，可因为她，我的人生却完全变了，而我遭受的所有耻辱，皇上的无视，皇上的偏心，亦是她一手造成的。” “太子如今叫皇上多生不满，诸位阿哥中，最让皇上满意的人就是四阿哥吧，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这辈子能够翻身，能够站在明夷格格的面前，把因为她遭受的一切耻辱还给她，除了成为太后，我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女人的妒忌怨恨最是可怕，可怕的让人不敢直视。但这一切对玄烨来说都是借口。 “你如果不愿意借明夷的风，成为朕的女人。朕难道会强迫你？你既然走了这条路，便该知道这条路没有回头的机会，可你却将一切的过错都归于明夷的身上。你以为，当朕所有的儿子都因为你没了儿子，老十四能讨得了好，对了，在来此这前，朕特意让人给老十四送了一碗药。” 115章废内侍之制 很明显, 玄烨知道用什么样的办法能完全的击溃德妃，让这个得意洋洋，诸多算计的女人尝尝什么叫自食其果？ 德妃这个时候终于敛去了笑容, 满目惊恐的看向玄烨。 “皇上, 胤禵是你的孩子, 他也是你的儿子啊。”德妃终于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自制, 连忙的冲向玄烨, 想要抓住玄烨的衣袖, 希望玄烨能够网开一面。 “你在谋害朕皇孙的时候, 就没想过那些也是朕的皇孙, 既然如此，一个心狠手辣至此的女人，、所生下的儿子, 朕不缺他一个，比起他若是知道你做的一切, 再同你一般搅动风云，朕便要他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也让你一辈子都休想再有任何的机会。”玄烨的确够心狠，懂得怎么样摧毁一个人。 德妃野心勃勃, 竟然还妄想居于明夷之上。太后, 想成为太后，她倒是敢想。 “皇上, 皇上，臣妾做的一切胤禵都不知道，请皇上不要牵连。”德妃这个时候满目都是哀求和惊恐, 如果因为她而让自己的儿子断子绝孙, 这辈子德妃活着不得安宁, 死亦不能瞑目。 “由不得你。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就该想到一旦被朕察觉，你会有什么下场。仅仅是你的下场远远不够，你最在意的东西，朕更要毁了。”不能否认在德妃的心里最重要的就是胤禵，想要一个人痛苦，想要一个人悔不当初，就要毁掉她最在意的东西。 “皇上。”玄烨的心狠手辣，玄烨的果决，德妃不是不知道，但在这个时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个男人心狠起来对罪魁祸首出手惩罚不够，就连对自己的儿子他也够狠。 玄烨挥开了德妃的手，“朕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胤禵的，在赐药的时候也会告诉他，他为什么要受到如此的待遇，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朕会让胤禵一辈子恨你。” 有些事这么做还远远不够，玄烨更需要击溃德妃所有的信念，纵然德妃死了，她的儿子会活着，而且会恨着她活一辈子。 “啊！”德妃绝料不到玄烨竟然心狠到这样的地步，竟然把对胤禵做的一切都告诉德妃，德妃在这一刻后悔了。 “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真的知道错了，求皇上网开一面，不要把臣妾做的事情告诉胤禵，不要告诉他，皇上。”德妃跪了下来，哀求着玄烨，想要拉住玄烨的衣袖，希望玄烨可以不要做得那么狠绝。 玄烨却冷声的告诉德妃道：“如今才知道错，晚了。送她上路。” 最后来见德妃，玄烨是要送德妃上路的，德妃惊恐的爬过去抓住玄烨的衣袖，却叫一旁的内侍上前将她的双手扣住。 “皇上，求皇上放过胤禵，求皇上放过胤禵，一切的错由臣妾来承担，求皇上了。”德妃的叫唤没有让玄烨停下脚步，大步流星的走出去，连一个余光都没有再给德妃。 德妃被灌下了毒|药，身边伺候的人一个都不能饶恕。所有牵涉此案的内务府奴才也都一个不留。 其后玄烨更是下诏公布德妃犯下的罪行，除其妃号贬为庶人，好在胤禵虽因生母而被人指点，但他早被玄烨交给宁贵妃抚养，名义上宁贵妃就是胤禵的额娘，宁贵妃为众妃之首，这么多年稳居于贵妃之位上，也无人敢因为德妃的事情而轻慢胤禵。 不过，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不难看出来胤禵在一夜之间成熟了。 玄烨在处置了德妃之后，马上又回到了畅春园，抱着明夷在怀中，才让玄烨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得以平息下来。 内宫的争斗从来不曾间断，玄烨不是不清楚，但总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德妃的所作所为却如被人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脸上，抽得玄烨生痛。 女人的心，尤其是那一颗被妒忌怨恨充斥的心，狠起来的时候，远远超出男人的想象之外。 查到事情的确都是德妃所为，明夷一直在等玄烨，到底要怎么处置德妃，不得不说从玄烨的嘴里知道玄烨不仅处置了德妃，就连胤禵也因此注定终生无嗣，明夷纵早知玄烨的心狠，却也在这一刻才体会到这份狠，狠到什么地步。 “想必经此一事，从今往后她们都会安分守己的。”玄烨没有和明夷细说，德妃同他说的那些话，仅仅是轻声的告诉明夷，从今往后宫里的女人都会安分守己，再也不敢肆意妄为。 明夷被玄烨环抱着，只能后昂起头看着玄烨，无非也是想看清玄烨。 “我们这一辈子一步错步步错，但明夷，有些事情你知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你也没有。为了这个天下，为了大清的江山，为了朕成为真正名正言顺的皇帝，朕不管从前是什么心意，都不能只顾自己。可是，等朕大权在握，在朕可以一言独断，在朕可以护住你的时候，我不会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 “或许这一辈子你都不会把我的心意放在心上，总觉得因为我从未得到过你的心，所以才会执着你。可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是我这一生最想珍之重之的人。”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人，哪怕或许永远都得不到他的心，玄烨也从来不后悔，依然只想守在她的身边。 明夷听出玄烨话里的意思，无非是他们虽然从小一起长大。而终究玄烨娶了皇后，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在那期间玄烨或许慢慢懂得了对明夷的心意，但却也已经无法改变。 玄烨也没有想过去改变，因为没能成为大清真正的皇帝，没有大权在握，这样的一个皇帝注定要处处受制于人，纵然清楚明夷这辈子会因为他有过这么多的女人而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玄烨也依然还会选择走这条路。 情爱，玄烨想要拥有，却不是除了情爱之外，不在乎江山，不在乎这个天下。 作为皇帝最应该考虑的是天下，是如何对得起大清的列祖列宗。 当天下安定了，当他成为了真正的皇帝，那个时候玄烨才有资格去考虑自己的心思，那份喜欢明夷的心。 也只有从那一刻开始，玄烨才会想如何把明夷费留在身边，一辈子都不放开她。 能说玄烨的想法不对吗？站在一个皇帝的立场，以天下为重以身上的重担为重，所以选择了对自己也对大清最有利的做法。因此根本没有办法顾及心中所喜的姑娘，也因为如此，玄烨才能成为现在这样的一个帝王，大权在握，天下人皆对他俯首称臣。 “皇上的做法我从未觉得有何不对，只有对我，皇上存的是自己的私心，因此不顾我的意愿，但这一点对皇上来说又是什么大的罪过呢？”皇帝是没有错的，错的只能是明夷这个不识抬举，哪怕皇帝已经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的人。 明夷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皇帝没有错，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错的一直都是明夷，是明夷不愿意接受一个皇帝的宠爱，更或者是恃宠而娇，是明夷太不像样。 可是皇帝的心是心，难道别人是心，就不是心吗？ 给别人所要的才是真正的对一个人好吧，不管旁人的心意，只顾自己心意的人，有什么资格怪责别人不愿意收下你心意？ “没关系，就算你这一辈子心里都没有我也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的就很好。”玄烨怎么会不懂明夷无论发生什么事，一直都是不在意他的心意。 或许别人求着玄烨的宠幸，求着玄烨的心意，明夷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玄烨纵然心痛这个事实却也明白，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改变这个局面。要求得太多，反而更把明夷逼得离他远远的，玄烨并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 德妃的一番话，的确句句都扎在玄烨的身上，让玄烨心中升起的恨与怨，但在抱住明夷的时候，那些怨和恨慢慢的都得到了平息。 明夷的话，更让玄烨清楚的意识到，有些事情一开始是他强求而来的，强求得来的后果，玄烨早该料到，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怨恨明夷不肯对他回应。 天下事难两全，玄烨至少能够让明夷留在他的身边，这对于一直想要逃离他的明夷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 皇家的事虽然闹得沸沸扬扬，满朝都为之震动，但对百姓来说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聊，感叹一声，皇家的事情可真多。 随后该吃吃该喝喝，为了生活忙碌奔波，谁有那么多的精力管皇家的勾心斗角。 不过征知书院研究出了新药来，而且试药的效果还不错，立刻让人推行。 能够救人性命的药，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独享，明夷一开始创办征知书院的时候，打着的目的就是能够惠及天下，更能惠及后世。 这样的宏愿不必与人多说，只管做就是。 不过胤祉的儿子没能熬过来，没了嫡子的胤祉显得很是颓废，可是看着胤禛的眼神却也越发的不对劲了。 胤禛倒是淡然处之，毕竟胤祉是什么德性，他又不是今天才认识，完全要把过错归在明夷的头上因此而找胤禛的错处，明夷当天在给药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明白的告诉过玄烨，玄烨也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儿子们。 胤祉的儿子发生这样的意外，不是任何人想的。事成了定局，其他人都安然康复了，就一个胤祉的儿子病故，就算再想怪明夷，那也得敢把话说出口。 弘晖和弘昀的身体康复之后，马上就被接回了府上，站在玄烨的立场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养，别想把孩子都丢给明夷，一个宝儿陪伴明夷让明夷能够分一分心神，足够了，再来两个，这是想把玄烨将明夷留在身边的时间全都抢去吗？ 玄烨这样迫不及待的，胤禛也不加迟疑，赶紧把儿子接回去，别真把玄烨惹急了。 内宫的动荡，前朝一开始虽然震惊，但过后也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毕竟玄烨都已经处置相关的人，一个都不留。胆敢谋害皇嗣，这样的罪名，株连九族都是轻的，内务府经此动荡之后，玄烨更是加速简人。 果然是人一多，心思一多，动手脚的人也就更多了，为了后续不会再出现像德妃这样的事情，玄烨也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重组内务府？ 明夷之前针对内务府举措虽有些效果，但因为树大枝茂，在内务府中长大的人，总能轻而易举地寻到一些关系，由此而造就属于自己的一番势力。 比起一味的放权，也应该设一个监管的机构，而且内务服的人不应该再从八旗之内选，八旗中人关系太密切，极容易再发生同样的事。 想来想去玄烨还是征询明夷的意见，这件事到底应该怎么做？ “废内侍之制。”明夷又是旧话重提，这么一件收拢人心的事，玄烨如果做下了，那么不管从前满人对汉人有过多少伤害，从今往后都会在历史上记下重重的一笔，就是大清的康熙皇帝，废除了封建王朝一直以来不得人心，而且没有人|道的内侍制度。 阉割本来是酷刑，最后却一步一步演变成封建王朝中皇帝为了杜绝身边的女人和男人私通所用的办法。 这些内侍都是跟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不要以为他们这些人都是好相与的，与内务府勾结起来，有的是让皇帝头痛。 很多年前玄烨就拒绝过推行这样的政治，但是如今想到内务府和内侍之间的关系，玄烨第一次没有果断的拒绝。 “我知道皇上考虑什么，无非是宫中的妃嫔不少，一旦废除了内侍之制，皇上心里不安心，毕竟虽然皇上不再宠幸各宫的娘娘，却不代表皇上愿意她们背叛皇上。”明夷比谁都清楚皇帝的双标，他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却要求身边的女人必须对他从一而终。 “皇上不要忘记宫中现在并不缺人。”就算现在下诏废弃了内侍之制，但是紫禁城之内，内侍从来不少，每一年进宫的人不说，原本留在宫里的难道都不是人？ 那么大的数目，如果不是一直关注的人，绝对想象不到，那到底有多少人，又可以让宫中多少的贵人身边都有内侍。 玄烨最不愿意废除内侍之制的原因就那么被明夷说破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也不敢否认。 “别人家也不是没有三妻四妾，怎么不用内侍也没什么事，轮到皇家，却要如此的苛刻？”明夷再接再厉的劝说玄烨，要是按明夷内心最真切的想法，还不如废除三妻四妾的制度，直接改成一夫一妻制，那不就可省以了皇帝的诸多担忧。 心里想想可以，明夷很清楚，绝对不能说出来，否则有位皇帝会炸毛的。 “此事关系重大，我得和前朝商议。”玄烨的确心动了，如今看着天下好像太平，但是满汉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得到彻底的缓解。 在汉人的心里，纵然经过了玄烨许多少年的示好，想要让天下人知道满汉一家，总有很多人记得满人对汉人所行的酷吏，易发易服，屠杀，这一些都刻在人的骨子里，平常的时候看着没什么，但是想要让他们完全忘记，绝不可能。 明夷第二次提到这个办法了，一个收拢人心，而且极有可能改变汉人对满人的看法的办法。就看玄烨能不能下定这个决心。 玄烨既然说要和朝中的大臣商议，最后还真是提及了。 但是这个想法一提出来，确实把人惊得不轻。本能的反应就是谁给玄烨提的这事？考虑过后果吗？ “都有什么想法，说说吧。”玄烨说出问题之后，所有人都傻眼了，直到玄烨再一次询问，示意所有人发表意见，别只干瞪眼。 “此事，此事延用千年，若是就此废除，那宫中往后如何是好？”尴尬得人都在细细的斟酌到底应该怎么回答玄烨的问题。 这件事太尴尬了，毕竟牵扯到皇帝和妃嫔之间的事，要是同意了这件事，万一将来传出宫妃与外人私通的消息，那可是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但也有人同意这件事，毕竟从长远的角度来说，废除这种酷刑的用人之法，极为深得人心的。 朝堂上反应很快，有人开了头，每个人都各抒己见，毕竟玄烨可不是看着他们不做声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就这件事发表自己的意见，想当哑巴的人，那是官当到头了吧。 吵来吵去一天是吵不出个结果来的，消息也就流传出去，所有人都知道玄烨既然有意废除千年王朝沿用下来的用人制度-内侍制度。 马上有人觉得玄烨是不是想戴绿帽子，竟然要废除这样的制度。以及而来也开始抨击满人从前的恶习，比如兄死弟及，父死子续。 意识之间都开始挑满人的毛病，直说满人就是蛮夷之邦，根本不懂规矩，就这样的王朝休想长久。 既然是明夷提出来的想法，明夷也得就这件事和征知书院的人好好的论论。 首先该说说阉割之制因何而起？是自古就有，还是人定，又是为何而定？ 寻根究底地寻找问题所在，就问题的本身提出意见，而不是一味地纠结在什么满人汉人的民族问题上，毕竟不管是什么样的民族都是有好有不好，毕竟人皆无十全十美的，更何况是一个民族。 抛开民族的问题，单论废除这样的制度应不应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损。愿意进宫当内侍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人？ 抛弃了男人的自尊，只为了寻一个爬上高枝的机会，让这样的人在皇孙贵胄身边长大，由这样的伺候在左右的人影响着，孟母三迁的道理，天下读书人难道不知其理？ 不人道之制，该废当废而不是。 古往今来的王朝，没有哪一个能下得定决心废除这样的制度，为的是皇家的一己之私，为的也是皇帝的私欲，而如今大清的皇帝愿意废除这样的不人道之制，难道只有错？ 征知书院早就聚集了很多敢于发表意见的人，明夷提出的观点，站在人道也站在人性的立场，谁也没有办法说明夷说的不对，毕竟那么多的人睁大着眼睛看着都能明白，当内侍这样的事，人人都看不起。如果能够废除这样不人道的制度，为什么不好？ 朝堂与民间都为这件事争执不休，明夷开一个头，顺便也提起了汉人的裹脚文化。 裹脚之风因何而起，那是自宋朝之后朱理文化升起，各朝以来皆以禁止妇人裹脚。 当年大清入关以来，实施剃发易服之制，多少文人士子大喊头可断，血可流发不能剃！盖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损，内侍之制有违人道，难道让女子裹脚就不违人道。 天下男人喜女子的三寸金莲，所喜的究竟是什么？一双畸形的脚不过巴掌般大，连路都走不了，是想以此将女子禁|锢，如此男人，存的是一颗什么样的心？ 就是害怕天下的女人，你没一个有本事留得住，所以只能用这样毁掉一个女人的办法，强迫把女人留在身边吗？ 明夷也是女人，作为蒙满联姻的结合，明夷可从来没有裹过脚，但也曾经看到过所谓的三寸金莲，当时只觉得触目惊心。虽然到现在为止，满族中无女子裹脚，但在汉人里，那些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有多少是没有裹脚的？ 大清自入关以来，也曾令行禁止女子裹脚，可惜因为民族的矛盾，汉人偏偏不愿意执行这等有利于女子的诏令，更有故意唱反调的，为了不进一步激发民族矛盾，大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既然都说到人道的事上，废内侍之制有好处，同样，顺便把裹脚这样的事一并搅黄了，那也是好事。 在指责完男人的险恶用心之后，明夷更是让不少的名医指出女子裹脚之后对人体的伤害，尤其一个女子，因为终日无法下榻，身体自然每况愈下，无论是将来生育或者是寿命都是百害无利的。 生产本来就是一道鬼门关，若是不好生锻炼，一尸两命都是常见的事情。 有了这些名医陈述女子裹脚的利害之后，之前那些因为明夷的发言，也因为明夷的身份而攻击明夷的人一下子变得少了许多。 那么多年来，多少女子死在生产这道鬼门关上，但凡经历过的人都知道，也不能违背事实的说出没有这回事。 眼看吵的差不多了，明夷再一次指出人道两个字，连我等满蒙之蛮夷都懂得不为人道，难道华夏礼仪之邦却连知错能改的勇气都没有，有何资格称之为礼仪之邦？ 这句话的杀伤力是巨大的，就算之前还愤愤不平，想和大清做对的人，这个时候也不能否认明夷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有违人道之事，理当废之，如何能为了所谓的民族之间的仇恨，而不顾人道，反而失了汉人原本的风度和气韵，还有资格指责满清的野蛮。 征知书院与天下人吵得沸沸扬扬，朝堂之上也一刻不曾安宁，最终还是玄烨拍板决定废除内侍之制，自此宫中不再行此政。 这件事首先是玄烨下定决心要实施的，所以明夷才会顺着玄烨的意思，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让天下人都知道大清的皇帝，愿意废了这等不人道之事，就是想让天下人都明白，大清入关以来无论做下多少的恶事，但现在的皇帝却一心一意记挂百姓。 愿意为了百姓做出任何的改变，也愿意为了百姓敢顶天下的骂名，废此千百年的恶习。 或许对于很多文人士子来说，玄烨的这一番举动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让他们明白，纵然大清入关以来，的确做下很多不得人心的事，但现在的皇帝在一心一意的弥补，想让满汉成为真正的一家。 玄烨曾经拜过孔子陵，也曾去祭奠过明□□，南下的时候，玄烨和所有的名家大儒也有往来，态度恳切，而且饱读汉人书籍，对于文人士子的推崇并非一朝一夕，而是数十年如一。 也是在玄烨这样不留余力的表现下，开了一个好的局面，因此玄烨想要废除这等有违人道的制度，虽然很多人为了争一口气而表示反对，但大家都明白，内侍之制确实是陋习，千百年来没有皇帝想要废除这项制度，玄烨却出手了，正好说明了玄烨有一颗开拓创新的心。 明夷在这过程中，顺便把裹脚一事，闹得人尽皆知，让人知道了男人的审美有多么有违人道，用这样的办法毁了女子，也毁了这个天下。 天下人口凋零，百废待兴，一条人命何其重！在这个时候，男人还为了自己那点丑陋的审美如此约束女子，更把一个女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人走路都不成。 喜欢裹脚之人的男人，到底存的是颗什么心？ 每每看着那一双丑陋扭曲的脚时，难道就不觉得恶心吗？ 发自灵魂的拷问，一度让人没办法反驳，有违人之常性的事情，很多名家大儒其实也是反对的，但是因为那些富商，也因为一些人对于大清的不满，对于满人的怨恨，所以就算朝廷屡屡禁之，一样还是有人喜欢。 但是提到人道两个字时，而且也让所有天下有名的大夫都指出裹脚对于人体的伤害，很多人家就算再想让女儿讨别人的欢喜，也该好好的想想，是不是应该先保住这个女儿的性命再说。 利害关系的陈述自然不会有人无视之，除非真的是那等丧心病狂，一心只想让女儿攀附权贵，不顾孩子死活的人，才会继续坚持让孩子裹脚。 大清自入关以来，因为满汉之分无法推行的废除裹脚之制，这么一场闹下来，很快裹脚之风慢慢的消失了。 所谓的制度不能一言断定，更应该将所有的厉害陈述出来，为什么废，为什么创，这就给了百姓参与的机会，也就更加深入人心。 什么有利什么无利百姓心中自有衡量，而不会一味的跟风，以为那些富家之人做下的决定就都是对的，而他们这些贫穷的百姓就应该听之随之。 这件事做好之后很快感受到汉人学子中对于大清的又一个认可，事情闹得太大，一开始玄烨担心是不是会适得其反，毕竟征知书院一出面，天下人全都跟着吵了起来，玄烨担心会惹起众怒，没想到最最支持废除内侍之制和裹脚之事的人，正是一直以来他认为最反对激烈的儒家之士。 事成之后感受到那些人心情的变化，玄烨很高兴的同明夷喝了葡萄酒。 喝完酒后的玄烨难掩欢喜的道：“之前我一直担心推行这样的政策会不会带来不好的后果，如今看来你是对的。” “皇上所为，既利于天下，又除陋习。纵然有那故意唱反调的人，却敌不过天下人心。天下人不在乎你是什么样的出身，只问你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为他们着想。只要这颗心是真挚的，他们会感受得到。”明夷一直觉得天下的百姓其实都是很务实的人，你的一颗心是不是真正为他们着想，处处为他们谋划，他们可以感受得到。 至于那些唱反调的人，天下间的事又有哪一样不会有人反对，反对就反对吧，只要支持的人更多，那么一点抗议的小声音又怎么不允许存在？ “往后内宫也得大变。”前朝的事情解决了，现在该考虑的就是紫禁城内，皇帝的内宫，没了新进宫的太监，伺候在内宫的人，就得好好考虑考虑，如何安排才能妥当。 明夷对此没有过多的插话，仅仅是提了一句，“我们满人从前有这么多的规矩吗？以前大清没有入关的时候，我们身边难道都是太监伺候？以前什么事都没有，现在为什么又要担心？” 玄烨担心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内宫出现私通之事，可是太监和宫女之间的那点事，玄烨当真就不知道不清楚。 如果是有心的人，总有无数的办法，无论那究竟是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如今宫女都已经定为满十八岁可出宫。你该知道我担心的不是宫女，而是妃嫔。”玄烨也只有在明夷的面前说出这番心里话，那些担心在别人的面前，尤其是玄烨自己提出废除内侍之制之后，根本不能和任何人提起。 明夷对此更是不发一言，皇帝的担心她又怎么会不懂，比起宫女来，他的女人，纵然这些妃嫔现在已经不为玄烨所喜，也不代表玄烨愿意接受她们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男人啊，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如此，更何况眼前的这位皇帝。 仅仅是在心中腹诽，明夷任由玄烨倾诉，也全都当做听不见。 玄烨半天得不到明夷的回应，也就知道了明夷是什么意思。 “这些话原本就不该和你提，可是不和你说，堵在心里，总是难受。”玄烨的确难得喝一回酒，还是有人特意给玄烨提及，小酌可以养生，尤其是这样的葡萄酒，所以一直以来很是注重养生的玄烨，才会每日小酌一杯。 不过玄烨的酒量一向不怎么好，纵然是这样的一杯葡萄酒喝下去也是满脸的通红。 这个时候靠在明夷的肩膀上，玄烨悠悠地感叹道：“纵然知道会有许多问题也得走下去，是不是？” “自然。问题不会因为你的回避而不存在。”明夷也没推开玄烨任由他靠着，能让玄烨下定这么大的决心也是不容易。 至于他那点小心思在天下大利之前为了收拢人心，纵然明知道为此会带来一些困扰，但玄烨还是做下决定，一往无前。 一个皇帝考虑的是大局，因此可以舍弃他的那点私心，就凭这一点明夷也愿意听着玄烨念念叨叨。 玄烨握住明夷的手，“有时候我在想，究竟什么样的事能让你失去理智？” 明夷太稳，两人相识这么多年，玄烨很少看到过明夷失控的样子，无论多么生气多么愤怒，明夷中会在第一时间找到平衡的办法作出选择。 “心急解决不了任何事，再怎么没有理智，如果想要把事情圆满解决，就得平静下来。一个个的问题解决了，自然也会越来越平静。”明夷毕竟在这宫里长大，见过太多的事，而太皇太后自小的教导，还有看着身边的玄烨这位皇帝如何行事，耳濡目染，也养成了如今的心性。 “是啊，我倒是忘了，你一向如此稳得住。”从小到大就很少有什么事能够让明夷心急如焚，明夷活泼好动，虽然喜欢闯祸，却也总有办法解决问题。 再加上一个常宁跟在身边，没少帮明夷收拾烂摊子，明夷得三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大，养成了自信，也更让明夷沉着。 “若是往后我还做错了什么事，你要像现在这样告诉我。”玄烨有时候的确会为明夷的直言而动怒，却也感谢明夷能够为他，为了大清提出这些想法，利于大清，利于他的举措。 “好！”这一点明夷可以答应玄烨。 116章宝儿的控诉 废内侍之制正式推行, 此事毕竟吵吵嚷嚷了一年之久，最后真正颁布下来的时候已经迈过了康熙四十四年。 可是才开年不久，苏茉儿传来病重的消息, 太医们接二连三的为苏茉儿诊治, 都道苏茉儿年事宜高, 时日无多。 九旬之高龄的确已经长寿, 苏茉儿能够活此等年岁,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多年不回紫禁城的明夷在听说这样的消息后, 立刻和玄烨一道回了紫禁城, 看到病卧在床的苏茉儿, 身旁十二阿哥胤裪守在身边。 胤祹见到玄烨和明夷都赶紧站起来，玄烨直接越过他走到榻前，坐在苏茉儿的身边, 唤了一声苏嬷嬷。 “皇上，小格格。”苏茉儿看到玄烨和明夷, 想要坐起来玄烨和明夷，赶紧的扶着她，“嬷嬷不必如此。” “瞧着皇上和小格格，奴婢高兴。”苏茉儿挤出一个笑脸, 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显慈祥。 “真好, 到现在能看到皇上和小格格在一起，小格格可是帮天下女人做了一件好事。”宫里宫外的是苏茉儿, 就算深居宫中也照样知道不少，因此更加明白明夷顺着玄烨废除内侍之制，顺势提出朝廷早就提出的废裹足之恶习的事, 对于天下女人来说是一件多好的事。 “格格在世的时候, 也想为天下的女人做一件好事, 终究抵不过那些男人的私|欲。因为我们是满人，是蒙古人，所以我们做的一切在汉人看来都是别有用心，无论这份初心是不是真的为了人好。”苏茉儿跟随太皇太后多年太皇太后如何一心为这天下，为了这天下的女人苏茉儿最是清楚。 可是那样的一份心境，却不见得所有人都可以接受。 比起是不是对女人好来说，于男人而言，什么样的局势能让他们更好更值得他们考虑。 女人呢，一直以来都是男人的牺牲品，是男人的棋子，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把你捧在手心，若是不需要了，随时可以将你舍弃。 女人受的苦只有女人自己最清楚，而那些人愿意为了女人能够少受些苦而努力的事，落在男人的眼里，却又是别有用心。 “嬷嬷就别夸我了，我做的这点事不算什么。”明夷或者苏茉儿的手想让苏茉儿不要这么激动。 苏茉儿却摇摇头开心的道：“能够让天下的女人少受些苦，这样的事，所有的女人都会感谢小格格的。” “要谢也感谢皇上，若不是皇上支持，又怎么可能推行的如此顺利。”明夷并不一味把所有的功劳都往身上揽，这样的事情如果没有玄烨的默许，又怎么可能任由明夷这样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苏茉儿听到这样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是加深，“皇上和小格格，有小格格在皇上的身边，为皇上出谋划策，我们都能放心了。格格若是能看到皇上和小格格如今这般一同多年前的和睦，一定会高兴的。” 在太皇太后的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明夷和玄烨，两个人都是要强而且不认输的人。执着而固执，并不会因为任何人而轻易改变。太皇太后一直担心明夷迈不过心里的坎，一辈子困在紫禁城内不得安宁。 现在看来明夷离开了紫禁城那几年的确让明夷想开了很多，或许是拥有过了自由，知道了自由和不自由之间究竟存在什么样的关系，也就不让明夷再一味的执着。 “嬷嬷高兴吗？”玄烨那样的问起苏茉儿，苏茉儿点头道：“高兴，奴婢也高兴。” “我们都走了，格格走了，裕亲王，恭亲王，淑慧长公主，如今到奴婢了，奴婢很高兴到最后，皇上身边有小格格，小格格身边也有皇上。”到了最后还能有彼此陪伴着，舔着彼此的悲伤而过，至少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苏茉儿为明夷和玄烨而高兴的。 或许是因为失去的太多，也悲痛的太过了，明夷的心里纵然痛得无法呼吸，却发现不曾落下一滴泪。 “嬷嬷。”声音嘶哑的唤着一声，明夷紧紧的握住苏茉儿的手。 苏茉儿应一声，“小格格莫难过，奴婢比格格多活了这么些年，或许就是代格格多看看皇上和小格格。如今就算到了地下，奴婢也可以告诉格格你和皇上好好的。两人相互扶持，会走到最后的。” 长辈们对于小辈的期盼，大抵也就是这样，相互扶持到老，你扶我一把，我扶你一把。 “往后你们要继续这样好好的。”每一个人看到明夷和玄烨都只有这样的一份心思，希望明夷和玄烨能好。 苏茉儿叮嘱完之后，面带笑容的离去了。 于她而言，能够看着她自小疼爱长大的孩子在一起，都能高兴，她这一生了无遗憾，朝堂的事，内宫的事，这些都和苏茉儿没有任何关系，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明夷和玄烨，只要他们好，那就好。 多年看下来，虽然明夷和玄烨的相处并不像正常的夫妻那样，但既然那是他们找到的相处之道，只要他们不吵不闹，能够平和的相处，就算他们的眼中不是唯有彼此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茉儿想到能够去告诉太皇太后，最让她担心的两个孩子也在最后寻到了让自己不再执着，不放弃那份强求，寻到了平衡，定也会告诉的。 没有想到这一次回来竟然是见苏茉儿的最后一面，明夷呆呆的看着苏茉儿合上的双眼听到耳畔传来一阵哭声，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心是真痛，却一滴泪都落不下来，明夷的脑海中都是从前的记忆，从被苏茉儿抱入怀中的那一刻，还有这么多年，苏茉儿处处照顾她，凡事都为她操心，除了太皇太后之外，这是最疼爱她的长辈。 纵然是奴婢，却对明夷更像一个长辈，处处为明夷着想，处处为明夷善后，就这样的人也和太皇太后一样永远的离开了。 明夷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一旁的玄烨抱住她的双肩唤着明夷，才让明夷一下子惊醒，玄烨看着明夷眼神尽是担忧，明夷看出来了，小声地道：“我没事。” 话说着想要站起来，脚下一个踏空，整个人摔倒了地上，双手都是血。 玄烨一直担心明夷的状态不好，但明夷的动作太快，纵然玄烨就在旁边，也没来得及抱住明夷。 看着明夷双手都是血，玄烨赶紧的扶起明夷，“明夷。” “真疼。可是怎么就没有眼泪了呢？”明夷坐在地上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怔怔的看着双手，问出了这句话。 玄烨明白明夷话中的意思，这样一语双关，不仅仅指的是她的手，也是她的心。 就如同两年前，常宁病逝的时候明夷泣不成声，可是福全去世的时候，明夷却一滴泪都没有落下，或许是失去的太多，太痛，痛得让人都连这样落泪都没了力气，苏茉儿，是他们在这世上最重要的长辈如今也都去了，明夷的内心有多么痛苦，玄烨感同身受。 “不想哭就不哭，没有关系。”玄烨安抚着明夷，这样的明夷也让玄烨觉得不安，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我没事，我没事。苏嬷嬷这里皇上还要安排，让我自己呆会儿，自己呆会儿。”苏茉儿一去，她的丧礼也得操办起来，明夷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做这些事，只能靠玄烨。 玄烨听到明夷的话也清楚，苏茉儿的事情绝对不能拖延，但是明夷的状态的确让玄烨不安。 “那你跟在我的身边，什么事都不需要做，就这样跟在我身边可好？”让别人照顾明夷玄烨也放心不下，轻声细语地问着明夷，想确定明夷愿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他待在一起，就算明夷什么都不做，玄烨看着她总也能安心。 明夷现在的情况其实无论在哪里都没有差别，她的脑子里完全都是回忆，根本无法顾及外界的情况。 玄烨重复了两回，才让明夷听进去他的话，明夷点了点头。 很快七巧玲珑连忙上来给明夷包扎伤口，而该如何安排苏茉儿的葬礼，玄烨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在这期间，明夷就那么呆呆的坐在一旁，好像一个木偶一般，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却让人一眼都能看出不正常。 纵然苏茉儿只是一个奴婢，却是伺候了太皇太后多年的人，又曾教导玄烨和十二阿哥胤祹。 玄烨曾说过苏茉儿实为帝师，毕竟在玄烨年幼的时候，苏茉儿教过玄烨很多知识，又把十二阿哥胤祹教得极好，是以嫔之礼而葬之，并将她的灵柩放到暂奉安殿，与太皇太后的灵柩放在一起。 等到将苏茉儿的灵柩和太皇太后的灵柩放在一起时，这些日子一直显得安静的明夷，在看到两副灵柩的时候，终于落下泪。 在这个世上给她第一份温暖的两个人，就这样躺在了这里，这一辈子永远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人的生命有多么脆弱，生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甚至让你完全反应不过来，那个人却已经离你而去，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你的面前。 人活得长或者就是要经历这些生老病死，送着亲近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开，到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一颗心也慢慢变得千疮百孔，那些悲痛最后都无法宣泄出来。 哭了一场，明夷回到畅春园无法避免的大病了一场，玄烨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一道病了也让人心生惶恐。 宝儿这么多年跟随明夷常住畅春园，很少看到明夷生病的，明夷这一浑浑噩噩的，吓得宝儿哇哇大哭。 本来迷迷糊糊的明夷一直睁不开眼睛，却在听到宝儿的哭声时悠悠的转醒，轻声的询问道：“宝儿怎么了？” 五岁大的小朋友宝儿脆声地道：“祖母不要死，祖母不要死，宝儿不要祖母死。” 说着话更是扑到明夷的榻前，紧紧的抱住明夷，那样害怕失去明夷的样子，让明夷想到她在失去太皇太后的时候，何尝不是同样的心境。 无力的双手缓缓的抬起，扶过宝儿的背，明夷哄道：“宝儿乖，祖母只是病了，不会死的，宝儿莫怕。” “不，之前祖母回紫禁城的时候也说那位苏嬷嬷病了，你回去看看她，她就会没事的，可是苏嬷嬷死了。祖母，宝儿不想让祖母生病，祖母快好起来。宝儿吹一吹，祖母的病快快好。”脸上挂着泪珠的孩子，可怜巴巴的和明夷说着这样的话哄着明夷，就好像在哄着孩子。 明夷的心暖暖的，好像一下子抚平的失去亲人的悲痛。 “宝儿真厉害，祖母会很快好起来的。”这么小的孩子过早的知道失去亲人的痛，又是什么好事呢，明夷都这么大年纪了，依然觉得痛不欲生，也并不想由她来亲自教宝儿这一课。 “那祖母快快好起来。”宝儿也是一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感觉到明夷的气息和刚刚昏迷不醒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满怀企盼的看着明夷，希望明夷可以感受她的迫切，赶紧好起来。 明夷抚过宝儿的头，轻轻的应了一声，只是她有病在身，宝儿毕竟还年幼，不好留在身边，万一不小心感染了风寒也是不妥，所以明夷让人将宝儿抱回去，好生的照看。 宝儿看到明夷的精神好了许多，再也不像之前那几天躺着连眼睛都睁不开，也不再哭闹不休。煞有其事地叮嘱明夷道：“祖母要快快好起来，宝儿明天再来看祖母。” 人小鬼大，装的老气横秋的，逗得明夷笑了。 明夷点了点头答应宝儿，宝儿被伺候的人带了回去。 明夷这边清醒的消息也很快传到玄烨的耳朵里。 玄烨虽然也病了，却没有像明夷这般严重，只是偶感风寒，但也需要休息。 咳嗽着走了进来看到明夷靠在榻前喝着药，心中的大石也算放下，林兴扶着玄烨走到榻前，明夷看到玄烨的脸色苍白，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几岁，问道：“皇上病了怎么还过来？” 之前明夷不清醒，当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一醒来，身边的人立刻把玄烨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她回来才病倒，玄烨何尝不是跟着病了，太医说既是感染风寒，也是因为忧心悲痛，苏茉儿的离去对明夷来说是痛，对玄烨来说也是。 而明夷回来就病倒，那样浑浑噩噩不醒人事的样儿，更让玄烨心急如焚。 这么一来玄烨也跟着病了，连着五六日玄烨都不见好转，伺候的人，哪一个不是害怕担心。生怕明夷和玄烨一到有个万一，那他们都该如何是好？ 前朝里也收到了风声，知道玄烨和明夷一道病了，朝臣也都显得十分不安，太子和诸位阿哥接二连三想要求见，却都被玄烨拒之门外。 “不放心。想亲眼来看看。”越是经历的事情越多，玄烨也越发体会到，纵然他是大权在握的帝王，但在生死之间他亦无能为力。 “能让皇上挂心是我的荣幸。”明夷竟然和玄烨开起玩笑，玄烨伸出手抚过明夷的脸颊，不经意间弄散了明夷披露而下的头发，自然也看到其中夹杂的几根白发。 玄烨微微一愣，明夷注意到玄烨的神情也看到了自己的头发，却是轻声地道：“我竟然也老了。” 今岁的玄烨五十有二，明夷四十六，之前从未见过一根白头发，如今却有了。果然是老了啊！ “我早就有了。我一直想与明夷白头到老，如今算是如愿以偿。”明夷的容颜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若不是这两年悲痛过度，又怎么会早生华发？ 玄烨伸出手轻轻的摩擦着明夷散落的白发，同时甩过头，用另一只手拿过他的辫子，凑到明夷的面前道：“你看我也早就已经白发横生，你这几根和我比起来差得远了。” 当皇帝的人操心的事情太多，而且很多事都只能自己一人承担，不能和任何人提，也不能跟任何人说。 一个人熬着忍着，承担巨大压力多早生华发不过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明夷记得很多人说过，当一个男人发现你有了白发的那一刻起，或许从心里舍弃了你。 眼下看着玄烨的神奇，没有一丁点的嫌弃，反而为了安慰明夷，连自己的白发也亮在明夷的面前，急于向明夷证明他也老了。 “是啊，我们都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像外祖母，姑姑，福全哥哥，常宁，苏嬷嬷他们一样那么大病一场就离去，人的性命就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活着的时候应该珍惜活着的每一刻，尽所能的高高兴兴。”明夷如此的说着，玄烨露出了一个笑容，不难看出他心中的欢喜，明夷能够想开，对于玄烨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他是多么害怕明夷因为身边熟悉的人，那些让她放在心上的长辈，一个个的离她而去，明夷会走不出那些悲痛，深陷其中而把自己困死。 “皇上好好的调养身体，不必为我担心，比起我来，外面的朝臣都在等着皇上。”明夷也听说了，玄烨这些日子以来谁都不见，不管是太子也好，朝中的重臣也罢，都一概不见。 如此一番作为自然引得人心惶惶，谁都害怕玄烨会不会突然有个万一，虽说大清已经有了太子，也不代表太子将来也能够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 皇帝如果没有准备妥当的情况下，一切皆有可能发生变故，而这样的变故都是让人诚惶诚恐的。 “只是觉得太过闹心，所以干脆放一放，让他们在这个时候好好的冷静冷静，也让朕可以看看，究竟现在有多少人盼着朕死。”玄烨的确生病了不假，却也是有意不见任何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看看，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有多少人想要他死。 明夷对于这样的事不发表任何意见，皇帝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当他活着的时候，当他只是生病的时候，究竟都有什么人想要他死。 当他看到身边的人不断的离去，玄烨也会对死亡产生恐惧，但在这样的恐惧之下，也开始积攒着怒火，想要玄烨死的人，玄烨定会一个都不落的记着。 “你好好休息，我陪着你。”玄烨看到明夷眼下的黑青，虽说明夷这些日子一直昏睡，但显然也不安稳，沉睡中的明夷，额头尽是冷汗，咬紧牙关更是尽显痛苦。 玄烨也想过帮明夷承受这些痛，却又明白如果明夷自己走不出来，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出来。 “刚刚听到宝儿的哭声，忽然觉得不应该一味的沉浸在失去之中，而是想想这些在乎我的人，我承受过的痛苦，我不希望亲自让他们尝试。”明夷这样告诉着玄烨也是将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清醒过来的原因说出来。 微微一动后，玄烨接话道：“如此说来，我早该在你面前哭一哭，让你知道我有多么不想你离开我，这样你就会早早的醒来。” 明夷听到这话仅是莞尔，并不能确定的，玄烨就算在她的面前为她哭，她又是不是会有同样的感觉？ “不必你说，我也知道你的意思，这番话不过是我顺口而提。”明夷的表情，玄烨全都看在眼里，当然也心里有数，他的哭未必对明夷有用，此一番话，仅仅是因为他想让明夷醒来，能够让明夷清醒过来的办法无论有用或是没用，玄烨都会愿意试一试。 “睡吧。我该去见见他们了。”玄烨看到明夷醒来，心中最大的不安得以消除，因此在这个时候决定去见一见，在外面一直等着他的朝中众臣，还有儿子们。 这么多日子晾着他们，多少人的心中生起不安，玄烨也想看看自己突然的出现，究竟是让他们惊喜，或是让他们恐惧。 明夷看到玄烨眼中闪过的冷意，终究伸手道：“若是不急，陪我睡一觉再去吧。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这一刻的明夷说不出心中是何想法，只是觉得玄烨太过可怜，身为皇帝就算生病了，还要考虑那么多人的想法，防备着外面那些人，或许会趁他生病的时候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 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明夷就想让玄烨干脆什么都不想，就安安静静的陪她躺一躺，或许这样能够让玄烨心中的努意得到缓解。 明夷的手在这个时候握上了玄烨的手，“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纵然天塌下来也不在乎这一时。” 玄烨既然早就做好了准备，断然不可能会因为这么一个晚上的功夫就前功尽弃。 “好。”明夷很少对玄烨提出要求，而一但明夷说出来的话，玄烨根本无法拒绝。 罢了罢了，这些人暂时放一放，比起他们的算计，这个时候明夷对于玄烨的需要更是让玄烨无法割舍的。 玄烨扶着明夷棠下让身边的人都退下去，两人和衣而眠，玄烨一直握着明夷的手，舍不得放开。 明夷的确是累了，又或是药效上来，很快沉沉的睡了过去，玄烨的目光一直落在明夷的脸上，望着明夷平静的面容，一如既往熟悉的眉眼，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渐渐的得以平复。 没有关系，就算所有的人都离他而去，至少他还有明夷。纵然全世界的人都在算计着他，至少还有明夷。 没有人知道明夷对于玄烨来说是多么大的安慰，有明夷在玄烨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一个人，而不是仅仅只是一个帝王，一生都要在算计和被算计之间活着。 或许是因为明夷的病情好转，让玄烨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第二日醒来，玄烨的精神比起之前来可见好了许多，再不复见病态，纵然是昨夜让明夷感觉玄烨看起来苍老些的面容，也恢复了精神抖擞。 “皇上是趁我熟睡的时候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吗？”明夷还是觉得身上没有力气，所以仅仅是坐在榻边看着身边的人给玄烨穿衣，看着玄烨精神的样子，明夷将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 玄烨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明夷道：“你就是我的灵丹妙药。” 明夷......说那么让人想歪的话，皇帝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人。 “此话皇上往后莫要再提，以免引人误会。”明夷可不想被扣上一顶蛊惑皇帝的罪名。 玄烨不以为然，挥手让身后的人退下，走上前去摸摸明夷的脸，“虽然身上没有力气，还是出去多走走，你也知道身体不好更应该多锻炼。这些年你懒惰了，骑术射箭都放下的七七八八，等到天气好些，我们一起去骑马射箭。” 这两年明夷一病再病，吓得玄烨不轻，玄烨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应该拉着明夷一起锻炼身体。 “木兰秋狝。”明夷立刻明白了玄烨所指的意思。 这么多年，就算平定了噶尔丹之乱，但是准噶尔部依然蠢蠢欲动，玄烨为了和蒙古往来亲密，每一年都会在木兰举行秋狝，在那样的地方演习练兵，也趁此机会让八旗子弟都不可忘了祖宗的本事。 可是木兰围猎举行了十余年，明夷却一次都没同玄烨去过。 “的确。明年无论如何你都要随我走一趟。以前你是天南地北都想去，为什么这么多年却一直懒在畅春园，里哪里都不想去？”玄烨还记得之前明夷最不喜欢的就是待在紫禁城，可是自从南下回来之后，明夷反而不太喜欢出门。 “因为想看的风景都看了，像随皇上出行这样的事，既劳民伤财，看到的又都是各人故意造就的场景，何必要去。”明夷要看到的是真实的画面，而不是有人为了讨好皇帝刻意塑造的，那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的益处，自然不如不看。 玄烨是又被明夷无声无息的扎了一刀，“难道你想和我微服出巡？” “不敢不敢，皇上若是微服出巡，怕是要惹得天下大乱。我若有想看的风景我自会去看。”明夷想做的事到现在为止也没几样做不到的，玄烨用不着为了明夷煞费苦心。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明夷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讨论明年的计划，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玄烨一想也对，谁知道明年的时候明夷的心境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好好休息，用完早膳之后出去走走，不能再一直待在屋里。你也说了不想让宝儿他们担心，那就赶紧好起来。”玄烨其实很庆幸宝儿的哭声能让明夷清醒过来，虽然玄烨很妒忌宝儿在明夷心中的分量既然比他还重，但只要明夷能好怎么都好。 明夷应一声知道了。玄烨这才出去召见重臣议事。 对于一个据说病了多日的皇帝却精神抖擞的出现，明夷完全可以想象那些暗怀鬼胎的人在看到这样的玄烨时，会是怎么样的震惊。 朝堂之上的是玄烨能够牢牢的把控，用不着明夷多思多想。只要在这些事情里，胤禛能够一直保持清醒，永远的记住太子还是太子。皇帝，只要还健在，就算传出病重的消息，只要一天没有出事，皇帝还是皇帝。 别的人是怎么样的心思浮动又是怎么暗中布局，那些都和明夷没有任何关系。 宝儿一大早就跑过来，也是记挂昨天说过今天要来看明夷的，是等见到明夷的确精神好了许多，背剪双手，装着小大人模样的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祖母真听话，病果然好了。” 明夷正让人梳妆打扮，准备出去走走散散步，宝儿这样小大人的样子逗着明夷笑了，冲宝儿招招手，“一会儿我们出去散散步。若是能碰见你阿玛，正好让你阿玛好好地说说你，小小年纪老气横秋的，连我都敢教训。” “我才没有教训祖母，我是提醒祖母一定要照顾自己，阿玛若是知道定然会满心欢喜。”宝儿的嘴皮子很是利落，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不仅认为自己念叨明夷无过，反而有功，倒也清楚大家对于明夷这些日子卧病在床的担忧。 “阿玛想来看祖母，可是皇祖父不同意，阿玛都急了。”宝儿还想起这事，控诉的指责玄烨，“皇祖父真是过分，不仅不让阿玛来看祖母，也不许宝儿来。昨天我哭了好久七巧嬷嬷才让宝儿进来的。” 一脸的怒意显露出对玄烨的不满，宝儿道：“祖母要教训皇祖父，他们都说只有祖母敢骂皇祖父。往后要让皇祖父记得，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许拦宝儿，不让宝儿见祖母。” 小孩子家家的，理论一套接一套的。握紧小拳头，希望明夷能够站在她这一边。 “这可不行。那可是你皇祖父，祖母可做不了你皇祖父的主儿。”明夷虽然想把宝儿养得自信，却不能自大。 “你皇祖父是这大清的天子，而且这件事你皇祖父自有他的考量，不让宝儿来看祖母，宝儿如果真的想来看我，就应该想办法说动你皇祖父，而不是因此而怪责你皇祖父。”一味的只是怨恨别人的强势，而不是想办法的解决问题，这对宝儿来说不是一个好的想法，明夷得给宝儿捋一捋。 “你看就连你阿玛都要听你皇祖父的话，祖母虽然与你皇祖父据理力争，却不敢骂你皇祖父，你几时见过我骂你皇祖父了？”外面的流言蜚语怎么传的明夷倒也知道一些，不过因为玄烨没有放在心上，明夷也少管。 可是这样的话传到宝儿这个孩子的耳朵里，在宝儿的心里就显得明夷比玄烨还要强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玄烨这样的人最不能允许的就是有人挑战他的威信。 皇帝的权威最是至高无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在玄烨的面前耀武扬威。 明夷可以据理力争，因为有些事的确是玄烨做错了。却不代表任何事情明夷都要和玄烨争执，甚至像宝儿说的那样当面责骂玄烨。 就算明夷真的想骂，说出口的话，也只能是讲道理，而绝不能有任何骂人的语气。 宝儿想了想明夷和玄烨的相处，其实确实没有看到过明夷骂玄烨的场景，就算两人之间你来我往，也是各说各的道理。 “外面的人怎么传话都不比亲眼所见，宝儿得记住，不要听风就是雨。话要听却还得多思考，人长了脑子就是要多想，若是不想就会变成傻瓜，宝儿想要成为傻瓜吗？”明夷哄着孩子引导宝儿思考。 傻瓜这样骂人的话，宝儿当然知道，连连摇头，“不要。” “那就要懂得多思多想，千万不要被外面那些人说的话所左右。还有，你皇祖父是大清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这天下的人都要听你皇祖父的，所以不可对你皇祖父不恭敬。方才你与我说的一番话，不许再和任何人提及，记下了吗？”明夷叮嘱宝儿，难得的严肃。 宝儿胆子的确很大，但是现在明夷板起脸，宝儿马上郑重的道：“祖母的话，我都记下了。那若是祖父做错了事，宝儿也可以像祖母一样据理力争吗？” 这是想向明夷学习吗？明夷道：“若是宝儿有理，自然可以。” 听到这话，宝儿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那宝儿要和皇祖父据理力争。为什么皇祖父可以看祖母，我和阿玛就不可以？难道皇祖父担心祖母的安康，我们就不担心了吗？” 117章懂我之心者 这是还没有忘记从一开始心中存着的不愤, 所以就算被明夷一番警告之后，依然执着的不放。 明夷也不拦着宝儿，想必这样的事宝儿在玄烨的面前想讨要一个答案, 玄烨也不至于不肯为孩子解释, 她想看看玄烨要怎么告诉宝儿不允许任何人探视明夷的原因。 “可以。”明夷既然都说了, 允许宝儿和玄烨讨论这个问题, 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宝儿一听马上高兴地点头道：“好, 等着, 我一会儿见到皇祖父一定会问。” “格格, 好了。”在明夷和宝儿叽叽喳喳说话的时候, 身边伺候的人已经为明夷梳洗装扮完毕。 明夷听着宝儿控诉这些天明夷生病以来，因为一直没办法来看明夷，宝儿和胤禛有多担心, 就这样，玄烨还是一直不肯让任何人靠近明夷, 可不把宝儿急坏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宝儿很是怨念玄烨的所作所为。 “之前宝儿没有和你皇祖父说吗？”看宝儿这番话，也不知积攒了多久，明夷虽然看着宝儿气鼓鼓的样子甚是好玩, 也想继续逗着宝儿说更多话。 “皇祖父连看都不看宝儿一眼, 哪里肯听宝儿说话？”玄烨一直记挂明夷，再加上身体不适, 根本没有精力多管孩子。 宝儿就算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看望明夷，玄烨那也是以明夷的身体为重，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自然也不会听宝儿的一番长篇大论, 直接就让人把宝儿送回院子去, 在明夷没有醒来之前不许宝儿打扰。 所以也就是说宝儿一直想和玄烨理论, 架不住玄烨根本连理都不理宝儿，也就越发让宝儿心里记恨。 现在不一样了，明夷既然醒来，就等于宝儿有了最大的靠山。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和玄烨理论，宝儿咽不下这口气。 明夷也无所谓，反正这样的小打小闹对玄烨来说不算什么，玄烨也不会和宝儿动怒。 叽叽喳喳说话的孩子，神情之间洋溢着大人所没有的真诚。 之前明夷还担心自己这一病会不会把宝儿吓到，看到宝儿现在精神抖擞的想找玄烨算账，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初雪已至，现在的畅春园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园中的梅花开的正好，带着淡淡的寒气。 明夷这些天一直闷在屋里，出来走走，吹吹冷风，感受到寒气往脸上吹来，也让明夷越发清醒。 宝儿很兴奋的在四处跑来跑去，这样一个精力旺盛的孩子最是坐不住，之前，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明夷的身体，那也是个时常在畅春园内探险的人。 现在明夷终于醒来，畅春园内的气氛豁然开朗，宝儿也感受很真切，玩闹起来也是无拘无束。 伺候在宝儿身边的人有大有小，小的可以和他一块玩，大的会照顾宝儿，明夷就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玩。 快到中午的时候，胤禛缓缓的走来。显然也是知道明夷醒来了，所以迫不及待的走来，想亲眼看看明夷是不是好转。 “额娘。”见到明夷，胤禛作揖唤一声，明夷看着胤禛应了一声，“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 “只要阿玛和额娘平安。”担心是肯定的，两人一道病倒，而且不见任何人，畅春园内所有人都不得对外透露任何消息，根本不清楚两人的身体状况如何，胤禛一直忧心忡忡，嘴上都长了好几个泡泡。 明夷一眼看向胤禛，“在这期间什么都没做？” 被明夷那么疑问的胤禛微微一顿，却又明白明夷所指的什么意思，赶紧回答道：“孩儿忧心阿玛和额娘，亦只做好份内的事。” 得到这样的一句话，明夷点了点头，“如此最好，往后也该如此，不管外面如何人心浮动，无论何人如何挑拨，你都要牢牢记住，你先是臣子，再是其他。” 谨守为人子为人臣的本分，做好了这些事才有资格做别的。 “是，孩儿明白。”胤禛以为明夷昏迷不醒，这些日子对外面的事情应该是一无所查的，但从明夷这几句话之中，胤禛第一时间反应到的是这些话，究竟是不是玄烨告诉明夷的？ 那也就意味着纵然玄烨在病中，但是对外面的情况也是一清二楚，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都被在玄烨的心中记上了一笔。 想到这个可能胤禛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幸亏这些日子无论别人对他说了什么，他都安守本分，没有趁此机会大动干戈，也是因为一直以来明夷再三的告诫不能急，不能轻举妄动。 越是在别人都稳不住的时候，他更应该稳住，而不是趁此机会搅动风云。 他所面对的不是一般的人，是大清的天子，一个八岁登基，一步一步收回大权在手，如今越发成熟的皇帝。 所谓的危机即是机会，何尝不是皇帝对于臣子的一份事态，一旦这些人越了界皇帝不会一时出手收拾他们，却会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在今后的日子里将这些对他不忠，而且迫切表现出希望他死的人一网打尽。 胤禛心中的不安，随着这些念头的浮起越来越甚，明夷冷清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做好你份内的事，旁人如何算计又与你何干。” 只有心怀不轨的人才会担心被人算计，若能坚守原则，一步不越。怕什么？ “若是静不下心，便多读读书，读得多了自然就静了。”明夷看出胤禛隐藏在一张冷脸之下带着的恐惧和不安，告诫胤禛一句。 “是。”胤禛一听立刻恭敬的应是，的确应该多读书，读书可以明智，也可以静心，能将他内心的诸多不安清扫的一干二净。 “阿玛。”明夷和胤禛说了一会儿的话，宝儿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家的阿玛过来了，乐呵呵地跑过来，扑入胤禛的怀里。 在外人面前冷着脸的胤禛，看着宝儿跑过来，人已经先一步蹲下，将宝儿护住，抱在怀里，虽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角却流露出了柔情，“宝儿。” 宝儿呵呵地笑着，“阿玛，祖母病好了，阿玛高兴吗？” 迎面就问起这话，宝儿更是积极地告状道：“一会儿我要问皇祖父，为什么之前不让我见祖母，祖母生病了我们都担心，皇祖父还不许我们见祖母，太过分了。” 胤禛听得额头落下了一滴汗，赶紧的安抚宝儿道：“宝儿，此事你皇祖父自有章程，不得在皇祖父面前妄言。” “为什么？明明是皇祖父做的不对，难道不可以问吗？”宝儿还记得担心明夷的时候睡不着吃不好，就想见见明夷，可是玄烨连见都不让宝儿去见明夷，可不把宝儿气得不轻。 “宝儿还小，宝儿担心祖母是对的，但皇祖父同样也担心祖母，为了保护祖母，所以才不让别人打扰祖母休息。如今宝儿祖母已经好转了，宝儿应该高高兴兴的，而不是旧事重提，明白了吗？”胤禛安抚着宝儿，能那么顺溜的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当阿玛和儿子的也是不容易。 胤禛担心的是，宝儿这样不管不顾的冲到玄烨的面前质问一番，反而会让玄烨怀疑是不是胤禛有意打听畅春园内的消息。 在明夷和玄烨病倒的期间，的确没有任何人可以出入畅春园，也见不到任何人。独独胤禛能来看宝儿，要是宝儿一番童言童语，传到玄烨的耳朵里，让玄烨以为胤禛利用宝儿打听畅春园的动静，这可是玄烨的忌讳。 “可是就算皇祖父再怎么担心祖母，也不应该拦着我们去看祖母。”宝儿想了想，玄烨的确很担心明夷，但是那也不是玄烨可以阻拦他们去看明夷的理由。 “祖母又不是皇祖父一个人的。”宝儿控诉的喊出这一句，没想到一道声音扬起道：“你说对了，你祖母就是朕一个人的。” 一身明黄的玄烨缓缓地走了过来，也不知道听到了宝儿多少的话，但这后面的一句，彰显的是他对明夷的占有。 “皇上。阿玛。”见到玄烨，胤禛赶紧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见礼，明夷也福了福身，嗔怪的眼神落在玄烨的身上，不难看出对玄烨方才一句话的不喜。 玄烨可不管明夷的眼神，而是走到宝儿的面前，霸道的告诉宝儿道：“宝儿要记住，你的祖母，朕让你见你能见，朕若是不让你见，你就是不能见。” “为什么？”宝儿气鼓鼓的盯着玄烨追问，玄烨道：“因为你祖母首先是朕的，才是你的祖母。” 宝儿想着这个答案，拧紧了眉头，还想再说话，胤禛已经赶紧将孩子拉回来，“阿玛，宝儿是见额娘生病，一时心急了，并无冒犯阿玛之心。” 虽然有些规矩，宝儿学得不错，但因为明夷宠着，在很多事情上反而以为明夷的话比玄烨管用，也是因为日常看到玄烨和明夷的相处，玄烨对明夷的诸多纵容和忍让。 但这样的纵容和忍让仅限于玄烨对明夷，其他人绝没有这样的厚待，宝儿也不能随意挑衅。 “不是说福晋有孕了？要带宝儿回府里住几日吗？”玄烨看到胤禛的识趣，也就不再揪这话题不放，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慕棠有孕了？”明夷没想到又听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毕竟慕棠孕有三个孩子了，这些年没有动静，明夷以为他们不想生了呢，如今又有好消息传来，明夷惊多于喜。 于她看来，生产实在是一道鬼门关，胤禛和慕棠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不生也无所谓了，但她的想法在很多人看来却是不对的。 胤禛点点头，的确是有了好消息，但因为早前胎儿未稳，并未对外张扬，后来又有了苏茉儿离世的事，明夷又病了，这些事自然无法告诉明夷，倒是今天叫人随口提了一耳朵给玄烨，玄烨倒是记下了。 “好好的照顾他们。”明夷叮嘱胤禛，既然为人夫，为人父，在妻子有孕的时候，更要好好的照顾好他们，不能让他们在最脆弱的时候受到伤害，胤禛点了点头，抱着宝儿在怀里很是识趣地道：“慕棠也想宝儿了，孩儿今天将宝儿带回府上小住几日。” 玄烨都发了这样的话了，可见对于宝儿挑衅玄烨在病中没让任何人见明夷的事有些不满。胤禛得把宝儿带回去，好好的教教宝儿，这些话往后绝不可再说。 明夷待要张口，玄烨道：“带回去吧。” 纵然昨天因为宝儿的哭泣让明夷醒了过来，却不意味着玄烨愿意让宝儿吸引明夷更多的心神。 明夷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得要好好的保养，玄烨得盯着明夷调养，这个时候就不应该让宝儿留在身边耽误正事。 “是，孩儿先行告退。”胤禛那叫一个自觉，立刻抱起宝儿离开，连明夷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宝儿瞪大了眼睛控诉的看着玄烨，想说话却又叫自己的阿玛堵住了嘴，说也说不出来。 “皇上什么时候也跟一个孩子斗起气来。”人都走了明夷无可奈何的回头问起玄烨，一个皇帝如此行事，未免太小孩子气了吧。 “你的身体要好好调养，这些日子就让宝儿回老四府上，让他们夫妻费心费神，在你的身体没有完全康复之前，不许她回来。”再大的事在玄烨看来也不及明夷的身体大。 宝儿再好，那也仅仅是宝儿，绝不是可比明夷的。宝儿在明夷这里有多少的功劳，在明夷的身体一事前，都可以忽略不计。 再说了，小小年纪竟然敢背地控诉玄烨，不满玄烨不让他见明夷，玄烨不让见就不让见，胤禛都不敢吱声，宝儿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玄烨必须要给宝儿一个教训，让宝儿知道什么叫做威严。 “莫不是妒忌？”明夷对玄烨说出一套又一套的理论都是为了明夷着想，却一语道破某位皇帝的心思。 对此，玄烨坦然地承认道：“说对了，我就是妒忌，就是妒忌怎么了？” 皇帝都承认的那么爽快了，明夷还能说什么？“同一个孩子计较皇上真是出息。” “那又如何？在你面前我何时有过出息？”玄烨这辈子在明夷的面前就没有真正抬起过头，看似如愿以偿的把明夷留在身边，但这么多年来，明夷对玄烨怎么样，玄烨心里一清二楚。 无论玄烨为明夷做什么，或者恨不得将一颗心掏出来送到明夷的面前，明夷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在别人面前，玄烨还能像个皇帝一样耍耍威风，在明夷的面前，玄烨根本连皇帝的尊严都没有，又哪里来的出息不出息。 “真是让皇上为难了。”明夷平淡接过话，玄烨道：“又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了。” 那么不阴不阳的语气，明摆着就是在讥讽玄烨，玄烨也不理会，走上前去握住明夷的手，才发现明夷的手冰的很。 “怎么也不拿暖炉。让你出来散散步走一走，可不是让你着凉的。”玄烨说着话，更是直接将外袍解下，给明夷披上，明夷推辞地道：“只是手有些凉，不妨事。皇上身体也未痊愈，还是披着吧，若是再着了风寒，外面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好不容易玄烨身体好转，亲自接见朝臣，安定他们的心。要是玄烨再病倒，不知又要出什么乱子。 “我与你不同，总比你的身体好。”玄烨倒是难得嚣张一回，这么多年病的最多的人是明夷，而且每一回都让玄烨忧心。 “若是当真心疼我，我们走一走就回去吧。”玄烨看着不知何时已经落下的鹅毛般的大雪，担心明夷一直在外面逗留，万一要是再着了凉，又病上一场可不是什么好事。 明夷抬起头看着飞落的大雪，“回去吧。” 玄烨听到明夷这一句，立刻握住明夷的手，两人并肩往屋里去，那一刻，跟在他们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两人有一种相互扶持的滋味。 或许一生相伴到此，纵然没有所谓的情爱，却也有了共度患难的情份，临到老了，相互照顾着，你让我一分，我让你一分，这一生就这样过去。 ** 不过玄烨的身体因着这一病，朝中多少也有些开始担心玄烨随着年纪越长，会不会随时驾崩。 明面上自然不敢把话说出口，但是归附于太子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 太子毕竟是国之储君，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名正言顺，将来可以继承大统的人，皇帝只要有任何闪失，这一位可以直接登基。 所以就算这些年胤礽明显被玄烨不断的打压，就连索额图都被贬为千古第一罪人，无非指责索额图挑拨太子与皇帝的关系。 但在很多人看来，太子依然是太子，只要一天还坐在太子的位置上，他就是最有可能继承着天下的人。 至于其他的阿哥，尤其被封为郡王的大阿哥胤禔，都是蠢蠢欲动，思量着用什么样的办法能更得圣心。太子是太子，一天没有成为皇帝，对于所有的兄弟来说都是机会。 旁人看到的是太子这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却也有人看出玄烨对胤礽所蕴含的不满，这一点点的不满，积少成多，极有可能最后由玄烨一手摧毁胤礽。 皇家长大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尤其玄烨更是有意让他们相争相斗，自然为了这个帝王之位，全都使出浑身解数。 不能不承认，玄烨教出来的儿子的确都有几分真本事，但若是论气度和见识或者是一份隐忍之心，摆正自己位置的态度，却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 明夷上回帮了十三阿哥胤祥一个大忙，没想到两人大婚不久，胤禛又再次同明夷请帮胤祥又一个忙。 正常来说明夷不算是乐于助人的那一类，尤其助的还是玄烨的儿子，总让明夷出手管得太多，对明夷来说并不是好事。 不过胤祥既然提议想要出海，而且学习训练海军，这就让明夷很有兴趣了。 海战，海军，随着对外贸易的趋势不断发展下去，早晚有一天必然会与别国起战，一支强盛的海军能够保驾护航，也能捍卫一个国家的主权，这对于天下人来说极为重要。 可是按现在的情况来看，玄烨对于海军的事并没有多少重视，纵然明夷一直让出海的人无论如何都要灌输那些海军一个概念，一定要加强训练，提高航海的技术和海战的能力，却因为这些年一直没有战事，纵然来犯的也是些小打小闹的海盗，并不能够引起海军的重视。 明夷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够有一支军队将他们打败，这样一来就不需要明夷再三的提醒玄烨，玄烨肯定会注意海军的培养。 可是这样的想法，明夷不能和任何人提及，也不能确定海上的各国有多少开始打起大清船队的主意，毕竟这么多年往来于各国，大清带到各国的东西并不少，而且每一样都是让他们惊奇无比的。 这样的情况下那些人依然不动，那就证明他们在等着一个机会，一个合适的机会。 明夷何尝不是在等，只有等到这些人出手，而且给到大清重重的一击，才能够达到提醒大清注意海军战力的目的。 没想到明夷没有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反而等到了一个毛遂自荐，而且想要加入海军出海的十三阿哥胤祥。 “为什么想要出海？想要训练海军？”明夷一开始是拒绝再帮胤祥忙的，但在听到胤祥想出海，而且训练海军的时候反而第一时间改了主意。 一个掌握海军的人如何训练海军，或者在朝廷有力的支持下提升海军的能力，得看这个人有一颗什么样的心。 眼下保驾护航往来船队的那些海军们，都是存着得过且过，并没有意识到或许有一天，别国的海军会将他们击溃的可能而加强训练，这对于将来会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若是换了一个人，一个是皇帝的儿子，一个亲王亲自掌握这支海军，作为大清的代表，如同当年的常宁那样，此人但有着一颗上进的心，一意要将大清的海军打造成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海军，这样的意识若是刻进了骨子里，那可就是意义非凡的。 “如今天下太平，只有北方准噶尔部蠢蠢欲动，但暂时不会再有大战。可是随着海上贸易的盛行，知道我大清繁荣的各国会越来越多，也就意味着这些国家的人一旦强大起来之后一定会前往大清。怀璧其罪的道理，亘古皆知。若想保护大清的安宁，想要守护我大清的江山。必须要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海军也是其一。” “这些年，虽然我国出使他国的团队都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但小打小闹的海盗，还有一些假扮海盗的他国海军，往来的公文中，我都看到不少。现在是小打小闹，当他们试探出我大清的海军有多少能力的时候，就是他们大动干戈的时候。” “想要不被人打倒，只有不断的提升军队的能力，让他们就算不断的试探我大清的能力，但永远也看不清楚我大清的海军究竟有多英勇。如此一来才能够保证我大清船队能够畅行于各国。” 胤祥显然有备而来，而且也不是一时兴起，所以同明夷娓娓道来。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站在一个国家的角度，就不能只考虑短暂几年，十年或者是二十年的安宁，而是数十年乃至数百年之后这个国家会有可能产生的问题。 “其实有一个根治的办法，那就是封关锁国，禁海。”明夷就是有意说出这句话的，胤祥听着摇摇头道：“这绝不是什么根治的办法，就算禁海，如果一旦他国的军队足够强大，我国纵然封关而守，足够强大的军队，难道打不破大清的城墙铁壁？” 只要军队足够强大，不管你用什么来坚守，终究都会守不住。胤祥能够有这样的意识，的确难得。 所以说明夷很想问，究竟大清是哪一个王八蛋，想出封关锁国这样以求自保，看起来好像对大清有利的国策，却把大清永远的禁锢在一寸之地，任由外面的世界风云突变也不曾察觉，最后才有八国联军攻入北京，火烧圆明园的事？ 中国的耻辱史没有一个中国人能够忘得了，明夷其实也在心里暗暗的骂着那个王八蛋。 “若不想被人所欺，一味的固守无用，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纵然大清不进，旁人各国也会在不断的强大。如同这些人自他国中带回来的各种各样的稀奇东西，这些都是大清所没有的。那么多大清没有的东西，别国都有，将来是不是也会有更多大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出现在各国。我们不知，我们不看，亦不曾学，将来的大清依然会是□□上邦吗？” 胤祥一股脑将心中早就藏了很久，却从来不敢和任何人说出口的话，一句一句的吐露在明夷的面前。 明夷的确很惊奇，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像胤祥这样的人，身为一个皇子能够想到这么长远。 “看来你很喜欢读征知书院的文章。”明夷听着胤祥的话，反而更想到了另一桩事，胤祥说的这些话，其实征知书院的报纸上都刊登过，或多或少的提起过这样的话，当然不会像胤祥现在说的这么直接，意思却是一样的。 “我同四哥一起学过不少。”胤祥和胤禛一直很亲厚，自然能够拿到明夷让人送给胤禛的第一手征知书院的所有文章。 就算是一些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的文章，也都一并的给胤禛和胤祥看过。 “读过能够记在心上，又能够纳为己有的，这才是本事。但是出海是漂洋过海，而且海上风浪极大，天有不测之风雨，你当真愿意出去？”在自然的风险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会因为你是皇帝的儿子或者是谁，便会特别厚待。 明夷的确被胤祥的一番话说动了，愿意帮胤祥一个忙。有这样一个蓬勃上进而且善于吸纳各种新奇想法的人出去，更会给大清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可是漂洋过海那些出海的人都是提着脑袋出去的，极有可能在风浪之中失去性命，胤祥还这么年轻，当真做好决定了吗？ “身为大清的皇子，自小锦衣玉食，若能为大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我绝无悔。”胤祥听到明夷最后这一问欢喜的表态。 既然做好了这个决定，胤祥就无怨无悔，能够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宽广，这是一件多么值得人高兴的事。 “为什么不想去找皇上，而是来找我？”按理来说，胤祥有这样的意图，应该第一时间去和玄烨提出，站在玄烨的立场，一个儿子能够愿意代表大清出使各国，而且有一颗上进的心，玄烨想让儿子们都变得优秀，不会不让他们表现。 “当年提出海贸一事的人是姑姑。有些想法，我想问姑姑。也想知道我想的这些是不是同姑姑一样的。”胤祥显得不好意思的抓抓头。 明夷并不知道在胤祥的心里，她的所作所为多么让胤祥震撼。 自然胤祥想走这条路，就想得到明夷的认可，也想知道自己这些年读的文章是不是当真和明夷想到了一块？ “的确。当年我提出开海贸的，就是想让大清走出去，走得远远的，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一味的禁海封关锁国并不能够真正的得到永久的太平，当你不强大的时候，别人的国家却在不断的改进，让自己的国力提升。也就意味着强大的国家会把你的国灭掉。”明夷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四大文明古国到了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只剩下一个他们华夏。 差一点华夏的传承也要断了。 还是华夏人毕竟是华夏人，纵然遭受再多的磨难也会站起来，保卫他们的国，保卫他们的家，让他们的传承永远都不会因为一时的磨难断送。 “请姑姑帮我。”明夷的话就是在肯定胤祥的想法是对的，明夷从一开始的初衷就是想让大清看到外面的世界，也是为了大清能够更加繁荣昌盛。莫要以为一个商人，存着商人的思路，就没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 胤祥这样郑重的相请，明夷正迫不及待的希望有一个人能够懂得她的心意，能够帮助她做到很多她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明夷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明夷把和胤祥一番交谈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玄烨，玄烨听完之后显得震惊，“我竟不知十三有这样的远见。” 那还年轻的少年，在玄烨的眼里只是一个意气风发，带着几分侠骨之气的孩子，既然想得那么长远。 “皇上震惊，我又何尝不震惊。”明夷在听到胤祥的一番话时，和玄烨的心情是一样的，明夷之所以会担心几百年后的事，那是因为她是过来人，历史记载的一点一滴，那些明夷就算没有亲自经历过，却也从字里行间感受到那种痛苦和挣扎。 虽然明夷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以完全的改变这个世界，但她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哪怕只是改变了一点点，一点点的一点点。 积少成多，或许就有可能让这个国家不必再遭受那样屈辱的历史。 “皇上这么多的儿子里，没想到居然会有一个能和我想到一块的人。”这是第一次明夷这样夸赞一个孩子，纵然是胤禛，明夷也没有给过这样的肯定。 玄烨能够感受到明夷眼中的欢喜，浑身上下那种被理解而且被认可的开心。 明夷很多想法提了出来，玄烨并不会一味的接受，而是会选择真正利于自己的那一方面实施，纵然知道明夷所图的不仅仅是表面，但玄烨有时候也会觉得明夷过于理想化，又或者担忧的太甚。 只有胤祥真真切切的明白明夷那些担心，那些远见并不仅仅是一时的担心，而是真有可能发生的。 一个人能够认可你，认可你的想法，也愿意和你朝着同样的目标前进，是一件非常值得让人高兴的事。 玄烨没能让明夷有这样的认同感，胤祥却做到了。玄烨不由自主的问道：“果真是我看得不够长远？” “难道不是因为皇上觉得如今天下已经太平，各方皆平定。皇上不愿意再动干戈，所以纵然知道我说的这些担忧都会存在，但在皇上心里，这些事皇上可做可不做。”皇帝嘛，励精图治了那么多年也会有犯懒的时候。 玄烨不是不相信明夷说的这些，可仅仅是因为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做得已经够多，不需要再锦上添花。 若是身为皇帝的他把几十年几百年后的事也都做完了，那后继之君应该做什么？ “皇上也怕好不容易打下的这份功业，因为未知而毁于一旦。皇帝都爱惜自己的羽毛，皇上到现在为止所作所为堪称一代明君，但是如果大力开展海贸，训练海军，谁能知道将来会有什么的影响？”明夷把玄烨一直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说破了。 “可是皇上现在还是皇上，如果连一代明君，早就已经江山稳固的皇帝都不思考千百年后的事情，继任之君自然也有他该做的事，到时候他当真能腾得出手来做得更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皇上就算不能把事情完全做好，但至少也该将种子种下，有了这一颗种子，就会不断的成长。到那个时候甚至都不需要朝廷出力，自然而然这些事情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一直以来明夷也仅仅是在做着培养种子的事情，非一朝一夕可成，但明夷希望能通过自己活着的时候的努力，让那些人能够记住这些新奇的想法，把新奇变成常规。 一旦种子种下了，慢慢的长成参天大树，彼时就不需要任何人再费心费神。 玄烨看着面前洋溢着自信，而且对于未来充满憧憬的明夷，再一次深刻的体会到，明夷从来都不是只长于方寸之间的人，她也并不仅仅的看到自己所处的一亩三分地，而是将目光看得长远，远得直至百年千年之后。 “若是将来我因此背负骂名......”玄烨确实有自己的思量，也正是因为这份思量才会一直让他犹豫不决，没有真正的按照明夷建议的那样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主意是我出的，若是将来有那样的一天，皇上就把所有的罪名归到我的头上吧。”明夷接过话，如果玄烨能够做到这一点，无论将来有什么样的后果，若是玄烨不愿意承担骂名，就由明夷来。 玄烨一下子笑出声来，“我是那样的人吗？不过若是我背负了骂名，能让你和我一起挨骂也好。” 这一辈子不管是生或者死，玄烨都想和明夷牢牢的绑在一起。 可是明夷到现在为止，还是一个没名没份的蒙古格格，玄烨就算想把明夷和他绑在一起，但除了胤禛之外，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成为我的皇后可好？”玄烨在这个时候突然问出这一句。 明夷一下子呆住了，最后却摇了摇头，“当年皇上为了顾及蒙古的事例，所以不能立我为后，如今虽然蒙古之乱平定，可是朝堂之上随着诸位皇子长成，这个时候，皇上立我为后，就是让胤禛成为众矢之的，加剧朝中的争斗。我不愿意。” 真当明夷喜欢皇后的位置吗？当皇后有什么好的？总理后宫管着那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还得见所谓的内外命妇，笼络那些夫人和亲王福晋。 这么一些事做来吃力不讨好，极有可能还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明夷现在有什么不好的，什么都不必多管，什么也不必多问，悠闲自在，安稳度日，做自己想做的事。为何要想不开当皇后？ 玄烨没有想到明夷竟然会拒绝的那么快，若不是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玄烨说的是什么，怕是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之前你想要皇后之位的。”玄烨提及当年他表明心意的时候，明夷问过玄烨。 “因为我知道皇上绝不可能立我为后。”明夷这句话说出口，玄烨一下子顿住了，因为知道玄烨绝不可能立她为后，所以才会提出，目的更是让玄烨知难而退，打消留她在紫禁城的想法吗？ 明夷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当他的皇后，而他因为权衡朝堂的得失，天下的得失，亲手把明夷推离得他远远的。 118章宜妃的请求 玄烨的心情难以言喻的复杂, 看着明夷许久没有缓过神来。 “皇上怎么了？”明夷注意到玄烨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明白怎么了。 玄烨能和明夷说明现在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很多年以前明夷就已经看透了他, 明白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皇帝。 所以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 明夷从来不会因为他做的这些事心动。 从一开始, 从玄烨提出要将明夷留在身边, 却不愿意给明夷皇后之位的那一刻开始, 明夷就已经决定一辈子都不可能把玄烨放在心上。 皇后的位置对于别人来说或者是位高权重的代表, 在明夷看来那仅仅不过是一份心意。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最基本的尊重, 最基本的心意。 喜欢一个人却连一个正妻的位置都给不了一个人，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么样，那不过都是妾。明夷从来就不稀罕。 “是不是很多年以前你就决定永远不会对我动心？”明夷的询问让玄烨回过了神, 同时也将心中的困惑问出来。 明夷目光清明的看着玄烨，“不动心就不会沉迷其中, 失去自我，只有这样我才能过得好。” 因为玄烨的柔情蜜语而迷失的人，最终都会失去所有。 宫里的那些女人每一个都对玄烨有所图，但终究不可避免地都贪图玄烨所谓的柔情。玄烨当真给过她们真心？可她们同样想要得越来越多。 明夷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落到那样的地步？看得越清楚, 越知道玄烨是一个真正的帝王, 越是明白永远不要喜欢上这个男人。 保住自己的一颗心，也是护着自己的人, 时刻保持着清醒，才不会陷入其中，沉迷不得自拔。 玄烨没有再说话, 他不能否认, 明夷仅仅是在他们的关系中选择一个最有利于自己的立场, 趋吉避凶是人的本性，玄烨也不能说明夷做的不对，难道他不是也一直都在利己利人之间做出选择吗？ “立我为后的话，皇上大可不必提。皇上一念之起，却不一定会做到。”明夷好心的提醒玄烨一句，纵然不知玄烨为什么会突然起了这样的念头，但明夷知道到了最后绝不可能实施。 中宫之位多年不立，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如果突然册立皇后，那对朝堂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信息传达。 太子的位置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多少人在看太子的笑话。在这个时候，如果立一个诞下皇子的人为后，这位皇子也将是嫡子。 眼下太子的位置之所以还能稳稳当当的，就是因为他是玄烨唯一的嫡子。当唯一不再是唯一的时候，更会让胤礽惶惶不可终日，也会引起朝堂中诸位大臣的心思各异。 理所当然，突然因为母凭子贵的皇子，也会因此遭受非人的磨难。 闷声发大财不好吗？扮猪吃老虎不妥当吗？ 就算胤禛的确对皇位起了心思，那也不代表愿意在这个时候成为众矢之的，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一个众矢之的的胤礽就是最好的证明，前仆后继的人都想把胤礽拉下马，为此胤礽承受了多少的压力？ 就连玄烨都对胤礽挑三拣四，这一点才是最致命的。 明夷既不想让自己面临诸事烦忧的立场，也不想给胤禛招来麻烦。 玄烨想给明夷的皇后位置，无论是真心或是假意，明夷都不会接受。 “我知道了。”被明夷完全看破，玄烨很尴尬，却又不能否认。在明夷说出愿意和他一起承担骂名的时候，玄烨的确想给明夷足以匹配他的位置，皇后之位。 那一刻的心是真的，但理智回笼的时候，也让玄烨意识到自己说出这一句话有多么不恰当。 皇后的位置，如果是早些年玄烨要权衡利弊，如今也得顾及朝堂的局面。 立一个皇后不仅仅是皇后，更关乎长成的儿子们，关系的转变并不仅仅是一方面，牵一发而动全身，极有可能会让人鱼死网破，尤其是胤礽。 纵然玄烨想要锻炼胤礽，想知道胤礽究竟有没有本事坐稳皇帝的位置，却不代表玄烨要置胤礽于死地。 能够在朝堂中站稳脚步，能够在玄烨的压力之下依然能够稳坐太子之位的人，如果有一天玄烨把胤礽唯一的优势变成了劣势，胤礽未必不会拼个你死我活。 皇帝纵然是大权在握，却也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 好在明夷很理智，就算玄烨说错话，明夷也从来不会顺竿儿爬。 “若是让胤祥出海，让他学习练兵，得让人好好地教教他。”玄烨果断的转移话题，引到胤祥的身上。 都是因为胤祥而起，就由此结束。 “当如是。”想要掌兵并不是纸上谈兵而已，还得专门让人教导，更得学习天文地理，一些海上的事也得懂得常识。其他一些深入的知识，在海上活得久了，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而然都会懂得。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所谓的立皇后一事。 但朝堂之上，随着出海的商队又回来，又是一次满载而归，带回来他国新奇古怪的东西。玄烨也在这个时候告诉大家，下一次出海，十三阿哥胤祥会随之而去。 在常宁活着的时候，出海一事由常宁为代表，可是这两年却是另择大臣，却因此让不少的人得以窥见，究竟出海有多么暴利。 以至于如今船队再归，不少人都蠢蠢欲动，玄烨对此问过明夷的意见，明夷的意见早就告诉过玄烨，什么生意都不可能一家独大，这些年又不是只有朝廷的团队出入，其他人想出海可以一起去，却不一定需要朝廷领头。 可是关于税收的是必须要在这些人起头之前定下规矩，就拿这一趟归来的团队，每个人都按照规矩纳税，否则的话将来哪里来的钱养海军？打海战？每一回出海都是九死一生的战士，难道不应该给予他们嘉奖？ 明夷把这一回的账目细细的算好送到玄烨的面前，让玄烨知道究竟关税到底有多高？这还仅仅是他们这样小打小闹而已，如果大清的很多人开始参与，这么大一笔关税，玄烨当真舍得不要？ 谁也不会嫌钱少，虽然其中的利有大半是归玄烨的，但如果又能充足国库，玄烨又怎么可能不动心？ 所以在所有人都蠢蠢欲动盯着海贸的时候，玄烨马上让人推行相关的海关征税政策。收钱的事最高兴的当然是户部，国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终于有了点家底，如果能够再开源，那对户部的人来说，再好不过。 而且这些政策一样样的实施下来，都是对国家有利，对百姓有利的，存了公心的人都不会否认认真一点。 事情最后就这样定下，因此而来，对外贸易的事越发欣欣向荣，胤祥也终于得偿所愿的上传，虽然是从一个小兵做起，却也是跟着那些出生入死的海军们学习，当有一天胤祥的能力足以担起重任，玄烨定不会让胤祥一直当小兵。 胤祥成亲不久，这一次出海竟然也拖家带口，连同刚娶的福晋也一并带上了船。 这本来也没什么，毕竟出海的人里也有不少拖家带口的，胤祥这也不算独一份，但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愿意跟着胤祥风里来雨里去，出生入死的，当时让不少人都对皇家那些娇贵的印象有了转变。 海上贸易的是虽然很多人看出了暴利，然而因为出海的风险太大，也并不是人人都愿意像胤祥一样随船出海。所以几乎一群兄弟们都客客气气的送走了胤祥，反而从心底里认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挺好的。 那么多的兄弟，每一个非龙即虎，却没有一个安份的，朝堂上因为他们每一个开始冒头，越发不得安宁。 不是没有人劝过玄烨好好的管管儿子们，但是明夷劝过的话都没有用，别人再劝玄烨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太子胤礽因为之前一个女子的事玄烨面前落了挂头，这两年特别显得安分守己，但这样安份也仅仅是在表面，比如玄烨生病的时候，太子那几天活动特别的多。 自以为做的很隐晦，却不知道全都被人禀告到了玄烨的面前，玄烨在知道之后，神情越发的冷漠。 如今面对胤礽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和平日没什么两样，实则总能从一些细节里看出来玄烨在等着胤礽最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春去秋来，迈入了康熙四十五年，木兰秋狝在即，这一回不由明夷想不想去，玄烨都强制的拉着明夷一道往木兰去。 之前明夷没去，玄烨不想给明夷不好的印象，所以每次去木兰的时候，身边也不带任何妃嫔。 不是没有人想随玄烨出去见见塞外，但连玄烨的面都见不着，又怎么可能有提出这个机会的资格？ 这一次明夷被玄烨强制的带上，其他人也就更没有了去的机会。 以前大家都不去，其实也都还好，等听说明夷这一次会随玄烨一道去参加木兰秋狝，总是有人坐不住。 宜妃的暴脾气那是出了名的，毫不犹豫地堵到畅春园。 没什么事，几乎无人敢胆大妄为的堵到玄烨的面前，人都到了畅春园门口，玄烨如果不想闹出笑话，真不能不见宜妃。 宜妃能从紫禁城里出来，那也是闹了一场了，毕竟如果没有皇帝的命令，宫妃是不可以随意出入紫禁城的。 所以等到宜妃抵达畅春园的时候，玄烨已经在畅春园内等着宜妃。 宜妃看着一身明黄的玄烨，总觉得眼前的人并没有多余的变化，还是曾经她所熟悉的皇帝，明明近在咫尺，可是她永远都靠不近玄烨，也永远不知道玄烨在想什么。 “皇上吉祥。”无论在心里想着什么，宜妃得恭恭敬敬的给玄烨请安。 “闹来闹去只为了随朕走一趟木兰？”玄烨不等宜妃说明来意，却已经问起，毕竟宜妃在紫禁城做的一切，玄烨早就听说，现在不过是想亲耳听一听宜妃到底怎么想的。 “皇上这么多年一直独宠明夷格格，连紫紫城的都很少回。臣妾们被困在宫中，若是大家都不能随皇上出去，那便罢了，纵然我等随皇上一道出行，难道皇上怕我们当着明夷格格的面勾|引皇上不成？”宜妃的确什么话都敢说，也说中了人的痛心之处。 “我看明夷格格就不在意皇上到底带了谁一道前往木兰，反倒是皇上信不过自己。”那么多年看下来，宜妃算是看明白了，明夷压根不把玄烨放在心上，玄烨的所作所为落在明夷的眼里，也就不过是一厢情愿。 玄烨总想向明夷表明，纵然从前他有过很多的妃嫔，但是现在开始他的身边只有明夷一个。 一个皇帝的绝情冷酷，宜妃已经体会到，可是，她不能就此不争。 玄烨有底线所在，宜妃现在这样的争宠，并没有触及玄烨的利益，玄烨虽然会有些不高兴，却也不会就此勃然大怒。 “皇上就算再偏心，也不能一直无视臣妾。臣妾也是人，也有心，难道皇上纵然不能给臣妾们宠爱，连最基本的要求也不能给到臣妾吗？臣妾们也想随皇上去看看塞外，曾几何时，我们八旗子女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那么多年困在皇宫之内，臣妾也想出去走走。”一个人想要什么就应该大声的说出来，不说，像玄烨这样心偏得没边的人永远都会当做不知道。 宜妃这么多年在皇宫里安安静静的呆着，却越发觉得再安静都入不了玄烨的心。 一大把年纪按理来说不该再争，可是争宠不光是为了争宠，更是为了儿女而争。 玄烨再怎么样不宠宫里的人，不去宫里的娘娘处，可是每回赐礼的时候也没有小气过，无非是为了大家都能太太平平的过日子。 既然想要太平，那么就应该相对的公平一点，而不是一味的只想着明夷，恨不得把她们这些人全部都抹去。 “你该知道朕并不想带你们去。”玄烨直言不讳，如果他有这个心，就不会在往年里不带他们，如今既然决定让明夷随他一起去，并不想让这些人出现，让明夷心堵。 “可臣妾们想去。”宜妃没有想到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玄烨竟然还是这么坚定不移的表明不想让她们跟着去的意思。 “若是皇上当真不肯，那我们就只好和明夷格格见一见，同明夷格格理论理论。”宜妃想来想去，最后终于想到明夷，这是最下下策的办法，但绝对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和明夷撕破脸，宜妃又不是没有跟明夷撕过，明夷一向不在意玄烨，现在也不可能会变得在意，反倒是她们这些人闹到明夷的面前，只会让明夷对玄烨的印象不好，这恰恰是玄烨并不愿意的。 蛇打七寸，宜妃也从未想过有一天既然要用一个女人来威胁玄烨。 多么可悲啊，一个男人的心不在你的身上，为了能够留在他的身边，为了争一口气，还得要用他最在意的女人来威胁他，由此达到目的。 “如此很有意思吗？”玄烨很清楚，这些年紫禁城里的女人安分守己，那是一直在等着玄烨能够喜新厌旧。 但是这些年过下来，让她们看明白想让玄烨喜新厌旧不可能，但要让她们不争不抢，真的一辈子在皇宫里安安分分的呆着，纵然她们愿意，她们的儿子都不会允许。 “在皇上看来，无论臣妾现在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皇上看不到臣妾们，一心扑在明夷格格的身上，自然，我们所做的一切，于皇上而言也是讨人嫌的。可是臣妾想，再讨嫌也要让皇上看到臣妾，臣妾错了吗？” “或许正如明夷格格当年说的，臣妾们入宫跟随皇上以来，或是为了家族，或是为了荣华富贵，但对皇上，臣妾敢说亦有三分真心，这三分真心就不值得皇上看臣妾等一眼，至少，不会让臣妾等变成一个极大的笑话。连看皇上多一眼都不行的笑话？” 不错，宜妃确实很会说话，她从未要求过玄烨正视她的真心，她对玄烨的真心，她要的仅仅只是玄烨可以公平一点的看着她，不要将她的真心踩到泥里，更要狠狠的唾弃一回。 那样一来，不仅仅是宜妃成了笑话，玄烨同样也会成为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是想去木兰围场一趟罢了，在皇宫呆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下来，臣妾以为可以陪伴在皇上的身边，到哪里都好。终究是皇上不再需要我们，不想再多看我们一眼，臣妾仅是想为自己多找点乐趣，不会一直记挂着皇上，一意念着皇上，最后都魔障了。” 宜妃说到这里，神色间带着悲痛，无奈，更是绝望。 争宠，若是有争的机会，谁会不想争，可是她们从一开始就没有争的机会，明夷不用争，玄烨都想把心送到她的手里，就这样明夷都不肯多看一眼，而她们就算争破脑袋，玄烨又何曾看过她们一眼。 男人的心，一但不在你的身上，纵然你使出浑身解数亦是无用。 玄烨看着宜妃，不能否认玄烨确实希望紫禁城内能够相安无事，而对于宜妃她们，玄烨或许心不在她们的心上，却也从来未想过要苛待她们。 不想带她们一道去木兰，仅仅是不想给明夷添堵，明夷一向不喜欢同他的妃嫔们在一起，若是呆在一起久了，明夷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若是这些人又挑事，又该如何？ 别人玄烨可以一不高兴就把人解决，明夷那是玄烨一直想呵护，一直想让她开心的人。 “皇上到现在依然不愿意吗？臣妾们所求的并不多。”宜妃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以为无论如何玄烨都会松口，没想到却不是。 玄烨道：“不错，朕要再想想。” 若是不需要顾忌明夷，多带几个人一道去木兰围场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随行的人不少，多这几个也不多，但想到明夷，玄烨这一次是要带明夷去散心的，更想让明夷在木兰多动动，明夷的心情，玄烨不能不担心。 宜妃再一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悲凉，明夷纵然没有说过一个不字，在玄烨的心里，她却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不管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曾与他有过多少的恩爱，又曾为他生儿育女，玄烨并没有想过要给宜妃颜面，宜妃能从紫禁城闹畅春园来，何尝不是把脸都豁出去了，就这样，玄烨竟然都能一直不松口，这心是有多硬。 “皇上的心，真狠啊！”宜妃终究控制不住地喊出这一句，玄烨却不为所动，他的心狠与不狠，他自己心里清楚。 “是不是臣妾以死相逼，皇上都不能松这个口？”宜妃面对玄烨冷酷得没有一丁点波动的面容，终是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玄烨望着宜妃道：“为了随朕走一趟木兰围场，你竟然不惜以死相逼？” 或许一开始玄烨以为宜妃是想争得玄烨的注意，可到了现在，玄烨却不禁在想，宜妃到底争的是什么，争得连命都敢拿来相逼？ “争的是一口气，争的是臣妾这些年积攒在心中的怨气，对皇上的爱，对皇上的怨，这些让臣妾到现在都耿耿于怀的东西，不值得臣妾以命相争吗？”女人，作为皇帝的女人，宜妃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是玄烨心中独一无二的一个人。 她也从未想过独宠，所思所想的无非是玄烨能多看她一眼，知道玄烨喜欢肆意张扬的女子，喜欢明艳夺目的人，她一直都是宫中最让人无法忽视的那一个人。 不是没有人说过，她有时候冲玄烨耍小脾气时的样子很像明夷，但宜妃心里很清楚，她和明夷不像。 她是假意和玄烨生气，实则一直都在想，该如何让玄烨的心思更多的落在她的身上，多看她几眼；明夷生气是真生气，她们两者之间看起来有些相似，实则玄烨分得一清二楚。 有时候宜妃也在想，她是不是也可以学明夷，如果学明夷，就能得到玄烨的宠爱，哪怕仅作为一个替身，那也没有什么不好。 最终，宜妃也有自己的骄傲，她是宜妃，是郭络罗氏，她怎么能让自己变成一个狼狈不堪的人？为了男人的心，变得完全失去自己。 宜妃要争一口气，就会用她的方法，用她的方式去争，而不是变成一个和明夷相像的人，用着另一个女人的方式，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就算这样真的得到玄烨的宠爱，那也再不是她。 玄烨拧紧眉头，不难看出此时玄烨心中确实为难了。 因为不想带宜妃去木兰围场闹到宜妃以死相逼，这样的事传扬出去，玄烨得顾忌颜面，更要考虑朝中的影响。 可是，若是答应了宜妃这一回，有一就会有二，接下来的人，每一个是不是都学宜妃，都同他以死相逼？ 玄烨看着宜妃道：“仅此一次。朕念及这些年与你的情份，仅次一次，你该知道，朕不是受人威胁的人。” 最终，玄烨看着宜妃的面容，那一张带着绝望，鱼死网破的面容，最终，玄烨松了口。 明夷虽然不想和她们在一起，只要这些人不闹腾，明夷是不会同她们有什么争执的。 至于他的态度，他是什么样的态度，明夷比谁都清楚，他并不需要特别的向明夷证明。 “臣妾，谢皇上。”宜妃这一谢，却是道尽了多少的心酸，最终无法在玄烨的面前久留，掩泪而去。 明夷正好出去采风回来，看到宜妃微微一愣，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宜妃，而宜妃的表情，要怎么说呢，看起来不同寻常。 “明夷格格。”宜妃逃一般的离开，却没有想到自己最狼狈，最不想让人看到的一面，却叫明夷碰上了。 “宜妃。”明夷虽然心中诧异，面上却不流半点痕迹，平静地同宜妃打招呼，宜妃也不多言，用那样的方式争取一个陪在玄烨身边，一道看看塞外风景的机会，这些，都是明夷不需要费心伤神就能得到的一切，她却要如此的煞费苦心，人与人的差距如此之大，更让宜妃不想在明夷的面前久留，将她所有的不堪都暴露在明夷的面前。 “我先行一步。”打完招呼 ，宜妃毫不犹豫地离开，明夷退让一旁，却明白，宜妃定是有事才来的。 屋里的玄烨听到宜妃和明夷打招呼，人也随之走了出来，玄烨沉着的道：“此次去木兰，宜妃她们都会一道去。” 想来想去，玄烨不能让一个宜妃例外，以免一个个的闹来，不如一并将她们都带去。 明夷一顿，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是宜妃争一个去塞外的机会，到底冲的什么？ “哦。”心中虽然奇怪，可是一想宜妃膝下的儿子们，长嫡都不算，就算想帮儿子们争，宜妃也不该如此争，为了儿子所以把脸面都豁出去，明夷总觉得不太可能。 玄烨看着明夷道：“原想这一回带你去散心，那么多人一道去......” “那我不去了。”明夷话接得那叫一个顺口，宫里的妃嫔要是都去了，确实不是一般的热闹，人一多口就杂，事情也会随之而来的变多。 明夷第一反应就是别去了，那么多的人一道的去，多闹心呢。 “不成。她们去，你也得去。”玄烨想带去的人只有明夷一个人，要是明夷不去，他都想不去了。 明夷抬头盯着玄烨，“人多事多。” 不想惹麻烦的语气，让玄烨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可是玄烨道：“不会有人闹得了你。你就把她们当一般的人。” 微拧了眉头，明夷确实想不明白的是，玄烨为什么非让她跟着去木兰不可，分明明夷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过了。 “皇上到底在木兰准备了什么？”明夷纯属好奇地问起，若不是有什么准备，玄烨又怎么会执着于明夷一定要去？ “我是准备了些礼物。”若是其他时候，明夷若是当真不想去，玄烨绝不会强求，可是诸多准备的礼物，若是错过了，下一回，又得费心费力，费了心力能让明夷看到，那都是好事，明夷不去看，他岂不是白准备了。 明夷一叹，“皇上想在草原上给我放烟花吗？” 当年玄烨哄过明夷开心用的伎俩，明夷有理由怀疑玄烨现在依然想用同样的一招。 玄烨没想到明夷一猜就猜着，神色有些尴尬，明夷却是一笑了，“难为皇上一把年纪能想哄我高兴。” 玄烨看着明夷道：“你这些年过得太难受，我想让你高兴。” 大抵这份心意，明夷能明白的。 “皇上都这么说了，我若是再说不去，皇上心里又得骂我心狠。去就去吧，我又不畏于她们。”明夷不想同玄烨的妃嫔们凑在一起，是不想与她们相提并论，于很多人看来，明夷比她们都不如，毕竟她们在玄烨的身边是名正言顺的，明夷却是无名无份的一个人。 寻常的时候，如果不是待在一起，谁也不会特意提起此事，反过来一旦人全都站在一起了，那些被人忽视的事实就会被人全都捅破。 明夷其实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这条路是她选的，走到现在为止，明夷都没有后悔过，以后也不会后悔。 玄烨可以确定明夷所言不虚，到现在为止，明夷并没有因为玄烨身边的女人而同玄烨兴师问罪过。 明夷不在意玄烨有过多少女人，因为早从一开始明夷就很清楚，玄烨的身边永远不会只有她一个。 那么多年玄烨一直粉饰太平，不希望太多的人出现在明夷的面前，无非是不希望刺激明夷。他以为那些人不曾出现，那么明夷就不会因为那些人而对于他是一个帝王的感观加深。 “有我在。”玄烨在这个时候和明夷重申了这一句，明夷笑了笑不置可否。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从来不是明夷，明夷相信的人从一开始都是自己，一直都是。 ** 因为宜妃豁出去的一闹，确实满宫的妃嫔除了一个荣妃之外，所有人都一道前往木兰围场。 荣妃没有跟着一起去，也是因为身体偶感不适。至于宫中的事务，都交由皇太后暂管。 皇太后这么多年没少跟着玄烨一道往塞外去，这一趟眼看人去得多，皇太后倒是不想去了，同玄烨说了一句，人也就留在宫里。 宫里的人全都一道去了木兰围场，总得有人在宫中管事，虽然伺候的奴才没有主子在的时候也不敢怠慢，总也得要有人盯着。 皇太后许多年没有见过宫中安静，难得这一回人都走光了，她是正好在宫里放松放松。 与之而来这一趟前往木兰围场的阵势，相较于从前要浩荡的许多，如今玄烨宫中的妃嫔，一个宁贵妃，四妃，加之几个生下皇子有功的妃，玄烨真是一股作气全都带上了。 加上所有除了一个太子胤礽留在京城监国之外，其他活蹦乱跳的皇子全都一行同往。 说到人齐，确实好久没有那么齐过人了，再加上各家的人都拖家带口的，福晋不来，也有侧福晋，要么也有随侍的格格，总而言之这人啊，确实多得让人瞧得一眼看不尽。 宁贵妃许久没有见到明夷了，知道这一回多亏宜妃她们才有机会出来放风，那自然是满心的欢喜，见到明夷也是高兴的过来打招呼。 明夷与宁贵妃毕竟算是往来甚密，宁贵妃一直挺会做人的，明夷也不至于为难她，见着面亦是一笑而过。 “在宫里呆得久了，终于有机会出来看看，太不容易了。”宁贵妃一看到明夷就管不住嘴，和明夷在畅春园可以自由出入京城不同，她们这些被困在紫禁城的人，连出门一趟都难，终于得来这个机会出来，谁能不高兴。 明夷对此不能接话，宫里的女人，进去了再想出来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年选择走了这一条路，无论是因为自己，或是因为家族，走了进去，再想出来极难的。 宁贵妃说着话，回头看到明夷面带笑容却不接话，其实也说不出妒忌明夷的话来。 别的人也就罢了，或者争或者抢。明夷从来没有抢过，也没有仗势欺过人。她们之间，更像是陌生人，明夷并不想看到她们，而她们的妒忌也好，怨恨也罢，明夷从来不曾放在心上。 有些羡慕，除了藏在心里，根本没办法告诉对面的人。 “并非是要有意让格格的心情不好，只是觉得有些话和别人说，别人会当我们是在无病呻吟，只有你真正听进去。”大概明夷就有这样让人想要倾诉心情的冲动。 宁贵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明夷，但这世上，太多的人有所求，有所图，那些算计，都不如明夷的从不算计更让人安心。 “无事，你想说就说。”明夷仅是不喜欢有人寻她的麻烦，可是，不找她麻烦，仅仅是说说话的人，明夷并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宁贵妃在明夷看来不会自寻烦恼，也不会给明夷找麻烦，这也是明夷愿意让宁贵妃靠近，听她说话的理由。 “从前听说格格的骑术是太皇太后教导出来的，十分了不得，不瞒你说，我连骑马都不会，这么大年纪要是学骑马，会让人笑话吗？”正值休憩的时候，各有各的忙活，宁贵妃是专门寻明夷来的，说话的时候靠近明夷小声地问着，也不在意被明夷知道，她连骑马都不会。 “若想骑什么年纪学都来得及，旁人笑不笑的有何关系，你高兴就好。”明夷的骑术确实不错，毕竟年少的时候也是勤奋练习过的，这两年虽然放松了些，若是骑着马儿转上几圈也能找回感觉。 宁贵妃这位远道而来的人尚未来得及融入这个世道，却已经入了深宫。 多年以来不是不想有所表现，最后却发现，很多事就算再想当然，事到临头总是出人意料的。 “有时候真羡慕你。”宁贵妃所言皆是发自肺腑，明夷活得肆意自在，不在意旁人异样的眼光，做好自己，这是宁贵妃想而做不到的事情。 明夷却是一笑道：“何必羡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怎么走这条路是自己选的，我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方式方法不同，不代表结果也会截然不同。” 虽然这一辈子被困在紫禁城内挣扎不出来，但选择怎么样活，为了男人而活，还是为自己而活，总有不同的办法啊。 宁贵妃微微一顿，显得有些茫然的道：“或许有些话明夷格格不一定相信，可是被圈养太久的人，会连动都不想动。” 大概宁贵妃就是这样的状态，这么多年在紫禁城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样的日子宁贵妃已经习惯。 若是让她一味的想起曾经的自己，想起曾经想做的一切，她未必有勇气再去尝试。 努力过，或许是年轻时候的一时气盛，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什么，到最终却发觉一切不过是自以为是。她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什么都改变不了，也什么都得到不了。 明夷转头看着宁贵妃，其实想不到宁贵妃会这样考虑过这些问题。 人的确很容易被圈养，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慢慢的就不想动，也没有了洞的勇气，生怕一动如今这样的舒适会毁于一旦。 人之惰性不过如此。 对于这样的想法，明夷能说的仅仅只是，“做了选择就不要朝三暮四，最终只会让自己沉浸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没有评价宁贵妃的选择是对是错，可是人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就不要张望，不要羡慕。 自己没有勇气去做的事，却羡慕别人拼尽了一切，争得头破血流得来的自由，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痛苦。 宁贵妃一时将心里话说了出口，其实更担心收获明夷鄙视的眼神，但明夷却仅仅是让她不要陷入两难之中，徒让自己痛苦。 119章情深不悔者 宁贵妃每回面对明夷的时候总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大概就是明夷从来不会执着于一时，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无论这条路有多难, 也从不会回头多看。 左顾右盼看的多了, 只会让自己顾忌的更多, 却无法往前走, 宁贵妃就是一个往后看, 看着看着便不再想往前走的人。 “皇上对十四阿哥？”宁贵妃不想再纠结方才的话题, 便转了一个, 可是提起十四阿哥, 明夷很确定玄烨对胤禵做的事，纵然被胤禵知道，也绝不可能让宁贵妃知道的。 “十四阿哥怎么了？”宁贵妃想从明夷这里打听消息, 可是明夷又怎么可能会把玄烨告诉她的那些话全都告诉宁贵妃。 只是想转移话题的宁贵妃也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好接的话题, 适时的止住了话，“只是最近看着十四心情低落，整个人都变了，心中有些担忧, 而且, 最近他也不听劝，再不与四阿哥往来。” 这大概才是最让宁贵妃担心的一点, 四阿哥，这位可是将来的下一任皇帝，不和这一位交好, 反而和别的阿哥交好, 那不是等同于自掘坟墓？ “兄弟之间也讲缘分, 谁与谁同源，谁和谁在一块，高兴便在一块，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夷并不清楚宁贵妃到底都有什么打算，但在她看来，那些阿哥们愿意和谁交好或者不愿意和谁往来都无关紧要。 胤禛已经长大，不至于连真心假意都分不出来，同他所有的兄弟们，再怎么往来，也肯定会保持一定的理智。该防的会防，该用的会用。 宁贵妃看着明夷平静的面容，压根没有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心下一声轻叹。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底气，既不需要依靠皇帝的宠爱，也不需要靠儿子的得宠而长脸，明夷所依仗的一直是自己。 “如今你是一心扑在十四阿哥身上。”明夷听着宁贵妃说来说去，担忧最深的莫过于十四阿哥胤禵，却不知若是有一天宁贵妃知道胤禵这一生注定无嗣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额娘。”明夷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时，一道叫唤声传来明夷听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刚刚和宁贵妃讨论的人，十四阿哥胤禵就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只一眼，明夷便看到曾经嚣张肆意的少年，却在他的父母造就下变成了一个身上蒙着一层阴狠的人。 和明夷对视的时候，那隐含着恨意的目光，让明夷微微一顿，这是把所有的过错归在明夷的头上吗？ 想到这一点，明夷却不慌不忙，同他的目光对视，那将恨意藏得太深，心知这样的恨绝不能为外人所知的人，怎么可能会敢光明正大的同明夷对视。 一个交锋，十四阿哥胤禵便移开了目光，恭敬地唤一声明夷格格。 明夷好像也没把胤禵刚刚的目光放在心上，微微颔首，很是温和的回应。 可是彼此之间都知道，两人之间根本没有表面的那么温和。宁贵妃在一旁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却也怎么都察觉不到两人不过是几个眼神之间的交锋却透露出了对彼此的防备和恨。 “怎么过来了？”宁贵妃这么多年抚养胤禵一直是礼遇有加，胤禵想做的事宁贵妃一律支持。虽然不若亲生母子一般亲厚，但也算是相对温和的。 宁贵妃不明所以胤禵寻来为何，因此小声的询问。 胤禵的目光落在明夷的身上，显然并不想当着明夷的面回答这个问题。 宫里的人不至于连这么点眼色都不会看，宁贵妃马上站起来同明夷告罪道：“叨扰明夷格格了，我先回去，这孩子许是有什么事。” 连个借口都没有，直接拿事来搪塞，但明夷也不以为然，“宁贵妃自去忙吧。” 说着这话的时候，明夷的目光从胤禵身上掠过。就这么一眼胤禵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难道胤禵以为他的那点记恨明夷会在意吗？如果明夷想要对胤禵动手，胤禵根本不可能是明夷的对手。 虽然明夷不明白胤禵究竟为什么记恨自己，因为德妃的死？还是因为德妃出手想要第一个解决的人是胤禛？而胤禛是明夷所生，所以胤禵认为德妃的死错不在德妃，也不在玄烨，而在明夷？ 宫里的人脑回路怎么分外神奇的，明夷不能无视这些人的举措，看来往后要让胤禛得要多防备胤禵。 宁贵妃和明夷笑眯眯的打完招呼，这才和胤禵一道离去，胤禵的规矩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人走得远了，玄烨不知从何而来，“看来人长大了，心思也多了。” 明夷忽然听到声音从后面传来，回头一看玄烨就站在后方，也不知道刚刚的事情，玄烨看到了多少，却又在心里为胤禵默哀。 着实是个运气不好的孩子，日常不在明夷面前出现，好不容易出现一次，不过是阴阳怪气的看了明夷一眼还被玄烨抓了个正着。 玄烨一手把胤禵变成这个样子，难道心里就不曾考虑过这个儿子从今往后会变成什么样？ 既有防备也会仔细观察，那么胤禵的一举一动，任何的神情变化都会成为玄烨随后如何对待他的根本原因。 “哦。”明夷只当做听不懂玄烨的话，火上浇油的事用不着明夷去做。玄烨心里自有章程。 玄烨随口的一句话也没指望明夷会接，毕竟明夷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在玄烨的面前说过他儿子们的坏话？ 纵然是太子胤礽犯到明夷的头上了，明夷也仅仅只是据理力争，陈述胤礽做下的事对朝廷上的利弊，绝口没提过一点丁自己的事。 胤禵啊，不过是一个眼神而已，又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想要拿一个眼神来将一个人打入尘埃，那不是明夷的风格。 “怎么让宁贵妃来寻你？”玄烨适时地翻过话题，很好奇明夷怎么会和宁贵妃谈的来。 “大概可能还是多亏了皇上，如果不是皇上告诉宁贵妃当年是我保住她的命，她也不至于有事没事都来寻我。”明夷提起玄烨当年为了帮她收拢人心做的事。 明夷可以做好事而不留名，玄烨显然不会。 宫里的女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打算。玄烨总得要在其中给明夷拉几个人帮衬着明夷点。 虽说明夷不在紫禁城内，但是如果宫里有人想对付明夷，最起码还是有人能够敏锐的察觉到，提醒明夷一番，那对明夷来说是一件好事。 可惜玄烨高估了宁贵妃的本事，宫里接二连三闹出来的事，宁贵妃压根一无所知。 “比起僖妃来，真不像一家人。”玄烨在这个时候竟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明夷目光幽深地扫过玄烨一眼，莫不是有人忘记了，宁贵妃是什么人？严格说起来，这还真不是亲姐妹。 “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走吧。”玄烨是忙里偷闲来看明夷一眼，没想到竟然会瞧见宁贵妃和胤禵。 思来想去，还是让明夷和他同乘共驾，“随我共舆。” 明夷一听想都不想的拒绝道：“我不愿。” 和皇帝共乘一舆，那不是招人恨吗？明夷虽然早就已经是众矢之的，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挑起事端。 “再让宁贵妃缠着你？”玄烨听到明夷果断的拒绝，挑动眉头询问，明夷答道：“也比被其他人缠着的强。” 被一个人缠还是被一群女人缠，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明夷怎么可能会不知如何抉择。 玄烨又一次感受到明夷对他的嫌弃，气得胸口阵阵起伏，却又拿明夷莫可奈何。 “皇上，时辰不早了。”林兴一看玄烨又被明夷气着，生怕两位主子又闹起来，赶紧上前催促玄烨一句，也是给玄烨一个台阶下，千万别在这个时候闹起来。 “起驾。”玄烨看了明夷一眼，最终往自己的马车去，末了那委屈的小眼神，让明夷打了一个寒颤。 什么跟什么来着？一个皇帝都多大岁数的人了，难道还想装可怜？ 明夷什么时候因为玄烨可怜就手下留情，失了自己的原则？ “格格就不能不惹皇上生气？”旁观伺候的人，七巧没能忍住的小声问明夷一句。 “不惹皇上生气就该别人惹我生气了，你们是想让我生气还是让皇上生气？”明夷一边往自家的马车走去，一边问人，要是只顾着玄烨的开心与否，自己倒是处处不高兴，那明夷出来干什么？ 七巧无言以对，还是明夷的高兴与否更重要。 “那也该委婉一些，皇上毕竟是皇上。”七巧又那么小声的加了一句，怎么那也是皇上，可是皇上在她们格格的面前一向没有一丁点皇上该有的样子，着实是...... 明夷坐上了马车，并不接七巧的话，皇上是人，她也是人，难道皇上的心情重要，她的心情就不重要，某位皇帝做事只顾喜好，从来不考虑后果。明夷要是什么事情都依着玄烨，到最后惹出事情，过错还得归在明夷的头上，当明夷傻。 “宫里那么多的娘娘，这一次都可以随驾，万一要是谁在这过程中得以复宠......”七巧没有得到明夷的反应，又那么小声的提了一句。 “都跟在格格身边这么多年了，到现在还不知道格格的性子。”这一回还是旁边的无枝，没能忍住的打断了七巧的话。 明夷如果在意玄烨的宠爱，事事想着专宠，就不会这样对待玄烨。 要知道玄烨独宠明夷，那不是明夷强求的，而是玄烨自愿的，反过来就算玄烨现在想宠着谁，明夷也不会拦着，更不会为此哭天喊地。 七巧被噎个正着，莫可奈何啊莫可奈何，明夷怎么就这样的呢？ 玄烨或许是被明夷给气着了，连着两天都没看明夷一眼，明夷也没管他，马车行驶的时候就在马车上该睡的睡，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停下来的时候若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也带着人出去转上一圈。 若是碰到有湖有水，发觉里面有鱼，也会让人打条鱼，或者是射个兔子什么样的做做野味。 胤禛被玄烨派了差事，偶尔碰到休息的时候来看望明夷，见明夷自得其乐，相比之下，看到玄烨的脸色，那叫一个不好，却也帮不上忙，明夷又不是谁劝都能听的，在胤禛看来，玄烨完全就是自讨苦吃。 因着慕棠有孕，不能随行，孩子都留在了府里，纵然是宝儿，因着年幼，明夷也不想带她出来，人都送回府里，胤禛身边跟着伺候的人不过是两个内侍，连个女眷都没有。 为了这件事，其他阿哥没少笑话胤禛，只道胤禛被管得太严，出门在外连个贴心伺候的人都没有，着实是太过了。 “既是伺候的人，不管是不是贴心，伺候好了就是，何必在意是男是女。”胤禛早就习惯了兄弟们之间对他的看法，反正胤禛一直坚守身边只有慕棠一个人，任人怎么笑话，落在胤禛的耳朵里都不入心。 可是这一路上，胤禛这样身边连个女眷都不带的人，偏偏又长得俊美非凡，自然让不少的女子前扑后继。 一开始明夷也没当回事，毕竟胤禛这么多年处理的不错，没有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没想到还没到木兰围场，却闹出一个女子执意要嫁给胤禛为侧福晋的事来，更是当着玄烨和王孙大臣的面叫嚷起来的。 寻常的女子自然没有这样的胆量，此女是功臣之后，曾经在玄烨三征噶尔丹中，其父为了救玄烨而身亡，而此女今岁十四，长得如花似玉，正是配婚的好年纪，家中仅此一女，玄烨这么多年亦是善待，所以虽然此女早年丧父，却也养得肆意张扬。 而此女名为尔容，赫舍里氏，那可是皇后的母族啊，亦是满州的八旗贵女。 这样的一个女子的身份配胤禛做侧福晋，身份绝对是绰绰有余的，可是胤禛却拒绝了。 当众落了这样一个功臣之女的脸，何尝不是落了太子和皇上的脸面。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指责胤禛，而高高在上的玄烨，对此却不发一言好像并没有将所有人的言语听进。 明夷得到禀告的时候，事情已经僵持不下，不少人都在劝胤禛，何必在意多娶一个侧福晋，一个女子罢了，如此情深不许的女子，娶了回去，难道家中的福晋会因此怪罪，如此善妒的福晋，着实是太不能容人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开始指责慕棠，也道胤禛过于畏妻，着实太让他们这些皇子失颜面。 “儿臣不愿，一则妾者，纵是侧福晋，那亦是妾，妾不过玩|物罢了。尔容之父对阿玛有救命之恩，尔容亦是对儿臣等有恩，待恩人，自当肝脑涂地，以报其恩，而非令其自甘堕落。纳之为妾，任意羞辱。此非报恩之举。”所有人都在想着怎么说服胤禛的时候，胤禛却站了出来，掷地有声的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意识之间正劝着胤禛无论如何都要收下尔容的人，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怕是谁都想不到胤禛会想出这样的反驳点。 “儿臣已有福晋，多年恩爱不疑，儿臣许她此生再无二人，大丈夫立足于世，当言即出，行必果。若对一个妇人都言而无信，又谈何让天下信之？姑娘一番美意我心领了，但是既然姑娘对我大清有恩，无论为臣为子，胤禛断无折辱姑娘之意，想必姑娘的阿玛在天有灵，也并不希望姑娘靠着他的舍命救驾之恩，让自己沦为一个妾室。” “父母爱之深则为之计之长，胤禛亦有女儿，因而明白，嫁女之忧，亦盼我儿能一生安乐太平，不必荣华富贵，但望其能抬头挺胸一辈子，不需居于他人之下，任人揉搓。妻与妾，妻是一体，妾为玩|物，姑娘若是执意成为我的侧福晋，无异于自甘堕落，徒让你早逝的阿玛伤怀。” 胤禛再接再厉，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个臣子的位置告诉眼前的姑娘，他是敬重于她，也敬重于她的阿玛为玄烨做的一切，因此才会果断的拒绝这门亲事。 恩情是恩情，可是一旦尔容真的成为胤禛的侧福晋，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样的恩情？ 尔容小姑娘毕竟年轻，情窦初开，碰到像胤禛这样俊美的人，便恨不得嫁他，纵然为妾也是心甘情愿。 却没有想过成为妾室之后，她将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而身边的人每一个都在劝她不要放过胤禛，毕竟像胤禛这样的男人着实难得一见。 长的俊美不说，对待福晋也是一心一意，那么将来娶了她也肯定会一心一意的她。 但是听到胤禛的一番话，让小姑娘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是啊，她的阿玛是有恩于玄烨，可是她的阿玛舍命救驾，为的就是让她成为一个皇子的侧福晋，作为一个妾吗？ 想想阿玛在世的时候同她说过什么？他说要为她将来寻一个世上最好的夫婿，一心一意待她，将她捧在手心的夫婿，那是要她做妾吗？ 气氛一度尴尬无比，没有人出声，包括玄烨在内，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明夷姗姗来迟，正好听到胤禛的一番话，明夷的眼中闪过赞赏，不错，心中自有章程，就这样的一番话，可以收拢不少的人心，干得漂亮。 “小姑娘，喜欢一个人没有错，被一个不喜欢的人拒绝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并没有对你虚情假意，你该高兴是不是？”没有人胆敢接话，明夷就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尔容正在消化胤禛的一番话勾起的回忆，突然听到这样的话，也让尔容慢慢回过神来的理智，那些尴尬消散的一干二净。 上赶着要做别人的妾，而且当着这么多的人被拒绝了，的确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可按明夷说的，拒绝总好过欺骗。 “额娘。”明夷很少出现，胤禛在看到明夷的那一刻，也觉得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他这一唤，纵然之前不知道明夷是何身份的人，这个时候也都知道是何人了。 明夷格格，不是皇上的妃嫔，却独得皇上宠爱的女人，四阿哥胤禛的生母。 “很谢谢你喜欢我们胤禛。”明夷没有理会胤禛，而是走到尔容的身边，拉住尔容的手，说着感谢尔容的话，尔容很是不好意思的道：“明夷格格，我，我其实......” “情窦初开看中我们胤禛其实很好，可是一个男人作为一个丈夫，就应该承担一个丈夫的责任，一心一意爱护自己的妻儿，而不是为了所谓的情情爱爱忘记自己的责任，随意左拥右抱，既是对家中妻子的不负责任，也是对你的不负责任。倘若今天胤禛答应纳你为侧福晋，我会第一个饶不了他。”谁也没有想到明夷接下来会说出这样的话。 “当年在他娶福晋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他，这一辈子既娶了别人的掌上明珠，若是做不到对她一心一意，倒不如一辈子不娶。倘若他敢三心二意，他的福晋管不了他，我却有的是办法管他。所以，他也只是听我的话罢了。” 明夷的声音不重不轻地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让人一时之间面面相觑，毕竟一个当额娘的人竟然对儿子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是不是太过严厉了？ 胤禛听到明夷的话反而大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有明夷出面把这些事认下了，免去他和慕棠的许多麻烦。 往后胤禛要是拒绝其他的女人投怀送抱，明夷绝对比任何人都要有用。 “对不起。”尔容虽然没有从明夷的嘴里听出一句责怪的话，但不得不承认她的所谓一片痴心带给胤禛的是困扰。小姑娘赶紧给明夷道歉。 明夷之前在听说尔容缠着非要嫁给胤禛做侧福晋的时候，还以为是个不讲理又没脑子的姑娘，如今看来虽然是没脑子，但总算讲理。 “刚才我和你说过了，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你不必道歉。不过将来这样的一番心意，还是应该给值得托付的人。为妾，不是一个女子的选择，再喜欢一个人，也不应该舍弃你的尊严，所谓人必自辱而后辱人，若是连你自己都不懂得爱护自己，便怪不得人人都往你身上踩上一脚。女子这一生嫁人是第二次投胎，不要轻贱自己，做妾，能不做万万不可做。” 明夷其实觉得为了所谓的情爱昏了头，一心一意想成为别人夫妻中的第三者，是这个时代一手造成的悲剧，毕竟这样的时代，三妻四妾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很平常不过的事，但却又何其的可笑。 人如果连自己都不懂得爱惜自己，又怎么要求男人看重你，呵护你？ “是。”尔容也说不出为什么，听着明夷的话，往常满脑子活络的想法，在明夷的面前只能连连称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若无他事，这个小姑娘我先带走，皇上与诸位继续。”之前围在一起，那是因为有人赛马，所以大家正看着热闹，结果尔容上来就求着玄烨，想成为胤禛的侧福晋。 慢慢地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也就汇集了所有人。 明夷姗姗来迟也是因为出去看风景了，出来玩，岂有困在一处的道理，明夷自有自己的去处，有人跟在身边，也不乐意和他们凑热闹。 如果不是这件事闹得太大，也是触及明夷底线的事，明夷没准都不会出现。 被当众拒绝的小姑娘，虽然暂时被明夷安抚下来，若是留在这里，再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番撺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为了避免再生事端，明夷便只好把人带在身边。 看得出来这不是个糊涂的姑娘，或许是真的喜欢胤禛，但也不是那种纠缠不休，非胤禛不可的人。 胤禛一番大意凛然的拒绝，就算是玄烨，现在也不可能强制下诏指婚，如胤禛所言，让恩人的女儿成为儿子的妾，那是报恩吗？不是折辱于人？ “好。”玄烨这个时候终于开了口，挥手让明夷把人带下去。 本来以为就算事情闹得再大，明夷都不一定会出面，而胤禛如果连这样的事情都解决不好，也会让玄烨重新审视胤禛。 好在胤禛没有让玄烨失望，比起那些为了小恩小惠而迷失自我的儿子，胤禛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够保持理智，很好。 所谓的权衡利弊，玄烨其实不在意一个女子要不要成为儿子的妾。但是从中可以窥探儿子的想法，知道在这个儿子的心中什么东西最重要，对玄烨来说反而更加重要。 明夷拉着尔容的手，尔容后知后觉，却还是乖乖的跟着明夷一道离开了。 之前不断的撺掇胤禛，答应这门婚事的人注意到玄烨看向胤禛眼神中流露出的赞赏，便明白这一招他们又错了。 至于其他的大臣们在听完胤禛的一番话后，不少人都暗暗点头。 不错，报恩或是报仇，纳恩人之女为妾的事，确实不妥，妾是什么，大家难道心里没点数，让恩人的女儿成了妾，那还是恩人？ 好在不管多少人劝胤禛，胤禛都能保持理智，没有因为旁人的劝诫而改主意。这才没有铸成大错。 能够在众说纷纭之下保持镇定而且明辨是非，就这一点，胤禛在不知不觉中令不少人都起了好感。 明夷把尔容带走了，尔容很是不好意思，到了明夷的帐中时，尔容连忙地道：“多谢明夷格格为我解围，我现在可以回去了。” “你现在回去肯定有不少人等着你，他们会说你的不是，会看你的笑话，会告诉你今天你丢了多大的脸，而且还会说，因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往后你想嫁一个好人家都不可能。所以在这个时候，你更应该牢牢的捉住胤禛。”明夷随意的坐下，也指着旁边的椅子，让小姑娘不必拘谨。 可是明夷说出来的内容注定是让人心情不好的，尔容瞪大了眼睛，想象着明夷说的那些事，心情很是郁闷。 “所以与其回去听他们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不如留下来和我坐坐。”胤禛做的事很好，明夷支持，就没有不帮胤禛收拾好后续事情的道理。 尔容抬起眼看向明夷，明夷面带微笑，看起来很是亲和。 到现在为止，明夷没有笑话过尔容一句，纵然尔容确实给胤禛带来了困扰，也给明夷带来了困扰，可是明夷却没有一点要怪罪的意思。 “明夷格格不讨厌我吗？”尔容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甚至让胤禛因为她陷入了众人的指责之中。她做的这些事，认真的算起来，都是因为她的自作多情，也因为她的不识抬举。 “你喜欢胤禛的心意是真，但要说你想为难胤禛或者让胤禛难堪，我不信。可是这个世上的人，很多人都打着利用别人的真心达到看好戏的目的，你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不自觉不是你的错。”明夷相信事情能闹得那么大，能让尔容出面，能让尔容到玄烨的面前提出要嫁给胤禛当侧福晋的事，背后推动的人定然不少，目的冲的是胤禛。 尔容再次偷瞄了明夷一眼，明夷神色没有一点的变化，问，“你为什么喜欢胤禛？” 虽然不能否认胤禛长得确实很好看，但冷着一张脸看着不近人情的样子，果真这么让女人趋之若鹜？ 已经被胤禛拒绝的尔容没想到明夷会那么问，问得如此直白，可是尔容知道，明夷这样的一问没有任何的意思，仅仅是好奇。 “因为四爷长得好看，而且大家都说四爷专情，那么多年来，身边只有一个四福晋，不像其他的阿哥们，三妻四妾。”尔容如此的答来，明夷一顿问道：“那你为何想要成为他的侧福晋？” 因为胤禛的专情，所以喜欢胤禛，却想一手毁掉胤禛，最让她喜欢的专情，这是什么道理？ 尔容一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惊愣中带着无措地道：“我想，我想......” “你想取而代之，成为他身边独一无二的那个人。”明夷何等的聪明人，一听话便明白了何意。 被说破心中的想法，尔容的脸色尴尬无比，显然她也清楚这样的心理是不对的，可是，就是无法控制。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通过你的努力你就能取而代之，今天你能取别人而待之，将来别人就不能取你而代之？”明夷没有责备尔容，仅仅提出这个问题，让尔容去思考。 “谁都想成为独一无二的那个人，但既然是独一无二的，也就代表着无可取代，能够取代的就不是独一无二。”明夷说着这样绕口令一样的话，但相信尔容是明白的。 尔容脸上尽是羞愧，“我做错了。” 认错的态度非常好，但明夷却沉着的道：“一个人得懂得自尊自爱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和爱。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可是喜欢一个人却费尽心思的毁了他，为了得到他甚至成为别人的棋子，却是一件极其可悲的事情。” “你是一个很真诚的女孩，有一颗真心，所以不要轻易让别人利用你的真心。”明夷愿意相信眼前的少女更多是被人利用，叫人钻了空子才会对胤禛步步相逼。 不可否认，满族的贵女为了追求心中所喜的人，可以大胆的示爱，可是提醒尔容利用自己死去的阿玛救驾这份恩情，想要让玄烨为她赐婚这一点，怕是更有人浑水摸鱼。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你为什么能够在没有阿玛的情况下肆意自在的活着，没有人敢欺负你？”明夷的确想要一次性解决所有的问题，所以看着眼前的尔容，纵然知道有些事情不宜过多插手，却不能不提点。 玄烨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一个人能够为他舍生忘死。对于恩人的妻儿，玄烨一定会善待之，难免高看几分自然也会引起别人的妒忌。 妒忌是最能毁掉一个人的情绪，一个人为了毁掉另一个人，可以不择手段。 尔容一直以来的倚仗是什么，无非就是玄烨记着她阿玛的救命之恩，可一旦这份救命之恩被挥霍的一干二净了，尔容还剩下什么？ “是皇上对我阿玛舍命相救的看重，所以大家才会分外的让着我。”尔容确实不傻，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可是你知道今天在皇上的面前，利用你阿玛对皇上的救命之恩，提出请皇上指婚这件事对你意味着什么呢？”好在人没有蠢到头，明夷也就继续引导尔容想下去，想清楚她的倚仗是什么。 尔容呆了呆，没有马上回答，或许是没有想到，又或许是意识到后果，但是事成定局，纵然追悔亦不可改，她在害怕。 明夷道：“没有人喜欢挟恩而报的人。就算是皇帝，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给到你想要的东西，却不意味着他愿意你在他的面前提及这份恩情，以此达到你的目的。一旦你说出来了，意味着你在他心中的份量，恩人的份量，自此变成了算计。” 可惜尔容面对的不是一般人，在明显需要安慰的情况下，尔容得到的不是安慰，而是血|淋淋的现实披露。 120章无知的棋子 这一刻的尔容脸色阵阵发白, 可见是怕了。 “现在才知道后怕？”明夷没有一点怜惜的问起，人就得知道怕，懂得怕了, 才能记住教训, 从今往后都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 我现在该怎么办？”失了皇帝的宠爱, 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尔容做事的时候没有考虑过会得到这样的后果, 如今害怕, 却只想到如何补救。 明夷摇了摇头道：“什么都不必做。” 现在的玄烨显然对尔容的印象一落千丈, 如果没有胤禛的一番说辞，玄烨会如尔容所愿，可是, 纵然如此，尔容在玄烨的心中再无任何的份量, 恩人之女，如她所愿，不顾儿子的意愿的如她所愿，这就是玄烨所能给到尔容最好的报答。 现在虽然胤禛一番义正言辞的拒绝, 让这门亲事成不了。对于玄烨来说, 玄烨并不想再见到尔容，见到她, 会让玄烨想起他被人挟恩以报的事。 尔容怔怔地看着明夷，不确定究竟要不要相信明夷的话。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是那些让你费尽心思一定要嫁给胤禛的人, 至少你是不能去相信的。成为妾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吗？他们不劝着你, 为何还要撺掇你？一个妾, 在正妻面前，永远的低人一等，你永远都在居于人下，就算有着皇子侧福晋的名头又怎么样，你在正妻的面前，永远都是不能随便开口的一个。你身边的人，会帮你记着这一点的。”明夷给人指点迷津，也是难得的一片好心，至于对方愿不愿意接受，明夷会让她接受的。 尔容的脸色更是惨白，妻妾之鸿沟，谁能不懂，她到底是怎么昏了头了才会想成为胤禛的侧福晋？ “明夷格格能不能帮帮我？”尔容在这个时候意识到自己所能相信的人竟然只剩下明夷，有些慌乱的追问，想知道明夷能否帮帮她，就帮一帮。 “我若是不想帮你就不会带你回来，可是反过来如果你想让我帮你，就得听我的话。”明夷确实想要帮帮眼前的这个少女，用一个女孩的终身算计一个男人，在这其中推波助澜的人，明夷也想看看究竟他们都有这一颗什么样的心？ 当这个少女脱离他们的掌控，远远超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时，他们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尔容看着明夷，想到明夷出现为她解围，如今又这样的为她指点迷津，若是明夷这样的人都不值得她相信，她可以相信谁？ “好。”尔容最终做下决定，她要赌一赌，事到如今，在没有比现在更尴尬，难以处置的局面，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别的人或许还需要算计她，可是明夷什么没有？就今天的事，明夷只要不出面，把尔容一个人留下，处于那些人足以凌迟尔容的目光中，便可以让尔容毁于一旦。 明夷却把她带了回来，更同她说了这些尔容没有认真思考过，也没有人告诉过她的话，虽然让尔容尴尬难堪，却是尔容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那又如何能怪得了明夷。 ** 谁都觉得这个叫尔容的少女如此当众让胤禛下不了台，明夷就算出面帮胤禛收拾残局，也不会善待这样的少女，一个明显惹玄烨不喜的人，结局也是早就注定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尔容的笑话。 结果却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至少明夷一向不喜欢将人带在身边，可是尔容此人却从那天开始被明夷带在左右。 明夷虽然不常出现在人前，可是依然有很多人盯着明夷的一举一动。纵然是玄烨，听说明夷把人留在身边的时候，也是难掩诧异。 明夷和玄烨这些日子并没有往来，随着抵达木兰围场，各蒙古王公都陆续到来。玄烨要和他们一道纵马骑射，也得同他们商量边防之事。 木兰围场大得可以转上个半年，要是有心想让你碰不到，还真能一直都碰不着人。 尔容阿玛为救驾而死，额娘随之而去，这些年虽是在赫舍里氏家族中养大，抚养她的是尔容伯母，可是人家也有自己的儿女操心，想让人事事把尔容放在前头断无可能。 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尔容的伯母也曾派人前来想将尔容接回去，明夷就是有意把人留下来的，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叫人把尔容接回去。 依那些人的心性，如果非要给胤禛扣一个罪名，比如有负恩人之女，逼死恩人之女的事，难道就没有人做得出来？ 一个女子的生死，根本不在这些勾心斗角的人眼中有任何分量，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死一个人对他们来说再轻巧不过的事。 明夷既然已经出手，断然不可能任由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闹出其他事端。 纵然在宫中非妃非嫔，明夷想留一个人，还真没哪个有胆子敢拂明夷的意。 尔容随着明夷这些日子在木兰围场四处转悠，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意识到明夷是个很宽厚的人，随便她怎么闹腾都行，尔容也就开始自己玩。 尔容的骑术和箭术都不错，自得其乐，明夷只是让人跟在他的身边护着她，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可是，既然有人盯上尔容，明夷这样放人到处玩，自然还会有人寻上尔容。 说来说去，事情还是因为胤禛而起。 胤禛那张脸确实长得很让人喜欢，正是因为如此，尔容能够说出对胤禛的想法，很多人却不能宣之于口，尔容被拒绝的如此果断，自然有人要笑话尔容的。 在木兰围场碰上无非比骑术，箭术，若是比不过，冷嘲热讽的指出有人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这样的话，也是不绝于耳的。 若是寻常的冷言冷语，谁也不会放在心上，却不料闹来闹去，尔容不小心伤了一家贵女的脸，事情可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因为最近尔容一直跟在明夷的身边，赫舍里氏那边的人心知这样的事不好轻易出面，明夷派了百尺跟在尔容的身边，自然第一时间把情况告诉明夷，明夷无奈的一叹。 “果然是人多事多。”像这样汇集各种各样人的时候，最是吵闹不休，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想趁此机会给对方致命的一击，明夷问道：“伤的是谁家的女儿？” “是裕亲王府上的格格。”得，这下闹得更大了，伤的是福全的女儿，明夷脑门痛得厉害。 “格格。”百尺说完话，半天没见明夷有反应，只好唤上一声，明夷道：“实不该来这一趟。” 不来，眼不见为净，明夷也不至于被扯进这么多的破事里脱不开身。 “裕亲王毕竟不在了，要不这件事还是让别人处置。”百尺知道明夷和福全自小长大的情份，福全不在，明夷的心里依然记挂着福全，并不希望福全的孩子有所损伤。 可是女子的脸面最是重要，伤着哪儿都好，偏偏把人的脸给弄伤了，这样的事，谁都不会愿意随便吃下那么一个哑巴亏。 明夷摇了摇头，“若是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参与这件事，如何都可以，可是既然我都插手了，现在出了事却不出面，却是不妥当的。” 人是明夷领回来的，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明夷这些日子把人带在身边，在别人看来，那都代表明夷对于尔容的庇护，这样的情况下闹出尔容毁人容颜的事来，自然明夷不可能不出面给人一个交代，尤其这个人更是福全的女儿。 明夷这就准备出门处理，不想林兴却疾行而来，连忙与明夷道：“格格，皇上说了，这些小事就不让格格费心了，一个个都不是安份的人，闹腾得没完没了，皇上已经将人尽都处罚，裕亲王府上的格格虽是伤了脸，太医们都看过了，断然不会留下疤痕，你就放心吧。” 心知这样的事定然会闹到明夷的面前，玄烨先一步将事情全都解决了。 “谁都参与其中了？”玄烨行事如此果断利落，远远超出明夷的意料之外，明夷岂有不问问的道理。 林兴显得有些为难，“格格，不如你随奴才一道去见皇上？” 话说到这里，那叫一个企盼的望着明夷，到了木兰围场，明夷都没有去看过玄烨，玄烨不是不想明夷，可是想起明夷的态度，事事都拿他当麻烦，因此不想与他靠近的态度，皇帝心里的那口气着实是咽不下去。 一直都在等着明夷要是遇上难事可以出面让他帮忙的玄烨，却一直都等不到，现在终于把事情闹得够大，玄烨想来想去，真想等明夷请他帮忙，明夷更会愿意用她的方式把事情办好，等明夷递台阶不成，玄烨总得给自己找一个。 林兴眼中的热切，明夷如何看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格格是不知道，皇上没有一天不念着你的，可是你一直都不肯同皇上说句好话，连看都不看皇上一眼，皇上心里难免有了怨气。可再大的怨，若是事情扯上你，皇上都是第一时间处理，绝不让人将事情闹到你的面前，让你难堪。”林兴话里话外的在说着玄烨的好话，明夷都收到玄烨的示好了，就那么顺势去问问玄烨都是怎么回事，两人不就可以和好了吗？ 明夷无语，皇帝闹脾气，这是想让明夷去哄，果真是年纪一大，越像孩子？ “格格。”见明夷撇了撇嘴，却没有动的意思，林兴赶紧的叫唤，朝着明夷拜道：“格格，皇上就是想让你出来散散心，你就别跟皇上置气了。” “我同皇上置气？”明夷有跟玄烨生气吗？某人要不要来看她，明夷只是不在意罢了，哪里看出来明夷同人置气了？ 林兴赶紧道：“皇上也只有在格格的面前如此孩子气，格格就莫与皇上计较，皇上要的就是格格去看他一眼，只要你站在他的面前，什么话都不用说，你要什么皇上都会给你。” 绝对的大实话，林兴巴巴的瞅着明夷，就希望明夷别再无视玄烨了，玄烨可是越发的气闷着，再闹下去，吃亏的只能是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 “就当是看在奴才的面子上，奴才也是不容易，伺候皇上那么多年了，对你也是忠心耿耿，奴才年纪大了，经不起皇上的吓唬。”林兴也是没有办法，连他的这张没脸的脸也只好拿出来，希望明夷可以就此顺势去看玄烨一眼，那可就好了。 明夷哭笑不得，“你家主子如今的脾气是越发的古怪了，越发喜欢迁怒？” 林兴如何回答，能据实道，从一开始玄烨就是一个喜欢迁怒的人，只是这样的迁怒从来在明夷的面前没用，明夷才会一直不当一回事。 “格格，你就心疼心疼奴才们，去一趟，去一趟。就看在尔容姑娘的事皇上处理得不错，你便莫与皇上生气了。”林兴是十八般武艺都使出来了，临来的时候看玄烨的样子，要是玄烨都帮明夷解决完事情，明夷还是不去看他一眼，怕是玄烨得急得不像样。 明夷看着林兴可怜巴巴的样子，着实无奈，一声轻叹道：“你们呐，碰上我们真是不容易。” 看看明夷身边的人，再看看林兴，确实每一个都不容易。 林兴都要泪流满面了，是啊，你要是知道我们不容易，那就别再多言，走吧走吧。 眼神中的企求，明夷想吧，怎么样尔容的事玄烨总是先她一步解决了，不用明夷再为这样的事费心伤神，也不用明夷同其他人打交道，忙里忙外的，明夷理当走一趟。 “尔容在哪儿？”想到走一趟，明夷想起另一个人，尔容人在哪儿。 “就在皇上处。”林兴听到明夷一问，那是马上的想起这样一号人，对啊，有这样的一位在，明夷就算再不想去也该去，人得领回来，不能让人在外面乱来。 明夷这下抬脚道：“那就走吧。” 林兴满心的欢喜，太不容易了，终于能让明夷走一趟，这下回去不用再受玄烨冷脸了。 这一回的打闹，闹的动静确实有些大，毕竟连脸都伤了，伤及的人更是裕亲王的女儿，玄烨的亲侄女，纵然一个是玄烨的恩人之后，那事情必须也是无法善了的。 可是玄烨却将这件事的人全都按捺下，至少明夷来到玄烨营帐的时候，没有一点的销烟味。 “格格。”见着明夷，该问安的问安，该见礼的自然也是要见礼，玄烨听到动静一眼看过来，眼中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明夷走进去，尔容的情况并不好，至少脸上的耳光挺明显的，至于在她旁边一个女孩同她差不多的年纪，脸上有一道划痕，看起来虽然伤得不重，伤总是伤。 “皇上万福。”明夷进来也得给玄烨请安，玄烨道：“来了。” 那无声的扫过明夷，带着几分期待的语气，大抵只有那了解他的人才能听得出。 明夷道：“是。” 对于尔容，明夷淡淡的扫过，尔容带着几分哀求的扫过明夷，明夷心下何尝不是一声轻叹，一个小姑娘啊，怎么就那么招人厌呢？ “赫舍里氏，尔容的阿玛于朕有救命之恩，从前你们如何待她，往后还是要如何待她，若是让朕知道你们苛责于人，朕会唯你们是问。润莹，朕也说过了，若是你脸上因尔容的伤留下伤痕，来日便许你在尔容的脸上划一道痕。如今太医既然说了能为你治好，此事暂时搁置，如此可行？”玄烨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一通安排下来，明夷看了一眼林兴，这是等着她来听结果？ 林兴权当作看不见明夷的询问，主子的事，哪里是他一个奴才有资格过问的，主子怎么想怎么做，那都是主子的事。 “事情就此处置了，都退下去吧。”玄烨一直把人留下，真以为他想看到这些人不成？就等着明夷来呢。 明夷现在来了，玄烨毫不犹豫地把人打发了。 “是。”玄烨的处置不能说有失公道，毕竟算是面面俱到了，尔容，这个在明夷身边呆了不少日子，叫明夷庇护许久的人，也该回她自己家去。 尔容要说唯一的错处大概也是因为自己阿玛对玄烨的救命之恩，这样叫人算计，玄烨仍记得这份恩情，想要帮尔容挥霍完，背后动手太多的人，是不是该好好的想想，皇帝是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么蠢。 “臣等告退。”那么点女儿家的事，闹到玄烨的面前，要不是因为牵扯的是福全的女儿，如何也闹不了那么大。 玄烨如今一言定下，再有拿着此事不放的人，究竟是想如何？ 除了明夷，纷纷都退了出去，至于明夷一人留下的事，谁人敢提半句？ 等人都走光，玄烨从上座走下来，“宁可带着一个麻烦也不愿意来寻我。” “因为皇上是更大的麻烦。”尔容确实是个麻烦的人不错，背地里想算计她的人太多，明夷不会否认这一点，可是玄烨难道就是一个没麻烦的人？ 别闹了，真要追根究底地问起来，都是因为玄烨。 一个对皇帝有恩的人，多么招人妒忌，玄烨能记得这一号人，更在最后特意叮嘱人一句，不能让赫舍里氏的人欺负了尔容，这就是证明玄烨把尔容父亲做下的事放在心上。 玄烨难得想表现一下，让明夷知道有事他会为明夷挡在前头，结果明夷却毫不留情地告诉他，惹事的人都是因为他。 “此言，未免过于偏颇。朕难道知恩图报也成了朕的错？”玄烨确实委屈，有恩于他的人，他厚待一二，让人好生照顾，难道就成他的错了？ 诸多人的算计，玄烨不是看不懂，人心之乱，人心之杂，那并不是玄烨有意挑起的，人的妒忌，人之所欲，这些才是那些人不安份的原因，玄烨很是无辜的啊！ 明夷对此道：“可是，皇上的态度让人决定如何对待一个孤女。” 不全然是玄烨的责任，可是玄烨一直没有出手敲打，也就是那些背后的人一直蠢蠢欲动的原因，否则断然不会扯上福全的女儿，这是有意把事情闹大，想看看玄烨究竟能如何的偏袒。 玄烨道：“朕如今表态了。各家的人朕也让人去敲打了，往后不会再有同样的事。” 其实玄烨从骨子里不想理会太多，一个人走什么样的路由自己来决定，尔容的阿玛于玄烨有恩，玄烨那么多年记得这个孩子，到现在也都记得，这便是对尔容最大的庇护。 可是尔容如何被人一步一步的推到玄烨面前，如何在玄烨的眼前磨掉所有的她阿玛的救命之恩，这一切既有别人的推手，也是因为尔容无能。 一个人不懂得分寸，不知自己立身之根本，尔容就注定成为别人的棋子。 明夷拉过尔容一把了，这些日子更是将尔容带在身边，玄烨相信明夷定把利害关系都同尔容说过了，可是尔容还是和福全的女儿对上，这样的人，连如何避事都做不到，玄烨可能会让人时时的护着她？ 最后一番表态，是玄烨对这些阴谋诡计的厌恶，心思可以动，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毫无节制，这些人需要警告。 可是接下来，尔容如何，玄烨不可能再让人继续护着她，连自己的儿子，玄烨都不曾如此出手庇护，更何况尔容。 “你我都懂得一个道理，若想立足于世，能靠的是自己，朕不可能事事为她打算。”玄烨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事到如今，玄烨能做到一个帝王为恩人做的一切，却不会因为恩情一生的庇护一个人。 明夷道：“祸兮福兮。” 救命之恩，救驾之恩，确实祸福难料啊！ 玄烨道：“你教她这些日子，若是如此她都学不得乖，往后不懂得保护自己，你我都莫可奈何。” “不过是因为事即起，胤禛因此事而若人非议，我出手，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到今日，够了。”明夷也不可能一直把尔容带在身边，由此终结，挺好的。 玄烨听到明夷也不想再插手尔容的事，心情自然变好，“自当如是。” 尔容之事，由玄烨亲自开口，事情也就此完结了，该被敲打的都敲打了，明白玄烨早就知道他们的诸多心思，如今是不想看他们闹腾得没完了没了，玄烨都发了话让赫舍里氏的人好好照顾尔容，尔容也没有资格再出现在明夷的面前。 不是尔容不想再来见明夷，纵然是玄烨却也不想尔容再出现，毕竟尔容惹事的能力，玄烨亦不想她再沾上明夷。 因此尔容自那以后，就算再想见明夷，道一声感谢，却无这样的机会。 明夷没有再碰上尔容，自然也就明白了玄烨是不想她再同尔容有任何的往来，于明夷而言，当日出手，将尔容带在身边的日子，仅是想保住尔容的一条命，不让胤禛因此惹上事端。 事情得以解决，尔容不再追着胤禛不放，明夷又如何愿意再让一个孩子留在身边招来诸多的麻烦。 比起姑娘家的事来，闹得再大，也不及这秋狝更让人期待。 抵达木兰围场的第三日，所有该拉蒙古亲王们都到了，狩猎开始，明夷看着玄烨一声令下，所有的八旗子弟策马而出，弓箭射去，且看谁能带回最多猎物，拔得头筹。 玄烨那么多的儿子，个个都能骑马射箭的，可是要说谁最好，大阿哥胤禔是个中翘楚，其他的都仅仅能说不错，如今却也再添一个十四阿哥胤禵，弯弓射箭，那姿式亦是十分夺目。 待到狩猎结束时，除了蒙古的一个小王爷能与大阿哥胤禔并列第一外，胤禵居于第二。 满载而归的人自是满心的欢喜，玄烨在看到胤禵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旁人看不太清楚，明夷却看得分明。 “既得头筹，这就是你们的。”既然是比赛的，自然有奖品，玄烨特意让人准备了一把弓，一把专门让人制作的弩|弓，亮出来不少人看到好弓都眼睛发亮。 如今有人并居于第二，玄烨便拿出一把宝刀来，特意赐给另外一位蒙古小王爷。 这一位小王爷很是年轻，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颇是清秀，亦是彬彬有礼，对于玄烨的赏赐，单膝跪下道：“皇上，鲁木想请皇上赐我一个王妃。” 倒是个胆大的，竟然趁机和玄烨提出要求，玄烨一听笑了，满蒙联姻，自来没有间断过，顺势成一门亲事，玄烨不认为有何不可，因此道：“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王妃？” “我倾慕于尔容姑娘。”自称鲁木的王爷出自科尔沁草原，承以父业，也是蒙古各王中最年轻的王爷，年轻有为，可是他说所喜的姑娘，完全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明夷第一时间想寻尔容，赫舍里氏虽然因为索额图之故，不复从前的繁荣，总是有太子在，差也不差不到哪儿去，但明夷寻着赫舍里氏一族所在的方向看去，并没有找到尔容。 也不知道这些天尔容如何识得这位王爷，能让王爷出面求娶，就这样的事，玄烨定有衡量。 “你这是看中了王妃特意来向朕请求的？”玄烨何尝不是吃惊，但很快都压下，含笑地问起。 鲁木老实地回答道：“是的，皇上，臣对尔容姑娘一见钟情，臣想娶尔容姑娘当臣的王妃。” 玄烨笑了笑，“你是蒙古的勇士，你看中的姑娘，朕该如你所愿？” “臣只是想征得皇上的同意，若是皇上同意，臣自然用臣的办法抱得美人归。”玄烨试探的话落在鲁木的耳朵里，鲁木那是生怕引起误会，赶紧的解释，他是想娶一个王妃，娶自己心之所喜的王妃没错，却没有要强人所难的意思。 “你的办法是什么？”玄烨以为鲁木是认定了人，打定主意想娶人了，这才求到他的面前，希望他直接把人定下的，如今看来并不是。却也好奇鲁木要是想抱得美人归，他想用什么办法？ “我阿母说过，若是碰上喜欢的姑娘，只管缠着她，无论她一开始愿意不愿意，缠住了人，待她好，她自然会喜欢我，愿意嫁给我。”鲁木显然也是生手，说起这些事，都是道听途说的，并不确定是不是有用。 “皇上，请你给臣一个机会，臣是真心喜欢尔容姑娘。”鲁木说了办法，一想又有什么地方不对，赶紧的表态。像他家里的姐妹，谁要上门求娶，鲁木都得板着一张脸问问清楚了，果真那么的喜欢他的姐妹们吗？ 若是求娶的人不能表现出对他姐妹的看重，如何能把人嫁给他们。 轮到鲁木求媳妇了，那也该好好的表现，证明自己的心意。 “你这一番心意，朕如何能拂，许你了。”鲁木并没有一开始就让玄烨指婚，仅仅是要一个机会，可以追求人家小姑娘的机会玄烨怎么可能阻止？ 明夷摇了摇头，不知该说尔容的运气好或是不好。 能碰上一个真心喜欢的人，自己也能喜欢，两情相悦，结为夫妻，白首偕老，那自然是莫大的荣幸。可是之前尔容那样痴缠胤禛就算被明夷说开不再执着于非嫁胤禛不可，也不代表现在的尔容愿意嫁给一个蒙古的亲王，远入蒙古，背井离乡。 “谢皇上。”鲁木要的就是一个机会，得到玄烨的答应，立刻高兴的眉开眼笑。 “这可是好事。”值于此胤礽第一个站出来表现出对这件事的支持，眉开眼笑的走过去，拍拍鲁木的肩膀，“尔容是个好姑娘，能得你喜欢是她的福气，望你们能成好事。” 寻常的一句话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尔容之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谁人不知道急于表态的人落在旁人眼里更多的是算计吧。 蒙古的份量这些年在大清一直都是如足轻重，能够得到蒙古的支持，对于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尔容毕竟出自赫舍里氏，这样的一个姑娘嫁到蒙古，成为蒙古王妃，对于胤礽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胤礽的欢喜表露出来，谁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玄烨却淡淡的扫过他一眼。 很多是太过浮于算计反而落了下乘，胤礽啊，怎么就永远都不懂这样的道理。 其实对于鲁木看上尔容的事情，很多人都以为可以顺理成章，女人的心意，她的欢喜与否，很多时候都不被人关注，他们要的仅仅是结果，一个利于他们男人的结果。 明夷以为鲁木竟然选择先和皇帝打个招呼，再决定如何去追求尔容，应该也不会闹出特别大的事情，没想到最后竟然听到尔容宁死也不肯嫁给鲁木的事来，明夷听说之后，脑门阵阵的抽痛。 若仅仅这样的一句话也就罢了，反而有人提及之前尔容一心一意要嫁给胤禛做妾的事。 宁可做皇子的妾，也不愿意做蒙古亲王的妻，这是何等的羞辱于蒙古。 从传出这句话开始，事情的性质完全不一样。玄烨纵然再想放任不管，也不可能不管。 “此事我来吧。”玄烨一直压制，但显然随着利益的升级，根本压不住背后蠢蠢欲动的人，就算玄烨一再的告诫，那些人小心翼翼的以为自己藏得深，不会被人发现，根本无所顾忌。 再这样闹下去，完全就是要尔容的命。 明夷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决定出面解决这件事情。 玄烨已经想好用最直接粗暴的手法，没想到明夷竟然会决定插手，看明夷平静的面容，定是有了解决的章程。 就明夷的身份，她是蒙古的格格，天然的代表着蒙古，由她来出面解决这些事，既可以平定蒙古的怒火，将事情理清楚，也能为胤禛解决这样的突然横祸。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过于招蜂引蝶就会招来麻烦。 “把两位当事人请过来，我单独见他们。”明夷既然决定插手这件事，具体如何实施也不紧不慢的安排，玄烨颔首，自有人去请鲁木和尔容来到明夷的帐中。 按博尔济吉特氏的辈份，鲁木见到明夷得唤一声姑母，之前也曾打过招呼，如今再见也自然而然的见礼。 可是之前意气风发的少年，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显得有些颓废。 至于一旁的尔容，更像一只惊弓之鸟，看到鲁木的那一刻，浑身都在发颤。这样的场面透露出太多的深意，明夷却只当作没有看见，“都坐。我请你们来一趟，不是兴师问罪的，你们可以随意。” 鲁木其实在进来的一刻视线一直落在尔容的身上，满眼的担忧并不作假。 可是尔容却一直躲躲闪闪的，不敢和鲁木的目光对视，那发自内心的恐惧，也让鲁木很是受伤，鲁木或许并不明白，为什么他喜欢的姑娘会不喜欢他到如此地步，见他如见鬼魅？ “怎么了？有我在你还害怕？”明夷开了口，两个人却都没动，明夷走到尔容的面前，注意看着尔容的神情。 “不是。”尔容解释一声，却又不知怎么说好。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害怕他？”明夷听到尔容的否认，也不避讳当着鲁木的面问起为什么她那么害怕鲁木，鲁木想必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121章逼人的宜妃 尔容之前就知道明夷是个直来直往的人, 有问题会干脆利落的问出来，而不会藏着掖着拐弯抹角套你的话。 从明夷要见她的消息传来，尔容就知道这件事情最终的解决办法会由明夷给出。 也就意味着唯一可以救她的人只有明夷。尔容一直想见明夷的, 但是却不被任何人允许靠近, 她知道自己惹来太多的事, 可是这些事并不是她想惹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接二连三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让一个又一个看到她的人都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我看到他杀人。”尔容颤抖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鲁木怕是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 却想起了有这样一回事, 连忙道：“那是想杀我的人，我不能杀吗？” 莫要以为蒙古就很平静，一个少年想要坐稳亲王的位置。若没一丁点的本事怎么可能？ 面对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谁都不会手下留情。 “那你也是杀人。”尔容相信鲁木的解释，但也不能挽回, 亲眼看到一个人杀人时给她带来的恐惧，那样刻入骨子里的恐惧，让她每回看到鲁木的时候，浑身都在发颤。 鲁木无可反驳, 毕竟这件事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 若是尔容因为这个原因对他不喜，他亦莫可奈何。 “一个不喜欢你的人, 你也想娶她吗？”明夷知道尔容的恐惧因何而来，便问起一旁的鲁木，想知道鲁木明明知道尔容对他的恐惧, 是不是依然决定娶这个女人？ “姑母我很喜欢她。草原上有很多漂亮的姑娘, 可是没有一个像她一样让我心动。身为一个男人, 应该保护自己的族人，家人还有爱人，为此纵然变成一个心狠手辣，满手沾染血腥的男人，我也在所不惜。”鲁木一字一句的说出心中的想法，视线一直落在尔容的身上，纵知他残酷的一面让尔容不喜，语言间却也昭示着他的无怨无悔。 “你知道你的阿玛是为救皇上而死，那你的阿玛手中可曾沾染过人命？”鲁木的话让明夷微微动容，不得不说这样年纪的孩子能够想得如此通透，纵然知道尔容为何不喜于他，却从来都不悔，的确很难得。 尔容吧，不过是一个没有真正见识过所谓残酷的人。明夷不能强迫尔容，一定要接受这一切，但如果尔容一直活在所谓的为虚幻中，周围的那些人全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她死，她能活得了多久？ 不过是来一趟木兰围场而已，看看这些日子因为尔容闹出来的事，一桩接一桩，从来没有间断过。 纵然如此，对于尔容来说，虽不是一无所觉，她却无力改变。其实在明夷看来，眼前的鲁木一心对尔容好，嫁到蒙古，那可比留在京城好得多，尔容一直闹出来的事情太多，回了京城，往后有哪家的人愿意娶她？ 更别说一个一心一意待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 “可那是战场之上。”尔容知道明夷的言外之意，赶紧为自己的阿玛解释，杀人，就算是杀人，那不代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可以杀人。 “对于你来说，两军交战时是战场，对于鲁木而言，随处都是战场，只要这些人有杀他之心，他想活下去就只能将那些靠近他，想要他死的人杀之。”明夷更能理解鲁木的做法，一个人为了能够活下去，必须要做的事太多。 “况且，你以为这些来到木兰参加围场的人里，有多少人的手里没有沾过人命？你所畏惧的那些人，他们比你眼前的鲁木更加让你恐惧。”有些人的狠，狠在明面上，但这些勾心斗角习惯的人他们的很尔容，看得出来吗？ “你怕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局面吧？”明夷在这个时候又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尔容就算不想认同明夷的话，这个时候也怔住了，许久没有回应。 明夷既然已经把话放出来，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之所以能够在一众贵女之中脱颖而出，因为你的阿玛对皇上的救命之恩，可是现在你以为皇上会一直记得你阿玛的救命之恩？因为你，大清和蒙古之间的关系交恶，这份罪过你以为会由谁承担？” “我不是，那都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想过要恶化大清和蒙古的关系。”尔容慌乱解释。 明夷冷酷无比的道：“你想不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就是因为你，蒙古以为大清要折辱蒙古。否则你以为外面怎么会传得沸沸扬扬的喊着着大清皇子远胜于蒙古亲王的话？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你而起，因为你对胤禛的觊觎，因为你对鲁木的无视。如果不是你处理不好，又怎么会闹得如此沸沸扬扬？” 正是因为事情闹到了这样的地步，就连玄烨也无法再放任不管，也不可能再压制得了，玄烨必须要给蒙古一个交代，至少不能让任何的蒙古人认为大清对蒙古的轻视。 因为一个女人，闹得两族的关系恶化，这是玄烨每一年设木兰围场，举行木兰秋狝的目的？ 玄烨费心的和蒙古经营关系，就是想和蒙古保持友好。所有毁掉这一切的人，还指望玄烨庇护她，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一切都是有人肆意算计。”尔容被明夷如此冷酷的一番话吓得不轻，战战兢兢的解释。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别人算计你，而且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算计你？”尔容能够说出有别人的算计又怎么样，她能找到什么证据证明？ 没有证据的一番话，所有人不会把她的话当回事，而是会把造成一切不良影响的她，更视为知错而不改。 “我喜欢四爷，我不喜欢他，难道就错了吗？”尔容对明夷咄咄相逼，根本没有办法说出反驳的话，泪如雨下，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围着她，她明明只是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而已，为何最后却闹得人尽皆知。 “的确。喜欢一个人或者是不喜欢一个人，原本是你一个人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被人利用。你果真什么都没有做错？”明夷对于尔容的哭泣根本不为所动，那么多的人别人不算计，人人怎么就盯着尔容，果真尔容一点错处都没有。 尔容愤怒的喊道：“所以现在是要让我以死谢罪？如果我不愿意嫁给他，我就得死？” “如果我想要你死，我根本不必见你。”按照玄烨他们这些人的心性，一个女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生与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平息蒙古王孙贵胄的怒火。 尔容一死的确很多事情都可以解决，不是没有人给玄烨出这样的主意，玄烨也未必不曾心动。 明夷只是觉得尔容无论有什么样的错，被人推到现在的地步，造就如今的局面，这一切并不致死。 怀璧其罪的道理，大抵就是尔容有此下场的原因。 但是明夷没有冷酷到无视人的生命，尔容没有能力帮助自己脱困，明夷既然可以帮她一把，也愿意在这个时候拉她一把，就当是为了这个时代中，许多挣扎求活的人，包括曾经的她。 “明夷格格，明夷格格你救救我，现在只有你可以救我。”尔容听到明夷的话，那原本灰暗的双眼突然之间有了全部的希望。 一直以来尔容都知道，唯一可能救她的人只有明夷，可是她靠不进明夷，面对一桩接一桩的事，她手足无措，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如果可以的话，尔容也想从这里逃离，但是她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愿意让她离开。她已经尽所能地避开这些人，避开这些事，却还是被人无声无息地推了出去。 尔容心中的苦，心中的怨，根本不知道如何同人说起。 “你想清楚了，我就算今天救得了你一时，我也救不了你一世，如果你做不出一个对自己更好的选择，你注定只有一死。”背后的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满蒙的关系都利用上了，可见非要治尔容于死地不可，明夷清楚，就算这一次的事情她可以帮助尔容躲过，但在之后呢？ “你连你身边什么人算计你，什么人想治你于死地你都不知道，如今你已经失去了皇上对你的那份恩情。你最大的庇护再也没有，那么曾经想要将你踩在脚下的人，更加不会手下留情。”明夷这样和尔容分析她的处境，如果尔容足够聪明，就不需要明夷提醒，而是早早的就选择最利于自己的一条路。 现在就算明夷和尔容说得再清楚，明夷也不确定尔容，最终会怎么样。 “果真我的存在碍了那么多人的眼吗？”尔容失神的许久，呆呆地问起。 明夷道：“从来木兰围场一路上发生的事，很显然你早就被人盯上，别人步步为营，就是为了毁了你。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反正绝对不会让你安然无恙的回去。在这其中又有多少其他人推手我并不清楚，但就你的身份来说，一个就算是对皇上有恩的人，生或者死在他们看来无足轻重。” 人只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人命这两个字如同草芥。 尔容泪如雨下，一旁的鲁木绝对想不到，明夷竟然会当着他的面把尔容的局势说得如此通透，不过却也不发一言的在旁边听着，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现在我要怎么样才可以保护自己，救我的命？”尔容哭泣归哭泣，但她的确想要活下去。 越是那么多的人想要她死，尔容坚定的要活下去，她倒要看看那些想要她死的人，在看到她好好的活着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明夷沉着地回答道：“有些路别人早就给了你，只是你拒人于千里之外。” 活着，而且能够活得光芒万丈的办法，鲁木早就给了尔容，可惜尔容脑子不好使。 尔容擦着眼泪抬起头看着鲁木，鲁木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她。 “只是亲眼看到鲁木杀人，便觉得这个人可怕？那些杀人不见血的人，他们从来不会自己动手，却能把你毁得一无所有。这样对比起来，你说究竟是哪一个更可怕更可恨？”明夷的确希望尔容可以嫁给鲁木，这条路明显能让尔容活下去，将来这一生只要尔容不蠢，就能活出另一份光彩。 经过这样的生死，相信尔容会有些长进的，不至于再像从前那样傻。 尔容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了明夷的话，又或者的确太想要活下去。就算这个她曾经因为恐惧拒绝的人，为了活下去，尔容愿意改变。 “鲁木王爷。你都听到了我的处境，如果我是在为了能够活下去，而且并没有喜欢你的情况下愿意嫁给你，你还想娶我吗？”尔容也是难得当机立断的人，如此一份算计的心，在明显对方一片真心的情况下，尔容并不想欺骗。 听了半天的话正在消化大清贵族之间的勾心斗角时，鲁木突然听到尔容的询问，一下子傻眼了。 分明之前尔容宁死都不肯嫁给他来着，怎么会被明夷一通话说下来，竟然改了主意？ 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看向明夷，鲁木想从明夷那里得到答案。 明夷道：“你可想清楚了。虽然尔容现在想嫁给你，却是拿你当了避风港，甚至将来更会利用你，你待她一片赤诚之心，她却不一定会回报于你，所以现在要不要娶她，决定权在你。” 鲁木的表情，明夷全都看在眼里，其实也是暗松了一口气好在尔容，没有蠢到极点，能够极快的明白如何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一个人的心意，能否嫁一个喜欢的人很重要，但是爱和现在连活着都成问题。对于胤禛的喜欢，那当真是连生死都不悔？ 明夷很确定，尔容在这些日子受到委屈的时候，定然不会再想着如何嫁给胤禛的事。少女的爱慕，那一刻的情真意切不假，被明夷洗脑了一通，也意识到自己的那份心思多么不对，要是尔容是一个执迷不悟，不知悔改的人，明夷断然不会出手相救。 所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当第三者的人，明夷可以原谅她一时冲动，加之身边的人不断撺掇，三分心也被说成了十分，明夷都把话说破到那个份上了，再要是缠着胤禛不放，这样的一个女人，明夷第一个饶不了她。 但这些日子以来，尔容的确没有在纠缠着胤禛不放，这一点上明夷自然不可能再揪着不放。 然而总是有想让胤禛不好过的人，不断的拿着旧事重提，现在更是扯上了满蒙的关系。明夷如果不解决好这件事，胤禛也讨不了好。 “我愿意。”鲁木以为，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娶到喜欢的姑娘了，不想峰回路转，他竟然可以得偿所愿。 “就算你现在心里没有我也没关系，你嫁给我，我会护你，从今往后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这些算计你的人，无论他们因为什么从这一刻开始，我会为你教训他们。”鲁木收获意外之喜，忙不迭的和尔容保证，尔容能够感受到鲁木的热切，那双眼睛里都是她啊！ “多谢。”再多的恐惧，在这些日子的慌乱中，尔容才深深的体会到什么叫无法防备。 鲁木是明刀明枪的杀人，但是在尔容身边的人，他们都是杀人于无形。 尔容纵然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那些人会这样的算计她，费尽心思的要毁了她。 相较之下谁究竟更可怕，难道不是不言而喻？ 明夷觉得尔容大概走这一趟，最大的幸事就是碰上鲁木，让鲁木一心一意的喜欢上她。 “此事那就这么定下？”这门亲事没有人会不愿意，除了尔容本来很是抗拒，但是在生死抉择之间，为了活下去，她总会做出最利于自己的决定。 “多谢姑母。”鲁木以为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最后根本不可能娶到尔容。 结果出人意料，虽然这其中因为利害的权衡，尔容才不得不点头，但这对鲁木来说不是最重要的。 能够如愿以偿的娶到喜欢的姑娘，这就是最值得让人高兴的事。 其实想要平息蒙古王公们的愤怒，成婚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在明显尔容不受控制的情况下，玄烨也做不出强人所难的事情。 虽然圣旨下达，尔容不敢抗旨不遵，但闹到最后如果闹出人命，反而更不利于平息蒙古王公门的怒火。 明夷出面能够说服尔容点头，而且毫不犹豫的答应这门亲事，对外之前的闹腾，也不过是人家少男少女之间的磨合。只要这门亲事双方都愿意，谁也挑不出其他毛病。 “还请明夷格格帮我一个忙。”尔容虽然做了决定，但是那些在暗中推动她走到这一步的人若不回敬一二，尔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这件事你不该找我，应该找皇上。”明夷出面解决满蒙之间的矛盾，其他的事情不管尔容有什么要求，都不应该由明夷出面。 皇帝总不能占尽了便宜，也不出出力。 尔容一说话，明夷就已经知道尔容打的什么主意，这样说了一句。尔容一下子顿住，显然对玄烨十分敬畏。 传说中的帝王，每一次尔容看到玄烨的时候，玄烨的威严，都让尔容根本不敢对玄烨提出任何要求。 “你如今同意这门亲事，就是代表大清和蒙古联姻。对朝廷有功，谁都清楚，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既然你想给暗中的人一个教训，皇上出面比任何人都要妥当。”明夷不是不可以帮尔容，但这样的事为什么要帮玄烨事事周全？ 玄烨既然占了便宜没道理连点好处都不给人。 “我见不到皇上。”尔容很尴尬的提醒明夷这一点，身为臣女想见皇帝一面，哪有那么容易。 “如果真的要指婚，皇上肯定会见你的。”双方都已经同意这门亲事，现在玄烨只等他们开口，就会立刻同意。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他们让你过不好，那你就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明夷从来不是有仇不报的人，况且暗中算计尔容的那些人，心思何其狠毒，不仅是要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更想要一个人的命。 如果不让玄烨出手收拾收拾这些人，往后这些人只会更加无法无天。 尔容只是想要报复，听到明夷掷地有声的一番报仇的理论。重重的点了头，“对，我要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 明夷说动尔容同意和鲁木的亲事，玄烨听完之后当时就给了明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皇上是觉得这样的解决方式不好？”明夷明知故问，他们都有数，这样的解决办法是最好的。 “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说动人。”在明夷出手之前，不是没有人劝过尔容同意和鲁木的亲事，可尔容一直没有点头。 “因为这是她最好的选择。执意不肯同意这门亲事，回了京城，她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这一次木兰围猎，尔容大概最大的幸事就是碰见鲁木。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我不过告诉她，她处于什么样的状况下，是想死还是想活。” “她放下胤禛了？”最让玄烨为难的还是尔容对胤禛的痴缠。 年少爱慕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尔容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都上升到大清轻视蒙古的地步了，很是让玄烨不喜。 明夷笑了笑道：“不过是一见钟情，年少爱慕，果真有什么舍不得放不下的？若她一直放不下，难道我会把人带在身边？” 能够说得通的人，明夷才会愿意出手，助她一臂之力。 “皇上对于这些事情闹得如此沸沸扬扬，难道不认为应该好好的查查背地里都有谁在推手？尔容同意这门亲事也该给人一个交代吧？”事情牵扯的人太多，明夷根本没让人去查。 不管是想对尔容动手的人也好，想对胤禛或是明夷动手的人也罢。这些人都应该让玄烨出手收拾。 “你定是让她同我提出要求了。”玄烨是最了解明夷的人，明夷一说这个话，玄烨就知道明夷肯定给尔容出主意了。 明夷道：“她想让我帮忙，我为何要插手过多，徒让皇上不喜？” 底下的人诸多的算计，玄烨都看在眼里，处不处置那是玄烨的事，明夷一味地出手打压反而显得盛气凌人，定会让玄烨心生不喜。 明夷既然之前没有着急出手收拾那些人，如今更不必急。 “这些人都是从胤禛惹来的事情，便交由胤禛来处理就是。”一开始事情闹得那么大的，确是冲胤禛来的，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玄烨想把事情交给胤禛处理，玄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是吗？”现在的事情都已经上升到满蒙的关系了，玄烨想装糊涂，当明夷由他随意糊弄？ 反正明夷已经提醒了尔容，接下来尔容怎么和玄烨讨论解决背后推手的人，就看尔容会不会和玄烨谈条件了。 赐婚的圣旨下达，本来对尔容心存不满的人，这一下都连声的和尔容道着恭喜。 也不知是不是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磨难，尔容终于长了点脑子，对于见到玄烨的时候，只恳请玄烨赐下两个宫中的嬷嬷，好好地教她规矩，也好好的整顿身边的人。 至于尔容领了这两位嬷嬷回到身边之后，如何教训曾经暗中算计他的人，明夷也听了不少好戏。 一个愿意和亲蒙古的人，玄烨显然是庇护的，那么其他人又怎么敢轻易冒犯？ 想对胤禛出手的人，一个两个，明夷听五谷提了几句，几位阿哥，谁都动了手脚。 好在胤禛一直没有落人于柄，这些人无论闹的动静再大，也伤不了胤禛。 “额娘放心，这些事我能应对。”胤禛也知道事情闹到这样的地步，明夷不可能不查查到底有谁出手。知道都是什么人，可是玄烨除了呵斥他们一番之外，又找不到真正的证据证明他们在其中推波助澜，能奈他们如何。 胤禛担心明夷一直耿耿于怀，所以特意来见明夷，安抚明夷。 “能应付也要小心再三。”明夷也知道从胤禛选择要走那条路开始，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他们，谁都在其中争抢着，谁也清楚，如果一旦败了会有什么后果，所以费尽心思的设计对方，无非想让玄烨对他们心生不喜。 这样一桩接一桩的事，反而让胤禛在文武大臣中刷了不少的好感，算是因祸得福。 纵然因为尔容的事让蒙古的亲王对胤禛有了几分敌意，却也是无伤大雅的。相比之下，明夷这位蒙古格格的身份在很大的程度上，让胤禛和蒙古亲王们亲近。 站在明夷的立场，胤禛其实最不适合和蒙古的亲王来往亲密，像这样被蒙古的亲王心生忌惮，而且三不五时的讽刺一句，落在玄烨的眼中更能让玄烨安心。 “因为孩儿的事，一路上额娘颇受困扰，如今他们婚事定下，往后不会再扯上孩儿了，阿玛把人都敲打一番，想必再无人敢挑拨离间，再生是非。”玄烨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无休止的允许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动脚。 如今尔容和鲁木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谁要是再拿着这样的事情揪着不放，玄烨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我这边没什么事，你自己去玩你的。难得出来一趟，被这些琐事缠身不得安宁，你比我更烦。”这些事情明夷想不管还能不管，可是扣到胤禛的身上，胤禛就算不想管也得管。 “几位王妃问起额娘什么时候与她们一道赛马。”胤禛还能时常碰上几个蒙古的王妃，明夷神出鬼没的，身边伺候的人也跟着出入无声，每回去的地方也叫人碰不见。 但明夷这些年没少和蒙古的王妃们做生意，既然有生意的往来，难免也会想和对方多碰碰面。 “最近这些日子忙着出去采风，也是时候该见见她们。”木兰围场那么大，明夷可以去的地方多的数都数不尽，不一样的自然风光，山林间的树木，还有一望无尽的草原以及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明夷深入其中，难得画了几幅好画，也觉得该见好就收，接下来的确该好好的玩。 明夷说完那是真的去玩，和那些蒙古的王妃们一道纵马驰骋，弯弓射箭。 宁贵妃倒也想参与，后来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当，最终打消了念头。蒙古之间的关系不是她可以插足的进去的，强行跟着，只会让明夷不高兴。 这样一来，玄烨领着蒙古的王宫，还有八旗子弟们玩，明夷和蒙古的王妃女眷们一起，各有各的玩法。 宫中的其他娘娘们，自然也能与家族中的女眷一起玩耍，一般来说各玩各的也闹不到一起，但总会有碰上的时候。 宜妃从来都是宫中妃嫔中骑术不错的人，见到明夷弓马娴熟也起了较量之心，直接了当的策马到明夷的面前道：“明夷格格，我们比比如何？” 从宜妃开口那一刻起，明夷身后的蒙古王妃们全都看向宜妃，明夷看出宜妃的斗意，自知不可能拒绝，爽快的答应，“宜妃想比什么？” “赛马，且看我们谁先抵达的终点。”宜妃确实想争一口气，对明夷的妒忌几乎让她抓狂。 就算清楚，无论她表现的比明夷再怎么出色，落在玄烨的眼里，她终究不如明夷，宜妃依然想向天下的人证明，她比明夷好。 “可。”赛马罢了，不算什么高难度的事情，明夷没有拒绝的理由。 “就请皇上主持，诸位做个见证如何？”本来一群女人一到玩乐着，结果看到玄烨正好领着王公大臣一道回来声势浩大，宜妃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和明夷发出邀请，岂有不趁此机会让玄烨出来见证的道理。 玄烨知道最近这些天明夷和蒙古的王妃们一道玩的很是开心，既然明夷都同意和宜妃比试，玄烨自然不会拦着。 “有何不可？”玄烨要的是明夷高兴只要明夷高兴，其他什么事都不成问题。 宜妃道：“既然是赛马，也该有个彩头。” 看着明夷坐在马背上，而玄烨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明夷，宜妃握住缰绳，不受控制的恶念让她脱口而出。 “宜妃想要什么彩头？”明夷的反应没那么快，玄烨倒是第一时间察觉不对，问宜妃。 “就用皇上当彩头如何？”宜妃说出的是心中的想法，最真切的想法，也是她对玄烨的心意，明夷听到之后半眯起眼睛问道：“在宜妃看来，皇上可以当彩头？” 玄烨在听到宜妃说出口的话之后便意识到果然情况不对，结果再听到明夷的一问，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谁若是赢了皇上就是谁的。明夷格格要跟我比吗？”宜妃面对明夷不以为然的语气，却掷地有声地告诉明夷。 “若如此，不必比，你赢了。”明夷说完这句话直接从马背上下来，动作一气呵成，让了一群本来等着看热闹的人皆是措手不及。玄烨更觉得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前所未有的难受。 “还未比明夷格格就认输了吗？皇上在你的心中就如此无足轻重？”宜妃质问明夷，她就是看不惯明夷对于玄烨的态度，明明玄烨把明夷放在心上，处处为明夷着想，可是明夷呢。 明夷面对宜妃的质问，猛然地回头盯着宜妃，“宜妃，你是用什么身份在问我？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盛气凌人的宜妃，绝对想不到明夷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如此不留前面的反问，宜妃是什么身份？她有资格问明夷吗？ “是啊，我是没有资格，我只是不服。你凭什么让皇上心心念念的的都是你，凭什么？”宜妃脸上无光，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她根本不会再后退，撕破脸皮，说到这个份上便要把心中所有的话都说出口。 明夷对此仅仅是看着玄烨，唤一声皇上。 平静无波的目光，没有一丝的眷恋和祈求，仅仅是希望玄烨惹出来的麻烦由玄烨解决。 “宜妃累了，回去休息吧。”玄烨的脸色确实不好，被那么多的人看自己的好戏，皇帝的戏是好看的吗？ 却也在心中暗暗记下宜妃一笔，从今往后无论宜妃怎么以死相逼，都绝不能再把人带出来。 “皇上，臣妾帮你问出你最想听到的话你不愿意吗？你就不想知道，你捂了这个人这么多年，她的心里究竟把你当什么？”宜妃想说动玄烨，或许也是让玄烨真正看清楚，明夷是何等一个冷心冷肺的人。 可是明夷从来不在玄烨的面前隐藏过，对玄烨的无心，是玄烨的强留，玄烨比谁都有数，最不需要的就是被人披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宜妃，朕不糊涂，不需要你告诉朕。”玄烨带着几分怒意地开口，告诉宜妃，她以为的好意，玄烨根本不需要。 明夷从未装出情深的模样回应他，所以，想让明夷证明她对玄烨的在意，明夷不会做，玄烨也要不来。 122章刺客要交换 宜妃一腔真心都是为了玄烨, 最终玄烨却残酷的告诉她，不需要她出面，不需要她帮忙证明什么, 玄烨比谁都知道明夷对他无心。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玄烨依然把心放在明夷的身上, 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明夷。 宜妃一而再, 再而三做下的事情, 在明夷看来是麻烦, 对玄烨来说也是麻烦。玄烨希望到此为止, 这一点宜妃究竟能不能明白？ “皇上为何执迷不悟？”从玄烨的眼神中宜妃读出了这样执迷不悟的意味, 但终究还是割舍不下, 追问着玄烨为何要执着于明夷不可。 “这是朕的选择。”如果宜妃非和玄烨要个答案不可，那么玄烨可以告诉宜妃，没有为什么, 只是因为这是玄烨的选择。 宜妃软倒在地，身体似被抽空了力气, 玄烨下令道：“送宜妃回去休息。” 跟在宜妃身边的人，看到宜妃被玄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的否定她的一番心意，根本不在乎明夷的心里有没有他，身为妃嫔的人都感受到浓浓的恶意和无力。 这就是帝王的心, 他的心在你身上时, 你自然什么都是对，倘若心里没有你, 纵然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着他好，他也不领你的情。 “宜妃，我送你回去。”同为宫妃, 惠妃和宁贵妃连忙的扶起宜妃, 眼看宜妃泪如雨下, 都赶紧的帮忙遮掩。 兔死狐悲，宜妃不过是把她们心中想说却不敢说出的话宣之于口。 结果让她们寒心，可是，她们又能如何？ “皇上的心比石头还硬。”宜妃叫人扶着离去，喃语了这一句，玄烨充耳不闻，“都回去休息吧。” 人径自而去，只是末了看了明夷一眼，但玄烨一走，其他人都各自散去，只是这样的事传在别人的耳朵里，也都只道皇帝艳福不浅，毕竟能让宫妃为了皇帝使出浑身解数，这是皇帝的魅力。 等到玄烨一走，其他人又恢复了先前的活络，至少明夷看起来没有因为刚才发生的事而有任何变化。招呼人道：“我们骑马去。” 虽然刚刚发生的事情的确让人尴尬，但明夷神情自若没有一丁点的不适，虽然宜妃指责玄烨的心比石头还硬，却让人感受到明夷的心更硬更冷。 晚上又是宴会，毕竟白天收获的猎物都会在这一天或者烤或者围在一块说着话。 明夷没有和玄烨坐在一块，而是和蒙古的其他王妃一起。虽然各自坐在位置上，你来往往说着话，看着歌舞跳动，欣赏着丝竹管弦之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这天下间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永远不会珍惜所拥有的。”身为王妃身边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情况和明夷面临的没什么不同。 “很多年前见过明夷格格和皇上的相处，这么多年，好像一直没有变化。这样就很好。”明夷得尽玄烨的宠爱，这是谁都知道的事，落在她们这些人的耳朵里，也担心明夷会不会沉溺于这样的宠爱之中。 有了生意的往来，便是有了利益的驱使，很多时候这样的利益，都会衡量明夷和玄烨的关系。 “最近有这样的一回事，不知道明夷格格有没有兴趣。”试探明夷和玄烨的关系虽然很亲密，但未必见得相互之间完全信任，也不是相互之间全无秘密，那么只要这份利益和明夷能够达成共识，事情可以做。 明夷的目光落在说话的那位王妃身上，四十来岁的模样，和明夷差不了几岁，“说来听听。” “最近沙俄那边频频开始和蒙古接触，而且有不少新奇的东西。”王妃和明夷低声的说起，绘声绘色的描绘出所见到的局面，那一些都是明夷他们这些远在京城的人所不知道的。 “既然如此，确实应该好好看看，如果当真有这样的好东西，为何不做。”从听到沙俄两个字开始，明夷就已经有了兴趣，不过是在衡量究竟应该如何实施这件事，到底应不应该让玄烨知道？ “烟花。”明夷和蒙古王妃正在商量具体如何实施的时候，空中绽放了五颜六色的烟花，很奇特的是不管是什么颜色的烟花，到最后竟然都以绿色收尾。 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烟花的众人纷纷指指点点，明夷却微微一愣。 之前没来木兰围场的时候，玄烨就说过在木兰围场给明夷准备了惊喜，这也是为什么玄烨一直希望明夷可以来一趟的原因。 绿色收尾的烟花，很多年以前玄烨为了哄明夷高兴也让人专门做过，但那个时候明夷看完之后虽然高兴，却没有再想多看几回。 这么多年，玄烨也从未让人再研究过，而如今，绿色的烟花收尾之后更是呈现出一幅又一幅其乐融融的场景，那是一群人围在一个火堆里欢喜笑颜的画面，经历过的人都能认得出来，那是什么样的画面。 明夷曾经画过这样的一幅图，显然玄烨不仅让人改进了烟花燃尽之后呈现的绿色，更弄出这样的一幅画来，着实是用心良苦。 “烟花竟然还能这么放？”惊奇的人不仅仅是明夷，其他从未见过这样绿色收尾烟花的人，还有呈现的这样的一幅画，全都觉得不可思议。 明夷更注意的画中大概唯一和她之前所画的画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有两个人手牵着手，那两个人，十指相扣，彼此相依，倒是应了一句，共携白首。 玄烨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让明夷记着这些，明夷低头一笑，对于旁边惊奇的人答道：“有心，自然可以。” 有权有势的人有心都可以做成很多事，更别说这一个有心人还是皇帝。 可在这个时候，却忽然传来一阵阵惊呼，刺客抓刺客。 宴会之上汇集了各种各样的人，守卫在旁的侍卫也并不少，可是随着这样的叫唤声起，也不知是谁先跑了起来，人开始不断的蹿动，四下的人慌乱地跑来跑去。 七巧玲珑，五谷丰登，百尺无枝都在，第一时间守在明夷的身边，七巧和五谷在外，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有机会靠近明夷，至于走动的人，刺客在哪里他们都不为所动。 “格格。”随着跑离的人越来越少，四周越来越空旷。 七巧轻轻的换了明夷一声，是想征求明夷的意见，接下来究竟该如何？ “人既然都跑光了，更不必着急。”所谓的刺客到现在为止明夷都没有看到。谁知道这个刺客是真是假。 以不变应万变，自然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格格。”明夷不着急，却有的是人着急，玄烨已经第一时间派人过来，而且人也在向明夷靠近。 有了侍卫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明夷，明夷更不着急了。 可是四周突然陷入了寂静，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寂静，一道火燃的声音响起，明夷听着不对，喊道：“趴下。” 玄烨正向明夷走来，忽然听到明夷一喊，尚且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旁边的林兴却在第一时间扑倒玄烨，同样明夷也让身边的人全都趴下，便看到不远处一个被点燃的炸|药落在一旁，嘭的一声巨响，接二连三的爆炸声，竟然随着这一声响，再次充斥整个草原。 “格格。”明夷第一时间察觉声音不对劲，就让所有人都趴下，炸|药离明夷他们所在的位置很远，虽然尘土飞扬，到处都被炸的坑坑洼洼，好在明夷没事。 “你们都如何？”明夷第一时间追问身旁的人，想确定他们的安全。 “只是有些皮外伤，不妨事。皇上。”明夷这里的情况还好，玄烨那里呢？ 炸|药接二连三的爆炸，那么大的动静，不知到底是冲着谁来，但玄烨在靠近明夷的时候，炸|药已经开炸，现在的情况如何？ 四周都是尘土飞扬，明夷记得之前玄烨走来时的位置。此时站了起来，寻着玄烨过去，才刚走，却被人捉住了，身边的人第一反应是要将对方放倒，却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道：“是朕。” 听到玄烨的声音，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近身才看到玄烨很是狼狈，身上脸上都是灰尘泥土。随着爆炸声的传来，越来越多的侍卫向玄烨和明夷靠拢。 “有没有事？”没有人想到刺客闯进来，竟然会用出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玄烨的脸色很是难看，这是对他的挑衅啊，明晃晃的挑衅。 “我无事，皇上呢？”明夷的确没有受伤，方才的爆炸声之后，如今又恢复了平静，这样更让明夷显得不安的道：“一计不成必然再生一计，这些人既然连炸|药都做出来了，不可能就此罢手。请皇上一定要小心再三。” 正常人如果碰上这样的行刺会怎么办？明夷的脑子闪过无数的念头。 “朕知道了。”玄烨没想到这一次木兰围场会让他吃这么大的亏，差一点这，么多的炸|药，如果全都靠近了玄烨，玄烨必死无疑。 “传朕旨意，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离开木兰围场一步。里里外外给朕挖地三尺，也要把刺客全都抓出来。”玄烨一声令下，那些因为巨大的爆炸声而开始靠拢玄烨的人，纷纷按照玄烨吩咐的去办，而在这个时候，王庸慌慌张张的冲进来，“皇上，四爷，四爷不见了。” 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胤禛在这个时候失踪，谁能确定胤禛是死是活？ 玄烨和明夷的脸色都变了，“皇上只管忙活别的事，胤禛的事交给我。” 玄烨得把刺客抓起来，更要安抚因为这样一场爆炸而乱了心神的人，至于胤禛的行踪，明夷会找到的。 丢下这句话，明夷立刻走到王庸的身边，“走。” 胤禛的身边保护的人并不少，王庸亦是武艺高强的人，想在王庸的眼皮子底下，把胤禛无声无息的带走，一般人没有这样的本事，所以事发的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事，胤禛，如何成为别人的目标？ “奴才原本和四爷在一起，刚刚忽然叫唤有刺客，四爷担心格格的安全，所以带着奴才去寻格格，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听到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奴才和四爷被冲散了，身边跟着四爷的人都被人打昏在地，四爷就这样不见了。”王庸的职责是守卫在胤禛的身边，保护胤禛的安全，没想到事到临头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带路。”一桩接一桩的事，到底其中有多少人出手，明夷都不敢想象，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找到胤禛。 “就在此处。”胤禛是在发生刺客事件之后，第一反应想要寻到明夷的身边保护明夷，所以离明夷刚刚所在的位置并不远，伺候在胤禛身边的人昏倒在哪里，王庸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忘得了，领着明夷走到一处帐蓬前。 之前守在胤禛的身边却被人打昏的人，此时都已经清醒过来，看到明夷的时候全都跪下了。 “如今不是追究过错的时候，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胤禛找到。陈辅呢？”明夷随口问了一个人的名字，王庸道：“奴才已经让人去请。” 胤禛身边的人，明夷皆是一清二楚，在这个时候，三十来岁，沉着稳重，而且看起来仙风道骨的男子走了过来，正是陈辅。 “格格。”见到明夷，陈辅打了一个招呼，明夷道：“瞧瞧。” 陈辅转动，四下看着，问道：“格格有多少人？” “你要多少人我可以给你多少人，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胤禛。以这里为起点，用最快的速度搜查各个营帐，每一个人，不管是谁都要亲自看看他的模样。”明夷直接一声令下，五谷和丰登马上去安排。 这会儿一个将军领着一群侍卫走过来，“明夷格格，皇上让末将听从格格的差遣，找到四爷。” “那就跟着我的人一起去查，用最快的速度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明夷这样和人说完，那位将军马上应着一声是。 陈辅沉着的问道：“这场行刺究竟是冲谁来的？” 这个问题问的明夷冷笑地道：“不管是冲谁来，到现在，浑水摸鱼的人太多。” “既然是浑水摸鱼，也就是说行刺的事情有人早一步洞察。”陈辅分析着，明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冲四爷来的更是冲格格。”陈辅如此接话，明夷点了点头道：“的确。” 此时已经铺开彻查，每一处角落，每一个人都不会放过。明夷就站在原地看着人不断的查找。 这样的夜晚，本该是载歌载舞，欢笑无数，可如今，明夷这里在查找胤禛的下路，玄烨那里何尝不是也让人查查。 随着时间的流逝，胤禛的安危越发让人难安，按理来说，这样的时间人不可能跑得远，自从爆炸声传出之后，玄烨就下令将木兰围场围得水泄不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想要逃过这些守卫，不该。 “时间拖得越长，对四爷来说越是不利。”陈辅一直跟在明夷的身边，仅仅是陈述这个事实。 “胤禛的帐蓬，有人去看过吗？”明夷突然这样问了一句，所有人都一愣。 明夷却已经先走一步，朝的方向，正是胤禛帐蓬所在的方向，但在靠近到胤禛帐蓬的时候，七巧和五谷同时出手拦下明夷，跟在明夷身后的人，立刻从这样的举动中明白了意思。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因为胤禛的失踪，所以没有人认为胤禛的帐蓬中还会有人，但那一些抓住胤禛的人却是利用人的思维，就这样安然地躲在胤禛的营帐之内。 “请格格后退。”七巧和五谷同时察觉帐内有人，轻声的和明夷劝了一句。 明夷既然没有武力值，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拖人后腿，因此自觉的往后退。 侍卫将胤禛的帐蓬团团包围，陈辅出面道：“里面的人，到了如今的地步，总不会再想留在里头不动吧？” 此话传进去，里面半天都没有动静，陈辅也不着急，“你们该知道既然之前你们带不走四爷，如今也休想能带走。” “纵然带不走，同归于尽总是可以的。”本以为这样的话里面不会传来回应，但这样的声音传出来的时候，明夷目光变得幽深，“原来你们是想同归于尽？” 明夷其实也在想，胤禛落入这些人的手里，有多少可能活下来，如今再听到所谓同归于尽的话，也要考虑，这些人究竟有多少的勇气同归于尽？ “若不给我们活路，同归于尽又如何？”此话倒是不假，人若是连活下的希望都没有了，如何能不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枉活这一辈子。 陈辅道：“只要你们放了四爷，许你们离开如何？” 不用明夷开口，陈辅也知道在明夷的心中什么最重要，明夷要的是胤禛的平安，只要胤禛平安，这些人的账，往后慢慢算也不急。 “你是什么人？你说的话能做准？”隔着帐蓬，各自看不清对方，不相信对方，不断的试探，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的话你们不信，我是明夷，我的话，你们可能信？”明夷的名声，天下谁人不知道，胤禛是她的孩子，来找胤禛的人，如何又会不知道这一点，随着明夷的话音落下，里面沉寂了许久。 “竟然是明夷先生，如此，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换吧。”沉寂之后，又是刚刚的声音开口，却是想和明夷谈条件。 明夷半眯起眼睛道：“好。” 连问都不问如何的交换，明夷竟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对方同样没有想到明夷如此的干脆，半天没有缓过来。 “拿我比拿胤禛要好，你们想要人平平安安的送你们离开木兰围场，比起胤禛来，确实我要有份量得多，也更方便你们掌控。”明夷在他们开口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用她来换胤禛，她的份量确实比胤禛更重。 亦或者，从一开始这些人冲的就是明夷，可是明夷身边不易靠近，他们唯退而求其次。 如果现在能够换成明夷，他们会求之不得。 “都说明夷先生聪慧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唤明夷这一声先生，可见此人的心中，明夷是有一定份量的人。 “那么，我来换胤禛。”明夷也不多言，催促他们立刻达成此事。 “明夷先生如此爽快，就没有想过或许你的儿子已经死了？”明夷从头到尾都笃定他们手里有胤禛，难道就不担心胤禛死了？ 明夷道：“我若是你们，不会连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虽然不清楚你们此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到现在为止，你们没有收手，就意味着，你们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既然有事没有做守好，又怎么能连一点筹码都不留。胤禛落在你们手里，杀了他，哪里去找比他更好的筹码。所以我相信胤禛在你们的手里并无性命之忧。想要我换胤禛，这个时候几位依然不出来？” 让明夷没有看到胤禛就进去进行所谓的交换，明夷又不傻，这些人如果想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或者想要平安的逃出去，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胤禛押出来，和明夷交换。 又是一片死寂，但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眼下的情况看起来是在僵持，其实他们一方占了上风。 但是如果真让明夷去换胤禛，这件事的后果却不是一般人能担得起的。 这个时候，帐蓬被掀起了，只见几个侍卫打扮的人走出来，而胤禛的额头流着血，人看起来已经昏迷过去。 “明夷先生，确实如你所说，我们想跟你交换，就不能一直躲在帐蓬里。四贝勒在此，如何，你是想用你自己换他或是不换？”为首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人，长得清减，可是一双眼睛却如毒蛇一样的狠毒，目光落在明夷的身边，更是带着不善。 明夷道：“自然是换。看来，你们的目标一直都是我啊！” 幽幽地感叹一句，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那透着审视的眼神，几个人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地道：“或许。” 明夷想从他们的表现中试探出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为何，这些人也不傻，怎么可能随便的暴露呢？ “那么，换吧。”明夷笑笑着说，并不在意这些人不接她的话，对她来说，换回胤禛，她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格格。”明夷做下决定的事，身边的人原本没有说不的资格，可是现在的情况不是闹着玩的，明夷若是落入这些人的手里，再想救明夷，该如何的救？ 明夷道：“安生的保护好胤禛，他们不会杀我。” 如此笃定的语气，着实让人不高兴，但那些人却没有接话，仅仅是望着明夷，就像是在等明夷走过来。 “换吧。”明夷说着话，人朝对面的人走过去，那扶着胤禛的人开始向明夷靠近，七巧和五谷想跟着过去，男子道：“除了明夷格格，其他人最好都别动，若是动，下一刻我们可不见得不会对你们的四贝勒动手。” “连一个人都不让靠近，这是交换吗？难道不是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捉住？”明夷适时的停下脚步，保持一定的距离。 扶住胤禛的人，同样也扣住胤禛不再往前走，谁都知道，人质的交换关系重大，现在的木兰围场守卫森严，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失去胤禛，又换不到明夷，便意味着他们的都会死在这里。 不能否认从他们开始执行这个计划的那一刻就存了必死之心，却不代表他们愿意马上死去。 “那便让一个人跟着明夷先生过来，一个换一个。”明夷的提议并无错，若是看不到胤禛平安的可能，明夷又怎么会愿意和他交换，那就让一个人跟着明夷过来。 “好。”明夷没有意见，交换嘛，如何换，换了就成。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就让我的婢女随我走一趟。” 七巧第一个站出来，走到明夷的身边，这一回，对方没有任何的意见，明夷看出来对方的意思，面带笑容道：“那就继续？” “明夷先生着急吗？”明夷想要尽快做成此事，在他们看来，却不知为何让他们不安？ “确实。胤禛受了伤，昏迷不醒，我要确定他的安全。”明夷坦然地承认她确实心急，理由也是现成的，胤禛额头受了伤，如今又是昏迷不醒的，换了谁能不心急。 “都说明夷先生和四贝勒的感情不好，没想到在生死关头，明夷先生愿意为他豁出自己的命。”依然是那位开口，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又何尝不是在试探明夷。 明夷与之对视道：“你想要我给你什么样的答案？若是你不想换可以直说。” 一直拖着有什么意思？明夷不喜欢拖拖拉拉，拖得越久，变故越生，对面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出现？现在做的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明夷没有弄清楚的机会，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弄清楚。 “换，自然是要换。明夷先生请过来吧。明夷先生到我们手里，四贝勒对我们也就没有用了。”明夷并不想跟他们多废话的态度，对方不能一直无视，因此在明夷这一问的时候，意示人走过去。 明夷满意的点点头，不再质疑。 两个人越走越近，扶住胤禛的人不敢松懈，半分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明夷。明夷慢慢的走着，与胤禛对立而站。 “把人交给我的婢女。”明夷和胤禛之间不过是一步之遥，相互只要把人推过去就能完成交换。 “那就请明夷先生过来。”这是交换，既然想让他们放过胤禛，明夷就应该走过去。 明夷没有意见，再一次迈步，对方也开始将胤禛往外推，昏迷不醒的胤禛和明夷就这样交换而过，对方想要伸手抓住明夷，却在他伸手的时候，明夷突然拔下大间的珠钗，一手刺进对方的脖子，同时将胤禛推向七巧。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防备在明夷身后的人，或者是闻风不动的侍卫身上，没有人料到明夷会先发制人。 “格格。”七巧扶住胤禛，对方意识到明夷竟然亲自动手杀人的时候马上朝明夷跑来，想将明夷拿住。 无骨的反应更快，在那些人想对明夷动手的时候抽出一盘侍卫腰间的刀直接将他们的武器反击回去，牢牢的护住明夷。 “格格走。”五谷挡住了第一波攻击，催促明夷赶紧走，可是其他人离的明夷很远，而对方却离明夷很近，虽然人数不多。 比起对付五谷，他们的目标更是明夷。 “捉住她。”胤禛已经逃离他们的掌控，现在如果他们想平平安安的离开这里，就必须拿住明夷，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将明夷牢牢的掌控。 五谷拼尽全力的想为明夷拖延时间，也是让身后的人全都追赶上来。 明夷的确不成迟疑，从杀掉那个人开始就考虑如何后退接二连三的攻击，五谷挡下一波又一波，终是寡不敌众，总有挡不住的时候，剑刺入明夷的肩膀，明夷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格格。”明夷倒下，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同时注意到，因为侍卫的靠近，也因为抓不住明夷，竟然有人开始点燃身上的炸|药。 “明夷！”既然没有办法逃离，这些人最后的选择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鱼死网破。 明夷听到有人叫唤，好像是玄烨的声音，下一刻耳畔只听到轰隆的一声，五谷的身影向她补来，接着再也没有了意识。 玄烨一直让人搜查四下，一直没有查找到刺客的行踪，亦让玄烨心中难安，知道明夷让人专门来查胤禛的帐篷时，也意识到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急急忙忙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明夷中了一剑，而且那些人竟然拼得鱼死网破，点燃身上的□□。 玄烨想要冲过来，却叫人死死的拉住，以胤禛的帐篷为中心，四周一片爆炸，尘烟四起，那些人都死了，玄烨目眦尽裂，“明夷。” 方才爆炸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近身的人，几个还有命？ 而那些刺客早就已经尸横遍野，甚至血肉模糊的，连面目都辨别不清，谁也不敢说明夷在其中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皇上，请皇上先留在这里，奴才这就让人找，一定把明夷格格找出来。”谁知道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刺客？万一玄烨过去中了刺客的计该如何是好？ 林兴劝着玄烨，玄烨却一把将他推开，冷声地道：“闭嘴。” 玄烨连个眼神都没给林兴，走到刚刚明夷所在的位置，四周都是侍卫，都慌乱的护着明夷，玄烨看到四散的尸体，一具一具的找起明夷，终于从尸体堆中找到明夷，而明夷被五谷护着，五谷身上都是血，气若游丝，明夷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太医，快传太医。”玄烨抱住明夷，不断地叫唤着太医。 林兴在看到明夷还有气，心里不断的默念着阿弥陀佛，更希望明夷可以平安无事，否则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腥风血雨，谁都不敢保证。 “仔细翻查，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一定要把幕后的人找出来。”明夷如今的情况不好，玄烨叫唤太医，同时叮嘱身边的人，一定要把这个案子查的水落石出。 就算这些人想要同归于尽，一定留有痕迹。就算人死了，事情也没完。 “是。”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一个接一个的人出头，明显要明夷的命，这样的情况下，玄烨绝对不可能允许背后的人安然无恙。 这些人，都逃不了。 从发现刺客开始，整个木兰围场已经是高度戒备，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有人伤到明夷，这些人是在挑衅玄烨。 胤禛那里的情况也不好，可是玄烨根本顾不上胤禛。 太医为明夷诊治，明夷伤得颇重，若不是有五谷舍命相护，怕是性命都没了，现在为明夷止血，至于其他的，盼明夷早些醒来吧。 而五谷的情况亦是不好，太医们看完之后只道尽人事，听天命。 那些挟持胤禛的人中，确实有一个命大的，留了一口气在，就这一口气，如今落在慎刑司的手里，抽丝剥茧的很快查出所谓的幕后之人，朝堂，蒙古，沙俄，可不单单是一个人做成的事。 玄烨在等待明夷清醒过来的时候，得知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字，杀。 不管牵扯上什么人，查出一个杀一个，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蒙古内部的争斗，玄烨一向当做看不见，准噶尔部自从噶尔丹死了之后，到现在也都不安份的，既然他们的手伸得越来越长，连行刺玄烨的事都做得出来，玄烨如果再不反击，这天下间的人都以为玄烨好欺负。 一时之间木兰围场血流成河，就连蒙古的边境也开始调兵遣将，大战一触即发。 这些是明夷都不知道，等她转醒的时候，第一时间问道：“五谷如何？” 在爆炸的时候，五谷第一时间护着明夷，明夷最后记忆中就是五谷冲过来的一幕。她醒来了，五谷呢？ 123章我会帮胤禛 “格格放心, 五谷没事。”明夷这一睡就睡了五天五夜，可把身边的人急坏了。 五谷之前已经醒来，倒是明夷一直昏迷不醒。太医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胤禛呢？”明夷又问起胤禛, 没有忘记胤禛那个时候额头都是血。 “四爷也没事。”比起明夷的情况, 不管是胤禛还是五谷, 都要好的多。 明夷一听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 想要坐起来, 七巧和玲珑赶紧扶着她, 一动明夷才发现全身酸痛。 “格格受了伤, 一定要好好休息。”感觉到明夷的不适, 七巧叮嘱明夷一声。 “皇上呢？”明夷清楚身体的情况的确挺严重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但她既然活了下来, 把她害到这个地步的人，明夷绝不可能放过。 “醒了。”玄烨在明夷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 此时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来，坐到明夷的榻边，紧紧的握住明夷的手。 明夷看着玄烨的神情间尽是忧心，应了一声, “查到幕后的人了吗？” “查到了, 准噶尔部，沙俄, 还有朝中一些对改革有意见的人。”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多方的人一道出手，才会造就那样混乱的局面, 这些人玄烨一个个的解决。 明夷早有预料, 因此道：“皇上已经想好怎么对付准噶尔部, 还有沙俄？” 朝中的人只要玄烨查出来，玄烨绝不可能饶恕他们，这些人的下场只有一死，明夷也不过问。 可是对外这些人动了手，若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明夷咽不下心中这口恶气。 “且听听。”玄烨没有要隐瞒明夷的意思，张口便要告诉明夷有何章程，这是玄烨这些日子和朝中的大臣商量得来的结果。 明夷吃了这么大的亏，断然不可能不管，而明夷手中的事例有时候也能成为玄烨的助力，因此玄烨才会如实告知明夷。 “皇上竟然出手，那我便帮皇上一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动的手就让谁死。”玄烨定然会同意明夷的主意，冤有头债有主，他们敢到木兰围场动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仅是想要明夷死，同时也想要玄烨死。 如今明夷也想动手，两人一道合作，既可以达到震慑各部目的，又可以宣泄心中的怒意，何乐而不为？ 明夷说起自己的主意，玄烨听得细心，明夷是在玄烨他们已经商定的主意上增进了一些，既可以更快速的达到目的，又能展现大清的实力。 “我的人都可以给皇上用。”同时明夷也将自己在蒙古以及沙俄的人全都愿意给到玄烨，只为了给他们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好。”玄烨当然不会拒绝，既然明夷都已经补充，即刻让人实施。 很快准噶尔部发生内乱，噶尔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在内乱中被杀，这个时候大清的兵力杀入准噶尔部，极快的将准噶尔部控制住，同时本来在外虎视眈眈的沙俄，也接二连三发生动荡，沙皇被杀，国中因为群龙无首而斗得头破血流，都在为皇帝的位置费尽心思。 趁此机会大清的大军开拔挺进，连夺沙俄几座城池，之前两国签订了和平条约，大清突然兴师进犯，沙俄控诉大清撕毁条约，可是大清却亮出沙俄意图刺杀大清皇帝，挑动大清内乱的证据，究竟是谁撕毁条约在先，有这些证据在不容人抵赖。 因为在沙俄这里占得便宜，不少人提议乘胜追击，直接灭了沙俄一国。 玄烨却很理智的提醒，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做，否则会引起沙俄百姓的怨恨，没有人允许自己的国家被人所亡，沙俄一国国力并不弱，而且大清如今对准噶尔部用兵，可以打的沙俄措手不及，夺得几个城池，但如果想要打下整个沙俄，痴人做梦。 人得有自知之明，玄烨不可能无视这一点。 更不会因为旁人的几句话，就以为大清真的天下无敌。 给人一个警告，让人知道大清不是好欺负的，其余的更要审时度势，而不是妄自尊大。 对外的敌人，一个个打老实，一个个让他们懂得大清的强势；可是对内，内贼随着抽丝剥茧的查下来，越查牵扯的人越多，线索所指不仅仅是太子胤礽，大哥胤禔，三阿哥胤祉，这些人，竟然都脱不了干系？ 玄烨将这些证据丢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回到了京城，在畅春园内。 木兰围场这么大的动静，死了多少人，就连玄烨和明夷都差点死在那里。 这些日子以来，朝堂全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提多说不该说的话。生怕在其中动作过多，而让自己陷入泥潭之中。 就这样大家也都知道，因为木兰围场的行刺一事，玄烨死死的盯着所有人，包括所有的阿哥。 查来查去查到的人牵扯太多，也让查案的人心惊胆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莫可奈何，全都禀告到玄烨的面前，由玄烨决定到底如何处置他的这些儿子们。 玄烨在看到这些所谓的证据时，额头的青筋不断的跳动，同一时间召集三个儿子一道前来，同时把证据摔到他们的面前，一个两个看到这些证据所指，全都跪下喊冤枉道：“阿玛，儿臣冤枉，儿臣冤枉。” “喊冤枉的时候，想想你们都做了什么。”玄烨的脸色铁青，得到这些证据，玄烨是不是相信眼前的这三个儿子，为了要置玄烨于死地，所以和外人勾结策划这样惊天动地的刺杀，却是另一回事。 “阿玛，儿臣真的没有。”去木兰围场这一路上，谁都不曾安分守己没错，可是要说他们想杀玄烨，要置玄烨于死地，他们还没这个胆。 玄烨冷笑地道：“那么你们告诉朕，这些都是什么？刺客到底是怎么混进木兰围场的？又是谁把胤禛的帐篷告诉这些刺客的？” 胤祉眼孔放大，有些事，确实是他做的，明夷和胤禛加注在他身上的耻辱，胤祉从来没有忘记过。 无论在什么时候，如果有办法能够让胤禛和明夷过得不好，胤祉一定会倾尽所有做到。 可是算计胤禛和明夷和算计玄烨本来就不是一回事，明明这些人原本应该只是要给胤禛一个教训。胤祉也不知道到了最后怎么就变成了行刺玄烨的人。 “说，你们不是一向能言善辩，怎么这个时候不说话了？”玄烨相信查到胤祉相关的事情，那些点点滴滴绝对不会有假。 因此玄烨看着胤祉的眼神，冷得让胤祉不断的发颤。 “阿玛，我是想给四弟一个教训，可是绝无害四弟之心，也无害阿玛之心，请阿玛明查，请阿玛明查啊！”事到如今，胤祉根本没办法继续否认，铁一样的证据证明他做过的事。 如何把刺客安排进去木兰围场，又是怎么把胤禛所在的位置告诉那些人，所以那些人才能准确无误的找到胤禛，更能在行刺之后躲到胤禛所在的帐篷之内，想要瞒天过海。 如果不是明夷，想起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因为胤禛的失踪，所以没有人会注意到胤禛的帐蓬，他们确实可以利用这个空隙逃出升天。 “只是想给胤禛一个教训。”玄烨并不蠢，当然明白这个时候的胤祉之所以会如此坦然的承认犯下的过错，那是因为比起行刺君父，算计胤禛的罪名反而是最轻的。 人都懂得趋吉避凶，胤祉当然也不例外，玄烨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阿玛，请阿玛相信儿臣，儿臣绝对没有谋害阿玛的意思。”胤祉其实在木兰围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后，就已经心惊胆战，害怕事情最后查到自己的身上。 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之前玄烨忙着收拾准噶尔丹，收拾沙俄。一时没想腾出手好好的整顿朝中这些勾心斗角。 但是现在，准噶尔部那边已经落入大清的掌握之中，再不可能威胁大清，沙俄如今内乱不平，自顾不暇。 外敌既然已经平定，就该好好的收拾内部的问题。 先前那些查到的人早就已经下了地牢，最后这样抽丝拨茧，无非是为了避免有人趁乱逃脱，玄烨断然不可能让潜在的危险留在自己身边。 “现在你说的话，朕是一个字都不信。”玄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胤祉，胤祉费尽心思，绞尽脑汁的开脱，所有的理由玄烨都不信。 “阿玛，阿玛我真的没有。”胤祉明白，如果没有办法让玄烨相信自己，那么从今往后他的一生就毁了。 “来人，将三阿哥押回府邸，从现在开始不允许任何人和他接触。”玄烨一声令下，无论胤祉究竟为了什么才会帮助那些刺客，但这些刺客的确想置玄烨于死地，那么胤祉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阿玛，阿玛。”胤祉听到玄烨对自己的处置，如何愿意就此罢手，苦苦的哀求，希望玄烨网开一面。 但是玄烨却连再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没有，挥手让人将他拖下去，目光落在胤禔和胤礽的身上。 胤祉的所有叫唤落在他们两个人的耳中，都是对他们的警告，而他们细想自己做过的事，最终都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 “儿臣确实出手构陷大哥，儿臣只是想除了大哥，但儿臣对木兰围场刺客的事情绝对不知。”胤礽第一时间认错，把他犯下的过错如实的告诉玄烨，希望玄烨能够看在他主动承认的份上，不要深入追究。 胤禔是想喊冤的，没想到不用他喊，胤礽竟然承认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胤礽。 “浑水摸鱼，借朕的手铲除足异己，你们可真是好样的。”玄烨在说出你们两个字的时候，显然胤礽也意识到他做的事情也有另外的人同样在做，这个人就是胤禔。 胤禔此时连忙地道：“儿臣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嘭！”谁也没有想到，玄烨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竟然从龙椅上走下来，一脚踹向胤禔的胸口，直把胤褆踹倒在地，胤禔打了一个滚才停下，却不敢动，伏首而跪着道：“阿玛。” “听听你这引以为傲的口气，看来你很得意自己的一番作为。”玄烨气的胸口阵阵起伏，每一个儿子在玄烨经历生死的时候，都有自己的算计，他们究竟有没有担心过他的生死？ 胤祉的所作所为看起来是冲着胤禛去的，实则究竟知不知道刺客的目的，纵然是玄烨都不能确定，但本着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的心态，玄烨绝不可能饶恕胤祉。 查到胤禔和胤礽的事，玄烨更知道这两个人在互相栽赃嫁祸，都想让对方因为这些事惹怒玄烨。 玄烨想查清这件案子的时候，儿子们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怎么不让玄烨愤怒？ 胤禔毫无知错的样子，而是引以为傲，那对玄烨来说更是不能容忍。 “拖下去，从今往后不必再来见朕。”玄烨一声令下，也就决定了胤禔的下场，不必再来见他，那就意味着在玄烨的心里，玄烨再不肯多看胤禔一眼。 胤禔连声地叫唤道：“阿玛，儿臣不服，儿臣不服。太子和儿臣一样做了同样的事，为何只处置儿臣，却不处置他？” “还轮不到你跟朕说这样的话。”玄烨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挥手让人将胤禔带下去，胤禔无论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就算再怎么叫唤着玄烨，玄烨也没有一丝犹豫。 这下屋里就剩下胤礽，胤礽并不认为玄烨会不处置自己，因为玄烨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冷得让胤礽浑身都地发颤。 “你好自为之。”父子僵持不下，半天都没有其余的动静，玄烨忽然说了这一句转身就走。 胤礽本来跪在地上，听到玄烨的话，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玄烨离去的身影，胤礽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反而越发觉得可怕。 玄烨离开之后，第一时间走到明夷的房间，明夷回到京城以来一直静养，身上的伤虽然可以下床走动，太医再三叮嘱一定要好好休养。人虽然看起来渐渐痊愈，但这一回受伤对明夷的身体损害极大，补药什么的该用都得用。 明夷正在喝药，并不喜欢药味的人，捏着鼻子只能喝下。 玄烨看着明夷清减许多的面容，走了过去拿着帕子为明夷拭过嘴角的药汁，看得出来，玄烨的心情不好，其他人纷纷自觉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玄烨和明夷。 “胤禛之所以会暴露是因为胤祉，我已经下令将他禁足府中，往后不会让他再出来。”玄烨为明夷拭干嘴角的药汁，握住明夷的手，把方才做的事告诉明夷。 明夷听着问道：“背后再也没有人浑水摸鱼？” “有。”玄烨并没有要瞒着明夷的意思，肯定的告诉她，的确有。 说完之后玄烨并没有下文，明夷同样没有追问的意思。 “以后不会再有同样的事发生。”玄烨似乎并不想再继续那个话题，如何处置其他的人，玄烨心中有章程，所谓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其实不过是相互之间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到了最后一件小事变成了大事。 如果当真要查个水落石出，谁都不干净。 玄烨心里有数，明夷从玄烨的话里也能明白那是什么样的局面。 至于玄烨这一句，不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明夷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们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处在他们的位置上，就算他们不想动，也有太多的人推着他们动。 每一个人都各有各的心思，也有自己的算计。 就好像尔容一样，不过是因为阿玛对玄烨有救命之恩，却也把她推到人前，引起所有人的注视的，每一个人都在算计她，也在打量利用她可以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最终，不过是一个少女怀春，不愿意嫁给一个人的事，却闹得人尽皆知，连破坏满蒙关系的话都出来了。 身在局中，开始由不得你，结局更由不得你。 “胤禛可曾说接下来有何打算？”明夷一笑，玄烨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同时玄烨也在考虑胤禛经过这一回的事情后有何打算。 虽说胤禛没有性命之忧，却也是伤了脑袋，一直都在家中静养，外面的是传得沸沸扬扬，每一个人都在查究竟是谁坑了胤禛，胤禛都不急不躁，如此沉得住气，倒是和明夷如出一辙，玄烨想知道胤禛和明夷说了什么。 “这些日子我顾着养伤，外面烦心的是胤禛，就算来看我也从来不提。再者这件事是他行事不够缜密，才会中了别人的算计。别的事都可以请人帮忙，关乎切身安危的事，总该让他学乖。至于其他的，只看皇上如何安排，他又哪来置喙的余地。”明夷知道玄烨也想弄清楚，胤禛在经历过这一回生死之劫后有什么样的想法，但明夷从不追问胤禛的决定和选择。 已经长大成人的胤禛，会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会从这样的危局之中明白一些从前或许并没有深刻意识到的道理。 “你是真不着急。”明夷说起胤禛的时候，神色间没有一丝忧虑，就好像胤禛并没有经历过生死关头。 明夷低头一笑道：“最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胤禛落在那些人手里的时候，是最着急的时候，明夷选择用自己交换胤禛，而且当机立断的杀人，那是真正的生死关头，再没有比那一刻更值得让人着急。 既不是生死之大事，其他又有什么可急的。 “我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再为任何人豁出性命。”玄烨一怔，但也把这些日子一直藏在心头的话说出来。 明夷在意胤禛的生死，这一点玄烨从来没有怀疑过，但在生死抉择，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的时候，明夷依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胤禛，这是出乎玄烨意料的。 “我若是不去救胤禛，这世上还会有谁去救他？”在看到胤禛被人挟持的时候，明夷根本连多余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当机立断就决定用自己交换胤禛。 大概也是在那个时候明夷才真正的觉得自己像个母亲，不会看着孩子去死。 “虽然生下胤禛不是我所愿，可既然我生下了他。皇上让我成为了一个母亲，很多时候或许我在不自觉间也会做出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或者没有在生死关头，那些理智会一直都在我的脑子里，一旦面临像在木兰围场的情况，我应该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明夷坦然的把自己的心绪变化告诉玄烨。 虽然这样的心情是明夷从未想过会遇到的，但真正碰到的时候，明夷确定自己会勇敢的去面对。 明夷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坦率的人，坦率的承认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坦率的拒绝胤禛的靠近。 现在就算明夷为胤禛愿意付出生命，明夷做了也敢告诉玄烨。 玄烨不知如何接话，他比谁都清楚，明夷是个温暖的人，所以当年才会想让明夷生下他们的孩子，目的只是为了让明夷有舍不下的人。 只要明夷割舍不下一个人，这一辈子，她都会留在他的身边。 如今玄烨算是得偿所愿吧，但玄烨却又高兴不起来，因为能让明夷付出一切，割舍不下的人是胤禛而不是他。 “如果我告诉皇上说，以后但凡是胤禛想要的，我会尽我所能帮他达到，皇上会如何？”明夷能够察觉到玄烨情绪的变化，因此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玄烨品出其中的意味，目光和明夷对视，“任何东西？” “任何东西。”相互之间都明白对方指的什么意思。明夷点了点头，真诚地告诉玄烨，任何东西。 “我知道了。”玄烨如此回应，也只有这样的回应。 朝堂之上，因为木兰围场发生的刺客一事，三阿哥胤祉被圈禁府上，大阿哥胤禔被玄烨所弃，看起来好像这一回的事件胜利者是胤礽。 其他的相关人员都被玄烨处置，该斩首的斩首，该流放的流放。明夷平安无事的活了下来，事情也就就此终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胤禛越发的沉稳，之前低头做事不说话的人，如今更显得老练。 相较于太子胤礽一直努力拉拢人，就连比胤禛年幼的胤禩也慢慢传出贤王之名，很多人各自为营，胤禛却依然我行我素，并不与朝中的大臣有过多的往来，也不像他们那样急于收拢人心。 争是不争，不争也是争。 所有的人都在棋盘上拼过，看起来是执棋者，可是棋局一开，人心浮动，再也不是玄烨能够控制的，而且玄烨看起来好像放过胤礽，但胤礽的势力，被玄烨不断的压制，胤礽的人接二连三的被丢官罢爵。 胤礽心里比谁都清楚，玄烨根本没有忘记木兰围场一事中他犯下的过错。 明白这一点的也包括胤禛。 距离木兰围场的事情发生三个月之后，明夷身上的伤完全康复，胤禛才寻一个机会和明夷谈谈。 正好玄烨应付朝臣，明夷一个人在花园中散步，胤禛远远的走来。 木兰围场的事情，直到现在明夷和胤禛都只字不提，好像从未有过这件事一样。 但是各自心里都清楚，现在并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说不是因为避之不谈，而是时候未到。 “额娘。”胤禛今天穿得格外的齐整，身边跟着的也仅是王庸而已，同明夷行了大礼，这样的郑重，那么多年来第一次。明夷看向身后的人道：“都先下去吧。” 王庸亦是自觉的跟着其他人一道退出去。 四下都是一片空旷，花草树木一目了然，藏不了人，离得远的人也听不见他们说话。 “额娘。”胤禛再唤一声，明夷应一声。 胤禛走了过去扶着明夷道：“这一次如果不是额娘的话，我已经死了。” 那些刺客想要胤禛做什么？既然是胤祉把人放进来的，这些人极有可能要的是胤禛的命，只是因为身处在木兰围场中，想要逃脱，还需要利用胤禛，所以才会没有直接动手要了胤禛的命。 在胤禛落在那些人手里的，还清醒的时候，究竟想着什么，只有胤禛心里最清楚。 那样的恐惧，那样的无力，是胤禛第一次尝试，却也让胤禛见识到，为了所谓的权势，多少人可以舍弃所有。 什么兄弟情分，什么骨肉血脉，都敌不过妒忌怨恨和对权势的渴望。 “额娘，同样的事我不想再有第二次，所以额娘，我要争。而且一定要争到。”从前胤禛就有了这份心思，只是那个时候藏得太深，而且并不会轻易显露，现在胤禛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 “好。”明夷早就明白，胤禛经过这一回的事，只会更迫切的想要达到心中隐藏的欲|望。如同她和玄烨说的，她一定会帮胤禛，那么无论胤禛想怎么样，明夷都会帮到底。 胤禛道：“这些年虽然额娘明面上从来没有帮过我，但我清楚我身边的这些人，他们都是额娘的人。征知书院，我的确不需要太过靠近，只要我向他们展示自己的能力，证明我值得他们依赖，值得他们效忠，他们会选择我的。” “这些事我们心里有数即可，不必闹的人尽皆知，尤其不能让你的阿玛知道。”明夷沉下脸叮嘱胤禛，想让胤禛明白，有些事，不能说出口，说出去了，最后只会让他们陷入被动。 “你该知道我布下一个很大的局，这个局如果你想完全接手，你现在还不够格。”明夷这么多年的影响力不是一朝一夕造就的，同样，如果胤禛想要接手，就必须一步一步的来。 “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认为自己有能力承担得起。”明夷造就的局面对大清的影响无异于是远大的，纵然玄烨也未必能预料到，明夷要改变的不仅仅是大清的百年，甚至是数百年乃至千年之后的事。 胤禛的眼中迸发出一道光，再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明夷诸多准备究竟都为了什么。 明夷为了自己，同样也为了这个天下的百姓，所以一直步步为营。 不能否认的一点，明夷的确影响着大清，对于大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样的地位对于胤禛来说就是极大的助力。 “胤禛，就算你要争这个位置，你也要想清楚以后你要把这个天下变成什么样子？只有你心里有数，清楚要做什么，这条路你才能真正走下去，不会有任何人阻拦得了你。”明夷清楚胤禛想要这个位置，但是坐上这个位置之后承担的责任，胤禛是不是想清楚了？ “你该知道这些年我不断的让你阿玛改革，因为大清的这些问题，虽然现在不明显，但是却对大清极大的影响，一时没有爆发出来，那是因为大清还处在相对平和的局面。一旦这份平和被人打破，与之而来的将是灭顶之灾。” “身为一个君王，得有远见，不仅要看到国内的情形，也要看到国外的。郑和下西洋就是最好的证明，既然我们可以到别国去，如果他国比我们更强大，他们也可以来到我们的国家，欺压我们的百姓，打杀我们的臣民。” 虽然这些想法明夷早就告诉过胤禛，但现在明夷依然想给胤禛加深这些想法。 刻进骨子里，才会一辈子忘不掉，才会永远的记住这一点。 “这些年在外的船队，每年都会把他国的情况送回来，我一直都在注意，也发觉虽然看起来其他国家的情形似乎并不比我们好，但是也不见得比我们差到哪里去。而且他国的一些东西还是我们没有的。” 明夷既然想要胤禛知道天外有天，国外有国，而不妄自尊大，关于国外的一切，明夷都让人尽可能的收集回来，送到胤禛的面前，让胤禛看。 结果很明显，胤禛确实很关注国外的事件。 “是啊，作为一个帝王。又怎么能只看眼前的利，而不考虑长远。当有一天别的国强大到，我们无法自守，那个时候的我们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战争从来都是血淋淋的，不会因为你无害而被厚待。 人如果打到了家门口，当你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注定就要被人欺负。 “西学推广多年，往后，你也要注重这方面。人才人才，不是只有读书好的人才叫人才，各行各业只要有一技之长，这都是人才。”明夷和玄烨学了那么多年的西学，最有发言权。 在征知书院一推行，效果亦是明显的，至少再不是人人都一心认为读好书才有用，其他的都是无用之功。 “识人之能，这是最重要的。”明夷的目光落在胤禛的身上，如果一个人既没有本事，又没有识人之能，是成不了大事的。 胤禛这些年的确没有结党营私，暗地里也没有私下养什么人。 但是这和有没有识人之能是两回事，明夷要看到的是，胤禛究竟懂不懂得什么样的人可用，什么样的人不可用？ “我送到你身边的人你能收下，但是这么多年你曾发现过什么可用之人吗？不结党营私和识人用人是两回事，你要懂得区分。”明夷特意提出这一点，“身为皇子，你有举荐人的资格，你用过这个资格吗？” 胤禛微微一顿，这么多年休养生息，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胤禛的确没有和过多的人有所往来，当然也没有举荐什么特别的人。 “这是你极为致命的弱点。”明夷看着胤禛再一次重申这一点。 “有些人不必太多，一两个能颠倒乾坤的人足够。”明夷用人从来只在精，不在多。也希望胤禛能够牢牢的记住这一点。 “孩儿明白。”胤禛选择在这个时候和明夷表明心意，定然是要一争到底，何尝不是等着明夷为他指点迷津。 明夷的一番话，既让胤禛明白自己如果达到那个目标之后，又将朝着什么样的目的前行，同样点拨胤禛，如何才能真正让深居于皇位之上的玄烨愿意接受他的取而代之。 “你得记住最重要的一点。你可以有争这个位置的心，但是你不能像他们一样陷害人。贪赃枉法，有损大清的事情，绝对不能做。他们犯下的错误，你要引以为戒。否则你和他们没有差别。”明夷最后叮嘱胤禛，胤禛重重的点头。 他要真是因为这些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没有底线，必让玄烨无法接受。 如果真的败在他们的手里，注定胤禛将来没有活路，既然如此，胤禛怎么能让自己死？ 争赢了才能活下去，那么胤禛一定会争到底，更一定得赢。 “你的心思，我的心思，都可以坦然的告诉你的阿玛，所以在他的面前，你不必遮遮掩掩，怎么想的你就怎么告诉他。他若喝斥于你，自可据理力争，你不畏。”明夷更是告诉胤禛他的这份心思明夷知道，玄烨也知道，不必为此觉得羞愧，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玄烨一直就希望儿子们能够相争相斗，只是在这争的过程中，不能越了玄烨的底线。 那些底线，其实明夷已经告诉了胤禛，胤禛只要记住，定不会输。 皇位之争，从来都没有间断过，胤禛同自己说，他定要赢。 124章太子被废了 胤禛既然表明了心意, 明夷也和胤禛说起，接下来胤禛到底应该怎么做。 属于明夷的势力，明夷愿意交给胤禛接手, 却不是全部都会一股脑的交给胤禛。 明面上的一些势力, 至少玄烨都知道的影响极重的, 明夷一直牢牢的握在手里, 只有一些虽有助于胤禛, 却不会太过让玄烨的一部分, 那些却又是极重要的一部分, 明夷开始让人移交到胤禛在手里。 胤禛在接手这些势力的时候, 再一次为明夷感到震惊。 别看这些势力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真到了重要关头却可以扭转乾坤。 而从明夷的话里，胤禛更意识到一点, 这并不是全部。 狡兔都有三窟，更何况像明夷这样的人, 怎么可能会把所有的势力暴露在一个人的眼皮子底下。 胤禛至此，并没有再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朝堂之上，朝堂或者是走向那个位置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但在明显有太子, 有皇帝, 而且各位兄弟都费尽心思，收罗属于自己的势力, 胤禛最不该做的就是在朝堂之上拥有自己的势力。 明夷教导胤禛的一向都是闷声发大财，做什么不做什么，不必闹得人尽皆知, 心里有数, 占尽便宜比外面的名声更重要。 他们心里有数, 胤礽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早就已经在玄烨的心中落下不好的印象，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必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只需要静静的守候，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一切都会顺利成章。 胤禔，胤祉这两个人，因为木兰围场的事情已经被玄烨三振出局，他们再没有资格参与这场争斗。 但是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四阿哥胤禵，这么三位却是虎视眈眈，明显对皇帝的位置势在必得。 玄烨一直以为既然明夷决定祝胤禛一臂之力，肯定会使出浑身解数。 但是看着胤禛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而明夷同样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仅仅不过是将一些势力交到胤禛的手里，这些在朝堂之上并不明显的势力。 玄烨不敢小看明夷，毕竟这么多年，明夷做事从来不是无地放矢，她要达到的目的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比起宫里的那些女人，明夷的一举一动在玄烨看来都带着其他的意味，明夷是谋定而后动的人。 胤禛能够得到明夷的帮忙，如虎添翼，就这样的情况下，明夷和胤禛依然稳稳的没有擅自做出惹人注意的事情。 如果不是玄烨清楚，明夷从来不会欺骗人，更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开玩笑，玄烨会觉得这些日子的安静太平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可是随着胤禛做实事，一心扑在为百姓做实事上，也开始举荐他所欣赏的人才，人不多，但致这些人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人才，用过之后的玄烨，对此给予极高的评价。 相较于胤礽作为众矢之的，很多人前仆后继想要成为太子的人，八阿哥胤禩也是别人奉承的目标，两人的党羽不断的壮大，玄烨全都看在眼里，也曾出言警告，但这些人没有一个听进去。 无视皇帝的话，也意味着他们不受皇帝控制。 这样何尝不是触及玄烨的底线，玄烨一直隐忍不发，不是因为不想追究，而是想要看看究竟这些人能够闹到什么样的地步。 有了明显的对比，玄烨的确更喜欢胤禛，闷声做实事，又不会触及玄烨的底线。 谁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不曾大张旗鼓，不曾惹人注目，这就是一门学问。 其中明夷为胤禛出谋划策多少，玄烨没有问过明夷。 木兰围场行刺的事件让玄烨心有余悸，和明夷在一起的时候能够不提及让他们两个不高兴的事情，玄烨绝口不提。 和玄烨昭示一定会帮助胤禛的明夷，也并不会在玄烨的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胤禛的好话。 对明夷来说做什么比说什么更重要。 玄烨册封太子胤礽多少年了？为什么会对太子不满？又为什么会一步一步把自己的儿子造就成如今这样针锋相对的局面？ 这些事情都足以让人引以为戒，太子犯过的错，胤禛绝对不能犯。 明夷心里比谁都清楚，玄烨并不是随意任人左右的人，一个太子想要做好太子的位置，让玄烨认定成为继承人，在玄烨明显年轻力盛的时候，要的不是你的证明，而是你的安分。 争可以去争，但你不能争得太过，尤其不能在人前显露出你比太子，比他这个皇帝更惹人注目。 太子以为自己是太子，所以玄烨给他的一切胤礽毫不犹豫的收下，而且认为理所当然。正是因为这份理所当然，才会造就如今胤礽在玄烨心中那份不知足，而且步步紧逼的印象。 想要得到那个位置，第一步是把太子拉下马，但这一步不需要别人推动，玄烨终究会亲自动手。 现在只差一点，差一点让玄烨完全放弃胤礽的事。 木兰围场一事平定后，尔容与鲁木的婚礼举行得十分盛大，明夷自然送上厚礼。 而人人都在等待太子下台，直到康熙四十七年，依然是在木兰围场，胤礽夜探玄烨的帐蓬，此事被玄烨捉了一个正着，其那一刻跟在玄烨身边的明夷分明能够看到玄烨眼中蕴含的滔天怒意。 “阿玛。”只怕胤礽也从未想过，有这样的一天，会被玄烨抓个正着，战战兢兢的想要解释，“儿臣只是想来看看阿玛。” “若是想看朕，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进来。”玄烨怎么可能相信胤礽这样的解释，怒火过后，再看着胤礽的眼神尽是失望。 这个时候林兴走了过来，在玄烨的耳边一通耳语，林兴的脸色同样的不好，让人看在眼里，明夷心知定是还有别的事，而且让玄烨无法容忍的事。 “好，真是朕的好儿子。”玄烨听完话之后，目光再次落在跪在帐篷之外的太子胤礽身上，明夷的目光落在林兴身上，仅仅只是一扫而过，随后又快速的移开了。 “阿玛。”胤礽岂会听不出玄烨言语之意，“儿臣只是忧心阿玛的身体，听说阿玛身体不适，所以才来探望，儿臣，儿臣真的没有对阿玛不利之心，请阿玛明鉴。” 可是对于玄烨来说，身体不适这四个字更像是在刺激着玄烨，让玄烨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事。 “太子欲弑逆，即刻将太子拿下，召诸王见驾，朕要废太子。”玄烨直接一声令下给胤礽定下的竟然是这样的罪名，更是当机立断要废太子。 明夷在听到这番话后，第一反应是终究还是来临了。 有些事藏在心底多年，随着时间的迁移越发明显。 胤礽今天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在提醒着玄烨当年在病重的时候胤礽的反应，多少年了，胤礽其实一直在等着玄烨死去，玄烨心里有数。 这一次出发玄烨的确身体不适，这些日子一直喝药也不见好转，难免神情透露出了疲倦，落在旁人的眼里，但若是有心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玄烨的身体不好。 胤礽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玄烨的帐篷之外。更叫玄烨抓个正着。 倘若是真的关心玄烨，胤礽难道不能进入营帐之中探望玄烨？ 非要在这帐蓬之外被侍卫抓个正着，更惊动了玄烨。 “阿玛。”听到弑逆两个字，更要被废，胤礽整个人都傻了，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没有此心。 “带下去。”玄烨多年以来对胤礽的隐忍在这一刻到达了极致，而胤礽此时看到一旁的明夷唤道：“姑姑，请姑姑帮帮我，我绝没有弑逆之心。” 明夷从听到玄烨说出那番话开始整个人都不好，胤礽的叫唤落在明夷的耳朵里，明夷带要开口，玄烨却大声呵斥道：“滚出去。这个时候不管是谁都救不了你。” 胤礽向明夷求救，明夷不管怎么说话都表现了自己的态度，但明夷可以表现自己真实的态度吗？ “太子并无弑逆之心，皇上心里有数。”玄烨的话落在胤礽的耳朵里，胤礽整个人几乎已经绝望，也觉得明夷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话，没想到明夷却开了口。 “你可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不仅仅是窥探我的行迹，还有......”玄烨面对明夷平静的陈述，看着明夷并没有任何波动的双眼，纵然明夷想帮胤禛，却不代表明夷要把胤礽踩在泥土里。 但是玄烨只要想到刚刚听到的另一个消息，完全不受控制。 果不其然，能让玄烨勃然大怒的，绝不仅仅是今天在帐篷外面碰到胤礽这件事。 林兴适才同玄烨禀告的事，同样是让玄烨盛怒的事。 “阿玛，阿玛。”胤礽自己做了多少事，又是哪一件引起玄烨的勃然大怒，他自己都不知道。 可这个时候玄烨根本已经不想再听到他说话，挥手让人将他带下去。 玄烨的帐蓬四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谁能不探头打听，大家知道出了什么事之后，又全都把头缩了回去，但被召见的人都赶紧赶来。 处置胤礽之后，玄烨再也支持不住的昏了过去。 “皇上。”林兴在一旁急忙的扶住玄烨，生怕玄烨有个万一。“传金靖。” 一看玄烨昏死过去的状况，明夷不敢迟疑立刻催促人去请金靖过来。 帮着林兴扶着玄烨回帐蓬，这些年明夷的身体不如玄烨，因着上一回受伤，明夷这些年一直修心养性，毕竟上了年纪，身体不可能再恢复从前的样子，玄烨看起来比明夷康健的多，极少生病感冒。 但这一次出塞以来，玄烨的身体一直不舒服，不是咳嗽就是发热发寒，一直用药，一直不见好转。 有时候药效上来，玄烨都能拉着明夷的手坐着睡着。 但是一旦外面禀告有什么事，玄烨又会第一时间恢复所有的精神，立刻去见外面的人。 如今这样一倒下，明夷看着玄烨隐忍着的面容，也才意识到玄烨也老了。 “格格。”金靖既然是随侍玄烨的太医，就在玄烨的帐篷附近，很快被请来。明夷连忙让开道：“为皇上请诊。皇上适才要召见诸王公大臣。” 金靖不敢迟疑，这是出大事了，必须要让玄烨醒来，赶紧过去为玄烨号脉，这一号，脸色大变，明夷都看在眼里，“说实话。” “皇上这是中风。”金靖又怎么敢隐瞒明夷，自是据实相告，内容自然不是什么好的，明夷一顿，“严重吗？” 中风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明夷第一反应是玄烨的身体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要看皇上醒来之后是何情况。”金靖不敢轻言，一切得看玄烨醒来的情形如何。 “眼下该如何让皇上醒来？”明夷看向金靖，等着金靖动手。 金靖连忙从医箱中拿出银针摊开，一根一根的取出来扎在玄烨的身上。 不一会儿玄烨悠悠转醒，“我渴了。” 话是冲明夷说的，明夷没有多想，回头就给玄烨倒水端过来，玄烨想要动手接过，却发现右手动弹不得，明夷微微一顿，很快收敛神情，让一旁的林兴和金靖帮忙扶起玄烨，喂着玄烨喝了一杯水，再问道：“还要吗？” 玄烨摇摇头一眼看像金靖问道：“朕的手动弹不得。” “这是中风之后的症状，还请皇上戒急戒怒，万万不能再动气。”金靖也把玄烨刚才的举动看在眼里，心知这样的情况非同一般，中风之后手脚动弹不得，身体动弹不得，这些都需要静养之后才能好转，急是万万急不来的。 而且为了避免第二次中风，最好从现在开始，玄烨绝对不能急躁，更不能动气，还有第二次的话，玄烨的情况会比现在更严重。 玄烨也是学医的人懂得这个道理，“该用药用药。” 虽然一开始玄烨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到这样的地步，适应过后却更在想应该如何让自己的身体恢复更好的状态。 玄烨从来不是怨天尤人的人，身为帝王更没有这样的资格。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养出来的儿子，如今造就什么样的局面都应该由玄烨自己承担。只是这胸口痛的厉害！ “是。”金靖最担心的是玄烨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中风，会有什么不良的情况，勃然大怒，没想到玄烨竟然如此坦然的接受了。 能够保持平静，不会因此动怒，那是对玄烨身体最好的，金靖安暗松了一口气也在考虑如何为玄烨开方抓药医治。 “皇上，诸王公大臣已经来了。”在玄烨没有消化完一切时，刚刚他要召集的人都来了，林兴是想问玄烨，究竟见不见人。 “扶朕起来。”玄烨让人将他扶起，林兴不敢迟疑，玄烨同明夷道：“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废太子，玄烨此时做什么，明夷比谁都清楚。 而在人前，玄烨如何装作没有异样的，明夷无缘得见，但在玄烨出去的时候，明夷明明看到玄烨的腿脚并不利落，中风的后果，远远不仅仅是手而已。 明夷留在帐中，隐隐听到玄烨悲痛地说出废太子，并让人连夜将胤礽送回京城。 其后，玄烨被林兴扶着回来，同时，金靖轻声地道：“皇上，不可再悲痛。” “你们退下吧。”玄烨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中风，连手都无法动弹。 这样尴尬的局面，玄烨并不想让太多的人守在身边，或许更应该说有明夷在，其他人都可以退下去。 不用玄烨再特意叮嘱，林兴领着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帐内就剩下明夷一人陪在玄烨的身边。 “果真被你说准了。”玄烨在这个时候竟然和明夷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明夷看着玄烨不知道玄烨所指的她说准了是指哪些事？ “当年你就劝过我，不要挑动他们的心思，毕竟人心难测，一开始能由朕来决定，到最后却未必能由得了朕。如今朕算是自食其果。”玄烨收到明夷诧异的眼神，却突然笑了，“你可知道胤礽还做了什么？” 一些事玄烨不会对任何人说，但这个人绝对不包括明夷。 “皇上不必什么话都告诉我。”很显然，胤礽做的那件事让玄烨引以为辱，既然是让皇帝引为耻辱的事情，明夷并不想知道的太多。 “胤礽和宫中的安贵人私通。”玄烨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告诉明夷，明夷一下子呆住了。 站在宫中妃嫔的立场，玄烨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进过紫禁城的后|宫，一群女人守着活寡难免心思悸动，站在人道的立场明夷可以理解。 可是太子胤礽，他可是太子啊，皇帝还活着的时候，他竟然和皇帝的女人私通，那可是他父亲的女人。 明夷都想问问胤礽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了一个女人果真连前途都不要了吗？ 这件事情闹到最后，胤礽难道以为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不会有任何人察觉？ “会不会是误会？”明夷怎么想都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胤礽做得出来的，身为一个太子，自当谨言慎行，像这样和玄烨的女人私通的事传扬出去，谁都救不了胤礽。 胤礽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连太子的位置都不要了吗？ “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是误会，如果不是因为千真万确，谁又敢禀告到朕的耳边。”玄烨说到这里气得直咳嗽。 明夷赶紧顺顺他的胸口道：“皇上千万不要再动怒，否则再中风就不仅仅是手动弹不得。” “不仅是手，这边的腿也动弹不得。”玄烨如此的告诉明夷，明夷便知道玄烨是左边的身体一半都出了问题。 “宫中太医医术高明，只要皇上保持心情平静不要再暴喜暴怒，会有办法治好皇上的。”明夷如此开解玄烨，玄烨伸出另一只还能动的手，握住明夷的手，“果真老了。” “谁都会老，老了就老了，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生老病死本来就是自然的规律，明夷很坦然的接受这一天的到来。 玄烨看着明夷神情淡然，从始至终没有丝毫的嫌弃，就好像他中风不过是一桩再小不过的事，不值得人大惊小怪。 “往后纵然想抱你都抱不了了。”玄烨在这个时候的确想要抱抱明夷，只有抱着明夷才不会觉得这个世道这么冷。 明夷听到这话微微一顿，看向玄烨难言失落的神情，纵然身为帝王，有很多事，莫可奈何他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却不知终究逃脱不了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临到老了，他的儿女有多少人真心的担忧他。 中风得连一半的身体都动弹不得了，这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明夷心下一叹终究靠了过去抱住他道：“这样可好？” 玄烨本没有想到明夷会靠近，真正碰触到明夷的身体，玄烨才反应过来，明夷的确抱着他了。 “明夷以后都像这样抱抱我可好？”被明夷抱着，便觉得满心的冰冷随之而散去，玄烨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温暖。 “皇上还是想想怎么样早日康复的好。你是知道我的。”明夷却没有答应玄烨，反而让玄烨如果真的想再抱她，便赶紧的好起来。 玄烨的眼中闪过惊愣，很快又释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劝诫对方。明夷的方式，就是让玄烨好起来，自己要的东西自己拿，她才不会送上门。 好！玄烨说了这一句也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好起来，不仅仅是为了能够抱住明夷，也是因为这天下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 在他的心上捅上一刀的儿子，辜负他所有信任的儿子，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 玄烨中风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草原，与之而来还有胤礽被废太子之位，押解回京的消息，前后一串联，所有人都知道事情是由胤礽引起的，玄烨是被胤礽气着才会中风。 太子被废多少人心中欢喜，玄烨中风，这个时候正好是诸位皇子表现孝心的时候，可是玄烨却一个人都不见。 太子被废，除了胤礽与宫中安贵人私通的事情，玄烨没有宣之于口之外，其他的事，包括昨夜胤礽在玄烨的帐篷之外窥探玄烨行迹的事，玄烨全都告诉他们，包括玄烨斥责胤礽的那一句弑逆。 昨天晚上的事，其实大家都有耳闻，却没有想到事情严重到这个地步。 弑逆这两个字，一由玄烨喝斥出来，无不昭示着胤礽这个太子当到头了。 更别说玄烨更将胤礽这些年身为太子以来做下的许多有失分寸的事全都亮出来，也就让朝中的大臣明白，玄烨对胤礽的不满不是一朝一夕。 这些不满一直都藏得很深，深得让人以为太子只要一天还是太子，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而忽视了玄烨高高在上的将一切看在眼里，一时没有出声克制，不代表胤礽没有任何问题。 问题是一点点积攒的，也是因为这一点点积少成多，最后造就眼下玄烨废太子的局面。 太子被废，皇帝中风，满朝的大臣都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塞外巡视的事也没办法再进行下去，玄烨下令齐驾回京，这次打算回京之后在和所有的众臣商议如何处置废太子。 胤禛这一次被留在京城，胤礽被早早的安排送回京城，玄烨下令让胤禛看好胤礽，所以胤禛亲自来接的胤礽。 胤礽和离开京城的时候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此时显得很是狼狈，在看到胤禛的那一刻，胤礽抓住胤禛道：“四弟，四弟，你帮我跟阿玛解释，我绝对没有弑逆之举。” 玄烨对胤礽的处置其实都送到胤禛的手里了，但胤禛在听到胤礽说出弑逆两个字的时候亦是震惊无比。 这样两个字的份量，谁都清楚。胤禛反手抓住胤礽，“二哥，稍安勿躁。” “不，我不是太子，这让我如何稍安勿躁，我被废了，我再不是太子了。”胤礽很清楚现在自己处在什么样的局势，他被废了，如果想翻身，绝对不能由玄烨定论他的行径是弑逆。 “二哥究竟做了什么，让阿玛如此盛怒？”不仅是废太子，直接把胤礽押解回京，更是说出那样的两个字。胤礽究竟做了什么？ 胤礽被胤禛这样的一问根本答不上来，他自己做下什么事，为什么会让玄烨如此的不满，他比谁都清楚。 这样空洞的想让胤禛出面帮他开解，难道是觉得玄烨是傻子？还是胤禛是傻子？ “罢了罢了，这如今的情况，不是别人想对付我，是阿玛容不下我，纵然我有一千张嘴解释，阿玛也是听不进去的。”胤礽总算是明白所有事情的决定权都在玄烨的手里，要不要让他当这个太子，也由玄烨决定。 “走吧。”胤礽看向胤禛，似乎也才意识到，胤禛其实也是他的竞争对手，这样的人最盼望的就是他能够从太子之位上下来，没了太子，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太子。 相比起其他人磨刀霍霍，处处彰显自己的本事，像胤禛这样闷声做事的人才最可怕。 “二哥放心，府里上下我都安排好了。”玄烨给胤禛传来的旨意，是让胤禛看好胤礽从现在开始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太子府上。 胤禛纵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样圈禁胤礽的意味，都能明白。 在这样的情况下，胤禛却不敢有一点松懈，对于被废太子的胤礽恭敬有加，没有一丁点欺辱之意，一声声的二哥和从前并无两样。 “四弟啊，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你能稳得住。就好像明夷姑姑一样。”胤礽在这个时候提及明夷，也是想起在他求救的时候，明夷说了那样的一句话。 可是就算明夷帮他说话又怎么样，玄烨在心中已经定论了他这个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不管是什么人帮他说好话都没用。 之前他怎么就一直不能明白这个道理，反而以为都是因为身边的人一手造就他的局面，而没有想过这一切其实都是玄烨的功劳。 “希望四弟以后还能像现在这样稳得住。”胤礽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很期待接下来其他兄弟们都有什么样的表现。而胤禛是不是还可以一如既往的保持这份稳。 “二哥请。”胤禛对于胤礽的话，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稳不稳不在说而在于做。 现在的情况明显是玄烨对胤礽出手，这个时候所有敢伸手落井下石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因此从前胤禛是怎么对胤礽的，如今还是怎么对胤礽，恭恭敬敬，就好像玄烨废了太子亦不值得一提，胤禛没有放在心上。 留守京城的阿哥，不仅仅是胤礽一个，还有九阿哥胤禟。 胤禛这里才把胤礽送回太子府，九阿哥胤禟立刻寻上胤禛，把胤禛堵在太子府的门口。 “四哥。”胤禟的相貌算是玄烨的诸子之中，除了胤禛之外又一个出众的人。 和胤禛的冷冰冰不一样，胤禟显得有几分邪魅阴冷。打了一声招呼，也开门见山的直问胤禛，“废太子是阿玛交给四哥看管，不知废太子如今的情况如何。” 不难看出胤禟的欢喜，废太子啊，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太子被废，太好了！他定要亲眼来看看高高在上的太子跌入尘埃是何模样。 “阿玛的旨意是让我送二哥回太子府内，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出入，如今人在里面。看管不看管的却没有明言。”胤禛一番话让人挑不出毛病，同时也在提醒胤禟不要乱说话。 胤禟听到胤禛的话之后，笑了笑道：“我们这些人费尽心思，用尽手段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四哥这个时候何必装腔作势。” “九弟慎言。”就算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也早就等着这一天，却不代表应该要把话说出口。 胤禛是想要那个位置，也知道胤礽坐不稳太子这个位置，但在这过程之中，胤禛从未陷害过胤礽，胤礽能有今天既是他咎由自取，也是他不懂得三省吾身。 “也罢。四哥和明夷格格一样，从来都是等着别人把东西送到你们手里，自然不会承认你们在这其中用了多少阴谋诡计。”胤禟一通冷嘲热讽，言外之意说的不仅仅是胤禛，连明夷也一并说了。 “九弟难道以为什么东西都争得了，抢得了？”胤禛不喜欢胤禟的语气，那样一副好像他们母子都是等着别人把东西送到他们手里的语气。 可是胤禛比谁都清楚，明夷拥有的一切，他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唾手可得的，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他们费了多少努力用了多少心思，这些事，这些人永远都看不到。 这些人一味只想着如何抢如何夺，而没有想过与其去争，与其去夺，还不如自己一手造就。 “至少我们争我们抢了，比起四哥，看着安分守己下黑手的时候从来不曾手下留情，我们这些亮出手段的人反而更可爱。”胤禟的确因为宜妃的事情不喜于明夷和胤禛，这份不喜欢，从来没有隐藏过。 如今面对胤禛和明夷相似的神情，胤禟有着和宜妃同样的想法，那就是把胤禛的脸皮撕下来，看他还怎么装。 “那么九弟就只管放手去争，放手的去抢。”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个想法截然不同的人做出的决定，自然也会不一样。 胤禟看不上胤禛的所作所为，难道以为胤禛很喜欢胤禟的行事风格？ “二可的事情，就算四哥不打算动手，最好也不要拖我们的后腿。废太子倒下了，站不起来我们才好争个高低。”胤禟在听说胤礽在塞外发生的事情后，高兴的连声叫好，等知道胤礽被玄烨废了太了之位，派人押解回京，那更是乐得大笑三声。 本来是想看胤礽的笑话的，没想到玄烨却把看守胤礽的事交给胤禛来办，也让胤禟没办法在第一时间看到胤礽那张沮丧而狼狈的嘴脸。 不过没有关系，就算之前一直看不到，后续也能看到的。 胤禟积极的赶过来，何尝不是想进去看看胤礽的表情，但一来胤禛却说了玄烨的旨意，不允许任何人出入东宫。 这便是杜绝了胤禟想去看看胤礽此时此刻是何表情的意图，自然让胤禟不高兴。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后续，太子被废，事情落定，虽说古往今来废太子没有再立的，却也绝不能让胤礽有任何再翻身的机会。 “九弟如果管不住自己的嘴，不如到阿玛的面前说说你这番话。”胤禛已经不知道如何让这些人管好自己的嘴，难道以为在这东宫门口，他们这样畅所欲言，表露出对废太子一事的欢喜，不会有人传达到玄烨的耳朵里？ “纵然到了阿玛的面前，我也敢说我是不想让废太子再当太子。”胤禟却是有恃无恐，玄烨对胤礽的不喜，这么多年，难道以为没有人看得出来吗？ 玄烨能够对胤礽不喜，他们这些兄弟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表达同样对胤礽的不喜欢。 “四哥活成这样子难道就不累吗？”胤禟坦然的承认自己的心思，之后直接追问胤禛，难道觉得这样的隐藏自己就没有一丁点的疲惫。 “做我自己为何觉得累？在我看来九弟更让我觉得累。”胤禛知道胤禟的言外之意，可是却不认同胤禟对于自己的轻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做自己，过想过的日子，有什么觉得累的。 在胤禟觉得胤禛很累的时候，胤禛何尝不觉得胤禟也很累。 “哼。”胤禟冷哼一声，忽然靠近胤禛，轻声的道：“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这是在下战书啊，胤禛一眼扫过胤禟，“九弟是因为宜妃娘娘？” “说对了。”胤禟直言不讳，的确是因为宜妃，宜妃受的委屈，她满心的怨恨，胤禟都曾放在心上，也想费尽心思的帮宜妃讨回公道。 “那就随九弟吧。”因为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你非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在明夷地头上，那就由着胤禟想怎么和胤禛对峙就怎么对峙。 胤禟有一种自己是在无理取闹，而胤禛仅仅是纵容的感觉。 一眼看向胤禛，可胤禛的神情和之前根本没有多余的变化。 “还有事吗？”话已经聊了半天了，胤禛的目光落在胤禟的身上，无声的询问着胤禟是不是应该走了？ 想看胤礽是不可行的，冲进去反而会在玄烨那里落下一个不好的印象，有些事不该急于一时。 “告辞。”胤禟虽然很郁闷，但想了想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不必急，便转身离开。 胤禛看着胤禟离去的背影，神情依然淡漠，却也在心中暗暗警惕着，他的每一个兄弟都不是好相与的，各有各的手段，各有各的心思。 如果想要成功，这个时候尤其不能急。真正决定谁胜谁负不是他们谁动得最勤快，而是谁更让玄烨安心。 不能让玄烨安心的人，下场就如同胤礽一样，纵然这个太子是玄烨一手册立的，一手培养出来的，却依然因为不能让玄烨放心，所以如今这太子之位没了。 也不知道如今玄烨的情况如何，之前才入在外就听说玄烨的身体不适，如今也不知是否好转。 胤禛很快收拢了乱七八糟的想法，忧心的只有玄烨的身体。 不过几日玄烨一行回到畅春园，留守在京城的人才知道玄烨因为胤礽的事中风了，如今右手动弹不得，太医说需要好好静养，戒急戒怒。 胤禛听说玄烨回到畅春园，第一时间立刻赶到畅春园，自然看到胤禟也到了。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也看到其他随着玄烨一道回来的兄弟陆陆续续的倒来。相互打着招呼，胤禛更注意到他们眉宇之间流露出的得意之色，微微蹙紧了眉头。 以为扳倒了太子就是好事吗？所以每一个人都很得意。胤禛也听说玄烨中风的事情了，外面传闻玄烨右手动弹不得，只怕情况比这更严重。 “皇上请诸位阿哥见驾。”胤禛心里有了最快的答出来，林兴在这个时候请他们进去。 兄弟们除了早夭的六阿哥胤祚，十一阿哥胤禌，关了禁闭的大阿哥胤礽，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出海的十三阿哥，其他人都到齐了。 八人一道恭恭敬敬地走入澹宁居，便看到一身明黄的玄烨坐正座上，看着他们进来的时候，一眼扫过带着审视，只一眼却让他们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眉眼间的欢喜，随着玄烨这一眼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个皆严阵以待。 “阿玛吉祥。”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朝玄烨请安，玄烨抬手道：“免礼了。” 说来玄烨是中风以来回来的路上也是一个儿子都不见，所以这是玄烨自中风以来，一群儿子第一次见到玄烨。 如果不是注意看着玄烨的神情，断然无法相信玄烨竟然是中过风的人，因为此时玄烨的状态和之前根本没什么两样。 “你们对废太子都是什么想法。”玄烨也不和他们拐弯抹角，直接的问起他们对胤礽的看法。 这个问题玄烨之前已经问过朝中的重臣们，不少都是老狐狸，答起话来两不得罪。 在玄烨明显表露出对太子不满的情况下，说着两不得罪的话的人，那都是不想过多掺和父子相争的人。 如今玄烨问起儿子们来，这样试探的意味，胤禛心下一声轻叹。 125章胤礽的错处 从玄烨问出这个问题开始, 底下的人相互交换眼神。 不难看得出来，彼此之间都在猜测玄烨究竟这样一问是为了什么？ “胤禛，你说。”这么多兄弟里面, 如今最大的人就是胤禛, 首当其冲, 回答这个问题的也应该是胤禛。 “回阿玛, 二哥这些年来虽然行事有些失误, 但在大事上从不犯错。不曾有损太子之责。”胤禛也不顾左右而言他, 直接说出自己对胤礽的看法, 这是极大的肯定。 让一群兄弟瞪大眼睛盯着胤禛, 不难看出他们对胤禛此番话的不认同。 “四哥的话我却不认同，什么叫不曾有损太子之责？身为太子，就是国之储君, 理当为阿玛分忧，为朝廷分忧。可是太子结党营私, 这些年没少纵容手下贪污受贿，这样也叫不损太子之责？”胤禟第一个站出来，说出不同的看法。 胤禛听到这话立刻道：“若是手下的人贪污受贿也能算作太子的不是，满朝的臣子都是阿玛的臣子, 阿玛又该承担什么责任？” 瞧着胤禛直接把玄烨拉了出来, 玄烨听着挑动眉头，胤禟马上道：“岂能一概而论？” “因何不能一概而论？臣是臣, 君是君，君将权责交给臣下，却不能左右臣子的心性, 否则又怎么会有监察御史？发现有人贪污受贿, 太子可曾包庇不办, 又或者是有何证据证明是太子指使手下贪污？因此这样的过错才能归到太子的身上。”胤禛字字清晰的落入一群人的耳朵里，何尝不是提醒玄烨。 纵然玄烨对太子胤礽心生不满，但是也要给出一个能令天下人信服的理由，否则的话玄烨随意废立太子，难以服众。 胤禟没有想到之前警告过胤禛一番，让他不要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胤禛这样帮着胤礽说好话，直接就把胤禟他们千辛万苦笼络而来，扣在胤礽身上的罪名直接摧毁。 “敢问阿玛，为何道二哥弑逆？”玄烨给胤礽的这两个字，所谓事情的来龙去脉，众说纷纭，但胤禛还是想亲耳听听，玄烨为什么会给胤礽定义这两个字。 “废太子夜探朕的营帐，不算弑逆？”玄烨还真不是冤枉胤礽的，胤禛自己做过的事情想要否认也不可能否认。 胤禛听到玄烨说起原因立刻闭上了嘴，胤礽还真是作死，这样的事也能做得出来，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二哥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定然不能纵容。”胤禟被胤禛堵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下一刻玄烨说出胤礽的所作所为，胤禟毫不犹豫的表现出对玄烨的举措和定论的认同。 胤禛这个时候再也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玄烨却没有因为他们岔开话题而忘记初衷。 “老四和老九都说了对胤礽的看法，你们呢？”玄烨继续等着其他人把他刚刚的问题先回答了。 相互对视一眼便明白了玄烨继续绕回这个话题的用意所在，那是不允许他们任何一个人岔开话题，而是要明明白白的说出对胤礽的看法。 明明玄烨已经定义了胤礽是个什么样的人，偏偏还要问他们的想法，这是究竟在试探他们什么？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偷偷看了玄烨一眼，想知道玄烨此时此刻的真实想法。 可惜玄烨的神情根本让他们看不出一丁点的端倪来，就好像随口问的只是一句无足轻重的问题。 “不着急，你们可以慢慢想，今天给出答案就行。”第一个人玄烨点了名，其他的人端看他们怎么想，玄烨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耐性。 气氛一度变得十分严重，外面明夷却很轻松的散着步。 “皇上召了诸位阿哥见驾，都快一个时辰了，都没人出来，里面虽然没有听到什么吵闹的声音，进出送茶的人却都说气氛非同寻常。”明夷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心中的大石便松下了，听到一旁的七巧小声的嘀咕着，指着七巧道：“皇上身边的事你也让人打听？” “可不是奴婢打听的，而是这上上下下都在讨论，奴婢路过听见了，总不能当听不见。”七巧连连摆手，赶紧解释，事情绝对不是她有意去打听的，就是听了一耳朵，居然听见了，也就顺便告诉明夷。 “往后这样的话，听见了也当做听不见。”明夷这样叮嘱七巧，七巧眨了眨眼睛盯着明夷。 “如今这宫里宫外的情形复杂的很，我们这位皇上的心思更是难猜。既然不想猜，最好不要参与太多，这个道理你可明白？”明夷自然有自己的立身之道，玄烨现在不仅仅是在试探他的儿子们是什么想法，也是在试探满朝的文武大臣，每一个人都是什么样的想法。 所以在这个时候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该多说，因为或许你也在局中。 “皇上让诸位阿哥留在其中说的话又传不出来。”七巧听到明夷的叮嘱，自然不会不拿明夷的话当回事，只是越发弄不清楚，玄烨闹来闹去究竟都为了什么。 “按理来说应该传不出来，可是如果有人有意传扬呢，尤其这个人是皇上？”明夷这样问来，七巧瞪大了眼睛盯着明夷，如今看来也只有这个解释比较合理。 像现在这样传得沸沸扬扬，整个畅春园都知道的是怎么看都不应该。 伺候在玄烨身边的人，哪一个的嘴敢不严？ 如果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的人，玄烨断然不可能让他们伺候在身边，现在这么一点事却传得人尽皆知，定然是玄烨有意而为之。 废太子，太子是废了，但并不代表一切都结束，回来这一路上玄烨谁也不见，可是不断的有人给玄烨送奏折，每回看到那些奏折，玄烨的脸色越发不好，太子被废，一切仅仅是开始。 玄烨肯定会注意到另外的问题，那就是在这其中究竟都有谁作为推手？ 朝堂之上党争已现，没有了明珠和索额图，有了太子党，大哥党，八爷党，甚至还有所谓的四爷党。 玄烨现在就是想看看，究竟都有多少人在其中出力促成他废太子。太子，玄烨想废自然可以废，但如果由别人来推动促成这件事，对玄烨来说意义完全不一样。 身为皇帝的人，当然不可能走一步才看一步，而是走一步看五步，甚至是十步之外引发的问题。 这些事明夷心里有数就好，断然也不可能告诉七巧她们。 “我们四爷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别的阿哥怎么着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可是胤禛...... 明夷倒不担心，“有些路既然选择走，就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荆棘，这才只是开始。” 如果作为旁观者的胤禛，都不能在这样的局势中取得优势，那么当有一天身边的这些人都被玄烨收拾，只有他一个人面对玄烨的时候，他又该怎么应对。 “格格是真不急。”七巧听着明夷的话，越发觉得明夷太过冷漠。明夷对此轻轻一笑，急又有什么用？难道着急的她要冲到玄烨的书房帮助胤禛？ 如果胤禛连这样应对玄烨和其他兄弟明显有对付的人，而不是对付他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能在将来有一天解决他所面临的敌人。 明夷能帮得了胤禛一时却帮不了胤禛一世，胤禛如果不想将来只能作为一个傀儡的活着，就只能一步一步的成长，最后变成一个足以担起重任的人。 如今的明夷开了一个头，却不需要再揪着事情不放，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成的，需要足够的耐性，也需要足够的恒心。 该悠闲的时候就该悠闲，而不是为了一件事时时刻刻记着，连生活的乐趣都失去了。 玄烨这一召见诸位阿哥，直到天黑才放人，每一个从玄烨的书房出来的人都如同脱虚一般，浑身没有力气。 外人所不知道的是，八个人，他们的里衣都已经被汗水渗透。 最让他们无法放心的还是一番和玄烨表达忠心的话，玄烨未必听得进去。 玄烨的问题没有既定的答案，他们说的是真话或者是假话，玄烨一目了然，可是他们对玄烨的情绪却一无所知，记不明白玄烨为什么会问出那样的问题，也不知道玄烨究竟要的是什么样的答案。 答案有相同的，也有截然不同的，可是无论哪一个人说出什么样的答案，玄烨的神情都没有过一丝的变化。 就好像他们的任何答案都在玄烨的接受范围，所以玄烨的情绪根本没有任何的波动。 只是他们也不知道的是，玄烨和他们耗了一天，离开书房之后回到明夷的身边，倒头就睡下了。 在他们面前，玄烨一直装作精神抖擞，和平日并无两样，但实际上玄烨这一次中风对身体带来的影响很大，比如现在只是和他们较量一天，玄烨也掏空了力气。 看着熟睡的玄烨明夷二话不说的让金靖过来为玄烨号脉，金靖给了明夷一颗定心丸，玄烨仅仅是累了而已，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明夷并不希望这个时候的玄烨有任何的意外，毕竟有些事情才刚开始，如果这个时候的玄烨出了任何问题，所有的局势便会定下。 “皇上的手脚能不能恢复？”无论是玄烨自己或者是明夷，都希望玄烨能够恢复健康，双手能够灵活的动弹。 “奴才会用尽办法。”金靖不敢保证，但是能用的办法金靖一定会用，希望能够让玄烨恢复。 明夷也知道中风之后想要真正恢复有多难，总是怀有一丝的希望。 既得了这样的答案，明夷也不再揪着不放，挥手让金靖退下去，人才往榻前走去，看着玄烨满是疲惫的面容，纵然累了，在别人面前还得装作一切安好，皇帝当成这个样子的确不容易。 玄烨连晚膳都没用，直接到头就睡，明夷吩咐小厨房备好粥，若是玄烨醒了饿了想用就能用上。 一通安顿之后，明夷在隔间看起书，一页一页的翻，纵然时间流逝亦是不觉。 将近子时了，身边伺候的人小声的和明夷提醒，让明夷早些休息，明夷摇了摇头，“如今觉睡得越发少了，剩下能打发的时间越发多。” “是不是让宝儿格格回来？”明夷的时间的确很多，虽然明夷学的东西多，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同样很多，但是总归有些寂寞。 提起宝儿也是想让宝儿回来多陪陪明夷，这样一来明夷就不会这么无聊。 “不必，如今她年纪越发大了，该和慕棠多学学。”宝儿留在畅春园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太多，相比起她回府里的时间也就是一半一半。 尤其随着胤禛府里的人丁越旺，有些事宝人希望可以帮到胤禛和慕棠。 孩子既有孝心，希望能够多帮父母，这是极好的一件事，明夷自然要如宝儿所愿。 站在玄烨的立场，其实当年想要有个孩子陪着明夷，无非是想要给明夷解解闷，但却发现随着孩子侵占明夷的时间越多，玄烨反而越不喜欢。 总是千方百计想把宝儿弄离明夷身边的玄烨，为此那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宝儿也清楚，如果自己一直留在畅春园，却夺得明夷全部的注意，玄烨只会越来越不高兴，何至于此呢？ 聪明的孩子才不会得罪玄烨，虽然从前小的时候，宝儿的确想过和玄烨争，慢慢长大了就意识到，有些东西真不得争得多了，反而会为自己带来无数的麻烦。 “皇上。”隔壁传来了一阵叫唤声，看来是玄烨醒来了。明夷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回里屋，看到玄烨坐在床前，林兴正在一旁伺候，进来的明夷正好听到玄烨问道：“明夷呢？” 才问完抬眼就看到了明夷，自然不需要再问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玄烨回来倒头就睡，什么话都没和明夷说，看了看外面的时辰也知道不早，问着明夷。 “年纪大了觉睡得少。”明夷走了过去，玄烨伸手拉住她的手，自然而然的让明夷坐在他的旁边，听着明夷说那老气横秋的话，莫可奈何的道：“果真是睡不着？” “我不如皇上，要操心的事情多，累久了倒头就能睡下。”明夷需要费心的事情并不多，而且这些年，明夷修身养性的很好，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明夷寝食难安。 不睡不是因为操心什么事睡不着，仅是因为身体到了年纪，想睡都睡得不多。 “也好，居然不想睡，就陪陪我说说话。”玄烨回来倒头就睡了两三个时辰，如今精神很足，明夷如果不想睡，那他们就在一块儿好好的说说话。 明夷点了点头，林兴小声地问道：“皇上要用些宵夜吗？” 玄烨什么都没吃就睡下，如今睡醒了是不是要吃些东西？ 摇了摇头，玄烨拒绝，“入夜了，不好再食东西。朕也不饿。” 或许是因为药吃的有些多，玄烨的确不怎么觉得饿，也是没有胃口。 林兴一听自然不会再多嘴，玄烨想吃或是不想吃的，自有章程。 “今天听说我把人都留在书房，许久没放人离开，是何心情？”玄烨很喜欢询问明夷对他做的一些事都是什么样的想法。 比起旁人思考的是自身的利益，明夷会简单直接很多。 明夷直言不会的道：“皇上又要算计人了。” 玄烨听到直白至此的话，无奈的一笑，“我算计他们，他们何尝不是在算计我。” “是啊，相互之间彼此算计，谁和谁又不是一样的。”明夷点了点头认同玄烨的话，玄烨道：“太子要废，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很坚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显然玄烨越发的肯定自己想做的事，无论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他的主意。 “废了太子，皇上现在后悔了？太子对皇上做的一切，皇上现在只记得那些不好的？可是太子当真就有那么不好？”那天的事之后，玄烨再也没有和明夷讨论过胤礽，玄烨不提，明夷也绝不可能自发的提起胤礽。 可是现在玄烨当真想清楚了，废了太子不会后悔。 玄烨显得有些迟疑，这样的一份迟疑让明夷明白所谓的废太子，玄烨心中是打定了主意，然而如果说绝不后悔，却未必。 “弑逆之事，皇上在气头上说出这样的话，但太子却没有真正做过这样的事，而且虽说太子当日窥探皇上的行迹，若太子说的是真话，他只是关心皇上，来看看皇上而已呢？身为太子这些年，皇上给太子的压力，朝城还有其他阿哥给太子的压力太大，太子如今能够保持一份清醒不容易，有时候一念之差，不按常理而行事，未必见得太子有对皇上谋逆之心。” “至于宫中的事，太子毕竟年轻气盛。究竟是太子自己愿意的，又或者是被人勾引，这两者对皇上来说当真没有区别？” 玄烨别看好像当日废了太子，但在心里定然还有其他的想法。 明夷现在说的这些都是玄烨绝对会考虑到的，色厉内荏，玄烨今天晚上同明夷说出废太子也不会放过其他人的话时，看着坚定却又透着一丝松动。 “你和胤禛还真不愧是母子，说的话竟是一模一样。”玄烨听着明夷的话，自然想起今天询问他的那些儿子们每一个说出对太子看法时的说辞。胤禛的说法和明夷如今的说法是一样的。 “你不是说要帮胤禛吗？而胤禛的心思难道希望我后悔？”玄烨在这个时候直接问起明夷这句话，这是玄烨不能问胤禛的，却可以问起明夷。 “是啊，我是说过我要帮胤禛，胤禛也有此心，但是并不意味着有这份心就需要把人说得一无是处，更要把不是一个人的过错，全都归在一个人的身上。虽然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和黑白，却不意味着没有黑白对错。” 玄烨呀，也不知道看着其他的儿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在他的心里他会觉得胤礽这个儿子是他亲手抚养教导长大的，不应该是这样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既然胤礽可能没有错，错的就只能是别人，这个别人会是谁呢？ 不能否认玄烨对胤礽的容忍度一直很高，否则的话胤礽不会到现在才被废了太子之位。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争是争，却不代表争的没有底线。”明夷对于胤禛的心思，在玄烨的面前承认了，却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对。 玄烨调动得儿子们全都心思活络，为了太子之位，为了将来的皇帝之位，每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他们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都在玄烨的意料之中。 可是如果在争夺的过程之中能够保持一颗本心，不会因为利益而让自己变成一个面目全非，不择手段的人，难道玄烨会不喜欢这样的人？ “你把胤禛教的很好。”玄烨这样的评价了胤禛，也是对明夷极大的肯定。 那么多年，玄烨比谁都清楚，儿子们各自都是什么模样。能够保持理智而且不会轻易越界的人，除了胤禛之外再无他人。 争是不争，不争亦是争。 胤禛没有像别人那样争的光芒万丈，也不像别人那样使出所有的手段。胤禛在争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忘记作为一个人，一个普通人应该有的坚守。 “不敢。”虽然胤禛一开始是明夷教的不错，后来这些年都是玄烨和南书房的人对胤禛费心教导。 “废太子，朕没有做错。”玄烨又一次重申了，这句话明夷没有再说什么。 有些事纵然知道自己会后悔，但不做，不迈出这一步不给出应该给到其他人的警告，玄烨咽不下这口气。 康熙四十七年，玄烨正式宣布对废太子胤礽的处置，将其圈禁府内，任何人不得探视。 一直让人悬着的废太子一事，至此终于落定，不少人欢喜雀跃。 与之而来的是，其他人开始蠢蠢欲动，毕竟太子已经被废，太子之位悬置，也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有资格一争。 朝堂之上马上变得热闹非凡，其中呼声最大的人自然就是八阿哥胤禩。 不断有人明里暗里的向玄烨推荐胤禩，直道胤禩类玄烨也。 多年来，胤禩确实有着贤王之称，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事，玄烨当然也都知道，却因此更加觉得，他的儿子们每一个的心思浮动，各显手段，有时候看起来又是何其的面目可憎。 闹腾的越久，玄烨反而越淡定，选了一天日子不错，玄烨召集众人丢下一句，由众人举荐一人为太子。 此话落下，之前早就已经不断出手的人，更是按捺不住，不约而同的纷纷上折，请玄烨册立胤禩为太子。 朝堂之上大半的人竟然都有同样的请求，玄烨在看到这么多的奏折时，嘴角的冷意越发让人心惊胆战。 偏偏主角却浑然不觉，还以为这件事既然有那么多的臣子举荐，呼声如此之高，定然可以水到渠成。 可是，谁没有想到，玄烨竟然喝斥胤禩不过辛者库奴所出，竟然也敢肖想太子之们的话传了出去！ 玄烨更是直接夺去胤禩的爵位，将其关入府中禁闭，一群高兴可以推举一个太子的人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全都傻了眼，想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可这一切在明夷和胤禛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八弟犯了阿玛的大忌。结党营私。朝中大半的臣子都举荐了他，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今大清的大半臣子竟然都成了八弟的人，这是置阿玛于何地。”如此的局面，胤禛和明夷说起的时候也仅仅是陈述胤禩犯下的过错。 “就算不是他的人，既然他要闹出这么大的阵势，如何能不成全他？”属于明夷和胤禛的人，在这一回的事情里当然推波助澜了。 不是要举荐太子的人选吗？如果说太子的人选是可以举荐的，那就意味着朝堂之上不再是皇帝说话做数，而是文武大臣做主。 身为皇帝这辈子都和文武大臣斗智斗勇，这样关键的时刻怎么可能愿意认输？ 一旦文武大臣真的通过举荐成功推举一个太子，从今往后是不是他们都可以通过举荐而达到其他的目的？ 当皇帝的人最不允许的就是权利被人分散，所有胆敢抢他的权，想把着他这个皇帝架空的人，玄烨一个都不可能放过。 既然是玄烨自己说的可以举荐太子，虽然不一定想要一个人成为太子，也不意味着不能举荐。 “猜猜看接下来皇上会做什么？”明夷示意胤禛喝了眼前的茶，同时好好的考虑考虑接下来的玄烨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胤禛微拧紧的眉头，如今的局势看来所有能和胤禛抗衡的人都不复存在了。按理来说，胤禛应该为此而高兴，可胤禛却觉得如今的局势对他来说更不好。 胤礽是玄烨一手养大的。这样的一个人，玄烨动起手也不曾手下留情，如果没有了其他的对手，如果任由胤禛一人独大，那是触及玄烨底线的事，玄烨当真愿意？ “是不是该到孩儿了？”胤禩被骂得惨啊，连出身都成了错，辛者库奴所出。胤禛想到这一句，额头都是汗。 在明夷看来，玄烨骂胤禩的话再次印证皇帝果然不是人，管不住下半身的时候肆意妄为，到最后出了什么差错永远都是别人的。 “这个时候你以前怎么做事，现在还是怎么做事，千万不要冒头，就算被他骂，你也就听着，他若是敢骂出同类的话，放心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自食其果。”正常来说，玄烨接下来如果不想让胤禛一人独大，定然会把一些人放出来，比如大阿哥胤禔，比如三阿哥胤祉，又或者是胤礽。 明夷提醒胤禛，从前怎么做事，现在还是怎么做，不需要为了任何人轻易改变自己。 如果玄烨一心一意要找胤禛的茬，放心好了，一旦玄烨说出什么不当的话，明夷要是不给胤禛找回场子，她就不是明夷。 胤禛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梁，有明夷在身后保驾护航是真好啊。 “接下来为了不让你一家独大，皇上会把人陆续放出来的，废太子啊，皇上会不会重立太子呢？”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一个太子被废又重立的，玄烨会不会开这个先例呢？ 明夷对此表示很期待，等着玄烨自己打自己的脸。 ** 结果总是出人意料的，玄烨的确把胤礽放了出来，而且放出来的理由竟然是有人魇镇胤礽。举报的人是三阿哥胤祉，而魇镇胤礽的人竟然是胤禔，胤禔明显对胤礽怀恨在心，一心一意都想把胤礽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所以就连这样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胤礽之前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是因为受了魇镇。 至于胤祉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虽然说胤祉这些年也被圈禁在府里，不代表手底下没人，都是手底下的人发现，所以胤祉才会趁此机会禀告玄烨，希望能就此得到玄烨的原谅，不再被禁足于府中。 如此，玄烨把胤祉放了出来，接着又把胤礽放了出来，明夷对此啊，仅仅是一笑。 接下来既然还有人请将胤礽复立为太子。 尤其这些人竟然是以蒙古亲王为首，明夷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再一次笑了。 一个被废过的太子，威信全无，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立为太子，这个太子果真能够坐稳太子之位？ 如果胤礽有这样的本事，就不会被玄烨亲自拉下马。 因此对于这样的消息，明夷根本没有任何的波动，胤禛听说之后额头跳动一会儿，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如同胤礽被废太子，能够废一次的太子就能够废第二次，第二次会比第一次更加容易。 眼下的情况只要不是胤禛一家独大，只要不是玄烨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怎么样都可以。 胤禛十分理智，也不觉得太子纵然再次被重新册立，又有什么值得他忧心的。 当了几十年的太子，依然坐不稳的太子之位，往后这许多年也一样。 不过玄烨在蒙古的亲王亲自出面，请立太子之后，单就这事再次和明夷提了提。 “皇上不觉得胤礽很可怜吗？”明夷对于玄烨会亲自和她说这回事，仅此一问。 “如今的胤礽对皇上来说就是一颗棋子，一颗暂时稳定朝堂的棋子。皇上是觉得如今那么多的儿子里就剩下一个胤禛让皇上挑不出错，也让皇上心中难安。所以为了平衡，也为了不让如同八阿哥一样被满朝臣子举荐的情况出现，曾经那些惹怒你的儿子，他们让你不喜的一切都可以视而不见，只要结局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皇上想过朝令夕改会有什么样的危害吗？原来皇上的喜怒哀乐都和平衡朝堂有着莫大的联系，对不是对，错不是错，只看什么时候对皇上有利，这些对这些错，都可以随意的更改。” “皇上不仅让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也让胤礽活成了一个笑话，所以我才问皇上不觉得胤礽可怜吗？” 再一次被册封为太子，听起来好像有了可能翻身的机会，然而事实当真如此吗？ 一个被废的太子本身就已经成了一个笑话，再一次被重新册立，为什么册立？难道真以为这天下间的人都是傻子？ 碰上像玄烨这样的皇帝，碰上这样的父亲。在明夷看来，作为玄烨儿子再可怜不过。 玄烨万万没有想到，明夷会说出这样的话，脸色变得十分铁青。 “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废太子再次被重新册封的皇上，如果想要再一次册封太子，这也算是开了先例。但是一个被废过的太子早就已经失去威信，在天下人看来，皇帝能废了太子一次，也能废了第二次。” “胤礽如果是个聪明人，他就不会再成为太子。不过对于胤礽来说，这或许是个机会，一个可以翻身的机会，所以他就算知道再一次成为太子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也会愿意牢牢的抓住这个机会。毕竟只要他能够坚持的做好这个太子，往后天下都是他的，又有谁再敢笑话他。可这样的前提是皇上不在了。” 玄烨听着明夷将那些血淋淋的事情全都披露出来。他的整个人，所有的心思都暴露在明夷的面前。 纵然玄烨想要否认，但在明夷一双洞察若明的眼睛注视下，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为什么会想把这份心思告诉我呢？你是想得到我的同意，让我夸赞你一声，你可真是机关算尽的皇帝。” “还是希望我帮胤禛说什么话？皇帝选择继承人该考虑的是这个人究竟能不能担得起这天下的重任，能不能履行后继之君的承继。如同就算皇上册立了太子，可是太子连太子的位置都坐不稳，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坐得了皇帝的位置？” “这么多年来，皇上不就是存着这样的心思，让胤礽和那么多的人争，也和皇上争吗？美其名是在锻炼太子，实则皇上何尝不是因为妒忌？” “看着太子慢慢的长成越发的能干，而皇上自己在不断的老去，总让皇上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气。别人对于胤礽的攻击，如果皇上站在胤礽那一边，这些事情都会被解释的一干二净，反过来如果皇上像对付胤礽那样，胤礽所面对的，就不仅仅是想拉他下马的兄弟，更有一个容不下他的君王。” “皇上需要平衡朝堂，却不是非要立一个太子不可。纵然皇上是皇上，有时候也该想想作为一个阿玛的责任。胤礽已经够可怜了，再一次因为皇上的需要被推入其中，而且成为众矢之的，皇上是想要他死吗？” 明夷一直都清楚，玄烨是一个极为狠心的皇帝，一旦做下决定必是不会改变，纵然这是他的儿子，可如果需要，玄烨依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他。 “你也说了，我是一个狠心的人，既然我都想好了，如今又怎么会因为你的劝说改变主意。”玄烨被明夷骂的狗血淋头，慢慢的也恢复平静，同时冷酷地回答明夷的问题。 “我将这番话说出口，也没想过要改变皇上的主意，只不过是觉得既然知道这一点，该劝的还是要劝。”从前的时候明夷就一直是这个样子，该说的话，想说的，不管玄烨是不是喜欢听她都要说出口。 看着玄烨的样子，明夷也是不吐不快，一个皇帝做到玄烨这个份上算是登峰造极了，没有什么是他不可以利用的。 可是他这样挑动的儿子相争，到了最后又指责儿子们争得太过。如此双标的皇帝，怪不得儿子们都开始对玄烨不满。 “不立胤礽为太子，那立胤禛如何？”玄烨是想看看明夷会不会生气，但终究让玄烨失望了，明夷对玄烨的了解远远比玄烨以为的要深的多，所以玄烨想用自己让明夷动怒，绝不可能。 “不如试试。”明夷在这个时候接过玄烨的话。 虽然知道玄烨不过是和她斗气，所以随口说出的一句。 在明夷看来，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虽然成为了众矢之的，但也名正言顺，能够在虎狼环伺的情况下活下来的太子，顺顺利利的继承大统，这是对胤禛极大的考验。 危机和机会总是并存的，如果玄烨真的敢做，明夷相信胤禛也会敢。 “你既然知道我现在想要重新册立胤礽为太子，就是为了平息朝堂的争斗，一旦让胤禛成为太子，胤礽所面临的局面，同样也是胤禛要面临的。这样你也愿意让胤禛成为太子？”玄烨一直以为明夷会愿意让胤禛闷声发大财，不声不响的在暗中做好事，等待着时机，等待着有一天能够将所有的敌人一并解决。 却没想到玄烨提出要册封胤禛为太子，明夷既然会愿意胤禛站到明面上。 “为何不愿？名正才能言顺，虽然成为了众矢之的，但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胤禛如愿以偿的机会。”明夷分析好所有的利弊，怎么都觉得这样也可以。 但之前明夷确定玄烨没有这样的念头，如今两人相争之下，玄烨脱口而出，明夷自然也觉得没什么不可以。 “可皇上敢吗？” 126章危机与转机 胤禛的身份和胤礽并不一样, 因为明夷的缘故，胤禛的身上留着，蒙古科尔沁草原的血脉。 蒙古和大清之间的关系关系重大。大清对蒙古多有笼络, 两族之间本着互惠互利的原则, 这么多年一直来往亲密, 玄烨也十分注重蒙古。 不能否认, 蒙古的人肯定希望再出一个有着他们蒙古血脉的皇子, 成为皇帝。 那也就意味着, 如果玄烨真的要册立胤禛为太子, 将来纵然在想废太子, 也不会像废胤礽一样容易。 稍有不慎极有可能引发两族之间的争斗，甚至更可能让天下再起战火。 明夷问的玄烨敢不敢，玄烨的确心有余悸。 大清和蒙古之间的关系来往亲密多年, 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成效。如果因为玄烨的决定而影响两族的关系，那对大清来说是极大的损失。 千百年来为了抵御北方的游牧民族, 中原树起万里长城。 而如今玄烨选择与蒙古交好，利用蒙古对抗外面的势力而达到中原的和平，这是何等质的飞跃？ 大清对于蒙古，早些年因为蒙古对大清的影响力之大, 为了不让蒙古牢牢的继续控制大清, 所以自玄烨登基以来，玄烨既要笼络蒙古, 却也不能再给蒙古任何机会壮大，这也是为什么明夷不能成为玄烨皇后的原因。 爱新觉罗的天下，始终是爱新觉罗的天下, 不能让蒙古牢牢的控制住大清, 把大清的江山变成了蒙古的。 权利的平衡让玄烨毫不犹豫的选择最利于大清的局势。蒙古要笼络, 但绝不能再出一个皇后，让蒙古人以为有机会能够把爱新觉罗的天下变成他们的。 而现在蒙古和大清越发的来往亲密，虽然之前玄烨担忧的防备的如今越发淡漠，却不意味着玄烨当真要选择立胤禛为太子。 明夷问起玄烨敢不敢的时候，玄烨在迟疑，不错，如明夷所言，作为皇帝的玄烨，不仅仅要考虑自己的喜怒哀乐，更要考虑对大清的利弊以及影响。 胤禛的本事，玄烨认不认可？ 自然是认可的。但是胤禛当真是无可取代的吗？所以能够让玄烨决定册封他为太子？ 如果胤禛成为了太子，对于如今的内外朝局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尤其是蒙古。 不能否认胤禛如果真的被玄烨立为太子，蒙古上下必然是欢喜雀跃，与之而来，蒙古就会抓住机会，费尽心思的想要影响大清。 好不容易这些年玄烨用尽了手段，才让蒙古安安分分，两国秉持着邦交之好，你来我往却不会过多参与大清的朝局。 不能否认玄烨很喜欢这样和蒙古的往来，现在果真要为了胤禛打破这份平衡？ “蒙古毕竟是外邦，虽然和大清交好，可是如果他们想要掺合大清的事情，这对皇上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好不容易这些年大清才把蒙古安抚好，不让蒙古过多的掺和大清的事情。要是再出一个有着蒙古血脉的皇子成为太子，皇上要操心的事可比现在要多得多了。”明夷何等的聪明人，不用玄烨开口，就已经知道玄烨忧心的是什么。 废立太子之事，玄烨是想自己一人做主，就连朝中的文武大臣都不希望他们过多掺和，又怎么会愿意让蒙古参与进来。 玄烨看着明夷，望着明夷那皇上果然如此的眼神，终是曹口，“如果想要胤禛成为太子，你成为我的皇后愿意吗？” 不错，这些问题都是存在的，玄烨比谁都更清楚。 可是这一刻玄烨却这样问起明夷，等着明夷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明夷以为说了这么多的话，两人都清楚，想要真正册封胤禛为太子究竟都有什么样的影响，考虑到后果，玄烨如果不是在非胤禛不可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万万没想到，玄烨竟然还会提出要明夷成为皇后的事情。 “当年内忧外患，我对蒙古更多以安抚为主，却控制不住蒙古的势力，自然无法让蒙古继续坐大，所以我给不了你皇后的位置。” “如今朝堂内外就连蒙古那边，我能够控制得住。我若不想让蒙古插手大清的事务，如今蒙古就不可能伸得出手，虽然会有很多麻烦事，但这些事我愿意处理。你若为后，我便立胤禛为太子，你愿意吗？”玄烨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明夷吃惊的神情，如今看得分明，玄烨却越发坚定早些年生起的念头。 明夷抬起头看着玄烨，能够清晰的辨明玄烨并不是随口说说，而是做下了这个决定，只要明夷点头，玄烨真的会让明夷成为他的皇后，也会让胤禛成为太子。 可是明夷依然摇了摇头，“我不愿意。” 玄烨以为明夷既然想要胤禛成为太子，名正言顺，那么他给出这个机会，明夷应该会为此接受皇后之位。结果却让玄烨失望了。 “我说过胤禛想要的，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他做到，却不意味着我要为此违背我的心意。我不是为皇上而活，也不是为胤禛而活的。况且，能够名正言顺和到最后能不能胜利其实是两回事。未必见得胤禛成不了太子就赢不了。”明夷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纵然说好了会帮胤禛，却不意味着明夷要为此违背自己的心意。 成为玄烨的皇后，听起来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可以和玄烨平起平坐，那也意味着从今往后明夷会失去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包括自由。 宫里的女人活成什么样子，明夷看了一辈子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况且明夷并不喜欢和玄烨相提并论放在一起。 纵然现在明夷也睁不开玄烨，至少不是那么名正言顺，至少她不是玄烨的所有物。 所谓的不蒸馒头争口气，明夷断然不可能容忍自己百年之后还和玄烨纠缠不休。 活着的时候对有些事情莫可奈何，难道就连死了也没办法挣脱吗？ 明夷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浑身寒毛耸立，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玄烨呆呆的看着明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又一次被明夷拒绝了。 明明难得有一件事能够勾起明夷的在意，而玄烨在衡量之后也觉得胤禛可以作为太子。 明夷接受了玄烨对太子的磨练，也觉得凭胤禛如果想要稳坐太子之位，或者是将来的皇帝之位，都应该有这个能力撑住玄烨给的压力。玄烨以为也能够顺利成章的让明夷接受成为他的皇后。 “都是为了胤禛。”玄烨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想要继续的说服明夷。 明夷却摇了摇头，“皇上的一片好意我知道，不过就算当着胤禛的面，我也敢告诉他，我并不愿意为了他付出所有，不顾我自己的心意。” 玄烨很明白，明夷做好了决定，不管谁都劝不了明夷。 已经第二次和明夷提及想要明夷成为他皇后的意思，可是明夷之前或许想要，如今却不屑一顾。 当然当年可能的想要也不是真正的想要，更是为了试探玄烨，可惜玄烨却失去了唯一一个可以和明夷真正名正言顺并立的机会。 郁闷地什么目的都达不到的玄烨闭上了嘴。 ** 但是明夷既然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也拒绝了玄烨。玄烨虽然觉得明夷的话说得太难听，但又因为同明夷交易过，本来想要在立胤礽为太子的心，这个时候反而不能轻易做下决定。 可是朝堂之上对于玄烨把废太子胤礽放出来，又把那些重提再立太子的奏折留中不发，在很多人看来都是玄烨想要再立胤礽为太子的信息，偏偏玄烨却又一直再没有下一步。 所有人都在猜度玄烨究竟又有什么打算。 没有人知道是因为明夷，毕竟玄烨想要明夷成为皇后，这点心思别人也是不清楚的，达不到目的，玄烨又是一再的被明夷拒绝，当然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玄烨翻来覆去的考虑到底是立胤礽还是立胤禛，一直没有做下最后的决定，而朝堂之上因为玄烨之前放出来的信息，让人以为胤礽有了机会，在胤礽不再被禁足的情况下，自然是门庭若市，可是一天没有再次被册立为太子，胤礽又怎么可能认为自己赢定了？ 想来想去，胤礽还是想想要怎么样才能让玄烨点头重立他为太子，之前玄烨明显有意，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会让玄烨绝口不提之前的心动。 知道玄烨心思的人，当然只有玄烨身边的人。 宫里宫外其实各自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人，能不能到玄烨的身边，探听到玄烨的心意，这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玄烨和明夷交谈，身边都是信得过的人，按理来说的确不应该传扬出去。 可是宫中不知什么时候却流传起一个谣言，那就是玄烨竟然有意册封胤禛为太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因为这个消息传扬出去，本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胤礽的身上，突然却意识到，其实太子的人选并不是非胤礽不可。纵然玄烨的儿子们有不少都惹了玄烨不喜，可胤禛一直以来都备受赞许。 就算是其他的兄弟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胤禛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做出过让玄烨勃然大怒，让朝廷大臣不齿的事情来。 因为玄烨一直以来都是做实事的人，所以在一干大臣的眼里，胤禛算是比较实在的人。 这样的一个实在人，明显也算是一个有胸襟有胆量有远见的人，如果真的可以成为大清的太子，作为下一任皇帝，很多人都觉得可以。 有人提及这么多年胤禛的生母明夷格格，虽然看着无名无份，却是一直得玄烨独宠。 明夷一直住在畅春园，不和宫中的妃嫔有所往来，但是玄烨也等于是为了明夷废黜内宫，宫中的妃嫔早就成了摆设，皇上多年一直宠幸的人只有明夷一人。 这样的一个人，出身尊贵，胤禛的血脉也是仅次于嫡子的胤礽而已。 随着这样的流言传了出去，很多人也才注意到胤禛一般，一时之间有不少人开始想要打听胤禛的心思，胤禛是不是也有争太子之位的心？ 可惜胤禛不是胤礽，面对突然靠近的人，胤禛秉持一贯的风格，拒人于千里之外，更不与那些人有任何的交流。 若是有人问起胤禛有没有问鼎太子之位之心的时候，胤禛义正词严的质问对方，是要挑拨他们兄弟相争，还是想要朝堂不得安宁？ 那些大义凛然指责于人的话，胤禛如数家珍，想要斥责的人抬不起头，易如反掌。 空穴不曾来风，或者也是有人想要把所谓的仇恨值都集中在胤禛的身上。 作为兄弟，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胤禛自然也有问鼎太子之位的心思，可是因为胤禛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结党营私，一贯都是独来独往，自然而然大家的注意力并不会过多的集中在胤禛的身上。 但是随着流言传出来，既然玄烨有意册封胤禛为太子，那么胤禛马上就从一个边缘化的人物成为他们共同想要对付的目标。 玄烨那么多的儿子，就为了一个太子之位争得头破血流，这个时候想到胤禛不声不响，既然就能够达到目的，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既然咽不下这口气，当然得费尽心思让胤禛讨不了好。 想要打击一个人，就得抓住一个人的软肋，或者是他犯下的过错。这个时候玄烨的儿子们算是达成了统一战线。尽他们所能的收集胤禛的错处，越多越好。 可是查来查去，这些人才意识到这么多年以胤禛办事有多严谨的，任他们怎么查，既然都没查出一丁点胤禛的做的错处。 翻来覆去的查了又查，一开始还以为是手下的人没本事，结果几个人一碰面才发现不仅仅是他们手下的人，一干的兄弟都是同样的结果。 可是就算查不出错来，无中生有这样的事，难道他们没有做过？ 有些招式别看好像挺老，但只要有用就好。 很快一个江南道御史惨死，御史临死之前留下一份参胤禛的奏折，被人送到了玄烨的面前。 其中的内容是胤禛贪污修筑黄河所用的银子一百万两，更有一本账本为证，看起来人赃并获，可是玄烨在看到这样一份奏折和所谓的账本时，却不认为胤禛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别的人或许差钱，可是胤禛会差钱吗？就算胤禛差钱，明夷的手里差过钱。 而且，一份奏折和一本没有写上姓名的账本，就想证明胤禛贪污筑黄河所用的银子一百万两，果真那么容易？ 玄烨在收到这样的证据时，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如今这宫里宫外传得沸沸扬扬的留言。难道是有人对胤禛动手，而且用的还是这样的手段，直接栽赃嫁祸？ 玄烨直接找胤禛，把所谓的账本还有奏折扔到胤禛面前，“这件事你要怎么办？” 玄烨是相信胤禛没错，可是这样的奏折还有这一本账本，虽然没有真正的证据直指胤禛，就凭江南道御史这个身份，此人更是在写奏折的时候一家被杀，看起来好像是被杀人灭口。 话里话外这些人的意思都是胤禛为了毁尸灭迹，杀人灭口。看起来挺合理的，然而既然是杀人灭口，又怎么会留下这么重要的奏折和账本？ “请阿玛给儿臣一些时间。”胤禛没有解释，玄烨能够问出胤禛这句话，足以证明在玄烨的心里是相信胤禛的，而如今该是胤禛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 流言蜚语可以杀人，更不要说一个御史惨死的现场竟然留下这样的奏折和账本，怎么看也无人能够无视。 “你要多久？”玄烨看着胤禛沉着的神情，心知胤禛心中打定的主意，这个局胤禛自问可以破，不需要玄烨冻手，也不需要明夷帮忙吗？ “一个月。”胤禛说出了时间，一个月的时间不算太长，玄烨倒是可以扛得住。 “朕可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你不许和任何人往来，禁足府上，直到案子查清楚为止。”玄烨身为皇帝，纵然相信胤禛，但在这样的状告之下，如果拿不出证据证明胤禛的清白，在这期间就不可能让胤禛参与朝局。 胤禛听到玄烨说到要禁足府上的时候，微微一顿。 玄烨却盯着胤禛道：“你心里比朕更清楚现在的局势。那些流言蜚语并不算假，至于从哪里来的，又是如何传出去的，现在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用最快的速度证明你的清白，否则你会被三振出局。” 三振出局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胤禛心知肚明，同时抬起眼和玄烨对视，玄烨的眼中流露出的是冷酷。 “如果儿臣不仅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更抓住幕后的人，阿玛又会如何？”胤禛很冷静的询问玄烨，想知道一旦这件事最后赢的人是胤禛，玄烨又会怎么样？ “那就要看在这一局中有多少人参与，你能抓到多少有用的东西。”玄烨的眼中闪烁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一切仅仅是开始。”胤禛懂得玄烨的意思，却也告诉玄烨一切只会是开始，而不是终结。 这些人，不管一开始动手的人是谁，接下来只会更加迫不及待的出手。 对于胤禛来说，的确这是一场危机，却不意味着没有任何的机会。 “朕很期待你的表现。”玄烨确实很期待胤禛会如何应对。 “证明给给朕看，你比任何人都优秀，他们就算群起而攻之也不是你的对手，那么你就是胜出者。”玄烨沉稳而冷酷的告诉胤禛，然而胤禛在听到这样的话时，仅仅是冷淡的扫过玄烨一眼。 胜出者吗？那可未必。 很快因为胤禛卷入谋害朝廷命官贪污受贿的案子被停职禁足。 玄烨特意派了专员前往江南查查此事，虽然有奏折，也有所谓的账本，却没有找到所谓的贪污银子何在，更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贪污账本中所记载的银子所得者就是胤禛。 一切的连续仅仅是因为江南道御史留下的一份奏折所指，但除了这一封奏折之外，账本上所记载的银子金额确实是一百万两，却不意味着都落在胤禛的手中。 但胤禛有这个嫌疑，那么就不能再继续参与朝中的事情，除非有人能证明胤禛的清白。 胤禛的事，明夷听说之后仅仅是和身边的人说了一声知道了，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玄烨处置胤禛的事情传到明夷的耳朵里，明夷在见到玄烨的时候绝口不提此事。 “你就一点都不心急。”玄烨清楚想让明夷主动提及胤禛的事情，绝无可能。 “皇上心急了吗？”明夷对玄烨的明知故问，很是麻木。 有些反应能够看出一个人真实的想法，比如玄烨心里是相信胤禛的，所以才会只是把人禁足。 禁足啊，听起来像是不允许任何人出入。见不到任何人，也不会被任何人看见，很多事就可以暗中操作，有何不可？ “朕不着急。”玄烨的确不着急，毕竟事情就算闹得再大，只要有人去查，自然能够查的水落石出，现在还不到玄烨着急的时候。 然而玄烨不急有玄烨不急的理由，明夷不着急就确实是太稳了。 “这是一个机会对不对？皇上既然有再立太子的心思，虽说如今你的儿子们斗得头破血流，谁都不肯退让一步，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一个人能把他们全都压制住。能够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的人，这个人就会是这场争斗中的胜利者。接下来就看他如何应付皇上，是不是会像胤礽一样，是不是不会把皇上放在心上，事情就能有个了结了。” 明夷神情自若的说起这样的一番话，的确都是玄烨心中所想。 玄烨点了点头，承认这是他真实的想法。 “所以这一局我是不会出手帮胤禛的，胤禛有没有本事证明自己的清白，又能不能把幕后的人揪出来，妥妥当当的解决这件事就是最好的历练，皇上竟然给了他一个机会，我也想看看这些年下来他究竟学的怎么样？” 有野心想上进，原本无可厚非，胤禛是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为了达到目标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今天，明夷的确想看，看胤禛有没有那个能力。 “旁人总说我心狠，你也说我心狠，和你比起来你其实比我更狠。”玄烨靠近明夷，说出最直观的想法。 作为一个帝王，他要选择出一个最合适的继承人，因此不惜挑动儿子相争相斗，只为达到这个目的。 玄烨的儿子多得能够真正让玄烨放在心上的，并不多，一个是胤礽，另一个算得上是胤禛。 可是明夷只有胤禛一个儿子，从小到大明夷因为玄烨的原因，连抱都不曾抱过胤禛一回，如今胤禛长大了，深陷于这样的人命和贪案之中，明夷也能毫不犹豫的告诉玄烨在这样一个危机里何尝不是胤禛的机会，所以明夷也会和玄烨一样袖手旁观，让胤禛自己去处理这件事。 “我以为皇上早就知道。”明夷从来不否认自己的心狠，因为这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玄烨和明夷的目光对视，清楚的看到明夷眼中那份坚定和平静。 轻轻一叹，玄烨伸出手抚过明夷的头，“若是胤禛败了呢？” 明夷对此不以为然的道：“败了便败了，又如何？” 如果失败了，胤禛依然不肯放弃，还想卷土重来，想必他也能从这一回的失败中总结出教训，下一次再有同样的事情他会知道如何应对。 一个真正成功的人不是不能接受失败的人，恰恰相反，接受得了失败，能够在失败中重新站起来，而且获得成功的人，才是真正打不倒的人。 “有时候觉得你在乎所谓的胜负，有时候又觉得你连所谓的胜负都不以为然。”玄烨凝望着明夷，有时候并不能完全明白明夷的想法。 “能屈能伸，难道不是一个人成功的基础？失败了一次，倘若依然想要重新站起来，那就站起来，有何不可？”明夷的确不认为一次的失败就能够定局了所有。 如果可以，明夷是希望这一次胤禛能够成功，毕竟如果成功了，玄烨因为明夷之前说起再立胤礽为太子的一番利害分析而迟疑重新再立胤礽为太子，胤禛未必不能名正言顺。 玄烨会对胤禛心动，因为胤禛的确算是出众的一个人选。 但是考虑到蒙古的势力，比起再立胤礽为太子，果真如果要册封胤禛为太子，后续的事情会比现在麻烦的多，玄烨能够保证胤禛当真能做好太子的位置，不会步胤礽的后尘？ 一旦胤禛处于太子的位置上，也不能合理的处置君臣的关系，兄弟的关系，那么胤禛的处境会比胤礽更难。 玄烨都能对从小一手养大的胤礽心生不满，难道不会在时间的流逝之中对胤禛生出不满吗？ 相较之下，赫舍里氏完全由玄烨决定是存是亡，蒙古存在的意义，那不是玄烨能够随意动摇的。稍有不慎，战火重燃，那对大清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纵然心动，考虑到后果，如果不是玄烨非胤禛不可的话，玄烨不会在这个时候真正册封胤禛为太子。 可如今胤禛被卷入了谋杀朝廷命官贪污受贿的案子之中，其中如果说没有玄烨那些儿子的出手，谁都不信，毕竟敢构陷皇子，这是一般人有的胆子吗？ 明夷清楚的知道胤禛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必须斗过那些迫不及待要将他拉下马，埋进泥里的人。 胤礽这么多年之所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则是因为玄烨给胤礽的压力，一则也是因为兄弟们一个个日渐长成，显露出属于他们的精明能干，而胤礽根本没有办法驾驭他的兄弟。 胤禛既能够赢了他的这些兄弟又能够让自己明哲保身，是不是证明了胤禛比胤礽更出色？在这样的情况下，玄烨暂时决定不再册封胤礽为太子的迟疑只会变成落定。 所以明夷很期待胤禛在这一件事中表现完美，这样一来很多事情也就水到渠成。 “危机，机会。就看谁能牢牢的把握住。”明夷看得分明，也愿意让玄烨放手的叫胤禛去做，让胤禛证明自己的本事。 很多东西本来就是这样，自己想要什么就凭自己的本事去争去抢。皇位更是得争得抢。 ** 明夷如此稳得住在畅春园之中，往日该如何如今还是如何，可是落在别人的眼里，明夷就有些故作坚强了。 不过有这种想法的人又没办法出现在明夷的面前，无论多少人想看明夷的笑话都是看不到的。 但也总是有例外的，比如胤祉。 明夷和玄烨总在一起，胤祉来向玄烨请安的时候，总能碰上一两回明夷，当着玄烨的面，胤祉不管有多么想显露出看胤禛的笑话，也不敢宣之于口。 这一回倒是难得明夷和玄烨都在外面散步，毕竟上了年纪了，如今又是冬天来了，明夷和玄烨都是注重养生的人，总是在太阳不错的时候出来走走散散步，总好过终日在屋内。 胤祉就在这个时候来给玄烨请安，玄烨淡淡的点了点头，接着林兴来禀，南书房的几个人有事求见。 “你先自己走走，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南书房的人几乎都是玄烨的近臣，如果不是有什么事的话，不会在这个时候要见玄烨。 玄烨没有要理会胤祉的意思，仅仅是和明夷说了一句，明夷福身相送，“皇上慢走。” 胤祉好不容易想趁玄烨心情好的时候多说几句好话，刷一下存在感，没想到才请了安玄烨这就要走，借胤祉三个胆子，胤祉也不敢阻拦玄烨离去的，赶紧相送。 等玄烨一走，明夷又不是选择性失忆症，怎么会不知自己和胤祉的恩怨，因此并没有要和胤祉寒暄的意思，打算继续散步。 “明夷姑姑就不想想如何帮四弟吗？”这些年胤祉被关在府里，随着时间的流逝对胤禛和明夷的恨意越来越深，可以说从出来以来，一直都在挖空心思的想怎么样把胤禛拉下马，没想到果真有这个机会了，那又怎么能错过看看明夷变脸的神情。 明夷又怎么会不懂得胤祉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好像经过了那么多年的压抑，胤祉终于等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 能够看胤禛的笑话，也可以看明夷的笑话，所以在这个时候，胤祉能够有机会亲眼看看明夷对胤禛的忧心，当然得不留余力的捅明夷的心。 “皇上既然已经派人彻查此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三阿哥的意思是想让我怎么帮胤禛？”胤祉的这点小心思，明夷早就看破。 只不过纵然胤祉确实很迫不及待的在明夷的面前展示他的欢喜，明夷也不是非要看到不可。 胤祉一直觉得明夷太懂得装模作样，连同胤禛也学的和明夷一个德性。这一对母子让人怎么看都不喜欢。 这一辈子因为玄烨的心在明夷的身上，所以多年以来，胤禛在他们兄弟之中，从来也是显得高高在上的。 可是一旦胤禛做下触犯玄烨底线的事，就算明夷再得玄烨的心又怎么样？玄烨还是得秉公处置。 儿子被人禁足了，当母亲的人没有不伤心难过的。 胤祉就想多捅捅明夷的心，也是想看看明夷能使出什么办法救胤禛。 结果终是让胤祉很失望，明夷神情之间没有一丁点的不高兴，反而显得平静无波。 询问胤祉的想法，要让明夷怎么帮胤禛的时候，怎么语气听起来让胤祉的好心情突然之间荡然无存。 “三阿哥，你觉得我若是同你的阿玛说一句你对我不恭，从今往后你还能不能出现在我的面前？”明夷问完了胤祉，看到胤祉一副如同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觉得还是应该让胤祉更心塞一点的好。 告状这种事对明夷来说根本没有一丁点的压力，她可不认为作为一个长辈就应该对晚辈宽厚，也不觉得，因为玄烨受的气，她得自己受着，而不是让玄烨出面解决。 眼前的这个胤祉之所以能够出现在明夷的面前和明夷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因为他是玄烨的儿子。 事起之因还是因为玄烨，那么事情就该由玄烨来解决。 如何让这个孩子从今往后不再出现在明夷的面前，也没有机会再恶心明夷，的确也是玄烨应该考虑的事。 胤祉瞪大了眼睛，怎么都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了，明夷还是一如既往就懂得拿玄烨压他。 “能让三阿哥畏惧的人竟然只有皇上，我为何不能用。还有，往后在我的面前，收起你现在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明夷对于胤祉无声的控诉，仅仅是如此的回应。 想来想去这样教训的话，胤祉又不是没有听过，可惜从来不曾把明夷的教训放在心上，既然如此...... 明夷往前走了一步，在胤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忽然一脚踢向胤祉的膝盖，更是提腿踢了胤祉的小腹。 胤祉...... “既然荣妃和皇上都教不好你什么叫做尊老爱幼，那我就身体力行让你知道你不尊我这个老，敢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究竟是什么下场？对了，千万不要忘记，把我今天对你做的事情告诉皇上。可是你敢吗？” 明夷就算在玄烨的面前也从来不受委屈，更别说眼前的胤祉。 真以为明夷是多么宽宏大量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明夷的面前，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明夷要是不给他来个终身难忘的教训，眼前的人怕是这一辈子都记不住。 127章谁布的局？ 打完了人, 出了心中的恶气，明夷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胤祉一个人在那捂着膝盖和小腹吐着酸水。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人, 却没有一个敢吱声, 谁也想不到明夷既然一言不合直接动手。 倒是跟随在明夷身边多年的人, 从来都知道明夷的字典里没有一个忍字, 胤祉这样的人的确是欠教训, 竟然学不乖, 明夷就只好身体力行的让他永远记住别在明夷的面前耀武扬威。 明夷动手打人的事情, 也不曾避讳于人, 怎么可能不会传到玄烨的耳朵里？ 玄烨在听说之后微微一愣，似是完全想不到明夷既然会直接动手教训胤祉。 随之又是一笑，如果不是明夷心中太过烦闷, 胤祉也过于让明夷厌恶，明夷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想来想去, 玄烨下令，让胤祉禁足府中半月，好好地闭门思过。 想想胤祉才被放出来多久，这就又被玄烨申斥禁足, 不少人看着胤祉就像看着个笑话。 胤祉这是既挨了打, 还被自家的父亲教训禁足，心中更是不愤不满, 可这一份不愤不满落在自家福晋的眼里，那都是自讨苦吃。 “多少年了，阿玛对明夷格格独宠, 谁人不看在眼里。平日来明夷格格不给你上眼药就算不错了, 你招惹谁不好, 偏偏去招惹她，你是不是疯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自己折腾出事。才肯善罢甘休？”三福晋确实是想不明白，胤祉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可以和明夷抗衡。 一个女人，得尽皇帝的宠爱，没有利用这份宠爱坑过他们这些兄弟已经够可以了。 胤祉作死的要跟明夷杠上，落在三福晋的眼里那就是脑子有病。 好，就算是想杠上，吃过一回的亏总能学得乖一点吧，可是胤祉呢？一回又一回的作死，从来都学不乖。 现在满意了吧，明夷一个当长辈的当着那么多奴才的面直接揍人了，要不是因为胤祉做事太过份，明夷会做出这样不留一丁点情面的事？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的，那么多年了，你怎么就不能明白一个道理，阿玛的心里眼里都是明夷格格，我们要是还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你如果还想能够争一争，就不应该得罪这样的人。你以为为了那个位置你们争得头破血流阿玛不清楚吗？可是争归争，谁像你一样跟她杠上？怎么样她都是长辈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因为皇阿玛，你也没有资格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看笑话一样的话。” 三福晋怎么也想不到，好不容易一家子终于被放出来了，结果倒好，胤祉又想把自己作死，又想把自己关进府里。 就算胤祉想，三福晋也是绝对的不想。 “行了行了，回来到现在念念叨叨个没完没了，你不烦我都听烦了。”可是胤祉能听得进三福晋的话吗？ 想到从小到大，在胤禛和明夷手里受的委屈，吃的苦头，无论如何胤祉都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拼个你死我活，这件事也必须没完。 看出来胤祉根本听不进三福晋的劝告，打定主意要和明夷还有胤禛杠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三福晋烟放弃了劝说，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怎么看都没办法收场，还是想想怎么为自己留条后路吧。 ** 三福晋考虑如何给自己留后路，自然也有人正为自己的蠢儿子收拾惨局。 比如玄烨就算是再次把胤祉禁足，在这件事情里，明夷直接出手教训人，那叫一个干脆利落，面对明夷的时候，玄烨还得和明夷说着好话。 “老三被关了这些年，人都魔障了，若是打一顿还不够出气，那就多打几回？”玄烨这么给明夷出主意，明夷正看着书，有气打了人这一顿，明夷早就消了，不过...... “往后如果三阿哥过来，皇上，就别让我跟他碰上。”明夷可不想一直看着一个不识抬举的人。 看得出来，胤祉的确是和明夷杠上了，不管做什么事都想让明夷不痛快。 明夷一点都不想多看这样的人一眼，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玄烨一想也行，反正明夷和胤祉有可能碰上的机会，也就是胤祉来向玄烨请安的时候，但凡遇到这个时候让人提个醒，避开就是。 “可以。”这样的小事，玄烨又怎么可能不答应，按理来说已经顺势了胤祉这么多回，偏偏胤祉却一直学不乖，玄烨也在考虑一个问题，胤祉究竟是不是魔怔了？ 思来想去，玄烨也觉得要想让明夷高高兴兴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让胤祉再有机会出现在明夷的面前，给明夷添堵。 如此算是达成了协议，明夷点了点头。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完了。”好在明夷没有因为胤祉的事情生玄烨的气，玄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想起给胤禛的时间。 明夷听了这话点点头道：“这是当然，不过是一个月而已。” 端详明夷的神情，玄烨注意到明夷神色之间并没有任何的着急，好像仅仅是平平淡淡的一个月，过了就过了。 “皇上看我做什么，难道时间会因为我们发生的事或者经历的问题而停下来吗？”一开始玄烨盯着明夷，明夷不以为然，可是玄烨一直不曾挪开眼睛，看得明夷久了，明夷便问起。 “果真不管是输是赢都无妨？”明夷的平静让玄烨反而有些躁动，玄烨也说不出是何原因，但可以明确的一点是，明夷如果能够多在乎一点这些输赢，或者玄烨能够如愿以偿。 “无妨。”对于明夷来说的确没有关系，赢也罢输也罢，只是一个结果，在这过程之中，想必胤禛会有所得的。 如果胤禛输了这一回，依然还是坚定要走那条路，而且非走不可，明夷也不会劝胤禛。 玄烨明白了，明夷的的确确不把这一局的输赢放在心上。 可是玄烨却很在乎这一局的输赢，这一局意味着他的这些儿子也能在这一局之中分出一个胜负来，胤禛究竟会不会成为他们之中的胜利者？ 一个月的时间终究还是来临了，当玄烨听说江南传来的消息，甚至所谓那一百万两修筑黄河的银子都被找着了，谁才是真正的贪污受贿，残杀朝廷命官的人，很快都收到了真正的人证物证。 废太子胤礽，八阿哥胤禩，果真是没一个人置身事外，而是全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把他们做下的事全都泼到胤禛的身上，这样倒打一耙的本事了不起。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样的证据被送到京城的时候，与之而来竟然是京城的兵马调动。 玄烨的这么多个儿子，里面除了一个胤祥出海代表大清，这些年也在接掌海军外，也就只有一个胤禵同样掌军。 调动兵马的人正是胤禵，玄烨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当时就气乐了。 “他们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又怎么会觉得自己能够斗得过我？”夜已经深了，这样的消息传来十万火急，而且这些兵马竟然向畅春园靠拢，玄烨和明夷都被人从睡梦中惊醒，听着这样的消息，玄烨仅仅是冷笑的问起。 “因为争一争或者有一丝希望，若是不争他们将一败涂地。”明夷并不意外，玄烨把儿子们养得一个个都极有本事也有主见，而且手中握有兵权的人，在危机的时候又怎么会不想争一争。 “老十四的手里才多少的兵马。”玄烨给人的兵权有多少？再也没有人比玄烨更有数。而胤禵一动，还会有谁跟着一起动？ “皇上是忘了德妃的人不少。”明夷在这个时候提醒玄烨一句，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人，尤其是这些早有准备的人，极有可能在玄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这些人会狠狠的咬掉玄烨一块肉。 玄烨一开始是生气，与之而来，又是想不明白这些儿子怎么就认为能够斗得过他，在他们看来他这个皇帝当了这几十年难道是白当？能让他们几个小东西撼动。 可是在听完明夷提醒的德妃时，玄烨就想起自己吃的几个大亏。 “皇上请用茶。”这个时候有人端着茶给玄烨递过来，想让玄烨能够平息一下心中的怒火，不要如此动怒。若是气坏了身体，那多不值得。 玄烨半夜被惊醒，又如此动怒，的确觉得唇干舌燥，接过茶，这就要喝一口，心中也在思量，当年处置德妃的时候，会不会还有什么人有遗漏？ 内务府的这些奴才根基深厚，连玄烨都无法真正确定，是不是真的把所有人连根拔起了玄烨中过德妃领内务府那些人一起布下的局，现在这个时候怎么想都觉得或许极有可能胤禵一动，有些人也会跟着动起来。 明夷的确不曾轻视任何人，尤其是德妃的儿子。 听起来好像胤禵经历的一切都是德妃一手造就的，可是德妃已经死了，而且德妃为什么会那样诸多算计，难道不是为了胤禵吗？ 既然是为了胤禵，胤禵就不可能不明白一个当母亲的用心良苦。 虽然因为德妃胤禵这辈子注定无嗣，但这么多年来，胤禵并没有因此消沉，而是一步一步凭自己的本事让玄烨决定把他放入军中，让他领兵。 这其中当然也有宁贵妃的功劳，不过如果不是一个人足够有耐性，韧性，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明夷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一眼瞥到给香玄烨端茶的人，玄烨身边的人明夷都是认得的，这个人平日里是林兴的徒弟，可是林兴在的时候，这个人是不会出现的。。 刚刚进来禀告胤禵的事情是谁来的？明夷脑中闪过这样的疑问，同时也闪过有些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 “皇上。”一看玄烨想要端起茶喝，明夷唤了一声，同时伸手抢过玄烨手中的茶。 “林兴何在？”不能否认，因为胤禵兵马调动的事，畅春园显得有些慌乱，但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出现，在玄烨和明夷的面前，林兴比起任何人都要让他们相信，这个时候按理来说林兴不该不在。 明夷先是抢过了茶杯，接着又指着端茶上来的奴才询问，玄烨何等人也，马上意识到明夷发现了什么。目光落在奉茶的人身上，玄烨也问道：“林兴呢？” “师傅在外头敲打园里的奴才，让他们不可惊慌。”那人沉着的回答，看起来没有一丝的异样。 “去传金太医来。五谷，你去。”明夷直接了当的吩咐，让人赶紧去请金靖过来，至于是什么事，等金靖来了自然会知道。 玄烨和明夷在一起这么多年，明夷一说话玄烨马上明白明夷的意思，可是这一个人是林兴的徒弟，是林兴一手教导出来的，当真有问题吗？ 不能否认玄烨的确很相信林兴，毕竟林兴从小伺候在玄烨的身边，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取代林兴的地位，不仅是因为林兴会办事，也是因为林兴够忠心。 这样的一个人教导出来的徒弟，果真存有异心想对他不利吗？ 五谷二话不说的退了下去，这就准备去找人，没想到突变却在这时发生了。 那一个低眉垂目，安分守己的人忽然亮出一把匕首朝玄烨刺过来，玄烨和明夷早就已经警惕着。在人动手的时候，明夷急忙的拉过玄烨。 同一时间五谷也反应过来出手扣住那人，可是此人的武艺不错，直接避开五谷，一心一意的朝着玄烨刺过去，这是要弑君！ 可是一开始只有五谷一个人反应过来，等五谷帮玄烨夺过了致命的一击，七巧也赶紧的出手，和五谷一道将人拿下。 侍卫们陆陆续续的冲进来，将玄烨和明夷护得严严实实。 有七巧和五谷联手，再有其他的侍卫进来帮忙，很快的将人拿下，然而却在他们拿下人的那一刻，那人竟然用匕首划过自己的脖子，这是宁死也不给任何人机会从他的嘴里问出任何东西来？ 血溅四射，地上流着一滩血，玄烨再看到刺客倒在血泊中时走了过去，端起刚刚的茶洒在地上，竟然冒出许多泡泡来。 “茶里有毒。”这么明显的是看的分明却也让玄烨更加愤怒。 “去看看林兴在哪儿。”玄烨没有想到有这样的一天，自己差点就死在身边最亲近的人手里。 如今连行刺皇帝的事情都闹出来了，谁还敢不严阵以待，赶紧慌张的按玄烨的吩咐办事。 “林总管被打昏在地，头都破了，身上有不少的伤。”很快去找林兴的人回来禀告玄烨，林兴没有出现，那是因为着了道。 “让太医为他好好诊治。”玄烨最担心的是林兴是不是也背叛了他，如今看来虽然不是，但是玄烨也不敢掉以轻心，马上有条不紊的安排，每个人去探听外面的情况，畅春园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自由走动，若有发现异常者，杀。 胤禵领兵赶来畅春园的事情，显然是真的，玄烨在确定之前就已经下令兵马往畅春园而来，既要保证畅春园的安全，同时也让人出动兵马，用最快的速度将胤禵拿下，送到他的面前。 不过也在这个时候有人传来了消息，道是胤禛落入了胤禵的手里。 这一个月，虽然胤禛对外是被禁足在府中，实则胤禛前往江南彻查他的案子。 现在胤禛已经查清真相，按理来说胤禛应该还在江南，胤禵却说胤禛在他的手上，这样的消息传到玄烨的耳中，玄烨道：“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拿下。” 胤禛在哪里，玄烨比谁都清楚，所以面对这样的消息玄烨一句都不信，只管吩咐人马上办事，一定要将水先给他拿下，送到他的面前。 得令的将士在不曾迟疑，立刻安排人动手。 胤禵手中那点兵马都是玄烨给的，更别说真正手握兵权的人更是玄烨，玄烨一声令下，谁敢不从。 前仆后继的将胤禵拿下，跟随胤禵一道作乱的人也都被一并的拿住，三阿哥胤祉，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 这些人全都被送到畅春园内，送到玄烨的面前。 玄烨看着他们跪在面前，一个个显得十分狼狈。“难道你们认为可以赢得了朕？” 仅仅是这样的问着，四个跪着的人都抬起头看向玄烨。 “纵然赢不了总得拼一拼。拼了还有希望，如果不拼这辈子我们都休想在阿玛的面前抬起头。”开口的人是谁？胤禵这样完全豁出去的语气，落在他们的耳朵里，尤其是玄烨的耳朵里，玄烨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向胤禵，“当年在赐死德妃的时候，就应该连你也一并赐死。” 胤禵被踢得嘴角溢出的血迹，之前身上就受了伤，再被玄烨一踹，如何受得了？ “是啊，阿玛当时为什么不连我一起赐死呢？何必要让我这样活下来。”胤禵爬起来，试过嘴角的血迹，如此地问起玄烨，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与玄烨对视道：“阿玛以为我想要这样活下来吗？我的所有希望都被你一手斩断，你让我活成了这世上最窝囊的人，我恨不得一死了之，可是又不能就这样死去，我得为额娘讨一个公道。” “公道，你要什么公道？乌雅氏做了什么你不知道？”提起德妃玄烨就满腹的怨气，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竟然会中了一个女人的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可这一切都是阿玛一手造就的。是你让所有人都看不到希望，既然如此，就怪不得大家前仆后继的想对你动手。”胤禵满眼都是恨意的盯着玄烨，如果不是因为玄烨的偏心，如果不是因为玄烨太让人看不到希望，他们又怎么会是现在这样，拼死也要争出一条路。 玄烨明白了，这些人，这些个儿子，一个两个的心中都恨着玄烨。 冷冷了一笑，玄烨道：“既然恨朕，好，极好。那就一直恨下去吧。” 有些事的确是玄烨一手造就的，所以不管现在是什么样结局，玄烨都没有任何的意见。 这些人既然敢做出这样谋反的事情来，玄烨如何处置他们都不会有人胆敢置喙。 “阿玛以为自己了不起，就没有想过今天这样的局面，或许连同阿玛在内都只是别人的棋子，一个利用阿玛达到目的的棋子。”胤禵明白了，玄烨根本不会因为他的怨恨愤怒而自我反省，却也让胤禵更加痛苦，这样的情况下胤禵想要玄烨也痛苦。 “那又如何，既然是朕挑起你们相争相斗，争到现在谁更有本事谁能连朕可以利用，难道不是他的本事？”可惜终究让胤禵失望了，玄烨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愤怒，反而认为这个人既然有这样的本事，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恰好证明玄烨成功了。 胤禵以为说破这个事实的时候，玄烨会愤怒的，没想到却听到这样的话，如何不让胤禵呆滞。 “阿玛。”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胤禛的声音，胤禛缓缓的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和玄烨问安。 可是其他的人全都用怨恨的眼神看向胤禛，胤禛根本不为所动。 “事情都已经办好？”玄烨看到胤禛也没有一丁点的意外，对于本来应该还在江南的人却在畅春园中出现，好像早就已经知道。 “已经办妥。”胤禛肯定的告诉玄烨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 “那就可以了，去看看你额娘，这一个月你额娘十分想你。”玄烨也没有细细追问，仅仅是打发胤禛去看看明夷。 这一天一夜闹腾的动静够大，所有人都心都悬在一起，之前更是闹出胤禛落在胤禵手中的话来，自然让人十分忧心。 胤禛作一揖，这便退了出去，可是胤祉却道：“老四，你可真是了不起。就是不知道将来你会是什么下场。没了我们兄弟，阿玛就失去了制衡你的人，那就是说阿玛会亲自出手对付你。” 当着玄烨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无非就是想在胤禛和玄烨的心里扎入一根刺，想象这根刺就算将来他们这些失败的人没有办法再撼动胤禛的位置，也会让玄烨如梗在喉。 只要能让胤禛寝食难安，将来的日子过得再不好，他们都放心了。 “三哥，没有了你，还有二哥，大哥。”意图谋反的人，这辈子都休想有翻身的机会，可是没有了他们胤禛的兄弟又不是只有他们四个，其他的人只要还在一天，玄烨想要找到平衡的办法就不会很难。 听到胤禛的话，胤祉的脸色变得狰狞，愤怒的质问道：“凭什么？你凭什么？” 问着凭什么，无非是咽不下心中的这口恶气，也明白这一局胤禛赢了，他们这些输了的人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可是为什么会是胤禛赢？ “因为我懂得以静制动，因为你们太想毁了我。”胤禛不介意告诉胤祉为什么他可以赢，在胤祉他们蠢蠢欲动着急的发展他们的势力时，他们锋芒毕露，也意味着玄烨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的身上。 而胤禛一直都在暗中准备，以静制动，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同时也在提升自己。 没有过早的露出痕迹来，就不会吸引太多人的注意，也就意味着胤禛可以观察他的所有敌人，明白他们的优点和缺点，当有一天需要的时候能够针对他们的缺点推行一系列的方案，把他们所有人都赶进网里，直接让玄烨帮他解决他们。 “退下吧。”玄烨挥手让胤禛不需要再和他们说下去，直接将人打发走了。 胤禛也不想再和这些人多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一局胤禛赢了。 走到明夷的院子时，明夷正坐在廊堂晒太阳，远远的看到胤禛走过来，没有一点意外地打招呼道：“这一回干得漂亮。” “侥幸罢了。”胤禛虽然得到明夷的夸赞，却没有因此而骄傲，谦虚的说了这一句。 明夷同他招招手，胤禛走了过去，在明夷的旁边坐下。明夷同胤禛道：“记得这才只是开始，并不是结束。” 胤禛知道明夷是担心自己，就如同胤祉刚刚说的那番话，这一局虽然是胤禛赢了却不意味着后面或者到了最后还能是胤禛赢。 越是在胜利的时候越不能得意忘形，否则极有可能中别人的计，反而造就自己的悲剧。 “额娘放心，我都记得。”胤禛重重的点头，保证不会因为一时的得意而忘形。 “看我一眼赶紧回府吧，府上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了。”明夷也不久留胤禛，直接把人打发，让他赶紧回家去。 胤禛也想起在府里等着他的妻儿，那些人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在他在外的时候，他们为他担心难过，现在，他确实该回去看看他们。 “改日，我再领慕棠来同额娘请安。”和明夷之间，胤禛从来不说客套话，所以在这个时候恭恭敬敬的和明夷说一句，这便转身离开。 明夷笑了笑，挥手送他离去，而胤禛出了畅春园的时候正好看到玄烨派人将胤祉他们四个人分别送回去。 胤禛停下看向他们，胤禩问道：“阿玛想立你为太子的流言是你有意宣扬出去的？” “是。”胤禛做的事，到了如今都成了定局，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所以坦坦荡荡的回答胤禩。 “所以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你的预料之中。”胤禩其实并不希望这是真的，但从现在看来，一切都在胤禛的预料之中，从一开始他们这些人包括玄烨在内，都是一颗棋子。 胤禛幽幽地道：“有些话既然说出口了，怎么藏都藏不住，既然藏不住，何不利用一二？早晚有一天你们都会对付我，包括二哥，既然知道这样的结局是注定的，为什么不由自己来把控，什么时候走什么样的路。” 这样算是回答了胤禩所有的疑惑，之前的时候胤禟提醒过胤禩，或许这一切太过顺利，极有可能他们已经落入了别人的局中。 但那个时候他们已经骑虎难下，有些局布下了就只能一步一步的看着其他人发展，纵然他们是开始的那一个也没办法做主终止。 玄烨显然对这件事也是清楚的，却没有要改变的意思。 “所以你要引蛇出洞，是想把我们所有人一网打尽。”胤禩想问胤禛这一句重点，胤禛点了点头，“有些问题，阿玛在的时候由阿玛来决定，会比我将来处置更好。” 这么多的兄弟，每一个都是有本事的人，如果他向帝位注定要让胤禛必须斩尽荆棘，那么胤禛希望在玄烨活着的时候解决这些问题。 古往今来那么多的皇帝，背负着杀戮之名登上帝位的人，不管有多大的成就依然被人诟病。 胤禛想要这个位置，也不介意和他的兄弟们争和他们抢，毕竟如果没有真本事让他们信服，又怎么可能治理得了这万里的河山。 但是胤禛思来想去终究觉得就算他赢了，争到最后，大家各自心中都有刺，就算对方说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话，彼此都不能信任。 有那一天，当胤禛真的成为胜利者，登上这个皇位，对于这些兄弟们除非痛下杀手，否则绝不可能让他们真正老实。 如果真的要杀，倒不如让玄烨出手，在玄烨还在的时候，由玄烨来决定这些人到底是死是活，如果要让他们活着，就应该从现在开始铲除他们所有的势力。 父子，兄弟，父亲如何处置儿子都不会有人置喙，可是兄弟若是相残，如唐太宗李世民都不能避免被人责骂。 “不错。江南的事情，之前就是我一直在暗查。也是我让江南道御史曾未出面，原本曾未是要上折揭发你们的罪行，所以我和他的来信才会有关于你们贪污的一百万两白银如何处置的内容。你们也会断章取义，直接取了封信证明我与曾未有所往都是为了这一百万两银子。” “你们只知道阿玛派了人查案，终究不能确定是哪一个在查，在知道阿玛竟然有心要立我为太子之时，又因曾未身边的人告状，知道曾未想上折告发你们，你们思来想去，马上想出了一石二鸟之计，除了这一个多管闲事的御史，又能把我拖下水，搅得池水更浑。” “这些日子你们一个个的出头，跟随你们多年的人，又都陆续的栽赃到我的头上，着实不容易。不过如果不是你们急于将所有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我也不会查得如此顺利。” 在胤禛被诬陷的时候，其实这些人如果不动手，反而不好让胤禛查出事实的真相，反过来这些人既然动了，便意味着留下的破绽越来越多。 越是想落实胤禛的罪名，越要挖空心思布下天罗地网，更要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是胤禛为了引他们出面，不断刺激他们，让他们接二连三出手，最后将他们的老底全都暴露在胤禛面前，也暴露在玄烨的面前。 “这个局，果真从一开始就是你准备的？”胤禩到这个时候了，却想确定一件事，问出最后的一问。 “是我从一开始准备的，也多亏额娘的提醒。”主意是胤禛想出来的不假，以其让别人控制胤禛的一举一动，倒不如由胤禛来设下一个局，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往里跳。 虽然在过程之中或者会有变故，但初始的目的不会变，只要牢牢的抓住这一点，等于掐住这些人的脖子。 明夷和玄烨的一番对话，玄烨对明夷提出的交易，明夷大概告诉了胤禛，同时也随口提了一句，要是外面的人知道玄烨想立胤禛为太子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时，胤禛当时脑子就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争是要争，他的所有的兄弟，每一个都想成为太子，都想手握这万里河山！ 玄烨也想看看他的儿子里面究竟谁更有本事，谁可以驭人有术。 既然如此，如果有一个办法能够一举两得，是不是会让玄烨打从心里肯定他？ 胤禛当时的念头一起怎么都控制不住。后来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如果能够向玄烨证明他的能力，又可以为朝廷解决所谓的党争，更能把他这些不老实的兄弟全都一并解决，何乐不为？ “我们真是小看了你。”在所有人都弄不清楚谣言因何而起的时候，因为身边的人说的掷地有声，所以很多人都知道玄烨极有可能会册立胤禛为太子。 在这样迫切的情况之下，为了解决胤禛，很多人都坐不住，也会达成一定的联盟，就为了把胤禛解决了。 “你们不是小看了我，而是你们心里除了胜利，再也想不到，其他包括天下百姓。为君为臣，当思百姓，而你们贪污这百万两修黄河的银子，夜半惊醒的时候，你们可曾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对得住阿玛，对得住这天下百姓吗？” 胤禛很感谢明夷，是明夷教导了胤禛，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放弃做人最基本的底线，皇位是要争，却不应该在争皇位的过程中把所有人的牺牲，甚至是百姓的利益都置之不理。 身为一个皇子，既然想要当皇帝，更应该保存一颗爱护百姓的心。 “就算我们输了，你以为你就真的能成为太子？”胤禩看着胤禛一副我对你们很失望的表情，纵然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却不肯在胤禛的面前认输。 “当上的太子又怎么样？被废的太子又不是没有，我要的从来不是太子之位。”胤禛要的是皇位，所以为了这个皇位，胤禛会一往无前。 128章新君以继位 康熙四十八年, 皇三子胤祉，八子胤禩，九子胤禟, 十四子胤禵谋反, 帝夺其爵, 下令将四人禁足府中, 终此一生, 四人非死不得离开府门一步, 若有违旨, 杀之。 玄烨直接剥夺他们所有人的自由, 把他们的希望全部扼杀在小小的宅院中。 而胤禛也得以证明清白，非是胤禛残害朝廷命官，也不是胤禛贪污受贿。 反而在查清江南的贪污大案中, 胤禛的出力甚多，实有功也。 之前既然传出玄烨想要册立胤禛为太子的消息来, 眼下这么多的皇子再次被玄烨关押起来，都以为胤禛会有希望成为大清的又一位太子。 没想到玄烨确实论功行赏，将一些有功于大清的儿子全都封了王，胤禛也得以被封为雍亲王, 可是, 玄烨却不曾再提立太子一事。 太子之位悬置，虽然各阿哥皆有表现, 却又以胤禛最为受人瞩目，即行实事，虽不与朝中众臣有所往来, 但玄烨越发器重胤禛, 从而证明了, 在玄烨的心中纵然再没有册封太子，胤禛却已经是不二人选，因而无人心急，只待来日。 康熙六十一年冬月，玄烨病重，太医直道药石罔灵，让大家都做好准备。 谁也没想到，玄烨在这个时候又突然颁下诏书册封胤禛为太子待他百年之后，由胤禛继任为君。 拿到这一份诏书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名正言顺。 因为玄烨病重在身，所以并没有举行册封太子的典礼，但是所有人握着玄烨让人送到手上的诏书，明白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 玄烨昏昏沉沉的，时睡时醒。居于畅春园之内，守在他身边的，也就是明夷和玄烨其他的儿子。 “皇上醒了。”诏书下达，胤禛是太子，如今朝堂上的事都是胤禛和诸位大臣一道安排，明夷尽量保持和其他人一起守在玄烨的身边，并不想在最后的时候落人口舌。 眼下明夷和五阿哥胤祺一道，在外面听到动静立刻往榻前走去，只见林兴扶着玄烨坐起来，玄烨因为病重十分虚弱，看到明夷的时候高兴的冲明夷招招手。 明夷发间早已华发丛生，但容貌却没有太多的变化，好像还是那张年轻的面容，定格在了三十来岁的模样。 “阿玛。”胤祺恭恭敬敬的问安，唤上玄烨一声，玄烨点了点头，“朕有话和明夷说，你退下吧。” 才一说话就被玄烨打发，胤祺不再多言，乖觉的退了出去。明夷走到了玄烨的身边，坐在玄烨的床边。 “如今看来我是大限将至了。”胤祺退去，却在退下之时听到玄烨这样的一句话，余角更注意到玄烨紧紧的握着明夷的手，舍不得放开，却不敢久留，赶紧的离开。 明夷有些哽咽，并没有就此接话，玄烨道：“之前答应过你一定会死在你的后面，如今看来我要食言了。在我死前成为我的皇后可好？” 这是第三次玄烨询问明夷是否能够成为他的皇后，名正言顺，天下瞩目的皇后。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按理来说，一个人最后的希望无论如何都应该达成是吧？ 明夷却果断的摇头，“你知道我不愿意。” 是的，玄烨的确知道明夷不愿意，但是这样的一份不愿意，玄烨一直以为现在自己要死了，明夷或者会改一改主意。 “我不愿意。”明夷再一次重申，希望玄烨听得清清楚楚。 玄烨握着明夷的手，想要用力却发现使不出力。 “这一辈子从一开始错了，哪怕我用一辈子来弥补也不能弥补吗？”玄烨这样的询问着明夷，想确定在明夷的心里是不是他这一辈子后半生对明夷的好都弥补不了，只是那一回的错。 “皇上你知道我从来不是什么大方的人，有仇必报，谁得罪了我都是一样的。我这一辈子最不希望的事情，却是皇上强迫我做的。如今看来，好像一切得益的人都是我，可这一切难道不是皇上的算计吗？”玄烨想把明夷留在身边，生前如此，死后依然还有这样的想法。 明夷活着逃不出去，死了又怎么还会愿意被困在玄烨的身边？ 成为皇后便要和玄烨生生死死永远在一起。这其中的意义，明夷和玄烨都明白。 “我就要死了，这是我临死之前最后的希望。”玄烨并不愿就此放弃，他知道一旦不能活着的时候让明夷点头，死去的他绝不可能再让明夷答应此事。 “你我曾经说过的。”玄烨或者选择忘记明夷早就有言在先的话，明夷却不可能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我这一生因为皇上，因为我没有和皇上拼个鱼死网破的勇气，所以我留在皇上的身边，过了这一辈子。却不意味着死后我要和皇上纠缠不清。人死如灯灭，尘归尘土归土，我只是不希望再被困在一个地方，更不想被困在皇上的身边。皇后，太后的位置都不是我想要的。” “胤禛是太子，一旦我驾崩之后，他会顺理成章成为皇帝，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玄烨想要明夷知道这一点，明白了这一点明夷应该能够接受，成为他的皇后，名正言顺的皇后。 “如同我这一辈子和皇上纠缠不清，却没有成为皇上名正言顺的妃嫔，难道胤禛登基成为皇帝，我就非要成为太后不可？”明夷不想做的事，胤禛是强迫不了明夷的。 玄烨从明夷的话里读懂了这个意思，带着哀求的唤了一声明夷。 明夷摇了摇头，“皇上不要再贪心了，这一辈子我陪着你还不够吗？” “怎么会够。”对玄烨来说，这样的一辈子远远不够，他想要的是永远。 “可是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容忍。”明夷坦然的告诉玄烨，对于她来说玄烨的这些举动意味着什么？ “所以到了最后，皇上依然想要不顾我的意愿，一定要让我成为你的皇后吗？”如果这是玄烨想做的明夷自问阻止不了，但是明夷会用自己的方式改变这样事情的结局。 玄烨带着难言的悲哀道：“我并不想，有些事强迫过你一次，我不希望再不顾你的意愿。” “那么就不必再说。”明夷这样果断的止住这一次的话题，让玄烨不必再提。 玄烨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而早些年就有人告诉过玄烨，他终究会自食其果的，终此一生都得不到最想要的人的心。 一步错，步步错，无论玄烨如何绞尽脑汁的想要弥补，终究还是失败了。 “铁石心肠如你。”玄烨哽咽的说出这句话，明夷道：“这具身体皇上要了我不能不给，可这颗心属于我的，我要如何就如何。” 帝王的权势能够禁|锢一具身体，却锁不住一颗心，更不能强迫一颗心永远属于他。 “我知道了。”玄烨又怎么会不懂明夷的心思，纵然这一辈子莫可奈何的和玄烨纠缠了一辈子，却不意味明夷愿意在死后还和玄烨纠缠不清。 玄烨不由自主地靠近明夷将她抱住，“连成为我的皇后你都不愿意，想必下辈子你也不愿意再遇见我。” 明夷被他抱着没有挣扎，对于玄烨的话也仅仅是应着一声是。再多的解释或者是开脱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一辈子我都想让你高兴的。”玄烨这样告诉明夷，明夷道：“或许是一份初衷不假，但皇上认为的让我高兴，却不一定懂得我的心思，愿意按我的想法让我真正开心。” 到了最后是明夷自己调整，让自己不要张望的太多，不想得到太多便不会那么痛苦。 和玄烨纠缠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明夷就得不到所谓真正的开心。 “我明白了。”到了现在玄烨又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呢？ 明夷这一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和玄烨再无任何关系。玄烨活着的时候不愿意放开明夷，纵然给了明夷所谓的自由，却也只希望能够留住明夷。 如今濒临死境，玄烨又想让明夷死后依然和他在一起，活着的时候，玄烨能够完全依仗皇帝的身份，肆意妄为，死了之后又凭什么还要继续我行我素。 明夷拒绝的果断，而且没有一丁点的犹豫。 让玄烨不得不明白，明夷究竟对他有多么深的抗拒。 玄烨醒来本是想得到明夷的一句承诺，一句他们还有下辈子的承诺，终究失望了。 再一次陷入昏迷之中，太医告诉所有人都要做好心理准备，玄烨随时可能驾崩。 因为太医的这句话，所有的皇子以及朝中的重臣全部聚集畅春园，每一个人都说不出心中的复杂，究竟是希望玄烨驾崩，还是希望玄烨长命百岁。 明夷守在玄烨的身边已经好些日子，身体亦觉得疲惫，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累也要守着，玄烨再一次转醒，看到明夷守在身边，一样的眉目，一样的让人安心，之前因为明夷的拒绝而产生的不甘，就这样奇异的被抚平了。 “虽然这辈子你不爱我，但在你的心里我和二哥还有常宁其实是一样的，对不对？”玄烨的声音很轻的问起。 明夷点了点头，“对我来说，皇上和他们一样都是我的亲人。” 因为是亲人，所以就算玄烨强迫明夷做她不想做的事，明夷依然下不去狠手伤害玄烨的性命。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一生纠葛。明夷在玄烨的强迫之中寻找自己高兴的一条路，努力让自己活得不那么累。 “再唤我一身玄烨哥哥吧，很多年没有听到你这样叫我了。”小的时候听到这样的叫话，能够让玄烨感受到冰冷的心慢慢的变得暖暖的，所以玄烨很喜欢听到明夷唤他的。 可是因为他做的一些事，明夷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帝王，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听到这样的叫唤了。 “玄烨哥哥。”不能成为玄烨的皇后，不愿意在死后和玄烨依然纠缠不休，但这一声玄烨哥哥，明夷能够唤得出来。 玄烨听到这样的叫话，露出了一抹笑容，伸出手拂过明夷的脸，“因为你，我都想再活得长一些。可是纵然身为帝王又如何，生死之事，谁都一样。林兴，去让太子和诸位亲王大臣进来。” 德令的林兴立刻按照玄烨的意思，前去传召众人。 “皇上有旨，宣太子及诸位亲王大臣见驾。”林兴的声音在候在外头的人耳边响起，一群人赶紧跟随林兴走了进去，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守在榻边的明夷。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和明夷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见过礼。 玄烨想要坐起来，明夷和林兴连忙一左一右地帮着扶起玄烨。 玄烨看着为首的胤禛，轻声地道：“你知道朕立你为太子是何意？” “知道，阿玛是将大清的江山交到儿臣的手中。”胤禛不紧不慢的回答，却也透着郑重，江山之重，胤禛心里有数，玄烨把这样的重担交到他的手里，无论如何胤禛都会守护这片万里江山。 “这些年对外贸易，既让大清的经济得以增长，同时也看到了国外新兴的技术，所以终我大清一朝，不得禁海封关。他国入侵，杀我百姓，占我城池，便想方设法提高大清军队的能力。你从未行军打过仗，但是大清会打仗，能打仗的武将不在少数，你得会用人。”玄烨有很多放心不下的事，在这个时候也仅仅只能这样叮嘱胤禛，希望胤禛能够办好。 “是。”胤禛应下一声是。这些事情在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之后，既有所收获，同样也有所发现，当然明白对外贸易和他国进行往来对于大清而言，利大于弊。 总不能因为别国强势，在海上有属于他们的军队，因噎废食。 不想被人打就只能费尽心思地强大自身，当你强大到无人敢触犯，你便成功了。 “老三，老八，老九，老十四，既然朕之前已经颁下诏书，除非他们身死，否则绝不许他们踏出府门一步，如今还是一样。朕去后不必让他们为朕哭丧守孝。倘若将来有一天他们还敢犯上作乱，你便亲手处置他们，不必手下留情。大清的江山稳定，比所谓的名声重要，你要记住。”玄烨又如此叮嘱了胤禛一句，便是决定了被圈禁的那一群人最后的结局。 “你们都是亲耳听到朕说话的，所以倘若将来谁敢就此事非议太子，就该是你们说话的时候。”玄烨的目光扫过跪在下面的臣子们，提醒着他们身为一个臣子，应该尽的本分。 “是。”玄烨连这样的后事都能为胤禛想到，可见，的确很满意胤禛这个太子，并不希望将来因为他种下的果而影响到胤禛。 “余下诸事，你身为太子，这么多年帮着朕处理朝堂的事务，并不需要朕再叮嘱。你们将来好生辅佐太子，便算对得起朕了。”玄烨召集亲王大臣进来，就是想让他们见证他对胤禛的满意，也希望将来这些人能够继续辅佐胤禛。 一干人连忙地道：“皇上放心，臣等一定辅佐太子，安定朝堂。” 玄烨露出了笑容，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这个时候玄烨有些疲倦地道：“朕有些累了。” 明夷和林兴听到这话赶紧的扶玄烨躺下，玄烨也不推辞，躺在榻上，握住明夷的手道：“在最后你能守在我的身边，陪着我度过最后一程，也不枉我这一辈子。” 得不到明夷的心终究是遗憾没错，可是到了最后能够让明夷守在他的身边，这又何尝不是莫大的荣幸。 “下辈子我还想遇见你。”这是玄烨发自内心的一句话，或者对于明夷来说，玄烨给他的都是不好的记忆，但对于玄烨关于明夷的点点滴滴都是让他欢喜的一面。 “你不想看到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虽然这一辈子没有办法真正得到你的心，但能让你陪伴在我的身边，能让我们真正做到白头偕老，这样也好。纵然再来一回，知道如今这样的结局，我也还会是当年同样的选择。我不能，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从我的手中将你夺走。”玄烨知道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只会让明夷更加厌恶于他，但这是他真心所想。 不管是再来一次，两次，三次，玄烨还会像当初一样毫不犹豫的选择将明夷留在身边。 相较于让明夷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得不到她的心，也好过明夷将一颗心给了别人，还和别人卿卿我我。 玄烨只要想到这一点，便想要毁掉所有人。 “我不悔。”或者会有人认为能够守在明夷的身边，看着明夷高兴，纵然明夷喜欢上别的人都无怨无悔。可对玄烨来说，这一辈子他做的任何事，无论是算计儿子，挑动儿子相争，或者是把明夷留在身边，让明夷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任何人，也包括他，玄烨到如今都不曾后悔。 “不悔就够了。”明夷知道玄烨的确会因为得不到她的心而遗憾，但对玄烨来说能够这样一辈子留住明夷，两个人算是共守白头，那也会比放开明夷，让明夷去喜欢其他的人更让玄烨高兴。 明夷此时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既有些不想让玄烨死，但又觉得这或者对于他们来说是解脱。 玄烨听到明夷的话，露出了一抹笑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握着明夷的手也松开了。明夷感受到，看到他阖上的眼睛，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本来以为玄烨驾崩的时候会有一种松一口气的感觉，但这时明夷很清晰的感受到心中的疼痛。 “皇上。”此时守在玄烨身边的人并不仅仅是明夷而已，林兴很快注意到玄烨没有了动静，连忙有人拿了一根羽毛放在玄烨的鼻前，羽毛不动，人都跪了下来，叫唤地道：“皇上，皇上驾崩了！” 如此一声叫唤，胤禛以及所有的王公大臣都俯首跪在地上，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哀叫声。 明夷看着玄烨的面容，明夷的确想过如何和玄烨分道扬镳，再也不会纠缠在一块，但却从未想过玄烨死去，如今人真的不在了，明夷伸出手想扶过玄烨的脸，却觉得眼前一暗，人倒在玄烨的身边。 “额娘，格格。”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玄烨崩于畅春园，终年六十九岁，举国同哀。 明夷昏倒之后再一次醒来，入眼都是一片素镐，而且与之而来也听到了消息，玄烨的灵柩要送回紫禁城，皇权至上的代表正是紫禁城，所有的丧仪都要在紫禁城内举行，这是在明夷昏倒的时候，胤禛和一干大臣商议得来的结果。 “而且，皇上驾崩，太子也要继位。”明夷从醒来之后不发一言，都是身边的人絮絮叨叨地和明夷说起这些事。 “太子。”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叫唤声的，胤禛一身孝服的走了进来，明夷似是回过了神，看着胤禛走进来，明夷道：“礼数该如此，不必顾忌我。在你阿玛入殓前，我送他最后一程就好。” 明夷知道胤禛有自己的难处，并未想过要胤禛因为她而为难。 “额娘不会随我回紫禁城。”胤禛这样的话，显露的是对明夷的了解，明夷摇了摇头，“不回。以前没有回去的理由，如今更没有。” “到了今天这一步，你要的都得到了，我的一切都留给你，以后你好自为之。”明夷如此告诉胤禛，胤禛哽咽的道：“阿玛刚驾崩，额娘也要离我而去。” “你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明夷这样和胤禛说着，要说这世上最了解明夷的人一定是胤禛。 “走吧。”明夷没有再和玄烨细说的意思，而是准备去看玄烨入殓，小殓。 胤禛自然也知道这规矩，听说明夷醒来，胤禛也是过来专门询问明夷是否要参加玄烨的入殓。显然明夷早有准备。 可是胤禛想起昨天明夷昏迷的时候，他想起太医说明夷昏迷的原因，悲痛过度。 纵然或许明夷的心理，不像玄烨那样把玄烨放在心上，但对明夷来说，玄烨依然是亲人，失去玄烨，明夷终是伤心。 小殓，大殓，入棺，等玄烨真正被放入棺木中时，明夷看着一身明黄紧闭双眼的玄烨泪水一滴滴的滑落，却不发一言。 入殓之后，灵柩不能停放在畅春园，一行便运回了紫禁城，明夷不曾随他们回去，看着渐行渐远的车架，明夷同一旁的七巧玲珑吩咐道：“什么都不必收拾，走吧。” 等到玄烨的棺木运回到紫禁城，胤禛便收到消息，明夷带人离开了畅春园，同时离了京城，就算早就有心理准备，这一刻胤禛还是难掩悲痛。 “这是格格留给太子的信。”送来消息的人同时带上明夷留给胤禛的一封信，胤禛急急忙忙的拆开信看，上面却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珍重，不必寻我。 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却表明了明夷所有的心思，终此一生，明夷不愿意再和皇家的人扯上任何关系，便请胤禛当她也死了吧。 如今的胤禛纵然想去追明夷，即知道明夷不会回来的情况下，也不能丢下诸多的事物离开。 而且随着玄烨驾崩的日子越长，不少人都呼吁胤禛在灵前即位，以安天下之心。 胤禛选定在玄烨死后的第六日即位称帝，次年改元雍正。 随后胤禛为康熙帝上庙号圣祖，谥号合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功德大成仁皇帝，葬于景陵。 随着新皇继位，属于一个人的时代结束，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因玄烨在世的时候一直大力整顿吏治，多年来几次改革，如今朝堂之上再不以满人为尊，大清提拔人才，唯才是举，不论出身。 而八旗子弟这么多年一直被玄烨和明夷想尽办法的安顿，在不复入京之初，走狗遛鸟，游手好闲之态。 又因为明夷开创的征知书院多年来不断的融合，满汉的文化如今满汉之间的矛盾在不复从前的激烈。 西学盛行，虽知大清先进，却也当习他国之所长，大清的变化，一点一滴，一步一个脚印的发展中。 而在胤禛继位之后，更是大力吸收他国的先进技术，随着注重科研人才，国中开始研发出蒸汽机，汽车电话等等之物，大清的变化每一天都能够感受得到。 属于胤禛的时代就此掀开，也由此改变了大清往后数百年的命运。 当西方各国开始掀起各种各样的革命，大清的封建帝国也遭受到了冲击，但因为科技的发达以及军事的先进，西方各国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占领这一个黄金之地的美梦被粉碎了。 封建王朝终究被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民主政党，这样的改变当然也免不了流血流泪，但是侵略的历史却被完全改写，八国联军根本无法迈入华夏一步。 很多人在很多年以后研究大清之所以会在西方各国没有改革的情况下，能够先一步于各国发展强盛，这一切的功劳都和征知书院脱不了关系，当然也和雍正帝的生母，那一位终其一生，得尽玄烨的宠爱却没有封妃封后，纵然在雍正帝继位之后，也有人提议当封明夷为太后，但却被雍正留中不发的人息息相关。 后世的人提起明夷时，并没有称之为太后，而是唤一声明夷先生，于明夷的评价，于封建之国，兴教育，发展西学，于后世至功。大概这就是明夷终其一生所追求的。 雍正十年，明夷在江南的一处小院中合上了眼睛，守在她身边的不过是远道而来只为见明夷最后一面的胤禛，胤禛泣不成声，终究还是按照明夷的遗愿在明夷死后将其火化，撒入江河之中。 雍正帝在位三十年，这对于当世的人来说是动荡历经改革的三十年，对后世有着极大的影响。 □□从此变成了一个科技发达，而且永远不会放弃对科技研究的大国。 雍正死后，长子弘晖继位，是为泰庆帝。 最让人称道的还是雍正皇帝的专情，其一生仅此一妻，夫妻和睦恩爱，共育四子一女，四子虽是弘历，可在明显有诸多优秀的兄长在前，皇位如何也轮不到他。 历史由此驶向了另一条路，最让人高兴的大概还是让这个他们所喜所爱的国家，不必遭受那百年的耻辱。 而一切的开始，不过是一个人为了自由而奋斗，为了能肆意的活着，最后慢慢的想为这个天下，这个国家做一些事，慢慢造就的变化。 一点点的变化，宛如其初所愿，唯愿以星星之火而燎原，护我百姓，保我万里河山。 什么样的开始或者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局。 漫长的历史之中，总有一些缺憾，也有一些无可奈何，如同人的一生不可能十全十美。再尊贵的身份，拥有再多的荣华富贵，却也不可能事事皆遂人愿。 于不如愿时，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方不负来世间一遭！ ※※※※※※※※※※※※※※※※※※※※ 本书到此完结，不会写番外的人，果断的不水数字。 请全订的各位帮忙打下分，顺便给新书打个广告，《穿越刘邦碰上重生吕雉》啊，穿越的刘邦和重生的吕雉，吕太后要如何磨刀豁豁呢？穿越的刘邦该如何从吕太后手中活下来，哈哈哈…… 另有几本预收，打算写现言，有合口味的点个收，坑品有保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