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欲壑难填》 第1章 《流年欲壑难填》作者:懒圈儿【完结】 简介: 知青受x糙汉攻 (年代:1976—90年代) 全村最能干的崽,爱上了插队来的漂亮少爷。前期乡村爱情,后期都市总裁。 资本家的小少爷钟睿之17岁的时候去秦皇岛插队,原以为要迎接他的悲惨命运,耕田插秧、辛苦劳作、吃糠咽菜。 小少爷命好,遇上了能干帅气的小农民沧逸景。 到哪儿都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想吃的小农民攒钱给买,想偷懒小农民帮干农活。小农民家伙食好,小农民妈妈做饭好吃,还有甜甜的樱桃树,冬天炕也烧的热。 他高高壮壮的,长得特别帅,爱干净,身上也好闻。小少爷成天装作走不动路,小农民就每天背着他下工。 钟睿之趴在沧逸景的背上,喜滋滋的想,要是景哥只属于他一个人该多好啊。 他住在他家里,俩人睡一个炕上,抢一根烟抽。在一个互相确定心意的夜晚后,没羞没臊的搞在了一起。 后来他回城了,小农民搭上改革开放的春风,去深圳做生意摇身一变成了沧老板,钟睿之也考上了上海的大学。 两人旧情复燃。 沧老板开着桑塔纳去上海找他,他们继续没羞没臊的又搞在了一起。 直到被钟睿之他妈看见家门口不远处,那辆摇晃的很有节律的桑塔纳,和从桑塔纳上下来,脸色红的不正常的大儿子。 钟睿之与沧逸景吻别,看着那车远去才转身回家,却在转角的路灯下,遇上了等候多时的母亲。 “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俩在乡下时就搞在一起了?” 钟睿之死鸭子嘴硬:“男人女人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玩玩…”小少爷绝不可能承认那是爱,“我…还能认真吗?” 钟睿之不想出国,可母亲的话,让他不得不走。 “他沧逸景算个什么东西?做外贸?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他滚回秦皇岛种田?一辆桑塔纳就哄得你躺在里头脱裤子,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你爸,那小子死无葬身之地。” 后来在美国的钟睿之在听闻了沧逸景结婚的传言后,跟母亲翻脸回了国。 「景哥,我以为走得远了,不再看见,就能断了,就不会记得,不会再爱了,可是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阅读指南】 1、1v1  身心双洁 感情流。不是找了个带把的女朋友,是纯真年代互相吸引的美好初恋。在不断的确定和试探中,确定爱上了对方,打破性别禁锢,是无论你是男是女,我都爱你。两位主角的男性特点都很明显,相处方式热烈大胆。 2、攻190,小麦皮肌肉大哥哥,很帅。甜宠引导服务型恋人。 3、穷小子爱上小少爷,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全给他,宠着护着,又试探又勾引,做他虔诚的信徒。 4、后期是受回国追夫的反向火葬场,破镜重圆,两人因为误会和时代分离,一直是相爱的。结婚的消息是假的。从头到尾的双向箭头互宠。 5、主角之间没有任何恶意肢体虐待,不会出现古早的一方殴打另一方的做恨情节。反向火葬场,是为了后期的睿之主动play,和欲擒故纵苏爽情节,因为景哥非常好追。 苏爽向  微酸涩  he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破镜重圆 年代文 日常 古早 追爱火葬场 主角视角钟睿之互动沧逸景 其它:火葬场,破镜重圆,古早狗血, 一句话简介:插队的少爷来吃苦(不,是享福) 立意:打破世俗禁锢,勇敢做自己 第1章 白月光回国 1988年春天,深圳睿安远洋国际大酒店四楼宴会区最大的蓬莱厅。 不同于喜好华丽堆砌,所谓金碧辉煌的传统大气审美,蓬莱厅真似仙境蓬莱般飘逸雅致。 宴会厅大门的把手用的羊脂玉,推门而入是清明上河图的屏风。大理石地面通铺着柔软的祥云纹地毯,正对宴厅大门的墙上挂着整面山海明月的苏绣。 因今日有外宾,晚宴用了西式的长桌,水晶酒杯,银质餐具,和景德镇的瓷盘。长桌中间放着金雕烛台,无烟蜡烛燃着浪漫的火苗。 烛火映衬着早晨新采摘的粉白玫瑰,连花盘下都撒满了各色琉璃水晶做点缀。 三米多挑高的大厅中心,悬挂着瀑布山水造型的水晶灯,水晶灯下原本的香槟塔被移到了偏右侧的位置,将灯下留给了一架进口的雅马哈钢琴。 黑漆光亮的琴身,皮质的琴凳上,是一位穿着深色定制西装,脚踏锃亮皮鞋,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银色半框眼镜的漂亮男人。 这场宴会盛大且高端,来的都是国内的商政名流,外贸商会的合作伙伴有美国人、日本人、德国人、苏联人… 为了不在洋人面前丢份儿,活动总监请了许多内地和香港的当红明星作陪。 俊男美女成群,都比不过钢琴前从容演奏的男人。 他面容清瘦,沧逸景想不该是这样,83年秋天,与他分别前,23岁的钟睿之脸上还有些未消的婴儿肥。 即使是在秦皇岛乡下物资匮乏的那两年,他都不曾这么瘦过。 82年底,因为外贸生意,沧逸景拿到了厂方给他的一辆桑塔纳样车,常忙里偷闲自深圳驱车去上海,在交大门口等他。那两年他们俩勤时一月一见,最长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钟睿之看见他就忍不住笑,他喜欢和平饭店的哈斗,喜欢凯司令的栗子蛋糕,沧逸景的那辆桑塔纳上,就备着这两样东西。 他们在人前还能保持一些距离,钟睿之会跟旁边一同出校门的同学说这是我哥。 可一进了车里,便控制不住的抱在一起,吻作一团。 古典乐自他纤长的指尖下传出,那手还和以前一样的白。 也是这双手在秦皇岛的小村里,在老屋的炕上,和他抢一支烟抽,手的主人是个矫情娇弱的小少爷,他睡在炕上连烟灰都懒得弹,将夹着的烟递给沧逸景。 “景哥,帮我弹烟灰。” 他享受着吞云吐雾,用不在人前显露的俏皮声线说:“每天最快活的就是现在了,和你一起躺着抽烟。” 那双穿着皮鞋的脚,第一次见就穿着进口的运动鞋,乡下人叫那种少见的洋派鞋子旅游鞋。 白鞋黑勾,沧逸景到深圳后才知道那鞋叫耐克,美国牌子,钟睿之脚上那双鞋的价格,是他那时一年的收入。 可那时沧逸景并不觉得那鞋有多好,小少爷走山路来,磨了一脚的水泡。 他在煤油灯下,用烧红的针帮他挑脚上的水泡,小少爷疼的眼泪汪汪,却只是颤抖一声不吭。 或许从那一刻开始,农民的儿子沧逸景就爱上了这个城里来的小少爷。 钢琴前那双包裹在高级西裤里,修长矫健的腿,曾经不止一次的被他扛在肩头抚弄过。自脚趾到大腿根儿,他都无比的熟悉。 他见过那清冷面容下,最放荡恣意的表情。也享受他在纵情时难抑的哼吟。 钟睿之会把头埋在沧逸景的颈窝里,轻声的笑。沧逸景坏心思,故意将他的笑颠散了,撞碎了。 他爱死了那声音,不算柔媚,是隐忍过头后的放纵,是抵死缠绵间的破声。每一声都是情真意切,意乱情迷。 他想他是切实得到过小少爷的爱的。 若非真的爱,他也不会雌伏于他。 可那纡尊降贵的爱,也是钟睿之玩弄他感情的借口。 高贵的古典钢琴乐陶冶不了不懂音乐的泥腿子,即使现在的泥腿子已经洗干净裹上了价值不菲的西服。可他一看到钟睿之,脑子里依旧是那些挥之不去的俗烂淫靡。 五年了,他被别的男人干过吗? 肯定有过吧,他们已经断了,他一句出国走了五年,他是和女人在一起了还是和男人? 和洋人,还是和中国人? 光是想到这儿,沧逸景都觉得自己要嫉妒疯了。 可他能怎么样呢? 一曲奏毕,钟睿之面带微笑向众宾客鞠躬。引他下台落座的崔朗是北京那边有名的太子党。年纪和他们差不多,据说两人自小一个院儿里长大。 沧逸景身边跟着个小明星,叫荣雪,是他集团底下影视公司捧出的角儿。 一头长直的黑发及腰,笑容和声音都是一等一的甜,小丫头挺争气的,半年两张唱片,销量都破了三百万。 沧逸景对底下的人很大方,也比较随和,没有董事长架子,荣雪人美歌甜能镇住大场子,自然也不怕他,说话没什么顾忌:“朗少带着人过来了,那人谁啊,比黎明都帅。” 手下一个分公司的老总也跟着搭腔:“头发长见识短,这都不知道。”他食指向天指了指:“钟家的小少爷。” 荣雪瞪大了她那双灵动的,让无数少男少女倾倒的眼睛:“北京的那个钟家?新闻联播上常出来的那个?” 第2章 老总点点头:“家里有权有势就算了,长得还一表人才,真会投胎。” 王瑄用手肘戳了戳沧逸景。 他是最开始跟着沧逸景做生意的,见过钟睿之,知道他俩的关系。 沧逸景微微颔首:“宴会名单我看过,知道他会来。” 王瑄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沧逸景道:“边防部队的人。” 王瑄:“不是说出国了吗?” 崔朗带着钟睿之一路敬酒过来,眼看着还有一桌就到他们了。 沧逸景低声道:“高级软件工程师,说是国家争取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王瑄问。 沧逸景示意荣雪帮他倒上酒:“区里告诉我的,说钟博士打算在深圳办电子软件公司,让我多照应。他研发的办公软件要在我们集团试点。” 王瑄挑了挑眉:“还真是不得了。” 沧逸景:“现在能实现电子办公的,除了我们集团也拎不出几个了。” 沧逸景的睿安远洋集团是做海产发家的,82年以后开始做外贸,汽车、电子设备进出口,深圳特区发展迅速,搭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科技产业逐渐蓬勃。 集团办公大厦也装上了电脑,但放眼全国,能实现电子办公的地方寥寥可数。钟睿之的电脑软件对于现在的中国来说,太过超前。 民用超前,但军方是能用上的。部队争取他,也属正常。 他这句话刚说完,那边崔朗就带着钟睿之走来了。钟睿之叫住服务生,将手中没喝完的红酒,在托盘上换了杯白酒。 王瑄装作不经意的偷瞄沧逸景的表情,82年的时候,水产生意虽然也赚钱,可说到头在钟少爷面前他也只是个卖鱼的,可一眨眼五年了,商海沉浮数载,沧逸景早练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稳。 深圳商会会长,连续三年出席代表大会的优秀企业家,他沧逸景今非昔比,面对当初抛弃自己的小少爷时,也能坦然的面不改色。 钟睿之走上前时,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比五年前瘦了不少,漂亮的眉骨往下延伸,是俊秀的鼻梁。他还是那么白,王瑄记得小少爷会痴痴的看着沧逸景笑,他笑时白净的脸上会飞上薄红。 沧逸景站起身,也拿起了一杯白酒。 崔朗首先上前敬酒:“沧老板。” 沧逸景装作不认识钟睿之一般,只对着崔朗点头:“崔总,好久不见。”随后才将目光看向钟睿之,也不说什么,只等着崔朗主动介绍。 崔朗:“这位就是要在深圳开软件公司的钟睿之,我的发小。” 沧逸景不曾听钟睿之说过他还有一个叫崔朗的发小。 钟睿之端起酒杯:“沧总,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沧总,多熟悉的称呼,几乎所有人都叫沧逸景沧总。可这两字从钟睿之口中说出,竟是如此的陌生。 他不该这么叫的,他从未这样叫过。 “钟博士。” 他也从未这样叫过钟睿之。 他们在1981年至1983年期间,一月两封通了两年的书信,钟睿之会写出各种各样让他脸红心跳的称谓。 吾爱、卿卿、心肝儿。 甚至是亲爱的、老公,逸景。 但最多的,还是景哥。 一声钟博士,让钟睿之恍若隔世,他微微愣了一下,感觉眼前人并不是在叫自己,连微笑都僵住了。看向沧逸景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探究,可这位大会长,大老总却悄无声息移开了目光。 钟睿之将手上的那杯茅台一饮而尽,一点儿香味儿没尝出来,辣得他想哭。 钟博士有了表示,大会长却只抿了一口杯中的白酒,反倒是上前挡酒的副总们、小明星,和王瑄都将杯中酒饮尽了。 主桌空位较多,沧逸景是商会会长又是酒店老总,这场晚宴是他做东。而钟睿之是区里领导打过招呼的重要人物,虽然排位时没把他算到主桌来,但人家来敬酒,还豪迈的喝了一整杯白的,再不让上主桌就是不给面子了。 荣雪和王瑄是一左一右挨着沧逸景坐的。王瑄朝荣雪使眼色,想让钟睿之坐在荣雪边上,让她隔着两人。荣雪会错了意,让出自己的位置请钟博士入座, 钟睿之毫不客气,坐到了沧逸景旁边,王瑄急得差点忍不住要掐自己的大腿。 他一落座,衣袖带出的香风就钻进了沧逸景的鼻腔。 钟睿之是好闻的,曾经是清爽的香皂和洗头膏的味道,他满足的吃着栗子蛋糕时,会给沧逸景带去奶油味的吻。 今天则是剃须水混合着男士香水的味道,他精致又优雅。 晚宴期间,觥筹交错,不时有各色人物来主桌敬酒,沧逸景端正自持,除了几个有密切合作的外资老总能让他喝上一口红酒外,其余的人皆是由手下代饮,他只用唇碰碰酒杯,便直接放下。 一场宴会下来,沧逸景只沾了一丝酒气。他端着东家做派在散席时于宴会厅门口,与宴会嘉宾们握手送客,钟睿之则一直坐在荣雪让给他的座位上等待。 十二年前,1976年的四月,他也是这样坐上了北京前往秦皇岛的火车。 第2章 我不是大姑娘,我是男人 四月中旬,下午的太阳已经很毒了,山间土路蜿蜒,一辆脏兮兮的骡子车上,坐着个衣着光鲜,细皮嫩肉,五官精致的城里小少爷。 这小少爷是刘二桥在县里的火车站帮知青点接来的知青,看上去左不过十七八岁,不同于以往一个村子分来四五个,这次去接的只有他一个。 他去接前就好奇在公社里问了一嘴,村里的副书记神神秘秘把他拉到一旁:“老刘,你可得把这小少爷全须全尾,好好的接到咱们村儿里。”他说着,居然塞了半包红星烟给刘二桥。 他们乡下人平时自己种些烟叶,揉了放在烟枪里抽,哪舍得抽这么贵的烟,刘二桥接烟的手都有些发颤:“小少爷?” 副书记咧嘴一笑:“北京来的,家里为了让他插来秦皇岛,上上下下打点了不少。可惜我是最下头这层,只分到两包烟,这不还给你挪了半包嘛,大家都辛苦。”又用手肘戳了戳刘二桥,“你把他接来,他家里怕他吃苦,肯定还得寄东西来补贴,到时候少不了分给咱们点儿。” 要不说副书记是个老滑头,刘二桥看着他浑圆的膀子,猜他没少偷社里的大肥肉。 一个两个也是接,三个五个也是拉,刘二桥给他的老骡子套上车上了路,这趟还赚着半包烟,路上点一根,真得劲儿,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待到火车站,一眼就认出了那北京来的小少爷。 倒不是他老刘慧眼识珠,而是这少爷太打眼了,他这辈子虽是窝在村里埋头种地,但年轻时也在县城干过几年伙计,这几年下乡的知青们也见了不少,还是头一次见长得这么标致的男人。 隔壁村老沧家的孙子,也长得好。 那小伙子大高个,壮成小山样,打着赤膊在田里干活,一个人能顶四五个人用。浓眉大眼,高鼻梁,可那也是粗的,彪的。 这小少爷,是细的,柔的。若老刘读过书,便会想到一个「雅」字来形容钟睿之。 穿的也都是他没见过的料子,脚上的鞋造型别致夸张,眼睛也亮,一张小嘴粉嘟嘟的比大姑娘还嫩,他从未见过那么细嫩白皙的皮肤,还有那线条流畅,尖尖翘翘的细鼻梁。 捞了半包烟抽,又见了这么个金玉做成的人,刘二桥心里觉得挺乐呵的,主动上去问:“是到刘家村插队的吗?” 钟睿之在火车站等了大约半小时,北京这几天降温,他身上还穿着牛仔外套。不料秦皇岛倒是个大晴天,在火车站等的浑身燥热,他心情很糟,但并不外露,对来接他的刘二桥扯了个笑:“对,<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dashuwen.html target=_blank >大叔您怎么称呼。” 刘二桥带着他往骡车走:“我叫刘二桥。” 他说话带些大碴子味儿。 钟睿之礼貌的叫了他声:“二桥叔。” 他坐上骡车,在山路上晃荡,头顶的太阳越来越大,山路上几乎没有遮拦,刘二桥戴着草帽,把衣服脱了打了赤膊,回头对钟睿之咧嘴笑:“你不热?” 钟睿之尴尬的笑了两声:“还…还行。” 他当然热,但他腰里别了三条万宝路,要是脱了牛仔外套,就会露馅儿。 他上火车前,红卫兵检查了他的行李,收走了不少东西,原本打算在火车卫生间里把别腰上的烟放背包里的,可又怕下火车再被检查一回,这些烟是他续命用的宝贝,为了保险起见,必须贴身藏好了。 板车用的还是老式的木头轮胎,压上个小坑石子都十分颠人,钟睿之被颠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村口。 路过田间时,钟睿之的漂亮着实引来了不少侧目,过了麦田沿路便能看见成片的平房。 有一处较新的院子,是公社和村支部的院子了。 钟睿之背着背包进去报道,才站上门槛边,就听见里头有人争吵。 第3章 大嗓门的男人气急败坏:“今年村里的名额已经满了,收不下了,让他哪来的回哪儿去。” 胖子副书记急了一身汗:“他回哪儿去,北京来的,关系过几天就要转来了,北京也不会再收他了啊。” 广阳镇底下有五个乡,每个乡都有1-2个生产队,乡级的生产队需合在镇上算总账,沧麦丰就是镇上总队的生产队长。 他说不要的人别说刘家村,整个广阳镇都没生产队会要。 沧麦丰看不上城里知青,他们干不来农活,成天偷懒,磨洋工,还想着搞朋友谈恋爱。乱搞男女关系,还想着回城不结婚,就算结了婚的,能有机会回城,也会想方设法离婚。 都说薄情寡义读书人,沧麦丰觉得一点儿没错。 这些年他冷眼看着,没几个好东西。队里那些已经够他受的了,这会儿又给塞来一个,他是决计不会再要的。 沧麦丰敲掉了烟杆里的烟渣:“爱去哪儿去哪儿,村里没活给他干,他要干也没有工分。” 说完转身就走,在门口撞见了钟睿之。他眉头一皱,更气了:“瞧瞧,细胳膊细腿,比个大姑娘还白。” 白是天生的,说他像大姑娘钟睿之就不大高兴了。于是放大了声量,喊了一声:“知青钟睿之报道!” 沧麦丰看上去是个三十出头的壮年男人,眉骨上有一道骇人的伤疤,钟睿之十五岁后开始蹿的个子,现在已经将近一米八了,这男人比他还高些,走近时带着一股子压迫感。 他身上的烟味混着汗味儿,实在是不好闻,钟睿之皱了皱眉:“报告,我不是大姑娘,我是男人。” 沧麦丰嗤笑一声。 副书记看这架势,脸上挂着笑来顺水推舟:“哟,你就是小钟啊!” 钟睿之点头。 “我叫刘强,是刘家村的村支部书记。这是咱们广阳镇生产总队的大队长沧麦丰,你跟队长打个招呼,快!” 钟睿之看着男人的眼睛,眼眶微凹,眉骨坚毅突出,眼神明亮锐利,这哪是干农活的生产队长,分明和部队的军人也差不多了。 “队长好。” 沧麦丰见他不怯生,对他有些改观,但仍不松口:“刘家村的生产队没有人员空缺。” 钟睿之:“我服从总队的调剂。” 半年前家里结束了长年累月的批斗,因为他父亲被打彻底成了右派,去新疆农场劳动生活了。他又恰好到了下乡的年纪。 家里靠着舅舅在部队身居要职才不至于七零八落,插队的事情拖了半年,母亲才打通了关系把他安排到了离北京最近的插队点——秦皇岛。 在来秦皇岛的火车上,钟睿之逃避到想要跳车逃跑,可终究是因为家里,放弃了危险的想法。 沧麦丰看着这个城里少爷,人来了没地儿退,但他也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收了他。 充军都还要先打二十杀威棒呢,钟睿之这个下马威是吃定了。沧麦丰挑了挑眉毛:“泉庄倒是能收,原是有车送的,可今天下午队里有任务,这些子牲口都得拉去干活,路不远,都是新修的,你得自己走过去。” 近年乡镇上新添了不少二八大杠,骡车牛车这些也要走平路,五个乡总共三十九个自然村,可镇里没有修路的钱,这些土路是沧麦丰带着各村的壮丁们平的。 所以他没有骗小少爷,但他的话没说完,路是新的,可泉庄在下游,靠着山林,一个礼拜前因为暴雨,山上冲了堆泥石流拦住了几段,这几天清了两段,还剩两段没来得及清,所以小少爷被泥石流阻隔了去路时,就得绕山走小路。 他得庆幸今天是个大晴天,不然他脚上那双白鞋就得变泥鞋报废了。 钟睿之刚要开口问路,沧麦丰却头也不回的绕去了后院。 钟睿之眼睁睁看着这人从后院骑出一辆摩托,扬长而去。 他半张着惊讶的嘴,指了指沧麦丰消失的方向。刘强只好打圆场:“不顺路。” 刘强只知道刘家村的事,不知道泉庄的路有塌方,给钟睿之大致指了方向:“不远,脚程快的话半小时就能走到了。”说着他上下打量了钟睿之:“你别急,慢慢走,太阳下山前肯定也能到。” 离太阳下山还有两三个小时呢,这胖子未免也太看不起他了。 钟睿之能猜到什么下午牲口们都要去干活,没有车载他是沧麦丰的借口,可亲眼看着刘二桥去生产队的骡棚里拴骡子,然后蹲在门槛上抽烟,还是让他很难受。 小少爷看了眼自己的脚,加快速度踏上了前往泉庄的土路。 走到一半儿,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把别在腰上的烟拿出来,塞进了包里,还不忘拿衣服裹住盖了严实。 当钟睿之看着那被小山包似的断树烂泥堵住的路时,已经是走了半小时后的事了。 他脱下外套捆在腰上,累的顾不得干不干净,坐在路边擦着似乎永远擦不干的汗。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差,主路被堵了,小岔路的路口就在山边。 看着眼前的密林,和蜿蜒向上的小路,钟睿之腿软,更怕在林子里遇上什么蛇虫鼠蚁,这林子里万一有野猪怎么办… 他坐了大约十几分钟,知道时候不早了,只能再起身往里走。林子越来越深,山也越来越高。小路逼仄,泥地被太阳晒的外表干硬,踩下去又溢出淤泥。 常年踩不着脏污,鞋底比人家鞋面还干净的小少爷体验了一回泥糊脚,心里更烦了。 当然,最烦的还是这山道上,除了稀疏的脚印,还有一道长长的轮胎印。 带着刻痕的印子,比自行车宽,一看就是摩托车。摩托车可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就算是在北京也得托关系等份额,钟睿之理所当然的联想到了那个生产队队长,他心里把沧麦丰骂了一百遍。 他的涵养和家教让他想不到连带着祖宗高堂一起骂进去的脏话,可路边折个树枝当是他踩上几脚还是信手拈来的。 更可气的是这山路除了要爬山,这山连着山的地方,还有岔路。 钟睿之跟着摩托车车轮印走,可遇到烂泥污杂的地方又会走错,绕了不少路,因为走错路在没路的荆棘丛里翻了许久。 包也脏了,衣服和裤子被荆棘划破,脸和手都留下了小小的血道子,最恶心的是,还有虫子落在他的头发上,但也得感谢那只黑黄色长了无数脚的虫子,吓得他迸发潜能,一蹦三尺从林子里一路狂奔,跳回了路上。 他太累了,身心俱疲,终于站在山巅,能看见山下的村子,绿色的麦苗正是他的希望,他终于翻过了这座山,下山就到地方了! 可太阳偏斜,已经快落山了。 沧麦丰也不算完全没良心,他今天在镇里不回家,但告诉了回泉庄的乡亲顺路看到个光鲜的小少爷,带上他一起回村。 以防万一小少爷走错路,还让乡亲给他的大侄子带了话,要是下午五点小少爷还没到,让大侄子上山去找人。 这得看小少爷的造化,能搭上顺道的骡车,是小少爷运气好,磨破脚,晒晒太阳都是小事。 可若真的走错路,等他的大侄子去接,那可就遭了老罪。他那个大侄子,最看不起干活偷懒,娇弱刁蛮,风吹就倒的城里人,偏天生了他八百个心眼子,性子又恶,折腾起人来不眨眼睛,说揍人是一脚踹进渠里真的揍。 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灌十八碗酒能去山上打老虎的体格,泉庄队里那几个懒汉,全被他给排挤走,宁可去隔壁村住牛棚,也不想再和他搭伙干活。 沧逸景中午就把田里的活计干完了,下午去收了他昨晚在山渠里下的网,收获不错,有四条鲫鱼和一条两斤半的草鱼。他带着鱼和钓到的虾回家时正好收到隔壁给他带的口信。 看了眼时间,就着井水洗了脸和脚,就往进村的小路上寻人去了。 第3章 我背你 沧逸景揣着让城里人多受些罪的心思,走的很慢,太阳西斜后,天还没黑,吹着些小风,沧逸景在山路上走的很悠闲,如果不是要去接那个知青,他现在该在院子里吹风吃甜瓜,想到这沧逸景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沉得更深了些。 沧逸景还没见到钟睿之就听见了脚步和喘息的声音,小少爷往下走,他从下面略微抬头,对上了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 天还没黑呢,星星还没出来呢,这眼睛怎么比星星还亮。 沧逸景愣愣的看着那人,那人则眨眨眼睛,继续下山。却在即将要擦肩而过时问了句:“泉庄是往下走吗?” 钟睿之说完突然福至心灵:“你是村里来接知青的吧。” 沧逸景侧过身,这距离近到能看清他的睫毛,长而直微微垂下,他是走热了,脸颊泛红,带着粗重的喘息。 “嗯。”沧逸景转身:“跟我走吧。” 或许是见着人悬着的心放下了,钟睿之早就胀痛的脚开始发软打摆,下山难走,他走的慢。 第4章 沧逸景走在前头,他想回头再去看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刚刚没看够,他现在闭起眼睛只能想到小少爷的眼睛和白净的皮肤,至于其他的长啥样,他忘记了,只记得是好看,还是从没见过的好看,他想要再看看,想多看看,看仔细,仔细到闭上眼睛就能想出他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 不远处,也许是较远处,传来小少爷的声音:“你走慢点吧。” 沧逸景借机回头,瞧见了落后他不少的小少爷,他脚下虚得很,皱着眉头。 皱着眉头都很漂亮,明明从头到脚都是个男人,和女字儿不挨边。可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周正标致的美人。 沧逸景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男人。 是他的衣服漂亮?裤子光鲜?还是那沾满了泥的鞋子好看? 都不是,好看的就是他这个人,多看两眼就能确定,小少爷套个麻袋都好看。 “我的脚好像磨破了,疼的很。” 沧逸景压下心中的异样,端出他常有的傲慢模样,冷笑了一声:“果然精贵啊,走两步路脚就磨破了,以后还怎么翻地种粮啊?” 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悔得想掐自己的大腿,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绝不想跟小少爷的关系闹太僵,于是才满20的沧逸景绞尽脑汁想找补。 钟睿之被他这么没好气的嘲讽了一句,点炸了肺管子:“我不是只走了两步!”他咬着后槽牙,说得很气愤,却又带着些委屈:“我坐了很久的火车,又坐了骡车,从刘家村到泉庄的路塌方了,我翻过了整座山,走了两个小时,脚才磨破的!” 若来接他的是个年纪大些的,他不会这么说。正是因为眼前人年纪看上去和他差不多他才敢闹脾气。 闹脾气归闹脾气,路还是得走,他继续忍着疼,背着行囊往下走,还不服气的走快了些,可速度一快,是真的疼啊。 钟睿之听前头那人叹了口气,走上前朝他伸手:“我帮你背包。” 先不论包里是他的全身家当,有那三条救命烟,他也是不敢轻易把包给出的。 可他太累了,远行无轻担,他是真的没力气了。 “快点啊,我马上反悔啊。” 沧逸景穿着常见的深蓝色外套,里头是白背心,手臂和胸肌鼓鼓囊囊的,肩头宽阔,长腿窄腰,搭配上轮廓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浓眉和高傲的眼睛,还有薄厚适中的唇。 他的肤色偏深,比之小麦更偏向古铜,但又比古铜要浅些。 和外套同色的裤子,脚下穿着一双黑面白底的布鞋。 穿着很普通,长相却醒目。 至少是能让钟睿之看得上的,不土,不村,壮壮的,还挺帅。身上也没什么难闻的味道。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干出偷包跑路的事,于是小少爷在思索后将自己的家当轻易给了沧逸景。 沧逸景将双肩背包背在胸前,然后半蹲下身子:“上来。” 此举着实让钟睿之不知所措了。 可这不知所措立马被沧逸景打破:“别想明天装瘸不出工。” 看来是自己把他想的太好,转念一想,他钟睿之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有人愿意背,自己不吃亏,立马趴上了沧逸景的背。 小少爷个子高,一点儿都不轻,沧逸景背着他,走得稳当,脚上没了压力,钟睿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除了脑袋。 因是两个才相识的人,连名字都没问,即使对方背着自己,钟睿之依旧无法毫无防备或者说是半点不客气的全趴着离他太近。于是支着脑袋,用手抵着他的背,姿势很是别扭。 走下了山就是乡野间的平路。 “你这么抵着我不累啊?”沧逸景问。 他脖子是支着有些累,可这人这么问什么意思,是背累了? 于是钟睿之违心的假客气道:“你累了?要不…把我放下来吧。” 沧逸景一回头,近乎是鼻尖相对的距离,他能看到小少爷的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耳朵尖,他表情无措,说了句:“你干嘛突然回头?” 沧逸景忍不住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钟睿之别过脑袋,把侧耳留给了沧逸景:“钟睿之,睿智的睿,之乎者也的之。” 沧逸景回正了头继续走着:“我叫沧逸景。” “你姓沧?你们这姓沧的人很多吗?” “怎么这么问?” 钟睿之道:“镇总队的队长也姓沧,你和他熟吗?黑皮大高个,脸上还有一道疤。” 沧逸景道:“不算很熟吧,怎么了?” 17岁的钟睿之还不知道所谓的交浅勿言深,或许他是知道,但半大的少年一肚子的气,不吐不快。 于是沧逸景听到了身后气鼓鼓的声音:“他就是个贱人,骑个破摩托招摇过市,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队长,能买得起摩托,我看他没少挖墙角贪污,哼,等我抓到他的小尾巴,就写举报信举报他!” 那声短促的「哼」让沧逸景忍俊不禁。 小少爷果然又气鼓鼓的问:“你笑什么?” “没有,他可不好惹,你别瞎折腾了。” 钟睿之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说出来好过多了。” 又走了会儿,钟睿之再问:“咱们这是去哪儿啊?知青点吗?” 沧逸景道:“知青点没位置了。” 钟睿之急了,以为又要被赶走,他可不想再翻山越岭去别的村子,被当皮球一样踢:“可那个队长说泉庄有知青名额的!他这么说了我才来的。” 他扶着沧逸景肩膀的手都用力攥紧了。 “嘶,别掐我。” 钟睿之松了力道:“啊…”他反射性的说,“对不起啊。” 沧逸景道:“知青点暂时没你的铺,你先住我家。” 钟睿之想了想问:“你是村民?” “不然呢?” “我以为你和我一样是知青呢。”钟睿之道。 说话间到了一处平房小院,三间长屋围着一个院子,是略微比其他人家大些,院中种着颗樱桃树,树上挂满了一串串的还未成熟的青绿色果子。房顶的烟囱还冒着白白的炊烟。 树下放着大水缸,水缸里扑腾出一阵水花,吓了钟睿之一跳。 沧逸景将背上的小少爷放下,擦了把汗:“别怕,是我网的鱼。”说着他将钟睿之的背包放在台阶下的藤椅上。 小少爷拘谨的站着,沧逸景去水井边打水招呼他:“洗手吗?” 他在山里连滚带爬的,白嫩的手上沾了些泥,刚刚双脚离地脚上才舒服了,这会儿突然下地,脚上的水泡挨着袜子都疼,一瘸一拐走去水井边,那模样又把沧逸景逗乐了。 见他笑,小少爷破罐子破摔彻底不走了:“不洗了。” 沧逸景不客气:“不洗不让吃饭,你就在院子里站着吧。” 此时又见个八九岁的女孩儿背着书包一蹦一跳的从院子外跑进门,她穿着有粉花的浅黄色衣服,扎两个小麻花辫,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眼睛和沧逸景很像。 还没拐进门就听着声甜甜的:“哥哥!” 沧逸景应了声,那小女孩抱扑住他,沧逸景抱起妹妹,瞧着那小花脸佯装严厉,板着脸问:“沧若玫去哪儿玩的这么脏?”就着井水帮她洗脸。 小若玫摇着头:“水凉。” 沧逸景和她玩闹,一点不收手,掬着水就往小孩儿脸上糊:“哪儿凉了?别动,洗洗干净。” 厨房里飘出饭香,从门里钻出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个子小巧身材微瘦,有着农村妇女常见的偏黄肤色,五官是漂亮的,眼角带着些含蓄的羞态,颇有风韵,手上还拿着个锅铲,语气火急火燎的:“干啥呢,这么大人了欺负妹妹。” “我哪是欺负她,她在外头都疯成猫了,我帮她洗干净。” 沧逸景这边刚松手,小若玫就跑去找妈妈告状:“妈,水凉!” 黄秀娟叹气:“闺女儿娇气,哪能像你个糙小子这样造。”说着招呼沧若玫,“灶上有热水,妈去打热水给你洗。” 说完这母女俩这才注意到院子里还站着个人。 小若玫怕生,立马站稳不动了,黄秀娟哟了声:“这是谁啊?小伙子长得这么标致。” 钟睿之尴尬的冲她们笑了笑。 沧逸景掬着水洗脸,他动作豪迈,那冷水直接从头浇,搓了脸脖子也不放过,四月份偏凉的井水冲散了他的汗:“城里来的知青,队长说暂时住咱们家,等知青点空出铺,再让他搬走。” 第4章 我讲礼貌 响应国家号召,知识青年下乡跟农民学习,同吃同住,早年很多村里人家都住过知青,但他们家从没有过。 黄秀娟是个寡妇,男人刚死时她才三十出头,寡妇门前是非多,要放个男知青来,村里必传出闲话。 政策放松不吃食堂的大锅饭,让村民回自家做饭后,就更没人留知青同住了,一年辛辛苦苦挣工分,一人就那点子米粮油面,分不出多的给个不认识的城里人吃。 第5章 再有便是沧逸景,这小子霸道护短,不给人好脸色,是个人来都怕他三分。便也没有知青敢住他家。 今天倒是奇了,把人领回家,也没瞧给人脸子看,黄秀娟似乎刚刚还听着他对人家说什么洗手吃饭的话。 钟睿之扬起了个春风化雨的笑:“阿姨,打扰您一阵了。” 黄秀娟是个没什么见识又没什么主意的,丈夫死后半大的儿子立马扛起了整个家,小叔也帮她撑着,儿子和小叔都是能干的人,一年下来她家赚的工分,算的分红,名次在整个广阳镇的村子里都能排得上号。 儿子既然都把人领回来了,她自然也没有把人往外轰的道理,便也干脆的点点头:“行吧,洗手吃饭。” 说完,她带着女儿进屋去灶上打热水。 钟睿之低头盯着自己的脚,他中午在火车站买了两个肉包子,走了一下午的路,早就饿了。于是继续挪动步子,一瘸一拐的往水井边走。 沧逸景拿水瓢帮他倒水,他伸手去那水下洗手。 余晖撒在水上,水流在他修长白皙的手上。沾上水的刹那,被那股凉意一激,似白玉般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接着指节处的皮肤随着揉搓,开始泛红。 “洗好了。” 听他出声,沧逸景才从那双手上回过神,收起水瓢。 钟睿之叫住他:“在哪儿擦手?” 乡下没那么多讲究,沧逸景随口回他:“擦衣服上。” 钟睿之没这习惯,干脆轻甩了手上的水,又将十指张开等自然干。他初来乍到拘谨着,并没有感受到沧逸景停留在他手上和侧脸上贪婪的目光。 沧逸景盯着那双手,觉得那手在发光,他是真的看呆了,呆到院里来了人他都没发现。 还是钟睿之听见脚步回头看院门他才顺着小少爷的目光看去。 “这是谁啊?”来人是个女孩儿,白衬衫青蓝色长裤,蓝布鞋,扎两个麻花辫,很年轻,不过二十岁,长得很清纯,说话带笑脸,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沧逸景:“城里来的知青,叫钟睿之。” 他倒是很快记住了钟睿之的名字。 女孩儿很大方:“同志您好,我叫庄晓燕。” 饭桌前黄秀娟已经摆好了碗筷,从屋里出来招呼他们吃饭,看见庄晓燕眼睛都亮了:“燕儿来啦。” 庄晓燕热情回应:“婶子,我来帮你。” 而沧逸景的表情是:她怎么来了? 黄秀娟拉着庄晓燕的手笑说:“今天做了面条,炒了肉酱卤子,我叫燕儿一起来吃的。” 庄晓燕也跟着笑:“我馋婶子的面条好久了。” 钟睿之别的没在意,肉酱卤子听的真真儿的。那俩挽着手进了屋,钟睿之就怯生生的看向沧逸景。 “看我干什么,进屋吃饭。” 钟睿之小声问:“我也能吃打卤面吗?”他想象着旧社会小学徒的生活,看着他们吃面给他啃窝窝头。 沧逸景点头。 “肉酱卤子也能吃?” 沧逸景啊了声:“看不上?” 许是里头把肉酱卤盛上了桌,香味就飘了出来,钟睿之的口腔不自觉分泌出口水,他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看得上。”他心里没底儿,声音更小了:“要…付钱吗?” “两角一碗。”沧逸景不啰嗦:“加一次卤子一角。” 沧逸景是开玩笑的,但小少爷当真了。 钟睿之嘟囔了一句:“还挺贵的。” 可既然是付钱的他也不客气了,进了屋坐下就等吃面。 黄秀娟给他盛了一碗面舀了一勺卤子给他,又给他夹了两筷子黄瓜丝儿,脆萝卜丝儿。拿筷子搅上一拌,喷香扑鼻。 小少爷吃面文雅,几乎没有秃噜声,夹一筷子,一口一口咬断小声的吸着吃。唇边沾了点酱色的卤子,腮帮子鼓鼓的,亮亮的大眼睛盯着碗里的面,偏速度不慢,甚至还是最快的,那边沧逸景一碗都还没吃完呢,小少爷舔掉嘴边的酱汁,端起碗:“可以添面吗?” 庄晓燕见他这样,笑了。黄秀娟也惊讶于他吃饭的速度,帮他又添了一碗面:“能啊,卤子也能。” 沧逸景说加一次卤子一角,可没说加面要钱,钟睿之身上是藏了钱的,但这回下乡后,回城遥遥无期,他不知道自己要待多久,一两年,五六年,或许十几年。也不知道北京家中的情况会不会更糟,母亲是否能保住自身,是否还能给他汇款。 所以他要把钱藏好,计划着用,绝不能第一天就漏富被人惦记。 他身上分地方藏的毛票总共有二十多块,还算是挺富裕的,但他也不傻,一瓢卤子一角钱,一点儿都不划算。坏家伙狮子大开口,比北京城里面馆的价格还贵。 想到这,小少爷化悲愤为食欲,吃得更大口。 哼,我付钱的! 此时庄晓燕问了句:“大爷和麦丰叔怎么不在家?” 黄秀娟随口答道:“社里今天有事儿,都去镇上了。” 钟睿之只知道沧队长姓沧,不知道他叫沧麦丰。 此时听她们的谈话,猜想大爷指的是家里最大的长辈,应该是沧逸景的爷爷,黄秀娟的公公,而麦丰叔自然而然该是沧逸景的爸爸了。 所以这家的家庭成员构成是,公公、丈夫、妻子、大儿子和小女儿。 小少爷瞟了眼沧逸景,发现这家伙正在看自己,为了表达对面条高物价的气氛,和好味道的赞赏,小少爷恶狠狠的大吃了一口面,没想到这家伙笑得更欢了。于是小少爷又瞟了一眼庄晓燕。 乡下结婚早,这青年男女凑一起,家里有好东西吃黄秀娟还特地叫人来也分一碗,这女人也不客气,叫来就来了,钟睿之脑筋一转,就猜到沧逸景和庄晓燕应该是一对儿。 就算不是,那也是家里要把他俩凑成一对儿。 城里是流行自由恋爱的,但农村谁家有适龄的女儿,有儿子的人家就会留意相看。 俩小年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互生情意是最好,就算没有感情,媒人两家走几趟,把彩礼定下来,也不耽误凑一块把婚结了再慢慢培养感情。 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的,在那个羞于说爱的年代,要是跑出个人说什么我爱你或是我不爱她,村里人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黄秀娟就是这样想的,她怎么看庄晓燕怎么喜欢,整个泉庄庄晓燕长得最漂亮,干活也利落,她能看出庄晓燕看的中她家儿子。 至于沧逸景喜不喜欢庄晓燕她倒是没问过,也无人在意,她当初嫁给沧逸景他爸前,两人也就只见过一面。 十八岁的大姑娘羞的低着头,根本没看清未来丈夫的模样。 黄秀娟想,他们可比她当年好太多了,至少是一个村儿里长大的,知根知底。 吃完了面条,黄秀娟给儿子使眼色,让沧逸景打个手电筒送庄晓燕回家。她心里美滋滋的,盼着儿子能懂点事儿,最好能黑天月下的拉拉人家姑娘的手,亲一口人家姑娘的脸,这样你情我愿,彩礼少些或许人家姑娘也能愿意,最好是年底前把事儿办了,明年再给他生个大胖孙子,她也就能告慰亡夫在天之灵了。 沧逸景装没看懂,收拾了碗筷,去院里水井旁洗碗。 黄秀娟跟上去小声叫他去送人。 沧逸景:“我没空,洗碗呢。” 黄秀娟:“臭小子怎么不开窍?我来洗,你去送燕儿回去。” 沧逸景擦了擦手:“那我去收拾褥子。” “啊?” “小少爷…就是那个钟睿之,我去给他收拾床被褥,小叔吩咐的,安顿知青。”沧逸景道,“庄晓燕有什么好送的,她又不是不认识路。” 沧逸景真这么想,要是钟睿之他还得去送送,小少爷不认得路,没准还得背他走,小少爷脚疼。 可这庄晓燕,泉庄这点地方,几个水坑她都能数清楚,打手电都是浪费电。 黄秀娟都听呆了,抬手就想敲沧逸景脑仁,看看里头是不是进了水,可沧逸景跑得快,黄秀娟手还没抬起来,他就走出十步之外,颠儿颠儿跑去找钟睿之去了。 胡乱的扛起钟睿之的双肩包,一声洪亮的:“钟睿之出来。” 此时的钟睿之正和庄晓燕搭腔说着话,这女人可真能说,几句话把钟睿之家在哪儿,爸妈干什么,家里几口人,怎么来的秦皇岛问得一清二楚。 钟睿之心想,这人怕不是在妇联干摸排工作的,要是放在战时,也是收集情报的一把好手,可惜了现在是新时代,没有她发挥特长的地方。 当然钟睿之没说实话,只说他父母都是工人。这可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分明是个臭老九,硬往根正苗红上面挨。 小少爷不以为意,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他在学校里被人瞧不起,现在下乡了,趁这些人不知道他的底细,也直两天腰杆子。 瞧瞧,一听说父母都是工人,在北京城里,庄晓燕看他的眼神都亲切了起来,托着腮帮子嗲兮兮的跟他说话。 第6章 钟睿之虽然长得好看,但成分不好,人又矫情傲气,上学的时候没人愿意搭理他。 这会儿跟个漂亮姑娘说话,都不敢直盯着人家的脸,庄晓燕小嘴叭叭的说,钟睿之垂眸听着,脸都微微红了。好在被沧逸景一声中气十足的「出来」叫回了魂。 “哦。”他猛然站起,脚上的水泡擦着鞋帮子,一阵巨疼。 钟睿之倒吸一口凉气:“嘶~哎呀,疼疼疼。”他害羞的冲庄晓燕笑了笑,“他叫我呢,我走了啊。”继续一瘸一拐的出了厨房,在门边还不忘回头对庄晓燕说:“庄姐姐,明天见。” 惯是一副甜美乖巧懂怎么哄人高兴的做派,却迎面对上了沧逸景的大黑脸,把钟睿之的笑硬生生撞回了肚子里。 他本来就不白,沉着脸的样子更黑了三分:“你笑什么笑?对这个大姑娘就笑?耍流氓。” 钟睿之小声解释:“我讲礼貌。” “你讲礼貌?那你怎么不对着我笑?”沧逸景很生气,背小少爷来的是他,叫小少爷吃面的也是他。虽然做面的是他妈,可他要不点头,小少爷只能住牛棚喝西北风。 听着肉酱卤子笑了,吃面时满足的笑了,可他乐呵呵的冲小少爷笑,小少爷却恶狠狠的瞪了回来。 如果小少爷天生不爱笑也就算了,现在竟冲着庄晓燕笑,还说什么庄姐姐明天见,最可恶的是,还笑得那么好看。 沧逸景气这么好看的笑,不是冲着他。然后他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 于是脸黑的更厉害了,回头直直往前走,为了跟上他钟睿之只能忍着疼小跑。进了屋子,沧逸景没好气的把钟睿之的包丢到了炕上。 第5章 我能洗澡吗? 这是间独立的小平房,外屋是厨房灶台烧火与里屋的炕相连,屋子不大,沧逸景脱鞋上炕从半柜里找被褥。 钟睿之四处打量,一张桌子,一个木质衣柜,挺大的漆面很新,一个木质带门的书架,书架是常见的东西,浩劫刚开始时烧了不少所谓‘禁书’,‘臭老九’们家里的书架自然就空了,空了丢了,木头还是好的,被人捡回去或烧火或放些杂物,钟睿之并不觉得里头会摆些什么好书,按沧逸景这个年纪看,藏些淫书用于排解倒是可能。 书桌上有笔筒,插着几支笔,也放了几本书。 这屋子很干净,地上都没什么灰,炕沿是新木头,炕上还有少见的光洁贴面。 沧逸景在找褥子,钟睿之走到了桌前去翻他的书。 老生常谈大家都得看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雷锋日记》还有每家都有的《伟人语录》。 里头居然夹了一本《牛虻》,还是全英版的。 “这书哪来的?” 沧逸景关上柜子开始铺褥子:“县城里的旧书摊,没人看得懂,两分买的。” 钟睿之翻开,里头夹着做中文字译的小纸条,每章都有。 钟睿之问:“买来就有这些?” “做梦呢。”沧逸景铺完褥子,下炕站来钟睿之身边:“这都是我自己查字典,翻书找词,逐句写的。” 钟睿之笑了,他的字很清俊,不大不小,一个个刚劲有力:“这句翻的挺像样的,我必须走我的路,找我的光明。” 沧逸景问:“你懂英文?” “我妈和外婆都是干翻译的。”钟睿之道:“从小耳濡目染学了些。” 他说外婆,是南方姥姥的称谓,按理说北京人不叫外婆。 干翻译的,简单四字背后,是少有的同声传译,精通四国语言,优秀的翻译家、外交官。 找书学词自己揣测句子的意思,写下译词,是沧逸景花时间就能做到的,可他不会读。乡下没有语言环境,那些插队的知青也没有会英文的,没想到这小少爷会。 “真的假的?”沧逸景来了兴致:“你可别叽里咕噜的乱读骗我啊。” 钟睿之也不服气,挑了一段就开始朗读。 他十岁前还跟随着母亲去过国外一段时间,母亲的口语流利,腔调优雅,自然把他也教的很好。 沧逸景看着那两瓣粉红的嘴唇,一张一合间读出的异国语言,拐着弯儿,绕着调儿,低沉细腻的动听。 读完一整段,小表情得意洋洋的等夸。 沧逸景:“我看外国电影儿里,洋人说话奇怪得很。你读的,怎么还…挺好听的?” 俩人年岁走动不大,又都是男孩子,很容易说几句话就称兄道弟亲近起来,尤其是夸奖对钟睿之来说很是受用:“那是,我声音好听。” “你像个假洋鬼子。” 小少爷又不乐意了:“你会不会说话啊。” 钟睿之翻看那书,有的长句子译的乱七八糟,却还能结合上下文猜出文段的意思,给他逗乐了。 沧逸景看他笑,知道他在笑自己:“怎么,能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你花了不少时间吧。” “嗨,”沧逸景不以为意:“下工之后也没事儿,打发时间。再说了,有的词儿反复出现,就不用找字典了。” “你的字典也是买的旧书?” 沧逸景点头:“七八年前吧,这些书拿去烧火都嫌薄,说是旧书摊,其实是破烂儿摊。”说着他扛出了一本《英汉大词典》,“用这个,一个个字儿对着找的。” 钟睿之问:“你喜欢看小说?” 沧逸景羞于承认:“都说了打发时间。” 钟睿之:“我还以为你喜欢呢,还想着教你英文。” “教我!”沧逸景一秒立正,他拉住小少爷的手臂:“就算你交的伙食费了。” “那我以后添卤子还要钱吗?” “逗你的,还能真收你钱啊。”说着他打开书柜,翻出七八本全英文的书。 每一本都精心做了字译。 当晚的沧逸景觉得懂英文,读英文很好听的小少爷,是老天爷送他的礼物。 两人对着《牛虻》聊了半天,钟睿之指了几处字译不恰当的地方,并绞尽脑汁动用了他不是很丰富的中文词库,给安上了优雅的词句。沧逸景听着,更高看了小少爷些。 被他捧着夸,钟睿之的小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如果不是脚还在疼,人特累,他还能继续和沧逸景聊下去。 亮晶晶的眼睛透露出我累了的眼神,突兀的问了句:“这是你的房间?” 沧逸景点头。 两人说了这么会儿话,钟睿之也不再拘谨:“你一人一间?”即使是在北京城里,一家四五口睡一个炕的都不少。 钟睿之猜想这间屋子肯定是黄秀娟准备着给他娶媳妇用的,所以和主屋单独隔开,有独立的厨房。 沧逸景没听懂言外之意,只单纯的介绍:“嗯,主屋两间屋子,一间是我爷的,一间我妈带着若玫睡。右边那间是我小叔的。” “小叔?你爸呢?” 沧逸景道:“五年前出海被浪卷走了。”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广阳镇不临海,靠山吃山,种地是主业,但秦皇岛临海的地区渔业是重要产业。国营渔场需要水手,大多数青壮年劳动力在农闲时,或捕捞季都会去沿海的公社,跟船捕鱼拿补贴。 钟睿之:“对不起啊。” 沧逸景:“没事儿。” 或许是想为自己的唐突道歉,钟睿之主动说了家里的事:“刚刚庄晓燕问我家里的事,我撒谎了。我爸去新疆劳改了。” 他这种成分不仅是在城里,就连下乡的知青里也是不受待见的。 说完钟睿之笑了笑,似乎很平淡,毕竟他这几年都浸染在这样的环境里:“你…会看不起我吗?” 沧逸景都没思考就立即摇了头。 钟睿之道:“我总觉得这些都是暂时的,甚至一切都是暂时的,没有什么永恒不变,快乐的事也是,悲伤的事也是。我爸不会一直在新疆。”他翻开那本书,“你这句话也译得很好,「遇到困难不要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们两人并肩坐着,看着同一本书,思维却是相反。 钟睿之想着变,想着扛,想着这一切的困难都是短暂的,他总能回北京。 沧逸景不懂,他欣喜着波澜不惊的生活中出现了钟睿之这样的小小变数,他会英语,他漂亮光鲜。且沧逸景知道,死亡并非暂时而是永恒,钟睿之的父亲或许能回到他身边,可自己的父亲,已经死去了。 他听小少爷叹气:“唉,但我现在困难挺多的。”钟睿之看向他:“我的脚很疼。” 他曲起腿,将脚放在对侧膝上,脱下了那双沾着泥污的运动鞋,深色的袜子黏在皮肉上,连脱下都很疼。 钟睿之皱皱鼻子,尴尬的说:“有味道吗?” “没…没有。” 即使走了那么远的路,闷了将近一天一夜,他的双足并没有难闻的气味。 褪去鞋袜后,那双足袒露着,晒不到太阳的脚,颜色甚至比手还白,小指无名指,和脚掌侧面都磨得泛红,有大小连串的水泡。 第7章 钟睿之对此束手无策:“怎么办啊?我想…洗脚。” “有水泡破了。” 钟睿之点头:“破了的地方特别疼。” 沧逸景站起身,将钟睿之横抱起放在了炕沿上:“我去给你烧点水,你等着。” “你要烧水?”钟睿之问:“那我能洗澡吗?”他说出口觉得自己要求太多,“要不,擦擦也行。” 沧逸景站着似乎是在思考,钟睿之继续解释着:“我坐火车,又走了那么远的路,出了一身的汗,就这么睡会弄脏你的被褥。” 若是其他什么人,沧逸景才懒得理,可小少爷会读英语,那洋文儿从他嘴里读出来,比唱歌都好听。 “行吧,你等着,我去给你烧水。” 沧逸景去院子里打水时,黄秀娟正带着若玫在水井边洗黄豆。他回头看拎着木桶的儿子:“咋了?” “我要洗澡。” 这个季节他下地回来,水井里打桶水,冲个两遍就算洗澡了,从来没说过冷:“你洗热水?” “柴是我砍的。” “妈跟你计较那点儿柴?”她收起洗好的黄豆。 沧逸景知道她这是要做豆腐:“放那我来磨吧。”没有牲口使力气,拉磨不是件轻松的事。 “你不是要洗澡吗,洗干净了来拉磨,又得出一身汗。”黄秀娟心疼儿子:“豆子也不是很多,有若玫帮我呢。” “哪有让你们两个女人出气力的,若玫那么小,只会玩。”沧逸景有北方农村男人的彪悍和大男子主义。他本能的护短,觉得男人就该保护女人,就该干所有出力气的活。 小若玫抗议:“我能干活的,不是只知道玩。” 沧逸景根本不理她:“我把水烧上,就来拉磨,磨好了水也烧好了,我再去洗澡。” 黄秀娟点头笑:“行,等你来。” 钟睿之见他挑了水进屋,利索的点火烧水,又马不停蹄的要往屋外赶。沧逸景见小少爷伸长了脖子瞧他,那脖颈延伸的曲线柔和平滑,怎么能长得这么好。 沧逸景搓了搓自己的脖子,懊恼着怎么能比那小细脖颈粗那么多,有些嫉妒,可这真是嫉妒吗? 钟睿之问:“你去哪儿?” “院儿里,磨豆子。” 钟睿之问:“等水开了,我用什么洗?” 沧逸景:“有个大盆儿,在柴房我去搬来。” 第6章 软乎乎的人砸进了他怀里 他说的柴房是茅厕边的一间简棚,平时堆放些杂物。他爸在时家里过得好,这些屋子都是他爸做砖造的,那盆儿也是他爸砍来的香樟木,仔细刨成木片做的浴盆,还上了几层好漆,原本打算给若玫洗澡用的,小丫头嫌大了,喜欢蹲小木桶里,黄秀娟也觉得浪费水,就一直闲置着。 这会儿两人看沧逸景把这大盆捞出来,扛来井边冲洗干净,都瞪大了眼睛。 “你要用这个?”黄秀娟问:“臭小子你要当贵妃啊?” 刚刚浴盆做好的时候,一家子开玩笑说这盆是给杨贵妃沐浴的规制。 这浴盆是洗干净放置的,常年不用落了层灰,沧逸景凑着井水里里外外给洗干净了。 “我怕放着被老鼠咬了浪费。”沧逸景道:“拿出来用用。” 沧若玫捂着嘴笑:“哥哥要当杨贵妃。” 沧逸景想杨贵妃不一定能比钟睿之白,然后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黄秀娟当然知道不可能是沧逸景自己洗:“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好客。” 沧逸景没抬头:“他一身的泥,不洗脏了咱们的被子。” “按你头先的性子,知青都不能进咱家院儿门。”黄秀娟道。 沧逸景扛上洗干净的大盆:“他不一样,真会洋文儿,是个小少爷。”沧逸景在两人认识不过小半天的情况下开始以貌取人:“我看着他人也实诚,我年纪大些,以后我罩着他。” 黄秀娟嚯了声,对若玫道:“真稀奇,明儿太阳打西出。”又冲沧逸景的背影问:“哪儿人啊?” 沧逸景微微愣住:“没问,我现在去问。” 黄秀娟笑着摇头:“连哪儿人都不知道,要罩着人家。” 话虽这么说,但黄秀娟把他们当小孩儿看,社会主义没坏人,她也不怎么防备,儿子在村里能聊得来的人不多,他愿意跟人交朋友,黄秀娟不阻拦。 钟睿之看他扛着盆进来,就要走下炕去帮忙。 “你别动了。”沧逸景动作利落,拿了一个小木盆,掺了温水:“先洗洗脚,把水泡挑了再洗澡。” 他把木盆放在炕下钟睿之的脚边,他在外头还是头脑清醒的,一看到小少爷的白脚脑子就犯浑了,居然帮他试了水温,半蹲着抬头等着他把脚放水里:“慢点儿,猛泡进去会疼。” 钟睿之点头,心想真是遇上好人了。沧逸景看上去不好惹,心真细,所谓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就是他了。 “我家在北京。”她们刚刚谈话的声音不小,钟睿之又是时刻关注外头的,自然听到了:“我妈是上海人,我小时候也在上海住过,但大多数时间都在北京。” 他说话京味儿不浓,是带着点南方调的,因为和母亲相处时间多,沾上的味儿:“我外公他们家还在上海,舅舅在部队里。” 他任由沧逸景用手往他脚上浇温水,他只是掬着水淋,没有去触碰钟睿之的脚。 钟睿之双脚轻轻的交替搓蹭,怕碰到水泡不敢用力。 “好了,我去找根针。”沧逸景说着找了根缝衣服的细针,在油灯上烧红后,等凉。钟睿之用他给的布沾着擦干了脚。 这屋里是有电灯的,但村里在用电高峰经常停电,再者电费比油灯贵,若非是要看得十分清楚,几乎是不开电灯的。 钟睿之坐在炕沿儿上,沧逸景搬了板凳坐在他对面,将钟睿之的脚放在自己腿上,让钟睿之举着油灯照个亮,他捻起那针,帮他挑水泡。 “小的就不挑了,大的不挑不行。”沧逸景很有经验:“等你洗完澡,我帮你把脚上缠点绷带包着,过两天就能好了。” 针挑破还需挤出里头的水,钟睿之疼的咬着后槽牙直打颤儿。 死死闭着眼睛,一声不啃。 “这个好了,还有两个。”沧逸景见他那样,忍不住把他当个娃娃哄,嘴上还给呼呼:“我给你吹吹。” 等挑好了水泡,沧逸景又把浴盆里倒上水才出了屋。 他在院子里磨豆子,等钟睿之洗好澡。 他豆子磨好了,小屋的门也开了。 钟睿之换了件干净的白背心,外套一件浅色长袖,穿着宽松的咖色棉布裤子,趿拉着拖鞋,发梢湿湿的:“水倒哪儿?” “冲院子地上就成。”沧逸景站起身,把那大盆拖到门槛儿边,立起一侧盆边,把水倾倒,冲在了大院的地上,又浇了点清水冲洗后,将盆立在了门后的墙边:“好了。” 钟睿之爬去炕上,乖乖的等他来给脚上缠绷带。 沧逸景找来绷带进屋时,钟睿之脱掉了外袍,只穿着背心挽着裤腿。手臂和小腿都空露在外头,白的晃眼。 钟睿之不瘦弱,手臂和小腿上都有明显的肌肉线条,他个子高,很是精干,没有半点女相,是个相当周正的大男孩儿。 见沧逸景进来,笑着献宝似的给了他半包万宝路。 沧逸景没接:“哪来的?” “我自己的,藏着带来的。”钟睿之道:“你对我好,咱俩一起抽。” “你多大啊?” “十七。” 沧逸景接过那半包烟:“十七就有烟瘾了?” 小少爷最烦人管着:“不抽就还我。” 沧逸景一震烟盒,弹起一根叼上:“给我的还想讨回去?” 钟睿之笑,伸手要了根,凑着油灯点了烟。 他吐出一口烟雾,半阖着眸子靠在炕沿上,在沧逸景眼中看上去,说不出的风情。 于是为了抑制住胡思乱想的脑袋,沧逸景把外套丢给钟睿之:“穿这么点儿,冻着。” “一会儿睡了。”他动动脚:“我自己包吧,老麻烦你怪不好意思的。” 他叼着烟,拿上绷带去缠脚,沧逸景看他动作别扭,不该缠的地方缠了两圈,该缠的地方,一点儿没绑住:“笨死了,你抽着吧,我来。” 沧逸景把烟夹在耳朵上,上手三下五除二给他把绷带绑好,薄薄一层,不耽误穿鞋,又给破溃处起到了保护。 接着他也凑着油灯点上烟。 抽上一口:“你这洋烟挺带劲儿。” 钟睿之把双肩包打开,拿出了包在衣服里的三条烟,沧逸景眼睛都瞪出来了:“你是个烟鬼啊!” 钟睿之食指放在嘴唇上直嘘:“小声点小声点,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他凑近沧逸景道:“藏你书柜里,但是你不能偷偷抽,要经过我允许才能拿。” 沧逸景吐出烟雾:“我可不是烟鬼,贪你两根洋烟?”他接过那三条烟,放进了书柜最里头,拿书挡着:“你放心,家里没人翻我的柜子。” 第8章 钟睿之点头:“我也不偷偷抽,本来就少,我一点点的戒。一天抽三根…嗯”想想太少了,“五根吧。” 他是真这么想的,但戒烟真的很难。 抽完一支,他还想再点一支的,但半包已经给了沧逸景,他不好意思再要回来。 半柜上的小钟已经指向了九点,钟睿之要睡了,于是脱外裤。 沧逸景眼睁睁看着他把裤子褪到了小腿,白色的棉质内裤里鼓鼓的。 钟睿之把外裤叠整齐放在一旁,用爬的钻被窝。 “你…脱裤子干嘛!”沧逸景惊呼。 把钟睿之也吓了一跳,维持着爬行的姿势回头看他,表情也是呆愣的:“你们睡觉不脱外衣外裤?” 脱的,可怎么他脱起来,那么…那么的不一样? 沧逸景挪开目光,可那两瓣被包裹在大小正好的白内裤里的臀却死死的印在他脑子里了,然后他找到了觉得别扭的理由,因为他们都穿平角裤衩,是宽松的,可小少爷穿的是三角裤。 于是他打开衣柜,找出了一条没穿过的新裤衩丢给了钟睿之:“你穿的紧巴巴的像个什么,套上这个。” 钟睿之在家里是习惯穿背心内裤睡觉的,但现在到了人家的地方,占了人家的炕,屋里多了一个人,虽然都是大男人,只穿内裤确实有些不大方便,于是他从善如流的套上了裤衩。 是沧逸景的大小,农村人做衣裤讲究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都做的大些,破了还能改小。 这裤衩的布料不是纯棉,是掺了轻麻的,不算特别糙,挺舒服的,裤腰带用的宽松紧带,还系了调节松紧的绳子。所以钟睿之捆上那根调节绳也能穿,就是裤管大些,能盖到他的大腿中间。 “你给我了,你还有吗?”他坐进被窝里问:“你妈妈会不会不高兴啊。” 他穿上时看那针脚,是手缝的,肯定是黄秀娟给他做的。 “一个裤衩而已,我家也没穷成那样。”沧逸景问:“你…你都是那种…三角的……” 钟睿之点头,然后小声地说:“我必须穿棉的,平角的也不行,磨大腿根儿。” 沧逸景想小少爷皮肤白嫩,那地方肯定也比别人嫩点儿,城里人还真是里里外外都洋气。 钟睿之继续补充道:“我原本带了五十条换洗的,红卫兵都给收回去了,说我就一个屁股,最多给我带五条换洗。” 他带着两个大包,一个行李箱去的火车站,最后只留了一个双肩包的行李,还被教育了一通,说他臭老九毛病多,一身的资本主义恶臭,让他去农村好好劳动,洗清身上的腐败劣性,多和农民兄弟学习,扎根农村建设乡村。 “幸好我的烟是别腰上的,不然也得被他们收走。”钟睿之道。 正在喝水的沧逸景听他说五十条内裤,差点把水喷出来:“活该,五十条?你这是金屁股啊。” 钟睿之看他喝水也想喝:“我的水杯也被他们收走了。”那是个冰蓝色的水晶杯,有冰山纹路,镂雕鎏金的,“他们说农民兄弟那什么都有。” 钟睿之看着他的农民兄弟沧逸景。 沧逸景的搪瓷缸印着「劳动人民最光荣」的大红字。 “我去找找看。”说着他要出屋子。 钟睿之叫住了他:“算了吧,夜深了,你点灯去找多麻烦,你要不嫌弃,你的杯子给我喝一口就行。” 沧逸景给出自己的杯子,钟睿之端着大口喝了半缸,然后用湿漉漉的亮眼睛看着他对他说:“卤子有点咸。” 他的唇上还站着水珠,更嫩了。 把杯子递还给沧逸景后,钟睿之躺平进了被窝。 沧逸景也上了炕,准备吹灯进自己的被窝。两人隔得挺远的,听那边小少爷问:“我晚上要是想上厕所,怎么办?” 农村里起夜多用尿壶或者痰盂,沧逸景不喜欢倒痰盂,仗着自己身体好不怕冷,再加之他很少起夜,数九寒冬都去后屋上茅房,屋里没有那些东西。 “打手电去茅房。” 钟睿之刚才去过一趟,这家子爱干净,茅房也每天打扫,黄秀娟的规定,用过后必须用水冲干净才行。虽然不如北京家里的厕所,但比想象中好太多。可大晚上的过去,全身都得凉透。 “哦。” 沧逸景吹了灯,睡前交代了一句:“看准了撒,尿外头自己冲干净。” 钟睿之心想憋到天亮算了。 可当他迷迷糊糊睡着,又被尿憋醒时,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翻了两次身,决定去撒尿。 摸索着坐在炕沿边,去找放在桌上的手电筒。实在太黑了,他不敢太大声怕吵醒沧逸景,他像个盲人一样,明明之前就在桌子上的,可现在怎么都摸不到。 折腾了半天,小少爷决定放弃,又爬回炕上,憋着进被窝睡觉。摸着被角,掀开钻进去,躺下,压着个人。 沧逸景在小少爷左翻右翻的时候就被他吵醒了,他那边窸窸窣窣的动,又起来走来走去,以为他梦游,正考虑着要不要把他叫醒,听说梦游的人不能叫醒的,正纠结着,小少爷从天而降,钻进了他的被窝。 软乎乎的人就砸进了他怀里。 第7章 半夜比鸟 “啊!”钟睿之弹射坐起。 被压了的沧逸景坐起拉灯绳儿,他看着头发睡的有些凌乱的,被灯泡晃了眼的小少爷。 “聊斋里女狐狸大半夜的才钻男人被窝。”沧逸景充分发挥了他博览群书的优点,给来了波幽默化解尴尬。 可在钟睿之听起来更尴尬。 “我还以为这灯泡没用是个装饰呢。”一整夜的也没见他开灯:“我想撒尿。” “你刚刚摸半天干嘛呢?” 钟睿之:“找手电,你醒了不帮我找。” 沧逸景:“我以为你梦游呢。” 沧逸景指了指桌上的手电,就在那,一点没动,可刚刚钟睿之就是没摸到。 “披件衣服去,别冻着了。”沧逸景好心提醒。 钟睿之披上外套去拿手电,站在门前为确定又问一遍:“往右拐对吧?” 沧逸景啧了一声,翻身起床,拿过手电:“真是在院儿里怕你走丢了,上茅房怕你掉茅坑。” 他跟在沧逸景后头,沧逸景问:“脚好些了吗?” 走这两步没觉着脚疼:“嗯。” “到了。”沧逸景给他照着亮,把脸别过向外。 他睡前喝了不少水,这泡尿不小,听着稀里哗啦的,钟睿之别过头检查沧逸景有没有偷看,黑漆漆的,手电只能照到头前一点地方,沧逸景脸向着外面,倒是没什么异状。 学校里男孩子之间去厕所,都会有意无意去看别人的宝贝,在心里比比大小,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提了裤子,用旁边水桶里的水浇一浇,顺带冲了手,才说:“我好了,走吧。” 沧逸景把手电递给钟睿之,来都来了:“我也要撒。” “哦哦。”他接过手电,给他照着:“你平时一个人怎么照灯?” “叼嘴里。” 这可真是个…钟睿之意想不到的好答案,那他握着的炳上岂不是有沧逸景干了的口水。 他听着水声:“下次别这样,不卫生。” “那你以后陪我撒尿,帮我打手电?” 钟睿之觉得他想得倒美,冬天他可不想出来挨冻,可今天要不是沧逸景愿意陪他来上厕所,他得憋到天亮,于是勉为其难的先答应了:“行吧。” 他应着,眼神却不自觉瞟去了他手电照亮的地方。他应该照着坑边的地,免得看不见踩进去,可那点光,全打在了沧逸景的身上。 沧逸景提裤子转过头,咳嗽了一声,是提醒他别看了,明明自己也有,整得跟没见过似的。 钟睿之才呆愣着和他对上视线,小少爷脸有些红:“我不是故意的。” 俩男人比比鸟不是大事,你看就看了,脸红什么? “别说了。”沧逸景舀水洗手。 小少爷想不通:“你刚刚半勃的?” 沧逸景用湿乎乎的手糊了一把钟睿之的脸,凉得他一个激灵:“你干嘛!” 沧逸景:“胡说八道,让你清醒点。” 以小少爷仅有的那点卫生常识,以及常年厕所比鸟经验,他可以确定,有的人即使硬着,都比不上他的农民兄弟沧逸景软着的个头。 小少爷嘟囔:“你手洗干净没啊。” 沧逸景老实讲礼貌没看他的,倒是被他看了个精光,羞愧难当可不能说,也不能让他看出来,就只能装凶:“没洗干净,再啰嗦把脏手塞你嘴里!” 他往外走:“我犯什么蠢,大半夜的跟你在茅坑闹,还不来照路。” 小少爷小跑跟上,尽职尽责的用手电照路:“凶什么嘛。” 沧逸景突然站住回头,黑漆麻乌的钟睿之没注意正好撞上他。 一个站的突然,一个冲的快,小少爷个头也不矮,脑门正好撞上沧逸景的下巴。 第9章 钟睿之捂着头哎哟哎哟的叫唤,沧逸景更疼,差点飙泪到说不出话。 “你突然停下干嘛呀!” 他想停下说:你说我凶什么? 但已经疼得说不出口了。只好拽着钟睿之往回走,回屋就躺进了被窝。 钟睿之搞不懂他在气什么,但头一宿住人家家,就把‘地主’得罪了,他挺怕被扫地出门的。 “你生气了?”他半坐在炕沿上小心翼翼的问,一手还揉着脑门。 沧逸景不回话。 钟睿之稍稍叹了口气,进被窝前拉灭了灯。就在他快要睡着之际,对面的人伸出手抚上他的额头:“还疼吗?” 钟睿之带着些讨好的用脑门儿蹭了蹭沧逸景伸过来的手:“本来疼的,你这一摸就不疼了。” 果然那边笑了:“我这手还有这效果?我给你揉揉。” 钟睿之乖乖的让他捋脑门,还挺舒服:“谢谢你啊景哥。”这是小少爷的第一声景哥,他还会叫沧逸景无数的景哥,他大约是猜到自己唐突了人家:“我刚刚不是故意看你的。” “没生气。”沧逸景想略过这个话题,他一下一下揉着小少爷的头,像在给猫顺毛。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怎么这么问?” 钟睿之:“你刚刚不是说,在院儿里都怕我走丢,去茅房怕我掉茅坑嘛。” 沧逸景:“你才来不熟。” “可我也不会干农活,。”钟睿之问,“我明天就要去干活了吗?” “嗯。”沧逸景道,“四月要种大豆、花生,要抢着赚工分,年底才有分红,秋天才有豆油和花生糖吃。” “花生糖啊。”小少爷喜欢的,“累吗?” “我习惯了。”农忙时肯定是累的。 沧麦丰是个能干的生产队队长,广阳镇土壤肥沃,沧麦丰肯花心思,这几年扩充的农作物品种丰富,他在镇上当总队长,全镇的人都不饿肚子。 六月冬小麦收完,赶种玉米。四月、六月种花生大豆。山上也种上了苹果树和桃树,空地搭葡萄架种葡萄。 他还给各家都争取了自留地种菜,五月份之后菜地里的瓜蔬逐渐成熟,夏天还是很好过的。 收的多代表种的多,种的多代表干的多。除了地里的,还有牲口家禽。泉庄就有养猪场,鱼塘,队里还养了不少牛羊。 所以整个广阳镇的生产队劳动任务都很繁重。刚来的知青没几个受得了的,有些人甚至会看知青们的笑话,沧逸景原来就是一个。 可小少爷,他想护着,不许别人笑话,也不能让他伤着,累着。 他想是因为小少爷会说英文,他私心里要留着教他说英文,读英文小说给他听。 于是沧逸景道:“城里的知青都不太会干农活的,你跟着我,我会帮你。” “真的?”钟睿之太感动了:“景哥,你就是我亲哥!” 沧逸景笑:“这么容易就认亲哥,你怎么不认我当大爷。” “那辈分就乱了。”钟睿之毫不介意的跟他玩笑,“你要是愿意,我也能偷偷叫你大爷。” “怪不得要叫你来插队学习呢,有奶就是娘,对你好就能当你大爷,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作风。” 钟睿之也伸手去摸他,戳到了他的脸颊。 “做什么?” 钟睿之:“我也帮你揉揉下巴,还疼吗?” 他顺着那下颌的拐角,摸到了沧逸景的下巴,皮肤是光滑的,但有细小的扎手的青胡渣。漆黑的深夜,第一次相遇的夜晚,钟睿之软软的指尖在他下巴上左右滑动。 这正常吗? 沧逸景想,男人之间,会这样吗?就当是会吧… 还是他主动去揉小少爷脑袋的。 可为什么这么的…奇怪? 他的心,他的脑袋都随着那下巴上指尖的触感,逐渐发热。 沧逸景把下颌缩进了被子里:“好了,不疼了。”也把自己的手,从小少爷脑门上挪开,“睡吧。” 钟睿之那头传来的声音软绵绵的,有带着睡意的鼻音:“嗯,景哥晚安。” 沧逸景品味着「晚安」两字,乡下可没人会和他说晚安。 但现在有了。 凌晨四点半沧逸景起床时,钟睿之还没醒,他是被五点钟的大喇叭吵醒的。 那喇叭里放着《东方红》 钟睿之双眼呆滞的看着陌生的房间,以及那个站在他床头整装待发精神奕奕叫他起床,昨天才认识的农民兄弟——沧逸景。 他说:“起了。” 钟睿之茫然:“几…几点了?” “五点零三。” 钟睿之痛苦哼唧着钻回了被窝里:“亲娘啊,我从没起过这么早!” 沧逸景凑到他耳边:“乖儿子,以后每天都得五点起。” 要这么早起,还被沧逸景嘴上占了便宜,钟睿之脑袋顶出被窝,给了沧逸景一个白眼,但他太困了,白眼没翻完就又闭上了眼睛。 沧逸景:“再不起耽误我出工,我可掀被子了啊。” “这么早,要干什么啊?” 沧逸景:“天亮了,去翻地种大豆,不然太阳起高了,就晒了。” 钟睿之从被窝里伸出手,沧逸景坐在炕沿上拉他坐起来。 小少爷迷迷糊糊的就往他身上一倒:“哎呀,让我清醒一分钟回魂儿。” “魂儿呢?”沧逸景笑盈盈的问。 小少爷叹气:“还在跟周公下棋。” “城里人就是文雅啊。” 钟睿之还算是讲信用,从周公的棋盘上收回魂,就起床换衣服了。 沧逸景交代道:“去水井边洗漱,脏水别泼井里,洗完来灶屋吃早饭,五点半前出发。” 钟睿之看了看他:“这是种地还是军事化管理啊?” “现在离五点半还有二十分钟。”沧逸景拍着手催促:“快快快!” 第8章 你是个小骗子啊 钟睿之昨晚换下来的脏衣服还堆在外屋的长凳上,那双糊满泥的鞋子也没刷,双肩包不大,春秋天换洗的衣服也就三套。 钟睿之找了一件白衬衫外套了一件淡蓝色的羊毛衫,下身穿了条深色的确良长裤,脚上是他带来的唯二运动鞋,这双是干净的。 当他出现在厨房时,沧逸景调侃他:“小少爷去上学呢?” 这个点,若玫还没起,黄秀娟刚点上豆腐,下渠去洗衣服了。钟睿之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只有这样的衣服。” 沧逸景笑了笑,从锅里拿出黄秀娟留给他的豆浆递给钟睿之。 钟睿之不好意思接。他看见那锅里温着两个碗,一大一小,能猜到一碗是沧逸景的,一碗是小若玫的。 “不喝我灌了啊。”沧逸景要求他喝。 看他作势要来灌,万一撒了浪费可不好,钟睿之接过喝了一口。 小少爷端着碗,喝一口抬头看他,上唇还沾着豆浆的白沫儿:“放糖了。” “好喝吗?”沧逸景问。 钟睿之点头,又喝了一口,温温的,带着大豆的醇香。随即把碗凑去给沧逸景:“哥,你也喝。” 沧逸景托着碗边也喝了两口:“正常也是给我小碗的,这大碗就是有你一半的。” 这是沧逸景哄小少爷喝豆浆的托词,小少爷感动的当真了:“阿姨真好,你们一家都是好人。” “好人给你找了两身我几年前的旧衣服,你要吗?”沧逸景给他递了一个馒头,里头抹了酱,夹了一筷子青辣椒。 青辣椒是不辣的,偏脆,夹在馒头里吃起来像脆嫩的菜杆,但又青椒独特的气味,钟睿之能接受,馒头不是精面加了杂粮,但精湛的发面技巧让馒头十分暄软,这么一搭配,是好吃的。 沧逸景看小少爷边点头边大口吃着,又看了看他的脚:“你的鞋也得换一双,我的给你穿太大了,等下午我带你去公社找一双新的。” 沧逸景脚上是一双普通的胶底帆布鞋,已经穿旧了,大约是种地专用,土黄土黄的。 小少爷问:“那我也穿昨天那双脏的下地?” “也行,把干了的泥敲了。” 钟睿之应下。 他俩吃好了饭,趁钟睿之去换衣服的时间,沧逸景用铁饭盒装上了两人的中饭,用网兜套上,拎着倚着门等小少爷出来。 他十五六岁时的旧衣钟睿之穿着正合适,看上去也精神,小少爷穿什么都带着股洋气。 钟睿之也乐呵着说:“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诗,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生产队给泉庄配了一辆拖拉机,翻地和堆肥等前期工作都有拖拉机完成,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豆子种上,盖上土,然后挑水浇水。 这活不用多大力气,沧逸景干的十分轻松。他田垄挖的直,指挥钟睿之放豆子,他再盖上。 一来二去,还挺有农趣的,像是在上劳动课。 有路过或是共同劳作的乡亲看到钟睿之会顺口问一句,沧逸景道:“新来的知青,叫钟睿之,小钟,我带着他干活呢。” 第10章 播种这种轻松的活,不少人抢着干,队里会把这种事留给女同志,庄晓燕这会儿也在田间播种。六点半之后,田垄上的人越聚越多,不过小半天,泉庄的一大半乡亲都知道新来了个叫小钟的知青。 男男女女凑在一起,有知青有村民,说说笑笑的一起干活。 问起钟睿之的事,倒是庄晓燕去抢答,说他爸妈在北京,父亲是开火车的,母亲在部队医院当医生。 昨晚钟睿之确实是这么吹牛的,可吹牛这种事看场合,对着庄晓燕一个人,他敢这么说,可这会儿子小半个村的人都在田上,话传的和风一样快,若是让他自己说,绝不敢吹这么大的牛。 沧逸景杵着锄头,挑眉看着都要把头低到地里的钟睿之,小声说:“怎么不把头种地里。” 小少爷苦兮兮的憋着嘴看了他一眼,沧逸景忍不住笑:“你是个小骗子啊?” 小少爷嫌弃:“我哪知道她什么话都往外说啊。” “废话,你自己不说,谁说去?” 小少爷:“那我也当两天好份子?”钟睿之能想象到东窗事发后,自己会受到全村人的鄙视。 沧逸景道:“好份子,播种啊。” 放种子是不累,可在整片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大平地,放上整整上两三个小时的种子,就很累了。 “景哥,我感觉我的腰直不起来了。”钟睿之求来了半小时的休息,和沧逸景并排坐在田埂上。 沧逸景道:“你喝豆浆的时候不是美滋滋的吗?” “那是因为豆浆好喝啊。”小少爷望天,万里无云艳阳高照,他戴着沧逸景给他的草帽,大口喝着大水壶里的水,浑身都是黏腻的汗:“谁知道豆子这么难种啊。” 庄晓燕也走来他们旁边:“小钟累了?” 钟睿之点头,有气无力的。 “你们这块地都种完了吧。”庄晓燕道,“一会儿挑水更累,你行不行啊?” 男人在女人面前是羞于承认自己不行的,可钟睿之是真的不太行了:“挑水?”他看向沧逸景。 沧逸景当然知道像他这样的知青,扁担都扛不上肩:“这样吧,地我来浇,你和晓燕他们去给梨树授粉。” 广阳镇是产梨子的,计划经济时代副食品和水果很少,地都用来种主粮了,水果属于非必需品。 可沧麦丰不愿意放弃为数不多的水果,向上头申请了统购任务,苹果、梨子、葡萄这些,上交完成任务后,生产队会把剩下的部分留下出售,计入年底分红。社员们也可以分到水果吃。 听上去比挑水浇地要轻松些,于是休息结束后,钟睿之就跟着庄晓燕去了梨树林子。 泉庄是整块的小平原,庄稼地里没有视线遮拦,站在他们这片地就能看见远处的梨树林子和小麦地。但靠进庄处是有山林的,那山不高,就是钟睿之进村是爬过的,不深。但那山岔路再往东北方,就是深山了,里头有遮天蔽日的松树、杉树林子,据说是有熊瞎子出没的。 人民公社成立前,村子里是有猎户进山打猎的。后来有了生产队,就都来种地了。 远远看着成片的白色梨花,走进了更是香气扑鼻。小少爷本就很亮的眼睛更亮了:“真好看。” 庄晓燕忍不住瞟他,钟睿之的长相很吸引异性,梨花是好看,但庄晓燕看得多,钟睿之则是才认识的,自是觉得他比花娇。 她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漂亮姑娘,心气儿自然高些,在村子里沧逸景确实是不错的,长得好体格壮又能干,但人太强势,又凶又不解风情,一点都不温柔,不懂女人心。说破天也只是个种地的,都说工农,也没人说农工。 工人农民大团结,也是工人在前头。 庄晓燕想嫁进城里,找个工人。原先是没机会,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嘛。 她觉得钟睿之和别的知青不一样,因为钟睿之的父母都是有编制的,开火车的在铁路部门,没准有了空位,他就回城去上班了,再不济等他爸退下来,他能顶班回城,且回的还是北京城,是祖国的心脏。 如果自己能嫁给他,也能摇身一变成北京人。 因此庄晓燕对钟睿之十分殷勤,在果园口上的小盒里,找了条干净的面巾子给他:“带上吧,花粉呛鼻子。” 用特制的长柄工具,沾了桶里的花粉轻轻洒在每一朵梨花里。 庄晓燕仔细的跟他讲解了授粉的方法,钟睿之对着花,她对着钟睿之,那距离很近,就差手把手了。 梨树林不算大,授粉这种事两三个人就能干完,除了他们俩,另有两个乡亲也在,几人打了招呼就开始手上的活计。 高处的授粉特制的手柄不够长,就需要搭梯子爬树。 小少爷折腾了半天,算是渐渐掌握了技巧,这活儿不难,就抱着树干边授粉边和庄晓燕聊天。 庄晓燕说话好听,人又机灵漂亮,和她相处让钟睿之觉得很舒服。 干活也充满着欢声笑语,小少爷体会到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不过他这活本就不累,社里都是让给老弱妇孺的。 他俩正嬉笑着,听得一声:“燕儿。” 他与庄晓燕同时回头看去,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寸头夹着烟:“笑什么呢?这谁啊?” “新来的知青钟睿之。”庄晓燕介绍两人:“这是咱们村的拖拉机手梁稳。” 梁稳在他们播种前,负责开拖拉机耕地,拌肥。会开拖拉机算技术工,一天三倍工分,这两天放工休息。没什么事干,也来田里转悠凑热闹给家里人送中饭。 他挺喜欢庄晓燕的,也知道老沧家的看上了晓燕,可这不是还没定下,他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 他把沧逸景当情敌,挺瞧不上他的,觉得他就是仗着自己小叔是总队长,在村里耀武扬威,空架子没什么本事。 整个十里八乡就他梁稳一个人会开拖拉机,这些地没他翻,靠着耕牛或是人力,得犁上小半个月,还得累半死。 梁稳才到林子里就听见庄晓燕和一个男人的笑声,走进后瞧见了梨花树后带着面巾的钟睿之。沧逸景那边还没搞定,又来个人跟他抢燕儿,梁稳心里那叫一个不痛快。 钟睿之摘下面巾透气,对他打招呼:“同志你好。” 梁稳点点头。小白脸配小白花,是真好看。梁稳暗骂什么时候村里来了这么个妖孽。 钟睿之还在树上,他看得远,注意力从花瓣上挪开后,看见了林子口正朝这边走来的沧逸景。 “景哥!”他欣喜。 沧逸景也一笑:“下来吃饭,小心点。” 钟睿之爬下梯子,梁稳手上也拿着东西,是给庄晓燕的。 当时每家都不富裕,在田上干活中午没时间做饭都是随便对付一口,钟睿之心里有数,对中饭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他看见沧逸景来还是很高兴,或许是因为可以休息了,或许就是单纯的看见他就高兴。 下了树,瞥了眼梁稳给庄晓燕的东西,居然是橘子罐头,梁稳献宝似的打开让庄晓燕吃。 钟睿之很有眼力见的当做没看到,绕过梨树小跑去了沧逸景那。还揪着沧逸景的袖子把他往林子外边带:“这边花粉太呛了,咱们去外头点儿。” 他俩在梨树林最外边的一棵大梨树下坐了下来。钟睿之小声问他:“你没东西给庄晓燕?” 沧逸景从网兜里拿出铁饭盒:“咱俩都不够吃。” “那个梁稳是你情敌?”小少爷继续神秘兮兮的。 第9章 champion 沧逸景看着他:“你成天想什么呢?” “阿姨不是要把你和庄晓燕凑一对儿?”钟睿之,“你看不上她啊?” 沧逸景不回话,剥了个鸡蛋给钟睿之。 “阿姨给你的吧,我不吃。”钟睿之道,“你回话啊。” 沧逸景把鸡蛋分了两半:“一人一半。”一半塞自己嘴里,另一半鸡蛋递给钟睿之。 小少爷饭来张口,直接凑着他的手咬了口鸡蛋,害得沧逸景心里一颤儿,等他再来咬第二口时,沧逸景手指微推,将剩下的鸡蛋送进了钟睿之的口中,指尖好像沾到了他的舌,或者是唇,湿软温润的触感,沧逸景的喉结不自觉吞咽滑动。 钟睿之没在意,以为他在咽蛋黄。 他拿起水壶顺了口水把鸡蛋咽干净了又说:“那个人给庄晓燕送橘子罐头。” “你想吃吗?”沧逸景笑问:“哥给你买。” 钟睿之侧头看他,然后也笑了:“真的?” 沧逸景点头。 “我想吃。”小少爷从心的回答:“可你还是别给我买了,怪不好意思的。给庄晓燕吧,女孩子喜欢吃零食。” “给她干嘛啊。” 钟睿之问:“你真看不上她?” 沧逸景心里跟明镜似的:“她也不一定能看上我。”他把铁饭盒里的杂粮馒头递给钟睿之:“饿了吧。” 那肯定的,劳动强度挺大的,钟睿之自己抹酱夹青椒:“你们两家没定下来?” 第11章 沧逸景道:“我妈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姑娘心气儿高。” “你家挺好的呀,成分好,院儿也大,你人也帅,又能干活。”小少爷突然火眼金睛,一开口全是他景哥的优点:“那个梁稳长得跟个豆芽菜似的,我看那样也就一米七出头,站你跟前和小学没毕业似的。”夸了一通后,小少爷不忘问出了自己很在乎的问题:“你呢,喜欢她吗?” “不讨厌。”沧逸景道:“乡下是这样的,年纪到了,凑一起,就能办喜事儿了。” 钟睿之问:“你会娶她吗?” “不是她也会有其他女人的。”沧逸景道:“我妈喜欢她,如果过两年,她没有更好的选择,应该会选我。” 这话说的他沧逸景像个退而求其次的商品,可在钟睿之心里,整个泉庄,至少是现在,找不到比沧逸景更周正仁义的人了,甚至是在北京,在他认识的人里,沧逸景都是最好的。 “你在我心里就是第一名。”小少爷嘴里塞着馒头,对他的农民兄弟沧逸景做出了最高评价。 沧逸景用枯树枝在地上写了「champion」,他问:“怎么读?” 钟睿之笑着点头:“对,就是这个词,冠军,champion。” 短促的两节发音,很好学,沧逸景重复道:“champion。” 钟睿之道:“晚上我教你音标发音,学会了,就能拼读单词了。” 沧逸景也高兴:“那我给你炖鱼汤。” “你养在缸里的鱼?我能吃吗?” 沧逸景道:“能啊,昨晚不是吃打卤面嘛,就没烧,今晚吃。” 四月天气不算太热,再加上播种和授粉都赶上了四月,是较为忙碌没有午休的,直到下午三点半田间的人群才慢慢散去。 钟睿之这边授了粉,还得给梨树施肥。说是肥料就是粪水,把小少爷熏的眼泪直流,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找沧逸景帮忙的。 他抗不来扁担,差点把粪水撒自己身上。 好在沧逸景那边大豆的水已经浇完了,整片梨树林的肥几乎都是沧逸景浇上的,钟睿之恶心的站一边直倒胃口,把中午吃的东西全吐了。 有气无力的蹲在林子边,感叹着人生太难了。 他现在只想去闻不到臭味的地方,洗干净,抽上根烟,接着倒头就睡。 下工后有些人会选择把农具带回家,第二天继续用,也有部分会由值日社员用板车收好,运回公社,分类放置,备用。 沧逸景收完农具放好又回了梨树林,小少爷还蹲在树下,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沧逸景弯腰:“起驾回宫了,太子殿下。” 钟睿之叹气:“我现在又饿又累,走不动了。” 沧逸景背过身半蹲下:“我背你回去。” 一回生两回熟,钟睿之这次趴得更熟练,又因他彻底没了力气,连脑袋都耷拉在了沧逸景肩上:“景哥,你真是我的大救星。” 沧家两个老爷们儿是下午从镇上回的家,这会儿刚好进院子不久,就看见沧逸景背着个戴着草帽的人也进来了。钟睿之在他背上趴得舒服,他步子稳当,慢悠悠晃着,正昏昏欲睡。 沧逸景冲着爷爷和小叔龇牙笑了笑,颠了颠背上的钟睿之,小声说:“睿之,到家了。” 这事儿是真稀奇,沧麦丰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沧正才放下手上的斗笠也问:“这是谁啊?” 钟睿之听着声,立马抬起头,正对上沧麦丰的大黑脸:“啊!沧队长?” 一时还以为沧麦丰是来查自己的岗,好挑毛病叫他滚蛋。 钟睿之跳下地,站的直直的:“我今天出工了,干了好多活,我没有偷懒。”一拉沧逸景:“景哥可以帮我作证的。” “景哥?”沧麦丰笑了笑:“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沧逸景拍了拍钟睿之的肩膀:“别紧张,他是我小叔。” 钟睿之看见了那辆停在一边的摩托车,又和沧逸景对上了视线。 他很累,但他没有失忆。 心里暗骂了句:沧逸景你个骗子!你说和他不熟的! 小少爷昨天在侄儿面前骂人小叔是贱人,他尴尬啊,他后悔啊,他那个气啊。 于是脸又红了,不过也可能是晒红的。 当晚钟睿之没喝上鲫鱼汤,因为沧麦丰的摩托车后座上绑着一个大箱子,里头放着条手臂长的新鲜大鲅鱼,晚上一家子出动,洗鱼,剁馅,揉面包饺子,钟睿之负责最简单的烧火,但还需沧逸景帮助。 一口咬开水饺,咸鲜的汤汁灌入口腔,鱼肉糜弹牙清甜。 小少爷吃的眉开眼笑,他下午把中饭吐光了,又饿又累自然食指大动,黄秀娟笑说:“慢点吃,好多呢。明天我再把鱼头鱼尾和鱼籽炖了,鱼肉混着鱼籽拌饭,特别香。” 钟睿之听着就流口水了:“真的?”感觉明天特别有奔头。 沧逸景觉得小少爷挺容易满足的:“春天鲅鱼特别多,多吃两天你就腻了。” “不腻不腻。”钟睿之问:“阿姨我看馅儿还剩下挺多的,还有水饺能吃吗?” 黄秀娟道:“剩下的馅儿给你们做鱼丸汤。” “我喜欢鱼丸汤。” 沧麦丰挺烦他:“你有啥不喜欢的?” 我不喜欢你啊。 “小叔别凶他。”沧逸景又给钟睿之夹了两个水饺:“多吃点。” 沧麦丰啧了声,就连沧正才都忍不住问:“你原来不是最讨厌知青吗?” 钟睿之侧头,那眼神是:景哥讨厌我? 沧逸景:“瞎说,我讨厌好吃懒做的知青。” 钟睿之想了想自己干活的懒样,可不敢再吃,沾上好吃两字了,把那两只水饺又倒回了沧逸景碗里:“我饱了。” 沧逸景夹起水饺塞他嘴里:“小钟今天表现得好,又播种又授粉的,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他对爷爷和小叔说:“小钟才17呢,还是长个子的年纪,要多吃点。人家在家也是爸妈宠大的,咱不能亏待了他。” 小少爷被投喂,还被夸,更是心花怒放。 夜里一回屋,就献宝似的给沧逸景递烟。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笔给沧逸景写音标。 “我今晚其实是困了,但我不能食言。”小少爷给自己找借口:“抽烟是为了提神,不是犯烟瘾。” 沧逸景也点上烟,在烟雾缭绕里,听他讲音标发音,跟着他拼读。 小小的英语老师像模像样:“看我的口型,舌头抵在上颚。” “嗯嗯,这个音要把舌尖微微卷起来。” …… 此后每晚,睡前钟睿之都会教沧逸景读英语,他教的很细,从音标,到语法,变形、复数、短语、固定搭配。 沧逸景十分聪明,学的很快,他原本的词汇量就很丰富,搭配上音标和语法后,几乎是教一遍就会,但有时又会故意假装忘记,再听钟睿之跟他说一遍。看他的口型,可以肆意的盯着那两瓣粉嫩的唇。 钟睿之其实不太擅长和人交朋友的,因为他成分不好,在北京上学时就没人搭理他,逐渐养成了较为孤僻的性格。 平时总善于用高傲的外表,和娇纵的性格把自己包裹起来,可一旦真的走近他,便会发现他内心十分柔软。心地善良,就算被误解被欺负,也从不说伤人心的重话。 或许是因为离开家到陌生环境时的不安,而沧逸景的出现正好填补了这份不安。 他的农民兄弟沧逸景太可靠了,钟睿之泡在大澡盆里,觉得自己真幸运。 大豆苗抽的很快,一晃大半个月过去,已经是五月中旬了。钟睿之给家里写了封信,北京和秦皇岛离得近,但他还没收到回信,心一直悬着。 沧逸景在里屋背单词,他读了段《牛虻》,在他的声音里,钟睿之心里的不安居然消散了,钟睿之问:“红豆什么时候能吃?” 他们今天种了红豆,钟睿之比刚开始来时熟练多了,他晒黑了些,但还是那么漂亮。 “你要想吃,明天我去供销社买。” “我想吃咱们自己种的。” 沧逸景:“八九月吧。” 小少爷高兴:“三个多月就能吃了?” “嗯。”沧逸景探头去看他:“起来擦擦,皮都泡皱了。” 钟睿之从善如流。 第10章 他怎么能这么风情? 这几天天气暖和了不少,炕上换了春天的薄褥子,沧逸景起身帮他收拾了水盆,钟睿之装了自己的脏衣裤要去洗衣服。 他早上起不来,只能睡前去洗。 院子的水井边砌了一个洗衣服的水池,又从电线杆上接了一根电线,悬着电灯,用于夜晚照明,没有自来水,需要从水井里压水,但已经算是很方便了。 不过黄秀娟多年习惯去水渠里洗衣服,能边洗边和邻居们聊天。沧逸景的衣服有自家妈妈帮他洗,钟睿之来的头几天,因为累到晚上倒头就睡,把洗衣服的事忘了干净,那几天就连内裤都是沧逸景帮他洗的。 第12章 等他再想起来的时候,衣服都晾干两三轮了。 准确来说并不是他自己想起来的,而是沧麦丰提醒他的。 黑脸小叔黑着脸,指着院子里的衣服问他:“那是谁的?” 钟睿之:“我的,那是景哥的旧衣服,我穿着干活。” 沧麦丰看着他,不言语。 钟睿之想找沧逸景,但恰巧他不在。坐在一旁写作业的小若玫抬起头:“哥哥每天晚上都洗衣服。” 钟睿之这才明白过来,羞愧的低下头:“我…” “成天洗澡,想不到洗衣服?”沧麦丰敲了敲烟杆,他怎么都想不通这个城里少爷有什么好,有什么不一样,自家侄子煞星一样的人,偏在他面前乖得跟狗一样,下了工背回家不说,晚上还给小少爷洗衣服。 问了还一脸乐呵呵的说:“小钟会英语,现在是我的英语老师,他哪会干这个,学生帮老师洗衣服,应该的。” “小钟腿疼,他今天瓜架子搭的可好了,给记了12个工分,太累了,我背他回来。” “没事儿,他又不重。” “今天做饭吧,小钟喜欢吃米饭。” 沧麦丰心想少爷是命好,在城里当少爷,插了队,还有自己这个蠢侄子伺候。 村里人人都知道,新来的知青小钟,比女孩儿都漂亮,北京城里人,爸爸是火车司机,妈妈是医生,现在住在老沧家,斯斯文文的,好像腿脚不太方便,老沧的大孙子成天背着下工的那个就是了。 在那个淳朴的年代,闭塞的小乡村里没见过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没人往那方面想。 可滋生的情愫如春天播下的种子,在初夏的五月疯涨着。 钟睿之在灯下洗衣服,院子里的樱桃树有早熟的果子已经红了,沧逸景打着电筒找能吃的,摘给钟睿之。 “都说了我来洗,你洗不干净还费肥皂。”他洗了樱桃,塞了一粒进钟睿之嘴里。 酸甜在舌尖绽开:“我洗的挺干净的啊。” 钟睿之怕再被沧麦丰说,沧逸景老帮他洗衣服,黄秀娟也不太高兴。 “我帮你一起。”沧逸景来帮忙:“洗完去看书了。” 一来二去,又几乎是沧逸景把活干完了。 钟睿之半靠在炕上抽烟,他膝上放着本《wuthering heights》,手边则是沧逸景字译的小册子。 “这本书是19世纪英国文学的代表作,我家里有译本。”钟睿之站起身坐去书桌前,找了一支笔和一本笔记本根据记忆和英文,写下译名《呼啸山庄》:“很多词我找不出中文说出来。”他诚恳的说,“它们该以更优美的方式呈现在纸上,好在这本我是真的读过几遍,我妈很喜欢这本书。” 他父母的感情很是纠葛,还真有些爱恨交织的意味,钟睿之夹在中间,长年累月造就了他的敏感。 沧逸景在纸上写下了「whatever our souls are made of,his and mine are the same.」 他才学完正确的笔顺不久,写的端正,比初学者漂亮,又比连笔字认真,像印上去的。 “所以灵魂到底是什么?”钟睿之问:“我不懂凯瑟琳,因为富有优雅的生活放弃爱人,又在爱人回来之后,背叛丈夫。”他托腮看身旁的沧逸景,“爱好复杂啊,灵魂也是啊。” “是人复杂吧。”他们都太小,懂什么呢,沧逸景好歹比钟睿之还大三岁,可他在村里也没见过爱情,于是绞尽脑汁,说出了自己都不太懂的话,“纯粹的相爱就是一样的灵魂吧。” 钟睿之问:“那为什么凯瑟琳要嫁给林顿?钱比爱重要吗?” 沧逸景答:“人心会变的,每个阶段想要的东西都不同,在选择面前会纠结,选了一个就会后悔为什么没选另一个。男主角的译名叫什么?” 钟睿之写下「希斯克利夫」。 “像苏联名字。”沧逸景继续答:“你看他俩从小一直在一起,人眼睛是贪远的,看不见近的地方。可希斯克利夫真的走了,凯瑟琳就会疯狂的想他。” 钟睿之听懂了,因为家里的母亲也在疯狂的想念一个人,那个远在地球另一边的人。 他突然正色看着沧逸景,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将他看了仔细,他说:“我和她们不一样,你离我这么近,我满眼都是你。” 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沧逸景渴望着能和钟睿之拥有同样的灵魂。 “睿之…”他心里悸动到几乎想去拥抱钟睿之。 但他还是有理智的,心里想想没人知道,可做出来就没有回头路了。 钟睿之:“给我一口?”他自己的烟抽完了,看着沧逸景指尖的烟。 “一天五根,天天超额。”沧逸景不给,反倒自己抽了一口。 钟睿之凑上前,眯着眼睛去嗅吸他吐出的烟雾。那么近,能听见他深吸气的声音,他的鼻尖几乎要碰上沧逸景的唇。 他怎么能这么风情?像小说里索吻的女郎。 沧逸景笑着将烟吐的很细:“烟鬼,我看你这辈子都戒不了。” 烟鬼睁眼,抢他的手,凑上去不由分说的吸了口烟。 沧逸景知道烟瘾犯起来是不管脏和干净的,地上的烟头都恨不得捡起来嘬两口。但还是觉得太亲密了,小少爷抓着他的手腕,几乎整个脑袋都靠在他的臂边。 “好了,不像话。”他掐灭了烟头:“睡吧。” 早晨照旧的要给小少爷抱着靠一会儿等他回魂才能起床。五月中该种的几乎都种下了,田间的小麦已经泛黄,六月收麦是每年最重要的事。 对比起来五月就轻松的多,有休工的日子。他打算带钟睿之去县城玩。沧逸景有摩托车驾照,可以骑沧麦丰的摩托带着小少爷去县城,逛逛买些东西,再回来也快。 可庄晓燕却先他一步邀了钟睿之。 庄晓燕人缘好,且村里年轻人喜欢休工凑一起出去玩,男男女女十几个,不仅要骑自行车,自行车后座还得带着人。运气好带小孩儿,运气差大老爷们也坐车后座,蹬去县城费劲儿不说,主要是心里不痛快。 且最近出工,庄晓燕总喜欢和钟睿之说话,钟睿之也乐得跟她聊天,庄晓燕又健谈,村里的年轻女孩、女知青都和她关系不错。休息时,或做些轻松的手头活计时,就爱扎堆边干边聊天,女孩多的地方,就会吸引些男青年。 庄晓燕有意带着钟睿之,她围着钟睿之,其他人围着她,男人围着女人,于是这几天出工都是乌泱泱一堆人,闹哄哄的。 已经连续一个礼拜,钟睿之都被庄晓燕拉去和他们一起吃饭了,害得他想和小少爷坐一起安安静静的吃个午饭都不行。 沧逸景不情愿,却也跟在后头,靠在一边,偏钟睿之看不出他不高兴。 因为小少爷乐在其中,他这段时间摆脱了臭老九的称呼,当上了好份子。好份子朋友多,他长得好,又没有城里人架子,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的叫着,姑娘们笑得好听,又都把她们做的菜分给他吃,别提多高兴了。 这个姐姐那个妹妹沧逸听在耳朵里已经够刺挠了,偏见个年纪大的就叫哥。 闹得沧逸景憋了一肚子的气不好说。 今天家里炖排骨,黄秀娟有好东西都想着庄晓燕。 于是就被庄晓燕捷足先登,邀钟睿之休工进城玩。 小少爷答应的快。 沧逸景端着饭碗打断他:“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钓虾的吗?” 钓虾是也好玩的,还有虾吃,但哪有进城吸引力大啊:“下次休工钓虾吧。” 沧逸景敲了敲碗:“哪有你这样的啊,答应了又反悔。” 沧逸景很少在家摆脸色,庄晓燕还在呢,黄秀娟一个劲儿的给儿子使眼色。 沧正才也说:“吃枪药了?火气这么大声。” 小少爷一直被他宠着,自是不怕他,有恃无恐的说:“又不是池塘会干,虾会灭绝,迟几天没事的。” 沧逸景也来了劲儿:“县城也不会搬啊,再说了,有什么好去的,几条路几家店,没见过?” “我就是没见过啊。”钟睿之也没了好气:“我从来就一直在种地了。” 沧逸景想反问他:怎么了,小少爷瞧不上种地了? 他知道这话重,生生咽下了。却不想庄晓燕在旁边来了句:“你不想去我带着小钟去。” 直接把沧逸景心里的火拱上了脑门。 他重重的放下碗:“你们俩去?” 第11章 我错了 沧逸景放碗前,庄晓燕还在冲着钟睿之笑,这碗一放,饭桌上都安静了下来。连小若玫都被吓到掉了筷子。 若是平时他这样,沧麦丰必定上手敲他了,可今天饭桌上三个长辈都听出了吃醋的意思。 庄晓燕和这个知青小钟走的太近了,还要一起出去玩,村里都知道庄家和沧家以后是要结亲的,小伙子开窍了,吃醋很正常。 就连庄晓燕也这么想,立马解释说:“不止我们两个,还有梁稳,小羽、淑芬他们呢,可多人了。” 第13章 “那也不行。”沧逸景瞪着钟睿之:“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钟睿之现在有底气,沧逸景还靠着他学英语呢,夹了块排骨吃着,声音不大,却很是气人:“凭什么?” “你要是敢去,就滚去知青点睡大通铺。”他抢过钟睿之的碗,指桑骂槐:“是你家东西吗,你就吃?连吃带拿要脸吗?”要拿的还是人,还是他宝贝着的小少爷。 钟睿之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你也一起去就是了,没准还能在书摊上找到好书呢。” 煞星发难,一家子没敢再动筷子,只有钟睿之还在他按着的碗里扒肉:“这块我咬过了,让我吃完吧,景哥。” “别叫我哥。”他把这几天的怨气全发了出来:“从村头到村尾你有多少哥啊,但凡是年纪比你大的都是你哥了。” 钟睿之听出点酸味儿了,也放软了语气,嘟囔着:“那不是礼貌称谓嘛。” 沧逸景冷哼一声:“全国都找不出比你更有礼貌的了。” 黄秀娟是拉不来架的,只能在旁边劝:“别吵了。” 但她拎得清一点,沧逸景那间屋子是孩子他爸在时给盖的,是给沧逸景娶媳妇儿用的,如今准媳妇儿在面前,屋子却给个知青占着,当时说只是暂住,这暂住住了一个月了,傻小子把人当兄弟,从家里护到社里,成天帮人干活,给人记满工分。就连下工都得背着,虽然不是天天背,这五天里有三天都是背回来的。 院儿里的樱桃还没全熟了,臭小子都快给薅秃了,摘下来洗干净了一半给妹妹,一半全进小钟肚子里。 这么看着,这暂住已经成遥遥无期了。 不如今天放他俩吵一架,好让小知青搬走。 沧麦丰也是这么想的,在一边添油加醋道:“讲礼貌?我看你小子就是滑头,城里人的毛病。” 这话沧逸景自己说可以,可沧麦丰说他心里又不痛快了,我和那些人能一样吗?景哥和别的哥能一样吗? 钟睿之觉得自己很委屈,他好不容易捞两天好份子当当,人家乐呵呵来打招呼,他总不能都给凶回去吧。 自己是住在他老沧家,寄人篱下就得看人脸色,头先儿沧逸景对自己好,他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可今儿他这一吵,立马体会出了林妹妹的多愁善感。 他一个大小伙脸皮也不能那么厚,人家都嫌他连吃带拿了,让他滚去知青点睡大通铺了,他再赖着也没什么意思。 “你是好的,我不跟你吵。”小少爷要体面,他也确实挺喜欢沧逸景的。 谁天天对着一个长这么帅,又对自己好的人会不喜欢呢,昨天还和他一起写了「friendship」,今天就翻了船,钟睿之不怪他,好的时候是好的就成。 他就像是一盆子温水,又干净又暖和,沧逸景哪见过这样的人,吵架都吵不起来。你能看出他委屈,可他就是让着,一句重话都不肯说。 还说他是好的。 好什么啊?好就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钟睿之站起身,他对庄晓燕道:“庄姐姐我明天还是要去的,但我没有自行车,如果有人愿意骑车带我,我愿意付五毛的车钱。” 小少爷是很规矩客气的,就像他刚开始接受到沧逸景的好意后会给他烟,他从不白拿别人东西。住在这后,他也提出过给沧逸景生活费和房租,但被他拒绝了。他去问过沧麦丰,沧麦丰的回答是这方面国家有政策补助,超支部分他会在年底分红里扣除。 这种账是很难算清的,毕竟同吃同住,今天多吃一碗饭,明天少吃一口菜,若是特别计较的遇上特别精明小气的,是根本没法住一起的。 所以才有了知青点,知青点是有食堂的,但伙食远不如沧家。 钟睿之对钱没概念,他啥也不问,沧逸景给他吃啥他吃啥,他觉得大不了年底分红全抵饭钱,根本没想着赚钱攒钱的事。 沧麦丰是镇上的总队长,他当过兵,还开过船,别说镇上,就连县里省里都有朋友。 隔三差五带些好吃的回来,沧家不缺吃,不年不节也能吃上肉,又厚道,鲜有厚此薄彼。即使有些营养品、副食品,因为十分稀少,黄秀娟只给儿子、女儿准备,沧逸景也会把他的那份偷偷留给钟睿之。 钟睿之乐意和沧逸景相处,他觉得自己和景哥不讲客气那套,现在景哥照顾着他,若是以后景哥有什么难处,他也肯定掏心掏肺的报恩,这才安心住了下来。 沧逸景今天这顿脾气发的无疑是给钟睿之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他终究是个外人,这是事实。 钟睿之问沧麦丰:“队长,知青点的位置空出来了吗?” 沧麦丰点头。 “你干嘛?”沧逸景扭头质问。 钟睿之站起身:“我明天就搬走。” 沧逸景看着小少爷出了灶屋,他没地方去,只能回沧逸景的屋子。 沧逸景急了也跟着站起来要去追,黄秀娟叫住他:“饭还没吃完呢,等吃完饭再去帮小钟收拾。” “收拾什么啊!”沧逸景道:“稻草铺能睡人吗?小少爷长一身跳蚤?” “诶诶诶,”沧麦丰反驳他:“那是头几年条件不好的时候的事儿,这几年重修了,还多盖了几间屋子,四个人一个炕,用的都是新棉弹的被褥,长跳蚤那是某些个人自己不讲卫生。再说了不是你叫人家去知青点睡通铺的吗?” “我说了吗?”沧逸景撒了火就失忆。 一家子和庄晓燕一起对着他点头。 他问沧麦丰:“我说这么混蛋的话你怎么不捶我?” 沧麦丰被他逗乐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苍逸景把钟睿之刚刚剩下的那半块肉吃了,又拿碗添了饭夹了肉就往自己屋子去。 苍麦丰冷眼看着,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黄秀娟笑了句:“闹脾气都过不了半小时。” 苍逸景端着饭碗进屋时钟睿之在收自己的东西,还是那一个双肩包,他也没几样东西。 苍逸景把包抢过来,把碗筷塞给他。 钟睿之不接碗:“你干嘛啊。” 苍逸景声音闷着:“我错了。” 钟睿之想过他会说些别的什么,可没想到一上来就认错。 “你没错。” “我错了!”他声音不小,一句我错了说的跟要入党一样的坚定:“你吃饭,吃完饭打我骂我都成…”却越说越心虚,最后一句跟蚊子哼哼一样小:“别走就成。” 钟睿之与他对视,最后一句品出点撒娇的意思,他觉得挺新奇的,一米九的壮汉声细如蝇的挽留。 沧逸景端着碗,拿起钟睿之的手,把碗放在他手上:“都是我不好,吃饭吧。” 钟睿之顺坡下驴接过碗坐下吃饭。 他吃沧逸景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着,像一只委屈的大狗:“我刚刚不是说你。” 钟睿之没有回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说我是说谁呢?总不能是庄晓燕吧,她以后会嫁给你的,你们都是一家子,我是个外人。 “睿之,你别生气了,我真的不是说你。”他试探的缓缓伸出手,落在钟睿之的膝头摇了摇,“我巴不得把好东西全留给你。” 钟睿之戳着碗里的米:“我的烟也留给你。” 沧逸景急得手上都在用力:“我刚刚昏了头,不能当真的!” 小少爷的声音很好听,是温和的,但不刻意撒娇时会带着些清冷,搭配上他的脸,会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咱们得按规矩来,规矩就是知青点有铺位了,我就要住知青点了。” 他的敏感让他不去探究沧逸景为什么生气,他明白很多事实,都是不经意间说出的。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不是说同吃同住共同劳动吗?”沧逸景道,“我这儿有地方给你住,一直住着都行。” 钟睿之笑了笑:“傻瓜,爷爷、阿姨还有队长都指望你娶媳妇儿呢,我怎么能占着未来嫂子的炕啊。” “我才二十,娶媳妇儿还早呢。”沧逸景道,“你看不出来吗,庄晓燕那么殷勤,是看上你了。” 钟睿之小声道:“她是看上我爸是火车司机,我妈是医生了。你还不知道吗,我爸是臭老九,我是臭小九。” 聪明如他早就看出来了。 “你不生气?” 钟睿之摇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绝大多数人与人的交往,都是因利而起的,甚至延续也是因为利益,我父母就是这样的。人家姑娘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肯定也要挑的好的,才能匹配上。” 他夹起碗里的排骨喂给沧逸景:“你看,不年不节的,十里八乡谁家能吃上这么好的排骨啊,这就是你的择偶优势。” “为了顿排骨人家就嫁我?” 钟睿之道:“我要是她,我就嫁了。” 钟睿之这话是顺嘴一说,虽然没过脑子,但也是真话。 岂料话说出口,沧逸景便带着小狗一般的委屈眼神,问他:“真的吗?” 第14章 第12章 钟睿之不一样 钟睿之淡淡一笑:“可是我是男人啊。” 是啊,他是男人,他说人与人的交往是因利而合,沧逸景也在听人聊天时说起过,图他对我好,图他家里人都不错,图他有一块钱能给我花九毛,图他能干活。 皆是有所图。 那他们呢? 钟睿之有这种想法是成长环境使然的,他父母的婚姻就是因为家族利益的驱动,他的父亲甚至结过婚,与前妻育有一子,母亲在婚前也有相悦的人。 但无疑父母的结合是成功的,不仅实现了利益的最大化,甚至因为外祖和舅舅,父族才能保住性命留得青山。 所以他清楚的明白,在他与沧逸景的关系里,目前来说他是既得利益者。 因为沧逸景,他不用去睡知青点吃食堂,沧逸景会帮他干农活,他在享受着沧逸景的保护。 钟睿之喜欢被他保护的感觉,也喜欢和他相处,且这种喜欢带着很大程度的依赖,他虽然嘴上说着要去知青点,但心里是害怕离开的。 他盼着沧逸景挽留他,他想找个台阶下来,然后继续厚着脸皮,赖在他家。继续和他一起读书,抽烟,吃他喂来的樱桃。 不去深究他们俩之间存在的所谓‘利益’,不去想为什么沧逸景对他好。他明知自己不该心安理得,但不敢往深了想。 他回避着心底里的那点儿情愫,并欺骗自己那就是友情。 随着钟睿之的这句「可我是男人啊」,沧逸景也低下了头。 突然室内陷入了寂静中,两人都没再说话,也不敢去看对方。 长时间的沉默,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十几分钟,直到沧逸景试探的握住了钟睿之端着碗筷的双手。 也正是在这刹那,钟睿之如触电般猛的缩回手,半碗饭菜应声而落,掉在地上砸碎了,脆瓷片混着米饭肉菜。 沧逸景看着那摊子东西,攥紧了手,他明白小少爷知道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都不敢再前进一步。 钟睿之率先打破沉默:“我…收拾一下。” 沧逸景按下了他:“我去吧,你别把手扎了。” 钟睿之看着沧逸景将那破瓷片收拾干净,始终不敢再与他对视。 可到了晚上,两人还是得睡在一张炕上。 钟睿之躺着,背对着沧逸景,却根本睡不着,又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他害怕迎来沧逸景的质问。 害怕他说你看不出来吗?你呢,你对我有动心吗? 他无法承认自己对一个男人产生了爱意,却不想离开沧逸景,他想继续享受着这份呵护,却无法给出沧逸景期待的回报。 对于钟睿之来说,这是「双方利益无法等价交换」,他觉得这源于他的自私。 沧队长说的对,他就是个滑头的坏分子,一身的城里人臭毛病。 而沧逸景是没想明白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是贪婪的,别的男人和女人可能只图一样就能结婚了,可他想的是一直和小少爷在一起,小少爷只能看着他,只能和他要好。 他叫别人哥,他就生气。 他要和庄晓燕他们一起进城玩,他更是火冒三丈。 想去牵他的手,去拥抱他,把他牢牢的禁锢在怀里,和他拥有同样的灵魂。 以至于背他,帮他干活,看他吃东西,帮他烧洗澡水,对沧逸景来说都是乐在其中的享受。 他的思维被钟睿之带歪了,情窦初开的互相吸引,被他理解成了贪婪,他图钟睿之整个人,他完全不想放手。 沧逸景想,即使有天东窗事发,被所有人知道他喜欢男人,他不正常,他也能坚定的说出:钟睿之不一样,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的是钟睿之。 他可以,但他不能要求小少爷和他一样。 是他沧逸景求着扒着小少爷的,小少爷不情愿,他就该忍下,不再提起。 于是沧逸景开口问:“睿之,你睡着了吗?” 钟睿之被他这声惊到紧张的心脏狂跳,那种血冲上头的感觉令他一秒钟出了整个背心的汗。 他继续装睡,不敢动弹,却感觉身后沧逸景在慢慢靠近。近到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近到他的呼吸喷在耳边,钟睿之知道,他就躺在自己后面。 随后,沧逸景掀开一缝的被子,将手伸进钟睿之的被子里,他的手环着钟睿之的腰侧找到了钟睿之的手。 手心被他温厚的拇指捻开,不由分说的摩挲着手心到指骨,指尖。 钟睿之忍不住想缩回手,却被他强势的十指相扣。 “睿之,你醒着的对吧。”沧逸景道:“我知道你醒着的,我刚刚其实只是想说,我们忘了今晚的事,明天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了?可…一靠近你,我就想牵你的手。” 太贪婪了,不应该这样,可真的牵到了,怎么舍得放开。 钟睿之应道:“好。” 他没再挣脱,因为他发现被沧逸景这样牵着,半怀抱着,即使隔着被子,都能让他很舒服:“都别提。” “嗯。”沧逸景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县城。” 钟睿之道:“我是要去买两身衣服,不能总穿你的。” 沧逸景自然是因为钟睿之要去,他才想跟着,但嘴硬:“我也有要买的,你不是也说去书店看看吗?” 钟睿之道:“好。” 话说完了,手还没松开。像两个笨拙的骗子,嘴上骗着彼此就此打住,身体却去践行,然后继续骗自己,只是牵手而已。 看,牵着挺舒服的,这不代表什么。 翌日两人遵守约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和庄晓燕他们去了县城。 钟睿之坐在沧逸景自行车的后座,他当时进泉庄被塌方堵住的路早就清干净了,去县城全是平地,五月的天气好,自行车骑上就有凉风吹拂,今天不用干活还能出去玩,年轻人聚在一起,心情都很好,众人一边骑车一边说笑。 庄晓燕还起头唱歌,众人会唱的也跟着一起唱。 沧逸景在前头骑车,听着后头钟睿之跟着大家一起唱国际歌。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笑容逐渐爬上沧逸景的嘴角,他回头对钟睿之道:“唱的真好。” “你看路吧。”钟睿之掐了他一把。 庄晓燕在途中加快速度赶上他俩,问了句:“和好了?” 钟睿之今天话不是很多,说忘了不再提,要做到是需要演技的。但还是很有分寸的对庄晓燕点了点头:“嗯,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儿。” 庄晓燕打趣儿:“沧逸景你也别小心眼儿啊。” 沧逸景蹬着脚踏:“我是小心眼儿的人吗?” “原本我也以为不是啊。”庄晓燕笑:“昨晚那一遭,就挺小心眼儿的。” 她还以为沧逸景是在吃她的醋,不止一路上留意着和他们搭腔,到了城里也跟着沧逸景一道儿。 沧逸景今天的开朗活泼多半也有些表演的痕迹,有些刻意。 既想跟着钟睿之,又不想被人看出他太殷勤。于是买汽水儿给钟睿之,也带上旁边的人。 买冰棍给钟睿之,也多买几根分给庄晓燕,就连梁稳都吃上了他买的麻酱煎焖子。 他们到县城后就三三两两的分开了,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到点儿去广场集合再回泉庄。 当然也有提前先走的,这都凭自己心意。 县上有一个国营商场,里头东西还挺全的,且明码标价,就算小少爷不会讲价也不担心被坑。 钟睿之挑了两件长袖两件短袖,一件外套,两条长裤,两条短裤,都是最常见的款式,是算这口袋里的钱买去换洗的。 就这沧逸景还抢着帮他付钱。 钟睿之拗不过他,加之觉得两个大男人在外头拉拉扯扯的不好,退了一步,让他付了一半的布票。他手上是有钱的,但布票是上个月社里用工分折给他的,不够买这么多件。 拎上袋儿,从商场出来遇上了庄晓燕和跟在庄晓燕后头的梁稳。 “小钟买好衣服了?”庄晓燕笑问。 钟睿之点头:“打算去逛两圈。” 庄晓燕道:“那正好,我们几个一路。” 几个人逛着,梁稳和沧逸景没什么话说,气氛全靠庄晓燕一个人带动。 走到新华书店,钟睿之说想进去看看,梁稳不愿意去,他看见书就头疼,于是跟庄晓燕两人去买墨鱼饺子吃了。 沧逸景看他俩走了,才靠近钟睿之道:“走,这书店里有我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能打折?”钟睿之问。 沧逸景笑了笑:“是比打折更好的事儿。” 他拉着钟睿之上了二楼,二楼有一半是木板拦住的办公区。里头摆着几张办公桌,却只有一个人坐着看报纸。 钟睿之敲了敲门框:“王瑄。” 叫王瑄的人带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头发有些偏油,抬起头,长相很是端正,带着股书生气,见是沧逸景,也笑了:“逸景,你都多久没来了!” 第15章 沧逸景往里走,王瑄也迎上来,两人碰了碰拳又拥抱了一下。 王瑄问跟在后头的钟睿之:“这是谁啊?” “钟睿之,北京来的知青,现在住我家。”沧逸景道,“我把他当亲弟弟,这是王瑄,我们同学六年,是我的好哥们儿。” 沧逸景初中和高中都是在县城上的,和王瑄是同学。沧逸景能看得上的人很少,王瑄算得上一个。他性格沉稳,不多话,看上去死板,处理事情却很机灵。 钟睿之主动和王瑄握手。 王瑄不吝夸奖:“北京来的就是不一样。” 沧逸景笑问:“怎么不一样?” 王瑄半带玩笑:“明知故问,我上学时以为你长得已经够帅了,今天见到小钟,你排第二吧。” 沧逸景翻了翻他的报纸:“就你一个人?” “又明知故问,你哪次来不是挑周末我一个人值班的时候?”王瑄打开抽屉,翻出了几本书,中文居多,夹了两本全英的小说:“给你。” 沧逸景道:“还有件事儿想拜托你。” 钟睿之觉得挺无趣的,他们俩哥们儿叙旧,干嘛带上自己。 难道沧逸景是想跟他炫耀自己人缘多好,居然有一个见面能拥抱,还给他存着小说的好朋友? 正兴致缺缺打算找借口下楼时,听见沧逸景道:“电话借我用用。” 钟睿之兴奋的猛然抬头。 王瑄自然猜到了沧逸景是为钟睿之借的电话。 钟睿之寄回家的信一直没有回信,他有一次晚上实在想家,就和沧逸景提过一嘴,没想到他一直记着。 王瑄:“打去北京?” 钟睿之:“可以吗?打去我家里,就说几句话,报个平安。” 他祈祷母亲正好在家,今天周末,她应该是能接到电话的。 王瑄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考虑了片刻,才点头:“我是看着逸景的面子,你可不能说出去。” 想到能给母亲打电话,钟睿之鼻子都发酸:“嗯嗯,我保证不说出去。” 王瑄带着钟睿之进了里间的办公室:“这是我们店长的办公室,今天礼拜天他休息,不过时间不能太长,被发现我就死定了。” 钟睿之打包票:“两分钟就成,谢谢你王瑄同志。” 他不叫王瑄哥,怕沧逸景听到不高兴。 王瑄道:“不用谢,逸景都说了拿你当亲弟弟,我和逸景关系特别铁,照顾他弟弟,应该的。” 钟睿之当时心情激动,没去仔细去琢磨‘特别铁’,晚上回去想起来,荡起股不是滋味儿的醋劲儿。 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自己脑子有包,一下子理解了沧逸景吃他和庄晓燕的醋时的心态。 第13章 睿之,我想听 王瑄去一楼帮他望风,沧逸景则靠在门边,等钟睿之打电话。 秦皇岛打去北京不需要转接,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了。 当听筒里传出母亲的声音时,钟睿之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喂,哪位?” “妈!是我。” 姚勉平素一向温和的声音都忍不住颤抖了,她不可置信又惊喜:“睿之!” “我写的信你收到了吗?”钟睿之问。 提起那信姚勉的声音带着强忍的哭腔:“睿睿,不是妈妈不给你回信,妈妈单位上…发生了点事情,暂时不能寄信。” “严重吗?”钟睿之问。 “没事,你别担心,妈妈不会有事的。”她宝贝着钟睿之的那封信,已经拿出来看了许多遍了,“妈妈收到你的信就放心了,只是不能给你寄东西,钱还够用吗?吃饭了吗?这是…在哪儿打的电话呀?” “今天休工,和社里的朋友们到县城玩呢,您不用担心我,我在秦皇岛可好了,交了很多新朋友,大家年纪都差不多,都对我很好。”钟睿之安慰着母亲,“我在县里的书店呢,店员同志人特别好,听我说想家,就借了电话给我,让我打电话给你报平安。” “真的?”姚勉深知自家儿子的天真,怕他吃亏:“你在信里说,住在村民家里,他们有没有欺负你,还有你说的和你同屋的沧逸景同志,相处的还好吗。” 昨天还吵架了。 他抬头去看沧逸景,沧逸景双手交叉在胸前,冲他笑的痞气。 “好啊,景哥对我特别好,刚刚还买了汽水儿给我喝呢。” 于是沧逸景笑得更开了,他走上前,反跨坐椅子,坐在钟睿之对面,钟睿之站着打电话,比他高些,他仰头看着小少爷,小声说:“想吃什么,景哥都给买。” 钟睿之脸红了,母亲的声音在耳旁,沧逸景这样冲他笑,让他有种已经被母亲听到了的局促。 他慌乱中加快了语速,对姚勉道:“您能收到我的信就好,我以后多给您写信。” 姚勉听他这么说也放下心:“儿子,累吗?” “我都晒黑了。”钟睿之在母亲面前撒娇就带着写稚嫩的傻气:“景哥说六月份收麦子是最累的,泉庄的平原一眼望不到头全是麦子,收完了之后,还要抢种玉米。不过…”他看了眼沧逸景,“景哥说,等种完玉米,葡萄和西瓜就都熟了,夏天把葡萄和西瓜放在井水里,吃起来又冰又甜。” 姚勉在一声声「景哥说」里听出了儿子对沧逸景的依赖,说明那位小哥哥真的很照顾她儿子。 “帮妈妈跟小沧同志说谢谢。”她道,“以后有机会,让他来北京,到家里来做客。” “嗯。” 此时王瑄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是提醒他时间有限,钟睿之对着王瑄点了点头,随后对着电话道:“妈,您在北京要保重。” “好,你也是,凡事别出头,别太拼,不要和别人争抢起冲突,别想着要强拔尖儿。”她打小优秀,出类拔萃,吃穿用度也都是顶尖的,见过世面,金玉窝子里长大,瞧不上平头百姓家里的东西,又因环境,嘱咐儿子要好好藏拙。她想着儿子要去收麦子,心就疼:“也别太老实了,咱们不缺那点子什么工分,粮票。等…等妈妈这边情况好点,就给你汇钱。” 当一个人总是以利益去看待所有事物,且一直以金钱去购买所有东西时,她是不相信有所谓真挚感情的付出的。 她大约知道沧逸景对钟睿之挺好的,她也会理所当然的把感情转换成金钱。 “你跟小沧同志说,咱家里不缺钱,你的吃穿用度将来妈妈都会补给他,不会亏待他,也不会忘记他这份雪中送炭。” “嗯,妈,我真的不缺吃的,景哥早上的豆浆都会分给我,还摘樱桃给我吃,黄阿姨,就是景哥的妈妈,做饭可好吃了。还有,我挺能干的,在知青里已经是很厉害的了,队里还给我发了补助的布票和粮票呢,您别担心我了。”钟睿之道,“再说下去没完没了的,您在北京和爷爷奶奶保重身体,我挂电话了。” “儿子!”姚勉眼含热泪,“妈妈爱你。” “知道了。”钟睿之的鼻头和泛着酸,“我在家时不见你这么肉麻。”他要说再见,但也明白这次通话的珍贵,“我…也爱你。” 他放下了电话,擦了把酸的要命的鼻子,才把眼泪忍回去。 沧逸景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眼睛都红成小兔子了。” 钟睿之长吁了一口气:“你还笑话我。” 沧逸景笑道:“不笑话你。” 他听钟睿之对母亲说爱,这个词在外国小说里常见。 love。 可在他二十年的人生中,并不曾见过有人把他用在人上。 他知道母爱、父爱,亲人间的爱,伴侣间的爱。 但内敛的东方人从不将这个字宣之于口,他钟睿之一句「我也爱你」,似乎是沧逸景听过最好听的话。 又惹得他滋生出了一点儿贪婪,他想再听钟睿之说一遍,且是对他说。 此后钟睿之在书店楼下看了会儿书,沧逸景和王瑄许久不见,两人叙旧聊天。 庄晓燕二人回来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还带着另外一个叫刘雅的女孩儿。 刘雅是隔壁刘家村的,刘家村的胖子副书记刘强就是刘雅的爸爸。 刘强那么胖,刘雅却不胖,但也不娇小,她个子高,有着北方女人的大骨架,肩膀偏宽。 有些质朴,但不落俗,一双大眼睛搭配着高鼻梁圆鼻头,偏厚的嘴唇,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都给人一种大气的感觉。 让钟睿之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本民俗话本里的陕西俚语,「散饭要燃,勾子拧圆」。 刘雅就是那种干活利落,一个人能张罗一家子的饭菜,把屋前院后打扫的干干净净,手掌宽厚会干活,性子温吞能容人的乡下女人。 庄晓燕说刘家庄的一个知青,因为会弹钢琴,被师专借过去表演节目。 今天正好是建校40周年联欢会的彩排,那个知青是住在刘雅家里的,她要去学校看他的表演,庄晓燕他们也想去看看,问钟睿之要不要一起去。 第16章 钟睿之正巧也没别的事干了,又听是钢琴表演,就好奇能演奏成什么样子,便跟他们一起去了。 路上又碰上几个知青,一行七八人就去了学校。 县城的师专和医专在一片地方,教师、操场、学生宿舍都是混着的。有一个两层楼高的小礼堂,学生们在里头彩排节目。 他们去时已经将近结束了,显然刘雅不看别人的节目,算着时间只为了看那个住在他家的知青弹钢琴。 等了一个舞蹈,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相声,终于轮到了那位知青。 舞台上搬上一架钢琴,那是一架真的钢琴,并非学校里常见的脚踏风琴。 随后走出了表演者,一位女老师,带着二十多个学生,是合唱团和领唱。 接着,便是钢琴伴奏的演奏者。 “是志伟,他出来了。”刘雅的语调兴奋起来。 吴志伟走出,钟睿之去瞧那人,模样不算出众,一米七几,能看出穿了件新的衬衫。 刘雅的眼神完全被吴志伟吸引,她甚至站起来去看台上。 庄晓燕打趣她:“还没结婚呢,就这么迷恋了?” “哎呀!”刘雅拍她:“你说什么呢。” 庄晓燕:“我说错了吗?日子定下了吗?” 刘雅羞涩点头:“打算十一结婚,跟祖国母亲一同庆祝。”她拉着庄晓燕的手,“到时候你当我伴娘啊。” 庄晓燕假意拒绝:“我不当,伴娘当多了要当老姑娘的。” 刘雅瞟了眼沧逸景:“那轮得到你当老姑娘啊,身边护花使者多着呢。” 庄晓燕戳她:“瞎说,我羡慕你们两情相悦啊,好了开始了。” “嗯嗯,别说话别说话,我要好好看志伟弹钢琴。”刘雅笑的幸福。 她喜欢吴志伟,她从未见过人弹钢琴,身边全是庄稼汉,那美妙的旋律,高雅的音乐,是离她很遥远的,她听不懂,但她喜欢看。 吴志伟和他身边的男人不一样。 他出口成章,他胸怀大志,他浪漫柔情,他的手指修长,那双手怎么能干农活呢,那双手能演奏出如此优美的音律,他就该坐在金碧辉煌的殿堂里,坐在价格不菲的钢琴前演奏。 就是这样的吴志伟,居然爱上了她,要娶她。 刘雅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女老师歌声悠扬,学生们的合唱也是气势磅礴,唱得在场者无不热泪盈眶,一曲完毕,整个小礼堂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钟睿之笑着对沧逸景道:“学校里卧虎藏龙啊。” 刘雅更是激动的不停抚掌,还拉着庄晓燕说:“志伟弹得真好,你看到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庄晓燕不爱搭理成分不好,还干不好农活的穷酸知青,心想着弹钢琴和弹棉花也没什么区别。只有你把他当宝,但表面上还是得恭维奉承着,不去扫兴:“全县都找不出比你家吴先生更厉害的了。” 庄晓燕有这种想法也正常,那个年代,除了专科学校里搞这些文艺活动时会用到钢琴,其余时间,会弹钢琴,不如会开拖拉机。 梁稳就因为开拖拉机,拿了社里的先进标兵,很是威风。 刘雅笑:“胡说,我知道人外有人,全国那么大,会弹钢琴的多着呢,可…我只喜欢一个吴志伟,他…也只喜欢我。” 钟睿之的目光落在那架钢琴上。沧逸景注意了吴志伟的手,宽厚,指头偏长。 钟睿之的手则更好看,他的手型是偏细长的,指节有力,他身高骨架大,手在当时普遍一米七出头的男人们中,是偏大的。 只是在体格更壮的沧逸景面前,显得小些。 那手用力时,光滑的手背上,会凸起青筋,像青玉绕白玉。 沧逸景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钢琴,小声问他:“你也会?” 钟睿之点头:“这是架国产的老钢琴,至少有二十多年了。” “你家也有钢琴吗?” 钟睿之道:“我小时候被我妈逼着学的,弹错一个音,就要拿教鞭敲小腿。” “小腿?” 钟睿之笑:“打手我就耍赖不弹了。” 其实打小腿钟睿之也会耍赖不弹,他说踩不了踏板,姚勉不惯着,不踩踏板也要练指法。 沧逸景笑道:“真滑头。” “学好了,许久不弹又会手痒。”钟睿之道,“我家里那台,是外公从日本给运来的,他们有新的真空铸铁技术,做出的钢琴铁骨更精确,弹出的声音几乎不会失真,寿命更长。” 看着小礼堂里逐渐离开的人,那架钢琴似乎也要被搬回后台,沧逸景握住了钟睿之的手:“我想听。” “啊?” 他拉着钟睿之往台上去,往那钢琴边去:“弹给我听吧睿之,我想听,弹什么都行。” 第14章 当他的信徒 沧逸景拉着钟睿之去了台上,庄晓燕他们也好奇的跟上去看。 只见沧逸景对负责整理物品的老师说:“同志您好,这是我弟弟,他也会弹钢琴,从小就学的,弹得特别棒。”他并不知道钢琴弹成什么样才是特别棒,但只要是钟睿之做的,他都觉得很棒。他锄草把苗挖了,沧逸景都会帮他找补还记满工分,“今天我过生日,我弟弟想弹一首曲子送给我,能把钢琴借我们弹一首吗?” 他言辞恳切:“很快的。” 钟睿之本来是要拉他走的,他没有曲谱,没有准备,这样凭空弹琴哪想得出什么曲子。可一听他说是他生日,也动摇了。 是…景哥的生日? 他没说,自己迟钝的没有问过。受他照顾这么多,今天他生日,还给自己买了汽水儿和吃的。他要的并不多,一首曲子而已,是自己能做到的。 于是钟睿之也道:“老师,我会弹,绝对不会弄坏的。” 那老师有些犹豫,一旁的吴志伟问刘雅:“这是谁?” 他是认得沧逸景的,沧逸景是整个广阳镇的名人,长得好又能干,泉庄生产队长是沧麦丰兼任的,但他几乎都在镇里,泉庄队里的记录,账目,播种计划、整理等诸多事,都是沧逸景在干。 年纪小,却处理的井井有条,谁家提起他都要竖起大拇指夸两句。 吴志伟问的是钟睿之。 刘雅道:“泉庄的知青。” “北京来的钟睿之。”庄晓燕也想听钟睿之弹琴。 刘家村的知青能被借来师专表演钢琴,再加上刘雅喜欢吴志伟,次次见面都跟她吹嘘上一通。当然陷入爱河里的刘雅并不会发现她的偏爱过于张扬,会让身边人感到不适。 碰巧这钟睿之居然也会弹钢琴,在这种情况下,是给泉庄长脸的事儿,庄晓燕自然要推一把:“小雅,让你家吴志伟跟人家说说吧,我也想听小钟弹钢琴,真稀奇,会弹钢琴的音乐家,都聚在咱们广阳镇了。” 吴志伟听了便问钟睿之:“你真的会?” 钟睿之认真点头,他似乎没发觉,他和沧逸景的手还十指相扣着。 钟睿之和沧逸景两人站在一起太漂亮太吸引眼球了,原本都要离开的人,也纷纷驻足。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小姑娘们都在耳语:“好帅啊,那两个男生。” “天哪,个子那么高!” “他要去弹钢琴?我也想听诶。” 老师打量着钟睿之,也好奇这小伙子能弹成什么样,一旁合唱《我的祖国》的老师学生们还没走,也聚了过来。 “让他弹吧,咱们一起听听。” 那男老师顺着台阶:“行吧,你去。” 乐器的演奏是在各种大小比赛中,比出来的。比技巧、比感情、比天赋、比对音乐的理解,比心理。 钟睿之有丰富的比赛经历,却也许久不在人前弹琴了,他看了眼沧逸景,沧逸景微笑着对他点头,松开手:“去吧。” 他每次上台前母亲也会说:“去吧。” 这两字,对他来说,是压力的来源之一。 可沧逸景的这声去吧,却让他感受到了安心和鼓舞,他不是在比赛,即使身边围着这么多人,他也不是为他们弹奏。 他是弹给景哥听的,他知道弹成什么样景哥都会高兴,但他想拿出最好的状态,去回应沧逸景。 他坐在琴凳上,闭目思考着弹什么沧逸景能听懂,又能喜欢。 也从脑中翻找着他演奏了无数遍的那本乐谱。 沧逸景见钟睿之缓缓睁眼,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又亮,双眼皮开的窄,眼尾微微上挑,睫毛长而密,不过分夸张的上翘,是微微直直垂下的,整个人都透出一股雅致。 那完美的不像话的侧脸,流畅高挺的鼻梁,他晒黑了,可还是那么的漂亮。 那手上有在田里干活时不小心刮破的伤口,沧逸景细心的帮他清洗,涂过药。 昨夜,他还将那手握在手心,钟睿之的手很软,有握锄头磨出的细茧,他摸到时是很心疼的,若小少爷还在北京城里,手上是不会有茧的。 第17章 干农活手指甲缝里会进泥,有些草汁进了指甲缝里,没个三五天都洗不干净的,沧逸景讲究,他自己睡前要把指甲缝挑干净,也会帮钟睿之挑。 这么看那双即将触碰琴键的手,真干净,也真是长。 指尖触到那琴键,所有人都在等待悠扬的琴乐传出。他一出手,传来的却是强劲连贯,充满激昂的如雷鸣激流般的音律。 钟睿之全神贯注于琴键,手指在黑白键上翻飞,不同于《我的祖国》前调的悠扬,吴志伟在弹琴时,会做出优雅的动作。 钟睿之低着头,盯着琴键,手指几乎快出了残影,指头敲击琴键的力量刚猛,就连身体都随之颤动。他躯体震动的克制,不浮夸,恰到好处体现出了他的专注。 那音律似爆发的洪流,一下子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 就连小礼堂外的人听见琴声,也往里头赶。 有人小声嘀咕:“这弹的是什么啊?东方红吗?” 吴志伟听出了,是黄河第四章 ,过了似黄河奔流的前奏就是大家熟悉的《保卫黄河》唱词。 这原是钢琴协奏,但钟睿之弹的是改编过的独奏版。 他无疑是在炫技,不看谱,居然能弹得这么连贯,还如此的铿锵有力。那指法,乐感绝非一朝一夕,他还这么年轻,却到了有些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钟睿之仿佛与钢琴融为一体,音律对他来说如此简单,他用琴音化作了保卫黄河的战士。 那句「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弹出,在场者皆沸腾了。 在他的琴音中仿佛能感受到激流与岩石碰撞,子弹飞在浪淘间。 黄河水急缓交替,有轻快时他便抬头瞧一眼沧逸景,沧逸景笑着,他的笑容也由衷爬上嘴角眉梢。 此刻他身处人声鼎沸的小礼堂,他身边有里里外外围绕的人群,可心却摈弃在隔绝的空间里,与沧逸景对视。 他弹的那么好,想的却是取悦他的景哥。 他那笑是在谄媚,是在求夸奖,那眼神是在说:我弹的好吗?景哥,你喜欢吗? 听众们听着也看着,懂钢琴的人只有吴志伟和寥寥几个知道皮毛的老师,但音乐是无国界的语言,即使在不懂钢琴的人耳中,如此完美的演奏也是无可挑剔,是激荡澎湃的好听。 师专的老师们和吴志伟皆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再加上钟睿之那一笑,笑得众人皆是心中一动,这男孩儿长得太好了。 沧逸景何尝不这么想,小少爷太好看了,沧逸景看着他,觉得他是下凡的谪仙,神仙一样的钟睿之叫他景哥,神仙一样的钟睿之和他睡一个炕,他牵了神仙的手。 在钟睿之对自己笑时,他已然成了钟睿之的信徒。 学校的立式钢琴配不上钟睿之的演奏高度,就连他外公从日本运来的进口钢琴,在他口中也如玩具般常见。 沧逸景在《黄河》的钢琴曲中,为钟睿之骄傲,为钟睿之倾倒,也清楚的体会到了他和钟睿之的差距。 他想他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奢望的爱,但他愿意永远当一个虔诚的信徒,等待神的怜悯和垂青。 钟睿之越弹,懂钢琴的吴志伟越是心惊,连续的双音,轮指,还有琵琶音,他做的都那么的完美。他听过一种说法,普通人家练钢琴,最多出个钢琴老师,只有钢琴家的家里练钢琴,才能出演奏家。 吴志伟原本是不信的,可今天,在这短短六分钟的独奏里,他信了。 随着最后一个键的弹出,一曲奏毕,小礼堂里掌声雷动。 钟睿之站起,鞠躬,他脸色有些微微泛红,低头回到了沧逸景身后。 掌声和称赞让钟睿之不是很适应,幸好持续时间不长,庄晓燕也是很高兴,她说:“小钟真给咱们泉庄长脸。” 沧逸景道:“那是啊,也不看是谁家的。” 庄晓燕挑眉笑道:“人家只是暂住在你家,臭不要脸,就成你家的了?” 沧逸景揽住钟睿之:“睿之,告诉她,你是不是我家的?” 钟睿之知道她们这是在打趣开玩笑,刚来时的尴尬气氛早已一扫而光,钟睿之也笑着点头。 庄晓燕笑说:“我看你就是欺负人小钟年纪小,老实。” 沧逸景声音带着宠溺:“他才不老实。”他低头,那声音烫到了钟睿之的耳朵:“是不是啊,小滑头?” 他侧头与沧逸景对视笑了一下:“今天真的是你生日?” “嗯,我不骗你。”沧逸景道:“陪我去吃碗长寿面?” 钟睿之点头:“好,让我付钱吧,祝你生日快乐。” 他当然快乐,没有比听小少爷为他演奏更快乐的事了。 之后他们一起去国营的面馆里吃了中饭,又在校园里逛了几圈,坐在操场边休息。 树下起了风,钟睿之眯着眼睛吹风:“真舒服啊。” 沧逸景也学着他的样子:“嗯。” 两人并肩坐着,这么年轻的时光,就连只是坐着,都是美好的。 钟睿之站起。 沧逸景问:“去哪儿啊?” “上厕所。” 沧逸景也要站起来,被钟睿之按住:“又不是小学生,不要搭伴儿上厕所。” 自上次半夜的事儿后,钟睿之就躲着沧逸景上厕所,避免两个人一起,又出现比鸟事件。 他原本觉得自己的不小,可和沧逸景的比起来,立马就自卑了,再加上他不想让沧逸景看到他的那玩意儿,他觉得很难为情。 钟睿之上完厕所,在小路上绕得有些晕,找不到原来的路了。 午后校园里很安静,小路上没有人,他一边辨认方向,一边走着,脚步很慢很轻。 转过一个墙角时,却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钟睿之想上前问路,却听出了不对劲的暧昧。 女人的细语和男人的笑声。 他本该转头离开的,却因心里那份不知所起的好奇,偷偷的站在墙后,果然墙那边传来了绵密的吸吮咋咂声。 此时他看见沧逸景从远处走来,沧逸景见他靠着墙,大步走进,却见钟睿之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嘘!”他没发出声音,只是把食指竖放在唇上。 沧逸景疑惑,但点头后照做了,走近后也听出了端倪。 男人粗重的喘息夹着女人小声的嗯吟。沧逸景看向钟睿之,对上了他瞪大的眼睛。 沧逸景伸头去看,钟睿之怕被发现去拦着,但没拦住。 那男女闭眼吻的沉醉激烈根本没发现他们,钟睿之见没动静,也伸头去看。 那两人搂抱着,连腿都交织在一起,四瓣唇紧紧相贴,吻得难分难舍。 第15章 檀口揾香腮 钟睿之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立马躲回了墙后,拉着沧逸景走。 两人蹑手蹑脚走出了一百多米,才加快脚步,几乎是跑回了操场。 钟睿之心脏狂跳着,他弯腰手撑着膝盖喘气:“那…那男的,不是弹钢琴那个吗?叫…吴志伟的。” 他们其实没看清男人的样子,两张脸叠在一起接吻,但背影衣着发型,和那一点点的侧脸,就能看出是吴志伟。 沧逸景道:“女的不是刘雅。” 女的倒是看得清楚,她闭着眼睛,正对着他们。虽然印象不深,但能看出,就是刚刚领唱的女老师。 “吴志伟多大年纪啊?” 沧逸景:“也就二十出头吧,那女的,是唱歌的?” “应该是,得有三十五六了吧。”钟睿之恍然的拉住沧逸景的衣角,“他们是在偷情,可是吴志伟不是要和刘雅结婚了吗?” 庄晓燕她们也都在附近休息,不远处就能看到刘雅。 钟睿之立马转身背对。 沧逸景知道小少爷年纪小,人单纯:“你心虚什么。” “我…” 沧逸景牵起他的手,两人坐回了长椅上:“当没看到吧。” “可…刘雅就要和那家伙结婚了” “咱们和她又不熟。”沧逸景要成熟的多,这种事说出去得罪人,别人也不会承认,“没准她知道呢。” “她知道?不可能吧!”钟睿之压低了声音,被沧逸景攥住的手也在抖:“他不喜欢刘雅吗?不喜欢为什么要和她结婚?如果喜欢…又为什么要出去偷情?” 沧逸景对上了小少爷不解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小少爷气鼓鼓的:“他怎么能三心二意,吃锅望盆,脚踏两条船呢!” 沧逸景觉得好笑:“你形容词还挺多的。” “我觉得我们得旁敲侧击,提醒一下刘雅,那家伙不是好东西。”钟睿之对沧逸景道,“嗯?想个办法,偷偷告诉她?” “没办法。”沧逸景捏捏他的手掌,“闲事别管,尤其是这种,人家一家子说几句好话就能翻篇,要是被她们发现咱俩看见了,惹一身骚还得被记恨一辈子。” 钟睿之想了想,叹了口气:“你说的…也对。” 第18章 他们离开前,学校里的老师们给钟睿之发了建校四十周年文艺汇演的请柬,邀请他们来观看正式的演出,如果钟睿之能再为大家演奏一曲,那就更好了。 原本钟睿之是乐意的,可今天撞见了吴志伟和那个唱歌的女老师,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想躲着,便没有马上答应,还是沧逸景说,如果当天社里不忙,肯定会来。 再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 去县城转一天,堪比出一天工的累,钟睿之懒懒的趴在炕上等吃完饭。 家里人见他俩又和好了,便也没再提让钟睿之搬走的事了。 夜里主屋那边传来收音机的新闻联播声,五月中天气逐渐炎热了起来,钟睿之穿着白背心和藏蓝裤衩,倒躺在炕上,他把腿架在墙上。新闻联播播报,今天是1976年5月16日,周日。 钟睿之记住了他景哥的生日。 沧逸景进来时就看见了那两条长腿肆意的架在墙上,听沧逸景进门,钟睿之仰头看他:“拿烟。” 他不犯烟瘾的时候说要戒烟,把他的宝贝万宝路全交给沧逸景锁起来了。 “吃樱桃吧,少抽烟。” 过了一整天,钟睿之把昨晚的事忘了,他懒劲上来张嘴等喂。 眼皮也不从书纸上抬一下,等来烟就抽,等来樱桃就吃。 那圆圆鲜红的果子塞进了嘴里,沧逸景的指尖触到他的唇后,他才记起昨晚的暧昧气氛。 愣着,没有咬。 沧逸景也看出了他的尴尬。 两人不对视… 因为昨晚说过,都不提,当没发生过。这样就还是好兄弟,好朋友。 舌尖将樱桃卷入,继续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看书吃樱桃。他歪过头,沧逸景就伸手去接他吐出来的樱桃核。 钟睿之抬眸,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沧逸景伸手用拇指指尖抚摸了他的下唇。 “嗯?” 那手快速收了回去:“樱桃汁,沾着了。” 气氛有些尴尬,片刻后钟睿之突然问::“你和女人亲过嘴吗?” 沧逸景摇头。 钟睿之又问:“你说,男女谈恋爱,为什么要亲嘴?” 沧逸景继续摇头。 “不恶心吗?”钟睿之问:“你想过跟女人亲嘴儿吗?” 沧逸景的眉头抽搐了一下:“别问了。” 钟睿之手上那本西厢,正巧看到「草桥店梦莺莺」。 他半摊着书,沧逸景也瞧见了。 「但蘸着些儿麻上来,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蝶恣采。半推半就,又惊又爱,檀口揾香腮。」 钟睿之读那句:“似碾破樱桃,滴露牡丹开,什么意思,樱桃是嘴?” 沧逸景抢过那书盖上。 钟睿之还是躺着的,他笑了笑:“你那个叫王瑄的朋友,看上去一本正经,也不是个正经人,给你弄这些淫词艳曲。” 沧逸景的声音有些局促,但还是温柔的:“这怎么能是淫词艳曲呢,这可是宝黛都一起看过的书。是你想多了,白天看了那两个人亲嘴,晚上还忘不掉。” 钟睿之嘟囔:“怎么,你想找个林黛玉陪你看?” “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这不是你在看嘛。” 他这话像是说,你就是我的黛玉呀。 但他确实没有这个意思的,可说出口后,又在心里拿钟睿之和林黛玉比。 再一次确定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男人,身上没有任何的女性特征,就连弹钢琴都像个战士。 一米八的身高,小腿和手臂上健硕的肌肉,甚至比大多数男人都要阳刚,钟睿之是个男人,他迷上了一个男人。 他这样躺着,在沧逸景眼里都格外的诱人。 沧逸景鬼使神差的问:“你突然问亲嘴干嘛?想试试?” 钟睿之挑眉看他。 沧逸景爬上炕,侧躺在他旁边看着他:“说话。” “我没这么想,只是好奇。”钟睿之回忆着白天看到的场景,“我觉得那个吴志伟亲的挺猥琐的,那女的还一脸享受,他还伸了舌头…” “打住打住。”沧逸景笑着叫停。 钟睿之:“这和我想象中的接吻完全不一样。” “你想象中什么样的?”沧逸景问。 钟睿之不受控制的看向了沧逸景的唇,他的唇薄厚适中,形状很好看,颜色偏深。 “我以为碰一下就好了…” 沧逸景:“怎么碰?” 钟睿之:“…” 沧逸景:“说啊。” 钟睿之:“这怎么说啊。” 沧逸景:“你不会?” 钟睿之:“啊,我又没亲过,当然不会。” 沧逸景:“我会。” “你不是说你没和女人亲过嘴,”他支起上半身问:“你和男人亲过?” 沧逸景:“没有。” “那你怎么会?” 沧逸景:“这又不难,天生就会。” “吹牛吧。”钟睿之继续躺下。 “试试?” 钟睿之侧头,声音都大了:“什么?” 他胆子太大了,他是在刻意引诱。钟睿之这样躺在他身边,他完全无法压制住想要靠近他的欲望。 沧逸景爬到了钟睿之身上,双手扶住他的肩膀,缓缓低头:“要吗?” 钟睿之懵住了:“你…问我?” 沧逸景点头:“想不想学?” 钟睿之笑了:“你疯了吧。” 沧逸景道:“你教我英语,我教你接吻啊,my little puppy,do you want me to kiss you?” 语法是对的,说的还那么好听。 钟睿之想说:我才不是什么little puppy。那吻却如蜻蜓点水落了上来。 裹挟着沧逸景的气息,克制的浅酌。 “波~”了一声。 绵软的唇只是轻触,被他浅浅的吸住立马放开。温热的触感,吸吮带来的酥麻,都转瞬即逝。 沧逸景问:“怎么样?” “没尝出味儿。”钟睿之实事求是。 他继续低头,又浅啄了两下,才要离开,小少爷学着他的样子,抬起上身在他唇上也啄了一下。 「半推半就,又惊又喜」 他的回应彻底打破了沧逸景的隐忍,他将钟睿之禁锢在怀中,细细研磨,在他唇上辗转,用舌去勾勒钟睿之的唇,浅浅的挑开唇缝,又挑逗着不再深入,他在碾破樱桃,甚至用牙轻咬着那唇。 但都很浅,很轻。 或许对深谙吻技的人,这是隔靴搔痒的挑逗吻法。 可于他们二人,皆是心如擂鼓的试探。 那浅啄带来的酥麻蜜意,让二人皆沉沦其中。 小少爷的味道是甜的,香的,带着樱桃味儿。惹得沧逸景想加深那浅啄,他重重的吸上,果然小少爷睁眼推了推他。 钟睿之看沧逸景睁眼时,眼中是委屈的,他是在撒娇,他还要再亲,钟睿之撇过头,那吻就落在了腮边,耳垂,又辗转到了唇边。 “景哥,够了。”他又推了推:“我…学会了,不用再教了。” 沧逸景搂住钟睿之,在他耳边轻声道:“学会了?要交作业的。”他另一手揉上了钟睿之对侧的耳垂:“课外知识,边接吻边揉耳垂,会很爽。” 他捻着耳垂,或轻或重的揉捏着,掐得那点东西红得要滴出血。 “你天生就这么色啊?”他揉的舒服,男人骨子里是不会拒绝满足需求舒服的事儿的。 沧逸景边揉着他的耳朵边笑:“我色吗?” “不色吗?”钟睿之随着他的力道嗯了两声:“没有女人,男人也亲,还想把舌头伸我嘴里。” 沧逸景不反驳,反而问:“好吗?” 钟睿之:“问的什么?” 是耳垂揉的好吗?还是刚刚亲的好吗? 还有,是把舌头伸过来好吗? “都问。”沧逸景欺负那耳珠:“好不好?” “得寸进尺。”他这样说,但他不躲。 当晚他们睡在了一个被子下,沧逸景给他揉着耳垂,钟睿之靠在他怀里,呼吸绵长,舒服得发出了撒娇的嗯嗯声。入睡得很快。 但早上醒来,却是少见的弹射坐起。 沧逸景被他撞开,揉着眼睛问:“怎么了?” 小少爷皱眉抱头,沧逸景立马明白过来,要掀他的被子,钟睿之立马压着被子不给他掀开。 沧逸景大笑着滚了两圈。 钟睿之有气无力的坐着,沧逸景笑够了才去问他:“还在呢还是遗出来了?” 钟睿之低头小声:“裤子湿了。” 沧逸景又笑问:“到底是我色还是你色啊?” 钟睿之要往被窝里钻:“我今天不舒服,我要休工。” 沧逸景拽他:“又不是女人来例假,吃完饭就好了。把裤子换了,我去帮你洗。” 钟睿之都快哭了:“我自己洗。” 沧逸景:“不是不舒服吗?” 钟睿之羞得没好气:“废话,这能舒服吗?” 第19章 “你梦里不是舒服到了吗?”沧逸景笑:“梦见谁了?” 他白天看着沧逸景,晚上被沧逸景抱着睡,夜里梦见的自然也是他,但记不清了,可是梦里也没有干那事儿,再说了,两个男的怎么干那事儿? 他看着钟睿之的表情,福至心灵:“梦见我了?” 钟睿之:“没有!” 小少爷反驳的越快,沧逸景越是确定。 “你快把裤子换下来,别把被子弄脏了。”沧逸景下炕找了条干净内裤丢给他。 钟睿之:“你去外头,我换裤子。” 沧逸景心情好:“行行行。” 他再回来时,瞄了一眼钟睿之要藏起来的裤子,上头东西不少。 钟睿之不看他,沧逸景拉住他小声问:“你会用手吗?” 小少爷脸一下子全红了:“你说什么呢?” “你这是第一次?”沧逸景继续问:“说啊。” 钟睿之点头。 他从小跟母亲更为亲近,没人教他这些,他自己也是偏向懵懂的。 沧逸景道:“那我又要当你老师了。” 钟睿之:“啊?” 沧逸景道:“一次没事,以后经常这样真的会伤身体。” 钟睿之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我…我真没有胡思乱想,不是…不是那样的。” 沧逸景没想到自己居然要给一个比他小三岁的小少爷上生理课:“你到底是17还是7啊,这都不懂,北京没人教你?” 钟睿之茫然的看着他。 沧逸景循循善诱:“袋子装满了就会溢出来。” 钟睿之立马懂了:“以后袋子还会满吗?” 沧逸景点头:“所以在满之前,要用手,会吗?” 大喇叭里传来了起床号。 沧逸景拍了拍钟睿之的头:“不会没关系,哥教你。” 第16章 给他搬家 整整一天,钟睿之的话都特别少,下工回家路上,沧逸景用肩膀撞他逗他:“干嘛呢?” 小少爷躲开:“别碰。” “真精贵。”沧逸景笑,“腿疼吗?还是腰酸?我背你回去。” 他说着都蹲下去,做了要背的姿势。 钟睿之头一回拒绝:“不用了。” “还在想早上的事?”沧逸景薅了一把生青麦,在手心边搓边吹走麦壳,然后递给钟睿之。 这种嫩麦子嚼在嘴里很香甜:“没有。”他觉得沧逸景在笑话他,“你干嘛那么高兴?” 他昨夜抱着钟睿之睡了一夜,心里美滋滋的:“我每天不都这样吗?” 钟睿之道:“才不是,你前几天整天板着脸。” 前几天小少爷被庄晓燕带着人霸占着,他当然心情不好板着脸,但现在怎么可能承认:“有吗?我皮肤黑,不笑的时候就像板着脸。” 他肤色偏深,是那种健康的蜜小麦色,钟睿之觉得不能算黑。 钟睿之问:“那你今天笑什么?” 沧逸景倒着走,把笑脸留给钟睿之:“我觉得我笑起来好看,笑给你看。” 他龇牙,好看是好看,也挺欠揍。 钟睿之伸手掐他的脸,只掐到一下他就躲,钟睿之就凑上前追着掐。 沧逸景往前跑,钟睿之不甘示弱在后头追。 沧逸景腿长跑得快,钟睿之追不上,他就倒着后退挑衅:“你跑的挺快的啊,之前说腿疼是不是装的?” 追赶打闹间,沧逸景反客为主去挠钟睿之痒痒逗他,小少爷怕痒,被他抓得又哭又笑,跑跳着躲,居然比沧逸景还先一步进院门。 进了院子他还不罢休,两个人绕着樱桃树一个追一个躲,沧逸景从背后钟睿之捞进了怀里,他一手环住肩膀,一手要去挠钟睿之的腰。 指尖才碰到点衣料,钟睿之就怕痒到往地上赖着缩:“啊!哈哈哈!沧逸景你欺负人!停…停手!哎呀哈哈哈!我真的会生气的,真的!” 沧逸景:“怕了吗?” 钟睿之:“啊啊啊!挠痒痒是耍赖!” 沧逸景还要再来。 小少爷不好吃眼前亏,立马求饶:“我怕了我怕了,哥,停手!” 沧逸景适可而止,但还是抱着:“我看你一整天闷闷不乐,让你笑笑。”他用空出的那只手去扯钟睿之的脸,摆出笑的表情。 钟睿之转身,与他面对面,刚刚笑得太大声,气儿还没喘匀:“烦人。” “我烦人?”沧逸景双手托着他的脸揉。 小少爷点头,拍了拍他:“我去洗洗,一身的汗和泥。” 沧逸景这才松手,钟睿之就着井水洗脸冲胳膊,还洗了脚换了双干净的鞋。随后搬着板凳坐在院子里的樱桃树下等风乘凉。 樱桃树树冠开得很大,因为合理的修剪打理,枝丫不高,有些果子伸手就能摘到。 五月中,果子几乎已经全熟了,钟睿之仰头看着那一颗颗艳红的樱桃。他想摘一颗,视线却被站在他身后低头看他的沧逸景挡住了。 沧逸景的头发长了些,发梢在洗脸时弄湿了一点,正往下滴着水。 他手上端着碗樱桃,喂了一颗给钟睿之。 长了各色野花的整齐篱笆围着干净的农家小院,院中是精心修剪过,挂满红色果实的樱桃树。 樱桃树下,有微风拂过少年们的衣角发丝。 他仰着头将红果咬破,他低头浅笑,半湿的额发滴下细小的水珠,恰巧有一滴落在钟睿之的脸颊上,像是代替他吻了他的脸。 蓝天白衣微风和酸甜的樱桃,是1976年的初夏赐给他们最纯净的时光。 沧麦丰就是在这时走回的小院,他冷眼看着,觉得这个画面,框个框,就是能挂起来的画了。 年轻气盛,两个人又都长得无可挑剔。他不免觉得,若再放任他们好下去要出事。 “吃腻了吗?”沧逸景问钟睿之。 “吃不腻,”钟睿之道,“就怕吃不完坏了。” 这颗樱桃树,每年能结一百多斤的樱桃。 沧逸景道:“等过几天就要全摘了,做樱桃煎、樱桃酒、晒樱桃干,分给邻居,不会浪费的,就是新鲜的吃不到了。” 他说着也坐去一旁的椅子上,瞧见了门口回来的沧麦丰,叫了句:“小叔。” 钟睿之是有些怕沧麦丰的,点头叫了句:“队长。”立马起身进屋了。 沧逸景抱怨道:“小叔你太凶了。” 沧麦丰问:“不是说要搬知青点去吗?” 沧逸景立马拒绝:“他跟我住,哪都不去。” 沧麦丰:“你妈想着年底前把你和庄晓燕的事情定下来,他赖在这算个什么事儿?” “八字还没一撇呢。”沧逸景不急着说不愿意,他清楚庄晓燕还在考察他,并且对他冰冷的态度并不是很满意。 “你也不去多走动走动,帮人家干些活。”沧麦丰道。 沧逸景道:“社里的事情我都忙不过来。” “那我怎么看你整天围着钟睿之转,抢着帮他干活呢。”沧麦丰道。 沧逸景不以为然:“睿之他一直跟着我啊,况且他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到这儿来,我不帮他,就没人帮他了。” “你自己的婚事,该上点心。”沧麦丰交代他:“我看梁稳就积极得多。” 当时社里定的是沧逸景去学拖拉机,但沧逸景以自己要管着整个乡的生产队,并且又是沧麦丰的侄子,难免会被人说闲话为由拒绝了。 而且也是他推荐的梁稳。 因为梁稳家母亲身体不好,父亲前两年山上砍柴时摔断了腿,虽不至于走不了路,但也略有些瘸,一些重体力的活,腿脚支撑不住,收麦都要慢好些,家里还有个上学的弟弟要养着。 沧逸景表面上冷静少话,看上去不讲人情,但其实是个心软又仁义的人。 若非这样的家庭拖累,以梁稳的殷勤和机灵,庄晓燕大约就不会考虑对她爱答不理的沧逸景了。 但在钟睿之来之前,沧逸景对庄晓燕还是很好的,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不讨厌庄晓燕,黄秀娟又喜欢她,他该当个好儿子,顺着母亲的心意,在村里辛勤劳作,娶妻生子,把小日子过红火。 原本该是这样的。 那些英文小说,或许也会在婚后,因为繁重的农活,不再打开。 可…现在… 不同了。 钟睿之来了。 仿佛是一潭死水被挖开,沧逸景觉得日子不一样了。和钟睿之相处,让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欣喜。 让他有了改变的渴望。 可那个年代,小农民是无法改变的,他的关系、他的根儿、他的生活技能都在泉庄的土地上。 如果小少爷走了,他能抛下这些也跟着去北京吗? 若真抛弃了,那时他就成了社会闲散游走的盲流。那他就更卑微了,小少爷又如何能和盲流好呢。 如果睿之能一直留下来就好了。 他这么想,可又不敢这么想。他该盼着钟睿之好,他那么优秀,就该在北京当外交官,当钢琴家,当他金尊玉贵的小少爷。而不是在他身边锄草浇地。 第20章 他越是这么想,越舍不得钟睿之干活。 他是清醒的,他知道未来的迷茫,也知道他们是两个男人。他的引诱是错的,但年轻也许能成为他们放纵的资本。 沧麦丰的话提醒了他,在村里二十岁也得结婚生子了,这是沧逸景目前不想去面对的。 他转身去灶屋:“妈还没回啊,我去做饭。” “她带若玫去买衣服了。”沧麦丰点了旱烟,“灶台上有带鱼,你爷喜欢的。” 沧逸景问:“最近海货这么多?” 他这半个月拿回来的鱼虾蟹比往年一整年的都多。沧逸景还打趣过钟睿之有口福,一来就有的吃。 沧麦丰道:“现在外头变化大,没准过两年就不是这个样儿了。” 沧逸景问:“怎么说?” “渔船开得远,南方那边也常去。”沧麦丰道,“那边做小生意的人不少,管理比往年松泛,以后什么样,不好说了。” 沧逸景立马懂了,他小声问:“这是你投机倒把拿回来的?” “有的吃就吃,问什么问,这点你得学钟睿之,上了饭桌什么都不说,猛塞。”沧麦丰用烟枪敲了沧逸景的头,“还有,我这不叫投机倒把,是大力发展渔牧业,捡些死鱼烂虾回来避免浪费,很正常。” 沧麦丰今年才三十二岁,正值壮年,朋友多消息也多,见识更广些。 也正是因为见识广,比起闭塞的村民,他更能敏锐的察觉到社会的变化。以及懂得两个男人怎么干那档子事儿。 沧麦丰瞅了眼搬柴火的沧逸景:“你藏的土枪换地方了?” 往年泉庄的猎户都有土枪,公社成立之后大家都种地了,那些枪支几乎都按要求上交了。 沧逸景小时候吃的少,他父亲冬天会进山打猎,猎些肉给老婆孩子老人补充营养。 他父亲死后,这项工作由沧逸景顶替了。雪天他便会带着父亲留了他的两条猎犬进山。用偷藏的土枪和自制的子弹猎些小动物。 大多数是兔子、山鸡。也有运气好的时候,猎些稍大的。前几年有肉打牙祭,在冬天是很值得高兴的事。 只可惜有人眼红,两年前,狗被人毒死了。 没了狗,进山太危险,黄秀娟就不让沧逸景再去了,那土枪就一直藏在箱子里,前两天沧麦丰想找出来处理掉,却没找到。 “早坏了,卡壳儿,砍烂烧了。”沧逸景道。 沧麦丰显然不信:“你舍得?” 那也算是父亲的遗物。 “藏着我也心慌,万一被人举报,你不得倒霉。”沧逸景嘿嘿一笑:“为了小叔,土枪算什么。” 这理由倒是还算可信:“算你小子有良心,你得再有良心点儿。” “什么意思?”沧逸景把米倒上水。 沧麦丰道:“给钟睿之搬家,别让他住这儿了。” 第17章 以后要想着我 沧逸景停下手上的活侧头去看沧麦丰。 沧麦丰:“这么看着我干嘛呀?” “当初让他住来的是你,人家住的好好的,又叫人走,不仁义。”沧逸景道,“再说了,小钟和若玫处的多好啊,每天晚上教若玫写作业呢。” 钟睿之没来之前,是沧逸景辅导作业的,自家亲哥没耐心,又不客气,小若玫经常挨骂受打击。 钟睿之就不同了,他客客气气轻声细语的,教作业时还很喜欢举例子,还有很多学习方法小窍门教给沧若玫,自然比纯靠记忆力的沧逸景受欢迎。 和沧若玫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虽然因为白天要上工,晚上休息的早,和沧家三位长辈说话很少,但他话不多,不张扬,长辈们也觉得他还不错。 “知青点又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了,他照样可以来教若玫写作业。”沧麦丰道,“再说了,教若玫写作业那本来是你的事。” “小叔,你是总队长,要带头关心知青,怎么能把小钟赶走呢,村里人要说闲话的。”沧逸景不可能让钟睿之走,“我不好意思说出口。” 沧麦丰:“你说不出口我去说。” 沧逸景:“小叔!” 沧麦丰剜了他一眼:“那小子是长得好,但长在再好,他也是个男人!” 沧逸景对着他小叔的黑脸,感觉身上的血全冲到了脑袋里。他故作镇定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他是男人。” 沧麦丰压低了声音,继续道:“知道就好。” 沧逸景不是那种被吓一吓就会妥协的性格,恢复了烧火的动作,且自然的回了句:“和你一起跑船的兄弟不也是男的吗?你的战友,你的朋友,不也都是男的?钟睿之是男的就不能住咱们家了?他从城里来,这些农活他从来没干过,我年纪大他些,帮着他些,这和你在部队,老兵照顾新兵是一样的。军营里、渔船上哪个不是通铺?边上不躺男人还能躺个女人?” 他点着了灶里的火:“昨天我们去了师专,刘家村的那个叫吴志伟的知青,会弹钢琴被师专借去表演了,你猜怎么着,小钟也会弹。” 沧逸景想起钟睿之弹钢琴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十分嘚瑟的说:“上去露了一手,弹的特别好。” “去去去,你听过别人弹钢琴吗?知道什么好坏?”沧麦丰道。 沧逸景道:“反正比吴志伟弹的好,你都说了,世道会变,或许过几年就没有知青这一说了。他们都得哪来的回哪去。小少爷弹钢琴的手,还得回去弹钢琴,我帮着他干点,免得手给磨糙了。” 他看向沧麦丰,他知道沧麦丰在担心什么,也知道沧麦丰的疑心不会因为他一两句话就打消,他自己都不敢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就连在钟睿之面前都不敢承认的事,又怎么敢在沧麦丰面前说出口。 “小叔,他总会走的,他不可能一直留在泉庄。”沧逸景笑了笑,“到时候就跟你和你的战友们一样,没准还能再聚在一起喝酒。” 沧麦丰当然也不会那么简单的就放弃让钟睿之搬走,但他也知道硬逼着只会适得其反,故而暂时放松:“知青回了城就会把乡下的人和事儿忘光,他回了北京,第一个忘的就是你,还喝酒,茅台摆他面前,人家都不一定跟你喝呢。” 沧逸景是被这话伤到了,他害怕有那一天,也害怕被钟睿之遗忘:“不会的,睿之不是那样的人。” 吃完了晚饭,洗了衣服,钟睿之陪着若玫写作业,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有些发黄的灯下,很温馨。 写完作业,若玫又闹着要听故事。 沧逸景看过很多书和文章,中外的,诗集小说散文都有,但他的性格是不多分享的。给若玫说故事都是带着敷衍兴致的。 但钟睿之不同,他是真的会把小姑娘放在膝上,用轻柔又投入的声线说童话故事。 若玫已经八岁了,但镇上的托儿所、小学很少会说洋人的童话故事,且钟睿之说的这些公主王子,都是小姑娘爱听爱幻想的。 他说灰姑娘穿着神仙教母变的华丽舞裙,坐着南瓜马车,去参加王子的舞会。 小姑娘那眼神里全是向往。 仿佛今晚做梦,她也能成为灰姑娘,被神仙变漂亮嫁给王子。 就连在一旁做针线活的黄秀娟都关了收音机,听钟睿之讲故事。 “最后,王子和公主一起过上了幸福甜蜜的生活。”他摸了摸若玫的头发:“好了,小公主是不是也要睡觉了?” 沧若玫可太喜欢这个会说童话故事,长得又漂亮的大哥哥了,她问:“睿之哥哥也是王子吗?” 沧逸景本来是侧躺着看书的,听她这么问,笑出了声:“沧若玫,小小年纪想嫁人了?” 小姑娘脸红了,缩在钟睿之怀里:“睿之哥哥是王子,你是马夫。” “你说你亲哥是马夫?”沧逸景知道那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胡乱说话,他也跟着开玩笑:“那你嫁给王子,王子登基成了国王,你的马夫亲哥,我,就是国舅爷了。” 沧若玫煞有其事的跟钟睿之说:“把他流放,让他去当猪倌吧。” “我记得前几天,有个猪倌儿也是王子扮的。”沧逸景道:“那我也是王子了。” 他们声音不小,屋子另一头,帘子后的沧正才也听见了,喊了声:“你是老沧家长子嫡孙,那肯定也是王子。” 沧若玫不愿意了:“王子哪有遍地都是的。” 黄秀娟道:“没准洋人那就是遍地的王子,你睿之哥给你说了半个月的王子和公主的故事了,就没重样。” 小若玫的幻想一下子破灭了:“真的遍地都是王子?” “都怪你哥,一说话就把你逗精神了。”钟睿之把小姑娘放到了炕上,盖上被子:“当然不是遍地都是王子了,将来你若是遇到那个,对你好,偏袒你,护着你,能为你付出一切的男人,那个才是你的王子。” 黄秀娟听着,手上的针线活稍顿了顿。 “真的有那种人吗?”沧若玫问。 第21章 她才八岁,没人会在她面前跟她说爱情,钟睿之是第一个:“或许有,或许没有。爱情是宝贵又稀有的东西,正是因为宝贵和稀有,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才会讴歌爱情。普通人或许一生都无法遇到那样的人。” 他摸了摸小丫头的脸:“但不妨碍,我们成为那样的人。若他来,就毫无保留的爱他,若他不来,便珍惜自己爱自己。这叫宠辱不惊,来去自然。” 沧逸景看着,这一刻他想以后钟睿之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会把孩子宠成什么样子? 他是不是有很多故事说给孩子听,有很多道理,会潜移默化的交给孩子,他肯定会是个好爸爸。 小丫头不懂:“什么意思?” 黄秀娟倒是懂了:“就是叫你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别管什么王子了,睡吧。” 钟睿之笑了笑,给了沧逸景一个眼神,两人退出主屋,回了自己的屋子。 没了外人,钟睿之立马犯懒劲儿,倒头就躺上了炕,伸出两只手指要烟:“我都憋坏了。” 沧逸景弹了支烟给他,自己也点了支,凑上去用他燃着的烟头去点钟睿之嘴上那根:“你得吸气才能点的着。” 钟睿之当然知道,只是被他的突然靠近惊了一下。 沧逸景笑着躺在了他旁边,钟睿之翻滚身子靠去了墙边。 沧逸景提醒道:“烟灰小心点。” 钟睿之把烟递出来让他帮着弹烟灰。 沧逸景嘴上抱怨着:“懒死你算了。”手却接过了烟,弹了烟灰,又送到他嘴里,“真当自己是王子,我是马夫了?” “你爷不说了嘛,你也是王子,长子嫡孙。”钟睿之笑:“种地小王子。” 沧逸景笑道:“你埋汰我呢?” 钟睿之嘴里还叼着烟,他支起上半身:“哪能啊,每天和你这样躺在炕上抽烟,是最舒服的时候了。” “你昨晚被我揉耳朵不也挺舒服的?”沧逸景哪壶不开提哪壶。 钟睿之想起早上的事脸红了:“那你今晚睡得离我远点儿。” 一支烟结束:“你打算睡了?” 钟睿之点头,本来是还要教他英语的,但今天在若玫那边时间太长了,钟睿之已经困了。 沧逸景道:“你作业还没交呢。” “什么作业啊?”钟睿之:“要有作业也是你有,单词背完了吗?” 沧逸景指了指自己的唇。 钟睿之立马明白过来:“我觉得你昨天教的也不是很好。” 他是想要拒绝,但内心又在摇摆,和沧逸景接吻的感觉太好了。 他是渴望的,却又不能这么做。至少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哪儿不好?”沧逸景凑上前,揽住了他的肩膀,他的额头抵住了钟睿之的额头,声音沉了下去,“要我再教一遍?” “干嘛呀。”钟睿之与他对视,是在笑的。 沧逸景:“讨作业啊,你不交作业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学会,基础不打好,以后的怎么学?” 钟睿之问:“还有以后的啊?” “是啊。”沧逸景笑:“不还得解决你晚上乱做梦的事儿嘛。” 钟睿之带着些认真:“我也不至于那么不懂,我知道可以用手,可是我以前从没有过那种感觉…而且,我觉得用手,挺…难以启齿的。” 沧逸景的声音充满着诱惑:“我帮你…” 钟睿之道:“早上都空了,没了。” 沧逸景问:“真的?” 男人在这方面都挺大胆的,尤其是在有好感的人面前,很容易不矜持。 钟睿之:“也…不一定。” 沧逸景:“要学吗?” “作业不是还没交吗?”钟睿之道。 沧逸景笑看着他,等他交作业。 钟睿之缓缓靠近,吻住了沧逸景的唇。从浅酌,到舌尖轻微的触碰,很软,带着刚刚的烟味。 “睿之…” “嗯。” “再近一点可以吗?” 他的吻带着魔力,钟睿之无法拒绝:“来。” 那舌灵巧的在钟睿之的口腔中攻城略地,从舌尖到舌根都被他裹挟,强占着。 就连空气都被他夺走,激荡的啃噬,比起浅啄,这样一点都不温柔,让钟睿之忍不住要张口呼吸,他张开嘴巴,沧逸景就所求更多。 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涎水相缠的吮吸声此起彼伏,听在耳中醉骨噬魂。 钟睿之的理智都被那吻蚕食了,唇角还挂着涎水,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着。 “不是说要教吗?”钟睿之问。 沧逸景的手没有碰到钟睿之,他像是教小孩写字的老师一样,把着他的手,让他自己的手在笔杆上滑动。 却也把那模样的钟睿之看了个清楚。 钟睿之:“别这样看着…” 沧逸景:“只准你看我的?” 男人骨子里都藏着放浪,都到了这一步,更是不可能退却,都想着怎么舒服怎么来。 钟睿之:“你的拿来看看。” 沧逸景倾身吻他,让他放松,给他沉沦:“你说什么呢小坏蛋?” 钟睿之松开了握笔的手,他在沧逸景面前总是慵懒的像要人呵护照顾的小猫,他把写字的事,交给了老师:“我不想学了,你来吧。”他亮晶晶的眼睛,半阖着,湿润润的:“放一起试试看?” “睿之…”沧逸景抱住怀里的人,呢喃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钟睿之搂住他的肩膀:“你以前这种时候想着什么?” 沧逸景不回答。 钟睿之:“男人?” 沧逸景:“我…不喜欢男人。” 钟睿之道:“那就是女人了?” 对上那探究的眼神:“别问了。” 钟睿之是坏心思的:“以后要想着我。” 他明知道这种无法说破,欺骗彼此的放纵关系,不可能长久,却还是想要抓住沧逸景,最好他一生都记得自己。 记得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和男人疯狂过。 “你也想着我?”沧逸景出口的话带着祈求:“别忘了我。” 钟睿之装作无所谓的模样,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回北京就把你忘了。” 第18章 我在乎 此后几日他们二人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谁都不用问,不用说,单一个眼神,就能前后脚进屋,滚去炕上拥吻。 钟睿之抽查沧逸景默单词,沧逸景写对一个就要亲他一下,最后闹得单词没写几个,搂着亲了半小时。 钟睿之:“不要了不要了,嘴巴都肿了。” 沧逸景搂着他,下巴枕在他肩膀上。 下午的时候,黄秀娟送了一双布鞋给钟睿之,钟睿之高兴的穿着走来走去。 沧逸景问:“我看你挺喜欢的?” 钟睿之又在屋里走蹦了两圈:“穿着很舒服。” 沧逸景笑道:“我妈还怕你嫌弃。” “怎么会?”钟睿之正色:“你知道吗,法国意大利的奢侈品,都是手工制作的。这鞋子,要放在意大利,打个标签,再卖去别的地方,没个四五百可打不下来。” “四五百?”沧逸景跟他闲话:“我们一家子一年也就这点钱,按你这么说,我妈纳一双鞋比地里一年的收成都赚钱。” 小少爷在下乡前对这些是完全没有概念的,他没碰过钱,因为他从来也不缺钱,不缺东西。 即使在那个年代,他都有来自父母两个家族的托举和保护。出门坐汽车,手上戴着让人羡慕的进口腕表。 甚至有叔叔伯伯们从国外寄来的巴宝莉风衣,lv围巾,迪奥香水和各种各样造型夸张的球鞋。 却不知道普通的农民工人,一整年能赚多少钱。 他把手伸给沧逸景让他握着,然后很自然的坐在了他身边,靠进了他怀里:“我十岁之前,一直以为自来水管里就是会出热水的。” 沧逸景被他的话逗笑了。 泉庄到现在还没通自来水。 “很无知对吧?”钟睿之笑说,“象牙塔里就是会养出我这样的小孩儿的,我爸可愁了,可我又很会卖乖,钢琴练的也算不错,他们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跟我说。” “但我知道,越是原始的东西,爆发的能力,往后的发展,都是不可估量的。”钟睿之道。 “原始的东西…”他倒是一直听广播说,咱们处在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 钟睿之点头:“手工业的奢侈品,重工业的汽车飞机,都需要农业做基础,人都要吃饭嘛。我们呢,每天就扛着锄头,去为国家打地基。” 他似乎在说一件很高兴的事,恋爱的幸福感冲得他觉得种田都是有趣的。 但那时的钟睿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坠入了爱河。 沧逸景问:“打完地基发展不是还要很久?到时候咱们俩不都成老头子了?难道要打一辈子地基?” 钟睿之笑:“跟我一起你不乐意?” 他抓着那会弹钢琴的手:“我乐意!” 第22章 他害怕失去钟睿之,又害怕让钟睿之跟着他种一辈子地,还被村里人说闲话。 “你总要走的…” 钟睿之反握住他的手,笑说:“有句话叫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他笑得没心没肺的,沧逸景搬过他的脸一脸正色:“我在乎!” “傻哥哥,咱们俩…不能在乎。”钟睿之避开了这个话题。 继续回到了发展上,“我们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人,积攒够了能量之后的爆发,将会是井喷式的。甚至不用五年,短短两年都会是翻天覆地。这种翻天覆地会伴随着遍地的机遇,到时候人人都是万元户”钟睿之畅想着,“你看,十年前还有人饿肚子吃不饱呢,现在社里的日子过得多好啊。等以后咱们有钱了,让那些资本主义也对咱们低头,买咱们的手工品,也取个好听的名字,运出国全是奢侈品,阿姨的布鞋四五百都是便宜他们的,要卖两三千一双。” “到那时候你会在哪?”沧逸景问。 钟睿之道:“北京?或者…我妈会带我去美国。” “美国?” 钟睿之点头:“我妈早想离婚出国了,美国有她的希斯克利夫。” 但因为各种原因,她没法离婚,也没办法出国。 沧逸景突然用力搂住他,咬了口他的脖颈。 钟睿之道:“嘶~你要亲就亲,别啃啊。” “我想在你身上留个印儿,我的印儿。”沧逸景声音闷着。 钟睿之学着他的手法,揉他的耳垂:“别去想那些,别想了,我也不想,你也别想。” 想多了也没用… 偷偷的谁也不说,只他们两个人知道,这种事绝不能被人发现。 这天如往常一样,去上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钟睿之也能叫出些村民们的名字,知青和年轻人们则是更加相熟。 他笑着和人打招呼,却突然受到了众人的疏远。 稍微朴实些的,会对他点点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然后离他远远的,只是点头之交的,就无视他,平时就不太看得惯他,甚至翻白眼,冷哼。 沧逸景还是跟在他旁边的,钟睿之不解的看了看沧逸景,沧逸景也不知道怎么个情况。 但活还是得干,大约到了上午十点多,因为天气越来越热,中午干活会中暑,便要提早歇工,下午三点半之后再来了,沧逸景和钟睿之照例顺路去社里放农具然后回家。 恰巧遇上庄晓燕。 这个点社里大约来来去去也有二十几个人。 钟睿之打招呼叫了句:“晓燕姐。” 庄晓燕一向对他很热情,今天也没了笑脸,那表情似乎是在嫌钟睿之晦气。 钟睿之一看这表情就明白了,他在北京时,经常看这种表情,几乎每天都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可沧逸景不明白,他憋了一上午的疑问了:“庄晓燕,跑什么啊?我妈叫你去我家拿樱桃。” 庄晓燕这才站住道:“我等会儿去。” 他站去庄晓燕身前堵住了路:“睿之跟你打招呼呢,干嘛不理人?” 庄晓燕嫌弃的叹气:“他把我们都骗了。” 钟睿之跑上前拉住了沧逸景:“景哥,我们走吧。” 庄晓燕瞧着他拉着沧逸景的手,眼神很厌恶:“他家里是大资本家,还骗人说父母是工人,他就是个满嘴谎话的臭老九,沧逸景我劝你趁早跟他划清界限,别跟着他学坏了,也跟着骗人。” 他们这边声音一大,就立马围了些人来看热闹。 沧逸景是不怕和人辩驳的,他看的书多,头脑思维清晰,说话又利落,无理都能辩三分,正卯足了劲儿要去跟庄晓燕理论,帮小少爷说话。 周围也都七嘴八舌的附和着庄晓燕。 “是啊,怎么能骗人呢。” “资本家就是精啊。” “也就咱们乡不搞那些,要放在别的地方,要拉上街戴高帽,挂黑牌儿。” “怎么看着老老实实的,一张嘴就是假话。” “麦丰家侄儿啊,你可别被他骗了。” “就是就是。” 沧逸景吼了声:“够了。” 刚要开腔,钟睿之拉着他就往外走:“算了算了,别说了!” 却听后头有人嘲讽着说了句:“什么被骗,我看他俩就是一路人。沧麦丰把人安排住在他家,这钟睿之家里寄来的钱啊票子啊肯定得分给他家。” “怪不得呢,我说他怎么成天帮姓钟的干活,还给他记满工分,收了不少好处吧。” “是啊,人还是得积德行善,亏心事儿做太多,当心断子绝孙。” 钟睿之站住了,他瞪大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气得心脏狂跳,耳朵却异常灵敏。 “可不就是断子绝孙嘛,谁不知道他沧麦丰不能干那事儿,不能讨婆娘。” 这回轮到沧逸景拉钟睿之了,他皱着眉头:“睿之,回家吧。” 钟睿之甩开他的手,大步走上前,双手拎起了说话男人的衣领:“你说什么?” 那男人大约三十上下,一米六出头,在一米八的钟睿之面前矮了一个头。 “你…你你你!臭老九打人啦!” 沧逸景在后头拉他,钟睿之都没松手:“你放什么狗屁!把断子绝孙咽回去!” “我又没乱说,整个广阳镇谁不知道,沧麦丰当兵的时候伤了命根子…” 他还没说完,钟睿之的拳头就砸了上去。 那人倒地,钟睿之还要去揍,被沧逸景抱着拖走:“睿之,回家!” 虽然沧麦丰人看着凶,但他是沧逸景的小叔,沧家收留了他,他听不得别人那么恶毒的说他老沧家。 钟睿之起初是为那句断子绝孙生气,后来听他说什么当兵的时候伤了命根子,就更是怒不可遏了。 若真是这样,那这是别人的痛处啊,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就这么说出来,朝着烂肉捅刀子呢。 况且沧麦丰当生产队长,是帮着社里的农民们谋福利的,他成天那么忙,竟捞不到一句好话。 钟睿之替他不值,以至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流了眼泪。 他被沧逸景悬空拖着往外拉,还蹬着腿张牙舞爪的边哭边骂:“你放狗屁!你们…你们怎么说我都行,不能这么说队长,他…那么仁义的人,你们这么说他,简直就是白眼儿狼!”他拍打沧逸景:“别拉我!我要撕烂他那张狗嘴,让他乱说话,我看以后谁还敢乱说话!” 小少爷疯起来,像只小狼狗,拴着链都拉不住。 “睿之!别闹了,小叔知道了心里不好受。”他摸着小狼狗的发顶,把他的头圈在怀里。 直到他的little puppy逐渐安静下来,才松开。 在场没人再说话,他们似乎被钟睿之那句歇斯底里的「白眼儿狼」骂醒了。 是啊,不该什么捅心窝子的话都往外说的。 气氛一时尴尬,沧逸景给钟睿之擦了擦眼泪,他说:“走吧…” 钟睿之红着眼睛,低头跟在沧逸景身后。 他早该发觉的,却没有发觉。沧逸景只有小叔,没有小婶婶。 “别人说你,你倒不发火,怎么还帮我小叔打抱不平?”沧逸景劝他:“这么多年了,他早习惯了。” 第19章 它能保存多久? 钟睿之没有说话,心里想的却是:这种事情怎么习惯… “你的事…”沧逸景道,“他们怎么知道的?” 钟睿之道:“纸包不住火,也怪我当时跟庄晓燕说了谎,是我咎由自取,你别因为这个和他们起争执了。” “那你呢?刚刚就那么冲出去了?”沧逸景拨了拨他家小狗的头发。 他也是这时才发现,小少爷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冷俊的外表下,是一颗灼热赤忱的心。 “我气死了。”钟睿之走路时还捏着拳头。 沧逸景握住他的拳头,他比钟睿之还要固执,用力钻开那手掌,在手心的软肉上捏着。 手心被他揉的痒痒的,心里似乎也慢慢平复下来。 “明天下午师专的文艺汇演,我带你去。”沧逸景道。 钟睿之原本已经不打算去了:“算了吧。” 沧逸景道:“马上要收麦子,到时候就没空玩了,咱们去玩一天,放松心情。” 钟睿之呼了口气,算是好受了些:“好。” 他们进家时,钟睿之的手还被沧逸景牵着,沧麦丰正在院子里抽烟,一个眼神过来,钟睿之自然的心虚抽回了手。 村里的消息传的很快,迟回家的沧正才和黄秀娟都听到了钟睿之在社里发火揍人的事。 沧麦丰的受伤和沧逸景父亲的死,是他们二人心中永远的痛,受痛的是家里人,可传到外头,就都成了流言蜚语。 闭塞的农村里一但谁家遭了难,都会扯到因果报应上,原先有过什么不通情理的事,就会拿上来无限放大,结成「作孽太多」四字。 第23章 沧麦丰性格张扬,办事爽利,能干的人往往是遭人嫉妒的,今日得了好处,就笑着夸两句,明日被他冲撞了,背地里骂他的话,就是怎么缺德怎么来了。 这种事没得说,没法计较。 却不想,住在他家的小知青,居然冲上前去帮他家打抱不平,沧正才觉得这孩子人真实诚。 黄秀娟看着在陪小若玫玩的钟睿之,小声的说了句:“小钟真是个好孩子,上次进城也没忘给我带东西,真有心。” 那都是些小玩意儿,一个顶针,一盒蛤蜊油,还给沧正才买了一顶新帽子,有一半钱是沧逸景出的,还给小若玫买了一个小兔子花灯。 沧正才点了点头,沧麦丰则是看了一眼沧逸景,没搭腔。 翌日上午,沧逸景骑上摩托带着钟睿之去了门,钟睿之不认路,戴着头盔坐在后座上。这种摩托,能让他不用顾及别人的目光,在大庭广众的太阳底下,紧紧拥抱着沧逸景。 怀贴背的拥抱能感受到沧逸景背部传来的温度,风太大了,若非凑在耳边,是听不见说话的。 沧逸景饶了路,越饶越是人迹罕至。 “是走这条路吗?”钟睿之问。 头盔和风掩盖了沧逸景的回答,他用一只手拍了拍钟睿之放在他小腹上的手示意他放心,便又放开去扶稳摩托车把手。 摩托车这样肆意的开着,五月底的风很舒服,可吹久了还是会累,怪不得上车前沧逸景给他的腿上包了棉布垫子,靠在沧逸景背上,看着往后倒退的风景,空气里逐渐能闻到咸湿的气味。 随后,再睁眼,就看见了蜿蜒的海滩,和广阔无垠的海平线。 沧逸景微微侧过头,钟睿之听到他的声音:“快到了,咱们找块没人的地方,去踩踩沙子。” 停了车,他摘下头盔对钟睿之道:“你先别动,我扶你下来。腿吹了这么久,要慢慢放下地,不然压着脚筋会疼的。” 钟睿之听话的点点头,哪是扶,几乎是被沧逸景抱下的车,小心翼翼的放下,等他站稳才松手,低头去解他腿上的棉垫。 五月底已经热了,早上出门,现在还没十点。 “骑了快一个小时的摩托,就为了带我来看海?”钟睿之问。 沧逸景点头。 钟睿之心疼的问他:“累不累?” 沧逸景笑:“我哪儿那么容易累?” 海岸线没有遮拦,太阳直直的照着,身上那点被风吹走的热量立马回了上来,等走到水边时,已经有些热了。 沧逸景脱了鞋,蹲下身去帮钟睿之脱鞋:“我小时候,我爸常带我来海边玩。” 他很少提起父亲,钟睿之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更是不敢触及这个话题的。 “泉庄离海太远了,那个时候要蹬自行车到公交站,转三趟车,才能到海边。”沧逸景继续说着,“可乡下没地方玩儿,我又喜欢来,我爸就常带我来玩。除了带我玩,我爸每年渔期,都也要来出海。” 搭那么远的车,走那么远的路,就是为了陪儿子玩,还有给家里多挣点钱,拿几条鱼。 沧逸景道:“他在我心里跟英雄一样,又高又壮,什么都会。” 做砖块,盖房子,做木匠、做漆匠、养狗,打猎,出海… 他似乎什么都会。 那么有劲儿,能把小沧逸景扛在肩上跑着颠着玩,颠到他都想吐了,求饶了,父亲还在笑着荡他,说着:“男子汉这点颠就受不了?那大海上的浪可大了。” 他从来不信,这样的父亲,会被海浪卷走,连尸体都没留下。 细腻的沙子漫在脚指间,有沙砾的触感,热热的,又软软的,钟睿之踩了踩。 沧逸景问:“好玩吧?” 钟睿之这才有一丝浅笑:“嗯。” 沧逸景道:“我爸走后,我就不敢再来海边了。” 这是在父亲死后,他第一次来海边。 “我害你伤心了吗?”这是钟睿之头一回对沧逸景这样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产生一种心疼的感觉。 想与他体会一样的心情,想要去安慰他,分担他的痛苦。 “遇见你是我最开心的事儿了。”沧逸景还是蹲着的,帮钟睿之挽起了裤脚,站起牵着他去踩水玩。 “我爸是被海浪卷走的,没有尸体。”沧逸景道,“我一直在安慰自己,或许他…没有死,被冲上了岸,没回家或许是跟小说里一样,失去了记忆…” 那海水碰到脚尖,冰凉的感觉让人想退缩,慢慢适应了温度,才体会到海浪拍打足背、小腿的乐趣。 钟睿之道:“他留在你心里的东西是永存的,你现在和他一样,很高很壮,在我眼里,也跟英雄一样。” 沧逸景笑:“你才是英雄,昨天多猛啊。” “你会怪我太冲动吗?”钟睿之问。 沧逸景摇头:“如果不是考虑到小叔的心情,我会跟你一起去揍他们。与其压在心里不好受,不如发泄出来。” “你不怕得罪人?”他还生活在村子里。 沧逸景挑了挑眉,他还年轻,一身的恣意傲气:“有些人就是欠揍。” 钟睿之心上的石头被他搬开了,笑出了声。 钟睿之道:“这里真美啊,看着大海,心都宽了。” 沧逸景也这么想,可大海带走了他的父亲后,他便也一直惧怕着大海。 钟睿之看着他的神色,踮起脚,吻了他的唇:“谢谢你带我来这儿。” 这里没人,却也没有遮拦,钟睿之这么做是很大胆的,沧逸景抱住了他,两人相互依偎在海风中。 沧逸景道:“我想我以后,不会再害怕大海了。” 他们俩拎着鞋,沿着海岸线手牵手走了一会儿,便有人陆续来了。 钟睿之不好意思的松开手,两人离了远些:“怎么感觉人越来越多?” 沧逸景道:“马上退潮了,他们来赶海的。我不住海边抓不来海货,捡些漂亮贝壳应该还是行的。” 他们在海边待到中午,实在受不住晒了才走的,钟睿之手心里还放着沧逸景给他捡的小贝壳。 是个被海浪打磨到有一圈亮光,粉色圆圆的小东西,他把那小东西放在太阳底下,细细的看着,觉得什么钻石珍珠都没它漂亮。 “它能保存多久,会破吗?”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回去给上层油,晾干放盒子里,可以保存很久。” 两人又吃了中饭,才去的县城师专。 下午两点钟,文艺汇演正式开始,刘雅在,意外的是庄晓燕也在,她们俩挽着手坐在一起。 钟睿之去泉庄前先去的刘家村,刘家村的副书记刘强知道钟睿之的家庭情况,他又是刘雅的父亲。 钟睿之觉得自己身份暴露,就是因为刘雅告诉的庄晓燕。 源头是因为他上次弹钢琴。 所以不太想和她们打招呼,再有即使他舔着脸上去打招呼,这两人多半也会无视,所以一场演出看得挺不自在的。 吴志伟和合唱团的《我的祖国》被放在压轴,那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左右了,熟悉的琴音响起,搭配着悦耳的歌声,钟睿之想到的却是那天偷摸抱着接吻的两人。 他觉得有些恶心,凑去沧逸景耳边:“景哥,我们回家吧,四点多了。” 沧逸景道:“好。” 中途离场不是很礼貌,沧逸景个子又高,是略微弯着腰走的,两人往外走,被一个快步上前的男人擦肩而过。 那男人走的又快又急,撞到了钟睿之还往前窜,沧逸景把钟睿之护进怀里骂了句:“撞着人了不知道道歉啊?” 那男人充耳不闻。 两人都觉得有些怪异,却见那男人直直的冲去了舞台上,唱歌的女老师也看见了男人,歌声骤然停止。 钢琴声还在继续,那女老师却转身要跑,那男人冲上舞台,一脚踹进了那女老师肚子里,把她踢得在地上滚了两三圈。 于是钢琴也停了,小礼堂里少说有三四百人,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那个男人和女老师。 那男人动作不停,他一脚踢到了钢琴上,然后从琴凳上把吴志伟揪了出来,大骂道:“弹琴?你他妈还敢弹琴,老子今天不揍死你,名字倒过来写。” 他这举动吓得刘雅赶忙往台上跑。 可他的拳头已经砸在了吴志伟头上,一拳下去肿了半边脸,再一拳下去牙都崩了出来。 “啊啊啊啊!”刘雅惊叫着。 这才有几个男人要上去拦。 那男人喝了酒,是个有力气的庄稼汉,狠起来都拦不住:“谁他妈敢过来拦着?你要拦,啊?” 刘雅要去抱走吴志伟:“你…你干嘛啊!你为什么乱打人?警察,快去叫警察!” “你是这小子什么人?”那男人从腰上抽出卡在皮带里的刀子,那是一把普通的菜刀:“老子告诉你,老子今天就没想着活着走出去,先杀了这个奸夫,再杀□□,老子什么都不怕,大不了赔命,他们两个都得死!” 第24章 第20章 少爷玩腻了 那男人提刀就要往吴志伟面门上砍,吴志伟早被打的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没有还手的余地。 刘雅忽听什么奸夫淫妇,震惊的大喊:“不可能!你肯定是弄错了!志伟是我男人,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拿刀的才不管那么多,哼了声:“你男人?这种禽兽,我现在就送他去见阎王。” 这戏太大太绝了,那刀直直的就劈了过去,就连近在咫尺的刘雅都不敢上去挡。更没人敢上去夺刀。 万一被误伤,或者惹怒了那男人,赔了性命就不划算了,再有就是,听他这么说,女人应该是他老婆,结婚了还在外头偷男人。被打的这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未婚妻还勾搭别人老婆,这两个人真是该打。 幸好吴志伟求生欲还是很强的,往侧边退了一点,一只耳朵被削到了地上。 引得在场者一阵惊呼,更没人敢上前了。 那菜刀是特地磨过的,十分锋利,那男人举刀还要再砍,吴志伟被吓到了,连躲了两下,第三下,那刀正正的对着他的鼻梁竖着砸下。 他心道:吾命休矣。闭上眼睛等死。 却不料没等来刀子,反而听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憋着股劲儿,略微厚重,给人一种极强的安全感:“还不快来帮忙压着,难道真的要闹出人命?” 沧逸景把那男人扑倒在地,钟睿之扭过男人的手腕夺过了刀,把那刀子踢得老远,沧逸景制着男人的要背腿,钟睿之则伏跪着死死压着男人的肩膀和手臂。 “别冲动别冲动!”钟睿之嘴巴还在不懈的劝告着:“这位大哥,你这样…搭上条命不值得啊!” 男人听到不值得三字,居然逐渐动容了,他动弹不得,也不得不放弃,他是真的想杀了背叛者和她的情夫,选在今天,也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尿性,可到头来还是没做到。 成了笑话… 男人身上有酒气,来之前他喝了很多酒壮胆,闹了一通酒也散了,男人伏在地上,渐渐的开始抽泣。 小礼堂里不再有任何声音,礼堂的回声放大了男人的哭泣,他的愤怒、懊悔全在放大。 然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躺在地上的女老师也随着他抽泣,刘雅茫然的看着,吴志伟捂着流血的耳朵一直在发抖,他甚至不敢去捡地上的残耳,伤处麻了感觉不到疼,他不敢出声,怕那男人听到他的声音继续反击。 男人叫潘大龙,三十七岁,女老师叫蒋菁菁三十五岁。 闹剧是以警察出现带走潘大龙、蒋箐箐、吴志伟三人为结束的,建校四十周年,闹了出大的。 舞台上那只残耳没人去捡,最后被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嫌弃的用长柄钳捡起,丢进了垃圾桶。 或许会在垃圾堆里烂掉,或许会被野狗叼去吃掉。 钟睿之直到回到家里,还是忍不住犯恶心,晚饭都不想吃。 广阳镇的生产队里出了流氓犯,还是勾引有夫之妇,沧麦丰被叫去县里的公安局做笔录。 几乎是他们一到家,摩托车都没休息,沧麦丰就赶过去的。 沧正才和黄秀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沧正才:“什么急事,晚饭都不吃了?” 黄秀娟看钟睿之脸色苍白,还以为他被摩托车颠得难受:“小钟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钟睿之摆了摆手,因他是上前夺刀的,衣服上还沾了不少血,被黄秀娟发现了:“哟,摔着了?怎么…这么多血?” 沧逸景把黄秀娟拉远了些,让钟睿之回屋了:“没摔着,我去烧点水,给他洗洗晦气。” 黄秀娟跟他进了灶屋:“怎么了?” “刘家村那个被师专借去表演钢琴的知青,叫吴志伟的,耍流氓勾搭了人家老婆。”儿子跟妈说这种事是有些尴尬的,“今天正在台上弹琴呢,被那婆娘的汉子找上门,砍掉了一只耳朵。我和小钟上去拦着,沾到了血。小钟年纪小,吓坏了。” 所有人都知道,流氓罪叛的很重,尤其是这种一方结过婚的。 沧逸景以为母亲会说些什么,结果黄秀娟的脸色在一瞬间也惨白了下去,比钟睿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钟睿之不是被血吓到了,他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因为这点血害怕,要是真的害怕,当时就不会和沧逸景一起冲上去拦着了。 他是被警察的摩托,被那明晃晃的手铐,吓到了。 沧逸景给打好洗澡水时,钟睿之还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沧逸景半蹲在他身前,伸手搓了搓钟睿之的脸:“睿之,洗洗干净就没事儿了。” 他的手又大又厚实,暖暖的,但他不明白钟睿之在害怕什么。 “吴志伟会吃枪子儿吗?”钟睿之缓缓开口,“他会死吗?” 沧逸景摇摇头:“我不知道。” 钟睿智抱住头,表情很痛苦。 男人和女人尚且如此,要是被人发现他和沧逸景的事,沧逸景是不是也会被拉去教育、学习,劳改,甚至是枪毙? 他不敢再想了,他已经在后悔,为什么前几天没有拒绝沧逸景的吻,明明…明明知道他的心思,自己却忍不住想要靠近。 “你…出去吧,我洗好再开门。”钟睿之道,“我很快。” 男人之间没什么顾忌之后进展是很快的,每天抱着睡,身上那些地方都看过摸过。 沧逸景看他状态不对劲,很担心,甚至怕他会呆愣在浴桶里着凉,于是说:“我帮你?”他笑着摸了摸钟睿之的头发:“你上次不是说没人给你搓背吗?沧师傅给你搓,包你满意。” 钟睿之摇头:“不用了,我没事儿,你去帮阿姨做饭吧,我…一会儿也去,若玫要是吵着找我,你先帮我对付一会儿。” 沧逸景这才点头:“原本带你去玩是想让你心情好点的,没想到被那个吴志伟害的适得其反。”他忍不住抱怨。 沧逸景出门后,钟睿之脱了衣服泡进了浴桶,他很久没试过这么难受了,就连父亲离家,自己插队,他都没有那么难受。 因为他觉得那是可解的,时间会让他的父亲回来,他也肯定能再回北京。 三十岁,四十岁,他总能回去。 即使真的回不去,他也相信自己在秦皇岛是能过下去的,秦皇岛离北京那么近,开车就能到,过几年他或许就能回去探亲。 父亲在新疆也能过日子,虽然分隔着,但人还在,想着心都是热的,是有盼头的。 可他和沧逸景的事,让他不敢去想。似乎是两个人牵着手走进了死胡同,赖在死胡同里抱着不舍得出来。 怎么会不舍得呢,才认识一个多月而已。 没什么舍不得的。 小少爷告诉自己:“我舍不得只是干净的被褥,宽敞的屋子,好饭好菜而已。” 如今再舍不得,他都要放下了。 “他帮了我,我不能害他。”钟睿之呢喃着,他手上攥着那颗粉色的小贝壳,这小东西让他喜欢的洗澡都不想放下。 可他只要闭上眼睛,似乎就能看见沧逸景被人唾骂变态,被套上镣铐带走的样子。 他的眼泪落在水里。 为什么这么难受?我为什么会哭? 钟睿之把头也埋进了水里,试图用这种方式,控制住流出了眼泪。 沧逸景去帮着做饭,黄秀娟的状态也不对,几乎是和钟睿之一样的魂不守舍,切菜差点切到手,幸好沧逸景及时握住了她的手:“妈?” “哦!”黄秀娟恍惚的回过神:“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那个吴志伟…不是要和刘家村的姑娘结婚了吗?” 沧逸景:“你怎么也绕不出去,总归是别人家的事。” 黄秀娟嘴上说:“是啊,不提那个了。”可魂儿还是呆的,差点盐又放了两遍。炒出的菜大失水准,都不太好吃。 钟睿之眼睛有些肿,他没什么胃口,吃的很少,他出来吃饭主要是为了不让沧逸景担心。 那天晚上,钟睿之睡回了自己的被窝里,晚上沧逸景想挤进来。 他说:“哥,挨着热。” 沧逸景知道他心情不好:“那握着手好不好?” 钟睿之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想了清楚了,我还是喜欢女人的,以后…我们不要再那样了,不好。” 沧逸景没想到他就这样被拒绝了,从根源上否定了他整个人。 他是个男人,小少爷喜欢女人。 他就像一颗刚刚长芽的树苗,被当头浇下的冰水,冻死了所有嫩芽儿。 “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沧逸景甚至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女人。 “还没遇上,大胸大屁股,白皮肤,厚嘴唇的吧。”钟睿之开始胡扯。 沧逸景的胸肌挺大块的,但再大也没有女人大,也没有肥厚的大屁股,还是个黑皮。 嘴唇也不算厚。 跟厚嘴唇的女人接吻,肯定要比跟他舒服的。 第25章 即使,小少爷如此钟情他景哥的吻,却说出了完全背道而驰的话。 沧逸景苦笑了两声:“你白天还说我在你眼里跟英雄似的。” “现在也是,你永远是我哥。”钟睿之背对着他躺着。 “答应我办事儿时要想着我的呢?”沧逸景不依不饶。 钟睿之:“我没答应。” 沧逸景坐起来把钟睿之拽起来捞进了怀里:“答应了!你怎么了,睿之?” 钟睿之推他,沧逸景强吻上去,却被钟睿之狠狠扇去了一耳光:“少爷我对你好点儿,你丫蹬鼻子上脸,男人不都是那回事儿吗,裤裆儿里那玩意儿硬着时候说的话,能信吗?” 他皱着眉头,把薄幸的样子演的入木三分:“也就看你长得不错,还真能和女人比?沧逸景,少爷我玩腻了。” 才一个多月,能有多痛? 能有多放不下? 不会放不下的,这点子光着身子抱一起摸来摸去的放纵关系,哪有命和名声重要? 却听那边传来了隐忍的问话:“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玩不腻?你不是还没遇上喜欢的女人吗?”他祈求着,“你要是遇上了,我立马滚蛋。” 沧逸景想不通,今天上午都是好的。 “不是说好,不去说不去想吗?我没有求长久。”他哪敢去奢求什么长久,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至少能抱他吻他,“我不会圈着你,只求现在…能跟你好。”他想去牵钟睿之的手,又怕被他推开,“你就当我是个消遣,是个能帮你干活的玩意儿,高兴的时候哄我两句,不高兴了打我骂我也行,别不要我…” 尤其是现在,在他觉得他获得了神仙垂青的时候。 第21章 男人当不了嫂子 钟睿之听他这么说,拼尽全力的忍住眼泪,他太用力了,感觉上是把眼泪强行咽进了肚子,难受的想吐。 于是他侧头对着炕外头干呕了起来,沧逸景要上前来帮他拍背,钟睿之把心一横,一脚踢开了他。 “你丫听不懂人话?” 沧逸景心窝子被他发狠踢了一脚,肉也疼,心也疼。 钟睿之看着他踢到的心口处,缩回了脚,颤抖着开口:“我的事,你别管了!自讨苦吃。” 沧逸景问:“你在怕什么?” 他不信一个上午还主动吻他的人,到了晚上就能立即说出不喜欢。昨天晚上他们还互相拥抱着,在手上释放了彼此。 “你怕我们像吴志伟和那个女老师一样被人发现?”沧逸景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只有你,只想着你!” “别想着我!”钟睿之压低了声音,他顾及着,不敢让任何人发现,可嘴上说的确是,“我有什么害怕的?不管什么一样不一样,我们都不能再那样了,我不愿意了。” 他正色对上沧逸景:“少爷我不愿意的事儿,没人能强迫,你要是再上前没轻没重的,我的拳头不是吃素的。” 他看着沧逸景的眼泪从眼眶里落下,他暗自庆幸自己做得好。 哭吧景哥,哭完就放下了。 哭完,我们就还能做回朋友,不是谁都不说假装出的朋友,而是不会接吻,不会搂着睡的「朋友」。 或者…陌生人也好。 那样至少,我们不会再做错事。 钟睿之抱着被子要出去。 “你去哪儿?”沧逸景叫住他。 钟睿之:“我去沧队长屋里睡。” 沧麦丰还没回来,天黑了他骑摩托不安全,大约是不会回的。 沧逸景下炕:“我过去,你睡吧。” 钟睿之等到他走了,关上了门,站了许久确定他不会再回来,才躺上炕,摸出口袋里的小贝壳,流出了眼泪。 后来他们被叫去公社,县里给他们俩发了见义勇为的奖状,五斤粮票和五块钱的奖金。 沧麦丰回家后,对吴志伟的事绝口不提,却在饭桌上又主动说起叫钟睿之搬去知青点的事。 沧逸景这几天都是在沧麦丰屋里,却仍旧开口说家里比知青点条件好,也吃的好。 不等沧麦丰反驳他,钟睿之就答应了下来。 “早就想搬了,你这几天没回来,这不是要跟你报备,和申请铺位嘛。”钟睿之笑了笑,只动了皮肉。 小若玫跳出来反对:“睿之哥哥不要走!你走了,就没人给我讲故事了。” 钟睿之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哥哥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小若玫依旧噘着嘴:“你为什么不能住在我家里?” 钟睿之很耐心的对她说:“因为我是来你家做客的,哪有客人一直赖着不走的呢?” “你怎么会是客人呢?”小若玫道。 钟睿之被她的话暖到了,小孩儿那么单纯,是真的舍不得他走:“你看,你和爷爷,妈妈,叔叔,哥哥,你们的名字都写在一个户口本儿上的,是一家人。我的名字,在我家的户口本儿上,所以我在你家是客人。” “那把你名字写在我家户口本上不就行了吗?”小若玫说完转头就看向了黄秀娟:“妈,把睿之哥哥的名字添咱家户口本上呗。” 黄秀娟都被女儿的傻气逗笑了:“傻丫头,户口本儿上哪能随便添名字。” 沧若玫:“那怎么才能添名字?” “没有血缘关系的,只有嫁娶才行。”黄秀娟解释道,“就是你哥娶了嫂子,嫂子就能写咱家户口本儿上,你睿之哥家里也有户口本,他以后娶了媳妇儿,他媳妇儿也会写他家户口本上。” 小若玫若有所思,然后想出了天才的解决办法:“那多简单啊,哥把睿之哥哥娶回家当嫂子,咱们一家不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嘛。” 沧麦丰板着脸没动静,沧逸景呛了口饭,黄秀娟和沧正才都被逗乐了。 沧逸景咳好去瞧钟睿之,见他低着头嘴角噙着笑,“傻丫头,男人当不了嫂子。” 沧若玫问:“为什么?” 黄秀娟认真解答:“老师没教过吗?男人和女人才能结婚,生娃娃。你睿之哥给你说的故事里,不也是王子和公主结婚吗?总没有王子和王子结婚的。” 小若玫不想钟睿之走,还在不依不饶:“那咱们家就当第一个嘛。” 啪! 沧麦丰拍了桌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黑脸又凶,把沧若玫吓得流了眼泪。 这孩子哭没声音,就愣愣坐着,不吃饭,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还是钟睿之最先发现,立马给捞来腿上坐在帮她擦眼泪。 他觉得小孩子天真,是真的喜欢他,也是在帮他说话才被凶了。 “乖乖小公主,不哭了不哭了。”他是在安慰若玫,也是在打消沧麦丰的疑虑,“哥哥保证会经常回来陪你玩,给你讲故事的。” 他笑着去蹭了蹭小姑娘的脸:“小叔叔没有凶你,他只是说话大声了一点。” 若玫看向钟睿之,她想知道她说错了什么,为什么小叔要生气。 钟睿之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以后你哥给你娶个漂亮嫂子回来,会做好吃的糖糕,声音好听会唱歌儿,多好呀。” 小若玫觉得没人能比钟睿之漂亮了:“比你还好看吗?” 沧麦丰的脸又黑了一度。 钟睿之只好说:“不一样的好看,在你哥眼里肯定是最好看的。” 小若玫不太懂。 钟睿之道:“眼泪擦擦吃饭好不好?” 小姑娘听他的话,特别乖的坐下继续吃饭。无论今天小姑娘闹得多凶,哭得多狠,钟睿之都能把小若玫哄得开开心心上床睡觉。 有的时候就连黄秀娟都不禁想小钟要是个姑娘该多好,没准真能嫁来家里当儿媳。 却又想他家里是北京城的,大约是看不上他们种地的人家。 最终钟睿之又被安排去了刘家村,原因很简单,吴志伟进看守所了,刘家村知青的名额空出来了一个。 钟睿之觉得挺好的,这样能离沧逸景更远些。 钟睿之离开那天,沧麦丰故意找了些事把沧逸景支开了,等他回来时,钟睿之已经走了。 东西倒是留下不少,他穿过的沧逸景的旧衣,他教沧逸景英文时一直用的钢笔,他看过的书,他用过的沾了他好闻气味的被褥… 打开书柜,最里头,还有他的烟。 “烟鬼怎么烟都不拿走…” “连句话都没留,就…走了…” 此时,院子里的樱桃树,也没樱桃了。 沧逸景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但他并不想那么快就醒。 刘家村对钟睿之并不热情,没有人接引他,知青们知道他家里是资本家,都不待见他。 没人愿意和他睡一屋。 原本想在他身上捞好处的刘强,因为女儿和准女婿的事,也是焦头烂额,顾不上他。 钟睿之一个人,住进了一间残破老屋。这是原本的知青宿舍,已经弃用三四年了。 他把土屋打扫干净,还算是能住人。 第26章 饭可以去公社的食堂吃,土炕已经不能烧了需要重新砌,小少爷是看不出的,夏天不用烧炕,被他忽视了这个问题。 他特地把烟留给了沧逸景,兀自觉得那是他的补偿。自己则抽上了三毛一包的大前门,第一口挺不习惯的,可烟瘾上来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没了沧逸景看着,他抽烟频繁了不少,好在是口袋里没钱,不然一天两包都能抽光。有事没事就伸进口袋摸一根叼着,只有烟下去人才能舒坦些。 刘家村的作物和泉庄没有太大区别,地里的活他基本上都会干些,只不过没了沧逸景帮他,慢很多。 每天早起去,几乎要忙到太阳下山,才能干完满工分的活,食堂的饭菜没什么油水,钟睿之一米八的大个子,太容易饿了,也顾不上好不好吃,吃完了饭还得揣两个馍馍放兜里,以免干活时饿的头发晕。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礼拜,有天下工回宿舍,钟睿之照例累到虚脱躺到炕上,熬着等食堂开饭再去打饭,却发现屋子里很不一样了。 比如这炕,躺着平了很多,被褥也是叠好的,他早上起来为了去食堂抢吃的,没来得及叠被子。 他坐起,土墙上被糊了报纸,不会再落灰了,破窗户也被修好了,桌上还放着一个篮子,篮子底下压了纸条。 “景哥…” 不用想,就知道是他。 打开篮子,里头是一碗炒河虾,两个白面馒头,一份红烧茄子,一份青椒肉酱炒鸡蛋。 饭菜旁边,还放了两盒万宝路。 他坐在略有不稳吱呀响的椅子上,大口塞着饭菜,眼泪不受控制的决堤而出。 “笨蛋,烟是给你的…又拿来给我干什么。” 沧逸景不敢露面,却还是想对小少爷好。 钟睿之吃完了,才敢去看那纸条,颤抖着手翻开,闭着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敢睁眼。 「炕是坏的要重砌,墙也漏风。下礼拜三我带着工具来砌炕补墙,下午五点走。」 这意思是告诉他,如果不想见面,就五点之后回。 钟睿之打开了屋子里原住户留下的破木箱,从木箱中拿出了一个烟盒,烟盒里放着他的宝贝小贝壳,他把那纸条和小贝壳放在了一起。 第22章 小孩儿太可怜了 整个六月,沧逸景来了五趟,都留了纸条,老屋的墙补了三面,重新砌了一面,装了新门,补了屋顶,重新砌了火炕。 还重新接了电线。 每次除了熟的饭菜,沧逸景还会给他带甜瓜之类的熟果子。 六月中整个广阳镇开始收割小麦,钟睿之没干过这活,每天天亮去地里,弯着腰割麦,几乎累到直不起腰。 一天下来收的麦子还没有熟手的一半。 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麦地成了钟睿之下乡至今最大的噩梦。 这天他实在扛不住,休了半天工,中午就回宿舍休息了,才进家门看见了还没走的沧逸景。 钟睿之被晒得更黑了,离开老沧家也没多久,整个人瘦了一圈,因为劳累眼眶有些凹,从地里回来,浑身被汗浸得透透的,汗湿的头发捂在帽子里,他摘下草帽,发梢都在滴水。 沧逸景指了指桌子,上头放了一个台式的电风扇:“天热了,给你买了个风扇。” 几天前钟睿之晚上就会被热醒了,他不是没想过买个风扇,去供销社看了一眼,要一个指标和三十元钱。 他一没指标二没钱,只能熬着热。 钟睿之道:“这么贵的东西,我不能要。” 为了让他能收下,沧逸景道:“算我借你的,收完了麦之后,就能分一次红,到时候你再还我。” 钟睿之想了想,才点头。 他靠着门,脚都站不住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很尴尬。炕上是沧逸景给他搭的蚊帐,桌上还有两个大西瓜。 这么大的两个西瓜,就算放二八大杠上也是很重的。 钟睿之道:“谢谢你啊,景哥。” 沧逸景苦笑一声:“你不是说了嘛,是我自己自找苦吃,活该的。” 钟睿之把头低的更低了。 “烧点水洗洗头吧,汗散了,湿头发容易着凉,虽然是夏天,也要注意。”沧逸景道。 “我打点井水冲冲就行了。”钟睿之道。 “用凉水洗头会头疼的,”沧逸景叹了声:“你坐着我去吧。” 钟睿之想说你自己不也经常用冷水浇头发吗,但他前两天却是头疼来着,也就没再说什么。 院子里的柴是上次沧逸景带来的,都还是整块没有破开。 钟睿之坐在椅子上,侧头就能瞧见院子,沧逸景脱了上衣,拎起斧头劈柴。 他动作利落,起手腰部带动肩部肌肉,一下就能把柴劈成两半。他之前也看过沧逸景劈柴,小麦色的肌肉上附着层薄汗,脖颈和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搭配上沧逸景那种无可挑剔的脸。 无疑是好看的,充满着男性的魅力与张力。 尤其是在两个人经历了之前的事后,钟睿之这样看着,难免会想到那肌肉的触感,和沧逸景的宝贝被他握在手里的感觉。 那上头也有盘踞的青筋,充着血昂扬的画面,在钟睿之的脑海里出现,居然让他有了一点反应。 他低下头不去看,灌了一杯水,才平静下去。 沧逸景把水烧上,找了条毛巾,帮钟睿之擦干了头发:“等会就能洗头了。” 钟睿之伸手去拿毛巾:“我自己来。” 沧逸景这才看仔细了那双手,手臂上全是麦芒扎出的小刺伤,应该是很痒,许多地方被抓破了,手心也有捆麦子留下的划痕。 钟睿之缩回手:“我带了手套,麦芒太尖了,无孔不入。”他笑了笑,“不过最近好多了,找到些窍门。” 沧逸景没说话,钟睿之只好说:“泉庄的麦地不是更大吗,怎么看你跟没事儿人一样?” 沧逸景想说你倔什么,你要是赖着不走,我小叔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可他知道,钟睿之脸皮薄,做不出那样的事,尤其是在两人的关系如此尴尬的情况下,他是不会愿意再和自己睡一张炕了。 钟睿之看他不搭话,只好又低下头。 沧逸景牵起他的手,仔细查看着,收麦子太忙了,双手得不到干净的休息,有些较深的口子都化脓了。 沧逸景心疼得眼眶都红了:“没去卫生室拿点药吗?” 其实这种小伤口,涂点红霉素就行了,可钟睿之成分不好,村里卫生室不愿意给他药,就算他出钱买,人家也不搭理他。 可他不能这么跟沧逸景说,只好说:“没想到这个。” 沧逸景道:“家里有药膏,我一会儿拿来给你。” “谢谢。”钟睿之道。 水烧开后,沧逸景半强制的帮钟睿之洗了头,说他的手碰了洗头膏会疼。洗完头,还给他擦了头发,又打了干净的温水细细的帮他把手上的伤口都清洗干净。 “我现在骑车回去拿药膏,半小时就能回,你要是太累了,就躺着歇会儿。”他把风扇打开,又打了井水冰上西瓜,才出的门。 钟睿之躺在干净的炕上,放下蚊帐,不用怕苍蝇虫子,还吹着小凉风,是他搬走至今最舒服的时候了。 他的舒服安逸,都是沧逸景给的。 在风扇的呼呼声混合着屋外的蝉鸣声中,钟睿之很快就睡着了。 沧逸景进门时,小少爷还没醒。 他骑车跑得一身的汗,坐在炕前沾点风扇的凉风,蹲下身去看钟睿之。 睡颜恬静,眼睫微微颤动着,沧逸景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 钟睿之睡梦中似有所感的皱了皱眉,沧逸景便不敢再去摸了。 他这一觉睡了一个小时出头,是外头知青们下工回来的声音把他吵醒的。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又凉快又舒服,钟睿之以为沧逸景已经走了,有感觉手上的伤也不疼了,睡得好,整个人都松泛不少。他张开手指看了看,每一处伤口上都被涂上了一层薄薄的药膏。 不疼了,也不热了,他懒劲上来半靠着懒得下床。 没过多久,沧逸景从屋外推门进来,还端着做好的饭菜。 沧逸景:“醒了就吃饭吧,我回去了。” 钟睿之睡醒还迷糊着,没过脑子,快速跳下床拉住了沧逸景。拉住人才想起来,他打过他踢过他,说玩腻了他。 于是松开手,想了半天才说:“一起吃吧。” 沧逸景:“我妈等我回家的。” 钟睿之:“还早啊,而且,西瓜那么大,我一个人吃不完,坏了不就糟蹋了吗?” 沧逸景:“我切了大半个分给隔壁的知青们了。” 他特地挑的两个最大的,就是为了分给知青点的人,吃人嘴软,他希望那些人吃了西瓜,能不再排挤钟睿之。 钟睿之点点头,他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再让他留下了。 第27章 “那…你走吧。”钟睿之道,“风扇的钱我肯定会还的。” 沧逸景:“不急。” 钟睿之:“我肯定会还的!” 沧逸景:“知道小少爷家有钱,我家里是穷,也不缺一个风扇的钱。” 钟睿之低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沧逸景:“你哄若玫的时候说会经常去看她,到现在都没去,小丫头哭了好几回了。” 沧逸景心疼妹妹,妹妹还那么小,付出的感情都是真的,她依赖信任着钟睿之,接受不了他的离开。 “小孩儿太可怜了。”沧逸景道,“你…就算是假装,也去看看她吧。” 他说的是若玫,也是他自己。 他甚至希望钟睿之假装在乎他,哄哄他。 “我不是故意的。”钟睿之解释道,“你告诉她,我…收完麦子太累了,我也很想她。” 沧逸景:“好。” 沧逸景走后,钟睿之下定决心,等收完了麦子一定要去看小若玫。 沧逸景回到家时,沧麦丰坐在樱桃树下乘凉抽烟。 见他回来就问:“又去给人送东西当苦力了?” 沧逸景不搭茬儿。 沧麦丰笑了笑:“这次见着正主了?” 沧逸景点头。 沧麦丰道:“吴志伟被调去东北的林场了,算是保了条命,耳朵还出着血呢,上午上的火车。” 大家都不知道,沧麦丰在里头出了很大的力气,找关系,给出证明,才保住了吴志伟的小命。他其实跟吴志伟不是很熟,也觉得干出这种事儿的人,不讲道义,是小人。 可他知道,说破了天,他罪不至死。 “蒋菁菁的丈夫也出了谅解书,说到底还是舍不得老婆死。”沧麦丰道,“潘大龙故意伤害罪,也要坐牢。” 他回忆着:“五年前的时候,县里二十个流氓罪,全部吃了枪子儿,有一个…不,是一对儿,戏班的师兄弟,师弟唱小旦的,解放之后不让唱那些东西了,唱小旦的师弟长得,说话,身段都像女人…” “别说了。”沧逸景道,“不想听。” “你不想听,你想死啊?”沧麦丰瞪着他,“你要真动了歪心思,不等警察抓你,我先帮你爸打死你。” 沧逸景道:“钟睿之没有地方像女人。” “你知道就好。”沧桑丰道,“我也不明白,人家挑人喜欢,也挑个像女人的,那小子到底哪儿好了?” 沧逸景没有回答,沧正才接小若玫放学回来了。两人的对话无疾而终。 沧麦丰知道钟睿之帮他打抱不平揍人的事,也觉得自己把钟睿之放去刘家村吃苦不地道,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侄子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的。 正如沧逸景刚开始说的那样,收完了麦子,又要赶种玉米、花生和大豆。 社里的大伙都忙得跟陀螺一样,钟睿之没忘记答应沧逸景去看小若玫的事,挑了一天礼拜天,四点半起床下的地,中午没休息,终于在两点半前干完了活。 又特地去供销社买了鸡蛋糕和绿豆糕,去泉庄看沧若玫。 第23章 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是礼拜天,但是农忙的季节社里并不放假,大多数的青壮年劳动力全在田里干活。 周天学校不上课,沧若玫跟小伙伴们一起玩,跳皮筋踢毽子,还有跳方格,打陀螺。 玩累了就回家喝水吃西瓜,开电风扇吹。 等汗散了,又出去撒欢。到了刚刚一起玩的空地上,小伙伴们却已经回家了,沧若玫觉得无趣就往回走。 在家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看见了同班的梁岩。 虽然梁岩平时不爱说话,但沧若玫正愁找不着人一起玩呢,小丫头玩心起来,管他是谁都能玩到一块去:“梁岩,我们去打乒乓球吧!” 他走上前,才看到梁岩旁边还站着个老头。这老头是村里的老光棍,人人都叫他哑巴赵,听说小时候是会说话的,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就不会说话了。 平时见人只会「诶诶诶」的叫,在人前挺温和的,见谁都乐呵。 他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留下了后遗症,个子很小,两条腿特别细,干不了重活。 年轻时也没个姑娘愿意嫁给他,后来老子娘死了,剩个姐姐。嫁在村里平时接济他口吃的,前两年姐姐也死了,姐夫一家子不大搭理他。 而且据说他姐夫不让外甥、外甥女去找他。 所以他一直住在老子娘留下的老屋里,因这老屋离老沧家近,这人又不太能干活,黄秀娟心好,平时会给他些吃的。 因为他双腿畸形,人又佝偻苍老,沧若玫比较怕他,现在看到了也不能不打招呼,小声叫了一句:“赵大爷。” 哑巴赵手上拿着几个花花绿绿的糖,乐呵呵诶诶啊啊的招呼两个孩子吃糖。 梁岩从他手上拿了一块糖,打开往嘴里塞。哑巴赵就把梁岩抱在身前,高兴的用苍老的手去抚摸小男孩娇嫩的沾着汗渍和些许泥污的脸。 然后哑巴赵也给了沧若玫一颗糖。 是一颗水果味的硬糖,挺甜的。小孩子打消了心中的不安,没想到这老头家里有糖能吃。 哑巴赵指了指屋子里,沧若玫不解的看向梁岩,梁岩道:“他屋里还有糖,叫我们去拿。” “能拿吗?”沧若玫问,“不好吧。” 她刚刚吃西瓜吃饱了,家里自留地的西瓜用的油饼肥,一个赛一个的脆甜,所以并不是特别馋。 可梁岩却往屋里去了,沧若玫虽然不馋但她好奇,也跟着进去了。 这一幕恰好被钟睿之看到。 他刚想叫一声若玫,就见那佝偻着的老头,忽然把小丫头抱起来,进屋关了门。 他对这老头没什么印象,立马跟上前去看情况。 他站在屋外,没听着里头有什么动静,心里却越来越不安,也不是他下流,可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老头能勃起多久。 他越想越心惊,干脆一脚踢开了门。 沧若玫被抱扯着进了屋,哑巴赵知道她是第一次进来,不敢多动作怕把她吓跑了,手还是伸向了梁岩。 小男孩夏天穿的少,他抓了一把糖放在炕沿上示意都是给他的,梁岩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有反抗。 沧若玫在边上看傻眼了,她根本不懂这是在干什么,吓得腿都麻了。 老头伸手要来摸沧若玫的脸,小丫头一脸惊悚,一动都没动。 钟睿之踢门进来时,老头一手在男孩子的裤子里,一手差点就碰到了沧若玫的脸。 他的怒火一瞬间烧起直窜天灵盖,钟睿之知道自己一脚过去老头是要死的,他冲上前,拎住老头的后领,直接拽去了屋外地上。 “你在干嘛!”他拳头砸上了哑巴赵的脸。 在炙热的阳光下,沧若玫呆愣的走到屋门口,她看着愤怒的钟睿之,嚎啕大哭了起来。 钟睿之松开了哑巴赵,要去安慰沧若玫。 小姑娘被这样一吓,对异性的触碰有本能的反抗,她退了一步躲开,哭的更大声了。 “若玫若玫,是我呀,睿之哥哥。”钟睿之细心的发现了这点,和小丫头保持着一定距离,“你放心,哥哥不会碰你的。没事了,没事了,哥哥来了,不用怕了,小公主不用害怕了。” 他没有让若玫别哭,他只是安慰着让她别怕。 哑巴赵被钟睿之一拳打的趴在地上没法动弹。 钟睿之问:“景哥还没回来吗?” 若玫摇摇头。 钟睿之又问:“小叔叔呢?” 若玫继续摇头。 钟睿之瞧见里头的小男孩,他知道是梁稳的弟弟梁岩。 钟睿之把老头拉起来,又拖回屋里,把两个小孩带出来后,在屋外锁上了房门。 他问梁岩:“你哥知道吗?” 怎么可能会知道。 梁岩摇头。 “你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吗?”钟睿之问,“你哥没跟你说裤裆不能让人碰吗?” 梁岩接着摇头。 小孩子小不懂事,等二次发育之后,再想起以前的事会造成很大的心理阴影,甚至影响终生。 他一手拎着鸡蛋糕和绿豆糕,一手牵着小若玫,又让小若玫拽着梁岩。 钟睿之没有去地里找沧逸景,而是去了庄晓燕那里。 因为他来泉庄的路上遇见了庄晓燕,大约猜到她提前下工回家准备晚饭。 她拉着俩孩子站庄晓燕家门口时,梁稳也在。 梁岩看见他哥就想跑,钟睿之眼疾手快给提溜了回来。 “哟?”梁稳道,“这谁啊,会弹钢琴,工人家庭出生的知青小钟啊。” “少阴阳怪气啊你。”钟睿之心情不好。 “你抓着我弟弟干啥啊?”梁稳继续问。 钟睿之一点不客气的进了屋。 庄晓燕从灶上抬头:“诶诶诶,怎么回事儿啊?” 钟睿之:“有事儿商量。” 第28章 “咱们跟你个臭老九有什么好商量的?”梁稳道。 钟睿之:“没我这个臭老九,你亲弟要给哑巴赵玩废了。” “你他妈…”梁稳挥拳装腔作势,可话出口也反应了过来。 看了一眼着两个小孩:“你…什么意思?” “人我给锁屋里了。”钟睿之道:“给小孩糖,拖进…屋里……” 庄晓燕是个大姑娘,脸立马红了。 钟睿之道:“庄姐姐,你帮忙带着若玫吧。” 庄晓燕:“若玫也被…” 钟睿之蹲下问:“乖乖,张大爷给了你几次糖?” 若玫道:“没有,我就今天吃了一颗。”她说着跟做了坏事一样,又哭了。 “没事没事,你什么都没做错。”钟睿之示意庄晓燕安慰小丫头。 庄晓燕心疼的给小丫头擦眼泪,摸了摸她的头发:“若玫不哭啊,告诉姐姐,他用手碰你了吗,碰了哪儿?” 沧若玫道:“脸。” 梁稳嗨了声:“这不脸嘛。” 钟睿之把梁稳拽去了屋外,小声跟他讲了一遍。 梁稳愣住了,大概十几秒后才跺脚怒吼道:“操他妈的老东西,老子…送他去见阎王!” 他往前冲,钟睿之拉住他。 梁稳:“你干嘛?” 钟睿之:“先商量商量,那老头半截儿入土一碰就倒,你这么没章法的去闹一通,他泼皮耍赖装死,咱们有理也成无理了。到时候扯不清,孩子长大了会被说闲话的。难听的话传出去,等梁岩长大了还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 梁稳这回是彻底愣住了,他哎呀了一声,气憋在胸口。 然后仍然不死心:“你确定不是开玩笑的?” 有的男性会和小男孩开玩笑,可那也是碰到就会放开的。 梁稳看钟睿之不语,知道他不会瞎说,憋屈的眼泪都出来了,张着嘴哭不出声。 此时庄晓燕从灶屋里出来,手上拿着一把糖:“梁岩口袋里拿出来的。” 梁稳怒吼了一声:“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别人给你两颗糖,你他妈…” 钟睿之打断他:“别骂了,孩子知道什么?” 庄稼地里一年忙到头,如果不是这次被钟睿之撞见,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事。 庄晓燕:“我家里人一会儿也要回来了。” 钟睿之道:“让若玫在你家吃饭,我去跟景哥,黄阿姨他们说。” 帮带着若玫庄晓燕没什么意见,但不明白钟睿之这么做的用意:“为什么?难道不是妈妈陪着好点吗?” 钟睿之道:“我怕阿姨太激动,吓着若玫。” 伤害已经造成了,他在想办法减少后期的阴影。 庄晓燕答应道:“好。” “记得别提这件事。”他说着对梁稳道,“你也是,孩子没错,他们什么都不懂,只是想吃糖而已。” 梁稳咬牙切齿:“那老变态男的女的都…” 钟睿之道:“他长期压抑着,找比他弱小的人用这种方式得到满足,不是喜欢男人,而是男孩子更好弄到手吧。” 男孩子家里人更放松些,且不会特别在意这些事情,更不会有人教他,而且很多人会拿小东西开玩笑,家长都会觉得反正不吃亏到年纪自然就知道了,导致了男孩子更容易被猥亵。 钟睿之问:“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梁稳点头:“燕儿,石头也交给你了。” 石头是梁岩的小名。 庄晓燕应下:“好,你们放心吧。” 钟睿之再和梁稳一起去到沧逸景家时,一家子都到家了。 沧麦丰看见钟睿之:“有事儿?” 沧逸景从屋里小跑出来的:“你来看若玫吗?不知道去哪儿撒欢了,还没回来问。” 沧麦丰问:“梁稳怎么也来了?” 钟睿之表情凝重:“有事儿说,进屋吧。” 第24章 受害者有罪论 钟睿之把自己看到的委婉的叙述了出来。 然后快速的加上了句:“我进去的很快,我敢肯定那畜生没有碰到若玫。” 黄秀娟面如菜色:“怎么办啊,他…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啊!这要传出去,我们若玫还怎么…怎么活啊!” 村里这些人没的都能传成有的,事实只是摸下脸,钟睿之还保证肯定没碰到脸蛋儿。可要是传出去,那可说什么的都有了。 梁稳也是赞同的,他家里本来条件就不好,自己讨媳妇儿都有困难,弟弟遇上这事儿,以后万一被拖累得真打了光棍,那可怎么得了。 “千万不能声张!”梁稳道,“为了孩子,不能说啊。要不咱们把那姓赵的绑来,打一顿,打到他再也不敢干这种缺德事儿。” 沧逸景:“报警吧。” 黄秀娟拉住儿子的手臂:“你说什么!” 沧逸景:“我说报警,立案。” “若玫怎么办啊!你不管你妹妹了?”黄秀娟道。 沧逸景道:“就是因为若玫是我妹妹,我才要做主报警。如果不报警,那和哑巴赵姐夫那一家子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哑巴赵的姐夫不和他来往,不让外甥和外甥女去哑巴赵家里。 “如果按睿之说他家里那么多糖,受害的小孩儿肯定不止我们两家。”沧逸景道,“这种禽兽需要得到法律的制裁,只有他接受审判,孩子们才能从阴影中走出。” “妈,难道你想以后若玫问你为什么没救她,没让欺负她的人受惩罚的时候,跟她扯什么不声张,不说都是为了你好吗?”沧逸景接着说,“如果我是若玫,我听到这样的回答,这辈子都不会好。” 钟睿之赞同:“景哥说的对,只有勇敢面对才能跨过去。而且若玫并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 “那我弟弟呢!”梁稳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沧逸景正色道:“你弟弟更应该说,他现在不懂事,总有懂事的一天。难道你想让他因为这份阴影,也变成猥亵小孩儿的变态吗?” 梁稳颤抖着:“怎么会?” 沧逸景:“身体上的伤害会痊愈,心灵上的伤害,会随着年龄无限放大。” 梁稳明白,这代入自己就能清楚,以后娶了媳妇儿入洞房,裤子一脱,就是那赵老头的脸和猥琐的表情,还怎么生孩子传宗接代? 他大叫了两声:“作孽啊!作孽!”又来回踱步,拿不定主意,“可…被村里人说闲话,不更是…” 钟睿之偷偷瞄了一眼沧麦丰,要说关于那方面的闲话,他受的是最多的,却也不耽误他就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明明是受了难,最后却被归结于做错了事。”沧麦丰道。 比如沧若玫,等到了女孩子爱美的年纪,必定会被说浪,从小就狐媚,不然哑巴赵为什么别人不摸光摸她。 比如梁岩,会被说贪吃,为了两颗糖脸都不要了。 实在找不出错处,就会和沧麦丰一样,归结于偷偷干了缺德事儿,收了礼。 到哪都逃不了的受害者有罪论,五千年的苍蝇不叮无缝蛋,一个巴掌拍不响。 钟睿之也正是考虑到这点,才没有声张的:“确实,人言可畏。” 就连沧逸景都动摇了。 钟睿之继续道:“可他们长大之后,未必会一直留在泉庄。” 沧正才:“不在泉庄在哪儿啊?” 钟睿之:“县里、省里、北京、上海、南方,甚至是国外都有可能。他们认识的人会改变,就算是在村里,也会有人员的变动。” 梁稳:“你的意思是,换一波人不知道这事儿的人,换个不知道这事儿的地方?” 显然梁稳并不认同这个说法。 老一辈的人都这么想,沧正才就是:“这咋行,祖祖辈辈都守着这点麦地的,你说的那些地方,没有咱们的地。” 农耕经济把土地刻在了农民的骨血里,地是他们的根。在麦地里长大,死了也要讲究落叶归根葬回故土,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无论走到哪里,梦里都还是家乡的麦地。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睿之继续解释,“只有说出来,让犯罪者受到严惩,咱们的孩子以后才能理直气壮的告诉那些乱说话的人「我没错,国家说我没错,法律说我没错,错的人已经坐牢了,已经受到惩罚了」,将来他们无论是留在村里,或是走出去,都可以昂首挺胸,不去避讳这段经历,并且告诉那些有同样经历,或者正在受到侵犯的人,「不要怕,说出来,因为犯罪者更怕我们说出来」。等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能保护下一代,而不是一辈子唯唯诺诺,活在这件事的阴影下,活在别人的口水里,越来越自卑,越来越愤世,接着成为下一个犯罪者。” 沧麦丰看着钟睿之,眼神里透出些欣赏。 沧逸景也与钟睿之并排站着,是赞同也是鼓励:“睿之说的没错,必须要报警。”他拍了拍梁稳的肩膀,“梁稳,若玫是女孩子,她是我妹妹,我对她有信心。” 第29章 梁稳也是恨的,他也想把哑巴赵绳之于法,可他怕今天的一个决定会影响弟弟一生,会让弟弟恨他。 同为哥哥的沧逸景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梁稳,如果以后石头恨你,你就告诉他,是我逼你一起去报警的。” 梁稳提高了音量:“你把我梁稳当什么人了!我是个子没你高,长得没你壮,可我也不是孬种,我弟弟也不是,我们老梁家没有孬种!” 沧麦丰站起身。 “干嘛去?”黄秀娟问。 沧麦丰:“把那个老畜生拎派出所去。” 梁稳也跟着去了,钟睿之作为目击证人是要去录口供的。沧逸景把若玫和石头接来家里由黄秀娟照顾。 第二天有警察同志上门询问两个孩子的口供,这样一来二去,村里人也都知道了。有孩子的家长个个人人自危,全都回家揪着自家娃娃问有没有吃过哑巴赵给的糖。 于是又顺出了几个小孩,有男有女。 大家就连在麦地里收麦子,都是边收边骂那哑巴赵的。 等到七月初钟睿之再去看望小若玫时,若玫虽然不像之前那么热情,但也不再害怕他了。 钟睿之给她带的黄桃罐头,要等母亲点头后她才敢吃。 黄秀娟摸了女儿的头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钟睿之道:“阿姨,肯定会好的。”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阿姨,我要回去了。” 黄秀娟:“不留下来吃饭晚啊?” 经过这次的事,黄秀娟挺感激钟睿之的,甚至想让他再住回来,可以多个靠谱的人帮着她保护若玫。 她责怪着自己因为农忙季疏忽了女儿,才导致了这次的事。可孩子不是物品,是不可能一直放在眼巴前,绑在裤腰带上的。 钟睿之有意躲着沧逸景,不会留下吃饭。 “不了,我怕太迟了天黑,路不好走。”他站起身,“阿姨我走了,小公主跟哥哥说再见好不好?” 若玫笑着点头:“睿之哥哥再见。” “真乖。”原来他会亲若玫脸颊一口,但这回他没有这么做,以后也不会了。 出门回宿舍时,钟睿之想着这些事,似乎也体会到了一些为人父母的良苦用心,心道:女孩子娇娇的,可爱是可爱,也是难养的。要秀外慧中,要善解人意,还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谁定的规矩,自己能做到吗?真他妈的强人所难,吹毛求疵,脱裤子放屁。 她健康快乐就好。 七月中到了梨子和葡萄收获的季节,交了公粮,余下的大家都能分到些吃。哑巴赵的事仍旧是十里八乡的人们话题。 傍晚三五成群在树下吃葡萄乘凉时,就会说起。钟睿之原本是不喜欢听闲话的,但事关小若玫,他必定要参与其中,听到他们在骂哑巴赵,他就加入和他们一起骂,顺带渲染一下孩子多可怜多无辜,然后呼吁大家教会孩子保护自己。 遇上打听受害者的,钟睿之更要加入,以目击证人的角度告诉他们,他们听来的是明面上的受害者,暗地里还有别的受害者。 并且抓了一个被他看见的哑巴赵,没准村子里还藏了别的变态。大家要警醒,而不是去挑受害者的错。 小半个月下来,说了太多话,每天水都比原来要多喝两壶,他原本一个默默无名的小知青,因为十分热衷的参与了这件事的传播与宣教,倒成了名人。 但凡有人提起哑巴赵,聊天的人就一定会说,「知青小钟说如何如何」。 以至于他们原来担心的情况到现在都没发生,老沧家的饭桌上,黄秀娟还主动提出让钟睿之回来住。 “逸景,怎么感觉你和小钟现在不咋说话了呢?”黄秀娟问,“之前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沧逸景:“他这不搬走了嘛。” 沧麦丰:“就这样吧,他在刘家村也逐渐熟悉了,别再折腾了。” 沧逸景是盼着钟睿之能住回来的,可他不敢去提,上次钟睿之那脚踹得他心都凉了,他害怕自己的什么举动会把钟睿之踢得更远。 “也不知道社里分的水果他有没有吃完。”但还是忍不住想去关心他,照顾他,“我明天再给他送两个瓜去。” 黄秀娟把钟睿之当恩人,自然也同意:“那我给他炖份红烧肉。” 沧麦丰:“啧,我都没捞着肉吃。” 黄秀娟:“人家孩子救了若玫,还成天在外头帮咱们说好话,送顿肉去应该的。你要想吃,我也给你做。” 沧麦丰笑了:“想吃啊,谁不想吃肉啊。这样吧,把我拿回来的对虾给小钟,红烧肉我喜欢,留给我。” 七月底正值仲夏,今夜格外的热,钟睿之关了电扇都睡不着,可又舍不得那点电费,燥热难耐,一咬牙还是得开电扇,电费就电费吧。 小少爷这样想着,下床去开电扇。 不料却感觉天旋地转,大地开始震颤起来…… 第25章 别睡了,心肝儿啊 1976年七月底的夜晚,至今都是河北人民的痛。 2008年的沧逸景在动员集团全部资金、搜罗物品运去汶川灾区时,想到1976年七月的那晚,仍会全身冒冷汗。 他在震动中醒来,冲去主屋拉着母亲抱着妹妹站在院子的空地上等待震动结束。 沧麦丰也背出了沧正才。 村子里各家各户都点上了灯,短短二十几秒,似乎比十几分钟都长。 震动让他们站不稳,台面上的东西全都打翻在地,还有别家房子承受不住震动倒塌的声音。 柴房的柴堆被震散了,放杂物的棚子也倒塌了。耳边传来小孩子的哭声,还有刺耳的狗叫。 当然还有人的惨叫和“地震啦”的哭喊。 震动停止后又过了几分钟,所有人才慢慢缓过劲儿。 便听有人喊:“来人啊!快来救人!我家二舅被窗框砸着了!” “呜呜呜,怎么办啊,房子塌了,我爹还在里头!” 沧麦丰招呼道:“逸景我们出去看看。”又对黄秀娟说,“你们在院子里搭床休息,别进屋了,万一还有余震,太危险了。” 却看沧逸景冲进房子里拿上摩托车钥匙就要走:“小叔摩托车借我。” 黄秀娟和沧麦丰同时问他:“去哪要骑摩托啊?” 沧逸景:“刘家村,睿之住的地方很破。” 他那时很恨自己,为什么只是补了墙,而不是重新用砖头给他砌,可那老土墙房或许连地基都没有,就算重新砌了墙,也扛不住这种地震。 黄秀娟拦着他:“黑灯瞎火的,外头路都可能震塌了。” 山路风雨大些都会塌方,土质的坡道经过这一震,绝对不会好走,说不定会有倒塌的树,拦住路,夜晚看不清,太危险了。 沧正才:“是啊,他不一定有事,没准和咱们一样,跑出屋在空地上呢。”就按他们刚刚听见的动静,质量稍好些的屋子都没坍塌,“你瞎跑过去万一受了伤,不是没事找事嘛。” 沧逸景放了个手电筒在口袋里,打着了摩托车的火:“不行,等不到天亮了。” 沧麦丰叫了一声:“逸景!” 月光下那眼神带着告诫,在家人面前他无法明说,「你对他的感情过了度!什么样的人,可以为了他不顾自己的安危?」 沧逸景根本没想那么多,那时他只想着要见钟睿之,要看着他毫发无损的站在他面前,才能安下心。 “小叔。”他脑子是热的,想着小少爷可能会受伤,想着那摇摇欲坠的危房,手脚都是麻的,“我一定要去,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刘家村,就算还有地震,也得接来家里,要死了要埋了,咱们一家子躺一块儿!” 摩托车轰鸣而出,黄秀娟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慢点儿啊!”他看向沧麦丰,“他叔,这孩子怎么倔成这样啊!” 沧麦丰叹了口气:“我也得去乡办看看,先在村里组织救援,看看房子塌了多少,被压了的人能不能救出来,明天肯定要去镇上。” 遭了灾,干部们就得出来抗着,听命令,指导救灾。 前期清点伤亡,救治伤病员,塌了的路要修,震坏的东西要清理,尤其是救人刻不容缓。 沧麦丰看着沧逸景离开的方向:“救人是等不到天亮的。”他的声音很小,“尤其是去救在乎的人。” 黄秀娟问:“你嘀咕啥呢?” “我是在想也不知道就是咱们这儿的地震,还是周边哪儿遭了大灾,波及到我们这儿的。”沧桑丰忧心忡忡。 黄秀娟也是,但他的大部分担忧还是在儿子身上:“你这一走,就我和爹还有若玫在家了啊。” 沧麦丰:“臭小子天亮肯定得回来,你们能不进屋就别进屋,我进去拿些东西出来,就去外头帮忙了。” 黄秀娟双手合十开始念阿弥陀佛,她平常想不起来拜佛,一遇到事儿就爱请八方神明保佑。 沧逸景一路出去,村子里房子塌了不少,早几年的土墙房,和稍次些的砖房全塌了。 第30章 出了泉庄,摩托车还没骑多久,果然就被震倒在地的树木堵住了路。好在这边他都很熟,沧麦丰的摩托车不是很大,沧逸景个子高,摩托车在他身下显得更小了些,容易操控。钻缝爬坡,只他自己一个人,在山路上绕着还算顺畅。 到了刘家村,场面更是混乱,一堆人拿着手电跑来跑去,还有被砸得一脑袋血的,见沧逸景骑着摩托,不管不顾的就去拦车:“你带我去镇上的卫生室吧,我头破了要去看医生啊!” 见这状况沧逸景心里更急了,他挪动车头绕过那人就往知青点去。 钟睿之的老屋被知青点的新房子拦在后头,他起先看不清情况,里头有知青跑出来,沧逸景把车锁在院里,抓着人就问:“钟睿之呢?” 那知青回答:“不知道啊,没看见他。” 当他绕过前屋看到那堆倒塌的废墟,和半边身子压在砖头和房梁下的钟睿之时,几乎是控制不住的眩晕,感觉就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子。 他是跌撞着冲过去的。 “睿之…”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呼吸也不受控制的急促起来:“睿之!” 钟睿之的脸被尘土糊了一层,沧逸景伸手去擦了一下,他眼睫略微抖动。 “睿之,太好了。你醒醒,我…把你挖出来,咱们,咱们去医院。”他咽下眼泪,小心翼翼的去搬钟睿之身上的砖块。 他的头上也有伤,血已经凝固了。 “睿之,你别吓我,跟哥说两句话好不好?啊?”沧逸景边挖走他身上的泥砖边唤他,“睿之。” “睿之。” 把那些全清了,才看清一根房梁砸在钟睿之的右腿上,那腿不自然的歪曲着,骨头肯定断了。 那根木梁不算大,但一头埋在半人高的泥土石块里,要想搬动,必须把那些石块清干净。 手边没有工具,在这种混乱和紧急的情况下也找不到工具,沧逸景继续用手去挖刨搬动。 并持续的,坚持呼唤钟睿之的名字:“睿之,起来了,我带你回家。” “睿之,别睡了,别睡了。” 钟睿之在梦中坐上了回北京的火车,好像还是冬天,他穿着毛线衣,外头套着很大的棉袄,重的很。旁边人的大行李压在了他脚上。 他想去看看窗外,可玻璃上全是雾,看不清东西。他越坐越冷,越坐越困,眼皮都在打架,睁不开。 心里想着马上就要到北京了,他要先去家里泡个热水澡,想吃炒肝儿,还想吃门钉肉饼,再配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这车上真冷啊,腿上好重,都没办法动弹。 太困了,就睡一下,醒过来就到北京了。 嗨,秦皇岛才离北京多远啊,一会儿就能到家的。 他这么想着,睡着。 “睿之!” 沧逸景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睿之…” 谁啊?谁再叫我? “睿之!” 景哥? 钟睿之想睁眼,他挺高兴的,怎么景哥也在火车上,那多好啊,可以带景哥一起回家,一起去吃馄饨。 “睿之,醒一醒,我带你回家。别睡了,心肝儿啊,别睡了。” 他叫我什么? 心肝儿啊? 哎呀,怪不好意思的,这火车上这么多人,可不能被人听见。 “睿之,起来,来,景哥抱着你,咱们俩,再也不分开了。” “都是我的错,你当时要走我就该拼命拦着,如果我当时能坚定一些,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儿了。” 腿怎么这么疼啊,景哥在说什么呢? “好睿之,你睁眼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景哥怎么哭了? 是景哥在抱着我吗,暖和多了。 不能睡了,我得安慰安慰他,男子汉好好的哭什么? 钟睿之想要睁开眼皮,只这两层薄薄的眼皮,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他似乎还记得手上攥着东西,他抬起手:“不哭…给你看,高兴点儿…” 现在能有什么东西让他看着高兴? 沧逸景接过来,一个被揉扁了的烟盒。 他单手把烟盒打开,里头是几张叠好的小纸,和一枚粉色的小贝壳。 沧逸景看着这些东西,落泪到颤抖,他环抱住怀里的人:“傻子,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你根本放不下我。” “啊?”钟睿之迷迷糊糊的,这才想起他并不是在回北京的火车上。 地震了,他想带着景哥送他的小贝壳一起走。才到门口,被房梁砸到了腿,他挣扎着要把腿抽回来,却被落下的砖块砸晕了。 啊,头好痛,腿也是。 “景哥…” 沧逸景吸了吸鼻子,擦掉了眼泪:“没事了,哥带你去医院,不怕了啊,有哥在,什么都别怕。” “嗯。”头上的伤口出了不少血,可又看见沧逸景的手掌手指也是血肉模糊的。 即使如此,他还是横抱起了钟睿之,往摩托车走。 眼看着摩托车已经近在咫尺了,却迎来了强烈的余震。 沧逸景弓下身体,把钟睿之护在自己身下,紧紧的拥着他。 这么一动,钟睿之骨折的小腿处传来剧痛,他咬牙忍着,不想让沧逸景再为他担心。 余震很快结束,沧逸景再次伸手来抱他,又看他脸上沾了泥,就来擦,满手的血蹭到了钟睿之脸上。 “忘了,越擦越脏。”他道。 钟睿之抓着那手才看清楚,全是磨破的血泡,他心疼死了:“你为了挖我出来,手全磨破了。” 沧逸景安慰他:“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的,过两天就好了。” 钟睿之再忍不住,哭了出来:“你还说我傻,你不是更傻吗?” 沧逸景竟笑了:“我可不傻,幸好赶来了。” 第26章 瘸了哥背你一辈子 事后钟睿之想?起来觉得是老天爷也在怜悯他,自刘家村去县城的路要宽很多,且没有山遮拦,让他们少吃了许多苦头。 他侧坐在摩托车的后座,车轮震一下他的腿就更痛一分,沧逸景放在车把手上的手掌也一直在渗出?鲜血。 城里的房子更坚固些,倒未见有太?多倒塌,但被物品砸破头,砸到?四肢的也不少。 医院本身也因为地震晃动导致打碎了很多药品,能下床的患者们不敢再待在屋里,全在医院前的大院儿里站着。 还有家属推着病床下楼的,上头躺着不能动弹的患者。 而?受伤要包扎的人却?是在往医院里头挤,两波人对?着冲,导致县人民医院从院前的空地,到?就诊的大厅,连走廊里都挤满了人,沧逸景背着钟睿之往前挤,他自己可以不看不抢,可钟睿之等不了。 在如此闷热拥挤的地方,钟睿之因为额头的伤口失血过多,四肢冰凉。若沧逸景没去,他这样?在废墟里压到?天亮人肯定没了。 为了不让钟睿之的伤脚被挤着,沧逸景时刻小心?着。 “睿之?”沧逸景回头问,“还醒着吗?” “嗯。”钟睿之小声回道?,“腿疼呢,我会成瘸子吗?” 一抽一抽的疼,不怪他这么想?。 “疼点儿好,可不能睡着。”沧逸景背着他,“我带你去挂急诊,骨头接上就好了。” 钟睿之知?道?他说的是安慰人的话,便道?:“你又不是医生?,我知?道?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没那么容易好。” “不怕,县里瞧不好,哥背你去市里,市里不行,哥背你去北京。”沧逸景道?。 钟睿之问:“万一哪儿都治不好,说腿废了呢?” “胡说。”那双修长漂亮的腿怎么能废了呢,这么完美的钟睿之,他是艺术家精雕细琢的完美作品,玉做的人,连星星都摘下来给他当了眼睛,却?在他的手上受了伤,吃了苦。他不像是说给钟睿之听的,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肯定治得好!” 钟睿之看他语气不对?,便说:“算了,真瘸了我也认了,有的人还生?下来就是瘸呢,都能活。” 他是没吃过苦的,世人会觉得这样?的娇花易碎,开的虽美碰一下就要谢了。却?不知?漂亮只是他众多优点中最直观最显而?易见的一个而?已。 他骨子里是强韧的,所以他能弹钢琴,也能扛锄头;能和小若玫说童话故事,也会告诉她并非每个公主都能遇上王子,但绝不能放弃勇敢爱人的能力;他能忍下旁人对?他的轻蔑,却?会在听见别人说沧麦丰坏话时,为沧麦丰打抱不平。 钟睿之是真的这么想?,瘸了腿他还有手,还有脑子,所以没关?系。 可沧逸景不这么想?,他今天差点失去了小少爷,才刚刚失而?复得,却?又陷入了没有保护好他的深深自责里,他鼻子酸得要命,眼睛通红:“都是我的错。” 钟睿之收紧了搂着沧逸景脖子的手:“是你救了我,景哥真的没关?系,人有两条腿呢。” 第31章 他越是这么说,沧逸景越是忍不住落泪,他歪头用肩膀蹭掉了眼泪:“瘸了哥背你一辈子。” 于是急诊的医生?护士们看到?了戏剧性的一幕,高大壮实的小伙子抹着眼泪求他们救救自己的弟弟,他那漂亮的断了一条腿的弟弟,却?在边上安慰他:“我没事的,你别哭了,让人笑话。” 沧逸景跑前跑后办手续交钱,守着钟睿之输液。他小腿处的胫腓骨都断了,腓骨更严重些,断了三?节,需要植入钢钉。 县里的条件没有那么好,钟睿之用了止疼药,正靠在输液用的躺椅上疲惫的闭着眼睛。 沧逸景看着他,内心?挣扎着。他想?起刚刚把钟睿之从废墟里挖出?来时,他抱着钟睿之说他们以后都不分开了,可如今他却?下了决心?,要把小少爷送回北京。 “睿之。”沧逸景半蹲下身子,他身上沾满了血和泥,“还疼吗?” “我好多了。”钟睿之头上的伤被包扎好止了血,但已经流出?的血补不回来。 刚刚查血的结果显示他失血很严重,红细胞、血小板、白?蛋白?这些血值都很低。 但因为地震增加了伤患,整个秦皇岛市的血库都告急,拿不出?血给钟睿之输。唯一可以让沧逸景选择的,是一种叫「人血白?蛋白?」的进口药,一瓶五克,要六百元。 高昂的价格,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沧逸景单膝跪在钟睿之面前,俯身抱住了他:“睿之,把你家里电话号码告诉我。” 钟睿之问:“干什么?” 沧逸景:“让你妈来接你回北京。” 钟睿之道:“知青不能随便回去的。” “不是随便回去,是去治伤,你的骨头必须去北京接,让你家里,给你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钢板。”沧逸景道?,“这边的事不用担心?,我会让小叔帮你出?请假证明?,你好好的去,养好伤…” 他后面想?说「再回来」。 却?改口:“你到?时候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这里条件太?差了,委屈了你。” 他说着哽咽起来,医院里闹哄哄的环境,都在作证着他的话。 “连张病床都没得躺。”他心?疼啊,疼的身子都在发抖。 当时的钟睿之并不懂沧逸景对?他的心?疼,还在说:“手术在哪都一样?啊,队长给我出?证明?,符合规定吗?不合规矩的事,可不能做。”他怕连累沧麦丰,“而?且,请假申请的证明?要批好久呢,我总不能一直拖着断腿等不是?” “先去了,证明?的事这边慢慢补过去。”沧逸景道?,“乖,听哥哥的话,电话号码报给我,我让你妈来接你回去。” 钟睿之犹豫着。 “我刚刚听外头人说,是唐山发了地震,咱们这儿是受了波及,唐山那边情况很糟糕,你妈肯定担心?你,无论如何,都要打电话给她报个平安的。”沧逸景换了个说法?:“还有,你要在这儿动手术,手术同意书的字也需要她来签。” 但其实这种紧急手术,钟睿之本人是可以出?具委托书,让沧逸景签字的。 钟睿之不知?道?,他被沧逸景唬住了,告诉了沧逸景家里的电话号码。 “好,这才乖。”沧逸景道?,“我去打电话,你等我一会儿。” 沧逸景在医院给姚勉打的电话,他的话很简短。 沧逸景:“您好,请问是钟睿之家吗?” 姚勉:“对?,我是他母亲。” 沧逸景:“我是泉庄的沧逸景…” 姚勉立即打断道?:“秦皇岛被地震波及了吗?睿睿他出?事了?” “阿姨,睿之没有生?命危险。”沧逸景把话说在前头让她安心?,是个很通情理和聪明?的说法?,“但他的腿被房梁砸中骨折了,希望您能带他去北京动手术。”他继续说,“这边电话费很贵,其他的事等您来了再说,我们在县人民医院,急诊科。” 姚勉:“好,我马上去,马上去!”能听出?她声音里的焦躁不安,“谢谢你,帮我照顾好睿之,我…下午就能到?!” 沧逸景挂断了电话,想?去外头买点吃的给钟睿之,可大家被地震吓得慌了阵脚,国营的小吃店没有开门。 他只好折返回去,打算骑摩托车回家拿点吃的来。他本也是要回家的,即使不拿吃的,也要回去一趟。 隔壁床位的家属是个中年大叔,他答应帮沧逸景照看钟睿之。 “景哥你要走?” 大约是失血过多受伤后产生?了依赖心?理,他并不想?沧逸景走。 沧逸景:“我回去拿点吃的来。” “我不饿。”钟睿之立马道?,“别走行吗?万一医生?来找家属怎么办?万一我又睡着了,迷糊了怎么办?我还晕着呢。” 沧逸景肯定放心?不下钟睿之,但他要回去拿那样?一定要拿来的东西,他走上前抱住钟睿之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快去快回的,我妈和若玫不见我回去也会担心?的。” 听他这么说,钟睿之才勉强点头:“我把这个忘了。” 景哥不是他一个人的景哥,他还是沧家的儿子,若玫的哥哥。 那一瞬钟睿之想?,如果沧逸景真的只属于他一个人该多好啊。 沧逸景骑着摩托,几乎是飞回的泉庄,拿吃的只是对?钟睿之的借口,不是最重要的,他要拿的其实是他的存折。 从他高中毕业到?现在,工分的分红,还有杂七杂八的所有加在一起,攒下的一千两百块钱。 黄秀娟看着儿子来去如风,满身的泥污来不及洗,水都没喝一口,拿起饭盒装了点吃的,然后说了一句:“小钟被砸骨折了,在医院,我要去照顾他。”就又跨上摩托走了。 沧逸景没有丝毫犹豫,去银行把钱全取了出?来,给钟睿之买了两瓶白?蛋白?。 看着那淡金色的液体,输进小少爷的血管里后,他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钟睿之半靠着问他:“这是什么药?” 沧逸景不说:“医生?开的,止血消炎的吧。” “怎么这么小瓶?”钟睿之问。 “你管那么多干嘛。”沧逸景打开饭盒,“吃点东西吧,我去给你倒水。” 他的手洗干净了,没有包扎,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钟睿之看着他的手:“快去让护士给你消消毒,包扎一下吧。” 沧逸景应下:“好,你别担心?我,好好吃饭,吃好了休息会儿,你妈妈就来了。” 第27章 我不能陪你去 姚勉是下午四点多到的县人民医院,县上受灾情况不严重,下午三四点时已经将近恢复往常的模样了,医院里的病人们大多数也因为受不了热回了病房里。 为了避免病人中暑,急诊大厅里搬来了好几个厨房用的大黑风扇,开到最大扇着风。 钟睿之其实也是热的,但失血造成的虚弱让他觉得?那风吹到身上难受得?很,背上出着汗,手心和四肢的皮肤都还是凉的。 沧逸景租了一条毯子,把他裹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休息。 温热的手把钟睿之冰冷的指尖全部包覆住。 他心疼的揉了揉小少爷的脑袋,钟睿之叹了口气:“真?奇怪,又冷又热的。” 因为伤员太多,沧逸景手上的伤包扎的有些?敷衍,钟睿之去勾他的指尖:“还疼吗?” “不疼。”其实是痛的,十指磨得?血肉模糊,十指连心怎么会不疼。 “我给你吹吹。”钟睿之把沧逸景的手放在嘴边,认真?的吹着气。 于是姚勉便从人群中一眼看到了,自家?儿子裹着毛毯缩在一个穿着沾了血污脏衣的大男孩儿怀里,捂着那男孩儿的一只手,吹着气。 像是在安慰小孩子。 而他被抱着的姿势,也像是大人抱小孩的姿势。整个人横在那大男孩怀里,绑着固定夹板的腿也弯曲着,被那男孩儿用手虚护着。这么大的个子,在那男孩儿跟前竟有了些?小鸟依人的架势。 沧逸景似有所感的抬头,远处走来穿着黑色衬衫的高挑女?人,那精致的面容和钟睿之极为相?似,但眼睛更加细长些?,眉间有细小的皱纹,低马尾戴着眼镜,因为胶原蛋白的流失而偏薄的唇紧紧抿着,神色紧张的拨开人群。 沧逸景拍了拍钟睿之的背。 钟睿之本就是虚弱的,困倦到闭着眼睛还不忘给他景哥的手吹气,没有察觉母亲已经到了。 “嗯?”他抬头一脸茫然?的模样真?是可爱。 沧逸景笑了笑:“你妈妈到了。” 钟睿之这才侧头去看,正巧姚勉走到了他们跟前儿。 钟睿之的右侧小腿用木板简易的固定着,头上还包着纱布,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脸色苍白的模样,让姚勉忍不住鼻子发酸,她?掩住口鼻红了眼睛:“睿睿…” 其实钟睿之身上的衣服已经是沧逸景拿来的干净衣服了,昨晚穿着睡觉的白背心和裤衩都被泥污血渍糊得?没法穿了。 第32章 沧逸景记着钟睿之,自己身上的衣服却还是脏的,他是跪在废墟里挖了将近一小时的土,才把钟睿之刨出来的。尤其是到了后头靠近钟睿之的小腿时,既害怕因为自己的动作伤到钟睿之,又害怕刨出来的真?的是一条已经连皮肉都断裂的废腿。 好在老天眷顾,断骨头还能?接上。 现在的钟睿之是沧逸景打来一盆盆热水,悉心擦洗过的。 他帮钟睿之擦脸和手脚时,就连旁边的人看着都不禁夸赞道?:“你这个哥哥当的比爹都称职了。” 沧逸景瞧着钟睿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看着姚勉难以抑制欣喜之色:“妈妈!” 他激动的想要站起?来,沧逸景便扶着他让他单脚站着。 姚勉也伸手来扶:“快坐下快坐下,还疼吗?” 她?问这话时已经忍不住哭了。 “用了药不疼了。”果然?在在乎的人面前,就连小少爷也是报喜不报忧的,他不想妈妈担心,“男子汉不怕疼的。” 姚勉破涕为笑,看向了沧逸景。 这是她?和沧逸景的第一次见面,因为礼貌的原因她?并没有盯着沧逸景看,只是粗略看了一眼,然?后跟他点了个头:“多谢你照顾睿之。” “应该的。”沧逸景低头,语气都充满了自责,“可我没照顾好他…” “没有没有!”钟睿之解释道?,“妈,我换到了刘家?村的生产队,不在泉庄了。昨晚地?震我被压在房梁底下,是景哥大半夜的从泉庄骑摩托车来把我从土墙块底下挖出来的。” 他拉起?沧逸景的手给姚勉看:“你瞧,手都刨烂了。” 钟睿之说起?沧逸景的手就忍不住哽咽。 姚勉这才认真?的注视着这位少年,不,准确的说是青年。 偏黑的肤色,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壮实的小臂,还有那张绝对称得?上帅气的脸,着实让她?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再去看那磨破了的手掌心,沧逸景不好意思的把手抽回,放到了背后:“真?的没事。”他这话是跟钟睿之说的,“阿姨,别?耽误时间了,带睿之回去吧。” 姚勉点头:“好,这边需要办手续吗?” “我去办。”沧逸景道。 手续涉及到结账,姚勉是不会让小年轻帮儿子付医药费:“不用。”她?问钟睿之,“刚刚那么蜷着是冷吗?” 蜷缩着,依偎拥抱着,确实很亲密。可如果是因为受伤觉得?冷,那也不是说不通。 果然?,钟睿之用冰凉的手碰了她?一下:“四肢冷,背上闷着热,景哥帮我捂着呢。” 姚勉点头看向沧逸景:“麻烦你帮我再照应他一会儿,我办完手续就带他回北京。” 钟睿之拉住姚勉:“不是转去病房动手术吗?” “你这腿必须去北京接好,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以后走路不方便,妈妈一辈子都会自责的。”姚勉道?,“我打电话给你外公和舅舅了,他们也是这么说的,外公外婆已经坐上来北京的火车了。” 钟睿之看向了沧逸景,这出于他习惯的依赖,也代表他对回北京这件事感到的不安:“你跟小叔说了吗?” “说了,他同?意了,他还说这种事有过先例的,人民的生命安全最重要。”为了让钟睿之安心,沧逸景又道?,“地?震的事,会让他忙上一阵子,等他有空了,再帮你交请假申请,组织里不会那么不近人情的,你安心去手术养伤。” 钟睿之相?信了,点点头:“那好吧。” 姚勉去办理手续,为了北京那边好会诊,她?十分细心的要来了钟睿之的各项检查和用药记录。 不能?带走的,她?就用手抄。 做完这一切,大约半个小时后,才来要带钟睿之走。 钟睿之倚在沧逸景怀里,他手上拿着姚勉给他带的戚风奶油蛋糕,揪着自己吃一口喂沧逸景一口。 “我不要了,你自己吃吧。” 沧逸景这么说完,低头就对上了钟睿之委屈巴巴的小表情,噘着嘴,亮晶晶的眼睛湿润润的:“吃嘛。” 他不忍心拒绝:“你妈给你带的,我不饿。” 钟睿之坚持不懈的又给他塞了一口:“你妈给你做的好吃的,你不也是要塞给我?” “我不贪吃。” 钟睿之笑了:“那我贪吃?” 沧逸景戳了戳他的脸:“不贪吃吗?” 钟睿之道?:“我知道?~你最讨厌好吃懒做的知青嘛,我全占了。” “胡说,我对你…”沧逸景道?,“什么样你不知道??” 他的话意是:我对你什么心思,你不知道?? 钟睿之用头蹭了蹭沧逸景的胸口:“其实我的腿是很疼的,但被你这么抱着,就好多了。回北京的路那么远,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他觉得?自己挺坚强的,怎么一挨着沧逸景就不行了。 沧逸景承受的无力感,钟睿之无法感受。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想要拼尽全力的去保护一个人,却发现自己的全力,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和于事无补。 倘若钟睿之不是小少爷,没有姚勉这样的母亲,没有能?给他庇护的小舅。 跟着他,在秦皇岛的乡下,没准就真?的瘸了。 他在最卑微,最无力,什么都没有的年纪,遇到了最想要保护,想要拥有,想要永远在一起?的人,这个人又那么的高贵完美,衬得?他卑微到了泥土里。 “我不能?陪你去。”沧逸景的声?音很小。明明之前还说县里治不了,背他去市里,市里治不好,背他去北京的。 沧逸景用他满是伤疤的手抚上钟睿之的脸:“睿之,是景哥没用…” 钟睿之要反驳,可姚勉已经办好手续走过来了。 是沧逸景将钟睿之抱出的医院大楼,放进了姚勉的车子里。 这个强干的女?人,自北京独自驱车来的秦皇岛带儿子回家?。 钟睿之坐进车里,在临别?前握住了沧逸景的手:“我好些?了写信给你。” 沧逸景不想让他太牵挂自己,他既然?回去了,最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家?里帮他解决工作问题好留在北京,就别?再回来吃苦了,便道?:“别?写了,养伤要紧。” 钟睿之有些?慌了,他觉得?之前的话没说清楚,踢他那脚也没有道?歉,他拽着沧逸景的衣角不撒手:“要写的!还有我的…小贝壳还我。” 放贝壳的烟盒在沧逸景口袋里,可他也想留点念想,他可以去思念小少爷的,但小少爷还是别?想他了。 “不知道?去哪儿了,找不着了。”他掰开钟睿之的手,关上了车门。 钟睿之摇下车窗。 沧逸景站着单手插兜一手跟他挥手道?别?:“别?写信啊,别?写,你上次不是说一到北京就把我忘了嘛,说到做到啊。” 姚勉发动了汽车,钟睿之看着车窗后他景哥的身影越来越小,忍不住伤心起?来。 姚勉听着后座小小的啜泣声?,无奈道?:“能?回家?了怎么还哭。” 钟睿之哭到说话都断断续续:“呜呜呜…他的手…呜呜呜…我的小贝壳也不见了…怎么办啊…不是那样的…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把他忘了呢…” 姚勉虽然?心疼儿子的,但能?带儿子回家?她?是非常高兴的,再者她?对钟睿之本就是颇为溺爱的,于是便柔下声?音安慰道?:“oh my little pumpkin,come!dont cry。哭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的手就手了,怎么就扯到小贝壳,跟妈妈说说,什么样的小贝壳,妈妈给你找个一模一样的。” 再没有一模一样的小贝壳了,他要的是沧逸景给他的小贝壳。 第28章 睿之,红豆熟了 天色逐渐暗下,钟睿之不想影响母亲开车,却还是忍不住流眼泪,当时?地震的时?候他是先被砸到腿再被砸到头晕过去的,他在尚清醒的时?候试过去拔出自己?的腿,也是亲眼看见那成堆的土墙块把那根压在他腿上的木房梁压实的。 那么?多的土,他这会儿离了沧逸景立即回忆起了当时?的绝望感,这些?是景哥在他身边时?他想不到的。 他刨了多久?昨天的黑夜中钟睿之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觉得醒过来时?沧逸景的怀抱很暖,他的泪很热,他的手是血腥味混着土味儿,手上的泥都是红的。 “我昨天晚上热的睡不着,去开电扇。”他抽噎着跟母亲说?,“电扇也是景哥给我买的,三十块钱,我还没还他呢。” 姚勉点头:“好好,咱记着账,以后全还了。” 姚勉是带了钱的,就在她?车后座的大包里,成捆的大团结,装了五千。她?想着给那男孩子一些?钱,但又怕钱拿出来那孩子想太多,不愿意接受。 经历过市侩的姚勉更清楚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她?若拿出钱来,少?了不够这份恩情,多了又是对付出的物化,会玷污了这份纯粹,是将?那份苦苦维持的体面与自尊按在地践踏。 第33章 果然钟睿之抹着眼泪说?:“他肯定不会收的,他不是图钱。” 姚勉的声音很温柔:“妈妈知道,你们这个年纪都是很纯粹的,所?以妈妈刚刚没有给他钱,妈妈也是从你们这个岁数过来的。” 对待包裹着自尊的感情,需要更柔和的处理方式,砸钱是最次的。她?们姚家人做事,必须体面且玲珑。 看似是帮着儿子一同呵护这段友情,实则是算计着如?何利用到极致。 她?知道或许钟睿之的骨头接上之后,还要回到插队的地方,也就是广阳镇,既有这份联系,为?了让钟睿之在下乡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她?会仔细的盘算「报恩」的方式。 钟睿之则还是沉浸在离别的悲伤里,继续讲述着:“那是景哥带我去北戴河海边捡的小?贝壳,粉色的,指甲盖儿那么?大。” 姚勉听着。 钟睿之继续道:“地震的时?候,如?果我没去拿小?贝壳,就被砸死了。” 姚勉不知道那老屋子的构造,想象不出当时?的情况。 四面墙,有一面半是沧逸景新?砌的,新?砌的是靠门的和靠炕的,先塌的是老墙,也就是离风扇近的那面,而那放小?贝壳的箱子,是靠着炕的。 如?果钟睿之当时?直接冲过去,就会被塌下来的墙压住后背,但他想去拿走小?贝壳,便?回身快速往里走,拿了烟盒绕过倒塌的墙面和摇摇欲坠的房顶,往外跑。 折反的这个动作救了他的命,不过在他即将?走出门时?,却还是慢了一步,被落砖砸倒,随后掉落的房梁压到了他的腿。 姚勉开了太久的车,临近北京时?越来越疲惫,钟睿之不厌其烦的与她?说?着话,才让她?不至于?睡着。 而此时?的沧逸景已经到家休息了,他看着那枚粉色的贝壳,许是昨晚流了太多的泪,现在居然没有哭。 从这儿到北京要多久呀,小?少?爷他…到医院了没? 能治好吗? 还疼吗? 以后…还能再见到他吗? 他把小?贝壳攥在手心里,在闷热的夏季,将?自己?蜷缩起来,似乎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就能阻止胸膛里的那颗心继续破碎。 钟睿之请假回北京治病的申请批的还算快,他离开了后,除了头几?天田间地头还有人问起他,此后就没有人再主动说?起了。 如?果不是小?若玫还记得睿之哥哥,黄秀娟做菜时?偶尔说?一句「这道菜是小?钟喜欢的」,沧逸景真的有种这个人没有来过的感觉。 他还是那潭死水,二十岁能看见自己?八十岁的样子。当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身体,蹲在家门口抽旱烟的老农… 钟睿之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生?命里。 骗子… 你没写信来…… 九月底,红豆熟了。 五月种豆的时?候,钟睿之晚上泡在浴桶里问他,红豆什么?时?候能吃。 睿之,红豆熟了,你怎么?不在了? 他授粉的梨也熟了。 今年的梨还挺甜的,小?少?爷在北京吃梨了吗? 嗨,想什么?呢,北京什么?没有啊… 自钟睿之走后沧逸景总是梦到以前的事,话也变少?了,时?间越久越是如?此,人还是原来那个人,活也照常干,只有亲近的人能看出他的不对劲,像是少?了主心骨,没了希望。 国庆节社里放假,恰逢市区新?开了一家商场,据说?有很多新?鲜的东西,还有进口商品,又正逢国庆,成堆的人往里头挤。 沧麦丰带着一家子人也去凑热闹,给若玫买了好几?身新?衣服,黄秀娟也看中了一件外套,因为?八十块的价格,狠不下心买。 沧逸景想要去付钱,摸了口袋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那么?多钱了。 只好苦笑了两声说?:“过两个月再来买。” 最后还是沧麦丰爽快的付了账。 他们都不知道为?了钟睿之,沧逸景掏光自个儿家底的事。 临走前,沧逸景在商场一楼的橱窗里看见了一件带毛领的皮夹克,款式很新?潮,他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钟睿之。 套着衣服的假人模特在他眼里都变成了钟睿之的模样。商场的年轻女售货员见他长得帅,又盯着这衣服看,便?上前主动介绍道:“这件是最新?的款式,是张家口的皮子。”她?翻开那皮衣的外层,露出了内里的绒毛:“你看这毛多好,内胆是灰鼠皮,外层是牛皮,冬天穿特别暖和。往年都是卖去北京上海的,这不是咱们新?开业,拿了一件来镇场子的。” 女售货员看他不搭话,心想这年轻人肯定买不起:“就算是放在北京上海,这也是好东西,一般人可穿不起,你能看上也是识货。” “多少?钱?”沧逸景问。 女售货员翻开了模特手上挂的牌子:“699,不议价,拿来的时?候我们员工都跑来看,确实太贵了,一件衣裳,又不是金子做的,添点钱都能买摩托车了。依我看过几?个月,也要撤了运去北京,只有那才有人买得起。” 北京。 又是北京。 老沧家在农户里算是过得很滋润的,城里许多工人都不一定有他家过得好。他才二十岁都能存下一千多块,更别说?沧麦丰了。 平时?家里也不缺吃的,村里花钱的地方少?,他每年的分红几?乎都能存下来。 所?以此前他并不太在乎钱,直到那两小?瓶需要一千二百元,功效神奇的药摆在他面前时?,直到钟睿之要动手术,医生?告诉他进口钢板和国产钢板价格的区别时?,他才感受到钱的重要。 此后沧逸景下工后,吃过晚饭就往外跑,直到半夜三更才回家。 这样持续了一个礼拜,黄秀娟终是忍不住特地等到了半夜沧逸景回家去问他。 已经过凌晨十二点了,沧逸景穿着的外套背上全是灰,他把那件夹克抖了抖,拍干净,挂在了房檐下,明晚还要继续穿的。 黄秀娟摸出屋,走向他。 “妈。”他叫了声。 黄秀娟很小?声,因为?家里一老一小?都睡着了:“你去哪儿了?天天半夜回来?” “隔壁镇砖窑。”沧逸景道:“每天进出太赶了,没来得及跟你说?。” “什么??你去那干嘛呀!”黄秀娟问。 沧逸景很亲巧的回了句:“砖窑当然是搬砖啊。” 黄秀娟问:“你缺钱啊?我记得你的分红不都是攒下来的吗?” “嗯,不缺。”沧逸景答。 黄秀娟知道儿子没有不良嗜好,就连烟都很少?抽:“那干嘛去干苦力?” “你这话说?的多难听啊,什么?干苦力。”沧逸景道,“就是下工了也没什么?事干,打发时?间顺带赚点钱。” 他回了屋,黄秀娟跟他进了屋。 那大澡盆还半立着掩在角落,钟睿之留下的烟也还在他的书柜里没动。 土炕的柜子上,放着那枚粉色的贝壳。 “你跟进来干嘛呀。”沧逸景轻轻的推黄秀娟的肩膀,“我要洗澡了。” “你到底怎么?了?”黄秀娟问,“从小?钟走你就整天闷闷不乐的,砖窑开了那么?久了,你从没想过去搬砖的啊。” 沧逸景对她?笑了笑:“这不是农闲了没事干,整天闲着也是闲的,我没有闷闷不乐,只是小?钟伤的挺重的,我心里过意不去。” 黄秀娟心疼的拉住了儿子的手:“你有啥好过意不去的,你这手为?了把他挖出来,到现在还有疤呢,还没养好,去搬什么?砖啊,咱们穷日子穷过,吃这闲苦。” “好了好了。”沧逸景安慰道,“我答应你每天早点回来。” 说?着就把黄秀娟推出了屋外:“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黄秀娟:“诶,你!” 沧逸景在门后道:“妈呀,真心疼我就让我早点休息。” 钟睿之手术后躺了两天,就被医生?要求下床活动,防止静脉血栓和小?腿萎缩。 家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再加上姚勉,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守着他。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过回了少?爷日子。 他想给沧逸景写信,却被姚勉制止了,理由很充分,手术只给了两个星期的住院病假,如?果你现在就写信回去,社里面一看,你这没事啊,都能写信了,万一不准假,立马叫你单脚蹦着下地干活怎么?办? 小?少?爷嘟嘟囔囔:“连信都不让写…” 姚立信给外孙削苹果,笑道:“啥宁啊,让阿拉小?睿这么?牵肠挂肚的呀。” 钟睿之捏着被角再次声明:“是我的大恩人,外公啊,是景哥用手把我从土里刨出来的!” “晓得啦晓得啦,你这个从地震里逃生?的夜晚故事,已经讲了十几?遍了,你外公我加上你外婆,都听的耳朵起茧子了。”姚立信把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好,喂给钟睿之,“吃苹果,苹果好呀,一天一个苹果,医生?远离我。” 第34章 两个礼拜的住院期,被拖成了一个月。 随后回家,还给开了三个月的病假条。 一晃都过了十一,他想给沧逸景写的信,姚勉还没答应给寄出去。 钟睿之拄着拐噘着嘴气?鼓鼓,手上拿着给沧逸景的信,不愿意搭理人。 张萍则是把刚炒好的猪肝和筒骨汤端上了饭桌,钟睿之捂着鼻子,放下拐杖,单脚跳着去客厅里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用毛毯捂住脸,用电视的声音掩盖他的烦闷。从手术后到现在,天天吃猪肝,已经到了闻到猪肝味都想吐了的地步了。 张萍招呼他:“睿睿吃饭啦。” 钟睿之还是闷在毛毯里:“又吃猪肝啊,我不喜欢吃猪肝。” “小?赤佬,阿拉看侬是呆头呆脑,猪肝补血的晓得伐。”张萍打开饭盒:“侬那个头脑壳,被砸了那么?大一个洞,医生?都讲了,出了至少?五百毫升以上的血啊,一个人身上才多少?点血啊,赶紧多吃点猪肝,吃肝补肝,让你的小?肝脏运动起来,多造点血。” 她?拽开钟睿之捂脸的毯子:“阿拉乖乖睿睿听不听外婆话的?” 钟睿之拿起自己?的信:“外婆,我要寄信。” “外婆能不能看你的信呀?”张萍笑着逗他,语气?就像是在哄幼儿园的孩子。 钟睿之点头把信给了张萍。 里头是一张钟睿之出的英语试卷。 “阿拉乖乖当英文?老师啦?”张萍道。“啥话不讲,只出一张考卷寄过去?” 钟睿之道:“还有家里的《呼啸山庄》,他也喜欢看的。” “侬这个小?恩人,是个知识分子呀。”张萍道,“又懂英文?,又看呼啸山庄,厉害得很啊。” 钟睿之笑着点头:“还是农业专家,种地小?王子。” 张萍笑得更大声了:“哦哟,不得了不得了。” 她?哄道:“这样吧,我跟你外公呢,是有计划去小?恩人那边看看的。这个考卷和书,我们帮你带回去。” 第29章 睿之一笑值千金 十?月底,大多数的作物基本上都收获了,社里下工偏早,才下午三点左右,沧逸景照例下工回家,沧麦丰少见的换了一身体面的干净衣服,见沧逸景急匆匆拿上馒头就?要去砖窑,叫住他:“逸景,别走。” 沧逸景问:“怎么了?” 沧麦丰道?:“你也去换一身干净衣服,今天有客人。” “我们家?”沧逸景心?想难道?是家里看庄晓燕没指望,要换一家相亲? 沧麦丰道?:“高兴死你吧,钟睿之?的姥姥姥爷来咱家,说是向你登门?致谢。” 沧逸景手上饭盒都没拿稳抖了一下,少见的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问:“什么时候来?” “市里打?来的电话,说人已经在路上了。让咱们不?要有心?理压力,二老回上海,顺路来看看钟睿之?在队里的劳动学习环境。”沧麦丰笑的挺兴奋的,“诶,他有跟你说过,他姥爷是国家一级指挥吗?就?乐队演奏,拿个棒棒站最前头,挥来挥去的那个。”他说着?还模仿起指挥。 沧逸景皱眉:“没说过,你又不?懂音乐,那么兴奋干嘛?” “还有她姥姥,建筑师,就?人民大会堂,人家当年?参与设计的。”沧麦丰继续道?。 沧逸景不?想搭理这话题:“不?是说是资本家吗?” 沧麦丰答:“那是老子家那边,姥爷这边根正苗红。”他压低了声音:“舅舅在南海舰队,当这个。”他竖了个大拇指。 “关咱们什么事。”沧逸景见小叔眉开眼笑的,觉得他或许想捞点好?处,“给钱不?能收啊。” 沧麦丰挑挑眉:“我不?是因为这个,不?过能给点钱也是好?事,人家呢认小恩人,就?是你了,给钱也不?会给我。” “那你那么高兴干什么?”沧逸景问。 “我当然高兴了。”沧麦丰拍了拍沧逸景的肩膀:“逸景啊,你说的还真对,他真是个小少爷,金尊玉贵的真少爷。” 沧逸景不?理解。 沧麦丰哈哈一笑:“从北京去上海,怎么可能会路过秦皇岛?去北戴河坐船回去?这明显就?是人家不?想欠咱人情,穷人讲道?义,高门?讲利益。孩儿啊,就?人家这条件,你就?算是个大闺女都嫁不?进那高门?啊。” 算的清楚,分的明白,后头才不?会有牵扯。 沧逸景白了他一眼,他其实该若无其事的说一句:你真的想多了。 但他却没有辩驳,话能骗别人,却骗不?了自己。他在日益增长疯狂的思念中?看清了自己的心?,他明白把这份爱意放在心?里很?痛苦,可割舍更是痛苦。 而沧麦丰呢,他没看那么多才子佳人的话本,没考虑到小少爷会带着?穷人家的小闺女儿私奔的故事情节。 咱们的小少爷钟睿之?已经不?止一次的在外公外婆面前声明:“外公啊,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呢!” 直到姚立信和张萍走前还在重复:“阿拉晓得啦,东西一定带到。”才有了这次的拜访。 当然,这也是姚勉希望的,长辈的亲自拜访是十?分重视的礼遇。 村里的路太窄,汽车只能停在村口,村书记亲自带路,把二老引来的老沧家。 人来自然也没空手,从社里借了一个小推车,大小箱堆满了小车,年?轻的男司机帮忙在后头推着?车,姚立信手里还捧了个淡蓝色的小盒子。 这一行?人倒是挺引人注目的,伴着?落日的余晖,站到了老沧家的院子里。 沧麦丰对于?这种场面是游刃有余的,不?卑不?亢大方的上前握手寒暄,并请人进屋落座。 进屋后与家里人一一打?过招呼后,二老不?约而同看向了沧逸景。 钟睿之?不?止一次的跟他们描述过沧逸景,“特别高,可壮了,力气也很?大,什么活都会干,我要是能长他那么高就?好?了。皮肤有点黑,高鼻梁,双眼皮深深的,看着?人的眼神特诚恳。” 姚立信虽没看到沧逸景特诚恳的眼神,但也不?得不?承认,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眼睛形状似桃花,是多情招人的面相,少见的高大帅气。 沧逸景对他们点头微笑。 姚立信让开身后将?礼物送出:“这些是我和睿之?外婆的一点小心?意,希望你们能收下。” 黄秀娟瞧着?那小板车上的七八个箱子,觉得欣喜又很?是忐忑,毕竟被人如此重视,是很?让人满意的事,可是收人家的东西,又觉得总不?太好?。 沧麦丰还没开口呢,沧逸景立马说:“东西我们家不?能要。” “睿之?也是这么跟我们说的,他说你肯定不会要我们的东西。”姚立信道?,“可我和他外婆还是把东西带来了,第一呢是空着?手实在不?好?意思,再有就?是睿之?住在你们家里,受你们照顾,我们真的很?感谢。” 张萍带着?笑脸,她的声音很?柔和,是江南那边的软调子,但说话时特地摈弃了口音,字正腔圆的以表重视:“是的呀,这些东西呢,都是特产,不?值钱的,主要是一份心意。” 她打?开最上头的一个箱子:“你看,这是山货,笋干。那边是是酱菜,还有些奶粉、蜂蜜、糖果点心?,是给小丫头的。”她看向若梅,弯腰低头笑:“哎呀,小囡囡长得真水灵哟。” “还有,听说家里有老人家,就?带了黄酒和山参。”她解释道?,“这个黄酒是我们从绍兴买的,农户自家酿的,没有河北的高粱酒烈,就?是让你们尝个新?鲜。山参呢,也是家里的老东西了,没有花钱,拿来给老人家泡酒,冬天喝了暖和。” 她介绍着?这些礼物,好?让沧逸景他们收下时少些负担。 沧逸景没说话,表情有些凝重。 家里人包括沧麦丰都在等他做决定,只有他点头才能收下,沧逸景不?点头,他们也不?会收。 因为沧逸景的沉默气氛一时陷入寂静,此时老沧家门?口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 似乎所有人都等着?沧逸景说话,等着?他点头把东西收下,然后明天大家田间地头就?会说:看啊,还是老沧家会做人,人家在他家住了一阵子,就?能收那么多礼。只怪咱们家没个生产队队长,不?然也能捞几个少爷放家里养养,然后等着?人家家里人来报恩。 他们看不?见沧逸景对钟睿之?的照料,看不?见清晨的豆浆和碗里的鲅鱼水饺,看不?见刘家村知青点老屋废墟上至今还存在的血迹,看不?见沧逸景满手指还未完全?消散的疤痕。 只能看见光鲜的城里人,那辆漂亮的小轿车,还有这成堆的礼物。 姚立信笑着?打?破了沉默:“那推车上的大包小包加在一起,都没有我手上的这盒东西贵重,如果你们不?要那些,这盒子里的,请一定收下。” 第35章 那是什么,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那个从进村开始就?一直被姚立信捧在手上的淡蓝色盒子,那蓝色纯净,比天和海更蓝更亮,皮质的盒子,包边针脚走线又密又工整。 周围人的眼睛也都盯住了那个盒子,纷纷猜想:放的会是钱吗?两个手掌大小的盒子能放多少钱?五百?一千?还是五千? 五千块肯定放不?下。 那是什么? 贵重?难道?是金子?还是宝石? 沧逸景没有伸手去接,他对钟睿之?好?不?是为了让他姥姥姥爷来家里送礼,无论这盒子里是什么他都不?想要。 两个月了,没来一封信,虽然是他让钟睿之?别写信的,可还是会忍不?住伤心?。 姚立信道?:“打?开看看吧,是睿之?给你的,连这个盒子,都是他挑的。” 一听他这么说,沧逸景缓慢的抬起双手,接过了那盒子。 皮质的触感,因为一直被姚立信托在手上,是温热的。 张萍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把精致的小钥匙,递给沧逸景。 沧逸景接过钥匙,将?那盒子打?开,才启一条缝就?闻到了浓郁的花香。 “好?香啊。”门?口有人说。 沧逸景将?盖子完全?打?开,里头垫着?淡粉色的丝布,盒子里整整齐齐摆满了白兰花。 那南方夏季独有的小花,一颗颗洁白含苞,散发着?特有的浓郁香气。 “全?是今天早上睿之?亲手摘的。”姚立信说:“兰花是我们从上海带去北京的,兰花对气温要求高,放在温室花房里,睿之?每天拄着?拐杖都要去浇水照料,这花开的不?容易哦。” 兰花两朵为一簇,用细线串起,结成环可挂在纽扣上佩戴,张萍拎起一簇,别在了沧逸景的衣扣上:“上海人有佩戴白兰花的习惯,白兰象征着?纯洁和真挚的感情。我和睿之?外公,睿之?妈妈,都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友情是最纯洁的,不?该用俗物钱财去衡量。白兰赠君子,睿之?亲手摘下放在盒子里,我们从北京来,一路托着?都不?曾放下,代?表你们友谊长存,你说是不?是最为贵重的礼物?” 他可太喜欢了,沧逸景托着?那盒白兰花,被包裹在白兰花香里,他似乎看到了早晨的钟睿之?,穿着?白衬衫,在花房里挑选兰花,用剪刀摘下,在柔和的阳光下,把这花穿成串儿。 沧逸景重重的点头:“嗯,我很?喜欢。” 姚立信与张萍相视一笑。 张萍:“就?知道?这礼送对了。” 姚立信高兴了就?蹦出两句上海话:“睿之?这个小宁啊,从小就?招人喜欢,又听话,又乖,又聪明。五线谱教一遍就?会唱啊,抱在手上两三岁,就?会唱老多歌啦。” 沧逸景抱着?那兰花,听着?,想象着?小小的钟睿之?,展露出笑容。 姚立信提议去看看沧逸景和睿之?的房间,沧逸景带着?二老去,甫一进门?,张萍便顺手带上了房门?。 两人看了一圈,看到了那半掩着?的浴桶。 张萍指着?说:“睿之?说他用这个洗澡的。” 沧逸景挠挠头羞涩的笑了笑:“嗯。” 她没有坐下,依旧是站着?说话的:“刚刚外头人太多了不?好?说话,现在好?了,就?我们三个。”她说着?从单肩包里,拿出一本译本的《呼啸山庄》,一封信,和两捆大团结。 沧逸景的笑容在看到那钱时,凝固在了脸上。 张萍道?:“睿之?妈妈把睿之?在秦皇岛的就?诊病例,用药记录全?带去了北京。北京那边的医生看了,说白蛋白用的很?及时。如果没有那两瓶白蛋白,睿之?肯定要先输血,才能手术,这样又要痛好?几天,既耽误时间,又延长病程,不?利于?后期恢复。” 果然被发现了。 张萍温柔的牵起了沧逸景的手:“小伙子长得那么高,来坐下,阿婆跟你说说话。” 她让沧逸景坐在椅子上,自己则站着?,这样她可以低头看清沧逸景:“睿之?知道?这个事之?后,在家里又哭又闹的,说什么就?是问了那两瓶又小又奇怪的药是什么,你还骗他说是消炎药。那个样子哦,你是没看到,真是笑死个人。” “差点就?闹到在床上打?滚了。”张萍道?:“在知道?一瓶药要六百块之?后,金豆子掉了一地,怎么哄都止不?住,你说说,六百块哪有他的眼泪值钞票哦。” 是啊,小少爷的眼泪是金豆子,他也是这么想的,金山银山摆面前,都比不?上钟睿之?一笑。 沧逸景道?:“睿之?一笑值千金。” 张萍道?:“那为这千金的笑,你就?要把钱和外头的东西都收下了,不?然我和他外公,怎样来怎样回去,多没面子啊。睿之?也不?会开心?的。” 沧逸景道?:“阿公阿婆,我真的不?是为了钱。” “我们晓得,这都不?晓得了,那不?是白活了这几十?年??”姚立信道?,“睿之?说一千两百块啊,那么多的钱,你一声不?啃就?给他买药了,他想到你满手血托着?钱,就?忍不?住要哭,我和他外婆也是心?疼啊。” 张萍摊开了沧逸景的手掌,触碰了那手上的疤:“看看,这疤现在都没消哦,你妈妈心?痛死了吧。” 沧逸景点头。 “长辈的心?都是一样的。”张萍道?:“侬妈妈心?痛侬,阿拉也心?痛睿睿。他腿好?了,肯定还要再回来,你把东西收了,也算是给我们老人家吃一粒定心?丸,睿睿再住到侬家里,他妈妈在北京,我们在上海,也都放心?,嗯?答应阿婆好?伐?” 沧逸景点头后,张萍把钟睿之?的信交到了他手里。 “睿睿老早就?想给你写信,家里怕社里因为寄信,影响病假的事,就?没让他写。”张萍道?,“这是他托我们带给你的。” 沧逸景接过那信手有些抖,他让他别写信,又盼着?他的信,这会儿又怕看这封信,人总是如此的矛盾。 两位老人家以赶火车为由,没有再多留。 大约是经历过这种场面,有备而来,还招呼了看热闹的乡亲们去他们车上拿特产,说着?都是不?值钱的小东西,大家拿去吃个新?鲜。 这和之?前沧逸景切西瓜分给知青们一样,都是为了钟睿之?。 此后几天是黄秀娟这大半个月见儿子最多的几天,因为白兰花一放就?会烂,沧逸景说看一眼少一眼,天天捧着?那盒子花,时时刻刻都不?放过,也就?没空再去搬砖了。 钟睿之?的假条没批三个月那么久,他在十?一月中?旬,就?被要求回到插队地点,但可定时回去复查,直到钢板取出,完全?愈合。 而且因为腿伤,可以让家里的司机开车接送。 社里没有通知沧逸景,因为沧麦丰在十?一月初,被调去了市里的渔业局。新?调上的大队长业务不?熟,每天忙的焦头烂额,忘了这档子事。 但沧逸景在知道?钟睿之?会回来后,每天下工都会在村口徘徊,他先是站着?,站得闷了,就?把这条路来回走个十?来遍,幻想着?小少爷突然在远处出现,他就?会不?经意的说:“好?巧,我也是路过,居然遇上你了。” 必须要是碰巧,因为特地等着?,太难为情了。 又必须不?能让钟睿之?自己扛行?李走路。 他盼着?这份凑巧,于?是这份凑巧真的降临到了他身上。 姚勉没空送他来,开车的是家里的司机,那车驶来时沧逸景就?知道?是他到了。 车刚停下,车窗就?被摇了下来,钟睿之?戴着?毛线帽子和羊绒围巾的小脑袋探了出来,他挥着?手:“景哥!” 第30章 为什么夏娃不能吃苹果 又?是那条小路,钟睿之又?趴到了沧逸景的背上,沧逸景背着小少?爷,两个人一起回家。 司机帮着搬了两趟行李后便回北京了。 钟睿之这回坐的自家车来,能带的东西就?多了,恰巧又?是冬天,光换洗衣服就?两个大箱子?。 甚至还给老?沧家五口人都买了新棉服,除了不在?家的沧麦丰,其余的都穿上了钟睿之带的新衣服,沧正才和黄秀娟起初客气不要,小少?爷说他辛辛苦苦背来,不穿就?是不愿意再让他住这儿了,刘家村的房子?塌了,他没地儿去。 钟睿之娇滴滴的嘟着嘴:“这衣服我也穿不了,你们不要,不如拿去烧火好了。” 沧逸景在?一边笑盈盈的看着小少?爷撒娇。 黄秀娟:“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这么好的衣裳怎么能拿去烧火。” 钟睿之摇摇黄秀娟的手?臂:“阿姨,您就?收下吧,让爷爷也收下。” 黄秀娟道:“上次你姥姥姥爷来,已经给了不少?东西了。” “应该的,要是没有景哥把我从土里挖出来,我就?没命了。”他说着看向沧逸景:“给我看看你的手?。” 第36章 “回屋给你看。”沧逸景道,“在?这儿等会又?哭,耽误我妈又?哄你。” 小少?爷乖乖点?头:“哦。” 黄秀娟笑问:“看不出来小钟爱哭啊?” 小若玫坐在?他睿之哥哥的腿上,伸手?抚摸钟睿之的脸,是在?给他擦眼泪的姿势:“睿之哥哥不哭。” 钟睿之鼻子?一酸连忙点?头:“小公主有没有想哥哥啊?” 小若玫重重点?头。 钟睿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漂亮的发卡,淡金色的一字夹上镶嵌了似麦穗又?似花瓣一般排列的小钻石,钻石叶片簇拥着中间由碎钻组成的双c标识。 小丫头看见眼睛都看圆了,那个年代电视机还没有普及,无论是农村还是城市,大多数人都还穿着灰蒙蒙的布衣,黑布鞋,甚少?有鲜亮的颜色,更没有渠道见识这么闪亮的首饰。 钟睿之小心翼翼的把发卡别在?了沧若玫的头发上:“去照镜子?看看好不好看。” 小丫头跳下膝头跑去照镜子?,在?小圆镜前?头臭美,即使是屋内不亮的油灯下,那枚闪亮的发卡在?乌黑的发间依旧熠熠生?辉。 黄秀娟问:“这…很贵吧?怎么给她买这么贵的发卡?” 她想应该是贵的,可再贵也只?是一个发卡,那上头亮晶晶的石头,应该不是什么珠宝。 确实是水钻,不过?这舶来品是不便宜,且是最近才从法国带回来的。 钟睿之说的很轻巧:“这是我让我大伯在?寄回北京的东西里稍上的,上面的装饰是水钻,就?是特殊工艺的玻璃,仿钻石光的,看着好看,图个新鲜的玩意儿。若玫一直想要公主的王冠,就?先用?这个代替。” 钟睿之伸手?抱住了走回来扑进他怀里的小若玫:“公主殿下是不是要睡觉了?” 他哄孩子?还是有一套。 沧逸景把若玫拽回了炕上,小若玫不情愿的哼哼,沧逸景笑道:“你睿智哥腿伤还没好呢,你别没轻没重的往上压。”他又?摘掉了那发卡,把发卡摆在?桌上,“这东西不适合戴出去,在?家戴着玩玩,戴出去万一丢了,又?要哭半天哄不好。” 发卡太惹眼了。 “怎么不适合戴出去了。”钟睿之倒是不乐意了,“咱们若玫这么漂亮,就?该戴漂亮发卡。” 小若玫在?炕上蹦跶着附议:“就?是就?是。” “哥给你买些正常的,小些的,带小花儿的,也好看,适合你这个年纪。”沧逸景对小若玫道,“这个发卡,等你再大些,至少?得十七八,戴着才像样。而且这么漂亮的发卡,得要好衣服配,光头上插个亮晶晶的玩意儿,不伦不类的。” 沧总的俊朗和他的好衣品在?深圳是出名的,即使去香港去巴黎都不输分毫。冷峻的脸,板正硬挺的肩背,长腿窄腰,帅气的惹人侧目。一米九的身?高,巴宝莉的风衣穿在?他身?上,香榭大道就?是他的t台。 不过?这些现在?看不出来,在?年轻干净的时光里,夏天的短袖棉布衣,冬天的夹袄,夹克,棉袄,最多裹件军大衣,也就?是他的全部了。 可那么年轻恣意的脸,随意怎么穿都是好看的。 沧逸景一直是那个沧逸景,他眼光好,说的也确实在?理。于是不顾小若玫的反对,沧逸景嘱咐黄秀娟把卡子?收好藏起来,别让她随意戴。 入了夜,沧逸景给屋里添上了炭炉,炉子?的铁管接着烟囱,上头放着水壶烧热水。 屋里暖和到能穿单衣。往年这个时候,爷孙仨会挤一张炕,能省些柴和煤。今年在?知?道钟睿之要回来之后,沧逸景就?去砍了一堆木头,摞了整整两面墙的柴火,家里煤棚的煤饼煤块也都是满的。 他准备着,等着小少?爷来。 沧麦丰不在?家,沧正才又?不可能去和儿媳妇、孙女儿睡一个炕,老?人家寂寂寞寞孤孤单单一个人睡,但他不能说他孤单寂寞想让人陪,只?好叽叽歪歪那些柴火和碳。 沧逸景给了他三十块钱和两条烟:“爷,放心大胆的把炕烧热,千万别省。” 沧正才啧了一声:“是不是小钟的姥爷偷偷给你塞钱了!” 是塞了钱,但那些钱他也是要留着给钟睿之花的,“这是我搬砖赚的钱,至于小钟姥爷,咱们也确实收了人家的东西,拿人手?软,不得让小钟住的舒坦些吗?哪能让他跟我们挤一个炕啊。” 他就?是想和钟睿之睡一个被窝。 沧正才收了钱,抽着烟:“算你小子?有孝心,那你跟我睡,把屋子?让给他。” 沧逸景心下好笑,看着他爷一眼,借口道:“我和小钟有话说。” 沧正才踢他屁股:“跟你爷我没话说?” 于是沧逸景只?好继续大出血,又?孝敬出去两瓶高粱酒, 他的好爷爷才闭上叽叽歪歪的嘴,躺在?大炕上,抽着孙子?孝敬的烟,咪一口酒,听着收音机,也挺乐呵的。 沧逸景更乐呵,烧热了炕,给小少?爷交试卷:“我还以?为你会写些什么,没想到是张卷子?。” 他打开信时心如擂鼓,手?似筛糠。 “这是我冥思苦想出的考题,手?抄的卷子?呢。”钟睿之坐在?书桌前?批阅,“嗯,一百分,你有没有查字典作弊啊?” “没有。”沧逸景从衣橱里拿出那件灰鼠皮内胆的皮夹克,“这个给你。” 钟睿之放下笔,屋里热的有些干,他脸上、耳尖儿都红扑扑的:“啊?给我买的?” 沧逸景道:“你穿上给我看看。” 钟睿之立马站起来,他站的太急磕到了桌角,沧逸景赶忙上去扶:“小心伤腿,怎么毛毛躁躁的?” “我…太高兴了。”钟睿之接过?衣服,“真?好看。” “我倒觉得颜色太闷了,这边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拿不出手?。”小少?爷该穿更亮些的颜色好看。 “没有没有,我可喜欢了!”钟睿之穿上那外套,瘸着腿转了两圈给沧逸景看,“怎么样?” 沧逸景:“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的。” 一块砖三厘,一个晚上背满八小时,能背两千块左右,六十元。 沧逸景看着钟睿之的笑脸,那时的他甚至愿意去背一辈子?的砖,小少?爷什么事都别干,就?在?家对他笑笑就?成,如果能那样一成不变,他都乐意。 钟睿之牵起他的手?,去抚摸那指尖上的疤痕。 沧逸景:“疤都快消了。” “嗯,幸好不是很深,不然我会愧疚的。”钟睿之道。 他会愧疚吗?若真?如此,沧逸景愿意受更重的伤,留一身?的疤,只?求小少?爷往后能想起他,即使想到时,存有的感情是愧疚。 钟睿之将沧逸景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一口,他张嘴含住那疤痕轻吮着,似乎是那手?还在?疼,他用?湿润温暖把它包覆住,以?缓解疼痛。 “早就?不疼了。” 沧逸景忍不住搅动了手?指,去感受他的贝齿和柔舌。 钟睿之将他的手?指吐了出来:“别戳我啊,你嫌脏啊?” 哼,之前?不是挺喜欢亲嘴的嘛。 他不懂那种暗示和隐秘的心思。 沧逸景笑了笑,不解释更不敢再继续,他怕控制不住,会惹小少?爷不高兴。 但钟睿之是想好了的,他抬眸看向沧逸景:“景哥,对不起。” “好好的突然说对不起。” 他忐忑着,他害怕小少?爷说;对不起,你的心意我知?道,你虽然救了我,可我还是喜欢女人。 “上次踢了你,还说了重话。”钟睿之说着,张开了双臂。 那是求抱抱的姿势。 沧逸景立马熊抱了上去,他盼这个拥抱太久了,把钟睿之拥在?怀里,去嗅他的发:“睿之…” “吴志伟的事儿把我吓着了。”钟睿之继续道,“我怕有一天,咱们俩也被人发现,怎么办?” “能怎么办,死不承认呗。”沧逸景苦笑道,“然后,你就?让你妈把你接回去,其他的就?别管了。” 钟睿之问:“那你呢?” “我不敢想那么多,我也知?道咱们这样长不了,可我一看到你就?不行了。”他抚摸着钟睿之的脸,“心肝儿,怎么这么娇?” 钟睿之嘟着嘴:“怎么把我当女人了?” “哪个女人有你这么高个子??”沧逸景抵上他的额头,“睿之,说起来你肯定觉得我疯了,可这都是我的真?心话,如果能跟你好,让我下地狱我都情愿。” 钟睿之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和女人可以?结婚,可他和沧逸景,亲个嘴都要顶着万劫不复。 他也紧紧抱着沧逸景:“我在?北京,每天都很想你,甚至比在?泉庄想家都要想。” 沧逸景听着这话,心里比吃了蜜都甜:“那…你愿意跟我好一场吗?” 第37章 钟睿之问:“像之前?那样?” 沧逸景点?头:“更多些…” “怎么多?”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先回答我。” 日思夜想的人站在?眼前?,伸出引诱的双手?,就?像是亚当叫夏娃去吃苹果,有可能不吃吗? 为什么夏娃不能吃苹果? 为什么男人和男人好就?是耍流氓,就?是变态? “我们是生?病了吗?”钟睿之主动轻点?了沧逸景的唇,温热的,湿润的,那么的吸引他,那么的柔软。 “没有,这不是病。”沧逸景道,“古今中外,好男风者,早就?有了。我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睿之,我在?遇见你之前?,从没想过?和男人好,如果我真?的天生?就?喜欢男人,那那个男人只?能是你。” 钟睿之靠着那宽厚的胸膛,听那心跳。 沧逸景道:“等你…回城了,咱们就?断了,你放心,我不会去纠缠你,不会有人发现的。” “景哥,我是愿意和你一直好下去的。”钟睿之突然感到了一股无可名状的悲伤,还有愤怒,他愤怒着还没开始的爱情,就?注定是要断的,“如果不是,刚刚我也不会主动亲你。我知?道,不能说,不能被发现了,就?咱俩知?道。等…以?后,你要成家了,咱们就?断了。” 沧逸景揉了揉小少?爷的脸:“都怪我,不说断了的事,不说那个,现在?好就?成。” 他把桌上的书扫到了地上,将钟睿之抱起放在?了书桌上,他的伤腿不太能受力,沧逸景的动作很轻柔,用?膝盖将那长腿打开,将身?靠上去后,搂住钟睿之的腰,吻上了那两片粉唇。 第31章 谁能不醉 轻呷朱唇,轻轻落上后立即松开,那舌才触到唇瓣,就又吝啬的收了回?去,若即若离的挑逗着,让钟睿之忍不住主动去追逐那唇舌。 “嗯嗯。”他抗议:“干嘛呀你。” “我忘了,小狗喜欢用啃的。”沧逸景说着咬上了钟睿之的脖颈,轻轻啃,含住他的喉结,用舌尖压着着那上下滑动的小东西,感受它的震颤。 钟睿之学得快,他伸手去揉按沧逸景的耳垂,食指在耳孔上摩挲,听在耳中哗哗的响,又去拽捏那耳垂,捻在指尖,搓得充血通红。 耳垂上那抹红蔓延到沧逸景的脖颈。 “睿之…”他声音低沉又喑哑,喉间?随着耳垂上酥麻的跳突,愈趋干渴。 怀里人俏皮取笑:“哎呀,你硌着我了。” 沧逸景压身上前,又将他的腰搂近,和他挨在一起:“你也是啊。” 钟睿之:“本来还没有,你一来就有了。” 他们俩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钟睿之很习惯的就摆动着蹭了上去:“衣服太厚了。” 沧逸景等着他主动,只用手去抚钟睿之的背,隔着冬天厚厚的衣料揉压,顺着那脊骨一节一节往下数,展示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超凡定力,有自己?的节奏,慢条斯理,并?不理会怀里人的难耐。 又年轻又是久别不见,他不该如?此能忍的,钟睿之就不太能忍。 他往沧逸景身上挪了挪:“快点儿。” 沧逸景笑着亲了亲他的脸,“乖,慢慢来,多?玩会儿。” “什么呀?”小少爷不懂。 早晨熟悉的大喇叭响起时,钟睿之照例趴在沧逸景身上等清醒回?魂,沧逸景明显心情很好,拍着钟睿之的背等他自觉起床。 “今天要干嘛呀?”钟睿之带着鼻音问。 沧逸景道:“冬小麦都种下了,冬天农闲,再?下去就要冻冰了,正常情况我们要去林场砍树,你拄着拐走不了路,先?在家休息几天再?说吧。” 钟睿之抬眼?问他:“之前的小队长去镇上顶了小叔的缺,现?在队里你做主?” 沧逸景笑着点了点头:“前两年这?些事儿也一直都是我在干。” 钟睿之撑着他的肩膀挪去炕边穿衣服:“你要不当这?个小队长我还能偷偷懒最多?不要工分嘛,可?你既然当了队长,我也不能拖你后腿,让别人说你偏袒我。” 他搬着自己?的伤腿,裤子还没穿齐整。腿上有昨晚留下的红痕,经过了一晚上,大多?数都有些发紫,看着挺骇人的。 沧逸景看着那两条长腿,笑得更胜了些,反倒是钟睿之扯过被子:“不准看。” 沧逸景连带着被子一把抱住:“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昨晚反应更大。起先?是歪着身子抱头不看,到后来成了小声的抽噎。 沧逸景把他捞进怀里,掰过头果然看到一张挂着眼?泪的小红脸。 他起初是没发觉的,在这?之前他已经被沧逸景带上了高峰一次。 神智还是昏的,却在这?强烈的冲击中,从?朦胧的沉醉里被拉回?。 他越觉得不对。 身下的桌子摇晃,桌腿和地?面碰撞发出碰碰的声音。 这?张小书?桌似乎都要被撞散架了,他自己?也是。 这?是在干什么? 他想把气儿喘匀了,他似乎是在攀山,确实被沧逸景强制拽上的山顶,这?是一场他景哥主导的不讲道理的,要求他必须陪同的攀登。 “哥,你停一会儿。”钟睿之伸手去拽他,“我的手给你。” 你用手牵着爬吧,这?样拽着腿,真的很奇怪。 “不行。”沧逸景的手围上他的腰,死死的搂着。 钟睿之去瞧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也与钟睿之的目光对上,沧逸景伸手抚了抚钟睿之的脸:“别怕,快到了。” 他知道沧逸景已在这?场登顶的竞速中得了妙处。 冬天怎么还这?么热呢,肯定是炉火烧的太热,钟睿之随着颠簸起了一层汗,额角眼?睫上全是水,他热得喘不过气。 像一条缺水的鱼,被沧逸景拥在怀里,随着他在浪里沉浮。 他看那窗外,渐渐的窗上结满了霜花,雪白的,一朵一朵,一簇一簇形状似烟火般喷溅而出,又融为一体。 沧逸景恢复清明后,去捞着身前的人,疼惜的为他擦去了眼?角沁出的眼?泪,他道:“哭什么?又不疼。” 钟睿之不想吃亏,如?果两个男人做这?事儿,必须要有一个在下面当女人,那他也要和沧逸景一人一次,他抹了眼泪:“下次让我在上面,你也夹着腿,让我来。” 沧逸景将吻上去,把舌根儿都塞他嘴里了,裹着吸吮,一通强势的索取后,拒绝的很干脆:“不行。” 这?吻带着麝香味,是之前钟睿之释放在他嘴里被他咽下的。 所以到了早上,小少爷还在生气。凭什么他要在底下挨操,为什么不行? 沧逸景帮他拿来衣裳:“我帮你,你腿脚不方便。” 钟睿之:“你昨晚怎么没说我腿脚不方便?” 沧逸景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柔声道:“是我伺候的不好?” 他说到伺候,小少爷脸红了:“我也没让你吃啊,也…也没让你咽下去。” 冬天虽然农闲,但?家里的事并?不少。 秦皇岛虽是关内,但?靠近山海关,冬天还是很冷的。和北京一样,一到冬天就要开始屯白菜,腌酸菜。 钟睿之腿不方便,只能帮忙摘菜叶子。他下午还是去社里上了工,去晒谷场上搓苞谷。 就是老玉米,晒干搓下玉米粒,打?成玉米面。 他昨晚受了刺激,以至于?看见那一根根的苞谷,都能想到沧逸景。 昨晚兴致上头,刚开始还特别主动。 小少爷脸对着地?,心想自己?怎么能那么放浪形骸。 以至于?看见黄秀娟都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春游爬山这?种事一旦到了巅峰过后,饱了的钟睿之立马就会失了摘果子的兴趣,他要下山去睡觉,蜿蜒山路的纠缠,和沿途湿润的空气都会让他觉得有些烦。 杂草又乱,紫红色的树根还绊着他不肯放他走。 他提出过以后一起到家吧,沧逸景坏笑说:“你冲的太快了。” 钟睿之对他景哥登山的持久度是很羡慕的。 耐心的陪沧逸景攀爬,会用柔和的声音唤「景哥」,那认真学习的表情还真像个学生。 吻与耳鬓的厮磨缠绕上来,声音也似醉人的风撩过,伴随着柔密雨点飘落,谁能不醉在这?春夜的潮雨里? 应该是这?样的,以前一直是这?样的,可?昨夜的沧逸景一改常态,只隔着衣服蹭他,在他们的温存里,沧逸景是主导方,钟睿之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懒懒的享受。可?今天的沧逸景跟尊大佛似的居然不受撩,钟睿之不得要领的蹭着,累得很。 “我兴致不是很高。”沧逸景故意?说。 “啊?那你撩我干嘛。”小少爷那个气,他兴致还高着呢。 他抓着沧逸景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放。沧逸景看似顺从?的抚上,四处点火,却只撩不灭。 第38章 “你怎么了?”小少爷累了,委屈的抱着沧逸景,靠在他怀里,“不是说要跟我好的吗?这?么久没见,不想我吗?” 他听到了想听的话,便也说出了想说的:“想啊,冷吗?” “屋里不冷啊。”钟睿之揉捏着沧逸景,“你这?里更热。” 晒谷场上都是搓玉米的人,晒着太阳聊天,庄晓燕也在,上次哑巴赵的事之后,庄晓燕便不再?排斥钟睿之了,她健谈,偶尔也跟钟睿之搭两句话,问他的腿伤怎么样。 到了下午四点多?,人群逐渐散去,沧逸景来接他下工,很自然的半蹲下,等他趴来背上。 “我自己?拄拐吧。”小少爷假客气。 沧逸景道:“腿脚方便的时候都一直背着,没道理腿伤了还不背的。” 钟睿之趴上他景哥的背,沧逸景还能空出手去把钟睿之的拐杖带上,横放在钟睿之的腿下,撑着他。 “晚上想吃什么?”沧逸景问。 第32章 所有的果子都只有他能尝 落日时?平原上的西北风凛冽,不疼惜人,吹在脸上都觉得是在刮刀子?,可他?景哥知?道疼人,步子?走的稳,肩膀又宽。 昨夜家里的炉子?烧的热,钟睿之?坐在桌上,脱掉了羊毛衫,他?里头还穿着偏薄的棉秋衣,裹着身?躯。 沧逸景说?兴致不高,他?便扭捏着问:“兴致来了吗?” 他?问热不热,钟睿之?便知?道这人想?让他?脱衣服。 沧逸景在他?耳边用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哄着::“不行,炉子?火太旺了,你穿太多了,会上火。” 钟睿之?便把那棉秋衣也脱了,他?身?上沧逸景是看过的,和身?高匹配的宽肩,附着着薄薄的肌肉。 “不够。”沧逸景抱上去?:“凉快点儿好。” 钟睿之?在兴头上,立马配合着:“我腿不方便,你帮我。” 白日的书桌,已经被整理干净,书也整齐的摆放在上头。 昨晚却不是这样,在那张小桌上,有?块取了名字,叫钟睿之?的粉白面团被揉了个透红。 他?被欢愉冲昏了头,迈着腿感受着山顶的风:“这够不够凉快了?” 面对出奇冷静的沧逸景,小狗主动熨帖上去?。 沧逸景随着他?坏坏的掐挠嘶了一声:“可不能掐坏了。” 钟睿之?笑:“你也来。” 他?是要那手的,不想?等来的却是沧逸景全心全意侍弄的裹覆。 原来还能这么做…… 是摘花时?手指沾了泥吗? 你怎么能把我带着泥的手放进口袋呢?至少要先洗洗的。 他?扭捏着,又控制不住热烈的迎上去?:“哥,脏的…” 可那修长的手指插入了沧逸景的发?间,用轻微的揉按鼓励着他?。 晨起?时?沧逸景揉了揉小少爷的发?顶:“你其实可以多睡一会儿的,你在家给我出英语题,就别去?上工了。” 冬天起?得迟,他?们赖了这一会儿床,已经快六点半了。 “你把我当什么了?”钟睿之?白了他?一眼。 沧逸景失笑:“我把你当什么,你不知?道?”他?亲了钟睿之?的脸蛋:“我的命,我的心肝儿,行了吧。” “那下次让我在上头,咱俩一人一次。”钟睿之?道。 他?们之?前?用手是互相的,可昨晚那一出,真的让钟睿之?大受打击,他?在下头跟个娘儿们一样,咿咿啊啊的,沧逸景在上头埋头猛干。 他?也要当埋头猛干的那个。 沧逸景少见的没让着他?:“那你也帮我吃?” 钟睿之?大惊:“我可没让你吃!是你自愿的。而…而且,要不是你那…那样,我都不知?道可以用…”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那个令他?脸红的字。 “你嫌弃我?”沧逸景故意跟他?开玩笑佯装生?气:“你原来可不这样,摸得可疼惜了,跟我说?什么好本钱。看来还是我没伺候好,这才一个晚上,让你嫌弃上了。” “我没有?。”钟睿之?撇撇嘴,“就…就是,我昨晚那样被你压着,用腿那样,我觉得自己特别像个娘儿们,又奇怪又不舒服。” 这种只?能算前?戏的欢好并不能带给钟睿之?快感,沧逸景知?道钟睿之?愿意承受,只?是为了能让他?快活。 他?就是知?道,才会在开始前?先把他?伺候舒坦了,他?是愿意多付出与承受的,这种事他?愿意给小少爷做,可反过来,他?却是不愿意的,即使小少爷愿意,沧逸景也是不会同意的。 “我也想?让你舒服。”沧逸景道。 钟睿之?眼睛放光:“那我们一人一回在上面。” 沧逸景:“不行。” 钟睿之?拍打了沧逸景的胸口,沧逸景被这样娇纵的小模样逗笑了:“我给你做的不舒服吗?” 钟睿之?别扭道:“废话。” “我看你挺享受的呀。”沧逸景追问:“牙刮着你了?” 怎么可能会不舒服,舒服到后来被摁着腿,撞了十几分钟才反应过来。 下工回家的路上,无视着平原上的西北风,钟睿之?趴在上头,回答着他?景哥的问话,心里美滋滋的:“有?什么吃的呀,冬天左不过是白菜炖酸菜,酸菜炒白菜,干菜炖白菜,我今天帮着阿姨摘叶子?,那白菜多的,地窖都堆不下了。” 他?也怪北方太冷,冬天一到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少爷娇贵,他?就像是白兰花,高洁美丽的白,沁人心脾的香,这样的花,要生?在南方,若要搬到北方来,没有?在温室中的悉心照料,就会枯萎死亡。 他?能养好花吗?他养不好,却贪恋花香,摘了花。 钟睿之放缓声音问:“景哥,我们…是真的做…做了吗?” 如果以前?的用手抚慰,还能借口是男人间的互相发?泄,可昨晚,他?是真的被沧逸景包裹住,而沧逸景发?力的腰,也是结结实实撞在他?身?上。 沧逸景点头:“算是吧。” “算是?” 沧逸景低头在他耳边:“这些只?能算前?戏,正戏还没开始呢。” “正戏?”钟睿之?瞪大了眼睛,“还能怎么做?” 沧逸景笑道:“你在家乖乖备课,把我的英语教好了,我就教你。” 钟睿之看着他:“别又是只?有?你一个人快活的做法。” 沧逸景低声道:“保证你快活。得了好儿,你得天天求着我。” 钟睿之?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如果不是昨晚被他?吸干净了,肯定又得硬起?来。 沧逸景道:“我记得有?冻肉,咱们包酸菜猪肉饺子?。” “不年不节的,不吃那些。”钟睿之?懂事的令他?愧疚。 “谁说?必须是过年才能吃饺子?啊,我家没这规矩,想?吃就吃。”沧逸景回头冲他?龇牙笑,“你这腿伤要吃些好的,有?营养的养着,你别担心钱的事儿,你姥爷…”他?说?完又改口,“你外公,给了我很多钱,我回来前?去?了镇上的供销社,不过那里的东西太少了,明天哥去?城里,给你买大骨头炖汤。” “不用了…”他?想?说?在家喝腻了,可他?敏感细腻的知?道,这样说?,会让沧逸景多想?,他?已经拿出最好的东西给了出来,若他?说?腻了,景哥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想?…想?吃鱼。”他?换了个说?法,因为他?记得之?前?和沧逸景一起?去?钓虾的时?候,沧逸景告诉他?冬天破冰钓鱼,鱼饿着肚子?没吃的,会比夏天还好钓,“喝鱼汤,你做的鱼汤又白又鲜,我可喜欢了。” 黄秀娟做鱼都是用大铁锅炖的,放大酱,方便又好吃,贴上玉米饼子?,还没出锅就能闻到香。 但?沧逸景会用小炉子?和小砂锅给他?炖鱼汤喝,那汤奶白色,里头还放着用油煎过,焦皮被煮的泡泡的荷包蛋。 沧逸景笑道:“好,就炖鱼汤。” 钟睿之?:“放嫩豆腐。” 沧逸景:“好,放嫩豆腐。” 钟睿之?笑嘻嘻的往沧逸景脖子?里呵热气:“冷吗?” 沧逸景道:“这才十一月。” “北京和秦皇岛气温差不多。我挺适应的,家里炕又烧的暖。”他?笑着在沧逸景耳边说?:“如果你能让我干一次,我会更开心的。” 沧逸景被他?的话逗的大笑,笑到了家门?口,才说?:“不行,别想?了。” 黄秀娟掀了毛毡帘子?问:“笑什么呢,什么不行?” “我俩闹着玩呢。”沧逸景面不改色,“我去?缸里捞两条鱼,给小钟炖鱼汤。” 黄秀娟道:“别忙活了,我换了点猪腿骨回来,已经炖上了。” 钟睿之?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下来,因为他?和沧逸景有?着那层关系,会让他?在面对黄秀娟时?心虚。 第39章 在家里母亲和长辈给的关爱他?能心安理得的受着。可黄秀娟是沧逸景的妈妈,她没有?义务,没有?理由对钟睿之?好。 可她却如此的温柔宽厚,会给一个寄宿在他?们家的男孩子?熬猪骨汤。 他?让沧逸景把他?放下,单脚蹦着抱住了黄秀娟:“阿姨你对我太好了。” 黄秀娟哟了两声,也笑了:“怪不得逸景老说?你娇气,今儿我是见识到了,真会撒娇。” 钟睿之?以前?是怕沧麦丰,如今沧麦丰不在家,他?和黄秀娟、沧正才都能说?上话。 一家子?在饭桌上,其乐融融的。 以至于沧逸景真的在想?,如果钟睿之?能嫁给他?,就像若玫说?的,把名字加在他?家的户口本上,让睿之?当若玫的嫂子?该有?多好。 他?这么讨人喜欢。 他?想?钟睿之?嫁给他?,想?着男人和男人如果也能结婚,能被世人用平和的眼光看待该多好,不是想?钟睿之?变成?女人,因为他?清楚的明白他?爱的钟睿之?是个男人。 他?的面容,心灵,躯体都是正常的男人。 他?的爱人温润和善,在亲近的人面前?带着小小的娇气刁蛮,有?无与伦比的美貌,和柳枝抽条儿般细弯的窄腰。 肌肤的触感让他?留恋。 在舌尖跳动的光滑粉色浆果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它?钻涌着滑在喉间,带着独特的果香,这味道好到沧逸景要独占。 他?无法接受把这颗果子?给别人,这果园是他?的,里头的茱萸、苹果、桃子?、香蕉都只?有?他?能摘能尝。 别人连看一眼他?都会舍不得,都会生?气。 76年秦皇岛的冬天和往年一样很冷,入了九后,连续十多天,最低气温都在零下十度左右,外头风大,生?产队也进入了休工猫冬模式,只?有?少数青壮年去?林子?里伐木。 老沧家的小院里,挂上了一个个用细棉绳拴着的小柿饼,椭圆形垂下,黄秀娟每日都会用洗干净的手去?捏一圈,加速糖化。 第33章 睿之公主 钟睿之喜欢吃甜的,他挑溢出雪白糖霜的偷吃,不用?手碰,俯身仰头从底下用?舌先去尝那?糖霜,这姿势让刚从外头回来的沧逸景看见难免多想?些旖旎的事。 可?下一秒,钟睿之就?咬上了那?红艳艳的小?柿饼,嚼在口中冲沧逸景笑:“别说是我?偷吃的啊。” “甜了吗?”沧逸景走近问。 钟睿之点头:“嗯嗯,特别甜。” 家里没人,沧逸景大胆的托起钟睿之的下巴,那?吻缠上去,抢他的小?柿饼。 “嗯,真的甜。” 钟睿之白了他一眼:“坏蛋。” “本来有东西给你的,你骂我?坏蛋,不给了。”沧逸景把?侧背着的布袋子转去身后。 “什么呀。”钟睿之绕着他去抢那?布袋子,“我?猜到了。” 沧逸景问:“怎么这么聪明啊?” 钟睿之骄傲的叉着腰:“这句话,我?从小?到大听着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伸手去讨要,“交出来吧,黄桃罐头。” 沧逸景笑着推他:“进屋吧,小?机灵鬼。” 昨天钟睿之说炕烧的太干了,燥得他一天吃了三个冻梨,闹了肚子。沧逸景说闹肚子是大病,东北小?孩儿?生大病要吃黄桃罐头。 虽然秦皇岛和东北隔着山海关?,但钟睿之想?吃黄桃罐头。 那?亮晶晶的大眼睛一对上沧逸景,沧逸景立马捞来怀里:“来,妈妈疼你。” 钟睿之笑着推他:“你昨晚也吃我?的了,让我?也当回妈妈。” 沧逸景问他:“像话吗,你怎么什么都?要当?一点儿?亏不吃。” “那?你以后别想?了。”钟睿之扭头不看他。 沧逸景打?闹般从背后搂他的脖子,把?他压来怀里:“昨晚是你主动塞我?嘴里的,吃了左边,说右边还要。” 钟睿之是往后仰倒在他怀里的,脸朝着上面,与沧逸景低着的头呈反方向对着,他龇牙笑:“那?是你活儿?好,赏你吃的。” 沧逸景低头,就?用?这种交错的方式吻他的唇:“那?我?得谢你了。” “嗯。” “你要什么?” 钟睿之道:“小?孩儿?生病要吃黄桃罐头。” 沧逸景逗他:“小?孩儿?生病是要吃黄桃罐头,可?你这回当妈妈…” 钟睿之鲤鱼打?挺坐起掐他的肩膀,摇晃:“那?我?当小?孩儿?,还给你当妈。” 沧逸景道:“那?叫两声听听。” 钟睿之挂在他身上凑他耳边,声音很?小?:“妈妈~” “宝宝叫妈妈干什么?”沧逸景代入妈妈角色,轻轻摇晃他的宝宝。 钟睿之突然大声:“黄桃罐头!” “嚯,这一百多斤的宝宝,可?太有劲儿?了,声音这么大,看来还没病,不许吃。”沧逸景说完,立马对上那?幽怨的眼神,他做思索状,“那?…再给你一次机会,宝宝叫妈妈干什么。” 钟睿之配合着抱住沧逸景:“宝宝找妈妈要吃nienie。” 沧逸景被?撩起了火,将身压上就?去讨那?两瓣唇,亲得起劲儿?,手也不规矩。 钟睿之推他:“大白天呢,阿姨还在隔壁屋。” “等晚上。”沧逸景蹭了蹭他的脖子。 钟睿之问:“从我?回来,咱们每天晚上都?在做,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啊。” 沧逸景道:“你前几天还说小?睿之一天不看见我?,就?会想?我?的。” “我?感觉嘴都?被?你亲肿了。”钟睿之指了指自己的唇:“你看,是不是,都?厚了。” 他说着:“真的假的,我?来看看。”然后又是吧唧亲一大口。 晚上钟睿之挨着小?若玫帮她梳头发扎小?辫,他们俩在演公主丫鬟的过家家游戏。 钟睿之很?不爽的在扮演公主的丫鬟,沧逸景说他作声作气浮夸的表演,真的很?像个专门在人后拨弄是非的小?丫鬟。 钟睿之也不气,越是娘的人才怕被?别人说娘,他一个大男人,知道自己半点娘儿?们气都?没,便翘起兰花指,作起嗓子:“公主,这个刁民好大胆,我?们罚他去洗茅房可?好?” 钟睿之给小?若玫插了满头的小?卡子,就?连沧正才看着都?忍不住笑。 小?若玫能和钟睿之玩得起来,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因为钟睿之跟小?丫头玩的时候,尤其是扮家家酒这种游戏时,完全不把?自己当大人。 他也是小?孩儿?。 并且特别执着于一人一次。 于是小?丫鬟在帮公主大人卸完妆后,要求道:“好了,该我?了,我?演公主你演丫鬟。” 小?若玫心里的丫鬟公主形象都基于钟睿之跟她讲的故事,所以若玫公主并不是很?难伺候,是个好说话的小公主。 可?睿之公主则不是,他是真公主,又很?较真。 “你给本公主行的这个礼不对,腰再弯些,再恭敬些。” “嗯,还不错。” “跟本公主说话之前,要加上启禀公主。” “你先试毒,本公主再吃。” “给本公主净手的水,怎么能是凉水呢。” “嘶,烫了。” “哎呀,又凉了,你会不会干活?” 小?若玫尽职尽责的去给钟睿之打?了三四盆水,睿之公主才愿意?洗手,哦不,是净手。 得到了睿之公主的表扬:“嗯~不错。” 炕桌上的黄桃罐头被?分着吃掉,睿之公主怕干燥,连汤都?给全喝了。 沧逸景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自家妹妹受到了资本家的剥削,他撺掇若玫:“若玫,你虽然是小?丫鬟,但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你不是少先队员嘛,要继承革命先辈的优良传统,反抗强权,不能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若玫道:“你懂什么,等下换回来我?扮公主了,我?也这么叫他这么服侍我?。” 可?自那?以后,钟睿之再也没有答应过小?若玫扮演公主丫鬟游戏的邀请。 “哎呀,我?不玩了。” “玩儿?腻了,这有什么好玩的。” 于是,反应过来上当了的沧若玫苦哈哈的看向了自己的亲哥。 沧逸景揽过钟睿之的肩膀,掐着他的脸凑去小?若玫面前:“妹妹,瞧仔细这张脸,阴险坏蛋就?长这样。” 钟睿之歪头对着沧逸景,这个角度只有他能看到钟睿之的脸,钟睿之挑眉舔了舔唇角,笑得又甜又勾人:“啊?我?是阴险坏蛋啊~” 给沧逸景撩的,立马蹦出五个字:“走,回屋睡觉。” 小?若玫:“还没玩儿?好呢!” 小?若玫不知道,他的睿之哥哥是很?忙的,每天陪完她这个小?的,屋里还有个大的要陪。 第40章 她这个小?的好糊弄,那?个大的可?不行。 成天的予取予求,欲壑难填。 过了阳历年,连续落了三四天的大雪,雪后初霁,钟睿之却在赖床。 他的腿好多了,已经能脱离拐杖瘸着慢慢走,上坡几乎没什么问题,下坡还是会被?骨钉和钢板牵拉着疼。 沧逸景从屋外进来,带着北风的寒气,钟睿之裹着被?子坐在炕上伸手要抱。 沧逸景走到炕前把?人抱在怀里:“你上次说一起去钓鱼还去吗?” 他之前要求过几次,都?被?沧逸景以他的腿伤为由拒绝了,钟睿之带着困意?抱着沧逸景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真带我?去?” “嗯,要多穿点。”沧逸景帮他的小?情人穿衣服。 动作轻柔,他觉得钟睿之困困的样子,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也很?可?爱,忍不住亲他的脸。 “少爷,起床啦。” 钟睿之笑。 “有奖竞猜,少爷我?喜欢什么?”钟睿之带着睡意?声音糯糯的。 沧逸景妈妈是抢答的:“吃母乳。” 钟睿之立马清醒了,他一手拍着沧逸景一手捂着肚子笑。 沧逸景也是笑的打?颤儿?:“说真的,都?快被?你嘬破皮儿?了,你也疼惜点儿?妈妈我?,成天的用?牙磨。” 连糙汉都?少见的不耐造了。 “猜对了奖什么啊?”沧逸景问。 宝宝特赦:“那?今天断一天奶。” 沧逸景抱住他:“妈妈母爱泛滥,还是想?给宝宝喂奶的。” 两人又抱了一会儿?,钟睿之起床,出了里屋,外头洗漱用?的热水,牙膏都?给他备好了,洗完去灶屋,沧逸景从炉子里给他挖出了一个巨大的烤红薯。 拍了外层的灰,那?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 揭开红褐色的皮,露出里面金灿灿的瓤儿?,钟睿之蹲在灶炉前迫不及待的看着,沧逸景吹了吹,递去给他咬了一口。 钟睿之含着这口烫红薯往外呼了几气,才能入口咽下:“嗯,比上次吃还甜。” 村里多种易出粉的白薯好用?薯粉做粉条儿?,易于保存。 这种不面,甜软的红薯,是很?少见的。要在地窖里放上一段时间,风干糖化,用?灶炉烤熟,外表烤出焦香的糖油,比蒸的红薯要香甜可?口数倍。 他拿了勺儿?,剜着喂钟睿之吃,很?文雅,又宠溺,不脏小?少爷的手。 “你也吃。”小?少爷握着他的手把?勺也送他嘴里。 两人正处在最好最腻歪的时候,做什么都?粘糊着,若这时有人知道他俩人后好了,还腻成这样,肯定会觉得看着挺烦人。 让人小?羡慕,又小?嫉妒。 可?总归是烦人,腻死了腻死了。 钟睿之穿着沧逸景给买的灰鼠皮夹袄,外头还被?强硬的套了一件军大衣,扣上又大又厚的棉帽和大棉手套,裹得圆鼓鼓的,才带着他出门。 靴子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一脚深一脚浅很?难走,但他们心情好,搀扶着走,一路的欢声笑语。 钟睿之跛着脚还要用?雪球砸沧逸景跟他闹,沧逸景背着钓具,手上还拿着水桶,背他闹得好笑,就?拿桶舀雪泼他。 小?少爷被?迎面泼了个透凉,气得大叫:“啊啊!你耍赖!” 也去抢那?水桶,可?偏偏瘸腿没用?得很?,在雪地上绕不过沧逸景,他又爱玩又玩不起,耍赖装可?怜蹲在地上不动了。 因为小?腿上的钢板,他一只脚屈着,那?只伤脚伸着,看上去又可?怜又滑稽。 沧逸景怕他生气,又怕他的腿伤,立即放下桶跑去他身边查看:“怎么了?” 钟睿之只蹲着不理他,头埋在膝盖里。沧逸景也蹲下去,紧张的说话都?有些抖;“睿之,怎么了?腿疼吗?还是冷?哥背你回家,都?怪我?,大冷天的下手没轻重…” 他一味地自责,又要来扶钟睿之起来,前倾着身子,不料被?钟睿之猛的一拽,他没防备,重心不稳,给按在了雪地里。 “哈哈哈哈哈!”钟睿之大笑着,用?手搬着伤腿挪着去捧雪粉淋他,从头淋到背:“让你丫耍赖欺负我?!少爷我?可?不是好惹的。” 他闹欢了,也懒得站起来,就?用?好腿蹬地,快速的游去拿了桶,把?雪往沧逸景身上浇,端的是一个绝不服输的劲儿?,沧逸景趴着不理他,小?少爷就?拖着不太灵光的腿,用?手推搡他:“少装死装柔弱啊。” 他还是不动,钟睿之把?他翻过面儿?,他就?捂着头。 钟睿之扒拉他:“哎呀,我?真是穿多了累啊!你捂着脸干嘛呢,装生气又忍不住笑是不是?” 钟睿之搬他的手,就?被?他以抱扑的方式搂到了身上。 第34章 堆个我的雪人陪你 四下?无人,白茫茫的雪原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印,天地间雪白寂静,他们两人在北风里?相拥于雪地上。 那笑声,雪能听?见?,风能听?见?,天空也能听?见?。 仿佛这世上只剩他们两人,不用?考虑男女、偏见?、流言、未来、生老病死。 无埂之界只剩耀眼?的白,爱意纯成了天上的云。 这场景也如美梦般刻入了沧逸景的心,在往后失去钟睿之的日子里?,反复做这样的梦,梦里?他笑得有多大声,醒来之后就?有多痛苦。 钟睿之笑着亲了亲沧逸景的下?巴。 他很喜欢沧逸景皮肤的紧实感,无论?是熨贴上去,还是用?舌将吻上去,那感觉可太好了。脖子也好,锁骨和胸膛也光滑。 下?巴上有胡渣的触感,刺刺的,是刮在舌尖上,也扎进了敏感追求刺激的神经。这让他清楚的知道,和他抱在一起啃咬的是个男人,女人可没有这么硬的胡茬。 亲够了笑够了,就?搀扶着站起带上钓具,前往沧逸景秘密的钓点。 他从小生活在泉庄,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他对这里?了如指掌,只要待在村里?就?没有他不会干的事?,但也仅仅如此了。 他觉得这乏善可陈,一无是处。 反观钟睿之,在这个以寄信为主,急事?发电报,只有极少数地方有电话的年代,他家里?已经有电话、电视机和汽车了。 改革开放前,并没有琳琅满目的电视节目,但钟睿之有姚勉甄选的外国电影录像带。 姚勉偏爱《罗马假日》、《魂断蓝桥》之类的爱情片,她尤其喜欢奥黛丽赫本。 钟睿之的房间里?则贴着李小龙的海报。 他弹钢琴,在温室里?养花,是金玉殿堂里?走出的天之骄子。 他什么都不缺,让自觉一无所有的沧逸景不知该如何?取悦他。 结冰的湖面在阳光下?似水晶一般闪亮,平时光秃秃的柳树上挂满了晶莹的冰珠,光线折射出炫彩的钻石光。 石块也似玉块,一面镜湖在天地辽阔间独自闺秀着,钟灵毓秀,浑然天成。 小少爷看呆了:“你平时都在风景这么好的地方钓鱼啊,怎么之前没带我来过?”他拽着沧逸景:“你有这好地方不带我来,以前钓虾都是在小水沟里?!” 沧逸景解释道:“你在时都是农忙,而且这里?不下?雪就?是普通的湖边,没什么漂亮的。”他问钟睿之:“你也觉得这儿好看吗?” 钟睿之点头;“当然了,今天天气也好,冬天少见?这么蓝的天。” 湖面的冰映着蓝天,像一块巨大的淡蓝色宝石。 钟睿之道:“神仙住的冰雪琉璃境,也不过如此吧。” 沧逸景的内心因?小少爷的赞美雀跃着,不虚此行。 就?如上次去海边一样,这湖光冰雪也是沧逸景特地要带他来看的。 “睿之,我…我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他说?:“可我也是真心想把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你。” “我哪要得了那么多东西。”钟睿之只当他是甜言蜜语的玩笑,于是随口回?道:“我现在就?想钓鱼吃鱼。” 钟睿之说?:“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沧逸景道:“原本都是我一个人,今天你陪我,就?不是独钓寒江雪了。” 沧逸景用?面筋钓鱼的技术特别棒,手掌大小的鲫鱼抽了小半桶,几乎是两分钟一杆,连杆上鱼。他把着杆上鱼了就?让钟睿之来提。 愉悦的收获感让钟睿之笑得合不拢嘴。 太小的鱼沧逸景嫌刺多浪费油盐,就?给放了,留了一条足有十斤的大鲤鱼,回?去用?铁锅炖了贴玉米饼子。 他们是下?午回?的家,并不是玩够了,而是钟睿之受不住冻了。 可回?家后他还是玩心不减,带着小若玫在院子里?堆雪人。 小若玫堆了个不伦不类的公主,还把钟睿之送她的发卡讨来给雪人公主戴上。 第41章 而钟睿之,则堆了个大个子雪人,非说?那是沧逸景,完了还要堆一个「钟睿之」的雪人陪他。 可他才刚要动手,就?被?叫进屋去吃晚饭。 黄秀娟还笑着提醒若玫和钟睿之:“小孩不能玩雪,会尿床的。” 若玫过年十岁了,早过了会尿床的年纪,根本不把这话放在眼?里?。 至于钟睿之,居然比若玫还紧张,探头问道:“真的吗?” 沧逸景房里本来是没有痰盂的,但小狗要撒夜尿,尤其是被?伺候舒坦之后,射完就?要尿。 冬天太冷了,于是给钟睿之备了夜壶。 当然这夜壶到了白天也是沧逸景去倒的,小少爷干不来这种脏活。 黄秀娟还没回?话呢,沧逸景先忍不住笑了。 他一笑,钟睿之就?红了脸,不再去问了。 沧逸景:“吓若玫的你搭什么腔。” 钟睿之心想:我搭什么腔你不知道嘛,总觉得鸟儿被?玩坏了尿频。 他并不知道快感刺激也会有想撒尿的感觉。 但他知道自己有好几次,差点就?没忍住要迷迷糊糊的尿出来了。 已经是1977年了,他都满十八了,连尿都憋不住,那不是脸都丢尽了。 若非必要怀疑自己身体不好,人总是会去找别的理由当借口的,即使这个借口假到风马牛不相及。 可钟睿之还是想给「雪人沧逸景」堆一个「雪人钟睿之」当作伴。 他暗道:等堆完就?不玩雪了。 他想那两个并肩的雪人这个冬季都会一直存在在老沧家的院子里?,直到开春雪融,两个雪人也会一同化水归去。 可还没吃完饭,家里?的平静就?被?打破了。 沧逸景的姥姥出事?了。 那位老人家钟睿之是没见?过的,黄秀娟的娘家离泉庄要骑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 黄秀娟一年大约也只回?去四五趟。 娘家人又太多,婚后黄秀娟和哥哥弟弟也日渐疏远,说?不到一起去,又看不惯父亲酗酒,所以即使留下?过夜,也最多是一晚上而已。 来传话的人说?的不清不楚,只说?老人家在镇上的医院,让黄秀娟赶快去看看,情况很危急,再不去就?见?不上最后一面了。 小老太太平时身体还行,除了偶尔消化不良,吃凉冷的东西会肚子疼以外,从没什么头疼脑热。 忽一听?什么最后一面,全家都被?吓着了,尤其是黄秀娟。 小老太太今年也才六十岁,秋天的时候见?过一次,人还好好的,她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黄秀娟排行老二,儿子们也都成家了,还没分家都住在一个院儿,大哥生了一儿一女,三弟生了一个儿子,黄秀娟的这些?外甥们最大的十六,小外甥比若玫还小,只有五岁。 黄秀娟的父亲是个传统的庄稼汉,平时喜欢喝酒,在外头老实巴交的很好说?话,可回?家却会对老婆孩子大呼小叫。 黄秀娟是家里?的老二,又是唯一的女孩,小学三年级就?没再上学,在家洗衣做饭了,那时候村里?的女娃娃都是这样,能去上两天学认得两个字就?已经很不错了。 对于辍学这件事?,那时的黄秀娟并没有太大的反感。上学对于她来说?,太过辛苦了,那时她夏天四点半,冬天五点就?得起床,先要把昨晚的锅碗刷了,再准备好一家子的早饭,喂了鸡,才步行去学校。 从她家走去镇上的小学,要翻两座山,走一个半小时。 等她到学校时就?已经很疲惫了,教?书?的老师在讲台上,嘴巴一张一合的,简直比摇篮曲还助眠。家里?没有人会念书?,且都觉得女孩子读书?没用?,只要会洗衣做饭种地就?行,没人教?没人管,以普通小孩的自制力,和乡下?落后的教?育条件,是不足以将书?读的很好的。 但并不置于倒数,甚至她读到三年级都从没留过级,在班上属于中等。 如果家里?愿意,黄秀娟觉得自己读到初中毕业,是没有问题的。虽然早起很累,山路很远,夏天走得浑身是汗,冬天冻得满手冻疮,放学又要再走一个半小时回?家。 晚上回?家后还要洗完一家子的衣服,晾上架子,刷完鞋,才能睡觉。 但咬咬牙也不是不能坚持。倒不是什么想多认几个字或是考个中专,黄秀娟就?是个安稳的普通小孩,她没见?识,没太大远见?,她只是按部就?班的过着。 叫她上学她就?认认真真上学,让她做饭种地,她就?勤勤恳恳做饭种地。 直到三年级下?半学期,母亲生了三弟。 那时候村里?没条件坐月子,在田里?做农到生产,三胎快的像生鸡蛋,才感觉到疼痛,没半个小时,生好了老三,就?喝了一碗红糖鸡蛋水,第二天继续下?地干活。 没什么值得说?的,大多数的女人都是这样,她是幸运的,不幸的已经难产死了。 黄秀娟也是幸运的,不幸的已经夭折了。 村里?多的是生了七八个崽养不活一个的女人。 弟弟的出生剥夺了黄秀娟接受教?育的权利,因?为她要在家全心全意的照顾在襁褓中的弟弟。 没什么值得说?的,姐姐都是这样的,这是姐姐该做的。 没那么多主意,没多聪明,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也没那么强干,世上少的是能拼杀出来的强人,多的是黄秀娟。 他的母亲和她一样,很多人说?她像汪大花。 长相性格,都很像。 汪大花不是没羡慕过别人家,村尾的吴屠夫虽然是个杀猪匠,成天一身的油膻味儿,可他挺疼老婆的,对孩子也好,托杀猪的福,不缺内脏、下?水,猪脖子肉吃。 隔壁的王木匠也还行,瞧给孩子做的小水盆,板正漂亮。 做豆腐的张大姐身上穿的那件大红色的羊毛衫,是儿子给他买的,今天见?面就?一直在说?那衣服有多软,多暖和。 表姐家的儿子去年中专毕业,留在了县城工作,过年要结婚了,来给她发喜糖,接她去喝喜酒。 汪大花的胃病又犯了,已经疼了三天了,她三天没咋吃饭,只喝了水。 所以并没有多好的心情,甚至觉得咋滴人家家里?的喜事?儿就?这么多呢。 她捂着肚子,脸色很差。 但家里?无论?是丈夫,儿子,孙子孙女,都没人发现她的不对劲。 或许发现了,但因?为她老说?肚子疼,大家也不太愿意去细问她。总归是昨晚吃了锅底的锅巴不消化,她的胃一直是这样。 汪大花照例做饭干家务,这几天雪太大了,丈夫黄福顺正和大儿子一起清理屋顶上的积雪。 孩子们在炕上写作业,儿媳妇在做针线活。 没什么不对劲,日子不就?是这么过,哪有那么多的温情欢乐。 黄福顺清好了雪,抖了抖身上的雪,骂骂咧咧进了屋:“他妈的,累死老子了。”他横了一眼?汪大花,“磨磨蹭蹭的,饭做好了吗?” 汪大花端菜上桌:“好了。” “怎么又是白菜粉条?”黄福顺抱怨了句,“把我的酒拿来。” 汪大花劝了一句:“少喝点吧,让你磨的玉米面还没磨呢。” 却不料被?黄福顺当着小辈儿们的面给了一耳光:“你现在威风起来了,都管到我头上来了。” 他常这样,一点不顺心就?会动手,耳光是小的,没掀桌子踢人已经很好了。 儿子媳妇儿们看着,也没人拦。 就?连孙子孙女们都习以为常了。 大家坐下?吃饭,饭桌上没人说?话,和平常一样,只是汪大花脸上多了一个五指的掌印。 那还能怎么样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就?是她的命,她得认。 早几年村里?不是没有人家闹过离婚,大多数都被?村委妇联的人给劝和了。 有离了的又回?了娘家,没过半年再嫁的,二婚嫁得更差,要么是老光棍,要么是老鳏夫,总归是又过回?了离婚前的日子。 也有两个没有再婚的,自己一个人住,生产队平时会多照顾些?,过得像个老寡妇,娘家不待见?,儿女也甚少去看望。 平时村里?人也会笑话她们,说?她们自私,过不好日子,掌不好家。 汪大花想,或许她在外人眼?里?也过得不错吧,这几年至少没闹过饥荒,一大家子有儿有女的,这不就?是从前听?过的三世同堂嘛。 她该满足的才对。 夜里?肚子越来越疼,已经到了无法?翻身动弹的地步了。 小孙女靠着她睡,翻身时撞到她的肚子,疼得她头都发晕,撑着炕沿呕起来。 家里?人听?见?动静,黄福顺没好气的点灯:“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又作什么妖?吃什么吃坏了?自己胃不好,就?别去吃锅巴,喝冷茶…” 他骂完才去看地上,是大滩的黑褐色渣碎。 第42章 “恶心死了,你吐的什么?”黄福顺道。 小孙女和小孙子也趴在炕沿上看,忍不住也犯了恶心:“哕,好臭啊,奶奶臭死了,我不要跟奶奶睡了。” 大儿子和儿媳妇就?在里?屋的炕上,俩人都没动。 直到汪大花猛咳了一阵后,呕出两口鲜红色的血。 第35章 把窗帘掀开一条小缝 黄秀娟和母亲的感情是最好的,或许是因为全?家就只有母亲是女人的缘故。 家里有孩子难免一碗水端不平,黄秀娟能体会?到母亲的偏心,但?汪大花自?己都没什么,所以即使偏心,也给不了女儿更?多。 最多是给衣服上?缝上?女儿喜欢的小花,做农回家时偷偷给带的野果?,把?女儿爱吃的菜留给她。 她觉得?自?己做的最对的,就是给女儿选了一门好亲事。 老沧家,是她亲自?找上?门相看的。 她那个大女婿,又厚道又周正,又有本事。黄秀娟出?嫁时,那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后来看到了在襁褓中的小沧逸景,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可惜泉庄太远了,不能天天看着。 女儿出?嫁后,家里唯一贴心的人离开了,但?她只要想着女儿能过得?好,也足够欣慰了。 只可惜,她的好女婿死的太早太突然了。 这让汪大花更?加相信,命是注定的。 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她命苦,她的女儿黄秀娟也是。 都没办法?,只能忍着熬着过。 离了这个家,她还能去?哪儿呢? 至少她病了,在家里被发现,能被送到医院。 沧麦丰不在家,家里只有二八大杠,沧逸景骑车带母亲去?的镇上?医院。 到了才知道姥姥是昨晚入的院,早上?时又吐了一次血,镇上?医院说是消化道出?血,怀疑胃穿孔,已经出?现了板状腹,目前不知道出?血的量,这种情况肯定要去?市里做开腹的手术,把?血止住,冲洗腹腔,再消炎。 于是汪大花被两个儿子拿了一块木门板扛着,上?了去?市里的中巴车。 中巴车司机被这架势吓住,硬说死人不让上?车,木板横在他车上?,他还怎么做生意。 黄家的两个儿子厉害,吵架撒泼不下车,僵持若久,给司机折腾的没了办法?,才发动车子,到了市里。 还没安顿下,一听医生说这种情况要输血,可能下不了手术台,三?儿子又跟医生吵了起来。 说人好不容易弄来了,医院必须得?负责治好。 就吐了一点点血,哪里需要输血那么严重。 你们别?不是骗人,故意说的那么严重想讹钱。 什么下不了手术台,好好的人过来,怎么就会?死手术台上?了? 吵了一通后,他俩赶上?末班车,又把?汪大花弄回了镇上?的医院。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回家,是因为汪大花才六十,不算老,此前每天还在队里出?工的,若是直接回村里,他们会?被村里人说对亲娘见?死不救。 大儿子对着汪大花说:“娘,不是我们不给你治,你也听到了,你这毛病,医生说下不了手术台,到时候花了钱,还救不了命,浪费钱。” 三?儿子也蹲下:“是啊,我和大哥把?你扛来扛去?的也不容易,娘啊,你也别?怕,我看那医生就是骗人的,想讹咱们钱,咱不上?当?。不就是胃破了出?点血嘛,在镇上?挂两天止血的针,止住了就能好。我看也怪你自?己,知道自?己胃不好,还吃硬锅巴。这一劫过得?去?过不去?,都是你的命了。” 大儿子也点头:“是啊,您手上?的钱放哪的呀?看病要钱的。” 汪大花好像疼的麻木了,她为什么吃锅巴?这是年轻时留下的习惯,因为要把?好饭留给男人,留给强壮的劳动力,女人就只能默默地吃硬锅巴。 镇上?卫生院的医生护士看见?他们又回来了,都十分讶异。 小护士热心肠又直性子,直接说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没动手术吗?” 大儿子不耐烦的说:“你懂个屁啊,废什么话,快铺张床给我妈躺着。” 镇上?是最基层的医院,不能拒收本镇的病人,尤其是如此性命垂危的,医生只好收下,并说清楚病人不动手术,随时会?死亡,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汪大花躺在板上?,被人像物件似得?搬去?床上?,在大儿子的那句「怎么这么沉」里,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她能有多沉呢?一米五的身高,瘦小的老太太,干了一辈子农活,做了一辈子家务,生了三?个孩子,拉扯大了,到头来她只有七十多斤的皮肉骨罢了。 穿着白大褂的小护士去?给汪大花输液时,她又吐了一次血,小姑娘心善帮她擦了脸。 这让汪大花想起自?己的女儿,她突然就不想死了,她抓住了护士的衣角,流出?了吐血后至今的第一滴泪。 接着,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哭喊,是心疼:“娘!” 黄秀娟几乎是跪倒在病床前的:“这是…怎么了?” 钟睿之被留在家里和沧正才一起照顾小若玫,他心里也是牵挂着的,虽然他没见?过那老太太,但他不想景哥难受。 他趁着太阳的余晖,在「沧逸景」旁边堆了一个「钟睿之」,站在旁边笑嘻嘻的欣赏自?己的杰作。他们屋的窗户掀开点窗帘就能瞧见这两个雪人,而屋里窗下正巧是那张小桌。 他和景哥经常靠着那张小桌,他已经逐渐习惯用腿夹着,感受那根驴货来去?穿插,和他的铃铛相撞的触感。 钟睿之喜欢面对面去?承受沧逸景有力的撞击,用手扶着他发力的腰和臀,在他意乱情迷时对他坏笑。 甚至用手在他的腹肌上?画圈,那里有从丛林深处蔓延上?的根系。 如果?没有这个插曲,今晚他们就会?在小桌上?缱绻旖旎,钟睿之会?把?小窗帘掀开一条小缝,让两个雪人知道他们在做爱。 沧逸景去?医生那边询问了病情后,没有丝毫犹豫,要去?市里动手术,且不能再等,立刻马上?就要出?发。 可此时太阳已经下山,最后的一丝余晖落尽,他们没有汽车,甚是连摩托车也没有,单凭板车拖着一个病人去?市里,要走?到下半夜,累坏人不说,且病人还不一定能禁得?起长途颠簸。 大舅二舅很反对:“我们又不是没带娘去?,市里医生说上?了手术台就下不来了!” 刚刚被凶了的小护士见?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来做主送医,心想这家总算来了个正常人,便也不甘下风的帮着说公道话:“手术都是有风险的,你这样放在这就是放弃治疗等死,有一点机会?也得?试啊。” 黄家老大指着那小护士:“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试什么啊,你来掏钱我们就去?试!” 他们声音太大了,就连在病房里守在病床旁的黄秀娟都能听到。 她冲出?来时眼泪糊满了脸:“你们太不是人了!” 黄家老大:“妹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家里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医院就是个无底洞,咱不是不愿意给老娘花钱,我和三?弟都给娘扛去?市里了,就是真心想治的,可这病太严重,又是手术又是输血,还不一定能活,钱打了水漂,你外甥外甥女儿吃什么喝什么,你外甥还在县里上?初中呢,成天馒头就咸菜,食堂里的肉菜都舍不得?打一个,你儿子大了不懂我的苦,我这个当?老子的也是心疼儿子的。” “就是。”黄家老二,“再说了,去?了市医院,住下来,还不知道多久能出?院呢,还得?咱们轮流在医院照应,在市里吃喝住都要花钱,马上?过年了,手头就那点票子,全?造出?去?,年还过不过了。” 沧逸景气得?要命,但?再气,也不能对舅舅动手,只能横一眼过去?:“死了人,你这年还过不过?” “小子怎么跟舅舅说话呢!”黄家老二伸手就要来打。 沧逸景一米九的个头,治他一只手指就够了。 抓住那手腕,轻轻一拽,就把?他推到了五米开外。 沧逸景:“钱我来出?,治好了,人也跟我家过。” 他跨步进病房,牵住了汪大花的手:“姥姥。” 汪大花看见?大外孙再也控制不住哭泣。 “疼不疼?”沧逸景问。 汪大花摇头,她气若游丝:“逸景啊,有你这话姥姥就满足了,别?花那冤枉钱。” 沧逸景也落了泪:“钱没了还能再挣,我已经没了爸,您这一撒手,我就没姥姥了,您不心疼我。” 他抚摸了汪大花的额头。 汪大花问:“你妈说的你和庄家那姑娘的婚事咋样了?” 她外孙长得?好,是她这辈子见?过长得?最好的男人,个儿高,又壮实。一定要最漂亮的姑娘才能配得?上?。 第43章 她想看看漂亮的孙媳妇儿,还想抱上?曾外孙。 沧逸景哄她:“不告诉您,下了手术台,再跟你说。” 汪大花:“天都黑了,我怕我撑不到明天了。” 她是疼的,疼了那么久,这人世?间于她而言,已然是地狱里。 “咱今晚就去?。”沧逸景道,“我有法?子,您等我。我小叔在市里呢,他认识的人多,您还记得?我小叔吗?大个子,比我还黑的那个。” 汪大花点头:“麦丰啊,我记得?,头一次去?老沧家,他才十三?四岁,小毛头一个,没想到现在这么有出?息。” 黄秀娟问沧逸景:“你有什么办法??” 沧逸景道:“您在这儿看着姥姥,我回趟村里,队里有拖拉机。” 亏他能想到拖拉机,虽然那东西时速不超过四十公里,但?总比人走?得?快。 开上?拖拉机,从镇上?到市里,半小时左右就能到,后舱还能坐下不少人,东西也能放得?下,除了有点颠,没别?的毛病。 说完,沧逸景就骑上?车,回泉庄,直奔梁稳家。 梁稳看出?了他对庄晓燕没意思,又加上?梁岩的事,觉得?他人挺仗义的,平时见?面也都能打个招呼说上?几句。 这会?儿来,一说事,梁稳立马答应:“行?,可这是队里的拖拉机,不是我个人的,要是有人说这事儿,你要帮我作证。” 沧逸景道:“人命关天,去?年地震的时候,拖拉机也没少运伤员去?市里,你去?开机子,我回家拿上?钱和东西,咱们村口汇合。” “好。”梁稳拿上?钥匙就换鞋,还不忘问:“小钟不跟着一块去?吗?” 沧逸景:“还没跟他说呢,他腿伤没好利索,你问这个干嘛?” 梁稳道:“他有见?识,人聪明,又能说会?道的,你这事关人命的大事,带上?他,多个人出?主意。” 哑巴赵的事,彻底让梁稳对钟睿之改观了,原来只觉得?他是个没用的小白脸,那天听他一席话,觉得?他是个有主意又正直的人,是值得?交朋友的。 沧逸景有些?犹豫,因为这是他自?己的事,和钟睿之没关系,他恨不得?成日宠着哄着他,哪舍得?让他因为自?己的事受累。 此时的钟睿之正裹着大棉衣在院子里跳脚:“爷爷啊,那是我堆的雪人!” 沧正才用小推车运柴火去?烧炕,仗着熟悉地形,为省电不点电灯,又懒得?拿油灯,黑灯瞎火的,就把?「钟睿之的雪人」撞塌了。 钟睿之听着声响冲出?来打开了门口的灯,那一车满满的木头全?倒在了塌了的雪人身上?。 沧正才:“哦哟,你干嘛在路中间堆这个,害得?我差点摔倒。” 钟睿之帮着拾柴火,他心疼雪人:“您干嘛不开灯啊。” “我在这院子里,走?了几十年了,不需要开灯。”沧正才说,“谁知道你搞了个陷阱在这儿。” “这不是陷阱,这是我的雪人,旁边这个是景哥的雪人。”钟睿之道:“你这柴都把?我的雪给弄脏了,堆不了新雪人了,景哥一个小雪人在院子里多孤单啊。” 沧正才推稳车:“这有啥,过两天再下雪你再堆一个就是了,或者明天用推车去?挖点干净雪来堆,带着若玫一起玩。” 钟睿之点头:“好。” 沧正才笑道:“你也是长不大,过年都十八了吧。” 钟睿之刚要回话,听见?门口有动静,一看是沧逸景骑着车回来了。 “景哥。”他关切的小跑上?前,“怎么样?姥姥还好吗?” 沧逸景道:“不太乐观,要去?市里动手术。” 沧正才问:“这天都黑了,骑自?行?车去??” 沧逸景道:“只能躺着,坐不起来了,医生说怀疑胃穿孔,消化道出?血,胃液流进腹腔,我叫了梁稳,用拖拉机带过去?。” 沧正才没听过那些?名词,不懂,但?听着穿孔、出?血也觉得?吓人,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那得?赶快啊,你的钱够吗?我这儿还有五百,你拿上?去?。” 黄秀娟告诉了他家里存折的位置,是黄秀娟这几年攒下,要给沧逸景娶媳妇,给若玫读书的钱,一共八百多。 沧逸景之前搬砖攒了些?钱,一块砖三?厘,他每晚能搬两千块左右,他赚了一千八,除去?给钟睿之买衣服的钱,还剩一千多。 再加上?钟睿之姥姥姥爷给了他三?千,他原本是不想动那钱,等钟睿之要回城时,一起还给钟睿之的,但?现在情况紧急,他把?那两瓶白蛋白的一千二也算在了里头。 七七八八加一起,能有四千多,实在不行?,还能问小叔借。 钟睿之瞧着他火急火燎的整理东西,也把?自?己的存折拿了出?来:“景哥景哥,这个给你。” 他这回坐的自?家车子,没有红卫兵查行?李,姚勉给了他一张五万的存折,小孩儿实心眼儿,直接塞到了沧逸景手里:“密码是我生日,591029。” 沧逸景推开:“我不能用你的钱。” 钟睿之拉着他:“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我和你一起去?吧,拖拉机后头能坐很多人的。” 沧逸景看着他:“这不关你的事。” 钟睿之拦着:“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晚被压在土石堆里的疼痛寒冷,他一直记着,他是要和爱人同甘共苦的,即使以后是要断的,但?他已经决定要珍惜今朝。 “我欠着你的,你得?让我还。”钟睿之道。 沧逸景:“你不欠我,睿之,你不欠我!” “好好好。”钟睿之意识到他这样的说法?不对,立即改口道,“那我在家挂念着你那边,也睡不好,我过去?至少能安慰安慰阿姨,带我去?吧。” 他瞄了眼门口,把?沧逸景拉到了院子里看不到的死角,点脚吻了他的唇,小声说:“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哪有人舍得?看喜欢的人吃苦受难呢。” 他捏着存折:“你别?担心钱的事,我妈给我钱可大方了,我不缺钱,我的钱都能给你。”他把?存折塞到了沧逸景手里,“我最重要的不是钱,人都给你了,钱怎么就不能拿着呢。我知道你手上?的钱也不少了,但?有备无患嘛,要是真不够,你就再用我的。我这存折老早就想给你保管了,就是怕你多想,才没拿出?来的。” 他真诚的看着沧逸景,柔声道:“darling, can you keep it safe for me。” 沧逸景这才点头,把?存折收下放进了挎包里。 “带上?我吗?” 沧逸景回吻了上?去?:“衣服穿暖和了。” 钟睿之笑着点头:“嗯。” 他俩动身,沧正才抱着若玫站在院子里,若玫懂事的担忧着,小眼睛红红的,是流过泪了:“姥姥会?死吗?” 沧正才颠了颠怀里的小孙女:“瞎说,姥姥动完手术就会?好了,到时候咱们把?姥姥接来一起住,姥姥每天都陪若玫玩好不好?” 钟睿之掐了掐小丫头的脸:“哥哥们先走?了,你在家乖乖听爷爷的话,哥哥回来给你当?丫鬟,让你扮公主。” 小若玫这才笑出?来。 两人到了村口,沧逸景把?自?行?车搬上?拖拉机,又拉了钟睿之坐好。 梁稳热情的回头叫了声:“小钟,腿好了吗?” 拖拉机发动机的声音很响,车头的烟囱突突冒着黑烟,钟睿之用力点头,算是回应。 沧逸景搂着他的肩膀,把?他半护在怀里:“坐稳了。” “嗯。” 拖拉机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镇上?,沧逸景问医院借了副担架,和梁稳钟睿之一起,把?汪大花抬上?了拖拉机。 又脱了自?己的大棉服给汪大花裹上?。 黄秀娟跟着出?来看到了钟睿之,问了句:“小钟怎么也跟着来了。” “阿姨,我在家担心,就跟着来了。”他拉住了黄秀娟的手。 那手凉得?很,钟睿之安慰道:“景哥把?情况都跟我说了,血肯定出?的不多,没准现在已经止住了。” 人在脆弱的时候,希望听到这种偏肯定的引导,黄秀娟流着泪点头。 沧逸景的两个舅舅也跟着上?了拖拉机。 黄秀娟少见?的和他们大声:“你们又跟来干啥!” 嫁出?去?的女儿来娘家带着娘去?治病,儿子不跟着,传到村里,又是一出?大戏,一整天都耗着了,不缺这一晚上?。 “妹子,你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是心疼老娘的。”黄家老大道,“家里日子没你过得?好,你出?钱我们出?力气,保管给老娘服侍妥帖了。” 黄秀娟气得?发抖:“我一个寡妇拖着一双儿女,你说这话埋汰我,什么意思?” 沧逸景正搂着汪大花,钟睿之便抱住了黄秀娟:“阿姨,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伤心,咱们赶快去?市里要紧。” 第44章 黄秀娟反握住钟睿之的手,今夜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弟弟靠不住,反而是在钟睿之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小钟,好孩子,阿姨谢谢你。”她抬头去?看钟睿之,这孩子生的真是俊,那眉眼鼻子嘴,漂亮的像神仙下凡,心又那么善。 她想以后一定要对小钟好,像对自?己亲生孩子那么好,要是小钟以后回城了,还能再来看看她,还能记着她,就好了。 夜里路上?少有人迹,梁稳的拖拉机开得?又稳又快,四十分钟到地方,白天值班的医生还没下班,看见?黄家两兄弟头都大,根本不愿意搭理。 好在是沧逸景人周正又懂礼貌,讲道理,会?听话也会?说话。 和黄家俩兄弟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对比,连医生都忍不住说:“你们家总算来了个懂道理的人,小伙子真不错,快去?给你姥姥办住院,我们联系在休息的主任,手术今晚就给你加急做。虽然效果?和愈后不能保证,需要看病人的具体情况和后期的护理照料,但?你放心,手术我们肯定尽力。” 那时候单位的宿舍楼就在单位不远处,医院工作的,几乎都住一个家属大院儿,过条马路就到。 大夫来的很快,b超结果?出?来后,就来找家属谈话。 钟睿之扶着黄秀娟站在沧逸景身后也跟着听。 大概是说手术不复杂,就是把?破的地方缝好,再把?腹腔冲洗干净。 患者虽然才六十岁,但?太过瘦弱了,从b超结果?来看,消化道的出?血也不少,并且从之前黄家两兄弟的叙述来看,汪大花至少吐过六次血,咖啡色的两次,鲜红色的四次。 保守估计,出?血在一千五百毫升以上?。 这种情况,一定要备了血才能上?手术台,不然术中血压下降,病人肯定要死亡。 可那个年代,关于输血与献血,还有血制品的储存制度并不完善。 市里是有血库的,但?血库的血液也不算多,品种不全?,且绝大多数都是有偿献血,也就是「买卖」得?来的。 这种血液,会?有存在乙肝、艾滋的风险。 因为当?年并不会?要求献(卖)血者检查传染病,血液抽取出?来后,也甚少去?检查血液的传染病,并且有些?传染病的窗口期,是无法?检测出?是否具有传染性的。 再者就是这样的血液价格十分昂贵。 沧逸景带着钱,钟睿之心里也有底,两人异口同声的说:“行?。” 医生抬头瞧了他们,心道这两个小伙子,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医生道,“病人是rh阴性o型血,血库目前只有四百毫升,当?然我们肯定先动手术,但?为了病人的安全?,家属最好能联系些?人来做配型献血,再有个四百毫升,我就不用那么担心血压下降了。” 黄秀娟立马道:“我是病人女儿,”她不忘拉上?两个哥哥,“这还有两个,是病人的儿子,我们都能去?做配型,愿意献血。” 医生继续摇头:“直系亲属,拥有同种抗原,容易溶血,所以不能输血。” 这话如当?头棒喝,这大半夜的,还能找谁来配型献血呢。 “外孙也不行?吗?”沧逸景问。 医生点头:“如果?实在找不到人,也可以试试,但?这风险你们要知道,溶血严重的话,也是要死人的,输血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 钟睿之缓缓开口:“让我试试吧,我就是o型血。” 第36章 看,我俩就是好上了 沧逸景猛的回头:“不行,你自己也才刚下手术台不久。” 钟睿之笑道:“没事的,我这?么年轻,在家我外婆天天让我吃猪肝,出的血早就长回来了。” 医生详细询问?了钟睿之是?什么时候动的手术,动的什么手术,术中术后是?否输了血,现在的身体状况。 然后说:“抽四百cc的血,是?没有问?题的。” 钟睿之对沧逸景道:“医生都?说没问?题了,就让我去?吧。” 黄秀娟拉着钟睿之的手:“睿之,无?论这?回我娘能不能活着下手术台,你都?是?我的大?恩人。” 钟睿之安慰她:“我们之间不说这?个,姥姥肯定能逢凶化吉的。” 钟睿之要跟着护士去?抽血,做配型。沧逸景便跟在后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心里很是?痛苦。 钟睿之看得出来,他道:“我真的没事儿,要是?我的血能救姥姥的命,也是?我积的功德,往后会?有福报的。” “睿之。”他牵住钟睿之的手,将他揽入怀里,又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他想说遇见你真幸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钟睿之笑着推了推他:“干嘛呀,”他在护士有些诧异的眼神中道,“我们是?好兄弟嘛,为兄弟两肋插刀,你不也救过?我嘛,一点血而已。” 钟睿之的配型结果?可以输血,抽走了400cc的血后,汪大?花也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众人焦急的等待着。 梁稳帮忙去?把沧麦丰找了过?来,沧麦丰加班才回的宿舍,听闻黄秀娟的母亲出了事,立即跟着梁稳赶到了医院。 手术室前的长椅上,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和双目通红,神色黯然的黄秀娟。 “秀…大?嫂。” 他叫了一声。 黄秀娟才恍惚回神,她原本就瘦小娇柔,如今这?脆弱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碎。 “麦丰…”黄秀娟流下两行清泪。 沧麦丰想上前安慰她,可周围这?一圈都?是?人,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殷勤:“进去?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了。”沧逸景道。 沧麦丰这?才注意到沧逸景,他没有挨着黄秀娟,而且是?坐在了对侧的长椅上。 腿上躺着个人,那人侧躺在长椅上,半曲着身体,头枕在沧逸景的大?腿上。身上盖着军大?衣,连头都?闷着,只露出一截柔软的发顶。 这?头发,一看就是?钟睿之。 沧麦丰眉头已经皱起来了,他不在家也没法看着拦着,时刻警醒着。 两个人都?长得那么好,又血气?方刚的,不怪他老往那方面想。 “钟睿之什么情况啊,这?么要睡呢!”沧麦丰毫不客气?,语气?特?别僵硬凶横。 沧逸景还没说什么,钟睿之把毛茸茸的脑袋露出来,可怜巴巴的看了沧麦丰一眼。 黄秀娟在一旁道:“他年纪小,在家这?个点也是?要睡了的,他刚刚给我娘献了血,你让孩子躺会?儿,别吓他。” 这?话在钟睿之耳中如同特?赦,立马躺下,甚至翻了个面,把头朝里,搂着沧逸景的腰继续睡。 或许是?有朋友之间睡腿上的,几乎都?是?脸朝外侧,若是?脸朝上,一个一睁眼,一个一低头就能四目相对,那就有些暧昧了。 如今这?把脸朝里,不就是?拿鼻子对着鸟儿,还搂着腰,在沧麦丰眼里跟公然挑衅没两样了。 他脑子里甚至蹦出了钟睿之那张妖孽的脸,用拽的要命的语气?说:看,我俩就是?好上了。 沧桑丰走上前,把钟睿之拎了起来:“来来来,我给你靠着睡。” 钟睿之往沧逸景身上钻:“我不要!” 沧麦丰把他往自己身上拽:“你让逸景休息一会?儿,我让你靠着嘛,有啥不一样啊,不都?是?靠着?” 当然不一样啊,我景哥又香又帅又暖和的。 “你身上有烟味儿!”钟睿之扒着沧逸景不松手。 沧麦丰就在后头拽他的脚:“你自己身上没烟味儿?” 他这?次从北京回泉庄,每天抽烟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这?几天甚至都?没有抽烟。 “我戒了,在戒了。” 沧逸景也搂着钟睿之的肩膀跟小叔抢人:“真的在戒了,五天没抽了。” 钟睿之问?沧逸景:“有烟味儿吗?” 沧逸景道:“没有,小叔身上有。” 沧麦丰那个气?啊,刚站直准备发作教训这?俩小王八羔子,却见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穿着手术服,带着帽子白口罩的医生,拿着病历单子来找家属签字。 赫然是一张病危通知书。 “患者?血压下降,现在正在输血。”那医生道,“血库的400cc已经输完了,家属献的400cc如果?输完后,病人血压还没有上升趋势,会?有生命危险。” “什么意思?”黄秀娟问?。 医生:“就是?,还需要血,至少…再来四百的。” 钟睿之应声点头:“哦,好好好,再抽四百去?吧,六百也行。” 沧逸景立马握住了他的手:“不行,绝对不能再抽了!” 那医生一听不输血了,便抬头对沧逸景道:“谁来签字。” 黄秀娟是?直系亲属,字要她来签。 第45章 “写上拒绝输血,一切后果?自负,签上名字就行。”医生道,“我们会?尽力抢救。” 黄秀娟拿笔的手颤抖着,没落下。 钟睿之问?:“不输血,活下来的几率大?吗?” 那医生道:“如果?那四百的血下去?,血压能稳住,撑到手术结束就没有问?题。但现在血已经快输一半了,血压还是?很低,一旦血输完,或许就…” 钟睿之不做他想:“阿姨,不能这?么签,再抽一回我的血。” 钟睿之说完就要奔刚才的采血室去?,被沧逸景挎住肩膀往回拉:“不行,绝对不行!” 沧麦丰还没搞清楚状况:“咋了这?是??只有钟睿之的血能用啊?” 钟睿之被沧逸景按在怀里还在冲沧麦丰点头:“小叔你快劝劝景哥,我抽点血过?两天还能长回来,姥姥没了就没了。” 沧逸景心疼的说不出话,他把头埋在钟睿之的脖子里,沧麦丰把他头捞起来的时候,满脸都?是?眼泪。 自丈夫死?后,黄秀娟是?头一次见儿子哭的那么伤心,她也不住跟着抽泣,没了主意。 医生在旁催促道:“你们别哭了,现在跟时间赛跑呢,要我说,小伙子再去?抽两百cc没什么大?事儿。”他看向沧麦丰:“这?位是?谁啊,刚刚没见过?,这?么壮实,血肯定多,要不也去?做个配型?”医生果?决的连梁稳都?没放过?:“你呢?也去?吧,万一能对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家属现在签字,输血这?一行打个勾就行。” 钟睿之掰着他景哥的手:“好哥哥,听着没,再去?抽个两百就行了,都?到这?一步了,医生护士在尽力抢救,姥姥也在坚持着想活下去?呢,咱们不能放弃是?不是??” 沧逸景声音颤抖着:“不管成不成,最后两百了。” 钟睿之点头。 “我陪着你去?。”沧逸景道。 钟睿之抽完血是?被沧逸景背着回到的手术室门口,虽然他再三强调自己能走,却还是?被沧逸景捞到了背上。 沧逸景越看他越觉得嘴唇都?白了,握着他的手,低着头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黄秀娟也心疼的抱住了钟睿之:“孩子你受苦了,回家阿姨给你做好吃的,给你煮鸡蛋,煮大?虾吃。” 起初抽走四百,除了人有点困,其他倒没什么感觉,这?会?儿抽了两百走,站起来时是?有点头晕了。 “阿姨,这?是?我该做的。”钟睿之靠着黄秀娟,“是?景哥把我从石头底下挖出来的,我不是?白眼儿狼,我一辈子都?记着的。” 沧麦丰去?了大?约半个小时,回来时后头还跟着一个医生,手上捧着满满的两袋血进了手术室。 小叔看着这?仨抱一起眼泪汪汪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别哭了,我也是?o型血,刚抽了六百进去?。”沧麦丰道,“再不够还抽我的。” “这?还不够,你六百,这?小知青六百,刚开始花钱买的还有四百呢,这?都?一千六了。”黄家老大?叹气?,“我刚开始就说了,进了医院就是?无?底洞,咋滴还能把你们俩的血全抽干不是??” 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没错。 被年月磨平棱角的中年人,最容易放弃,他们也冲动过?,也不甘过?,被现实一次次打击后,才越来越麻木。 尤其是?在贫穷的农村里,他们没有赌一场的筹码,手上的那两个铜板,就是?他们的全部,赌输了,就得饿肚子。 怎么舍得拿出去?赌,即使赌的是?命。 他们也会?说一句,有钱钱来抵,没钱命来抵,人世如此。 可不撞南墙心不死?,又是?少年人的血性。 所以沧逸景现在心如刀绞,是?他冲出去?做的决定,因为他的决定,让钟睿之和小叔出了血。 他觉得是?自己的决定,逼迫了他们。 如果?到最后落个两头空,他该怎么办? 明?明?是?不顾一切都?要保护好的人,却让他为自己出了那么多的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外又恢复了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命运的宣判。 ………… ………… 手术中的灯灭。 第37章 技巧可以慢慢练 又等了大约五分?钟,医生从门内走出?,他换回了白大褂,摘掉口罩。 众人围了上去:“怎么样啊医生?” 医生道:“手术结束了,病人正在等待麻醉苏醒。目前血压和其他生命体征都稳定了,还有两百毫升的血没输完,锦上添花啊,输完能就出?来。” 沧逸景长输了一口气,一下子松懈下来,脚下都有些浮,沧麦丰在后头托了他一把。 “谢谢您医生。”沧逸景道,“谢谢您。” “这是我们的工作嘛。”医生道,“术后72小?时?是道坎儿?,后头还有炎症那关要过,如果后面一天比一天好?,炎症也能控制住,命就算保住了,家里人要加强陪护。” 说?完他又道:“患者的胃部有好?几个陈旧性的溃疡,这次胃部穿孔也是溃疡穿孔,你们家里人一定要上心,好?好?护理,这病刚开始只要吃口服药就能控制的,结果拖到穿孔必须要上手术台。还出?了那么多的血,小?病不?治拖成大病,不?划算啊。” 黄秀娟连连点头:“您说?的对,以后我一定注意。” 她说?完,也不?去看黄家两兄弟。她平时?几乎不?自己拿主意做决定,是个性子软弱的人,可这回她是下定了决心,以后要带着母亲一起过。 就算被村里人说?闲话?,就算公公和小?叔子都不?同意,她也要坚持,即使和母亲一同搬出?老沧家,她都要坚持。 她问沧逸景:“儿?子,你之前说?要带姥姥一起住,还算话?吗?” 沧逸景点头:“当然了。” 沧麦丰看了看黄秀娟,又瞧了黄家两兄弟:“几个意思?” “我不?放心我娘回去,至少病好?前,让她跟着我。”黄秀娟道,“我屋里的炕睡得下,爹那边,我去跟他说?。你要是不?同意,等我娘好?些,我就去找间破屋子,和我娘一起搬进去。” 她说?着又忍不?住哭了出?来,抹了眼泪强忍着哭腔:“总归我是不?会再让她回那虎狼窝了。” “妹子你说?这话?真是难听?。”黄家老大道,“什么虎狼窝,都是一家子,老娘从媳妇儿?也熬成婆了,家里小?的还等着奶奶回去,咱爹也离不?开老娘。” “他咋离不?开?娘不?在家没人被他打着出?气?”黄秀娟身上总带着柔弱窝囊的样子,她个子小?,甚少这么有气势,“呸,什么孙子孙女儿?,奶奶住院,没一个来跟着来看看。我家逸景没跟着姥姥一起长大,他都能做到扛起这事儿?,住在我家的小?知青,都愿意给我娘献血,你们呢?全都扒老娘身上吸血呢!” 她怒目质问着,沧逸景从没见过这样的黄秀娟,这一瞬她是如此的强大,坚毅,仿佛脱胎换骨。 不?,不?是什么脱胎换骨,是她本就如此。 她一直被那些「女人就该这样」的男权思想压抑着,被所谓的「村里人会说?闲话?」桎梏着。 她们用襁褓中?的弟弟折断了她的翅膀,用灶台上的锅盖盖住了她的思想,用锄头搅乱了她的脑仁,用「寡妇」定义了她的人生。 勤恳的劳作是女人谋生的手段,不?是女人认命的枷锁。 黄家老大性格像黄福顺,被这么骂了,气的热血上涌,冲上来就要打人:“妈的!说?什么呢!你是风刮大的还是雨淋大的?不?是黄家把你养这么大的吗?嫁人了,有儿?子撑腰硬气了?来说?娘家的不?是,当哥的今天就要教训你!” 沧逸景立马拦在前头,沧麦丰眼疾手快拎住了人:“这是医院,别在这吵!” 沧逸景也道:“人在里头还没醒呢,医生也说?了,这三?天是危险期。大舅,你要是敢对我妈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黄家人普遍偏矮,站在沧家俩叔侄儿?面前一点气势都没,只好?讪讪作罢:“哼,是你妈乱说?话?,总感觉我们虐待人了似的。” “难道不?是吗?”黄秀娟道,“娘虽然不?说?,我会不?知道?” “你还胡咧咧!”黄家老三?道,“她那么大一个人,我们能管得住她的嘴,是她自己成天瞎吃,才得了病!” 黄秀娟彻底失望:“滚!” 黄家两兄弟还要再说?什么,沧逸景护着黄秀娟,也说?道:“滚!” 沧麦丰跟上:“滚!” 黄家俩兄弟被这三?人的三?个「滚」字唬住了,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过,再留也没啥意思。 黄家老三道:“好歹让我们等娘醒了再走,天还没亮呢,也没车…” 第46章 黄秀娟打断他们道:“去哪儿?我不?管,别在我跟前儿?!” 沧麦丰那大黑脸凶得要命:“听?不?懂人话?啊?” 钟睿之在后头看着,觉得有些好?笑。 等那两人走了,梁稳说?手术结束了,知道老人家过了这一劫他也就放心了,就不?多留也回去休息了。 沧逸景送他出?了医院门,再回来时?,汪大花正好?被推出?手术室,转往病房。 小?老太太已经醒了,但没力气说?话?,一双眼睛看见女儿?、外孙就泪眼婆娑的。 钟睿之牵着黄秀娟跟着那推车走。 沧逸景就跟在后头,去勾老人家的手指说?:“没事儿?了,姥姥。” 接下来的几天,黄秀娟起先是租了一个陪护躺椅,在医院寸步不?离的照料汪大花。 病房里的患者不?多,总有病床空着,黄秀娟平时?从不?麻烦人,又亲声?细语好?说?话?,沧麦丰给护士站拎了两次水果,就给她讨了一张空床,铺上被褥,晚上也能躺平睡觉。 沧麦丰的宿舍离医院不?远,虽然是筒子楼,但有地?方可以做饭,他自己一个人时?三?餐都在食堂解决,但现在有病人要照顾,黄秀娟分?身乏术又劳累,故而他便开始每日起早去买菜做饭。 虽然汪大花前三?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后来慢慢恢复后也只能喝些汤水,直到一个礼拜后,炎症控制下来,才能吃些软烂的东西。 比如烂糊面、粥这些。做这些不?用花多少时?间。 可黄秀娟还是要吃饭的,还要吃好?些,不?然她身体吃不?消,家里有多一个病号可不?好?办。 沧麦丰是会做饭的,菜也烧的不?错,每日三?餐按点送来,是帮了大忙。 沧逸景有生产队的事要忙,下工后会骑车去医院看望,钟睿之偶尔也会跟着,坐在车后座。 这天若玫也闹着要去看姥姥,沧逸景便把她放在二八大杠前的车栏上一起带上了。 三?人一起到了医院,若玫用钟睿之在市里买给她的亮彩纸折了一罐子的小?星星送给姥姥,她向每一颗小?星星都许下了姥姥快快康复的心愿。 钟睿之则带了他手抄诗,有中?文也有英文,有些是他还记得,默出?的。有些是沧逸景书柜里找到的。 上次他们和汪大花说?话?时?,沧逸景说?他会英文,汪大花便好?奇的想听?,他带上书,打算念给老人家听?,打发时?间。 在光线明亮的室内,小?老太太半靠在整洁的病床上,床头柜上放着一玻璃罐的纸星星,小?若玫伏在她膝上。 病床旁两个少年并肩坐着,为他读诗。 她连中?国?字都认不?得,又怎么会知道外国?字呢。钟睿之便向她解释,每一个词都解释,就连可能衍生的心境都说?的很全面。 比教沧逸景都认真。 都是他用心挑选的,描述生命力的小?诗。 说?小?草,说?竹子,说?开在冬天的花,说?岩石上的松。 她听?得高兴,钟睿之读过一遍后,沧逸景也会再读一遍,大外孙真聪明,怎么听?了一遍就会了。 她知道是知青小?钟和沧麦丰给她献的血,老太太不?太会表达谢意,但会尽她所能的表现得亲近些。 临近年关,汪大花是在小?年出?的院回的老沧家。 黄家两兄弟去老沧家接老娘,汪大花也说?要和他们走,说?自己住在女儿?婆家不?合规矩,既然老大老三?都来接她了,肯定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黄秀娟和沧逸景都拦着不?让她走。 黄家老大便道:“看看,还有这样的,这就不?能怪我们不?养老娘,是你们扒着不?放的。” 黄秀娟已经不?想去分?辩什么是非对错了,那么就的年月都过了,打碎骨头连着筋,好?坏都有过,也都有各自的难处。 若他们觉得自己的良心过得去,黄秀娟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她现在就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母亲过得好?点。她突然想起去年地?震时?,儿?子非得连夜让去找钟睿之时?说?的话?。 ——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刘家村,就算还有地?震,也得接来家里,要死了要埋了,咱们一家子躺一块儿?! 她坚定的对着黄家两兄弟,也对着那些数九寒天都要挤在她家院子里看她家热闹的人说?:“对,就是我扒着不?放。我娘跟着你们遭了这么大的罪,我就得给她做主,护着她!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是她生的!我也是女人!我有饭,娘跟着我吃饭,有汤娘跟着我喝汤,饥荒了,全家人也死在一起!躺一块儿?!” 这话?就连沧正才听?着都动?容,他不?反对汪大花留下来,村里也有娘家人走的走死的死,老娘跟着女儿?住婆家的先例。 只不?过他是个老鳏夫,不?好?开口,免得又多闲话?。 汪大花听?着眼泪止不?住的落:“儿?啊,别犟了,让…娘回去,娘…娘不?能…不?能住你这儿?。” 钟睿之也牵起老太太的手:“姥姥,您答应若玫,出?院之后要陪她玩的,若玫的纸星星,折了五天,才折满的那一罐,您不?能食言。” 若玫立即心领神会,抱住了姥姥,用甜甜的声?音说?:“姥姥别走。” 黄秀娟道:“娘,小?钟和逸景给您读的诗都白读了?春风吹又生的小?草,能把石头顶起来,长成竹林的小?笋子,不?争春,开在腊月香飘十里的梅花,被风刮在崖壁上,就在崖壁上生根,向上生长的松树种子,您都忘了?” 钟睿之和沧逸景都没想到,这些鼓励姥姥积极向上的小?诗,居然被在一旁默默听?着的黄秀娟记得这么牢。 “这…和我回去还是留在你这儿?有什么关系?”汪大花不?解。 黄秀娟依旧是外表柔弱的,她说?这些话?时?眼泪一直没停,但眼泪并非脆弱的有罪的值得去贬低的。 女性的眼泪是温柔的泉水,是包容的湖。 她们滋养容纳,容易受影响,会委屈自己,可只要她们还想向前,就一直会不?停的奔流。 眼泪不?影响她们顽强,那是美的装饰,是给自我的洗礼。 她说?,“当然有,连花草都在求生呢。您要是再回去,就对不?起小?钟和麦丰抽给您的血!” 那一刻汪大花才彻底醒悟,她已经是阎罗殿走过一遭的人了,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慢慢滚动?沸腾。 是钟睿之和沧麦丰的血,带动?着她自己的血一起,翻腾着,叫嚣着,让她别认命。 “我…我不?回去!”她咬牙道:“我有手有脚,等…等我好?了,我自己盖间小?屋,自己过自己的,我要…我要和黄福顺离婚!” 她已近暮年,从未为自己活过一天。 从今天开始,她才是真正的重?生。 小?年夜一家子围在一起吃了饭。 夜里沧逸景把钟睿之的存折还给了他,他没动?上面的钱。 “你拿着吧。”钟睿之坐在炕上,穿着短袖,从背后搂着沧逸景,腿也是环着沧逸景的,像一只抱着树的考拉,“你每天都给我煮鸡蛋,还买了奶粉给我喝,都要钱的。” “奶粉和鸡蛋哪值得了五万那么多。”沧逸景回头吻了他一下。 “先放你那,放你的柜子里吧。”钟睿之又要另辟蹊径了,他打算买些东西给姥姥,“这次花了多少钱?我看你把爷爷的五百块也还回去了。” “你别管了,这跟你没关系。” “都说?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了,怎么没关系,那没关系,你别碰我了。”钟睿之松开手,离他远了些。 沧逸景跟上去把他抱了回来,横放在腿上,贴着他的脸:“好?心肝,一辈子就那么长,你怎么舍得跟我闹脾气。” “那你说?啊。”钟睿之吻了吻他的眉眼。 “不?到四千。”沧逸景道,“你外公外婆上次来给了我三?千块钱,挪了些用,等我赚了钱,再补上去还给你。” “为什么这么不?愿意花我的钱?”钟睿之问。 沧逸景揉着他的脸:“男人都要赚钱给媳妇儿?花的。” 钟睿之道:“没错啊,我的钱给你花,挺对的。” 沧逸景笑:“你是我媳妇儿?。” 钟睿之靠着他,先发制人喊了声?:“老婆。” 沧逸景笑得直抖:“你知道当老公要干什么吗?” “你指什么?在床上?” 沧逸景点头。 “上次说?好?了你夹着腿给我操一次的。”钟睿之突然想起来,这事儿?被岔开了,钟睿之的雪人后来也没有堆,“我明天就要回北京复查了,你今晚让我干一次,让我也爽一回。” 说?着他就推沧逸景躺下:“你背过去。” “我不?记得跟你说?好?了,而且…我只会当老公。”沧逸景是躺下了,但也把他拉着躺了下来,“你当老婆。” 第47章 钟睿之道:“我也能,你就不?能迁就我一次?” “这事儿?没商量。”沧逸景道。 钟睿之辩解着:“你不?让我练练,我怎么进步。” 沧逸景在他耳边问:“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做的就是全部了?” 钟睿之想起他上次说?的前戏,他说?还有正戏没开始。 “还能用哪儿??”钟睿之问。 沧逸景笑道,“你看,咱们俩的做法,都只爽到一个人对不?对?” 钟睿之茫然的点点头。 但他其实心里想的是:看你汗涔涔,雄赳赳的样子,我心里也挺爽的,小?铃铛被撞得也挺爽。 他把怀里人搂的更紧了些:“真的做,两个人都会舒服的,老公会好?好?疼你。” 钟睿之抬头,瞧见他下垂着深情款款,又带着几分?迷离的眸子,立马红透了脸,小?腹也一阵的发紧。 沧逸景对他挑眉轻笑道:“老公把你填满,让你…爽到升天…” “光说?说?就硬了…”诱哄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想不?想老公伺候你?” 第38章 疯魔了 翌日,家里的车上午十点到?的村口,沧逸景照例把他背上的车,车里放着姚勉嘱咐带给老沧家的东西,吃的用的都有。 钟睿之后面很不对劲,不太想说话,但还是?冷冷的说了句:“别?拉拉扯扯的假客套,你要是?不收下,昨晚的事?以后都别?想了。” 沧逸景摆出弱者的姿态,甚至有些讨好的盯着他。 他昨晚不是?这么说的,他昨晚缩回身?子,用力咬上了沧逸景的肩膀,气鼓鼓又凶凶的说:“绝对不是?这样的,你肯定搞错了!不…不可?能是?用的这儿。” 沧逸景把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又揉了揉坐在后座钟睿之的头:“我给你申请了半个月的假,过完年再回来?,我等你。” 钟睿之点头。 沧逸景小声道:“到?时候咱们再试试。” 钟睿之把他推出去?,关?上了车门。 钟睿之坐在车上,从后窗看着沧逸景的身?影逐渐变小,直到?拐过弯看不见了,才回过头坐好。 他不喜欢这样的别?离,无论是?从北京到?秦皇岛,从车窗看姚勉。还是?从秦皇岛到?北京,这样离开沧逸景。 两边都是?他割舍不下的人,却无法共存。 荒野的小道很颠簸,更让钟睿之身?上难受,这车里颠得?他躲不过,就像他昨晚躲不过沧逸景的前后夹击一样。 他埋首在膝间,用尽了浑身?解数。 那朵花是?他发现后移植到?小院的花盆里的,花瓣簇拥着花心,是?漂亮的淡粉色,他此前从来?不敢去?碰的,因为他害怕自己的触摸会让花朵枯萎。 果然,钟睿之推了他的头:“别?碰那里。” 沧逸景抬起?头。 钟睿之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美的。 “睿之,我其实很害怕。”沧逸景将咬上去?。 吸的他直打颤儿。 “怎么了?这会儿怕被发现了?”钟睿之以为他还在说他们的事?。 他还奇怪呢,今天景哥的手怎么净往他后头伸。 钟睿之扭着腰去?躲,笑?:“干嘛啊。” 那指尖被他躲掉了。 “不是?我们的事?,是?若玫。”沧逸景道。 “若玫?”钟睿之不解,“若玫不是?好好的吗?” 依旧被他搂抱着,那头顶在钟睿之的小腹上,环绕在身?后,去?揉捏那饱满的臀瓣儿。 “她?过了年就十岁了,村里女?孩儿十八九就要结婚了。”沧逸景道,“我姥姥,我妈…都很不幸。” 其实他也一样,只不过他遇到?了钟睿之。 “睿之,我在漩涡里,是?你救了我。”他再次抬头,那眸中有泪,神?色有祈求,“我想拥有你,哪怕只是?一段时间,我想让你快活,睿之…” “什么意思,你是?怕若玫也会嫁给一个不爱她?,欺负她?的人?”钟睿之道,“要真?有这种混蛋,我们就一起?去?揍他。” 沧逸景吻了钟睿之的唇:“那时候…你还在吗?” “景哥…”这话莫名让钟睿之有些愧疚,“想太远了。” 沧逸景苦笑?。 炕烧的暖,钟睿之抱着他安慰道:“你还记得?我以前说的吗,我总觉得?事?情不会一成不变的。没准五年,十年后,等若玫长大之后,世界就大变样了。” “变成什么样?男人和男人能结婚吗?” “那应该…不行。”钟睿之停顿了很久,才道,“但我觉得?,若玫肯定会有比我们现在更广阔的天地,你瞧,姥姥不识字,阿姨呢读了小学,咱们若玫,如?果愿意,阿姨肯定会一直供她?读书的,她?还有你这么能干的哥哥当后盾呢,再说了,别?把她?想的那么弱不禁风,需要保护。” 沧逸景不断的啃咬,在钟睿之身?上留下一行行牙印儿:“睿之,保护我吧,我需要你,我要你的。” “我害怕自己后悔,我害怕在我七八十岁的时候,蹲在院门口想你。”他说着,竟落了泪,“我爱你,睿之。” “你七八十岁的时候…没准就不在这院子里了。或许跟小叔一样,过几年就调去?市里了,就在那娶妻生子。如?果…你七八十岁的时候还能想到?我,那…也挺好的。”钟睿之道,“说明?我们…在心里爱了彼此一生。” 他闷着头,未来?或许会变,未来?或许一成不变。或许光明?或许黑暗,或许坎坷,拥有无限可?能。 在遇到?钟睿之前,他真?的觉得?自己过得?还不错,是?有奔头的。 可?遇到?钟睿之之后,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去?想他们二人的差距,北京和秦皇岛的距离。 巨大的鸿沟让他自卑,甚至去?怨恨生养自己的小村庄。 为什么我不是北京人? 这让他想不通,过不去这道坎儿。 姥姥住院后,他突然明?白了,村里不是?没有未来?,这个时代充满着蓬勃的朝气,这一点他原来?是?认同的。 他不是?怨恨村庄,不是?怨恨耕地。 他怨恨的是那能看见,却没有阶梯通往的天,让他想爬都没得?爬。 他怨恨的是?和钟睿之分道扬镳的未来?,怨恨自己的生命中,没有钟睿之。 沧逸景为那茱萸落上了牙印:“给你盖个章,这儿只能我能咬,到?七八十岁都不行,都不能给别?人。” 钟睿之笑?他:“疯魔了。” 沧逸景抱住钟睿之的头,抵着他的额头:“早疯了,我知道十七八岁做不了七八十岁的承诺。”他让钟睿之为他轻抚,在他的指尖发出嗯吟,让钟睿之能看仔细他迷乱的表情,“乖,叫声老公让景哥高兴高兴,嗯?” 钟睿之才不就范:“老婆。” 沧逸景笑?了:“老婆?老婆也行,多叫几声。” “老婆。”钟睿之凑去?他耳边,“老婆…” “既然叫了老婆,咱们要干些老公老婆该干的事?儿啊。”沧逸景道,“好让你…七八十岁的时候,还记得?我。” “正戏?” 沧逸景在说话时,一直没放过那支骨朵儿。钟睿之被他缠着说话,看他可?怜巴巴的,也不忍心去?打断他,这会儿小半截指头都压了进去?。 钟睿之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正戏是?用那儿。 钟睿之把车窗打开了一条小缝,司机大叔问他:“不冷吗?” 钟睿之道:“有点晕,我想抽根烟。” 司机跟着钟睿之爷爷十几年了,是?家里的老人,叫江建涛,是?从小看着钟睿之长大的。 “嗨,这才刚开始呢。”江建涛给他丢了一包烟道,“以前也没见你晕过车啊。” 以前也没在坐车前一晚,被死?死?抱着哀求着:“给我吧,睿之。” 他并非没有感觉到?一点快意,沧逸景的手指很长又灵活,展平勾按时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那种从尾椎骨直通脑门的酥麻感。 让钟睿之感到?了循序渐进的软化。 钟睿之心不在焉的回话:“可?能是?上车前吃多了吧。” 江建涛道:“村里那小兄弟挺仗义的啊,我看他对你挺好。” 钟睿之点头。 “老爷子还怕你下乡吃苦,没想到?你鸿运当头,天生是?享福的命。”江建涛继续说,“三哥那边也来?了信,说是?前段时间病了一场,现在已经好了,问起?你的事?了。” 此前在家里,他是?称呼三少的,现在不能这么叫了,便叫了三哥。 “我爸还说什么了吗?”钟睿之把烟点上,“生了什么病啊?” “也没别?的,说那边还挺好的,每天放放羊,草原上星星特别?多。”江建涛道:“他那个人,报喜不报忧,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一点儿不服输,其实之前要是?跟老爷子服个软,也不会闹到?真?的去?新疆。” 第48章 毕竟小舅很受重视,爷爷这边是?有污点,但能留下也是?因为对国内金融,银行方面有所贡献。 计划经济也需要人去?做计划的。那些个粮票布票怎么发,怎么算,都需要专业型的人才去?做。 这也就是?大伯、堂叔和堂姑都在国外。但爷爷、二伯和父亲并没有出国的原因。 主要原因是?父亲,他一直对国内抱有旁人无法动摇和理解的热忱,即使这十年如?此动荡,他却一直没有放弃他口中的「原始市场」。 他幻想着经济复苏后井喷式的爆发,二叔要在美国投资邮轮公司,是?华人很难拿到?的好项目,家里几乎都入了股,只有父亲不愿意。 其实钟睿之并不知道父亲和爷爷的具体矛盾,但知道他们吵的很凶,父亲已经到?了要被扫地出门的地步了。 甚至爷爷同意了妈妈提出的离婚请求。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离婚影响太大,搁置了而已。 钟睿之问:“到?底什么事?吵的那么凶?” 江建涛道:“为了在瑞士的金条,你的那份。” 他当然知道这事?,但一直不信:“这么点钱,不至于吧。” 江建涛笑?了出来?:“你啊,也只有你能说出这种话,含着金汤匙出生,没吃过苦的小少爷。”他往后伸手向下指,“吃过最大的苦,就是?这条断腿了吧。” “我爸要把金条运回来??”钟睿之问。 江建涛答:“他说迟早要运回来?,五年内就能用上,所以不能拿出去?做长期投资,但没你的印章和签名证件,他一个人也做不了主,主要就是?说不让动,不管邮轮公司能翻多少倍,那三百箱金条也不让动。” 钟睿之:“没准真?的五年内就能用上呢。” 江建涛笑?:“运动开始前,他就这么说了,这都快十年了,人都去?新疆了,心还不死?呢。” 钟睿之的父亲在老爷子面前,不是?很受待见。大约是?因为两段都不美满的婚姻,和浪荡了半辈子,并无成就的人生,以及两个优秀哥哥的衬托,让他的特立独行,倔强思维,令钟老爷子失望。 不是?不喜欢,相反老三年纪最小,也是?一直以来?养在身?边没有放手的,正是?因为太喜欢,却养歪了,才觉得?无奈。 所以当钟睿之出生后,那份宠溺变本加厉全加在了钟睿之身?上。 比起?同父异母的哥哥,比起?堂兄弟们,钟睿之几乎是?抱在爷爷手上长大的。 他太听话太漂亮,又是?老爷子精挑细选的高知儿媳生的。 那三百箱金条是?钟睿之十岁的生日礼物,是?明?确过户到?钟睿之名下的钱,只不过在钟睿之成年之前,由父母保管,不可?取出。 除了金条,还有信托基金,甚至在旁人不知道的遗嘱里,钟睿之也并非是?和其他人平分遗产,他几乎就是?继承人,能拿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遗产。 越是?如?此,钟睿之越是?对钱没概念,他不知道遗嘱,因为国内的形势,他也没拿到?过存在国外的信托基金。 那三百箱金条,在他脑子里,也只是?浅浅的五个字。 单纯的少年想要的是?父母不离婚,不吵架,父亲能回家,并非是?那些金条。 老爷子的想法也没错,海运这种大投资,机不可?失,这些目前用不上的钱投下去?,短则七八年,长则十年左右,翻个几十倍再回来?,不赚就是?傻子了。 可?傻儿子就是?说不通,那时钟睿之还没成年,他是?直系监护人,他不同意,钱也动不了。 而钟睿之作为一个对金子完全没兴趣的小孩儿,秉着同情弱者,以及耳根子软的性格特点,永远只有一句:“你们别?欺负爸爸了,爸爸不会骗人的,我听爸爸的。” 钟拙筠去?新疆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他的好大儿,他说家里只有睿之对他好,只有睿之相信他。他嘴硬说不爱姚勉,但感谢姚勉给他生了钟睿之这样像他的儿子。 第39章 今晚也不是不行 从68年以后,家里过年就没有?齐整过。 再加上近两年和钟睿之同?岁的几个堂哥堂姐几乎都在?地方插队,没小辈儿?围在?一起?闹腾,放鞭炮,老爷子感叹没往年热闹。 好在?宝贝睿之能回来。他说?钟睿之,其实也?是在?想钟拙筠。 钟睿之陪着老爷子说?话,告诉他老沧家院子里的樱桃树的樱桃很?甜。 他景哥种的西瓜也?是脆甜的。 还把那件内衬是灰鼠皮的皮夹克穿给钟老爷子看:“好看吧,景哥给我买的。” 他半推着钟老爷子给钟拙筠写信,他说?他想写,写一句问一句:“爷爷这样?写好不好?还有?什么?要写进去的?” 零点时打电话去上海给外公外婆拜年。院子里今年没点红灯笼,风太大?刮得玻璃哐哐的响,钟睿之开了点窗有?雪吹进来才知道下雪了。 于是想到了他被撞塌的雪人,然后想起?了沧逸景。 景哥… 他睡了吗? 自然而?然,也?想起?了离别前那晚的事。 他的唇被沧逸景衔在?口中,后脑勺被他强制的压着,不许他退缩和逃跑。 被那异常的濡湿,占据了所有?。 他感觉不到拥抱,感觉不到吻,只能感受到那处跳突着,被狎玩着。 全身上下,只有?那的感觉是无限放大?的,越来越软,越来越潮。 他像一块橡胶,被揉压出各种沧逸景想要的形状。 他的感受中,纹路都如沟壑。 是带刺的勾,每凸钻一下,麻劲和疼痛就直刺进脑仁,似乎他已没了手脚,没了头躯,只剩他指尖的软处。 怀中的人在?颤抖,十指都扣进了沧逸景的肉里。 身体却软成了烂泥,喉中传出呜咽。 他双眸紧闭着,即使沧逸景放过了那唇舌,他依旧失神到忘记收回。 眼睛都失去了焦距。 这让沧逸景无比确定,地方是对的。 他也?急了,那可是钟睿之啊,他日日夜夜都想拥有?的人,如今这人在?他怀里,仰着脖颈全身透红着,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将人放倒,是要彻底拥有?他了。 怀里人却在?一声?短促的呻吟里,失守了。 果然,下一秒,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的钟睿之,咬住了他的肩头:“你…出去…你肯定是搞错了,我…觉得怪的很?,快拿出去…” 沧逸景还在?坚持:“好睿之,别推我…” 他用手去拖拽,已然是要哭了:“我…要撒尿,憋不住了。” 沧逸景懵了片刻,他瞧着钟睿之,然后小声?的笑了出来。 “你还笑?”钟睿之脱离了他的手,往炕沿边爬,他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拿夜壶啊。” 沧逸景赶紧去给他拿,才端上来对上,就听见了稀里哗啦的水声?。 小少爷低着头,羞得没了好气儿?:“滚远点,不许看着,耳朵捂起?来,不许听!” 沧逸景不放过,甚至帮他扶着。 钟睿之道:“手拿开。” 沧逸景站起?展示了自己的状态:“我还没呢。” “谁管你啊。”小少爷惯会过河拆桥:“这么?欺负我,我也?给你松松骨?我…是不是坏了?刚刚…差点没憋住” 若是沧逸景再进一下,他肯定就不行了。 沧逸景收了夜壶,立即抱揽上去:“好大?一泡。” “闭嘴吧!” 沧逸景笑道,“傻睿之,你不是坏了,你是受用了。” 钟睿之羞到去捂他的嘴,那脸上还有?泪痕,真是好看。 捂都捂不住,他还要说?:“还是用后头受用的。” 并且是第一次就到了,这如何不让沧逸景不欣喜。 钟睿之不承认:“难受死了。” 他将身压上:“咱们?继续…” “不…不要了,我困了,我明天要坐很?长时间的车。”钟睿之逃避了,“让我睡吧,好哥哥。” 沧逸景抱着不放。 钟睿之气极反笑,嗔怪着:“我明天还要回北京,不能陪你闹了,我现在?都觉得难受,洗洗睡吧。” 那手上还是湿的。 钟睿之人清醒了就犯浑,“你真想再来也?可以,你趴着,让我来。” 沧逸景用头蹭他的脸:“小相好儿?好狠的心,只顾自己。” 钟睿之去掰他的头:“沧逸景我发现你情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特别会哄人。” “你不也?一样??”沧逸景又?啄上他的唇,想要再度勾起?他的兴致,“快来哄哄我。” 钟睿之无奈,只好主动跨坐上去,夹住了那份炙热:“和之前一样?,完事儿?就洗洗睡。” “睿之…”他不想停步不前。 第49章 “要就要,不要就拉到。”钟睿之作势起?身要走。 被沧逸景拉了回来:“要的,要的…” 他委屈得很:“怪我没弄好,下次一定好好的,咱们?俩一起?。” 他想和钟睿之一起?追求完美的契合度,给彼此最好的体验,可惜即使有?所谓的天赋异禀,但他仍旧是个新手。 能做到不莽撞,不强制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钟睿之躺在?床上,梦里的思绪都飘在?沧逸景身上,早起?时,想着他,握住了自己。 没了沧逸景,他不得要领,左右都难受得很?,便闭上眼睛去想象,小声?的去唤他的名字。 “景哥…” “嗯…我…我愿意?给你的…我愿意?的。” 他只是有?点怕疼,有?点害羞而?已。 “我是愿意?和你一起?的。” “想怎样?都可以…都…可以……” “去承受你,讨好你,用那难以启齿的地方取悦你,我愿意?的…” 他想着那句「你是受用了,用后面受用的」, 在?长辈面前懂事乖巧的钟睿之,纯得像池中莲天上月,干净的一尘不染。 这样?的人,却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靠着想象与男人交合,满足他的情欲与思念。 上次分离也?是难熬的,但不如这次。 所以当他年后再次回到那个熟悉的小院时,心情好到抱着若玫转了十几个圈。 直到小丫头快吓哭了,钟睿之才把他放下。 接着,他在?院子里看见了两个雪人,一个是他堆的「沧逸景」,看得出加了很?多次雪,还维持着原本高高大?大?的样?子。 而?他搁置下的「钟睿之」就和「沧逸景」并肩立着。 钟睿之问:“这雪人谁堆的?” 若玫道:“哥哥啊,你不在?他可想你了。” 他都忘了搁置下的事,沧逸景还记得。 “哥哥呢?”钟睿之问。 那时候并不能随时电话联系,这回沧逸景没能准点接到他。 若玫道:“去砖窑了。” “砖窑?”钟睿之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若玫点头:“你不在?家哥哥就会去砖窑。” “去哪干什么??” 若玫道:“姥姥住院花了很?多钱,哥哥要去挣钱。他说?他还欠着你的钱,要还的。” 钟睿之抱着若玫进屋,冬天的帘子厚,掀开走进去黄秀娟才看到是他回来了。 “小钟回来了?”她惊喜的笑着。 汪大?花也?笑着招呼他。 今天家里吃手擀面,灶屋里水烧开正好下面。 “快洗手,一会儿?吃面了。”黄秀娟道。 钟睿之放下若玫便问:“若玫说?景哥去砖窑挣钱是怎么?回事儿??他当小队长是有?津贴的啊,分红也?是最多的。” 汪大?花道:“都怪我…” “姥姥!”钟睿之立即打断,他拉住了汪大?花的手,又?抬头去看黄秀娟,“我也?有?钱的,我…给他的钱,不用他还。” 黄秀娟点点头,认真的说?:“那孩子要强,我也?劝不住。他说?不能又?要你的血,又?要你的钱。” 钟睿之鼻头酸酸的:“我不想他吃苦。” “一样?。”黄秀娟道,“我刚开始想着都睡不着觉,可也?劝不住,好在?他从小个儿?高力气大?,人又?壮实,卖些力气,累不坏的。再说?了种地也?不是卖力气嘛,而?且村里年轻的,晚上去搬砖的也?不少。” 钟睿之更难受了。 “哦哟。”汪大?花道,“你这样?看上去也?倒是跟若玫一样?大?,一不高兴嘴巴就撅起?来能挂油瓶了。” 黄秀娟给他捞了一碗面:“男孩子自尊心强些也?不是坏事。逸景办事一直很?有?分寸的,你要是真不想他去卖力气,不如等?他回来再劝劝他。瞧,你喜欢的肉酱卤子,我记得你第一天来家里,就是吃的肉酱打卤面。” “那…景哥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钟睿之问。 “那得晚上十一点之后了,他带着馒头去的。”黄秀娟道。 钟睿之吃了面,到了晚上坐不住,在?问了黄秀娟砖窑的位置后,裹了大?棉袄拿上手电,就出门了。 他腿上的钢板在?走路时还有?稍微牵拉的疼痛,平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回路挺长的。 钟睿之中途休息了三?趟,才找到地方。 年轻人少,都是群中年大?汉,沧逸景在?里头挺好找的。 管事的见来了人,害怕遇到来检查的,警惕的上前问。 “干嘛的呀?” 他这一声?,引了里头几人侧目,这里头便有?沧逸景。 “他是我家里的弟弟,来找我的。”沧逸景高声?道。 管事的这才点点头走回了结算砖块的桌子后。 沧逸景背完一趟,才拍了身上的灰出来。 钟睿之站在?门口等?他,见他出来眼睛就红了。他伸出手去擦沧逸景的脸。 因为周围有?人,沧逸景往后躲了一下。 钟睿之固执的把手抚上:“有?灰。” “哦。”他点头:“今天回来的?” “嗯。”钟睿之问,“你给我的衣服也?是搬砖的钱买的?” 他之前以为用的是外公给的钱,才收的那么?爽快的,钟睿之从小是在?好东西里浸大?的,那衣服一看就不便宜,他是知道的。 想着是他景哥一块砖一块砖背出来的,钟睿之眼泪如断线滴落。 沧逸景把他往旁边拽了点,心疼的捂住他的脸:“别哭了,就是怕你哭才不告诉你的。走来的?” 钟睿之抹了眼泪点头。 “这么?远这么?冷,你腿还没好全,受这罪干什么?。”是浅浅的责怪,全是他的舍不得。 “咱们?回家吧。”钟睿之牵他的手。 沧逸景:“好。” 依旧是他自行车的后座,路上有?未化?的雪,有?些滑,他载着钟睿之,骑的很?小心,有?些慢。 “怪我没算好日子。”沧逸景道,“没去村口接你。” 钟睿之道:“建涛叔帮着搬的行李和东西。” “又?带了许多?” “嗯。”钟睿之道,“腊肉,面粉,米油,还有?给姥姥补身体的奶粉。” 他只说?了一部分,钟老爷子准备的只会更多。 “上次拿来的还没吃完呢。”他收着,觉得还不完了。 “哥,能答应我一件事吗?”钟睿之道。 “什么??” 钟睿之道:“我在?家的时候,你能早点回家吗?” 沧逸景几次拒绝了他的钱,钟睿之懂了那份自尊,他心疼,便也?想着去呵护。 他不拦着他搬砖赚钱,他知道,景哥赚钱是为了他,他花的高兴了,景哥才会高兴。 “本来…也?没打算让你知道。”沧逸景道,“可…除了队里,我能找到的活也?只有?搬砖了。”他自嘲的笑了笑,“这还是黑砖窑呢,你一个生面孔去,都把他们?吓坏了。” 钟睿之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多和你在?一起?,你…有?力气,可以用在?…我身上。” “你…说?什么??”他蹬自行车的腿都停了一秒。 “好话只说?一遍,听不懂就算了。”小少爷说?狠话的时候,是最顺溜的。 沧逸景问:“那…今晚…可以吗?” “你还有?力气的话,也?不是不行。”他搂着沧逸景的腰,“轻轻的试一试,我说?不行你就得停了。” 他怕小少爷怕疼退缩:“睿之,咱们?这回做完吧。” 想着那尺寸,钟睿之还是怕的:“到家再说?。” 第40章 初夜 趁着沧逸景洗漱,钟睿之用他们?屋的灶台,主动?给沧逸景热了白米粥,他现在烧火已经很熟练了。 “你别忙了,小心腿,我不是特别饿。”沧逸景在里屋对他喊道。 钟睿之跟他开玩笑?:“现在说不饿,等会儿干到一半没力气,弄得?小爷我不高兴,就把你打入冷宫三个?月,三个?月别想碰我。” 蒸锅上?还热着酸菜猪肉馅儿的蒸饺,还有一碟子?腊肉炒青椒好下白粥。 沧逸景洗干净,小跑着从背后抱住钟睿之:“你不知道我盼着这一天盼了多久。” 他揽得?紧:“心肝儿怎么想通的?难道是小别胜新婚,在北京特别想我?” 伸手掰头?要亲,钟睿之用手肘推开他:“先吃饭。” 只带了馒头?,又?干了那么重的体力活,他心疼景哥。 沧逸景居然也撒娇着张嘴要喂。 钟睿之夹了一只蒸饺,吹了吹,确定?不烫后喂去了他嘴边。 他对喜欢的人,也是宠着顺着的:“吃吧。” 沧逸景咬一口,乐滋滋的:“媳妇儿准备的饭菜就是香啊。” 第50章 吃过了饭,还不忘刷了牙,确定?自己浑身香喷喷,干干净净,才?爬上?炕去抱钟睿之。 刚抱上?就吻得?热烈,他盼着这一天,那火燃起?,不动?真格是扑不灭的。 唇与舌像软糖一样甜,却?少有顺从,钟睿之咬上?来甚至比他还要狠,叫他little puppy一点都没错。 他吻的同时,也握住了钟睿之的手。 那双曾为他演奏过《黄河》钢琴曲的手,掌背如白玉青枝,指若葱白。 让沧逸景忍不住攥住那手,拇指强势的挤进他的指缝,压着揉按那手心,来去反复的揉捏。 他的手比钟睿之的更大,有更鲜明的指节,和强壮凸起?的青筋,两人交叠的手臂,有强烈的肤色反差。 钟睿之的手臂白中透粉,而沧逸景深色的皮肤上?,有大块的肌肉和明显凸起?的血管。 “景哥…”怀中人轻声叫停,呼吸已经有些厚重了,“你等一等。” 沧逸景把手攥得?更紧:“等不了啊,心肝儿。” 钟睿之轻笑?出声,但说的很小声又?羞臊:“我…准备了东西,有用的,在…小桌抽屉里,你去拿来。” “什么东西,等会儿再拿吧。”沧逸景道。 钟睿之推他:“就是…现在用的。” 沧逸景打开抽屉,是一盒手掌大小的油膏,他旋开那膏体洁白,没有特别的气味,钟睿之对他伸出手。 沧逸景是有些疑惑的,他把那盒油膏递上?,钟睿之细长的食指伸入盒中,他指甲修的干净圆润,剜出硬币大小的一块。 他背过身,沧逸景在看出用意后,饶是他也红了脸。 羞臊后又?是无比的欣喜,这让他明白,睿之也是愿意的,他也想跨过这一步,彻底的拥有彼此。 钟睿之躬起?腰背,把头?埋进枕头?里,一副献祭的姿态,他不看,他害怕,但他却?在用行动?告诉景哥,他愿意。 雪停了,平原的冻土也在逐渐融解软化?。 变得?包容,它待着春临,等着拥抱属于大地的种?子?。 “我也准备了东西。”沧逸景的手环绕抱住钟睿之。 另一手翻去了枕头?的被褥下:“我…从卫生所…偷拿的。” 钟睿之看清楚了东西,笑?他:“小偷,我又?不是女人…不会怀孕啊。” “本…本来就是免费发?的,不算偷,只是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沧逸景道,“上?头?…有润滑,我怕弄疼你。” 那被子?下,扁扁的被压了七八盒。 “你拿这么多?” 沧逸景都忍不住笑?了:“没人我就顺两盒儿,他们?偷懒,在里屋炕上?打牌,总没人。” 钟睿之问?:“上?次就有?” “嗯,”沧逸景道,“都打算拿出来了,你不愿意了。” 钟睿之笑?出了声:“真奸,处心积虑算计着我。那…拆开看看?会戴吗?” 他打开那包装,两个?人看见那透明的东西,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钟睿之:“哈哈哈哈哈哈。怎么,长这样的?” 月下小屋里,热出了沸腾的烟气,喷在窗框的玻璃上?。 这回他比之前更加细致,又?添了三分?耐心和欲擒故纵,柔和的前戏,不至于激烈到还没入港钟睿之的船就先卸货。 破冰后的泥土,湿软无比,它说:“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彻底把我翻开,去耕种?我了。” 钟睿之起?初是为爱,他想那果子?是酸的,他要去忍耐,可现在他尝到了伊甸园的苹果,甜得?欲罢不能。 沧逸景:“是不是炕烧太热了,烫?” 钟睿之:“没你烫啊…” 阳光透进屋时,两人还是抱在一起?的。就连从来不赖床的沧逸景都不想起?床。 钟睿之推他:“床单脏了。” “我一会儿洗。”沧逸景是靠在钟睿之怀里的,倒像他是个?娇妻。 钟睿之问?:“不会被阿姨看到吧?” 两个?人几乎是纠缠到了天亮,被子?上?红的白的沾了许多。 其实他们?是身在其中不知道,如果这时有个?人进来,闻到满屋子?的味儿就能知道他俩干了什么。 沧逸景道:“我泡了洗,她不会来看的。” 钟睿之伸手去描摹他的眉眼:“下次…咱们?小心点吧。” 沧逸景道:“垫块布?” “行。”钟睿之问?:“地上?的套儿怎么办?” 沧逸景道:“丢炉子?里烧了。” 钟睿之故意笑?他:“那都是你的小蝌蚪啊。” 沧逸景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那你吃了?” “滚犊子?吧你。”钟睿之道:“你自己去吃吧。” 沧逸景看着他,索吻:“我只吃你的。” “没刷牙啊。” 沧逸景:“你什么时候都是香的。” 俩人刚准备加深甜蜜的晨吻,就听门口若玫的声音:“哥,起?床啦,带我去买文具,过两天要开学了,我进来了啊。” 吓得?两人赶紧去套衣服。 钟睿之:“你锁门了吗?” 沧逸景跳起?来去穿裤子?:“锁了锁了,进不来。” 一阵手忙脚乱。 若玫拍着门:“怎么还锁门啊,你以前从来不锁门的啊,快开门,睿之哥哥!” 钟睿之只能应道:“来了来了,若玫…我…我在穿衣服呢,是睿之哥哥锁的门,你…先去玩一会儿,我们?马上?起?床开门。” 沧逸景飞速捡起?地上?的套套全扔进了煤炉里,那阵焦味难闻的钟睿之立马开窗散气味。 没想到若玫正巧趴窗户口,笑?盈盈的问?:“你们?今天什么睡这么迟?都快八点了。” 她说完,就闻到了焦味:“嗯?好臭啊!”小孩儿声音老大:“什么味儿啊!” 沧逸景及时出现,身子?探出窗户,按住了若玫的头?:“烂猪皮混柴堆里了,刚刚没看清,丢进去烧了。” “大白天还烧炕啊?”沧若玫捂着鼻子?。 “你睿之哥昨晚走了太多路,腿疼,今天要休息,不下炕。”沧逸景说谎不打草稿,“你先去等我一会儿,咱们?半小时后出发?。” 若玫走后,钟睿之松下口气才?感觉到腰酸,身下也是疼的厉害。 没下床前倒是没发?觉。 沧逸景看他扶着腰,帮他揉腰,告诉他:“新媳妇儿头?天早上?都是下不来炕的。” 钟睿之切了声,又?忍不住笑?。 “还疼吗?”他问?。 钟睿之点头?:“那股劲儿过了之后,就只剩疼了。” “是我不好,要多了。”可他昨晚那样,是控制不住的,“你太好了。” 钟睿之道:“别说了,窗户还没关呢。” 等一屋子?怪味儿随着热气散了干净,沧逸景才?再次关了窗户,换了干净被单,把脏的给泡上?,刷了一遍,才?带若玫出门。 走前沧逸景特地交代了黄秀娟她们?,说小钟昨天坐了很久的车,又?走路去砖窑找他,腿又?疼了,要休息,让她们?不要去打扰钟睿之睡觉。 他带若玫去镇上?买文具,很快就能回来,等他回来再叫小钟起?床。 黄秀娟也挺忙的,因为马上?春天要化?冰了,冬天冻上?的许多东西还没吃完,要是坏了就会浪费。还有需要复水再煮一遍的东西,所以便也没空来管钟睿之,听儿子?这么说,也没再多问?,让钟睿之继续休息。 钟睿之这一觉睡到了十点半,是沧逸景进屋他才?醒的。 沧逸景来揉那小肉脸:“媳妇儿起?床了。” “谁是你媳妇儿啊,别瞎叫。”他是这么说,可那语气和状态都娇得?像个?小媳妇儿。 钟睿之在外是硬朗的,虽漂亮但一点不文弱,没有丝毫女气,可到了沧逸景面前,却?永远是一副长不大,要依赖他的样子?。 他知道再睡下去会引起?怀疑,照旧是抱着沧逸景先回了魂儿,清醒后,才?下炕去洗漱。 沧逸景帮他穿袜子?,穿鞋。 这些事,钟睿之在三岁之后就没再让人帮他干过,再亲近的人都不让,即使是爷爷奶奶辈的疼爱,他都要坚持自己来。 但在沧逸景面前,他真的不到三岁。 景哥怎样都愿意,无论是他使小性儿,闹情绪,甚至是踹了他,说了绝情的话,景哥都不生气,都愿意护着他,宠着他。 他高兴,他也知道,他越是接纳的爽快,他景哥也越高兴。 刷牙洗脸的水都是热的,细到每根头?发?丝儿,都被照料得?很好。 “好香啊,是红豆!”刚进灶屋就闻到了。 温在小炉上?的红豆汤,煮的浓浓的,绵密香醇。 若玫都备好碗勺,坐在她的小椅子?上?晃腿等着吃。 “剩的不多了。”黄秀娟道,“逸景说这是去年和你一起?种?的红豆,种?下的时候你问?他什么时候能吃,结果收豆的时候你在北京治伤。交完公粮,每家分?的不多,若玫又?嘴馋,最后剩这点,是逸景藏起?来才?剩下的,赶快去盛一碗吃,我刚刚看他又?往里头?加了三勺糖。” 第51章 瞧,我说什么他都能记着。 钟睿之把小锅里的红豆汤分?了一半给若玫,其余的端进了他和沧逸景的屋里。 “阿姨,我拿去跟景哥分?着吃。”他说着就走了。 只拿了一个?勺儿。 随着气温的逐渐回暖,院里的两个?雪人也在慢慢融化?,钟睿之舀着红豆去喂沧逸景,那豆子?化?开在口中。 “真甜。”沧逸景道。 钟睿之道:“那我们?今年还种?红豆。” “每年都有,只要你想要,我都给你备着。”沧逸景握住那拿着汤匙分?手,凑过去尝他口中的红豆。 钟睿之不好意思的躲开:“我嘴里的不许抢。” 在最后一丝北风尽后,雪人融化?了。 钟睿之坐在小桌前托腮看着,有些黯然。 “明年冬天再堆就是了。”沧逸景做完了一份钟睿之出的英语试卷。 钟睿之抱住他,靠着他的背:“好。” 沧逸景要把人捞来怀里,钟睿之却?松开手,坐了回去:“不考一百分?不许亲啊。” 他最近愈趋放肆,总是抱不够亲不够,晚上?倒是还好,依旧是克制的。如果钟睿之不同意,他也不会强求。 频率大约在一周一两次,算是钟睿之能接受的程度。 春耕到了农忙的季节,队里的事情太多,沧逸景每日都要忙到太阳落山,甚至是八九点之后才?能下工,钟睿之是没有额外的事情做的,只需要打理好每天分?给他的工作。 又?因为他的伤腿,几乎都是做些最轻松的事。 便每日下工后,陪若玫写作业,耐心等景哥回家。 日子?到了五月,樱桃又?熟了一年。 前两个?月钟睿之家里给他运来了一个?大衣柜,因为他的东西越来越多,沧逸景的衣柜已经摆不下了。 江建涛帮着一起?扛进的屋,里头?挂着些衣服,没有放满,因为钟睿之还是喜欢把东西放沧逸景的柜子?里。 周五沧若玫提前放学,春季农忙,没人去接她,她便自己走路回的家。 到家后吃了点东西喝了水,盘算着钟睿之下工的时间,想玩捉迷藏吓唬钟睿之,便躲进了钟睿之的衣柜里。 那衣柜严丝合缝,只有一处门把手,因为运送途中不小心被撞掉了,有一个?小洞能看见外面。 这正合沧若玫的心意,她能从小洞里看见外面,观察‘敌情’,外面却?看不见她。 衣柜运来之前就放了白兰花熏了大半个?月,又?是好木头?做的,一点怪味都没有,反而很香。等了大约十几分?钟,沧若玫就在里头?睡着了。 等她再听见动?静醒来时,从小洞里看出去,钟睿之已经坐在书桌前了。 小桌上?放着一个?大肚细颈的小瓷罐,那是沧逸景找来的,春天山花多,他三五日会摘上?一把,插在里头?用水养着。 因为钟睿之喜欢。 桌上?还放了一碗樱桃,不用想肯定?是哥哥摘给他的。 沧若玫刚打算蹦出来吓他,却?见沧逸景从屋外走进来,手上?还拿着一把刚摘回来的花。 哼哼,正好两个?人一起?吓。 她看到睿之哥哥笑?着站起?身,接过那花,把瓶里的换掉后,连扔都来不及扔,直接放在桌上?,就迫不及待的抱住了哥哥,用她从没听过的,娇滴滴软绵绵的语气说:“今天回来的好早。” 他捻起?一颗樱桃,含在嘴里,凑上?去喂沧逸景。 沧逸景笑?着用嘴去接他喂的樱桃。 然后就着那颗果子?,深吻下去。 第41章 小钟可以去考试啦 小?小?的樱桃被吻出了汁水,自两人相合的口角处流出,那枚樱桃核也在偏向热烈的啃噬里,撞击贝齿发出哒哒的响声。 吻了若久才舍得松开。 沧逸景吐了那核,伸手擦掉了钟睿之唇边的樱桃汁。 钟睿之从善如流的扬起细白的脖颈,那齿痕就落在了喉结上。 哥哥在亲吻睿之哥哥的脖子。 睿之哥哥在笑,他眯着眼睛,似乎是在享受一件十?分愉悦的事。 他们俩靠在一起,拥抱着。 钟睿之软绵绵的提要求:“耳朵。” 沧逸景就笑着伸手去揉他的耳朵。 他们上了炕,若玫的角度就只能?看见?钟睿之肩膀以上的地方。 能?看见?钟睿之一边被揉着耳朵,一边在哥哥胸前细细的磨蹭着,衬衫半掩着他的脸,埋得那么深,比朝拜的信徒都要虔诚。 他会笑着仰头,发出轻声快慰的嗯声:“成?天不?见?你人影,比美国总统都忙。” 大白天的,只是抱着而已?,却也是浓情蜜意的缠绵悱恻。 缠着耳朵说情话。 沧逸景道:“想着你呢,这不?赶快就回?家了,还摘了花,好看吗?” 不?知名的小?花,粉的白色,大的小?的,一堆。 “好看。”钟睿之说着,又主?动去吻沧逸景。 这一吻更是难分难舍,能?看见?两条舌的纠缠,是在品味着难得的美味。 小?院门响了,两人才缓缓分开,吻得太凶,都快速的喘着气儿。 又相视而笑。 钟睿之伸手要烟。 沧逸景叼上烟点着后,放进了钟睿之嘴里。 他吐出烟雾,两个人搂着嬉笑着抽同一根烟。 碰巧就这一根烟的时间,爷爷和?妈妈都到了家,于是这两人恢复了正常的板正模样,推门去灶屋帮黄秀娟准备晚饭。 他们俩一走,沧若玫一刻不?敢再多留,推开柜子就往后院茅房绕,等了十?几?分钟才假装是回?家就上茅房的样子走出去。 她知道那是在亲嘴儿,男人女人才亲嘴儿的,怎么哥哥们会亲嘴儿? 他从没?见?过哥哥那样,而伏在哥哥身上的钟睿之,就像个妖精。 他… 带坏了哥哥。 一定是这样的。 吃晚饭时,家里人照旧有说有笑,只有若玫一改常态不?太说话。 沧逸景问?她是不?是期中考考砸了。 小?丫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没?有!” “个儿没?长脾气不?小?。”沧逸景去揉她的头。 小?丫头歪着躲,她看着那手捏了钟睿之的胸口。 是流连到紧贴着不?肯松开分毫的揉捏。 “怎么了今天?”沧逸景收回?手给钟睿之夹菜,“丫头片子吃枪药了。” 钟睿之笑了笑,他笑起来那么好看,在沧若玫眼中却和?之前那张红霞乱飞的脸重叠在一起,莫名让她觉得不?敢再看。 她吃完饭,就去找小?伙伴玩了,黄秀娟交代她天黑前要回?家。 与钟睿之而言,自此后倒是稀奇,原本一直喜欢粘着他的小?姑娘突然独立了,作业也自己写,也不?再缠着他讲故事。 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因为和?沧逸景正值甜蜜期,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些。 入伏后,沧逸景在小?院儿里搭了一张竹床,晚上罩上蚊帐,点上蚊香,睡在上面比吹电风扇舒服。 躺着睡就能?看见?绵延梦幻的银河,钟睿之时常盯着那漫天星子愣神,沧逸景说:“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眼睛比星星都亮。” 睡在院子里不?能?抱着,但钟睿之刻意保持距离,只敢平躺着对着星星笑的样子,也很可爱。 夏末,有到了收麦子的季节,今年钟睿之因为伤腿不?用去收麦。 沧逸景作为村里的生?产队队长,除了要收麦子,还要负责点收,入仓,上交公粮,然后分红到户… 一堆的事,从四点半睁眼,到晚上十?点多,忙到饭都没?空吃。 钟睿之便帮着他一起计账,清算。一阵子忙活下来,也到了钟睿之要回?北京取钢板的日子。 夜里两人相拥着。 沧逸景道:“今年有你帮了大忙。” 钟睿之问?:“是吗?队里的田会计不?也帮着记账的吗?” “田会计哪有自家媳妇儿贴心。”他依旧是靠在钟睿之怀里的。 钟睿之的下巴被他的头发搔得痒,就用下巴去蹭他的发顶。 两人都抱着笑。 “怎么晚饭没吃多少?” “葡萄吃多了。”钟睿之道,“你给我塞太多了。” 沧逸景道:“吃呗,再不?吃烂的又得拿来做酒便宜了小叔。” “最近小叔都没怎么回来。” “九月就开渔了。”沧逸景小?声道,“而且,他似乎是在忙自己的…生?意。” 他把生?意两个字说的很小?声。 钟睿之瞪大了眼睛:“小叔胆子真?大。” “渔船和?南方联络多,那边要松泛许多。” 钟睿之看着他:“我大哥就在广东那边。” “你大哥?” 钟睿之点头:“我爸和?他前妻的儿子,比我大十?岁,虽然不?是一起长大的,但他对我还挺好的,我的好多鞋子衣服,都是他给我买的。” 第52章 果然,小?少爷倍受宠爱。 在那种?物质丰富,又充满爱的地方长大,才会有如此纯粹的钟睿之。 “睿之,你跟月宫里的嫦娥似的。”他道。 “不?是吧。”他倒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嫦娥也被人骂臭老九?” 沧逸景的神态都带着温情。 “怪我,不?说这个。”钟睿之道,“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总觉得我受了多大得罪似的。” “就是受罪了。”他把脸蹭上,“至少,在村里,我不?让他们这么说你。” “管天管地的小?队长大人,你还能?管住别人的嘴啊。”钟睿之抱住他,“你疼我就够了。” 他道:“我当时在来秦皇岛的火车上,甚至想过跳火车逃跑。” 沧逸景抬头看着他。 钟睿之淡淡一笑:“跑了会连累家里人的,我爸还在新疆呢。” “不?过呢,”他话头一转,“幸好没?跑,跑了就遇不?上你了。” 沧逸景去牵他的手,即使他们已?经做了那些脸红心跳的事,但仍旧喜欢只牵着手,用浅啄表达爱意。 这么久他们都没?去说以后,都幻想着明?年还能?这么过。 钟睿之取完钢板,休息了半个月,再回?到泉庄后,恢复高考的消息如平原上的西北风,席卷全国。 知青们一个个都在翘首盼望着,国庆节后,广播里就放出来恢复高考的确切时间。 根据地区不?同,最早的一批11月28号,就能?去考试了。 就连黄秀娟都欢天喜地的跟钟睿之说:“小?钟可以去考试啦。” 钟睿之愣了几?秒,才笑着点头说:“嗯。” 所有的知青都盼着高考,盼着回?城,只有钟睿之不?想。 晚上回?屋两人都绝口不?提这件事。 命运总是这样乱开玩笑,他不?想来时推他来,他舍不?得走时,又叫他走。 时间不?可能?停滞。 直到十?月底,沧逸景去县城新华书店的王瑄那里,给钟睿之找来了一堆结合考试大纲的教科书。 还有一张高考的申请报名表。 红豆汤还抱着手上,就在那张小?桌前,他没?有笑,甚至是没?有表情,红豆嚼在嘴里都没?味道,他抬头去看沧逸景。 然后天真?的问?:“咱们可以一起去考试吗?考同一所大学,一起学习。” 沧逸景毕业已?经四年多了,早脱离了学习环境,虽然不?是不?能?再去学,可他若是不?管不?顾,去奔赴所谓的大学梦,上大学的费用,和?没?有收入的这几?年,无疑会给家里造成?负担。 若玫也还要上学,将来也要考大学。 虽说只要开口,小?叔肯定会拿钱出来,但小?叔始终是小?叔,不?是父亲。 钟睿之瞧他不?说话,又道:“你要是担心钱的事,用我的钱就好了。” 沧逸景半蹲下抬头看他。 他总是以这样以低位看着高位的姿态看他。 从初遇那天,小?少爷在坡上,他从坡下抬头看他。 后来温存后,他靠在钟睿之怀里,也是抬头看他。 他总是仰望着心中的明?月,明?明?他才是个子高的那个。 他道:“我知道会有这一天。” 就算他考上了大学,男人和?男人,也没?法结婚。 钟睿之忍不?住红了眼眶:“那我也不?去考试了。” “傻子,真?的跟我在村子里混一辈子?” 像这样没?名没?分,不?敢公之于众的厮混,会让他觉得自己更配不?上钟睿之。 沧逸景伸出手,钟睿之就将他抱住了。 沧逸景:“都是我不?好,惹了你,又没?本事护着你…” “瞎说,咱们…之前就说好的,就好这一段…”钟睿之道,“什么没?本事,错…错就错在,我们都是男人。”但他又说,“可…你要不?是男人,我还不?一定喜欢你呢,可我又变不?成?女人。” 这事复杂,有那么多的可是,却也单纯,只是因为纯粹的互相吸引罢了。 结局又那么的单一,只能?断了。 沧逸景:“睿之,我从没?把你当过女人。” 钟睿之抚着他的背,温声道:“我知道。” 沧逸景长叹出一口气:“不?说这个了,你好好复习,这样让我…也能?有个大学生?朋友。不?许再说不?考大学的事。” 钟睿之是真?的不?想,但没?直说,在沧逸景面前是点了头的。 村里的知青想去高考的,都以考试为由不?上工干活了,沧逸景也不?让钟睿之去,成?天把他关家里,让他学习。 钟睿之便成?天摊着本书,沧逸景一出门,就枕着书睡觉,在沧逸景回?家之前,把书揉皱一些,假装学过了。 沧逸景翻开问?他为什么没?笔记,他就含糊着去亲他,闹他,打马虎眼儿。 “哎呀!”沧逸景表情略显严肃的推了钟睿之的肩膀。 “你不?爱我了?”钟睿之撅着嘴,“你烦我了?” “不?是烦你,你复习了吗?”沧逸景问?。 钟睿之把他按在炕上,又跨坐上去:“先不?说那个了好不?好?” 沧逸景坐起扶住他:“不?好,我看知青点那边,所有人都在背书,老汪家的上门女婿,家里人不?同意他考试,他晚上都跑去蹭队里的路灯看书,十?二月就要考试了,你倒好一点儿都不?紧张。” 钟睿之笑着讨好:“我紧张啊,你给我放松放松,我今天给你,我去拿套儿。” 沧逸景拉住他。 钟睿之熊抱上去:“好哥哥今天不?戴套儿?” “钟睿之!”沧逸景少有的严肃表情,他长得正派,这样板着脸,倒有些像沧麦丰。 钟睿之佯装害怕捂眼睛:“哎呀哎呀,你这样像小?叔,我最怕小?叔了。” 沧逸景道:“睿之,我没?跟你开玩笑。” 钟睿之多日来紧绷的神经就此断裂,他笑不?出来了。抽开手,坐回?了板凳上,没?有声音,但那眼泪唰唰往下掉。 沧逸景看他哭,比剜他肉都难受。 第42章 小叔还挺纯情 为什么留给他?们的时间那么短,如?果?长?点儿,或许能吵一架,再分开,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沧逸景站起走上前,他?伸手去?捻钟睿之的头发?,钟睿之歪头躲开他?的手。 沧逸景道:“头发?长?了,我?帮你剪短些。” 钟睿之仍旧别过头不理他?,他?不是生沧逸景的气,他?知道景哥没错,也知道他?的心意和想法。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就是难受就是生气。 沧逸景去?拿了理发?的剪刀和剃刀,“别哭了,害我?手抖,剪坏了就不好看了。” 钟睿之刚来?不久时曾去?镇上剪过一次头,国营理发?店的师傅不听他?的要求,说话还难听,一刀子下去?,给剪太短了。 小少爷回来?不高兴了三天,自那之后,都?是沧逸景帮他?剪的头发?。 起初拿着两面镜子,让钟睿之自己看着,他?再慢慢下剪刀修,后来?越来?越熟练,每次都?能剪出钟睿之想要的效果?,便一直都?是他?来?帮钟睿之剪头发?了。 钟睿之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沧逸景找手绢给他?擦眼泪。 沧逸景将白布围在钟睿之身上,帮他?剪头发?。 “这灯不太亮。”沧逸景道。 钟睿之终是忍不住回话:“谁让你非得晚上剪。” “剪完…咱们再做。”他?说。 钟睿之道:“晚了,少爷我?不想了。” 沧逸景道:“这回咱们面对面,抱着。” 上次做完,钟睿之抱怨说从后头像动物,他?想面对面抱着来?一回,总是回头才能亲到,累的很?。 他?怕弄疼小少爷,从没换过姿势。 面对面,浅啄的吻上,不同以往的热烈,沧逸景动作缓慢,钟睿之不说话,气氛安静的异常。 直到钟睿之伸手要抱,他?才赶忙俯身抱住。 钟睿之缩在沧逸景怀里,双腿环在他?的腰上,说话也带着娇纵,又有?些委屈巴巴的:“我?不想读大学?,我?不用读大学?,我?生出来?就有?花不完的钱。” 沧逸景用手去?拭钟睿之额上的细汗:“说什么傻话。你家?里要知道你想跟着我?,就不会给你钱了。” 钟睿之说不出完整的话。 头都?是昏的。 “我?…不想离…离开你…景哥。”他?死命搂着那肩膀,哭出了声:“为什么恢复高考了?明明…这么久都?没有?高考了…为什么这么快…就要高考…” 沧逸景去?捂钟睿之的眼睛:“别想那么多,好好考,你要是…考上了,读了书,认识别的姑娘,遇上喜欢的把我?忘了就…” 第53章 “忘不了!”钟睿之打断他?,甚至主动的去?迎合。 那一刻沧逸景真的在想和钟睿之过一辈子。 他?想去?和黄秀娟,和沧正才,甚至是沧麦丰说:睿之在咱家?挺好的,我?就是喜欢他?,我?种地搬砖,我?去?跑船打渔,我?穿破烂儿,吃糠咽菜,都?要给他?吃好的穿好的,养着他?护着他?。 可出口却是:“会…忘的。” 钟睿之奋身反将他?压倒,他?跨坐上去?,反咬着下唇,完全淹没时,口唇都?苍白了。 却一点没退缩,一点没犹豫。 钟睿之放弃了温和,他?需要足够强烈的冲击,才能确切的感?受到,他?正在拥有?着沧逸景。 他?放纵的仰起脖颈,叫出声就不会哭,足够的快感?能盖过痛苦。 “睿之…太快了。” 他?说:“没关?系,就这样。” 沧逸景托着他?,在钟睿之脱力后,逐渐夺回了主动权:“咱们俩认识前,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钟睿之伏在沧逸景身上:“干嘛这么问?” 沧逸景道:“你读书多,见识也比我?多,我?不是不能告诉我?妈咱们的事,大不了被?骂,被?打,被?人看不起说闲话,这些没什么好怕的。” 他?原本是怕这些的,可比起失去?钟睿之,竟真的不觉得可怕了。 “你之前不是还被?吴志伟的事吓着,怕我?去?坐牢,对吗?” “我?没让你跟别人说…”钟睿之话里又带上了哭腔,“我?只是不想离开你,我?…我?就跟着你种田,咱们多过几年,多过几年是几年…” 沧逸景道:“你听我?说完,你景哥别的没有?,力气还是有?些的,你要真跟了我?,哥还是像现在一样,一直对你好,不会让你饿着,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钟睿之离了那肩膀,与他?对视。 沧逸景扯出一抹苦笑:“可你自己呢,不是最讨厌别人说你像女人吗?女人都?顶半边天,当娘子军了,你…真的要不学?无术,只守着我?吗?” 钟睿之愣住了。 他?小的时候想当飞行员,后来?想和舅舅一样当炮兵,但被?妈妈和姥姥教英文,前两年妈妈还想带着他?一起做翻译。 至于钢琴,只是学?着讨家?里长?辈开心,并没有?真的想去?当演奏家?,现在也不是可以安心弹钢琴的环境。 而那个成天幻想着经济蓬发的父亲,从小就把钟睿之抱在膝上,要叫他?学?经融。 说这是子承父业,从他?的父辈,从父辈的父辈开始,就是做钱庄,做银行的。 他?也该去?干这个,做投行,做债券。 可是现在,哪来?的投行和债券呢,何况天生的钱里泡大的对钱没兴趣。 “我?…小时候想当飞行员来?着。”钟睿之道,“现在…不知道…” “那就先?去?读书,边读边想吧。”沧逸景吻着他的颈窝,“如?果?真的忘不了,还是喜欢,就回来?找我?,到时候…景哥把天翻了,都?要跟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钟睿之流着眼泪笑了出来:“怎么翻了天?” 沧逸景道:“让所有?人知道我?就是喜欢你,男人和男人也能好,你就是我?媳妇儿。咱们和别的夫妻一样,牵着手走,不用躲着人。” 那时的钟睿之是不信这话的,他?把这话当做是安慰和温存中的爱语。 于是他?们在这令人心情愉悦的话里,紧紧拥抱在一起。 连汗都?黏着,舍不得分开。 三天后,钟睿之和所有?广阳镇报名了高考的知青一起,去?市里现场确认,提交报名表和确认个人资料。 因为是和知青们结伴,加上沧逸景又有?队里的事情要忙,就没有?陪钟睿之一起。 那确认表上要写父母的名字和家?庭住址和工作单位。 这表是要如?实填写的,于是新疆劳改农场这六字一写上,钟睿之的资料当场就被?打了回头。 一行人看钟睿之的目光都?带着同情,钟睿之却觉得心情突然畅快了。 多日以来?压在心里的大石落地,他?没有?等众人一同回镇上,而是自己先?行搭公交回了镇上,又恰好搭上了同乡的骡车回了泉庄。 天已经冷下来?了,可钟睿之却觉得风都?是轻的,他?坐在骡车上甚至笑出了声。 老乡疑惑的问他?:“笑什么?” 钟睿之道:“高考没报上名。” “没报上不是要哭吗?咋还笑呢?” 钟睿之摆摆手:“你不懂就算了。” 他?几乎是小跑回的家?,先?去?了他?和沧逸景的屋,没人。 于是又跑去?灶屋看景哥有?没有?回家?。 那大毛毡帘子掀开,却看见沧麦丰回来?了。 钟睿之被?眼前的画面惊到愣在原地,大约三秒的停顿后,他?立马盖下帘子往外跑。 沧麦丰随即冲出去?拽住了他?。 钟睿之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小声的说:“小叔,嘘嘘嘘!你…松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沧麦丰把钟睿之拽进了自己屋里,关?上了门。 钟睿之尴尬到直往后退。 “你…”沧麦丰。 钟睿之连忙摆手:“什么都?没看到,我?已经忘记了,忘光光了。” 可他?说完,突然觉得挺好笑,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沧麦丰对钟睿之的笑不明所以,瞪他?:“你不是去?市里了吗?” 钟睿之挠了挠头:“不让报名,我?就先?回家?了。” “怎么会不让你报名呢?”沧麦丰问。 钟睿之答:“我?爸在劳改。” 沧麦丰道:“等着吧,最多两年,就没这些左左右右的事了。” 钟睿之仍旧是笑的。 沧麦丰道:“你没报上名这么高兴?” “我?看你回来?…”他?指刚刚的事,“也高兴。” 沧麦丰没忍住也一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别瞎想…也是”他?摸了摸鼻梁,“最近才真…好上。” 钟睿之笑出了声:“你那什么,受伤啊,是假的啊。” 沧麦丰:“不这么说,我?爹早给我?张罗婚事了。” 他?掀开帘子,看见小叔和阿姨抱在一起。 黄秀娟甚至惊叫了一声,赶忙把沧麦丰推开。 钟睿之好奇:“那老早就惦记上了?” 沧麦丰道:“那也是我?哥走了之后的事儿…嫂子进门时我?还小,我?17岁就去?部队了,中途没回几趟家?。大哥出事之后,我?回来?办后事,又过了一年才退伍回的家?,是任务受了伤。”他?指了指脸上的疤:“脸和腿,被?传邪乎了…后来?…她人心善又可怜…我?也就没特地去?解释。” 他?看着一直在笑的钟睿之:“别这么笑。” “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钟睿之道,“又知道你是好的,能生孩子,我?高兴。” 沧麦丰道:“我?们毕竟是叔嫂,她虽然一直是知道我?心意,却一直是不愿意的。今天是…太久没见面,我?…主动去?抱的她,你别多想,我?们…没有?……” “哦哦,好好好。”钟睿之想着小叔还挺纯情,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沧麦丰看着止不住发?笑的钟睿之,摇摇头,叹气道:“我?们都?知道,逸景肯定不会同意。” 第43章 爱情…挺玄乎 于是钟睿之的笑容又?凝固住了,若久才哦了一声。 “景哥不知道?啊…” 沧麦丰无奈叹气:“你说呢。” 以钟睿之的想?法,黄秀娟那么年轻,现在是新时?代了,没有封建规则叫女人必须守寡,她有改嫁的自由。 如?果是别的男人,还?不如?是沧麦丰。 虽然讲出去兄弟俩娶一个,叔嫂很不好听,但沧麦丰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 “你们可以慢慢跟他说,景哥不是难说话的人。”钟睿之还?是很单纯的。 或许是因为他自己父母感情不是很好,如?果姚勉离婚后,嫁给大伯,他虽然会不理解,但也不会阻拦,他觉得那是母亲自己的事。 而且如?果母亲能过得幸福,他也会衷心祝福的。 沧麦丰道?:“你不知道?,逸景和我哥感情特别好,他甚至是崇拜着?我哥的。” “那是你和阿姨,就这么偷摸着??”他说出口,又?觉得自己不也是和沧逸景偷摸着?,“嗯…我是觉得这样耽误了你们,你们早些定下来?,没准还?能生个孩子。” 沧麦丰过年三十三岁,还?是未婚的。 黄秀娟三十九了,如?果她愿意,还?是可以继续生育的。 沧麦丰也不想?和钟睿之说这些,可他这些事一直闷在心里,没地说没人说,这会儿有人跟他提起,他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第54章 “唉…这也是她不乐意跟我好的原因,她说她都?四十了,生了两个了,不能再生了。”沧麦丰道?,“逸景又?大了,过两年也要生娃,弟弟生出来?跟哥哥的儿子一样大,不像话。” “景哥…这两年……不会结婚的。”钟睿之道?,“晓燕姐姐已经跟梁稳定下了。” “广阳镇这么多姑娘呢,就咱逸景这条件,县里市里的都?配得上。”沧麦丰道?,“别说十里八乡,就整个秦皇岛,到北京都?难遇上长那么周正齐整的人。” 他是夸沧逸景长得帅,这点钟睿之无比的认同。 黄秀娟就漂亮,但景哥应该是更像父亲的。 沧麦丰说着?又?瞧了眼?钟睿之:“当然,你是例外,不能算进去。” 钟睿之当然知道?他景哥长得好,只要他在一天?,也不可能让别的女人接近他的景哥。 钟睿之:“景哥才二?十一呢,男人年纪越大越有味道?,你们急什么。” 他知道?什么叫男人味呢?十八岁情窦初开的小屁孩儿,只是鹦鹉学舌,为着?自己的私心劝沧麦丰他们别那么早给他景哥找女人结婚罢了。 不过等到1988年,二?十九岁的钟睿之就会懂这句话了,三十二?岁的沧总,板正西装下裹着?强健的蜜色肌肉,覆上浅薄皱纹的眼?角,粗砺宽厚的手掌,青年人的青涩感完全褪去,沉稳老辣又?强硬的手腕,面对任何事游刃有余的做派,和那因最爱时?遽然失去而逐年增长,趋向偏执的占有欲,的确都?很有味道?。 沧麦丰挑眉看他:“少他妈恶心,老了有什么味道??烟味儿?酒味儿?” “我景哥不喝酒,烟也抽的少。”钟睿之很快就被套出了话,“他身上洗的可干净可好闻了!” 小少爷说这话时?眼?睛都?是放光的。 于是沧麦丰眼?睛里的光暗下去了:“你怎么回事儿啊?” “啊?”钟睿之愣住了。 “你一个大男人,好端端的说另一个大男人好闻?” 钟睿之嘟囔:“实话都?不让说啊。” 沧麦丰继续道?:“还?有,我上次就想?说,我是沧逸景的小叔,又?不是你的小叔,你跟着?瞎叫什么?” 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中,钟睿之开始跟着?沧逸景叫人,管沧正才叫爷爷,管汪大花叫姥姥,自然沧麦丰就是小叔。 除了黄秀娟还?是阿姨,其他的称呼都?和沧逸景保持了一致。 钟睿之继续小声辩解:“你现在也不是队长了啊。” 沧麦丰道?:“那就叫麦丰叔!” “小叔好啊,显得咱们亲近,他们都?叫你麦丰叔,我就想?不一样点儿。”钟睿之讨好道?,“小叔,你就让我叫你小叔吧。” 沧麦丰其实并不讨厌钟睿之,这小孩又?会卖乖,又?为他打过架,刚刚那笑脸也是真心支持他的恋爱。 于是他一时?倒是也说不出重话了,停顿了半天?才问:“你和逸景,别挨那么近。” 钟睿之不明所以,他一直觉得他们俩隐藏的特别好,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俩住一间屋啊。” “要不我不在家?的时?候,让逸景去我屋睡吧。”沧麦丰道。 “为什么呀?”钟睿之不用去高?考了,正打算今晚要粘着?沧逸景面对面再来?一回。 上次坐在他身上,被他揉着?屁股干,虽然刚开始有些疼,后头是真的爽。 沧逸景的手从大腿揉上来?,在腰上掐按,被填满,抱着?拥吻的感觉太好了。 沧麦丰突然啧了一声:“你们俩,天?天?晚上睡一个炕,不会是已经好上了吧?” 那意犹未尽的滋味还没回顾好,钟睿之就被吓出了一背的冷汗:“什…什么啊?!我和…和景哥都是…男人…” 他说到后面自己都?心虚,男人两字说的很轻。 “对,都?是男人,可你长得像个妖精!”沧麦丰道?。 钟睿之双手捂上自己的脸颊,不好意思起来?:“小叔你瞎说什么啊。” “你跟我说实话,”他看钟睿之年纪小,坚持不懈的去套话,“逸景有没有突然抱你啊,摸你啊,亲你啥的。” 钟睿之要不是刚刚被吓出了冷汗,这会儿肯定忍不住笑了:“景哥又?不是流氓,怎么会对我做这些呢,哎呀,小叔,你别瞎想?了,景哥把我从泥里挖出来?,我感激他,把他当亲哥呢。” 沧麦丰想?,或许臭小子有心,小少爷无意。 毕竟是男人,估计臭小子也不敢说出来?。 竟放心下来?,刚打算结束这次对话,要开门,没想?到门却被从外头打开了。 是沧逸景,他回家?进院子就看见黄秀娟不安的在沧麦丰屋子门口张望。以至于他回屋放下东西,又?出来?了,黄秀娟都?没发?现他。 “怎么了?”他走上前问,“小叔回家?了?” 黄秀娟把散碎头发?卡在耳后,眼?神闪躲,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嗯嗯。” 沧逸景问:“小钟回来?了吗?” 黄秀娟起初是点头,而后又?快速摇头。 “没回来??” 黄秀娟都?不敢去看儿子的眼?睛:“嗯。” 这么异常的表现,沧逸景发?现不了就怪了,“小叔叫他进屋了?” 黄秀娟又?立刻摇头:“没有…没有,他…还?没回呢。” 沧逸景走两步近后,立即听见了屋里说话的声音,隔着?门,能听见声,听不清说了什么。 他推门进去。 黄秀娟吓得也冲了进去。 沧逸景看见钟睿之后看向了黄秀娟:“为什么说谎?” 钟睿之不明所以,刚打算开口跟沧逸景打招呼。 却听见黄秀娟很不自然的笑着?说:“小钟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啊,你们俩说什么呢?” 钟睿之是有心帮他俩瞒着?的,奈何黄秀娟太不会说谎了。 沧逸景知道?小叔不会有漏洞,要知道?真相还?得从黄秀娟下手:“一会儿说小钟在,一会儿说他不在,鬼鬼祟祟的在屋外晃荡,什么情况啊?” 沧麦丰走上前打断道?:“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睿之,什么情况啊,小叔跟你说什么呢?”沧逸景道?,“你回来?时?发?生什么了?” 黄秀娟看钟睿之要张嘴说话,怕他说出来?,立马大声叫了句:“小钟!” 沧麦丰道?:“还?能什么啊,我问他考试报名的事儿呢。” “妈你在紧张什么啊?肯定不止报名的事儿,什么事儿不能告诉我呢?”沧逸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黄秀娟又?漏洞百出,钟睿之又?是哄两句家?底儿都?能翻出来?的单纯小狗。 沧麦丰干脆承认道?:“我跟你妈好了,小钟看见我俩抱着?。” 钟睿之一脸震惊,吸了口气,嘴巴都?张圆了:“小叔…我…没打算说出去的…” 他还?打算好好瞒着?的,没想?到小叔说的那么快。 沧麦丰憋得太久了,他想?说不止一两天?了,既然被看到了,不如?趁这会儿说出来?。 他没结婚,他哥死了六年了,他就是喜欢黄秀娟,他理直气壮。 就像钟睿之说的,不能一直偷偷摸摸。 果然,沧逸景眉毛立马皱了起来?,早觉得他俩挺亲密的,以前却没往那方面想?过,他看向黄秀娟,说了一句:“你还?记得我爸吗?” 不等黄秀娟说什么,他就走了。 往自己屋去了。 钟睿之小跑跟上,又?回头跟黄秀娟说:“阿姨,我去帮你劝劝景哥。” 沧逸景前脚进屋,钟睿之也挤了进去。关上门后,立马从背后抱住了他:“景哥。” 他只这么抱着?,沧逸景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等了大约三四分钟,才把头从他肩侧挤进了颈窝里:“教?育部不收我的报名表,我今年不用高?考了。” 沧逸景问:“高?兴了?” 钟睿之嘿嘿笑:“嗯。”他环住沧逸景的腰,“你也高?兴点儿?” “你来?帮他们当说客?”沧逸景问。 钟睿之多聪明,又?摸得透他的脾气,软绵绵的说:“没有,我只说你喜欢听的话。” 沧逸景回头把他捞进怀里:“心肝儿最好了。” 钟睿之把下巴放在沧逸景的肩膀上,交颈拥抱:“那你有没有想?说的告诉我呀?” “睿之…”他当然想?说,他憋屈死了,“我…接受不了…” 钟睿之道?:“嗯嗯,我知道?。” “他们怎么能这样呢…”沧逸景也才二?十一岁,他虽然个子很高?,体格很壮,却并没有那么的坚强,尤其是在触及到父亲这个话题时?,“他是我爸的亲弟弟啊…” “景哥,我们俩还?都?是男人呢。”钟睿之这句话,很轻很浅。 第55章 听在沧逸景耳中,却是如?雷贯耳。 他不说话了…… 钟睿之道?:“爱情…挺玄乎的。” 沧逸景道?:“那我爸呢?” “没准就是叔叔在天?上撮合的小叔和阿姨呢,他担心你,阿姨和若玫没人照顾,怕阿姨遇上坏男人。”钟睿之道?,“小叔多好啊,除了黑了点凶了点,有烟味儿,又?爱显摆,又?好耍威风,又?世故,又?…” “行了行了…”这种时?候沧逸景居然被钟睿之逗笑了,“你对小叔意见挺大啊,好没说一点儿,坏处说一堆了。” 钟睿之稍稍站回了点,微微抬头与沧逸景平视,他笑得像暖洋洋的小太阳:“阿姨那么年轻,你舍得她守一辈寡吗?” 沧逸景双手托起钟睿之的脸,用盛满了泪水猩红的眼?睛看着?钟睿之说:“可我就只认一个,爱怎么能轻易改变呢?我奶死的也早,爷爷只认我奶一个。” 钟睿之道?:“小叔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即使阿姨比他年纪大,还?是嫂子,他也依旧想?要去爱她。甚至不惜背负流言蜚语,让人说他不能人道?,也愿意不结婚,以小叔子的身份,守着?阿姨,帮阿姨和你一起撑起这个家?。” 他帮沧逸景擦了眼?泪:“景哥,我可喜欢咱们家?了,院子里冬天?有太阳有雪,春天?有樱桃,夏天?和你躺竹床上数星星,秋天?你太忙了,我坐小凳儿等你回家?,也挺高?兴的。爷爷和姥姥对我也特别好,从来?没发?脾气闹急眼?儿的。阿姨做饭又?好吃,伙食也好,有肉有面的。” “我爸在时?比这更好。”沧逸景道?,“渔季有吃不完的鱼,冬天?他就带着?狗和猎枪,去山林子里打猎,小到兔子野鸡,大到狍子野猪都?有。” 沧逸景也知道?,那已经是过去了,父亲已经死了。 他以为钟睿之会继续提醒他,没想?到钟睿之却说:“如?果我那时?候认识你就好了,叔叔会喜欢我吗?” 沧逸景道?:“会的。” “即使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他还?会喜欢我吗?”钟睿之问。 沧逸景想?了若久,缓缓开口:“慢慢跟他说,他会懂的,我就像他。” “嗯,我相信。”钟睿之笑道?,“老沧家?出情种,叔叔和你都?一样。” 小叔也一样。 但这话,钟睿之不能说,说出来?适得其反,要沧逸景自己去想?。 “你看你这双眼?睛,就像桃花的花瓣,长这样眼?睛的人,都?多情。”钟睿之道?,“我的眼?睛就要冷很多,不笑的时?候凶得很。” 老沧家?一脉相承的眼?睛,微微凹陷,含情含笑。 “当说客还?看上相了。”沧逸景道?。 钟睿之问:“那…我有哄好你吗?” 沧逸景道?:“这事儿,三言两语过不去。” 钟睿之点点头。 沧逸景长叹了一口气后,改换了语气:“不说他们了,给你带来?东西。” 说着?他从放在桌上的包里,掏出了三枚鸡蛋。 “我今天?吃过鸡蛋了。”钟睿之道?。 沧逸景道?:“不是吃的,现在政策松泛了,好多人家?里都?养了鸡,咱们这儿原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鸡打鸣儿,偷着?养不敢养多,一两只最多了。我刚刚去庄晓燕家?拿东西,她家?盖了一个鸡棚,养了三十多只,被我看到不好意思了,给了我这三枚蛋。”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手电,照到了蛋壳上,强光透过蛋壳,能看清里头的胚胎和血管。 钟睿之新奇的看着?:“能孵出小鸡啊!” “嗯,那回来?给你解闷。”他道?,“我教?你怎么孵。” 钟睿之小心翼翼的接过鸡蛋:“二?十四小时?放我肚子上暖着??” 沧逸景总是会被小少爷的傻气逗乐,他是聪明的,农活白痴也是真的。 第44章 把狠劲儿,展露出去 沧逸景道:“放肚子上捂着也行,孵出来你就是小鸡妈妈。” 钟睿之大笑:“合着我?生了一只鸡?那…还舍得杀了吃吗?” 沧逸景看他笑心情稍好了些,“你要喜欢,一直养着也可以。” 钟睿之道:“谁会一直养着一只鸡啊,除非是会下蛋的母鸡。” 母鸡不会下蛋了也会被?杀了吃的,但钟睿之还没开始孵蛋,就已经?不舍得自己的小鸡了。 沧逸景道:“被?这事儿岔开了,今天是因为你生日?,才提前回来的。” 因为提前,才会撞破小叔和他妈妈的事,这让他宁愿迟点回来。 沧逸景道:“你选一天,咱们去市里玩,去逛商场,买东西,给你过?生日?。” 钟睿之最近一直想着高考的事,自己都快忘了:“你怎么知道的啊!” 沧逸景无奈摇头:“存折,你自己说?的,591029,你的生日?。”他低头吻了钟睿之的脸颊,“心肝儿,生日?快乐。” 钟睿之抱揽上去:“谢谢,不用给我?买东西了,咱们一起把小鸡孵出来。” “小鸡要孵的,东西也要买。”沧逸景埋首在那颈窝里,深吸着属于钟睿之的好闻气?味,“小狗儿过?生日?,不能怠慢了。” “哪儿像小狗了?”从他叫自己little puppy时?,钟睿之就想问了。 沧逸景在那颈窝里闷闷的发笑:“脾气?像,乖乖的又实诚,突然咋呼起来也像。” “我?哪儿突然咋呼了!”他大声反驳。 沧逸景笑得更胜:“现在。” 沧逸景用木头钉了一个小木箱,又用了一个高瓦数会发热的灯泡照着,拿了棉絮把那三枚鸡蛋仔细的包裹住。 此后每天钟睿之都回来关心他的小鸡蛋们有?没有?变化。 小叔在家?待了三天,饭桌上沧逸景总是找借口不在,一家?子不冷不热的,四个知情者各怀鬼胎,倒让爷爷姥姥和若玫三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沧逸景拒绝沟通,黄秀娟也不敢找他。 日?子过?得淡淡的,钟睿之也劝过?几次,都收效甚微。钟睿之的三个鸡蛋,最终孵出来两只小鸡,其中一只活了七天又夭折,只剩了一个种。 沧逸景说?天气?慢慢冷了,容易养不活,钟睿之就在屋里围了一圈地方,把那只小鸡一直放在屋里养着。 他勤打?扫着,小鸡又小,还算是干净没味道的。 钟睿之盼着沧逸景能想通,小叔真的挺好的,天越来越冷,他盘算着今年一家?子一起过?年,到时?候也好缓和叔侄儿俩的关系。 却?没想到,噩耗比年关早来。 才过?了十一月,家?里来了几个警察说?是要调查沧麦丰的所有?物品。 并顺带通知家?人,沧麦丰因为涉嫌利用职务之便,协助他人伪造证据脱罪,并涉嫌贪污受贿,正在配合调查。 连钟睿之都听懵了,沧正才就剩这一个儿子了,吓得拿烟枪的手都端不稳。 可一向软弱的黄秀娟,这回却?十分?坚强,她牵着若玫的手,冷静的问了句:“警察同志,家?里人能去探视吗?或者送些东西进去。” 警察点头:“人在市看守所,你们可以去填探视申请表。” 警察们搜了一圈,几乎没什么发现便走了。黄秀娟对沧正才道:“爹,您别担心,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什么贪污受贿,帮人脱罪,麦丰绝不可能干那事儿。” 随后他看向沧逸景:“我?要去看他,你呢?” 沧逸景点头:“摩托车也得拿回来。” “好,那咱们俩一起去。”黄秀娟说?着看向钟睿之,“小钟,你在家?帮着爷爷和姥姥照看家?里,还有?若玫。” 钟睿之点头,然后道:“你们可以打?电话去我?家?,我?妈妈肯定会帮忙的,可以给小叔找个律师,顺带找关系打?听打?听具体情况,不然我?们一头雾水的,万一小叔是被?人陷害的呢。” “睿之说?的对。”沧逸景道,“之前…从来没听他说?起过?,是帮了什么人脱罪,又收了什么人的贿赂?具体办的了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 他俩出门前,钟睿之把自己的万宝路全拿出来给了沧逸景:“拿着吧,去哪儿办事都得发烟。” “我?会买的,你这烟太好了。”沧逸景道。 “就是好烟才有?用,这烟给出去,别人在心里都得高看你,猜一下你的来头,就肯定不会被?怠慢,被?糊弄。”钟睿之道,“拿着吧,我?都戒了,留着也没用。” 晚上抱着沧逸景好睡,尤其是在酣畅淋漓后,他已经半个月没有抽烟了。 沧逸景点头。 “记得打?电话去我?家?。”钟睿之交代道。 沧逸景知道轻重,这是亲小叔,怎么样也必须尽力。即使?他多么不愿意欠钟睿之家?人情,他也一定会厚着脸皮打?这通电话:“我?会的。” 第56章 因为罪证不足,沧麦丰的摩托车没有被扣押。 有摩托总比自行车快些。 沧逸景的电话过?去,简明?扼要,姚勉那边没有?多话,北京来的律师三天后就到了秦皇岛。 根据沧逸景奔走打?听,姚勉托人找关系问来的,以及沧麦丰自己说?的情况。 他是因为生意的订单,被?对家?盯上才被?举报的。 但这事并不能说?出去,因为渔产的生意不能曝光。 虽然他在局里的工作是正职,生意是副业,期间没有?联系,要说?联系,也只是多知道些内部消息。但只要说?出来,就是以公谋私,罪责更大,尤其还涉及投机倒把。 好在因为对家?也是做生意,投机倒把的,且他的目的是把沧麦丰折腾进去,好抢他正在做的那份订单。所以并不会主动去说?出渔产生意的事。 否则沧麦丰被?逼急了一不做二不休全供出去,举报人也得被?调查,若查出来违规买卖,甚至会有?牢狱之灾,订单的事就别想了。 沧麦丰有?编制工作,且有?职务。那对家?便想了这出狠招,挖出了沧麦丰帮吴志伟出证明?,说?好话的那件事,说?他收了吴志伟的贿赂,利用职务之便,帮吴志伟脱罪。 再加上沧麦丰主管的局内工作,是需要计划份额的,说?白话就是经?他手管着票子,且数额还不少。 所以又污遭出一堆他受贿的伪证,那些东西不好查,因为只要管着钱,就不可能完全清透,他虽然没有?往自己口袋里捞过?票子,但为多谋政绩的特批,挪动的垫资,干了不少。 这些是上下都知道的,但捅出去,就只有?他一个人背着了。 等这些东西查完,到时?沧麦丰即使?能平冤昭雪,在局里也不可能官复原职,以后也不会再有?晋升了。 这种事查个三五个月都算是快的,自己那摊生意的单子自然更别想了,全都会落在举报他的对家?手里。 且渔船已经?出了三趟港了,每出一趟就是不少花费,渔船的各项费用,是先垫出去的,另有?兄弟们的工资,燃油,停港维修的钱,是需要后期支付的。 渔船停下,订单一旦无法交付,这些钱就会全亏进去,血本无归。 不等沧麦丰出来,老沧家?掏光家?底都赔不完这些钱。 是朝着三寸打?的,你死?我?活的狠毒招数。 可那人不知道,沧麦丰的生意并不算违规,早在77年5月,他就看到了可在计划范围内,小范围鼓励个体渔业发展的通知。 但因为早几年投机倒把抓的太严重,且这‘小范围’三个字又足够耐人寻味,到底多少算小,多少算大,谁也抓不准。 又看不准风向,于是渔业局并没有?大肆宣传这项文件。 但民间一些小生意,个体养殖户,也确实在逐渐复苏。 虽说?这生意律师能去争取辩护成符合文件规定,但沧麦丰多了一层局里的身?份,这两点又是相冲的。 于是沧逸景决定,生意的事情还是不能说?,只能吃下这份暗亏,让律师按照原罪辩护。 受贿的莫须有?可以慢慢查,只能让小叔多关些日?子,受点罪。 而他,辗转承接起了那份渔船的生意订单。 船出了港就不能停,货要按期交,工资也一分?不能克扣,只有?订单完成,生意正常运转,小叔出来后,才有?活路。 沧麦丰的合伙人、伙计们,看到沧逸景出来挑大梁时?,起初心里也是犯嘀咕的。 他没有?做过?渔业,不了解行内的规矩,就连鱼获的品种,流层,不同时?期的价格都分?不清。 但他又带着一股一定要成事的拼劲儿。 小叔还在局子里,景哥不回家?,沧逸景在队里的活没人干,好在是农闲的冬天,生产队不用按时?上工,钟睿之就编了个他去外?地探亲的借口,交了假条,帮沧逸景把队里的那份活顶了下来。 他原先只看沧逸景干,现在轮到自己去算下一年的耕地范围,规划亩数,农产品种,计算产量,才知道有?多累。 每个礼拜晚上还要组织队内学习,定每月黑板报的宣传内容… 晚上回家?抱着小鸡都忍不住抱怨:“怎么一个小村儿里能有?这么多事儿啊,景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小鸡已经?脱掉了绒毛,长羽毛了:“过?年总得回家?吧,渔船过?年也不出海啊。” 他正想着,听到了院子里逐渐靠近的摩托车声。 沧正才、黄秀娟和钟睿之三个几乎是同时?从屋里冲出去的。 沧逸景摘下头盔,朝钟睿之点了点头,就往主屋的沧正才和黄秀娟那去了。 钟睿之知道他的意思,是等会儿再来说?。于是他抱着小鸡又回了屋里。 大约半个小时?后,沧逸景才回来。 他看上去十分?疲惫,头发有?些乱,眼?窝凹得很深,钟睿之抱着小鸡去迎他:“我?烧热水,正好能洗。” 他累成这样都不忘给钟睿之带东西,把包递上,扯出了个笑:“还抱着呢。”他戳了戳鸡翅膀。 钟睿之护着:“别戳它啊,它胆子小。” 沧逸景拎着鸡脖子把鸡薅下了地:“公鸡最凶了,能跟大鹅打?,怎么会胆子小。” 钟睿之接过?他递来的包:“我?三颗蛋就剩这一个独苗了。” “那也不能成天抱着吧,真当小娃娃了?”沧逸景笑边说?边脱外?套打?水,准备洗漱:“给你买了加厚的袜子,穿上脚不冷。” 不用猜,钟睿之都知道里头还有?零嘴,鸡蛋糕、水果,或是市里新开的小吃店的小吃。 77年6月过?后,街上多了不少个体户开的小吃店,十月的时?候,镇上还办了一次大集,热闹得很。 钟睿之找了块鱿鱼干儿啃着,跟他搭话:“我?帮你搓背吧。” “不用,我?困得很,洗快点想睡了。”如果不是钟睿之在,他肯定不会选择洗澡,太麻烦,他现在的感觉就是坐着都能睡着。 钟睿之跟着他,趴在澡盆边玩他的热水:“跟我?说?说?什么个情况吧。” 他个子高,只能站在木桶里洗,钟睿之趴在盆边的位置正好对着他的腹部。 两个人亲密惯了,也都不觉得尴尬。钟睿之甚至伸手捏了把他的肉。 “钟睿之,你坏死?了。”沧逸景轻拍下了他的手:“是要告诉你的,等我?洗完,有?点冷。” 钟睿之就拿着大毛巾在边上给他备着,帮着他用木瓢舀水冲头发上的泡:“耳朵上还有?泡泡,冲掉了。” “嗯。” 洗完澡,上了炕,沧逸景窝在钟睿之的怀里,钟睿之抱着他的头给他擦头发。 “都忙些什么呢,不着家?的。”钟睿之抱怨着。 沧逸景的呼吸深慢下来,耳中能听到钟睿之的心跳:“我?没做过?水产生意,所有?东西都要从头学,怕搞砸了…” “能行吗?”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行不行都得试试。小叔升的太快了,眼?红他在背后捅刀子的不少,这回…就算出来,工作肯定保不住。我?得帮他守着水产的生意。” 沧麦丰能升得这么快,除了有?部队背景,工作能力强以外?,背后也是有?领导赏识提拔的。 在大领导面前当大红人,眼?热的人自然不会少。 “不过?…小叔的老首长,前几天找我?去了一趟,说?受贿的事,肯定会尽快还小叔清白的。”沧逸景道。 “那小叔岂不是很快就能出来了?”钟睿之问。 “吴志伟那边也没有?查到他给小叔钱或者物品。况且他人现在在东北也还行,他自己也说?没有?的事儿。”沧逸景道:“不过?…小叔偷偷做水产生意的事,我?没说?出去。” 他的意思是,没有?告诉那位小叔的老首长,大领导,沧麦丰在搞副业。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沧逸景道,“还有?,我?这次回来,要问你借那五万块钱。” 钟睿之欣喜:“拿去呀,不用你还。” 沧逸景抬头冲他笑了笑,伸手轻掐了一把他的脸:“以后你就是我?的债主了,长工跟你报备一下钱的用处。” “渔船每次出港,要去一周左右,主要是近海捕捞,小叔的订单已经?是接好的,船费也先垫了六成,但…因为他被?抓了,买方现在非常担心,想要终止订单。船是前天回来的,鱼获已经?交付了,好说?歹说?愿意把生意做下去。” “买方只要有?鱼还是好说?话的,可船长和水手这边…”沧逸景叹了口气?,“他们看不到小叔,不愿意再出海了,起初船长答应垫付的燃油和维修费用,也要求我?立马结清,还有?水手们的工资。” 钟睿之点点头:“那你付清了,他们还愿意出海吗?” 沧逸景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了,其实小叔存折里是有?钱的,而且…是放在我?妈那的。但他的钱,要拿去补他拍板的垫资。” 第57章 说?是放在黄秀娟那,其实是存在黄秀娟的户头底下,好在是有?这一层,如果是存在沧麦丰自己名下的,他一被?抓进去,拿钱就被?冻结,不能再用了。 钟睿之问:“垫资?” 沧逸景点头:“这里头很复杂,不能说?他急功近利,任谁坐在那个位置都会那么做。垫资正常情况,过?几个月就能收回,完成的项目也是政绩,其中赚到的钱,还能给单位上发奖金。小叔应该干过?几次,并没有?私自往自己口袋里放,那些都是过?往不究的。但这次的垫资,项目还没完成,所以…不补上的话,挪用公款,会判刑。” 钟睿之问:“多少钱啊?” “六万。”沧逸景道。 对钟睿之来说?不算多:“那小叔放在阿姨那的,有?多少钱啊?” 沧逸景道:“生意赚了不少,有?八万。” 那个年代,能存下八万多的人,翻遍整个省,都是少见的,沧麦丰挺能耐的:“能还上啊,不过?挺可惜的,这都可以买艘大船了,补上去还能见回头钱吗?。” 沧逸景摇头:“我?估计他肯定也是想买船的,他之前就跟我?说?过?,等政策再松些,让我?跟他一起干。” “嗯,你跟我?说?过?。”钟睿之道。 那时?沧逸景告诉他,因为父亲的离世?,他对渔船很排斥。 事实也是如此,他前天去接船时?,闻到那股子鱼腥味,忍不住吐了。 钟睿之问:“钱还了,小叔是不是就不用坐牢了?” 沧逸景道:“律师说?有?自首情节,并补齐赃款,会减刑,目前的期望是把刑期尽量缩短到两年之内。” “两年?”钟睿之惊讶的突然坐直。 靠在他怀里的沧逸景也被?顶了起来:“嘶…” “啊,对不起对不起。”钟睿之连忙抱住他的头安慰,“怎么还要两年啊?他是挪了,可也不是挪到自己口袋里啊!” “你怎么跟我?妈似的。”沧逸景道。 钟睿之叹气?:“那我?那五万块,拿来给船长和水手发工资,还有?包船的钱?” “那些用不了那么多,我?妈那边的两万,我?也要来了。”沧逸景道,“我?要拿着这些钱,加大力度搞垄断,钱拍上去单子谈下来,明?年就能买船。” 他握住了钟睿之的手,下垂的眸子里,是钟睿之看不到的狠戾眼?神:“你信我?吗?” 钟睿之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我?当然信了,可是…你原来不是说?,你不想做渔业的吗?” “嗯。”沧逸景道,“举报小叔的人,是存心要弄死?小叔的,让他一败涂地,一无所有?,甚至会拖累到我?们全家?替他还钱。这样的人,却?因为不能让生意曝光,没法整治他。”沧逸景道,“想到这,我?半夜都睡不着觉。” 沧逸景在钟睿之面前,一直是温柔宽厚的。钟睿之虽曾在沧麦丰口中听到过?他对沧逸景,煞星瘟神,犟种臭小子,心眼?儿多,性子恶的评价。 但钟睿之从不信。 钟睿之看着他,没说?话。 沧逸景笑了笑,拇指抚摸了钟睿之的下唇,浅吻了一口:“吓着你了?别怕,我?有?把握。” 钟睿之牵着他的手问:“你要报复那个人吗?” “睿之,你太单纯了,不懂这些。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必须遵守的规矩,他不守规矩,就不该再来赚这行的钱。”沧逸景道,“我?不是要报复,只是把接下的盘子做大,如果在我?的压迫下,他还可以赚到钱,接到单,那是他的本事。不过?…”他笑起来,眼?睛的卧蚕很是温柔:“不能把他挤走,那就是我?没本事了。” 沧逸景继续靠回了钟睿之怀里:“四月封渔前,就会结总账,到时?候我?会把钱还你,再添上你出资的分?红,别说?不要,这也是行规。” “哦。”钟睿之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沧逸景,有?些陌生,“那你还要忙到四月啊。” 沧逸景长叹了一口气?:“在家?想我?吗?” “嗯。”钟睿之道,“你一直在市里,那…村里春天的春耕怎么办啊?” 沧逸景道:“我?明?天…就去请辞了,你也不用再帮我?干队里的事了,你的腿取了钢板到现在,走路还跛着,在家?多休息,别让伤腿受力。” 钟睿之道:“可你是小队长啊!” 他还想着春天和沧逸景一起出工,种豆子种菜,给梨树授粉… “以后生产队都没有?了,还当什么小队长。”沧逸景道,“今年春天的时?候就有?要包干到户的消息了,我?想应该是有?地方已经?试行了,再到明?年春天,如果包干到户的方式,收益优于生产队,生产队肯定会被?替换下来,最多三年。” 钟睿之瘸着腿,在泉庄的炕上抱着小鸡,感受不到外?头正在酝酿着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有?件事要跟你说?。”沧逸景道,“下一轮出海,我?要跟船。” “什么?”钟睿之抱着沧逸景的手都紧了三分?,“为什么啊?” “跟船长,水手,最快建立信任的方式,就是跟他们出海。”沧逸景道,“并且我?去,能学到东西,还能监督他们。再有?,我?亲自出海,也是在对买方展示诚意。我?太年轻了,既没经?验,又没口碑,他们愿意跟我?做生意的唯一理由,就是我?是沧麦丰的侄子,这太单薄了。” 他要把狠劲儿展露出去,要让所有?人看到他的决心和实力。 要让别人知道,沧麦丰的侄子,比沧麦丰还要聪明?能干,敢拼敢搏,手上能拿的出票子,办事牢靠,跟着他能赚到钱。 “睿之,我?知道你担心我?。”他也加了力气?,搂住了钟睿之的腰,“但短期内,我?只能通过?这种方法把威立住,才能接到更多的订单。” 第45章 叫声老公听听 钟睿之想?不?通,把水产的生意?垄断下来,把举报人逼得无路可?走,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可?以一头扎进去,连家都?不?回,重要到可?以克服内心的恐惧,拼命的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重要到,宁愿冒险,也要出海跟船? “景哥,我?不?想?你去。”钟睿之抱着?沧逸景想?了五六分钟,忍不?住开口道,“能不?能为了我?,不?要去啊。” 沧逸景眼睛已经闭上了,他太困了,根本?没听清钟睿之说了什么,迷糊着?嗯了一声,“把鸡赶出去…” 小鸡长了羽毛,已经能扑腾着?上炕了,这会还?蹲在钟睿之旁边咕咕咕的。 沧逸景半睡半醒,不?耽误他给了那鸡一手?,推下了炕。 “哥!”钟睿之轻推他,而沧逸景已然已经睡着?了。 钟睿之无奈拉了灯绳。 再到早晨,沧逸景明?显是睡饱了,钟睿之是在他吞吐的中醒来的。 “松开…”他睡眼惺忪的去推埋在被窝里的人,“我?憋着?尿呢,别这么闹。” 谁知这么一说,沧逸景更起劲了。 钟睿之被吸得颤着?腰推他:“疯了吧你…忍不?住会撒出去的!” 沧逸景用鼻尖贴上:“想?死小睿之了。” 曲起的双脚也被他托在掌心揉捏着?。 “只想?他啊?”钟睿之逐渐受用上了,说话声都?带着?微若的气音。 沧逸景吻着?他的大腿根儿:“都?想?,昨晚太累了,不?然等不?到今早。” 他跪身上前:“咱们?速战速决,我?六点就要走了,背过去。” “脸对脸不?行吗?”钟睿之抗议。 沧逸景道,“做软了再脸对脸,不?然会疼。” “我?不?怕疼,让我?在上面。”钟睿之抱住他,要跨上去。 “乖,别耽误事儿。”沧逸景抱住他的背。 钟睿之背过身:“为什么喜欢从后面啊。” 沧逸景咬了一口他的后颈,用行动告诉了他:“这儿好吃,还?有…从背后看你的肩胛骨和腰,腰…好细,特别好看。” 钟睿之听到了他咽口水的声音,笑了,“可?我?这样挺累。” “我?想?干深一些,把里头全操透了。” 钟睿之道:“你…不?去跟船,常回家…咱们?每天都?能在一起。” 沧逸景将钟睿之抱揽住,尽量让他的膝盖少受力?:“我?也想?,可?不?行…” “其实你只要能拿出足够多的资金,也可?以不?用去跟船的。”钟睿之道,“我?还?有钱可?以给你。” 沧逸景笑道:“心意?领了。” “真的,我?不?用开口跟我?妈要的。”钟睿之嗯了两声,喘匀了气,继续道,“而且…也是我?现在用不?上的钱,都?能给你,你…不?是要给我?分红吗?不?白给你的,你算我?入股就行了。” 第58章 沧逸景俯身吻住他,缠绵流连于唇齿的香甜:“七万就够了,你…够了吗?” 他被填的很满,钻得又深又透。 “来,抱着?。”沧逸景道。 钟睿之转身,抱住他:“哪有…嫌钱多的啊…” 沧逸景道:“没骗你,拿出太多的钱,反而容易被骗子盯上。而且,我?本?来就是新手?,全赔完了,怎么办?” “这趟船是必须要跑下来的,这里头的门道,弯弯绕绕的,上了船,才能知道。”他吃得舒坦,捏着?钟睿之的脸冲他笑,说软话哄他:“你的钱留着?,万一我?血本?无归回来,你就养我?,让我?吃软饭,好不?好?” 钟睿之低头,能看见小腹上撞凸着?的轮廓,搅得他头昏脑涨的麻。 他控制不?住的搂抱上去,与沧逸景碰撞在一起:“景哥,早点回来。” “嗯。” “你不?知道,我?成天盼着?你回家,都?…快成怨妇…不?对,怨夫了。”钟睿之的脑回路总是让沧逸景忍俊不?禁,“我?一个大男人,想?你都?想?成娘们?儿了,你还?笑,哎呀…这一下…麻上头了…” “那叫声老公听听?”沧逸景对准了他说麻上头的地?方。 撞得又响又重。 钟睿之在酥麻里沉沦着?,直到丧失最后一丝理智,引颈细密的喊出一声声的:“老公…老公……” 他能听见沧逸景在他耳边笑,然后也跟着?他一起加重了喘息,他或许是真的投入,又或许是为了让钟睿之更投入。 总之那声音听在钟睿之耳朵里,是旖旎之气绕在头顶,似挥散不?去的烟。 他怎么能喘得又重又轻的,好听死了。 那是沧逸景在这具躯体里,在这段爱里得到极大满足的反馈,他在用那声音告诉钟睿之:只有你能让我?如此,无论身心,我?都?醉于你,只认你。 钟睿之在泉庄听不?见港口的汽笛声,闻不?到海水的咸和鱼的腥,吹不?到冬天往脖子里钻的刺骨海风,也不?知道层层浪打上来,小渔船上会有多颠簸。 他不?理解沧逸景的拼劲儿,是因?为他从没有拼过什么,没有必须想?要得到的东西,因?为他什么都?有,那些别人挣破头都抢不到的好东西,钟睿之唾手?可?得,即是唾手?可?得了,便也不?觉得那些是好东西了。 可今日沧逸景出门后,他有了所求。 他想?用自己的一切,去交换,沧逸景能平安回家。 家里的气氛倒算还?好,自从给姥姥献血后,黄秀娟就把钟睿之当成了第二个儿子,对他关怀备至。 钟睿之原本?还?怕她扛不?住,会情绪低落以泪洗面,却没想?到黄秀娟在这件事上,展现出了少有的坚毅的一面。 她依旧每日干自己的活,每周一进城去填探视申请。正常情况下,未决犯是不?允许探视的,所以她的申请表一直没有通过。 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坚持,她还?会安慰沧正才。 前段时间沧逸景忙的不?回家时,她看钟睿之闷闷不?乐的,还?会笑着?跟钟睿之说要相信逸景,逸景能抗住事,顶出去,让她很欣慰,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甚至,她主动向沧正才和汪大花坦白了他和沧麦丰的事。 在餐桌上,在大家面前,她用那张永远显得有些怯懦的脸,带着?她常有的温柔表情,用不?大的声音说出:“我?和麦丰好了一年多了,我?想?好了,等他这回出来,我?就跟他结婚。” 在长辈们?错愕的眼神中,她再次重申着?告诉他们?,你们?没有听错。 “甭管是五年六年,十年八年,还?是二十年…等他出来,我?就跟他结婚。” “不?是不?想?守着?孩子他爸”说起丈夫,她还?是会落泪,“可?我?不?能为着?死人,冷落了活着?的。” “逸景他不?同意?。”黄秀娟道,“我?会好好劝他的,他…总会同意?的。”他看向沧正才,“爹…” 沧正才拿着?烟枪急得直跺脚:“哎…你们?!哎呀!” 他是鼓励儿媳再找个男人的,这么年轻不?该守寡,她还?有大把的日子要过,可?也不?能还?是找的自己的儿子啊。 叔嫂,这说出去,多难听啊。 “你们?…怎么!” 钟睿之插话道:“爷爷,这多好啊,还?是一家子住一起呢。” “你说什么呢!”沧正才道,“哎呀,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他不?想?再说,起身回了屋。 钟睿之小声对黄秀娟道:“爷爷总能想?明?白接受的,阿姨,我?支持你和小叔。” 黄秀娟笑着?点了点头:“吃菜吧,逸景还?有几天回?” “已经走了五天了。”钟睿之道,“他答应我?,下了船就回来的。” 黄秀娟道:“老早逸景他爸出海时,我?也是在家里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他爸跟我?说,他多做些,以后儿子就不?用和他一样出海卖命了,没想?到,逸景还?是要出海。” 钟睿之道:“景哥…说他就去这一趟。” 其实沧逸景并没有这么说。 黄秀娟点头:“我?那天很反对他出海的,但?是他说…他帮麦丰,也是为了我?。” 这事儿说到头就是‘叔嫂’两字,所有的隔阂也都?是这两字。 沧逸景不?是不?能跨过这两字,他知道小叔能干,可?他还?是想?着?父亲,所以他不?愿意?轻易跨过这两字。 他又知道,强迫母亲守寡,是自私的。 但?他对爱专一又固执,所以他纠结着?,别扭着?,于是演变出了一种,你们?好你们?的,反正我?不?会给好脸色,但?我?也不?会拆散你们?的冷态度。 所以他说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 “阿姨,景哥需要时间,而且他其实已经默认了你们?的事儿。”钟睿之道,“你们?要他欢天喜地?的去接受,也不?现实。” 黄秀娟点头。 “我?想?…爷爷也是一样。”钟睿之道,“别想?那些了,等小叔出来,你们?俩把日子过红火了,自然一切都?好了。” “还?是你会说话,会宽慰人。”黄秀娟道,“不?怪逸景高看你,高考的事别灰心,明?年再去报名,我?看你的样子,就像个大学生。” 钟睿之故意?试探:“可?我?还?想?留在村里陪你们?呢。” 沧若玫在一旁听着?,有些不?舒服。 但?钟睿之和黄秀娟两人都?心事重重,并没有发觉。 黄秀娟道:“还?是去读书好,本?来我?也想?劝逸景也去考个大学,可?…麦丰出了事…” 沧逸景自己就没去上大学的打算,自从父亲离世,他就已经把自己看做一个成年男人了。 “现在接下水产的生意?也好。”黄秀娟继续慢慢絮叨着?,“我?看他现在挺有干劲的,还?说赚到了钱,就能船了。”她想?着?未来,笑了,“赚了钱,也好说门亲事,安定下来。” 她看向钟睿之:“你去城里读了大学,可?不?能把咱们?忘了,到时候逸景结婚,生孩子,你也得来。” 她说的这些,似乎要不?了两年。却是钟睿之绝不?希望发生的事。 可?在黄秀娟面前,钟睿之也只能强颜欢笑着?点头。 沧逸景遵守着?承诺,下船后,处理完订单的事,就回了趟家。 可?却比上次还?匆忙,吃过了晚饭,就又走了。 第46章 炕会塌吗? 沧逸景忙到年三?十的早上才回的家,好歹也?是一家子吃了团圆饭。 钟睿之来了快两?年了,今年还是在这儿过的第一个年,可惜小叔不在。 好好一个年,爷孙俩都憋着?不说话,活照干,老沧家没那么多?讲究,年夜饭都是一起忙活,杀鸡杀鱼,炖猪肉,洗洗刷刷大扫除,磨豆子做豆腐,包饺子。 长年积累下的默契,让他们不说话都能配合得很好。 可…不说话哪像过年呢。 就连若玫也?怪怪的,钟睿之跟她搭话,她也?在敷衍,连故事也?不听了。 沧逸景说是小姑娘叛逆期到了,她确实比钟睿之刚来时长高了很多?。 钟睿之抱着?小鸡跟沧逸景说:“小孩儿长得真快,再过几年真的是大姑娘了。” 沧逸景抬头对他笑了笑:“怎么说老人家的话。” 钟睿之小声道:“大过年的,你?们都不说话,怪憋屈的。我?家里平时吵上天,过年都得凑一起装乐呵呢。” 沧逸景道:“那跟你?说个能乐呵的消息,小叔的事快解决了,挪用的钱补上后,小叔的老首长帮了他一把。等年后开庭,律师说,大概率可以?无罪释放,不过…工作保不住了。” 钟睿之眼?睛亮起,笑问:“这么好的事儿,你?跟阿姨和爷爷说了吗?” 第59章 沧逸景点头。 “阿姨肯定高兴死了!”钟睿之笑起来一排整齐的白牙,特别精神好看。 沧逸景不是不高兴,也?没有太?高兴,微笑着?点头后,继续手头上的活。 钟睿之不好再多?说,因为其实所有人都盼着?小叔能回家,可黄秀娟既然说要结婚,肯定也?是认真的。 沧麦丰一旦回来,他们就会去领证了。 先不说办不办酒,即使偷摸着?扯了证,以?后肚子大了,又怎么可能瞒得下去呢? 或许还不如一开始就光明正大的说出去。 这大约是老沧家过得最气?氛怪异的一个年,整桌的年夜饭,也?是草草吃完收场。 农村过年还是挺热闹的,会串门儿,打牌,唠嗑。聚在一起剥花生,嗑瓜子。 钟睿之和沧逸景陪着?若玫去放了爆竹,若玫兴致不高,沧逸景就放她去找同岁的姑娘们玩儿去了。 隔壁的几个婶子去了黄秀娟那,坐一起边听广播,边织毛衣纳鞋底闲聊。 沧正才去找老伙计们喝酒,拎着?卤牛肉和盐花生,也?出门儿了。 于是钟睿之他俩便也?早早回了屋,沧逸景给钟睿之剥核桃,说跟船时候的事儿,钟睿之坐在热热的炕头上抱着?小鸡听他说,核桃仁儿嚼在嘴里又香又脆,算是1977年末,唯一的年味儿了。 约摸是晚上八点半左右,院儿门外有人叫门,是队里的田会计。 沧逸景出去应门,田会计说有钟睿之的东西寄到队里了,看上头的日期,是昨天到的,不过小年之后队里就没人了,他今天去放账本儿时看到的。 东西挺多?的,让他们推个板车去运,堆在队里占地方,而且影响也?不好。 沧逸景给了田会计一包烟,客气?的谢过他。 钟睿之觉得奇怪:“我?妈这个月给我?寄过东西了。” 最近政策松泛了,姚勉那边也?好过不少,几乎每个月都要给钟睿之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多?到左邻右舍,生产队都跟着?一起沾光。 “没准是看过年,多?给你?寄的年货。”沧逸景道,“我?推个板车去。” “我?也?去。”钟睿之道。 年前下了一场雪,现已停了,路上积雪清的差不多?了,只有路边,房顶还有没化?的雪。 “行,路也?不滑,你?坐班车上吧。”沧逸景翻出大棉袄,给钟睿之包上,又给他套了两?层袜子。 “袜子太?厚塞不进鞋。”钟睿之道。 “塞得进去。”沧逸景把棉靴的鞋带松散了些,“我?特地买的大两?码,就是为了好穿厚袜子。” 这双棉靴是他今天才带回家的。 这样穿着?,挺笨重的,钟睿之自己都忍不住笑。 坐上板车,沧逸景在前头拉着?。 到了队里的办事处,果然有东西堆在角落,十几个包,大大小小,全写着?钟睿之的名字。 “有信。”钟睿之拿起来,“是我?哥寄给我?的。” 他说过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我?都五年没见过他了,不过我?上次回北京取钢板,他还给我?打过电话。”钟睿之迫不及待的打开信,打算大致看一眼?。 沧逸景则自觉搬东西上板车。 原本钟睿之看完信也肯定会去搬东西,可这回沧逸景都搬完了,钟睿之还愣愣地站着?,手上拿着?那封信。 “睿之?”沧逸景推了推他,“回家了。” “哦。”他才缓过神。 “怎么了?” 钟睿之折起信,扑抱住沧逸景,突然大笑出声,高兴的跳着?说:“我爸平反了。我哥说,文件…批下来就能回家了,预计在…三?四月份。” 沧逸景也?为他高兴,笑着?回搂住他:“太好了。” 钟睿之用力点头,他眼?里已经有泪了:“我?可想他了…新疆…那么远…两?年了,终于能回家了。” 回老沧家的路上,钟睿之依旧是坐在板车上,靠着?那堆他哥寄给他的东西,抬头去看冬天并不算多?的星星。 “今晚倒是没什么风。”他说。 除了零星的鞭炮声,小路上十分?寂静。沧逸景拉着?板车,他坐在板车上。 他突然想回家的路长点就好了。 来时怕路太?长,他景哥拉着?他太?累,回时又想他景哥能再多?拉他一段。 “你?爸回家了,你?也?要回去了吧。”沧逸景道。 钟睿之这才想起,闷了半天,嗯了一声。 要结束了… 沧逸景道:“挺好的睿之,明年高考你?肯定就能报上名了。” 又是大半天:“景哥,你?走慢点吧。” “好。” 磕磕绊绊,兜兜转转,再拖不下去,总归他们是要在1978年的春天分?离。 那堆东西里,大多?数都和姚勉寄来的重复,顶多?就是多?了些广东的特产,和港口偷渡来的进口鞋、衣服。 只有一个是新鲜玩意儿。 一台板砖大小,黑色的,卡式录音机,和一张手掌大小的磁带。 磁带上印着?一个穿红裙的时髦女歌星,有邓丽君,香港之恋的字样。 沧逸景也?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应该是港台那边很红的女歌星。”钟睿之道。 “香港之恋。”沧逸景读着?封面上的字,“广东离香港很近啊。” “嗯。”钟睿之道,“我?哥说那边有游泳偷渡去香港的,说香港是销金窟,遍地是黄金,特别发达,晚上站在维多?利亚港,霓虹闪烁,一片灯红酒绿,倒像是曾经上海的十里洋场。” 说着?,他打开磁带,放进了卡带机里:“听听唱了什么。” 钟睿之家里是有国外歌星的唱片的,听过那种空灵温柔,带着?气?音的靡靡唱法?。可沧逸景没有,他听惯了铿锵有力的进步歌曲,从没想过,歌儿还能这么唱。 一句词儿,转十八道弯,全都是你?侬我?侬的蜜意流转。 她唱了什么?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这让他想起第一次和钟睿之接吻的事。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钟睿之听着?,缓缓的念出歌词:“月亮代表我?的心?。” 刚刚怎么回家时,没抬头看看月亮呢? 月亮…他怎么说? “唱的真好。”钟睿之笑道,“骨头都酥了。” 沧逸景搂住他的肩膀,也?点头:“这个…留给我?好吗?” “好。”钟睿之道,“再听一遍?” “嗯。” 此后沧逸景依旧很忙,甚至年还没过完,才初三?他就去市里了。 但?几乎每隔三?四天,就一定会回家。 有时夜里十一点多?钟回来,凌晨四点多?就又走,甚至连黄秀娟都不会发觉他回来过。 他回来没别的,钟睿之也?不想干别的或是说什么问什么,留给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见面脱衣服,然后做爱。 一直做爱,血气?方刚的年纪,有用不完的力气?去缠绵,恨夜太?短,恨春来太?快,恨不能把对方按进身体里。 钟睿之似乎都能听见炕砖碰撞的声音,他问:“炕会塌吗?” “那我?轻点?” “不许,塌就塌吧,干得狠点儿,咱们都好好记着?。” 沧逸景脖子上的玉坠被他咬在口中,他扶着?钟睿之的腰,是毫无顾忌的速度,不做他想,只追寻着?两?人都渴望的那个终点。 那摊水渍都因为他的速度,打成了白沫儿,泥泞不堪。 无暇顾及,甚至平添逸趣。 沧麦丰是三?月底回来的,生意那边被沧逸景打理?的井井有条,虽然还没有到沧逸景盼望的垄断的地步,但?资金已经稳定,因为投资多?,回报十分?丰厚,且收回来的钱继续投下去,雪球在逐渐滚大。 以?沧逸景的估计,在四月底停渔前,这轮渔季,出去要还给钟睿之的五万块本钱,他还有超八万以?上的结余。 这八万块,可以?支撑他做近海禁渔期的远海捕捞。 沧麦丰回家钟睿之表现得比沧逸景和沧正才还热情,他冲出去迎,又因为黄秀娟在门口,立马停住脚,躲回门后偷看,并在沧麦丰和黄秀娟的深情对望中,颇受感动。 他们俩远远的互相看着?,眼?睛都红红的。 没有热烈的拥抱,只有两?句。 黄秀娟:“回来了?” 沧麦丰:“嗯,回来了。” 钟睿之拽了拽沧逸景的衣袖,又回头看了沧正才小声的说:“多?好啊,跟牛郎织女儿似的,你?们点个头就算了吧,别闹的明年过年还不冷不热的,一家子多?不好啊。” 沧正才长叹了口气?。 沧逸景依旧没说话。 第60章 钟睿之回城的申请表已经在审批了,于是春耕钟睿之就没去参与?,反而是几乎不在村里的沧麦丰拿起了锄头。 他不是不想去做水产,而是去了沧逸景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别看他黑,在这事儿上脸皮子又薄,就不好意思?再去了。 但?他且等着?,毕竟五月一禁渔,远海捕捞的事,和下半年的订单,沧逸景肯定要来向他请教的。 到时候,再带着?他一起干,多?说说话,没准这小子就松口了。 社里下发的同意申请回执托沧麦丰带去给钟睿之。 上午十点半了,钟睿之还没起床。 他是习惯早起的,只不过昨晚和沧逸景闹的太?迟,早起还干了一炮,实在是脚酸腿软,精疲力尽的起不来。 沧麦丰进来时,沧逸景正在帮钟睿之穿鞋。 半跪在炕边,系鞋带。 沧麦丰不自觉的皱了眉,空气?里那股气?味儿,他再熟悉不过了。 “小叔怎么来了?”钟睿之还侧头问他。 “你?们俩干嘛呢?”沧麦丰问,“钟睿之自己不会穿鞋啊?” 钟睿之立马缩了脚,要自己穿。 可沧逸景却一把将他的脚给拽了回去:“你?不是猜到了吗?” “啊?”钟睿之伸手去拉沧逸景的肩膀:“景哥…” 沧逸景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没资格教育我?,你?想说什么?伦理?道德?脸面闲话?先问问你?自己吧。” 沧麦丰气?的要砸沧逸景耳光,被钟睿之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他一米八的个子,虽比沧逸景弱点,但?力气?是不小的。 “小叔,别动手!” 沧麦丰气?的指着?钟睿之的鼻子问:“你?跟我?说什么的,把他当亲哥,你?跟亲哥滚一张床上?我?看你?…板板正正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趴着?让人…” 他话没说完,被沧逸景砸了一拳到脸上。 钟睿之吓得弹起来去关门关窗。 沧麦丰揉着?被砸了拳头,肿起的脸:“为谁打的,你?爹,你?妈?还是他?” “都有。”沧逸景道,“你?那些污遭的话,别说出口。” 沧麦丰冷笑:“你?俩都能干,我?不能说?” “别吵了!”钟睿之被他这么说了一通,能猜到他后面的不是好话,心?里也?不好受,“都是我?不好,是我?…勾引的景哥。” “睿之!”沧逸景道,“别往自己身上揽,我?还没问他是不是他先勾引的我?妈呢。” 沧麦丰气?的啊,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想呢,怎么能用‘勾引’这两?个字呢。 可这何尝不是沧逸景的想法?呢。 如果说勾引,也?是他先引诱的睿之。 “我?老实告诉你?,我?从第一眼?看见钟睿之,就喜欢他了。”沧逸景道,“我?后头做的所有的事儿,都是为了讨好他,是我?先亲他的,床也?是我?哄着?他上的。我?不怕现在跟你?出去和我?妈坦白,你?俩都能结婚,我?怕什么?” 第47章 你趁早滚回北京! 钟睿之捂住了沧逸景的嘴:“冷静…冷静!” “瞧见了吧,剃头挑子一头热,你?问他敢往外说吗?”沧麦丰笑了,然后把同意申请的回执拍到了炕桌上,“人家要走了。” 随着那巴掌拍在桌上的一声?响,剑拔弩张的气?氛遽然冷了下来。 钟睿之拿起那封回执,展开对?着上面的红章看了良久,缓缓张口打破了沉默:“小叔…我们知道…不能这样的。我们当时说好的,等我回家了,就?断了。” “说好了就?能抱一起鬼混吗?”沧麦丰怒目看向钟睿之,“你?们这么鬼混一通,他以后还能和女人好吗?” 沧逸景害怕沧麦丰动手,立即上前将钟睿之护在了怀里。 钟睿之被沧麦丰的话和声?音震住了,他懵了,呆站着,眼神黯淡了下去。 如果他俩没有这一层,沧麦丰还是挺喜欢钟睿之的,小伙子仗义,脾气?也好,帮过他家不少忙。 从若玫的事,汪大花的事,还有这次,没他家请来的北京大律师,自己这趟牢肯定是坐定了。 可说破天,也不能放任他们两?个这么胡闹啊! “你?别说他。”沧逸景开口,没有了愤怒,声?音不大,是压着一股子气?说出的,“没准儿就?是我自己不正常,不能怪他。” 沧麦丰:“什么?” 沧逸景道:“我之前也没喜欢过女人,我只?喜欢他,没准儿我从一开始就?不正常,就?是喜欢男人,不然为什么我一看到他就?喜欢了?” 钟睿之去拽沧逸景:“别说了…” “你?让他说!”沧麦丰道,“我倒是想听听,他这张嘴里还能说出什么鬼话!我告诉你?沧逸景,没有那么多不正常,男人就?该喜欢女人,是这小子长?得太好,让你?他妈的痰迷了心窍,但凡你?跟女人睡过觉,就?不会喜欢和男人上床。” 沧逸景情绪上头,是还要再?冒狠话的,却被钟睿之拦住了。 “能不能让我安心的走?”他看向沧逸景,“咱们当初怎么说好的?” 沧逸景觉得心里最后的那点儿火苗都被他这句话浇熄了。 真的结束了,他们俩再?没有以后。 “他…不能这么说你?!”他再?也忍不住,流出眼泪。 当时的钟睿之内心很矛盾,以至于什么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因为他自己都认为这是错的,所以无?从辩解。 可又隐隐觉得不该是这样的,我从未把你?们的性?事搬在台面上批判,你?们又为什么要去指责我和恋人,寻求性?爱的方式呢? 我们关起门来,在炕上你?情我愿的温存爱抚,凭什么是错的? 难道就?因为我们俩都是男人,用的地方你?们觉得恶心? 但刚满十九岁的钟睿之在沧麦丰面前时,想不到这点,不过他总有想通的时候。 钟睿之看向沧麦丰:“小…”他不再?叫小叔,“麦丰叔,我们…我们真的只?打算好这一段,我…太喜欢他了…” 他说着,声?音竟哽咽起来,却努力稳住音调:“我想…你?应该是能懂的,就?像你?喜欢阿姨,明知道不行…不好,可是…可是看到他…就?是…忍不住喜欢。” 沧逸景低着头,他牵着钟睿之的手,眼泪砸在地上,比黄豆粒儿还大。 沧麦丰皱着眉叹气?。 钟睿之接着说:“你?别听他瞎说,他刚刚…也是在气?头上,这事儿不能说出去,谁都不能说。” “睿之…” “你?听我说!”钟睿之道,“没用的,我爸妈也不可能会同意。你?冲去说了,你?让爷爷怎么办?家里才出了一对?儿叔嫂,再?让他知道咱们两?个男人互相喜欢,你?想气?死他吗?” 这叫个什么事儿,沧麦丰都要气?笑了。 胡闹的是他和沧逸景,倒是只?有钟睿之想到了家里还有老人,老人还要脸面。 钟睿之把回执收起来:“麦丰叔,你?说的那些,我之前也没想过…可能…我以后确实也不会喜欢女人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没法说,但是…” 景哥告诉过他。 “这不是病。是有错儿,可我俩都只?有对?方,都只?想着对?方,景哥对?我好,我也对?他好,都是真心的!”钟睿之道,“你?们觉得恶心,可…可我俩…”他凭着心里的那一点子倔强和不服,加快了语速,“挺快活的。” 沧麦丰听着‘快活’两?个字,气?的刚要开口骂人。 却见沧逸景揽住钟睿之,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闷着颤抖着哭了。 那压抑不住的呜呜声响起。 钟睿之站着,他看着沧麦丰,没有逃避,没有惧意,眼中却也不停的涌出泪。 是真心的,是爱。 可不能只?考虑真心和爱。 所以才痛苦啊。 沧麦丰眼见如此,只?好踢了一脚炕沿,留下一句:“你趁早滚回北京!” 踢门出去了。 那门被踢的老响,他往前走了一段却又折返,帮他俩把门关上了。 钟睿之抱住还靠在他身?上落泪的沧逸景:“别哭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沧逸景蹭钟睿之的肩膀擦眼泪。 钟睿之破涕为笑:“干嘛啊,鼻涕都蹭我衣服上了。” “没有…”沧逸景道,“就?只?有…眼泪。” 钟睿之哭着笑:“哈哈哈,那咱家也出个林妹妹,沧妹妹来给我还泪啊。” “冤家…”沧逸景红着眼眶说,“让我…哭的没完没了的。” 钟睿之从沧逸景的书?柜的最里面,翻出了他最初来泉庄时,带来的烟。 他骨折后去北京回来,抽烟就?少了,且姚勉也给他寄了烟,便往里添。 第61章 沧麦丰出事后,他把烟全给了沧逸景,却独独留下了这一条。 放在最里头的,最初的那一条。 没有塑封,他拆开后,从里头倒出了一支手表。 大表盘,满钻,黄金表带,劳力士标。 “运动刚开始那几年,家里挺乱的,被收走了很多东西,我妈以为这表也被收走了,其实是我偷偷藏起来了。”钟睿之道,“我不是跟你?说,来插队的火车上,我还想跳车吗,就?是因为身?上有这块表才想一走了之的。” “不过我当时还是太天真,有价无?市的。” 76年和78年,仅仅两?年,已是天差地别。 “你?现在做生?意,正是需要钱的时候。”钟睿之把手表塞到沧逸景手里,“给你?傍身?用,戴着也好,卖了也好,今年不能陪你?过生?日了,算我给你?的…礼物。” 他是想留些念想的,可这手表太贵重了。 “不许不要,我…也跟你?讨样东西,你?也要给。”钟睿之道。 沧逸景道:“什么我都会给你?的,可你?这手表,我真的收不下手。” 钟睿之指了指他脖子上的玉坠子:“我要这个。” 那是一枚翡翠无?事牌,他们操干得激烈时,沧逸景总是会把这牌子含在嘴里。 算是传家宝,压岁积福,挡灾镇邪的东西,沧逸景毫不犹豫的取下来:“现在就?戴上?” 钟睿之点头:“阿姨他们要是问你?牌子去哪儿了怎么办?” “我就?说给你?了。”沧逸景帮钟睿之把那牌子戴上。 “傻子。”钟睿之抚摸着那翡翠,“你?说…跟船时丢了,牌子帮你?挡了灾,知道吗?” “怎么还叫我撒谎。”沧逸景道,“我就?想说给你?了。” “你?要把小叔气?死啊。”钟睿之笑,他还是要把手表给他:“这么好的翡翠给了我,你?就?把手表收下吧。” “什么时候走?”沧逸景问。 他本来还想熬着,等家里实在等不及来接他,可现在被沧麦丰发现了,必须要走了。 “我…去市里打个电话回家,等家里的车来接吧。”钟睿之道。 “也好,正好去我那看看。”他指的是水产公司,虽然还没挂牌,但已经小有规模了,“办公室有电话,我也…把分红结给你?。” 这是之前说好的,钟睿之知道他肯定要给:“好,其实…可以一直放你?那当入股的。” 沧逸景当然还想和他有关联,把钱都分清了,以后还有什么理由?见面呢。 他的心思一下子就?起来了,他总是这样,心思起来,有了目的,就?不会再?多想其他的。 男女,家庭,这些以后再?想。 他现在不想就?这么断了。 沧逸景:“好…” 钟睿之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干脆,挺高兴的。 “那…你?是大股东,等以后,公司挂了牌,把你?的名?字按上去。”沧逸景道。 “别了吧,小叔又要不高兴了。”钟睿之道,“而且,你?的公司,按我的名?字,这像什么啊。” “就?得用你?的名?字。”沧逸景道,“你?的名?字好听,睿之…读起来都是笑的。” “随你?吧。”钟睿之只?当他是玩笑,“那…下午带我去?” “好。” 钟睿之把手表给他戴上。 “一身?破烂衣服,配这么好的表,可惜了。”沧逸景道。 “以后沧老板有好衣服配。”钟睿之道。 他想说,他外公认识一个上海的裁缝,做西装的,以后沧逸景有机会去上海,他就?让那个裁缝给沧逸景量身?做几套。 却恍然发觉他们没有以后了。 下午钟睿之坐在摩托后座,和沧逸景一同去了市里,公司的办公室是一件三开的店面,有三层,挺大的。 沧逸景的办公室在顶楼的最里头,对?面还有一间空着,却也布置了老板桌,老板椅,看得出那个位置是他留给沧麦丰的。 市里和港口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但订单的生?意,需要在市里和商户们谈,沧逸景接手生?意后,手头有钱阔气?,在好几个菜市场,都雇人开了档口。 沧麦丰原本就?有一辆卡车运输,这已经领先其他同行了。 沧逸景接手后,包了五辆卡车,又买了一辆小面包,市区量少面包送货,出了市区,卡车用上。 不仅自家雇船的鱼获他要卖,港口其他船支的鱼获,他几乎也是照单全收。 有卡车运输,有冻库存放。 货量大,心态稳,又有沧麦丰的人缘背景,再?加上他的拼劲,好口才好相貌,一趟船跑下来,打开了名?气?,再?加上他亲自跑生?意,成天的不休息,有求必应,办事迅速,以量取胜,价格也比别家便宜。 短短两?三个月,市里的酒楼、饭店,需要的供货,几乎都被他包圆了。 在沧麦丰手中时,除了市里,省里别的区县只?有五个送货点,在沧逸景手上,扩大到了十二个。 货好新鲜又便宜,还有货车运送快的优点,北京那边的酒楼都谈下了七八个。 卡车司机跟着他都日夜不停的送货,赚钱赚得看见沧逸景都合不拢嘴。 所以公司门脸放在市里是很有必要的。 钟睿之绕了一圈,二层的办公区,有十几个员工。 “你?这儿挺不错的。”钟睿之笑道。 沧逸景道:“怕你?嫌弃有鱼腥味儿。” 一楼的冰柜里有鱼获展示区,且后院就?是冻库,有卡车来回装卸送货。 “水产有鱼腥味儿很正常啊。”钟睿之从三楼办公室的窗户看后院卡车的装卸,“井井有条的,真好。” 沧逸景拿了账本和计算器,给他算了从他接手至今的投入和收益,以及目前手上订单完成后的总账。 最后除了五万本金给他结了十八万的分红。 但他目前只?能拿出七万现金,后面的钱,需要五月底全部结清才能拿到手。 “翻了这么多倍?”钟睿之惊讶,“给你?投资太赚了。” “这十八万,要全部入股吗?”沧逸景问。 钟睿之点头,其实他不是想入股,而是那五万就?是给沧逸景的,他不想再?要回来。 而且当时的钟睿之是为沧逸景能赚到钱感到开心的,他并不觉得,这些钱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想景哥过得好,但也是真心要和起初说的一样,到此为止的。 “那…以后我能打电话给你?吗?”沧逸景道,“这么多钱,总得给你?报备,到了年底,也要给你?把收入汇过去。” “写信吧。”钟睿之道,“电话来来去去的,当断不断,对?我们俩都不好。” 沧逸景过了上午的那股子劲儿,也明白过来这事儿不能急。 “行,就?写信。”他把电话推给钟睿之,“打完电话,我带你?去下馆子。” “吃什么?”钟睿之问。 “我熟的馆子,都是卖海鲜的。”沧逸景道,“我让他们把楼下刚运来的那条大石斑留下别买了,咱们俩吃。” 那条红点石斑是这个月的鱼王,原本是要联系北京的餐厅买个好价钱的。 老板开口要留下吃,销售那边的电话立马不打了。 他们刚开始不觉得稀奇,因为小老板特别会搞关系,请人吃饭拿好货从来不手软,他们都以为小老板中午又要宴请什么大人物。 等他下楼,有好事的就?问了一嘴。 却见他没有穿出去见客的行头,还是简单的衬衫,长?裤,头发也没梳好。 沧逸景笑着看了看后头的钟睿之:“不请别人,好不容易留条好鱼,给我弟弟吃。” 刚才上楼时就?发现跟在小老板后头的男孩子,长?得又高又帅气?,这会儿再?一看,更觉得漂亮。 “亲弟弟啊?” 钟睿之笑着摇头:“不是。” 沧逸景揽过钟睿之的肩膀:“走吧。” 这种程度的勾肩搭背不会引人怀疑,却极大程度的满足了沧逸景想让别人都知道,他和钟睿之要好的心理。 鱼让面包车运过去的,钟睿之说正好他们也一起坐车过去。 沧逸景不让,说运海货的车腥味重,带着钟睿之打了出租车。 钟睿之觉得新奇,秦皇岛居然也有了出租车。 沧逸景说这才开始不久,就?市区有,不到十辆,但他觉得这是个好项目,以后出租车肯定会越来越多,等过几年有小规模之后,是有很大投资前景的,但目前按秦皇岛的人均收入,人流量来看,还只?是个体户的小打小闹,批量投资分不到羹。 最主?要的是,现在的车型,他觉得并没有投资价值。 即使是出租车,国内也需要更好的技术发展后的更好的车。 钟睿之似乎看到了,父亲所说的,积攒后的蓬发。 第62章 78年后,整个国内的市场经济,似笋破土,似竹抽条。 越来越高,且日日更新。 第48章 你身上所有我碰过的地方 那天晚上?他们俩没?有回家,睡在了沧逸景办公室的?隔间里。 没?有窗户的?小隔间,昏黄的?台灯和狭窄矮小的?床,两个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叠着抱的?紧紧的?躺在上?面。 钟睿之叠在沧逸景身上?,被子里他浑身上?下只剩了脖子上?的?玉坠子。 头被沧逸景抱在怀里,沧逸景的?手还放在他的?耳朵上?。 而身下结合的?地方,他还在里面。 钟睿之动了动,沧逸景立刻用手按住了他的?臀瓣。 “天亮了。”钟睿之道,“出来吧,难受得很。” “再干一次。”沧逸景托起钟睿之的?脸,浅吻上?去。 缓慢抽动后,立住了。 早晨回村里整理东西,家里的?车上?午十点半就到了。 四月初樱桃才挂上?小小的?绿果儿,钟睿之看了一眼那树,以后都吃不到了。 临出门前,小屋里,沧逸景又哭了。 钟睿之叹了一口气,温言对他道:“过?来。” 沧逸景凑近,以为钟睿之是要帮他擦眼泪,却不想那舌尖吻上?,自脸颊到眼下:“景哥,别哭了。” “别忘了我。”沧逸景道。 钟睿之脑中突然冒出了很偏执,很疯狂的?想法,甚至控制不住的?说出口,他把那眼泪舔干净,在沧逸景耳边,用带着怨毒的?语气说:“你?身上?所?有我碰过?的?地方,都不准给别的?男人碰,舌头,喉结,耳垂,胸口,腰和肚子,大腿儿,还有…宝贝,都不行。要是让我知道了…我会恨死你?!” 沧逸景看着他。 钟睿之拽着他的?领子:“女人我管不了,男人不能再有第二个,一辈子都不行!” 沧逸景是想说女人也不会有的?,可?他看着这样的?钟睿之,心底的?火又燃起来了,他没?说话?,他要留给钟睿之自己琢磨,让他越琢磨越怨,越怨就越想他,这样他们才断不了。 “你?只能跟我上?床。”他盯着沧逸景的?眼眸,用那张漂亮的?嘴,和光洁雅致,美得无以复加,高贵的?脸,说出了最庸俗,充满色气,又引人堕落的?话?,“宝贝只能放我里边儿,只能跟我睡觉,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沧逸景不可?控的?去撕咬那两瓣儿唇,从舌尖纠缠到舌根儿,咬着,咂吮着,响的?要命。 涎水顺着唇角溢出,在两人中间拉出清亮的?银丝,如?果不是被敲门声打断,再亲下去,两个人都得硬。 又是那辆车,那个后视镜,钟睿之坐在车里,怀里抱着他的?小鸡。 姚勉也来了:“你?那个小兄弟怎么不出来送你??天哪!这是什么?” “鸡。”钟睿之道:“景哥在哭呢。” 姚勉坐在副驾上?,笑出了声:“真逗,你?没?告诉他,以后来北京玩儿。这…给你?带回去吃的?特产?太小了吧,还是…秦皇岛特色要吃小的??” “我说了,他现在在做水产生意。”钟睿之道,“我把大哥在广东的?电话?给他了,那边水产也多,他包的?渔船东海近海禁渔之后,要去南海和西沙那边的?,咱们让大哥帮衬着点儿。” 他捂住小鸡的?脑袋:“不许说吃它,它听得懂的?。” “这是小事,按现在的?形式,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上?面想在广东沿海划一个特区。”姚勉点头,“你?这鸡…” 钟睿之道:“它是我孵出来的?,我要养着。” 江建涛握方向盘的?手都抖了一下,导致车子飘了一下:“这鸡不会拉车上?吧?” “我拿了草纸,我给它擦。”钟睿之依旧抱着小鸡,“它很乖的?,又很聪明?,是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姚勉眉毛抽动了两下:“你?…这宠物…还真是,别具一格。” 可?一只鸡而已,放院子里养着就是了,也无所?谓。 是钟睿之不让沧逸景出来送的?,他说每次从后视镜看着离他越来越远,心里就特难受,不想看。 车里气氛冷了一下,只有小鸡在咕咕咕,钟睿之突然想起刚刚的?话?题,便问:“你?刚刚说,什么特区?” “当然是经济特区了,广东沿海,有港口。”姚勉道。 钟睿之不懂经济,问得很浅:“秦皇岛也沿海有港口啊,还离北京近。” “这回啊,没?准真的?要被你?爸说中了。”姚勉道:“东海和南海还是有区别的?,南海下面没?有邻国,气候温暖,水产丰富。最关键的?一点,特区会划在离香港近的?地方,按照当年的?条约,香港97年就会回归。” “这不还有二十年吗?”钟睿之问。 姚勉道:“傻儿子,哪有一蹴而就的?事,二十年不长了,那么块风水宝地,哪是今天说拿回来,明?天就能安安稳稳回来的?。政策,人心,制度,最主要的?是经济,都得慢慢渗透。” “人都嫌穷亲戚。”姚勉摇下车窗,自己点了根烟,给钟睿之和开车的江建涛也一人丢了一根,“兜里拿的?出钱,人家才能高看咱们呢。” 钟睿还是不理解:“我不嫌穷亲戚。” 姚勉笑:“那是因为你没有穷亲戚。”她道,“你?认识最穷的?就是秦皇岛这小兄弟了吧,他在广大群众里,已经算很富的了。” 她把烟灰弹到窗外?:“离香港近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代工贸易,希望通过?香港的?经济辐射,拉动内地的?外?贸。” 钟睿之心不在焉的?听着:“爸爸回家了吗?” “就这两天吧。”姚勉道,“新疆太远了,他得自己坐火车回。” 钟睿之问:“你?们还会离婚吗?” 姚勉叹了口气:“儿子今天回家是好日子,咱们先不提这个。” 不提就是要离了。 钟睿之没?点烟,而是把烟丢去了窗外?。 “真戒了?”姚勉道,“旁边袋子里有奶油蛋糕。” 钟睿之道:“昨天吃过?了,不想吃了。” 昨天在市里的?那家新开的?蛋糕店,手艺不输北京的?,比上?海的?差一些,奶油有些硬了。 “稀奇,烟也不抽,蛋糕也不吃。”姚勉道,“回去好好复习吧,老师我都给你?找好了,现在都四月了,今年先去感受一下气氛,成绩不理想也别灰心,再读一年,明?年再考。” “报哪儿啊?”钟睿之问。 “你?觉得自己能考多少,能报哪儿啊?”姚勉道,“老爷子想让你?留在北京,你?外?公呢,一心想你?回上?海,专业你?还是报英语吧,对你?来说又简单,玩儿个几年,毕业之后咱们一起去美国,你?二伯的?公司上?市之后效益翻了十倍,老爷子退休之后肯定也要去那边定居的?。咱们都出去了,你?外?公外?婆肯定也得跟着来。” “我不去。”钟睿之道,“我爸肯定不会走。” “钟睿之,怎么越长大越不听话?啊。”姚勉道,“你?爸那个人多瞎折腾你?不是不知道,等手上?这点钱给他败光了,他也得去。” “总之我不想去,我去那干什么呀?”钟睿之道。 “行吧,你?先读完大学再说以后的?事。”姚勉道,“你?现在这样儿,留在北京也没?事干。老爷子让你?学金融,你?这个人,自己口袋里的?三瓜俩枣都算不清楚,脑子又直,别人对你?好一点儿,心肝肺都掏出去。” “有吗?” 姚勉笑他:“瞧你?这闷闷不乐的?傻模样吧,在人家家里住了两年不到,真把人家当亲哥了,你?亲哥在广东呢,往家里寄了好多东西,等你?回家去看,有新鲜玩意儿,羽绒服。” “我有一件啊。”钟睿之道,“放点鸭子毛,有什么新鲜的?,过?两年,咱们这儿也烂大街。” “那你?下车吧。”姚勉笑着跟他开玩笑,“不要亲妈亲爷了,去跟你?的?亲景哥过?。” 钟睿之伸手去掰姚勉的?脸晃她:“就不能让我伤感一下啊!” 乐得姚勉笑得直颤,她在外?是精英高知,几乎全是黑白?二色的?衣服,可?在儿子面前却爱开玩笑,很活泼。 钟爱香奈儿的?香水和只能装笔记本的?粉白?小羊皮挎包。 只是这十年,没?背过?了。 姚勉回过?头,歪着身子亲了钟睿之额头一口:“好儿子,回家了。” 口红印子沾到钟睿之的?脑门上?,他擦了擦:“成杨戬了。” “适合啊,杨戬呢是杨家二郎,你?是钟家二郎。”她很少笑这么开心。 儿子回家了,浩劫也真的?过?去了。 1978年一整年,钟睿之往老沧家寄过?几次东西,次次都是大包小包一堆,每个人都照顾到,都买了礼物。 第63章 却唯独没?有一封信。 没?有一个字。 沧逸景给他打过?几个电话?,他只接到过?一次,拿起来之后,立马找借口挂断了,之后没?有再回电。 沧逸景知道,这是小少爷想以离开,不联系的?方式,斩断所?有的?念想。 水产生意在叔侄二人共同的?打理下,越做越大。年底时,沧麦丰买了小轿车和市区的?一栋带院子的?三层小楼,打算让全家人搬进去。 可?两个老人家,尤其是沧正?才舍不得家里的?地,不愿意搬。 黄秀娟要照顾公公和母亲,也觉得住了半辈子的?村里更好些。 又是除夕,在分别了将近一年的?日子,沧逸景终于收到了钟睿之寄来的?一封信。 沧麦丰假装不在意的?路过?,坐在不远处,盯着那信。 黄秀娟笑道:“快打开看看,小钟写了什么?” 打开,只有一张照片。 是钟睿之站在长安街上?,和天安门的?合影。 他头发又长了,被风吹得有些乱,围着棕色的?围巾,深色风衣,上?半身,站的?端正?,左手搭在胸口的?围巾上?,看得出风挺大挺冷的?。 脸上?有淡淡的?微笑。 很淡,没?有露牙齿,但确实?是在笑的?。 眼睛却不是很弯,照片把他拍的?有些失真,可?还是那么漂亮。 “这照片后头有字儿呢。”沧逸景看的?正?面,反面真好对着黄秀娟。 翻过?来。 是钟睿之的?笔迹,黑色钢笔,带着勾锋,和人一样漂亮。 if you truly want something, set it free. if it comes back to you, it is yours. if it does not, it was never meant to be yours.(引用) 是大仲马,基督山伯爵。 他们俩一起看过?。 “鸡爪似的?写的?啥呀?”沧麦丰道,他心想别是故意用洋文写肉麻的?情书,欺负他们这些人看不懂。 “他…说在北京挺好的?,考上?大学了。”沧逸景随口胡诌了一句。 然后把照片收回信封里:“我去把这个放书柜里。” 沧麦丰问:“只是这个,干嘛用洋文写?” “因为是写给我的?呀。”沧逸景理直气壮的?直视过?去,“我能看得懂就行了。” 夜里沧逸景看着那照片,和那段话?,笑了。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引用,原文出自《基督山伯爵》) 沧逸景不信这个,渴望得到某样东西,就需要自己去争取。 他从笔记本里翻出了钟睿之留给他的?电话?号码。 上?头的?名字叫钟鸿嘉。 他想他是时候该去南方看一看了,打开了商路,船也要开去南海,公司也要开在广东 温暖的?海水里,值钱的?鱼才多。有机遇的?地方,才有钱赚。 他把那盘《香港之恋》放进卡带机里,邓丽君悠扬的?歌声传出。 还是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 去个离香港近的?地方,没?准远远的?也能瞧见维多利亚港的?灯红酒绿。 1981年年初,香港中环的?大酒店里,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高个子男人,从总统套房里走出。 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也是板正?的?西装,每人拎着两个皮箱。 他步履矫健,英姿勃发,剪裁得体?的?高级西装,把他本就英挺的?身材,修饰得更加完美。 宽肩,窄腰,长腿。 小麦色的?皮肤,俊朗的?脸上?是高挺的?鼻梁,和那双无论何时,都流出浓情的?桃花眼。 电梯下到一楼大厅,光亮的?皮鞋踩着柔软的?地毯,大步跨出,气势非凡。 他走向等在大厅里的?两个港方向导,那两人一米七出头,在男人面前显得很瘦小。 都有三四十的?年纪,看上?去一脸精明?。 明?明?一眼就能看出,高个子男人比他俩不知道要高雅英俊多少倍,那两人却是一副看不上?这男人的?样子。 反倒是英俊的?男人,不拘小节的?面带微笑上?前伸手与他们握手,且在对方伸出手后,另一手也握上?的?十分尊重的?握法。 他的?左手手腕上?,带着一块满钻的?劳力士。 闪的?让人挪不开眼睛,一看就是真货。 握手过?后,他解开西装的?纽扣,亮出里头的?工牌:“我是深圳兴华的?代表,沧逸景。” 第49章 滑头瘪三 钟拙筠下到大厅时,沧逸景已经和港方的两个代表在谈话了,这小子装作听不懂粤语的样子,找了个漂亮女?翻译在其中周旋。 翘着二郎腿坐在真皮沙发上,嘴里叼着雪茄的样子,根本不像前天晚上挨了打。 如果让钟拙筠去评价沧逸景,他毫不犹豫的会直接给他四个字——滑头瘪三。 或许是受前妻影响,作为地道北京人的他,总会不自觉的冒出几句上海话。嗯…不过不能叫前妻,因为他还?没有同意离婚。 这小子,在广东两年了,连佛山话和潮汕话都听得懂,平时隔着他五百米用粤语骂他两句,那双顺风耳都能听清楚。 到了香港,装起土大款,听不懂粤语了。 跟在钟拙筠身后的三个资方,看着这一幕心里也不痛快。 这三人分别?是广东本地的周胜,温州人陆贺,还?有一个东北人蒋大勇。 蒋大勇因为高大威猛,还?顺带充当看场子的角色,前天晚上揍沧逸景揍的最凶的就是他。 他生的膘肥体?壮,拳头又大,但没沧逸景高。 那小子是真抗揍,也是真能喝,上来吹了一瓶白兰地,咧嘴一笑,勾得围观美女?们魂儿都没了。 然后就是一句话:“明天去香港谈生意,别?打脸。” 瞧瞧今天这幅装样,哪像肚子挨了十几拳,背上扛了几十脚的人。 周胜和陆贺,是正儿八经的资方,兴华那边的厂子,机器,是他们出资的。 兴华的盘子不小,如果这单代工能顺利谈下来,往后周胜和陆贺必定还?要加大投资。 可他们并不信任沧逸景,不过曾经是信任的,为什么突然不信任了呢,因为他们在沧逸景身上吃了亏。 一个新?科技的代工厂,除了出资建设,政策扶持,出口?订单对?接,还?需要技术支持。 沧逸景这个代表,代表的就是技术方,还?有政策扶持方。当然在不久之前,他也是全权代表资方的。 不过恰好,资方和他闹掰了。 钟拙筠也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办法?,让那堆穷的叮当响的技术员和这帮子有钱人那么信任他。 不过这点,他身后的周胜、陆贺更?有发言权,因为他俩也曾非常信任沧逸景。 上半年端午,周胜甚至带着沧逸景去了佛山,看他们赛龙舟。 如果不是宗祠的人拦着,他高低得让沧逸景也上船划个两桨。 这个人太具迷惑性了,又高又帅,举止优雅,会英文,穿着得体?,住在东方宾馆,包了小半层,据说一次性付了三年的钱,办公也在宾馆的套间里。 刚开始来广东时,所有人都猜他是国外回?来的,那时钟拙筠还?没来广东,他是八零年四月来的,到现在还?没满一年。 他来时,整个广州的名?利场上,没人不认识沧逸景。如果不是自家儿子也在广东,知道沧逸景什么底细,他估计也要被?那小子骗。 他们这些人,是规规矩矩拿着钱来做生意的。 可沧逸景是个实?打实?的投机者,人家赚钱靠项目看投资,他赚钱,靠的是一身光鲜亮丽和油嘴滑舌的演技。 钟拙筠这个大儿子,和钟睿之不一样,睿之从小就乖,但钟鸿嘉是个混世魔王。 读书成绩也不好,成天和院子里的狐朋友狗满世界瞎混。 十一二岁就偷家里的车开。在学?校更?是霸王,三天打两天的架,刚出家门就有三四个小弟给扛去的学?校。 后来实?在是没法?管了,才让他回?广东跟着外公外婆读书。 跟钟鸿嘉一对?比,睿之简直就是天使宝宝。 给什么拿什么,从来不主动讨东西,乖乖的笑起来又可爱。 聪明的几乎学?什么会什么,除了不会赚钱。 如果说钟拙筠和钟鸿嘉父子让钟家上下都觉得他俩是来讨债的,那钟睿之就是老天爷可怜他们钟家,赐了一个下凡的神仙。 兄弟俩相差十岁,钟鸿嘉到广东后,几乎每年寒暑假都要回?北京。 他刚开始不喜欢钟睿之,毕竟不是一个妈生的,小孩儿都讨厌小孩儿,可谁都遭不住可爱小团子,跟在屁股后头,一口?一个哥哥的叫。 第64章 又粉又白,又香的,还?不多事?。 于是钟睿之成了钟鸿嘉在钟家最喜欢的人。 亲爸就算了,亲弟弟还?是要的。 所以当沧逸景找到他,得知弟弟插队时一直受他照料,便对?沧逸景十分礼遇,他是很乐意带着他一起做生意的。 且只要沧逸景提起钟睿之,俩人就找到了共同话题,有说不完的话。 起先是和在秦皇岛一样做水产,后来又在港口?搞海运。 做这些时沧逸景是以学?徒的态度去做的,即使他也出资,一趟货跑下来,能赚不少,他扎根港口?码头,亲自去搬货、调研,开货车赶订单送货。 刚开始因为南方天气热,导致水产变质,吃了不少亏。 他默默认下,自己掏钱赔,从不计较,在行内积攒口?碑,扩大生意。 这让钟鸿嘉觉得他非常刻苦,学?东西也快,脑子灵光。 故而钟鸿嘉告诉他,自己过几年要去美国帮大伯和二堂叔打理那边的航运公司,广东的公司,或许要整个拍卖出去,如果沧逸景感兴趣,就多攒些钱,到时候他可以做主直接把公司卖给沧逸景,让沧逸景并下他的外贸货运订单,如果沧逸景没有那么多钱,他甚至可以保留一部分股份,让沧逸景干大头。 做实?业要脚踏实?地,慢慢积累,就和他刚刚接手秦皇岛那边的水产时一样,每一分钱,都是汗水和努力换来的。 捕鱼的人是不舍得吃好鱼的。 沧逸景也很是认同,实?实?在在握在手上的东西,才是真的,心里不虚。 盖高楼就需要打地基。 但太慢了。 于是,他发现了来钱更?快的路子——风投。 当年的原始市场,还?没有所谓的股票,但凑钱做生意还?是有的。 大多数人都是来南方闯荡的,是有带着几个兄弟亲戚的,可再掏空家底,也就只有那点钱。 但也有不少抱着钱,找不到投资路子的有钱人。 有小钱就想?赚大钱,有大钱就想?来快钱。 一眼看过去,好项目那么多,似乎都想?进去插一脚,要么是口?袋里的钱只够干一份儿的活,要么是害怕赔的血本无归。 于是沧逸景凭借他的八面玲珑和独到的眼光,成了那个凑局的人。 他看中的项目几乎没有不赚钱的,经过他经营的公司,产值在短期内都能得到飙升。他帮人看项目投资,管理公司,把?濒临解体?破产的资产重组,平产后进行买卖,有些甚至能达到正向的增长。 短短一年,声名?远播。 以钟拙筠的角度看,沧逸景这种做法?,就是空手套白狼,他在其中充当了投行经理人和管理人的角色。 他不出钱,甚至是只出少量的钱,但可收获大量分红。 在一个非公开,无监证体?系的环境里,趁着制度不完善的空子,让投资者担风险,他赚钱,唯一的风险大约就是马失前蹄后,可能会被?合伙人打死。 这种局说白了就是小型的私募基金,因为钟拙筠没有参与其中,且核心成员都十分神秘,甚至有可能里面的运转资金,已经不能算是小型了。 周胜和陆贺原本就是想?要通过这次对?兴华通信的投资,加入沧逸景掌舵的基金会。 起初沧逸景对?他俩展现出了很高的热情,甚至给他们介绍了几个很好的项目,算是让他们尝到了甜头。 但对?于入会,却有诸多要求,最开始是验资,然后又是最低投资额度,七七八八绕了一通,到最后说80年的名?额满了,不过没关系,现在已经过了年,等四月份,就会有会员到期退出,届时他们会被?放在第?一梯队,吸纳入会。 到这一步,两人虽然都有些恼火,但还?是愿意等的,毕竟之前的几个项目赚了不少。 之后沧逸景给他们抛来了一个投资项目,说是当做延迟入会的补偿,并且吹捧备至,甚至说以他的角度看来,稳赚不赔。 因此前尝到了甜头,周、陆二人不做他想?,立即投入了资金。 甚至因为沧逸景的一句,短期回?报机不可失,都没有多加调研。 一个月后,回?报率超过了百分之十,沧逸景又打电话通知他们补仓。 周、陆二人看着如此高额的回?报,追加得更?凶。 果不其然,一个星期而已,亏得一分不剩。 沧逸景还?是那个沧逸景,住在东方宾馆,出入豪车接送,端正帅气,多金迷人。 他点上烟,打开合同书上的最后一页,用修长的手指,指着周、陆二人签名?之上的那句「投资有风险」。 全牛皮的老板椅,红木的办公桌,他往后半靠着把?穿着皮鞋的脚架上桌子,手里把?玩着打火机:“两位老哥,你们没有入会,按规矩所有盈亏,都需自己承担。但…老弟我说交你们这个朋友,说话算话,我自掏腰包,给你们保底百分之五。” 他潇洒的拿起电话拨给内线的秘书办公室,让财务结算了百分之五的保底。 “算是咱们仨兄弟,有难同当了。” 他挑眉,那姿态,是把?老鼠按在手里的猫,周、陆二人深觉自己被?沧逸景耍了。 这哪是保底百分之五,分明就是套了他们的钱,还?把?他们当叫花子打发,并美名?其曰交朋友。 此后,沧逸景想?方设法?要把?他们俩踢出兴华通信的投资名?单。 可谓是阴招用尽,眼看就要成功时,隐藏在周、陆二人身后的钟拙筠才不得不出面,用更?大的资金投入,稳住了兴华通信的大股东之位。 钟拙筠刚开始觉得,这人就是单纯的想?骗钱,可当沧逸景单枪匹马来夜总会找他时,他明白了,沧逸景从始至终,就是想?要摸透周、陆二人的底细。 他从刚开始就感觉到了,周、陆的背后有人,有钱,更?多的钱,很多很多的钱。 他对?钱像装了雷达一样的敏锐,闻着味儿,就找到了幕后的钟拙筠。 钟拙筠作为最大的投资方,按道理是有权要求更?换项目代表的,且可以委任新?的代表。 比如钟拙筠觉得自己就可以亲自去谈判,拿下香港的代理权。 但技术方反对?,他们说项目是沧逸景组出来的,他们只有两三台机器的时候,就只有沧老板在帮他们奔走集资。 区里的批文,申请,那一套东西,全是沧老板带着搞下来的。 现在要和香港对?接了,他必须在场。 而且这单子,只有他去谈,他们才放心,如果没有他,他们后期将不再提供技术支持,和新?产品的研发。 而这种大批量的新?技术外贸单子,也是特区政府的重点扶持对?象。 好死不死,区里也坚持让沧逸景作为深圳代表去香港谈生意。 他太适合当门面了,长得帅,名?气大,年轻有为,最主要的是,纳税大户,解决劳动力就业岗位,能带动特区gdp。 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政绩生产机。 人换不了,钟拙筠和周、陆二人心里不痛快,却没想?到,沧逸景主动找上门,要一杯泯恩仇。 人揍过了,表面上这件事?就过去了。 这小子从地上爬起来,啐了口?血,还?能笑得出来:“以后有钱一起赚。” 以沧逸景灵光劲儿,钟拙筠从电梯出来时,他就看到了。 因为钟拙筠固执的拿了钟睿之的三百箱金条,顺利被?钟老爷子扫地出门,还?让他不准顶着钟家的姓,不能用钟家的人脉,行走生意场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他是钟家人。 沧逸景对?众人道:“金总来了。” 所以他现在叫金言山,北京人。 沧逸景没查到他的背景,他试着问过钟鸿嘉,钟鸿嘉并未多言,且有意和这个姓金的保持距离。 金言山就像个天外来客,带着很多钱,砸到了广东,吊足了沧逸景的胃口?。 第50章 钻石王老五 金言山带着人落座后?,笑问?:“在聊什么呢?” 样机已经先寄来香港了,设备检测是通过的,他们这次来,是谈具体的生产数量,和合同年限,以及最重要的报酬。 谈下后?,港方的代?表还要一同去深圳查看厂房,在确认他们有能力完成?订单,可以长期合作后?,才会签合同。 港方其中一人用蹩脚的普通话道:“沧老板,在同我滴聊石油和美股,见解非常独到?。” 沧逸景一点儿没提这次生意?的事。 他知道金言山是不放心他才跟来的,既然他们想说?想干,沧逸景自然也乐得清闲,省口水了,当?旅游。 金言山有金言山的一套话术说?辞,要亲自拍板下订单,他胸有成?竹。 沧逸景也有沧逸景的杀手?锏,可以让他轻而易举取得港方信任。 “跟天刚好系周六。”那名叫孙冠的香港人又道,“沧老板,要同我滴一起,去跑马地看赛马。” 第65章 沧逸景笑了笑:“我看马的眼光很准的,赢了钱,今天晚上我请客,各位可以想想吃什么。” 孙冠笑道:“你输咗不是白揽?” 翻译小姐微笑着帮沧逸景倒茶:“孙总说,您要是输了,他们就白想了。” 沧逸景接过茶杯,对翻译小姐温柔一笑,饶是见惯了世面的美女都红了脸。 “告诉孙总,输了我也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沧逸景道,“让他们带路,去有落地窗,能看到维港的大饭店。再找人布置些礼炮烟花,当个气氛,中国人讲究热闹。” 如果不是有这两个香港人在,金言山保管要翻白眼。 这臭小子,怕不是连马都没见过,居然夸口要去赌马。 前天晚上,周、陆二人,在沧逸景挨揍之前,也不是没让他还钱。 可人家骨头硬,就是不承认故意骗钱:“亏了就是亏了,如果所有投资失败都要让我拿钱来赔,我还干什么投资集资?不如去幼儿园当老师了。” 气得周胜胡子都要吹掉了。 那小子双手一摊:“大老板们,其实我的底细很好查的。” 他手下没有实业公司。 管理的多家公司,法人全都不是他。 “我呢,就是帮老板们打工,收拾烂摊子的。”沧逸景道,“平时要面子,穿的鲜亮些,骗骗人罢了。”他对周胜陆贺二人一笑:“我赚的钱,全用来护这一身光鲜皮了,钱是拿不出来的,身子骨还算抗揍,两位老哥不嫌弃,有气往这边撒就是了。” 金言山问他:“你今天来就是想挨这顿打?” 沧逸景道:“兴华这个项目,很有前景,未来新技术的发展是不可估量的,既然你们控到了大股,咱们以后,仅在兴华这个项目上,是一定要同心合作的。金总,您是我的上司,老板。” 沧逸景代表着技术方,他是股东们、技术员、员工代表和政策方共同选出的管理者。 金言山是有钱投资,但往后的研发方向,厂子的管理扩建,都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掌舵,才能保证发展和有钱赚。 沧逸景是目前的不二之选,即使金言山很想把他换掉。 “你们心里憋着怨气,咱们今后还怎么合作呢?”沧逸景道,“小弟还指望着大哥们帮衬提携呢。” “往后其他项目不论,我沧逸景说话算话,绝不会在兴华通信的发展上,和几位在窝儿里闹事。”沧逸景笑道,“我对新技术有绝对的信心,绝不可能放弃这个项目,必定会竭尽全力。” “之前的事,我愿赌服输。”他指的是从中作梗,把周、陆二人挤出股东名单的事。 “两位老哥也愿赌服输吧,做生意有赚就有赔,哪有天天赚钱的。”这是周、陆二人投资赔了钱的事。 “我干的我不推脱,三位动手吧。”他这意思是承认在兴华通信的事上有做手脚,可之前的投资,他绝对不承认是故意坑钱。 金言山夜总会的场子里,有四十多个年轻力壮的保安,这小子单枪匹马一个人来。 是有些胆识,心眼子也多,这两点,让金言山挺讨厌他的。 他在心里骂了句:自作聪明的小瘪三。 给了周围人一个眼神,揍狠点。 前天说没钱,今天要请客。还要去赌马,也太爱装了。 接下来,金、周、陆三人和港方两人大谈合作前景,他们的技术有多好,机器有多先进,内地政策有多扶持,以及往后他们还打算在这个项目上追加多少投资。 沧逸景靠在沙发上,一句嘴都不插,只是微笑着,偶尔还小声跟翻译小姐说两句话。 他声音不大,虽然不是凑在翻译小姐耳边说的,但也微微歪头,靠的算比较近。翻译小姐不费吹灰赚了钱,又和帅气多金的大老板搭上话,心里美滋滋的。 他问:“我第一次来香港,想给我的未婚妻买一份礼物带回去,您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翻译小姐还以为他是个钻石王老五,没想到已经有未婚妻了。 不过在香港,这种年轻有为的,基本都是富少,太子党,豪门家里几乎都会安排联姻,能嫁进豪门的,本身也是豪门大小姐出身了。 没准这位也是如此。 “您的未婚妻真幸福。”来销金窟,不想着晚上去旺角,上海街,居然还想着给未婚妻带礼物,真是个好男人,“香港是购物天堂,这边很多珠宝店,奢侈品,都是免税或减税的。” 沧逸景笑着点头:“珠宝…好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是您聪明。” 他说话,还总不忘夸人,这谁受得了。 翻译小姐道:“送爱人啊,香港珠宝店很多的,我可以带您去。” 她们干向导的,和店铺都有联系,介绍客人,买了东西,她们能拿到提成。 “好啊。”沧逸景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现在?”翻译小姐的声音大了一点。 沧逸景点头:“下午要去看马赛啊,也就现在有空了。” 孙冠听到这边的谈话,他普通话说起来蹩脚,但能听得懂:“沧总要去哪里啦?” 翻译小姐用粤语跟两个香港人道:“沧老板要给他的未婚妻选礼物。” “哦?香港可是购物天堂啊,你要买什么,包包?衣服?还是香水?”孙冠虽然觉得这几个大陆人可能有点小钱,但总归是穷地方来的,身上多少带着穷酸气。 愿意在生意上维护合作关系花钱,是正常事。 可等会儿一听到奢侈品们的价格,肯定会吓一跳。 最多买个一两万的包,已经是大出血了。 翻译小姐道:“沧老板想要买珠宝。” 孙冠道:“那中环就有不少店了,仲有一个开了五十几年的老银楼,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买个手链或是钻石项链,您太太一定会好中意噶。” 沧逸景纠正道:“是…未婚妻,他还没有答应嫁给我,所以这份礼物很关键。” “哦?那我们可以一起去帮你挑一挑啊。”孙冠听烦了那三个的长篇大论,中环的店面出门就是,他想看沧逸景的笑话,看他在一众奢侈品中面露难色。 鱼上钩了,沧逸景自然是笑得更胜:“好啊,最好是孙总独具慧眼,一挑就能挑到能让我未婚妻喜欢到立马嫁给我的礼物。” 几人听他这么说,都哄堂大笑。 “别笑话我啊。”沧逸景道。 “沧总的未婚妻很漂亮?”香港人问。 沧逸景立马点头:“你们是没见过,要是见了他,就会知道我为什么对他那么着迷了。” “哦哦。”两个香港人起哄,连翻译小姐都笑得花枝乱颤。 金、陆、周三个人在旁边,只能尴尬的跟着笑。 “天仙下凡一样的人啊,要配最好的东西。”沧逸景说着站起身。他身边的另外两个拎箱子穿西装的,也跟了上去。 翻译小姐赶忙上前带路。 两个香港人也跟去了,金、陆、周三个无法可想,也只能跟着。 出了酒店,沧逸景墨镜戴上,更是酷帅得没边儿,翻译小姐红霞乱飞,叽叽喳喳跟他介绍着中环的街道,风景和历史。 接着去了两个金店,钻石戒指,钻石项链,都入不了沧逸景的眼。 以至于到了香港人和翻译小姐都在想,沧逸景在装大款,根本拿不出钱的地步。 金言山他们更是在心里嗤之以鼻,宁愿挨打都拿不出钱的穷小子,要是把生意搞砸了,回广东,就立马把他打的半死不活,让他永远别想再做生意。 繁华的大街上,倒印在墨镜上,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蓝色。 比海和天都要深,蓝得纯净。 沧逸景摘下墨镜,径直朝那抹蓝色走去。 两个香港人对了个眼神。 周、陆二人不会知道,金言山可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的:小子疯了吧?知道那里面的玩意儿多少钱吗?操,丢死人了! 他腿长,走得快,翻译小姐小跑跟在后头说:“沧总,这家店就算了吧。” “不是卖珠宝的吗?”沧逸景问。 翻译小姐喘着气儿说:“是,可…特别贵。” 沧逸景已经走到了门口,他一笑:“便宜的配不上他。” 推门进入,柜员抬眼,觉得沧逸景气度不凡,上前招呼。 可后头又跟了一行人,一时也分不清状况。 孙冠用粤语说:“这位大陆来的沧总,要给他的未婚妻选礼物,你们店有什么适合的吗?” 一听是大陆来的,还真是少见。 那么穷的地方,能买得起什么呢? 负责接待的柜姐还是很有专业素养的,拿了几条铂金项链,手链,和镶嵌了小碎钻的戒指。 第66章 并且不等问?价,就主?动报出了价格。 这是他们为了避免顾客尴尬的方式,便?宜的搭着稍微有些贵的,再?放些中间价位的东西,让顾客不丢面?子。 可货上了三四趟,都没有沧逸景看得中的东西。 这让原本就耐着性子的店员有些恼火,甚至旁边有面?带微笑,但?用英文嘲笑的:no money, no show-off。 两个?香港人笑而不语。 周、陆两人听不懂。 翻译小姐对沧逸景印象蛮好的,便?给了台阶:“沧老板啊,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去下一家店的。” 金言山尴尬的脚趾都在抠地了,也开口道:“丑死了,一个?个?的,长得像铁钉,走了。” 沧逸景笑道:“你别说?,我也觉得像。” 他也微笑看着刚刚嘲讽的店员道:“i could buy it, but why waste money on this crap?" 在场的香港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靠上沙发,翘起二郎腿,并不打算走:“i want the good ones.” 柜姐也来了气,想看好的是吧。 那就上最好的高级定制,镇店之宝。 什么全美方钻、黄钻、粉钻,大块的,全搬上来! 只可惜,这些东西,他们也只有一两件,其他的只是图纸而已。 可面?子不能输,打电话给全港分店,半小时内,调来了几件高奢定制。 一一摆在了沧逸景面?前。 粉色鸽子蛋,七克拉主?石的钻石项链,黄钻耳环… 沧逸景一眼看中了单独放在蓝丝绒首饰盒里的一枚胸针。 是石上鸟的造型。 宝石闪出无与伦比的火彩。 因他直勾勾的盯着不放,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看中了这件东西。 柜员戴着白手?套,把那枚主?石超过一百克拉的胸针托在手?上:“全港,不,整个?亚洲,也就这一块了,这块主?石是斯里兰卡星光蓝宝石,一百二十克拉,鸟身羽毛镶嵌的是黄钻,眼睛是红钻镶嵌。” 他打量着这枚胸针,想着或许小少爷毕业典礼上,能把它戴上学士服。 脑中是钟睿之的模样,他笑了。 “就要这个?了。”沧逸景甚至都没问?价。 在场者又是一片震惊。 本来拿出来给乡巴佬见见世面?,让他知道知道深浅,别会几句英语,长得帅点就瞎显摆。 没想到?他还真的不知深浅,想要买。 金言山皱眉率先出口:“多少钱啊,你就要买了?” 沧逸景的表情居然有些少见的腼腆:“太?喜欢忘记问?了,多少钱?” “一百万。”店员道。 沧逸景点头,招呼身后?的付钱。 店员按住了那个?西装男开皮箱的手?:“我还没说?完,美金。” 西装男笑了笑,拂开店员的手?。 打开皮箱,那一摞摞捆好的钱,整整齐齐放在皮箱里。 沧逸景优雅的声音响起:“那碰巧了,我带的就是美金。” 周胜和陆贺两个?都看呆了,他们这回是知道,沧逸景把他们的钱坑走干嘛了。 第51章 冤家好狠的心 居然是?给女朋友买珠宝! 周、陆二人又?被沧逸景气到了。 金言山心里居然有些发笑,这小子,又?把他们给耍了。 太欠揍了,欠得连金言山都后悔,前天没上去?踹他两脚了。 钱拿去?便宜外国人,买奢侈品讨好女人,窝囊! 沧逸景一出手?就是?一百万美金,立即让两个香港人刮目相看,这次的订单他能?赚到一百万美金吗? 虽然以后的合作,效益不可预估,但这次的订单嘛… 或许单子的总额可超过五百万美金的盈利,但他个人肯定拿不到一百万那么多。 这人一点?没犹豫,就像花了一百块一样。 交代店员把东西?送去?他酒店的房间,然后微笑着要投诉刚刚嘲讽他买不起别看的店员。 只有周、陆二人在?心里骂娘,他当然不心疼,用的都是?老子的钱! 这小子自来熟,下午脱了西?服外套,松了领带和两个香港人勾肩搭背去?赌马。 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大款,次次梭哈,或许真的是?老天爷都在?帮他,运气好到三场赢了五十多万港币。 不过这也是?沧逸景没想到的意外之财。他本意是?输赢不论,要给香港人一种,他很有钱,不在?乎钱,且并不精明?的感觉,是?带着玩票的态度投资生意的。 聪明?人愿意去?相信笨人。 潜移默化的,扮猪吃老虎的沧逸景倒和这两个香港人打成了一片。 孙冠没忘记向沧逸景套话?,沧逸景盯着马报,一副一点?儿都不想听他话?的样子。 “孙总,您问的这些事,金总比我清楚,等?出了马场,您问他吧。” “哦,这个啊,之前他们说过,但肯定是?金总他们更清楚,您去?问他们吧。” 他帮着叫金言山: “金总,孙总有话?想问您。” 孙冠把他当成个草包纨绔,毕竟刚开始聊石油和美股的时候,他说的那些,也是?流于表面的,就像是?无业游民在?茶餐厅闲聊,很没营养。 于是?孙冠无奈的问了句:“那沧总在?兴华负责什么呢?” “我负责什么?”沧逸景一笑,“这你可把我问倒了。”他挥手?叫来了一边的西?装男:“王瑄,这个月公司里让我干了什么呀?” 王瑄叼着烟,早没了在?新华书?店的那副老实模样,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投了五百多万,去?日本买机器,这个月月底运过来。” “这我倒忘了,五百万够吗?”沧逸景依旧是?边翻马报边说的。 王瑄道:“怎么不够,扩建了三个厂子,日本那边的项目都在?和兴华接洽呢,您忘了,当时他们说,买他们的机子,给介绍订单。” “哟,小日本还?挺会来事儿啊,才五百万就介绍订单呢?”沧逸景抬头?一笑,转头?对孙冠道,“您认识那个日本人吗?就是?大洋电子的那个经销商,叫什么伊藤…” 王瑄有眼力见的提醒:“伊藤央达。” 港方原本是?自己加工制造的,当然也买过日本的机器,认识那边的经销商。 “哦,我知。”孙冠点?头?。 伊藤央达是?经销商,可他是?经销商的头?头?,是?大洋的老总之一,就连孙冠都没见过他本人。 沧逸景接着道:“我上次去?日本,那小日…哦,日本人伊藤先?生,可热情了,带我去?泡温泉。” 孙冠尴尬的笑了笑,显然不是?很相信。 沧逸景接着道:“我跟着他进去?,一进门吓我一跳!” 金言山也伸着耳朵在?听。 “怎么了?”翻译小姐也很好奇,泡温泉怎么会吓一跳。 “日本人可太逗了。”沧逸景道,“那池子里,男的女的,连猴儿都有,公猴儿母猴儿…也不拉个帘儿分开,一个个都光着腚…”他看了眼翻译小姐,“我不说了,女士可不能?听这个。” 翻译小姐掩嘴笑。 沧逸景道:“吓得我调头?就跑了。” 金言山都忍不住笑出声:“怎么没去?加入他们?” 沧逸景笑道:“金总,我家里醋劲儿大,出门前交代我了,但凡我身上他碰过的地方,都不能?给别人碰。那些个日本女人,万一要往我身上扑,我不是?吃大亏了。” 金言山心道这小子谎话?连篇,什么五百万的机器,伊藤央达,他听都没听说过。 却也还?是?想嘲讽他,咳嗽了声说:“你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吃亏的。” “不瞒您说,我身上长得还挺好的。”他说完又对孙冠说,“伊藤老兄看我洗不惯日本澡,就带我去吃了日本寿司,那个叫…叫什么,哦…哦马…” 王瑄继续有眼力见的提醒:“omakase。” 沧逸景笑着摇头?:“对,孙总去?吃过吗?” 他在?孙冠心里酒囊饭袋的标签又加重了:“香港也有。” 沧逸景点?头?,长长的哦了声:“王瑄记下来,深圳也开一家。” 金言山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瑄依旧是?有眼力见的提醒:“您忘了吗,您吃了一口,拉了三天,说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生鱼片。回广东,喝了滋补汤,又?去?做了推拿针灸,才缓过来。” 沧逸景挑眉看向孙冠:“啧,我记起来了,孙总,金总,你们今晚…可千万别点?生鱼片啊。” 随着马赛开始,他和众赌徒一起站了起来,挥手?大喊:“十九号!十九号!” 孙冠没有被沧逸景绕进去?,如沧逸景所愿,聪明?的他顺利的提取了五百万的机器,日本订单的关键信息:“沧老板,我们的合同上,你们只写?了一百台机器,两个厂房,而且是?内地自主生产的机床。” 第67章 沧逸景只看着场上奔跑的马,在?吵闹的高呼声中说:“什么?这太吵了。” 孙冠用手?比了个一百:“你们合同书?上,只写?了一百台,所以我们的订单,是?按一百台的量给的。” 香港的人工费很贵,他们需要代工厂降低他们的生产成本,却又?担心内地的工厂无法准时交付。 因为不信任内地产的机床,所以只给了小部分生产订单,这里头?大部分还?只是?组装配件。 又?因为他们此前调研时只有一百台机器,兴华方的合同上也写?着一百台机器,所以这次的订单,并没有给很多。 十九号一马当先?冲了线,沧逸景又?赢了。 他坐下来,春风得意的对两个香港人说:“香港可真是?我的风水宝地啊,想好晚上吃什么了吗?” 晚上的酒宴上,更不必说。 他让王瑄搬了五瓶茅台,五瓶五粮液,港方看着台上的白酒,眼看肯定是?喝不过,呼来了三个外援。 他们能?想到沧逸景能?喝,可没想到旁边穿黑西?装,一直不说话?的小哥更能?喝。 一口一杯,五杯下肚,脸都不红。 沧逸景介绍道:“我兄弟,宁波人,小时候发高烧,烧退了就不会说话?了,能?听得见,性子直,特别聪明?。” 他拍了拍小哑巴的肩膀:“封阳,敬各位老总一杯。” 小哑巴看着二十出头?,长得斯斯文文的,端起杯子,一个个敬过去?,又?是?三杯下肚。 孙冠不忘机器的事,坚持不懈向沧逸景打听。 沧逸景便道:“孙总,合同的事明?天你再跟金总他们详谈,我今晚就是?负责跟你们喝个痛快,玩个痛快!而且,不是?已?经定下了吗?” 孙冠道:“如果你们真有进口机器,我们是?想追加订单的。” 沧逸景摆摆手?:“做不了了,日本那边的单子都做不完呢。”他给孙冠满上酒,做出思索的样子,“当然,我是?觉得…咱们中国人还?是?要和中国人做生意,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说对吧?” 港方这边想要压缩成本,完全踩进了他的圈套:“系啊。” 沧逸景说着看向另一个香港人,“可之前,兴华这边争取你们订单的时候…吴总回绝了我们的呀。”他揽过孙冠的肩膀,“孙总啊,不是?我不想给你们加单,可人家伊藤太热情了。”他小声对着孙冠的耳朵说,“你知道的,日本人,表面上看上去?一本正经的,背地里,”他做了个钱的手?势,“我这一单,能?帮他省多少钱啊。” 这话?很明?白了,他可以报高价,至于那些浮出的差价油水,是?今天在?场的见者有份。 “我这个人耳根子又?软,再加上吃人家嘴短,虽然…那边合同还?没签下来,可我…不好回绝啊。”他叹气:“是?吧金总?” 周、陆二人原先?是?被忽悠的,如今成了沧逸景同伙,看他去?忽悠人,真是?忍不住在?心里拍案叫绝。 这小子哪有一句真话?啊? 孙冠拉住沧逸景的手?腕:“我们除了加单,还?可以延长合同期限,但…还?是?要去?看一眼机器和厂房。” “你们什么时候去?看?”沧逸景是?故意这么问的。 他们需要向总公司报批。 那时对于港商,限制还?是?颇多的,深圳海关那边,要审核他们的文件。一来二去?,没有半个多月,肯定是?去?不了的。 再加上他们此前已?经去?调研过一次了,再想去?,再走一遍的流程,只会更长。 孙冠也知道:“四月份前…肯定能?去?,我也要向总公司申请的。” 四月份,他做梦呢。兴华哪来的日本机器,一台都没,沧逸景为了不让他们那么快到,肯定会想方设法,让深圳那边,拖延他们的来大陆的时间。 这样一延长,六月份能?到,都已?经是?早的了。 沧逸景点?了根烟,很为难的说:“四月份,现在?才二月啊,机器月底就到了,日方承诺我们,机器和定金一起到,机器一到就会立马投入生产,做日本的单子。我生产线上的工人要吃饭的,机子到了,就不能?停。咱们等?你一个星期能?等?,等?两个月就…唉…孙总,咱们还?是?按合同上的来吧,你们两边,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合作方,咱们以后常来常往,阳儿,给孙总倒酒,咱们喝酒,喝酒!” 孙冠思索了片刻,下定了决心道:“我们今晚就签合同,我也拍板给你们付百分之三十的定金,你们先?动工,我们收一批货,只要过质检,就付一批货的尾款。到年底,合格率高于百分之九十六,立马续签八年合约,未来八年我们百分之八十的代工订单,都交给兴华通信。”他拿起沧逸景给他倒的茅台,一饮而尽,用粤语交代身旁人,“我讲的话?写?进合同。” 孙冠拍了拍沧逸景的肩膀:“今天这顿饭,不用沧总破费,我请客。” 金言山看向沧逸景,两人眼神相交,沧逸景向他挑了挑眉。 孙冠说的话?,就这是?他们此回来港的目的。不,已?经更多了,他甚至承诺了往后八年的订单。 不费吹灰,甚至连饭钱都没花,沧逸景把人心掐的死死的。 王瑄和封阳不动声色的撤了白的,甚至给孙冠倒了杯饮料解酒。 沧逸景依旧面露难色:“金总?” 金言山加入大戏,一拍桌案:“我向来不喜欢和日本人做生意,都跟他们买了机器了,你回去?给那个伊藤还?是?二疼的打电话?,说咱们不干他的活。” 沧逸景装出对金言山有些恐惧的样子。 金言山继续说:“你这小子,就是?办事没脑子,吃人家一顿寿司,放几个裸女跟你洗澡,你就脑子发昏了!” 沧逸景连连点?头?:“是?是?是?…” 金言山甚至主动加了戏,为香港人解释沧逸景的来历,打消他们的顾虑:“孙总啊,这位沧总,68年去?的英国,开放了才回的大陆。他父亲跟我是?朋友,他没出国之前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没吃过苦,心眼儿直,花钱也没个谱儿,你们也看到了,追个女人,买那么贵的胸针,要是?让他爸知道,肯定少不了挨顿打。” 沧逸景道:“叔,你可千万别跟我爸说啊!” “知道了知道了,少这点?钱,你爸也发现不了。”金言山道,“我帮你是?看在?你没移民,还?愿意回来帮我打理生意,拿钱投资的份儿上。” 金言山笑道:“他还?是?有些主意的,比方说那日本的机子啊,就是?他坚持要买的,还?亲自去?了趟日本,谈下了日本的订单。哈哈哈哈哈,我这个世侄,是?年少有为的。” 孙冠听着,心道:难怪那么有钱了,原来是?英国的华侨。 港方拿来合同,金言山看过一遍后递给沧逸景。 英中两版,一式三份。 沧逸景是?适合做这些的,金言山都不太看得懂的英文合同,沧逸景却能?全部看懂。 甚至里面的专业术语,他都知道,看得出是?下过功夫了解的。 围绕着合同的几句话?一说,让孙冠对他在?英国长大的事,深信不疑。 签下名后,沧逸景代表兴华通信,欢迎港方去?深圳兴华通信公司参观。 又?是?碰杯庆祝,相谈甚欢。 他们没有多留,第二天下午就拿着合同,回了深圳。 因为沧逸景要处理订单,机器和厂房的事。 他们一台日本的机器都没有。 订单用国产机床做,收到的定金,则用于购买日本的进口机床。 直到六月底,拖到不能?再拖,孙冠他们来深圳时,沧逸景他们也只买了五十台进口机器。 可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他们熬夜找空房子,空地,搭建只有外观的一次性的空厂房,把四间工厂安排的南辕北辙。 再把进口机器和国产机器混放,进口的放在?周围,把国产的包在?中间,再把国产的稍稍改造成外观和进口差不多的样子。 打眼看过去?,整整齐齐,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端倪的。 接着就是?吃喝玩乐大法。 来了就是?接风宴,一天只带他们去?一个厂房,看完就是?去?周边玩,沧逸景甚至把公司的渔船拿来,带香港人去?海钓。 晚上在?金言山的夜总会喝到凌晨三四点?。 让他们睡到第二天中午,下午继续换一个厂房参观。 南辕北辙的一绕,再加上宿醉未消,几个香港人,完全没有看出不对劲。 送走香港人后,金言山对沧逸景冷哼着嗤之以鼻:“江湖骗子,雕虫小技。” “有用就行。”沧逸景双手?插兜:“况且这怎么能?算骗呢,我们交给他们的货,是?合格的,只是?他们先?入为主,不信任我们的机床。” 第68章 这点?金言山是?认同的。 “我听说,你把钟鸿嘉的公司并下了?”金言山问。 大儿子太无情,把老爷子的话?记得清清楚楚,只要有第三个人在?场,绝不叫他爸,也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过,金言山是?钟拙筠。 对沧逸景也一样,钟鸿嘉秉持着公平的原则,绝口不提沧逸景就是?睿之在?秦皇岛插队时的哥哥。 沧逸景平时无事不登三宝殿,和金言山维持着合作关系,当然也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有个喜欢的男人叫钟睿之。 于是?乎,这两个人,阴差阳错几次,都没有打听清楚对方到底什么底细。 “钟鸿嘉为什么那么信任你?”金言山问。 沧逸景怎么可能?会自爆底细:“他也曾是?我的会员,而且,不是?信任,我真的给够了钱,是?我买下来的。” “营业挂牌的法人不是?你。”金言山问,“是?你背后的金主?” 沧逸景一笑:“行业机密啊。” 他没工夫在?这和金言山耗着,因为他今天要去?接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睿之放暑假了,因为钟鸿嘉马上要离开深圳出国,但睿之还?从未没来看望过大哥,于是?趁这次机会,要来广东住几天,看看嫂子和小侄子,顺带来广东玩一玩。 钟鸿嘉通知了沧逸景一同去?火车站接钟睿之。 但没有告诉金言山,因为那个人现在?是?金言山,钟家没有同意他当回钟拙言。 沧逸景回住处洗了澡,换了衣服,在?镜子前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才出的门。 从78年分离到现在?,他只有那张照片。和以分红为由几通简短的电话?。 他是?太忙了,也没有契机再去?和睿之见面,他盼着这次见面,他出门前把那枚胸针拿出来,反复看着:“冤家好狠的心…看你这次,再怎么逃。” 第52章 我要让他爱我 钟睿之是不知道沧逸景在广东的,钟鸿嘉这个人有个特?点,别人不问?的事,他绝不主?动说,别人问?了的事,他不弄清楚问?的目的,也不会说。 并且,钟鸿嘉觉得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钟睿之的必要。 毕竟沧逸景除了刚来广东给他打的那?通电话,此后一次都没有为了生?意场上的利益主?动提过钟睿之。 而他对沧逸景的帮助,也只是刚开始的起步阶段。并且因为沧逸景的风投,他也跟着赚了不少钱,按照这样来算,他甚至还是受益者。 沧逸景与钟鸿嘉偶尔是会说起睿之的,但?仅仅只是聊天时。 钟鸿嘉也能看出?,这个精明?到无以复加,把身边所有的资源利用到淋漓尽致的人,在说起他和睿之那?段纯真的感情时,是不夹杂任何利益和目的的。 他只是在讲述在回?忆曾经的美好时光,他从来不曾想过,利用钟睿之和钟家,为自己谋利。 钟鸿嘉把这点归结于沧逸景对朋友的义气?,毕竟真的走近他,就会发现,他对待真诚的人,也是十分?真诚的。 做生?意除了利,诚也是最重要的。 一旦获得了他的认可,进入了他的圈子里,他那?句有钱一起赚,绝不是空话。 其实沧逸景不去利用他和睿之的关系赚钱这件事很简单,因为他赚钱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能配得上小少爷。 二十多岁正是肤浅单薄的年纪,他赶上了开放,赶上了风口。又看着云端,想用金钱去搭建一座天梯,攀爬上去摘他原先觉得不可触及的云。 他是抱着极强的自尊去做这件事的,那?时候的他觉得,自己有了钱,就不会被钟家看不起,他也有能力,给钟睿之最富足的生?活。 两年多的分?离,让他逐渐偏执到甚至想要把钟睿之圈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他早已忘记了是他让钟睿之忘了他,是他让钟睿之去考大学。 思念让他疯狂,又从金钱中找到要去抢夺的自信。 钱让他得到了很多东西,也逐渐迷失了曾经的本?心。 只一味的想着,我赚钱是为了钟睿之,我要把天底下所有最好的东西都买给他,我要让他爱我,就像以前那?样。 他热烈的内心,是无法接受拒绝和哪怕再一次短暂分?离的。他明?白这一点,表面的冷静只是在掩盖激烈的内心。 81年时深圳没有广州方便,两地之间没有高速,沧逸景经常两地奔波,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广州。 钟鸿嘉的公司也是开在广州的,但?金言山则几乎长住在深圳。 一百多公里开车不算远,但?也得开一会儿?。算好时间,接上钟鸿嘉,去火车站等钟睿之。 驾驶位,西裤的口袋里放着那?枚胸针,只是等钟鸿嘉去火车站里把钟睿之引出?来,他都觉得焦灼难熬。 两年多了,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上次…电话里声音倒是没变。 睿之… 睿之…睿之…睿之…… 他手心全是汗,反复在心里默念着钟睿之的名?字。 他闭上眼睛。 睿之…睿之…睿之…… 他听?着…去等待开车门的声音。 睿之…睿之…睿之…睿之…… 砰… 开门声。 “我帮你把行李放后备箱。”钟鸿嘉的声音,“你先上车。” 然后是,“我自己来吧,挺重的。” 钟鸿嘉:“没事,车上凉快,广东这个鬼天气?,就走这一会儿?,浑身都是汗。” 接着,是他坐进车里的声音,呼吸声,这么近。 沧逸景睁开眼,从车前的后视镜里,看到了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 他头发已经长到要在脑后绑一个小辫儿?了,不喜欢剪头发,害怕剪坏了,他还是这样。 现在风气?开放多了,要是放在四年前,这样的发型要被强制剪短的。 他在等着钟鸿嘉上车,然后好奇的看了一眼前座,他以为只是普通的司机。 白衬衫边,接着钟睿之略微抬眼,与后视镜里那?双状似桃花的眼睛对上了。 沧逸景看着他的眼睛突然睁大,回?头笑问?:“怎么,吓着了?” 钟鸿嘉坐进车里:“说什么呢?” 钟睿之有些无措的看了看钟鸿嘉,又去看沧逸景,在眼神与他对视后,立马心虚的挪开了。 因为自己,逃避着躲了他两年… 还怎么再敢去看他? “惊喜吧?”钟鸿嘉道,“逸景说你再看到他肯定会吓一跳。” 钟鸿嘉从未和他说起沧逸景在广东,只和他提过沧逸景的渔业公司,在广东也有分?司。 钟睿之开口:“是…从秦皇岛特?地来的吗?” 钟鸿嘉跟他解释道:“逸景来广东两年多了,你没问?,我一直忘记跟你说这件事。” 钟睿之问:“在…你的海运公司?” 钟鸿嘉摇头道:“沧总自立门户,现在可是大老板,而且…我的公司已经被他并下了,正在做资产切割,十月份之前,就会挂上他的牌子。”他问沧逸景:“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沧逸景道:“早想好了。” 他没有反驳‘大老板’三个字。 “听?嘉哥说你在上海读大学?”沧逸景对钟睿之说话时,声音是低沉缓慢的,就像是在哄孩子。 让钟鸿嘉都忍不住笑道:“怎么这么跟他说话?认识你这么久,从没听?你用这种?语气?说话。” 可在钟睿之这里,景哥一直是这样的。 沧逸景只是微微一笑:“睿之不一样。” 是心尖儿?肝尖儿?。 钟鸿嘉没多想一笑了之,钟睿之却出?了一背心的冷汗,愣着神。 他穿着…西装衬衫,头发…梳的很精神,半侧着的脸,好帅。 他在笑,在对我笑呢… 景哥,在对我笑。 我…我该说什么?我…不一样? 天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我…我下火车连头发都没梳,身上全是汗,是不是有味道? 笨蛋,我干嘛这么想? 我…我们已经断了,普通朋友…是…普通朋友。 只是好了那?一段,说好的,也只好那?一段… 他这样看着我,会不会被大哥发现不对劲?别这样…别这样看着我啊! 沧逸景伸手轻掐了一把钟睿之的脸颊:“说话啊。” 他才缓过神,嗯了一声。 钟鸿嘉道:“还在震惊当中吗?逸景在这儿?就这么让你意外?” 钟睿之勉强微笑着点了点头。 接着就是去钟鸿嘉那?边吃饭,上次见大嫂和小侄子还是过年,钟睿之还是很招小孩喜欢,小侄子一直粘着他玩。 夏季广东的水果?很多,荔枝葡萄西瓜摆了一桌子。 且都是保姆阿姨切好的。 钟鸿嘉招呼钟睿之吃西瓜。 “我记得你以前说,逸景种?的西瓜特?别甜。”他顺口说。 第69章 沧逸景笑问?:“怎么这个都跟你哥说。” 钟睿之其实不大愿意大哥提这事儿?,这样显得他非常在乎沧逸景,即使再沧逸景看不见的地方,也总夸他似的。 但?其实他就是这样的,经常夸他,无意间提起他,想起他,说起他。 还骗自己「时间可以淡忘,我已经忘了他」。 所以小少爷咬着西瓜,小声说:“是…挺甜的。” 沧逸景道:“估计那?时候没东西吃,你觉得甜。” “不是的。有梨子、葡萄、柿饼、鲅鱼、红豆、黄桃罐头、豆浆、奶粉…”钟睿之声音很小,语速又快,像是在赌气?的碎碎念,“吃的挺多的,西瓜是甜就是甜,不是因为没东西吃才觉得甜。” 钟鸿嘉笑道:“那?你以后肯定没机会再吃了,沧总可没空再种?西瓜了。” 沧逸景道:“我可以买套别墅,在院子里种?。” “哦,对了,你说买房子,我想起来了。”钟鸿嘉道,“你之前不是说,不买房子是因为未婚妻还没答应你的求婚,不愿意跟你一起来广州吗?” 未婚妻? 钟睿之咬西瓜的动作有轻微的停顿,很微小。 什么未婚妻?庄晓燕? 可是,我走前庄晓燕和梁稳不都要结婚了吗?还是说…是之后认识的女人? 钟鸿嘉又道:“睿之,你认识吗?逸景的那?位神秘未婚妻?” 钟睿之:“啊?” “据他所说,特?别漂亮,他这辈子都非她不娶。这两年你嫂子给他介绍了几个美女,除了拉他面前的,其他的他连面都不去见,说绑在一起都比不上他那?个在秦皇岛老家的未婚妻一根手指头。”钟鸿嘉道,“你不是在他家住了两年嘛,见过吗?到底是多漂亮的女人啊?” “我…不知道。”钟睿之道。 钟鸿嘉疑惑的看向沧逸景:“怎么连睿之都不知道?” 沧逸景笑道:“没好意思告诉他。” 钟鸿嘉更加疑惑,这是什么回?答? 是没好意思告诉那?个女人,还是没好意思告诉钟睿之。 “每次一提起他那?个未婚妻,他就开始打哑谜,也不知道我出?国前能不能一睹美女真容啊。”钟鸿嘉对别人的事,是不太感兴趣的,只是但?凡牵扯到感情的话题,沧逸景百分?百会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是未婚妻来搪塞,所以他才有些好奇。 “漂亮…漂亮点儿?好。”钟睿之眼神有些空洞的盯着地板,又塞了两块西瓜,说话时嘟嘟囔囔的,“再生?个好看小孩儿?,挺好的。” 沧逸景道,“我们不打算要孩子。” 钟睿之这才看向他,可没再问?,很快又挪开了视线。 钟鸿嘉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你居然能接受不生?孩子?” 沧逸景点头:“是我扒着他不放的,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什么都甘之如饴。” 钟睿之听?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酸得要命,就好像有人在揪他心脏上的肉。 当年还说什么不喜欢别人只喜欢我,能和我好一段,下地狱都甘愿。 怎么一转头,就去找了别的女人,还什么甘之如饴,呸,恶心死?了! 第53章 快来摸我 钟鸿嘉笑说?听着?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沧逸景挽起?袖子,进厨房,说?要给钟睿之做几个菜。 “他昨晚就打电话吩咐我买菜了,上午还让人送了新?鲜的鱼和螃蟹来。厨房里堆得都?快没地方下脚了,给我家保姆阿姨愁的,说?这么多?,不如找个大厨来做了。”钟鸿嘉拍了拍沧逸景的肩膀,“去吧,大厨,展现你的厨艺。” 沧逸景道:“是?才学的广东菜。” 他挽起?的袖口下是?精壮线条流畅的小臂,和那双掌心厚实,骨节分明,指节修长的手。 这么长时间没见,单只看?着?那双手,都?足以当钟睿之想入非非,脸红心跳。 于是?他不自觉的愣着?神偷看?他,看?那手,那腿,背影,还有腰身。 以至于和钟鸿嘉聊天时,也是?心不在焉的。 钟鸿嘉问:“你饿了?” 他才回过神:“啊?” “读书读傻了?今天这么不灵光。”钟鸿嘉笑说?,“总盯着?厨房那边,馋猫。” 钟睿之想说?:有吗? 但既然都?被发现了,只能说?:“嗯,挺香的…” 沧逸景是?背着?身的,别墅的大厅和厨房距离还挺远的,抽油烟机的声音很大,他听不见。 钟睿之便问大哥:“你怎么从来都?没跟我提过这件事。” “什么事?” 钟睿之道:“景哥跟你很熟…也在广州的事。” “你也没问过啊。”钟鸿嘉一副你还不了解我的模样。 钟睿之道:“自立门户…是?做什么?把?你的公?司并下来,也做运输?” 钟鸿嘉的公?司涉猎范围很广,也做渔业,但大部分的船是?在做运输,再加上开放后,利用钟家的势力,几乎是?垄断了整个广州的海运。 钟鸿嘉笑道:“老实说?,我也并不是?特别清楚他具体在做什么,似乎并没有实业…这段时间,和爸爸在深圳做电子厂。” “爸爸?”钟睿之也有打算去见钟拙筠的。 钟鸿嘉道:“他改了名字,爷爷不让他说?自己是?钟家人,也不让我帮他。” 也正是?因为钟拙筠来了广东,所以钟老爷子催钟鸿嘉出国。 钟睿之问:“那…他不知道?” 钟鸿嘉点头:“我没说?,他俩之前好?像闹得挺僵的,不过…商场利益为先,估计是?达成共识,又?一起?赚钱了。不如,你这回去跟爸爸说?一声,省的以后又?闹得不愉快,剑拔弩张的。” 钟睿之本来就心虚,哪敢说?啊,但表面上是?应了声:“哦,那电子厂是?他和爸爸合伙开的?” 这个要问问清楚,如果他俩关系非常好?,那就必须得跟钟拙筠说?,自己下乡时住在沧逸景家,不然他俩聊着?聊着?,是?有可能露馅儿的。 虽然钟拙筠自尊心强到,在达成目的前绝不可能承认自己是?钟家人,但和朋友聊天,提起?自己有个在上海读书的儿子,还是?很有可能的。 可二人若是?关系不好?,那就不需要说?了。 不然以分别前沧逸景的态度,和这两?年坚持不懈给他打电话的劲头,万一真的跑去钟拙筠面前,把?他们的事情抖出去,那就难办了。 钟鸿嘉道:“不是?,如果是?不就有实业了。怎么说?呢,逸景现在做的事,和国外的职业经理人差不多?,手下管理着?很多?产业,但都?不是?他自己的。” “你的公?司呢?” 钟鸿嘉道:“法人名字不是?他。” 这很奇怪,钟鸿嘉看?出了钟睿之的疑惑,便道:“他手上还管理着?一家不小的私募基金,这样的人,经手的钱数额巨大,可能他觉得,名下没有产业,才最安全吧。” “什么?私募基金?”什么两?字声音有些大,但后头四?字又?压低了声音,怕被沧逸景听去,“爸爸说?,现在广东势头很好?,做什么都?能赚钱,脚踏实地的干实业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做风投?” “私募和风投还是?不一样的,不过…应该是?都?有涉猎。如果不是?,不可能短短一年多?,就能买下我的公?司。”钟鸿嘉解释道,“风投是?起?初集资的方式,而私募,是?他为积攒的人脉、资金提供的避风港。在南方的监管完善之前,他的私募基金,会吸纳整个广东民间的流动资金,甚至可能辐射至整个南方,包括浙江、上海。” 这说?的很明显了,虽然法人不是?他,但背后出资的,肯定是?他。 “你这位小兄弟,从到广东第一天开始,就展现出了对金钱毫不掩饰的渴望,喜欢钱,能赚钱,对金钱的敏锐度极高,天生是?吃这碗饭的。”钟鸿嘉接着?道,“华侨里,在浩劫之前,甚至有些是?建国前就把?大量资金转移到了国外,现在那批人,想来国内投资,正拿着?钱张望,等待时机。还有就是?民间投资者?,这些钱,都?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把?他们集在一起?,用在广东,按现在的势头,很有可能就是?在深圳。” “他刚来时,宝安县还只是?个渔村。深圳的势头,十年内就会是不一样的一番新天地。”钟鸿嘉给钟睿之剥了一颗荔枝,“其?实如果不是?爷爷要求,我肯定也不想走。不过在美国赚了钱,等过几年再来国内投资,也不差。” 钟睿之不懂投资:“做这种事,岂不是?要担很大的风险?” “短期内高回报的事,肯定伴随着?高风险。”钟鸿嘉还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不过逸景现在做的事,是?大势所趋,现在开放的势头,就是?集合整个南方的技术、金钱、人才去发展深圳,再用深圳这块牌子,去吸引外资。你说?,一个县哪来的那么多钱…” 第70章 钟鸿嘉买了个关子,在钟睿之疑惑的表情中淡淡一笑:“深圳需要向逸景这样的人,或者?说?是?现在的国内经济,必须要有这样的人。” 他没说?一个,沧逸景只是?代表着?这样的一个群体,但目前他是?做的最大的一个,且有并购其?余小企业的势头。 “做攒钱的事?”钟睿之问。 “准确的来说?,是?资产的转化,把?实产,通过他的手,转变成股份这种虚拟的数字,再膨胀增值,等虚再转成实的那一天。”钟鸿嘉道,“就不止是?他一个的成功,深圳也成功了。” 他话没说?完:如果沧逸景失败了,会有别人接替他成功,因为深圳的成功会是?必然的。 经济、人才、科技,都?是?政治的筹码。 当权者?或许可以在可控范围内放任,但绝不会容忍失败。 于是?在钟睿之耳中听来,沧逸景做的这件事,似乎风险并不是?很大,而且是?有政策扶持的。 所以他没有多?想。 食材阿姨都?预先处理过,沧逸景料理起?来很快。 椰子鸡的香气是?最先传来的。 “好?香啊。” “深圳特色,用椰子水炖嫩鸡。”钟鸿嘉知道他养了一只公?鸡当宠物?,“你吃鸡吗?” 钟睿之道:“吃啊,只是?沃沃不可以吃。” 他说?完,站起?来,想去厨房讨汤喝:“我去帮忙。” 沧逸景听见身后有脚步,回头。 白衬衫,素色宽松的,正好?到膝盖的短裤,球鞋。 头发在脑后半扎了一个小揪揪。 沧逸景笑道:“饿了?我给你捞碗鸡。” “怎么也没跟我说?过。”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一接到我电话,不是?要考试,就是?要上课,还有一次更过分,说?水开了,就给挂断了,我想说?也没机会说?啊。” 他盛了一碗鸡汤放在桌边:“凉会儿再喝。” 又?做了一碗蘸水佐料,捞了鸡腿和鸡翅:“深圳特色,鸡肉沾着?佐料吃。” 钟睿之点头,端起?那鸡汤吹着?小口喝。 “好?喝吗?” “嗯,鲜甜的。”钟睿之道。 “什么时候走?”沧逸景问。 钟睿之道:“看?情况吧…” 暑假还很长,他的选择很多?。 “多?玩儿一段时间吧,我带你到周边转转,广州新?鲜的东西挺多?的,好?吃的不少。”沧逸景道。 “那…深圳呢?”钟睿之问。 两?人真的就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一样攀谈,用平和的语调,说?一些普通的事。 沧逸景把?虾饺蒸上:“工地倒是?有不少,你要想去,咱们可以去深圳湾看?看?,那里有一片红树林,其?实那一块规划起?来,做个公?园,供游人观光,展示深圳风光,是?很不错的。但目前基础的设施,都?还在规划投建,为钱发愁呢。” 钟睿之咬了一口鸡肉,鸡肉鲜嫩,鸡皮弹脆。 “怎么连广东菜都?会做。”他问。 沧逸景道:“想着?做给你吃,就稍稍学了。” “干嘛这么说?…。”都?有未婚妻了,“做给你老婆吃吧。” 沧逸景听出了一些醋意,侧头瞧了一眼钟睿之,笑了。 他伸过手,用食指轻蹭了钟睿之的唇角,钟睿之竟也怔怔地呆着?,让他碰。 直到他的拇指再蹭了一个来回后,钟睿之才往后退了一步。 低下头,那状态,那闪躲的眼神,绝没有忘了他们的曾经。 “酱油。”沧逸景道:“沾嘴边了。” 曾几何时,沧逸景也这样,说?有樱桃汁,其?实就是?想去亲他。 “我二月份的时候,去了一趟香港。”沧逸景继续切菜。 钟睿之则继续喝汤。 香港… 香港之恋,邓丽君啊。 “月亮代表我的心…”钟睿之脱口而出。 沧逸景笑:“对,在中环,我住的酒店就能看?到维多?利亚港。我来广东之后,就常听人说?,我们和国外发达国家,和香港的差距,说?我们落后了一百年。” 他道:“真的站在维多?利亚港时,才有确切的感受。” 钟睿之看?着?他。 沧逸景接着?说?:“你说?,建那样大的港口,盖那么多?的高楼大厦,要多?少钱啊?” 不知道… 反正我那三?百箱金条,是?肯定不够的。 “一百年的差距,真的要花一百年才能补上吗?”沧逸景继续说?着?,“我刚来广州时,觉得嘉哥的公?司很大,货轮上的集装箱,多?的看?不到头。但也才不到两?年,那些…以后就是?我的。” 钟睿之听他这么说?,突然想到了西方关于龙的传说?。 说?龙喜爱珍藏奇珍异宝,即使那些东西对龙来说?既不能吃,又?不能用,但它们乐于去抢夺,藏在窝里,睡在上头。 去宣誓主权,去展示能力。 “我是?这样,深圳也会是?这样,不,它会更强大。我站在深圳湾,仿佛都?能看?见跨海的桥,和数不尽的高楼林立,还有无数来往的轮船。”沧逸景道,“维多?利亚港有它的历史与包容,繁华美丽,绚烂到流金溢彩。但深圳,是?独一无二的深圳,所有的都?是?新?的,不是?重建,不是?继承发扬,而是?从无到有。” “这么一片干净的地方,它会吸引全国的新?鲜血液,流注到这里,共同建设它。维港有的东西,我们都?会有,不用一百年,甚至…不用二十年。”沧逸景道,“就像我在家种地一样,一群年轻人,用汗水洒上去,血淋上去,长出硕大的果实。以后有人提起?东方,提起?中国,就一定会先想到深圳。” 他回过头,对钟睿之一笑:“想去看?看?吗?港口的工地。” 钟睿之没有跟着?他的话畅想,他还不太懂,但听他这么说?,是?也想去看?的,便点了点头。 于是?沧逸景笑出了声:“对了,我去香港给你带来礼物?。” “给我?” 沧逸景点头:“原本打算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一趟的。” 钟睿之问:“什么礼物?啊?” 沧逸景手上是?腌料的油渍,他动了动十指示意他没法拿:“在我裤子口袋里,自己拿。” 于是?他半举着?手,侧过身,等待钟睿之把?手伸进他的裤子口袋里。 钟睿之捧着?碗站着?,呼吸变得有些快。 沧逸景笑看?着?他:“快来拿。” 他哪是?叫快来拿,分明是?说?:快来摸我。 第54章 真坏啊 这会儿不拿,不摆明了心里有?鬼? 钟睿之可不想被他发现端倪:“什么呀,我…也?不一定想要。” “特地给你?买的,小玩意儿。”沧逸景维持着?姿势,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我放兜里一天了,趁你?哥在外头,赶快拿去?。” “不…买给你?老婆啊。”他说出口,都不敢去?看沧逸景的眼睛。 沧逸景低头凑近在他耳边:“冤家,喊过我老公的,就只有?你?了。” 钟睿之的脸腾得一下全红了,似乎脑袋上?都在冒热气。 “快点儿。”沧逸景催促他:“不然等我洗干净手,就把你?的手塞进去?拿,到时候会碰到什么,我可不保证。” 怎么变得流里流气的,钟睿之故作镇定的白了他一眼:“你?什么东西还能?长腿啊?” 沧逸景笑:“你?说什么东西?” 钟睿之伸手进他的裤兜里,抽出一个蓝色的小编织袋。 那袋子上?都有?沧逸景的体温,里头挺沉的。 他打开抽绳,那枚闪亮的胸针现出了真面目。 沧逸景道:“他们的牌子上?印着?eternal love,是?他们品牌的宣传噱头吗?” 钟睿之拿着?那枚胸针,点了点头。 “那你?岂不是?在很早之前,就跟我告过白了?”沧逸景道。 “什么呀?”钟睿之道。 沧逸景笑道:“你?给我装白兰花的盒子,你?外公说,花是?你?种的,那盒子也?是?你?亲自挑的。” 钟睿之没?说话,却摸了摸手上?的胸针,上?头的钻石,即使在光线不是?很亮的室内,都很闪。 他听?见沧逸景说:“内敛又隐晦,就连你?外公都以为是?白兰赠君子,你?当时在北京,是?不是?特别想我?所以一回来,就跟我做了。” 他被小少爷晾了两年,不是?没?有?灰心的时候,但他想着?那晚的热烈,想着?那盒白兰花,又在香港看到了那抹蓝,于是?他告诉自己,等待必定是?有?回应的,越是?压抑,越是?爆发。 水龙头打开,他冲干净手,擦干。 第71章 然后将钟睿之揽进了怀里,那吻覆上?时,钟睿之还没?缓过神。 真软啊,景哥的唇。 真坏啊,景哥的…舌头。 太坏了,就这么搅进来,这么的挑逗,太坏了… 钟睿之被他吻着?,只觉天旋地转,听?不见声音,眼见的是?他近在咫尺的睫毛。 怎么…骗人呢? 不是?说好?…断了吗? 为什么…又要来亲我? 不是?…有?未婚妻了吗? 他忘记了自己是?否有?去?回应,他不曾和别人接过吻,也?从未想过去?和别人接吻,他总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接吻的感觉。 离开了沧逸景,他觉得自己并非情感丰富,容易对他人产生好?感爱慕的人。 甚至连欲望都很低。 可这个吻一下子就唤醒了他的记忆。 一个两年不曾和别人有?过亲密关系的人,曾在两年前,和一个男人,相爱过。 如今再?见到他,只是?一个吻而?已?,却撩得他将近再?度沦陷。 “菜好?了吗?”是?钟鸿嘉的声音。 钟睿之这才清醒,一把推开了沧逸景,微微弯腰,用手背捂住了自己的唇。 果然厨房的门被打开,钟鸿嘉探头进来:“别偷吃光了啊。” 他们是?在偷吃,可跟菜没?关系。 “睿之怎么了?”他看着?钟睿之脸色通红,用手背捂着?嘴,局促的样子。 沧逸景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笑了笑:“馋猫被烫着?了。” 钟鸿嘉看了一眼旁边桌上?的鸡汤,笑出了声:“都多大?了,比你?侄子还不如。” 他是?被烫着?了,罪魁祸首却不是?鸡汤。 胸针还握在他手上?,钟睿之只好?点头,咳嗽着?装出被热汤呛到的样子,然后稍稍转过身,把那枚胸针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沧逸景似乎没?有?不会做的事,他在泉庄乡下时,也?会给钟睿之开小灶,做两份,一份给钟睿之,一份给若玫。 他今天也?迅速完成了一桌子菜,钟鸿嘉夫妻带着?孩子,都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 连保姆都夸赞他。 只有?钟睿之,闷头吃,不太说话。 他挺生气的:什么只有?我叫过他老公…什么意思啊?到底…有?没?有?…美女未婚妻?要是?有?…那有?女人了还来招惹我,耍流氓!还…还什么eternal love?抓进去?坐牢吧! 可…要是没有女人…那…怎么办? 又…亲了…… 亲了…… 不仅亲了,自己还…… 虾饺…真好?吃。 清蒸的石斑鱼,也?好?吃。 怎么整桌就没有不好吃的菜呢?就连小青菜都是?甜的。 口袋里坠着?那枚胸针,沉甸甸的。 吃过晚饭,钟鸿嘉和沧逸景聊了会儿天,沧逸景便要走了。 钟睿之牵着?小侄子,和钟鸿嘉夫妻一同站在门口送他。 钟睿之本以为沧逸景会主动提出明天带他出去?玩,可直到他离开,都没?说这个。 说实话,如果他这么说了,钟睿之可能?会觉得困扰,但他不说,钟睿之只剩失落了。 你?都不想我的吗? 怎么不来粘着?我呢? 此后一周,钟鸿嘉带着?他,在广州玩了一圈,又打电话让钟拙筠来广州见儿子。 钟拙筠的几家娱乐场所和酒店都是?开在广州的,喜滋滋的来见钟睿之。 拉着?说了大?半天的话,并表示了绝不离婚,你?妈就是?使小性儿,什么美国的初恋情人,哪有?你?爸我帅。 钟睿之是?喜欢和父亲相处的,听?他说不离婚,立马也?乐呵上?了。 “等我这边生意稳定下来。”钟拙筠道,“你?爷爷气消了,我就回趟北京。” 广州白云机场有?到天津的航线,从广州回北京,还算是?比较方?便的。 钟睿之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本来是?很快的。”钟拙筠道,“你?大?哥知道的啊,他认识的那个河北人,大?高个儿,可奸了,老给我使绊子。” 钟鸿嘉笑着?对钟睿之挑了挑眉,摇摇头。 钟睿之道:“那你?让让他?” 钟拙筠呵呵一笑:“跪下来求我,或许我能?考虑。” 钟鸿嘉道:“您小心点儿吧,要是?被他带沟里,就去?美国找我,等睿之毕业了,阿姨也?得带着?他一起去?。” 钟鸿嘉和姚勉的关系不算好?,他只叫姚勉阿姨。 “你?就对你?爸我这么没?信心?”钟拙筠道,“现在兴华通信做主的是?我,他是?给我打工的。” 虽然如此,但因沧逸景的私募基金掌控着?整个广东的投资风向,导致投资环境因为沧逸景变得不再?单纯。 简而?言之,这种非公开私募的无限制扩大?是?破坏游戏规则的。 让钟拙筠手上?拿着?钱,不敢投资。 他没?摸透沧逸景的底,不知道他背后有?多少人,手里有?多少钱,做的局有?多大?。 贸然投资,只是?把钱丢到他的口袋里,就和当时让周胜、陆贺试水的钱一样。 “那你?对他好?点呗。”钟睿之道,“化敌为友,一起赚钱多好?呀。” 钟拙筠道:“你?让你?哥去?劝他,让他把我也?吸纳进他的私募基金。” 钟拙筠仗着?有?钱,除了钟睿之的金条,他还有?自己的那份钱,以及钟拙筠把公司卖了的钱,都会交给他,放在国内投资。 像他们这种人家,生意在全球都有?涉猎,老爷子是?气钟拙筠连钟睿之的钱都不放过,又明白钟拙筠的脾气。他当了四十几年扶不上?墙的烂泥,好?不容易盼来了开放,他憋着?一股劲儿要在南方?大?干一场,老爷子想激他一把,并不是?要放弃南方?市场。 所以钟拙筠受挫再?回去?,家族还是?会给他兜底。 可沧逸景,一旦输了,没?人给他收尸。 钟拙筠捧着?这些钱,是?要当老大?的,根本看不起沧逸景没?钱人凑数的勾当。 钟鸿嘉知道他是?在故意说反话,一笑了之:“我没?告诉他你?是?我爸。” “别告诉,千万别说。”钟拙筠道,“免得他攀关系,拉亲戚,让我对他手下留情。” 钟睿之想说:景哥才不是?这种人。 他从侧面问:“你?们的目的难道不都是?在深圳发展吗?这么大?的地方?,怎么会不能?同时容下两个人呢?” 钟拙筠觉得这个见解很独到,这是?钟睿之身上?一直让他很喜欢,且会让他作为一个长辈,都十分佩服的地方?。 钟睿之太仁义了。 在一家子精明人中尤为明显。 世上?有?正直的帮理不帮亲,可钟睿之的天平却永远会为感情倾斜。他会说:嗯,可能?你?是?对的,但…我陪他一起。 他就是?那种为了给别人撑伞,自己也?去?淋雨的人。 这种性格放在较为摇摆不定的人身上?,会很让人讨厌,可钟睿之总是?坚定的,他是?温柔,但绝不软弱。 钟拙筠因为钟睿之的话,幡然醒悟,儿子说的没?错,深圳那么大?,斗败了一个沧逸景,还会有?第?二个。 这么新的城市,有?无限宽广的未来,怎么会容不下两个有?相同目标的人呢? 不止两个,深圳这个全新的,未来的国际大?都市,会以包罗万象、容纳百川的姿态,去?接纳所有?愿意共建他的人。 他正是?因为钟睿之的话,考虑起了沧逸景那句:有?钱一起赚。 钟睿之拍了拍他:“爸爸?” 他笑得起来暖洋洋的像天使,钟拙筠一直这么觉得。 如果钟拙筠再?不说话,他那句:其实我和景哥认识,都已?经在喉咙口转了三轮了。 就在马上?要脱口而?出时,钟拙筠点了点头:“嗯,不愧是?我儿子,看那小子表现吧,仔细想想他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钟鸿嘉和钟睿之对上?了眼神,钟鸿嘉笑着?浅浅摇头,示意他别说算了。 回大?哥家的车里,钟睿之问钟鸿嘉为什么不说。 钟鸿嘉道:“好?好?读你?的书,别掺和他俩的事儿。他们两都是?精明的老油条,只盯着?钱。以后他俩真的能?合作也?就罢了,万一针锋相对,你?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站在钟鸿嘉的角度,弟弟是?不会接手生意,且过几年也?要出国的。 再?者生意场上?亲兄弟明算账,如果这两人因为钟睿之的关系,不情不愿的合作,以后赔了钱,或者出了事,吵架算账时,必定会把钟睿之放在台面上?。 比如:如果不是?睿之,我才不会和你?合作。 第72章 再比如:要不是因为睿之,我早撤资了,也不会亏这么多。 或许沧逸景不会说,但钟鸿嘉觉得自己的混蛋老爸,在火气上头时,是会口不择言的。 说者无心,可真要传到钟睿之耳朵里,睿之肯定会不高兴,徒增烦恼,不如不说。 他自己不说,也就是为了不夹在中间蹚浑水,所以不可能让钟睿之蹚进去。 钟鸿嘉又道:“开学还早,多玩儿一阵子吧。” 钟睿之道:“我想去给大妈妈扫墓。” 大妈妈是钟睿之对钟鸿嘉母亲的称呼,嘉母在与钟拙言离婚后不久,因车祸去世了。 钟睿之是不曾见过她的,但他每次来广州,都要去扫墓,和看望钟鸿嘉的外公外婆。 “对,差点忘了这个。”钟鸿嘉点头,“难为你有心。” 钟睿之在广州又待了五天,沧逸景依旧是没有露面,可正当他以为,也就这样了,过两天就回北京的时候。 沧逸景敲响了钟鸿嘉家别墅的门。 早晨十点,窗外已经有蝉鸣了,广东热到冷气机一刻都不能停,钟睿之穿着背心短裤,他半靠在室内的凉席上。 窗外的树影打在他身上,脸上,斑驳着。 小侄子靠着他,抱着他的手臂,小粉团子一点儿都不怕热,钟睿之的被他靠着的手臂被他压得已经有些发麻出汗了。 另一只手还在帮小侄子拼拼图。 五岁的小孩,已经会说很多话了,普通话夹着粤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沧逸景进屋后,大嫂才把小侄子哄着抱走,还不忘说一句:“睿之真会带孩子,以后肯定是个好爸爸。” 沧逸景自然听到了,便搭话道:“他以前在我家,和我妹妹感情也很好。” 他提起来若玫,钟睿之便抬头问:“对了,若玫现在怎么样?” 沧逸景道:“小叔的公司业务发展得挺好的,在北京买了房子,若玫也去北京上学了。” “那…我回北京,可以去看她啊!”钟睿之不假思索,可说出口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再去看望若玫,毕竟小叔巴不得他不要再出现。 “那…”他又小声问,“阿姨和…” 沧逸景浅浅的笑了一声,有些无奈:“我人在广东,哪还管得了那么多。不过…有小叔照顾家里,我在这边也放心。广州有去天津的航班,我坐飞机过去,再坐车去北京,还算是比较快的。这几年发展的快,过不了多久,广州肯定要开直达北京的航线,就更快了。” 钟睿之点点头:“你要喝什么?” 他才问完,保姆阿姨就给沧逸景上了茶。 “好像你跟阿姨更熟点。”钟睿之道。 沧逸景点头:“我刚来广州的时候,很多事都要想嘉哥请教,他对我很照顾,周末就必须要拉我过来吃饭。” 钟睿之道:“应该的,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沧逸景皱了皱眉:“怎么还这么说呢?” “本来就是…”钟睿之小声嘀咕。 “少跟我扯些,想划清界线。”他真的变了,原来的沧逸景绝不会这么说。 但他说了,还带着原本那种勾人的,温和的微笑靠近,他俯下身,是钟睿之从未感受过的压迫感。 “睿之,咱们俩的账,永远平不了,算不完。”他伸手触碰钟睿之的脖颈,食指轻轻下滑,然后勾出了钟睿之佩戴在脖子上的那枚翡翠玉牌。 他笑了。 “上次就发现了,还戴着呢。” 他上次只看见了挂牌子的红绳,并不曾看清衣服里头挂着什么东西。 如今把那玉牌勾出来的瞬间,沧逸景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 钟睿之护过那枚玉坠子,把它放回了衣服里。 沧逸景眉眼间笑意不减:“不是说想跟我去深圳看看,去吗?” 已经十点多了。 “今天吗?”钟睿之问,“这个点,开车去,到深圳就该下午了,绕一圈,晚上还回得来吗?” 沧逸景说得轻巧:“可以住我那啊,深圳地方大,多待两天啊。” 钟睿之有些狐疑的看着他。 沧逸景又弯下腰,在他耳边说:“放心吧,你不愿意,我不碰你。” 不等钟睿之说什么,他就对着钟睿之那张突然红起来的脸道:“跟你大哥说过了,收拾两身衣服,跟我走吧,或者…去深圳买也行,那边能买到不少香港货。福田有家特别好吃的奶油蛋糕,你肯定会喜欢的,广东人叫西饼铺。” 他继续以美食诱惑:“还有公明烧鹅,也是深圳特色,一整条街都能闻着香呢。还有鱼杂煲,蚝烙…” 说得钟睿之食指大动,好像是一天吃不完的样子。 “我也可以自己去啊。”钟睿之道。 “少伤我的心了,就这么不想和我一起去?”沧逸景问。 钟睿之道:“你…说话算话吗?” 沧逸景笑着点头:“算。” “我怎么不信呢。”钟睿之道。 沧逸景坐在了他旁边,又是在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上次见你太高兴了,没忍住,我错了。” 他去拉钟睿之的手:“景哥什么时候说话没算过话,嗯?睿之,走吧。”他都在撒娇了,“我昨天加班到凌晨才把活干完,就等着今天来接你的。” “那你睡了吗?”钟睿之问。 “在车上睡了会儿。”他是从深圳过来的,“等会儿过去的路上,也能睡。” 他这几年因为生意,需要奔波在广东,甚至是南方各个城市,早习惯了这样片段式的睡眠。 像陀螺,像机械,不停歇,不会累,名为‘渴望金钱’的鞭子在抽打他。 他拽钟睿之起来:“走吧。” 他有小心思,他想在车后座,抱着钟睿之睡一觉。 怀里抱着心肝儿,晃晃悠悠睁眼就到深圳了,想想他都高兴。 第55章 有什么好摸的? 钟睿之去换了一身出门穿的衣服,双肩包收拾了两件t恤,就跟沧逸景出门了。 其实整天在家带娃,他也挺无聊的,有得选肯定愿意出去玩,毕竟他也才22岁,虽然他自己觉得现在比17岁的时候成熟了不少,但从外观上看,除了头发长了点,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沧逸景的车是一辆进口的奔驰,后座的空间很大,他似乎经常要在车上补眠,后座上放着垫枕和毛毯。 这车虽然稍宽些,但车还只是车,他那么高的个子,在后座是无法平躺的,只能靠着睡。 钟睿之瞧了一眼他:“还真成大老板了。” 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毕竟不清不楚的是他,似乎有未婚妻的也是他… 不守规矩,破坏约定的也是他。 沧逸景没搭腔,只是开门等钟睿之进去。 有个高个子剃着板寸的年轻人靠在车门边抽烟,见沧逸景出来,特别好奇的往这边张望。 在看到钟睿之时,冲他龇牙笑了一下。很年轻的一张脸,眼睛不大不小,鼻梁高直,笑起来有些憨态。 沧逸景说了句:“哑巴,开车了。” 封阳用手比划着:还有一个呢? “没人了。”沧逸景道。 小哑巴又看了钟睿之两眼,几乎是从上到下的打量,看得钟睿之心里有些发毛。 因为凌晨四点出门前,他问沧逸景怎么这么着急去广州,都等不了天亮。 沧逸景回答他,去接媳妇儿。 原本沧逸景叫的是专职的司机,哑巴不会说话,可耳朵灵。他因为陪沧逸景加班,睡在套间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仰卧起坐,坐起来,死活要跟来看能配得上一百万美金胸针的大嫂长什么样。 再三保证绝对不大惊小怪,绝对不张牙舞爪,绝对隐身,只好好开车后,沧逸景才勉强点头。 沧逸景走上前拍了一把封阳的头:“看什么看,开你的车。” 小哑巴大惊,逸景哥总是挂在嘴边的漂亮大嫂,好像…是…是个男的!! 单纯的小少爷看不是和沧逸景独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坐进了车里,沧逸景随后跟上:“你想吃什么,要喝汽水儿吗?” 钟睿之摇头:“喝多了在路上找不到厕所撒尿。” “口渴也还是得喝,别忍着啊。”就是哥哥交代弟弟的口吻。 又把垫枕给钟睿之靠着。 他自己没了枕头,只能往后靠着,支着头是没法睡的。 第73章 “我不睡,枕头给你,你眯会儿吧。”钟睿之说着?去抽枕头。 沧逸景一手按住:“五个多小时的路呢,头不枕着?,磕着?疼。” 车子没?熄火,一直开着?冷气,没?有皮味,很凉快,后视镜上还挂着?一整簇白兰花,整个车里都是香的。 封阳支着?耳朵听?他俩说话,好奇的耳朵都红了?。 沧逸景见钟睿之看那花,便道:“广州的白兰花也多,但不像上海两?三朵结一小簇带身上。都是用绿叶,十几朵扎一个大团,裹在一起。你在北京种的那颗,还开花吗?” 车子缓步启动,钟睿之点头:“每年都开花。” “你也不给我寄点儿。”封阳哪听?过?沧逸景这么?说话,绕着?音,拐着?弯儿的撒娇。 “广州这边遍地都是啊。”温暖的地方,白兰花的花期就很长。 沧逸景道:“你种的不一样。” 小哑巴大为震惊,看来…真的是…男嫂子! 钟睿之回答:“我总在上海,那花管不上,也不能算是我种的了?。” “哦,对?了?。”沧逸景去拉他的手,很自然的,牵着?说话,“嘉哥说头一年去的北京的大学,才读了?两?个月就退学了?。” “嗯。”钟睿之道,“我本来就不想去。”他低头看着?被牵着?的手,又看了?一眼驾驶座的哑巴,有些想往后缩:“在北京读的英语,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学的。” 沧逸景笑:“我正学着?呢。” “用的上?”钟睿之问。 沧逸景点头:“很多金融相关的书,都是英文。还有…深圳是作为一个港口城市对?外?开放的,我上次去香港,他们的合同就是英文。” 钟睿之道:“那…你要想学,我可以…” 他想说,我可以教?你,但上海和深圳隔得还挺远的。 “给你找些书。” “你不教?我了?吗?”沧逸景问,“就像…以前那样。” 封阳:嗯?还有这一段儿呢,怪不得逸景哥会英语,装假洋鬼子装的像,原来是男嫂子教?的,男嫂子还是大学生呢。长得是好看,就…是男的啊… 沧逸景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盯着钟睿之,那眼中的迷恋,丝毫不掩藏。 他以前会用这种眼神吗?会的,在他完美的人鱼线延伸向下,得偿所?愿的紧贴时,他总用这样的眼神去看钟睿之。 可那是在人前不敢流露的眼神,如今他肆无忌惮的展现着?。 以前怎么?教?的? 读一个单词亲一口,写一篇作文搂一下,就连做试卷考试,都得抱着?写。 和以前一样?开什么玩笑? 钟睿之想问清楚:“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他提了?好几次未婚妻、老?婆了?,沧逸景就是没?有正面回答。 “你老?家…还有什么?青梅竹马,我不知道的?” 小哑巴疑惑:他未婚妻不是你吗? 沧逸景笑出了?声,低沉的,颤着?肩膀,仿佛是很好笑的事,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他的小少爷吃醋了?,隔了?两?年,他还会为他吃醋。 “笑什么?呀?”钟睿之忍不住拍打了?他两?下。 “你还记得,有一次你非要跟庄晓燕进?城玩儿,我生气的事吗?”沧逸景问。 “都几百年前的事儿了?。”他当然记得,也是在那个晚上,他们俩不敢靠近,又舍不得分开,手拉手睡了?一整夜。 ……就像 现在牵着?的手一样。 他不承认记得,沧逸景就要把那天所?有的事,全说一遍,说得清清楚楚,“我还记得呢,永远不会忘,那天我…”他牵着?钟睿之的手微微使劲儿,钟睿之预感他要口不择言。 前座还有人呢,他立马出言打断:“好了?好了?,别说了?,我记起来了?。” “你知道我那天…” 继续打断:“真的想起来了?!” 他去捂沧逸景的嘴,用眼神示意:说什么?呢,前坐还有人! 封阳一边开车,一边瞄车顶前的后视镜。心道这趟来的可真值,看到了?阎王爷撒娇,还和男人打情?骂俏。 沧逸景拉开钟睿之的手,踢了?一脚座椅:“看什么?看,眼珠子给你抠了?,好好开车。” 封阳立马摆手,呃呃啊啊的表示自己没?有看,又单手捂了?捂耳朵,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就算听?见了?,也说不出去。 是说不出去,但他能比划。 沧逸景把他带来,就知道会这样,他不去掩藏,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的爱人叫钟睿之,是个男人。 他又笑了?两?声,转而对?钟睿之又用上了?极尽温柔的语调道:“听?我说完。whatever our souls are made of, his and mine are the same。” 呼啸山庄? 沧逸景道:“就在刚刚,我知道了?,you and i are the same。” “什么?一样?”钟睿之问。 同样的灵魂?什么?意思? 沧逸景挑眉浅笑:“你在吃醋。” 那晚的沧逸景在吃庄晓燕的醋,而钟睿之从听?到‘未婚妻‘这三个字开始,就一直在吃飞醋。 沧逸景看他局促到眼尾都在跳,勉强收起了?笑意:“不笑你了?。” “少胡说八道。”钟睿之道,“你不说清楚,就停车。” 沧逸景连忙道:“离深圳还远呢,停什么?车。是有未婚妻…” 那更要停车了?,钟睿之抽回手,要叫停车,被沧逸景揽着?肩膀按回了?座椅上:“胸针就是给未婚妻买的,已?经送给他了?。” 这句话让钟睿之更狂躁了?,他一巴掌拍到了?沧逸景的嘴上,眼睛都发红了?:“你丫有毛病吧!” 沧逸景抱住他毛茸茸的脑袋,双手揉着?他的头发还在笑:“钟睿之,我什么?毛病你不知道?你就算打死我,这毛病我都得带棺材里。” 钟睿之对?准他的腿肚子就是一脚:“车里不好发挥,下车揍死你丫。” 沧逸景闷着?他的头往自己胸口按:“这脚踢得好啊,如果奥运会有这个项目,您高低得去拿金牌。早前还对?着?我心窝子踢过?一脚,等下车再接着?踢?” 钟睿之其实没?气,就是羞。 沧逸景也知道。 所?以这么?闹着?,钟睿之突然发笑:“金牌?!你去给我打一块啊!松开!” “冤家祖宗,什么?牌儿都行。”沧逸景松开他的脑袋。 钟睿之才坐好,他便立即抱揽着?靠进?了?钟睿之怀里。 “嘛呢?”钟睿之要推他。 沧逸景道:“三天没?睡好觉了?,你让我靠着?睡会儿。” 钟睿之这回没?再推他,让他抱着?靠着?。 大约靠了?十几分钟,钟睿之才把目光从窗外?重新投到沧逸景身上:“我有话要跟你说清楚,等…到地方,我们俩单独说。” 沧逸景已?经有睡意了?:“我能猜到的话,不想听?了?。” “你既然能猜到,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都说了?断了?,为什么?还要来引诱我? 钟睿之道:“当初恢复高考,不是你叫我去考大学,结婚的吗?” “考大学是真的,叫你结婚,是想听?你说…不要…”他还是靠着?的,声音有浓厚的睡意,然后他蹭了?蹭,在钟睿之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他耳边道,“老?婆好香啊。” “还有,”他像曾经一样,把头埋进?了?他钟爱的颈窝里,“我那时候也说了?,要是忘不了?,还是喜欢,把天翻了?,也得跟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钟睿之不想去高考,想着?能拖一年是一年,把回城的日期往后延,让那段日子能长久些。 可当他真的回城了?,也是下定?决心要把‘只好那一段’的诺言践行的。 所?以才逃避了?两?年。 可这个人真的又热乎乎躺在他怀里,跟他说情?话的时候,钟睿之是怎么?都舍不得推开的。 钟睿之没?说话,沧逸景靠得久了?,越来越困,他很想再多跟小少爷说说话,那是带着?睡意嗯出的一句:“那…现在在学什么??” 钟睿之道:“计算机。” “电脑编程?”他太?困了?。 钟睿之点头。 “深圳…以后的发展方向就是电子技术。”沧逸景梦得远了?些,“跟我说说,难不难?” 钟睿之道:“我原本是想学军械技术的…” 沧逸景笑着?,那种似睡非睡的声音很软乎:“太?牛了?,造飞机大炮呢?” 钟睿之也笑了?:“我想跟我小舅一样,去部队,不想学英语,所?以退学了?…第二年报了?交大,结果看见了?新专业,计算机,突然脑子一热,就填了?。” 第74章 沧逸景对?钟睿之学的东西并不了?解,但他喜欢听?他说。 于是东问一句,西问一句。 钟睿之摇摆着?,他对?自己说不行,却?清醒着?走去沧逸景的陷阱里。 “景哥,你睡吧。”钟睿之道。 “我听?…听?着?呢。” 他犹豫着?,终究是把手覆上了?沧逸景的耳朵,用他教?的,揉捏着?他的耳垂:“睡吧,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说。” 沧逸景道:“别哄我啊,心肝儿。” 很快他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梦中似乎又回到了?秦皇岛的老?屋。 窗外?落着?雪,有两?个雪人。 屋里,他抱着?小少爷,窝在炕上睡觉。 手下钟睿之的皮肉,那么?的滑嫩有弹性,让他爱不释手。 所?以在到达目的地,两?人被小哑巴叫醒时,睡姿是这样的。 钟睿之歪在枕头上,而沧逸景半边身子全压在了?钟睿之身上,他太?疲劳了?甚至睡出了?细鼾。 他的手,从衣角伸进?了?钟睿之的衣服里,覆盖在钟睿之的胸口上。 因他手臂而支起的衣料下,露着?一截精瘦紧致,附着?薄薄肌肉的腰腹。 那皮肤细白,和沧逸景偏深的肤色,反差感极强。 小哑巴咳了?三声,钟睿之才渐渐转醒。 封阳也不避讳,整个身子转过?来,一脸探究的看着?拥抱着?的两?人。那目光从钟睿之的脸,看到了?他胸口衣服里,沧逸景半睡半醒还不住揉捏的手。 在衣料底下一拱一拱的,就是在摸那儿… 小哑巴不懂,那么?平,什么?都没?有。 有什么?好摸的? 第56章 深南路 封阳自沧逸景刚来广州时?就?跟着他了 小哑巴不会?说话,但拳头特?别狠,又能打又听话,挡酒也是?不要命的喝。 他认准了沧逸景,沧逸景也把他当兄弟照顾。 俩人互相知根知底,沧逸景有几个即将并?购的公?司法人,写的就?是?封阳远在宁波老?家?,阿爷阿布的名字。 这会?儿钟睿之倒是?不局促了,都抱着一路了,算了… 他推了推沧逸景:“哥,到了。” 沧逸景迷迷糊糊的,手底下是?喜欢的东西,更是?加了把力气?上去,钟睿之不堪其扰,把他的手一把拽了出来。 不料这人坏得出奇,半睡半醒的,都能攒着把力气?停在钟睿之腰上,掐了一把。 不算疼,但又痒又麻。 钟睿之猝不及防,啊了一声。 这一把小哑巴看得真真的,他年纪小还没开过荤,那节腰肢,被掐得在手掌下颤了两下。 再加上钟睿之那声短促的啊。 他突然福至心灵:这两个人肯定干过那事儿,而且在床上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逸景哥掐着男嫂子的腰! 钟睿之抬眸对上了小哑巴微微张着嘴震惊的表情,他推开了小哑巴的头:“不许看!” 又一脚狠狠踢上了沧逸景的小腿。 这两个动作,几乎是?同时?进行的,用足了力气?。 小哑巴被推得往后靠在了喇叭上,一阵鸣响,沧逸景先是?腿肚子疼,然后被喇叭声彻底吵醒。 他半眯着眼睛去看钟睿之,随即被钟睿之骂了句:“滚开!” 沧逸景瞄了眼前座的封阳,小哑巴一脸通红,对着沧逸景直摆手,比划着:他是?因为你掐他腰生气?的。 他用食指戳自己的腰。 钟睿之叹气?:“他比划什么呢?” “他说我掐你腰你生气?了。”沧逸景道,“我知道,你没生气?。” 他的小少爷特?别大气?,只是?容易害羞而已。 钟睿之沉着脸:“去哪儿啊?” 封阳停车的地方是?他们在深圳住的旅馆,沧逸景把小哑巴打发?走,自己开车带着钟睿之四处转。 沧逸景说的没错,工地特?别多?。 不是?在盖楼就?是?在修路。 路上几乎没什么车,沧逸景的车开得慢,钟睿之靠在车窗边看着街边的行人和道路。 “今天太迟了,我带你去吃晚饭,等?明天咱们再去海边。”沧逸景道。 钟睿之问:“小叔和阿姨,要孩子了吗?” 他没头没尾的突然蹦出一句,把沧逸景问得沉默了片刻,才嗯了一声。 “我这两年…也没怎么回去,回去也是?去看爷爷。”沧逸景道,“他劲头还行,常回老?屋…去给樱桃树修枝儿。” 沧正?才和汪大花不同,汪大花彻底割舍了过去,跟着女儿过。黄秀娟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 可沧正?才,是?老?沧家?的大家?长,在儿子们还没长大时?,他是?顶梁柱。他有他固执的一面,和对过去难以割舍的怀念。 “我以前在小院儿里堆雪人,他晚上不开灯还踢翻过。”钟睿之道,“他当时?说在院儿里几十年,哪儿都清清楚楚,不用开灯。” 住了几十年的地方,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亲手造的,种的。 对于土地老?宅,农民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 那是?他们的根系所在。 不仅沧正?才,连沧逸景都是?这么想的。 他可以来广东追寻新的发?展,可以站在中环的高?楼上眺望维港,可以坐上去往地球另一边的飞机。 可当他累了,倦了,受挫时?,独处时?,闭上眼,想念的就?只有家?乡的麦田、老?屋、小院儿里的星星。 故土永远无法割舍。 麦芒那么尖那么细,都扎进了他的骨头里了,小乡村的土地似怀抱般,等?待着他落叶归根。 沧正?才可以为了儿孙去到北京,但他的心,永远属于和爱人共同生活过几十年,他闭着眼睛都能走的老?屋老?院儿。 钟睿之也想回去看那颗樱桃树,他也很喜欢老?沧家?的院子:“那么好的小院儿,就?空了?” 他总觉得自己是?被命运推着往前走的,如果?可以他愿意停留在以前,和沧逸景住在老?屋里的时?候。那时?候…除了不能经常回北京,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等?以后航线多?了,坐飞机方便了。”沧逸景道,“咱们可以经常回去,我再摘樱桃给你吃。北京和秦皇岛离得近,去年市里开通了去泉庄的公?交车,爷爷一下火车,坐上公?交,不到一个小时?就?到家?了,他每个月都回老?屋呢,家?里没怎么变。” 坐火车都是之前的事了,现在几乎都是?轿车接送,不过沧正?才晕轿车,更愿意自己坐火车,公?交车倒是?不晕。 “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钟睿之又问。 “弟弟。”沧逸景道,“叫沧泽雨,我上次回去…还不会说话。” 钟睿之道:“你一直在广州,小弟弟长大都不认识你。” 沧逸景道:“我小时?候,小叔回家?,我也不认识他。” 看来他对小叔和阿姨的事,已经逐渐接受了。 “挺好的。”钟睿之道,“晓燕姐呢?” 沧逸景道:“结婚了啊,在村儿里办养殖场呢。” 嗯,沃沃就?是?她?给的蛋。 “沃沃在上海。”鸡的名字是?后取的,“咱们一起…孵的,小…公?鸡。” 沧逸景笑:“还养着呢?” 钟睿之点头。 晚饭去的广东特?色的烧腊店,叉烧、豉油鸡、烧猪肉,还有玻璃皮烧鹅。 钟睿之起初对着滴着卤汁的大鹅腿没地方下口,看着周围食客全?都上手时?,也不顾形象上了手。 大口咬下,皮脆肉嫩,卤汁鲜香。 “好吃吗?” “第一口真的很香。”钟睿之就?这肉吃了一口饭,“其实是?有些腻的,北京的烤鸭用饼子包着吃,能吸点油。” 他这么说,吃的倒不慢,“上海卤味也多?,腐乳肉,狮子头,春天还有笋。” 他很喜欢吃笋。 “什么意思,邀请我去?”沧逸景果?然是?会?听话的。 “闲聊而已,别多?想。”钟睿之道,“东西太多?了,你去拿两个餐盒来,打包回去吧。” 因为烧鹅腿太大块,烧肉和豉油鸡钟睿之只吃了两块尝味道。 沧逸景似乎更偏爱叉烧一些,就?着饭全?吃了。 “烧肉带回去皮就?不脆了。”他夹着塞钟睿之嘴里,“咱们俩分着吃了,怎么饭量变小了?我看你都瘦了,肯定是?上海人吃饭精细,都是?用的小碗,你不好意思添饭,饿瘦了。” 钟睿之被他逗笑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会?连饭都不好意思添?” 广式烧肉,外皮酥脆,肥瘦相间?,一口咬下去,油汁流了满口,瘦肉也是?软的,不柴。 这边烧腊还没消化,沧逸景就?安排好了明天的早茶。 第75章 吃完晚饭,他们沿着深南路走着当消食。那时?的深南路只是?条稍微宽一些的水泥路,中间?被铁路拦断,他们就?又沿着铁轨走。 “这是?去广州的铁轨。”沧逸景道,“规划上要拓宽深南路,可这段铁轨不能动,没说怎么解决。” 钟睿之问:“能怎么解决?” “要我说,全?砸了重修,铁路改线。”他倒着走,正?面对着钟睿之,说话时?脸上有雀跃之色,“路上面建立交桥。” “有那么多?车吗?”钟睿之问。 “会?有的。”沧逸景道,“不过…现在连这段铁路都拆不掉。过渡期也有折中的法子,建一段铁路桥,把这段铁轨抬高?就?行。” “我刚来时?,这里还叫解放路。”沧逸景道“但这条深南路的朝向和位置,都很适合建一条贯通罗湖区的主干道,今后深圳所有的大型建筑,都会?以这条主干道为轴线建设,叫解放路这个名字的路,全?国得有几千条吧,可以后,深南路就?只有这一条,就?在咱们脚下。” 钟睿之顺着他的话,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小路:“修路是?政府的事吧,用税收。” “那要攒到猴年马月去?”沧逸景解释道,“做生意的人,最看重行头脸面,上海人叫腔调。深圳要对外开放,吸引外资,洋鬼子来这儿一看,连路都这么窄,谁还跟咱们做生意?” “四面八方的人来深圳发?财,也得把赚到的钱,拿来修这份面子。”他继续道,“深圳现在连间?像样的酒店都没有,如果?我要建一栋楼,那这栋楼前,就?一定要有一条能和它匹配的路。” “所以是?…有钱的老?板们出钱?”钟睿之问。 “可能是?和土地挂钩的竞拍招标,也有政府牵头的,鼓励政策融资,但无论如何,路平了,生意才好做。”沧逸景道,“瞧着吧,以后这条路,会?很宽的,这周边所有的建筑,都得给它让道。” “能比长安街还宽?”钟睿之问。 沧逸景站定,又看了周围一圈,然后斩钉截铁道:“肯定能啊。” 他伸手要牵钟睿之:“走吧,咱们回去休息了。” 钟睿之把手背在身后不给他牵:“那个小哑巴,是?什么人啊?” “吃女人的醋就?算了,怎么连哑巴的醋都吃啊?”沧逸景笑,“我喜欢会?说话哄我的。” 钟睿之无语,长叹了口气?:“我没吃醋。” “吃了。”沧逸景道。 “没有。”钟睿之道,“你自己口不择言,在人前还乱说话,在车上的时?候,还把手伸我衣服里,你那个小哑巴一直盯着我看!” “看吧,我没说错。我把手伸你衣服里,你没生气?,小哑巴盯着你看,你不高?兴了。还什么我的小哑巴,这不是?在吃醋?”沧逸景去拉他摆在身后的手,“他没别的意思,小孩儿脑子直,荤都没开过,好奇而已。我也没打算瞒着咱们的事,我说过光明正?大在一起,就?是?光明正?大在一起。” 钟睿之往后躲。 沧逸景也不勉强,往前走带路:“走吧,去车上。” 他边走边说着自己和小哑巴当初认识的经过。 第57章 老板娘和他一个品种 “我刚来?广州的时候,起初还是做水产生?意,有秦皇岛的基础,还有渔船,嘉哥也在帮我,势头?起来?得快,就招人眼红。哑巴是宁波来?广州打工的,没有水手证,还是未成年,初中毕业,只能打散工,扛包,外加在码头?偷东西。”沧逸景道,“才16岁,比若玫大不了多少,又高又瘦,像颗豆芽菜,一手的茧子,肩膀上都勒出血了,还在搬货。” 沧逸景道:“因为偷了别人东西,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半死不活的,还要出来?抗包。” “除了你没人可怜他?”钟睿之的语气很冷。 他无时无刻都想要自私的占有沧逸景的一切,他只能对自己好的,可又不敢去?面对以?后的现实,只能以?不再见他强迫自己断了。 所以?一见面,一说话,立马就酸起来?了。 沧逸景多看别人两眼他都会不高兴,更何?况身边带着这么个年轻,长得还挺不错的小哑巴。 “给过他几盒饭,可怜巴巴的赖上我了。”沧逸景道,“我问他为什么不读书了,哑巴去?不了正常学校,爸妈死的又早,跟着爷爷奶奶在宁波乡下?长大的。前?几年,他爷爷得了尿毒症,是个花钱的病,他又比划又写字,那字写的歪歪扭扭,拼音都拼不全,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爷爷死,怎么样?也得拼一把,卖力气也得给他爷爷治病。” 钟睿之是容易心软的:“那…现在老人家还好吗?” 沧逸景点头?:“给搬去?市里了,请了个保姆照顾着,每个礼拜两次透析。” 沧逸景又问:“走累了吗?”他像以?前?那样?半蹲下?,“我背你。” 这两年钟睿之不止一次梦回他的背上。 “来?,快点儿。”是他真实的催促,不是梦。 小少爷走上前?,趴抱了上去?,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厚度,那双手,和颠上肩的感觉。 “这么多汗…”广东的夏天太热了,背着个火炉一样?的大男人,不过片刻沧逸景就出汗了,“放我下?来?吧。” “你总这样?啊。”沧逸景道,“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也这样?。” “哪样?啊?” 沧逸景道:“明明还想背着,却让我放下?。” 明明是喜欢的,却说要分开。 “你老这么说反话。”沧逸景道,“万一我信了,真的松了手,你不得伤心死了?” 钟睿之不说话。 沧逸景继续道:“广东这边有个渔业的商会,因为我生?意做大了,又不是本地人,起初不知道他们的规矩,没给他们分够钱,就各种?找我麻烦,有一次还把我堵巷子里了,小哑巴帮我挡了一刀。” 听到这儿,钟睿之扶着他肩膀的手紧张地用了力。 “地头?蛇,又多又难缠。”沧逸景道,“并不是遵纪守法就能应付的。” 钟睿之问:“现在呢?” 沧逸景道:“差不多吧,不过我已经有经验了。” 钟睿之问:“怎么好好做生?意,听上去?还挺危险的。” 沧逸景背着他,记忆又回到了两年前?:“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未来?会改变,会有无限可能,若玫被欺负的时候,你也说,没准若玫以?后会离开泉庄,会去?更大的地方,认识跟更的人,全被你说中了。” “若玫还记得那件事吗?” “她那时候都那么大了,肯定记得,不过我没再问过。”沧逸景道,“北京的学校各方面条件都比秦皇岛要强,若玫变化挺大的,文静了不少,我妈说她成绩挺好的,家里指望她考大学呢。到时候和你一样?,读个厉害的新专业。我听嘉哥说你读书特别牛,拿了奖学金,全国的比赛都能拿第一名。” “我那个专业,全国也没几个人学。”钟睿之道,“都是矮个儿里挑稍微高些的。” 八零年代初,国内电脑软体还在萌芽阶段,是一个崭新的专业。 钟睿之道:“国外的环境要好不少。”他单指的计算机编程。 钟睿之一直在提前?考试拿学分,去?参加比赛是为了快点拿到学位证毕业。他那个拿了全国特等奖的,独立编写开发的软件程序,是他想去?申请国外大学的敲门砖。 “这几年出国的人不少,但…回来?的也不少。”沧逸景问,“嘉哥他们走了,你也要走吗?” “我想去?读书。”钟睿之道,“不是不回来?。” 沧逸景回过头?。 又是这样?的回头?,他第一次背钟睿之时,钟睿之因他这样?的回头?脸红过。 钟睿之对上他的眼神?,笑了笑:“也不是一定要去?,我爸爸不想出国,我学计算机,他可高兴了,他说以?后深圳也是中国的硅谷,你…在深圳办的不就是电子园区吗?” 沧逸景点头?:“差得远吧,是交换机,厂子里许多技术工,都是半路出家,软件编程和芯片、硬件这些,又不一样?对吧?” “嗯。”钟睿之道,“所以原本打算去美国看看的。” 他说…原本…… 沧逸景转回了头,继续往前?走。 钟睿之道:“不过,只要有电脑,我也能破译他们的代码。” 这意思是什么?其实也可以?不用去?? “你刚刚说铺路。”钟睿之道,“我虽然没有铺过路,但也知道,要造一段很长的路,就要把长度宽度,路面的角度,平整度,周围的环境,岔路,信号灯,建筑…那一堆东西,考虑在内,还要计算工程的用料、人工、进度时间,对吧?” “嗯,考虑的越精细,路才能用的越长久。”沧逸景道,“角度平整度,还有承重?这些,是为了道路投用后的安全考虑,这是地面上的,还有地面下?的,下?水道,或许会挖到地下?水,需要改道,还要空出位置,为以?后城市规划的地下?铁考虑。哦,还有以?后有可能加建的立交桥的预留位置,所以?前?期准备工作非常庞大,需要精准的测量和大量的计算。有些困难或许可以?凭借经验未卜先知,但大多数,还是要边铺边解决。” 第76章 “这是路,好解决一些,那桥呢?”钟睿之问,“算错承重?,可能就会死人对吧?” 沧逸景略微沉默。 “小河上的桥还好说,掉下?去?会游泳,就不会死。”钟睿之道,“可不能总造小桥啊,你想以?后香港回归了,是不是要建一座可以?去?香港的桥,海有多深,要多少桥墩子?” “我想过啊,”沧逸景为自己和钟睿之想过同样?事而高兴,但他们俩的角度不同,“可我是商人,没考虑技术的事,只想着造那么长的桥,得花多钱啊。” 钟睿之听他这么说,也笑了,是顺着他的畅想说:“到时候深南路都比长安街宽了,那点钱不是小意思??” 沧逸景背着钟睿之笑到肩膀打颤儿:“对,你说的对。这些和你的专业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可大了,”钟睿之道,“那么庞大的数据,人工计算,不仅时间长,还有可能出现误差,但计算机不同,专业的计算软件,可以?短时间内准确无误的计算出所有数据。还有电脑建模软件,比如飞机、大楼,甚至是炮弹、导弹这些,在设计之初,都需要计算精准的图纸,电脑可以?绘制这样?的建模,还可以?把数张甚至是数百张单独的建模图纸合并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比手工精准,用三维角度,可以?放大缩小,翻转着查看。放在桥梁也一样?,计算每一根桥墩、每一段桥面的承重?,水流的密度大小,所需建筑材料的密度。做到极致完美的精准才能避免出现意外,不用边造边解决,能规避大量可能遇到的问题。” 钟睿之不一样?了,比起两年前?那个说着自己不用读书,也有花不完的钱的小少爷,他成长太多了。他谈起自己的专业时,是那么的顾盼神?飞,比以?前?更光彩夺目。 “现在就有吗?”沧逸景问。 钟睿之道:“国外应该是有的,不过…技术会一直革新,他们先写出来?,不代表我们写不出更好的。” 沧逸景道:“到时候读完书就回来?吧。” “真奇怪,其实…这两年没看着你的时候,没那么想你的。”钟睿之这句话说出来?时,沧逸景浑身的热汗都凉了一半。 可下?一刻,小少爷含住了他的耳垂。 那湿润的感觉在耳朵上,让他脚都发软了:“睿之…” 钟睿之的舌尖在他的耳骨上打转,热气呼在耳廓上,撩进耳孔里。 沧逸景歪头?躲了躲:“别这样?…我…会硬的。” 耳畔传来?钟睿之轻声的坏笑:“你在我哥家的厨房里亲我,怎么就没想过,我也会硬啊?” 沧逸景又回头?,那眼神?里全是委屈:“你这是报复?” 小少爷嗯了声:“快走,热死了。” 沧逸景把小少爷背回了车里,还给他买了凉凉的钵仔糕,车里的冷气吹了差不多十?分钟,俩人黏在一起出的汗才散了。 明明那么热,还背着贴着走了一路,都舍不得放手。 驱车去?往住处,钟睿之坐在副驾上咬着钵仔糕。 沧逸景在深圳下?榻的旅馆是个四?层的自建楼改的,有七八个在深圳这边办公的员工,吃住上班都在里头?,另有几个是要跟着他广州、深圳两地跑的,他在广州,就和他一起住在广州,他来?深圳,便也住在深圳,比如小哑巴就是。 哑巴先他一步回的旅馆,有好事的去?问,老板娘真的很漂亮吗? 老板娘今晚是不是也住这儿? 咱们要不要稍微回避一下?? 令还有说着房子不隔音,晚上会不会听到些不该听的声音? 几个人在客厅里,边吃东西边聊的热火朝天。一看小哑巴,一脸凝重?的表情。 王瑄问:“阳儿怎么了?” 他和沧逸景是北方口音,广州这边人叫小哑巴阳仔。 小哑巴跟王瑄比划问他:“你不是和逸景哥是老同学吗?也没见过他说的未婚妻?” 王瑄道:“毕业之后,我俩一年见不着几次。到底怎么了,难道不好看?不会吧?” “是啊,老板自己都长那么帅。”小会计汪晨道,“要不是名草有主,我都想主动出击了。” 众人又是哄笑。 小哑巴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该不该说。 如果不说,等会儿逸景哥领着个男人回来?,会不会更尴尬。 “阳仔怎么脸都白了?” 王瑄道:“快说啊,你现在不说,一会儿这群饿狼扒着窗户看,蹲着墙角听,把嫂子吓跑了。” 小哑巴比划:吓不跑,可厉害了。 他蹬腿:力气特别大。 “什么,她用脚踹老板?” 小哑巴点头?,继续比划。 “什么,个子和你一样?高?” 小哑巴接着点头?。 “嚯,一米八几的女人确实少见啊,不过咱们老板个子也高,能配得上。” 小哑巴叹气,摆了摆手。 他指了指自己。 众人不懂。 他坐回了沙发。 有人摇他:“哑巴,比划清楚啊,痴线,拿纸来?,让哑巴写。” 现在的小哑巴今非昔比,跟着大家学写字,字已经写的很好了。 哑巴又指了指他自己,拒绝写字。 当哑巴反复被摇,反复指向自己三次后,有人猜出了。 “我好像…懂了。” “什么意思?,说啊!” 那人道:“哑巴的意思?是,老板娘和他一个品种?。” “宁波人?” 那人摇头?。 “也是哑巴?” “不可能吧,咱们开门做生?意,又不是哑巴收容所。” 那人摇头?。 “什么呀?” 那人道:“是男人…” 王瑄和一众人眼睛都瞪大了:“你搞错没有啊。” 小哑巴点头?,然后又摇头?,他掀开衣角,掐了把自己的腰,又捏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全看向王瑄。 王瑄皱眉眨眼:“没…没听他说过…有这…这癖好啊?” 小哑巴这比划的清楚,老板他摸了人家胸,还掐人家的腰! 众人这边惊魂未定,楼下?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夭寿!回来?了!” 第58章 不瞎鬼混 起先是一个人趴去窗台看,接着所有人,除了小哑巴全扒到?了窗框边往下看。 老板先下的车,他绕去了副驾开?门,白?袜子、球鞋,比起脸先看见的是长腿,男士及膝的宽松短裤,是年轻人常见的款式。 果然是男人,腿是真长啊。 “出来了。” 浅色t恤,有些偏长的碎发在额前盖着,从他们的高角度看不清眼睛,脸真小,嘴巴鼻子也好看。 小会计作为唯二的女性,立马发出感叹:“太帅了吧!” “男的女的啊,怎么还扎个辫子?”有人问?。 小会计汪晨道:“肯定是男人啊,你不懂,现在港台那边流行男人蓄长发,这也不是很长,这样半扎起来,真时髦。” 她挤上前想看清楚男老板娘的长相:“这鼻梁,可以当滑梯了。” “别说?,这一对比,咱们老板更黑了。” 沧逸景比起刚认识钟睿之时白?了不少,是普通偏深的肤色,他假装的华侨能轻易骗过香港人,也是因为香港人和外国?人喜欢偏深的肤色,他们相信,沧总的皮肤,是在海边度假晒日光浴,特?地晒出的均匀小麦色。 王瑄脑中闪过他们在香港时的事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楼下的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亲密举动,钟睿之等沧逸景拿上车里的东西?,两人就往小楼里走。 众人立即回头看向小哑巴:“你到?底有没有搞错呀?他俩离得挺远的啊。” 小哑巴一副信不信随你们的样子。 不过片刻,大约是楼梯上,传来了沧逸景的声音:“这栋小楼是我租下来的,算是在深圳的员工宿舍。” 厂区有厂区的宿舍,能和沧逸景住在一起的,是能帮他运作私募基金的人员,还有就是公司的管理层。 刚起步,大家都?年轻,有冲劲,对住宿要求也不高。 沧逸景请了打扫卫生和买菜做饭的阿姨,他们这些人在这儿?包吃包住的,没事还能凑一起聊天?打牌,出去玩,都?挺乐呵的。 一层大约不到?三百平,一楼是司机和保洁阿姨的住处,还有大厨房、食堂、大厅的所在。 二楼正对着楼梯的是十平米不到?的小客厅,小客厅隔断后,是一片办公区域,摆放着对齐排列,贯穿左右的长桌。用隔板隔开?,形成单独区域,一张桌子大约有二十个这样的区域,配有椅子,有五张这样的长桌。 每一张长桌,都?配了首尾两台电脑。 且隔出的区域都?配有电话机,抽屉,文件袋。 第77章 靠墙摆放着传真机、打印机。还立着两块巨大的黑板,配有爬梯,黑板上一格一格划线,写?着港股的名字,标注时间和价格。 不摆桌子的地方?是空地,交易日时,所有空的地方?都?会站满来看股票的人,挤不进二楼的散户,会待在一楼。 再剩余的空间是隔出的几?个房间,给常驻此地的员工们的居住。从钟睿之的角度,是关闭的房门,更像是小办公室。 沧逸景住在三楼,顶楼太热了没住人,用来堆放杂物。 刚才他们这群人聊天?吃东西?的地方?,就是在二楼的小客厅。 小楼是自建房,从房东手上租的,装修很简单。这种地方?只是个过渡,故而?只简单的粉刷了墙壁,添了些家具,装了冷气机。 三楼也有办公区、会客区,不过三楼的会客区是用来接待重要客人的,而?办公区只属于沧逸景一人,没有特?殊情况,楼下的人不会上来。 另外还有沧逸景睡觉的房间,这些地方?都?是装有空调的。 听着有动静,那群人又?挤去了二楼的楼梯口,头叠着头偷偷摸摸往下看。 沧逸景手上拎着打包的食品,抬头看到?了他们:“烧腊,豉油鸡吃了两块,其余都?是现切没动过的,拿去吃吧。” 汪晨性格活泼,听沧逸景这么说?,立马第一个跑上前接东西?:“谢谢老板。”拿烧腊是顺带,主要是看看老板娘。 汪晨伸着头往下看,就见钟睿之停在了一楼的鱼缸前。 那大鱼缸里养着一条红龙鱼,有人手臂那么长,是基金会里的一个大老板送的。为了那条鱼,他们还特?地找了个会养鱼的照顾着。 鱼缸的背灯打在他脸上,那侧脸完美到?无可挑剔。 察觉到?视线,钟睿之也站好看过去,对着汪晨点头微笑。 汪晨虽然马上就要结婚了,可要结婚不代表不能欣赏帅哥啊,侧面已经够好看了,正面更是完美无缺,汪晨笑得都要流口水了:“嗨。” 钟睿之也笑着回应:“你好。” 汪晨把烧腊塞去了跟上前看的人,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小跑上去要和钟睿之握手:“我叫汪晨。” 钟睿之到底还只是个学生,头一次被?这么多人打量着,还有女人冲上前要握手,稍稍愣住后,才伸出手,和她浅浅的碰了碰指尖:“钟睿之。” “你是我们老板的…”额…男朋友?未婚夫?未婚妻?好像都?不能说?,“好朋友吧!” 楼梯上众人心中不住为小会计的机灵劲儿?暗暗赞叹。 钟睿之看了一眼沧逸景点了点头:“嗯。” “我是公司的会计。”他们公司没有挂牌,沧逸景手下大大小小管理着不少公司,名字太多,不可能一个个说?,但又?没有一个特?定的代表,所以她只说?是公司,没有特?别提名字。 汪晨只是个小会计,但她的师傅帮老板管着所有的账,底下的小公司每个月、每个季度的财报堆成小山要处理,还要算基金会的分账,盈亏,她的工作还是挺忙的。 因为是会计所以知道,别看这地方?小,手上经的账,说?起来要吓死人。 她对老板还是挺崇拜的,不只是她,包括她的师傅,还有住在这小楼里的,底下的公司、货船、厂子里的,大家说?起沧老板,没人不竖大拇指。 长得帅,能赚钱,为人大方?。最重要的是,不瞎鬼混。 工地、工厂、码头,越是男人多的地方?,越是混乱,现在明面上是没有特?殊职业的,但小到?城中村的小屋里,大到?广州的夜总会、酒店旅馆,从事那活儿?的好看的、不好看的姑娘是有不少的。 且人有钱了,能接触到?的漂亮女人就更多,谈生意,应酬喝酒,无非就是觥筹交错、花天?酒地。 早前是没有这些事的,经济开?放了,人也开?放了,汪晨冷眼看着,觉得男人真没意思,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直到?跟着师傅进了沧逸景的公司。 早些时候老板还是要去些酒局应酬喝酒的,但只是喝酒,夜总会的女人连多看一眼都?不会,更别说?上手去碰了。从香港回来之后,老板一门心思趴在电子园区,又?要兼顾基金会的事,忙的几?乎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 别人巴结他要给他塞女人,用美人计,他就说?已经有未婚妻了。 于是乎,除了对那位未婚妻的好奇,沧逸景洁身自好,光明伟岸的形象在汪晨和众人心里,一下子就立起来了。 汪晨和她的小姐妹们聊天?时,但凡她们骂男人,汪晨就会把自己的老板拿出来举例子: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即专一又?能干的好男人。 他们这些人里,最最最最崇拜老板的就是小哑巴封阳了,凡事都?以老板为目标,他年纪小,对于美色是没什么抵抗力的,夜总会里那些姑娘,穿的又?少,说?话又?软,坐在他身边,别提多诱惑了。 是沧逸景管着他,他又?看沧逸景从来不和那些女孩儿?亲热,便也学着沧逸景,好好自持。他听沧逸景说?未婚妻,就也认同抱着亲嘴儿?这种事,只能和老婆做。 早上听说?要去接嫂子,他对这位大嫂太好奇了,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逸景哥啊,所以自告奋勇一定要去看看。 瞧见嫂子是个男人,封阳是有些失望的,可也不得不承认,漂亮是真的很漂亮,听他们说?话,又?知道钟睿之会说?英语,还是大学生,怪不得招人喜欢。 而?对于汪晨和这里其他人来说?,刚开?始确实有些震惊,原来此前那些用美人计的,都?花错了心思,对咱们老板,得用美男计。 目前他们中部分人,其实不太相信小哑巴的话,毕竟没看见这俩人真有什么亲密举动,可说?破天?,老板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按时发工资,待遇好,不就行了。 他们只是想满足那小小的好奇心,这么帅这么有钱的老板,会钟情什么样的人罢了。 “景哥没说?这儿?住了这么多人呢。”钟睿之开?口,就有人听出了北京口音,是北京人说?话时特?有的懒洋洋的调儿?。 沧逸景道:“现在深圳像样儿?的地方?少,这地方?大,就办公睡觉合一起了。” 他说?着,指着人给钟睿之介绍了一番,钟睿之大致看了一圈,礼貌地笑着打了招呼。沧逸景并未明说?钟睿之和他是什么关系,只说?是来这边玩两天?,就带了钟睿之上了三楼。 三楼比起二楼豪华很多,是特?地装修过的。铺了地毯,家具都?能看出价值不菲。 进门是会客区,再往里是办公室,会客区和办公室,有一扇厚重的大门隔着。 因为门后是沧逸景的私人空间。 他专属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更像是家庭客厅,分三区,沙发电视的区域、办公桌椅区,桌上还摆着一台电脑,再有就是摆着冰箱,餐桌的餐厅区域。并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 俨然是一个小家的样子。 “你这儿?挺不错的啊。”钟睿之环顾了一圈,沧逸景给打开?了空调。 他指着卫生间的位置:“可以淋浴,也有浴缸,看你喜欢吧。”随后指着最里头的一扇门,“你睡我房间吧。” “我看二楼地方?挺大的。”钟睿之道。他故意这么说?,意图表示自己不是很想和他睡一起。 沧逸景道:“空房间是有,但不是每间都?有冷气。睡我屋吧,有空调,我睡沙发。” 这话说?的,更是一点都?不在意。 钟睿之瞧着他,觉得他故作矜持的样子,有些好笑,耸耸肩:“好,那我去洗澡了。” 可没想到?,沧逸景还真不是故作矜持。钟睿之洗完澡,进了房间,躺上床,等了半个多小时,外头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钟睿之躺着心里正狐疑,门缝里透进来的光却暗了。 他真的关灯睡觉了!! 他居然就这么关灯睡觉了??? 钟睿之一把坐起,难以置信的搓了搓脸,房间里安静的只有空调的声响。 第59章 亲了亲了 难道不好吗?不就是要这样,回到普通朋友的位置吗? 可是为什么自己又要主动去咬他的耳朵呢? 钟睿之觉得自己真的坏透了,晾了他两年,想出国读书,又在如今想要去抱他。 他等了若久,就是睡不着。 昏黄的路灯下?,有蜘蛛在结网,它满怀着自信,织出一张华丽的大网,然后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猎物的自投罗网。 或许沧逸景已经睡着了,毕竟他这些?天真的没怎么睡,白天是搂着钟睿之睡了一觉,但在车上,睡眠质量不是很?好。 客厅的窗帘不太遮光,窗外路灯透进来,整个空间不算暗,就算不开灯,也能看?的清楚。 钟睿之走出房间,他光着脚,那双又长又直的腿弯曲了下?来,半蹲在沙发边,他看?着沧逸景,盯着他缓缓颤动的睫毛。 第78章 “景哥。”他小声?叫了一声?。 沧逸景没有醒。 他又等了片刻,然后躺了上去。沙发很?窄,沧逸景块头又大,钟睿之躺下?后,是整个身体都?压在沧逸景身上的。 沧逸景转醒,他嗅到了钟睿之的气味,立马将他抱揽住:“怎么了?” “屋里有蟑螂。”他胡扯,“会飞的那种。” “不会吧?”沧逸景睡眼惺忪要去杀虫,“才做过清洁啊。” 钟睿之压着他把?他按了回去:“明早再去。” 沧逸景那么聪明,自然知道了他的用意,笑了一下?,抱紧了他:“那沙发让给你,我?去屋里睡?我?不怕蟑螂。” 小少爷别扭又冷冽的声?音传来:“少废话,不愿意我?立马就走。” 沧逸景哪舍得他走,他们两年前分开的最后一晚上,是在沧逸景在秦皇岛的办公室的小床上睡的,那床比这沙发还小,叠在一起,不仅睡了一夜,还做了好几?次。 如今,又是这样,小少爷睡在他的身上。 沧逸景道:“睿之,你以?后去美国读书,我?就坐飞机去看?你。” 钟睿之没想到他还在想这件事:“怎么还提这个?” 沧逸景道:“我?…不想你走。” 钟睿之反抱着沧逸景:“我?这么压着你,难受吗?” “怎么会。”沧逸景道,“高兴都?来不及。” “景哥,我?不是不喜欢你…”钟睿之道,“我?只是…不敢。我?没法和你这样,告诉别人…我?家里,一大家子人呢……” 他猜到了钟睿之会逃避,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小少爷因羞臊而故意表现出的退却。 他预想到了冷漠、预想到了再被他多踹几?脚,于是他拿出耐心,沉着,在钟睿之退却时,他主动出击引诱,又在钟睿之以?为他会急色激进时,保持着矜持。 他把?生?意场上的钻营,原封不动用在了钟睿之身上,可以?讨好,可以?主动,但有限度,让出利益,却永远保持着高雅和冷静。 就和在香港时那样,欲擒故纵,不是我?求着你做生?意,而是你要和我?合作赚钱,我?是你合作伙伴中?最顶级的选择。 他深谙此?道,要赚钱,就要永远多番斟酌,永远把?握好限度,适可而止。要看?的长远,不为眼前的蝇头小利失了阵脚和风度。 他是职业经理人、是基金股票专家,是老总,绝不是连下?半身都?控制不住的饿鬼,即使面对的人是钟睿之。 他准备好了一切,唯独没想到钟睿之会如此?坦诚。 不是不爱你,而是我?家里有一大家子人,他们没有一个会同意这件事儿。 沧逸景的手盖在钟睿之的后脑勺上:“我?听你说这话,就更高兴了。”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钟睿之的耳朵靠在他胸口。 “高兴你还喜欢着我?。高兴你…今晚愿意搂着我?睡。”沧逸景问?,“这样算我?想要的东西,在自由?后又主动回到我?身边了吗?” 那是钟睿之寄给他的照片后头写的句子。 钟睿之没答话。 “好心肝儿,你现在还小呢。”沧逸景呼吸逐渐绵长,“别想那么多,想抱着就抱着,想喜欢就喜欢,二十岁的年纪,就该要这样,难道…要等到五六十岁,再后悔?” 钟睿之没睡着,他听着呢。 沧逸景一手搂着钟睿之的肩背,一手放在了钟睿之的腿上,自膝盖往上,来回抚摸着:“五六十岁…想干一炮都?没劲儿了。” 钟睿之听着,笑了笑:“你现在想吗?” “看?见你就想了,都?不敢多看你。”沧逸景道,“多看?两眼,都?要硬。” “色狼。”钟睿之嗔了一句。 沧逸景却是没再多动作,只这么抱着睡:“空调温度调低点可以?吗?咱们俩挨近点。” 钟睿之道:“好。” 这是沧逸景从香港回来之后,睡得最踏实?最长的一觉。 以?至于第二天,清洁工阿姨开门进来时,两人还是这么叠在沙发上睡着。 不同的是位置调换了,沧逸景把?钟睿之抱在怀里,半趴在钟睿之身上,很?像交颈而眠,可他的头却是埋在那他挚爱的颈窝里,每呼吸一口,都?是钟睿之的味道。 上身缠抱着,双腿也是,钟睿之的腿夹绕沧逸景的腰,沧逸景的手则停留在他饱满的臀瓣上。 阿姨只是完成她每日的工作而已,扫完了二楼,来打扫三楼。 房间要等老板出来才能进去,但客厅,她有门钥匙。 她不是一个人,小哑巴也跟在她身后。刚上楼梯时她问?了小哑巴,可惜哑巴比划她不是特别看?得懂,好像是说,十点多了,老板还没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出门了。 小哑巴这么想,不是没有根据,这里走路十五分钟,有一间广式茶楼,逸景哥很?有可能带钟睿之去吃早茶,走路去,不开车。 汪晨也跟在她后头,手上抱着一摞的财报要沧逸景签字。 这些?字不是很?急,她只是恰好做好去交而已。 所?有人默认的规矩,办公室能进,但房间要等老板出来后,获得同意才能进。 不过正常情况,除了阿姨打扫,特殊的东西要去屋里拿,他们也不会进沧逸景的房间。 会客区铺着地毯,走路听不见声?儿。 开门声?也很?轻,老板爱干净,三楼的清扫工具是单独放在三楼杂物间的。 所?以?直到他们三个打开门,看?到了沙发上抱着睡的两人时,这两个人都?还没醒。 从门口看?过去也不是全无遮拦,茶几?和另一组沙发的靠背挡住了一些?,只能看?见上半身。 汪晨无声?的张大了嘴,把?手上的财报交给小哑巴,立即悄悄把?门带上,但! 她留了一条小缝儿,趴在门缝上,把?眼睛贴上去,想看?得再仔细一点儿。 保洁阿姨昨晚在楼下?,并未参与老板娘的接风,她不认识钟睿之。沧逸景的头发挡住了钟睿之的脸,光看?露在外头的腿,她还以?为是个高个子的女人。 于是拉汪晨,让她别看?了。 小哑巴把?那摞财报、文件放在了地上,也凑去门缝边看?,他也好奇,本来就好奇嫂子了,是个男嫂子就更好奇了,怎么有床不睡,为什么要叠着睡沙发? 情趣? 可两个人衣服穿的好好的啊。 两人趴在门边偷看?,被阿姨拖拽,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汪晨回头对阿姨做嘘的动作,也把?她拉着蹲下?来。 那声?音吵醒了钟睿之,不过睡得迷糊,并没多想。 他被压着挺难受的,只是动了动,早上敏感,身上的人立马硬了。 跳突的触感越涨越大,顶着钟睿之的小腹。 于是,那张正好凑在颈窝里的嘴,用上牙口,咬住了钟睿之的脖颈。 还挺用力。 小少爷吸了口凉气,声?音还带着困劲儿:“你自己去厕所?吧。” 从汪晨他们的视角看?,就是老板非往老板娘脖子里钻。 汪晨弯着眼睛,捂嘴狂笑,阿姨被吓到了,还在拉她,小哑巴看?得愣愣的,眼睛盯着一动不动,大有三好学生?的架势。 汪晨对阿姨做口型:再看?一下?,一下?下?! 求求手势:嘘嘘!亲了亲了!! 沧逸景轻柔的浅吻上去,只亲了两下?,便支起上身,用懵懂的睡眼看?着钟睿之。 真年轻,还是和在老屋时一样,脱了西装,穿着简单的白背心,肌肉鼓鼓囊囊的,额前的碎发软软的,他的唇也是软软的。 钟睿之伸手去触摸他的脸,他以?前也会这样。 沧逸景也去抚摸钟睿之的脸,钟睿之笑了笑,互相都?看?得那么认真,那么欢喜。 “你昨晚是不是累得没力气,所?以?早睡了?”钟睿之笑话他。 沧逸景弯曲膝盖,用□□跪着的姿势,坐在了钟睿之身上:“你都?骂我?色狼了,我?可不敢得寸进尺。” 他的手在钟睿之脸颊与脖颈间游走:“现在可以?吗?” “饿了。”钟睿之坐起身子,抱着他,“我?想先洗漱,大白天的,今晚再说吧。” 他这么说着,手却伸了进去,要帮沧逸景解决。 “我?想你夹着。”沧逸景在他耳边撒娇。 钟睿之默许:“那你坐好。” 他让开身位,待沧逸景坐正半靠在沙发上后,侧坐在了他腿上。 沧逸景要去找他的,钟睿之扯过毛毯,盖住了下?腹和腿。 门外听墙角的听不清他俩的耳语,也看?不见沙发挡住的位置。 以?为他们要起床,没想到,两人换了个姿势,应该是老板娘坐到了老板腿上,又亲到了一起。 第79章 这回吻得深,汪晨立马在那小幅度的颠簸里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行!不能再看?了。 她看?小哑巴,小哑巴看?得嘴巴都?张开了,这是要惊讶得流口水啊?! 于是她伸手捂住了小哑巴的眼睛,和阿姨一起合力给小哑巴往后拖。 哑巴力气大啊,个子高啊,她俩拽不动。 却听身后一身高亢的北方口音:“干嘛呢?都?挤在这儿?” 汪晨和小哑巴吓得一震,立马一起站直了,却在顷刻间撞到彼此?,哑巴没站稳,给汪晨也拽下?了地,往屋里头跌去,撞开了本就没有关紧的门。 第60章 现场直播 屋里沙发上的两人也是吓了一跳,钟睿之更紧张一些?,本?就?是陌生的环境,因为沧逸景才放松下来的精神,一下子绷紧。 刚刚稍稍有点儿即将要抬头的小宝贝,立马趴了下去。 沧逸景比他经吓些?,不?过脸色也不?好?看。 那门被两个人撞开,小哑巴摔在地毯上,汪晨也没站住,还?踢散了放在地上的文件,纸堆里的两个人很狼狈。 站着无措的阿姨很无辜,这回?她彻底看清了,和老板抱着亲嘴儿的是男人。 而导致曝光的罪魁祸首,操着北方口音,声音洪亮的王瑄,瞪大了眼睛,他站着,自觉还?不?如和地下两个跌一起。 钟睿之开始时,小小惊呼了一声,紧紧搂住了沧逸景。 他似乎体验到了些?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而后看清了门口的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算体面,该脱的不?该脱的都没脱,身上还?盖着毛毯。 他也是第一个有动作的,把沧逸景的手从?他身上拔出来,站起身,快步回?了卧室。 松紧带的睡裤稍微提一下就?能穿好?,沧逸景踢了一脚茶几:“汪晨,你一个大姑娘,学人家听墙角?” 汪晨爬起来解释:“冤枉啊,我送财报啊。” “哑巴呢?” 小哑巴全?身都红透了,连最擅长的比划都不?敢再比划了。 还?是王瑄胆子大些?,毕竟他在沧逸景还?不?是沧总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两个人吃过一碗饭,一份菜。 “咳咳,十点半了。” 他没想到十点半了,他还?以为才六七点。 沧逸景站起来:“我洗漱完就?下楼。” 他今天是定了行程的,他原本?打算早上带钟睿之去吃早茶,然?后利用中午的时间,把活干完,下午再回?来陪睿之去海边港口转一圈。 没想到抱着他,居然?睡得那么沉。 “汪晨,去茶楼买些?虾饺肠粉。”沧逸景交代了一句。 并非把汪晨当跑腿使唤,而是整个办公?室汪晨最热衷于美食,又喜欢吃又会吃,老板报销,她会买一堆来,整个办公?室都有的吃。 沧逸景在进卫生间前,又回?头叫住了已经转身往外走的几人:“你们,下去之后别乱说啊。” 汪晨笑嘻嘻的保证:“收到,绝对不?说一个字!” 沧逸景又道:“下次再敢偷看偷听,扣工资。” 这是大处罚,因为沧老板从?不?扣工资。 汪晨冤枉,她只想看亲个嘴的,是哑巴赖着不?走。 这种事是最私密的,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想被他人窥视。 沧逸景以为自己肯定会很生气,却意外的并没有。 他一边洗漱一边思?考着这种心态。 得了个宝贝,藏了太久,任谁都想要炫耀出去的。 早说过的光明正大,在他心里百转千回?的绕,却从?未真的光明正大过。 那些?人指望着我吃饭呢,至少在公?司没关系… 想到这儿,沧逸景甚至笑了出来。 以至于没察觉钟睿之站在他身后。 “笑什?么?”钟睿之问,“演了出现场直播,你还?高兴上了?” 现在的钟睿之无法理解这种心态。 沧逸景道:“我刚刚站去门边看了,沙发挡着呢,看不?到。” 钟睿之板着脸,沧逸景拿了一套新的牙刷牙杯,帮他挤上了牙膏。 钟睿之接过牙刷问:“你要去哪儿啊?” 沧逸景道:“不?远,就?在园区,你要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去。” 要是没有刚刚那出钟睿之是愿意去的,现在…多尴尬啊,他不?想去了。 “也可以在家看电视等我一会儿。”沧逸景从?背后环抱住正在刷牙的钟睿之,等他一刷好?,就?伸手引着他的下巴回?头,吻了上去,“我让人给你找些?电影录影带,两个小时我就?回?来。” 钟睿之点点头。 沧逸景走后不?久,汪晨就?带着吃的和录像带敲门了,钟睿之去开门,已经十一点多了,算是一餐早中饭。 小哑巴没跟沧逸景走,他对钟睿之太好?奇了,也对他们俩的感情很好?奇。 他搞不?懂两个男人怎么能在一起,又想知道钟睿之到底有什?么神奇的魅力。 钟睿之看着抱着录像带和爆米花的小哑巴,又看了看把一堆吃的铺在茶几上的汪晨,开口道:“一起吃吧,电影也可以一起看。” 其实?从?沧逸景刚做生意开始,钟睿之就?一直有种受了冷落的感觉。 毕竟他们在公?社?时,每日一起出工,一起回?家,整天都在一起,沧逸景一直围着他转。 可小叔的事情出了之后,沧逸景就?忙碌起来,经常不?回?家,他总是在等待。 那种滋味很不?好?受,觉得自己帮不?上忙,无事可干,只能等着。 钟睿之拆了一双筷子,递给了封阳。 小哑巴愣了片刻,然?后龇牙笑着接过了筷子。 钟睿之看他笑,也笑了一下。 又递筷子给汪晨,汪晨偷看钟睿之,觉得老板娘长得好?,性格也大大方方的,似乎并没有因为刚刚的事生气。 虽然?和老板都是男人,可老板娘没有半点女?气,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绝不?相信这样的人,是喜欢男人的。 汪晨在娱乐场所不?是没见过那些?赚男人钱的男孩儿,他们多少有些?弱气的,可钟睿之完全?没有,他挺拔俊朗,年轻的脸上有些?冷峻的桀骜。和人说话时,声音温和礼貌,又立马把脸上的冷化开了。 是个任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多赞两句的人。 这一刻汪晨在想,好?像男人和男人,也并不?猎奇变态啊,老板何止是正常人,可以说是精英了。 而且她趴门缝里看到了两人互相对视时的样子,双方的眼中只有彼此,那么深情那么认真,这就?是爱情的模样啊。 这样的两个人,好?好?的在一起,没有影响任何人,怎么能是猎奇变态呢? 钟睿之看着愣神的汪晨道:“如果?楼下还?有人,也都可以来一起吃。”东西太多了。 “我带了不?少,他们也有吃呢。”汪晨嘴快,解释的话也立马说出口了,“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帅,看呆了!” 钟睿之尴尬的咧咧嘴,算是微笑回?应。 他起得太迟,真饿了,夹了一块虾饺,被汤汁烫了一下,局促得捂着嘴哈气。 小哑巴瞧他这样,乐了。 钟睿之看向封阳:“没想到里头那么烫。” 封阳夹了虾饺,吹吹咬了一半,吃下后,对着筷子上的另一半又吹了吹,才塞进嘴里。居然?是在教他怎么吃虾饺。 钟睿之也被天真的小哑巴逗乐了,点头道:“谢谢,我学会了。” 汪晨找了个片子放上,坐来沙发上,和两人一起吃东西。 香港电影,《醉拳》。 他们在广东久了,都能听得懂粤语,只有钟睿之,对着没有字幕的片儿,一点儿都听不?懂。 不?过汪晨并没打算干巴巴的看电影,她嘴里嚼着肠粉,还?叽叽喳喳的和钟睿之搭话。 “哑巴说你在上海读大学?我师傅就?是上海的学校毕业的,叫上海财政经济学院。” 恢复高考才没多久,现在的大学生,要么还?没毕业,要么就?是十几年前的大学生。 像汪晨这种,中专毕业之后,跟到了好?师傅的,也不?少。 “我在交通大学。”钟睿之说完,又仔细的解释道,“在闵行区,财经学院在杨浦区,隔得挺远的。” 汪晨突然?抬头,用讨好?的笑嘻嘻的表情问:“你和我们…老板…怎么认识的呀?” 这很唐突了,可一旁的小哑巴也是一样抬起头,瞪着求知欲的眼睛。 “你们…”钟睿之想说,你们不?该那样偷看的,可…实?在是难以启齿,“我们…” 汪晨道:“你别误会,我觉得你们俩挺般配的。” 般配?眼前的小姑娘,居然?用般配来形容两个男人。 汪晨立即帮沧逸景证明:“我们老板特别转一,从?来不?在外头瞎混!” 第80章 小哑巴拽了拽汪晨,然后比划着说:两个男人不可以结婚。 汪晨被他拽得烦了,放下筷子推了他两下:“别烦人啊!” “封阳他说什么?”钟睿之只看着他不停摆手,不懂手语。 公司里所有人的手语都是为了跟哑巴交流,才稍微学的,只会些简单的,复杂的东西还得靠哑巴自己写字,且哑巴自己的手语都是半路出家,没有系统的学过,但这句话汪晨是肯定能看得懂的。 不过她不想帮哑巴翻译,人家两个这么年轻,有才有貌的,在一起玩儿几年,还在乎什么男的女的,能不能结婚? 她的想法带着市侩的虚浮,小哑巴则还在现实的想象里。 “别管他别管他。”汪晨接着刚刚的话题,“你们是青梅竹马吗?” 钟睿之摇头:“不是。” 哑巴被无视了,干脆去拿了张纸,写下来:男人和男人不能结婚的纸条,给钟睿之看。 钟睿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他看看纸条,又看了看小哑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下了逐客令:“吃好就出去吧。” 小哑巴拽住了钟睿之的手臂,用力拉了他两下,他用他说不出字句语调的喉咙,嗯嗯啊啊着,然后用力的摆手。 汪晨什么都没八卦到,就要被赶走,挺怨小哑巴的:“阳仔,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啊!” 钟睿之不喜欢不熟悉人的身体接触,他拍掉了封阳的手:“知道了,请你出去。” 第61章 喝了迷药似的 汪晨比较识时务,遂拉着小哑巴出去,封阳本就是个脾气倔的,蹲在茶几上又在写,汪晨拉不走他,只好晃他:“阳仔!你是哑,别装聋啊!” 小哑巴认真的用他的小学生字体写下:我想了一整晚了!你是长得很好看,又是大学生,可你是男人,逸景哥不能和男人结婚的! 钟睿之不等他写完,抽过纸条撕碎丢进了垃圾桶里。汪晨瞧着钟睿之的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了下去,暗叫不妙,她不想多待了,也不想去管这个不听话的哑巴,端着自己吃过的碗,小跑出了门。 哑巴维持着蹲在茶几边写纸条的姿势,抬头去看钟睿之,这个男人无论哪个角度,都很好看。 从下往上看他,更是能体会到那种冰冷的傲气。 钟睿之叹出口气:“我无意对你发脾气,你们刚刚偷看,已经让我很不舒服了,我想我和沧逸景都是成年人,不需要旁人对我和他的关系说三道四,行或者不行,都该是我和他两人才能做决定的。” 小哑巴再次用懵懂的眼神看着钟睿之。这话是钟睿之脱口而出的,并未经过太多的思考,说出口后,就连他自己都有些震惊。 “景哥跟我说,你帮他挨过一刀…” 封阳站起来,转过身,把背上的刀疤露给钟睿之看。 很长,从肩胛骨延伸到后腰,虽然不算深可见骨,但也不浅。 钟睿之坐回了沙发上,继续吃东西,封阳放下衣服,转回身,站着看他。 见钟睿之只是吃东西,于是契而不舍的又去找了一张纸。 本就是办公室,办公桌上的纸多的是。 “别写了。”钟睿之开口道。 封阳转头看他。 钟睿之依旧低着头,看着那些点心,咽下嘴里的东西,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我在上车之前,都没想过要和他睡一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就跟喝了迷药似的,着了道儿。” 小哑巴还要比划。 钟睿之却道:“什么对啊错啊,行不不行啊,我十七岁的时候,就想太多了,整夜整夜的想。” 白天收麦子,晚上梦里都在想沧逸景。 他攒的景哥留给他的小纸条,还有那枚放在烟盒里的小贝壳,比沧逸景见证了更多他的眼泪。 “现在已经不想再想了。” 他接完骨头,回秦皇岛时就是这么想的,管他呢,反正我才十七啊。 管他呢。 “躲了两年有什么用呢?”钟睿之眼睛红了,不过他没抬头,封阳并没有察觉,“考大学哪有那么简单,学一个新的专业,写那些鬼都看不懂的代码,哪有那么简单?只不过是把时间填满就能麻痹自己,告诉自己,瞧啊,我已经两年没有想过他了…” 却在每每接到他电话时,内心动摇到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泡在热水里,说一堆的谎话哄自己去相信,已经忘了,已经断了。 他叹气:“我以为我会比原来成熟,可是当我躺进他怀里,再抱住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半点都没有长进。” 封阳看着这个男人抬头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水汪汪的,有泪:“你多大啊?” 小哑巴比划:十六。 “那你来广东的时候,才十四?” 封阳穿的比较成熟,跟沧逸景出门会穿西装,配上寸头,就像二十出头。 但其实年纪很小,仔细看就能看出来。 封阳点头。 “景哥跟我说,你爷爷生病了,你从宁波乡下到广东的码头上搬货赚钱。” 封阳继续点头。 “说起来可笑。”钟睿之道,“我昨天看见你,因为他身边有你这样的漂亮男孩儿吃醋了。” 他这话说的,小哑巴又脸红又是连忙摆手。 钟睿之瞧他那样,笑了:“觉得恶心吗?因为我喜欢他,所以臆想你也喜欢男人。” 封阳摇头,他从没觉得恶心,只是一根筋的觉得男人和男人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 “如果真的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干干脆脆,就好了。”钟睿之道,“你才十六,没遇到那个人,是想不通这件事的。我还没想通呢,回答不了你,可是如果真的只是因为我们俩都是男人,就不能相爱…” 他家里也有一大家子人啊…… “…那多不公平啊。” 凭什么男女就行? 凭什么他和沧逸景不行? 可他还是不敢说的,去告诉爸妈?疯了吧… 也正是因为他不敢说,沧逸景的坦荡,会让他觉得愧疚。 “封阳,景哥都没逼着我去想清楚呢,你别问了。” 小哑巴说不了话,他没问,却也问了。 钟睿之说了一堆,没答到点子上。 电影演着,是华丽的武打动作,和一点没看懂的剧情。 沧逸景回来时,小哑巴已经在二楼了。 他直接上的三楼找钟睿之,钟睿之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电脑是开着的。 里面有大量并购合同文书,还有看美股和港股的软件。 文件夹里,挂着一百多个账号和密码,钟睿之随意登录了几个,每一个上头都有数不清的零。 有了上午那一遭,钟睿之尤为敏感,听到第一扇门响后,就关掉了股票的界面。 沧逸景看着坐在老板椅上的钟睿之,笑问:“要学做生意?” 钟睿之知道有很多做股票发家的例子,但更多的是,血本无归,破产跳楼。 他挑眉问:“赚那么多钱干嘛呀?” 沧逸景坐到沙发上,看他吃剩下的点心:“剩这么多?”他挑了一块干蒸,已经冷了,“不好吃?” “汪晨买的多。”钟睿之走向他,“说啊?” “盖楼。”沧逸景拉钟睿之坐下,“做贸易中心。一层到四层是商场、电影院、儿童乐园,往上是写字楼。” “你那些账户上的钱还不够?”钟睿之问,“多高的楼啊?” “那些不全是我的。”沧逸景道,“别担心,融资、集资是前期必须要做的事。”他仍旧是微笑着,抽纸擦干净手上的油后,去牵钟睿之的手:“大概四十层 ?钱多的话,可以盖五十层,地段都看好了。” “在你说的罗湖区?” 沧逸景点头:“两万多平的地。等我两年,楼盖好,就不用再靠股票和基金了。” 钟睿之想问他,你不怕失败吗?亏了怎么办? 可又怕出口一语成谶。 “那么重要吗?”钟睿之问,“非要那么短时间内…做这件事?你可以好好经营船运的啊,现在运输量逐年增加,我哥说船运很赚钱的。” 沧逸景看着他没说话。 钟睿之眉头紧锁:“算了,我不该这么说的,既然是你想要追求的事业…” “睿之。”沧逸景打断道,“我做的事没有你想象中风险那么高。投资并购经营这些是我的强项,而且因为我做的早,现在基础盘已经很大了,以现在深圳的势头,会有更多人进到局里。” 这很好理解,他是下套的人。 盈亏,都是他可以控制的。 “美股的账目并不多,港股那边,做的是机构,合作的香港公司非常多,控股坐庄,赢面很大。” 第81章 “二楼那么多电脑,都是看股票的?”钟睿之问,“因为是周末,所以人少?” 沧逸景点头:“股市是资产的必然转化,国内也是一样,目前广、深地区,私下的股票交易已经小有规模了,等交易市场规范后?,抢占先机入市,是稳赚不赔的。” 电脑是用来操纵交易美股和港股的,国内私下交易的持股、基金,要去银行交易,还用不上电脑。 钟睿之觉得自己要重?新去审视沧逸景:“你还是我认识的景哥吗?” “还想跟我回去种田?”沧逸景笑着轻弹了一下钟睿之的脑门,“也行啊,过?两年,等我忙过?这一阵,咱们就回老?屋住一段时间?。” 他说起老?屋,钟睿之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主动抱揽上去。 沧逸景轻拍着他的背:“我知道你担心风险,睿之别怕,我做这些就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绝对不会输的,为了你,我不会输的。” 钟睿之靠在他怀里,看不见?那狠戾的眼神。那双眼睛,在看向钟睿之时永远是温柔多情?的。 钟睿之靠了一会儿,抬头警觉的朝门口看了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沧逸景笑,“我抱你回房间??” “嗯。” 沧逸景笑着去抚摸钟睿之的脸:“吓坏了?” 钟睿之点头:“废话,谁都得吓一跳啊。” 沧逸景道:“我暂时还走不开,让你住在这儿,委屈你了。” “不是地方的事儿,你这儿其实挺好的,就是…他们偷看…臊得慌。” 沧逸景抱起他,是趴抱,挂在身上。 “我买了套儿。”沧逸景道,“现在就想要。” 钟睿之抱着他的肩膀上:“天还没黑呢。” “就是天没黑才?好啊。”沧逸景道,“公司事儿特别多,周末加班,他们还在干活呢,没空来偷看。” 他一说偷看,钟睿之又紧张了:“哎呀!别提这茬儿了。” 他从来没有被吓软过?,真的很难受。 沧逸景抱着钟睿之进了卧室,把他放在床上,唇在钟睿之的唇角和唇珠上辗转研磨,浅啄着,在吻的空隙哄他:“乖,都过?去了啊。” 要是放以前,这样抱着,这样哄,早就要硬了。 钟睿之觉得自己没准备好,没法彻底的投入。 沧逸景也不急,问他:“你昨天在车上说要单独跟我说的话,还要说吗?” 他那时要说了断,要说别再继续。 可自己忘得最快。 “你不是猜到了?”钟睿之道,“沧逸景,你是狐狸变的吧?” 沧逸景笑道:“是谁在走前,把我的眼泪给舔干的?” 钟睿之不置可否的笑。 沧逸景道:“牵肠挂肚两年啊,我好想你。” 第62章 还说带我去港口看看 广东的夏天?,闷热潮湿,沧逸景还穿着长袖的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纽扣,卷起的袖口处露出一截精壮的小臂。 钟睿之抚上那节小臂。 沧逸景支着身子轻触着钟睿之的额发:“要我帮你剪头发吗?” 钟睿之道:“等我回家前再剪吧。” 室内冷气很足,不至于出汗,沧逸景身上的汗,是外头带来还没散的。 他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两?包保险套:“我身上有汗,去冲个澡,你等我一会儿?。” 钟睿之巴不得他慢点儿?,“好好好,去吧去吧。” 沧逸景嘟囔着问:“怎么感觉不太愿意?”他刚刚去摸了,软着呢。 “我准备准备。”钟睿之道。 沧逸景疑惑的嗯了一声:“早上都可以啊。” 钟睿之没避讳:“我真的被吓到了,我现在…闭上眼睛就是他们四个站门口的样子。” 沧逸景大笑,又忍不住心疼钟睿之,把他抱在怀里,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对着额头大嘬了七八下。 钟睿之:“哎呀!” 沧逸景:“难受?” “不是。”钟睿之,“不难受,也不能这么嘬啊,额头红了跟开天?眼一样。” 姚勉也喜欢亲他的额头,把口红蹭上去。 “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这种时候可不兴提妈,沧逸景还想?吃到嘴呢,立马转移话题,拆开了套子的盒儿?:“时代进步啊,看看,草莓味儿?,这个,茉莉花儿?,水蜜桃,巧克力。” 钟睿之看着那堆小雨伞,笑得直颤,问,“怎么还戴着吃啊?” 沧逸景抱住他的腰:“你不用?戴,我喜欢原味儿?的小睿之。” 他想?把钟睿之的兴致撩起来,再去冲澡的。可那小宝贝在手?上,一点儿?势头都没有。 钟睿之推他:“别掐了,难受死了,不起来也不是不能干。” 反正他在下头,兴致高?就多回应回应。 累了,只?趴着等就行。况且,现在没起来,不代表活动了之后起不来。 他只?是被吓着了,又不是真的不行。 沧逸景冲澡的速度很快,再进屋时,只?在腰间围了一截浴巾,还端着一碗冰块。 钟睿之半靠在床上,不知道他要搞什么花样儿?:“你热?” 沧逸景扯开了浴巾:“冰块是给你准备的灵丹妙药。” 钟睿之用?手?捡了一颗,又放了回去:“什么灵丹妙药啊?我不是很热,不想?吃冰。” 却见沧逸景含着冰块,抱揽上来,用?那冰来吻钟睿之的脸颊,在他的脸蛋儿?上游走,滑去耳垂。 那么点儿?大的耳垂,最容易充血发红,滚烫的耳朵,被那份冰凉吻着,耳畔还有他呼出的热气,又冰又烫的,立马让钟睿之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怀里人?颤了两?下,沧逸景得逞的笑了。 他把那块冰送去钟睿之唇上,钟睿之用?舌尖沾着冰块回吻上去。 四瓣热唇让那冰融化得更快,吻得那水顺着唇角往下流,直到冰块完全融化,才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冰凉又缠绵的吻。 “好玩吗?”沧逸景问。 钟睿之道:“你果然变坏了,哪儿?学的?” “我多学点儿?,咱们俩以后,全都试试。”沧逸景用?鼻尖去蹭他的鼻尖,撒娇,是他惯用?的。 钟睿之笑问:“楼下的人?能想?到,他们的大老板,这么大个子,这么大块头,最喜欢撒娇吗?” “我只?对你这样儿?。”沧逸景说着,又含了一枚冰入口。 这次的目标是脖颈,锁骨,以及那和?充血的耳垂一样颜色的地方。 太凉了,甚至是冰得有些疼。疼痛刺激着大脑皮层,疯狂分泌肾上腺素和?多巴胺。 融化了两?枚冰后,才轮到了稍稍起势的地方。 他哪经得起这么冰。沧逸景是舍不得的,于是只?在侧方游走。 再用?降温后的口腔,去给他包容。 果然,立马有了效果。 沧逸景抬头似是炫耀一般:“治好了,都跟你说了,是灵丹妙药。” 钟睿之呼吸已经乱了:“来抱我,景哥…” 是沉寂了两?年?的爆发,在紧贴到彼此肌肤的刹那,全都抛去了理?智,只?剩身体驱使的本能。 沧逸景反复品尝着那块柔软白亮的后颈,他不舍得用?力。 可钟睿之不温柔,他撕咬着,发狠着迎合。 还是那只?小狗,他的little puppy。 他们俩抱着,一起笑出了声。 “我真笨…”钟睿之道,“居然舍得跟你…分开了两年…” “真这么想??” “对不起景哥…对不起。”钟睿之眼睛又湿了,“我还是…不敢说…” “我等你。”沧逸景抵上钟睿之的额头,“睿之…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钱,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要你不离开我。”他竭力的给他快乐:“你可以不说的。没关系,真的。” 钟睿之道:“可…总要说的。” 沧逸景道:“我不会和?女人?结婚,我会一直守着你。可你家要是给你塞人?结婚,你推不掉,就结吧。” “瞎说什么?” 沧逸景道:“我给你当外面养的,我做小。” 这话把钟睿之逗得大笑,他一笑起来,后面夹着的地方,也跟着抖,又疼又别扭。 钟睿之道:“别在这种时候逗我笑啊!” 沧逸景扶着他的腰,帮他稳着:“我认真的。” “先不说你,人?家姑娘也委屈啊。”钟睿之道,“我干不出那种事儿?…” 他太用?力了,即使在冷气这么足的室内,也出了一身汗,钟睿之忍着颠簸,伸手?帮他擦汗,“我喜欢看你这样。” 沧逸景笑:“那咱们多来几次。” “我有些疼了。”钟睿之道。 两?年?没动过的地方,一开始就这么激烈,麻劲儿?退了之后,挺疼的。 第82章 “第四次了,好哥哥放过我吧,留我一条命,明?天?再来?” 可他这第四次还没完事儿?呢。 “刚刚还说喜欢看我出力出汗。”沧逸景笑着逗他。 “喜欢是…喜欢,但也要量力…而行。”钟睿之道,“景哥…我会说的,如果…我们能一直好下去,我不辜负你。” 他一句不辜负,胜过了床笫之间所?有的情话。 二楼的人?,吃过了晚饭,还没见着老板。 “老板下午上楼之后就没下楼。” 司机大哥也很奇怪:“他上楼前让我备车,说是要去港口的。” “难道是走了我们没看到?” 汪晨道:“陪老板娘吧。” 众人?小小沉默,然后意味深长的一起哦了一声。 “不是应该出去约会吗?”虽然那时候的深圳,晚上也没什么娱乐场所?,远不如广州,但比起在屋里闷着,外头走走也新?鲜啊。 能理?解小别胜新?婚,滚完床单也得下楼吃饭啊。 可他们远远低估了沧老板的胃口。 吃完了睡,睡醒了继续。 于是夜深人?静时,二楼对应着沧逸景卧室的楼下,恰好是小哑巴、王瑄和?另外一名不常住的男员工丁明?博的房间。 小哑巴耳朵灵,他被吱吱吱的摇床声吵醒。 凌晨三点,那声音时大时小,时快时慢。 奇怪了?什么声啊? 他起床去厕所?,那声音还在。 二十多分钟了,还在响。 偶尔似乎还夹杂着微不可闻的叫声,很远很小。 半个多小时了,还在响。 他忍不了了,拍醒了王瑄和?丁明?博,丁明?博揉着眼睛,不耐烦的问:“干嘛啊,哑巴。” 哑巴开灯,指了指声音发出的天?花板。 哑巴年?纪小,哑巴怕鬼。 他呜呜呜的叫。 “有鬼?”王瑄问。 小哑巴点头,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们俩仔细听。 吱吱吱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起初两?人?也分辨不出是什么声音,可接着伴随着木头摇晃摩擦的声音,传来了一样节律的轻哼声。 他们听着很轻,但楼上那声音,绝对不小。 是被撞碎了,撞得懵懂了,迷失了,随着撞击的节律发出的嗯吟。 小哑巴坚持比划说有鬼,他比划:上头是逸景哥的房间!我要去救他。 王瑄两?人?笑了笑,丁明?博捂住了小哑巴的耳朵:“阳仔,过两?年?你就知道了,现在先别听啊。” “阳儿?说四十多分钟了?”王瑄倒吸了一口凉气,“禽兽啊。” 听这动静,得爽成什么样儿?啊? 于是楼上立马给出了回应。 咚得一声,天?花板都在震,接着又是一声哐当,天?花板继续震了两?下,随即恢复平静。 这回不止正对着三楼楼下二楼的三人?了,就连隔壁屋的人?都被吵醒了。 汪晨推门出来,问是不是地震了。 王瑄听到门口有动静,无奈的开门,他出声叫出门问什么事的人?回去睡觉。 “刚刚怎么咚得一声?” “哪儿?塌了?” “我也听见了,好大声。” “什么声音啊,吵死了!” 王瑄:“没事没事,回去睡觉。” “我听着好像是楼上啊,老板的房间?” 小哑巴出来比划说:楼上有鬼。 他说不了话,但能发拟声词。 咯吱咯吱咯吱。 嗯嗯呜呜…呜呜…嗯嗯… 哐当! 众人?面面相觑。 “别猜了,回去睡觉吧。”王瑄很无语,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明?天?全公司的人?,都会知道的,他们老板的传说。 应该能等到明?天?吧,总不至于强到今晚改换阵地,继续发愤图强,然后把地板干穿吧? 丁明?博捂嘴在旁边笑。 “笑什么,小丁你说!” 丁明?博示意大家小声。 王瑄叫他别说。 丁明?博道:“今晚不说,明?天?大家也会知道。” 汪晨打了个哈欠:“说完我好去睡觉啊。” 丁明?博言简意赅:“沧总把床干塌了。” 一片寂静,大家回味着这句话,很想?笑,但不敢笑,不敢置信,又觉得如果是真的,这可太佩服了。 可想?到沧逸景那身高?,那体型,也觉得不是不可能。 汪晨还蒙着:“干什么?什么把床干塌了?” 王瑄推她:“听不懂就去睡觉!” 汪晨不说话了,这七八个人?也没了声音,此时却又听一声极致释放时的嗯吟。 在寂静的夜里,不大,却很清楚,然后是微弱的,越来越小的喘息。 不到三秒。 微不可闻,却清清楚楚。 汪晨立马清醒了,圆滚滚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才说出一个字:“丢!” 几人?对视一眼,王瑄发话:“以我对逸景的了解,明?天?憋住笑,一个字不许说。” 几人?点头如捣蒜。 各自回屋,忐忑着,关灯睡觉。 而楼上,沧逸景正怀抱着喘着气,小声哭着的钟睿之,他还未平息,浑身都在抖。 “好心肝儿?,不哭了不哭了。”沧逸景知道他不是疼。 他到了太多太快,受不住。 “怎么办啊?床…塌了……” 床不是炕,没有砖砌的结实。 沧逸景道:“是质量不好。” 钟睿之问:“我刚刚是不是叫的特别大声?” 沧逸景哪能分辨,他也醉在那快感里,钟睿之好听的声音,无意是快意的催化剂,是催他奋进的鼓舞。 “没有啊,我可喜欢了。” 钟睿之羞死了:“完了完了,肯定被人?听到了…你楼下住人?了吗?” “没人?会说的,就算听到了,他们也不说的,除非不想?在这干了。”这床塌了的声音这么大,楼下不可能听不到的。 钟睿之问,“怎么…这么多次了,还这么多?你是不是撒我里面了?” 他说着伸手?去探。 沧逸景被他逗笑了:“傻睿之,粘的。” “烫死了…”钟睿之道。 “我抱你去洗洗?” 钟睿之点头:“嗯。” 沧逸景横抱着钟睿之去浴室,他乖乖的依偎着,软乎乎的任由摆动着,又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抱住沧逸景的机会。 “睿之,手?抬起来,冲冲。” 他抬起不到片刻又立即抱上。 “睿之~” “坏蛋沧逸景!你身上是不是擦了什么迷魂汤儿?啊?”钟睿之掐他,“狐狸精!狐狸精!都怪你,坏死了,招惹我…” “怎么还反咬我一口啊?” “禽兽!还说带我去港口看看,你家床叫港口吗?”钟睿之语气十分的委屈,“质量还那么差,明?天?我要被笑死了!都怪你…” 沧逸景用?软乎乎的大浴巾给钟睿之从头包到了脚,打了个卷儿?给抱回床上去了。 钟睿之缩在浴巾里,也不委屈也不哭了,反而格格得笑起来。 “干嘛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沧逸景用?包着头的浴巾一角给他擦头发。 钟睿之道:“这样包着…哈哈哈哈,我爷爷跟我说,以前紫禁城里的嫔妃,去给皇帝侍寝,就这么扒光洗干净,卷起来,抬去龙床上,哈哈哈哈哈。” “你爷爷怎么跟你说这个。” “我小时候,他给我洗澡。我洗澡闹腾,话又多,吵着听故事。他没了办法,告诉我洗澡要含一口水,才不会冻着,我长到十岁,才知道,他就是嫌我话多,含着水就说不了话了。”钟睿道,“洗完了也这么包着。” 两?人?一起大笑。 苦了楼下的三个,这笑声可比□□大声多了,听得特别清楚。 王瑄摇头:“真有劲儿?,说什么呢,笑成这样?” 丁明?博道,“真是个男人?啊?” “嗯,你不是听着声儿?了嘛。” 丁明?博道:“我以为是声音粗点的美女呢。” 王瑄笑了笑。 丁明?博问:“你之前见过?” “嗯。”王瑄道,“还在秦皇岛的时候,是住在他家的知青,跟我说是特别要好的…弟弟…” “这…也没骗你,是真要好。”丁明?博道,“那…真的好了这么多年?啊?” 王瑄道:“他也不会跟我说啊。” 丁明?博道:“和?男人?真有这么爽?我都想?试试了。” 王瑄:“那你明?天?换房间吧。” 丁明?博道:“我要跟男人?试,也得找又香又软的啊,我是有抉择的,你们俩都不在考虑范围内啊。” 王瑄用?床头柜上的电视遥控器,投掷着砸他:“逸景挺认真的。” 第83章 “不是吧?”丁明博道,“他那么精明,和男人认真?” 再漂亮,再干着爽,年轻的时候玩玩儿也就得了。 “到了年纪,总得结婚生孩子啊。”丁明博道,“赚这么多钱,不生个一堆?叫我说,真喜欢养着倒也没关系,婚还是得结,给家里一个交代嘛。” 小哑巴听着,啊啊着反对。 王瑄也道:“想法不同吧,我虽然不知道小知青家里具体干什么的,但他家门第挺高的,七六年的时候,家里就装了电话。” 黑暗中,丁明博的眼睛亮了一下。 王瑄道:“逸景心思深,从没说过什么,但…我想他这么拼命的赚钱,和钟睿之是有点关系的。” “姓钟?”丁明博道,“咱们收购的远洋船运的老总,不是也姓钟?” “巧合吧。”王瑄道。 丁明博道:“也是…把人家弟弟骗到床上,不杀了他都算轻的,还能把公司、船队卖给他?” 小哑巴不说话了,他知道,他是从钟总家里,接的钟睿之。 哑巴有哑巴的好处,他想多话,都多不了。 丁明博道:“诶,你知道吗,那个钟鸿嘉,是真的名门望族啊。” “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名门望族?” 丁明博道:“原本肯定没了,我听说,他们家为了保住钱,很早就把资产转移到国外了,也走了不少人,可当家的正主官儿当太大了,实在走不了才留了下来,运动一开始就给撤了职,不过…据说已经官复原职了。” “钟鸿嘉不是广东人吗?” 丁明博是有心向上爬的,所以对广东的这些个有钱大佬,都去了解挖掘过,钟鸿嘉比较低调神秘,不过他一直在广东,总得被人知道些事:“外祖家是,据说当年钟家为了保命,找了个有部队背景的上海高知,非得逼着他爸跟他妈离婚。他妈回广东,舍不得儿子,两地跑,出车祸死了,他妈死了没多久,他外公就去把他接回广州了。” 王瑄问:“这…既然是高知,怎么会把女儿嫁给有妇之夫?” 丁明博道:“爱情算个屁啊,利益才是永恒的。才华、知识、美貌,全都是用来向上爬的工具。那女人要是随便找个人结婚,确实不愁吃穿,可在所谓的爱情褪色后,就只剩柴米油盐了。” “那样的家庭,不也不缺钱吗?”王瑄问。 “那可不一样,是十倍和一百倍,一千倍的差距。”丁明博道,“所以才叫名门望族,往上数十几代,都是又当官又发财的,当年可是下血本投资的。”他拍了拍手:“在咱们祖祖辈辈还在耕田的时候,人家就已经买进「原始股」了。” 小哑巴听得迷了。 “托生到这种家庭,含着金汤匙,才不用像咱们这样,当牛做马,点头哈腰,外加提心吊胆才能挣到钱。”丁明博道,“要是有这样的少爷,要包我,我整天什么都不干,就伺候他了。” “你也当底下那个?”王瑄问。 任谁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尤其是是男人。男人的本性中有一点,就是乐意在床上展现掌控欲,躺下面受着,多憋屈多没尊严啊。 丁明博道:“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你看上头那俩不是吗?” 他理所当然的把钟睿之当成了为了钱的小男孩儿,毕竟当年门第高,不意味着现在家里也有钱,家里有钱,也不意味着会给他肆无忌惮的花。 但扒上沧逸景,说两句好话哄哄,那就是爬上颗摇钱树了。 “况且,你听那动静,没准在下面是真的爽。”丁明博道,“还是咱们老总技术过硬啊…” “嘴上积点德吧。”王瑄并没有很生硬,是开玩笑说出的。 “你们不是说,老总在香港买了一块珠宝胸针?”丁明博道,“真下血本。”他没见过钟睿之,“明天高低得看看是什么七仙女。”他又啧了声,“不过,就算是七仙女,也耐不住这么操吧?明天能下得来床吗?” 小哑巴把头闷在了枕头下面:不是的,才不是这样。 那个钟睿之,双眼通红着,跟他说「什么对啊错啊,行不行啊」的时候。是只想着逸景哥,没有想着钱的。 封阳说不了话,但很想把老丁揍一顿,但揍人逸景哥会生气。逸景哥教他的,不和嘴贱的人计较。 塌了的床一边高低,睡着很难受,但钟睿之不愿意去客厅睡沙发,于是沧逸景把他整个人包在怀里,给他当垫子。 早上钟睿之不大敢赖床,他要装出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是床质量不好的样子,甚至在沧逸景才刚刚转醒时,就起床先去洗漱了。 沧逸景起床后给他炖番薯糖水,他的番薯糖水,除了红薯,还放了芋头、桂圆和鸡蛋。 早上不太热,喝了一碗胃里暖乎乎的,剩下的放冰箱,下午喝冰的。 七点半之后,楼下开始热闹起来。 各色的车开来,从三楼的窗户往下看,二三十辆都不止。 还有自行车,停在马路边,长长的一溜儿,他们是交易日来上班的,负责记录和接打电话。 楼梯一直有人上下,沧逸景还在喂钟睿之吃糖水:“他们在搬凳子。” 今天周一。 钟睿之问:“外面的会客区,等会儿也会来人?” 那块地方,装得很豪华,一百多平的地方,有两块电子屏,四组长沙发,六组单人沙发。 沧逸景点头:“看恒生指数,毕竟港股是最近的股市,内地需要一股控盘的主力驻扎进去。不过今天不一定会全到,入会要验资的,单靠股票想投机的,只能当员工。” 钱不是大风刮来的,那些老板们,都有自己的实业。 “楼下那么多电话机呢?” 沧逸景道:“接散户电话,帮买股票。” 九点前,楼下不到三百平的地方,就挤满了人。 三楼一扇门之隔的会客区,也来了客人。 沧逸景很放松,他换上西服,对着镜子打领带,然后用平静的语气告诉钟睿之:“股票就是攒够了钱,然后去套别人口袋里的钱,只要量足够大,是不会亏的。” 在三楼当主力,又用二楼帮着散户买股,太奸了。 “不是也会有攒了更多钱的机构,看中你们口袋里的钱吗?”钟睿之还是不喜欢股票。 沧逸景点头:“对啊。”他微微俯身,亲了钟睿之的脸颊:“所以需要我啊。”他的笑意中全是自信:“今天很快就会结束,咱们去港口,我们还可以去爬梧桐山,那里能看到整个深圳。” “谁会在大夏天爬山啊。”小少爷抱怨。 “唔,是我考虑不周了。”沧逸景道,“那我们凌晨去,等早上的日出。” “啊?”小少爷可没黑灯瞎火爬过山。 沧逸景兴奋:“去吧,我带上相机,咱们今晚三点出发。” “有蛇吗?”小少爷问。 沧逸景道:“怎么胆子变小了,你原来不这样啊。” “这能一样嘛,泉庄那点儿地方,你从小走到大的,我跟着你走,心里有底的。”钟睿之道,“哪有人天还没亮,就去陌生地方爬山的啊。” “好多人晨练爬山呢。”沧逸景道,“而且爬到一半天就亮了,咱们还得加快速度登顶才能看到日出。不是陌生地方,我爬过好多次了。” 不比广州、上海,还在建设初期的深圳,实在是没什么好地方玩,他怕钟睿之无聊,“去吧,啊?” 小少爷面前点头,他指了指卧室:“里头…怎么办?” “咱们一会儿去买一张减震的,质量好的,大席梦思。”沧逸景抱住他笑道,“要怎么滚都不会塌的。” 钟睿之皱了皱鼻子表达自己的不满,凑上前轻咬了一口沧逸景的脸。 还有十分钟九点半,楼下驶入一辆进口的迈巴赫,沧逸景在百叶窗前用两指微微下压,看见了从车上走下的男人。 钟睿之在他身后,踮着脚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也往下看。 “嚯,跟着车一比,你的车完全不够看啊。”钟睿之玩笑道。 “我的财神爷来了。”沧逸景道,“我是装的假洋鬼子,人家是真华侨,美国国籍,在洛杉矶长大的,怎么说…la。你等会儿听他说话那口音啊,真的特逗。” 钟睿之道:“我不出去。” “那你站门边儿听。”沧逸景道,“我上次去香港,学他的调儿诓香港人,可太好用了。” “沧逸景,狐狸精,狐狸都特别会骗人!”钟睿之的目光还是往下看的。 迈巴赫的后座上,走下一个穿着休闲西服,带墨镜,高挑的年轻男人。 第84章 他嘴上还叼着烟,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狂傲的眉毛往上扬起,叼着烟的唇很薄。 从鼻骨和?凸起的眉骨能看得出来,是混血,头发的颜色也是偏淡的。 他微微抬头,是看了一眼沧逸景的窗户。 “啧,你被发现了。”钟睿之道。 沧逸景道:“从我到广东,假洋鬼子是我见过,第二精明?的人?。” “第一是谁啊?”钟睿之脑中闪过一个名字。 “姓金的,老奸巨猾。”沧逸景笑道。 钟睿之暗道:不会是爸爸吧? 沧逸景继续说:“假洋鬼子年?纪轻轻,以后更是奸得不可限量。” 他说着要出门,钟睿之道,“我在房间里等你啊。” 沧逸景揉揉他的脑袋:“别拘谨,想?出来转转走走都行,没事的。” 钟睿之点头。 “四楼仓库里有几套日本的游戏机,能接电视机玩。”沧逸景牵着他的手?往外走,“早前去日本买机床,跟船来的,原本有一百多个,都给他们家里有小孩儿?的拿走玩了,我去给你找个来,打发时间。” “我哥也给我寄了两?个。”钟睿之道。 一个连电视,一个是掌机,刚开始还挺新?鲜的,玩了一个多月就放角落吃灰了。 不过现在刚好无聊,能找到拿来打发时间也好。 两?人?开门往外走,和?往里走的顾渺然恰好打了照面。 “顾总大驾啊。”沧逸景率先开口。 “沧老板,今天?恒生指数的大盘,要涨多少啊?”顾渺然看上去心情很好。 钟睿之听着他夹生的普通话,想?到刚刚沧逸景说他说话逗,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顾渺然墨镜后的蓝眸看向了钟睿之,只?是一眼,就被这个穿着简单,白皙干净的男人?吸引住了。 丁明?博跟在顾渺然身后,也特地打量了钟睿之,心道了句:果然妖孽。 顾渺然摘下墨镜,露出了那双有这褐色浓密眼睫的深邃蓝眸,问沧逸景:“这位是?” 沧逸景想?说爱人?,想?说男朋友,未婚妻,可他知道钟睿之不会同意,所?以出口的还是:“我弟弟。” 钟睿之平视着顾渺然微笑点头。 顾渺然显然不信,你会有这么白嫩的弟弟? 他那眼睛似乎长在了钟睿之身上,去看他平整干净的面部轮廓,去看他好看的鼻子和?柔软的嘴。 还有那双白皙的长腿。 男人?敏锐的嗅觉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沧逸景上前一步,把钟睿之护在了身后:“顾总怎么这么看我弟弟?” 顾渺然道:“从来都没见过沧老板这儿?有你的家人?啊。” “这不就见到了。”他突然不想?让钟睿之出去了,他的睿之太招人?了,洋鬼子那边开放,保不齐这家伙男女不忌,“睿之…” 钟睿之不是好热闹的,看见这么多人?进来,本就想?退回屋里去了。 “嗯,我先进去等你。” 沧逸景点头。 钟睿之转身往门里走,顾渺然仍旧看着他,沧逸景极度不爽,但表面上还是自来熟的揽过顾渺然的肩膀:“顾总要听我分析大盘走势啊?来,咱们慢慢说。” 沧逸景身上似乎粘上了钟睿之的味道。 “你弟弟叫睿之?沧睿之?” 沧逸景舔着后槽牙,歪头去看他。笑了笑后小声道:“顾总,别看了,不是弟弟,他是我老婆。” 沧逸景的体型是很有压迫感的,顾渺然是中美混血,有中国人?,美国白人?和?墨西哥裔血统,身高?自然也不差到哪去,却还是矮了沧逸景微微几厘米。 他并不喜欢和?压迫感强大的男人?靠这么近,沧逸景自然也知道。 他挺嫌弃假洋鬼子的,本来就精,还这么盯着他的睿之看,更讨厌了。 不等顾渺然伸手?来推,就松开手?往电子屏旁的电脑走去。 顾渺然愣了愣,也坐到了沙发上,开口道:“从前没听你提起过啊。” “提过啊,胸针就是给他买的。”沧逸景靠坐着架起长腿,等开盘。 “哦,我还以为是女人?呢。”顾渺然道。 沧逸景道:“东方人?都含蓄,贱内害羞,我和?他的关系不便张扬。” 他说着,却是假装有些热,拉松了领带,解开了衬衫最上头的两?颗扣子,若隐若现露出了锁骨旁的吻痕,紫红色的,小小一个,是他的小狗啃出来的,身上还有不少。 顾渺然道:“怪不得今天?看你容光焕发。” 沧逸景挑眉炫耀:“晚上睡得好,白天?当然容光焕发啊。” 他把那个「睡」字加重?,扬长了尾音。 沧逸景没有废话,他和?钟睿之保证过得,结束的很快。开盘后,他们操控的那几支股票,涨势良好,甚至有一支连续涨停了三次。 沧逸景字里行间都是送客请顾渺然早点走,他要去陪老婆。 顾渺然装作听不懂,他就是想?拖着,只?刚刚那一眼,他就想?要去了解钟睿之,想?把他抢到自己?身边来。 为了不走,他还请了楼下的几个老总上来找沧逸景聊基金会的事。 直到十点半,沧逸景忍无可忍站起来开门了,顾渺然才不得不离开。 他们前脚走,沧逸景后脚就带着钟睿之出门吃饭,他开的海鲜饭店,东星斑帝王蟹,什么贵上什么。 钟睿之夹着鱼说:“地主家也经不起成天?这么吃啊。” 沧逸景说靠海吃海,自家的渔船,打上来什么都先紧着老婆吃。 下午按约定的去了港口,看海看船。 他没再叫司机,而是自己?开车带着钟睿之。 广东的海边太晒了,沧逸景没让钟睿之下车,沿着公路带他转了一圈。 下午三点多,两?人?去市场买了一张新?床和?食材,晚上沧逸景要下厨做饭。 床比人?先回的家。 沧逸景给了小费,送货的工人?帮解决塌了的旧床。 工人?是汪晨和?保洁阿姨领上的楼,其实只?要阿姨拿钥匙开门就行,汪晨单纯是自己?八卦。 好在下午还很忙,其他人?并没空来管闲事。 打开门,意外的很干净,窗帘也是打开的。 旧床是塌了,但上头的床单都拆下来,应该是洗了或者直接丢了。 房间里没有奇怪的味道,物品摆放整齐。 除了那张断脚的破床。 工人?为了推销自己?家的床,还把那张床数落了一通,说五金不结实,做工也不好,该用?榫卯的地方,用?了胶,就该早点换了。 没有吃到八卦的汪晨快速闪身走人?。 可本没想?着吃八卦的丁明?博却吃到了八卦。 下午,他接到了顾渺然的电话。 本以为是和?原来一样,是来询问沧逸景最近的动向,和?资金流水一类的机密,不料一开口却是:“今天?那个男孩儿?,是沧逸景养的小鸭子?” 丁明?博道:“王瑄说他俩玩真的。” “哪儿?人?啊?”顾渺然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闭上眼脑海里就是钟睿之那张漂亮的脸,“长得真勾人?啊。” 按丁明?博的想?法,要玩儿?也得找个干净的,没人?碰过的试试,他不懂这种找破鞋的想?法,但他尊重?。 “那我帮您留意留意。” 顾渺然道:“嗯,找人?盯着些,沧逸景总有护不住的时候,我想?单独跟小美人?儿?说说话。” 半洋鬼子说不清儿?化音还硬要说,小美人?儿?,说成了小美、人?、儿?,比广普还别扭。 “我还是第一次羡慕沧逸。”他舔了舔唇。 沧逸景锁骨上那枚吻痕,如果是由钟睿之印在他顾渺然的身上,那该有多销魂啊。 丁明?博笑道:“其实顾少您也不用?那么着急,等您把沧逸景手?上的股票并下来,他欠着一屁股债,再深情的爱人?,也不会陪他死的,更何况是这种长久不了的偷情。” 电话那头传来了顾渺然的笑声:“丁先生,我肯花重?金雇佣你,有一点就是因为你特别聪明?,会说话。” 丁明?博:“顾少谬赞,谬赞。哈哈哈哈哈哈” 钟睿之在沧逸景这边住了五天?,除了凌晨被拉去爬山那次,每天?都很规律。 早起陪沧逸景做早饭,吃完早饭,出门转一圈,买中午和?晚饭的食材。这件事偶尔他们会带上小哑巴一起去。 接着是等沧逸景忙无法推迟的工作,下午开车出门兜风,或者和?在老屋时一样,一起看书。 窝在沙发上,坐在沧逸景怀里。 不时聊一聊往事,钟睿之会说一些他在学校里的趣事。 下午一起准备食材,小哑巴会转上来蹭饭。 沧逸景对他挺宽容的,可能是哑巴不会说话,很安静,所?以沧逸景不在乎他当电灯泡。 第85章 第五天傍晚,他们去拿了再梧桐山上拍的才洗出的照片。 山上能俯瞰深圳和远处的海,零星的几片楼、工地。 除了风景和俯瞰照,还有一张请游人帮他们拍的合照。 两人并肩站着,沧逸景的手揽着钟睿之的肩膀,两张同样年轻的脸,笑得灿烂。 短短五天,一、二楼的常驻人员,钟睿之几乎都能叫出名字,他记性好又聪明。 明天睿之就要回北京了,沧逸景趁天还没黑,在院子里搬了凳子给钟睿之剪头发。 一样的两面镜子,让钟睿之自己看着,边看边剪。 引了一堆人来围观,你一言我一语的教沧逸景剪头发,沧逸景没好气的道:“还用你们教啊,睿之的头发都是我剪的。” “老板你这就不对了,不擅长的事还不虚心请教。” “就是就是,这一推子明显太短了。” “剪坏了,完蛋了完蛋了。” 反倒是钟睿之说:“没事,短点就短点,头发太长了我爷爷不喜欢。” 沧逸景剪完了,帮钟睿之拍脖子上的碎头发,有人起哄,他就更肆无忌惮的抱着钟睿之亲了一口额头。 那些起哄的更是笑得大声。 钟睿之红了脸,别过头捂着嘴,也跟着笑了。 他们也不是需要别人多大的认同,就是这样,普通的看待他们,知道他们是情侣,但不过多窥探,不当面指责,就很好了。 第63章 我们没打算分开 当天夜里,两人抱揽着靠在床上,沧逸景问钟睿之:“能不能再留几天?” 钟睿之道:“其实我在你这儿挺无聊的,你这么忙,总不能为了我成天都消极怠工啊。” 沧逸景很愧疚,他很珍惜和睿之相处的时间:“睿之,对不起。” 钟睿之抚摸着他的头发:“大家都有各自的事要做嘛,我也要回去看爷爷奶奶,我妈也会想我的。” 沧逸景并非是他生活的全部,他也不是沧逸景生活的全部。 沧逸景用搂得更紧些的方式,表达着他不想钟睿之那么快走:“暑假还长呢,周围好多吃的你都没吃到,我学的菜也还没做完。”他语调软得出奇,声音也是沉着,和钟睿之耳语,“我想每天都和你上床。” 钟睿之笑:“怎么说着说着,就绕不过这个啊!”他用食指去戳沧逸景的头,“还说不是狐狸精。” 调笑过后,又互相抱着。 钟睿之道:“我等寒假还可以来啊,而且,我等不到开学,就得提前去研究室写代码,”钟睿之道,“这样吧,要不你八月初抽几天,咱们一起去秦皇岛老屋看你爷爷。” “好啊!”沧逸景本就有这个打算。 “睿之,你多给我打打电话,每天都打好不好?”沧逸景搂抱着,又去勾钟睿之戴在脖子上的玉坠子。 “天天都打,太奢侈了吧。” “没关系,我一个月要交十几万的电话费呢。” 楼下只要是交易日都挤满了人,散户们对港股的热情比沧逸景操纵的机构还高。 但那些人拿人民币买不了港股,沧逸景要从中调度,用电话和香港那边联系,买股票的钱是由他在香港的账户先出。 他提供账户,提供渠道,并且免费开放交易所让散户们看盘,甚至还有所谓的内幕消息透露。 相对的,从他的基金交易所流通收售的港股,他都会在其中抽取比例佣金。 因为要考虑汇率和时间差,抽取比例会根据数目有所变动。 故而交易所里,会计们的工作量是很大的。所以汪晨才会知道,这地方不大,经手的钱数额庞大。 且这样的地方,广州还有一个,规模甚至比深圳这个更大一些。 “被我妈听到…不好。”电话不能太频繁,就算去公用电话亭,有些私密的话,也是不好说的。 沧逸景道,“你两年都没给我写过信,你要给我补上的。” 写信可以。 “你不嫌写信太慢,我就给你写。”钟睿之道。 “每个月都要写,写两封。”沧逸景蹭钟睿之的脸,“电话,一周也要打两次 。” 他耐不住景哥这么撒娇。 “睿之,答应我啊!” “好好好,哪舍不再不答应你啊。” 沧逸景:“好心肝儿,信里落款要说你爱我。” 钟睿之点头:“咱们的信,不许给别人看。” “那肯定的啊!”沧逸景道,“等你开学,我就去上海看你。” “挺远的。” 钟睿之道。 “不远,现在深圳和上海,在生意上也有往来。”沧逸景道,“给你透露一点,有引外资来开合资汽车厂的计划,国内南方造汽车的厂子,上海是最好的。” 钟睿之道:“你要参与进来?当经销商?” 沧逸景点头:“那肯定是要去争取的,到时候肯定要经常两头跑。” “那还有空来看我吗?”钟睿之问。 “有。”他抱着钟睿之,“学校里,有没有女孩儿喜欢你?” 他的睿之太招人了,男人女人他都得防着。 “啊?怎么突然这么问?”钟睿之道,“没…没有吧…” 沧逸景笑着捏了捏钟睿之的鼻尖:“不许和花枝招展的,成天粘着你,盯着你看的人,走太近。男的女的都不行!” “你把我关起来算了…”钟睿之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沧逸景委屈巴巴的:“求你了,睿之。你不知道,你特别招人喜欢。” 钟睿之无奈点头:“行了行了,我会注意的,但正常社交是必须的。” 沧逸景这才罢休,又把两人的合照当宝贝似的看了又看。 “你下次有空,我们去影楼拍一组照片吧。”沧逸景道。 那个年代,只有特别时髦的人,结婚的时候才回去影楼拍照片。 “我们俩?”钟睿之不是不愿意,他怕拍的不好,还被人打量揣测。 沧逸景道:“我想和你多拍几张照片,趁着年轻。” 钟睿之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件事。 翌日驱车送钟睿之回广州,还是小哑巴开车。 钟睿之才恍然道:“封阳不是才十六岁吗?” 沧逸景道:“身份证十九了。” 钟睿之不解。 沧逸景道:“小哑巴是黑户,户口还是我带他去上的,挂在公司地址。我让他按原岁数写,然后在深圳找个中学,让他去读书,死活不愿意,非得写大三岁。他那时候身上的刀伤还没好全,一激动口子就裂开,哗哗淌血,身份证不办好,大医院又不收他,办不了住院,我拗不过他,只能给他写大了三岁。” 钟睿之道:“那能不让他开车吗?” “小子喜欢开车。”沧逸景去搓小哑巴的头,“也有驾照啊。” 小哑巴乐呵呵的笑,单手从口袋里摸出了驾照,伸后座给钟睿之看。 “双手扶方向盘!”沧逸景提醒他好好开车。 小哑巴听话,放下驾照,双手开车。 “等稳定下来,哥给你买辆好车。”沧逸景满意道。 小哑巴呃呃着点头。 钟睿之在广州又停留了两天,之后回北京了。 八月份,沧逸景空了四天时间,去北京和沧正才一起回秦皇岛老家。小哑巴也跟来了,他们迁就老人家,陪沧正才坐火车。 几人在火车上看到了拎着行李等候多时的钟睿之,沧逸景在远处瞧见他就在笑了,显然是他们俩刚开始就说好的,沧逸景知道钟睿之会在这儿等。 沧正才牵着若玫,他许久不见钟睿之,愣了片刻才大笑,指着钟睿之叫:“小钟!” 钟睿之挂着灿烂的笑容:“爷爷。”他走上前去,微微弯下腰,摸了摸若玫的发顶,“小公主还记得我吗?” 沧若玫已经十三岁了,虽不至于说什么亭亭玉立大姑娘,但比起十岁左右的时候,还是有很大变化的。 她当然记得钟睿之,她那天藏在柜子里看见的画面,也是她一直都没法忘记的。 十三岁,初一,学校里早熟的小孩儿,已经会有暗恋的对象了,甚至是暧昧着的早恋。沧若枚懂一些,却又并不都懂。 但她知道,同性恋是不好的。黄秀娟操心着沧逸景的婚事,经常在她面前念叨,也不知道逸景在广东有没有谈女朋友。 她甚至在沧逸景每次回家前,都会盼望沧逸景把女朋友带回来,并且调动着身边一切关系,给沧逸景介绍相亲。 第86章 沧正才也一样,他年纪大了,还想能抱到重?孙。 家里?只有小?叔和才刚刚学说?话的?沧泽雨不提这事。 而随着沧逸景每次回家,穿的?越来越体面,出?手越来越阔绰,黄秀娟觉得她调动身边一切关系找来的?女孩子们竟没?有一个能配得上自家儿子。 看看,年轻帅气能干有钱,得配个仙女。 要?城市户口,工人家庭,有编制工作,年轻漂亮,不能有恋爱经历,如果没?有编制工作,那最少也得是个在?读大学生。 她说?这话时,沧麦丰呵呵了两声,不置可否,不去搭腔。 不过这不成熟的?想法,在?1985年之后,变得逐渐成熟,因为沧逸景的?年纪也逐渐大了,还是一副不开窍的?模样,于是黄秀娟开始降低标准。 其实只要?人好,年不年轻也无?所谓了,毕竟沧逸景也不年轻了。漂不漂亮,这事儿得儿子自己做决定,没?准他就喜欢丑的?,也不是不可能。 再往后一年,1986年,其实有没?有编制工作,不是大学生也没?关系,毕竟沧逸景也没?读过大学,只要?贤惠,会照顾人就好。 这个标准到了1987年,又降低了,有恋爱经历,也没?关系,二婚也不是不能接受,女大三抱金砖,年纪大的?会疼人。她自己就比沧麦丰大,和逸景他爸还生了俩娃,没?什么立场去要?求儿媳妇太多?。 再后来,终是成了只要?带个人回来,你们俩把日子过好就行的?地步。 而在?沧若玫的?记忆里?,在?她不到十岁,他们还住在?乡下老家的?时候,他哥哥就曾经定过一桩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婚事,那时妈妈常说?晓燕姐姐有多?好,多?会持家。晓燕姐姐也常来家里?吃饭,妈妈甚至说?,年底就要?办婚事了。 可因为家里?住来了一个小?知青黄了。 两年没?见?,他不能说?没?变,是变得更好看了。哥哥居然还和他在?一起,他们还会躲在?屋子里?偷偷亲嘴吗? 他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怎么办? 有他在?,哥哥永远也没?办法跟女人结婚。 即使是十三岁的?若枚也知道,任是黄秀娟把秦皇岛、把北京城翻个底儿朝天,能比得上钟睿之的?,又能有几个? 何况他那么的?主动,他对哥哥笑得那么妩媚,那么甜,他将唇凑上去,把香舌奉送。 不能怪哥哥,谁都没?法拒绝钟睿之的?。 他只是对着沧若玫笑,沧若玫就已经呆住了。 她的?小?脑袋在?一瞬间想了好多?好多?事,但占据最多?的?却还是:他还是那么的?好看。 “若玫,叫人啊。”沧逸景拍了拍若玫的?头。 沧若玫这才回过神,闪躲着视线叫了一句:“睿之哥哥。” 一声哥哥,让钟睿之完全绽放了笑容:“若玫好乖。” 钟睿之问起若玫在?哪上学,他也常在?北京,可以去看若玫。 沧若玫心里?装着他和沧逸景的?事,面对他时总是忐忑着,故而不太说?话。 钟睿之想着小?姑娘真是变腼腆了。 小?哑巴还是那么爱比划,算是调节气氛的?小?能手。 四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又靠着睡了一觉,就到了秦皇岛。 泉庄变化挺大的?,修了新的?水泥路。 庄晓燕、梁稳夫妻二人的?养殖场开的?小?有规模,且她已经怀孕了。 沧正才每次回来,她都会送点吃的?来,这回照例挺着大肚子转悠过来,瞧见?了在?院子里?帮忙砍柴的?沧逸景。 没?穿衬衫西服,是简单的?t恤,但也甚是光鲜,和斧子一点儿都不搭。 看得庄晓燕哈哈大笑。 钟睿之听到声音,从屋里?走出?去看,就听一声惊喜的?:“钟睿之!” 钟睿之巡声看去:“晓燕姐。”看到了那总有六七个月的?孕肚,“你怀孕了!” “真没?想到还能再看到你!”庄晓燕走上前打量他。 沧逸景那边还在?劈柴,他多?准备些,沧正才以后回老屋,都能有柴火做饭。 钟睿之的?箱子里?有给她们带的?礼物,若玫的?和沧正才的?已经给过了。 他是听沧逸景说?庄晓燕怀孕了,所以也准备了东西。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他说?完回屋去拿。 庄晓燕歪着头看着沧逸景,笑了笑。 沧逸景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 庄晓燕走近,小?声问:“是一直有联系,还是你去死缠烂打了?” 沧逸景看向她挑了挑眉:“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庄晓燕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和梁稳定下来之后吧,回过头去想我和你,还有你们俩的?事儿,你说?的?那些话,越想越不对劲儿。婶子说?你不开窍,可我觉得你对着钟睿之挺开窍的?。” “怎么,也要?来数落我几句?”沧逸景捡了劈柴去堆柴堆。 庄晓燕道:“你们自己的?事儿,我有啥好数落的?。只是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没?分开。” “我没?打算和他分开。”沧逸景停顿片刻,改了说?法,“我们没?打算分开。” 庄晓燕看着他,思考了片刻,开口道:“咱们俩也算是打小?儿一起长大的?,站在?朋友的?立场,我祝福你俩。”她摸了摸肚子又道,“可如果以后我肚子里?这个,跟我说?他不打算结婚生孩子,当?妈的?肯定没?法接受。” 沧逸景蹲着摞柴火,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来道:“上次梁稳跟我说?的?,投资农机经销、包地规模种?植的?事…” 庄晓燕眼睛一亮。 “让他明天上午八点钟之后,带着合伙人,方案,机型和规划地段的?资料来找我吧。” “你说?真的??”庄晓燕激动的?拉住了他的?手臂。 沧逸景笑问:“你刚刚说?什么没?法接受?” 庄晓燕长笑一声,拍了沧逸景的?肩膀,低声道:“我祝你们天长地久。” 晚饭沧逸景和沧正才准备了好大一桌子的?菜,老人家把村里?的?老熟人,包括庄晓燕夫妻俩,全叫来一起吃饭。 乐呵着,聊天聊到九点多?才散。 夜里?,本是让封阳睡小?叔屋里?的?,但小?哑巴不想一个人睡,沧正才的?炕大,就和爷爷睡了。 若玫则是睡原来她和黄秀娟、汪大花的?炕。 钟睿之和沧逸景,回到了他们的?老屋。 炕虽然硬,但他景哥身上软,两人顾及着主屋那边的?三个人。 又觉得是陪老人回村子,晚上背着大家,做得太狠,不是太好。 钟睿之不太能放得开,他趴抱在?沧逸景身上,衣服都不敢全脱了。 “以前咱们在?炕上,也光着做过啊。”沧逸景托着他。 是缓慢,温柔的?。 钟睿之把下巴放在?沧逸景的?肩头,压低着声音喘息着:“以前…是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来。这回,是回来玩。万一若玫做噩梦啊,屋里?…进蛇啊,小?哑巴又…又有什么事儿,大半夜的?…都说?不准。过来叫门什么的?,咱们得第一时间能下炕…开门呢。” 钟睿之小?腿用力,随着沧逸景的?节奏去配合。 不时两人加快速度,不激烈。 但很深…很深。 “明晚…带我去钓鱼吧。”钟睿之道,“去上次冬天去的?湖边。” “那得准备很多?东西了,夏天蚊虫太多?了。”沧逸景道,“浑身都得涂花露水。” “嗯。”钟睿之道,“上次去爬梧桐山,蚊虫也多?。” 沧逸景笑他:“这回不怕蛇了?” “泉庄的?蛇都是善良的?蛇。”钟睿之笑,“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沧逸景道:“我带点雄黄粉。”在?他们钓鱼的?位置撒上一圈就不用怕蛇了,“那里?晚上有很多?萤火虫。” “那…明天去买个厚的?帐篷垫吧。”钟睿之道。 沧逸景知道他的?坏心思,故意?问:“垫着钓鱼啊?为什么,怕有泥啊?” 钟睿之加快抬动的?速度,甚至缩动了两下。 饶是沧逸景都受不住,差点失守。 “小?坏蛋!”他稳住那腰,“害我差点射出?来。” 钟睿之在?他耳畔浅笑低语,“我是怕有人看到良辰美景,看到萤火点点,忍不住什么坏心思都冒出?来,我可不想和你在?泥巴地上滚。” 他们还从未试过在?室外。 “我…找个好地方,绝对不会有人去的?地方。”沧逸景把钟睿之的?脑袋从他肩上捞回来,在?那唇上吻了良久,“咱们吹着小?风,看萤火虫…” 第64章 talk dirty to me 乡下的夏夜,弯月洒下月辉,映在湖面,湖面弥漫着朦胧的水汽。湖边草地的石堆上放着两个人折叠整齐的衣物,而石堆后的萤火里,是富有节律,激烈又泥泞的击打声。 第87章 协奏的吟唱声此起彼伏,钟睿之很喜欢沧逸景投入时的闷哼,是喉咙深处,与胸腔共鸣,又从鼻腔哼出的,低沉又性感,他光听那声音都受不了。 而他被撞破的长吟,无疑也是沧逸景的最爱。 跟随着撞击,断续的,从被理智控制的隐忍,逐渐转变为丧失理智的放浪,都极大程度的满足了沧逸景的征服欲。 他搂着钟睿之的腰:“心肝儿,这辈子只能和我干这事儿,你身上只能我能碰,后面…也只能给我。” 已经下半夜了,凌晨一点多,是不会有人来湖边的,不过钟睿之迷失在了沧逸景带给他的小湖边的潮湿里,已经把这些都抛之脑后了。 即使是湖边的凉风,都吹不散他们的汗,钟睿之被沧逸景这话逗得笑出了声,他伸出手臂,用指尖去描摹沧逸景的鼻梁、眼眶、耳垂,在那耳垂上用力的揉掐,用那双不笑时颇为冷峻,却总是会对沧逸景弯起的眼睛,含着春潮的水光,笑盈盈的说:“baby,talk dirty to me。” 沧逸景右手缓缓掐上钟睿之的脖颈,他控制的力气,是捆缚却带了七分的轻柔:“say you are my little puppy。” 是威胁吗? 掐得太轻了啊… 钟睿之道:“more…” 那手才敢再加了一分力道,笑着装凶:“快说啊…” “不够啊…”钟睿之道,“我…一直想…想问你来着,为什么说我…像小狗啊?我从没被人说过像小狗呢,除了你。” 姚勉倒是常叫他小南瓜。 钟睿之才说完,那强烈的窒息感和疼痛,就从喉间钻进了脑仁里。 伴随着快速的冲击。 自然风吹拂,眼前人在月光下俊朗的面容都逐渐迷离了,侵蚀入骨髓的难忘。 那时间不长,沧逸景很快就松了手,他甚至想立刻就去问他是不是太过头了,却不料钟睿之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后,支起身子反抱住他:“i am pumped…” 沧逸景笑问:“怎么解释?有多pumped?” 钟睿之道:“next level。give me more passion。” “那你要乖乖说出来才行?”沧逸景去吹他的耳畔,“what do you want?” “i want to be your litty puppy。”他这句话说的,声音越来越小。 沧逸景在他耳旁笑:“还有呢,what do you want?”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了,感觉浑身被架在火上烤,可沧逸景磨着他,引诱着他,又不肯轻易给他,忍了良久,才勉强说出:“do it。” “what?说清楚,哪儿?” 他知道沧逸景想让他说出那个用a开头的词,但他真的没法说出口,于是自己去动,沧逸景太坏了,他偏着往后,又掐住钟睿之的脚踝:“我想听。” 钟睿之示弱着,他用委屈的眼神去瞧沧逸景:“换个词可以吗?” 沧逸景笑道:“小老师,刚刚跟我说more,现在嫌太脏,那…你要换哪个词啊?” 钟睿之挪着上前去蹭他,“my body…” 话才出口,沧逸景已经激烈的迎接上去了:“这个词好。” 他抱着钟睿之跪身上前,是啊,是body,是他的所有,这幅躯体,还有躯体里的灵魂! 他们在小湖边留下了难忘的体验。 幸好提前把衣服放在了干净的石头上,那草地上浑浊的白色。 全是钟睿之随着身后的摇晃,不受控制甩出来的。 他抬头,是满苍穹的星星,抱着他的,是沧逸景。身心都得到了最愉悦的满足。 到了最后,他更是在月光下,制造了一道清亮的抛物线。 两人瘫在垫着的帐篷布上,沧逸景吻了钟睿之良久,他才稍稍平复下来。 然后又小声的说:“走吧…” “好些了?”沧逸景道,“可以再休息一下,这个点没人来的。” 钟睿之摇摇头:“你的手…也去水里洗洗吧。” 他的手沾到了那道抛物线,甚至说,他的手就是抛物线的起点。 钟睿之一直握着那手,就怕他突然闻,或者用那只手碰什么。 沧逸景这才发觉,他在害羞,甚至是害怕:“睿之,”他抽出那手,对他晃了晃,笑道,“没事的。” 钟睿之去捂那手,“快去洗洗吧,有…味道。” 沧逸景套上衣裤去水里洗了手,他们的渔具还欲盖弥彰的放在水边。 钟睿之也很快穿好衣服,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沧逸景:“对不起景哥,我…下次会憋住的。” 沧逸景笑着回头:“傻瓜,我巴不得你次次憋不住呢。” 钟睿之嘟着嘴看他,他不明白:“多…脏啊。” 他转身把钟睿之揽入怀中:“脏也只能撒我手上,不许给别人。” “也…只有你愿意吧。” 沧逸景当然不会说,外头有大把的人愿意给你当狗呢,“嗯,我就是愿意,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钟睿之狐疑的问:“是太兴奋了,所以…尿出来了?” 沧逸景因他特别介怀这事笑了出来:“对。” “那你呢?”钟睿之问:“刚刚…有…” 沧逸景打断道:“咱们俩不一样。”他捏了捏钟睿之的脸,“这种事,别这么问,时间长了,自然心领神会。”又指了指钓竿,“还钓鱼吗?” 钟睿之摇摇头,他结束之后,就只想睡觉了。 他们带的钓具本就不多,沧逸景把那些东西放在了草丛里,然后蹲下身子,要背钟睿之回去。 钟睿之少见的没上背,他问,“怎么了,小狗狗闹脾气啊?” “我后头还麻着呢,腿…分不了那么开。”钟睿之道,“你刚刚没回答啊,为什么说我像小狗啊?哪儿像小狗啊?” 沧逸景将钟睿之横抱在怀里,反正夜里没人看见,这么抱着挺舒服的,钟睿之便没有再推辞。 沧逸景道:“啃人的时候像,急色的时候也像。” 钟睿之在开始时,会展现出最高的热情,非常的主动,但越往后就越害羞,躲着,会哭,然后勉为其难,直到被快意冲淡羞臊,才会再度迎合,每每如此,让沧逸景觉得很可爱。 “最像的就是你为了小叔跟人打架那次了。”沧逸景道,“特别咋呼,特别真。” “你和小叔现在,还说话吗?”钟睿之问。 “说的少,也没什么话好说的,都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沧逸景道,“咱们好不容易见次面,不说这个。” 钟睿之嗯了一声,这样被抱着走,晃荡着,他有些困了。 到家后,沧逸景给他烧水洗了澡,夏天不用特别热的水,还是那个大澡盆,清洁干净后,两人才躺回床上休息。 翌日沧正才问他们俩鱼呢,钟睿之立马红了脸,羞得不会说话了,好在景哥是个说谎不脸红的,说自己好长时间没钓鱼了,技术退步,喂了一晚上蚊子,没钓到鱼。 假期后,钟睿之回北京,沧逸景也要立即去广东那边忙他的事,二人短暂分离。 沧逸景在电话和来信里,都一再保证,等钟睿之开学,他一定会抽空去上海见他。 八月底,天气依旧炎热,钟睿之懒在家里看书,或是给沧逸景写信,他总有写不完的话,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写上去。甚至给他寄了沃沃的鸡毛,沧逸景笑说收到了鸡毛信,以为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结果打开信写的也是一地鸡毛。 可他又偏爱这个给他寄鸡毛信的人,希望心肝儿睿之,下次把鸡薅秃,多给他寄几根鸡毛。 钟睿之边读沧逸景寄回的信,边大笑。 他躺在地上看的信,腿架在墙上,笑到用脚蹬墙,并在回信上写下:九月,上海见,吻你。 “睿睿!”楼下姚勉在叫他。 钟睿之立马把信锁进了抽屉里,开门应声:“什么事?” 姚勉道:“换身衣服,晚上家里有客人来吃饭。” 钟睿之光着脚走下楼问:“什么人啊?” “你爷爷的老朋友,从美国回来探亲的,你伯伯、阿姨在那边,和他都有生意往来的。”姚勉道,“还带着孙子,比你大几岁,是个混血儿呢。” 钟睿之想到了之前在深圳见过的顾总,笑着耸了耸肩:“早几年没见过这些朋友。” 动荡时期,所有人都对他家避之不及,七九年之后,爷爷官复原职,家里突然门庭若市,钟睿之不喜欢应付这些,经常装不在家,不下楼:“家里那么多人,少一个没人会在意的,我就不下楼了。” 姚勉道:“老朋友聚在一起,就是要炫耀儿孙的,人家带着孙子来,你好意思让你爷爷没面子啊,穿好看点,洗洗脸梳梳头,胡子也刮一刮,在家里成天不修边幅的,一会儿被那个混血半洋鬼子比下去。” 第88章 钟睿之听到半洋鬼子这个称呼,想到了沧逸景,笑出了声。 姚勉催促道:“快去啊。” 晚六点?,客人准时来?到。 钟睿之站在钟老爷子身后,在门口迎客。 就见?那?眼熟的人,从?远处走来?。 浅色头发,这回没?戴墨镜,西装也?穿的正式,走路带着风,眉眼含笑。 两个长辈握手拥抱寒暄,顾渺然也?歪头对钟睿之笑,他冲钟睿之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说:好久不见?,我找到你了,钟睿之。 第65章 我不喜欢男人 再次看到顾渺然那?张脸,钟睿之是有些惶恐的,虽然他没听到沧逸景说他是老婆,但他还是会害怕顾渺然在姚勉他们面前提起沧逸景,钟睿之不善说谎,在长辈们面前提起沧逸景,会让他不自然的局促。 好在这?家伙并没有表现出?他们见过?面,等着?长辈们寒暄完,互相?引荐,接着?进屋落座。 这?种时候,钟睿之每每都是要?被叫出?来?表演节目的,固定节目就是弹钢琴。他本人不是很介意,毕竟学这?个就是为了哄长辈高兴,可这?回不同,顾渺然一直看着?他,钟睿之被他盯得后背发烫。 偏吃饭还得跟他坐隔壁,顾渺然会用他蹩脚的普通话和钟睿之搭话。 钟睿之微笑?着?点头,把话接得含糊,又不好再继续下去。 他无法判断在家看见顾渺然真的是因为巧合,还是这?家伙故意找过?来?的。 他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毛毛的,真不舒服… 他想到沧逸景说,不许和无事献殷勤的男人女人说话,心下又有些好笑?,夹了一块肉,慢慢嚼着?,觉得还挺好吃的。 却听顾渺然说:“我也?学过?几年钢琴。” 以钟睿之的钢琴演奏水平,如果不是特?别顶尖的专业人士,在听过?他的演奏后,都不会主动说自己会弹钢琴,原因很简单,年纪轻轻出?神入化,年纪和他一样的,会自惭形秽,年纪比他大的,说出?来?就更没面子。 于是在场的钟家人,包括姚勉和钟老爷子都是一副看新?鲜的模样,看向了顾渺然,心想:怎么?这?不得见识见识美国的洋弹法? 倒是钟睿之懒得搭理,又夹了块肉,腮帮子鼓鼓的,被顾渺然拍了拍肩膀,才侧头去看他。 嘴巴油亮亮的,腮帮子鼓鼓的,太可爱了吧! 顾渺然心都飞了,说话差点咬着?舌头:“我爷爷要?在北京停留半月探亲,临别前我们会在北京饭店设宴,我有一个很好的想法,如果你不介意,我想邀请你到时和我共同演奏钢琴曲。” 姚勉笑?道:“这?是要?四手联弹啊?睿睿不是很喜欢和外?公一起弹钢琴的嘛,多好啊,有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朋友,能一起弹钢琴。” 哪有年纪差不多,这?家伙看上?去比我大不少吧。 钟睿之问:“你多大啊?” 顾渺然道:“二十四,我水平不如你,请老师赐教?啊。” 钟睿之没应声,可在场人都等着?他答应。 顾渺然笑?问:“是我还不够格吗?” “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弹的也?不算好。”我外?公比我厉害多了呢。 “那?一起学习。”顾渺然是志在必得了。 顾家老爷子指着?顾渺然笑?道:“这?混小?子最贪玩了,回国这?么久总是不见人,在广东待了大半年都不收心。这?回带他来?北京,也?是不想他离我太远,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学坏了。”他对钟老爷子说,“你家这?孙子,一看就是乖孩子,我家这?个嫌跟着?我无聊,也?正好没事做,我挺赞同他这?个提议的。”接着?他带着?一脸慈祥的微笑?看向钟睿之,“是叫睿之?” 钟睿之点头。 “哈哈哈,好啊,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钢琴还弹的那?么好,不愧是钟家的孩子。”顾老爷子问,“在读大学?” 钟睿之道:“嗯,现在放暑假。” “在北京?清华?” 钟睿之道:“在上?海,交大。” 顾老爷子连连点头:“我听说了你妈妈是上?海人,钢琴是跟外?公学的?” “对。”钟睿之点头。 顾老爷子道:“那?爷爷请你帮我管管我家这?个贪玩的小?孙子,你愿不愿意啊?” 他那?么大个人…我管什么啊… 明面儿上?要?说的客气,人家这?么说也?不是真让他管,就是让他俩一起排个节目,好在半个月后以娱宾客的说法。 不过?顾老爷子确实也?是觉得,顾渺然和钟睿之一起弹弹钢琴,打发时间,比他一个人无事可干,和狐朋狗友在外?头鬼混强。 钟睿之以茶代酒:“顾爷爷,我当然愿意了,我很高兴能和顾家哥哥一起弹钢琴。” 顾渺然立马在旁边搭腔:“叫我渺然就好,不过?我的朋友都叫我的英文名nolan。” 他那?眼神在等钟睿之开口叫他nolan。 钟睿之装作没看懂,喝了杯中茶。 果然从次日开始,顾渺然每日登门。 琴房传出?的是贝多芬的c小?调第五交响曲,顾渺然比看上?去靠谱得多,钟睿之看着?谱子,坐在一旁听他弹了一遍。 “怎么样?”顾渺然问。 一曲罢,的确让钟睿之有些另眼相?看。没了初次见面的那?一身铜臭味的痞气。 “挺好的。”钟睿之道,“基本功很扎实。” 顾渺然道:“挨了不少打呢。” 看来?这?是每个学钢琴小?孩儿的童年。 “看你这?表情,你也是?”顾渺然笑问。 钟睿之点头的幅度很小?。 顾渺然问:“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话?” 钟睿之沉默。 “因为沧逸景?”顾渺然继续问。 钟睿之继续沉默。 “沧逸景跟你说话你也?这?样爱答不理?” 他这?句话倒是说的顺溜,口音都少了很多。 钟睿之道:“排节目就好好练琴。” 顾渺然坐去小?沙发上?喝橙汁:“你那?天进房间之后,沧逸景跟我说,你是他老婆。” 钟睿之抬眸,冷冷的看着?他。 顾渺然一笑?:“生?气了?你要?是想保密该生?他的气啊。” “他又不知道你爷爷和我爷爷是朋友。” “啧啧。”顾渺然道,“你真向着?他,感情真好。” 钟睿之这?说法无疑就是默认了。 “睿之,你和他一点儿也?不相?配,沧逸景就是个痞子流氓,裹着?身西装装神弄鬼骗人。深圳最看不上?他的,就是钟叔叔了。”顾渺然道,“哦,现在改了名字,叫金言山。他还不知道你们俩的关系吧?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那?沧逸景还能在深圳待下去吗?” 假洋鬼子中国话说的挺溜,这?么长一串儿,除了带口音,没别的错处。 钟睿之厌恶的皱了皱眉,看来?他是特?地调查过?:“你在威胁我?” 顾渺然摆手:“不是,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想跟你,交…朋友而?已。” 钟睿之看了一眼钢琴:“我们不就是朋友吗?” 顾渺然也?笑?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钟睿之道:“我不知道。” 顾渺然也?不兜圈子:“或许你跟我试一次,就会厌弃他了。” “你要?是打算继续用这?个话题骚扰我,我会拒绝和你一起弹琴。”钟睿之道,“你也?大可去和我爷爷,我爸爸说我和沧逸景的事,如果他们会信。” “要?说早就说了。睿之,我可以这?么叫你吗?睿之…”顾渺然那?双蓝色的眼瞳中,是他少有的真诚,“你放心,广东没人知道金言山是钟拙言,我也?是听你爷爷和我爷爷聊天才知道的。” 他站起身,走近钟睿之:“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卑鄙吗?” 钟睿之是坐在凳子上?的,他这?样走近,压迫感很强,让钟睿之也?防御性的站起身,获得平视后,才好些。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在外?头的事,又何必在家里提呢。”顾渺然笑?着?,“我不是在威胁你,或是骚扰你。睿之,我是在追求你。” “那?我拒绝你了。”钟睿之没留半点情面。 顾渺然笑?着?摇头:“god,你真是伤了我的心。为什么不试着?多了解了解我呢?我们有半个月的时间好好相?处。” “顾渺然,我不喜欢男人。”钟睿之道。 顾渺然笑?的更大声了:“你不会告诉我,沧逸景是个女人吧?如果他是女人,我也?可以是了。” 钟睿之无奈道:“你不信就算了。” 顾渺然道:“好好好,我信,那?我们…好好练琴?” 如此到了第七天,顾渺然再来?时,碰上?了正在和沧逸景讲电话的钟睿之。 第89章 钟睿之和沧逸景约定好的一周一次的电话,钟睿之会挑一个连保姆阿姨都出?去买东西,只有他一个人在家的下午,把家里所有的电话线拔掉,只留下他房里的那?根电话线。 然后给沧逸景去电话。 但他不会把房门关死,因为他要?时刻留意楼下有没有人回来?。 钟睿之是听到大门响的,他端着?电话机靠在窗边,向楼下的顾渺然示意门没锁,又指了指耳边的电话,意思是:我在打电话,你去琴房等我,别来?打扰。 顾渺然开始时是去的琴房,可他等了十分钟,钟睿之还是没来?,于是他便缓步轻声走向了钟睿之的房间。 还没靠近,就听见里头的笑?声,那?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时,从?未有过?呢。 于是顾渺然抱胸斜倚着?门看他,钟睿之当然早有察觉,但他不想因为顾渺然过?早结束和景哥的通话。于是钟睿之背过?身,打算无视这?个人。 顾渺然站了三分钟,而?后走上?前,凑近,钟睿之的脸上?原本挂着?笑?的,他一凑近,钟睿之立马拉下了脸,捂住听筒,用口型对顾渺然道:“出?去。” 顾渺然对着?钟睿之另一边的耳朵小?声道:“说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我和沧总也?很熟的,让我也?跟他说两句。” 钟睿之很想侧过?头离他远些,又怕他突然发神经大声说话,其实告诉景哥也?没什么,但他刚刚没说,还说自己一个人在房间,这?样顾渺然一旦突然说话,肯定会让沧逸景怀疑,他就要?去做多余的解释,徒增猜忌。 于是钟睿之打算以家里人回来?了为借口挂断,顾渺然果然把唇靠近了听筒。 要?死!离那?么近! 钟睿之立马侧身躲开:“景哥,我家里人回来?了,我挂了,拜拜。” 挂断,没什么好脸色给顾渺然:“你神经病啊!” “太刺激了不是吗?就好像我们俩在偷情,不能被你的老公发现。”顾渺然看他板着?的脸,笑?出?了声:“更讨厌我了?” 钟睿之不在这?种莫须有上?和他多做争辩,越说的多,越容易被他带偏。 “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去琴房。”钟睿之站起身要?出?门。 “去哪啊?”顾渺然跟上?他,“我错了,别生?气了。” 他其实挺得意的,打断了钟睿之和沧逸景的通话。 钟睿之不言语,顾渺然就跟在后头,钟睿之当然是去各屋把所有的电话线插回去。 顾渺然边跟着?他边笑?。 “别笑?了!”钟睿之被他的态度闹得很不高兴。 “你那?么喜欢他,却又这?么害怕被你家里人知道。”顾渺然道,“打算玩儿个两年,结婚了就分手?” 插上?最后一根电话线,钟睿之去厨房的冰箱里拿雪糕吃,他打开冰箱门自己拿了一个,让顾渺然也?挑一个。 这?几天顾渺然都没有提沧逸景和什么追求不追求的事,两人练琴时,会说喜欢的钢琴家,喜欢的曲子。 倒是挺志趣相?投的,有些观点莫名重合。 如果他不说什么追求的话,钟睿之还是挺愿意和他交朋友的。 “草莓味。”顾渺然挑了一个,“很像你,甜甜的。” 上?次沧逸景挑保险套的时候也?这?么说了一句。 顾渺然瞧钟睿之微微发愣的样子,笑?问:“沧逸景也?这?么说过?你?” 钟睿之挖着?冰淇淋往琴房走。 顾渺然还是跟在后头:“玩个两年…到时候你还能跟女人结婚吗?” 钟睿之回头用眼神剜他。 顾渺然吃了一口草莓味的冰淇淋,他没了笑?,反而?是认真的探究:“你和女人做过?爱吗?” 钟睿之哪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无措的眨了眨眼睛。 “哦,没有。”顾渺然道,“我和女人做过?,但…还没和男人,我想和你完成我和男人的第一次。” 钟睿之也?笑?了:“你丫这?样的,东北话叫虎逼,北京话叫傻逼,上?海话叫十三点,少做春梦吧。” 其实要?再嘲讽,钟睿之大可以说,和我做也?可以,你撅了腚让我操就行。 可钟睿之没说,其一他不是特?别生?气不会骂人,其二他真没操洋腚的兴趣。 顾渺然被骂乐了:“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我也?学学。” 这?人太二逼了,二逼到钟睿之已经忘自己在生?气,笑?出?了声。 他每日下午两点左右来?,家里傍晚留他吃饭他也?不会拒绝。 吃完饭就会走。 今天却非要?缠着?钟睿之带他出?去走两圈。 在长辈面前钟睿之也?不好拒绝,只能陪着?他去门遛弯儿。 夏天天黑的迟,路上?三三两两散步的人不少,顾渺然特?地靠着?钟睿之很近。 钟睿之加快脚步想离他远点,他就也?快步跟上?,两人越走越快,就像是在比赛似的。 顾渺然拽住钟睿之的手臂:“走慢点,走慢点,饭后跑步会让盲肠发炎啊。” 钟睿之甩开他的手,放慢了脚步,总算是正常的饭后散步了。 顾渺然小?声问:“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聊聊你和沧逸景的事呢?明明说贝多芬,说肖邦,我们都有很多共同话题呢。” “你对探问别人的隐私那?么感兴趣吗?” 顾渺然道:“我只想知道你的事,喜欢他哪点,我可以学呢。” “nolan,就算我不和景哥在一起,我也?不会和你的。我真的不喜欢男人。”钟睿之叹了口气,“景哥…是个例外?。” 顾渺然等他继续说。 “你说女人…”钟睿之道,“其实我现在…也?确实搞不清,自己喜不喜欢女人了。但…在遇见景哥之前,我在青春期是…的性幻想对象,是女性。” 是没有具体对象的,但是是女人。 所以他对男人和男人的事十分陌生?,全部都是和沧逸景两人互相?探索后,逐渐学会的。 顾渺然问:“你和他有交换过?位置吗?” 钟睿之摇头。 他曾经是想在上?面的,但自从?真的做了之后,他就没那?种想法了。 而?且在和沧逸景的性事里,他是被取悦的那?一个,沧逸景几乎每回都会用嘴帮他,却一直拒绝他去做相?同的事。 就连舔一口,都会被立马制止,他会说:“睿之,你不用这?样,不用这?样。我跪着?,你不用。” 他或是站着?,或是坐在桌上?,半靠坐着?,沧逸景会虔诚的跪在他面前,埋首在他膝间。 他也?曾问过?喉咙会有快感吗? 沧逸景说,他听着?小?狗发出?撒欢儿的嗯声,就高兴疯了。 顾渺然继续问:“那?…现在呢,对女人…” 他没再幻想过?了,他好像…真的彻底只能和男人了,可…别的男人不行! 想到都会恶心,他无法对其他男人,做出?那?种动作,无法躺在其他男人怀里。 “如果你和他分手了,可以第一个考虑我。”顾渺然眨了眨他蓝色的眸子,“或许过?不了两年,就会分手。我会一直等你的,睿之,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人,我看上?的东西,总能得到,我一定会得到你的。” “nolan,我是人不是物品。”钟睿之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如果你一定要?把我当做一件物品的话,那?我将是你永远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顾渺然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钟睿之笑?了笑?:“人有感情,但物品没有。你和女人做过?爱,可你有爱过?的女人吗?” 顾渺然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或许没有。” “人的行为会被感情左右,我不喜欢男人,可…我爱上?的人,正好是个男人。”钟睿之道,“所以…我和他在一起了,这?不代表,我愿意和其他男人…你懂吗?” 顾渺然道:“时间还早,如果你愿意,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 钟睿之道:“我还从?没跟人说过?。” 顾渺然道:“我是最强的保守秘密专家。” 钟睿之道:“或许以后…就不会是秘密了。” 他一直在认真考虑,未来?某天,说出?他和沧逸景的事。 钟睿之将在泉庄的事,挑了两件简短的说了出?来?,包括他被埋在废墟里,沧逸景把他挖出?来?的事。 顾渺然听后,沉默了良久,才道:“这?些事,你一生?都不会忘记对吗?” 钟睿之道:“当然了。” “我大概能理解你无法接受我的原因了,如果我是你,也?会这?样。”顾渺然道,“这?些经历固然刻骨,可却并不让人羡慕。它们珍贵到让你想用一生?去守护它们,铭记它们,也?让你错失了游戏人间的快乐。” 顾渺然是没心没肺的,拈花惹草,享受花花世界才是他。 第90章 他笑?着?微微偏向钟睿之:“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帮助你忘掉这?些事,只要?你愿意,随时找我就好。” 他凑近钟睿之的耳朵小?声道:“论技术,我可不输沧逸景。” 钟睿之推开他,无奈道:“我和你说真心话,你跟我扯这?些!” “我说的也?是真心话啊。”顾渺然道,“难道你真的打算告诉你爷爷,你的父母?” 那?阴霾又笼上?了钟睿之,他不说话了,表情逐渐忧郁。 “我劝你不要?,即使在美国,我那?样的家庭,祖父辈都是无法接受这?种事的。”顾渺然道,“我这?样从?小?就混的还好些,你这?样的乖宝宝,从?云端掉进地狱,那?太可怕了,尤其是现在。” “现在?” 顾渺然点头:“股票和基金,今天在他口袋里,明天就会到别人口袋里,作为你的爱慕者,奉劝你,不要?把感情浪费在一个投机者身上?,你会受伤的。” “你…别这?么说他。” 顾渺然道:“其实如果是我跟你去出?柜,你的家人可能更能接受一些的,毕竟我们两门当户对。沧逸景捞那?么多钱,是为了让你们家看得起他吗?” 钟睿之被问懵了,景哥似乎说过?,他赚钱都是为了我,他要?给我买所有的东西… 顾渺然继续说着?:“他拼尽全力去抢夺的东西,我们出?生?就有了。你爷爷喜欢什么?像你母亲、外?公一样的,读书人,演奏家,出?口成章,文人风骨,拿得出?手。沧逸景有什么?泥腿子,他赚的那?些钱,在钟家人眼里,是臭的。卖鱼的,身上?都腥。” 钟睿之被这?话激得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才不至于爆发。 顾渺然则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并非我的想法,而?是如果你说出?去,你家里人的想法。睿之,事实如此,你生?气,也?没用。” 聪明人,两句话,一句话让钟睿之怒火中烧,一句话让钟睿之如堕冰渊。 “如果我是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强迫自己离开他。”顾渺然道,“在事态恶化之前。宝贝,你们俩是无法在一起的,如果没有那?不知所谓的下乡,以你的层次,根本就不会认识他。” 这?些钟睿之想过?吗,他想过?。所以他狠心和沧逸景断了两年。 不过?即使是那?两年中,他都没想过?那?么深,因为不敢。 如今有人站在他面前,把这?些撕碎了,赤裸裸的说给他听。 让他不得不去面对。 可当他再次见到沧逸景时,就会把那?些再度抛之脑后。 九月份,上?海。 钟睿之在交大门口,再次看见阔别一个多月的沧逸景时,难掩激动的心情,小?跑向他。 沧逸景手上?拎着?栗子蛋糕,两人并肩走着?,看见弄堂就往里钻,然后拥抱在一起。 第66章 真上床啦? 沧逸景在上海时,几乎都住在和平饭店。起初他是不租车的,出门打?车,去交大门口等钟睿之,有?些时候甚至会搭公交。 钟睿之也会和他一起坐公交,两?人并排坐在最后面,看街景。 那时广州的白云山机场和上海的虹桥机场之间,是有?往返航班的,但非公事和外宾,很难买到票。 故而?81年,起初沧逸景来上海的主要交通方式还是坐火车。平均二十个?小时的车程,不过因为能见?到钟睿之,沧逸景依旧是乐此不疲的。频繁时一月一次,最多也不会超过三个?月,是必须要见?面的。 去外滩散步,逛街,逛公园,压马路,去吃各种小吃。 四月份钟睿之喜欢吃腌笃鲜,春笋脆嫩,他偏爱笋尖上大片的笋衣。到了六月枇杷熟了,沧逸景就帮他剥枇杷,汁水染黄了指甲,小少爷还要笑话他,靠在他怀里吃枇杷肉。 上海的甜品店几乎去了个?遍,街边的小吃也不放过。 又因为沧逸景住在和平饭店,那里头东西贵,但沧总丝毫不吝啬。尤其是对钟睿之,许多钟睿之都觉得价格虚高的东西,沧逸景就是秉持着不要最好,只?要最贵的歪理,只?要钟睿之在,全都点上给。 尤其是鳝丝、鲍鱼红烧肉、樱桃鹅肝、蟹粉豆腐这些钟睿之喜欢的。 于是到了1982年中旬,就连钟睿之自己?都觉得长胖了不少。 1982年六月之后,合资汽车的合同顺利进入拟定期,沧逸景频繁的往返于广州和上海,因合资是件大事,他拿到了长期介绍信,能坐飞机来上海,方便?了很多。 只?不过,和平饭店的套间里,白天几乎不会是只?有?他一个?人,为了一边推进合资进度,一边控制机构股票,就连电脑都装进了套间。 工作日沧逸景只?有?晚上才有?空闲,周末稍微好些,周六下午和周日上午的时间,能空出来陪钟睿之。 不过钟睿之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孤独,因为他自己?工作日也要上学,学业的繁忙程度只?稍稍比沧逸景好一点。 但他放慢了修学分的进度。姚勉问过他申请美?国大学的事,他说这边有?个?新软件,想写完过测试之后,再出国。 面对学校里教授的询问,钟睿之则以还在考虑,想在国内多待一段时间。 沧逸景知道他是有?留学打?算的,慢慢接受后,有?几次谈起这件事,都说只?要他回?来就行。并且自己?可以坐飞机去看他。 学校和家里撒的谎是拖不了太久的,所以当1982年底钟睿之申请入学的邮件发出时,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沧逸景。 “可能不会通过,挺难的。”他害怕沧逸景生?气,“而?且我爸妈最近…好像有?和好的趋势。我爸经常来上海,”想到父母可能已经和好了,钟睿之又忍不住笑,“我跟你说,昨天他们还一起做饭了,我…去拿饮料,偷看到的,我爸亲我妈的脸,我妈笑得可高兴了。” 合资汽车厂的事,钟拙筠也有?入股,甚至这几次沧逸景来上海,都和他坐的同一架飞机。但钟拙筠并未被沧逸景吸纳入基金会会员,沧逸景知道钟拙筠手上握有?大笔的资金,不屑于和他一起玩风险极大的风投游戏。 电子厂园区短短两?年,扩大了十倍不止,81年初的一百台机器是骗人的,可82年底,园区的机器又何止一百台。且订单真的扩展到了日韩两?国。 钟拙筠私心里对沧逸景的工作能力十分认可,也知道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但他扰乱了整个?广州的投资环境也是不争的事实。合作两?年了,钟拙筠也曾旁敲侧击提醒他,可以停止私募的事了。 至于代理交易港股的活,或许还能干个?几年,要看政策的进度。沧逸景背地里的私募基金如?火如?荼,明面上也有?几个?公开?招股的公司,且这么做的,不止他一个?。 招股公司越办越多,就会有?上市的需求。 如?此看来,深圳、上海成立股票交易所,也并非遥不可及的事。交易所成立后,必定会有?证监会规范管理。 故而?在钟拙筠眼里,沧逸景目前最捞钱的两?件事业,全是不长久的投机。不过如?果没有?沧逸景从中做局,他肯定也会这样捞钱,不捞白不捞。但他也不是白痴,现?在投资,就是把钱放在沧逸景的口袋里,谁知道那些项目明面上的名?字后面是不是他沧逸景? 口袋里的钱的确是在他的操作下越变越多,可拉口袋的抽绳也在沧逸景手上,他说能倒出来就能倒出来,他说套进去了,那就套进去了。 还是那句话,钟拙筠手上有?钱,不愁没有?能自己?做主的好项目,起步阶段那么长,他有?时间慢慢耗。 合资汽车厂是继电子园区之后,钟拙筠和沧逸景合作的第二个项目,他原以为沧逸景还是会和之前一样,玩实际控股人不出资的花样,却没想到他真的掏出了钱。 且一个?月前,他的船运公司,在公开?招股后,挂了牌。沧逸景以百分之五十五的股权,实际控股,法定代表人也写了他自己?的名?字。让钟拙筠小小震惊了一把,难得这小子不耍花样。 可公司的挂牌名?字,让他越看越不顺眼,叫睿安远洋国际,这名字和沧逸景似乎扯不上半毛钱关系,还有?个?‘睿’字。为什么不叫逸安,景安,非得叫个?‘睿安’呢? 飞机上的座位都挺空的,他俩本离得很远,两?年了,没重要的事,他们几乎不说话,都怕多说了,会让对方从自己嘴里套出些什么信息,好互相使绊子。 鬼使神?差,或许是和老?婆重归于好让钟拙筠挺高兴的,于是乎,他特地坐去了沧逸景旁边。 这家伙正拿着本英文小说看。 钟拙筠装作不经意的坐到他身边,沧逸景没抬头。 钟拙筠挪了挪屁股,并发出来哎呀的声音。 沧逸景知道他有?话说,才合书转头看他:“金总。” 第91章 “沧总…哦,现?在要叫沧董?”钟拙筠道。 “我还是习惯听沧总,董事长这三个?字,总让人觉得是不干活的,我是个?劳碌命,你也知道。”沧逸景笑道,“还有?,您是前辈,叫我小沧,或者逸景就行了。” 他少有?这么近距离看沧逸景,此前也觉得这小伙子确实长得好,今天凑近看,更是觉得精致得无可挑剔,很帅气了。好在家里有?个?天仙一样的小儿子,不然钟拙筠都要觉得,这人能在他见?过体面人里排第一了。 现?在嘛,排第三。 第一自家睿之宝贝。第二是年轻时的自己?,现?在也不赖,年纪大了有?韵味,和沧逸景差在体魄和肌肉吧,这家伙是穿着衬衫都能看得出的壮实。 “诶,你那个?公司的名?字,找人算过吗?” 沧逸景点头:“对。” 拿去算的名?字全是他取的,每一个?都有?睿字。 钟拙筠道:“我儿子名?字里也有?个?睿字呢,你这睿字是什么意思?” 沧逸景道:“我老?婆的名?字。” 钟拙筠哦了一声:“上次在香港买的胸针。” “对。” 钟拙筠道:“女人用睿字啊?叫什么呀?” 姚勉也是女人,但用了勤勉的勉字,有?些家庭是不在意男女用字的,且睿字偏中性,女人虽然用得少,但不代表绝对不能用。 沧逸景心想着关你屁事,但面带微笑:“睿睿。” 那还是睿之好听,钟拙筠洋洋自喜。于是又撇到了沧逸景手上的手表,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自己?原来也有?一块长这样的劳力士,不过动荡那几年,家里进进出出的人太多,好多东西现?在都找不到了。 于是又出口问:“你这块表哪来的呀?我听人说,你刚来广东的时候就戴着了,招摇撞骗啊,拿给我看看,真的假的。” 手表上没有?标记,即使是限量款的表,也还是会有?一模一样的。 沧逸景似炫耀般的摘下手表,大方给金言山看。 “真货啊。”钟拙筠道。 沧逸景笑:“金总识货。” 钟拙筠道:“我也有?块一模一样的,丢了好多年了。和你这块颜色都一样,咱们俩还挺有?缘分的。” 沧逸景不太信他的话,不过也无所谓,伸手把表讨了回?来:“也是我老?婆送的。” “你老?婆这么有?钱?老?富婆?”没准小子傍富婆,哪有?年纪轻轻能送得起劳的,即使是他们家也没这么大方啊。 沧逸景无奈,今天这老?狐狸话太多了吧:“我老?婆比我小三岁,在上海读大学,我这几次来上海,都会顺带去看望他。” 钟拙筠挑眉有?些难以置信,他大约了解过沧逸景,河北秦皇岛人,起初来广州的时候名?下只?有?秦皇岛的一家渔业公司,那家渔业公司虽然业务做的很好,现?在规模也扩大了近十倍不止了,可卖鱼赚的钱,似乎不足以让他泡到一个?能送得起劳力士,年纪轻轻正在读大学的漂亮姑娘。 “她家里有?钱?”钟拙筠一语中的,“表偷偷送给你的啊?啧,你这不…妥妥用脸骗人嘛,老?实说,干那事儿了吗?人家姑娘家里知道吗?你这成天老?婆老?婆的,不纯纯耍流氓吗?” 沧逸景也不恼,笑道:“金叔,你这都是老?一辈儿的想法了,我这不是赚钱要去提亲嘛。” “真上床啦?”钟拙筠看着沧逸景,作为平等的两?个?男人,聊起这种事,莫名?会有?种炫耀的姿态。 “我会负责的。” 钟拙筠哈哈大笑:“你真是个?混蛋,要放在以前,你得拉出去枪毙。怎么骗到手的啊?在你…在秦皇岛,卖鱼的时候?” “那时候还在种田呢。”想起老?早的事,沧逸景会不自觉的笑。 “你这表情,还幸福的回?味上了啊。” 沧逸景道:“他特别好,说话声音都不大,会英文。”他指了指小桌板上的英文书,“我的英语就是他教的,我初来乍到用来发家的两?样东西,装有?钱人的手表,装华侨的英文,都是他给我的。他是我的贵人,没有?他我也不会来广东,可能现?在已经在乡下结婚生?孩子了。” 钟拙筠问:“怎么认识的?” 今天金言山的好奇心过剩了,沧逸景笑看着他。 “不能说?”钟拙筠点点头:“长什么样啊?别光说漂亮啊,听你说好多次了,具体点儿,有?照片儿吗?” 钟拙筠不是顾渺然,他虽然也有?找人去调查沧逸景的基金会,但对沧逸景的私生?活并无兴趣,所以并不知道,曾经就在深圳,沧逸景带回?去过一个?男老?板娘。 照片就在沧逸景的钱夹里,钟睿之寄给他的那张,站在长安街,背后是天安门的那张。但他不可能拿出来给金言山看。 “高个?子,长腿,白净的,眼睛像星星,嘴巴…”沧逸景道,“很软,特别甜。” 钟拙筠听到这句,都快笑抽过去了,他都能想象到这小子搂着人家姑娘,啃得不肯撒嘴的模样了:“年轻就是有?激情啊。” 他和姚勉是二婚,结婚不久,鸿嘉的母亲就去世了。他的第一任妻子,两?人是自由恋爱,她家在广东也算是个?大户人家,但和姚勉的知识分子家庭没得比,钟老?爷子一直看不上她。 钟拙筠当时是不顾家族反对,一定要娶她的,可婚后各种矛盾浮出,逐渐的也把当初的激情消磨掉了,钟拙筠在第一段婚姻里的表现?很是差劲,钟睿之的优柔寡断,把不愿面对的事,拖着不去解决这一点,是非常像他的。 钟鸿嘉的母亲在家时也是娇养大的,从来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却在钟家体会到了歧视。钟老?爷子不待见?她,所有?人都觉得她的强势,毫不退让,是性格有?问题,让她反思,让她改过。但钟拙筠知道,她是个?本性非常善良,总是愿意去替他人考虑的人。 自始至终都是钟家不愿意接纳她。 钟拙筠是爱她的,但逐渐心灰意冷的是对方。即使没有?动荡,钟鸿嘉的母亲,也是要回?广州的,她觉得自己?为了这段婚姻和这个?男人浪费了年华,她该去追寻自己?的人生?,去一个?不会有?人说什么性格决定命运,让她改过的地方。 离婚后她重拾学业,去了一直很想去的地方,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她打?算等过几年,自己?完全稳定下来后,就接钟鸿嘉来广州,可命运无常,她死在了从广州去北京看望儿子的路上。 钟鸿嘉成年后接手的船运公司,就是她留下的。雏形还在,外祖也一直在运营,在七十年代,是广州少见?的私营船运公司。钟鸿嘉对船运公司是有?感情的,也是在他手上扩大的规模。且钟鸿嘉的性格和母亲是如?出一致的,故而?钟老?爷子更偏爱钟睿之。 同样强势有?主见?的钟鸿嘉,当然不会墨守成规,他有?自己?的追求,船运公司并非他的全部,只?是他的起点而?已。外祖年纪大了,没有?精力再去运营,所以钟鸿嘉才会选择在出国前把公司卖给沧逸景。 姚勉是钟拙筠的第二段婚姻,两?人结婚时,钟拙筠已经三十二了,姚勉二十五,但曾经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去了美?国。 她聪明又冷淡,嫁给钟拙筠于她而?言不是谈爱情,而?是经营事业。她把钟家所有?人顾全得面面俱到,却少了对爱人的激情。 不过长年累月相处下来,钟拙筠还是了解到了真实的姚勉,但她仍旧是太过理智的,两?人的矛盾点就是如?此,一个?问:“你是不是根本不爱我。” 一个?答:“你为什么这么幼稚?” 一个?问:“你想去美?国是不是要去找你那个?希斯克利夫?” 一个?无奈:“就是因为你经常这么说,害得睿睿真以为我在国外有?个?希斯克利夫,钟拙筠,少说幼稚的话吧!”姚勉还不忘嘲讽,“哦,我记起来了,户口都让你迁走了,你现?在叫金言山。” 如?果钟拙筠被姚勉冷脸嘲讽到跳脚也算是激情时刻的话,那他们倒也挺激情的。 他们少有?什么热情相拥,也不对,他从新疆回?家的时候,姚勉看着他时,眼中全是热泪。他走上前,抱住了姚勉,那天晚上,也挺激情的。钟拙筠如?是想着,打?算下飞机,给姚勉一个?惊喜。 想到这钟拙筠也挺高兴的,于是想跟沧逸景多聊聊,便?道:“你说你赚钱去提亲,这是要赚多少啊?送得起这手表,姑娘家里可不缺钱吧。”钟拙筠挑眉,“不是叔看不起你,整个?广东谁不认识你沧逸景啊,谁不给你竖个?大拇指啊,可…”他懂大家族,“那种有?权有?势的人家啊,都有?个?说一不二的大家长,虽然你们要是一定非得在一起,这个?人不会撕破脸皮拦着,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整个?家族。两?个?人结婚,就是在接纳对方,和对方的家人。如?果她家一直无法接纳你,你会过得很艰难,会怀疑你自己?。” 第92章 钟鸿嘉的母亲就是这样的。 沧逸景要说话,钟拙筠抬手阻止:“先听我说完,我知道你有?能力赚钱,可钱…”钟拙筠摇头,“并非是他们看重的东西,家室、样貌、学历、层次,他们聊名?著、聊音乐,聊古董,说茶、品酒,你能接上话吗?姑娘年纪轻,看你长得不错,你俩…”钟拙筠小声却真实的分析着,“情投意合,在床上滚个?几趟,私定终身,往后呢?她那个?层次能接触到比你优秀和她门当户对的男人。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漂亮,只?有?你沧逸景长眼睛,别人不长?” “说这么多,是提醒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沧逸景问。 钟拙筠道:“过来人经验之谈。” 沧逸景道:“瞻前顾后,怕东怕西不是我的处事风格,你们都说我是投机者,想过我为什么一直会赢吗?”沧逸景学着他们的语气:“开?放的势头下做什么不赚钱啊?” 沧逸景笑了两?声:“那上个?月,百伦的老?总为什么跳楼?这几年见?过一夜暴富的,一夜倾家荡产的见?少了吗?每年就印那点钱,有?人一夜暴富,就有?人倾家荡产。你的经验之谈啊…”沧逸景叹出一口气,“改革开?放有?经验吗?深圳有?经验吗?建国后有?过股票基金吗?” 他冲钟拙筠一笑:“七七年我还在乡下种地,想给我老?婆买一件衣服,七百块。其实我知道他不缺那件衣服,他甚至单纯到根本不在意一件衣服是七百,还是七块,一块柿饼,一碗河虾,一瓶水果罐头都能让他高兴大半天,但我就是想给他买。就…就好像他穿上那件衣服,就代表我有?能力给他富足的生?活。我没有?赚钱的渠道,只?能去黑砖窑搬砖,一块砖三厘。我当时…没敢想跟他长远下去,我看着天,都找不到上去的台阶。” “可谁能想到,老?天爷对我沧逸景这么好呢?”他那双桃花眼笑起来摄魂夺魄,“深圳每天都在变,世道也翻天覆地了。” 钟拙筠还只?是基于男女就给他断言了不可能。 而?沧逸景知道,他面对的是比那不可能,更不可能的不可能。 “我就是要走一条没人走过的路,要做别人不敢做的事。”那眼中是精明,是压抑野心的隐忍,“这还只?是刚开?始,如?过现?在就输了,那我还怎么赢到最后?” 钟拙筠拿着钱出钟家时,也拍着桌子对钟老?爷子吼着:“深圳有?经验吗?改革开?放有?经验吗?我就是要去那,干那件没人干过的事,凭什么我还没干,你就说我不行?半辈子就能决定一辈子吗?辛亥革命的时候,想过有?新中国成立吗?我在新疆放羊的时候,就在想着这一天了!路是人走出来的,我就是要干下去!你等着看我赢的那天,到时候,我再改回?名?字!” 他带着金子,说山就是山,说水就是水,说赢就一定要赢。 钟拙筠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然后仰头大笑。 “同道中人!”钟拙筠说,“我要是姑娘他爸,我立马把女儿嫁给你。” 他敢这么说,是因为他没女儿。 深圳这样的城市,需要他们这样的人,去走一条全新的路,去创造一个?世人都不信的奇迹。 ’ 第67章 是他!沧逸景! 飞机上听钟拙筠说了那么多?,虽然他坚定的告诉对方,自己要赢,要走下去,可对生?意、深圳他有信心,可对和钟睿之的感情,他能做主的也?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钟拙筠说的没错,别人不是瞎子,他的睿之那么好?,会被人惦记,被人追求。现在不是在泉庄,只有一个沧逸景还算像样。北京、上海,大学?里,他家认识的门当户对的,男人女人,那么多?。以后…还有国外。 钟睿之去了美国,他面对的全是和他志趣相投的,有共同话题的高知,到时他沧逸景又算什?么。 于是酒店的大床上,沧逸景搂着钟睿之,人在怀里,他却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甚至在祈祷美国的大学?不通过钟睿之的申请。 “睿之…” 钟睿之已经是半梦了,呢喃的回他:“干嘛?” 他抱着钟睿之的脑袋,啄他的唇:“说你爱我。” “笨蛋。” 沧逸景道:“你爱笨蛋吗?” 钟睿之眼睛都没睁:“让我睡吧,明天早起有课。” “再做一次。”他故意去颠钟睿之身?后。 钟睿之踢了他一脚,还是没睁眼:“睡觉!” 沧逸景:“那说你爱我。” 钟睿之:“废话。” 他含着那唇不放。 钟睿之被闹得没了办法,去回应他的吻,沧逸景才满意放过。 “怎么了?”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今天学?校门口那个和你一起走出?来的女孩儿是什?么人啊?你们学?校的?” 钟睿之道:“嗯。” “你们班的吗?我之前没见过。”沧逸景道。 钟睿之掐他:“你干嘛盯着人家女孩儿看啊!” “她是不是喜欢你啊?”沧逸景道。 钟睿之不答话了。 沧逸景继续问:“除了她,学?校里喜欢你的女孩儿还有吗?” 钟睿之闭眼。 沧逸景摇他:“是不是特?别多??” 钟睿之装睡。 “睿之!” 钟睿之无奈睁眼:“没有,就…来看我的有。” 不止交大,其他学?校听闻交大校草的美貌,都有慕名来校门口小路等钟睿之放学?的,就为了一睹真容,是不是真的和传闻中一样那么帅。 三三两两的女孩,笑着小声?低语,自然也?有胆子大的上前来搭讪。 钟睿之又温柔有礼貌,不过大多?数跟两天,搭几天话,看他和谁都那么有礼貌,就不会再来做无谓的追求了。不过也?有少数持之以恒的,如果?女孩儿说出?来,钟睿之就会以想好?好?读书为借口拒绝。如果?女孩儿不说,他会以减少说话,故意躲着,用逃避当拒绝。 “男的呢?”沧逸景继续问。 钟睿之道:“景哥,我只能管住我自己,别人怎么想,我也?没办法。” 沧逸景道:“你告诉他们你有女朋友好?不好??” 钟睿之道:“这样全校都会知道的,教授知道,我妈就会知道,她就会问我是不是真的有女朋友,要解释很多?,很烦呢。” 沧逸景垂眸不说话。 钟睿之抱他:“好?了,咱们俩好?好?的不就行了,你为什?么非得在意那些啊?” 沧逸景这才乖乖靠进钟睿之怀里睡觉。 会来沧逸景住处的,都是基金会的成员,并不包括钟拙筠,鬼使神差,期间?两人还一起去了趟德国,他们围绕着钟睿之说了那么多?,却没发现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82年底,沧逸景拿到了工厂送给他的样车,第一辆桑塔纳。便开始更加频繁的往返于上海和广州。开车比起火车时间?更长些,因为人需要休息,他下午出?发,晚上要在路上的旅店住一晚,第二?天才能到上海。但来去自由?,他没有飞机票,又很想钟睿之时,就会开车过去。 他曾在81年时,就想以钟睿之生?日为借口,给他买一辆车,放在钟睿之名下,用于他往返,但被钟睿之拒绝了,因为他没有地方放车,也?没有用车的必要。不过扭不过沧逸景,退而求其次,收下了他买的一幢小洋房。 就在交大附近,当时签了很多?字据,钟睿之不知道买个房子居然有那么多?的条款。 起初在小洋房见面的次数还是很多?的,随着沧逸景在上海这边的生?意慢慢扩大,他根本没时间?出?和平饭店,钟睿之也?只好?迁就他,晚上在和平饭店等他。 钟睿之是办了住校的,学?校和家里两边住,故而他少数几天睡在沧逸景那时,同学?以为他回家了,姚勉则以为他在学校,还是非常安全的。 顾渺然没来上海,但寒暑假回北京时,再见过他两次,都是在家宴上。他还是那副样子,没什么变化,无事可述。 日子一天天过,1983年2月,钟睿之收到了美国大学的回执,他起初没说,教授和姚勉来问时他才点头。外公外婆做了一桌子的菜来庆祝。 北京那边催他回去,说是出?国前,老爷子想多?见见他。 他拖到了三月份,在上海和沧逸景见面后再回北京。 下午见上的面,沧逸景还不知道,于是和往常一样笑问他想去哪。 钟睿之坐上车:“回饭店吧。” “这么早?”沧逸景道,“你饿了?” 钟睿之翻出?包里的套:“嗯,喂饱我啊。” 他还是第一次准备这个,沧逸景歪头笑了笑:“怎么这么主动?” 他们尝试过几次不戴,甚至在乡下的时候,保险套不够用,就不戴做过。 可是现在不一样,这东西想买多?少买多?少,钟睿之挺介意用的地方,他接受不了没有那层膜隔着。如果?沧逸景不戴,他就会说疼,要求必须戴上才行。 第93章 “咱们做完我再跟你说。”钟睿之道。 沧逸景多?聪明啊,算算时间?,看着钟睿之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美国的大学?申请通过了?” 钟睿之叹了口气,抱住了他:“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能让你露出?这种表情的,除了这个也?没别的了。”沧逸景道,“也?好?,我…最近也?挺忙的。” 他再忙都愿意为钟睿之抽出?空闲。 “那你要回北京?”沧逸景问。 钟睿之点头:“原本…几天前就要动身?了,你电话里说今天来,特?地拖延到今天的。” 沧逸景道:“我还因为这回要在上海待上几天,能一直和你在一起高兴呢。” “几天啊?”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计划是…一周左右,这边有个并购合同。而且以后这种事肯定会越来越多?,还以为…能再多?和你见面呢。” 他扶着钟睿之的肩膀让他坐好?,摸了摸钟睿之的头:“心肝儿啊,怎么这么能跑呢…” 他说着竟忍不住红了眼。 钟睿之也?跟着难受:“景哥。” 沧逸景道:“多?给我打电话,发电子邮件。” “我有东西要送你,本来打算你过生?日的时候给你的。”钟睿之道。 “你这话真耳熟。”沧逸景苦笑了两声?:“78年你走的时候,也?这么说,然后把手表给我的。” 钟睿之点头:“哎呀,怎么每次都…没法给你过生?日呢。” “什?么东西啊?”沧逸景问。 钟睿之从包里拿出?一片软件磁盘道:“要装电脑上才能看的。” 软盘装上电脑系统,那是钟睿之做的一个像素小人软件。 两头身?胖嘟嘟的小人,从像素小点上看,有刘海儿,扎了个短短的小辫儿,两个黑点是眼睛,嘴巴也?是一个小黑点,很像长发版的钟睿之。 沧逸景看着电脑上的小人儿,笑出?了声?:“电脑里的钟睿之?” 钟睿之点头:“他会一些简单的动作。” 通过鼠标点击和键盘输入特?殊指令,能让小人走动,奔跑,跳起来,睡觉。 还有复杂的,挥舞锄头,吃鸡腿,摇头晃脑,坐着读书。 钟睿之一一演示。 “还有呢?” 钟睿之道:“没了。” “就这些?”沧逸景问。 钟睿之道:“软盘就那么大,写满了。” 沧逸景有些失落。 钟睿之道:“已经是我的…自信之作了,你嫌不好?啊?” 沧逸景立马道:“好?,特?别好?,特?别可爱,和你真的特?别像,我喜欢死了。” 钟睿之这才笑道:“你喜欢就好?。”他有些不好?意思?,说的很小声?:“我不在你身?边,让他陪着你吧,等我回来。” 沧逸景抱住他:“这些动作太少了。” 钟睿之道:“真贪心,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还想干嘛?刷牙?梳头?写信?” 沧逸景不正?经起来:“我想要,半坐着分开双腿的,撑着地跪着把屁股撅起来的…” 钟睿之笑着打了他的头:“那不就成了黄色软件了!” 沧逸景继续说着他的想法:“还得用两个点儿当小睿之,最好?再做个我,两个小人儿,不穿衣服…” 钟睿之在他怀里,脑中已经蹦出?了那两个没羞没臊,尝试着各种姿势的小人。 “怪不得你能当甲方啊。”钟睿之道,“想法要求那么多?。” “好?吗?”他问想法好?不好?。 钟睿之笑道:“那个用动画做更方便。” 沧逸景将钟睿之横抱起:“咱们现在真人做也?方便。” 把人放在又软又大的床上,沧逸景解开领带,蒙住了钟睿之的眼睛。 “干嘛呀~” 他蒙得不是很严实,能从缝里看到一些,却看不见全部。那窄窄的缝隙,能看见跪在他身?前的人,健硕的腿部肌肉,撑开了西裤锋利的中缝,他修长的大手,解开皮带的姿势非常性感,指尖一挑,抽出?,然后欺身?抱揽上来,将钟睿之的手背在身?后,用皮带捆在了一起。 “景哥…” 接着轮到了脚腕,熟练的膝盖抵入,将双腿分开,捉住脚踝,他没有绳子,便用衬衫将那脚腕捆在了床架上,而另一只再无东西束缚的脚腕,被他捉在掌中。 而后是濡湿的触感,脚趾…甚至是足缝。 他品味了若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黑暗中的捆缚,似乎提升了钟睿之的触觉与感觉。 全身?的毛孔都在扩张, 他颤栗着,感受着肌理纹路间?的碰撞。 似乎少了78年分离那次的莽撞,这捆绑中,有沧逸景带着一丝怨毒,飘忽着,若有似无的胁迫。钟睿之没有察觉,只当是新花样的情趣。 仍旧去找,去讨饶。 “just like that dont stop.”早先不敢说的话,也?是炉火纯青,“you feel so good.darling.” 沧逸景道:“你知道我想听什?么的。” 钟睿之对张开怀抱,他说:“i love u ,i love u so much.” 沧逸景要挟着,放在手心,掐得发紫:“只能爱我一个。” 钟睿之笑着点头:“快点儿,i am getting close。” 钟睿之是怕痒的,尤其是脚心,被他托着脚心,缩着五指不得放松,浑身?都感似有蚁走。 羞臊与慌张共同袭来。 足心接触到了。 沧逸景的小狗狗,无师自通的开始描摹,用足指去感受。 休戚与共。 因为钟睿之已经不用去学?校了,所以并不能像之前一样夜不归宿,故而晚上八点,钟睿之便要回家了。 和平饭店离他家的洋楼不远,走路就能回去,但两人还想多?说些话,沧逸景就开着他那辆桑塔纳,用比走路稍快一些的速度,缓慢的送他回家。 快到地方后,又找了个人少的坡下停着,他牵着钟睿之的手,舍不得放开。 反复的去抚摸他的脸,然后低头说:“对不起。” “怎么又扯上对不起了?” 沧逸景道:“手疼吗?” 钟睿之摇头。 “掐疼了吗?” 做的时候被快意盖过了,这会儿是有些疼。 钟睿之笑道:“还行吧。” 他永远这么温柔,沧逸景再次搂抱上他:“你对我这么好?,让我怎么舍得你走啊。” 他就像个要面对离别的小孩子,在此前说了不吵不闹,可临了还是要哭个一通。 钟睿之也?不想走,他特?别纠结,他不想再和沧逸景分开了。 于是他去找那唇吻上,纠缠着热吻。 座位被放倒,沧逸景跨过那道阻拦,小小的副驾上,两个大高个,又叠在了一起,用身?体去烙刻他们珍贵的时光。 是从上而下激烈的捶打,是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撞进钟睿之体内的执念。 姚勉和朋友看了场电影,又去市场买了点东西才步行回家,手上拎着的东西里,还有钟睿之喜欢的栗子蛋糕,不过近来小伙子日渐圆润,脸圆了不少,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觉。 下乡回来之后,钟睿之把烟戒了,读书也?很是用功,这让姚勉更是对他百依百顺。 想想稍稍胖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很可爱。 和好?友并肩走着,朋友问起睿之这个年纪,有没有背着家里偷偷谈恋爱,姚勉还胸有成竹的说睿之有多?乖,交大门口每天都有去看他的女孩子,奈何?他一副没开窍的样子,和女孩儿说话都有些结巴,白?长了那张人见人爱的脸,一点都不风流。 朋友笑问:“这像谁啊?” 姚勉道:“别说了,是真的老实哦,成天对着他的那点代?码,哦,现在多?一件事,给他原来在秦皇岛认识的小兄弟写信。” 两人只顺这一段路,不过朋友也?知道过不了多?久姚勉就要和儿子一起出?国了,便多?陪她走了这一段,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走边说话。 然后在坡上看到了坡下那辆摇晃的车。 “啧啧啧。”都是四十多?的人了,一眼就知道里面在干嘛,“哦嚯,现在年轻人真开放诶。” 姚勉也?看过去:“德国车啊,vw,santana,看车型,应该不是很贵的车诶,陌生?车呢。” 因为是上海的车厂,所以这辆车是沪a牌照。 “你们附近有这么开放的小姑娘啊?”朋友道,“册那,你看到了伐,这一下,我的妈呀,真羡慕哦,这么有力气。” 姚勉都忍不住笑着摇头:“幸好?我们不从那边过,也?不知道这车隔不隔音,走近了要听到声?音的。” 朋友笑着肯定道:“那是的呀,如果?是我肯定要晕过去了。” 两人笑着走开,此时的姚勉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 第94章 朋友走后,她进家门,把蛋糕放冰箱,洗了个澡,已经快九点半了。 钟睿之还没回来,姚勉走上三楼,又走上阁楼,最高最偏的地方,正?好?能看到那个坡下的车。 车还在那停着,没有晃动。 姚勉看了五分钟,笑了声?:“十三点,多?想。” 刚打算下楼,那车又晃了起来。 她离得远,那车在她眼里和玩具车一个大小,黑色的,又晃了两下。 “又…开始了…”姚勉的眉头皱了起来,“钟睿之怎么还不回家?” 她盯着那摇晃的车,脑中开始有了不好?的猜想。但她那时并未猜到里头是两个男人,她只当是钟睿之和哪个社会上的女人,她这么看着,都有些听自己儿子墙角的羞耻感。 拉上床帘:姚勉你要冷静,钟睿之二?十二?了,都会有这一天的。 她闭上眼睛:册那,是个什?么女人啊? 她捏着茶杯:说什?么好??不知道找个酒店?大马路上,刺激哇? 她下楼找了手表,拿着手表等着,二?十分钟,去看,还在… 又过了十分钟,居然还在… 忍无可忍,姚勉披上外套,捏着手表,出?门,找了个隐秘的能看见那车的角落,等在原地。 她要看看,等会儿从车上下来的是个什?么人,这种愿意和男人在车上搞起来的不三不四的女人,长什?么样? 以及都要出?国了,还要和人余情未了的儿子,她都想好?了,一下车,她就冲上去质问。 她很愤怒,已经不想再顾忌什?么脸面了,肯定是这女人带坏了我的儿子。 她养了二?十多?年的小白?兔,那么乖的睿之,怎么会做这种事? 那深而重的快速撞击,让姚勉都看不下去了,她侧过头,闭上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都忘记去看手表了,对她来说这是无尽的等待,她多?盼望此刻钟睿之从不远处走来问她在干嘛,可这样的场景没有出?现。 嘭 车门开了。 副驾上,走下来的,头发略微凌乱,正?抚平衬衣上褶皱的,正?是她的好?儿子——钟睿之。 隔了那么远,姚勉都能看到他脸颊上的潮红,嘴巴也?很红,耳朵也?是。 她刚要跨步上前,主驾那边绕过来一个人,高个子…深色西装… 男人? 姚勉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多?想是自己看错了,比起男人,她更愿意接受车里的是个不三不四,打扮妖娆的女人。 这男人走到钟睿之身?边,帮他整理衣服,蹲下身?,帮他系上鞋带,甚至是提好?松垮在脚腕的袜子。接着是头发,细心地,缓慢地,把碎发理整齐。 然后他看见钟睿之顺势抱住了这个男人,这样的拥抱…她之前见过的。 在1976年秦皇岛的医院里,那个脏兮兮的青年,用一双满是血污的手,也?是这样抱着他的宝贝睿之,那画面浮现,记忆里的那张脸,和不远处男人的那张脸重叠。 沧逸景! 是他! 居然是他! 他们…他们两个,刚刚在这辆车里! 在这辆车里!做爱… 姚勉庆幸自己今年是四十八岁,如果?是五十八岁,她肯定扛不住要晕倒。 她似乎还是不愿相信,但下一瞬,拥吻上的两个人,让她不得不信。 她又在安慰自己,或许是才不久的事呢,毕竟儿子说要给沧逸景写信,好?像…好?像也?就是这两年… 两年…哈哈哈哈…挺长的了。 而且看那亲法,多?熟练啊,那脖子啃的,钟睿之挺主动啊,如果?不是已经十点多?了,他们肯定又得上车来一发。 肯定不止一次了,如若不然,不可能在车里还那么激烈。 姚勉往回走,两人也?都没发觉。 她停在离家门口还稍远一些的地方,因为不想这么晚了吵醒父母。她又等了一会儿,都快十一点了,钟睿之才从远处走来。 路灯下,姚勉站着,面如死灰。 而钟睿之在半秒钟的疑惑后,立即明白?过来,冷汗起了全身?。 “哪来啊?”姚勉看了一眼手表,开口道,“还有十分钟十一点。” 钟睿之看着她,不敢开口,肯定是被看见了… “说啊。” 钟睿之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同…同学?家,他们知道…我要出?国,让我请客吃饭,玩迟了。”这是他下车前想好?的借口 姚勉道:“哪个同学?啊,那几个啊,我打电话去问问。” “现在?” “你不是也?才回来吗?不至于现在就睡了吧,一个电话,很快的。”姚勉道。 钟睿之哦了声?。 第68章 男妲己呀 姚勉转身往前走,似乎真的是要回家?打电话。 钟睿之试图阻止:“妈,这么晚了?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么大的人了?…” 姚勉再回头时,已经是满脸泪水了?:“是啊,你?这么大个人了?,已经会对妈妈说谎了?!” 她声音不大,是压着?说出的,有哭腔,但十分清晰。 钟睿之都不敢去看姚勉的眼睛,他无措的站着?,手在抖。 姚勉软下语气?:“钟睿之,你?怎么回事啊?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是我做错了?什么遭了?报应吗?” “妈妈…”钟睿之道,“不是的…不关你?的事。” “那你?告诉我,你?刚刚在干什么?在那辆车里,和…和沧逸景。” 她看的很清楚,于是把沧逸景的名字也说的也很清楚:“你?们俩,在秦皇岛乡下的时候,就…搞在一起了??” 她用的字眼很低俗,却很符合她认知里他们俩干的事。 钟睿之站着?,低着?头,耳朵红得?要滴血。 “我不想再说什么了?,说出去的字我都嫌脏!”姚勉道:“订机票回北京,好好的乖乖的陪你?爷爷两天,等开学?就去美?国。” 她说完往前走了?两步,越想越气?,回头冲上前,用尽了?气?力?,甩了?钟睿之一巴掌。 响亮的耳光后,是她低沉的抽泣。 或许如果车上下来?的男人,是个瘦弱的,女气?的小男孩儿,她还能好受些… 偏偏是沧逸景,那么高,那么壮。 她现在想到刚刚车子晃动的力?度,就气?得?头疼欲裂。 钟睿之从没挨过打,偷情被抓的羞耻感,第一次结结实实挨打的疼痛,是带有侮辱性?质的,用尽全力?的耳光。 半边脸,半边身子都火辣辣的疼。 钟睿之的眼泪也不受控制的大颗滴落。 他没有去捂脸,依旧站着?,不知所措,只是在掉眼泪。 姚勉也很茫然?,她不知道是不是该把这件事告诉谁,父母年纪大了?不能说,公婆那边… 钟家?那么多人,如果让他们知道钟睿之是同性?恋,无疑是把长子嫡孙的身份,放在地上践踏。 已经被扫地出门一个了?,难道还要再扫一个? 自己忍下去? 出国… 让钟睿之远离沧逸景! 这样?就能好吗? 他…他是就是喜欢男人?还是被带坏了?? 被带坏了?,还能好吗?还能再回到正常的性?向吗? 美?国环境比国内更加开放,离开了?沧逸景,难道他还会再去找个洋人?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到底该怎么办? “跟我…跟我回房间。”姚勉稳住声线,“我有话要问你?,你?知道我的脾气?,最好一五一十说清楚,说实话!” 钟睿之抬脚走在姚勉身后,腿都在发软。 姚勉看他没跟上,回头又看了?他一眼,脚下虚浮,让姚勉的眉锁得?更深了?。 他刚刚下车时明显腿也是软的,沧逸景帮他整理头发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软趴趴靠在沧逸景身上的。 是激烈性?事后的乏力?,他现在肯定很想睡一觉,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腰是酸的,交合的地方,和被揉搓过的地方,有余热过后的微疼。 她知道钟睿之现在最想要的是靠在沧逸景怀里,就和他下车时那样?,睡在沧逸景身上,像植物汲取养分那样?,在热烈后用相拥的方式恢复体?力?。 而非是在这和自己周旋这份被撞破的尴尬。 可哪能如愿呢? 就像她自己,为之骄傲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今天发现他是同性?恋。 她要用什么样?的心态去接受,还是永远都无法接受。 进屋上楼,在明亮的灯光下,能看清钟睿之衣角上沾着?的精斑。 看见了?,便也闻到了?那股强烈的气?味。 钟睿之也闻到了?,也看到了?,他用手攥住了?衣角。 第95章 “盖的住吗?”姚勉道,“不觉得?恶心吗?” 为什么每一个发现了?他们关系的人,都这么问? 小叔也这么说过,问他为什么这么不要脸,一个大男人趴着?让人操。 虽然?他最后那个字没说出口,被景哥一拳打了?回去。 钟睿之松开手,莫名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释然?:“这是我的。” 什么意思? 哈?! 你?的? 你?的… 那他的呢? 她不想顺着?这个往下想,可钟睿之这话什么意思,就是让她顺着?往下想。 于是又一耳光拍上。 “钟睿之你?疯了??”姚勉总是那么理智,即使?她现在已经快被气?死了?,但她还是顾及着?在楼下睡觉的父母,不敢大声。 “你都看到了…”钟睿之道,“还非要逼着?我说吗?我说了?,你?会更生气?。” 他还理直气?壮上了??! “我…我76年的时候…在北京…在北京为你担精受怕!”姚勉咬着后槽牙,她皮肤很白,平时总是冷静的少有表情,即使?有幅度也是较微弱的,很清冷,很高傲。 钟睿之没见过她有这么大幅度的表情,皱着?的眉头,不断涌出泪的眼眶,颤抖的唇和下巴。 妈妈在他看来?一直是年轻漂亮的,四十八岁,看上去像三十四五。 她用昂贵的护肤品,她自律饮食每天健身,皮肤光洁,眼角都看不到皱纹。 可是怎么眼前这个哭泣的女人,眼角、唇角,额头,全是纹路。 钟睿之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他终要面?对这一天,这还只是母亲,还有父亲,爷爷奶奶,祖父母… 他的…一大家?子人…… “我怕你?吃不饱穿不暖,我想尽办法奔走,托人找关系,选了?秦皇岛…”姚勉道,“要是知道会这样?,不如我当?初和你?一起去坐牢!” 下乡是必须要去的,没有什么坐牢一说。 她苦笑:“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我开着?去秦皇岛,在那个…医院里,他…他那么抱着?你?,那样?抱着?你?!我!我居然?!还在你?手术之后!把你?送了?回去!你?们俩还…写信,还…写信!” 她说着?快步走向了?钟睿之的房间,去开他的抽屉,去找那些信。 钟睿之去阻拦抢夺。 姚勉的手腕被他抓住,他是有力?气?的,是健康成年男性?体?魄的强势压制。 他甚至是控制着?力?道,才能即不让姚勉动弹,又不让她感到疼痛。 “你?松手?钟睿之你?但凡有点良心,现在松手!”姚勉道,“难道非要把你?外公外婆吵醒,去告诉七八十岁的他们,你?和男人上床了??你?舅舅舅妈还都在家?呢。” 姚敞去年因任务回了?上海,不过并?非长期,随时有命令就得?随时赴任。于是他很珍惜在家?门口上班的日子,带着?妻女住回了?父母家?。 这种事,即使?是亲弟弟姚勉也不愿意让他知道。 按照正常逻辑,姚勉这句话应该是「去告诉七八十岁的他们,你?喜欢的是男人?」 但她不敢用喜欢这个词。 她固执的把上床和喜欢分开。 她甚至能接受钟睿之是为了?追求刺激,是年少无知,才去放浪形骸和男人上床。却半分都接受不了?,儿子喜欢上了?男人。 外祖家?中的氛围是很开放的,没有人会来?翻钟睿之的东西,包括姚勉。当?然?钟睿之也不会去翻别人的东西。 所以家?里除非是贵重物品,证件之类的东西,其余一概是不上锁的。钟睿之的房间抽屉也没有锁。 他和沧逸景这两年通的信,全放在抽屉里。那里还放着?别的信、收藏的邮票、明信片、各类通知书之类的纸质物品。 但景哥写给他的信,钟睿之单独整理了?出来?,放在了?最下层,最里面?的位置。 姚勉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但她知道就在书桌下的柜子里。 “妈妈你?不要这样?。”钟睿之当?然?也不敢大声,小声的哀求着?,“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你?知道错了?吗?”她对儿子是狠不下心的,他一说对不起,于姚勉似乎看到了?转机,她多希望听到钟睿之的下一句是:妈妈对不起,我再也不和他见面?了?,我不是喜欢男人,我就是玩玩而已。 然?后她会斥责钟睿之:玩什么不好,玩这个? 接着?立即原谅他。 “你?知道错哪儿了?吗?”所以她引导着?问出口,期待着?想要的回答。 可听到的答案,让她彻底崩溃。 “妈妈…对不起,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我一直不敢说,可是…我们两个是认真的。” 姚勉的手腕一下子软了?下来?,她无力?的,不解的眼神看着?钟睿之,不再流泪,甚至有些嘲讽。 喜欢? 爱情? 她二十岁之后,就不信这个了?。 这两字在她眼里幼稚和不稳定,钟睿之和他那个永远长不大的父亲一模一样?。 可钟睿之没看出来?,他还在奋力?的解释着?,希望母亲能够理解:“我…之前没有喜欢的人,景哥也一样?,我们是认真的,他对我特别特别好,我在秦皇岛没有吃苦,就连走路都是景哥背着?的。他每天换着?花样?儿做好吃的给我,地震了?…也是他把我从泥里挖出来?的……” “啊啊啊啊啊!”这事姚勉这辈子第一次的情绪失控,她双腿发软,头晕脑胀,可耳边钟睿之的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抱着?头,哀嚎着?:“啊啊啊啊啊啊!” 刚开始很大声,然?后是哭泣。 一家?子全醒了?,姚立信、张萍,还有姚敞夫妻俩,以及钟睿之十五岁的小表妹姚葳。 他们是小跑上楼的,在钟睿之的琴房也是书房门口,看见了?坐在墙边嚎啕大哭的姚勉,和手足无措,靠在书柜抽屉旁,脸颊通红,双边都有五指印记,同样?满脸泪痕的钟睿之。 “怎么了??”姚敞问。 两个老人也被这场面?吓坏了?,张萍赶忙上前去扶女儿,姚勉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拉拽不动。 姚敞示意妻子带女儿回去睡觉,妻子点点头,牵起姚葳的手,退出琴房,顺带关上了?门。 姚勉哭得?忘我,似乎根本不知道房间里多了?人。 姚敞蹲下:“阿姐,我扶你?坐着?好不好?” 完蛋了?… 钟睿之脑子里只剩这三个字了?。 完蛋了?! 姚立信也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等姚敞把姚勉扶着?坐过来?,再好好问问情况。 却不想,姚勉突然?站起,用力?推了?钟睿之一把,钟睿之心绪不稳又突然?来?这么一下,竟也被她推着?倒下了?地,姚敞一时不知所措,只好又来?扶外甥。 却见姚勉抽出抽屉,把那里头的信件全倒在了?地上,三四十封,能看出是特地找的漂亮信封,甚至是用照片定制的信封,因为有些上头还印着?广东的风景,或许是沧逸景自己拍的照片。 沧逸景的字迹平整大气?,勾锋飒爽,每一封上都写着?沧逸景寄,钟睿之收。 除了?这里的,北京还有。 钟睿之爬着?上前去捡,却被姚勉抢先捞走了?一大把。 她把那些信连带着?信封一起撕了?。 “妈妈不要!”钟睿之去拉她的手,又抱住她,“妈妈求求你?不要这样?…” “哈哈哈哈,你?求我?钟睿之,我求你?啊!”她捶打着?钟睿之的背,很用力?,钟睿之却没有松手。 “你?打我吧,怎么样?都可以。对不起…” 这边两人哭得?投入,姚敞捡起了?一封,打开,抬头是‘吾妻卿卿睿之’。 他又捡了?一封,抬头是‘my sweet heart’。 下一封,‘宝贝睿之’。 ‘给小心肝儿睿之’。 …… 甜腻,在旁人看来?甚至是有些恶心的昵称,无疑都出自那个寄信的‘沧逸景’。 这种字迹,这个名字,和吾妻的称呼,沧逸景肯定不可能是个女人。 姚立信伸手问姚敞讨一封,姚敞颤抖着?手,不敢交出。 那一篇篇的最后,还有‘吻你?一万遍’的落款。 姚敞道:“爸妈你?们…还是别看了?。” 张萍也去捡信,姚敞拦了?一把:“对心脏不好。” “什么情况啊。”她们是知道沧逸景的,见过他,对小伙子印象还挺好的,这么多年没再见了?,却还记得?,是个很周正很帅气?的青年人。 张萍道:“拿过来?,我和你?阿爸什么风浪没见过啊。” “可能…真没见过…”姚敞道。 第96章 姚勉的哭声小了?下去,钟睿之被她推开,于是转头看向了?外祖父母。张萍与钟睿之对视一眼后,夺过了?姚敞手上的信。 姚勉也捡了?一封,她读了?出来?:“哈哈哈,吾妻卿卿睿之,吻你?一万遍。哈哈哈哈…” 屋里之剩姚勉的苦笑声:“我把你?生出来?,是让你?男女不分,给别人当?老婆的呀?册那,侬脑子瓦特啦?钟睿之,是家?里没给你?吃,没给你?喝啊?人家?对你?好一点,摇着?尾巴跟人跑啊!侬还是个男孩子啊!哈哈哈哈,老天爷啊,开什么玩笑啊?开什么玩笑啊!” 张萍恍惚着?没站稳,幸好姚敞眼疾手快上去扶:“哎呀,都跟侬讲了?对心脏不好,坐着?坐着?。” 张萍坐上沙发,姚立信就把她手上的信拿来?看。 篇幅挺长的,甚至是在报备行程,今日看见了?什么,听到了?好玩的事,吃了?什么,好不好吃。然?后是关心钟睿之的近况,有没有好好吃饭,劝学?又不想钟睿之太累,附信邮寄了?特产,如果觉得?好吃,回信下次还寄。还有看天气?预报,上海要降温,让钟睿之记得?添衣,下雨小心路滑。尤其是赖床的习惯,起迟了?路上也别太赶,这两年马路上多了?不少汽车,骑自行车一定要小心。 顺带还要叮嘱不许和女生说话,他会吃醋。 男人更是不行,都是饿狼虎豹,成天想着?吃小白兔肉,小白兔一定要乖乖藏好了?,等他去上海再好好惜惜。 上次电话听到咳嗽,让他担心得?两天没睡好觉,春天流感频发,去人口聚集处,一定要戴好口罩。 杂志上看到一双鞋子,觉得?他穿一定很适合,已经在香港买到了?,船到后立马邮去上海… 诸如此类云云。 或许艺术家?都带着?感性?,姚立信在字里行间看到的是平凡男人,对远在异地爱人的叮嘱与关怀。他问:“什么时候的事啊?” 钟睿之道:“七六年就…” 姚勉低着?头肩膀不停的颤抖。 “他在广州?”姚立信问。 钟睿之点头。 姚立信道:“我可以去理解任何感情,但…站在家?长的角度,无法接受你?这样?。睿之,我们家?,包括你?爷爷那边,都没有那么开放的人。” 钟睿之不语。 姚敞问:“你?们一直有联系?” 他没见过沧逸景,虽然?看到了?吾妻这样?的称呼,可钟睿之人高马大的,还是觉得?他应该是上头那个。而姚立信作为长辈,没有往深了?想,甚至以为他们是单纯的柏拉图。 姚勉已经气?得?有些疯狂了?,她扑上前去掀钟睿之的衣角,钟睿之与她对抗拉扯,却仍旧露出了?小部分的腰腹。 他们今晚尤其热烈,他浑身都有沧逸景留下的痕迹,腰上有吸出的,也有手按压揉出的,红的紫的成片。 胸口更是遍布了?牙印儿。 房间不大,两个单人沙发,一组书柜,一个大书桌,一架钢琴,在场四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姚敞侬有枪哇?”姚勉道,“我现在就去把那个沧逸景杀了?,然?后自杀!” 姚敞道:“乱讲话!” “看到了?吧?”姚勉道,“讲出来?笑掉人大牙啊!在家?门口,在车子里头!” 姚勉拎起钟睿之的领子:“他住哪里?哪间宾馆啊?你?不讲,你?以为我查不到啊?在上海,还没有你?妈妈做不到的事,识相的就自己讲,等我查到,他和他一家?子都不要想好过!” 钟睿之还压着?自己的衣角,双手都压着?,压得?死死的:“我自愿的…” “他骗得?你?在车子里脱了?裤子,你?还说你?自愿?”姚勉大吼,“侬贱不贱啊!” “你?要觉得?贱就贱好了?。”他声音不大,但说的很清楚,“我从没有去说你?们的私事,为什么要把我的隐私抖出来?,还说我贱啊?” 姚勉的巴掌再次打了?上去。 张萍哎呀了?一声,要去拦着?。隔辈亲,她是最溺爱钟睿之的,甚至十几岁时候的烟瘾,就是张萍惯出来?的。 眼看姚勉还要再打,张萍把钟睿之护进了?怀里:“别打了?,侬这么打坏了?能解决问题吗?” “皮实得?很啊。”姚勉道,“santana,便宜货,在里头,从八点半摇到十点半。”她用食指点这钟睿之的头,“还跟我说不贱啊?婊子都没你?这样?的吧!” 她被气?昏了?头,口不择言。 “刺激哇?你?们怎么不干脆在大街上表演啊?”姚勉道,“告诉所有人,我姚勉,生了?个同性?恋儿子!” 钟睿之听着?很失落,他最爱的母亲,这样?评价他的感情,只浮于躯体?,只看到了?所谓肮脏的性?。 他失落,但他无法责怪母亲,因为他清楚,这就是世人对同性?恋的注解,尤其他还是下面?那个。 姚敞在旁劝道:“别说了?,越说越难听。” 她话说出口,又收不回头,也挺委屈的。 姚敞道:“你?妈妈刚刚说了?气?话,你?别放在心上。你?说的对,隐私的事不该这样?说,睿之啊,年轻都会犯错的,听舅舅的话,跟你?妈妈道歉,然?后…分手,去美?国好好读书,这些事…我们不会再提的。” “我没错。”钟睿之少有的坚定。 姚勉:“你?再说一遍?” 钟睿之道:“作为儿子,家?人,我让你?们为我担心,因为我喜欢男人而蒙羞,我可以道歉,可…我喜欢他,没有错。” 房间里没人再说话,都一脸震惊的看着?钟睿之,姚勉刚刚听过了?,没有震惊,是‘看吧,没得?救了?’的表情。 只有钟睿之平和却又坚定的声音:“我们没有错,我们认真的相爱,只有彼此,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喜欢到…即使?你?们笑话我,侮辱我,我都愿意和他在一起。” 姚勉的耳光又要落下,被张萍用背护住了?:“别打了?,都在气?头上,越逼得?紧,越不行!” 还是老人家?有经验。 “你?们听到他说的话了?吧?不是欠打吗?”姚勉道,“喜欢就能和男人上床啊?喜欢就没错啦?那国家?怎么不给你?们两个发结婚证啊?” “心意在,有没有结婚证,不要紧。”钟睿之道。 张萍搂他搂得?紧:“小祖宗!不要再讲了?!一个人少讲一句,你?当?迁就外婆的血压好伐?” 钟睿之没再说话了?。 姚立信叹气?对姚敞道:“把他们两个拉开,钟睿之好好睡一觉,想想清楚,所有的事,明天再说。” 钟睿之被关回了?卧室,张萍去陪着?姚勉睡。 姚敞放心不下姚立信,老爷子表面?上看上去还行,可晚上不一定能睡得?着?,他有慢阻肺和心衰的毛病,虽然?都不是很严重,但七十多的人了?,很容易因为情绪诱发基础病。 果然?进屋后,就听见他咳嗽。 姚敞倒了?杯水:“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姚立信摆摆手,他道:“那个沧逸景,我很你?妈妈见过的。不过那时候我们没有往谈恋爱的方向想。谁能想得?到呢,两个男孩子啊。侬见过真的吗?” 他博览群书,明清小说里,断袖之癖多有描写。 “有啊。”姚敞道,“偷偷摸摸的,都不敢讲出声的,睿之挺有种的,还说自己没错。” “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啊?”姚立信问。 “那…你?明天去问问他吧。” 姚立信道:“七六年啊,睿之才十七岁。” “情窦初开的年纪,”姚敞道,“初恋啊,那个沧逸景长什么样?啊?” 姚立信:“有得?闹了?再,我看姚勉是要关人的,到时候,那个小伙子肯定要找上门,你?能见得?到。” 姚敞问:“爸爸你?不生气?啊?” 姚立信摊手叹气?道:“生气?啊,有什么用啊?我还想多活两年,看葳葳结婚啊。侬养得?精细点啊,我可不想等葳葳二十多岁,跟我讲欢喜女宁啊。” 姚敞笑:“不会不会,男明星的海报贴到床头啦。” 姚立信道:“睿睿那里像女孩子啊?” 姚敞想了?良久,摇了?摇头:“还是长得?太好,男的女的都惦记。” “侬去帮忙查查那个沧逸景在做什么,你?阿姐那边也要看住,不要让她冲动坏事。”姚立信道,“这个事,侬妈妈讲的对的,感情越好的时候,越不能棒打鸳鸯,搞得?他们’患难见真情‘事情更不好办了?。” 姚敞点头:“可是也不能放任着?好啊。” 姚立信道:“过两个月就去美?国了?,那小子能挖地洞跟去啊?劝劝你?阿姐,逼太紧了?,适得?其反,睿之不愿意出国,她更是要气?死。” 第97章 “要跟姐夫说吗?”姚敞问。 “不能说,能在上海解决的事,不要闹去北京。”姚立信道,“钟家?把睿之当?接班人写上遗嘱的,上次见面?就跟我说了?。睿之在上海读大学?,让我们好好教着?,还说看紧点,不能太早结婚,结婚对象要精挑细选,要家?世好,学?历高,长得?也要配得?上睿之,最主要性?格要温和,识大体?。”姚立信拍了?拍手,“真是完蛋,小子七六年就和人家?私定终生了?,让钟老爷子接受一个男孙媳妇,比让我接受还难啊。” 姚敞被自家?父亲,历经岁月自带的松弛幽默感逗乐了?:“男孙媳妇达到标准了?吗?” “喔唷,十万八千里。”姚立信道,“就是长得?好这点能够上,要我说,就是长得?太好,男妲己啊,把你?外甥勾的,跟妈妈吵架。” “有什么打算吗?”姚敞问,“睿之总要从美?国回来?的,万一到时候,又…再续前缘?” 姚立信道:“到时候我八十多了?哪管得?了?那么多啊,让姚勉自己去管了?,操心到九十九岁。我…老早看过文献的,我看书杂你?晓得?的,同性?恋这个事,刚开始是当?精神病看的,西方还没有我们老祖宗开放,战国策就有龙阳之好了?啊,不过出在自己家?,作孽哦。” “七六年地震,小伙子把睿睿从泥堆里用手挖出来?的,我和你?妈妈去看他的时候,都过了?好几个月了?,一手的疤还没好全。现在想想,不是爱情,做不到的。”他躺上床,“难办啊,你?…找几个人,把我们家?围起来?,我怕姚勉发脾气?,把自己儿子吓跑。这要跑掉了?,真要去跟人家?过日子了?。” 姚敞点头:“今晚不会跑吧?” “今晚不会。”姚立信道,“你?看他说那个话,就是打算摊牌了?,明天还要再表真心的,不会跑。” 姚敞竖了?个大拇指:“爸爸侬真的厉害,人心这点事,吃的透透的。阿姐像你?啊,不过睿之不像,像姐夫,意气?用事得?很。” 姚立信点头:“耳根子又软,我也怕他被人骗。” “那个沧逸景肯定不单纯。”姚敞道,“从秦皇岛追到上海,男也怕缠男哦。” 他说着?想到钟睿之那一身的痕迹,真是凶。 姚立信说了?句:“年纪轻,血气?方刚。” 钟睿之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双颊是肿的,指痕清晰。 事已至此,避无可避。 他撑着?洗手台,盯着?镜子里的脸,只有一个念头:绝不想无疾而终。 闹着?这一出,已经被锁在屋里了?,明天会怎么样?? 肯定更出不去了?。 没办法打电话,没办法通信,被绑去北京,被送出国。那在沧逸景看来?,钟睿之无疑是突然?失踪了?一般。 他肯定会找来?家?里,会被打吗? 会吧…舅舅手下的人,不会手下留情的。 妈妈会怎么对付他? 对他的生意会有影响吗? 爱人消失,事业受阻,这是钟睿之能想到的,事是两人一起干的,他绝不能走了?留景哥一个人面?对。 他这一次想要坚持到底。 窗外一声春雷炸响,下起了?瓢泼大雨。 钟睿之从浴室推门而出,看向窗户的眼神是他少有的坚定决绝。 第69章 上天台 已经是?凌晨了,天破了似的往下倒雨。 和?平饭店沧逸景长住套房会客室的沙发上,丁明博、封阳、王瑄、上海这边的几个投资人?,还?有?顾渺然和?几个特地从广州赶来的广东人?。 一屋子的人?,有?坐着的有?站着的 沧逸景嘴里叼着烟,靠坐在老板椅上,食指和?中指把烟夹下,吐出一口烟圈:“盯着我能盯出钱?” 他脸上是?痞气的笑,把平常的稳重和?精致全部掩盖了,现在这模样,就是?个衣冠楚楚的骗子混蛋。 “明早开?盘怎么办?”丁明博问。 沧逸景一脸无所谓:“小丁,扛着啊,我还?死不了,怎么,你们还?能砍我的肉去卖?” 顾渺然也笑了:“你这身肉也不值钱啊。” 沧逸景不置可否的看着他笑:“我困了,你们不用睡觉吗?” 顾渺然道:“玩儿这么大,还?睡得?着?” “睡得?着啊。”沧逸景道,“顾总怕什么,家大业大的。” 顾渺然笑道:“家大业大,也没有?拿钱打水漂的爱好啊。” 沧逸景吞吐烟雾:“我有?挂牌公司的,跑不了。” 有?人?道:“我们是?要你赔钱吗?” 沧逸景一改淡定模样,拍了把桌子,他个子高,用长腿把老板桌踢开?,恶狠狠的瞪着那人?道:“我欠你钱吗?” 那人?不敢说话了,他被沧逸景凶狠的眼神提醒了,他不仅是?个商人?、投机者。他还?是?个恶棍流氓。 封阳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把玩着一把只有?手掌长短的军刀。 “干什么?”那人?结结巴巴,“你们还?敢杀人?吗?” 沧逸景靠坐了回去,还?是?那副淡然的一切尽在掌控的模样:“我这个人?最守规矩,也最遵纪守法。胆子小,大家都知道,刚到广东的时候吃过?亏,才谨慎了些?。” 他对那人?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接着环顾了一圈道:“我按合同办事,破坏规矩的人?,会是?什么下场,”他看了一眼封阳,又看回了那个刚刚问他是?不是?要杀人?的人?,“我想…大家也都知道。” 在那个监控摄像头没有?普及的年代,不说三刀六洞,堵巷子里打个半死,想来是?抓不到凶手的。 况且只要钱出到位,还?是?有?些?亡命徒,能干些?脏活的。 “大家别紧张。”沧逸景道,“都是?肉体?凡胎,我沧逸景也不是?金刚不坏,还?没有?走到动刀玩命那一步。带着你们赢了两年的钱,怎么输个几场,就值得?这样大半夜的来对着我?” 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顾渺然摇摇头,笑道:“他们的钱,可全在你手上运作啊。” 沧逸景手上转着打火机:“对啊,那你们还?怕什么啊?”他对顾渺然道:“顾总啊,你觉得?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挑拨呢?” 这几个人?被他的话搞得?很无语,不大的客厅里短暂的沉默了片刻,由顾渺然率先打破:“你知道我的情况,我家老爷子有?任务交代我去干,这两年没空再玩股票了。明天开?盘,我的那份能解套多少就解多少吧。股票机构会,还?有?两个月满一期,到时候我会立刻撤资。” 他笑:“至于?什么挑拨离间,我从小在国外长大,才回国不久,见识的不多,国语也说得?不好,不太明白你的话意,沧总对我还?是?要开?门见山,有?话直说。” 有?人?附和?道:“我一并?代表包括朝阳、诚投、广发等十?家公司,退出私募基金。届时我们会按照合同条款,向你追讨套牢的部分款项,并?按照合同比例,瓜分股份。还?有?…向银行提交申请,冻结你的所有?资产作为抵押。” 沧逸景不为所动。 顾渺然道:“沧总真是?一点都不带怕的。” 他原先是?一分固定资产都没的,现在还?有?睿安远洋的百分之五十?五。 沧逸景配合的叹了口气:“大家合作那么久,怎么都不信我?恒生?指数还?是?要涨的。” “可我们的持股跌了半个月了,二十?支股票跌了十?六支,套进去百分之六十?,你还?不抛售?真的要全亏没了,逼得?大家和?你一起死?”似乎这些?人?在一夜之间明白了沧逸景是?个捞钱的骗子,“就是?因为看你有?实业,我们才同意追加资金的,可现在是?什么结果?” “大佬啊,哪有?低位抛售的?大盘在涨啊,我把裤子买了都要全额补仓的。”沧逸景掐灭了手中的烟,“你们套进去的百分之六十?,包括了之前涨的钱啊。” 沧逸景舔着后槽牙,表情轻蔑的敲了敲椅子把手,用广东话说:“干什么啊?合同写清楚的,满一期才能结算。听到顾总说的话了吗?还?有?两个月。” 私募基金一期是?八个月,港股更短期,三个月为一期。不过?那种私底下签订的合同,手腕强势的可以单方面撕毁。 不过撕了有什么用,就像沧逸景说的,大半夜的对着他,终止合同,也变不出钱。 留着他,股票或许还能涨回来。现在他死了,那所有?人?都血本无归。 欠钱的是?大爷,现在没有?人比沧逸景的命还贵。 周一开盘全退出来,他们都亏百分之六十?,那么多的股票,还?不一定有?人?接盘,血本无归,有谁又能轻易舍得呢? 是?继续陪沧逸景玩命,还?是?割肉的二选一。 第98章 更何况他们不知道沧逸景在股市砸了多少钱,其中有?没有?私募基金会的钱?又有?多少是?基金会的钱? 这一期结束后,沧逸景是?否会破产?还?是?等不到那时候,他就卷钱跑路了。 当然他们会看住他,不会那么轻易让他逃跑。 他们可以选择相信沧逸景是?藏了钱的,截止后冻结沧逸景的资产,让他还?钱。 但也有?最坏的结果,就是?这个疯子真的是?在玩命。 可他们想到沧逸景现在手上还?有?控股的公司,大大小小五六十?家,和?他自己的睿安远洋集团。又觉得?他不会真的那么癫狂。他肯定是?有?钱的,拿的出钱的。 但又有?消息说,他半个月前,把手上所有?的固定资产,分割后,向南方的多家银行做借贷抵押。 如果是?真的,那真是?杀了他都拿不回钱了。到时候所有?人?陪他一起上天台了。 真真假假的消息里,只有?股票一直在跌,是?切实砸在脸上的。于?是?他们在顾渺然的挑唆下,来找沧逸景要说法。 不知道他去哪了,这些?人?在和?平饭店的包间内等到了大半夜他才回来。 回来后,也没任何能让他们安心的说辞。 他们只知其一,借贷抵押是?真,第二是?,不止是?借贷抵押,还?是?过?桥抵押。 一来二去,短期内能借到的钱又翻了一倍。 他在把能聚集起来所有?的钱,都聚集起来。 顾渺然有?丁明博做内应,是?知道这些?的。他觉得?沧逸景要么是?想卷钱跑路,要么就是?疯了。 于?是?他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沧逸景前一秒拿到钱,后一秒就立即投入恒生?的大盘,一秒都不带犹豫。 机构被他玩成了主?力,无独有?偶,在两个月前,股市中出现了一个神秘的账号,一直在做局和?他对打。 在此?消彼长有?来有?回的对局中,上一期沧逸景几乎是?把对方打的丢盔弃甲,控股数涨到了五十?个,金额也几乎翻了六倍。 于?是?散户们也跟着高价买进。 而?把钱交给沧逸景的这些?老总们,因为沧逸景的势头,觉得?他肯定能吞并?掉对方所有?的股票,在沧逸景的游说下,纷纷加注,有?些?甚至是?用实产抵押的方式追加了资金。 可钱一放进去,立马跌了半个月,他们当然内心不安。 他们不相信沧逸景会把基金会和?他们追加的资金全部投进去,他们觉得?现在压一压沧逸景,他还?是?能吐出来一部分钱的。想拿回自己的钱,但没人?挑头,又不敢一个人?来闹。 顾渺然不同于?他们,就像沧逸景说的,那不是?他所有?的钱,他顾少爷家大业大。所以做局套沧逸景的账号,上个礼拜开?始,就又多了一个。 他知道沧逸景目前这种疯魔的状态,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他在投下他能借到、集到,甚至是?骗到的所有?的钱。 那些?钱和?股票,他顾渺然志在必得?。 股市上有?最绝望的死法,上天台。 或许过?不了两个月,他也能看到这一幕在沧逸景身上上演。 他死了,睿之会哭吧。 没关?系,我会去安慰他的。 房间内再次响起了沧逸景的声音:“大家跟着我炒股,也知道我的个性,讲究你情我愿,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赚大钱,要低抛要割肉,扛不住压力…” 他目光扫射过?去,除了顾渺然,竟没人?敢直视他。 “行。”沧逸景摊手,“按照合同,在一个周期内,我有?权提出,追加不超过?总额百分之十?的资金两次。明天我会打电话通知会内成员,愿意追加的,周三前钱要到账,等一期结束后,按比例分红。” “不愿意追加的。视为一期终止退出,还?是?那句按照合同,结算在一期结束后。”沧逸景道,“各位老总,回去把合同翻出来仔细看看,是?追加划算,还?是?退出划算再决定吧。” 中途退出的,在一期结算后,如果盈利超过?百分之五,他们不参与分红,但可拿走原本的全部投资金额。 到时候只有?看着别人?分钱,眼红的份。 且还?会因为中途退出,未来三年,不考虑吸纳入会。 若是?私募基金会成员的,基金那边的收益,也会立即中止,无论基金会再赚多少钱,都和?退出者无关?。且满一期后结算,未来五年,不考虑吸纳入会。 当然,股票有?风险,沧逸景不可能给他们无限兜底。在亏损的情况下,只能补在仓股票。 基金会成员,有?百分之二十?的兜底。 但也要沧逸景到时能拿得?出那百分之二十?。输光了百分之八十?,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他都放弃利诱了,从开?始的动刀子,到现在动嘴,全是?威逼。 这还?是?一开?始那个优雅得?体?,聪明睿智的沧总吗?是?股票让他变了,还?是?他一直是?套着人?皮的豺狼虎豹啊? 沧逸景的目光看向了封阳,下一句就是?:阳儿,帮忙送客。 可话没出口,敲门声确响了。 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大雨。 沧逸景看向顾渺然,顾渺然摊手:“不是?我的人?。” 封阳起身要去开?门,沧逸景叫住了他:“还?是?我自己去吧。” 沧逸景手上握着巨额的股票,他的股票会、基金会几乎套光了整个广州老总们的钱陪他炒股,他的命贵,可封阳的命就便宜了。 这种情况,不排除会有?人?找个不怕死的,大半夜的来捅他手下人?一刀,给他个下马威。 套间的结构,有?部分的沙发,能看见玄关?口。 沧逸景站起身去开?门。 咔哒… 锁响,门开?了,一个湿漉漉的人?扑抱住了他。 “景哥…” 接着那从喉结滑上唇角,纠缠住舌尖的吻裹挟着钟睿之的气息袭来。 第70章 他沧逸景还有兴致睡觉?? 沧逸景高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钟睿之,可钟睿之个子也不小,室内所有的眼?睛都盯着玄关。 一双湿漉漉的手抱上?了沧逸景的背,下一瞬两个人竟缠吻在一起。 王瑄立马出声提醒。 有人在咳嗽,钟睿之才反应过来室内有人。可也就这短短一两秒,沧逸景已?经将他抱了起来。他像一个树懒似的,趴抱着,挂在沧逸景身上?。 双腿夹在沧逸景的腰侧,双腿交叉架在他有力的后腰,小腿的触感是强健的臀。 而沧逸景的手也托着他的大腿根,根本没有放下的意思。 上?下两难,钟睿之把头埋在了沧逸景怀里。 “怎么淋雨了?”上?方响起了沧逸景的声音,他一只手稍稍松开,快速的在玄关旁的衣架上?抽出了自己的外套。一件长款的西?装版型的风衣,料子板正却不硬,披在钟睿之身上?,把他从头到整个身子盖得严实。 只留下了还缠着沧逸景腰部的腿,和抱着他宽阔的背的那双,修长纤白?,却有分?明骨节的,男人的手。 沧逸景转回身,就这么抱着钟睿之往屋里走。 顾渺然一眼?就认出了是钟睿之。 在上?海,那么白?,高个子,一身的进口货,还有那双价值不菲的限量款球鞋,只能是钟睿之。 他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半。 到底是什么样的迫不及待,急色激进,才会让一个男人在凌晨两点半,敲响另一个男人的房门,在这个男人开门的一瞬间,就迫不及待的吻上?缠上?的呢。 他真热烈,顾渺然想,或许在床上?钟睿之也是这么主动的,他会给沧逸景口交吗? 顾渺然在早前,曾和沧逸景去?泡过一次温泉,沧逸景还是很保守的,在所有人都光着的时候,他的腰上?还缠着浴巾。 他的身材,即使是穿着衣服,都能看出很健硕,脱了更直观。 让人羡慕的大胸围,一点都不显浮肿,真真正正的整块肌肉,优秀的腹肌和人鱼线。就连背部的肌肉线条也非常完美。 抬手展臂,他稍一动作,轮廓的变化,都很性感。偏深的小麦色皮肤,配这样的肌肉,十分?强势。 几个男人一起泡温泉,沧逸景就非常显眼?,他会不动声色的用毛巾挡住,然后点上?一根烟,继续下水之前的谈话?。 此时在场者也会和他一样去?拿毛巾,让漂浮的毛巾稍微遮拦。 毕竟在他都盖住了,其?他人怎么敢还放外头。 男人的嘴是比女人要大些的,钟睿之还有那么高的个子,从外观上?看他的唇型适中,有一颗小小的唇珠,有厚度,像吹弹可破的粉色布丁。 他会去?做那件事吗? 会的吧,男人不就是那回事儿吗? 第99章 他在脑中想象着,那张嘴角被撑得薄到发白?,奋力下咽却不得章法,被呛出眼?泪的钟睿之。 那样的钟睿之会是什么表情? 漂亮的脸上?,白?里透红,娇嗔又被占有欲控制着,半推半就的去?做这件事。 完美的极品。 他是绝对的完美的极品。 我一定要把他抢过来,也让他的腿夹在我的腰上?,让他属于我,为我守候,为我争风吃醋,让钟家人最引以为傲的小少爷,成为我的人。 调教桀骜不逊,一直是他顾渺然的最爱。 世上?最好玩的,除了钱就是人了。 “顾总在想什么呢?”沧逸景的声音打破了顾渺然的幻想。 沧逸景看他盯着怀里人,就觉得一阵阵的恶心,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不是好东西?。 沧逸景勾了勾唇角:“阳儿,帮忙送客,各位老总还有顾总,”特地把顾渺然单独拎出来,他目光向下看了一眼?怀中的闷在衣服里的人,“马上?三点了,接下来是我的私人时间。不欢迎任何人留下听墙角。” 说完,他踢开了半掩着的卧室门,众目睽睽,侧身用背关上?了那道门。 什么时候了?他们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股市一开门,钱就在蒸发。 他沧逸景还有兴致睡觉? 还…还是和小男人睡觉! 王瑄上?前开门,封阳也站了起来。 “请吧。”王瑄做了请离开的手势。 他们天?亮后也有各自的事情要忙,还有要回广州的,此前沧逸景的回复也很明了,再待下去?也拿不到钱,只好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走了。 但?大多数,还是在这栋楼,不过是不同的房间。 卧室里沧逸景要把钟睿之放到床上,却听怀里人道:“放下地就好,我身上?全湿的。” “没关系,打电话叫人来换床单就好。” 钟睿之还是拒绝:“我想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大半夜的,累了。” 沧逸景这才把他放下地,扶他站稳了:“我去?找件棉布衣服给你当睡衣。” 他此前常来这边过夜,沧逸景这里有他的换洗衣服。 钟睿之点头,又拉着他问了句:“怎么下半夜了,还这么多人?” 屋里光线暗,沧逸景没看清他脸上?的指痕,笑道:“吓着了?你突然来也把我吓着了,不会是半夜查岗吧。”他要去?抚摸钟睿之的脸。 钟睿之往后退了一点:“别?碰脸…” 这才借着昏黄的台灯,看到他脸上?是微微红肿的。 沧逸景立马去?开了大灯,这一回头,那数道红印子比打在他身上?都难受。 “睿之!”他要去?托那脸,却不敢触碰。先前在外头和那么多人针锋相对,毫无动容的沧逸景,只这一瞬间,双眸就凝满了泪,“你家里发现?了?” 钟睿之点头:“我妈妈看到了,我从你车上?下来,还有…我们在路边…接吻。” 话?说的很浅,但?沧逸景听得懂,既然后头的事都看到了,被打得这么狠,那他们在车上?那么久,肯定也是知道了。 “都怪我。”沧逸景道。“缠着你…不让你走。” 钟睿之摇摇头:“不怪你,我愿意的,我们的事…不能单独则怪一个人。” 沧逸景没忘他浑身湿透淋了雨,立马抱他进了浴室。 热水一直开着,取暖用的烤灯照在身上?。钟睿之推他:“我泡暖和点就起来去?睡觉了,你出去?吧。” 沧逸景是想留下帮他洗的,他们温存后,沧逸景都会帮他清洁,即使是在泉庄时沧逸景都会去?烧水,两人经常在事后叠在浴缸里说悄悄话?,或是抱着淋浴。 看沧逸景不愿意走,钟睿之叹了口气:“我现?在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我心里挺乱的 ,景哥…” 沧逸景点头:“要吃东西?吗?” 钟睿之还是回家前吃的东西?,在车上?折腾的时间长,回家后又闹了一通,大半夜冒着雨从二楼翻墙跳屋顶,他房间没有伞,三月底的上?海,雨夜气温不超过十度。 钟睿之脱下了湿透的衣服:“好,吃一点。” 沧逸景关好浴室门,出卧室。厅里人才刚走完。 王瑄和封阳也打算去?隔壁休息了。 王瑄没好意思问,封阳这两年见钟睿之的日子多,他喜欢和钟睿之说话?,钟睿之叫他读书,他居然听了,去?年报了个夜校,在学高中的课程。 于是没比划就往卧室里钻,给沧逸景一手拎过去?,拦住了:“淋了雨在洗澡。” 小哑巴比划问:怎么回事? 他当然不可能往半夜查岗,半夜幽会那方面想。 他知道钟睿之来这都是光明正大的来,他和逸景哥感情很稳定,虽然他是男人,但?他只喜欢逸景哥,逸景哥也只喜欢他。 钟睿之告诉过他,只要心意在,能不能结婚都没关系,他也听进去?了。 沧逸景道:“没大事,你回去?睡吧,有我陪着。” 小哑巴还要往里钻,沧逸景知道他是好心,或许能听钟睿之说说话?,便也没再拦着,只说:“人在浴室里,你进去?出点声,别?吓着他。” 封阳点头进了卧室。 沧逸景又交代王瑄:“你们这段时间,不要单独出去?,出去?一定要坐车,带上?人。” 他说的带上?人,不是带一两个,至少是带两个面包车的打手保镖。 “还要再跌?”王瑄问。 沧逸景点头:“狼还没进来。” “怎么确定狼一定会进来?”王瑄问。 沧逸景道:“找人借钱给丁明博,借多少给多少,但?别?做的太明显。” “好。” 沧逸景笑问:“都不问为什么?” “不信你就不会跟你来广东了。”王瑄道,“况且,想发财不就得这样吗?就算咱们不去?做,还有想安安稳稳做实业,被算计得倾家荡产的呢。” 王瑄当年是有编制工作的,但?毫不犹豫的辞职跟沧逸景去?了广东。 虽然这里面也有他自己的追求,但?无疑是对沧逸景绝对信任的。 他们刚来广东时吃了不少亏,好在有钟鸿嘉罩着,没有出现?被灌尿,当众殴打的事。 不过被灌酒,暗地里使绊子,被追着砍,都遇到过。封阳也就是那时候,帮沧逸景扛过一刀子。 “我这回算是将计就计。”沧逸景道,“其?实我原本打算再等一阵子的,你上?次说的新?技术,考察的怎么样?” 王瑄眼?睛一亮来了兴致。 沧逸景连忙伸手:“你等会儿,我打电话?叫碗鳝丝面,你要吃吗?” 王瑄陪着坐了那么久也饿了:“泡饭,给哑巴也叫份。” 睡前不该吃东西?的,偏清淡的好:“阳儿喜欢吃甜的,酒酿圆子吧。” 他打完电话?,再听王瑄说建筑土木公司的事。 “是国?企的子公司。”王瑄道。 “这我知道。”沧逸景道。 “绝对靠谱,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办。”王瑄道,“嗯…前提是资金到位。” “能多快?”沧逸景问。 王瑄办事质量他是放心的,他大专学的就是土木工程,毕业之后家里找关系,给他安排去?的新?华书店,比起成天?对着那些纸,他更喜欢本专业的钢筋水泥,木头砖头。 王瑄手里有设计图:“实用面积两万平,五十层,最多不超过一年半。” 说完,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沧总钱什么时候到位啊?”王瑄哪壶不开提哪壶。 沧逸景道:“年底…之前,再不济,明年二月份之前,肯定行。” “沧逸景啊,别?给我画大饼!”王瑄拍他。 沧逸景叹气:“我也不想,谁让他们一个比一个精,我刚刚回来开门,看见那么群人,吓死了。” 王瑄问:“你和小少爷去?哪儿了,这么迟才回来,他大半夜的还来找你?” 沧逸景看了眼?卧室方向:“睿之以后可能会长住这儿,如果他愿意,我会带他回深圳。” 王瑄皱眉:“你们真要…同…同居?你妈那边怎么说?”他总不能说结婚吧,只能说同居,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俩早就生米煮成熟饭,还是熟的不能再熟的熟饭了。 沧逸景道:“睿之同意,我就去?说清楚。” 王瑄道:“你想清楚啊,他…真有那么好?” 沧逸景点头:“反正我这辈子只认他一个,他对我也是真心的。” 王瑄看着沧逸景,垂眸又想了想:“孩子呢?不生孩子了?” “啊。”沧逸景笑道,“你多生两个,我没事抱着玩玩就行。” 王瑄笑:“从跟你来广东,成天?没个空闲,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就看你潇洒了。这么一想,男人也有男人的好处啊,放的开,刚刚进门那下,你俩真挺刺激的。” 第100章 他一直以为会是沧逸景更主动些,他们会自然的在沧逸景和钟睿之的关系中把钟睿之想象的女性化一些,柔弱,娇软一些。 可看刚刚那情形,如果不是屋里有人,沧逸景在玄关就得被小少爷压在地上?扒裤子。 王瑄问:“诶?该不会你才是底下那个吧?” 沧逸景笑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王瑄摇头:“不是吧,还是说你们俩一人一次?” “你这问的多不礼貌啊。”沧逸景道,“要不王总留下观摩得了。” 王瑄立马摆手:“哎呀哎呀,我…这不是好奇嘛。没别?的意思,你别?生气啊。” “我还不至于那么小气。”沧逸景道。 这边说这话?,吃的也送来了。 沧逸景和王瑄在客厅吃泡饭,鳝丝面让小哑巴端进去?给了钟睿之。 沧逸景的这件总统套房窗前能看到外滩的夜景,不同于前几年,改革开放了,十里洋场还是原来那个灯红酒绿的十里洋场。 钟睿之蹲在沙发上?,挑鳝丝吃。 小哑巴坐在他旁边,一手端着酒酿圆子,一手用大拇指抚摸钟睿之脸上?的红痕。 “还疼的。”钟睿之道。 小哑巴点头,把自己的酒酿圆子递给钟睿之。 钟睿之摇头:“我有鳝丝面。” 小哑巴坚持不高兴的时候要吃点甜的。 “封阳有喜欢的人吗?”钟睿之问。 小哑巴比划:逸景哥,瑄哥,你,还有若玫妹妹。 钟睿之没想到他会提若玫。 “若玫…不喜欢哑巴。” 小哑巴竖了个大拇指点头:你怎么知道的,对呀对呀,她不喜欢哑巴。 这两年暑假,他们都回了泉庄。若玫放假肯定也会去?广东,沧逸景太忙了,几乎都是让封阳照应的若玫,但?若玫对他很疏远。 会借口支开他,他给的东西?,若玫当面收下,之后会丢掉。 这是沧逸景告诉钟睿之的,沧逸景劝哑巴别?买东西?,哑巴不听。沧逸景也不好直白?了说,只能自己多给哑巴开点工资。 她从心灵深处,害怕哑巴。 表现?出来的,就是讨厌哑巴。 钟睿之问:“为什么喜欢若玫啊?换个人喜欢吧,小丫头现?在…越来越娇纵,你对她好,要吃亏的。” 小哑巴呆呆的看着钟睿之,然后比划说:若玫有出息,字写得好,书读的也好。 他说自己在夜大,老师上?课他就想睡觉。 钟睿之看着小哑巴叹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哑巴就跟着笑,觉得自己达成了使命,跑出去?跟沧逸景说:睿之笑了,笑了。 “睿之笑了?”沧逸景问,“干的不错,回去?给你结奖金。” 封阳比划着问:你不是要破产了吗?还有钱吗? 沧逸景一脚踢到他的屁股上?,叫王瑄:“把混小子拖走,白?眼?儿狼的盼我破产。” 他是开玩笑的,王瑄去?拉封阳,小哑巴笑的扭着出的门。 他们走后,沧逸景看着卧室,长出了口气,走了进去?。 钟睿之倒趴在沙发靠上?,看着黄浦江。 小桌上?的面已?经涨汤了,没怎么动。 沧逸景关上?门,钟睿之才回头:“睡吧。” 沧逸景道:“没吃多少啊。” 钟睿之没说话?。 沧逸景道:“哑巴说你笑了,我才敢进来的。他说了什么,让你高兴了?” “他惦记你妹妹。”钟睿之道。 “若玫才多大了,哑巴也不懂事,到时候来个漂亮姑娘就把哑巴勾走了。”沧逸景道,“他怎么跟你说的?”他还是担心的,“再可不能把他俩单独放一起了。” 钟睿之道:“你看不上?封阳?” 老实说,还真有点。 钟睿之道:“乡下人,没学历,还是哑巴…对吗?” 沧逸景:“没这个意思。” 钟睿之:“你就是这意思,家长都希望孩子找个人上?人。” 一语双关,乡下人,没学历,他沧逸景也是一样。 沧逸景低头,调整了一下心态:“你说得对,是我有偏见了,只要…只要若玫愿意,哑巴…哑巴也不错。” “那是因为你了解封阳,他还为你挨过一刀。”钟睿之道。 “睿之,什么意思啊?我没听懂。”沧逸景道。 钟睿之把手给他:“不要怨恨我的家人,他们…不了解你,他们…目前也…”他说着泪又淌出了,“也理解不了我们的感情,你…不要怨恨他们,好不好?” 沧逸景把钟睿之横抱进怀里:“睿之啊,你是哪儿来的神仙下凡啊?” 钟睿之靠在他怀中。 听他说:“心思这么细,这么温柔,又聪明,又替人着想。” 他握着钟睿之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我答应你,我绝不会恨他们,我会…我会努力让他们看得起我,让他们安心的把你交给我。” 钟睿之道:“明天?…他们就会来找我的,肯定会找来这儿的。” “你怎么打算的?”沧逸景问。 钟睿之道:“我跟着你,你在上?海,我就在上?海。你…回广东,也带我一起回去?。” 沧逸景激动的抱得更紧了些:“好,好!那…还出国?吗?” 钟睿之摇头:“不去?了,想到要和你分?开,我心都碎了,哪还有精力去?读书。”他也反抱住沧逸景,“景哥,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我绝不会逃跑,我会保护你,不让我的家人伤害你。” 他五指都抓进了沧逸景后背的衣料里:“我会保护你,所以…不要怨恨他们。” 他强调着,这是他如今最大的心愿。 也正是因为钟睿之这话?,让沧逸景第一次切实的感受到,他已?经拥有钟睿之了。 他的睿之,在东窗事发后,在夜里冒雨,投入了他的怀抱。 还有什么比这更另他雀跃。 沧逸景道:“我都听你的,睿之,你也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吃苦的,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嗯。”钟睿之很累了,“抱我去?床上?睡觉吧,我靠着你睡。” “好,我换身衣服。”他的睿之香香的干干净净,他当然也要洗干净,换上?棉质的柔软睡衣,才能拥着他入眠。 翌日,钟睿之睡到下午三点多,才渐渐转醒。 他头很疼,脸上?也还是疼的,累的眼?皮都睁不开,浑身没力气,冷得很。 钟睿之伸手去?拍旁边,沧逸景已?经不在了,他想翻动,手却被抓住。 “别?动。”是沧逸景,“你发烧了,在输液。” 钟睿之这才模糊的看见床边立着的输液架。 “饿了吧?”他继续说着,“想吃什么?我让人买了送来。” 钟睿之却反握住了他的手。 沧逸景抚摸了他的额头:“没事,医生说你昨晚淋了雨,伤风感冒才发烧的。”嘴上?说没事,可他担心到寸步不离,“这样吧,我去?小洋楼的厨房,给你做…滑肉粥,小馄饨。” 钟睿之比较喜欢吃肉。 他问:“有人找来了吗?” 他梦里都是家里人上?门来吵架,出了一身的冷汗。 沧逸景给擦了好几次,都只当他是发烧才出冷汗。 沧逸景道:“没有,没人来。” 倒是股票又跌了,和平饭店门口堵了些来找沧逸景算账的,他这回准备充足,周围乔装打扮了一堆道上?兄弟镇场子,饭店里还住了二十多个保镖打手。 最绝的是,他用那些人堵门,影响饭店做生意为由报了警。 至于并购合同的事,自然是请人上?楼到大套间的会客区详谈了。 一到并购,沧总还是那个温文尔雅,腰缠万贯的沧总了。 不过他今天?还是心不在焉的,因为卧室里,钟睿之在发烧。 第71章 睿之长得好,我家逸景也不差 跟沧逸景之前?与钟睿之说的一样,他在上海停留了一个礼拜。 令两人意外?的是,姚勉他们并没?有找来?。 什么都没?发生,接着就是去广州,回深圳,钟睿之遵守约定跟着沧逸景。他不安着,因为他知道,母亲那边不会那么轻易的弃之不顾,这不是她的风格。 这么久不找来?,必定是在酝酿钟睿之无法应对的方式。 深圳,还?是那个四层的小楼里。唯一不同的是,自钟睿之住进去的第一天,也就是沧逸景回深圳开?始,小楼里和小楼附近,就住满了浑身都是纹身,举止粗鲁的,所谓‘道上兄弟’。 他对钟睿之说最近有些小情况,但不是什么大事,为了钟睿之的安全考虑,不可以出门。而他本人,也不太出门,似乎是减少了工作量,除了交易日看半小时大盘,就是去船运公司,露个面。并在回小楼的路上,亲自去买菜,回家给?钟睿之做饭。 第101章 钟睿之喝着鱼丸汤,楼下吵架的声音都透过玻璃传进来?了。 “成天这样。”他是听不懂广东话的,可天天听那几句骂人的话,傻子也能知道在说什么,何?况是语言天赋极高的钟睿之,“能跟我说说吗?至少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出门?” 沧逸景夹了一筷子空心?菜,思考了片刻:“配的不巧,你来?恰好碰见,不会超过两个月。” 钟睿之道:“我要?留在上海,会被我妈关起来?,没?想到和你到深圳,也是坐牢。” 沧逸景道:“要?不…我送你去广州,不过就是我们俩不能待在一起。” “我就是为了和你待在一起,才过来?的。”钟睿之道,“我这两天也听出点苗头,是股票一直在跌?” 沧逸景居然笑?了。 “我看你一点压力都没?有,做菜也很有水准。根本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钟睿之吃了一口沧逸景剥来?的虾,“可楼下又天天都在吵架,还?有散户来?砸玻璃,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啊?” 他作为握有大量资金的主?力,自然有散户跟着他一起买进,现在跌成这样,群情激奋,知道他住处,来?砸玻璃闹事也属正常。所以才需要?安排人围着镇场子。 钟睿之忍不住絮叨:“人家做这种事,都是闷声躲起来?的,哪有像你这样还?放个门脸,自己还?住里头,这下好了吧,被围攻了。” 股票会、基金会的那些金主?们,退出的不多,追加的资金又聚到了沧逸景手上。其一是真的赢了两年,他们对沧逸景保持着一定的信任,其二还?是觉得沧逸景不可能把全部?的钱投入股市,其三是都已经亏了那么多了,现在想停也停不了,只能陪着沧逸景玩命。 都陪着他玩命了,那自然要?找人给?他施加压力出出气。 楼下闹事的人里是有散户,但绝大多数,还?是那些金主?找来?的小混混。 “安心?吃饭,还?没?到我要?害怕紧张的时候。”沧逸景道,“要?出名当然要?住在闹市里。”钟睿之碗里的虾吃完了,沧逸景又放下筷子,帮他剥虾,“深圳是开?放的牌子,我也要?当深圳的牌子。” 钟睿之问:“当回股神?” 沧逸景道:“哪有人运气这么好的,还?是我跟你说的那句,用钱去套别人口袋里的钱。” 钟睿之问:“哦,你做了局啊,那你确定,你的钱能够吗?” 沧逸景确实遇到了些麻烦,因为姚勉的原因,上海和江浙地区所有的银行,都拖延了他的抵押贷款。广东这边原本承诺他的过桥贷款,也变成了抵押,原本一个月内可以到账的流动?资金,现在悬而未决。 “我可以等。”沧逸景道。 钟睿之不太明?白,他不懂金融和股票,看沧逸景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不再多问。 吃完了饭,沧逸景收碗洗碗,粘人的小狗又从身后贴了上来?。 自钟睿之从家里偷跑出来?之后,他愈趋粘人,总是要?抱着,就连沧逸景洗碗这点时间都不放过。四月份的广东,还?算好,要?是六月份,在没?有空调的厨房,汗都得把两人黏在一起。 钟睿之的胸膛熨帖在沧逸景的背上,手臂环抱着他的腰。 “晚上想吃什么?”沧逸景问。 钟睿之道:“我现在成天不出门,不走动?,不是很饿,吃太多要?变成胖子的。” 沧逸景笑说:“我喜欢胖的,软乎乎。” “我不喜欢。”钟睿之道,“你要?好好保持身材,胖了我就不要?你了。” 沧逸景立刻回头:“不行,七老八十你也得要?我,爱是不能变的。” 他真固执,钟睿之点头安抚:“好好好,看在你给?我做饭给?我剥虾的份儿?上,身材走样也爱你。” 沧逸景这才回头继续洗碗。 钟睿之突然小声问:“我妈来?找过你吗?” 沧逸景摇头:“没?有。” 虽然没?有,但贷款的事,沧逸景知道是有人在中间阻挠,稍微一想就知道和姚勉脱不了干系。 “真奇怪,为什么还?没?来?呢…”钟睿之道,“我越是没?事干,越是琢磨,越是琢磨不透。”他叹气,“事儿?都堆一起了,要?是迟几个月,等你这边安稳了也能好些。” 沧逸景没?说话。 钟睿之想了很久又问:“公司和…你那些融资集资,没?出什么岔子吧?” 沧逸景继续摇头:“没?有。” “你别骗我,如果我妈在里头搅浑水,我就去叫她停手。”钟睿之道,“我不希望感情的事和钱掺和在一起,咱们俩是不会分开?的,今后都是一家子,她要?是搅黄了你的生意,害了你,这事儿?就更难办了。” 姚勉可以把他俩打一顿,打十顿,他们都不会还?手,跪着求,磕头都行,这是一家子关起门来?的事。在钟睿之的预想里,即使?反对,要?拆散,把他关起来?,不让两个人见面,说一些极重的话,甚至带有侮辱性质都没?有关系。 因为这不伤根本,在感情上,是很好原谅的,他和沧逸景都不是计较小气的人,毕竟他们俩都是男人,都想到了和家人摊牌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是能理解姚勉的。 可搅和进生意,故意使?绊子就不一样了,一旦和巨额的钱款扯上关系,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毕竟大多数的生意人,都是拆东墙补西墙,流动?资金出现缺漏,对于企业运作来?说,有可能是致命的。 可站在姚勉的角度,她不得不做这件事,钟睿之就是她的命,沧逸景抢走了她的命根子,她当然要?和沧逸景玩命了。 1983年的春天,要?和沧逸景玩命的人不少,可他只有一条命。 碗洗好,沧逸景淡然的擦干净手,回头温柔的捏了捏钟睿之的脸:“别担心?,我不会把路走死?的,相信景哥,来?钱的路子多着呢,而且我还?要?和你一起享受生活。”他抱着晃了晃钟睿之,“环游世界…”他畅想着,“我挺想去学?滑雪的,还?有开?飞机。” 钟睿之笑?问:“那你要?建的贸易中心?顶楼,是不是还?要?修个停机坪?” 沧逸景道:“对,上次在香港看到了。你呢,想去哪儿??”他是问钟睿之有没?有想去游玩的地方,夏威夷、马尔代夫、欧洲,甚至是去非洲看大象,看狮子,看动?物迁徙,这些在未来?而言,都是可以实现的事。 钟睿之想了若久才道:“想…回到十七岁。” 夏日的星空、一望无际的麦田、饱满的麦穗、酸甜的樱桃、纯白的雪原… 所有的一切,还?有在田间赤膊劳作的二十岁的沧逸景。 什么都不用考虑的时光,一闪而过,他还?是那个爱逃避的钟睿之,姚勉的事让他心?慌。或许只有躲在过去,才能不去面对。 沧逸景抱紧了怀里的人:“傻睿之,咱们在一起,天天都是十七岁。” 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沧逸景要?出门的时间变多了,有时半夜回来?,有时不回来?。钟睿之依旧是无事可做,封阳陪着他,两个人坐沙发上看录像带。 小哑巴坐的直,还?特地拉了窗帘,不让钟睿之看到楼下的人,钟睿之不知何?时又点上了烟,整个人都陷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从窗帘缝隙透进的暗光和电视机的光影投在他身上,白的地方更白,眼尾、指节、指尖、关节,足跟是覆上薄红的。 小哑巴拍拍他,比划说:你长得真好,怪不得逸景哥那么喜欢你。逸景哥要?是没?钱了,就养不起你了。 钟睿之根本不带挪动?的,也不弹烟灰,落了满身、沙发缝里全是烟灰,沧逸景不回家,他早起连洗漱都省了,头发长得有些乱,下巴、上唇长了一层很薄但又杂乱的青胡渣。 他吸一口烟,唇边的指尖上烟头的闪出一瞬的红点,封阳看着觉得十分妖冶。 烟灰又掉落,他眼神空洞的看着电视机,这样的钟睿之,苍白破败又颓废。封阳从他手上收走了烟,固执地把他拽起来?,拍他身上的烟灰。钟睿之也不管他,兀自弯腰,又去茶几上拿烟盒。 封阳比划:你以前?不抽烟啊。 钟睿之去拿打火机:“我认识沧逸景前?就抽烟了,只不过后来?…读书就…戒了。” 他戒烟不是因为读书,烟是他情绪的宣泄口,起初是因为运动?时期,家里和学?校的环境,担心?家人的安危,随时会扣上的高帽,无端的谩骂,又恰好是敏感的青春期,还?有父母感情不和,都给?他造成了压力,久而久之,染上了烟瘾。 他认识沧逸景后,尤其是确定关系后,抽烟就很少了。 后来?虽然和沧逸景分开?了两年,但不再陷于左左右右的环境,不用担心?家里人的安全,且沉下心?读书,便也没?再复吸。 而今,那晚和母亲的争吵,楼下嘈杂的环境,还?有沉寂多时却没?有行动?的外?祖家,和一直忙碌很少出现的沧逸景,都是他压力的来?源。 第102章 烟又成了他的救命药。 封阳问他:“那你还?要?去读书吗?” 钟睿之摇头:“景哥最重要?。” 封阳愣愣的站着看他:“你真的这么想吗?” 封阳听他说过计算机,软件程序,代码,甚至是未来?的电脑技术,平时话不多的人,说起自己的专业,意气风发,眼睛里都是光,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却为了沧逸景放弃去读书,他真的这么想吗? “对啊。”钟睿之继续点上烟。 可暗室里,只有那些打在他身上的光和他手中的烟是亮的。 封阳打手语:“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浑身都在发光。” “我又没?往身上挂灯泡。”钟睿之道。 封阳都要?跳起来?了:“真的。” 钟睿之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笑?了:“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还?特地跑来?我跟前?儿?比划,男人和男人不能结婚吗?我看不懂,你还?写字呢。” 封阳道:“男人和男人确实不能结婚…” 钟睿之吐出一口烟雾。 “可你和逸景哥可以,因为你们都把对方当成最重要?的人。”小哑巴比划着:“不过如果我是你,肯定会去读书的。” 封阳作为局外?人看的听清楚,沧逸景是一直向前?没?有退路的人,可钟睿之那天之骄子般的人生,让他有很多选择,看上去每一条路,都比留在沧逸景身边依附于他,还?被人歧视他们的性向要?好。 尤其是放弃学?业,这样的行为,别说姚勉、姚立信他们,就连封阳都是不能理解的。 “景哥会养着我的,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他抽烟的速度很快,已经又点上一根了,“挺好的,不累不用动?脑子,景哥做饭还?好吃,还?不用自己洗衣服。上次…他还?说要?带我去环游世界,年轻的时间那么宝贵,要?和喜欢的人一起过。” 封阳没?搭话,钟睿之继续兀自说着:“以前?我和他…第一次要?…要?真的上床的时候…”他说着瞄了一眼封阳,小哑巴果然脸红了。 钟睿之笑?出声:“只跟你说啊,看你是哑巴才说的,不许出去瞎比划。” 小哑巴好奇,小哑巴想听,小哑巴也跟景哥去泡过澡,见过他的大玩意儿?。他蹲下身,靠得钟睿之近了些。钟睿之给?他让了一半沙发给?他,他不太敢坐上去,单人的沙发,虽然偏大,但他坐上去就会和钟睿之挤在一起。 却被钟睿之拉了过去,热乎乎的贴在身边,钟睿之一只手臂还?搭上了他的肩膀,这是关系好的男孩子之间很正常的勾肩搭背,好兄弟是会这样的,封阳和王瑄,和小楼里其他男人,都会这样。 沧逸景高兴时也这样揽过他,赚了钱喝完酒他们还?会几个人抱在一起大笑?。 可他却不敢和钟睿之靠太近,即使?他打心?眼儿?里很喜欢钟睿之,是朋友那种喜欢。他还?把钟睿之当嫂子,其实就是当女人。靠近了,逸景哥会不高兴,钟睿之肯定也会觉得别扭。 可钟睿之现在这一揽,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两人之间并不会有什么悸动?,没?有特殊的想法,只是觉得更要?好,更亲近了而已。钟睿之个子高,骨头自然也是偏大的,身上也很硬,就是男性的触感。封阳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钟睿之虽然漂亮,虽然是嫂子,但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男人。 并且他和钟睿之这样挨在一起,并不会有和女人挨着的那种暧昧。 钟睿之像哥哥一样揉了揉小哑巴的头:“你看,我这样搂着你,什么事都没?有,挨着牵着抱着都没?事,一点都不会紧张,我能确定,我是不喜欢男人的。可…我当年,第一次看见景哥,就脸红了。” 封阳好奇的看他。 “他肯定也是第一眼就喜欢我了,他还?没?问我名字,就要?背我走呢。我趴在他背上,他一回头,我心?脏都漏跳了一拍。”钟睿之说着笑?了。 封阳也跟着笑?,若玫妹妹上次笑?了一回,他瞧见,好像心?脏也漏跳了一拍。 封阳比划着问:你刚刚说,第一次… “上床。”钟睿之补充。 封阳龇着大牙笑?得欢,点头。 钟睿之道:“你今年满十八了吗?” 小哑巴用力点头。 钟睿之道:“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的,我要?说的也不是那个,你想哪去了。” 小哑巴害羞,小哑巴脸红。 钟睿之道:“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那回事儿?,景哥怎么就知道呢?他惦记着我,馋我呢,所以知道。”他对着封阳小声嗔道,“是无师自通的坏家伙。” 封阳笑?着点头。 “他那时候说,他不想七八十岁,蹲在老院儿?门口想我,他说他需要?我,让我保护他。”钟睿之道,“封阳,如果我现在走了,我妈妈不会放过他。我不能走,我要?保护他。” 封阳的笑?凝在了脸上,他恍然间明?白过来?,在沧逸景和钟睿之的这段关系里,看似是钟睿之一直被照顾,被宠爱,窝在沙发上的男人,甚至像是被沧逸景包养的笼中雀,金屋娇,但实则处在高位的一直都是他。 是钟睿之怀着温柔的爱意选择了沧逸景,他放弃学?业,是为了保护他的爱人。 封阳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表达,他没?见过这样的爱,他敬佩又需好好去想,想通了想透了。他脑中突然钻进沧逸景说过的话,他说钟睿之是神仙一般的人。 他原以为说的是长相,现在他知道了,钟睿之真的是和神仙一样。 钟睿之还?在笑?,他说:“我和景哥认识那天晚上,睡在一个炕上,晚上我想去上厕所,他还?帮我打了手电筒,后来?我不小心?撞到了他的下巴。”钟睿之伸手,去碰了碰小哑巴的下巴:“我就故意的,去摸他的下巴。”钟睿之缩回手,“你的不行,我摸景哥下巴的时候,心?跳得跟打鼓一样,有很小的胡渣扎我的手,就好像有一股电,跟着那感觉,钻进心?里一样。” 他默默讲述着:“庄晓燕你记得吧,景哥妈妈那时候在撮合他俩,我就故意夹他俩中间,景哥只对我好,只跟我说话,我心?里高兴死?了。可高兴就会担心?,觉得那感觉很奇怪,又不敢去深究,现在想想,真好笑?。” 钟睿之还?要?继续往下说,门却被敲响了。 “会是谁啊?”钟睿之看了墙上的钟,“饭点送饭的?” 封阳起身去开?门,钟睿之还?是那个慵懒的姿势,窝着抽烟,光着的脚,穿着宽松的长睡裤,双腿分开?,双臂也是摊开?的,眼神恢复空洞,丝毫不好奇敲门的是谁。 门开?了,却没?有说话声。 有脚步走进来?的声音,小哑巴没?拦着,可能真的是送饭的吧,钟睿之眯起眼睛,夹着烟的手放在沙发扶手上,门口进来?的人正好能看见他的那只手。 看见手,就知道是他。 再往里走两步,随着角度移动?,便能看见他的侧脸,仰着头,眯着眼睛,眼尾发红,昏昏欲睡,凸出的喉结和头发乱糟糟的放荡样子。 来?的两人,一人站住了脚,一人挥了挥空气里的烟,说了句:“把灯打开?。” 男人的声音,是很熟却很久都没?听到过的声音。 钟睿之这才歪头睁眼。 灯光也在这时突然亮起,白炽灯的光线晃了钟睿之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他反射性的眯眼,并用手去遮挡。 在指缝里看见了那个男人,和那个只看脚上的鞋,他就能认出的女人。 钟睿之鼻腔长出了一口气,这口气从他离家出走那天,就他憋在肺上了。 掐了烟,站起身,开?口道:“妈妈,小叔,你们来?了。” 也就五年不见,除了穿的时髦体面了些,沧麦丰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高大魁梧,不怒自威。 他听若玫和沧正才说起过钟睿之和沧逸景还?有联系,甚至是这两年的暑假,都会一起回秦皇岛的老屋。黄秀娟还?念叨为什么小钟不来?家里玩,这些事,沧麦丰都是没?有搭腔的,不是他不想管,而是知道沧逸景主?意大,是管不了的。更何?况两个人情投意合,这么久了,还?那么好,更是不可能因为三言两语分开?。 不久前?,北京城里所有谈好的订单,能中止的全部?中止了,不能中止的也都表示不再续订。什么冷库停电,汽车故障也频频发生,就连渔船的船长、水手都被别家公司高薪挖走,分明?整个河北找不出比他家更大的水产公司了。 沧麦丰正纳闷呢,钟睿之的母亲找上了门。 开?口就是,78年的时候我还?帮过你,要?不是我找的好律师,你至少要?坐五年的牢。 沧麦丰惊站起关上门,泡上明?前?的毛峰,仔细的听这个和钟睿之有六分像的大美女说话。 第103章 她质问:你是不是知道? 你是不是放任? 如果不知道,你关什么门? 你为什么不阻止?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打个电话,或者写信都可以! 现在怎么办?我儿?子跟你外?甥跑了! 私定终身,两个男人,你让我怎么办! 她旁边那个和他长得也有几分像的,一米八左右的男人,半扶不扶的站在她旁边:“阿姐,冷静点冷静点。” 姚勉把手上的拎包,砸在了沧麦丰的办公桌上,茶杯都被震翻了:“说话!” 沧麦丰只好说:“我知道,但家里也只有我知道,事情不要?闹大,逼急了都不好回头,我和你们一起去广东,不过我不保证能有效果,我那个外?甥,魔王煞星一样的人…” 姚勉和姚敞这段时间也查清楚了沧逸景的生意,在这么短的时间,能买下钟鸿嘉的船运公司,手下并购的子公司数量巨大,还?兼顾着外?贸、电子厂,股票基金会,这样的人,绝对非等闲之辈。 自己的亲小叔都这样评价,又能让钟睿之喜欢到不顾一切的人,绝对不可小觑。 姚勉静不下心?,还?是姚敞把来?龙去脉跟沧麦丰说了清楚,并且也说了沧逸景目前?在做的事。 控制的股票一直在跌,他却一直在集资加仓,他几乎是把整个广东生意场上的钱,都丢进了恒生指数,还?要?用手上的集团、公司、船只去抵押,把整个南方的银行借个遍。 胃口大到就连姚家人都猜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是真的疯了,还?是要?卷钱跑路。 如果他真的跑了,他们的宝贝睿之更是没?地方找了。 沧麦丰听完,才缓缓开?口:“沧逸景那边是说不通的,那小子我了解,铁板一块,他们分开?前?被我撞破,睿之当时说回家就断了,肯定是逸景又找过去的,这小子是铁了心?要?和睿之在一起的。你们…也别笑?话我们小户人家,我外?甥挺有本事的,人也聪明?,他干的事,是有谱的。我能猜到他赚钱,也是为了让你们能看得起他,能把睿之交给?他,他们俩呢…这么些年了,肯定也是真心?的。” 他说着这话,姚勉气的又要?跳起来?反驳,或许她也没?什么话好反驳了,或许是沧麦丰阻止的话说的更快,她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当然,我也不认为是真心?的两个男人就能在一起。”沧麦丰的语速很快,“逸景的妈妈也不知道这件事,我根本不敢让她知道,这种事…对母亲的伤害,是最大的。可孩子们…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姚…”他想了想,还?是以睿之妈妈的称呼,去叫姚勉,“睿之妈妈,钟睿之是我见过最重情义的孩子,你们家的门第那么高,我家…就算是个女孩儿?,也不敢去高攀的。”他无奈着摇头,“偏偏是个沧逸景,天不怕地不怕,倔驴一头,认定了一个人,到死?都不改的,钟睿之长得太好了,嗨,你们也见过,我家逸景也不差,两个人都那么好看,就…”他拍了一下手,以表示两人一拍即合、一见倾心?、一心?一意并一往情深的感情,“一下子就看对眼儿?了,你瞧瞧这事儿?…哎…” 最后这句他说的还?挺骄傲,沧麦丰觉得自己没?错啊,老沧家种好,养的好苗子。姚敞听到那句我家逸景也不差,差点笑?出来?,可瞟了一眼旁边怒气满身,垮着脸的姚勉,硬生生把笑?憋了回去。 最后沧麦丰下了结论,“依我看,还?是要?从睿之下手,他心?软。” 第72章 保护他 小客厅沧逸景每天都会打扫,他不在,保洁阿姨也会来打扫,所有东西都是整齐的,除了钟睿之刚刚躺着的沙发,周围一圈,一地的烟灰零嘴渣子。 姚勉看着不修边幅的儿子又是一股无名火。 姚敞也跟了进来,他受老母亲所托,一定不能让姐姐打到外婆的好宝贝。所以站在一旁随时候着,注意着姚勉的动?作。 气氛挺尴尬的,小哑巴站着都不敢动?。 而门口?,似乎还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居然是许久不见的顾渺然,他上次说完要撤资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为什么现在会在,是和这些人一起来的吗? 顾渺然和小哑巴对上视线,用动?作示意他别说话,又指了指钟睿之那边,是叫他看着吧,还没轮到我出场呢。 姚勉哼了声:“离家出走,过上你想象中的好日子了吗?”她从上到下打量了钟睿之一番,“邋遢成这样,他还能喜欢你?一股子烟味。” 钟睿之拨了拨头发。 姚勉继续道:“跟我回家,既往不咎。” 钟睿之还是站着的,他低头,然后摇头。 “什么意思?”姚勉问?,“书也不读了?家也不要了?只要你的爱情?” 钟睿之在脑海里预演了今天的场景很多?次,可真的发生?,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 沧麦丰示意姚敞带姚勉出去坐一会儿,他要单独和钟睿之聊一聊。 他们?在路上已经说好了,沧麦丰和姚敞一致劝她不要太强势,太多?人围着,让钟睿之压力太大,肯定会适得其?反。 姚勉和姚敞退了出去,顺带把小哑巴也带出去,关上了门。 人都走了,只剩下沧麦丰和钟睿之两个人。 沧麦丰坐到了两个单人沙发的其?中一个,自然的问?了一句:“你们?就住这儿?沧逸景不是赚了不少吗,没买个别墅,至少安静点的地方啊。” 楼下今天甚至已经打起来了,吵得根本没法开窗。 “哦,我忘了,现在他是欠钱的,股票输得整个广东追着他要债是吧?那这儿更没法住了啊,万一破门而入呢?”他指楼下,“他是做生?意还是混□□啊,那么多?左青龙右白虎,楼下那个凶神恶煞的胖子,比我还凶。” 他看钟睿之还站着,柔声道:“你坐下吧。” 小叔何?曾这么温柔和他说过话,甚至让他觉得现在坐在他对面的人不是沧麦丰而是沧逸景了,怪不得阿姨被他迷住了呢,老沧家男人都会这一套啊。 钟睿之道:“我去给你倒茶吧。” 他和沧逸景都不喝茶,冰箱里有冰着的饮料,钟睿之去厨房找了半天,最后拿了瓶汽水儿出来。 沧麦丰笑说:“也不错,其?实我也没看上去那么老呢。” “你不老。”钟睿之道,“景哥和你长得像的。” 沧麦丰道:“跟我哥更像,你跟你妈也长得像,你妈妈真漂亮。”他停顿了片刻,“就是老是皱着眉…如果你黄阿姨知道了,肯定也会和你妈妈一样,皱着眉,没法接受吧。” 钟睿之沉默着。 “诶,我刚刚问?你的你怎么不说呢?还是说你也不知道沧逸景在干什么?”沧麦丰继续问?。 钟睿之道:“不是欠钱,股票虽然跌了,但?数量没变…能操纵着涨回来的,只要…有足够多?的资金下去。” 沧麦丰道:“所以他才四?处找银行抵押?” “什么?”钟睿之惊讶,“他没跟我说这个啊。” 四?处抵押,这个词挺严重的。 沧麦丰点头:“你以为我们?今天来他不在是凑巧吗?” 钟睿之试探问?:“人去银行了?” 沧麦丰继续点头。 钟睿之看着门外:“我妈妈是不是动?手脚了。” 沧麦丰道:“对,我让你妈妈出去,就是要跟你好好说说这件事,给小叔一个面子,咱们?没聊完,不要出去发脾气,行吗?” “我当年离开前…你叫我不要叫你小叔的。”钟睿之眼睛还是红的,他虽然没有抽泣,但?眼泪一直在往外淌。 沧麦丰扯了个笑。 钟睿之道:“我也想遵守承诺,我两年都没见他,可…我再看到他的时候,立马就不行了,小叔…我们?真的挺难的,只是想和正常…夫妻一样。” 他说完把头低的更低,甚至用手抱住了自己的头,但?他勇敢的说出了那两个字‘夫妻’。 良久,发顶被一只大手温柔的揉了揉:“小叔知道。” 沧麦丰当然还记得,钟睿之是第?一个跟他说‘我觉得你和阿姨挺般配,’的人。 小孩儿心真的好,又真诚。 “我妈妈怎么说的?她有什么打算?”钟睿之问?。 “当然是要你跟她回家,然后出国留学了。”沧麦丰笑问?,“为了逸景,读了那么久的书,喜欢的专业,未来的事业,都可以放弃吗?” 钟睿之点头:“不怕你笑话,当年我连高考都不想去的,就想和景哥一起在乡下种?田。景哥叫我去读书,他说等?我读完大学,还是喜欢他,就回泉庄找他,到时候他把天翻了,都要跟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现在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了,七年了,他们?背着所有人好了七年。虽然期间有分开,可心却不曾改变。 第104章 “你记得你那时候怎么说的吗?”沧麦丰道,“你说爷爷岁数大了,家里出了一对儿叔嫂…” “小叔。”钟睿之打断道,“爷爷和阿姨、姥姥那边,可以等?的,我家这边,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不能逃避,我要是退缩了,景哥怎么办?” “他拿着银行的贷款,继续他的股票,他的生?意啊。”沧麦丰道,“你不是不知道,你家里的手有多?长多?大,你一意孤行下去,我的水产公司也得倒闭。” 钟睿之起身要去找姚勉。 沧麦丰把他拉回了沙发上:“坐回来,我还没说完。” “她不能这么做!”钟睿之道。 沧麦丰道:“我倒是能理解她,如果我是她,或许我也会这样做。” 钟睿之道:“你们?这是在逼我!” 沧麦丰道:“逸景也走进了死胡同,如果你妈妈不松口?,他拿不到银行的贷款,这一关他过不去。” 钟睿之思索了片刻后,问?:“是门口?的黄毛说的吗?” 他一点没客气,说的顾渺然。 “对于景哥来说,顾渺然是对手。”钟睿之道,“他的话并不可信,至少景哥在我面前,根本没有表现到无路可走,十?分焦急的地步。” 沧麦丰道:“你坚持要等?到那一天吗?回不了头的那一天。” “我去叫顾渺然进来,我要问?清楚。”钟睿之说着快步走向门口?,打开门,他没看任何?人,只盯着顾渺然,“你来看笑话?” 顾渺然摊手:“我们?不是朋友吗?aunt不知道沧老板的地址,我带她来而已。” 钟睿之很坦然的对姚勉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见我第?一面,就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上床了。” 姚勉脸都绿了。 顾渺然挑了挑眉,说了句:“god,baby,你对我的敌意太大了,我不也说了,你不愿意,我们?可以当朋友啊。” 在场的长辈们?十?分震惊,到底是钟睿之太过妖冶,还是现在的年轻人太过狂野,他们?活了几十?年都没遇上的事,现在一下冒出来俩。 钟睿之问?:“沧逸景的股票怎么回事?” 顾渺然笑着走近钟睿之,钟睿之又不是娇弱的小姑娘,根本不带怕的,也朝他走,一步不退,就连眼神都不让,直到顾渺然有所顾忌的停下脚步,两人的距离不到五十?厘米,钟睿之也没有低头,顾渺然和他差不多?高,他平视着对方,十?分坦荡。 “你的景哥,没告诉你?”顾渺然笑问?。 “是我没问?他。”钟睿之道。 顾渺然:“那你再问?他吧。” 钟睿之道:“你就站这儿,问?你不就行了,你今天来不就是有话说的吗?” 顾渺然道:“我和他可能说的不一样,宝贝,我怕你不信我说的。” “你只管说,信不信我自己定。”钟睿之道。 顾渺然踱步到了窗边,打开了一条缝隙,谩骂声立从那窗缝中传来,一分多?钟后他才关上,然后看向了钟睿之:“你天天听,粤语都学会了吧。” “我还没你想的那么聪,”钟睿之道,“别卖关子了。” “我也只是看到表象而已,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沧逸景把钱输光了,他要用公司去抵押借贷,再放进股市翻身,顺带…还钱。不然,一个半月之后,他所有的资产都会被冻结,包括手上的股票,都会被瓜分抵债。”顾渺然道,“三个月前,他跟一家境外机构对打,现在有数家主力和成堆的散户,都加入其?中,他被套牢了,再想翻身,以我的认知来说,似乎…很难,甚至说是——不可能了。” 顾渺然笑道:“六月底他就会破产,你要是到时候还对他情深义重,或许可以求你爷爷拿出点钱来,帮他还债。”他又突然恍然,“哦,我想即使是钟家也不会那么大方的,因?为粗略估计,他的持股数,超过了五千万美金。不过那是最初的数字,现在全部卖掉,或许只剩一千万了,还不一定有人愿意低位接盘。当然,我相信那些股票总有一天会涨回来,可…咱们?沧总能等?到那一天吗?” 他说完又转向姚勉:“aunt,你不让银行贷款给沧逸景是对的,钱给他,也只是让那个疯子送进别人的口?袋而已。” 顾渺然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可钟睿之却听不进去了。 他闭上眼睛,思索着这段时间沧逸景的行为,思考着是否有异常,他紧张吗?他晚上失眠吗? 甚至是他们?上床的时候,沧逸景有因?为股票的事,表现异样吗? 没有,除了最近忙了点,没有任何?异样。 甚至还有心情去研究十?分复杂的菜谱和甜点,昨天还做了姜撞奶,焦糖布丁,还准备买个烤箱来烤面包。 大厨当的有模有样,早起晨跑,晚上偶尔还会和小哑巴他们?一起去打球。 钟睿之继续从脑中调动?着记忆,有一件事倒是有印象,一周前,汪晨上楼来给他们?发喜糖,在要离开时,沧逸景叫住了她,问?她和小丁的钱,现在是分开的还是放一起的。 没错,丁明博是汪晨的男朋友,并且两人八月份就要举行婚礼了。 为什么这么问?,问?的没头没尾的。 汪晨笑着说:“老板你说什么呢,当然是分开的啊,还没真成一家子呢。” 然后沧逸景怎么说的,他说:“小丁没买股票吧?” 汪晨笑得很勉强:“啊?没有…啊。” “那就好,我不喜欢员工炒股。”沧逸景道,“口?袋里没有足够多?的钱,千万不能碰股票。尤其?是像你们?即将新婚,以后用钱的地方有很多?,要买房子,养孩子,筹备婚礼酒席也要花钱,万一生?病有个什么事应急,都需要钱。” 他为什么这么说,明明他们?的工资,在目前的广东,至少超过了百分之九十?的人。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你看,我的钱都交给你和你师傅管着呢,小丁要是不愿意把钱给你管着,你的钱也一定要跟他分分清楚。” 汪晨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沧逸景在她去开门时,还交代?说:“把我说的话,说给他听。” 钟睿之睁眼了,其?实只过了五秒不到,顾渺然的话才刚刚说完,他一脸胜利者的表情看着钟睿之。 钟睿之还以微笑,他走向姚勉和姚敞,会客室的沙发更多?更大,他坐下轻声问?:“是不是我不回去,你们?出门就会马上去找爸爸,跟他说?” 姚勉姚敞二人没说话,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钟睿之会这么问?,但?他们?确实打算这么做,钟拙筠知道后,在实业的生?意场上,必定还会给沧逸景打击,虽然沧麦丰说沧逸景是倔驴,是铁板一块,但?生?死关头,人还是要服软的。这是他们?最后的办法,也是杀手锏。 “你们?都猜错了,都小看了景哥。”钟睿之又看向顾渺然,“nolan,如果我没猜错,你说跟沧逸景对打的主力、机构,后面加入的就有你对吧?” 顾渺然点头:“有钱我不可能不赚啊。” 钟睿之笑了笑:“我奉劝你,适可而止,现在把能抛的全抛了吧。” 顾渺然等?着他继续说。 沧麦丰也早从客厅走到了外间的会客室,所有人都在等?钟睿之说话。 “景哥说他要盖楼,五十?层,贸易中心,他带我去看过那片地,很大。如果我没猜错,他在做一个很大的局,他要集到他能在南方汇聚的所有的钱,去恒生?指数的大盘里套钱。nolan,你说的那些和他对打的机构,跟着那些机构补仓的散户,都是他要套住的。”钟睿之想到了他第?一天来广东,钟鸿嘉对他说过的话,“资产转化,把能收集到的所有的钱,转化成股票,再膨胀,等?到收网那天,翻个数倍再收回来。” 顾渺然显露出了他今天第?一个认真的神情。 钟睿之笑道:“你对景哥的动?向那么清楚,肯定是在景哥身边安插了眼线吧,是丁明博吗?” 顾渺然面露诧异。 钟睿之接着说:“我都能猜到,景哥早就知道了,将计就计,把你的眼线,当成窥探你动?作的猫眼。” “景哥不喜欢公司的人掺和股票,丁明博是不是跟着你的机构,一直在买进股票。因?为他对你很有信心,你们?在压低景哥手上的股价。”钟睿之哦了一声,“你是不是告诉他,会涨到某个位置。他借钱买股票了对吗?” “我不了解他的私事。”丁明博对于顾渺然来说,并不重要,“可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景哥知道。他劝汪晨,也就是丁明博的未婚妻,把他的钱管好,不要炒股。”钟睿之道,“他其?实不那么说,我也不会猜到,他叫汪晨回去,把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丁明博。” “你的这位间谍,被金钱冲昏了头脑。”钟睿之道,“他没有琢磨,也没有告诉你,那些话,是景哥在告诫你们?,适可而止。nolan,你想着吞掉他所有的股票,逼死他,可他,在给你留生?机。” 第105章 “你说持股超过了五千美金,盖那样一栋楼,五千美金肯定是够的,看来他还有要继续干的事,况且股票这种?东西,是需要慢慢抛售,我想他会拿美元做外贸,再用外贸赚到的钱盖楼。”钟睿之接着道,“妈妈,景哥集资不是为了要跑,他的理想和爸爸是一样的,他们?要建设这个城市,要为深圳奠基,他们?不该因?为我反目。” “那你呢,他有理想,你呢?”姚勉抬眼看他,“不读书,不学无术,被他包着?” 姚勉把话题带歪了,钟睿之沉默了片刻,才再开口?:“妈妈,让银行放贷,我跟你回去。” “我为什么要为他的理想负责?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开口?闭口?就是景哥,就是相信他,就是你们?的爱情,还想让我冷静?让我去帮他搞贷款?”姚勉道,“天底下本事的人多?了去了,钟睿之我告诉你,他沧逸景失败了,去死去坐牢,第?二天就有人顶上去,比他干的更好。” “他算个什么东西?小瘪三,还做外贸,玩股票,哼。”姚勉道,“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他滚回秦皇岛种?田!” 钟睿之话也说得狠:“我信啊,但?你真的要这么做的话,我也会跟着他回去种?田。况且我没有让你帮他,是你先?动?手搅乱了他的贷款。” “你!”姚勉气急要来打。 被姚敞拦住:“阿姐冷静冷静,你忘了妈妈交代?的了,冷静!” “你听他说的什么?”姚勉道。 姚敞劝着:“我听到了啊,他说我们?打电话通知银行放贷,给沧逸景担保一下,他就跟我们?回家啊,跟我们?回家!你不就是要他回家吗?是吧睿之?” 钟睿之点头:“对。” “非要逼我用手段你才听话?”姚勉冷哼一声,“你觉得我卑鄙,我不该这么做吗?” 钟睿之沉默。 “沧逸景也不是什么好人。”姚勉道,“你还记得秦皇岛那个举报了沧麦丰,害得沧麦丰差点坐牢的人吗?他被沧逸景逼得公司破产,现在秦皇岛的渔业圈子里已经查无此人了,或许换地方躲债,或许已经自杀了。” 这件事钟睿之那时候知道,但?后来忘记了,没有再问?过。 姚勉深呼吸了两下,终是调整过来放软了语气来劝说:“睿之,你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了,外面很多?事情你都不清楚,你太单纯了,沧逸景和你不一样,如果你刚刚说的是真的,他就是个人精,他随便?一个手段,就把你骗了你知道吗?” “他没有骗我,他不会骗我。”钟睿之道,“我很清楚我和他的事。” “他还没有骗你?”姚勉又不淡定了,“多?高明啊,趁你还小,还不懂事,十?七八岁啊,就…就骗你和他…”姚勉说起这个就生?气,“一辆桑塔纳哄得你躺在里头脱裤子,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你爸爸,他死无葬生?之地!” 钟睿之点头:“所以在场的所有人。”他目光看向顾渺然,“尤其?是你nolan,我敢肯定你说的那个第?一个和景哥对打的境外机构,就是景哥自己。至于那样的控股数还有没有潜藏的,藏了几个我不知道,但?他跟我说过,来钱的路子多?着呢。他这一把是稳赚不赔的,只不过是多?少快慢而已。如果你去告诉了我爸爸,我和他的事,他迫于压力肯定会立刻收网,你投下去的钱,跑不了那么快。我想你肯定也不想被他吃干净吧。” 顾渺然不能肯定钟睿之说的是真是假,却仍旧紧张的吞了一口?唾沫。 钟睿之对姚勉道:“我要是就这么走,景哥会追到天涯海角的。他1978年的时候就说过不怕告诉任何?人这样的话。就算被爸爸打死,他不会缩一步的,当然…真的闹到那一步,我也不会后退。” 姚勉看着这样的钟睿之,就这一瞬觉得他已经是个很强势的大人了,虽然不修边幅,很颓废的模样,可气场却足以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 “妈妈,舅舅。”他没落下在场的长辈,“还有小叔,我答应离开不是因?为我放弃了,而是因?为现在我离开他才有最好的结果。” 沧逸景既然要做这件事,自然是把所有能算的钱全算进去了,肯定还包括钟拙筠手上捏着一直没有投进市场的钱。 他扛着等?着,其?一是要等?更多?的机构,散户抱着瓜分他打压他的目的下水,他好再收网套牢。 其?二是拖延住整个南方的大部分投资市场,把他一个人的事,变成所有人的事。砸出去的钱太多?,捞不回来,可股票还是满仓,作为和他站在同一边的需要掌控南方经济局势的人,就必须要出来组织剩余主力,捞他一把。 不过这可能需要长期续航才能把股票盘活,再把套进去的钱慢慢解出来。 这就是沧逸景给自己留的最后的退路。 但?不出特别大的岔子,是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还有就是他志在必得的第?三点,金言山口?袋里的钱。 时机成熟,把账号摊给老金看,邀请他一起赚钱,他肯定不会拒绝。 千算万算,算漏了一步,金言山是钟拙筠,他一旦知道沧逸景和钟睿之的事,就是拿钻石给他盖房子,他都不可能帮沧逸景。 钟睿之在想清楚真相后,立马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和沧逸景的事,会让目前足以影响城市发展的两个经济体反目,互相消耗,这种?事,不能发生?。 景哥说的真对,真不凑巧,如果…再迟点被发现,等?他这边稳定下来,就不怕告诉爸爸了。 钟睿之对姚勉道:“你要遵守承诺,让银行放款,还要让钟家给沧逸景担保,银行按最高额度,放过桥贷款。还有不可以告诉爸爸。我的条件足够让你这样做,我会…”钟睿之停顿了片刻,接着是下定决心的四?个字,“让他死心。” 死心? 多?么有诱惑力的一个词。 “你打算怎么做?”姚勉问?。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但?如果这中间,景哥和小叔的生?意,银行的贷款,和爸爸那边,但?凡出了一点纰漏。”钟睿之道,“我会立刻回到景哥身边。” 即使那时沧逸景恨他,不要他,他都会一直跟着,黏着,绝不放手。 众人都看着钟睿之,封阳也是。 他对封阳伸出了手,缓缓走近他,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急,一会儿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小哑巴皱着眉,钟睿之知道,他的意思是:你真的要走了吗?你刚刚说的,你爸爸是谁? 最后钟睿之对姚勉和姚敞道:“定明天的机票,给我最后一晚上的时间。” 十?分钟后,会客室恢复了安静的原样,钟睿之带着封阳回到了小客厅里,他坐回了沙发里,点上烟。 “两个小时前,我还在说没什么比和他在一起更重要了,小叔问?我,我也是这么说的。”钟睿之吐出烟雾,“可…瞬息万变啊,明天…我真的要走了。” 封阳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等?他继续说。 “景哥怎么跟你说金言山的?”钟睿之问?,“有没有说,要拉他一起进股市?” 封阳只是听话,沧逸景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说过,金言山深不可测,很有钱很有钱。” 钟睿之点头:“嗯,金言山是我爸爸。” 他说完,封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钟睿之道:“我当然相信,景哥有退路,他肯定有随时中止这次集资,保全自己的方法,可他计划了那么久,不成功的话,深圳就会有别人代?替他成功,或许是顾渺然,或许是别人。但?总归,他这次的谋划会浪费掉,至少会失败一大半。投在股市上的钱,要过很久才可能收的回来。并且在此之后,我爸爸还会用手上一切能动?用的钱和势力,打压他。” 说的很明白,封阳也听得懂:“你保护了逸景哥。” 钟睿之叹气:“我已经下定决心不退缩了,可…激进放到现在的情况下,绝不是好办法。” “他能不能翻身,能不能把股票、风投基金转化成实业,就靠这一次了。从他来广东到现在,全在为这场翻身仗做准备。他不知道金言山是我爸爸,所以才那么笃定自己一定会赢。” “我要是一意孤行,钟家能给他使的绊子,多?得数不过来。”钟睿之道,“我不能害了他。” 他对封阳道:“为了景哥,也…为了我,不要跟他说好吗?” “为了你?”封阳指指他。 钟睿之点头。 封阳用手语说:“我其?实也希望你去读书,你真的很厉害,很聪明。可…我不想看到你和逸景哥分开,不想逸景哥伤心。你要怎么让他死心?你还会回来吗?” 钟睿之抽完了拿支烟才说:“我会回来的,我妈妈也需要时间去接受,我的祖父母,外祖父,父母,甚至是你和小叔,所有人都希望我去读书。” 封阳点头。 第106章 钟睿之道:“其?实我也很两难,一面不想放弃学业,一面不想离开他。现在好了,路走死了,必须得走了,不用再选。” 是谁走死这条路? 虽然最后把路堵住的是钟睿之,可踏进这条路的是沧逸景。 他说完这句话,小客厅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直到有人推门而入,才打破了沉寂。 是沧逸景,他冲进来,单膝跪下,扑进了钟睿之怀里:“你妈妈刚刚来说什么了?小叔也来了?” 果然有人给他报信了,来的那么慢,估计是那边抽不开身。 “没事。”钟睿之抱住他。 封阳识相的走了。 门关上后,沧逸景便?吻了上来:“睿之,你信我,不会有事的,就算银行的贷款下不来也没有关系。” 他知道姚勉那边肯定说了一些关于股票和贷款的事。 沧逸景紧抱着他:“我最多?少赚一点,不会有事的。最近…最近是有些乱,我现在没法跟你解释太多?,因?为局面每天都在变,但?都在预料之中,你信我。” 钟睿之点头:“我不是还在嘛,别怕。” “对,对!”沧逸景呼吸粗重,他跑着来的,“吓死我了,看到你还在,我才放心。” 他对钟睿之道:“要不然,你跟船去香港吧,等?我这边的事全解决了,再接你回来。” “我在广东我妈还给你使绊子呢,要是知道我去香港,她会跟你拼命的。”钟睿之道,“你答应过我,不会怨恨她的。” 沧逸景想了会儿,才道:“好,不去,留下来,咱们?俩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 钟睿之推了推他,站起身:“你去洗个澡,我在卧室等?你。” 下午四?点半,不早也不迟,可睿之少有这么主动?。 “你要累了,咱们?就抱着睡一觉也行。”钟睿之道,“反正现在出不了门,六点半再起来吃晚饭。” 沧逸景抱着他又亲了两口?:“我洗澡我洗澡,不累。” 钟睿之和他一起进的浴室,拿剃须刀刮了胡子。 细密的白色泡沫打在脸上,慢慢的刮着,这动?作都很性感,沧逸景从背后抱住他:“我想对着镜子干你。” “上次玩过了。”钟睿之道,“你洗完,咱们?这回玩个不一样的。” 他剃完了胡须,刷了牙,就出了浴室。 沧逸景不知道他要玩什么花样,洗漱好进卧室,钟睿之站起身去迎他,顺带关上了门。 “你坐在床沿儿上。”钟睿之道。 沧逸景笑说:“干嘛呀?” 待他坐好,钟睿之便?跨坐上去,拥吻他。 他喜欢乘骑,也不是什么新鲜姿势了。 沧逸景让着他,在吻的间隙对他笑,又扬起脖颈让他吻。 原本他们?会用这个姿势开始。 这回却被钟睿之制止了,他先?是站起,而后半蹲下,低下头。 “睿之…别这样,你不用…” 咋咂的声音自沧逸景每一寸皮肤上响起,这本是沧逸景常去为他做的事。 小腹。 然后是掀开遮拦,就跳跃而出的。 沧逸景挪动?着躲避,把钟睿之的头抱住,拉起他。 他的手还在上头:“你让我试试,如果不好,疼了,我立马停下。” “真的不用睿之。”沧逸景还在坚持,“你不用这么做,我不舍得你这样。” 钟睿之微微一笑,牵着沧逸景的手指咬了一口?,齿痕落上,不疼,微微的发痒,他说:“好老公,别扫兴。” 这声老公,把沧逸景的心都叫化了。 无奈让他尝试,并未持续多?久,头顶一直悬浮着沧逸景:“好了睿之,可以了。”的声音。 夹杂着他嗯出的长音,应该还是不错的,只不过他真的舍不得钟睿之这么做。 钟睿之想回到十?七岁,可沧逸景却不想。钟睿之十?七岁时,沧逸景正因?永远都得不到所爱之人而苦恼。 可现在不同了,他的睿之,完全属于他。 想到这,心脏牵着浑身的毛孔都凭空加速跳了三四?下。 他的头发那么的软,沧逸景伸手捻了一小撮头发,在指尖揉散又搓成一团。 钟睿之稍稍抬头去看他。 沧逸景去推开钟睿之,可还是不及闪躲。 他忙去托住钟睿之的脸。 钟睿之用手沾了点,靠近唇边,被沧逸景拉住了手:“不行!” 可钟睿之还是沾到了,还没两秒,吐了出来:“你怎么吃的下呢?” 沧逸景细细帮他擦拭干净:“我喜欢,你的都是好的。” 钟睿之还要再继续,沧逸景这回直接抱住他不让他再去了。 钟睿之问?:“是不是嘴巴更好,所以一下子就到了?” 沧逸景摇头:“不是,是你刚刚…你抬头看我那样子,太好看了。” “还能这样?”钟睿之笑道,“你让我再来啊。” “睿之,真的不用。”沧逸景道。 钟睿之玩笑道:“你是不是怕还没五分钟就投降了?” 沧逸景无奈的笑:“刚刚是…意外,我还有呢。” “那我继续啊。”钟睿之道 沧逸景道:“还是我帮你吧。” 钟睿之知道这是他不愿意自己给他做那事儿的借口?:“我知道有个办法,咱们?俩都能顾着。” 沧逸景脑子嗡的炸开了,他的睿之在说什么?! 钟睿之在他耳边说出了那两个数字:“…,你躺下,我们?试试看。” 沧逸景揽住他的脖子问?:“是不是楼下那群小混混,在看垃圾片子你瞧见了?” 钟睿之点头:“我想跟你试试的,景哥,让我在上边。” 他把沧逸景推倒,还不及起身拒绝,重量就压了上来。 悬在面门上。 钟睿之虽然被伺候的多?,可是伺候人还是第?一次。 好在下头有示范,沧逸景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 可没过多?久,他就累了。 脸上的肌肉都涨麻了。 腮帮子酸出一堆的水,顺着往下淌。 草丛里湿了一大片 钟睿之难受得呜呜直哆嗦。 累到吐出来后,气儿都喘不过来。 可自己却被沧逸景温柔的对待着。 难抑得发出了声音,忍不住的俯冲。 这个姿势对于他正好是向下冲击的,极大的满足了他的心理期待。 钟睿之逐渐沉浸,沧逸景能感受到他力道大的几乎是往他脸上砸的。 沧逸景拍了钟睿之两次,想提醒他慢一点,钟睿之头晕脑胀的完全没发觉。 到了最后沧逸景的脑仁嗡嗡得响,脑神经里都是钟睿之滋滋往外冒的声音。 沧逸景侧过身喘气咳嗽。 钟睿之缓了会儿,过去帮沧逸景拍背:“景…景哥…对不起对不起…我…” “我哪儿得罪你了?”沧逸景捏了捏他的鼻子,“这么折腾我?” 对上那充满歉意的眼睛,他又忍不住笑。 小少爷知趣的躺好:“你来。” 沧逸景笑着抱住了他,是温柔的滑入的,速度也不快,他对钟睿之了如指掌,每一下都恰到好处,那欢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根本没赶上吃晚饭,两个人晚上十?点多?才吃上饭,下半夜又折腾了一次。 天亮后,沧逸景原本说是没事的,抱着钟睿之看了一个上午的电影,却在中午突然接到电话,要出门。 钟睿之知道这样的小插曲,肯定是母亲的安排。 雨夜他只身一人来找的沧逸景,衣服鞋子都是后面买的。 于是走时,也不需要带走任何?东西。 打开衣柜,挑走了一条沧逸景的领带,好像沧逸景还用这根领带蒙过他的眼睛。 是这根吗? 算了,就是吧。 钟睿之下楼,上了姚敞等?候若久的车,封阳坐在二楼办公区的最里面,不敢去看。 还是王瑄看到钟睿之下楼,他叫了两声,钟睿之没搭理他,才发现异状。 王瑄跑上二楼找封阳,封阳缩在墙角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怎么问?都不说,不比划。 真是哑巴了。 那时候还没有大哥大,他先?是打电话给船运公司,又是电子园区,又是其?他子公司,打了二十?多?个电话,才找到沧逸景。 沧逸景:“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王瑄道:“逸景,小少爷被他家里人接走了!” 沧逸景挂了电话,冲回的小楼,小客厅里已经没有钟睿之了。 茶几上还有他的烟蒂。 他拿上车钥匙跑下楼,却被王瑄拦住了。 “你要干嘛?”王瑄问?。 沧逸景道:“去上海找他。” 王瑄拉住他:“你不能走。” 他昨天在说要慢慢收网,手上那么多?欠款,银行那边一堆的事,他要走了,这边就乱了。 第107章 沧逸景道:“我很快就回来。” 他个子比王瑄高,王瑄根本拦不住,只好跟在后头去挡着他开车门:“逸景,你冷静点。” “我没法冷静。”他说好这句,那眼睛里,泪水瞬间充盈:“没有他我没法冷静。” “他自己走的,主动?走的。”王瑄道,“我在后头喊他,他都没回头。沧逸景,你至少要等?股票涨势稳定之后才能走。” 第73章 景哥…再见 他们俩在楼下拉扯,小楼里里外外的人全围了?过来。 这里没人见过沧逸景流眼泪,尤其是那些‘保镖兄弟们’,他们给沧逸景镇场子,对别人凶神恶煞,可对着沧总,绝对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反倒是沧逸景阴晴不定,笑里藏刀的样子,会让他们畏惧。 今天新鲜,背了?那么多债,成天没事儿人一样,仿佛天塌下来都?能把天撑住的人,居然急了?,再没了?往常的冷静。 沧逸景青筋凸起的手臂握着车门的把手:“我要带他回来,他…肯定不是自愿的!” “沧逸景!”王瑄的声音带着责备,“你搞清楚重点啊!” “重点就是他,只有他!”沧逸景双目通红,额头青筋跳突。 他想不通,也搞不清楚状况。 昨晚还主动的钟睿之?,他努力去学习吞吐着,鼓着腮帮子,双眸含情水气氤氲的模样,现在还让沧逸景记忆犹新。 晨起时?他还趴在沧逸景背上,两?个小时?前,他还在自己怀里。 怎么可能突然就离开了?? “他昨天还让我别怕,他说他会一直在的。”沧逸景道,“没有他我要钱干什么?” 他眼中全是迷茫,找不到焦距:“他肯定是被逼的,他不会离开我的,如果他要走,那天晚上在上海,他就不会冒雨来找我。” 王瑄还是拦着,焦急的看着沧逸景,却也无话可说。 “我很快就回来,”沧逸景道,“按我交代的做就行。” “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扛?”王瑄道,“紧要关头,你走了?,烂摊子全甩给我?是,按你交代的做,我是知道。”王瑄指着围观的人,“他们知道吗?基金会的人知道吗?银行知道吗?他们只会认为是你跑了?!” 沧逸景一手拉松了?领带:“三天…”车程都?不够三天,“四天、四天吧,我肯定回来,我没必要跑,至于…那些钱,银行爱借不借,我现在没空管那些了?…” 王瑄搬过沧逸景的肩膀:“你的楼呢,不盖了??” “他肯定也在等我去接他,他在等我,我得立马过去!没有他,一切都?没意义了?…”早晨还朝气蓬勃,雷打不动的人,说出了?最颓废,也让王瑄难以理解的话。 他把王瑄推开,钥匙插上了?车门。 王瑄大声质问他:“那我们呢,陪你玩命,和你一起闯荡的,楼里的这些人呢?” 沧逸景没回话,可也没再转动车钥匙了?。 王瑄道:“钱对你来说不重要,可对我很重要,对他们也很重要,整个广东的钱,都?放在你身上呢,股票还没涨回来,你怎么能走?” “就四天…” 王瑄盯着他劝道:“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长?时?间开车,你走四天,所有人提心?吊胆睡不着觉,尤其是我!他妈的,沧逸景,你他妈谈个恋爱,到最后我折寿?” 他握住沧逸景的手,抽掉了?车钥匙:“我去帮你搞介绍信,买往返的机票,你坐飞机来回也能快点,你现在必须留下来,哪儿都?不能去!” “介绍信要等,机票要等,我等不了?那么久!”沧逸景道。 王瑄道:“就是要等你冷静下来,不然你到了?上海,看见他,看见他妈妈,他舅舅,这幅样子,要被笑话死。而且你没听懂我的话吗?他自己走的,他自己,用腿走上的车,他不一定会跟你回来,甚至…”王瑄也不想打击他,但必须打击他,“他不一定在等你。” 沧逸景呆愣着,可还没十秒,就又去抢王瑄手上的车钥匙。 却见那车钥匙,被一双偏深色的大手,抢了?过去,握在手心?。 他们朝手的主人看去。 沧麦丰站着,话说得很轻松:“沧逸景,别在这演深情了?,他看不到,还让人笑话。” “他们去找你了??”沧逸景问。 沧麦丰搂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小楼里带:“废话,不找我我能来?王瑄说的对,我明白你急,越急越要慢些。钟睿之?没那么快走,他妈妈说,美?国那边九月中才开学呢。现在还没五月份。” 沧逸景道:“可他不会一直在上海。” 他要回北京的,姚家?这边是摊牌了?,可钟家?那边还没。沧逸景虽然是想公开的,但也没失心?疯到不经过钟睿之?同意,就跑去钟家?找他。 毕竟连姚家?都?把这事儿瞒下来了?,就知道,要是钟家?那边知道,会有多严重。 说话间已经上了?三楼,关上门,沧麦丰和王瑄把沧逸景按到了沙发上。 沧麦丰对王瑄道:“你现在就去搞介绍信,飞机能多早就多早。” “麦丰叔!” 沧麦丰道:“你也别急,他走了?,我在这儿陪着你。逸景我了?解的,责任心?很强,你放他走他都?不会走很久,对吧?当年我差点坐牢,多亏了?你,能干,有头脑,做事靠谱。” 沧麦丰清楚沧逸景的脾气,越是这样,越得顺着他,夸他,妥妥的顺毛驴。 沧逸景看向沧麦丰,眼神里总算有了点光。 “怎么遇上钟睿之?,就不靠谱了??这么大个人了?,急起来就慌不择路。”沧麦丰道,“你那汽车再快,能快的过飞机?你一个人能开多久的车?想累死在路上?” 沧麦丰停顿了?片刻:“这几天,该干什么干什么,稳住场面。走前也得去公司和那些个老?板面前转一圈,让他们知道你还在。最重要的一点…快去快回。” 他看着沧逸景:“能做到吗?” 沧逸景不语。 沧麦丰道:“他不想回来,你住他家?门口?都?没用的。” “你们怎么跟他说的?他妈妈怎么说的?”沧逸景揪住了?沧麦丰的衣服,“他昨晚还叫我老?公了?,怎么可能主动回去?” 沧麦丰道:“钟家?会给你担保,你申请的所有银行,都?会用最高额度给你放贷,至于钟睿之?…你以为国外的大学简单到想去就能去的?你多大的脸啊,当人家?老?公,让人家?为你放弃出国留学?” 沧逸景沉默,这些日子他其实?也能感觉到,钟睿之?的日渐颓废,他知道,睿之?是想去读书的。 沧麦丰道:“你想去问清楚,你就去,听到回答了?,满意也好,不满意也好,立即回来。你自己做的事,摆出的摊子,要自己收。” 沧逸景仍旧没说话。 沧麦丰用了?他管用的部队式的训话语气:“听懂了?就回话,懂了?吗?” 沧逸景这才微微抬头看向沧麦丰,他现在的模样,像极了?父亲。 怎么会不像呢,是亲兄弟啊。 沧麦丰也看着他,两?双相似的眼睛,沧逸景的眼中却红的骇人,他抱住了?沧麦丰:“小叔…我…我真?的很喜欢他…我真?的没办法放弃他。” 沧麦丰心?情很复杂,毕竟昨天也在这儿,是钟睿之?哭着说:我不能逃避,我走了?景哥怎么办? 都?是多情的人,为情所困也正常。 于是沧麦丰搂紧了?他的大侄子,揉着他的脑袋,还是那句:“小叔知道。” 所以当沧逸景再次到达上海时?,已经是五月初了?。 贷款放下来后,沧逸景的持股不再一直暴跌,大多数持平,小部分涨势迅速。但仍旧有人对他没信心?,在唱衰。 而从大盘形式上看,对家?们也在努力的跟他对打,故而外头漫天飞的消息里,占大头的还是说,主力做局,在套沧逸景,让他接着加仓,而沧逸景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也不能说完全没变化,至少小楼外的吵闹声,少了?将近百分之?八十。 有小叔陪着,王瑄也算有点底,但还是让封阳跟着沧逸景一起去了?上海。 钟睿之?回了?上海,钟老?爷子催他回北京的电话,打了?三通。姚家?以钟睿之?在大学里,还有新软件要参与编写为由,一直在往后拖延。 他们也在等沧逸景来。 钟睿之?离家?出走这段时?间,姚家?两?个大家?长?和姚勉三人,把沧逸景给钟睿之?的信,每一封都?读了?一遍。 姚立信给的评价是:关怀备至,情真?意切。 这样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放弃。他们不能让沧逸景去北京,自然也都?在上海等着他找上门。 钟睿之?剪了?头发,琴房里每天都?会传出他的琴声。所有人心?照不宣不提那晚的事,只是姚勉还不太说话。 第108章 饭桌上姚敞带着女儿活跃气氛,他说钟睿之?不太出门,交给钟睿之?一个任务,每天接送妹妹上下学。于是钟睿之?便每日早起,用自行车载着姚葳上学,下午五点四十,在初中门口?,等姚葳放学。 小姑娘在家?不好好吃饭,喜欢在外头买着吃。 早上坐在自行车后座啃粢饭团,晃荡着腿跟钟睿之?说:“哥哥你给我放马路对面就行。” “你爸叫我看着你进?校门的。” 姚葳道:“不行,你这几天接送我上下学,被我的同学、老?师看见,都?来问我你是谁。我说是我哥哥啊,一堆女同学缠上来问东问西?,我们班主任还特?地把我叫去办公室,问是什么哥哥,怎么之?前没见过,还有谣言说你是我校外的男朋友,等我十八岁我们俩就要结婚,我十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钟睿之?听着,少见的笑了?:“我给你当绯闻男友,还委屈你了??我看你爸就是故意的,一箭双雕,即压榨了?我的劳动力,又能让你在学校杜绝早恋。” “我才没早恋。”姚葳道,“早恋的是你。” 钟睿之?因这话有些恍惚,自行车歪了?一下,后座的姚葳大笑着嘲讽他:“你看看,我一说你就紧张。姑姑为什么不同意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啊?” 小姑娘偷听到了?一点点,知道他那段时?间离家?出走是去和人私奔,并不知道那人是男人。 钟睿之?道:“不是女朋友。” 小姑娘人小鬼大:“老?婆?” 钟睿之?笑道:“他是男人。” 姚葳扶在钟睿之?腰上的手因为这个震撼的消息,不自觉掐了?一下。 到了?校门口?,白天的对话无疾而终,于是小姑娘晚上溜进?了?钟睿之?的琴房。 钟睿之?正斜躺在沙发上看琴谱,姚葳坐到了?他旁边,也半躺下来凑近看那琴谱,几乎是要靠在钟睿之?怀里了?。 比起钟家?那边叔伯家?的孩子们,钟睿之?和舅舅家?的这个妹妹,更亲密一些,小时?候还会在一张床上午睡。 不过家?里人也是警惕的,钟睿之?十二岁之?后,就没再让两?人单独睡一起了?。 于是钟睿之?把琴谱给姚葳,坐了?起来。姚葳却把谱子丢去一边,继续往钟睿之?这边靠。 “干嘛呀?”钟睿之?道。 “嘘!小声点,我妈在看电视,我偷偷来的。”姚葳靠着钟睿之?的耳朵说。 钟睿之?当然知道要和青春期的小女孩保持距离,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小声说:“远点儿,男女授受不亲啊。” 姚葳仍旧靠上来:“原来不亲,现在能亲了?,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钟睿之?翻了?个白眼。 而后很认真?的跟姚葳说:“我不是喜欢男人,只是…他是男人。” 姚葳拉住他:“那你跟我说说嘛,我特?别想听,我偷听爷爷说,他给你写了?一抽屉的信,你们在秦皇岛乡下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我不想说。”钟睿之?知道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对纯洁的爱情都?抱有幻想,最喜欢的就是扎堆聊小情侣之?间的密事。 姚葳抱着钟睿之?的手臂:“有照片吗?” 钟睿之?侧过头看着姚葳,小丫头笑着,一脸兴奋:“给我看看?” 照片,钟睿之?还真?的有。 他摆手示意姚葳松开,站起身,去书架上翻出了?一本精装的书,那书半旧不旧,位置还挺显眼的,但一看就是许久没人打开过了?,他翻开后,拿出了?几张夹在书页里的,他和沧逸景的合照。 沧逸景曾经提议过去影楼拍一组照片的,但钟睿之?一直拖延着不想去,故而他们每次见面,沧逸景都?会带着相机,请路人帮他们拍游客照。 站在一起,不是很亲密,和身后风景的合照。 有些甚至是风景比人还大,根据拍照人的技术,随机构图,好在两?个人长?得好,不然真?是拍的稀奇古怪的都?有。 姚葳轻轻关上房门,凑去看那些照片,她一张张仔仔细细的看:“哦,这是外滩啊,在上海拍的多啊。” 钟睿之?点头:“我在上海,都?是他来找我,也有在广东的,这是深圳的梧桐山。” 在山巅,背景是远处的山和海。 钟睿之?道:“他说这片海岸的港口?,地方非常大,很适合扩建,以后会是全国都?数一数二的大港口?,只是现在还没钱扩建。” 姚葳的眼睛都?快贴照片上看了?,她看看照片,又看看钟睿之?:“哥,你男朋友真?帅。” 钟睿之?被她逗笑了?:“你不觉得,我们做错事了?吗?” 姚葳道:“我觉得太酷了?,电视剧都?不带这么演的!” 那书是两?册,一册的书页里夹照片,一册是空的,放了?一个小盒子。 打开后,是那枚石上鸟胸针。 姚葳双手举着,一本正经的要托着那胸针看:“太闪了?吧!” 钟睿之?道:“能帮我保管吗?我不能带着它出国。” 姚葳点头:“我有使用权吗?我毕业想戴它。” “你妈妈问你,你怎么说?” “我就说你送我的啊。”姚葳道。 “等我回来,你得还我的。”钟睿之?道。 姚葳问:“定情信物啊?” 钟睿之?点头。 姚葳道:“我偷听来的啊,你还在这儿,是为了?等他来?” “嗯。” 姚葳道:“一个礼拜了?诶,坐船也要到了?哇。” 钟睿之?道:“我有事让你帮忙。” 姚葳攥着那枚胸针:“可以啊,要好处的。” “你怎么小小年纪那么势利啊?”钟睿之?问。 姚葳笑说:“你拎拎清爽,我是这个家?里唯一支持你爱情的,愿意帮你的人呢,不该给点好处啊?” “你要什么?”钟睿之?问。 姚葳道:“等你回国,也买个胸针给我,拿来换你这个。” 钟睿之?笑她:“狮子大开口?,你知道这东西?多贵吗?” “反正你男朋天能赚钱,买得起的呀。”姚葳眨着大眼睛撒娇,“哥哥,我好喜欢这个啊!” “好了?好了?,答应你。”钟睿之?对钱没概念,他向来大方,“耳朵凑过来,给你布置任务。” 姚葳笑着点头:“收到收到!” 于是当他再推着自行车,身后跟着刚放学,吃着蝴蝶酥的姚葳,遥遥看到家?门口?等着的两?个人时?,立即一只手推自行车,一个手去拉姚葳的手。 蝴蝶酥很大,姚葳两?只手扶着的,突然被他薅走一只手,还没搞清楚状况。 “油乎乎的手上。”钟睿之?有些嫌弃。 好在姚葳也算是反应很快,随着越走越近,立即看到了?站在家?门口?不远处的人,她往钟睿之?身边靠了?一步。 姚葳读的学校,只规定周一升旗穿校服,故而她今天穿的是一条纯色带浅蓝色小花的连衣裙,小丫头身高比同龄人稍高些,走在钟睿之?身边,还真?有点男女朋友的样子。 怪不得他班主任要仔仔细细的问,是什么哥哥,哪里来的哥哥。 等着再走近些,小丫头视力好,看清楚了?沧逸景的脸,小声对钟睿之?道:“本人比照片还帅诶,怪不得能把你拿下哦。” 钟睿之?提醒她:“钻石胸针。” “收到收到!”姚葳踮起脚尖,吧唧亲了?钟睿之?脸一口?,然后她装作不经意的去瞟家?门口?的人,果然看到了?沧逸景瞪大眼睛,惊诧的表情。 她觉得太好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 但在沧逸景的眼中,是钟睿之?在和这姑娘手牵手说悄悄话,姑娘亲了?他一口?,然后开心?的幸福的笑了?,还笑得特?别欢乐。 那他算什么? 自钟睿之?走后,他每晚都?因为想不通睡不着,闻着有钟睿之?气味的被褥,因疯狂的想他而落泪。 沧逸景旁边的封阳当然也看到了?。 他也不解,但他答应了?钟睿之?不能说,他还是相信钟睿之?的。 等两?人快走到面前时?,钟睿之?便装作才看到他们的模样,紧张的松开了?姚葳的手。 姚葳盯着沧逸景看,她是想看清哥哥帅气男朋友的样子,可在沧逸景看来,就是挑衅。 沧逸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拽住了?钟睿之?的手:“她是谁?” 姚葳怕露馅儿,为了?她的钻石胸针,她得敬业,立马什么话都?不说,进?家?门叫家?长?。 关上门就是大喊:“爸爸爸爸,爷爷!姑姑!哥哥男朋友找来了?!睿之?哥哥的男朋友来了?!” 姚敞冲出来捂自家?闺女的嘴:“哦哟,小祖宗,可不能乱说。” 姚葳指指门外:“快去看快去看,好帅哦。” 第109章 姚勉阴沉着脸下楼,姚葳怕这样的姑姑,立马不敢说话了?,背过身用眼神示意自家?老?爸:你们可以去棒打鸳鸯了?。 姚勉最先出的门。 姚敞则把姚葳拉去一边问话。 姚葳立马交代说:“我今天的角色是睿之?哥哥的女朋友,你们千万别说露馅了?啊。” “啊?”姚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姚葳长?话短说,最后总结:“哥哥说,不这样断不干净的。” 姚敞敲了?一下姚葳的头:“两?个小鬼头。” 他这边话才说完,钟睿之?就被姚勉拉进?了?家?。很简单粗暴的方式,拒之?门外,让他干等。 姚立信走出房门,坐到了?客厅里,对姚敞说:“叫些人来,别让他进?院子。” 姚敞拉着女儿上楼,回了?房间。 打完电话,一家?三口?都?挤在窗户边,拉上窗帘,露一个小缝看沧逸景。 “帅吧?”姚葳问。 姚敞点头:“你爷爷说是男妲己,还真?是,这么高个子,这个体格当兵好啊。” 妻子笑问:“你要不把他召到你那里当兵哇?” 姚敞竖了?个大拇指:“请不起哦,在广东是个人物,沧总。” 此刻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等到完全黑透,沧逸景还站在路灯下。他偶尔会敲门,叫钟睿之?,说只见一面,问清楚。 却没人回应。 等天完全黑透了?,姚敞叫来的十几个兵也坐着大巴车到位,把洋楼里里外外围住,一个个站在院子里,笔挺如松。 沧逸景苦笑了?两?声。 他若往里走两?步,那些兵哥就会来赶人,不粗暴,毕竟沧逸景也不会不要面子到别人把他架出去。 都?这样了?,又看到了?他和女人亲热,钟睿之?什么态度,沧逸景能猜到,但不想相信。 他站到半夜,那些兵都?换了?一轮岗了?,他仍旧站着。 封阳蹲在边上,等他放弃。 小洋楼里,姚立信和张萍坐在客厅里,姚勉在自己房间,钟睿之?在琴房,姚敞和妻子也都?在窗户边的沙发上坐着。 就连明天还要上学的姚葳,也都?不睡了?,偷偷躲在窗帘后头看。 他们也在等他放弃,可心?里却有很奇妙的感觉滋生?,他们都?不想沧逸景那么轻易的放弃。 凌晨两?点,凌晨四点,沧逸景看了?一眼手表,又走进?了?姚家?洋楼的院子。 兵哥来拦,沧逸景说:“我知道他们都?没睡,请帮我传句话,我是来找钟睿之?问清楚的,他说清楚,我就走。” 钟睿之?听到开门声走下楼,姚勉也冲了?出来,姚立信和张萍回头看他们:“说是有事问清楚就走。” “好,”钟睿之?道:“晾了?一整晚了?,也晾透了?,我去跟他说清楚,让他好回去。” 姚勉拉住了?他:“你别忘了?,我随时?可以让银行催他还款,你爸爸也随时?会接我打去的电话。” “我答应了?你不会食言的。”钟睿之?道,“他以为葳葳是我女朋友,专一的人,最接受不了?背叛。小舅…” 站在楼梯口?偷听的姚敞应了?声。 钟睿之?道:“让你的兵去大巴车上休息吧,我们有些话,外人不能听的。” 姚敞和钟睿之?一起出的门,叫人先回车上等,这走近了?看,将近一米九的体格,更具震撼力。那双含情眼,一看见钟睿之?就红了?。 等人走后,立马开始无声的掉眼泪,黄豆大的水珠子,一颗颗往地上砸,却没半点抽泣的声音。 钟睿之?道:“小舅,你先…进?屋吧,我跟他有些话要说。” 姚敞点头:“你注意点,你妈在里头听着呢,长?话短说吧。” 楼上姚葳差点睡着,可一看钟睿之?出了?门,立马来了?精神。 姚敞进?屋后,沧逸景果然上前牵住了?钟睿之?的手。 他把钟睿之?的手放在唇边,爱惜的轻嗅着,吻他的手背。 他怎么能有这么多的眼泪,吹了?一夜的冷风,手和脸都?凉透了?,可泪是滚烫的。 烫得钟睿之?微微发怔。 下一秒又被他拥在了?怀里。 眼泪落到脖颈上,他怀里少有这么凉的。 姚勉上了?二楼,站在窗前看着,握紧了?拳头,手指甲都?扣进?了?肉里。 张萍不放心?她,也跟了?上来,瞧见也只好半搂着姚勉:“要不你要别看了?。” “姆妈,我要怎么办啊?”姚勉道,“两?个难缠的凑在一道,我对付钟睿之?都?用光力气了?。” 张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都?发生?了?,岔路走了?那么久,还怎么拽得回来,只能等钟睿之?自己早点清醒。 可正如姚勉所说,沧逸景难缠得根本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 张萍只好说:“年纪轻是这样的…” “过几年等回来,又好上了?怎么办?”姚勉已是精疲力尽。 张萍沉默了?良久,道:“我想不会了?,睿之?不是说,让他死心?吗?” 谁会花时?间等一个劈腿的负心?汉呢? 在冷风中吹一整夜,再被狠狠打击后,谁能既往不咎的原谅呢? 稍微脑子会转点弯的,肯定不会再坚持了?,况且钟睿之?这一走,起码七八年都?会在国外,除了?过年和放年假,是不会轻易回来的。 回来了?,家?里也会看牢,不会再让两?人见面。 钟睿之?是好看,可天底下好看的人,也不止钟睿之?。 沧逸景长?得那么体面,又有钱,身边自然会聚集起许许多多的妖童媛女。 哪可能还能等上七八年,再大的热情,都?会被消磨掉。 “他比睿睿大,过两?年,家?里肯定也要催他结婚了?,我这么大年纪,也只在小说里看过长?久的爱恨了?。”张萍安慰她:“哪有那么多希斯克利夫?” 姚勉把窗户打开了?一些,她要听清楚。 却不想,听到的第?一句就是颤抖着的:“别不要我,睿之?,不要离开我…” 钟睿之?不为所动。 “我能去美?国看你吗?”沧逸景甚至已经接受了?他会出国,“我…我没有要限制你,没打算拖着你。睿之?,真?的,就算…就算你结婚…都?行……可以的!” 他曾经也说过这种话。 “只要你别不要我,只要你还愿意…看我一眼,抱我一下就行…” 他卑微到甚至愿意长?久的当钟睿之?的第?三者。 回应他的,是钟睿之?平静如常的声音:“景哥,你别这样了?,我女朋友会生?气的。” “别骗我了?…”沧逸景道,“不可能的…” “是青梅竹马。”钟睿之?道,“我…打小就挺喜欢她的,我妈也觉得我和她很合适,她会跟我一起出国。” 他抬起头,钟睿之?拼尽全身的力气才敢去看他那双眼睛。 “哎呀。”他叹气,“你还来干嘛呢,本来…还能好好的分手呢,最后留点快乐和体面。” 沧逸景皱了?眉,嘴巴微微张了?张,却说不出话。 钟睿之?推了?推他:“你之?前不是说,等我结婚了?,就断了?,你不会来纠缠的吗?”他说完又笑了?,“哦,你说的话可多了?,刚刚还说结婚也可以,真?的是要当养在外头的?” 他怎么能对着这样一张一直落泪的脸笑呢? 笑得那么轻蔑,让沧逸景陌生?。 “抱你一下?”他笑,“你自己说出来不觉得好笑吗?真?的只抱一下?” 钟睿之?叹了?口?气:“景哥,你也别怪我,我试过了?啊。”他冷漠的声音随着用力推开沧逸景的动作响起,“我在深圳待了?那么久,真?的很无聊。那些影碟我都?看腻了?,你那些股票基金到底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啊?” 沧逸景低头站着,还是只流泪。 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啊。 他伸手接了?一滴沧逸景的眼泪:“你真?的长?得好,要是长?得不好,我也不会…那么喜欢你,这么哭我又要心?疼了?。” 于是那眼泪更加汹涌的淌出来。 他的手还是不愿意松开,即使不理解,无法接受,但他还是说:“怎样都?好,求你不要抛弃我。” 抛弃两?个字真?的很严重。 让钟睿之?的心?都?揪住了?。 以至于他差点破碎,开口?时?,前两?个字都?在抖:“你…要问什么?” “睿之?,你明明白白跟我说清楚,我不会不让你走的。”沧逸景道,“为什么瞒着我?不声不响的,突然离开?” “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了?解我的。我挺害怕的,不敢当面说。就咱们俩的事儿,如果我妈妈没撞破,再过十年我都?不敢说。”他叹气:“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断了?。当年我们不就知道,是不可能长?久的吗?” 第110章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不一样了?睿之?,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沧逸景道。 “没有哪不一样。”钟睿之?道,“之?前我确实?挺放不下的,可现在我想通了?,景哥,我家?的情况你应该也能猜到一点,这么纠缠下去,对咱们俩都?没好处。唉,我真?的特?别后悔当年在广州再遇上你的时?候,没有控制住…” 他再次强调:“我看到你就会很喜欢,可真?的离开了?也就这样,没多难过。我想我还是喜欢你的外表吧,喜欢你围着我转,讨好我的样子。”他笑,“谁不喜欢被捧着,被伺候呢。” 钟睿之?闭眼转头,似乎对他的眼泪十分蔑视:“别哭了?,你再哭也没用的。你要是个女人,或许我还能跟家?里闹一场,娶你进?门。搞什么,大半夜的哭哭啼啼。” 于是他抽出了?手:“还有什么要问的?” “怎么会这么突然?”沧逸景看着自己空了?的手。 就连不远处的封阳,都?蹲在墙角,抱着头,不想再听下去。 钟睿之?像是朋友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景哥,银行的钱拿到了?吗?” 他听完猛然又把他拽到了?怀里,似乎又抓到了?一点儿希望,睿之?不是不爱他,而是因为银行的贷款,必须向家?里低头:“睿之?,你信我!即使银行不给我放款,我也不会输,只不过是赢少一点!” 他根本不相信,钟睿之?真?的会因为什么未婚妻不要他。 “没有你,我要钱干什么?”他彻底没了?矜持,呜咽抽泣着哭出了?声,那拥抱的力气,钟睿之?根本挣不来。 但凡怀里人稍微动一下,换来的就是更加用力的收紧束缚。 他说:“我赚钱都?是为了?能跟你在一起,睿之?,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能…不能不要我,你爱过我的,你…爱过我的!” “爱也要看情况啊,而且…我现在真?的有点搞不懂了?…”钟睿之?故作认真?的模样,“我之?前是觉得自己很喜欢你,可是我现在…”他往门口?看了?看,“你也看到了?,她…很喜欢我,她不在乎我和你好过…我可能只是单纯的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你好看我就喜欢你,换个人…也一样。男人还是女人有什么要紧的?不过你嘛…少爷我玩腻了?。” 钟睿之?说这话,自己都?觉得自相矛盾,不过只要能刺激到他,让他放弃,自相矛盾也没有关系。 钟睿之?考虑过以后吗? 其实?是想过的,但好歹也只能把当前这关过了?。 “景哥,别为我,为你自己吧。”他说。 门开了?,是姚勉,此时?的沧逸景已经无力的半跪了?下来,可他还是不肯松手,他抱着,额头贴在钟睿之?的小腹上,整个背都?在耸动着哭泣。 “说完了?吗?”姚勉道。 沧逸景置若罔闻。 姚勉道:“你想问的也问了?,还赖在这不走,找死啊?” 姚勉把钟睿之?拉开,沧逸景固执的拽着钟睿之?的手。 姚勉道:“你要干什么?睿之?说的还不清楚吗,没人赞同你,你再坚持也没有用。” 真?不愧是姚勉,讲话透彻的要人命。 这种事,要两?人一起坚持才行。 他一头热,是没用的。 钟睿之?意外的没再抽手,而是走上前一步把他扶起来,他说:“景哥,该长?大了?。” 别为我,为你自己吧… 该长?大了?… 再次的四目相对,钟睿之?叹气:“你说我年轻,别去想那么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现在,想去读书。” “小叔他们去找你那天,顾渺然也在对吧…”沧逸景站稳后,全是泪的眼中,带着一丝怀疑的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没有贷款就会破产?你怎么认识的他?他私下找过你?为什么没告诉过我?” 他果然不相信什么未婚妻,重点抓的很好,顾渺然。 “nolan是我们家?的世交。”钟睿之?道,“我也是后来在家?宴上看见他才知道的,我想…我的事情那么多,没必要每一件都?跟你交代。” “nolan?你叫他nolan?”他拽着钟睿之?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什么时?候这么亲密的?啊?你们瞒着我见过多少次,他怎么跟你说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说?” 已经是疼了?。 钟睿之?皱眉道:“你弄疼我了?,松手。” “说!”已经是带着怒气的质问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那么明显的图谋不轨,你看不出来吗?” 姚勉猛然夺回了?钟睿之?的手,把他抱住了?,“你干什么?睿之?以后和谁交朋友,和谁谈恋爱,都?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到现在还没叫人赶你,已经是给你很大的面子了?,别给脸不要脸了?!他图谋不轨,你就清白吗?” 面对姚勉,沧逸景无话可说,他知道作为母亲,没办法原谅引诱自己儿子的男人。 “我刚刚听到,你说你赚钱都?是为了?睿之?。”姚勉冷哼道,“沧逸景,钟家?和姚家?都?不缺你那点钱,你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坑蒙拐骗赚来的钱,睿之?生?下来就有了?。” “别说了?。”钟睿之?既浅又轻的声音响起。 他是对姚勉说的。 场面已经够难看了?,就连姚敞和姚立信都?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们都?站在钟睿之?身后,而沧逸景这边,只有他一个。 站了?整晚,露水打湿了?他的头发。 狼狈的不像他。 “景哥,为你的理想去赚钱吧。”钟睿之?道,“你说的贸易中心?,还有…盐田区的港口?。” 他要走了?,可他还是希望沧逸景不要太过颓废,不要忘了?他的事业和理想。 “我知道,你最开始南下是为了?我。”钟睿之?道,“可你现在手上那么多的产业,有几千人跟着你,等着你发工资。拖家?带口?的都?指望着你,你…别让他们失望。那么早就去深圳了?,混不混出头,会让人瞧不起的。或许…等我再回国的时?候,能看到你说的深南路,盐田港吧。” 我们都?长?大吧,长?大就是要面对离别的。 “景哥…再见。” 他是看着沧逸景说的,平静又真?切。 仿佛和刚刚说着绝情话的钟睿之?,又有不同。 他转身往里走,沧逸景伸手要上前,姚敞把他拦住了?。 他看着钟睿之?走进?门里,看着那门关上,姚敞虽然没他高,但长?期的部队训练锻炼出的体魄还是优于常人,他力气很大,也知道人体的弱点。 大拇指扣住沧逸景的脖子,再往外推,就钳制着他退出了?院门口?。 “走吧。”脖子那块肯定是格斗技里的一个特?殊穴位,姚敞的大拇指稍一用力,沧逸景就头晕脑胀的疼。 或许不一定是他用力,他现在也该是头晕脑胀的疼。 “年轻人,睿之?说的没错。”姚敞道,“我姐说的也没错,哪来的回哪去吧。” 他执着的往前撞,姚敞叫了?一声,不远处的大巴车上立即冲下了?十几个迷彩服小平头。 封阳怕他挨打,赶忙跑了?上来,从后头抱住沧逸景的腰,姚敞往前推,封阳往后拽,总算是把他拽去了?稍远的马路边。 姚敞累得弯腰扶着膝盖喘气:“册那,我四十多了?,真?吃不消跟你拼力气。我警告你啊,这条马路,走过去…”他指着马路对面的迷彩服们,“不揍断你一条腿,你出不了?上海。” 他招呼小哑巴:“拽住了?,拽不住,连你一起揍。” 他说完,又喘了?半分钟,才往回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这沧逸景二人手背朝外挥了?挥手,是赶人的手势。 钟睿之?这边,才进?屋,眼泪就忍不住了?,边往前走,边掉眼泪。 像是个水做的人,要和屋外的沧逸景比谁哭得更凶,谁眼泪更多。 他没出声,姚勉还以为他没哭,掰着他的肩膀让他回头,才看见的那么多的眼泪。 这一刻姚勉居然害怕了?,因为她真?的感受到了?钟睿之?心?碎的绝望,她害怕儿子真?的会和她翻脸反目,她害怕会因为这件事,失去钟睿之?。 钟睿之?开口?了?,说的却是:“别打他…” 姚勉点头。 钟睿之?叹出口?气,他虽然在流泪,可语气还算平静:“好了?,总算结束了?…你们别怪他,别怪他…” 他们看着钟睿之?上楼,这种事能怪谁呢? “作孽。”张萍叹了?一句。 无独有偶,翌日晨起,北京来的电话说钟睿之?的小公鸡沃沃,早晨被发现死在了?鸡窝里。 自此,所有关于十七岁那段爱情的事,都?结束了?。 第111章 钟睿之?突然想到了?北戴河沙滩上的那枚早已丢失的粉色小贝壳。 人生?怎么总是在弄丢东西?呢? 他重拾了?能让他短暂放松的烟。 一根接着一根, 一根接着一根,一根接着一根……… 在无人处,把自己埋在烟雾里,去想念那个他亲手推开的人。 沧逸景回到深圳时?,眼睛略微有些肿,封阳给他递了?一副墨镜,被他谢绝了?。 下车,却被冲上来的汪晨抱住了?腿。 有些微胖的姑娘总是开朗爱笑的,头一次见她哭的那么凶。 沧逸景蹲下扶她:“起来说话。” 汪晨:“老?板,你放过小丁吧…” “顾渺然早就往后撤了?,他投的钱也不多,怎么就没跑掉呢?” 五十万,在沧逸景口?中,只是不多。 “我问他他不告诉我…”汪晨道,“要债的人找上门,砍了?他两?根手指,还…打进?了?医院。” 沧逸景不想闹出人命,他刚刚经商时?,曾刻意针对过举报小叔的人。那人到最后,虽没有欠债,但确实?无单可接,两?艘渔船都?赔了?进?去,最后卖地还债,想不开在家?烧炭自杀了?。 好在家?里人发现的及时?,不过一氧化碳中毒对脑子损伤严重,那时?秦皇岛没有高压氧舱,是沧逸景找车给他送去北京治的病,不仅负担了?他全部的医药费,家?也一并帮他养了?。 直到那人出院,还给提供了?工作机会。 他是有手段的,却从未想过在钱上,逼死任何?一个人。 不过到了?广东之?后,经手的钱越来越多,利益的争斗也越来越多,间接的因为,破产受不了?打击,或是企业倒闭失业,自杀跳楼的,在所难免也有几个。 故而就像对丁明博一样,他会隐晦的出言提醒。 沧逸景也想过这一点,毕竟每个人的抗压能力不一样,他们如今因为二三十万的欠款,万念俱灰,或许过个十年二十年,那些钱就根本不算很多了?。 按现在发展的势头,活下来,熬下去,好好工作,不一定不能把钱还完。 当然丁明博借的高利贷除外。 “汪晨,我早提醒过你们了?。”沧逸景道,“趁没结婚,换人吧。” 汪晨抱着他的腿不放,她说:“你让我怎么换人?你换人了?吗?” “我们不一样…”沧逸景道。 “怎么不一样?”姑娘虽然在哭,可说起这个却毫不畏惧的朝沧逸景喊道,“我知道他做错了?,可是并没有错到一定要拿命去抵啊!我现在很爱他,即使将来我不爱他了?,我也不认为,他犯的错,就一定要去死啊!” 沧逸景低头看到了?姑娘眼中倔强的眼泪,和昨晚的自己是那么的相似。 四只哭红了?的眼睛,都?是为了?爱人。 沧逸景长?叹出气:“你跟我来办公室吧。” 两?人关上门,沧逸景给汪晨倒了?杯温水。 “他只借了?十万,股票还在…”汪晨道。 沧逸景道:“会跌到底价的,甚至是跌破底价退市。” 钟睿之?离开了?,他会全心?全意投入这场厮杀中。 “我早就提醒过你们了?,你现在让我给他留生?路,可他当时?借钱的时?候,是盼着我死的。”沧逸景道。 汪晨沉默着,只是不住的流泪。 沧逸景还是心?软的,毕竟他也没必要和丁明博这样的散户计较,十万二十万,对他来说都?不算钱:“算了?,两?根手指,很贵了?。他借了?十万,就还十万吧。” 汪晨如获大赦,她甚至要跪下给沧逸景磕头,沧逸景扶着她拦住了?:“你没必要这样,你的工作干的很好,今后不止挣十万的。” 汪晨走前,沧逸景问她:“你为什么原谅他?” 丁明博干的事,如果不是沧逸景,稍微小气点儿的,汪晨都?会被连累到工作不保。 汪晨一边抹眼泪一边道:“人都?会犯错啊,我会劝他的,他会知道错的。” 五月底,沧逸景带着自己所有港股、美?股的账号资料,去找了?金言山。 到了?一九八三年年底时?,一艘睿安远洋的大船上运回了?成箱的美?元和金条。 汪晨当然不止挣十万,小楼里的所有人都?分到了?奖金,汪晨拿了?三十万。 她看过账户上成堆的零,可那钱放在牛皮袋子里,沉甸甸交到她手上时?,她才有实?感,有钱真?好啊。 钟拙筠和沧逸景一起进?的船舱,他兴奋得推倒了?离他最近的两?摞美?金,直接躺在了?上面。 “我从出生?就一直伸手向家?里要钱,五十多了?,托你的福,也算扬眉吐气一回。”钟拙筠捞了?把票子,往沧逸景身上砸。 “以后能赚得更多。”沧逸景也坐到了?钱堆里,“这回还要多谢你鼎力相助。” 钟拙筠道:“你路子也广啊,就你手头那些破公司,居然能贷到那么多钱?” 沧逸景拿了?一捆拆开来数。 钟拙筠嘶了?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问他:“我听说,上半年,你被你老?婆给甩了??” “嗯。” “怎么回事儿啊,信了?你要破产的谣言啊?”钟拙筠道,“那你们的感情也不行啊。” 沧逸景当时?和王瑄在门口?有拉扯争吵,能听得出是沧逸景被人甩了?,不过他们全程没有说出钟睿之?的名字,且钟睿之?自打来深圳,几乎没有出过小楼,小楼里的员工,也不会对外瞎说。 故而外界只猜是女人,钟拙筠没有仔细打听,可当时?的沧逸景是被拱在风口?浪尖的人,他被女人甩了?这种好笑的事,都?不用半小时?,整个广东都?会知道。 沧逸景没有去搭他的话,只说:“还有一半没转回来,这里有一半是上头的。” “怪不得你能贷到款,怎么说服他们相信你的?”钟拙筠问。 沧逸景道:“是你带着三百箱黄金入场后,他们才找到我的,做生?意要让利,我们拿到美?金,还是要进?国行转一圈,变成人民币,才能在国内投资。交上去的多,咱们以后拿地,做项目都?能方便些。” 钟拙言道:“我听说,你在大庭广众,哭得王瑄都?想揍你来着。” 沧逸景看着他,无语住了?。 钟拙言道:“做生?意的聪明劲儿哪去了??” 沧逸景抿了?抿唇边,苦笑了?一下。 “追的回来吗?”钟拙言道,“我教你,给摁床上,拿钱砸死她。” 沧逸景笑道:“回不来了?,出国了?。他妈妈说,我赚的这些钱,他出生?就有。” 钟拙言啧了?声:“看吧,我之?前说过什么来着。”他坐起,伸手来拉沧逸景,“小同志,咱们同病相怜,我老?婆儿子也出国了?,今年过年还不回来,我呢是打算到时?候,飞过去住半个月的。” 沧逸景被他拉起来,揽着肩膀,“去我场子里喝酒,想喝什么喝什么,我请客。找人运车钱过去,咱们俩躺在银子里,一醉方休。” 钟拙言回了?自己的地盘,边走边散财,见到个人就丢一叠钞票过去,金老?板高兴,金老?板包场,找人来喝酒,人越多越好。 沧逸景也打电话叫来了?不少人,可他终究没法待在太热闹的地方太久。 躲回包厢里,对着酒杯,想起金言山之?前的话,开始想那个人。 钟拙筠在外头喝多了?,倒在沙发上睡了?一觉,起来撒了?尿,才想起来去找沧逸景。 转了?十几个包间,才在一间包房的沙发底下,找到了?烂醉如泥,却仍旧保持着一丝清醒的沧逸景。 他指着沧逸景狂笑:“哈哈哈哈,场上不是传言你特?能喝吗?怎么一个人躲这喝闷酒,也能醉成这样?” 沧逸景的皮肤被酒色染红,他神态尤为失落,钟拙筠坐到他旁边,被他抱住猛吐苦水。 “我赚钱就是为了?他…真?的!真?的就是为了?他……” 钟拙筠气的直踢他的小腿,这动作,沧逸景挺熟的,小少爷也这样踢过他。 于是他更伤心?了?。 “啊啊啊啊啊……” 在上海那晚他都?没哭这么大声。 这会儿,却哭得像个小学生?一样。 “我操!沧逸景,你至于吗?”钟拙筠很嫌弃啊。 “至于!啊啊啊啊!至于!”他道,“我老?婆不要我了?,他走了?,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钟拙筠乐了?:“你不要可以给我。” 沧逸景还在呜呜的大哭,但没忘记骂他:“不要脸。” 钟拙筠道:“我给你介绍美?女啊,柳暗花明又一村,你现在只要愿意,可以拥有很多个老?婆,当然,也得你身体吃得消哈。” 第112章 “我只要我自己的老?婆。”他摇晃着钟拙筠,“我只要他!啊啊啊啊!” “停手啊!”钟拙筠老?骨头,哪经得起他这么晃,“什么时?候回来啊?” “啊?” 钟拙筠道:“我问你老?婆,把你甩了?的那个睿睿,什么时?候回国啊?” 沧逸景不知道,但他想到了?钟睿之?说,深南路,说盐田港,便道:“盐田港建好,回来。” “我操你妈。”钟拙筠觉得这小子虽然能赚钱,但确实?有大病,“港口??盐田?你再运十船钱回来都?不够。我看你以后也不要出国调研了?,去哪都?想跟人学,看人家?的楼,你回来要盖楼,看人家?的港口?,你回来又想建港口?,你这么能耐,怎么不上天呢?” “要多少钱啊?”沧逸景问。 “你问我?”钟拙筠道,“建多大啊?” “能有多大有多大。”沧逸景道。 钟拙筠笑着耸了?耸肩:“把全国的钱借你炒股好不好?” 他当然是在开玩笑,这种投机的把戏,能成功一次,除了?天时?地利人和,人聪明,还需要足够的运气,来不了?第?二次,况且也不可能捞超过这次几十倍的钱。 “那把整个亚洲都?借遍吧。”沧逸景道,“建成了?再慢慢还。” 钟拙筠用鼻子哼出一个笑,良久他笑道:“咱们俩一起。”他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背,又道,“不止咱们俩,所有的人都?一起。打算什么时?候建好啊?” “四十岁之?前吧。”沧逸景道。 “为什么啊?”儿子去美?国了?,这小子和他两?个儿子也差不了?几岁,钟拙筠拿出老?父亲的慈爱,陪沧逸景说话。 沧逸景没再哭了?,抽了?张纸擤干净鼻涕,认真?的说:“超过四十岁,我怕他回来,操不动他。” 钟拙筠愣了?三秒,然后大笑着给了?沧逸景一脚:“混蛋!” “我真?的这么想,我现在特?别后悔放他走。”沧逸景道,“我当时?就该找人把他绑回来,藏起来,让他家?里人找不到他。” 钟拙筠像是听笑话一样,听他说醉话:“绑起来?” 沧逸景点头:“放在只有我们两?个地方,扒光了?,猛操他,操得他这辈子都?离不开我。” 钟拙筠看了?一眼沧逸景的体格,还挺为那姑娘庆幸的,幸好跑了?。 他给沧逸景丢了?根烟。 万宝路。 为什么是万宝路? 烟的牌子那么多,偏偏是万宝路。 他又抽泣了?起来。 “又怎么了??”钟拙筠真?的好烦他啊,“我也没叫你别操她啊。” 沧逸景;“他也抽万宝路…呜呜……呜呜……” “哎哟我去,我的错我的错,我去换包软中华。”钟拙筠道,“天知道一个姑娘家?抽万宝路啊。” 第74章 前台秘书预约 睿安远洋国际大酒店的宴会厅里,似乎人已经快走完了,钟睿之还坐着。 很安静,偶尔向门口的沧逸景投去目光,很短暂,又挪开,继续坐着。 桌上还有酒,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继续等着,崔朗走来问他?是否要送他?回去,钟睿之道:“我会自便,你先走吧。” 崔朗疑惑的问他?:“你在?等人吗?” 钟睿之道:“对,刚刚沧总让我等他?。” 但其?实,整个?晚宴,沧逸景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这?是1988年,钟睿之到深圳后,第一次和他?见面,像陌生?人,像从不认识,他?连一个?眼神都很吝啬。 可钟睿之还是继续等着,就像1983年的五月,沧逸景等在?上海小洋楼的院门口一样。 钟鸿嘉回过一次国,再去美国时,无意间在?钟睿之面前提起沧逸景,说他?好像结婚了。 那时还是85年,如果85年就结婚了… 现在?,他?有孩子了吗? 装作不认识他?也很正常吧,他?肯定不愿意自己的妻子知道,他?曾经喜欢过男人,和男人上过床。 听闻他?结婚的消息后,钟睿之第二?天没去上课,他?订了机票,打算立刻回国。 已经是1983年的两年后了,姚勉看着义无反顾的钟睿之,彻底没了办法。 她问正在?收拾行李的钟睿之:“你还回来吗?” 钟睿之盖上行李箱:“我不知道。” “不是说在?开发新软件,做小组项目吗?”姚勉道,“博士录取的文书都发来邮箱了,你突然放弃,跟教授和导师说了吗?” 因为开发的软件专利,钟睿之仅用?了一年半,便被?学校破格录取读博。 电子软件不是机密、高端的研究,钟睿之不会因为涉及机密被?排除在?学术中?心之外?,也不会被?限制回国,这?种新兴起的科技,需要极强的领悟力与想象力。 他?无疑是这?方?面的天才?。 不过高端的软件工程师,在?哪都是被?疯抢的目标。 因为虽然不是机密,但可涉及机密,为机密信息服务。 他?被?破格录取博士的那项软件专利,已经为他?赚取了超一千万美元的专利费。 超高薪聘请的橄榄枝更是多得数不胜数。一旦他?接下一根,或许以后回国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姚勉也想过,要么就干脆别回去了吧,可老爷子那边不好交代,丈夫也不会同意睿之加入美国国籍。 如今他?在?听说沧逸景结婚后,立即收拾行李的行为,也代表着,他?是一心想回国的。 “鸿嘉说他?已经结婚了,你现在?放弃一切回去,有什么用??”姚勉道,“你说让他?死心了,可你自己还不死心?” 钟睿之这?两年的生?活作息姚勉看在?眼里,头一年除了学术讨论,小组课题以外?,几乎没有对人的社交。 除了读书,写程序,写论文,就再无其?他?。 但这?些根本占据不了他?全?部的生?活,于是他?闲下来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练琴,抽烟。 到去年下半年后,稍微要好些,波士顿冬天有一大半时间都在?下雪,于是他?开始接触滑雪。当做是一项很好的锻炼,在?整个?漫长的冬季,一周根据课业安排,会去两到三次。 但都是一个?人,很少有同学一起。 今年夏天的时候,又去考了小型飞机的飞行执照。姚勉欣慰与钟睿之逐渐回归了自己的生?活。 前几天还在?说,圣诞节去学校的舞会交些朋友,不用?那么早回家。 钟睿之哦了一声,但圣诞节并?没有出门。 假期带着雪板开车出门,雪场的风刮不进他?的面罩和护目镜,在?热身后,钟睿之把面罩稍稍扯下了点,零下十几度的风,都没有十八岁时平原上的西北风烈。 在?那样的烈风中?,老屋里的炕却烧得烫手?。 在?雪场上的钟睿之突然觉得很累,他?拖着厚重的雪板回到了车里,靠在?方?向盘上大哭。 他?的哭声被?吹散在?东海岸的北风里,远在?地球另一边的沧逸景听不到。 钟睿之看着房门口打算阻拦他?的姚勉,他?被?沧逸景可能结婚的消息刺激到了,他?又郁闷又生?气,后悔又无奈,看着要来阻拦的母亲,更是烦闷加难受,口不择言了一句:“我去睡他?和他?老婆中?间。” 为了沧逸景,他?可以固执,可以不要脸面,可以接受他?结婚,可以放下身段和尊严,去把他?追回来。 推着箱子,往外?走,小腿却被崩溃的姚勉抱住了。 她抬头已是满脸的眼泪:“你以为我就过得很开心吗?” 钟睿之当然知道母亲的痛苦,他?从开始就理解母亲。他?蹲下,抱住了她,手?掌轻柔的抚着她的背安慰:“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忘不了他?。” 钟睿之缓缓的解释着:“钟家不缺钱,姚家也不缺钱,我是没吃过苦,但是也不是你们想象中?,随便一个?人给我点好儿,就能让我死心塌地喜欢上的。” “他?当时也才?二?十岁呀,我们…也很害怕…怎么会不怕呢?”钟睿之道,“他?说,能跟我好一段,下地狱都愿意。妈妈,他?是认真的。” “生?命是这?样的呀,经历了就没办法回头。天注定我要遇上他?,我会爱上他?。”钟睿之道,“我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男人,我现在?也不会爱上其?他?男人,我很明白?我不喜欢男人。但现在?…女?人也不行了,我忘不了他?,很想他?,想的快疯了。” “其?实我78年回城之后,就没再和他?见面了。我当时想断了的,因为我知道,家里不可能同意,他?家里也是,他?爷爷已经很大年纪了,和外?公外?婆一样,老人家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钟睿之道,“大哥来美国前,我暑假去广州玩儿,又遇上了他?。我以为他?会黏上来,可他?却晾了我几天,我那几天每天都气的睡不着觉。”他?想着那时纠结的自己,有些好笑,“我成天等他?来,又怕他?来,怕他?已经不喜欢我了,更怕他?还是喜欢我的…” 第113章 “面对他?我甚至连矜持一个?小时都做不到,对着那双眼睛,我重话都舍不得说。” 姚勉微微皱眉。 钟睿之叹气,他?也流了泪,还伸手?去帮母亲拭泪:“妈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爱情的,若非如此,古往今来的名著,就不会都赞颂爱情了。” “他?结婚了,他?已经不爱你了。”姚勉道。 钟睿之眼睫微微颤动,似珍珠的金豆子,串成线得往下掉:“不怪他?,是我走前话说的太重了。那时候,要是爸爸知道,他?的生?意就完了。”他?握着姚勉的手?,“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知道让你接纳这?件事,非常难。所以我愿意等,妈妈,不要让我等太久,不要让我痛苦太久,好不好?” “睿之,我也很痛苦。”她已经哭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妈妈求你了,别走,睿之,至少…等你…毕业?” 钟睿之看着她,两人双双泪如雨下。 “他?已经结婚了!”姚勉强调着。 钟睿之还是想回国的,他?想看看沧逸景娶了什么样的女?人。 沧逸景为什么会娶她,他?真的完全?忘记自己了吗? 甚是,他?想把他?的景哥抢回来,就想当年,他?怀着小心思,故意夹在?沧逸景和庄晓燕中?间一样。 姚勉闭上眼睛,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再睁眼后,摸了摸儿子的脸:“读完书,睿之,爱情是爱情,可你得有自己的事业!” 她问:“他?真的对你很好吗?” 钟睿之点头:“好到我现在?想起以前那些事,都会笑出声,可…笑了之后又会忍不住哭。” 他?剖白?叙述着曾经的事,他?说:“这?样的事做一天简单,但他?一直为我这?么做。从来不抱怨,总是让着我。” “老院儿里有樱桃树,我现在?都忘不了那樱桃的味道。”钟睿之道:“夏天的西瓜也甜,他?带我去钓虾,我们在?山涧里玩水,那水特别清,潜进去,睁开眼能看到石头边的小螃蟹,晚上满天的星星。” 这?是姚勉第一次安静的听钟睿之说他?和沧逸景的事。 她问:“他?先主动的吗?” 钟睿之含着眼泪笑了笑:“不算吧…我都没推他?…” 姚勉疑惑:“不是告白?吗?” 钟睿之垂眸脸有些发红:“是…教我…接吻。” 男人之间果然更豪放一些,这?要放在?女?孩儿身上,妥妥的耍流泯了。 姚勉无奈的苦笑摇摇头:“还说没骗你。” “他?亲过来的时候…我高兴死了。”钟睿之回忆道,“是我故意骗他?来亲我的。他?…给我喂樱桃,我假装不懂,舔到了他?的手?指尖,浅浅的很快很快,但是他?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我还问他?…有没有和女?人亲过嘴。” 姚勉瞧着他?。 钟睿之低头脸红了,想到那时,他?还是会笑,由?衷的笑,可眼泪依旧没有停:“坏的是我,我们当时也没想明白?。就是…想和他?在?一起,说话也好,一起看小说,教他?英语,坐在?田埂上看他?帮我干活,假装走不动,让他?背我回家。” “我都没怎么走过路,都是他?背我走的,还有坐板车上,他?拉着我走。”钟睿之道,“我当时也不懂,还在?想是图什么。我是在?图他?家比知青点条件好。图他?会帮我干活,让我偷懒,图他?家的红烧肉,打卤面,我那时候是真这?么想的。” “只要粘上他?,我就能不吃苦了。”钟睿之道,“越想越觉得我自己太坏太卑鄙了。” “可是…”钟睿之道,“当他?吻上我的时候,我根本不想放开他?。” “妈妈,爱情不是有所图,而是不计回报的付出。”他?像安慰孩子一样,安慰着母亲,“我害怕我们的事被?发现,主动搬走了,而他?,在?地震后不顾一切的来找我,把我从废墟里挖出来。从那一刻起,我们俩就分不开了。” “如果是小说,会怎么写?”钟睿之问。 姚勉思索若久,待不再流泪后答道:“年少时…遇上了最惊艳的人,往后便再也无法爱上其?他?人。”她又补充,“可他?…结婚了。” 钟睿之道:“所以我更该去看看,那个?人…比我好在?哪儿。” 姚勉从他?的眼神看到的和话里听到的,都是他?不服气的志在?必得。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行李箱:“等毕业吧,好吗?” 钟睿之道:“这?怎么能等?” “如果真的是忠贞的爱情,怎么可能不能等?”姚勉道,“你毕业之后,再回国,无论是他?本就没结婚,还是他?…被?你撺掇去离婚,总之你们到时候还能再在?一起,我就…不阻拦了。” 钟睿之不可置信的看着姚勉。 姚勉道:“两年多了,我也五十岁了,真的没有力气再跟你们斗,但你要是现在?回去,我会跟你断绝关系。” 她看向钟睿之的眼神里有些疲惫:“用?时间考验你们的爱情吧,你既然无法接受其?他?人了,他?自然也应该这?样。如果你能原谅他?主动结婚的背叛的话。” “背叛也是我先。”钟睿之道。 姚勉知道他?指的是当初让姚葳假扮他?女?朋友的事。 “或许是家里逼得紧吧。”钟睿之道,“而且大哥也没说的很清楚。” 钟鸿嘉的原话是:“哦,沧逸景啊?他?结婚了吧,我好像听说他?结婚了。” 不清不楚的,却让大洋彼岸的母子两人,抱着哭的肝肠寸断。 所以当88年钟睿之在?酒桌上坐到沧逸景身边时,很想听到些关于他?有没有结婚的消息。 可惜饭都吃完了,也没人说起。 旁边的小明星似乎一直在?打量他?,莫非有什么暧昧? 钟睿之兀自想着,距离钟鸿嘉那句:他?好像结婚了,已经过了三年。 如果真的结婚了,孩子都有了吧。 钟睿之拿了块银碟上的蛋糕。 荣雪在?大厅门口侧头看了一眼,小声说:“那位钟博士怎么还不走?” 他?们站一排送客的全?听到了,王瑄打量沧逸景。 沧逸景没回头。 “要去十二?楼吗?”荣雪一步夸到沧逸景身边,并?没有搂他?的胳膊,但还是比较亲密的距离。 有几个?合作密切的老总,去了十二?层的酒廊,继续品酒聊项目,正常情况沧逸景即使自己不去,也会派个?人去的。 沧逸景似乎在?思考,没有回应。 王瑄看他?俩那么亲密的站着,不自觉回头去瞧钟睿之,果然对上了钟睿之阴郁,略带气愤的眼神。 他?用?叉子捣碎了碟子里的蛋糕。 吓得王瑄立马回头叫了声:“逸景!” “嗯?”沧逸景回应他?。 王瑄拽了一下沧逸景的袖子,偷偷指钟睿之:“别回头。” “你又指他?,又让我别回头?”沧逸景道。 站在?王瑄的角度,还挺希望他?们俩复合的。这?些年,沧逸景似乎是断情绝欲了,身边男的女?的,都没办法让他?提起半点兴致。 美女?坐他?腿上都不带硬的。 一脸冷漠,两字回应:“下去。” 王瑄也给张罗过几个?小男生?,有两个?长得还特别像小少爷,白?的,高个?子的。 当时王瑄还挺洋洋自得的,小男生?们被?沧逸景拒之千里,王瑄还在?心里骂他?,男女?都不行,真要出家了。 如果不是曾经目睹过沧总干塌床的风采,他?肯定会怀疑沧逸景不举。 今天再看到小少爷,才?觉之前找的那些,真是俗物,就连他?觉得最像的那两个?,也是正品和低级仿品的区别。 主动青睐沧逸景的漂亮女?人也不少,但他?也是不带回应的,比如这?位小明星,带出来撑撑场面,私下里一句私事不过问。 小明星跟他?搭话,无关工作的,无关商业社交的没必要的话,他?一律不接。 不过这?也是他?为人处世的态度,尤其?是过了三十岁之后,高强度的工作,让他?几乎不说任何无关工作的话。 以至于王瑄觉得他?变得很孤僻,最近脾气也越来越古怪,除了之前小楼里的老人,这?几年入公司的新人们,看到他?那张脸,都有些害怕。 王瑄在?私下里说过他?几次,成天板着脸,越来越像麦丰叔。 沧逸景还是会给他?好脸色的,笑着说:“以后注意。” 可出了办公室,还是那副样子。 当年的贸易中?心86年就竣工了,同期竣工的,还有区里盖的高楼,和金言山盖的写字楼。 而这?座睿安集团的大酒店,是86年底才?竣工的新酒店。罕见的没有分股,完全?属于沧逸景的私产。 第114章 因距离集团的办公大楼很近,他?几乎都住在?四?十七楼的大套间里,原本总是倒腾着给小少爷做菜的人,自钟睿之走后,再也没碰过锅碗瓢盆。 他?过得挺虚浮的,一点都不真实。 就连王瑄都喜欢吃自家做的饭,请个?保姆阿姨,也比天天吃酒店要强啊。 沧逸景没回头,倒是荣雪和另外?几人回头了。 荣雪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王瑄叫她:“哎呀,你别看了。” “到底怎么了啊,王总?”荣雪疑惑,“那…酒会还去吗?” “不去了。”沧逸景道,“备车吧,我…要回家。” 回他?那个?,一年回不了两趟,每周请清洁工打扫两次的,半山上的大别墅。 王瑄心道:你不是想躲着小少爷吧? 他?说完,就往外?走了。 都不带回头的,钟睿之看着他?往外?走,觉得一直坐在?座位上等他?的自己像个?大傻瓜。 他?站起来,快步去追。 走到门口冲沧逸景的背影叫:“你等等!跑什么啊?” 沧逸景站住,回头,语气很呛:“我跑什么?我没跑啊,我有什么好跑的,这?里整栋楼都是我的,我跑什么啊?” 他?看似整晚都很淡定,实则是在?压抑着就快要爆发的难言情绪。 钟睿之一句话就能让他?不淡定了。 沧总虽然老板着脸,但很少发火,除非项目出了大纰漏,但他?也只是就事论事,不会蓄意骂人。 可现在?这?个?样子,就和吃了枪药一样。 看来他?是很讨厌这?位——钟博士了。 “我去你公司能找到你吗?”钟睿之走上前,和他?保持了两个?身位的社交距离。 “前台,秘书,预约。”他?说完转身又要走。 钟睿之只好跑上前,拉住他?。 沧逸景烦躁的抽出手?,他?以为小少爷会很用?力的拽住他?,没想到钟睿之规矩的守着礼仪,在?他?停下时已经松了手?。沧逸景没收住力气,不小心甩到了钟睿之的下巴。 不疼,但钟睿之的头因此歪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应声而落。 掉在?地上,断了一边腿。 钟睿之蹲下去捡,他?的近视不是很严重,是因为想快点毕业,尽早回国,拼命修学分,写代码,导致的近视。 两百多度,如果不戴眼镜,看人会不自觉眯起眼睛。 于是沧逸景就看见了手?拿上着残疾的眼镜,略微眯着眼睛看他?的钟睿之。 眼神迷茫得很。 “小米,”沧逸景叫了助理的名字,“明天赔钟博士一副眼镜。” 小米拿出口袋里的小本,凑上前笑问:“钟博士明天有空,我带您一起去验光。” 钟睿之问他?:“咱们俩见面也要预约吗?” 沧逸景不回话,小米接收到老板的眼神,对钟睿之笑得更热情,替老板回话:“钟博士,商业项目合作,我帮您预约时间。并?且,咱们有分管的老总,和您接洽,保证您满意。” “不是沧逸景,我就不满意。”钟睿之说这?话是对着沧逸景说的,“怎么了?我坐那等你一晚上了,明天想见你,还要预约,还要先分管老总来接洽,你准备让谁来跟我接洽啊?” 周围人看傻了,这?位可太牛了。 老板吃了枪药,这?位是吃了导弹吧? 沧逸景无话可说,只好说:“我是按规矩办事。” 气势立马弱了三分。 “规矩?”反观钟博士这?边,声音又高了三度,“你现在?跟我说规矩?你没按规矩对我做的事儿海了去了,要我说几件帮你回忆回忆吗?” “哟哟哟哟…”王瑄过来拉钟睿之,“少爷您小点声儿吧,大庭广众的,我来帮你安排,逸景明天是真有事,真的,不是躲着不见你,他?要去盐田区。” 王瑄说的真切,他?把钟睿之稍稍拉去一边:“等他?回来,就见你。” 钟睿之道:“明天去盐田,现在?才?八点呢,不是有空吗?” 王瑄小声问:“嘛呀?” “我这?么多年没回国,你们俩发达了,不得带我在?深圳转转?”钟睿之道,“阳儿呢?” 这?会儿旁边人似乎听出点苗头了,原来他?们是认识的呀。 可既然是认识的,刚刚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呢? “去外?地公干了。”王瑄道,“要不…我…我带着你转转?” 钟睿之毫不客气,点名道姓:“沧逸景呢?” “凭什么呀?”沧逸景也火了,“我凭什么带着你转转啊?” 这?会儿他?的车开了上来,停到了他?身后。 一辆黑色加长的定制劳斯莱斯。 司机下车开车门,沧逸景进了车里,小少爷也没客气,他?腿长,两百度近视不耽误走路,三步并?做两步,也坐进了车里,还是坐在?沧逸景身边的位置。 沧逸景冷脸瞪他?。 他?笑着道:“我错了,不该对你那么凶,不带我转转,送我回家总行吧?” 他?说这?话时,脸都要贴到沧逸景脸上了。 司机大叔没见过这?样的,不住的从后视镜偷看。 那声音语调没有丝毫女?气,但就是在?撒娇,让人无法拒绝的撒娇。 好在?这?种商务车配了两个?航空座椅,中?间隔着很宽的皮质扶手?,不然他?肯定是要粘着沧逸景坐的。 沧逸景稍稍推开了他?一点,冲车外?叫了一声:“王瑄,荣雪,小米,上来,送你们回家。” 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啊?可是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钟睿之心下有些好笑的哼笑了两声,坐好开了一条窗缝,往外?看。 被?点名的三人坐到了后排。 “地址。”沧逸景道。 荣雪和小米报上地址,至于王瑄的住处,司机知道。 一路没人说话,因为钟睿之靠在?车窗上看外?头的夜景,司机没开很快,四?十多迈。 “我才?走五年,深圳变化这?么大呀。”钟睿之道,“以前哪有这?么多车啊。” 沧逸景不搭理他?,王瑄只好来搭话:“路也拓宽了不少。” 又过了几分钟,钟睿之问:“景哥结婚了吗?” 荣雪、小米和司机都竖着耳朵听,景哥?居然叫老总景哥? 他?前几年,为了拒绝身边的熟人介绍,拿自己在?老家已经结婚当过借口,故而外?界他?已婚的传言还是挺多的。 至于沧总究竟有没有结婚,有没有什么蓝颜红颜,挺成迷的。但至少司机没见过,小米也没见过。 他?们俩觉得沧总的生?活很枯燥,做生?意、健身,最近会找人陪着去打网球,小米被?赶鸭子上架,他?是个?传统的书呆子,擅长处理繁琐的文档,写书稿,不擅长运动。 陪沧逸景打了两天网球后,累得腰酸背痛的放弃了,并?劝沧总,如果实在?无聊,可以去找个?女?朋友。 这?不纯属有劲儿没处使,折腾打工人吗? 沧逸景:“嗯。” 他?在?嗯他?已经结婚了。 这?一声嗯,吓得王瑄额头都出汗了。 “开冷气吧。”王瑄道。 年初,二?月底,王瑄要开冷气。 还是钟睿之回头说:“喝多了?把窗户打开吹吹吧,虽然在?广东,二?月份也没热到要开冷气吧。” 他?说完,坐正回座椅问:“什么时候结的婚啊?” “你问我什么我就得答吗?”沧逸景道 钟睿之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答就是没有。” 沧逸景立马道:“结了。” 他?都不敢去看钟睿之的脸,“八四?年…” 时间似乎对上了,钟睿之有些失落,他?继续问:“干什么的?” 沧逸景紧张到靠车门边藏起来的手?,食指与拇指一直在?搓,不过他?动作很小,钟睿之看不到。 “在?北京。” 他?问干什么的,他?答在?北京。 钟睿之笑道:“那下次有机会,我请你们吃饭。” 沧逸景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缺你这?顿饭? 王瑄是第一个?到地方?的,如获大赦般下的车,沧逸景才?想起来没有问钟睿之住处。 依旧是不看他?:“你住哪儿?” 钟睿之道:“不知道,下午下的飞机,行李还在?你酒店的寄存箱里。” “那你上车干什么?”沧逸景这?才?转过头,一脸嫌弃,却在?视线对上钟睿之那张脸时,表情都僵住了。 “还能有什么,和你搭话呗。”钟睿之道,“我听说,但凡要到深圳做生?意的,都得到你这?拜码头呢。” “不是这?样的。”沧逸景道,“市场是公平的,我们欢迎任何形式的,正面向上,有进取意义的合作。” 第115章 嚯,跟他?玩冠冕堂皇这?样一套。 “那我还要预约吗?”钟睿之问。 “要。”沧逸景道,“不过…可以视情况提前。” “什么情况?”钟睿之问。 沧逸景努力抚平着自己波涛汹涌的内心,压抑着眼中?的情绪。 他?怎么瘦了那么多? 他?…把头发这?样梳起来,是没看过的,可…还是那么好看,怎么什么样都好看呢? 为什么要来找我搭话?为什么问我有没有结婚? 什么意思? 不是…不是亲手?把两人之间的任何可能都掐灭了吗? 他?妈妈还会来找我吗? 会来责问我为什么带坏她的好儿子吗? 钟睿之,你在?玩什么把戏啊? 你在?戏耍我吗? 故意的来测试我是不是还喜欢你? 凭什么我就要这?样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无论何时,都…都那么快的迷恋上你。 这?么近,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全?飘在?不大的空间中?。 想抱他?。 只是抱吗? 是想操他?。 就在?车里,就想当年他?们在?那辆狭窄的桑塔纳里一样,纠缠,厮磨,拼命的好。 对,想和他?拼了命的好。 开口却是:“问…问小米。” 后座的小米坐着也中?枪,关他?什么事啊。 “啊?哦哦。”小米道,“按规定是不能插队的,但…特殊…特殊情况,比如追加投资,额…还有特殊条款之类的,可以提前接待。” “买蛋糕去找你一起吃可以提前接待吗?”钟睿之问。 小米疑惑:什么?老板不吃甜食啊,最近都在?戒糖啊。一起吃蛋糕?老板…怎么可能和一个?男人一起吃蛋糕啊? 小米不知道老板为什么不喜欢吃甜食。 王瑄知道,但王瑄刚刚下车了。 因为钟睿之喜欢吃的一切东西,都是沧逸景的禁忌。 车子里一片寂静。 小米刚准备帮沧总回答:不行。 却听,沧逸景妥协似的叹出一口气:“明天没空,后天吧。” 钟睿之问:“提拉米苏可以吗?” 这?个?荣雪知道,在?一次酒局上,沧总对这?道小甜品的评价是:又苦又甜,很难吃,你别吃了,可可粉沾嘴巴上,很丢脸。 荣雪对自己的外?貌很有自信,可这?么漂亮的脸蛋,沾上可可粉,还会被?老板嫌弃丢脸呢。 那老板的回答,肯定是:不行。 可她听到了一声,很轻的。 “好。” 第75章 因为我就是那个人 听到这声?好,钟睿之一手撑到了?中间的扶手上,托着下巴,从下往上看沧逸景,对着他笑。 他很清楚的看到沧逸景的眉尾处跳动了?两下。随后立即挪开了?视线。 钟睿之道:“我以为,我们还能是好朋友呢。” 他怎么能说得这么平淡,就?好像上海那晚的事没?发生过,就?好像他从没?不?告而别,从没?和女人?牵手亲热,从没?背着他见顾渺然?一样。 仿佛这不?是过了?五年,而是五天。 一句我回来了?,就?能消弭。 “好啊。”沧逸景也看向?他,不?同于之前?,这声?好啊答应得很快,是对合作伙伴的疏离又礼貌的微笑,“当然?是好朋友啊,钟博士的软件还要在我们集团试点不?是吗?” “嗯。”钟睿之语气轻快,“很实?用的,对统计,存储数据,图形绘制,都有很大帮助,比如…”他回头去看后座的小米,“你的小秘书就?不?用成天计算、绘制表格图形,只需要把数值输入程序,就?能自动生成图表,到时候我教你。” 西装和成熟的发型,其实?和钟睿之不?是很搭,他适合简单的衬衫、t恤、夹克,他今天的打扮,很精致却压低了?他原本偏向?蓬勃的阳光感,漂亮有余,却死板了?。可这一笑,小米和荣雪都忍不?住脸红了?,那张脸似乎一下子?年轻了?不?少,温柔璀璨,那双偏冷的眼?睛,弯下去,笑起来,好看的让人?想亲近。 小米推了?推眼?镜:“哦…”笑得很腼腆,说话都有些结巴,“我…可以得到…钟博士的亲自指教,我…我很…很荣幸。” “应该的。”钟睿之坐好,又跟沧逸景说,“免费,不?收你钱。” 是啊,小少爷又不?缺钱,可也没?必要拿这个来套近乎。 沧逸景依旧是不?看他,装出疏离高傲的姿态,看似是讨厌他,连眼?神都吝啬多给,实?则是真的不?敢看,多看一眼?内心的防线就?要失守。 “你收钱吧。”沧逸景道,“我付得起。” 钟睿之笑道:“我知道你付的起,但?…也是试点嘛,你的集团也需要来适应我做的新系统,接纳一个新的办公?方式,起初都会比较难的,我怎么再好意思收费呢。” “没?必要,咱们算清楚些好。”沧逸景道,“我知道你家不?缺钱,我拼命赚的,你出生就?有。但?钟少爷也没?必要施舍我。” 哎呀,他果然?生气了?,还是耿耿于怀。 后座的两人?和司机听着,大气儿都不?敢出,这钟博士是何方神圣啊,他们哪见过老板如此的阴阳怪气。 钟睿之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他是最善于顺毛的,恰好沧逸景这头倔驴是头顺毛驴:“我这不?是想让你以后能多帮衬着我呀,写代码我熟练,可做生意看合同那些,我都不?会呢。我在深圳只认识你,你难道要看着我被骗,吃亏上当?” 钟拙筠要知道他这么说,得气到血压飙升。 他这么说,沧逸景也听出来了?,就?是想以后还有机会经常见面。你欠我我欠你,你帮我我帮你,即使是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也去找他人?帮忙,留点亏欠,为下次合作或帮助保留借口。这是人?情往来的惯用招数。 难道他真的想回头? 怎么,再找不?到我这样偏向?他,伺候他的蠢蛋了?? 沧逸景想着又暗暗生气了?。 钟睿之看他不?说话,又问:“你生孩子?了?吗?” 沧逸景不?知道钟睿之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问出这句话的,当年和姚勉说的什么睡沧逸景和他老婆中间,什么去把他撺掇离婚,也都是一时的意气用事。 他也只是想问问清楚,你爱她吗?比当年爱我还爱她吗? 钟睿之知道,成家后除了?爱,还有责任和伦理,但?他还是想要问清楚,如果沧逸景和以前?一样,会害怕七老八十时,坐在老院儿门口想他,那钟睿之会告诉沧逸景:你不?是完美的,总不?能谁都不?亏欠。如果有报应,那就?报应在我身上,离开她拥抱我吧。 如果他已经彻底切割过去,钟睿之也会承受,因为‘是我活该’。 另三人?听着,什么孩子??哪儿有孩子?? 沧逸景:“我干什么违法的事了?吗?您来查我的户口?” “我想知道啊。”钟睿之道,“我大哥八五年的时候回了?趟国?,之后去波士顿看我,他无意间聊起你,说八三年他跟着你赚了?不?少钱,还说你好像已经结婚了?。我当时听完就?想回国?看看了?,想问清楚。” 他好直白,连转弯都没?有。 “钟睿之,我是否结婚,生孩子?,都跟你没关系。”沧逸景道,“已婚生育与否,都不?影响生意合作。你是国?家争取回来的精英人?才,区里特地叫我要照应你,我会做到,关于任何商业上的事务,我的集团会免费向你提供专业投资团队和律师帮助。”他说完,才看向?钟睿之,“听懂了?吗?” 钟睿之舔了舔下唇,欲言又止。 半晌才说:“我会去问封阳的,他肯定会告诉我。” 忘了?还有个吃里扒外?的哑巴,钟睿之也不?知道给他下了?什么药,走了?五年,最想他但?不?说的是沧逸景,想他还每天在沧逸景面前?拿出来说的,是封阳。明明是个哑巴,却靠着比划啰嗦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于是沧逸景把他还没能忘了钟睿之这点,算在了?哑巴头上,都怪他,又提起他,你说他有什么用,他是给你写信了还是给你打电话了?? 他就?是这样的,当年腿断了?,回北京治腿,也一封信都没?见着。下乡结束回城了?,两年多,只给了?一张照片儿。 你问呗,反正我不?说,哼。 钟睿之默默安抚着自己放平心态,哪有哄一天就?消气的呢。但?若说没?有一点失望是不?可能的,因为沧逸景的态度,让他无法辨别,景哥是在忍着不?搭理他,还是真的完全?厌恶他了?。 若放在以前?,他但?凡稍微主动一点,小水花儿都能掀大浪的。 车子?继续行?进,后座两人?也到了?地方,车里除了?司机,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并越开越快,越开越偏僻,从有路灯的光快速划过钟睿之的脸,到完全?的只剩天幕、星空顶和车内装饰灯条投出的微光。 第116章 “我快到了?。”沧逸景道。 钟睿之道;“住的挺偏僻。” 沧逸景道:“不?喜欢热闹。” “我能进去坐坐吗?”钟睿之道。 这话司机听不?出端倪,毕竟一个大男人?去另一个大男人?家坐坐,老朋友相见,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在沧逸景耳中,可以直接翻译成:我不?走了?,今晚住你家,我们可以做…做… 沧逸景还没?回答,别墅大门被管理员打开,车滑进后,停下了?。 还是钟睿之先开了?口:“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他坐着,等沧逸景下车:“我知道你刚刚说的气话,麻烦司机大哥把我送回酒店吧。” 沧逸景这才点头,自己开了?车门,他下车前?别扭的说了?句:“早点休息。” “嗯。” 钟睿之适时退步,没?有再逼近,五年的分离,他要给沧逸景原谅的时间。车子?开回酒店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但?进了?市区又不?得不?慢了?下来。 钟睿之和司机搭话道:“都快十点了?,还这么多车啊。” 司机大哥操着广普:“深圳这几年大变样了?。” 钟睿之给前?排递了?根烟。 司机不?好意思接,尴尬的笑了?笑:“开车不?能抽烟。” “拿着吧,我又不?是你的老板。”钟睿之道,“限速六十呢,跟车五十都开不?到,不?抽根烟都得睡着。” 他说着,抽出点烟器,帮司机点烟,降下车窗,自己也点了?一根。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几眼?,长得好又会来事儿,挺不?错的。 钟睿之问:“您给沧逸景开车多久了??” 司机大哥把手伸出车外?弹烟灰:“三年多了?呢。” 钟睿之笑道:“看来您技术不?错啊。” “那当然?了?,不?是我吹,就?没?踩过一脚急刹车。”司机自满的说。 钟睿之进入正题,果然?还是要问:“你见过你们老板娘吗?” 司机摇头:“没?见过。” “你三年都没?见过她,她没?来过深圳啊?”钟睿之问。 司机大哥道:“老板常回北京,几乎每个月都要回去两趟,听说是家里老人?年纪大了?。” “唔,这我知道。”钟睿之道,“是他爷爷和姥姥,我下次也和他一起去。” 司机大哥不?禁疑惑:您多大的脸面啊,好像沧总也不?怎么搭理您啊,这么会套近乎,还要从老人?家下手,这拍马屁的手段真厉害啊! “一个月回北京两趟也…不?够啊。”钟睿之道,“这么年轻。” 司机大哥立马听懂了?,晦涩的笑了?笑。 钟睿之道:“那…除了?老婆,你们沧总有没?有什么红颜知己,刚刚那个长得很漂亮,叫荣雪的女人?,和他什么关系?” 话太密太多了?吧,你这么问我,我怎么说。 司机大哥咳嗽了?两声?后,又只好笑了?笑。 钟睿之把身上的那包只抽了?两三根的烟丢去了?前?排的副驾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啊,咱们就?随便聊聊,您今天不?说,我明天也能打听来。小哑巴您知道吧,封阳,是我特别铁的哥们儿,我弟弟。再退一万步,封阳不?告诉我,可这些事,我在深圳住个几天,也能知道。” 司机瞥了?一眼?副驾上的烟,没?说话。 钟睿之继续道:“这几根烟算什么呀,您又不?是抽不?起,就?是简单的和您交个朋友,以后咱们见面的日子?海了?去了?,您给我个面子?,抽我两根烟,咱们下回还好说话。” “哎呀。”司机笑道,“你真不?愧是留学回来的,太会说话了?。” 钟睿之道:“你知道沧逸景以前?有个很喜欢的人?吗?最早福田区小楼里的人?都知道,听他们说起过吗?” “这个以前?听过一嘴。”司机大哥道,“王总和封总都不?让说。” “哦,”钟睿之道,“我倒是听说过呢,说是非常非常喜欢的,恨不?得成天放在身边,沧总把他带去小楼里,晚上楼下还听到了?他们做…”钟睿之笑了?笑,“那个…的声?音,特刺激。” 这话说的,连司机大哥都很想听那段秘事了?:“我丢,不?会吧?” 钟睿之点头:“我还能骗你吗,封阳告诉我的,他就?住在楼下,床都塌了?,第二?天买的新的。” 司机大哥张大了?嘴:“你比我知道的多啊。” 私底下八卦老板的私事,是员工们喜欢干的事,司机大哥沉迷八卦,已经忘记怀疑为什么钟睿之那么热衷于沧逸景私人?感情的事了?。 钟睿之接着道:“你想啊,这样的人?,会把老婆放北京,自己在深圳,出家当和尚呢?还是…他在外?头养了?一堆,不?敢让老婆知道,所以把老婆丢在北京?” 司机大哥这才被套出话:“这倒没?有呢,老板都是坐我开的车,没?有不?三不?四的女人?上来。” “荣雪呢?”钟睿之一个都不?放过。 司机大哥道:“你从国?外?回来不?知道,她是我们集团底下影视公?司的大明星,台柱子?,人?美歌甜,好多谈生意的老板,指名道姓要见她,听她唱歌。” “那她平时和你们沧总亲密吗?”钟睿之问。 司机大哥道:“沧总挺奇怪的,一点不?近女色,就?我看哈,小明星是挺殷勤的,毕竟老总一表人?才,又有钱,就?算结婚了?,当个二?奶也不?错,可那话怎么说…”司机大哥思考了?一会儿,绞尽脑汁想起一句烂大街的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沧总呢是万花丛中过,半点不?沾身。公?司里都说,他洁身自好,对老婆专一。” “会不?会是他有问题啊。”钟睿之故意说,“那方面不?行?。” 司机大哥忍俊不?禁:“这不?能瞎说啊。” “依我看就?是,不?然?哪有放着漂亮老婆,一个月才回家两次的。”钟睿之道,“我刚刚看半山上的别墅那么大,前?院后院,游泳池,加一起五千多平都有吧,不?带老婆来享受?你说,那么大的泳池,是个男人?都得幻想,自己的女人?穿着泳装在里面游泳啊,又是他私人?的地方,不?得在泳池里玩玩儿…” 司机大哥笑着手指往后虚点了?点钟睿之道:“哈哈哈,你也是个假正经,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钟睿之把烟头丢去了?车窗外?,升上了?车窗:“除非,他根本就?没?结婚,他还想着以前?喜欢的那个,忘不?了?他。” “福田区的小楼,那是集团大楼建成以前?的事了?吧,这都七八年了?。”司机大哥随意的搭着话,“不?会吧,哪有这么长时间,还想着一个人?的呢,沧总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 “可按你说的,他一个都没?要啊。”看着近在咫尺的酒店大楼,钟睿之道。 司机大哥也没?想通,但?就?是觉得不?可能,于是问了?句:“你怎么知道他还想着以前?的呢?” 车停下,钟睿之在开车门前?,笑道:“因为我就?是那个人?,你刚刚也听到了?吧,我的名字叫钟睿之。”他一字一顿的读出自己的名字,“睿安远洋的睿。”他打开车门,并没?有及时关闭,而是从西裤口袋里拿出钱夹,掏了?几张百元大钞,从驾驶位的窗户里给了?进去:“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他并没?有结婚,我今晚能睡个好觉了?,再见。” 他关上后座的车门,往酒店门口走去。 司机大哥看着散落在腿上的钱,去年才发行?了?百元面值的钞票,是连号的新纸币,新的四角都又硬又直的,双手并用拢起来数。 这位钟博士,钟少爷,一出手就?是八张,他一个月的工资,真吉利,真大方。 他最后说了?什么?他是大老板记了?七八年都忘不?了?,为了?他守身如玉,断情绝爱的人?? 他说他们俩一起把床干塌了?? 他说再见,咱俩下回还好说话? 他还说,要和大老板在半山别墅的泳池边,打一炮? 司机大哥啧啧一回味,小少爷那股子?懒懒的,并不?是很重的京腔,真挺好听的,这钱,闻一闻,也是真香啊。 这几年也不?是没?见过基佬,虽然?他并不?相信大老板喜欢男人?,但?他并不?介意去支持一个出手阔绰,对他还客气的男老板娘。 把钱放进口袋,美得很。 翌日晨起,九点半,小米联络到了?钟睿之的大哥大。钟睿之昨晚其实?是想问沧逸景要号码的,他曾经的座机号已经停用了?,可昨晚沧逸景的态度,让他并未说出口。 钟睿之虽然?也很想立即抱上去,吻上去,告诉他我还喜欢你,可他知道五年的空白期太长,沧逸景心里存着气,他太激进,反而有可能把沧逸景越推越远。他也不?是那么能忍耐的,很多时候,热烈的话已经在嘴里绕了?,比如昨晚,那句‘我是为了?你才回国?的’差点要脱口而出。 第117章 可因为无法面对被拒绝后的无措,他还是忍下了?。 他不?想哭着祈求,一见面就?去哭泣,去求他原谅,那不?叫求,那是威胁。他要做的是让沧逸景自己承认,他还爱他。 青涩又认真的小助理礼貌询问的声?音从电话机听筒里传来:“钟博士,请问您今天几点有空呢,我带您去验光,配一副新的眼?镜。” “我随时有空啊。”钟睿之用温和儒雅的声?音去回应他,那话里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我就?住在你们集团大酒店,2015号房。” “那我现在去接您,二?十分钟后,酒店大堂见可以吗?”小米道。 “可以。”钟睿之道,“但?除了?配眼?镜,还有别的事,需要你帮忙。” 小米有些迟疑。 “别担心,是关于工作的是。”钟睿之道,“我需要了?解你们集团的各项业务,习惯的报表样式,以及各项数据,在我的办公?软件上增减数据,以达到更贴合你们集团办公?的目的,用你们的话说,应该是前?期考察。系统要做不?同职务、职位的入口,还要方便你们在系统内,迅速的沟通交流…” 他要了?解的事多着呢,有太多理由出去集团大厦,有太多理由去沧逸景面前?转悠。 他钟睿之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哦,这个的话,我想我得先和沧总报告。”很多数据是涉及商业机密的,连他都看不?到呢。 “好呀。”钟睿之道,“不?急,毕竟我现在连办公?地点都没?选呢,昨晚沧总说会帮我的。” “那…您有什么需求,我一并转达?”小米虽然?表面呆呆的,但?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不?然?也跟不?了?沧逸景。 钟睿之道:“见面说吧。” 第76章 欲壑难填 酒店大堂,小米再见到钟睿之?时,他不再是西装革履而是穿回了?较为休闲宽松的服饰,球鞋,头发也没特地梳,鼻梁上已经架了?一副黑框全包的眼镜,散下的刘海儿微微发卷,毛茸茸的,就像二?十?出头。 小米惊讶的张着嘴,直到钟睿之?走上前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 “哦…”他慌张的挪开目光,指了?指钟睿之?的鼻梁,“那…眼镜儿还?配吗?” 钟睿之?点头:“要配的,配一副搭西装的。” 酒店坐落在繁华的市区,出门就有眼镜店,验了?光,一边等待配镜,钟睿之?一边询问着关于集团的规模、业务范围,子公司数量等要考虑进系统代码的东西。 这些笼统的东西小米还?是很?清楚的,应答得十?分流畅。 “您之?前在电话里提的调研的事,我?已经给沧总去过电话了?。”小米道,“他让我?带您在集团大厦和厂区、园区四处转一转,大致了?解一圈后,再把方案和需要更精细的数据信息,以书面或电子版的形式整理出来。” 小米说?两句就必须挪一下目光,钟睿之?这张脸太好看?了?,稍微盯一盯,脑子就会胡思?乱想:哎呀,毛孔怎么都这么细,皮肤真好真羡慕,眼睛怎么能发光呢,我?也想长这样的鼻子。 不能看?不能看?,要专心工作。 “您别误会,这不是为难您。”小米道,“集团是股份制的,逐渐转变电子化办公的改革是大事,需要开股东大会投票。至于您说?的办公地点,您也要给我?具体的规模,人员数量,大约的物品配备,我?们才能帮您挑选。” 那些东西钟睿之?心里是有数的,但他只浅浅的说?了?一些,并表示要亲自了?解过后,再继续商议。 配完眼镜,上的是一辆用?于商务接待的车去集团大厦,看?来没受重视,不是很?贵的车型。 五十?四层的建筑,但已不是这周围唯一的高楼了?。 和他当时说?的差不多?,一到六层是商场,再往上是写字楼。 集团的办公区只占了?一半,另外一半租给了?其他公司。 小米带着钟睿之?去了?几?个部?门,大致介绍了?他们目前会用?电脑制作的一些图表。 钟睿之?认真看?着,不时还?掏出口袋里的小本子记录,并表示这些工作他一个人无法完成,这几?天看?个大概,等过了?董事会,他会带着合伙人,和团队的工程师再来做精细的记录。 转到三?十?二?层的时候,在电梯口遇上了?熟人。 小米见钟睿之?突然站住,稍稍转身,朝侧后方看?。他便随着那目光看?去,是封阳。 拿着一叠文件,还?在纸上写着什么,应该是和看?不懂他手语的人在笔谈。 钟睿之?没出声,默默站着等待。 小米想起来昨天在车上听到的谈话,钟睿之?是认识封阳的,便问:“钟博士?要上去打招呼吗?” “嗯。”钟睿之?道,“等他忙完吧。” 大约两分钟后,笔谈结束,封阳把钢笔收回了?西服口袋,站直身体,立马看?到了?站在电梯口不远处,要进不进正冲他笑?的钟睿之?。 白黑相间的皮质机车服夹克,工装裤,散碎的头发,就是鼻梁上多?了?一副眼镜。 小哑巴做了?口型:睿之?! 钟睿之?摊手张开怀抱,封阳快步走上前,抱住了?他。用?力的拍他的背,是在说?:你终于回来了?! “哈哈哈哈,你要打死我?啊?”钟睿之?扶住封阳的肩膀,上下看?了?两遍,“比我?走时要高一些。” 封阳嗯嗯着点头。 钟睿之?要和封阳叙旧,小米乐得清闲稍获解放,这两人并肩去楼下找茶室喝茶说?话,他便高兴的找地方休息去了?。 老朋友见面,当然是问些什么时候回来,近况的事,再就是沧逸景。 “嗯,昨天就见过了?。”钟睿之?道。 封阳比划着:逸景哥一直很?想你。 钟睿之?无奈的瘪了?瘪嘴:“没搭理我?呢。” 封阳道:他在闹别扭。 “真的吗?我?怕他讨厌我?了?。”钟睿之?道。 封阳问:你家那边怎么样? 钟睿之?道:“我?这次是下定决心回来的,也毕业了?,家里影响不了?我?。” 封阳比划着:集团的生意做得特别大,逸景哥和你爸爸的关系挺好的,两人隔一段时间还?会出去喝酒,打高尔夫球,但他们互相都不知道,和你的关系。 钟睿之笑出了声:“那等他们知道,不是要吓死。” 封阳继续比划:我?们不缺钱了?,你不用?再怕你爸爸欺负逸景哥了?。 钟睿之?点头:“看?到了?,昨天还坐了他的豪车呢。” 他把昨晚的事告诉了?封阳,包括和司机大哥的对话:“我其实明明可以今天来问你,可我?昨天真的忍不住,我?慌得不得了。怕他在北京真有个漂亮老婆,那个叫荣雪的小明星也长得很?漂亮,真的是肌肤胜雪了。” 他知道沧逸景和他一样,并不是天生就喜欢男人的,他们俩在年少的那个节点,互相的被彼此引入‘歧途'。 钟睿之?小声道:“我?甚至主动说?要去他家里,晚上呢,他都拒绝了?。” 说?完钟睿之?摘下眼镜搓了?搓脸,他其实根本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冷静。 他预想过再次见到沧逸景的情景,甚至能接受沧逸景恨他,或许会相看?泪眼,又或者大吵一架。甚至沧逸景将他绑起来,关起来,带着怒气去强制他,他都是愿意的。这样至少能让钟睿之?感?受到,沧逸景还?是爱他的,而不是昨晚的漠视。 封阳听懂了钟睿之的意思?,夫妻床头打架床位和,其实很?多?时候,相处起来就是那回事儿,抱一起滚一圈,你情我?愿的,立马就能和好了。 于是封阳比划道:我?帮你。 但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以后真的不会走了?对吧? 看?来自己真的是劣迹斑斑,钟睿之?自嘲的笑?了?一下:“以前我?特别害怕被别人知道我?和他的事,但我?昨晚,主动的告诉了?司机大哥,露骨又带着炫耀,很?不可理喻对吧?” 钟睿之?往红茶里倒进牛奶,棕红色的茶汤染上了?牛奶的白色,逐渐混在一起,他用?小勺子慢慢搅拌着:“景哥第一次带我?去小楼的时候,甚至是你还?在开车呢,他就迫不及待的来抱我?了?,我?当时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我?们的私事,要让别人都知道呢?” “昨晚我?也算是感?同身受的理解了?他一回,因为不安。”钟睿之?道,“极度的缺乏安全感?,想要获得认同。景哥很?早之?前说?我?的性格很?像小狗,遇到在乎的事就发急,会咋呼。我?原来在村里为小叔和人打过架,我?妈发现我?和景哥那晚,我?从小楼的二?楼顺着墙爬下去,到和平饭店找景哥…这么一想,他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当我?和他遇上一样的事儿,我?只会比他更疯。” 第118章 钟睿之?喝了?一口红茶还?是觉得有些苦,又放了?两枚糖:“他当年被我?晾了?两年,在发现我?还?爱他时,迫不及待的想让身边的人全知道,仿佛这样,这件事就能板上钉钉跑不了?了?似的。而我?昨晚,因为他的拒绝,和他那个编造出的在北京的老婆,嫉妒的快疯了?,我?甚至差点就在车上直接问出口了?。” 小哑巴比划:你不敢问?他没有结婚,只是有很?多?人给他介绍,还?有一直贴上来的,女人男人都有,他和原来一样,拿有老婆了?当借口。 81年的时候他也拿未婚妻当借口的。 封阳道:从你走后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就好像…心已经死了?一样。 “以他昨晚对我?的态度,问出口只会激化矛盾。我?能怎么问他呢,问他为什么不爱我?了??不是说?爱不会轻易变的吗?不是说?怕七八十?岁还?在想我?吗?为什么我?83年才走,84年就结婚了?呢?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比我?好吗?你和她在一起,比我?们俩当初还?快乐吗?你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忘记我?们的曾经呢?” 这都是钟睿之?昨晚特别想问的话。 “我?不能问。”他叹气,“因为是我?主动离开的,在他的角度也是我?移情别恋,现在又恬不知耻的回来找他。他会说?我?没有资格去质问,我?也…真的没有资格。” “我?不想刚见到他,就因为这个跟他发生争执,尤其是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他托腮,又在叹息,“可我?不问清楚,又实在难熬,我?会整夜的去想,所以我?问了?司机,到最?后…甚至真的像一只在标记自己东西的狗,在嫉妒和不安的驱使下,去向旁人去炫耀沧逸景是我?的,我?做完这事儿特别满足,就好像我?无论怎样伤害过他,沧逸景永远都不会生我?的气,他永远都是泉庄那个小农民,每天会帮我?干活,背我?回家,省吃俭用?给我?买东西。” 即使真如封阳所说?,他的心已经死了?,经过昨晚的相处,钟睿之?也没有信心,能让他再度死灰复燃。 且又因他的心是因自己的谎言而死,更加愧疚。 “都是我?的错…”钟睿之?道。 封阳看?过颓废的钟睿之?,哭泣的钟睿之?,故作凉薄的钟睿之?。 还?是第一次见皱着眉,压抑着如此痛苦的钟睿之?。 五年的蹉跎,看?来对他来说?,也是漫长的折磨。 小哑巴比划着:你那时候也没得选。 如果那时自己真的坚持留下,一条路走到黑,他们会不会…仍有生机呢? 他们现在置身于贸易中心三?楼的一间低消三?百元的茶室,而在1978年时,三?百元是他们大半年的收入。 封阳道:如果你当时不走,或许…就没有这栋大厦了?。 “唉,不说?这些了?,咱们俩这么久没见,我?老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儿,真扫兴。”钟睿之?调整了?语气和表情冲他笑?。 封阳也笑?道:我?们在龙岗区在建一个集团总公司的建筑群,有一个六十?八层的主楼,和五栋辅楼,里面还?有公园和住宅去,预计93年前可以竣工。到时候这间大厦会全部?租出去。哦,我?把我?爷爷奶奶也接来深圳了?,你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我?奶奶做菜可好吃了?。 钟睿之?道:“太麻烦老人家了?吧。” 封阳直摆手,他比五年前成熟了?很?多?,穿着西装的样子,把原先的痞气全盖住了?,可龇牙笑?的样子,还?是那么天真:不麻烦不麻烦,我?常常和他们说?起你,他们都想见见你呢? 钟睿之?才点头,忽而又问:“若玫呢?” 封阳微微愣住了?,喝了?口茶才道:在深圳读大学。 “那岂不是经常能见到?”钟睿之?问。 封阳的笑?稍有些牵强了?,但还?是点头,发出了?‘嗯’的声音。 “黄阿姨和小叔他们会来深圳吗?”钟睿之?问。 封阳道:会的,关系比81年的时候好太多?了?,他们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两天,周末带着泽雨一起。 “住在半山的别墅?” 封阳点头:逸景哥一个人时几?乎不回去,都住在集团酒店。 “那不就是我?现在住的酒店?”钟睿之?道,“好啊,昨晚为了?躲我?,不太回的家也回了?。” 稍稍叙旧后,钟睿之?再度上楼找到了?小米,继续跟着他调研。 中午带着小米和封阳,三?人在公司食堂吃的午餐。小米的提议是送钟睿之?回酒店午休,封阳又不动声色的比划出了?让小米惊讶的话:睿之?可以睡在总裁办公室的休息区。 他对钟睿之?道:吃完饭我?带你去,逸景哥今天中午不在。 小米:啊啊啊?你说?什么?那间沧总私人的午休室? 至少自他任职到现在,是没人进去过的,就连沧总十?分器重的那位,有几?次中午午休,也只能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将就了?一会儿。 小米张着嘴无措的伸手要拦着。 封阳拍拍他:没事,我?负责。 你懂什么,那被窝钟睿之?躺一回,明天中午逸景哥再躺进去,得高兴的在床上打滚。 钟睿之?跟着封阳上了?五十?五层,不同于其他区域的小隔间,整个五十?五层,除了?会议室,就是私密性很?强的大办公室,最?大的那扇门,挂牌‘总裁办公室’的就是了?。 小米是助理,他的办公室也在那门后。 推开有一百来平的地方,也是做的办公桌隔断,小米的工位就在其中,里面有十?几?个人,有人已经拿出午休椅在铺床了?,更多?的则是抱着小被子要去三?十?层的影视休闲区找更安静的沙发躺着休息。 封阳的办公室也在五十?五层,但他没事不太过来,这会儿几?人见着他,也纷纷打招呼:“封总。” 钟睿之?听这声封总,有些弟弟长大了?的感?慨。 自然看?完了?封阳,就要看?一旁的钟睿之?。 一台电脑的显示器后钻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头发微微有些乱,应该是趴在桌上休息时蹭乱的,白衬衫,黑色西裤,带着黑色的领带,是一张年轻漂亮的脸,笑?起来干净阳光,唇红齿白,眼睛明亮,虽然长得不像,但气质上,和当年的钟睿之?非常相似。 像到就连钟睿之?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人挥手:“封阳!” 居然不是叫封总,封阳也是积极回应,上前和他击掌靠了?靠肩膀。他们都没在意到钟睿之?不安的微微皱了?眉。只是一秒钟而已,钟睿之?就恢复了?原装,带着礼貌地微笑?,走上前,在那位青年的目光里,对他微笑?道:“你好。” 封阳在工位的桌上拿到了?一张工牌和名片,给钟睿之?看?,指着上头:总裁特助谢容轩,的字样给钟睿之?介绍。 “谢特助。”钟睿之?伸手和他握手,“不好意思?,我?今天没带名片,我?叫钟睿之?。” 封阳介绍道:小谢是北大的高材生,学的经融。 哦,还?很?会读书… 封阳跟谢容轩比划着钟睿之?要给集团电脑做办公系统,因为一直盯着人看?并不礼貌,故而谢容轩只在封阳比划的间隙快速的看?钟睿之?,很?礼貌,带着得体的微笑?。 就只这一照面,钟睿之?心想的便是:真是个好…孩子。年轻,漂亮,有礼貌,得体,会读书,笑?起来…也好看?… 于是他打断了?封阳:“阳儿,我?困了?。” 封阳忙点头,把钟睿之?往总裁办公室里领,也就五分钟,封阳出来了?,钟睿之?却没出来。 谢容轩看?在眼里,跟上封阳问他:“刚刚那位钟睿之?呢?” 封阳:午休啊。 谢容轩:“啊?在景哥办公室?” 封阳点头:休息室,逸景哥今天中午赶不回来的。 谢容轩道:“那里不让人进的。” 封阳道:没事的,他问起你就说?我?把人带进去的就行。 谢容轩追问道:“到底何方神圣啊?” 封阳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和好,也不好说?得太满,只好说?:很?早以前的好兄弟,特别铁,逸景哥不会跟他计较的。 “从没听你们说?起过啊。”谢容轩道。 钟睿之?走后,这三?个字是禁字,虽然集团就挂着他的睿字,能说?睿,能说?钟,能说?之?,但千万不能把这三?个字连着说?,谢容轩86年才进的公司,是小叔介绍来的,说?是他老首长的孙子。北大高材生,又有小叔的特别关照,在基层锻炼了?一年,就被沧逸景带在身边,说?是特助,几?乎是当徒弟一样教着。 封阳:出国了?好些年,没有特地去提,我?先走了?,你去休息吧,没事儿的。 第119章 谢容轩才点点头,回到工位后,仍旧不安的看?了?眼沧逸景办公室的大门。 那是间五百多?平的超大办公室,正面的落地窗和五十?五层的高度,几?乎可以俯瞰大半个福田区。封阳出去后,钟睿之?在里头转了?一圈,然后坐到了?沧逸景的老板椅上。 桌上放着一家子的合照,若玫、小叔、阿姨,爷爷、姥姥,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倒是没再遗传深肤色,和若玫一样白白净净的,大眼睛,和若玫小时候有些像。 就是沧泽雨了?吧。 钟睿之?拿在手上看?了?片刻,又把相框放了?回去。 可他不小心没放稳,相框面朝下倒了?,于是钟睿之?再去扶,可这相框后盖却松了?,钟睿之?便又拿起,把后盖扣回去,拿到手上才发现,是因为相框里塞了?两张塑封过的照片,太厚了?,才导致后盖很?容易崩开。 他抽出背在全家福后头的藏起来的照片,背面是他很?熟悉的字迹,是他摘抄《基督山伯爵》原文,旁边多?了?两行钢笔的中译,是沧逸景的笔记,‘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他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他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正面是钟睿之?。 他当然记得这张照片,那是1978年的深秋,他站在长安街,在天安门前拍的照片。 他那时很?想给沧逸景写信,却不敢写信。说?好要断,可沧逸景不时打来的电话,都让钟睿之?明白,景哥不想断。 他寄去泉庄说?是给阿姨给爷爷姥姥的东西,实则都饱含着钟睿之?对沧逸景的思?念。 可他明白,信一写就真的断不掉了?,即使不写心意,不提情爱,那他的回信,是看?还?是不看?,看?了?还?要不要回信?你回过来,我?写回去,没完没了?,所以不能写信的。 可真的很?想他,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现状,就算不再是恋人,那也能做朋友的啊。 于是他找游人帮忙拍了?这张照片,情不自禁的写上那句话,给沧逸景寄了?过去。 那是1978年的钟睿之?,想着逃避,又不舍得放下,一张照片,吊了?沧逸景两年。如今再看?这照片,转眼已有九年了?。 钟睿之?拿相片的手微微颤抖:“景哥…我?真卑鄙…” 他把照片放回去,盖上后盖,按原样放回了?桌上:“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逃避了?。” 中午一点半,距离钟睿之?和小米约好的下午两点二?十?还?有些时候,钟睿之?并没有去睡沧逸景的休息室,他担忧着自己任何过界的举动都会把沧逸景越推越远,尤其是在看?到那位小谢之?后。 沙发很?大,拉上窗帘,他躺着小憩。 沧逸景却提早回了?公司。 他进门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因为知道中午有员工在午休,钟容轩是记着总裁办公室里有人,特地没有睡死,看?见沧逸景回来,立马小跑了?上去。 “景哥。”他小声道。 “有事?不再睡会儿吗?”沧逸景问。 他说?着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了?,谢容轩拦了?一把:“封总带了?个人进去,跟你说?了?吗?” 沧逸景一下子就猜到了?是钟睿之?。 “哦,我?知道了?。” 谢容轩探问:“你知道是谁?” “嗯。” 沧逸景道,“你去休息吧,下午有活交给你。” 谢容轩点头,心想还?真是很?好的朋友啊,回去了?自己的工位。 沧逸景开门的声音都放轻了?,他不确定钟睿之?睡的沙发,还?是休息室。 缓步走入,轻轻关门,看?着拉上的窗帘,大约猜到了?钟睿之?在沙发上。 走在地毯上的脚步声很?轻,走近,是钟睿之?安稳的睡颜。 夹克被他当毛毯盖在了?身上,似乎还?是有些冷,微微的蜷缩着。 沧逸景摇头,心道:有空调不开。 他开了?空调,接着默默地坐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用?手撑着头闭目假寐。 钟睿之?在陌生的环境睡得并不沉,还?没两点就醒了?,他睁眼,就看?到了?对面坐着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沧逸景。 他坐起,沧逸景也睁开了?眼睛。 钟睿之?对他笑?了?一下:“哑巴带我?来的。” “里面…有床可以睡。”沧逸景道。 钟睿之?说?:“我?怕你生气。” 沧逸景道:“我?还?没那么小气。” 钟睿之?拨弄了?睡乱的头发:“丑吗?” 要死,你怎么会丑呢? 沧逸景转头不回话,停了?片刻去拉开窗帘:“洗手间在后面。” 钟睿之?转过一圈了?,当然知道。去洗手间稍微洗漱了?一下。 再出去时,已经有人带着文件,在给沧逸景签字了?。 三?个人,站在最?前面的是那位小谢。 他们看?钟睿之?出来,也往他这边看?了?一眼,钟睿之?倒是和没事人一样,出门去找小米了?。 一下午无话,到了?三?点半,去楼下商场买了?些礼物,和封阳一起去了?他家。 第二?日也是差不多?的行程,睿安集团太大了?,主楼所有的部?门,没有一个礼拜,都看?不完大致,更别提还?有园区和厂区。 不过办公系统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起先把笼统的,能简单放入的东西做进去就好。 钟睿之?投入进了?自己的工作,这天小米照例要来约明天见面时间,和指定行程。钟睿之?却说?,他要去看?写字楼,租公司的办公室。 小米道:“其实我?们大厦还?有空位。” 钟睿之?不置可否:“那…要问问你们沧总吗?” 原本这种租赁是不用?问总裁的,但钟睿之?身份特殊,人家这系统是免费的,集团应该要给他安排办公区的。 小米笑?道:“嗯,总裁开口不收钱的。” “那最?好了?,帮了?大忙,我?请你吃饭。”钟睿之?道。 小米这几?天带着钟睿之?,五天钟睿之?请了?四顿,这钟少爷真是不缺钱,吃的都是高级料理。 “我?…都不好意思?再让您请吃饭了?。”小米道,“其实集团有餐补的。” 按小米的预想,钟睿之?的接待规格,五十?块一人的餐标是百分百能申请下来的。 “等结下来,我?再给您。”小米当然知道他不在意这点小钱,但他也不能贪下口袋。 钟睿之?挺欣赏这种肯干,不敷衍、不谄媚的读书人的,便也点头:“好,不过我?存不下钱,拿到咱们就去搓一顿。” 小米被他逗乐了?,几?天相处下来,钟睿之?比看?上去还?好说?话,平时调研时,除了?问一些必要的问题,话也几?乎为零,没什么要求,开口也是礼貌有素质。 长得还?好,怪不得封总也乐意跟他相处。 “那明天还?是九点见?”小米问。 “我?一直想问,明天周末呢。”钟睿之?道,“你们不休息吗?” 沧总从来不休息,所以总裁办的人几?乎也都是随叫随到的,周末加班工资三?倍,晚上按小时计算,还?有餐补和车补。 很?多?人的出租屋条件没有公司好,收了?车补不回家,睡在公司的都不少。 至于小米嘛,孤身一人,没有女朋友,他想攒着假,休息个半个月回安徽老家的。 “嘿嘿…”小米真是老实,“老板给加班工资的呢。” 钟睿之?道:“可…我?想休息了?。” 就算是在波士顿,钟睿之?的课业也没排这么满过:“我?自己也要找房子,总不能一直住酒店。” “我?可以帮你啊!”反正老板给的任务是接待,陪钟睿之?找房子,也算上班,“这附近,我?肯定比你熟。我?还?有朋友就是干房屋中介的。” “也好啊。”钟睿之?道,“原本是封阳陪我?去的,那我?让他别去了?。” 小米问:“封总会不高兴吗?” “不会。”钟睿之?道,“周末若玫放假。” 小米想了?半天,才恍惚着点头,但他其实没想明白,老板妹妹周末放假,和封总有什么关系。 小米那个房屋中介的朋友还?算靠谱,不过也是钟睿之?要求不高。 六十?平,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在一个半旧的小区,距离睿安贸易大厦走路五分钟。 一楼带个二?十?平的小院子,里面有些房东留下的花草,但因长期没人搭理,死的死,疯长的疯长。 屋里倒是干净,四面白墙,老式的瓷砖地,就是所有的东西,都得买新的。 眼看?没那么快能搬进去,钟睿之?也只好安心的住在酒店里,当然三?餐免费不用?房钱。 第120章 封阳跟他说?了?沧逸景的房号,但他从没去敲过门,初见那一晚,让他心有余悸。 办公室桌上的照片,是他的定心丸,让他不再急于去逼迫。 小米在员工休息区给钟睿之?要了?个单间,他便没再去过沧逸景的办公室午休了?。 他那天,在洗手间,用?了?一块挂在洗手柜二?层的棉手巾,是用?清水泼过脸后,擦脸用?的。 那手巾薄厚适中,很?软,塑封在干净的袋子里,和集团酒店是同款,但上面烫金了?总裁办字样,是专供的。 他擦过脸和手后,那棉巾只是半湿,随手丢进了?一旁的脏衣篓里。 钟睿之?不知道,所有人走后,沧逸景走进洗手间,看?到了?那块棉巾。 他将那手巾捡起,只有淡淡的水渍,要仔细的去闻,才能闻到钟睿之?的气息。 可他确实闻到了?,因为在闻到的那一瞬,立即有了?反应。 他起初是去深嗅,太淡了?,聊胜于无。 他太渴望钟睿之?的气味了?,想了?五年的人,纠缠了?十?二?年的人,早刻在骨头里了?。 怎么去忘啊? 他当然想像曾经和金言山说?的那样,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钟睿之?扛在肩上抱回来,再把他丢到沙发上,丢到床上,甚至是丢在地板上。 肆意的拥有他,掐住他的手腕质问他: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抛弃我?! 如今,又为什么回来找我??! 我?沧逸景真的就那么廉价? 他的头发看?上去好软啊,手也没变,脖颈,想咬上去。 他想着,握住了?自己。 在钟睿之?站过的洗手台前,用?钟睿之?用?过的棉巾。 “睿之?…”盯着镜子的双目发红,他分不清是爱多?一些,是恨多?一些,还?是怨多?一些。 他看?到了?自己鬓角没藏住的两根白发,手上动作再快都无法满足他内心空虚的沟壑。那空荡的,干涸的地方,只有钟睿之?能填满。 “人生那么短,你怎么忍心不要我??” 这句话他问过十?七岁的钟睿之?。 十?二?年啊… 这可是十?二?年… 沧逸景一手撑住了?洗手池的边缘,他咬牙忍耐着,他闭上眼睛,是钢琴前的钟睿之?,是他现在消瘦的脸,是他推动眼镜的手。 我?刚刚进门时看?他躺在沙发上,就该上去把他的衣服撕烂的,将他压在沙发上,干他! 钟睿之?想象不到,当他跟着小米在各部?门穿梭时,沧逸景因为他的出现,破碎在了?洗手间的瓷砖地上,他半跪着,手上攥着喷洒上粘腻的手巾,眼泪大颗的落在地上。 “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钟…睿之?……” “钟睿之?…” “睿之?…” 他没想过钟睿之?会回来,他没有直面过心中的沟壑,今天是第一次。 他们是彼此漫长流年中的欲壑难填…… 已经过了?一周了?,沧逸景假装不经意的路过小米的工位问他:“钟睿之?那边什么情况?” 小米道:“十?楼的办公室已经布置好了?,他手底下的几?个北京来的软件工程师,昨天也到了?。从明天起,他们都会来做全面调研,说?是会以电子图片的形式展示软件作用?。哦…叫powerpoint,ppt,就是幻灯片。钟博士说?,这个软件还?没有中文版,是他拿到手之?后,增减改写了?一些,只能私下用?的,不然涉及侵权。” 他不是很?想听这个,毕竟办公是否电子化,与目前的他来说?,还?是较为遥远的事。企业是需要和外界对接的,他们搞得太高端,合作方还?停留在纸质时代,不对等,为了?合作还?得互相转换。如果钟睿之?收钱,他还?真不一定想要那个软件。 “我?听说?,你带他去租了?房子?”沧逸景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小米。 小米嗯嗯作答:“对,走路五分钟就到,有个小院子,睿之?说?他喜欢种些绿植,北京有一颗养了?十?几?年的白兰花树,要运过来。” 是那株白兰花吗? 曾经装满了?小盒子,寄托着爱意思?念的小白花。 “哦…酒店那边说?他还?没搬走。”沧逸景道。 小米道:“家具还?没买齐。” “缺些什么啊?”沧逸景问。 这他哪知道啊:“我?,下午问问他?” 沧逸景道:“你们下午别再转了?,搬家是大事,都住一礼拜酒店了?,等…等他下午来,让他来找我?,我?带他去把东西买齐了?,楼下什么买不到啊。” 整整六层和地下两层,都是商场,大大小小,进口国产的应有尽有,不过商场走的中高端路线,便宜东西进不来。 “您…要亲自带睿之?买家具?”也不知什么时候,钟睿之?天然的吸引力,已经让小米都放弃了?疏远的钟博士,改而称呼他睿之?了?。 “你干嘛叫的那么亲密?”在第一声睿之?时,沧逸景就想问了?。 小米心里很?愤慨,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吗?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奴才必须要叫老爷少爷,我?上班看?在工资的面子上,叫你一声老板,下了?班,我?爱怎么叫怎么叫。 于是在心里叫了?沧逸景十?句:小沧之?后,小米面带微笑?:“钟博士说?,睿之?比钟博士顺口,也顺耳。” 沧逸景烦死了?:“随你吧,记得跟他说?。” 他转身回了?办公室,他烦没眼色的小米,烦这一礼拜都没怎么搭理他的钟睿之?,不是要回头吗,现在晾着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回头了?,还?要我?主动去追你? 他走到门前,为自己倒贴的行为找借口:“跟他说?,我?的酒店要做生意的,我?不是要帮他,就是早点把他那个破房子收拾好,让他早点搬进去!” 十?几?个人都看?向突然大声的老总。 关门前,还?有一句:“叫他别高兴的太早!” 小米哦哦点头,心想:越来越难伺候,难道男人也有更年期,他更年期提前了??神经病,凶我?干嘛呀! 于是又在心里喊了?十?句‘小沧’,坐下来闭上眼睛,幻想了?一下角色调换,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调整好状态。 小米记忆力属于第一梯队,他原封不动,一字不落的转达:“沧总说?,我?们酒店要做生意的,他不是要帮你,而是让你早点把破房子收拾好,早点搬进去,他用?力关上门,还?叫你别高兴的太早。” 钟睿之?听完,笑?了?出来,虽然没有很?大声,但确确实实,带着气音呵呵呵着。 “这么别扭啊?”钟睿之?道。 小米问:“别跟他说?啊,我?进公司前,所有人都跟我?说?,老总特别好相处,不过这两年,所有人都说?他越来越苛刻了?。板着脸的样子,真凶哦,你进去说?话小心点,别触霉头。” 钟睿之?点头:“上次在车上你还?记得吧,也算是积攒了?一点经验哦。” 小米拍了?拍钟睿之?的肩膀:“那你进去吧。” 他点头,起身敲门,开门进了?沧逸景的办公室。 就见原本坐着的沧逸景快速的站起,拿上钱包:“下楼,买家具。” 钟睿之?点头。 在外头的人眼里,就是门在二?十?秒内,开关。老总快步走在前头,钟博士面带无奈的跟在后头。 到了?家具区,有眼力见的经理立马认出了?沧逸景,介绍推荐的都是最?好的东西,价格给的也是底价。 “你那边打扫了?吗?”沧逸景问。 钟睿之?道:“东西搬得挺空的,请人做过清洁了?。” 按钟睿之?的想法,是家具搬进去后,就能住进去了?,毕竟沧总也下了?逐客令。 却听沧逸景道:“我?刚刚想了?想,家具搬进去要散气味,放绿萝…好像是绿萝,还?有风扇,又闷又吹的,这个到时候叫小米查清楚…”他没看?钟睿之?,说?的也很?混乱:“总之?就是立马搬进去,对身体不好,酒店你还?是住着吧。” 钟睿之?:“哦。” 以前似乎也没那么多?讲究,当年小楼的新床,不也是买来就直接睡嘛。 经理也听见了?,立马解释说?,都是整块木料切割做的榫卯,全是上等的好木头,没有胶,真的很?担心,放一个月左右也就够了?。 因为有些东西,已经在卖场里摆了?一段时间了?,问题不大的。 他们俩听着,都没接话。 一个下午,就连锅碗瓢盆都买齐了?,沧逸景冷着脸,但主动提出了?去钟睿之?那帮他摆放东西。 大件的家具,送货就会摆放整齐了?,沧逸景脱了?西装外套,卷了?袖口,踩着梯子装窗帘,又把不是很?亮的旧灯全换了?新的。桌椅板凳摆放整齐,开窗通风,才算结束。 第121章 几?乎就是两条马路的距离,家具和买的东西,商场有专车送上门,所以他们两个并没有开车。 “离酒店不远,你自己走回去吧。”沧逸景道。 很?简单,他只是要表达出,我?不想伺候你,我?不会对你很?殷勤了?,别想我?再送你回去。 可… “景哥,我?们住一个酒店。”钟睿之?抬手指了?指手表:“九点半了?,你难道还?要回公司吗?” 他如果真的说?要回公司,那就太刻意了?。 于是快步上前,往酒店走。 钟睿之?便继续跟在后面问他:“没吃晚饭,回去一起吃吧。” 沧逸景没说?话。 “景哥,一顿饭而已。”钟睿之?道。 这是激将法,你连一顿饭都不敢跟我?一起吃,还?说?心里没芥蒂,还?说?忘记了?? 钟睿之?拉住了?他的衣袖。 “干嘛?”沧逸景停步回头。 钟睿之?指着路边的蛋糕店:“上次说?,买蛋糕一起吃,看?你太忙了?,没好意思?去。” “这个点,都是卖剩下的。”沧逸景道。 钟睿之?松手:“那我?明天上午买新鲜的,你在办公室吗?” 上次答应的,钟睿之?的激将法,已经摆明了?你拒绝,就是反常:“行啊,多?买一点,总裁办24个人。” “那,现在就进去订吧。”钟睿之?去蛋糕店订蛋糕。 沧逸景没有跟进去,钟睿之?还?以为他先走了?。没吃晚饭挺饿的,厨柜里的蛋糕看?上去还?算新鲜,因为他一次性买了?将近三?十?块切片蛋糕,老板便把橱柜里还?剩的三?块蛋糕送给了?他。 钟睿之?吃了?一块,拎着两块出门,才看?到,五十?步左右距离的前方,沧逸景拎着外套,坐在石凳上等他。 一个背影,根本不回头。 钟睿之?走近:“还?以为你走了?。” 沧逸景道:“付个钱都那么磨蹭,会提前走的只有你。” 第77章 吃回头草 沧逸景看?向钟睿之提着的纸袋。 钟睿之把纸袋拎高了一些:“给你?。” 沧逸景没伸手?接,但不?置可否。 他?接着往前走,似乎火气消了些:“吃什么啊?” 哦,是答应一起吃饭了。 “你?家酒店晚上十点有宵夜自助。”钟睿之道。 现在走回去也差不?多十点了。 沧总似乎不?太?乐意:“还是炒菜吧。” “你?没去吃过吗?有烧肉、肠粉,哦,虎皮鸡爪也非常好吃,我一会儿就要睡了,吃一小碗蛋炒饭和两小份点心就够了。”自助餐的菜是分了小份装盘的,钟睿之这几天?倒是经常去,不?用纠结菜色,转一圈,每一个品种都能吃上一两块,新鲜感?还没褪去,“昨天?的牛小排也很好吃。” 他?就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一样,絮叨着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饿了,想吃炒菜。”沧逸景道。 钟睿之点头,不?过他?走在后面,沧逸景看?不?到,于是出声道:“好。” “三楼c区的餐厅还不?错。”沧逸景道,“有本帮菜。” 其实钟睿之并不?在意吃什么,他?对上海菜没有很重的依赖,他?十七岁前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北京的。当年下乡也是拿锄头挖地,收过麦子的,并没有特别娇气。 钟睿之:“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吃甜的。” 他?是根本不?吃甜的,去上海是没得选。 “难为你?还记得。”沧逸景道。 钟睿之不?再多话,打算进了餐厅,如果沧逸景要点菜,那他?点什么自己吃什么,如果沧逸景让自己点菜,他?就点些不?甜的,免得再多话,又?被他?阴阳怪气一通。 距离酒店门口还差十几步了,前头的沧总突然回头,好像吵架吵赢了似的:“怎么,没话说了?” 钟睿之想起小米的话,越来越难相处,越来越难伺候。 无奈笑了笑,点头:“嗯。” 沧逸景一拳打在棉花上,又?开始憋气。 c区的餐厅是有本帮菜,但并非全?部?都是本帮菜,还是粤菜居多的,甚至还有北方菜。 “很少看?见炖的鱼了呢。”虽然是炖鱼尾,并非整条鱼用铁锅炖,贴玉米饼子。 炖的杂鱼尾,说是杂鱼但几乎选的都是没有小刺的鲜甜品种,这样的卖法比整条鱼贵三四?倍不?止。 钟睿之挑了三个不?甜的菜,又?加了一份清淡的蛤蜊汤。 “你?要喝酒吗?”钟睿之拿着菜单问沧逸景。 钟睿之不?太?喝酒,但两个人三菜一汤,闷头吃饭似乎不?太?对,如果沧逸景愿意喝点酒,他?们能坐下吃慢点,或许能聊几句。 …… 不?说话,当默认。 “喝点度数低柔和些的吧,”钟睿之问服务生,“有单独的酒单和推荐吗?” 服务生拿来酒单,钟睿之一页一页慢慢翻着,沧逸景从不?下楼吃饭,现在又?过了饭点,餐厅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认出他?,他?依旧是那副冷冷的,好像什么都不?合他?心意,又?好像什么都随意的样子,静静地等上菜,等钟睿之点酒。 小少爷会点什么呢,十年以上的陈酿?白酒?还是葡萄酒,威士忌?或者…香槟? 他?倒是存了几瓶好酒,只不?过现在说去拿来,未免太?热情,就好像自己盼着和他?喝酒似的。 绝对不?能这么做。 菜上齐,服务生端来了一大?一小两个酒壶。因为他?没说名字,指着酒单说的:“就这个吧。”沧逸景并不?知道他?点了什么酒,但看?到那小酒壶,便?知道是烫过的国产酒。 钟睿之端起稍大?些的酒壶,用桌上的玻璃杯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液偏混浊不?清澈,是偏白的。 “米酒?”沧逸景问。 “嗯,酒单上写的广西特色米酒,而且是限量供应,厨师长自酿,买完即止。”钟睿之道,“我这份黄酒也是自酿,介绍写的是,绍兴老酒。” 钟睿之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嗯,热热的带甜味呢,刚刚在外?头吹了风,深圳虽然不?冷,但稍微喝些热酒,对睡眠有帮助。” “自酿…有资质吗?”沧逸景心下抱着怀疑。 他?们酒店肯定不?可能让没品牌没资质的酒水进入,但三楼的这几家餐厅是外?包的。 钟睿之道:“我觉得挺好的啊,爷爷以前在家不?也自己酿酒嘛,大?家不?都那么喝啊。” 沧逸景知道他说的爷爷是沧正才,便?也不?再多话尝了一口酒,米香浓郁,甜比辣多,温热的划过喉间,喝进胃里,身上立即暖了上来,还不?错。 “我听说,盐田区在规划港口?”钟睿之主动就他现在忙碌的工作在搭话。 那米酒很好喝,酸酸甜甜的,沧逸景那它当水解渴,鱼尾炖得偏咸,他?这两口喝光了一杯,又?倒上了一杯:“很早之前就规划了,一直在贷款。” “你?下周要去香港也是去谈贷款?”钟睿之问 沧逸景点头:“不止香港,还有日本。很多人都要去,我…只是代表之一。” 钟睿之盛了一碗蛤蜊汤,慢慢喝着:“那到时候怎么算呢?” 他?说的是股份。 沧逸景道:“港口是国有独资的,但会在分期工程中分出子公司,按投资持股。” 问一句说一句,跟鞭陀螺似的。 “咱们换着喝喝看?。”他?故意去抿了一口沧逸景杯中的酒。 钟睿之皮肤白,喝一点脸上立马飞上了红霞。俏皮带笑喝他?杯中酒的样子,真是好看?。 干嘛这么看?着我笑… 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沧逸景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吃菜。 哼,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钟睿之把自己满杯黄酒的小酒杯送去了沧逸景嘴边,故意说:“给个面子啊,老朋友。” 沧逸景看?向他?,那眼神?是:你?还好意思再提什么老朋友? 却终没拒绝,板着脸凑着他?的手?,把那杯黄酒喝掉了。 或许酒精真的是有作用的,沧逸景在喝光那壶米酒后,主动问起了钟睿之在国外?的事。 “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沧逸景道,“你?和…你?那个青梅竹马,不?是说要结婚吗?” “那是我表妹,叫姚葳,我小舅的女儿,那时候才十五岁,读初二。”钟睿之立马坦白。 沧逸景虽然那时没信,但后头想着想着,是越来越信的。 钟睿之继续说着:“你?送我的胸针我带不?走,就放她那保管了,她特别喜欢,让我借她毕业典礼的时候戴,还答应我演戏。我告诉他?,看?见你?,就拉”我的手?,亲我脸一口就行。” 第122章 要不?是偏深的肤色,沧逸景会被他?气到脸发白:“现在想起来解释了?不?就是信了顾渺然的鬼话啊,他?当年还算聪明,知道提前跑,不?然赔得血本无归,早回他?的英国老家啃土豆了。” “我知道…”钟睿之点头,“我不?想我妈妈和我家里影响你?。” 站在沧逸景的角度,他?当年一再向他?强调过,没事的,他?有办法,不?用害怕。 即使是上海那一夜,他?也只是去问:我能不?能去美国看?望你?。 当年是钟睿之无情斩断了所有的联系和念想。 如今,五年后的今天?,他?却又?在提,怕家里影响。 沧逸景想要喝点凉的降火气,又?点了壶广西米酒,服务生表示最后半壶,再要喝就要等主厨自酿的下一批了。 这回加了大?块的冰,一口猛灌了大?半杯。 很多话是带着酒气才好问:“那现在呢?真当朋友?” “看?你?的意思啊。”钟睿之道,“头一天?我就说要去你?家了呢。” 沧逸景哼笑一声:“想和我上床?” 钟睿之抿唇,微微点了点头。 沧逸景那微醺的眼神?带着刻意的玩味,自钟睿之身上走了两遭,光用看?的就勾起了他?全?身的火苗。 “你?不?想吗?”钟睿之问。 沧逸景收回刚刚的轻薄神?态,他?挑眉,他?质问:“钟少爷把我当什么啊?” 不?等钟睿之说话,沧逸景便?道:“真当玩意儿啊?高兴的时候,拿来玩玩,不?高兴了,就一脚踹开。来来回回的,玩了我几趟啊?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贱吗?” 他?放下酒杯站起来,突然觉得脚有些软,却还是用力站稳了:“钟睿之,我告诉你?,我只和我男朋友上床,我身上也只有我老婆能碰,你?少他?妈做梦。” 他?说完便?往外?走,钟睿之看?他?脚步虚浮,便?快步跟上了他?,走到餐厅门口,窗边一阵风吹过来,沧逸景明显已经站不?稳了,他?想快点回房间,一脚踏出去,身体却是往后倒的,钟睿之从后头抱住了他?。 沧逸景不?自觉的靠在了钟睿之身上,酒让他?头脑发昏脚步不?稳,四?肢无力,可嗅觉还是那么灵,靠在钟睿之怀里,立马闻到了他?的气味。 清爽的淡香型洗发水、肥皂,还有独属于他?好闻的干净味道,还有…烟味,淡淡的掺在里头,烟味是不?好闻的,可放在钟睿之身上,仿佛是平淡中的刺激,钻进脑仁。 他?用软绵绵的手?去推钟睿之:“我没醉!” “好好,我知道你?没醉。是我想要伺候沧总,沧总,我扶您回房间啊。”钟睿之双臂揽着他?,用哄孩子的语气哄他?:“是我不?好,好了好了,回去…睡一觉啊。” 电梯… 封闭的空间。 那味道在沧逸景的周身围绕,浓的散不?开。 沧逸景再也控制不?住,一口咬上了他?埋首的颈窝,他?咬的用力,脑袋都在往钟睿之肩膀里钻。 是疼的,可被咬的人,嘴上说着:“嘶…沧总怎么能咬我呢?” 脸上却挂上了笑。 甚至笑的合不?拢嘴,他?由那人咬,吸吮着颈侧的肉,用牙齿来回的磨,用舌与唇把那块可怜的地方,折腾成各种形状,再留下深紫色的痕迹。 电梯在上升。 四?周的玻璃映出两个相拥的人,沧逸景的背随着他?的撕咬耸动着,而钟睿之抱着他?,止不?住的笑。 四?十七楼,电梯停住,门缓缓打开。 却见门口一个熟悉的人。 衬衫外?头套了一件深色夹克,看?着电梯里拥抱着的两个人,惊讶的张开了嘴。 钟睿之瞧见他?,立马把沧逸景抱得更紧。 “景哥,到了。”他?说,“你?自己挪两步,你?太?重了。” 钟睿之那么大?的个子,体格也不?差,不?至于扶不?动沧逸景,他?是故意说给电梯外?的人听的。 虽然你?看?到背影也会立即认出来,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这是沧逸景。 此时的沧逸景意识已经模糊了,他?遵循着最原始的欲望,根本不?想放开他?迷恋的颈窝。 被钟睿之掰着头微微离开了一点,激起的是他?报复似的,更加疯狂的撕咬,他?一手?掐上那脖颈侧面强迫钟睿之抬起头,牙印就咬上了喉结。 电梯门即将关上了,钟睿之就以被咬住脖子的姿势,推着沧逸景出了电梯。随后,手?覆盖上沧逸景还轻掐着他?的手?,果然沧逸景的手?立即放弃脖颈,死死的扣住了钟睿之的手?。 这是他?经年梦回,无数次想握住,却无法握住的手?。即使被酒精控制了大?脑,他?还是凭借着身体的记忆,拽住不?肯松开。 脖子的禁锢解开后,钟睿之微微偏过了头,沧逸景便?又?顺利的把脸埋进了那颈窝里。 他?收拢抱住钟睿之的手?臂,五指用力的嵌进了钟睿之背部?的衣料里,随即发出了两声很深的吸气声。 酒精撕扯掉了他?理智的伪装,在他?最空洞的地方,滋生出的爱慕与占有欲常年得不?到满足的浇灌,已趋向病态。 钟睿之的内心雀跃到了极点。 他?对那惊讶到都走不?动道儿的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景哥今晚处理不?了工作了。” 谢容轩手?上还拿着公文?包。 马上就要去香港了,他?要把准备好的资料那个沧逸景过目,一直加班到十点多。 沧逸景也是个工作狂,两人多有加班到深夜的时候。 尤其是这种重要的资料,他?想沧逸景肯定想今晚看?到,明天?在会议上好布置任务。 他?给酒店房间、沧逸景的别墅和沧逸景的大?哥大?都打了电话,但没有联系上。公司离酒店不?远,他?想着回家顺路去看?一眼,不?在就算了,在的话,就把资料交给他?。 敲门没人应,打算要走呢。 却看?到了这一幕。 谢容轩从来广东就一直跟着沧逸景,沧逸景的精明强干,雷霆手?段都让谢容轩忍不?住仰慕。 人类是控制不?住慕强的,他?那么努力的工作,就是为了能和沧逸景并肩。 他?也曾纠结过,也曾迷失过,最终确定了那份感?情,是暗恋。 即使是只谈工作的加班,但凡两人单独相处,无意间肩膀的碰撞,手?指的触碰,都会让他?悸动不?已。 他?却从不?敢说,因为他?是男人。 他?听说沧逸景在北京有老婆,年轻的谢容轩不?敢多问,他?怕自己藏着的心思,被沧逸景发现。 他?又?看?他?出席活动,喜欢带着荣雪,心里莫名的嫉妒。 他?想景哥对他?是不?一样的,但他?还是不?敢说,他?怕说了,会打破现在的相处模式,毕竟谢容轩觉得沧逸景肯定喜欢的是女人。 却又?因为沧逸景的器重,对他?的照顾,甚至多次让他?在总裁办公室的沙发上午休而欢喜。 哦…原来…是那种朋友啊… 怪不?得…没人提起过…… 谢容轩点头后,迅速走进了电梯。 这短短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让他?脑中轰鸣不?止,进了电梯立即靠墙,才不?至于站不?稳。 谢容轩靠着墙,缓了缓,待逐渐清明,脑中跳出的第一个念想居然是:早知道…就告白了。钟睿之…他?们以前认识,他?们以前就在一起过?出国五年,是分手?了对吧。 谢容轩何等聪明,电梯到一楼时,他?就想清楚了:我操,这位钟博士是想吃回头草啊!电梯里那么浓的酒气,他?…他?把景哥灌醉了!卑鄙无耻! 他?看?了一眼电梯,又?冲进去,按下了47层。 第78章 深圳…不会下雪 钟睿之任由沧逸景抱着,抵着他往前走?。 “你也自己迈两?步啊。”他道。 喝醉的人完全没有回应,只有牙还在轻轻的,一点一点在肩侧挪动着啃咬。 钟睿之的外套已经滑在手?臂上了,穿在里头?的衣服也被他拉开到恰好能?啃到锁骨的程度。 房号封阳告诉过钟睿之,房门是电子锁。总统套房是有专属管家开门的,但由于他们没有从正门进,而是从三楼的餐厅直接上的47层,也没有提前联系前台,所以管家并不知道。 房门口有呼叫铃,但钟睿之看着门锁,想尝试一次密码。 他有些忐忑,又有些雀跃。 按下了591029 他的生日。 一声锁响,门果然开了。 “景哥,到家了。”钟睿之温柔的揽着沧逸景的腰,继续把他往屋里引。 过了玄关,就?是挑高四米的大客厅,有宽大的旋转楼梯到二楼。 第123章 钟睿之就?近把人带去了不远处的沙发上。 “乖乖坐下好不好?” 这么热乎,这么重的人压在身上,说不累也是假的。 说也奇怪,刚刚都站不稳的人,突然转了个方向?,把钟睿之按坐在了沙发上,沧逸景自己则半蹲下来?,微微抬头?去仰视他。 偏深的肤色都染上了红,耳根子到脖颈全是红的。看得出醉得很厉害,却拼命的睁眼,要看清钟睿之的模样。 “你坐会?儿,我去把门关上,再给?你倒杯水喝好不好?”依旧是哄孩子的语气,钟睿之伸手?要去拉他。 沧逸景摇摇头?,好梦总是容易醒的。 自钟睿之走?后,沧逸景只能?在梦里见到他了。 这样的梦不是每天都会?做的,梦里有时是在小楼里,他推开门,单人沙发的靠背后伸出一只夹着烟的手?,钟睿之探出头?,吹出一口烟雾,对他说:“回来?了?” 有时又是在和平饭店的套间里,小少爷坐在不远处撑着头?看他:“好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玩啊?” 有时又是在老?院儿里,那是十七岁时的脸庞,他踩着一双白色的脏鞋,站在灶屋门口,问:“我也可以吃打卤面吗?” ……… ………… 那么多的回忆,那么多的钟睿之,沧逸景想去牵住他们。 可一伸手?,就?会?化成泡影。 很多时候,梦里都会?出现他的笑声,是雪原上嬉闹着抱在一起在雪地?上打滚的两?人。 梦中的沧逸景不是梦中钟睿之抱着的沧逸景。 他是个旁观者,钟睿之和沧逸景在笑,在拥吻。 而他,也跟着笑,然后满脸是泪的醒来?。 钟睿之看沧逸景没反应,便?要站起来?去关门。却被沧逸景拦住,他伸出双手?托住了钟睿之的脸,还是那么看着。 痴痴的,迷恋的,饱含思念的。 钟睿之一时有些无措,只好对着他笑了笑。 不料下一瞬,又被沧逸景猛地?抱住了,是双臂死死按着头?的抱法。 他想说:景哥,这样难受。 话没出口,颈窝里滴上了足以灼烧他皮肤的热泪。 耳边抽泣声响起,不大,却是实打实的在哭。 钟睿之愣了片刻,也流出了泪。他把下巴放在沧逸景的肩膀上,一手?抚背一手?揉着他的发:“好哥哥,不哭了…不哭了……” 他说着不哭,声音也是颤抖的。 在电梯里,他强势的撕咬,让钟睿之以为进门后,会?是一场被酒精主导的激烈性事。 他甚至做好了即使没有安全措施,会?因为粗暴而受伤的心理准备,也要尽力去满足沧逸景。 “你要拿眼泪埋了我啊?”钟睿之吸了吸鼻子,想要忍住眼泪。 可他肩上,沧逸景的热泪越洒越多。 “钟睿之…”他呜咽着叫着钟睿之的名字,“深圳…不会?下雪……” 他一说雪,钟睿之立马想到了泉庄的冬天。 “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他问。 “忘不了…”钟睿之道,“波士顿下雪,特?别冷,比秦皇岛冷多了,那么大的雪,也没人背着我走?……又没人给?我烧炕…”他已然是泣不成声了。 “我坐在车里哭…也没人听得见…” 沧逸景是醉的,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哪有去了美国还烧炕的。” “反正…就?是记得。”钟睿之呜呜的哭着,声音逐渐比沧逸景的还大声。 所以当谢容轩再次到达47层,沧逸景的房门口时,听到了从没关的大门里,传来?的抽泣声。 他心道,难道已经滚起一起,怎么…在哭? 他听说过,两个男人做那事儿,底下的会?很疼。 又想走?进去把他俩拉开,又怕走进去看到的画面太过劲爆。 心一横:不行!灌醉上是使诈,是强奸! 他可以接受沧逸景以还爱着钟睿之为由拒绝他,却绝不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喝醉了不清醒的情?况下,和钟睿之发生关系。 可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偷偷走?进去。 才进门,便?看到了在沙发区,一个坐着一个蹲着,却死死搂着,抱头?痛哭的两?个人。 钟睿之的角度他睁眼是能?看见谢容轩的,可他早哭的眼泪迷了眼睛,睁不开眼了。 只一味地?死死抱着沧逸景。 奇怪,明明是在做梦啊,五年了,梦里的睿之一直都在笑,可一直碰不到的。一碰就?会?散了,梦就?醒了。 在梦里笑得多开心,醒来?心就?有多痛。 可今天的睿之,能?抱住,能?闻到他的味道,他还哭的那么伤心。 “你…怎么还在啊?”沧逸景问,“梦什么时候醒?” “傻哥哥,你不是在做梦…”钟睿之道,“我真的回来?了…我…好爱你啊。” 钟睿之的一句我好爱你,让沧逸景的肩膀抖得更?厉害,而钟睿之肩上的衣料,早被他景哥的泪水浸透了。 谢容轩是倒着退出的房间,顺带还关死了房门。 又是冲进电梯,到一楼后,是冲出的酒店。 初春料峭的风灌进衣服里,他才稍稍能?喘上气。 原来?暗恋也可以失恋啊… 景哥…什么时候这样哭过? 他们究竟有怎样的过去,让两?个三十左右的成年男人,在醉酒后,抱在一起痛哭? 谢容轩快步的往出租屋走?,他走?的太快,逐渐也慢下脚步,蹲下来?,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是不是无论怎么样都比不上钟睿之了? 他甚至是嫉妒钟睿之,嫉妒他们的感情?的。 47楼的房间里,呜咽声已经慢慢减弱了,钟睿之不忘去揉沧逸景的耳垂安抚他。 这梦太真实了,耳朵上是他的触感。 是我教他的。 想来?也是好笑,那个时候,他也什么都不懂,只是看着他漂亮的粉色耳垂,想去捏,想去尝。 一句随口说的话,睿之信了那么多年。 可…现在被他缓缓揉着耳垂,被他包围着,是真的很舒服。 于是沧逸景尝试着去吻钟睿之。 他想看看,梦能?真实到什么程度。 带着泪眼的小脸儿被沧逸景从肩膀上捞回来?,浅啄上了微微颤抖的唇。 他的吻带着浓烈的酒气,那吻的方式,那唇的触感,让钟睿之确定,他想念的就?是这样的吻,他爱的就?是会?这样吻他的沧逸景。 钟睿之不留余力的去回应,主动奉上了舌,探入沧逸景的口腔,熟练的找到他的舌尖,去与他相缠,去夺取他的呼吸,挑起他的热情?。 在吻的空隙,温柔的呼唤爱人的名字:“景哥…景哥…” 他甚至是往前扑到了沧逸景身上,把他压在了地?毯上。 去解开他衬衫的扣子,靠在了他怀里。 这感觉太真实了,睿之是这样的,他会?这样轻咬,会?这样抚摸。 而钟睿之是真的希望通过今晚,能?让景哥高兴,让他们能?重新开始。他甚至做了他们离别前,他没有做得很好的那件事。 缓慢的包容他,让他在毫无保留的吻里放松。 他还是生疏的,是用满腔的爱意驱使着做的这件事,克服着两?腮的酸胀,认真的去践行。 而沧逸景却在一波接一波袭来?的欣快中逐渐清醒。 他奋力的去区分梦境和现实,直到真切的认出了,在他身上晃动的脑袋,真的是钟睿之。 不是在做梦,而此时钟睿之也恰好再次攀上了他的脖颈,他蹭着沧逸景的耳鬓,带着笑意问:“要抱我吗?” 不知何时衣衫乱了一地?,他光洁的皮肤上,只剩那枚玉坠子。 他用了一根白金链子挂在脖子上,若非看见坠子,绝猜不到里头?挂着的是一块翡翠无事牌。 沧逸景握住那坠子,钟睿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旧拥上,腿也蹭了上来?。 “你怎么还戴着?”沧逸景问。 钟睿之笑道:“定情?信物?,哪舍得摘啊。” 这在已经清醒的沧逸景耳中听上去非常的讽刺,钟睿之也明显感觉到身下人突然冷淡了下来?。 便?用手?去抚沧逸景的脸,撒娇问他:“好哥哥,怎么了?” “还我。”他说。 钟睿之立马想护住那玉坠子,却被沧逸景一把拽了下来?。 白金链子虽然不粗,可这么一拽,绕是钟睿之,脖子上立马留了一道发紫的红痕。 他疼的啊了一声,捂住了脖子。 沧逸景是心疼的,对不起都到了嘴边,却狠下心,攥紧了玉坠子。 “景哥…你把它给?我吧。”在美国的五年,他是靠着这枚玉佩撑下来?的。 沧逸景穿上衣服,推开了他。 “钟睿之,你灌醉我…这样做…”他只是想放狠话,找不出什么形容词,背着身不敢去看钟睿之,然后冲到门口,离开后关上了门。 第124章 钟睿之看不见跪在走?廊上,大口喘气,眼泪又砸在地?毯上的沧逸景。 他一丝不挂的坐在地?毯上,手?足无措。 只好拽过沙发上的毛毯裹住自己,蜷缩在地?上,止不住的抽泣。 我…根本没想灌醉你… 他想说什么,这样做…很卑鄙?很掉价?很贱? 分明是你主动吻的我啊! 为什么? 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明明…那么忘不了… 明明哭的那么伤心… 为什么要推开我? 以至于他自己都觉得,主动宽衣解带投怀送抱,却被推开的自己,很贱。 一门之隔,外头?的沧逸景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心痛的根本站不直,撑着墙喘了好半天,才勉强擦干了眼泪。下楼去前台,开了一个空房间睡进去。 躺着,却是一夜无眠。 翌日,两?人都是准点去上的班,仿佛昨晚的事,没有发生过。 钟睿之在十楼,跟几个合伙人开会?,说计划,头?脑清晰,语句流畅。 之后,便?是去厂区调研。 随行的仍旧是小米,因为人多了一些,配了一辆七座的商务,司机大哥很眼熟,是头?一天晚上给?沧逸景开专车的那个。 再次看到钟睿之,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钟睿之即使再怎么坚强,经过昨晚的打击,心情?也不可能?太好。和小米说话,都是尽力耐着性子,勉强的回应着。 小米当然也看出了他今天除了工作不想说其他的, 便?也不再多话。 只是仍旧觉得他今天脸有些发红。 便?又主动问道:“是车上暖气太热了吗?你的脸很红哦。” 他身上也是烫的,却不觉得热:“没有啊,我反而觉得有些冷呢,脸…我有时候会?这样,可能?肤质比较薄。” 小米这才没再追问。 到了厂区,接待的居然是老?熟人。 是自远处跛着脚,却走?的很快速的丁明博。 他挥手?打招呼,钟睿之看到了他缺了小指和无名指的右手?。 走?到跟前,丁明博笑说:“不记得我了?钟睿之。” 第79章 没走出来,再陷进去 下车后钟睿之双腿微微有些发软,他?昨晚难受的一晚没睡,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是奋力维持,才勉强不让别人发现他?身体不舒服。 五年未见,就连丁明?博看上去,都很有故人再相见的感觉。 他?笑着快步迎上拍了拍丁明?博的肩膀:“记得啊,老丁。” 丁明?博歪头看他?:“怎么戴眼镜了?” 钟睿之微微低头,笑得很腼腆:“别提了,成天对着显示器。” “除了戴眼镜倒是没怎么变。”丁明?博走上前引路,“走,带你?去四处看看。” 钟睿之走在后面,虽然尽量表现的不在意,可还是会不自主的看向他?那条瘸了的腿。 钟睿之身后还跟着两个软件工程师,小米还有司机大哥。他?有些想问,但?因为担心丁明?博介怀,便没有开口。 丁明?博回头对他?笑:“看什么呢。” 说着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钟睿之道:“怎么回事儿啊?” 丁明?博道:“是问我怎么还跟着老板,还是问怎么还活着?” 钟睿之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笑了笑:“能再看到你?,我挺高兴的。” “我也是。”丁明?博主动?道,“我和汪晨生了个女儿,两岁多,汪晨知道你?今天要来,让我叫你?去家里吃饭。” 钟睿之和丁明?博的交情并?不深,他?忽而如此倒是让钟睿之有些受宠若惊。 丁明?博回头笑道:“我也是跟汪晨说,你?不一定给这个面子。”他?啧了一声,揉了揉后颈,“我开一次口也不容易。” “我还没说什么,话都被你?说完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去啊,我记得汪晨卤的牛肉特别香,她每次卤肉,小楼里所?有人都等着吃呢。” 钟睿之笑道,“我只是在考虑,要给你?家小朋友买什么礼物而已。” 丁明?博道:“不用破费,你?人去就行。” “话不是你?这么说的。”钟睿之道,“我小时候家里来客人,就特别盼望客人给我带礼物,一盒糖、一罐牛奶,都能高兴大半天,不能让孩子白?白?失望。” 丁明?博笑道:“好吧,那随你?,别太贵啊。” 钟睿之点头:“那也叫汪晨别做太多菜,累着她,吃不完也浪费。” 钟睿之人在厂区,可他?昨晚订的蛋糕,准时送去了总裁办。 谢容轩也分到了一块儿巧克力外壳,草莓夹心的,他?看着这块蛋糕,心里五味杂陈,总觉得是钟睿之在向所?有人炫耀。 朝沧逸景办公室的门看了一眼,自然沧逸景桌上也摆上了一块,四方形的提拉米苏。 他?搓了搓脸,叹出?一口气。 昨晚的那两块蛋糕,落在三楼的餐厅了。 钟睿之没回来前,天天想他?,人终于回来了,还跟做梦一样的贴了上来,他?却根本不敢迈上前一步。 原来想的什么把不顾他?的哀求,他?绑着关起来,扒光了肆意的,拼尽全力的干他?。 等人真的站在他?面前时,只想哭了。 他?昨晚推开钟睿之的时候迷迷糊糊的,酒也是半醒不醒。 沧逸景打开办公桌的抽屉,那枚玉镯子连着被他?拽断的白?金链子,安安静静躺在里头。 从1978年他?把这玉给了钟睿之,钟睿之日日戴着,在他?的脖颈上戴了十年。 沧逸景把这玉握在手里,又是突然的悲从中来。 他?极度的渴望着钟睿之的爱,却被他?一次次的推开,打击的支离破碎。 76年老炕边的一脚,钟睿之回城后长?达两年的漠视,以及上海老洋房外,让他?肝肠寸断的那一夜。 他?在遽然失去挚爱的痛苦中,勉强活着,诚如封阳所?说,他?的心随着钟睿之的离开,已经死?了。 在分别的五年里,他?用忙碌的工作把自己填满,用手底下几?万人的生计鞭策着自己,要发展要赚钱。 沧逸景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起那个人,却在无数次独处时,想起他?。 他?把自己的时间?排的满满的,他?和钟拙筠和无数的商人们一起,拼命地钻营,尽自己的所?能投入进城市建设,资本壮大的阵营里。 他?穿着定制西服,开着定制的豪车,拿着大哥大,别说是深圳,放眼整个南方,谁不承认他?有钱有势,聪明?强干。 可这是为什么? 他?想,是为了再次见到钟睿之时,他?能丢弃心里的那份自卑,他?能昂首挺胸的站在钟睿之面前,告诉他?,你?不要我是你?没眼光。 你?不信我,你?没选我,是你?的错! 后悔吗?后悔就对了! 可就是现在,他?回忆着钟睿之回来后他心中所想,记起了昨晚以为又是在做梦,抱着钟睿之大哭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可笑。 他?无法不去爱钟睿之,即使心已经死?了,即使被酒精浇灌到头脑发昏,他?依然用着神志不清的残躯,在自以为的梦里,才敢放肆的去拥抱他,去抱那个,这五年来即使是做梦,都没给他?抱过的人。 钟睿之于他?而言,永远如悬崖上的雪莲般高不可攀,他?曾以为赚了钱就能搭上云梯,攀上崖壁去摘他?心爱的花。 可金尊玉贵的小少爷,那纡尊降贵的爱,是他?玩弄他?的借口 五年了,他?根本没走出?来,却害怕再陷进去。 他?打开桌面上的相框,拿出?钟睿之的照片,他?问:“这回又想怎么样,把我哄得团团转…再踢几?脚?” 那…还能有命在吗?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睿之? 金言山常说他?心比天高,坐这山望那山,恨不得一夜之间?深圳比得上东京纽约,如果有什么移山的法术,他?能把维港挪来深圳。 想来真的是心比天高的,当年一无所?有还在种?地时,就爱上了一生都追赶不上的人。 他?这三年去北京开会,都见过钟睿之的爷爷,去年那位大领导,还亲切的和与会人员握手,给沧逸景颁了奖状,这份巨大的荣誉被挂在睿安大厦前厅最?显眼的高处。 可钟家这位,位高权重的老爷子 ,是否还记得给一个年轻的后生,颁过这样一个与他?而言无足轻重的奖 ,沧逸景就不得而知了。 十年前小叔就笑过他?:你?就算是个大闺女都嫁不进那高门。 这还只是说的姚家呢。 钟家… 如果那位大家长?知道,他?在秦皇岛的时候,就和他?青眼有加,最?重视的大孙子上过床,会用什么办法将他?们分开? 第125章 沧逸景曾经是不怕的,他?很明?白?自己的坚定,他?也曾相信过钟睿之。 可小少爷呢,他?抛下了自己,他?说少爷我玩腻了;他?说我看到你?就会很喜欢,可真的离开了也就这样,没多难过;他?说我想我还是喜欢你?的外表吧,喜欢你?围着我转,讨好我的样子。 钟睿之…你?昨晚也哭了吧,还哭的那么大声… 为什么? 真的还爱我吗? 不是骗我的,不会…再抛弃我了吗? 可即使如此,若是昨晚他?真的没控制住,以那样不清醒的状态和钟睿之做了,他?内心深处会有背叛了曾经所?爱的愧疚。 他?冲出?门后,在门口大口喘气时,是逐渐清醒了的。 他?想着钟睿之不解受伤的眼神,想着他?伸出?要挽留的手,心疼的无以复加,但?站在他?的立场,却绝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又和他?做爱。 这算什么? 又要偷偷摸摸的,又去讨好伺候。他?三十二了,钟睿之也快三十了,钟家肯定会着急他?的婚事,等到时候他?结婚了,又要被他?一脚踹开。 对,我是说过我可以接受你?结婚,我可以给你?当外头养的,但?这是我坏心思的试探。 当你?说出?,你?不会做那种?事,你?也想和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时,我在你?的陷阱里,高兴的要疯了。 钟睿之,为什么退缩?为什么忘记了你?的诺言? 你?说了那么多话,正的反的,真的假的,我已经分不清了… 为什么要以这样的姿态来挽回,你?真的还爱我吗? 小少爷会缺鞍前马后伺候的讨好的人吗? 小少爷会缺愿意跟他?上床,在床上迁就他?,让他?丢失给他?快乐的人吗? 他?回来了…还是选了我… 沧逸景挖了一勺蛋糕。 可可粉是苦的,奶酪又甜的腻人,不如昨晚的吻。在昨晚的那个如梦似幻的吻中,他?干枯的心,得到了短暂的浇灌。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许只需要下一个拥抱,就能彻底打碎他?的防线。 钟睿之他?们一行人去厂区,中午和晚上都是有接待餐可以吃的。但?因为汪晨的邀请,他?跟着丁明?博去了他?和汪晨的家。 路上还特地下车,去商场买了小女孩喜欢的芭比娃娃,又给汪晨带了一盒燕窝。 坐在车上时,丁明?博一边开车,一边说起了当年的事。 包括顾渺然。 他?感叹着当年的激进和愚蠢,顾渺然抛售股票时,没有告诉他?,他?也并?没有察觉,而炒股的本金,除了打算用来结婚买新房的五万存款,其余的钱全是借的。 家里借个三四千已经是很多了,可怀着不捞白?不捞,一天就能翻一倍的想法,他?借了高利贷。 “沧总从上海回来的那天,我被人打断了一条腿,砍了两根手指躺在医院,汪晨没办法,去求了沧总。”丁明?博道,“我当时很恨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完蛋了,被他?毁了,高利贷肯定是他?找人放给我的。” “一点都没想起他?提醒过我。”丁明?博道,“可能是他?真的可怜我吧,居然跟着汪晨来医院看我,我当时…用一只脚一只手,爬上的医院天台。” “已经翻下去了,是沧逸景拉住了我,把我拽了回去。”丁明?博道,“他?个子比我高多了,力气也大,可在高楼的边缘,仅靠一个手臂的支撑,把全身都吊在外面的人拽回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钟睿之道:“从上海回深圳…他?…前一晚,一个晚上都没睡呢。” 丁明?博问:“他?是去上海找你?对吧?” 钟睿之点头。 “但?你?还是出?国了。”丁明?博道。 钟睿之低下头,不置可否。 丁明?博道:“出?去读书,是好事啊,现在是钟博士了,你?今天说的电子机床数控装置,要真能全面覆盖,厂区的效率,至少要翻三倍呢。这叫什么,科技改变生活啊。” 钟睿之道:“那也得沧总舍得投资啊,就算我做软件不收他?钱,可一台能和机床结合的数控装置,也不少钱呢,后期还要统一维护,不过我记算过了,一年半就能赚回来。” “这你?都想到了。”丁明?博笑道,“多好啊,一起做生意。” 什么意思,说他?和沧逸景吗? 钟睿之没有搭腔。 丁明?博问:“怎么,还没哄回来?” “啊?”钟睿之道。 “装什么傻呢。”丁明?博道,“老板把我从楼外拽回了天台,我还要爬过去继续往下跳,他?一拳砸在我脸上,掰着我的头让我看着汪晨。” “他?说你?看看,你?老婆…还没结婚呢,汪晨…差点给我跪下来,让我救你?。你?在干什么,自己找死?!”丁明?博道,“一次又一次的找死?!你?不仅蠢,不仅卑鄙,你?还辜负了喜欢你?的人!” “我对着他?大喊,你?少教?训我,我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你?赢了,你?开心吧,打断了我的腿,切了我的手指,让我成了一个废人,还居高临下的教?训我。”丁明?博一手扶方向盘,短暂的举起他?没了双指的右手抖了抖,“我当时真的很绝望,他?按着我的头,我看着跪在一边哭的汪晨,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然后,我脸上滴了好几?滴水,我还以为下雨了呢。”丁明?博道,“眼神歪过去才看清,是老板在哭。” 第80章 你哄他的方式不对 丁明博笑问:“你怎么惹他了?比我一个断手断脚的?人,哭得还凶。” 钟睿之坐在副驾上,歪了歪脑袋,不知该怎么说,只能?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自己叼上一根,又给丁明博发了一根。 丁明博摆摆手:“我早戒了,为了老婆孩子。” 他继续讲述着:“我问他你哭什么,赚了那么多钱,把我害得这么惨,你有?什么好哭的?。” 钟睿之摇下车窗,往外呼出烟雾。 “他说你走了…”丁明博道,“你知道我当?时的?感觉吗?就像…就像快渴死的?时候,滴到了一滴雨。我都笑出来了,我说你活该啊。” “他说…你不也活该吗?” 五年过去了,他用?风轻云淡的?语调说起当?初差点放弃生命的?事,可说到这儿,仍旧忍不住叹出口气:“他说…你把全身家当?丢进股市的?时候,你嫌钱不够,去借高利贷的?时候,有?想过放我一条生路吗?” 红灯停下,丁明博去看钟睿之,钟睿之也看着他:“景哥提醒过你。” 丁明博点头:“我知道…” 他舔了舔下唇:“我跟他说…生意场不就是这样的?吗?尤其是股市…我输了…我认栽,我被人打断腿,砍掉手指,我认栽!我现在废人一个,也不想活了,你能?捞我上来一次,捞不了第二?次…” “他边哭边用?力掰我的?头,让我看着汪晨…”丁明博道,“汪晨啊,她…她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吃了,每天都没心没肺的?高兴…自己手上那点儿钱都管不住,偏偏还当?小会计…”丁明博低头,苦笑了两声,“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她那天…满脸是泪,跪在旁边,拉着我手的?样子。” “医院天台,我们三个人…一起哭。那场面,真逗,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丁明博道,“我问他你干嘛压着我,非让我去看…看汪晨?你他妈哭什么?” “他还是在说你就走了,你…不要他了。我说,你那么有?钱,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他把我拎到天台边上,要把我丢下去,让汪晨再?找一个。”丁明博道,“汪晨都吓死了,爬着抱住我的?腿,往后拽。” 汽车继续启动,往前行?驶。 “好在他只是吓吓我,很快就又把我拎了回去。还是那副眼睛通红,不断掉眼泪的?窝囊样子。”丁明博道,“我刚被拎回去,汪晨就扑上来抱我,说…只认我一个。” 丁明博用?好手快速的?抹掉了眼下的?泪:“可我因为断了的?腿,和被喂了狗再?也接不上的?两根断指,完全丧失了求生欲。我说,别吧,是我耽误了你…再?找一个好的?…” 丁明博缓了两秒:“是沧逸景,他哭着对我说,76年地震,你被压在废墟底下,脑袋被砸破了个洞,腿也被压断了一条。他当?时…背着你,你说腿疼,问他会不会瘸。他怕的?要死,怕完美无缺的?钟睿之因为他的?疏忽瘸了腿。地震啊,关他屁事啊。” “他说,你那个时候,才十七岁,满脑袋的?血,拖着畸形的?腿,在挤满人的?医院里,却还在安慰他一个健全的?人,说瘸了也没关系,有?的?人生下来就是瘸的?,都能?活…” 沧逸景站起身,看着在死死搂着爱人的?汪晨,看着茫然无措,精神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的?丁明博,他声线颤抖,却铿锵有?力:“我做的?局,不是针对你一个,你为了钱,奋不顾身往里跳,我提醒过你。砍你手指的?那帮人,我要输了,也会把我千刀万剐。五十万就把你打垮了?” 第126章 “我的?腿断了…”丁明博的?声音已经?嘶哑了,声音听上去都很骇人。 “瘸了影响你用?脑子?”沧逸景问,“人有?十根指头,有?十根!你要置我于死地时的?胆子去哪儿了,啊?”沧逸景蹲下,死死盯着他。 汪晨哭的?都没声音了,只一味地抱着丁明博,害怕他又翻去天台边缘。 沧逸景道:“深圳那么大,往后有?数不清的?机会,遍地的?高楼大厦,这个城市,能?养活几千万人,甚至是几个亿的?人,你怎么笃定自己这辈子,就赚不回五十万?76年地震的?时候,睿之脑袋被砸破了,出了很多血,我想给他买白?蛋白?输,我全部的?家当?只够买两瓶,我那时候根本想不到现在能?赚到钱。” 他上前一步:“那边的?事我帮你摆平了,最开始借的?十万本金,等你伤好了,赚钱还给我。你知道的?,我什么干过,刀子别在裤腰带上讨债的?活儿,也算是个本行?,我当?债主,还没有?要不回的?账。” “丁明博,你看看汪晨,想想她。你死了,她换不了人。”沧逸景道,“我是有?钱了…可…也换不了人。天塌下来,汪晨都没想着撇下你,你凭什么辜负她去死?” 丁明博的?话说完了,钟睿之手上的烟也烧到了手。 “嘶”他吃痛得吸了口气,把烟头丢到了车窗外头。 丁明博道:“少抽点吧,今天一整天,把烟当?饭了。” 钟睿之道:“我今天有?些?困,稍微抽多了点。” “你是长得好,可天仙都经?不起这么抽烟的?。”丁明博道,“身体?吃不消,味道也不好闻。” 钟睿之闻了闻自己身上。 丁明博笑道:“现在还没有?,三十五之后就不一定了。怎么,怕沧总嫌弃你?” 钟睿之道:“他生着气呢,怪我抛下他。他羡慕你,有?汪晨护着,他…不肯原谅我。” 丁明博笑道:“你这才回来几天啊。” 钟睿之道:“是没几天,可…一直看冷脸。” 丁明博道:“他虽然不说,但我们这些?知道你们的?,都明白?他放不下你。” “封阳也这么说,他酒店房间门的?密码,还是我生日呢。”钟睿之道,“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昨晚…喝醉了抱着我哭,可…清醒了,又把我推开。” 丁明博啧了一声:“你这才回来不久,就…” “还没呢…”钟睿之有?些?尴尬,“都说了,把我推开了。” 丁明博笑了笑:“哎呀,情侣夫妻间那点事,说透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听你这意思?,投怀送抱还被拒了?” 钟睿之叹气:“你这把我说的?,更贱了。” “一看就知道,当?年是沧逸景死皮赖脸追的?你。”丁明博道,“这怎么能?叫贱呢?那他以前求着你,想跟你上床的?时候,也贱吗?” “当?然不啊。”钟睿之道。 丁明博道:“那不就得了,你一走就是五年,他就一个人单了五年,外人不知道,我们这些?一直跟着他的?人,是知道的?。无论是男人女人,他多一眼都不带看的?。你也说了,昨晚还喝醉了抱着你哭呢,这怎么能?叫放下呢。你呢…哄的?方式不对。” “什么意思??”钟睿之求教。 丁明博笑道:“我猜猜你怎么做的?,抱着表忠心,脱了缠上去?” 被他说中了,钟睿之挺无地自容的?。 “说中了?”丁明博道,“你是不是觉得,你都这么主动了,还要怎么办他才能?消气?” 钟睿之点了点头:“他原来…不可能?拒绝我的?…” 丁明博笑得更大声:“是啊,这我有?发言权啊,我当?晚睡在你们下面。” 等他笑完了,钟睿之才说:“是我…年纪大了没魅力了吗?我看他身边的?小明星也长得漂亮,还有?一个叫小谢的?特助,应该是他喜欢的?类型。” “哎哟,您又是吃哪门子飞醋呢。”丁明博道,“他心里只有?你一个这件事,你可以放一百八十个心,但是呢…你要一直这么莽撞下去,得走不少弯路,再?过两年,咱们沧总就奔三十五六去了,万一顶不住家里的?压力和女人结婚了,你怎么办?” “我还没死呢,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钟睿之想了想问道,“你说我方式不对,那怎么样才是对的?呢?” 丁明博道:“我这么跟你说吧,要是有?个人一上来就说要和你上床,很喜欢你,你会是什么感觉?” 那不就是顾渺然嘛。 “觉得他做梦吧…”钟睿之道,“可我…” “诶!” 丁明博打断道,“别跟我扯以前,你呢现在也别想以前,就把他当?新的?,你喜欢的?小姑娘,去追他。你知道追姑娘要怎么做吗?” 钟睿之摇头。 丁明博道:“就是在他想跟你睡觉之前,千万不能?提上床,就算你再?想睡他,也不能?提。” 他停好车,看着略有?茫然的?钟睿之,拍了拍他的?胸口:“小姑娘要的?是真心,只有?心意到了,他才会把身体?交给你。” 钟睿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想想你们以前,是不是得互相说了我爱你,才能?扒衣服的??”丁明博道,“一个猴一个栓法,你是急的?忘了吧?” 他也不是忘了,分别了五年,以沧逸景曾经?对他的?迫切,是不可能?忍得住肉摆面前不吃的?。 丁明博道:“五年挺长了的?。” 他还不知道,以前还有?两年呢。 “再?热的?人,都得凉透了。”丁明博道,“他不是没有?激情,而是你当?初走的?太果决,让他不敢再?上前了。钟睿之,这么多年走过来,沧逸景是个仗义讲信用?的?人,你…别再?辜负他了。” 钟睿之没急着走,而是把当?年的?情况告诉了丁明博。 当?丁明博知道金言山也是钟家的?人,而且还是钟睿之的?父亲时,也很是震惊,想通后皱起了眉头:“他们俩现在关系非常好。” “我也略有?耳闻,我爸爸应该也在我妈妈面前提起过景哥,但我妈没把我和他的?事情说出去。”钟睿之道,“昨晚我差点就要把当?年的?事说给景哥听了,但他是醉的?,我终究还是没拉住他。” 丁明博道:“这件事先别急吧,等他们从香港回来再?说。盐田的?港口是大事,他们两个在内地的?投资人里,是举足轻重的?。” 钟睿之道:“你说的?话,我回去之后会考虑的?,会找个好时机,让他们俩知道的?。” 钟睿之跟随丁明博去了他们家,汪晨比原先胖了一些?,还是那么健谈,她们的?小女儿也是,两岁半的?小姑娘,走路还跌跌撞撞的?,可粉玻璃珠似的?小嘴巴,一张一合,特别能?说,会唱儿歌,音还挺准。 钟睿之是想抱抱她的?,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似乎是有?些?低热,怕是昨晚冻着了,便不敢去抱她。 只坐在稍远的?地方,听她童言无忌。 晚上七点多,实?在是累得坚持不住了,由丁明博开车送回了酒店。 他目送那车开走,再?转身时,已经?站不稳,整个人向前扑着要摔倒。 却被一个快速冲上来的?身影,抱在了怀里。 “钟睿之!”是沧逸景的?声音。 怀抱熟悉的?触感和味道也是对的?。 “你怎么了?”他问。 钟睿之勉强站稳:“你在等我?” 沧逸景没回话。 但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当?年钟睿之回北京后,得知他还要回泉庄,沧逸景便每天都去村口等着,假装偶遇。 如今不过故技重施。 只是从五点多,等到天黑,等到了将近八点… 看着丁明博的?车,便猜到肯定是汪晨留饭了,看见他安然回来,便打算不动声色的?回自己房间。 却看他下车时走路也微微不稳,幸好没走太快。 “我没事,昨晚…没睡好。”钟睿之说着,推开了他一些?,“你去休息吧,我也回房间。” “你身上很烫。”已经?是只接触到手腕,就能?感觉到的?异常温度了。 “可能?有?点发烧吧。”钟睿之道,“我吃片退烧药,睡一觉好了。” “怎么发烧了不说呢?去厂区可以等身体?好些?啊!”沧逸景没有?松手,“我带你去医院,不…不不,你去我那,我找医生上门来。” “已经?天黑了,别麻烦人家。”钟睿之往酒店里走,沧逸景便在后头扶着,“我不是硬抗,而是有?一定的?医学常识。我昨晚…光溜溜的?冻着了。就算把医生叫来,最多也是开退烧针,我一个大男人,还没到一点小病就要静脉用?药的?地步。” “对不起…”沧逸景道。 第127章 钟睿之还是有?些?气的?:“你有?什么好道歉的?啊,是我的?错,昨晚差点强奸了你。” 沧逸景想解释:“我不是…钟睿之,我们…” “好了,不用?说了。”钟睿之问,“蛋糕吃了吗?” 沧逸景点头。 “喜欢吗?”钟睿之问。 “嗯。” “那以后,我再?给你买。”钟睿之道,“别的?东西也是,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找来给你。” 这样的?事,曾经?是沧逸景为他做的?。 沧逸景问:“ 你不生气吗?” 钟睿之道:“气啊,你不知道,我喝了酒,憋了泡尿,被你又亲又摸的?搞硬了,你管撩不管泄的?跑了,我射也射不出来,尿也尿不出去,自己解决,也没心情,等了半天,软了才去撒的?尿。” 沧逸景其实?也差不多,他喝的?更多些?。 “可能?怎么办?我再?生你的?气,咱们俩还能?好得了吗?”钟睿之道,“你昨晚哭成那样,门锁密码还是我的?生日,刚刚…又故意去门口等我,我知道,你还喜欢我,就行?了。” 他按下电梯。 沧逸景很固执:“你睡我那,你发烧了,我今晚照顾你。” 钟睿之只是欲擒故纵,他当?然不会放过任何可以跟沧逸景消除隔阂的?独处机会,假装犹豫了半天,在电梯门打开时,腿一软往沧逸景身上倒了过去。 沧逸景一手扶住他,一手按下了47层的?按键后,将钟睿之横抱了起来。 第81章 你还想玩多久? 钟睿之也从善如流的不去挣扎,靠在他怀里?,但不忘撒气般阴阳怪气一句:“沧总,我是真的累了,而且是你?主动抱的我,不能算我占你?便宜。” 沧逸景不说话。 钟睿之便去掐他的脸。 沧逸景躲了躲:“干嘛啊?” “欺负你?…”钟睿之笑:“为什么不说话,你?原来话不是挺多的吗?” 他还是不接话,只?是往前走。 “你?一会儿怎么开门?” 这回说话了:“门没关?。” 钟睿之笑:“你?有备而来啊?” 沧逸景道?:“不是那个意思…我昨晚喝多了…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你?别当真。” “哪儿句啊?”钟睿之道?,“你?推开我之后,只?叫我把玉坠子还你?来着。” 沧逸景侧身推开门,房间内被打扫过,或许是嫌弃昨晚的沙发不吉利,沧逸景抱着钟睿之上了二楼,放在了一间次卧的沙发上。 总统套房的设计,即使是次卧也带着大?客厅,并连接着阳台玻璃屋,阳台上灯带打出的柔光,能看清精心打理过的绿植。 “有花儿吗?”钟睿之很喜欢花,租下那个一楼的老房子就是看中了小院子里?可以?养花。 原来在乡下时,沧逸景会给他摘些野花插瓶,后来在上海的时候,每次见面沧逸景也会买不同品种的花束给他。 钟睿之不挑花的种类,他单纯喜欢这种生命力盎然又美丽的小东西。 “现在天气还有些冷,过两?个月就有了。”他把钟睿之放在沙发上:“你?是…穿酒店的睡衣,还是我去你?房间拿衣服?” 钟睿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钱夹,把房卡给他:“在衣柜里?,纯色的背心,和?宽松的棉裤就行?。床头柜里?有退烧药。” “好,我一会儿就回来。”他拿上房卡离开了。 钟睿之很困了,但在厂区走了将近一天,不冲个澡没法?睡,便去次卧的卫生间冲澡。 沧逸景回来时听到了浴室的水声,便把衣裤放在距离浴室最?近的矮柜上,以?便钟睿之洗完澡出来后拿取,他自己则退出去,在二楼影音区的沙发上等着。 热水器停下后不再有水声传出,浴室推拉门的声音不小。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穿好衣服的钟睿之趿着拖鞋出来讨退烧药。 沧逸景身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水银温度计:“刚去前台要的,你?量一个,我也好放心。” 钟睿之点头伸手?。 沧逸景道?:“躺床上吧。” “嗯,我困得很。”钟睿之道?,“等会儿吃了药,肯定更?要睡了。如果…我明早睡迟了,你?帮我去公司说一声。小米那也要打个招呼,行?程往后延一延,我上午肯定会去的,只?是迟…一小时吧,最?多了。” “好。”看他躺好,沧逸景把体温表递给他,又去倒了温水,把退烧药备在了床边。看着昏昏欲睡的钟睿之,他脖子上的红痕还在,“钟睿之,昨晚…对?不起。” 钟睿之仰起脖子,“你?摸摸。” 沧逸景伸手?又停下,不敢碰。 “我脖子上又没擦毒药,你?昨晚啃得那么带劲儿,怎么现在连碰都不敢碰?”钟睿之问,“难道?碰一下就会想上我?” 沧逸景:“……” 钟睿之的声音带着困倦的慵懒,他躺着,半张着嘴用口呼吸,带着微喘,很是勾人?:“又不说话…”他想起丁明博说的,要把沧逸景当小姑娘追。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人?高马大?的沧总,白衬衫,把黑色领带从肩上甩到背后,半恭着背,一点儿都不像小姑娘,可欲言又止,别扭的样子,又有点儿像小姑娘。 于是钟睿之笑问:“乖乖,你?想要什么?” “什么?”沧逸景微微偏头,猜不透他。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钟睿之伸手?,想去牵他,“真的。” 沧逸景单膝跪到了床边,是钟睿之正好能摸到他脸的位置。果然那手?指就触到了脸上,沧逸景问:“为什么回头?” “景哥,我当年遇到你?的时候,才十七岁,太?小了,不懂事,你?长得好,身上也好闻,你?护着我,帮我干活,什么都会,我特别喜欢你?,想粘着你?。想跟你?睡一起,又什么都不明白。藏着掖着,害怕别人?知道?,又害怕和?你?一起的日子过得太?快。”钟睿之缓缓摩挲着沧逸景的脸,“后来…我回了北京,以?为走得远了,不再看见,就能断了,就不会记得,不会再爱了,可是我…总是在想你?。我不敢给你?信,我知道?你?还爱我,更?怕我自己控制不住再粘上你?。” 他慢慢回忆着:“果然,81年到广州,再见到你?,两?句话我就又不行?了,一点儿都不想和你分开。” 钟睿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适可而止,拿出了体温表,三十八度五。 他歪过身子去拿药,沧逸景便给他递水,他吞药时仰着脖子,喉结滑动后,沧逸景才敢去碰那红痕。 钟睿之微微抬着头放他摸:“玉坠子给我吧。” “不行?。”沧逸景收回手?,仍旧是半跪在床边的。 钟睿之问:“这是你惩罚我的方式吗?” 沧逸景道?:“不是。” “你?有想过惩罚我吗?”钟睿之问。 沧逸景点头。 “怎么惩罚?”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操你?。” 钟睿之半靠着笑了出来:“疯子。”半晌,“那怎么不来啊?” 沧逸景道?:“你?话没说清楚,为什么回头,想玩多久?” 他用的玩字,默认了是玩玩,要分开的,更?是把他们?此前的所有,都定义成了是钟睿之在玩他。 钟睿之当然听懂了他的话意,他打算是时候在他和?钟拙筠面前现身了。 钟睿之问:“那你?还陪我玩吗?” 沧逸景道?:“别这样。” 他躺下去,刚刚说着别这样的沧逸景,又立刻来帮他压被角。 “又不是在泉庄,被子这么压着,一会儿就出一身的汗。”钟睿之道?。 他守旧的小农民仍旧坚持着:“着凉了要捂,我就在你?边上看着你?,不准踢被子。” 钟睿之道?:“好。” 片刻他又问:“把昨晚为什么把我推开?” 沧逸景道?:“我们?分手?了…” “不和?普通朋友上床啊?”钟睿之问。 沧逸景点头。 钟睿之抱着软软的被子,笑问:“那干嘛守着普通朋友睡觉,还给普通朋友掖被角啊?” 沧逸景道?:“是我害你?生病的。” “好吧…”钟睿之道?,“我其实想跟你?说的事挺多的,可我今天太?困了,景哥,我是认真的,没玩你?。” 他眼皮打架,终是闭上了。 沧逸景听他呼吸,慢慢的靠近:“睿之…” 钟睿之已经睡着了。 “你?今天的衣服真好看,宽宽的牛仔外套,白色圆领针织衫。”他小声说,“这件外套…和?当初第一次见你?穿的那件,很像。” 他把头靠在床边,细细的去瞧钟睿之。 你?怎么…都没怎么变啊… 第128章 还是那么的…好看…… “睿之。” “你?爱我吗?” …… ………… 他怜惜的去抚摸钟睿之脖颈上的红痕。 居然红了眼眶。 “我…我…喝多了…” “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 ……………… “钟睿之…你?…又在玩什么把戏花招啊?” ……… “再骗我一回,骗到手?又一脚踹开,好玩吗?” ……… “钟睿之…” “我恨死你?了。” “恨死你?了…” ……… …………… 突然…沧逸景被睁开眼睛的钟睿之拽上了床。 “你?!” “你?没睡着啊?” 他是睁开了眼睛,但是,是半睁的,带着浓浓的睡意。 而沧逸景虽然是被拽上了床,但也是半扑上的,身子压在钟睿之的腰腹上,腿还在床外边,而头和?钟睿之,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 “别在我睡觉的时候罗里?吧嗦的。”钟睿之啄了一口他的脸,“叽里?咕噜的,我还怎么睡啊?” 钟睿之努力克服着困意,把话说清楚:“乖乖,我很爱你?,我现在就很想和?你?上床,我刚刚想和?你?亲嘴来着,可…我又怕你?推开我,我还怕把感冒传染给你?。” 这几句话说的沧逸景心脏突突的跳。 “花招…花招是有,以?后全使你?身上。”钟睿之又去掐沧逸景的脸,捏着挺用力的揉了两?下,就像是调戏姑娘的登徒子,“乖乖,你?今晚先去外头睡,等我…等我病好了,好好疼你?,什么事儿都紧着你?先,啊,去吧。” 于是小少爷又是一推,力气真不小,沧逸景那么大?的块头,直接被他推到了床边。 钟睿之转身裹好被子,睡觉。 等他再醒来时,手?上居然挂着吊针,一歪头看见了床边的吊瓶。 沧逸景搬了个矮凳,正在床边坐着。 钟睿之抬起脖子想坐起,沧逸景连忙去扶。 “怎么回事儿?”钟睿之一开口,喉咙立马一阵刺疼,声音都是沙的。 沧逸景给他背上垫了两?个软枕让他靠着:“你?早上十点多都还没出来,我…不是故意进来看的,你?没醒…小米也打了电话问。我进来,叫不醒你?,你?身上也很烫,没办法?,才叫了医生来。抽了血,说有炎症,烧到了三十九度,用了退烧针,还要口服消炎药。” 昨夜沧逸景又是一晚上辗转反侧,他想进钟睿之的房间,蹲在床边,看着他。什么都不干,只?是看着。 可那样,自己都觉得是痴汉变态。 他刚刚忍不住说了话,吵到了小少爷,小少爷说着什么乖乖,爱你?之类的,却把他轰出了屋。 他不敢再进去。 他要跟我说清楚,他…说还爱我… 有雀跃吗? 有的。 有担忧吗? 有的。 却已然已经情不自禁的开始幻想和?钟睿之的未来,那干枯的心里?,似乎长出了小小的幼苗。 却又因挥之不去的,上海那夜的冷风,凉了回来。 早上七点多,就起床坐外头等了,等到十点,实在忍不住,才又进去看。 钟睿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现在几点了?” “马上下午两?点了。”沧逸景道?。 钟睿之问:“你?不去公司吗?” 沧逸景道?:“等你?好些我再去,一天不去,也没什么。” 他说话有气无力的,甚至比钟睿之这个病号声音还低。 “我备了粥,拿来你?喝点儿?”沧逸景道?。 “白粥啊?”钟睿之问。 人?们?总爱给病人?准备些清淡的东西。 沧逸景道?:“都有,鱼片粥,滑肉粥,医生说海鲜不行?,还有…甜的,番薯糖水,小米桂圆,你?能想到的,也都能做。” 酒店这点方便,想吃什么都立马有现成。 “我没胃口。”小少爷道?,“我想刷牙洗漱。”他想到丁明博说他抽烟太?多了,低头闻了闻,“我身上有烟臭味儿吗?” “没有。”这回答的道?快,“还有黄桃罐头。” 小孩儿生病要吃黄桃罐头… “嗯。”钟睿之总算点头了,“那吃一块试试,没有若玫跟我抢着吃,都不香了。” 沧逸景道?:“若玫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 钟睿之道?:“小丫头懂事之后,就跟我生疏了,我是想见她的,可她不一定想见我。” 沧逸景没接话。 钟睿之道?:“景哥,昨晚你?说的话我还记着,以?后我醒着的时候,也可以?说。” 沧逸景嗯了一声,出门去给他拿黄桃罐头。 是装在小碗里?的两?片黄桃,钟睿之要自己端碗。 “我喂你?,手?上有吊针,肿了疼。”沧逸景用勺子把黄桃切成了小块,用一个小银叉子挑过来喂他吃。 第82章 我欠你五年 钟睿之勉强给面子吃了两口,就摆手:“不要了。” 沧逸景又出?去端粥来,这回闻一闻就撇过头了。 沧逸景好言去哄:“吃点儿吧,不吃病怎么好呢?” “想吃什么都行吗?”小少爷突然娇纵了起来。 沧逸景点头:“嗯。” 钟睿之想了想:“我想吃南瓜花。” 沧逸景重复了一遍:“南瓜…花…” “不行吗?”钟睿之问。 还没到?三月,就算是广东南瓜藤也没那么早开花。 但… 沧逸景:“行,我去找,肯定能吃上。” “裹上鸡蛋面糊,炸着吃。”钟睿之道。 这是早前乡下的吃法?,不长?果子的小花,摘下来,去除花茎、花蕊,裹上一层很薄的鸡蛋面糊,炸成?金黄色,洒上一些胡椒盐,趁热吃,脆脆的很清甜。 “生病不能吃太油。”沧逸景道,“我…给你做汤吧,南瓜花可以做汤的。” 但前提是能找到?南瓜花。 钟睿之有些幽怨的看着他:“不行,汤也要,炸的也要。” 哪儿去找南瓜花还不知?道,这菜都点两道了,沧逸景只好又温声哄道:“那,先喝半碗粥。” 小少爷想了半天,才勉强答应:“抱着喂,我就喝。” 他这样,就是故意在刁难加撒娇。 看沧逸景不动弹,小少爷把被子踹了,站起来就要自?己把针拔了,吓得沧逸景把碗放下,立马来抱:“好好好…抱着喂。” “我先去打个电话,找南瓜花,你等我一会儿。” 小少爷点头,也不动弹。就站着等他打完电话回来。 沧逸景道:“怎么还站着?” 钟睿之略带命令的语气:“你先上去,给我当?靠背。” 沧逸景稍稍犹豫了一下。 钟睿之一手立马拽上了输液器。沧逸景一声:“祖宗!” 让钟睿之的手悬在了贴着胶布的针头上方?。 “好,我给你当?靠背,当?靠背。” 沧逸景把输液器像宝贝一样慢慢拎起来一点,生怕拽着一点儿。 他今天没出?门,穿着浅驼色圆领的棉质居家服,裤子是薄厚适中的深色运动裤。 都是连扣子都没的款式,舒适到?没有一处是硌人的。 乖乖半靠上床边,把钟睿之搂进了怀里。又仔细看过了他输液的手,确定没有回血,一切正?常,才拿起床头柜上的那碗肉糜粥。 已经不烫了,小勺只舀了半勺,送去了钟睿之嘴边:“吃点儿啊?” 本就没多少的半勺,钟睿之只抿了一点点,勺里的粥都没见少。 “有姜丝的味道。”他皱了皱眉头。 他原来也不忌口这些,菜里的姜末,有姜味的食物,从没嫌弃过。 “驱寒气呢。”沧逸景闻了闻,一点姜味都没,“瘦肉粥熬的时候,放了一点姜丝去腥,已经挑走了。” “就是不好吃嘛。”钟睿之后靠在他怀里,把他当?成?了一个柔软的大?沙发?,还是会自?动喂食的那种。 沧逸景有些无奈的嗯出?一声短暂的叹息。 “不是说因为你害我生病,要照顾我吗?”钟睿之道,“嫌我麻烦?” “我什么时候嫌过你麻烦?都是你不要我…”沧逸景道:“你不吃东西?,我发?愁。” 钟睿之笑了出?来:“在乎我?” “嗯。” “什么时候和好?”钟睿之问。 沧逸景又是用鼻腔短促的叹了一声:“我…没工夫再陪你玩儿了。” 他又喂去了一勺,钟睿之这回喝了下去。 “你再踹开我一次,我得死?。”这话很重,他说的很淡。 钟睿之微微抬头瞧他,眼中是暗淡的,盯着碗。 第129章 钟睿之问:“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沧逸景不回话,钟睿之掰过他的头,一只手还控制不住这头犟驴,沧逸景歪着头往后撤。 “哎呀!”钟睿之又闹起了脾气,“给你点儿脸,立马开犟,嘛呢,看看少爷我。” 沧逸景这才看着他,四目相对。 “你看我这样,哪点像在玩儿啊?”钟睿之道,“哪有人玩儿,把自?己玩儿进去的?我是少抱你了,少哄你了,还是少让你上了?” 他说的太直白?,沧逸景拿勺的手微微抖了两下。 “我自?己是不长?那玩意儿吗?有让你给我操一回吗?”钟睿之用食指戳着沧逸景的脸颊,像在教训小孩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记恨上了,人站你跟前,不知?道珍惜。” “你那时候不是…” “我那时候不那么说,我妈妈会放过你吗?”钟睿之打断道。 “我告诉过你我有办法的。”沧逸景的眼睛又红了,他的声音大?了些,是忍着哭腔的,“大?不了我不干了,我…再去种地,也不想和你分开!” 他终于不再是淡淡的了,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尤其是「不想和你分开!」 “我不想你多年心血,因为我的家人,遭到破坏。”钟睿之道。 “那不重要,钟睿之你懂不懂,那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他端着碗的手靠在了膝盖上,眼泪已经滑了出?来,放下碗要来擦眼泪。 却被钟睿之抢先一步托着脸颊,一滴一滴的用拇指擦拭着。 “你凭什么就这么有自?信,凭什么认为我就得一直等着你,一直喜欢你?”沧逸景声音颤抖,“这么多年明?着暗着往我床上爬的男人女人多得数不过来,你凭什么就那么笃定,我一定会等你啊?” 他看着钟睿之,眼泪早迷了眼睛:“钟睿之,这是五年,不是五天五个月,是五年啊!”他每眨一下眼睛,就有钟睿之擦不完的眼泪,“你有想过,我或许已经结婚了,有孩子了,怎么办?去背叛妻子,抛弃孩子,跟你好?” 钟睿之搂住了沧逸景的脖颈:“我想过啊,我没有自?信…我回来时很害怕你真的结婚了。”他靠着沧逸景的肩膀,“你那天晚上推开我,我哭了很久,因为怕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你别这么想…你…你别这么想…”他似乎回到?了在上海的那一夜,眼泪怎么都流不完,“你怎么做都行…是我…是我配不上你…是我配不上你。” 钟睿之看着他下巴都哭得微微颤抖,低下头眼泪就顺着鼻梁从鼻尖滴落,稍稍抬起头,那就是下颌上都要汇集成?大?暴雨的出?水量了。 明?明?自?己才是下面那个,要说娇气也该是他娇气,要说娘炮,也该是他更娘炮,可沧逸景每次都比他还能哭。 真会撒娇,你这样让我怎么舍得不安慰你? 小心思,说什么配不上,要真认定了配不上,还上我的床,抱着我喂粥干嘛? 钟睿之搓了搓他的脸,吻落了几颗在脸颊和下颌:“我的好乖乖,哭的这么好看,少爷又想强奸你了。” 沧逸景还是在哭。 钟睿之逗他:“没说你配得上我啊,但少爷玩你还不是简简单单,你瞧瞧,咱们这个姿势好呀,我裤子一脱,就是一招观音坐莲,那你再掉的眼泪,都是爽出?来的。” “钟…睿之…”沧逸景被他气笑了,边哭边笑。 “诶,怎么沧总现在有钱了,糙话也不说了,高雅了不少呢。”钟睿之摇他:“就准你以前恨不得住我里面,不准我对你说几句荤话?” 他抱着沧逸景,手从他的肋侧伸去背后,缓缓的抚着拍着,像安慰孩子:“你以前也这样安慰过我,现在换我安慰你。迟了五年,你别嫌弃,总比…没有要好。” 沧逸景的情绪在他的拥抱和安抚中缓缓平静了下来,钟睿之接过他一直端着的半碗粥,两口就喝完了,把空碗给他看,像幼儿园小朋友自?主吃完了饭,和老师炫耀的样子。 “看,我乖乖吃饭了,你可以乖乖不哭了吗?” 沧逸景把碗放到?了床头柜上,才点了个头。 钟睿之继续趴抱上他:“其实我很早就想回来了,书读到?一半,我妈不让我回来,但我也是有点儿长?进的,没有一直听她的话。” 他把能想到?的当?初和姚勉的对话都说给了沧逸景听:“其实我去年七月份就回国了,但是直接进了军区,涉及机密的软件,不写好不放我出?来呢。” 短短四年,钟睿之用他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毕业,拿到?了博士学位,受东南战区军方?的邀请,回国后进了部队。 当?然也见到?了姚敞,下班后他们在军区里遛弯儿,姚敞拍着钟睿之的肩膀,说他这次回来很不一样了,处事也好,与人的交谈也好,都成?熟稳重了不少,是个能挑大?梁的男子汉了。 在他即将?要离开部队时,姚敞问了钟睿之今后的打算。 钟睿之表示还是要去深圳,地属东南战区,可以随时为军区的软件做维护保障,并且深圳的特色产业,经济支柱就是电子技术。 硬件与软件是相辅相成?的,他的专业,必须在深圳才能发?挥得更加完整。 现在是88年,等98年,千禧年之后,国内整个的大?环境,将?会被数字、数码所主宰。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景哥在深圳。” 姚敞抿了一下嘴唇,刚刚的愉快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你妈妈知?道吗?” 钟睿之点头:“我始终无法?放弃他,舅舅,我真的很爱他。我想去试一次,就这一次,不行就算了。他要是还爱我,那我这辈子也只认他了。” 话回到?瑞安酒店的47楼。 沧逸景问钟睿之:“那以后岂不是还要去军区,消失几个月?” 钟睿之笑道:“不会,我那时候是刚从国外回来,要过考察期才能接触机密资料。现在不一样,我又不出?国,就算去维护更新软件,或者做什么新的东西?,下班了也是可以回家的。还有在里头大?半年,也是帮他们的软件工程师做培训,基础的维护和部分的软件开发?,军区自?己也能做的很好。” 他们说话间,吊瓶已经空了。沧逸景去外头把候着的医生请进来拔针,又测量了生命体征,确定已经退烧后,医生才离开。 屋外的电话响了两通,傍晚时在深圳的一个大?学生蔬菜反季种植大?棚研究室,六千块买到?了六朵南瓜花。 那位小同学说这是他的毕业论文?,打死?都不能卖。可南瓜这种经济效益不高,卖不上价的蔬菜,广州和深圳周边的蔬菜大?棚都没有种。 谁会在三月份种南瓜呢,毕竟这种廉价的蔬菜,五月份就会泛滥了。 只能给小同学加钱了。 小同学一共九朵花,沧总要买九朵,一千一朵,小同学在毕业论文?和金钱的诱惑里,选择了都要。四朵,最多四朵,都买走了我毕不了业。 讨价还价后,顺利买到?了六朵。 三朵油炸,三朵做汤,套房是有厨房的,还挺大?,东西?都全,就是经年不曾用过。 小同学很良心的赠送了嫩南瓜苗,剥了筋放鸡蛋下去炒,配饭佐粥都是道爽口的小菜。 半开放式的厨房,外间还有一个西?餐岛台,沧逸景做菜,钟睿之便坐在岛台边的椅子上看。 钟睿之:“你很久没做过饭了?” 沧逸景:“嗯。” “那你以后每天给我做饭吧。”小少爷带着些许命令的口吻。 沧总仍旧嘴上不服气:“凭什么。” 钟睿之扬了扬脖子,露出?那道红痕:“不得补偿我?” “那,等你脖子好。”这意思是答应下来,但脖子不红了,就不给做饭了。 “小气。”钟睿之道。 沧逸景把炸好,稍稍放凉后的南瓜花端到?钟睿之面前,是正?好可以吃的酥脆状态。 钟睿之迫不及待拿了一朵,一手拿一手托底接着渣,咬了一大?口。 “好清新啊,种这朵花的农民伯伯,肯定是用爱浇灌它的。”小少爷多少有些夸张,他发?现一本正?经的沧总,逗起来挺好玩的。 沧逸景心道:一千一朵,得你一句夸,也算值了。 钟睿之站起,挪着病中小碎步,夹了一朵南瓜花,去喂沧逸景。 “你吃吧。”沧逸景道,“我不要。” “吃嘛。”那南瓜花都戳他嘴里了。 沧逸景只好用手指接过,咬了一口。 “好吃吗?” 也就那样吧,毕竟只是一朵南瓜花,但小少爷额上贴着退热贴,顶着一头毛茸茸蓬蓬的软乎乎的头发?,一脸期待,朝他笑的样子,比南瓜花更讨他喜欢。 沧逸景暗道:不好不好,不能这么看他,又要陷进去。 却不料他才把最后一口南瓜花塞进嘴里,小少爷就抱上来问:“之前是分手了,可你现在也没结婚,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第130章 他抬头,用亮晶晶的眼睛撒娇:“你不愿意?” 不等沧逸景回答:“也没关系,如果是重新开始,那咱们现在也才认识不到?两个礼拜。” 他缩回手站好:“认识两个礼拜就亲亲抱抱的是耍流氓行为,我不能这么干。” 沧逸景心下好笑:你耍的流氓还少啊?刚刚吊着针还不忘说荤话呢。 钟睿之凑上一张带笑的脸:“那这次,我先喜欢的你,给个机会,让我追你吧。” 唇红齿白?的,真是好看。 沧逸景端着饭碗,愣了片刻:“随你,吃饭吧。” 钟睿之知?道他这是嘴硬的默认。 他下午对酒店的粥很是嫌弃,这一吃上沧逸景做的饭,立马赞不绝口,快速的吃了两碗。 沧逸景端着饭碗全程很安静,但眼神一刻都没从钟睿之身上挪开。 真的就像当?年才认识钟睿之时一样,他发?誓什么都没想,只是不由自?主的,看着他,深深地,静静地,看着。 看那眉眼,看那唇角,耳垂,手指,甚至是带着香气的衣角。 钟睿之饭后要拉着沧逸景去散步,说走走散散病气,明?天就好了。 “周围走十步三个工地。”福田似乎永远有盖不完的楼,“空气不好。” 钟睿之原本都打算下楼去自?己房间换衣服了,听他这么说失望的回头。 沧逸景道:“我开车带你去海边吧,买了块地,打算盖海滨酒店的,嗯…我挺看好这个项目的,就算以后没生意,自?己住着看看大?海,也挺好的。” 钟睿之笑问:“你会给我捡小贝壳吗?” “捡贝壳要看潮汐情况,不一定有。”沧逸景道,“去看看吧。多穿些,海边有风。” “嗯,那我去换衣服,你在一楼等我吧。”钟睿之带着小跑下的楼。 他脖颈处除了项链扯断造成?的红痕,还有沧逸景昨天咬出?的大?大?小小的吻痕,换了一件半高领的针织衫遮盖,工装裤棒球服外套,没洗头,还带了一顶棒球帽遮了乱发?。 喜滋滋的下楼,沧逸景也换上了外出?的衣服,也是简单的休闲外套和运动裤,很宽松,他头发?不梳发?胶散放下来,蓬松的,微微发?卷,非常显年轻。 看着就像个二十五六,刚出?社?会的小青年。 他手上拿着车钥匙,见钟睿之出?来便在不近不远,正?好能听到?说话的地方?,转身去引路:“我去开车。” 上了车,钟睿之去摸他软乎乎的刘海儿:“你是不是烫了头发??” 在钟睿之回来后的第二天烫的,还是日本的顶级设计师给剪了烫的。 心思很简单,总觉得自?己和钟睿之比起来,显老了。 他用指尖抢回了自?己的头发?:“工作必要,不能太邋遢。” 钟睿之笑道:“好看的。” 钟睿之知?道他心里憋了五年的气是没那么快消的,即使现在顺从着给他当?靠背,喂他吃饭,带他去散步。 他把那五年定义成?了抛弃。 在这样的情绪下,思念了五年。 以至于钟睿之再站到?他面前说爱时,他的内心还是纠结的,不安的。 甚至是带有怒意的,否则在酒后不会那么粗暴的拽下玉坠子。 “今天说了这么多,你心里有好受些吗?”钟睿之摇下车窗,点上了根烟。 用另一只手,在沧逸景的发?顶上抚摸。 “你总爱动手动脚啊。”沧逸景道。 钟睿之笑说:“那你一直盯着我算什么呢?” “我哪有…”说出?来都心虚。 钟睿之还是笑着的,戳了戳他的脸。 沧逸景觉得自?己这一整天,都被钟睿之拿捏在了手心,玩的死?死?的。 他说荤话,自?己就害羞。 他说以前,自?己就忍不住哭。 他表真心,说要重新开始,自?己就真的盼着要重新开始。 现在还沦落到?被他调戏,摸头发?掐脸的地步。 这样的沧总,像个扭捏的小姑娘,一点都不大?方?! 想到?这儿,沧逸景靠边停下车。 “怎么了?这么快就到?了?” 后海的沙滩比较小,沧逸景应该是要去梅沙的,没有那么快。 他侧身歪头靠近,就算是重新开始,也该是他占据主导位。 “我不想被你牵着鼻子走。”他略带幽怨的声音响起,很低沉,沙沙的,他凑近,盯住钟睿之的唇,很想吻下去。 这样不好,沧逸景不要这样…不可以又…又… 从76年到?现在,已经12年了,两人对彼此了如指掌,钟睿之等那迫不及待的唇即将?贴上之际,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干嘛?”他说,“只有我男朋友可以亲我,我身上也只有我老公能碰,你是我什么人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真是记仇。 沧逸景拽住他的手腕,要拉开。 钟睿之这才笑道:“别闹了,我感冒呢,不能亲。” 他双手托抱住沧逸景的头:“乖乖,等我好了,给你亲个痛快。” 又被他拿捏了,又被他拿捏了! 沧逸景现在特别想抱住他,把头埋在他怀里。 去蹭他,去咬他,去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他悬着,他还是没抱下去。 钟睿之却抱了上来:“景哥,不急,我欠你五年,用这辈子还给你。” 第83章 一千五百天 沧逸景怔住了,他被钟睿之抱着,回味着他那句用一辈子来还。 半晌直到钟睿之问:“一直这么抱着,你还带不?带我去海边了。” 他才缓过神。 钟睿之稍稍松开他,沧逸景便目光灼灼的看向他,说:“你刚刚说的,会反悔吗?” 就见小少爷坚定的看回去,窄小的车厢里,从?车窗外透入的光不?是很亮,但能看清他的眼睛。 “我钟睿之发誓,如我反悔了,一辈子都不?会开心,不?会顺利,我…” 沧逸景捂住了他的嘴:“你发什么毒誓啊!我…不?是让你发毒誓,快吐掉,呸呸呸!” 钟睿之看着他笑,虽然被捂着嘴,但眼睛是弯的。 “笑什么,你是惯犯了…”他突然注意到钟睿之挂在?窗边夹着烟头的右手,烟已?经快烧到手指了,忙抓住钟睿之的手,用食指把烟弹去了窗外。 这一下子,就成了一只手捂着钟睿之的嘴,一只手拉着钟睿之的手的姿势。 钟睿之目光向下撇一眼他因为这个姿势扭着的身子,那眼神是说:沧总的腰还是那么好呀。 沧逸景突的一下皮肤开始发烫,立马缩回来,坐好坐稳坐直了,目视前方,踩离合挂挡。 “因为我是惯犯,已?经做好我会食言的准备了?”钟睿之问。 沉默良久,沧逸景才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过得好。” 钟睿之托腮笑看他:“咱们俩一起过好。” 甜言蜜语,却让沧逸景心里昨天还是干涸的地方,盛开了花。 钟睿之总是能这样,简单的三言两句,就让他感?到快乐。 76年时是这样,81年时也是这样。 如今十二年过去了,他轻而易举的又?做到了这件事。 88年的梅沙比起市中心要荒凉很多,大片的沙滩都没有被开发,过去的路虽窄,有些坑坑洼洼,但没有堵塞,半小时就到了地方。 海边的灯有些暗,人也不?多。 已?经快八点了,整片沙滩上只有零星几个人。 钟睿之吹着海风张开了双臂,深呼吸了一口微咸湿润的空气:“我感?觉我已?经好了。” 他转身歪头对沧逸景道:“什么时候再回一趟泉庄啊,顺带去北戴河玩儿。” “等我…这段时间忙完吧…”他很快的就答应了,“等我从?香港回来,盐田那边动工后,能闲下来一段时间。” 钟睿之顺着沙滩往前走,灯不?是很亮,他走的有些歪歪扭扭,一脚踩到了一个沙坑,沧逸景从?后头伸来一只手扶了一把,他便借机不?松开,一直搀着沧逸景的手往前走。 “港口多久完工呢?” “现在?计划的…不?到两年就能完成了。”沧逸景道,“但以后的扩建工作?,十几…年,甚至是二十多年…和你的软件一样,工程也需要不?断的维护。” “挺好的,它会成为很多人终生的事业。让人们有事做,吃饱饭。”钟睿之问,“你买的地是哪一块?” 沧逸景指给他看,稍远些的看不?清,是些荒地,还有人种了菜。 “打算什么时候动工啊?”他问的盖酒店。 “市区房子都没盖好呢,这边…等周围配套设施好一些吧。”是普通的闲聊,“看便宜就买了,海边总不?会亏的。” 也不?知?是谁主动的,走着走着,就成了十指相扣式的牵着手往前走。 第131章 十二年前他们在?北戴河的沙滩上也这么走过,十二年后还是海边,从?北方到了南方。 “我想和你就这么一直走下去。”钟睿之道。 沧逸景低头注意着脚下,半晌回道:“只要你不?变心,我都在?。” “玉坠子什么时候还我?”钟睿之问。 沧逸景:“不?给你。” 钟睿之停步。 沧逸景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小少爷撒泼晃他的手:“还我啊!” 沧逸景随他晃,不?停步也不?松手:“你不?是说要追我吗?还没半天呢,不?算追到了啊。” “哦,那是追到了就还我呗?”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本来就是传家?的东西?,给媳妇儿的。” 钟睿之立马揽着他的脖子,用头蹭他的胸口,挺用力的,像是在?模仿牛顶东西?,边顶边老公老公的叫。 沧逸景原先还板着脸。被他硬生生喊老公喊得嘴角根本压不?住,用空拳掩着嘴发笑。 捞起钟睿之的脑袋,他带着鸭舌帽,要把脸仰得高高的才能看清楚眉目,钟睿之以为沧逸景要亲他,结果沧逸景只是露出了时隔五年重聚后的第一个会心的笑,应了声:“嗯。” “你答应了?那玉坠子能还我了吗?”钟睿之雀跃。 沧逸景道:“你还欠着我呢,还完了再给你。” 刚刚头脑一热说欠了五年,要用一辈子还,别真等到七老八十,确定他不?会反悔,不?会出轨,才把玉坠子还他吧。 钟睿之苦恼:“啊?那…什么…什么意思啊,欠什么还什么啊?” 没想到他说:“五年,掐头去尾零零总总就算一千五百天整,一天一炮,一千五百次。干完就给你。” 我勒个去,小少爷嘴巴都惊得没闭上:“禽兽吧你!沧逸景,一千…一千五百次?你…你…我屁股不?得开花儿啊!” 以至于吓得小少爷松了手,转过了身。可一转身,发现不?对,怎么能拿腚对着他呢,又?转回了身。 沧逸景道:“已?经是优惠价了,因为我一天不?止一次,还没给你算利息。” “那…什么时候开始…开始还啊?”小少爷问。 沧逸景道:“给我个名分。” 钟睿之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大集团的老总,一米九的大男人,在?问他讨名分。 沧逸景自己也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说的很艰难,很羞涩,但很认真:“在?公司也行?,然后你…爸妈那边,或者你外公外婆那边也行?,钟家?那边不?想说我可以等,总之…我要名分。” 钟睿之听完,突然大笑起来。 他大声的说:“搞什么啊,这沙滩上怎么都没人呢!” 刚刚还有的零星几个人,现在?也不?知?什么时候都走了。 当年北戴河的沙滩上来人之后,他们就不?敢牵着手了。 可如今,钟睿之多希望这沙滩上跟下饺子似的,挤满了人。 “你要人干嘛?”沧逸景问。 “给你名分啊。”钟睿之举起他俩牵着的手,对这大海大喊,“我叫钟睿之,和我牵手走在?一起的是我的爱人,他叫沧逸景,我很爱他。虽然我们俩都是男人,但我很爱他,他是我的男朋友,是我的丈夫!” 他生着病呢,但喊出这话?的声音,连海风都吹不?走,是撞进沧逸心里的。 他害怕相信,又?沉迷得不?得不?信。 说完钟睿之转头对沧逸景道:“还有,我头一天回来,你的司机送我回酒店,我就告诉他了,他说你没带过人上车,外头也没有相好,我说因为你一直没忘记我,你还想着我。” 沧逸景牵着他的手没放。 钟睿之主动交代道:“你那天说你结婚了,身边还跟着漂亮的小明星,我嫉妒死了。还有你那个谢特助,一看就知?道他对你有意思。” “他?你肯定误会了。”沧逸景道。 “哦~”钟睿之笑问,“那荣雪真的对你有意思?” “对我有意思的人挺多的,真没法?一个个儿算给你听。”沧逸景歪过头,不?让钟睿之看到他偷笑的脸。 钟睿之往他身边靠了靠:“那你也得告诉他们,你是有主的。明白吗?” 沧逸景继续牵着他往前走:“等你跟你爸妈说明白了,我再说。” “怎么精成这样儿啊?”钟睿之玩笑道。 沧逸景道:“老被你骗,总得学精点儿呗。” “一千五百次能打个折吗?”钟睿之道,“我是为了咱们俩的健康考虑。” “不?行?。”沧逸景道,“吃药也得做完。” 钟睿之气的掐了他一把,往前又?走了一段,他假装缩着往后跑,引沧逸景去追他。 就像早前他们下工回家?,比赛谁先跑到家?,又?绕着樱桃树追赶一样。 沙滩上没地方绕,钟睿之才退烧,很快就被沧逸景从?背后抱着捞进了怀里。 钟睿之喘着气是在?笑的。 可背后人的语气却显然有些着急,他搂着钟睿之的腰,从?后咬了一口钟睿之的耳垂,用力的提醒他:“才发了誓,说不?反悔的,跑什么?” 他太没安全感?了,就算是玩笑般的退却他都会害怕。 钟睿之回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哎哟…哥哥,这是在?外面呢,也没个东西?拦着,你绕我一命?” 沧逸景其实没那个打算,毕竟钟睿之才刚刚退烧,但想吓吓他:“我们又?不?是没在?外头试过。” 他去掐钟睿之的腰,手伸进去钳制住了地方。 钟睿之弯腰,笑得打颤,把沧逸景的手拽了出来。 原以为会拽不?出来,没想到他顺着钟睿之的力道便退回来了,钟睿之道:“你…别在?它不?在?状态的时候摸它啊!” “我们回去吧,早点休息。”他担心钟睿之又?烧上去,刚刚那软绵绵瑟缩着的手感?,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 就连早前钟睿之被吓着了的那次,都比现在?有精神。 他半蹲上前:“我背你回去。” 五年不?曾趴上的背,又?熟悉又?陌生,欠了他一千五百天。 钟睿之趴上去,搂住他问:“还背得动吗?” “你瘦了很多。”沧逸景道。 钟睿之:“轻了?” 沧逸景:“嗯。” “那你多给我做点好吃的,把我喂胖点呗。”钟睿之凑他耳边说。 沧逸景道:“好。” 钟睿之问:“明天吃什么?” “吃鸡,鸡汤。”沧逸景很认真的说:“以形补形,给小睿之补补。” 钟睿之笑得快哭了,蛄蛹了两下,轻踢了沧逸景的腿侧:“你要发烧,也会变小的!” “不?会。”沧逸景权威发言。 钟睿之问:“把我喂胖了,你还背得动吗?” “背得动。”沧逸景道。 “我问你,咱们俩第一次见面的那天,”钟睿之问,“你为什么背我?” 沧逸景没说话?。 钟睿之道:“别说你忘了啊!” “没忘。”七老八十都不?会忘记那天,第一次看钟睿之时的惊艳,“看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想…想靠你近一点儿。” “原来你那时候就图谋不?轨啊。”钟睿之道。 “第一天晚上,你就穿个白色三角裤,露着两条腿,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沧逸景道。 钟睿之笑死了:“我把你当大好人,还把烟给了你呢,天知?道你是个大色狼啊!” 沧逸景不?置可否的也笑了笑:“我那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就是不?由?自主的想多看看你…因为…怕看一眼少一眼,以后就看不?到了。” “说的我死了似的。”钟睿之道。 沧逸景问:“晚上…可以睡一起吗?” 钟睿之略略迟钝了片刻没回答。 沧逸景道:“我想搂着你睡。” “好,我也搂着你。”钟睿之道。 于是晚上套房主卧的被窝里,钟睿之是躺在?里头,两米二的大床,他往中间睡才靠住了沧逸景,沧逸景侧身指了指他的脸,很无奈的说:“口罩…” 钟睿之道:“安全措施,我怕把病毒传染给你。” 他戴着口罩有些肆意的去亲了一口沧逸景的嘴。 没有嘴的触感?,八层棉纱布的老式绑带口罩,戴着睡觉,就算是钟睿之这张脸,都会略显滑稽。 沧逸景要给拽了。 钟睿之捂着不?让:“干嘛呀!” “看着难受,摘了。”沧逸景道。 “不?行?。”钟睿之道。 无奈只能由?他戴口罩睡觉,屋里留了一盏暖色昏暗的地灯,沧逸景借着那灯光,盯着钟睿之的睡颜。 想着他在?海边时说的话?,勾起了唇角。 他轻轻的帮钟睿之摘掉了口罩。 第132章 侧撑着头,又?看了若久。 今天是真的吗? 睿之真的回来了。 手臂揽上去,就连腿都架到了钟睿之身上,睡梦中的睿之乖巧的缩进了沧逸景怀里,连腿都互相交缠着。 抱得很紧很紧。 第84章 我儿子,帅吧 翌日钟睿之?起床时沧逸景早就在楼下?的厨房忙碌了。 食材是酒店厨房送来?按他的要?求处理好的,沧总只管当大厨。他手脚麻利,不仅早饭快速的完成,就连中午的便当都准备好了,两个饭盒,一盒饭一盒菜,另有保温杯里装着汤,用小包装起来?,放在玄关口,再上楼去叫小少爷起床。 钟睿之?睡得懵懵懂懂,早忘了戴口罩睡觉这?回事,睁眼看?见沧逸景就抱了上去。 沧逸景笑着温声问他:“在等回魂儿呢?” “嗯嗯。”小少爷点头?,他闻了闻沧逸景的头?发,“洗发水儿好闻。”他昨晚刚退烧,沧逸景不让他洗澡,“我都发馊了。” 于是沧逸景也学着钟睿之?的动作,只不过闻的是颈窝:“香着呢。” “我做了个东西一直没找着机会拿出来?给?你。”钟睿之?道。 “什么东西?”沧逸景问。 “数码小人儿。” 这?个他以前给?过一个软磁盘,科技在进步,钟博士的数码小人儿也管升级售后。 “这?几?年?你…打开看?过吗?”钟睿之?问的是之?前那个。 “哎哟祖宗,张嘴就偏问我的伤心事儿。”他说这?话,确是笑着的,“老拿出来?看?,打算带进棺材呢。” “说什么傻话啊。”钟睿之?清醒了,脑袋离开了沧逸景的肩膀,去掐他乱说话的嘴角。 “在哪儿呢?”沧逸景问。 “我房间,旧衣服的口袋里。”钟睿之?道。 “哪件旧衣服啊?”小少爷的衣服很多,穿过一次的都可以被他归到旧衣服一类,有些甚至只穿一次。 钟睿之?道:“挂在衣橱里的,你自己去找吧,找到了就拿去看?,找不到就当我白做了。” 沧逸景不明?所以,开始撒娇:“怎么这?样啊?” 钟睿之?知道他能找到,便玩笑道:“不服憋着。” 说完便松手去洗漱了,早晨七点半。 沧逸景一刻没耽误,拿上房卡,快步进电梯,找到房间开门,开柜子。因?还没彻底安顿下?来?,只带了二三十件外?套,挂着都塞满了衣柜。 一件一件翻过去,钟睿之?从到深圳起就没穿过重样的衣服,挂着的外?套每一件都很新。 其中有一半都是偏向休闲运动风格的套装,同色系或者特地搭配好的裤子,用能同时挂住衣服和?裤子的衣架子叠挂在一起。 于是沧逸景只好一个口袋一个口袋的翻过去,有些衣服内侧还有口袋,遇上套装裤子口袋也不能放过,毕竟旧衣服三个字,可以泛指衣裤。 工装裤和?设计过的工装外?套就很讨厌了,打底四个口袋,一套衣裤八个口袋都得翻。 他好奇又心急,心里因?为小礼物而雀跃,又小心思?的抱怨着小少爷真能折腾他,他加快了翻找的动作,想快点找到后上楼去陪钟睿之?吃早饭。 等等… 这?件好眼熟… 触感也很熟悉, 深色皮衣,皮草里子,沧逸景把那件衣服连带着衣架一起从衣柜里抽了出来?,确定了是那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上。 其实这?件衣服之?后,他们也互相买过衣服,鞋子。 尤其是在81年?后的那两年?,沧逸景没少给?钟睿之?带进口货,可这?件皮衣对?两人来?说,意?义不同。 它是沧逸景思?念的具象化,在不知道钟睿之?还会不会回来?的情况下?,宁可去搬砖,掏空口袋,都要?给?钟睿之?买下?的一件衣服。 其中不免掺杂了一些他的自我感动,但也仅限于如果有几?乎能送出去就好了,即使他表面上装作喜欢,只穿个一次都是值的。 这?样一件御寒的衣服,在深圳是穿不上的,他却带在身边。 是去北京或者上海拿来?的吗?还是当年?带去了美国,漂洋过海,数载岁月中,他一直把这?件衣服带在身边? 为什么带着?他当年?难道不是存着一定要?断了的心思?离开的吗? 难道…他走的时候就想着会有回来?的一天,会有和?好的一天? 他带着,留着念想,在思?念时拿出来?当解药,提醒自己别忘了回?别…别忘了…我? 怎么会呢,沧逸景,别自作多情胡思?乱想了。 他相信现在的小少爷还喜欢他,但五年?前钟睿之?的决绝了断,也是他认了五年?的事实。于沧逸景而言,他是接受了小少爷的回心转意?,他愿意?一生都给?钟睿之?当退路,但他不敢相信,钟睿之?是一直爱着他的。 他去翻口袋,一个手掌大小的磁盘,鬼使神差又掏了另一边的口袋,里边真的有东西,透明?塑封袋,打开——是一条卷起来存放的领带。 黑色带着很暗的竖条纹,背面有ga字样的飞鹰标。 领带很常见,但沧逸景还是认出了他曾经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这?条领带明?显没有被佩戴过,一直被好好存放,仔细闻还喷了些香水,起调是橙子的清苦随后而来?的是清冷的带着烟熏味的木质香,这?淡淡的烟味夹杂着冷冽的感觉,和?钟睿之?身上的味道很像,只不过钟睿之?什么都不用擦,都会有这?样好闻的气味。 他珍藏着我给?他买的衣服,又把我的领带收在这?件衣服里… 什么意?思??保护我? 他在…保护我…… 这?是沧逸景的第一想法,很快就被他推翻了,没准就是把两件和他相关的东西放在一起而已,虽然他想不到当年小少爷有什么理由,走前还顺走他一条领带。 拿上磁盘,把衣服挂了回去,再上楼时,钟睿之已经吃完早饭,夹着烟打算出门了。 “找到了?”他穿的衣服是昨晚就拿上来?的,宽松的白色休闲外?套,搭配同样是白色,和?上衣一样有很多口袋的工装裤,蓝球鞋,又干净又漂亮。 也只有这?么长?的腿能把这?条裤子穿的这?么好看?。 沧逸景晃了晃手上的磁盘:“那件衣服还留着呢?” “穿着好看?,当然留着了。”钟睿之?对?着烟灰缸弹了烟灰,他脸上架回了一副黑框眼镜,框又大又宽,压在他漂亮的鼻梁和?冷冽的双眸上。 显得鼻梁更加高挺,眼睛也减少了几?分疏离,这?眼镜架在他这?张妖孽的脸上,竟让那张脸乖了不少。 真乖,真的好乖。和?十七岁时一样,和?刚见面就把所有万宝路都拿出来?,说可以和?他一起抽时一样的乖。 沧逸景把磁盘顺手放下?,快步上前双手掐住了钟睿之?的脸。 太瘦了,都快掐不住肉了。 “嘛呢。”小少爷抗议,“我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别动不动掐我脸。” “我还快三十五了呢,你不是说掐就掐,说戳就戳。”沧逸景道,“手感不好了,太瘦了,都没肉,你楼下?有微波炉吗?”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那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钟睿之?道。 沧逸景把打包好的饭拎给?他:“除了鸡汤是昨晚让厨房炖的,其余的都是我今早做的,中午放微波炉里加热五分钟就能吃。” 钟睿之?叼着烟双手接过了饭菜,笑得烟灰都在抖:“谢谢老公。” 沧逸景又问:“小米说,你那边有三十多个人,怎么发工资的?” 毕竟钟博士现在给?他们做的软件,是免费的活。 钟博士不假思?索:“用我在国外?的软件专利啊,一直有钱汇过来?的。” 沧逸景皱眉。 钟睿之?道:“军区那边也是给?钱的,我一个人也干不了那么多,他们都帮着我呢。现在维护、销售、售后都缺人,真正搞产品研发的,加上我也就六个。还有三个是倒腾盗版游戏机的。” “就这?五个还是我花功夫凑出来?的呢。”钟睿之?看?了眼手表,“不过你别说,就目前我公司即将发展的这?些业务里,就盗版游戏机最能来?快钱。其他都是长?期投入,小许他们几?个是想着以后做程序开发、搜索引擎和?网页游戏的,但互联网普及,我看?还得再过个十年?,让他们先搞游戏机也算是积攒经验吧。至于我呢,我家是爷爷有交代,不能不务正业,要?把技术放在生产上。数控固件也比网页和?搜索引擎好做很多,我也算是积累经验呗。而且这?样也能接触各行业的东西,了解机器的操作,我觉得还挺有趣的。” “数控机床?” 钟睿之?点头?:“第一批不收钱,算你帮我打广告?” 第133章 厂区一直在扩建,半自动要?向全自动进阶,钟睿之?说的不收钱,是他不额外?收技术费,机器和?控制端的钱还是得出的,相对?的,数控机床生产更快速,且人工减少,成本会降低。 “什么都不收钱,你在国外?的专利费,能发多久的工资啊?”沧逸景问。 “你这?不也不收我租金嘛,省了好多钱呢。实在不行我还能问我爸要?钱,他这?几?年?赚的可多了,他的钱都是我的。”钟睿之?可不跟金总客气,“我爷爷交代了,让我把心思?花在技术上,不要?想着钻营,如果可以,最好永远不要?碰钱。” 钟睿之?换好了鞋,拎着便当要?出门。 沧逸景笑着帮他打开门:“你这?技术做好了,就是最赚钱的东西了。”甚至出门跟着,帮他按了电梯,“我还想着和?你一起去上班嗯。” 他下?楼拿磁盘耽误了时间,这?会儿早饭还没吃。 钟睿之?道:“不急这?一次两次的,咱俩一栋楼里上班,往后天天都能一道走。中午我去找你一起吃饭?”同样的菜色,沧逸景也给?自己准备了一份的。 “好啊,那下?次我就不分开装了。”沧总欣喜。 电梯还在上行,钟睿之?道:“下?午下?班陪我去花市,我要?往我的小院子里添些花草。” 那还是不火速答应:“好。” 早上忙到十点半才有空闲,沧逸景拿出来?口袋里的磁盘装到了他办公用的电脑上,钟睿之?小数码人1.0版的被他看?的几?千遍不止,那几?个指令的小动作,早看?腻了。早前看?着看?着甚至还会掉眼泪,不敢看?又想看?,让沧逸景吃尽了苦头?。 就期待着这?2.0版的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图标是一样的,还是一个像素点小人的笑脸,点进去,盯着电脑的沧总,立马笑了出来?。 果然成了两个小人,同样是像素点,但却构成了完整的人脸。动画开场是两个小人的大大笑脸,如镜头?后拉的缩小后,是两个巴掌大的小人,眼睛鼻子耳朵,手脚衣服裤子都很清晰。 钟睿之?的小人用的偏白的肉色,而那个肤色偏深,小麦色像素点穿着白背心蓝裤衩的小人,明?显就是沧逸景。 两个小人并排坐在一起,在没有任何指令的情况下?,他们会站起来?左右走两步,抱一下?,沧逸景的小人亲了一下?钟睿之?小人的脸。 钟睿之?小人的豆豆眼立马弯了起来?,笑的肩膀抖了两下?。 屏幕外?,沧总本人也笑的肩膀抖了两下?。 这?软件做的是像个小游戏的,不过是在钟睿之?自己做的系统上,编程出的像素动画。 依旧是点击,或者根据按键指令,小人可以做出相应的动作。两个小人都可以放大缩小,看?整体和?局部,做了手、眼睛的细节,光着脚的时候能放大看?脚,还给?俩小人都做了可更换的五套不同的服装。 甚至场景都有做。 这?个看?上去像他们在秦皇岛的老屋,还有那张书桌,他们曾在坐在桌前读英文,看?小说,聊天。也曾在那张桌上,翻云覆雨。 切换下?一个场景,是更现代化一些的房间,这?个沙发是当年?小楼里的单人沙发,钟睿之?老窝在上头?看?影碟。 再切换,是夏夜星空下?的小湖边… 夏夜星空下?的小湖边…他们俩在那,只发生过一件事。果然,场景一切换过来?,两个小人就抱着吻在了一起。 右侧小字提醒滑动鼠标可以放大,切换视角。 沧逸景滑动鼠标,嘴巴的像素点是偏深的殷红,那一堆像素中间闪动的粉色像素,是舌头?。 沧总托腮,舔了舔唇角,居然做的那么细啊。 越往后看?,做的越仔细,钟睿之?甚至用给?像素小人做了红晕,脸上,膝盖上,胸口。 深色小人所到之?处,会在浅色小人的像素点上,留下?一串小小的黑色或红色的像素点,嗯,是牙印儿和?吻痕。 他甚至做了几?个不同的姿势,塌着腰从后方的,抱叠着的,还有深色小人埋在浅色小人膝间的,骑乘的。 就连宝贝们都做了颜色区分,放大看?还有小铃铛。 钟睿之?这?动画做的太浪了,浪到让沧逸景火都烧到了心。 解开裤腰带,手贴着小腹放了下?去,真想现在就冲到十楼,把钟睿之?扛上来?。他粗暴且快速的对?待自己,肾上腺素因?为钟睿之?做的这?两个小数码人,飞速飙升。 浅色小人正不停的在绿色的草地上制造着白色的像素点。 沧逸景看?着不禁笑出了声,他用鼠标再点了一下?,打算给?深色小人加把劲,果然那深色的小人,更加卖力起来?。 绿色的草地上白色的像素点又增加了不少。 很快,月光下?,一道清亮的抛物线撒过。 情景再现… 屏幕外?的沧逸景和?那两个塑料小人同时共感,他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评价道:“钟博士,真是个人才啊。” 数码小人2.0版,他打算永久珍藏,并慢慢发觉其中妙处,因?为他下?一泡东西,一定要?出在人才钟博士本尊的身上。 午休,不等钟睿之?上楼,沧逸景就现身在了十楼。 站在不远处,眼神玩味的盯着钟睿之?,钟睿之?一看?就知道,他肯定看?了磁盘里的东西,有些心虚,又有些期待,心脏突跳着快速起来?。 沧逸景拎着便当袋子,走过来?的姿势很潇洒,不像是来?吃饭的,倒像是来?找事儿打架的。 一阵风,周围的人看?见,都有些害怕。 这?么大这?么壮的人,一脸不善的走过来?,是个人都得怕一下?,几?人全看?向他们的老板钟睿之?,难道钟少爷欠钱了,不可能吧,我们来?的时候打听过,这?位少爷不缺钱啊,他要?是缺钱咱们也不会跟着他混啊。 就看?这?位190的大帅哥,揽住了钟睿之?的脖子。 钟睿之?用双手扒着他揽住脖子的手腕,抗议道:“要?死啊,轻点!” “我以为你喜欢用力呢。”这?声音是吹着钟睿之?的耳朵说的,别人根本听不见。 就看?钟少爷被大帅哥勾进了办公室。 关上门,沧逸景就要?来?亲,钟睿之?连忙捂嘴:“感冒就是快好的时候,最容易传染了!” “你做那么浪的东西给?我看?,看?得我满脑子都是想操你。”沧逸景随手放下?便当袋,就来?抽钟睿之?的腰带。 钟睿之?拉着裤子守护自己的屁股:“哈哈哈哈,你…疯死了!别闹我啊!” 沧逸景转而将他抱起,丢到沙发上后,欺身压上:“忘了,以形补形的大补鸡汤还没喝,现在喝了。” “现在喝立马就能硬?你这?是鸡汤还是大补丸啊?”钟睿之?毫不客气的去掐他的脸。 沧逸景道:“你做那东西的时候,在干嘛?” 钟睿之?笑盈盈放慢了语调说:“在…回~味~啊~” “老公干得你爽不爽?”沧逸景笑问。 钟睿之?一个爽字拐了十八个弯,说出来?,让沧逸景根本停不住笑:“想和?我做吗?” 这?回是凑在耳边说的,很小声,很清楚:“想死了。” 钟睿之?完全放松的躺在沙发上,那双眼镜后的眼睛充满了柔情,他看?着沧逸景:“你以前哄我,说弄好了,以后我求着你要?。” “求我。”沧逸景道。 钟睿之?翻了个白眼,有恃无恐:“爱干不干,少爷的床有的是人想爬上来?。” 沧逸景两手一动,直接把小少爷像颠锅一样,翻了个面,大手扭上臀瓣,掐进去的抓了两把:“要?是让我知道,除了我,还有谁碰过你这?儿,我把你们俩都弄死。” 钟睿之?当然知道他说的是打死,但必须曲解一下?:“那我真想见识见识了,你这?一个人一次能弄两个?” 沧逸景心情大好,顺着他说荤话:“景哥我不是还有手指吗?”他凑近扒开钟睿之?后颈的衣料,咬上一口。钟睿之?低着头?叫了一声,沧逸景笑着在他耳边问,“来?一次?” 钟睿之?这?回认真了:“五年?没有过了,干柴烈火的,你来?一次,我下?午还干不干活了?等我感冒好了补给?你。” 沧逸景搂着他的腰央着:“用手?” “办公室不行,万一我想撒尿…”钟睿之?回头?,仍是拒绝。 他对?彼此还是很了解的,一直蜜里调油的,就连分手时都干爽了才舍得走,分了五年?,这?一旦碰上,绝不是一个午休就能解决的事。况且现在的钟睿之?和?雏儿也差不多了,这?些年?他确实是有想着沧逸景自己动过手,但后面是没碰过的。 “去我那。”钟睿之?就见身后人双眸带着恳求,一双眼睛温柔到了极点,死死的带着蜜意?盯着他,那目光从他的眼睛,到鼻梁,唇角,喉结,慢慢的往下?扫去,而手也环上胸口,隔着衣服用力的揉捏着,“手工地毯,说是五十个人织了一整年?,二十万买的,我心里觉得不划算,但做生意?很多事情为了面子,也只能让人坑。你撒一泡上去,再涂上点儿子子孙孙,在我这?儿,就是无价之?宝,两千万都不卖。” 第134章 “说的有人会买似的。”钟睿之?被他揉得火辣辣的。 “睿之?,原来?胖乎乎的时候,有小奶包儿的。”他还抱怨上了,“现在太平了。” “喜欢大的,找头?母牛,摸了还能喝呢。”小少爷去拽他的手。被他抢先揪了一下?,“嘶!啊~” 这?一声之?后,全身都透了红。 沧逸景含住了他发烫的耳垂。 小少爷很敏感,捻着轻轻拽揉。 另一手往下?去,鸡汤还没喝呢,就精神了,看?来?病已经火速痊愈了。 钟睿之?还是穿着半高领的衣服,他脖子上的红痕快散掉了,还是有一圈淡紫色。沧逸景用舌去舔舐,像是猫科的大型野兽,在帮配偶舔舐伤口。 “想跟我道歉?”小少爷颤着声问。 “我喝多了。”沧逸景道,“看?着它,比杀了我还难受。” “你让我上一次。”钟睿之?道。 沧逸景道:“这?不行,老公的可不能碰。” 钟睿之?笑得打颤儿:“对?你那也没兴趣。” 走前那次69玩得挺得劲儿的。 沧逸景经常会给?他用嘴,但从上往下?俯冲的征服感,和?躺着挨嗦还是不一样的。 钟睿之?勾着沧逸景的下?巴,用拇指摸着他的唇。 沧逸景立马知道了他的用意?。 “我要?在上面。”小少爷得偿所愿,也不管什么感冒不感冒了,“你去躺好。” 沧逸景笑着和?钟睿之?调换位置,才躺下?,铃铛悬在了嘴边。沧逸景顺势抱住钟睿之?,十指一起都嵌进了柔软里,听到钟睿之?嗷着嚎了声,才松了力道,张嘴伺候起来?。 小少爷果然没跟他客气,那小腿上健壮的肌肉用力到凸显出漂亮的肌理。 他带着上翘弧度的地方,让沧逸景又爱又恨,真有劲儿。 钟睿之?看?他有些想退缩,立马把他放下?的手,拉起来?,放到了自己胸前,一手按着沧逸景的脑门疯狂的往下?冲着。 午饭沧逸景没吃多少,小少爷倒是胃口大开,他干得累了,要?充电要?加油。饭菜全吃光,鸡汤也全喝了,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角,瞧着食欲不振的沧总。 “干嘛呀,干你一次这?么不服气?”钟睿之?翻白眼。 “钟少爷,您的连射炮突突了一分多钟,我脑子里现在还是滋滋滋的声音。”沧逸景搂着钟睿之?,用鼻子去蹭他的鼻子,带着些娇气抱怨道,“地方又深,跟插了根胃管似的,我都喝饱了,哪儿还吃得下?。您下?次能不能疼我些。” 小少爷笑着勾了勾他小媳妇儿的下?巴:“准了。” 沧逸景佯装柔弱的往钟睿之?怀里趟,两人依偎在沙发上睡了午觉。 下?午五点下?班后,按约定去花市挑选绿植花草。 钟睿之?买什么都豪气,沧逸景秉持着赚钱就是给?少爷花的,一点儿都不拦着,摊主们都以为他俩是来?搞批发的,汽车后备箱来?回装了两趟,又挪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把将近有小一百盆的绿植搬进了小院里。 钟睿之?早就在院子里布置好了种花的长?沟,挨着墙根儿,一圈,土和?肥都是拌好发好了,就等着花了。 沧逸景本来?就会种地,种花和?种菜异曲同工,便又和?钟睿之?一起搞移栽,所有的一切做完,又是已经九点多了。 好在他们去花市的路上吃了点东西,不过移栽费体力,两人都饿了,钟睿之?这?小屋里东西又齐整,沧逸景便动手煮了面,吃完两人才回酒店休息。 此后几?天,整栋大厦的人都知道,睿安国际的大总裁,和?十楼软件公司的钟老板,每天手牵手一起上班,甚至在电梯里手还是牵着的。 睿安国际的沧总,三十多岁,钻石王老五,永远板着脸目不斜视的锐利眼神,突然柔软了下?来?,看?着小钟老板时,那双眼睛,竟然变成了深情桃花眼。并且每天中午,都会带着自制爱心午餐,去找小钟老板一起吃饭。 各公司员工,尤其是睿安自己的员工们,更是热衷于这?个话题。 “老板不是有老婆吗?” “没有没有,那是谣传。” “老板的新宠不是小明?星荣雪吗?唱歌的那个。” “啧啧,估计失宠了。” “我去,男女通吃啊!” “现在好多老板都好这?一口呢。” “那家公司不是新开的吗?怎么一上来?就钓到了沧逸景啊?” “你见过吗?长?的是真好。” “我见过啊,我今天正好在电梯里看?见了。两个人都帅爆了,我原先觉得,沧总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了,那个小钟老板,更好看?。” “对?对?对?,我这?几?天注意?看?了,他穿衣服都不带重样儿的,都是进口牌子货。” “……” 封阳听着这?些议论,不由自主的勾出了一抹笑,虽然好的坏的说什么的都有,但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们和?好了,而且不避讳所有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五年?前钟睿之?告诉过他,这?是他最大的愿望,最想做到的事。 封阳想,逸景哥肯定也是这?么想的,管他妈别人说什么,就是要?牵着钟睿之?,就是要?在人前毫不避讳的好,好到旁人羡慕,好到别人嫉妒。 不是男人和?女人,但胜过很多男人和?女人。 他们要?用行动去证明?,我们是认真的,我们相爱是正常的,是美好的,是幸福的。 这?天下?午,金言山来?电话叫沧逸景去打高尔夫,说有重要?的人要?介绍他认识。马上就要?去香港了,沧逸景这?边每天加班事情都干不完,老金真是好命,还有功夫打高尔夫。 无奈只能应下?,让王瑄、谢容轩他们带着荣雪一起,去陪金总打高尔夫,自己可能迟个半小时,为自罚,晚上请客吃饭。 自从失恋后谢容轩的心情就一直十分低落,但他在外?头?从不表露,只是不去探听任何关于钟睿之?的事,每日也尽力劝自己,放平心态,本来?就是一段不可能有结果,注定无疾而终的暗恋。 他越是躲着钟睿之?,却越是能看?见。 怎么高尔夫球场上也有他? 他身边的那个,不是金言山吗?难道金言山要?介绍沧逸景认识的重要?人物,就是钟睿之?? 可他们俩,不是很早以前就是恋人了吗? 他们一行人远远地看?着,钟睿之?和?金言山两人举止亲密,金言山一直搂着钟睿之?,钟睿之?的手也是勾肩搭背反搂回去的,说话也靠得近,几?乎都是耳语了。 荣雪经常在外?头?商演,参加电视节目,目前又去了影视剧发展,这?段时间都在剧组,公司的事稍有耳闻:“哟,那不是钟博士吗?我听说他把我们沧总拿下?了。” 王瑄提醒道:“在外?头?别瞎说,他们俩之?前就认识的。很早前就在一起了,只不过,钟睿之?出国读书,分开了一段时间。” 荣雪点头?:“那不是吃回头?草。”她说完突然:“我去!”嚎了一声。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看?去,这?钟少爷居然搂着老金的脖子,笑得直打颤儿,两人的身体,几?乎都叠在一起了。 谢容轩看?着一阵恶心,心想怎么连老男人都不放过。 王瑄也看?不懂了,这?…也太亲密了吧。 “金总今年?,有六十了吧。”荣雪道。 王瑄点头?:“六十多了,保养的好,看?着像五十出头?,我上次和?他一起去健身房,他身上的肌肉比我的还结实。” 荣雪道:“不是说他和?咱们沧总一样,从来?不在外?头?乱搞嘛。每年?固定去美国两趟,一次一个月陪老婆儿子。” 王瑄道:“你们想多了吧,钟睿之?家里家底很厚实的,不是会胡乱勾搭的人,他和?逸景是认真的。” 王瑄说完,就带着人,挂上笑往前迎上。 而钟拙筠牵着儿子的手,也往前走。 他最近心情好,盐田港开工前的集资已经到了尾声,等建完,中央肯定要?来?人检阅,这?个人百分之?八十是他家老爷子,到时候他得站在最前头?去迎,然后顺顺利利认祖归宗,改回自己的大名?。 儿子也回国了,姚勉也回北京了,几?个小时的飞机马上就能见上老婆,儿子则更好,要?留在深圳发展,这?日子对?于钟拙筠来?说,和?神仙也没什么区别了。 钟睿之?穿着打高尔夫常见的蓝色polo衫搭配运动裤,人看?着也精神,钟拙筠越看?越高兴,拉着儿子的手,不舍得松开。 “爸爸,别牵着了啊。”钟睿之?提醒他。 “怎么了,你小时候就喜欢牵我的手,你妈你都不牵的呢。”钟拙筠还嘚瑟上了。 钟睿之?笑笑不和?他计较。 第135章 王瑄这?时正巧走到,伸手来?握,钟拙筠才松开王瑄的手。 他还故弄玄虚的介绍钟睿之?是美国留学回来?的软件工程学博士,卖关子不说是自己的大儿子。 王瑄道:“您说要?介绍的重要?人士就是…钟博士?” 钟拙筠道:“还有人呢,港商,你们大半天不到,他们坐车去下?一个点了。” 王瑄尴尬的点点头?,因?为钟拙筠又牵上了钟睿之?的手。 钟睿之?一点儿都不躲,很自然的反握回去。 钟拙筠抱怨着晚来?的沧逸景:“你们沧总怎么回事儿啊,就他一天到晚的比联合国总理都忙。” 荣雪迎上去打圆场。 钟拙筠立马笑脸相迎:“荣小姐,刚刚远远的就看?见你,又漂亮了。” 钟睿之?忍不住发笑。 荣雪说:“金总抬爱。” 钟拙筠道:“睿之?,这?位荣小姐可不得了,歌唱家,人称大陆邓丽君,人美歌甜,等会儿让她给?咱们唱几?首。” 荣雪也习惯了,叫她出来?肯定得唱歌,反正是给?钱的。 钟睿之?则道:“唱歌是荣小姐的工作,但今天大家一块儿打球,是休闲娱乐,大家都在玩儿,金总怎么忍心让荣小姐一个人工作呢。” 钟拙筠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钟睿之?道:“这?样吧,你唱一首,荣小姐唱一首,这?样荣小姐就不吃亏了。” 这?话真不客气,老总们带美女,就是在以身边的漂亮优质女性作为炫耀的物资,尤其是荣雪这?种能够活跃气氛,唱歌助兴的,说白了就是公关。 他们表面上尊重,但并没人把她当回事儿。 钟睿之?确是把荣雪摆在了和?金言山一样的位置上,荣雪唱歌娱众,他让金言山也唱。 这?吓得荣雪和?谢容轩两个年?纪小的都不敢说话了。 王瑄圆场道:“金总就不用唱了,咱们荣雪唱歌是本行,一两首也不累,大家听着高兴,觉得唱的好,给?她致以衷心的掌声,就是最大的鼓励和?支持了。” 钟睿之?歪头?嘟嘴,甚至是半威胁的语气:“唱不唱啊?” 钟拙筠刮了一下?钟睿之?的鼻梁:“小祖宗,你要?听什么啊?” 这?一下?太暧昧了,简直就像是老男人对?自己娇养的金丝雀一样。 王瑄他们几?个都看?呆了,心想着一会儿沧逸景到了,不得气半死。 “军港之?夜。”钟睿之?点歌。 “这?首我还真的会,到时候唱给?你听。”钟拙筠笑道。 钟睿之?一手被钟拙筠牵着,一手挽上钟拙筠的手臂,笑盈盈的道:“你要?唱得好,我出钱给?你发唱片儿。” 钟拙筠突受启发:“你别说,王瑄你们娱乐公司有录音室吧,哪天我去玩玩儿,也录个几?首。” 钟睿之?道看?王瑄面露难色,便道:“瑄哥,让金总去呗,他唱的特别好。” 王瑄心里嘀咕,真的假的啊? 他们虽然经常去卡拉ok夜总会,但从没听金言山唱过歌。 钟拙筠拉着钟睿之?上了球车,感叹道:“我唱歌都是为了哄大儿子。” “那你录下?来?,我存起来?,想你又没法立刻见到你的时候,就拿来?听。”钟睿之?道。 钟拙筠点头?:“行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几?人跟着也上了球车,话里也挺不出什么,亲密是真的亲密。 这?种亲密的语调和?动作,直到沧逸景来?都一直持续着。 钟拙筠:“哟,沧总终于来?了。” 沧逸景从远处走来?,目光就一直停留在金言山和?钟睿之?牵着的手上。 依旧是和?王瑄的那一套,说钟博士不说是儿子。 这?回多了介绍那几?个港商,沧逸景广东话说的不错,球也打的好,不过高尔夫打一个人情世故,赢球的人按规矩要?发全场的小费,和?请客吃饭,并且还要?开好酒。 这?一算下?来?,赢的那十万根本是不够的。 主要?是认识一下?,谈谈今后可能的合作。 言谈间,钟拙筠干什么都不会撒开钟睿之?的手超过三十秒。 沧逸景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认识的,就这?么拉着手? 老金干什么,儿子老婆不要?了。去牵个小男人的手,刚刚他好像还摸了两下?,用的大拇指,很是下?流。 于是沧逸景趁着港商们先上前后,开口道:“金总干嘛一起牵着钟博士的手啊?” 钟拙筠炫耀啊:“你管那么多。”他说着还拎起来?亲了一口手背。 沧逸景脸都板起来?了,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怎么昨晚还乖乖抱着,亲他的人,今天会和?金言山手牵手呢? 为什么,钟睿之?? 难道骗我就这?么好玩儿吗? 反观钟睿之?这?边,他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钟拙筠还是没撒手。 钟拙筠又要?再亲,钟睿之?这?才缩回手,叫了一声:“爸爸,有口水啊!” 金言山挺胸抬头?,一手揽过钟睿之?,一手竖起大拇指,满脸炫耀的看?着沧逸景:“我儿子,帅吧。” 钟家俩父子笑的灿烂,尤其是钟拙筠,如果有尾巴,那他的尾巴已经翘上天了。 可其余人,各人脸色不同,但都很知道人情世故的立马换上奉承的假笑。荣雪带头?鼓掌:“虎父无犬子,金总您家基因?真好。” 沧逸景演都不演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钟拙筠,又看?看?钟睿之?。早先怎么没发现,脸型、下?巴、鼻子,轮廓上,还有身材上,都很像。 第85章 原来他一直爱着我 钟拙筠注意到了沧逸景的眼神?,不服气的挑眉道:“干嘛这样看着啊,多像啊。” “我…也…也没说不像啊。”沧逸景道。 金言山曾在与他?的相处过程中,不止一次的提起自己在美国读书的儿子,只是?从未说起过名字,只是?在很早之前,说自己的儿子名字也有一个睿字。 沧逸景是?知?道姚勉的,钟鸿嘉也是?姓钟,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两个姓钟的儿子,会有一个姓金的爸。 钟睿之似乎看穿了他?,笑着解释道:“我爸爸当年要来深圳发展,我爷爷不是?很看好。”他?看了一眼钟拙筠,“老爸脾气又大,说要改名换姓,不创出名堂不回家。” 钟拙筠啧了声:“干嘛说这个,让老爸没面子啊。” 钟睿之继续道:“爸爸啊,我和沧总其?实很早就认识了,我的公司现在也开在睿安的大楼里,景哥把整个十层都给我了,不收钱呢。” 钟拙筠问:“哦?真?的吗,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哪知?道你要给我介绍的好兄弟,讲义气的合作伙伴就是?景哥啊。”钟睿之当然知?道了,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钟拙筠又看向沧逸景和王瑄:“你们?俩呢,干嘛装做不认识啊?” 钟睿之又来抢答缓解气氛:“还不是?都怪你。” 钟拙筠:“啊?怪我?” 钟睿之点头?:“是?啊,又搂又抱的,别人还以为我是?你养的小情儿呢,吓都吓死了,哪敢说什么啊。” 钟拙筠看了看对面的四个:“龌龊,我对我老婆情比金坚,你们?怎么这么想?我?” 钟拙筠自己心里是?有底儿的,故意这么吓他?们?,其?实心情好的要命。 沧逸景依旧笑不出来,看样子钟睿之早知?道他?和金言山在生?意场上互相扶持,一直有合作,但?他?却从未提起过,为什么? 难道五年前他?就知?道? 今天这出是?什么意思? 怔了半天,还是?掩盖了情绪,继续跟着春风得意的老金打球。 球车上,他?坐在钟拙筠后面,突然开口问:“叔你原名叫什么啊?” 他?很少叫叔的,心情好的时候就直呼其?名叫老金,在外就是?称金总,偶尔有事?情请教,要钟拙筠帮忙,才?叫声金叔,钟拙筠老说他?太势利,一点儿都不肯向他?低头?,沧逸景会说好话哄一哄,下?次还这样。 钟拙筠饶有趣味的回头?:“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啊?” 沧逸景瞄了眼钟睿之的后脑勺,对金言山扯了个讨好的笑:“我…一直很仰慕您,很想?了解您。” 嚯! 您!? 北方常用?字,但?沧总很少用?,他?倒是?被经常这么称呼。 钟拙筠突有些受宠若惊:“你是?不是?要问我借钱?” 钟睿之听?着别着头?憋笑。 沧逸景低下?头?,又抬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误会,怎么可能问您借钱呢。叔,从今以后,我的钱就是?您的钱,往后您的项目,我什么都不问,立马投资。” 第136章 王瑄和车后的两人当然是?懂的,这是?沧总在讨好老丈人,可这老丈人和他?太熟了,从81年的针锋相对,到83年之后的精诚合作,他?都平常对待,甚至两人喜欢互相调侃,这种沧逸景单方面的奉承,是?从没有过的。 钟拙筠道:“沧总之前不是?老说我投资眼光欠缺吗?” “我开玩笑呢。”沧逸景道,“我什么时候驳过您的面子啊。” 在外是?没有,俩人一起喝酒的时候,只要钟拙筠开口吹牛,沧总一概是?不买账拆台的。 钟拙筠舔着后槽牙对他?笑。 “本名…”沧逸景小声的问。 钟睿之这才?回头?:“拙筠,守拙的拙,竹均筠,是?希望像竹子一样坚韧。” 沧逸景立马夸赞:“钟叔叔人如其?名。” 啧,完蛋了,这小子今天,很不一样。 金总开口:“你丫今儿吃错药了吧?” 沧总被小少爷整得也很无语,我没吃错药,但?我觉得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金总歪头?:“沧逸景正常点儿!” 沧逸景点点头?。 “叫叔也行,老金也行,钟叔叔…”他?品味了一下?,觉得很恶心,“荣小姐可以这么称呼我,你就算了。” 钟睿之一直在憋笑,为了让自己别憋出内伤,拿出烟盒开始发烟。 万宝路。 钟拙筠突然想?起了沧逸景那个名叫睿睿的,也抽万宝路的抛弃他的未婚妻。于是叼着烟操着调侃的京腔,就开始给宝贝儿子讲述,沧总逊毙了的被甩往事?。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抱着我哭到天亮。大半天不动了,我心想?他?睡着了,他?这大块头?压着我,我多累啊,才?想?推开一点儿,立马抱着又开始大哭。”钟拙筠道,“他?被女人甩,我他?妈跟着受罪。”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钟拙筠说的甩了沧逸景的女人是?他?儿子,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我寻思给他?点根长寿烟消愁啊,”钟拙筠以说笑话的心态和语气说着,“我喝得有些晕,胡乱拿错了烟,他?一看是?万宝路,他?哭得更厉害,非说自己媳妇儿也抽万宝路,我真?是?服了,这烟一股脚丫子味儿,我以为只有你爱抽呢。” 钟睿之也跟着中枪,拿着有脚丫子味儿的万宝路,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爸爸,白的有一点,红的没。” “那是?你抽多了免疫了。”钟拙筠回头像沧逸景求证,“有脚丫子味儿吗?” 沧逸景叼着烟,吐气时还喷了烟雾出来,他?想?讨好钟拙筠,那肯定得说有,可自家小少爷是万宝路忠实烟民,他?不能这么说。 只好冲钟拙筠眨眼睛,又冲钟睿之摇头?:“嗯,嗯嗯~” 后座三人一致在心里认为,咱们?沧总被钟家父子玩儿了。 钟拙筠:“你说实话啊。” “没有。”沧逸景道,“美产硬红过喉都不刺激,除了生?烟味呛一点儿,没有…脚丫子味儿。” 这是?基于事?实的。 要真?有脚丫子味儿,他?也不可能和钟睿之一起抽了那么久。 钟拙筠不以为意:“你丫嘴巴有问题。” 王瑄为了憋住笑,狂抽了三四口烟,嘬掉了一大半儿,别说,还真?品出点脚丫子味儿,于是?他?更想?笑了,只好扣住谢容轩的手,别着头?强忍着,把笑得力?气,全用?在了手抓的力?道上。 谢容轩很无奈,王瑄小声的做了嘘的动作,让他?别说别掺和,看戏就好。 钟睿之一点没跟老父亲客气,每一口有脚丫子味儿的烟都得喷钟拙筠身上,钟拙筠不爽的啧了一声,揽住儿子按着揉脸。 钟睿之嗷嗷着抗议,沧逸景的手都伸去前座捞人了,钟拙筠歪了他?一眼:“我在清理门户,少掺和。” 钟睿之哈哈大笑。 父子俩氛围挺好的,后座三人热闹看的氛围也不错,只有夹在中间的沧总,一时间很茫然。 好在没过多久,健谈爱社交的金总操着他?很不流利的广东话去和香港人侃大山了,钟睿之在草坪上搭建的休息区喝饮料,沧逸景走过去,小声问:“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钟睿之道:“你也没问过啊。” “我…我哪能猜到你爸爸是?他?啊。”就外在的显性性格,是?真?不像啊。 钟睿之道:“我妈说我和我爸挺像的啊,都很天真?。”姚勉的原话。 “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的。”沧逸景和他?并排站着,小声的抱怨,嘟着嘴,小媳妇见公公,还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有多局促只有沧总自己能体会。 钟睿之把自己的饮料递给他?,让他?尝味道,周围不止他?们?俩,还有荣雪他?们?,和两个球童,那饮料是?用?吸管喝的,钟睿之就这么毫不避讳的把自己用?过的吸管凑到了沧逸景嘴边,沧逸景也很自然地就喝了。 “我看你俩那么熟,说了你还回来吗?”钟睿之道。 别说,真?可能不来,他?也怕啊。 钟睿之歪着身子,看向远处的钟拙筠,挥手叫了声爸爸。 钟拙筠大笑着回应,却没打算到他?们?这边来,还在和港商们?说话。这么一看钟拙筠大笑起来的样子,和钟睿之如出一辙。 “我爸爸这段时间心情都很好,他?说盐田港的集资马上结束了,这回你们?去香港,就是?去签字拿香港那边的资金。”钟睿之道。 沧逸景点头?。 钟睿之道:“你之前不是?问我要名分吗?趁我爸爸高兴,我等会儿就告诉他?,当着你的面,给你名分。” 荣雪一口水喝进去又吐回了杯子,还好她杯子没拿开,是?挡着的。这说出去谁信啊,他?们?的铁面阎罗王沧总,深圳呼风唤雨的人物,一米九一身腱子肉,私下?里向自己的恋人讨名分。 王瑄瞪大了眼睛,谢容轩也呆住了,心想?着今天这出戏也太大了吧。 钟少爷说话算话,放下?杯子就要往钟老爷那冲。 沧逸景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把他?往后拽,顾了脚没顾住嘴,钟睿之的那声:“爸爸,我有话跟你说!”已经喊出来了。 钟拙筠那边目光立马看了过来,沧逸景松开抱着腰的手臂,但?手指还勾着钟睿之的裤腰,让他?别往前冲。脸上挂着笑,看着钟拙筠那边,可嘴巴却是?小声的对钟睿之说:“祖宗祖宗!不能说!” “你不要名分了?”钟睿之侧头?看着他?笑。 “要的!”沧总急了,那可是?名分,他?日思夜想?的东西。可那可是?金言山啊!沧逸景皱眉,“过段时间…现在不行,集资还在节骨眼儿上,万一他?跟我闹起来…” 他?这话一出口,再去看钟睿之笑着的脸,立马明白了五年前的情况。 沧逸景默默松开了手,他?的动作都变缓慢了,呆呆的看着钟睿之。 钟睿之知?道他?明白了,便浅笑道:“有些事?我告诉你不如你自己想?通。” 他?说完走向了钟拙筠那边,独留沧逸景一个人,继续站着,他?知?道,他?的景哥需要时间去细细的回想?五年前的情况。 他?当时把钟拙筠的资金当成铺好的退路,却不知?只要钟睿之还在,这条退路就是?悬崖。 完整经历了当年事?件的王瑄也有所察觉,他?不是?局中人,都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向沧逸景时一脸凝重:“他?应该是?知?道你在打老金的主意之后,再打算走的。那天麦丰叔、他?妈妈还有顾渺然来小楼找他?。” “他?没有不相信我,他?不是?信了顾渺然的话,而是?猜到了我全部?的计划。”沧逸景思索着… 他?往前看去,钟睿之正笑着搀上钟拙筠的手臂。如果那时候,他?只是?一味的坚持,或许就没有睿安大厦,过几天去香港签字的也不会有他?和钟拙筠了。 是?成功更重要,还是?感情更重要? 王瑄站到沧逸景身边,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悠悠的开口道:“你们?俩都没和别人谈过对吧?” 沧逸景点头?:“遇上他?之前,甚至连有好感的人都没有…” 之后也没有,他?所有关于爱情两字的一切,都和钟睿之相关。 王瑄道:“他?那时候走了,肯定心里也不好受,其?实可以这么想?,是?他?对你,对你们?的感情有信心,他?相信你会一直等他?。” “哑巴当天在场,他?肯定知?道,死东西…”他?低低的骂了一句,“瞒了我这么久。” 王瑄想?起那天缩在角落,怎么晃都不比划,一脸衰样的封阳,笑了:“对,小孩儿真?能保守秘密。”王瑄站了一会儿又问:“刚刚小少爷跟你说什么了?最后那句,我没听?到。” 沧逸景道:“他?说事?情要我自己想?通。” 第137章 不通也是?爱他?,想?通了,就更加愧疚。 他?原本觉得自己难熬也就算了,没想?到…小少爷也是?那么的难熬。 王瑄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说啊,就你俩在公司高调的做派,老金…哦,咱们?钟叔,一打听?准能知?道。” “等盐田动工吧。”沧逸景道。 钟拙筠到现在都不知?道,说明姚勉也没在他?面前提这事?儿。沧逸景对金言山还是?很了解的,看上去好大喜功,但?心却很细,比如83年之前,他?没摸透沧逸景,捂着那么多的钱,就是?不下?场,这种慎重,是?很少有人能做到的。 这样的人是?扮猪吃老虎的,这五年沧逸景也见识过金总的手腕,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人,精明又老辣。 沧逸景道:“我当年想?过,如果钟家来插手,让我血本无归,让我继续回秦皇岛种田,我都愿意。” 他?这五年,爱恨交织,禁锢着,干涸着,也是?基于这样的想?法。 他?当年是?愿意的,怎样都可以,只是?不想?失去他?。 “我在上海那晚,我哭着问他?能不能去美国看他?…”沧逸景道,“我说我不是?要绑着他?,不会让他?为了我…放弃去留学。我告诉他?,我做这么多,我去赚钱,都是?为了他?。” 王瑄没有插话。 沧逸景点上了口袋里的万宝路,这本是?他?五年不碰的牌子,钟睿之一回来,他?口袋里的烟就换回了万宝路:“他?说,该长大了,别为他?,为自己吧。” 王瑄这才?看向沧逸景:“逸景,有些事?旁观者才?能看清楚,你偏执了。” 沧逸景与他?目光相对,沧逸景知?道王瑄在说当年的他?。 “我跟你说过吗?不止是?当年,这五年都是?,所有有关钟睿之的东西,都不能提起,沉默寡言,封闭自我,连对待自己都越来越苛刻。”王瑄道。 沧逸景道:“我本以为不好受的只有我一个…我真?蠢,他?跟我说波士顿特别冷,他?在车里哭,我听?不见,他?明明都告诉我,我到今天…才?知?道…” 那被他?好好珍藏着的就旧衣,衣服口袋里的领带,沧逸景总是?要求自己要护着小少爷,要赚钱让钟睿之的家人能看得起他?,要无时无刻的呵护,以免小少爷腻了踹了他?。 他?知?道钟睿之曾经爱过他?,也知?道钟睿之现在依然愿意爱他?,但?他?总觉得自己的付出是?更多些的,他?怨钟睿之的退缩,他?恨了五年。 今天才?恍然大悟,原来钟睿之的爱,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聪明温柔的爱人,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的劳动成果,守护着他?的理想?和事?业。 他?说,为你自己吧。 是?真?的想?让沧逸景为自己。 沧逸景不在状态,球还是?有人赢了,时间还早,可再开下?一局又不太够,钟拙筠便提议一道去他?的庄园看看,是?新打理的园子,移植了很多果蔬和瓜藤,找人打理着,夏天就能吃上园子里的新鲜蔬果。 五十多亩的地方,还有马场。 他?带着众人转了一圈之后,就带着港商去看他?养的好马,而钟睿之和另外一批对农作物有兴趣的,就跟着庄园的管理者一起去看了小菜园。 恰巧在种黄豆。 钟睿之笑了句:“我爸爸喜欢吃毛豆,这样好了,到夏天他?就有吃不完的毛豆了。” 沧逸景跟在后面,钟睿之拿了些种子,招呼他?拿锄头?挖地。便有人笑问:“沧总会种地?” 打高尔夫穿的都是?偏运动的休闲服,沧逸景拿上锄头?还挺顺手的,便笑道:“我一直觉得种地和打高尔夫差不多,我高尔夫打的不好,也会刮掉草皮。” 他?这话逗得那几人哈哈大笑。 沧逸景用?锄头?刨开一些土,钟睿之就往里丢一颗豆种,沧逸景再用?锄头?把土填回去,按平。 他?们?一个挖一个放,不知?不觉已经种了两垄了。周围的人大多觉得不感兴趣,全走了,整块菜地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热吗?”头?顶传来沧逸景的声音。 钟睿之蹲着,低着头?,沧逸景看不见他?的表情:“我记得…我当年去泉庄,干的第一个农活,就是?种豆子。也是?你这样挖,我这样放,只不过平原上的地,看不到头?。” “现在机械化了。”沧逸景道,“庄晓燕和梁稳两口子,农机、包地,干的特别红火。” “他?们?早修成正果,孩子都大了。”钟睿之放好一粒黄豆。 沧逸景道:“晓燕性格太强势了,之前好几次吵架,差点闹离婚。我还去劝了呢,夫妻哪有不吵架的…” “是?不是?梁稳有钱变坏了?”钟睿之搭话。 沧逸景不说话了。 钟睿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那终究是?别人的事?,他?这样是?在怀念自己和沧逸景的过去。 “等我们?老了,再回老院儿住呗。”钟睿之道,“你不是?怕七老八十在老院儿门口想?我吗?我陪你一起住那,你就不用?怕想?我了。” 有水落在,下?雨了吗? 钟睿之抬头?,是?他?景哥的眼泪。 二十岁的时候,他?就问过,人生?这么短,你怎么舍得不理我? 沧逸景想?起从前忍不住哭,可钟睿之抬头?是?,眼眶里也全是?泪,这让沧逸景慌了,丢下?锄头?就把他?拉起来抱在了怀里。 这样种豆子让两人都想?起了距离他?们?初见时懵懂的青葱岁月,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原来人生?那么快,六年匆匆所有的东西都在变,他?们?绝不可以再蹉跎掉下?一个十二年。 沧逸景去给他?抹眼泪:“睿之…我都知?道了,我都…我都明白了,不哭了…不哭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钟睿之手上还有泥,他?也是?委屈的,嗯哼着:“坏东西,你上次怎么能推开我,你知?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决心,去脱你的衣服,去投怀送抱!” 沧逸景抱着他?:“对不起…” 他?们?的声音很小,动作也不大,是?紧紧拥抱着的耳语。 钟睿之问:“你怎么舍得不理我的?” 他?说了十几年的话,睿之记得那么清楚。 “我其?实是?有气的,只是?亏欠来亏欠去,争什么谁对谁错,又是?浪费时间,才?不跟你计较。”钟睿之忍不住眼泪,也忍不住小小的捶他?。 沧逸景还是?就那么抱着他?,还是?不动声色的流着眼泪。 到时间去吃晚饭,两人才?擦了眼泪去人前。 当然不能手牵手,还得是?一副不太熟的样子,毕竟钟拙筠在这儿。 钟睿之这个没心没肺的老爸一点没察觉,晚上在庄园吃完饭,又带着他?们?去夜总会喝酒。 钟拙筠的场子又大又豪华,门前和地下?的停车场,一到晚上停着整排的豪车。 钟睿之稳下?心来陪老爸,钟拙筠真?给他?唱了《军港之夜》,所有人都在赞叹他?唱的非常有水准,这也自然,钟睿之音准就很好,虽然懂事?之后就很少唱歌了,除非是?弹钢琴前唱谱子。 他?们?陪钟拙筠玩到了晚上十一点半,港商们?还没散场,沧逸景因?为明天还要工作和会议必须要走了。 钟睿之以住在睿安酒店为由和沧逸景一行人一同离开。 还是?那辆加长劳斯莱斯,和钟睿之刚来深圳那晚时一个坐序,只不过小米的位置换成了谢容轩。 大家都挺累了,没人说话。 没人察觉甫一上车他?们?的沧总就歪在了钟博士怀里,像开了水闸的水龙头?一样,往外淌眼泪。是?沧逸景调整了姿势,后座的人才?看到他?不正常的抖动的。 王瑄刚开始还在想?,他?在干嘛?什么意思,这路上就忍不住了? 钟睿之则伸手去抽了门背后放着的纸巾,一个悄无声息的流眼泪,一个耐心地帮他?擦。 “我在上海那晚就在想?,一个人哭起来怎么能和水龙头?一样呢?”钟睿之无奈调侃,“说你呢,沧总。” 这时荣雪他?们?才?察觉到沧逸景把头?埋在钟睿之胸口是?在哭,而钟睿之膝盖上的纸巾,都堆成小坡了。 司机大哥从后视镜里往后看,哭包沧总不以为意,他?忍了一个白天,现在真?的忍不住了。 钟睿之叹气,王瑄跟着叹气。 钟睿之把满脸泪花的脸扶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发:“不哭了好不好?” 沧逸景点头?,“抱着。” “你也不怕被人笑话。”钟睿之说这话的语气非常温柔。 沧逸景道:“我从76年开始,就一直在怕你不要我,今天我才?知?道,你不会…” 第138章 他?说这话时,眼泪又多了起来。 钟睿之道:“那你不该笑吗?” “我发现的太迟了。” 可知?坑要怎么填呢?光用?土是?不够的,还要用?水呢。 这裂了十二年的,越裂越大的地方,今天填满了土,沧逸景要用?水给灌满,明天就结实了。 “要哭到什么时候?”看着那不受控制的眼泪,钟睿之问,“你又不是?林妹妹。” 沧逸景靠着他?的肩膀,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车厢很安静,大家都能听?得见,人高马大的深圳活阎王,铁面大总裁说:“今天当一回。” 他?今天要当一回林妹妹。 钟睿之无奈的笑了笑:“红消香断,我来怜你呗,小可怜儿啊。”他?拍着沧逸景的背,“这么大的人了,偏爱撒娇爱哭,害得我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跟你说,怎么这么磨人?” 沧总:“嗯。” 钟博士:“除了我,谁还愿意这么哄你?” 沧总:“嗯。” 钟博士:“是?不是?还是?睿之最好?” 沧总:“嗯。” 钟博士:“你说要一辈子喜欢钟睿之。” 沧总:“早是?了。” 钟博士:“完整的说出来。” 沧总还不算完全昏头?:“回家跟你说。” 钟睿之回头?,和王瑄一起笑了出来。 钟睿之问王瑄:“他?从小就这样吗?” 王瑄道:“在你跟前儿就和幼儿园没毕业一样。” “那我得去考个幼师证儿啊。”钟睿之去揪沧逸景烫过的微卷的头?发,“小卷儿毛。” 沧总:“欺负人,等我哭好,收拾你。” 他?这话是?对王瑄说的,这么多年的默契,王瑄立马清楚,笑得更大声:“我怕你啊?” 俩人一起逗他?,沧逸景还是?止不住眼泪。 钟睿之好话哄了一路,沧总只会:“嗯。” 于是?钟睿之问:“玉坠子可以还我吗?” 他?打算听?那句嗯。 却一把被沧逸景抱得更紧,他?说:“对不起…睿之,对不起!” 然后无声的流泪变成了抽泣。 直到后座的人都下?了车,钟睿之问他?:“回酒店吧?” 沧逸景道:“回家。” 钟睿之:“我…想?回酒店,离公司近呢。”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 “去拿玉坠子给你。”沧逸景道,“我给你戴上。” 钟睿之才?点头?:“行吧。” 沧总这回争了点气,从半路开始就把眼泪忍住了。 下?车,牵着钟睿之的手进家门。 别墅很大,他?要去的地方,是?三楼的书房。 很普通,除了装修豪华一点,大一点,书多一点,哦,还有一扇门,是?隔间。 打开,靠窗放着一张旧书桌,旧书柜。 “从老屋搬来的。”沧逸景说着,把钟睿之抱起来,放上了那张书桌。 钟睿之坏笑着看着他?:“我的数码小人,也有做在书桌的场景呢。” 沧逸景道:“我看了。” 他?微微抬起钟睿之的腿,拉开了书桌的抽屉,盒子,打开,是?玉坠子,换了一根手工编织的红绳:“这是?我编的,等戴脏了,或者断了,我再给你编。” 红绳用?的伸缩活结,他?给钟睿之戴上,调整好位置。 “这东西我一直戴着,没有它我心里不踏实。”钟睿之道。 沧逸景吻了吻钟睿之的耳垂,又在耳边说了声:“对不起。” 钟睿之用?手摸了摸他?的脸:“我怎么舍得责怪林妹妹呢?” 沧逸景这才?被他?逗笑了。 “哎呀,一晚上了,还给王瑄他?们?看了笑话,林妹妹终于肯笑了。”钟睿之道。 那抽屉还没合上,沧逸景又从最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布袋,很朴素的小布袋,半个手掌大,灰灰的,尘封若久。 “你走后,我就不敢打开它了。”沧逸景道,“是?78年之后,打开的时间多,想?你的时候就看它。” “什么呀?”钟睿之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信物了,手表这袋子也放不下?啊。 沧逸景把小袋子郑重的交到钟睿之手上,钟睿之接过,很轻,里头?似乎是?个可以滚动的东西,倒出手心的那一刻,他?起初是?惊喜,之后也立马控制不住,流出了热泪。 小小的,只有小拇指的指甲盖儿大,粉色的,被珍藏着和海边捡到它时一模一样。 “小贝壳…”钟睿之挂着两行亮晶晶的泪问,“不是?在地震里丢了吗?” 沧逸景道:“我当时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骗你丢了。我怎么舍得丢它啊,藏着当念想?呢。” 钟睿之托着小贝壳,珍惜的看着:“真?好看。”他?说,然后又笑着哭。 “十二年了…”钟睿之道,“不信别离,却经历别离。我去美国前,一直在想?,是?不是?人长大了,就必须要经历别离,一辈子就是?有的人来了,有的人又走,始终没有能一直在的人,和一直在的地方,人就是?怀旧,想?着从前,才?徒增伤感。可景哥,我那时候的离开,是?为了我们?能更好的在一起。我没法再像十七岁的时候那样骗自己,我不想?再藏着掖着。” 沧逸景抱住他?。 钟睿之道:“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沧逸景道,“再也不分开,这辈子,永远不分开。” 那温暖的怀抱拥上后,钟睿之的吻也咬上了沧逸景的唇,他?吻得急,沧逸景便也急促的回应,一通撕扯,又互相看着笑。 他?们?额头?抵着额头?,给彼此怀抱,紧紧相贴。 这种程度比起真?的进入,肯定差了不少,这么做的前提,还是?因?为人是?对的,怀抱是?对的,温度是?对的,投入了感情,才?能高兴。 钟睿之眯起眼睛,放肆的大口喘气。 “真?好听?。”四目笑盈盈的对着。 钟睿之轻声笑说:“我就知?道…你喜欢听?。” 越来越投入,也跟真?的差不多了。 他?伏在沧逸景肩上喘气,浑身的汗相融在一起。和他?们?初次时一样,只不过是?面对面的。 洗澡时钟睿之问他?:“上次不是?说要用?手?” 办公室那次之后,沧逸景太忙了,每次回酒店,钟睿之就已经睡下?了,钟睿之的方案通过了董事?会,也在编写程序中,逐渐把这事?儿耽误了。 都打算等再闲下?来一些再说,沧逸景是?想?的,可他?怜惜着钟睿之,只有两次早上时没忍住,两人互相用?了手。 “我老忘记买套儿。”他?说了实话,“不然等不到现在。” 钟睿之笑他?:“不是?吧,记忆力?减退?” 沧逸景道:“事?情太多了,早上太早没地方买,之后再闲下?来就是?半夜了,也没地方买。” 88年,还没那么多24小时开门的便利店,也没有买那东西的自动贩卖机,酒店里是?有卖的,可大总裁不想?被自家员工揣测。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在太早或者太迟的夜里,打扰到钟睿之的睡眠,尤其?是?时隔五年后的第一次,一旦不小心,会伤到影响工作。 沧逸景道:“还是?要慎重些,我还没开始是?能忍住的,真?的到那一步,不确定能不能停下?来。” 他?明白自己的迫切,整整五年,以前又那么好,他?惦记死了。 他?帮钟睿之淋水,或许是?不经意,但?又带着有意,碰到了臀瓣。钟睿之缩了一下?。 沧逸景问:“想?吗?” 刚刚没想?的,可他?一碰到,就逐渐有些难耐了。 钟睿之佯装生?气白了他?一眼:“你坏死了!” 沧逸景坐进浴缸里,把人正着抱在怀里,挤了两泵沐浴露,他?是?故意带这些坏笑的:“来~景哥帮你擦肥皂。” 钟睿之掐着他?的轻脖子摇他?:“你怎么不臊得慌?” 沧逸景道:“小人儿软件又不是?我做的,我臊什么?” 钟睿之脸红了。 沧逸景吻上他?,“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他?笑着哄他?,让钟睿之细细的去掐他?的修长的食指,魅惑又温柔:“来,疼疼你。” 钟睿之靠上他?的肩膀,半眯着眼睛,他?的声音在沧逸景的耳畔响起,手臂揽着沧逸景的肩膀,渐渐的掐进沧逸景后肩的肉里。 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可他?也只能接受抱着他?的人是?沧逸景。 钟睿之迷迷糊糊的,酥酥麻麻的,现在就想?和他?好:“来吧。” 吻在耳边,怜惜着:“你当我不想??不想?一会儿哭着叫疼,就别撩。” 钟睿之用?着仅存的理智,吻了吻沧逸景的腮边:“你真?好。” 第139章 “没你好。”这是?真?话,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个钟睿之,“睿之,以后什么事?儿都得告诉我,不许再瞒我…” 若是?还有再度的失去,他?肯定会熬不下?去的。 夜里两人相拥而眠,是?难得的一场好觉,紧贴的身躯,相对的鼻尖,就连在睡梦中都在交换着呼吸。 晨起后,两人又双双开始了忙碌的工作,起初沧逸景再忙,每天都会给钟睿之做饭。后来实在是?顾不上后,三天也要做一次饭。 一切准备就绪,后天就出发去香港。 沧逸景看向窗外已经黑透的天,准备下?班回去。 出门,小米还在收拾文件包,沧逸景站着等他?,打算和他?一起出门关灯。 谁知?小米却开口说:“我正等您呢。” “还有事?吗?”沧逸景问。 小米道:“是?睿之,他?下?午来找您,不凑巧,您去金总那边开会,还没回来,他?就让我转达您,今晚无论?下?班多迟,都去一趟他?的小房子。” “你的中介朋友介绍给他?的那个旧房子?”沧逸景问。 小米道:“不旧啊,睿之前两天邀请我去参观,布置得可好了,还有一堆花呢。” 哦,是?上次买的。 “开花了吗?”已经是?五月份了。 小米道:“嗯,花期早的已经开了。睿之说,想?早点搬进去,不过…”小米瞄了一眼沧总:“他?说,想?…想?和你一起住。” 于是?他?少见的看到沧总笑了:“我也想?和他?住一起呢,你说的对,那房子挺好的,两个人住正好。” 小米原来觉得沧逸景特别凶,可睿之来了之后,他?明显感觉到了总裁的变化,原来那双鹰视狼顾的眼睛,不知?何时,成了一双桃花眼,每次睿之来,他?就含情脉脉的看着睿之。 沧逸景和小米一起往外走,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买了套儿的,在办公室抽屉里。 于是?他?对小米道:“你先走吧,我回去拿东西。” 十一点半,钟睿之在沙发上都睡着了,房门被敲响,不用?想?,只有沧逸景。 他?起身去开门,沧逸景一进来就抱上了:“又冷落你了。” 钟睿之让他?抱了一下?,便推开,退后两步,仔细看了看他?:“嗯,头?发还行,我准备了几套衣服,你去换上吧,咱们?快点开始,我都想?睡觉了。” 什么衣服?不是?要脱衣服吗? 沧逸景这才?发现,客厅的沙发被钟睿之挪到了角落,四十多平的小客厅,被他?布置成了一个摄影棚的模样,还准备了一个补光灯,一个反光板。 摄像机连着一台电脑,和一个控制快门的长线按钮。 再看钟睿之本人,明显是?打扮过,没有戴眼镜,头?发梳过,但?总体还是?带着刘海儿的碎发,很符合他?平时的装束。 沧逸景问:“要拍照片吗?” 钟睿之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去影楼拍一组吗?我想?也是?要拍的,毕竟这是?岁月的留念嘛,不过我不喜欢影楼的风格,咱们?自己拍。我这台相机,可以连接我的个人电脑,不用?洗胶卷,到时候接上彩印机就能打印数码照片,而且拍的时候,还能在屏幕上看见画面。” 钟博士的东西果然高端啊。 沧逸景眼睛都亮了:“好啊!” 钟睿之笑着吻了一下?沧逸景的脸颊:“你生?日当天肯定能看到成品。” 他?记着我的生?日,也记着我想?和他?拍照片。 沧逸景真?想?现在就抱住钟睿之狂亲一通表达爱意,但?他?更想?早点拍上照片,立马拿上衣服,小跑着进卧室换上。 第86章 别人都不够格儿 钟睿之给准备了好?几套衣服,等沧逸景换好?,还亲自拿着吹风机帮他吹头?发。 “这边要蓬松一点儿,才?上镜。” 吹头?发的过程中,沧逸景就一直盯着钟睿之笑。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后,钟睿之明知故问的说:“干嘛这样看着我笑。” 沧逸景道:“我喜欢。” “高兴吗?”钟睿之问。 沧逸景点头?。 钟睿之道:“那拍完不是?更高兴。” 白色的幕布,简单的凳子,钟睿之坐在上面,沧逸景从背后环抱住他。 “你可以再贴过来一点。”钟睿之歪着头?看不远处的电脑屏幕。 是?脸颊相贴的姿势,这样的姿势在影楼里是?不可能摆出来的,钟博士很满意:“对?,就这样。” 光打的很足,沧逸景也去看屏幕上他们俩的模样,清爽干净的两张脸。 “看镜头?,笑一点。”钟睿之说着自己也摆了个笑脸。 沧逸景没?有笑得很开,淡淡的,但从眼睛能看出他把?爱人抱在怀中的志得意满。 “表情很酷啊沧总。”钟博士评价道。 他说完,也看向?镜头?,按下了手上的快门?按钮。 “下一张,咱们不看镜头?。嗯…要有不经意的感觉,你会吗?”钟睿之道。 不看镜头?,那就只能看钟睿之了,深情的眼神一上来,钟睿之便道:“这样好?,我也看着你。” 两人皆是?大半的侧脸,互相对?视,钟睿之连续按了两下,第?一下他睁着眼,第?二下他把?眼睛闭上了。 沧逸景再去看电脑屏幕,那张钟睿之闭着眼睛的相片显相出来,好?像是?钟睿之闭着眼睛在等待他的吻。 钟睿之小声道:“你得把?这张藏好?,不能给人看。” “要给人看!”沧逸景很中意这张,“用相框裱起来,放我办公?桌上。”他托起钟睿之的脸,“再照一张亲上的,我藏起来自己看。” 这是?互相宣誓主权的照片,亲密的像是?男女的婚纱照,既然?他想摆出来,钟睿之自然?是?由着他:“随你吧。” 他吻下,他按快门?。 换衣服,摆弄机器换角度,钟睿之本来只想拍个十?几张,可沧逸景没?完没?了的,笑的来一张,不笑的来一张,全身的来一张,半身的来一张,换件衣服,同样的姿势又要来一张,抱着的要拍,一起站着的要拍。 “三点半了,能结束了吗?”沧逸景学东西的速度太快了,从第?二套衣服开始,就是?他在主导着拍照姿势,和快门?按钮了。 灯怎么打,角度怎么找,沧总一点点抠细节,和给名?模拍大片的摄影师有得一拼。 钟睿之已经累得躺在沙发上了,沧逸景膝跪上他的身侧,居高临下,拿着照相机拍他。 他伸手拨乱了钟睿之的头?发,沙发已经出了摄影打灯的范围,有侧光但偏暗。 “这样好?看吗?”钟睿之问。 快门?闪动,沧逸景认真的回答道:“很…妖气,似鬼似仙。” 他破天荒的点了根烟,给钟睿之叼上:“陪我多拍几张好?不好??” 钟睿之一口烟过肺,精神稍微好?了点:“似鬼似仙,就是?不像人?” 沧逸景的镜头?已经快贴到钟睿之脸上了,他迷恋的说:“人…哪有你这么完美的?” “我爸妈会生啊,还不是?便宜了你?”钟睿之吐出烟雾。 乱发、似醒似梦略有疲惫的眼神,被?扯开的衬衫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滑动凸起的喉结,下半夜似野草般冒出隐隐若现的青胡渣,再加上这一口似幻的烟雾,人哪有这么蛊惑的? 沧逸景把?机位固定好?,对?准了沙发,坐上去,抱住了钟睿之。 “你干嘛?”钟睿之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大总裁要下海拍小电影儿啊?” 大总裁点头?。 钟睿之缩了缩腰,推他:“找你的小情儿拍去,我是?正经人家的。” “正经人家也是?你,小情儿也是?你,只有钟家小少爷能把?我勾下海。”沧逸景道,“别人都不够格儿,也不够浪,受不了我的好?货。” 手上握着快门?按钮,勾住钟睿之的下巴吻下去,那手向?下扶着脖子,舌尖探入,横扫撩拨,钟睿之觉得自己的嘴里都容不下自己的舌头?了,从舌尖到舌根都被?沧逸景卷着跑,他懒懒的,任他去夺取品尝。 在闪光灯下,他敞开了衬衫的扣子:“今天忘记了吗?” “你想要什么口味儿?”成天惦记的事儿,怎么可能忘记。 钟睿之是?真的困了:“你今晚不睡了?” “我后天去香港,从现在开始…”那温热的气息从耳畔传来,“要开荤了。” 钟睿之也去揉乱了他吹好的头?发,这种微卷弧度的头?发,揉散了是?另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成熟又野性。 “我能提要求吗?”钟睿之道。 “什么时候没?满足钟少爷的要求啊?”沧逸景笑问。 钟睿之这会儿也不困了,扑抱上来,拉扯沧逸景的上衣催促道:“我想这一口也很久了,还不快摆好?姿势。” 第140章 沧逸景笑出了声。 小少爷一口咬上,胸前被?嘬得直响。 沧逸景疼得直倒吸气儿,嘶嘶叫唤着抗议:“咬烂了!” 他刚回来,沧逸景喝醉酒闹别扭那晚,倒是?温柔过一次,只可惜沧逸景当时不知懂珍惜,要知道小狗最爱的就是?咬东西了。 小少爷还抬头?看他,用手背擦了把?进食后满是?口水的嘴角:“妈妈,你一直拽着按钮,是?打算把?现在这样儿也拍下来吗?” 照像机的闪光是?沧逸景的回应,钟睿之明显高估了他的羞耻心,沧总他真的想拍,也真的爱看。 恰好?俩个人骨子里都是?坏的,爱玩的。 两人都一样,很对?等,他既然?不怕,那我又怕什么。 但钟睿之又觉得是?不太一样的:“别放一起拍啊,显得我都不大了。” 而摄像总指导沧总已经趋向?疯魔了:“干进去的时候,也要拍一张。” 钟睿之被?他逗笑了:“怼着拍?” “嗯。”沧逸景道:“我出差的时候,你就可以看照片,睹物思人。” 钟睿之道:“明明是?你想要看,我不要。” “打印两张,你必须要。”沧逸景轻咬住钟睿之一侧脸颊上的肉,在齿间磨着,吸咂啃咬着。 钟睿之笑问:“万一被?人发现,脸还要不要了?” 沧总解释的很彻底:“是?拍屁股,干进去的样子,不拍脸。” 小少爷问他:“你变态吗?” “还不都是?你害的。”沧逸景从地?上拿出了他刚刚去卫生间拿来的剃刀和剃须泡沫,“正常人憋个五年都得变态,何况…”他舔了舔唇角;“我原本就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你在床上过。” 他抽出腰间的皮带,将小少爷双手捏在一起,绑在了身后。 剃须泡沫被?打上,沧逸景握着刮刀:“配合点儿,我轻轻的。” “别这样,刮了我多难受啊。”钟睿之略略躲闪:“长出来也刺挠啊。” “理个发,光光亮亮的拍照片儿才?漂亮。”绷紧皮肤,缓慢的一点点的刮着,“景哥有经验呢,你原来的头?发,不都是?我帮你剪的,忘记了?” “嘶,痒。”钟睿之的腿,随着刮刀的动作在轻颤。 毛尖刺挠着当然?会痒,沧逸景仔细着,可不敢伤着肉。 小少爷受着,却还是?不服气:“你的也刮了。” 沧逸景手中的剃刀在钟睿之面前晃了晃,又故意用没?刮的地?方磨钟睿之的皮肤:“真的?” “哎呀。”还是?沧逸景有先见之明,提前把?钟睿之的手捆住了,若是?他手能动,高低得薅一把?,再用力捏两下,表示抗议。 随着最后一点白色泡沫被?刮刀刮走,小少爷委屈的声音响起:“只这一次啊。” 目的达成,沧逸景立马给抱进怀里开始哄他。 人是?沧逸景抱进的卧室,他没?忘把?相机也一起带进去。 床单上散落着沧逸景带来的,各种颜色各种包装。 “巧克力的,这个好?香啊。”撕开包装纸,那股浓郁的巧克力味,甜丝丝的钻进鼻腔。 “手上解开,我想抱着你。” 沧逸景将皮带松开,那温柔的拥抱上来,他说:“不用戴了,润润就行了。” 也不知他是?真的没?听?清,还是?故意想再听?一遍:“再说一遍?” “我想很烫的喷在里面。”钟睿之咬着沧逸景的耳朵,“抓住机会,我随时会后悔哦。” 天亮的快,但可以肆意的相拥着睡懒觉。醒过来,相机还有电,又可以肆意的摆出各种姿势,然?后用相机去记录下这份疯狂的肆意。 钟睿之爬着要下床,被?身后阴魂不散,开荤后就不知节制的人往后捞回了怀里,就在刚刚的上一次,钟睿之就是?这样被?他反着捞进怀里,整个人睡在他的身上,与他背贴着怀,手臂环着腿。 钟睿之已经脱力了,可身后人似乎还有用不完的力气。 于是?就着这个姿势,白色早被?压榨至枯竭的地?方,和那夜的小河边一样,抛出了一道清亮的淡色。 “松手…” 沧逸景:“再睡会儿。” “你问不到味儿吗?”迷糊和清醒的时候还是?不一样的,这会儿清醒了,小少爷可害臊了,即使不去碰那块湿了的地?方,他也还是?会膈应,“咱们起床把?床单换了吧,我…也饿了。” 沧逸景抱着他,就在钟睿之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嗯了一声,撑着床,伸了个懒腰起床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做。” 第87章 你…下流 已经是傍晚了,钟睿之?还没?住进这间房子,别说?冰箱有没?有食材,就连冰箱的电都还没?通上。 钟睿之?套了睡衣睡裤,小步子挪动跟上了沧逸景,从?背后抱住他:“我只买过一袋米,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上次移植到小院里的绿植涨势都还不?错,有些甚至已经出花苞了,肯定是钟睿之?平时勤来?打理?才有的枝繁叶茂。 沧逸景把冰箱通上电,现在和小少爷一起出去买食材,逛超市,对他来?说?当然也?是很?高兴的,转身把人抱进怀里:“腰酸吗?” “废话。”钟睿之?抬头瞪了他一眼。 “那?还出得了门吗?”沧逸景问。 真够呛,腰酸背痛,一身的吻痕,耳垂都被?他吸紫了,屁股还疼:“算了…我还是不?出门了。” 看上去睡了一个白天,实则加一起,不?到两小时,其余时间全陪着沧逸景折腾呢。 钟睿之?这房子很?小,院子比客厅还大,他昨天为了布置拍照的区域,整个客厅原有的沙发电视,都被?搬去了墙角,再加上刚刚他们折腾了一番,地上还有刮刀和剃须泡沫,房间里则更加凌乱。 “那?你有想吃的吗?”沧逸景道。“我叫人买了送来?。” 钟睿之?一时想不?出什么,又?突然想到他81年来?深圳时,沧逸景带他去吃的烧鹅,便道:“那?就烧鹅吧,出门就有烧腊店。” 位于闹市小巷内,闹中取静的小屋很?是方便,生活所需的物品,出门五十步以内,能置办个七七八八。 “行,那?我现在把饭做上,然后出去买些热菜,要让酒店送些菜吗?”离酒店也?很?近。 钟睿之?摇头:“我们两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沧逸景一直说?他太?瘦了:“你现在胃口变小了。” “哪有,你做的饭我都有好好吃啊。”钟睿之?道。 这是实话,小少爷是真少爷,但没?什么少爷脾气,下乡的时候就是给啥吃啥,吃嘛嘛香, 沧逸景把饭做上,又?去把房间快速收拾了一遍,换了床单被?套。这房子的前任主人应该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小院子里用?石板和砖块砌了一个很?大的洗衣池,接着自来?水,沧逸景把脏的床单被?套泡进了池子,又?找了个盆,把两人的脏衣服泡上。 干完活,才拿上钥匙钱包,出门买熟食。 时间刚刚好,他进门,饭闷熟。 装盘盛饭,然后把又?歪在沙发上,睡着了的钟睿之?叫醒吃饭。 “心肝儿,没?闻着香吗?” 钟睿之?点头:“我在梦里都吃上了。” 他根本坐不?稳,又?往沧逸景身上歪过去:“都怪你,看见你就走不?动道儿,我本来?挺爷们儿一人。” “爷们儿,老公抱你去吃饭啊。”沧逸景将钟睿之?横抱起往餐桌那?走。 钟睿之?忍不?住笑:“哎哟,我不?能笑的。”他拍了一把沧逸景的肩膀,“不?许逗我笑啊。” “为什么啊?”沧逸景没?有把他放在椅子上,而是自己坐上椅子,让小少爷侧坐在了他腿上。 钟睿之?道:“不?想说?太?明白,反正也?是怪你。” 沧逸景歪头委屈巴巴的:“怎么了嘛?” 钟睿之?掐他那?委屈样儿:“我屁股疼,是不?是怪你!笑起来?牵着筋连着肉,疼呢!” 沧逸景二十出头的时候,虽然偶尔说?两句糙话,但基本上还是守口德的。在床上不?敢说?的太?过火,最多是问问喜不?喜欢,是不?是这儿,到没?到,对小少爷评价一句真好吃,真香,真软。 可这次,钟睿之?体验了一把他的语出惊人,耳边粗重的喘息声中,夹杂着让神?经敏感的语句。 “心肝儿,老公干得你爽不?爽?” “让老公好好看看。” “……” 羞耻感和欣快感同时盖过头顶。 如暴雨般密集不?停歇,似温柔刀般锐利要人命的句子,从?他平时总是抿着,不?苟言笑的嘴里吐出。 杀伤力更大。 钟睿之?道:“你现在说?话好…下流啊。” 第141章 沧逸景本是要去拿筷子的,听钟睿之?这么说?,手掌立马拍上了钟睿之?的臀瓣儿:“正好和浪货凑一对儿。” 钟睿之?推了他的肩膀一下:“疼的。” “多来?几次,就不?疼了。”沧逸景笑里带着邪气,那?眼睛盯着钟睿之?的唇,讨了一口,“就像我们以前那?样儿,软了,在哪儿都行。” 钟睿之?察觉他状态不?对,立马要站起来?,却?被?他摁在了腿上:“跑什么?” “我…吃饭呀。”钟睿之道。 沧逸景勾了勾小少爷的下巴:“心肝儿,老公喂你吃。” 钟睿之?吃了一块沧逸景夹来?的菜,他不?是只买了烧腊,看菜色是去馆子里打包了先炒的菜。 “挺别扭的,你让我坐着自己吃吧。”钟睿之道。 沧逸景歪头,怔怔地看着他,接着钟睿之?便感受到了腿下逐渐清晰的触感。 “沧逸景!”他真的要站起来?了,可沧逸景还是死死摁着,“你…怎么…这样都能…硬啊?” 只是看着他的脸。 “我想着你在床上的模样啊。”沧逸景搂得死死的,又?用?舌头在钟睿之?的脖颈上来?回舔舐,潮潮的像蛇,却?又?是热的,他真的很?会调情,但没?日?没?夜的从?昨天下半夜做到刚刚才结束,钟睿之?是真的没?法奉陪了。 “景哥!” 沧逸景笑说?:“老婆就是要满足老公的嘛…” 他还撒上娇了,别不?给他,就闹着哭吧? 钟睿之?晓之?以理?:“你这是无理?取闹,我…已经陪了你很?多次了,你一直这样…所求…所求无度,我会受伤的。” “老公技术不?好吗?”沧逸景抱着他摇晃着,拿勺子给他喂饭。 钟睿之?嚼着饭,坐在他腿上,靠着挺舒服的,如果腿底下没?有那?咯人的大玩意儿的话:“没?说?不?好。” 好也?是在他身上练出来?的啊。 不?过确实,当年还青涩的景哥,是克制的,只要钟睿之?叫一声疼,他就能忍住停下来?,去哄去安抚,用?爱抚和吻让他放松。 频率也?不?多,再加上隔壁屋住着人,不?敢闹出很?大的动静。 后来?,虽然见面就会做,但见面的时间不?多,偶尔的疯狂,因为对彼此?身体的了解和沧逸景的讨好,也?是钟睿之?能接受的程度。 他本以为现在也?会差不?多,他到第五次的时候,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最后那?次是钟睿之?要爬去床边,起床上厕所,被?沧逸景直直拉进的怀里。 “但你这回要太?多了。”钟睿之?道。 “你欠我一千五百次呢,不?要多点儿,你还不?完啊。”沧逸景继续喂饭,他喂着还故意去钟睿之?的唇上抢他嘴里的肉。 “自己吃啊,别抢我的。”小少爷侧过头避开了些,“折腾坏了,我还怎么还你那?…那?么多债啊?” 沧逸景笑出了声:“那?怎么办啊,又?硬了。” 钟睿之?这回抓住了他夹菜的时机,一下子站了起来?,坐回了一旁的椅子上:“你自己解决吧,我吃完想睡了,被?你折腾的几乎都没?睡着。” “睿之?~”他的手伸过来?,要去掏小桃子。 小少爷也?不?是吃素的,秒懂后秒躲开:“少来?这一套,前…前头也?没?了。” “还有尿啊。” “死变态!”钟睿之?嗔他,“我刚刚撒光了,什么都没?了。” 他干脆夹了菜端着饭碗去沙发上吃。 沧逸景当然是立马跟上:“我错了,别不?理?我啊。” “我没?不?理?你,你自己去罚罚站,去冲冷水也?行,别硬着对着我流口水。”媳妇儿这话说?的真绝。 沧逸景当然也?知道,可他就是忍不?住,伸手去讨碗:“让我把饭喂完。” “景哥,干嘛呀。”钟睿之?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沧逸景开始无理?取闹的抱着钟睿之?的腰,用?头顶他肚子:“睿之?…睿之?……不?给碰就算了,怎么连饭都不?给喂~” “我怕了你了。”钟睿之?递上饭碗,沧逸景继续一口一口喂他吃饭。 钟睿之?道:“你是不?是到了年纪父爱泛滥啊?我可生不?出小孩儿。” “我不?喜欢给小孩喂饭,只给媳妇儿喂。”沧逸景道,“家里那?个水团子烦死人了。” 钟睿之?当然还记得沧逸景弟弟的名字,叫泽雨,那?可是小叔和阿姨的孩子,他惦记着,虽然没?见过:“什么水团子?” “名字里俩字儿都带水,特能闹腾,又?好哭,在肚子里取了个小名叫团子,我妈想让我经常回去,惦记着团圆吧。”沧逸景道,“哭着哭着,全家都开始叫他水团子了。” 钟睿之?笑道:“我在你办公桌上看过照片,长的和小叔还是很?像的,皮肤像阿姨。” 76年时的黄秀娟皮肤有些发黄,但从?那?照片上看,日?子好起来?,她人也?圆润了不?少,皮肤也?很?光滑白皙。 钟睿之?细细思索后道:“我记得是80年生的吧,这都快九岁了,怎么还要喂饭呢?” “惯得呗,我妈生他的时候,快四十了,小叔年纪也?不?小,这种年纪生儿子,就是会这样的。”说?到弟弟,沧逸景很?不?耐烦,“小叔这几年也?是风生水起,别看他对我们那?么凶,水团子要什么给什么,家里我妈、我爷、我姥姥,三个人对着还不?够,又?加了两个保姆,六岁之?后,还请了一个家教,也?是个女的,除了我爷,身边全是女的,阴盛阳衰,我说?是要养出贾宝玉的,没?人听。” 钟睿之?听着笑得连饭都忘记嚼了:“小叔怎么说??” “他说?赚钱就是给儿子花的,现在多赚点,让儿子长大了有家底儿败。”沧逸景道。 钟睿之?大笑:“小叔怎么这样啊!哈哈哈。” 沧逸景看钟睿之?喜欢听,就继续跟他说?:“不?过我也?是估计错误,原以为是贾宝玉,现在看上去,倒有些像薛蟠了,在院子里当上孩子王了,我妈说?前段时间天天带着人出去干仗,要带来?我这边,让我管几天。” “九岁,就打架?”钟睿之?问。 沧逸景点头:“幼儿园就有女朋友了,据说?是为了要和班里最漂亮的女孩儿坐同桌。” 钟睿之?差点喷饭,拿着水灌了一口,顺了气才又?哈哈大笑:“你弟弟也?太?好玩儿了吧。” “毛都没?长齐,学人家泡妞。”沧逸景道,“小叔挺高兴的,估计他心想,只要别像我和你这样就好吧。” 钟睿之?缓缓收了笑,问他:“那?…你家那?边,你打算说?吗?我们…的事儿。” “说?啊。”沧逸景道,“原本我妈要来?这儿住一阵了,只不?过我要去香港,她等我回来?之?后,就会过来?。” “小叔也?一起来??”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嗯,现在民航航班方便了,小叔公司那?边已经形成固定模式了,有突发情况他坐飞机回去也?很?快。爷爷姥姥都来?,要来?看若玫。” 钟睿之?这才想起来?:“我这段时间都没?见着若玫。” “嗯,不?凑巧没?遇上。”沧逸景道,“你要是住去我的别墅,就经常能看见她了,周末都住在那?。” 钟睿之?好奇道:“我上次问封阳,封阳没?告诉我,他俩…现在……” 沧逸景道:“郎又?情,妾无意啊,我可没?从?中作梗啊,哑巴太?老实了。” “女人都喜欢坏男人?”钟睿之?笑说?。 沧逸景对他挑眉:“男人也?喜欢坏男人。” 钟睿之?哼了一声:“你最坏了。” 沧逸景继续说?若玫:“据我所知,男朋友换了四五个了,都还没?轮上哑巴呢。” “若枚在学校这么受欢迎呢?” 沧逸景点头:“浑身名牌,开好车,长得…也?挺好,不?得惹一堆人扑上去。” “你不?担心啊?万一若玫吃亏呢?”钟睿之?问,“这样露富,是不?是不?太?好啊?” “这可不?关我的事,小叔那?边给她生活费应该也?不?少,但她挺能存钱的。那?些个衣服首饰,包和车全是哑巴给她买的。至于吃亏这方面…我倒是希望有个男人能把她拿下。”沧逸景小声说?,“当年的事,对若玫伤害挺大的,我和我妈提过,找个心理?医生,若玫很?抵触,说?她的事不?用?我们管,砸了东西?,十几天没?说?话,从?那?以后,家里人就不?敢再提了。” “那?封阳?” “我这么放心,也?是因为他看得挺紧的,男朋友归男朋友,估计拉个手就会立马被?哑巴搅黄,我看哑巴那?样,是在等小丫头良心发现?”沧逸景道,“可我始终觉得,要真是喜欢,有感觉,不?会等到现在的。” 第142章 他拿餐巾纸帮钟睿之?擦嘴:“就像咱们俩,哪舍得浪费一点儿时间啊。” “那?你这么说?,封阳不?是很?可怜?”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我也?拦不?住啊,个人造化吧。或许…若玫私底下很?粘他,若玫会和他说?一些,不?和我,甚至连和我妈都不?会说?的话呢。” 钟睿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还以为她不?会记得呢。” 沧逸景道:“你之?前说?,她懂事之?后就不?太?粘你了,我想,大约因为你是第一个知情者,她本能的躲避那?段记忆,才会排斥和你亲近。就像…她没?办法接受哑巴一样。” “都怪我,要是早点踢门进去…” 沧逸景打断他道:“你是救了他的英雄,她小时候把你当王子呢。” 钟睿之?笑道:“希望…以后还能和她好好相处吧。” “肯定行的。”沧逸景道,“她可是第一个说?让你嫁给我,来?我们家当男嫂子的。” 钟睿之?当然也?记得这话:“小孩子童言无忌罢了,她自己肯定都忘记了。” 饭后,沧逸景洗了碗,两人一起把客厅恢复成了本来?的样貌后,钟睿之?把相机链接了他的个人电脑,查看昨天拍的照片。 第88章 逸景是不是身体不好? 钟睿之在选照片,吩咐沧总有力气没处使就去院儿里洗被子。 小少爷在屋里听着外头洗刷捶打的声?音,看着屏幕上的照片,笑得前翻后仰。 “笑什么呀?”小院儿里传来沧逸景的声?音。 钟睿之道:“这张咱们俩对着笑的,特别傻气。” 沧逸景搓着布料:“怎么会呢,你?就长?着一张精明的脸。” 越往后翻,不?能给外人看的照片就越多?。 沧逸景把脏被子和衣服手刷了一遍,就丢了洗衣机,冲干净手上的洗衣粉,也搬了个凳子来看。 钟睿之用?手挡着屏幕:“你?别看了。” 沧逸景一双眼睛盯上,恳求着:“睿之~” “别来这套!”可他就是吃这套。 “睿之~” 钟睿之直接关掉了显示屏。 他抱揽上来。 “腻死了,沧逸景。”小少爷推他。 沧逸景就是不?松手:“打开,我?想看看小浪货。” “我?给你?拷一份,等我?不?在的时候你?再看吧。”钟睿之道。 沧逸景去翻他衣服,虽然想看照片,但本尊在这儿,显然更香。 钟睿之踢他。 两人闹了一会儿,沧逸景才得偿所愿把钟睿之抱在怀里,又?抢过鼠标,去看电脑上的照片。 恰好是半靠在沙发上,烟雾朦胧眼神迷离那张。 “真好看。”他侧头,去吻了一下钟睿之的耳垂。 钟睿之道:“往前翻,合照也拍的好。” 白色的背景,贴的很近的两张笑脸。钟睿之听见沧逸景在笑,于是又?往后仰头去看他。 四目相对,笑容更胜。 “这张能放大吗?”沧逸景道,“放大挂起来。” 钟睿之点头:“行啊,那你?搬来,咱们俩住这儿,照片裱起来,挂床头。” 沧逸景把脸贴过去,不?拿鼠标的手与钟睿之十指相扣:“好啊。” 一张张看过去,很快就到?了后头那些不?堪入目的,钟睿之耳根子都红了,用?手肘戳沧逸景的肚子:“哎呀,别看了…” “都…都特别好,全留着。”往后点着,连沧逸景说话都结巴了。 “不?要脸。”钟睿之说了一句然后歪头把脸埋进?了沧逸景怀里,“我?不?看了。” “热吗?”沧逸景问。 钟睿之道:“热就开空调,恕不?奉陪啊。” 他这么说,可还是坐在沧逸景怀里,抱着他的。 钟睿之的丝绸睡衣滑滑的抱着凉丝丝又?透着他热乎乎的体温,沧逸景感慨道:“我?哪能想到?这辈子,还有这样抱着你?的一天啊。” “少折腾我?,天天给你?抱着。”钟睿之用?余光偷偷的去看电脑屏幕上赤裸相对,相拥到?密不?透风的两个人,大多?数因为是在动的,拍下来就很模糊,带着重影,且画质很不?清晰。可这种照片儿,太清楚就真的色情了,就是这样朦胧,有带着力量的肌肉,有长?到?不?真实的腿,和塌陷下去线条完美的腰线,还有泛红的皮肤,和遍布的吻痕搭配着钟睿之那张动情的脸,三分假七分真,才格外诱惑。 沧逸景晃着他:“钟少爷提上裤子就反悔,也不?知道是谁,爽得嗓子都叫哑了。” 钟睿之瞪他,沧逸景有恃无恐笑着学了个翻白眼的表情。 钟睿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掐着他的脖子,在胸口上狂揍了两拳:“沧逸景你?作死!” 沧逸景假装很疼的样子,还大喊谋杀亲夫。 两人笑着闹着,洗衣机停下,沧逸景去小院儿里晾衣服,等他再回来时,钟睿之歪在床上,电视放着声?音,已经?睡着了。 沧逸景轻手轻脚的把他抱正,盖上被子,关灯后,抱着钟睿之入眠。 晨起时沧逸景抱着赖床的钟睿之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嘟囔着抱怨他们的船出发得太早了。 “要走了?”钟睿之半眯着眼睛,手上和脸上沧逸景衣物的质感,已经?是西装了。 “我?在微波炉里留了一份早餐。”他揉着钟睿之的耳垂,“很快就会来了。” 钟睿之问:“谢特助跟你?一起去呢?” 沧逸景道:“我?把小米留给你?啊。” 钟睿之道:“谢特助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沧逸景摇头。 “眼神呢,有不?对吗?”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最近一起加班的人多?,以前倒是下班和他喝过几次酒,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沧逸景还记得钟睿之因为谢容轩吃过醋。 “你?觉不?觉得,他很像早几年的我呀?”钟睿之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话。 当然,沧逸景见他第一眼就想到了钟睿之。 “嗯。”沧逸景道,“他是小叔老?首长?的孙子,就是以前小叔差点坐牢,帮过小叔的那个老首长。你们…读书的干部子弟,或许习惯风格,说话处事上是有些像的。” 钟睿之问:“你?这几年…不?是很恨我?,最好谁都别提起我?吗?为什么还把他放身?边?” 沧逸景道:“睿之,并没有特别像,我?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去迁怒无辜的人,况且我?…一直放不?下你?。小谢他是真心想学一些东西,又?有小叔这层关系,有好机会他是想要出去自立门户的。” 钟睿之道:“你?觉得我?是敏感也好,胡乱猜忌也罢,总之,我?不?想让你?和他靠太近。他要是不?来找你?说什么,你?以后离他远点儿也就算了,他要是…忍不?住,受不?了,还要来找你?剖白,你?就跟他说清楚,要是你?不?好意思,就我?去说。” 小少爷表现出的占有欲,让沧逸景内心一片欢腾。 他抱着亲了又?亲舍不?得走:“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沧逸景走后,才到?中午钟睿之就开始想他了,他这一走和新婚第二天就分开也没什么区别。 钟睿之觉得自己有一些小小的分离焦虑,总之就是很想他,要不?打个电话过去? 怕是在忙,算了… 于是他摸出烟盒打算点一根,办公室的门没关,小米和另一个工程师正要进?来找他。 钟睿之夹烟的手又?放了下来。 处理完正事,小米问他吃什么,他说沧逸景交代他,中午帮着钟睿之订饭。 钟睿之手下的工程师也放慢了动作,竖起耳朵想听听八卦。 钟睿之把刚刚的烟点上,小米好奇的问:“沧总没说你?抽烟太多?了吗?” 一旁的烟灰缸,全是满的。 “他倒是没说,不?过我?也想戒了,可是抽了这么多?年,没那么容易啊。”钟睿之看了看手上的烟,“不?点一根,对着电脑就开始犯困。” 他站起来,转了转脖子,这么一动特地?穿的半高领都盖不?住脖子上的吻痕。 小米无意看见,脸有些烧,心想着,从入职第一天起,就听说沧总断情绝爱,当助理当了这么久,从没见过他和任何一个男人女人有过一点情谊或是暧昧。 原以为是个千年铁树成的精,没想到?这钟博士,似乎只用?了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让铁树开花儿了。 冰山般的眼睛,一看到?钟睿之,也立马柔软下来,仔细看,还真是饱含深情,有些书上写?的桃花眼的意思。 小米道:“是啊,你?们写?代码的都抽烟啊,我?每次来十楼,就跟进?了烟囱里似的。” 这话说的,那位工程师都不?大好意思了,他三十出头,最近为了睿安集团的电子系统,熬夜写?代码,平均每天多?抽半包烟,头发感觉都少了。 第143章 听小米这么一说,钟睿之也觉得,他们公司这种烟雾缭绕的环境,是挺有害健康的。 “你?们总裁办好像不?让抽烟啊?”钟睿之问。 小米点头:“老?总们来是管不?着的,但我?们所有部门,都有吸烟区,在大办公区的必须去吸烟区抽烟…嗯,除了金融部。” 风投和股票顾问这项让沧逸景发家的业务当然保留了下来,现在叫金融部,占了整整三层楼,收益有时比实业还要高。不?过入会门槛更高,选择项目也更加谨慎,并购出售占大头,至于股票方面也是在为证券交易所成立后的公司上市做准备。 看来不?管是哪里,只要长?期对着电脑电话的,都是老?烟枪。 钟睿之一根烟只吸了两口就掐了,小米收好了资料,继续着刚刚订餐的话题:“不?点菜的话,我?就让酒店看着送了。” 钟睿之道:“太麻烦了,我?跟你?们去吃食堂吧,我?看你?们公司好多?部门老?总,都吃食堂的。” 集团有五个食堂,花样繁多?声?名在外,四周离得近的写?字楼都有人来这边花钱买着吃。当然睿安的员工刷磁卡,是免费的。同样的磁卡,也发给了钟睿之公司的员工们。 他刚来时也吃过几次,后来有沧逸景给做饭,就没再吃过了。 小米心道:老?板总把钟睿之想的太娇气了,人家自己倒是不?拘小节的。 恰好公司里的几个工程师也要去食堂吃饭,几人便一同前去。 “几楼的好吃啊?”钟睿之问。 有几个是早就约好的,说提前预约了七楼,有现做的炒菜。七楼的两个餐厅都是接待餐厅,用?于接待外客,因为是现炒,所以员工就餐需要提前打电话预约。今天这个位置,就是他们等了三天才等到?的。 钟睿之笑说:“那不?是托你?们的福。” 几人客气说笑了几句,钟睿之跟着他们一起去了七楼。 不?同于另几个食堂饭点的爆满,七楼更像是高级饭店,大厅用?的大小不?一的圆桌或方桌,布置讲究,各桌间间隔合理,地?上铺了地?毯,桌上也都有桌布,和玻璃餐具。 只零星的坐了几桌,钟睿之大致看了一圈,在靠窗的卡座那边,看到?了一个清丽的背影。 粉白色裙子,长?而蓬松的黑色卷发,像一团柔亮的丝绸,脑后别了一个镶珠钻的发卡。 钟睿之站着,看着那背影有些出神,身?旁的人都落坐了,见他看美女,都犯嘀咕:啧,他…不?是和睿安的老?总腻腻歪歪,疑似搞基吗?怎么还看上美女了。 于是也跟着钟睿之的目光看去。 小米认得啊,他道:“你?们认识吧,那是沧总的妹妹。” 钟睿之露出笑容,一副果然是她的样子:“上次见她才十几岁呢,女大十八变,不?敢认。” 这才说完,门口跑进?来一个人。 那人脚步重,沧若玫明显是在等人,听见声?音便回头去看,见来人是她正要等的,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因来的人迟到?,摆出了生气的样子,远远的就用?手语比划了两下,随后指了指手上的腕表。 封阳一进?门就看到?了钟睿之,他站住了脚步,沧若玫不?明所以,便朝封阳站着的地?方看去,一桌子七八个人。接着她瞪大了眼睛,而钟睿之还在对她笑着。 封阳没有犹豫,拉上钟睿之走过去,沧若玫明显有个往后退的动作,只不?过她后面是椅子,避无可避。 走上前,钟睿之率先开口:“若玫,还记得我?吗?” 小丫头是等比例放大的,打扮得精致洋气,倒像是出门和男朋友约会,特地?挑的裙子和配饰。 封阳也跟着笑,只有沧若玫还愣愣的,她低下头,又?抬头,刚对上钟睿之的眼睛,又?立马挪开,最后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你?不?知道我?回来了吗?”钟睿之问。 封阳没有告诉他,这段时间也没见着哥哥,电话倒是常打,但她不?会去问起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看来是不?知道。”钟睿之道。 封阳乐滋滋的拉开座位。 钟睿之回头看了一眼和他一起来的几人,又?礼貌的询问若玫:“如果你?不?方便,我?就回去。” 沧若玫还是站着的,她没说要不?要一起吃饭,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钟睿之道:“有两个月了。” 沧若玫的表情有些呆滞,似乎不?知道要用?什么状态来迎接钟睿之的再次到?来。 钟睿之当然看出了她的局促,温柔的笑道:“不?打扰你?们,若玫,下次再见。” 他回去了,小米还呆呆的问:“怎么回来了?” 不?同于不?苟言笑的沧总,若玫妹妹是天使啊,每次来都会给大家带吃的,长?得漂亮笑起来还甜,说话好听,能活跃气氛,总裁办的大家一致认为,虽然长?得有些像,但其?余地?方,沧总和若玫妹妹,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妈肚子里钻出来的。 “我?也奇怪呢,小丫头小时候可粘我?呢,越长?大越不?爱搭理我?。”钟睿之自己都找不?到?原因,很苦恼,“算了,慢慢来吧,以后日子长?着呢。” 小米和众人心道:什么意思?真要给人当…男嫂子? 钟睿之小声?盘算:“嗯…我?得买些礼物讨好她。” 恰好上了菜,一桌子人等着钟睿之动筷子。钟睿之察觉后立马拿上筷子:“哎呀,有我?在你?们都拘束了,没事儿的,吃吧吃吧。我?是头一次开公司当老?板,好多?事都想不?到?,都还要大家提点呢。” 扒了两口饭,还是心不?在焉,问小米:“你?和若玫熟吗?” 小米摇头:“我?不?敢熟啊。” “怎么说?”钟睿之问。 “若玫妹妹人很随和喜欢笑呢,办公室里的几个女孩倒是和她很熟。”小米指了指自己,“我?算适龄男青年,沧总和封总都看得很严。” 此话一出,几人都笑了。 钟睿之道:“我?看你?也不?错啊。” 小米害羞的低下头:“那也配不?上总裁的妹妹啊。” 钟睿之道:“这有什么,我?认识景哥的时候,他还在乡下种田呢,自由恋爱不?看那些虚的。” 他顺嘴说的一句话,惊了一桌子的人,这…这不?就是直接承认,他俩在谈恋爱,而且是自由恋爱,并且是旧情复燃的自由恋爱。 小米懵了,小米能猜到?他们认识的早,但也仅猜到?是81年左右:“还在种田?” 钟睿之点头:“76年,春天种黄豆,夏末收小麦,景哥种的西瓜也甜。” 小米代替众人八卦:“你?不?是北京人吗?” 钟睿之道:“我?去他家插队。” 小米他们年纪轻些,那时才十一二岁,早忘了还有这茬儿呢。 钟睿之道:“若玫那时候才八九岁,小豆包儿那么大,特别可爱。” 无独有偶,所有人都想到?了:你?们不?会那时候就… 小米瞧着他,还想等他说些什么。 钟睿之却不?再深谈,安静吃饭,只在最后快要吃完时,对小米道:“帮我?个忙,去跟你?们办公室和若玫熟的女孩儿打听一下若玫喜欢什么。” 想来他刚刚那么问,也是想投其?所好给小丫头送礼。 他可以去问封阳,可又?觉得封阳的出发点和他的出发点不?同,且按沧逸景的说法,封阳送的东西是以量取胜的,他不?觉得哑巴能参透小丫头的心。 小米点点头。 钟睿之和他玩笑道:“我?要是能遇上适龄的漂亮姑娘,给你?介绍。” 小米脸红:“你?…说话算话啊。”转念一想,“门第不?能太高…我?…我?担心人家看不?上我?。” “你?想要什么样儿的?”钟睿之问。 小米腼腆的笑道:“人…人好就行。” 千里之外的北京,黄秀娟也是这么想的,她相上了个中学教?师,二十九岁,长?得清秀白净,打算把沧逸景叫回来,和人家见一面。 拿着姑娘的照片儿越看越喜欢。 沧泽雨正坐在地?毯上对着电视机打游戏,沧麦丰在看报纸。 黄秀娟拿着照片先是塞给了沧麦丰:“怎么样?” 沧麦丰瞄了眼:“不?如你?以前找的漂亮啊。” 黄秀娟叹气:“你?还真以为沧逸景是什么龙子皇孙啊,京城里女孩儿都娇贵着呢,就算有钱有势,也得要浪漫,要会哄人,人家女孩才愿意谈的。他现在年纪也大了,能有个人看得上他,就不?错了。” 沧麦丰道:“若玫不?是说,他们公司有个留学回来的女高材生,还是市场部的部长?呢,很喜欢他。你?经?常看的那个漂亮的女明星,也正粘着他呢。” 第144章 黄秀娟道:“我?看还是老?师好,规规矩矩板板正正的,进?了门儿,还能教?孩子写?作业,都见见呗,万一能成。” 沧麦丰笑说:“你?这是给狗配种呢?” 黄秀娟打了他一下:“怎么说话呢?”又?叹气:“唉,比给狗配种难多?了,我?从他二十岁就开始张罗了,到?现在,马上三十五了,再拖下去就要四十了,还没个着落呢。” 黄秀娟真的没好意思说,怎么好好的一个大男人,不?想那事儿的吗? “你?说,逸景是不?是,身?体不?好?” 沧麦丰当然懂她言外之意:“好着呢。” “你?怎么知道的?”黄秀娟随口一搭,提起儿子的婚事,她很疲惫。 沧麦丰道:“老?沧家有遗传。” 好家伙,这是连带自己一起夸了。黄秀娟瞪了他一眼,沧麦丰迈开腿大马金刀的坐着,一副:你?最懂啊的模样。 果不?其?然,又?挨了媳妇儿俩抱枕的揍。 电视机上顶着红蘑菇头的小人儿顺利到?达了终点,沧泽雨丢下游戏机手柄,伸手来讨照片看。 黄秀娟愉快的把照片给了水团子。 沧泽雨鼓着腮帮子两边的婴儿肥,肥嘟嘟的手臂很像一截一截的白轮胎。 大眼睛滴溜溜的一转:“我?不?喜欢老?师,我?不?想上学对着老?师,回家还对着老?师。” 沧麦丰问:“那你?喜欢什么啊?” 沧泽雨想了想道:“喜欢力气大的,能揍大哥。” 他总挨沧逸景的揍,想找个能帮他揍回去的。 沧麦丰突然脑子里就蹦出了钟睿之挥着拳头去揍人的样子,立马晃了晃脑袋,把在美国的小少爷晃出自己的脑子。 他明白,沧逸景还是放不?下,老?沧家遗传,喜欢上了就忘不?掉,撇不?下,死脑筋。 黄秀娟推了一把水团子的脑袋:“胡说,等你?哥回来,再揍你?。” 电话铃响,黄秀娟似有感应:“若玫来电话了。” 立马接起:“若玫呀。” 果然是若玫的声?音:“妈。” “你?有什么想吃的,等妈去深圳,给你?带过去。”她总会带些广东吃不?到?的北京和河北的特产。深圳那边面食也少,她会带上大平原产的面粉,去给儿子女儿做面食,贴饼子。 若玫的声?音有些犹豫,她缓缓的说:“我?…我?今天在大哥的公司…” 停顿… 停顿…… “你?这孩子,说话啊。”黄秀娟道,“你?哥今天不?是去香港了吗?” 沧若玫犹豫着,说话断断续续的:“嗯,他不?在,我?是…看到?了别人。” 看到?个人,还特地?打电话跟家里说,黄秀娟疑惑道:“我?们认识的?” “嗯。”沧若玫道,“是…钟…” 这个字一出,沧麦丰立马坐直了:“钟睿之回来了!?” 沧泽雨不?认识钟睿之,好奇的趴在沙发上,凑去听筒旁边听。 沧若玫:“嗯…” 黄秀娟当然记得那个住在她家,还给她母亲献过血的小知青,她笑道:“之前不?是说去美国了吗?他是回来玩儿还是常住啊,你?们说上话了吗?” 若玫虽然没和钟睿之多?说什么,可封阳对她是有问必答的。 “嗯。”沧若玫道,“就是…回来开公司了,还在大哥的大厦里。” “那感情好啊。”黄秀娟道,“等我?过去,叫他一起来家里吃饭,你?爷爷和姥姥之前还说起过他呢。你?爷爷说,小钟在老?院儿里堆雪人,两个雪人堆得奇奇怪怪,还非说一个是他,一个是你?哥,你?爷爷不?小心给撞坏了,他心疼了大半天。后来还是你?哥回来,给补了雪,堆回去的。” 回忆的匣子打开,黄秀娟也记起了许许多?多?以前的事。 “小钟那孩子,性格也好,长?得也好看。”黄秀娟道,“你?哥特别照顾他,他刚开始来的时候,干农活累了,你?哥都背他回家呢。76年发地?震,外头乱得要命,大半夜的,你?哥跑去隔壁村,为了把他从土里刨出来,磨了一手的血泡,我?到?现在想起来还心疼呢。” 她想了想说:“诶,前几天也给你?哥打了电话,他怎么没说呢。” 沧若玫心道:他哪好意思跟你?说啊。 沧麦丰凑上前,问道:“若玫啊,钟睿之回来多?久了?” 沧若玫道:“封阳说他年后就来了,哑巴也坏,都没告诉我?!” 黄秀娟听到?她说封阳,立马来劲儿了:“上次给封阳家爷爷奶奶的野山参老?人家吃了吗?还有治风湿的药酒,效果怎么样啊?” 沧若玫道:“嗯…” “这孩子,怎么只会说嗯。”黄秀娟道。 黄秀娟骨子里还是朴实的,她一点儿都不?嫌弃封阳不?会说话,反而第一次见,就觉得小伙子特真诚,人又?老?实,还抢着干活。她挺喜欢的,最重要的是,封阳对若玫的好,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但却也从没对沧若玫多?说什么,喜欢不?喜欢,都由她自己决定?。 沧泽雨插话道:“姐姐,让阳阳哥哥去日本给我?买哥斯拉模型。” “去去去,一柜子的怪兽了。”黄秀娟推他的脑袋,“总有一天全部复活,把你?给吃了。” 沧泽雨一点儿都不?怕,他盼着他的怪兽们复活:“就算复活了,我?也是怪兽之主,它们全得听我?的。” 沧麦丰抱儿子玩:“跟爸爸说说,你?昨天打架打赢了吗?” “啊,当然了。”沧泽雨道,“周珊珊这三个月,都得跟我?坐同桌。” 沧麦丰挺得意的,沧逸景没指望了,泡妞这块儿,还得看自家水团子:“那个周珊珊漂亮吗?” 沧泽雨道:“还没我?长?得好呢,他们都说她漂亮,是校花儿,抢着和她玩,坐同桌,我?不?能输。” 合着是有欲望,但是是胜负欲。 沧麦丰不?放弃,继续问:“学校里有漂亮姑娘吗?” “爸爸,”水团子正色道,“漂亮算什么,我?喜欢的是强大的怪兽,要够大够高够壮!大招也要很强很强!” 沧泽雨去柜子里拿上了他的哥斯拉,对着沧麦丰展示道:“原子吐息!” 沧麦丰看着拿着怪兽大叫着蹦跶的儿子,觉得自己可能生了个二傻子。 他站起来,黄秀娟问:“诶,去哪儿啊,一会儿汤好了吃饭了。” 沧麦丰道:“我?去研究一下哪儿还能赚到?钱,多?赚点,免得以后兔崽子败得太快。” 按这种状态发展下去,沧麦丰觉得,到?二十岁的沧泽雨没准真能找来个野生哥斯拉,一口吃掉他半副身?家。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老?婆是自己死乞白赖要讨的,儿子也是半跪着哭着求着黄秀娟生的。 宝贝得根本舍不?得揍。 沧麦丰往门口走,身?后是沧泽雨拿着哥斯拉攻击女老?师的照片,和他大叫出的心声?:“去吧!把学校拆了!把所有的老?师全部吃光光!” 刚到?门口,脚下被绊了,低头,原来是踩到?了一个怪兽模型。 背后持续的传来沧泽雨的声?音:“把作业全部吃掉!碰碰碰!我?就再也不?用?上学了!讨厌的作业!讨厌的语文课!数学课!吧嗒!轰!讨厌的臭大哥!打死大哥!打死大哥!” 水团子上次挨揍还是沧逸景回北京过年,沧逸景不?在身?边,他简直是无法无天的霸王。 沧麦丰摇了摇头,打算等沧逸景一回来,立马就把兔崽子送去深圳,自己下不?去的手,交给沧逸景。 沧泽雨:“嗯…不?过,他是我?亲哥,揍个半死就行。” 老?父亲泪目:多?有良心的好娃娃啊。 沧麦丰出门,叹气,心道:珍惜这最后的宁静吧,钟睿之回来了,暴风雨来咯~ 可最后门缝里还传来了一声?:“沧泽雨!闭嘴!我?跟你?姐姐说电话呢!” 呵,好像也不?宁静,真热闹,不?介意更热闹点呀。 沧麦丰想要不?打个电话先去问问吧,可想也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他知道当年钟睿之离开的真相,也见过钟睿之离开后沧逸景痛心的模样。 十二年了,分分合合,也该有个结果了。 沧逸景他们回来时,钟睿之也混进?了接船的队伍,沧逸景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十分亮眼的小少爷,金总更是啊。 他大笑道:“哈哈哈,我?儿子来接我?了!” 先于众人,小跑向钟睿之一把抱住他,对着额头就是吧唧一大口。 一旁的封阳和小米都看呆了。 封阳是知道金言山是钟睿之父亲的,可小米不?知道。 小米还以为,他会看到?的画面是沧总和钟睿之基情相拥。 第145章 这…这算…横刀夺爱?! 他去瞅自家老?总的脸色,跟在后头,有些许的无奈。 伸手去薅了金总的喉咙。 “叔,注意影响。”如果钟拙筠不?在这儿,他肯定?也得冲上去,抱住自家小少爷,亲个一大口。 那白白的光洁的额头,亲上去非常的舒服,但沧逸景再去亲之前,肯定?会先给钟睿之洗洗额头,他可不?想粘上老?丈人的口水。 “干嘛呀!”钟拙筠回头凶他,这样的语气和动作,简直和小少爷一模一样,啧,原来怎么就一点儿都没发现呢? “我?抱我?自己家的大宝贝儿,什么影响不?影响。”金总道,“你?自己没人接船,你?嫉妒我?。” 小米惶恐:啊?!啊?!啊!? 钟睿之拍着钟拙筠的肩膀对沧逸景偷笑,沧逸景也会以微笑,他指了指自己的行李箱,示意给他带了礼物。 没有什么接风宴,合同签订后,项目就该积极推动了。 沧逸景和钟拙筠继续了一整天的企划会议,直到?晚上七点多?才结束。 这种工作强度,钟拙筠有些吃不?消,下午五点时先回去休息了。 钟睿之陪着他回去,和他一起吃了晚饭,闲聊了些时候,沧逸景给他来电话,他才起身?离开。 他出门没有带大哥大的习惯,这玩意儿太重了,他目前并没有非接不?可的电话,今天带着,就是为了接沧逸景这通电话。 “景哥他们快结束了。”钟睿之道,“爸爸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钟拙筠问:“都晚上了,他找你?有事儿?” 钟睿之道:“他说给我?买了礼物。” “什么时候说的?” 钟睿之道:“用?眼睛说的,你?没看到?。” 钟拙筠笑问:“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的?” 他还以为,这两人是才认识不?久的。 “你?不?喜欢我?和他走的太近吗?”钟睿之探口风。 钟拙筠道:“他是个精明的能人,可总和你?不?是一路人。” 钟睿之靠在沙发上问:“怎么不?是一路人?” 钟拙筠道:“你?太纯了,他复杂。你?看你?这么多?年,就和书本电脑代码打交道,可他,从农村里走出来,挣下这么大的家业,和形形色色的人都打过交道,而且都赢了。就连我?和他说话都得留心眼儿,让三分,你?这单纯的小孩儿,被他吃下去吐出来,都还懵着呢。” 钟睿之道:“不?会吧,我?办公司,他…挺帮着我?的啊。” “那不?是军区和市里都打了招呼嘛。”钟拙筠道,“还有我?和他这层关系在呢,他要不?好好照应着,我?可不?会给他好颜色。” 钟睿之道:“你?不?也说他诚信仁义吗?” “那是因为我?也诚信仁义啊。”钟拙筠道,“遇上和他耍心眼儿,被整的半死不?活的,海了去了,这小子可不?手软。” “那我?也对他好。”钟睿之道,“他不?就也对我?好了?” 钟拙筠笑着刮了一下钟睿之的鼻梁:“所以说你?天真单纯。” 钟睿之看了一眼手表:“我?先走了。” “怕他等急了?” 钟睿之点头:“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去看妈妈呀?” 钟拙筠故意闹别扭着:“我?是我?去找她,让你?妈来看我?。” 钟睿之笑说:“我?妈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嘴巴说不?想您,心里想的要命,您不?是很清楚的吗?” 钟拙筠笑了:“我?也想去,给她买了好多?东西呢,这阵儿忙完就去,也陪陪你?爷爷。” 虽然他还没有彻底改回名字,迁回户口本儿,可这几年该见的面,一次没落下。 准时回家给老?子娘尽孝,但不?拿出人人都认可的实绩不?改回名字,这是钟拙筠所坚持的。 钟睿之打了个车,十分钟就到?了睿安大厦楼下,沧逸景的那辆加长?商务就停在门口。 见钟睿之从那边下车,这边的电动门就打开了。 钟睿之立马钻了进?去,十天没见,也不?管太多?,直接就抱住了。 沧逸景抱着钟睿之的脑袋,就狂揉他的头发。 钟睿之笑着去抓他的手:“干嘛呀,嫉妒我?发型帅啊?” 沧逸景道:“我?要回趟别墅把给家里人带的东西放回去,你?陪我?一起去,等会儿一起回来吧。” “在后备箱呢?”钟睿之问,“那我?的呢。” 这车后座很宽敞,地?上放着一个行李箱,钟睿之本以为是沧逸景的行李,没想到?沧逸景弯腰打开了箱子,里头全是给他买的东西。 “你?是去做代购扫货啊。”钟睿之这么说,可笑得可高兴了。 车子发动后,沧逸景就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给钟睿之介绍,衣服、包、鞋子、香水、相机、各种配饰、项链手链… 钟睿之是有惊喜的,有两个包是他之前找代买,在日本和美国的专柜都没订到?的,没想到?香港有。 “你?回来就好了,下次不?用?带这么多?东西。”钟睿之笑看着他,他把箱子关上,又?关掉了后排的灯,搂上沧逸景的腰,“我?爸爸都累坏了,你?也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沧逸景想死他了,一抱住就舍不?得撒手。 在钟睿之的颈窝深嗅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把他搂的更紧些。 “你?和你?爸都说什么了?”沧逸景问。 钟睿之笑道:“他说你?是大灰狼,让小白兔离你?远一点儿。” 沧逸景也笑:“那他岂不?是老?狐狸?诶,老?狐狸,怎么能生出的小白兔呢?”沧逸景手指绕着钟睿之的头发:“老?狐狸只能生出小狐狸。” 沧逸景一手去拨了隔断的按键。 那撩拨的话同时响在钟睿之的耳畔:“骚得我?魂儿都没了呢。” 其?实这种程度的隔断,驾驶位是能听见的,但沧逸景立马又?放了音乐,于是司机大哥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婆,我?饿了~” 低沉慵懒,还在撒娇,是情人间的耳语。 是他从未见过的沧总。 他哪儿饿了,他不?仅会间休息的时候吃了一份饭,刚刚坐在车上等钟睿之,嫌之前没吃饱,又?吃了一份饭。 怎么还饿呢? 怎么,钟睿之很会做饭吗? 而此时的后座,饥肠辘辘的沧总在品尝着他最爱的小甜品——钟睿之的唇。 钟睿之推了推他,呜呜呜的抗议。 沧逸景才暂时放过他的唇,吻落在腮边和耳畔。 钟睿之道:“回家再…” 沧逸景道:“没事,他听不?到?。” 钟睿之明显有些不?情愿,毕竟一个隔断后就有人,即使他听不?到?,也会让他无法放松。 沧逸景解开了自己的衬衣扣子,上头多?了一个小吊坠,后座的灯被钟睿之关了,他只能通过窗外照进?来的光去辨认,指尖抚上,不?凉带着沧逸景的体温,圆圆的滑滑的,是那颗粉色的小贝壳。 “你?怎么把它做成吊坠了?”钟睿之笑问。 沧逸景道:“你?不?觉得,它比所有珠宝都要贵重吗?” “真好看。”钟睿之道,“要是给别人看见,沧总戴着粉色小贝壳,沧总会不?会不?好意思啊?而且,这贝壳是你?给我?的呢,你?藏了这么久,还霸占着。” 沧逸景道:“是你?那时候,从烟盒儿里拿给我?的。” “我?让你?看,没说给你?啊。”钟睿之温声?道。 沧逸景的吻星星点点的落着,从下巴到?肩头,再到?胸前,含住吸吮。 涎水的咋咂声?中,是他的回应:“你?说…给我?看,让我?高兴点儿。送还给我?,我?会更高兴的。”他用?手揉捻着,又?攀上耳垂,“把它送给我?吧,睿之。” “我?总是舍不?得拒绝你?的。”钟睿之已经?动情了,他被沧逸景控在腿上,整个人跨坐着趴在他身?上,气息已经?乱了,“只是个小贝壳儿罢了,我?最喜欢的,是你?呢。” “嗯,我?知道。”他的吻不?停歇,探索也不?停歇。 钟睿之听到?了外头的雷声?,似乎下雨了,但耳畔两人的喘息似乎比雷声?更大。 身?体的触感也比雨更加密集。 脚腕被沧逸景抓在手里,汗从皮肤上每一个毛孔中沁出。 “你?热吗?”钟睿之道,“我?…我?出了…好多?汗…” 他舔舐着:“你?的汗都是香的,睿之…喂饱我?好不?好?” “车…车是不?是停下来?”钟睿之挂在他肩上,仰着头任由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淌,他有羞臊有害怕,担忧着,可又?顺从着叛逆的追求刺激的神经?。 第146章 “嗯…啊…”指尖嵌入皮肤,“窗户…窗户外面能看到?吗?” “心肝儿,看不?见的,别怕。”他们在车上做过,可是还是第一次在行驶的车上做。 发动机轻微的抖动,油门踩下的轰鸣,连窗外的雨似乎都在为他们助阵。 雨点打在顶棚,打在玻璃上啪啪作响,那声?音真大,水声?漫延着,潮湿又?疯狂。 雨似乎是停了,钟睿之的呼吸声?也逐渐平稳了下来,他挪动着刚刚恢复气力的腿,几乎是瘫回了原本的座位,快速的摸索着穿好了衣裤。 沧逸景的手伸了过来,车厢内的冷气很足,两人却出了一身?的汗。 触感湿凉。 “车上备了毛巾的。”果然小桌板后面就有干净的白毛巾,沧逸景俯身?过来,为钟睿之擦汗。 钟睿之开了一点车窗,让风吹进?来,才缓过点儿神:“裤子…湿了?” “一点点儿。”沧逸景道,“我?垫了纸。” 他什么时候垫的纸钟睿之都没有察觉。 沧逸景细心的帮他整理好了衣物,又?捞来怀里,静静抱着等待汽车驶向目的地?。 没过多?久,车停下了。 电动门打开,外头的雨也停了,南方的暴风雨总是这样,来的来去迅速。 沧逸景先下的车,在车门外牵钟睿之。 腿还是软的,走下来是虚虚的靠在沧逸景。 司机大哥看着,没觉得有什么异状,就是好像钟睿之的脸比之前红了很多?。 别墅的灯是亮的,这不?奇怪,管家会在主人的车驶入后开灯。 可沧逸景却在游泳池里发现了异常。 里头撒了一堆小孩儿的泡发玩具。 是那种怪兽、恐龙、蜥蜴、蟒蛇等造型,放进?水里,就会泡发变大的小东西。 钟睿之起先突然看到?一条很真的蛇时还惊了一下,第二眼才确定?是假的。 “我?妈他们来了。”沧逸景道,“和我?一起去打个招呼吧。” 钟睿之问:“泳池里这些,是水团子干的?” 沧逸景点头:“除了他没别人了。” 第89章 肯定很好吃了 钟睿之有些犹豫:“小叔…” “应该是来了。” 他俩还?在这站着呢,听到车声的黄秀娟打开了大门。 钟睿之听到门响,条件反射的缩回手?,退后一步站稳,黄秀娟一句:“回来了。”随后立即看到了钟睿之,她惊喜的眸子亮了一下,“小钟!” “阿姨。”钟睿之背着手?。 黄秀娟瞧他这副腼腆的样子,除了头发和?衣服是大人了,声音和?表情,和?十七岁一点儿没变。 黄秀娟也不?去?管沧逸景了,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来,她伸着手?,钟睿之便也把背在身后的手?放回前面,去?牵她。 黄秀娟的手?温温热热的,钟睿之则因为刚散了汗,手?还?有些凉。 “我听说?你回来了,特别高兴!”黄秀娟道,“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黄秀娟和?汪大花是78年之后就没见过?的,因为钟睿之不?好意思?去?登门,怕小叔在。 而沧正才,最?后一次见是83年的春节后,他和?沧逸景陪老人家去?老屋。 黄秀娟拉着钟睿之进?屋:“倒是爸说?你以前在上海读书的时候,寒暑假都?会和?逸景去?老屋住几天呢。” 钟睿之不?能说?是怕小叔,只能干笑着。 进?屋后就听见电视里?卡通动漫的声音,司机和?管家去?帮忙把车上的东西搬进?屋里?,沧逸景一走进?门,电视机就关上了。 沧泽雨前一秒还?站在沙发上蹦跶的,这一秒已经?乖乖坐好,就像一个很文?静的小孩儿,甜甜的叫了声:“大哥,你回来了。” 坐得很直很刻意,曾经?若玫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会抱上来撒娇的。 水团子看到了大哥,当然也看到了妈妈牵着的钟睿之。 小孩儿只一眼,眼睛都?看直了。 沧麦丰坐在他边上,瞧这包子脸上盯着钟睿之放光的小眼睛,抬头就瞪了一眼跟在后头的沧逸景。 钟少爷这脸太妖孽了,连只对怪兽钟情的小团子,都?看呆了。 沧逸景当然明白小叔的顾虑,啧了一声,走上前去?薅小团子的头:“不?许瞎看。” 挑高的客厅直通外头的泳池,若只一个人待着是很空旷的,可今天热闹。 爷爷和?姥姥也在,若玫坐在一旁,大家围着一圈看电视,但居然是陪着水团子看动画片儿。 沧正才和?汪大花的头发几乎都?花白了,身躯也比早前佝偻了些,但精神都?还?不?错。 大家拉着钟睿之坐下,嘘寒问暖,听他说?了这几年的境遇,并在得知他以后会常住深圳后,都?笑说?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这么多年,都?很舍不?得他,很想?他。 黄秀娟让他去?北京也要?顺道儿去?看看她,爷爷姥姥年纪大了,总想?着小辈儿能多回去?,见着面。 钟睿之笑着点头,看看拉着他左手?的黄秀娟,又看看拉着他右手?的汪大花,还?有不?远处对着他笑的沧正才。 仿佛是回到了当年还?在秦皇岛乡下的时候。 他不?受控制的抱住黄秀娟,黄秀娟笑着哎哟了两声。 “阿姨我可想?你了,也想?姥姥和?爷爷。”然后从黄秀娟的肩膀处,去?瞄小叔,“小叔…” 那小眼神,看上去?委屈带着眷恋,可沧麦丰知道这坏家伙什么心思?,不?就是想?套套话,不?就是想?看见他退步。 “少来这一套,别抱我媳妇儿。”小叔这话,惹得在场者都?忍不?住笑了。 钟睿之有长辈给他撑腰呢,才不?害怕,还?是抱着黄秀娟不?撒手?:“阿姨~” 黄秀娟拍了拍他的背,对沧麦丰道:“你凶他干嘛呀。” 钟睿之更是不?得了了,立马开始打小报告:“小叔他总凶我。” 沧逸景还?是叫沧麦丰小叔的,但沧若玫因为当时年纪小,比沧逸景更好接受些,这些年又是朝夕相处,但凡在外头,为了避免其他人的好奇打听,她都?会叫沧麦丰爸爸。 叫习惯了,在家里?也这么叫。 但心思?细腻,敏感的若玫,在沧逸景面前,就会改口叫回小叔。 钟睿之明显是跟着沧逸景叫的小叔。 沧麦丰看了看沧逸景又盯着钟睿之,态度和?语气都?玩味起来:“啊?我为什么凶你,你不?知道吗?沧逸景,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沧逸景把水团子放在膝上,按着他的额头,半欺负半玩闹。 水团子呜呜呜的要?往钟睿之那边看,要?去?搭话,要?去?抱抱香香的漂亮哥哥,沧逸景按着他的太阳穴假意按摩,找机会轻扣他的眼珠子。 黄秀娟问:“打什么哑谜呢?” 水团子大叫着:“大哥扣我眼珠子!” 沧逸景吓唬他:“妈生你就是给我当备用器官的,你身上所有的零件儿,长大了都?得换到我身上。” 小孩儿立马不?说?话了,大眼睛里瞬间灌满了水。 他真信这个,因为他特爱看天马行空的伪科学。 沧逸景还?在逗他,手?指悬在他的眼睛前。 沧麦丰心疼,但他和?沧逸景尤为默契,全家就只有沧逸景能治得住水团子,故而沧逸景对水团子用什么招儿,沧麦丰都?不?会去?阻止。 毕竟他也知道,沧逸景有轻重的。 一家子都?没动弹,倒是钟睿之松开了黄秀娟,蹲到了哗啦哗啦流眼泪的水团子身边,他坐上沙发,从沧逸景膝上抱过?了小哭包。 九岁,看着个子都?有十一二,可脸还?是很幼态,挂着眼泪和?身高很不?搭,有些突兀的好笑。 沧泽雨被钟睿之抱着,他吸着鼻子哭,闻到了钟睿之身上好闻的气味。 若玫小时候就很喜欢钟睿之,沧泽雨主动伸手?抓住了钟睿之的手?指。 钟睿之对他笑着说?:“你多大了?” “九岁。” 沧逸景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可以扣一只眼睛给我了,泡药水儿里?,要?用的时候拿出来戴上。” 钟睿之踢了沧逸景一脚:“别吓唬他!” 水团子哭得更凶了。 钟睿之帮他擦眼泪:“大哥骗你的,哪有眼睛拆下来还?能用的,他自己的眼睛好着呢,不?要?你的。” 水团子脑子可清楚了:“大哥比我老,比我先死。” 言外之意,他现在眼睛好,总有不?好的那一天,那我年轻啊,我的是好的,他就会抢我的了。 沧逸景:“你说?这小子该不?该揍。” “小孩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钟睿之道,“他这么想?也是因为你一开始就在吓他。” 第147章 他把水团子抱在怀里?:“你大哥就算老了,也不?会要?你的眼睛。” “为什么?”沧泽雨问,“他瞎了怎么办?” “老了只是眼睛看不?清,怎么会瞎呢。”钟睿之道,“你看爷爷和?姥姥,带个老花镜就行了啊。” 沧泽雨看了看爷爷和?姥姥,半信半疑的:“他们跟大哥不?一样,大哥是活阎王,就是会扣人眼珠子的!” 好家伙,这给小孩儿的阴影多大啊。 沧逸景:“知道我是活阎王还?惹我生?气?就说?吧,眼珠子还?要?不?要?了?” 水团子捂住自己的眼睛,把它们保护起来。 “谁说?你大哥是活阎王啊。”钟睿之拉开水团子的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上水团子那双也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你大哥特别特别温柔,才不?是会挖人眼睛的活阎王呢。他去?香港,给你带了好多礼物,活阎王怎么会给你带礼物呢?” “真的吗?”沧泽雨问。 “当然了。”钟睿之道。 沧泽雨道:“他只是想?把我养大了再?杀。” 这孩子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沧正才在喝水呢,忍不?住笑还?呛着咳了好几声。 钟睿之继续温言哄着:“那哥哥帮你看着他,不?让他伤害你。” 沧泽雨道:“他眼睛好的时候当然不?会扣我眼珠子了,等他眼睛不?好了,你也拦不?住的。” “谁说?的,我肯定能治得住他。”钟睿之说?的真话,可除了沧麦丰和?正主沧逸景能听得懂之外,大家都?把他的话当做是在哄小孩儿,“他眼睛不?好了,我就掺着他走,给他当眼睛。” 沧泽雨道:“你俩差不?多年纪,你到时候眼睛也不?好了。” “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和?你哥哥住在秦皇岛的老屋,你知道老屋吗,去?过?吗?”钟睿之问。 沧泽雨点头:“常去?呢,马上樱桃就能吃了。” 钟睿之道:“我那时候,不?会干农活,腿脚也不?好,都?是你大哥背着我走来走去?的。到时候就算我俩眼睛都?不?好了,我们两个人合在一起四只眼睛呢,总能凑一只好眼睛的,我俩就搀着走。” 黄秀娟听出点儿天长地久的味道,她隐约觉得很奇怪,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不?好去?深究。 沧麦丰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靠在沙发上没搭腔。 坐在另一边桌前,一直在做手?工图贴的沧若玫,手?中的画纸停顿了,她的余光一直盯着钟睿之,因为钟睿之这番发言,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她忐忑又好奇,不?明白又想?明白。 她想?找到哑巴问问清楚。 她想?要?弄明白。 水团子瞧着眼前的大哥哥,认真的问:“真的?” 钟睿之道:“我跟你拉钩。” 沧泽雨伸出小拇指,两人拉勾,起誓。 看似是对小孩子的誓言,其实他对沧逸景的誓言。 等我们老了,眼瞎耳聋,我们虽然不?能生?育没有孩子,但我会和?你互相搀扶,有你就有我。 要?是你先走了,也要?在天上等着我,迟一点我上去?了,你要?是还?能背的动,我还?想?你背着我走。 你宽阔的背上是我的港湾,只有躺在你怀里?才是温暖的。 也只有你能牵引我的情绪,我的心也只会因你而动。 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归处了。 小团子拉完钩,又盯着钟睿之,用未褪去?的哭腔说?:“只要?我大哥不?扣我的眼睛,我扶着你俩走。” 钟睿之大笑了两声,揉了揉水团子的肉脸:“沧逸景,这么好的弟弟你怎么舍得凶他啊!” 他想?着一碗水要?端平,疼了弟弟不?能忘记妹妹,就去?看若玫,正巧和?若玫四只眼睛对上,哦,钟睿之还?架着眼镜,准确的说?是六只眼睛。 若玫是在偷看钟睿之,心虚的立马低下了头。 很奇怪,钟睿之去?问过?封阳,封阳少见的打马虎眼儿,不?说?。 黄秀娟看气氛还?不?错,小儿子也不?哭了,立马说?起来给沧逸景相了个女老师,然后他有空去?北京见上一面,说?着就去?包里?翻照片给沧逸景看。 钟睿之的脸色立马暗了下来,他抱着水团子,被老沧家一家子围着,竟有些手?足无措。 沧逸景拒绝的话已经?要?说?出口了:“妈,我的事您不?用…” “啊!”黄秀娟含着怒气的吼声打断了沧逸景的话:“沧!泽!雨!你死定了!我今天不?揍死你,我就不?是你妈!” 她丢了照片去?捞小儿子,水团子虽然肉乎乎,但很灵巧,是个灵敏的团子,咕噜噜一滚就从钟睿之腿上滚下去?了,这房子太大了,水团子楼上楼下的绕着窜,黄秀娟跟在后面逮他。 等她再?追下一楼时,两位长辈和?若玫都?回房休息了。 沧麦丰和?沧逸景、钟睿智似乎在说?些什么,只不?过?她一来,这三个人都?不?说?话看着她。 “儿子呢?”黄秀娟叉腰喘气儿,“你也不?帮我逮他!” 沧麦丰拿起那张被沧泽雨用水彩笔画得乱七八糟的照片,丢进?了垃圾桶:“回去?洗洗睡吧,别忙活了。” “啊?什么忙活啊!他坏我的好事儿!”黄秀娟真的气不?过?,喘着气儿还?要?去?追。 可又看到钟睿之正对着她笑,便暂停了追捕计划。又拉起钟睿之的手?,要?留他过?夜,钟睿之本就打算晚上搂着景哥睡的,一点儿没推辞。 连黄秀娟都?觉得奇怪,这孩子也不?客套两句。 晚上黄秀娟正对着镜子擦脸:“你看我这里?是不?是多长了条皱纹?” 沧麦丰凑前去?看:“哪儿呢?” “这儿。”黄秀娟给他指。 于是沧麦丰又凑近了些,几乎都?要?贴上了,果然下一秒,对着黄秀娟说?有皱纹的地方,就是一大口吧唧上了。 黄秀娟被他闹得笑了出来,推他:“老夫老妻的干嘛啊!” 沧麦丰心道,什么老夫老妻,俩小子还?腻歪着呢,咱们俩在一起的日子,也没比他们俩长多少。 他抱住黄秀娟,浅浅的给她打预防针:“你觉得小钟怎么样啊?” “挺好的啊。”黄秀娟道,“这么多年了,和?我干儿子也没差别了。” “以后能经?常见到呢。”他指尖搓着黄秀娟的头发,眯着眼睛瞧他,“老和?逸景…嗯…出双入对的。” 黄秀娟还?是没懂,她想?不?到那方面:“这不?常事儿嘛,早些年在老家,还?睡一屋呢。他们今儿晚上,睡的一屋吗?” “你生?气吗?” 黄秀娟摇头:“不?生?气啊,一辈子能有这样的一个好朋友,多好啊。小钟回城后到出国之前虽然没和?我见着面,但常给家里?寄东西,给我妈买了好些衣服补品,真是有心人呢。” “是啊,是不?是比儿媳妇还?贴心?”沧麦丰道。 黄秀娟笑了:“是啊,小钟要?是个女孩子,估计和?逸景就成了,我也不?用担心这好些年。” 沧麦丰停顿下不?再?说?话,让她自己慢慢想?。 黄秀娟愣了愣,居然不?再?往下想?了,转头继续挖了一勺沧逸景从香港给她带的护肤品,用手?心揉热了往脸上抹。 沧麦丰看看镜子里?的媳妇儿,又捏了捏镜子外媳妇儿的脖颈,心想?:水团子缺心眼儿的样儿,真是像你啊。 钟睿之睡的客房,但他必不?可能睡客房。 沧逸景给他留着门呢,他洗漱完换上干净的睡衣,就往沧逸景房里?钻了。 那睡衣准备的均码,钟睿之个子高,衣服和?裤子穿着都?有些短,腰上露着小肚脐,裤管遮不?到脚踝,屁股还?嘞得很紧。 沧逸景半躺着看他这造型,笑得前仰后翻。 把他拖上床就去?拽那条紧巴巴的裤子:“快…快脱下来,哈哈哈哈,勒着咱们小桃子了。” 钟睿之蹬了蹬腿。 沧逸景搂着他道:“酒店房间有你能穿的衣服,这边忘记备了,我去?找我的给你穿,至少不?勒着。” “嗯。”钟睿之趴抱住他,嗯了声,但没动弹。 “趴我身上,给我当被子呢?”沧逸景轻轻的晃他,像晃孩子。 钟睿之趴在他身上,去?解他的扣子:“你吃饱了,我还?饿着呢。” 沧逸景按压揉捏着手?中的臀瓣儿:“你在车上没爽到?” “不?给算了。”钟睿之还?是趴着,给他当被子盖。 沧逸景拿胸口去?凑他的脸,逗得小少爷龙心大悦,一口咬上就开始嘬。 一手?还?不?老实,抓揉着另外一边。 钟睿之两颊沾着亮晶晶的水渍抬头,沧逸景就低头对他笑,小少爷很不?解问:“我这么逗你,你有感觉吗?” 第148章 “有啊。”他喜欢死了。 钟睿之道:“那你怎么从来不?叫唤?表情也没什么不?对。” “我…我耳朵…都?红透了。”沧逸景歪过?头,让钟睿之去?摸他的耳尖,很烫很烫。 小少爷这才放心:“那这样能硬吗?” “心肝儿啊,我光看着你就能了。” 钟睿之痴痴的笑,任由沧逸景的手?在他身上四处点火:“动静儿小点吧。” “房子这么大,他们房间远着呢。”沧逸景吻上钟睿之的前额,“哎呀,你爸也喜欢亲这儿。” 钟睿之揉了揉脑门儿:“我妈也常亲这儿,还?亲我脸呢。” “怎么这么大还?这么娇呢,当女孩儿养大的呢?”他指的是精心的呵护和?与家长的亲昵。 钟睿之道:“我爸和?我大哥的关系不?是特别好,他其实也是很关心我大哥的,大哥因为大妈的事,会有意的排斥他,我呢…比较讨巧吧,他无处安放的父爱全砸到我身上咯。” 沧逸景抱着钟睿之:“你爸是个难关啊…” “阿姨呢?”说?到这个,两个人倒是都?没了下一步动作,愁得很。 沧逸景想?了会儿后就不?打算再?想?了,抱着钟睿之一滚,两人调转了上下,沧逸景半跪弓着身子吻上了钟睿之的唇。 辗转于唇瓣、唇角、唇缝的轻呷,舌尖闪躲的接触,去?尝那甜头,在口腔中追逐那份柔软,随着胸腔中难耐的火,夺取的愈加汹涌。 轻嗯混杂着厚重的呼吸声,是仅存的氧气被他夺走后,唇齿摩擦的窒息感,钟睿之越是大口的换气,沧逸景的唇齿就更加用力的撕咬,吸吮。 涎水顺着钟睿之的唇角淌出,唇齿间拉扯出数条清亮的银丝,乱缠着,拉扯着,黏腻着不?分彼此。 大约五六分钟或许更久,他才放过?流连若久的唇齿,顺着脖颈往下吻去?。 钟睿之在他的吻与爱抚中沦陷着,笑说?:“叫你动静小点儿,接个吻都?能嘬那么大声,嘶…” 他在钟睿之肩上咬出了一个紫红的的吻痕。 “沧逸景你搁我这儿拔罐呢。”钟睿之虽这么说?,可心里?是乐意的,手?臂也随着沧逸景的抚上缓缓抬起,他习惯的把手?伸进?枕头下面,随着小腹的升腾,去?抓枕下。 可这一伸进?去?,立马就碰到了一坨软乎乎冰冰凉的东西,吓得钟睿之大叫了一声,往侧边滚了一下,弹跳这抱住了沧逸景。 还?不?等钟睿之说?枕头下有东西,沧逸景就知道是混球弟弟的把戏,他一手?搂着钟睿之一手?掀开了枕头,枕头下放了两只蜘蛛,一条盘着的蛇,这三样动作都?做得十分逼真,钟睿之的手?刚刚碰到了那只冰凉柔软的玩具假蛇,那蛇里?装了感应开关,正在床单上游着爬行,不?过?床单是有摩擦力的,那蛇游不?了多远,在布围起的圈儿里?蛄蛹拧巴着。 钟睿之看清是玩具后,狂跳的心脏才慢慢平静下来:“我…不?是怕这些,突然碰到,谁都?会吓一跳的。” “我知道。”沧逸景道,“怪我不?好,小崽子经?常干这事儿,我抖了被子,没看枕头下边。” 他把蜘蛛和?蛇收去?了床头柜里?后,立马就把钟睿之横抱在怀里?安慰起来:“明天赶早揍他一顿。” 钟睿之笑道:“算了算了,男孩子是这么顽皮的,我看他挺可爱的,和?你小时候长得像吗?” 沧逸景摇头:“我估计,长大之后也不?会特别像。” 钟睿之看着沧逸景,脑中想?着水团子的脸:“眼睛是像的,他鼻梁好像更细些。” 沧逸景的脸很正气,沧泽雨则柔和?一些。 “白得不?像我们家的人。”沧逸景说?到了重点。 钟睿之笑死了,沧逸景的皮肤还?是偏深的,但比当年要?白多了,浅浅的小麦的,很健康,搭配着他的肌肉,有力的手?臂,非常好看。 他这会儿上衣脱了还?没穿上,钟睿之顺势在他蜜色的胸肌上咬了一口:“巧克力奶。” 于是很快两人又腻歪起来,抱抱摸摸的,立马就要?进?入正题了。如果不?是刚刚被蛇吓着,钟睿之肯定已经?硬了。 这会儿亲密无间的吻着,却突听一声门响,衣帽间的门被人用脚踢开,背着两把水枪的小孩儿,大喊着啊啊啊式的冲锋,那姿势堪比英雄本色里?的小马哥,表情坚毅又果敢,脸上还?画了两笔绿油彩,妥妥一个小小特种兵。 那水枪对着沧逸景就呲水。 幸好两人衣服还?算周整,只是沧逸景光着膀子。 他一步上前,打算去?教?训弟弟。 沧泽雨明显是身经?百战的,立马一个翻滚,就去?了门边,可沧逸景不?是黄秀娟,他手?长脚长,正直壮年,一提溜就揪着后领把水团子个提了起来。 小孩还?拼命蹬腿,说?着宁死不?屈的话。 钟睿之不?禁抚掌赞叹道:“你弟弟真是个人才,这…埋伏了多久啊。” 小孩儿立马臭屁上了:“伏击是一名优秀的特种兵必须掌握的战斗方式,我从我妈没追上我之后,就埋伏在衣柜里?了,刚刚你们俩躲着偷偷吃东西,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沧泽雨,你缺心眼儿吧!”沧逸景一手?仍旧提溜着,一手?去?掐沧泽雨的脸。 小孩大哭着还?是喊爸爸妈妈。 钟睿之笑问:“特种兵被俘虏了,怎么还?喊爸爸妈妈?” 沧泽雨听进?去?了,立马不?哭了。 他像是革命烈士般一副要?英勇就义,咬牙忍着的表情。 逗得钟睿之捂着肚子直笑。 “景哥,你弟弟太逗了!” 若玫九岁的时候可成熟了,这家伙九岁,心智似乎和?四五岁也差不?多。 这边动静闹得大,沧泽雨又喊了爸爸妈妈,沧麦丰当然来敲门领人了,沧逸景开门,把娃娃丢给了小叔,沧麦丰一把接到自己怀里?。 再?看光着膀子的沧逸景,和?坐在床边笑盈盈的钟睿之。 立马眯着眼睛:“哎呀!”了一声。 水团子还?告状呢:“爸爸,大哥和?睿之哥哥两个人,躲起来偷偷吃东西,声音可大了,肯定很好吃,他俩嘴对嘴着抢着吃呢…” 沧麦丰快速捂住了儿子的嘴。 钟睿之笑得直接倒在了床上。 沧麦丰继续:“哎呀!”了一声。 然后给了怀里?肉团子一个大爆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缺心眼儿的玩意儿?” 第90章 高不高兴只有自己知道 因为水团子的捣乱,钟睿之睡前几乎一直在笑,还向沧逸景打听有关?这小孩儿的趣事。 有关?沧泽雨的每件事后沧逸景总是会加一句:真缺心眼儿,也不知道长大?了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看着一辈子,这样的评价。 钟睿之想到那张肉团子脸,就忍不住笑:“我九岁的时候什么样儿啊,”他陷入了回忆,“好像…虽然也没有太?成?熟,至少不会…把接吻当做在抢东西吃。” 沧逸景笑道:“那不还亏得?他缺心眼儿。” 钟睿之笑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沧逸景怀里坐了起来。 “怎么了?”两人说着话?,沧逸景白天很累,已经是有睡意了,他伸手去?拖钟睿之,想把他拉回自己怀里,抱着睡觉。 “我好像明白若玫为什么突然跟我不亲近了。”钟睿之道,“她不是在我回城后这样的,而是在我回城前的一段时间,突然就…” 沧逸景不解的看着他:“对啊,老哑巴那件事之后啊。” 钟睿之拉住沧逸景的手,用力?捏了一下:“不是的,当年老哑巴那件事之后,虽然若玫是不太?爱说话?了,但后来有在慢慢变好。景哥,如果我猜的没错,是我们忽略了若玫。” “什么意思?” 钟睿之有些难以启齿,抿了抿嘴,才斟酌着说出:“你看,水团子躲在衣帽间的大?衣柜里,我们刚刚…那样儿的时候,他趴在门缝里瞧见了,但他…这方面缺根筋,还不懂事儿,可…若玫当时,应该是懂的。” 沧逸景还是没懂,亲个嘴被看见了就看见了呗,按他的理解,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在他的认知里,即使?若玫看见了,要么和黄秀娟说,要么来问他,不可能这么多年从未提起。 现在更是如此?,毕竟公司里有很大?一部分人,都对他们俩的关?系心知肚明,封阳也知道。沧逸景一直当她是知道的,只是没好意思来问而已。 “如果她是在老哑巴那件事之后看到的…”钟睿之继续道,“有关?于她的心态转变,这些年对我的疏远和…对异性的排斥,就不难理解了。” 九岁的小女孩身?体?虽然没有受到切实的伤害,但她是真切的看到了,老人如枯槁般的手,带着恶意触碰了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子,那手或许也碰到了若玫的手,触到了若玫的脸。 第149章 钟睿之破门而入时愤怒的样子,让她知道小屋里老哑巴和小男孩之间正在进行?的是一件十分肮脏的事情?,再往后大?人们的处理方式,也让她明白,老哑巴是在犯罪,这种触碰别人身?体?的行?为,是错误的。 这种认知,会在她逐渐长大?,在青春期对异性萌出小情?愫后变得?成?熟,从而明白亲吻爱抚甚至跟进一步的事情?,是可以和爱人尝试的,这些私密的旖旎,是在互相吸引和征得?对方同意后,只属于两人之间的甜蜜隐私。 可当时的沧若玫还没有到青春期,还不懂事,在老哑巴的事情?之后没多久,她偷看到了两个哥哥在拥抱,在接吻。和老哑巴与小男孩一样,他们俩都是男人。 她敏感的把这两件事关?联到一起,自然哥哥们的亲吻,也是错的。 她不解又害怕,青春期前的她不明白,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漂亮开朗,有好多好听故事,总对她笑陪她玩的睿之哥哥,和似小山般强大?一直保护着她和妈妈,永远可靠会满足她所有愿望的大?哥,会偷偷躲起来,一起做这样肮脏恶心的事。 青春期后,她当过别人爱情?的旁观者,也看过有关?恋爱的小说和影视作品,但因为小时候的芥蒂,一直无法接受异性亲密的触碰。 且她看过的这些,都是男人和女人的,这些年她没再见过钟睿之。她把小时候偷看到的亲密无间的两人,当做是他们年少无知时的错误。她以为大?哥早就醒悟了,不会再错下去?,不会再和男人干那么恶心的事。 可…钟睿之又回来了。 他来延续那份错误,还说什么,老了看不清了,还要牵着大?哥走下去?。 沧若玫在房间里,扯碎了刚刚拼起来的贴画,她用双手按着头,根本静不下心,睡不着觉。他们现在肯定睡在一起,又再干那些恶心的事儿。钟睿之会做什么,把手伸去?大?哥的衣服里面,还有…裤子里面… 想到这儿,钟睿之漂亮细长的手在她脑中?变成?了黑手的枯槁,沧若玫不由自主觉得?恶心,冲去卫生间呕吐了起来。 而沧逸景这边,听完了钟睿之的推断,皱了皱眉:“不会吧?” “如果只单发生一件事,当然不会。”钟睿之道,“两件事可能隔得?很近…不然没办法解释她这些年对我的态度。” 钟睿之询问过沧逸景若玫的情?况,知道她一直抗拒和异性的亲密接触。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沧逸景道,“去?年封阳还因为看到若玫和学校的男朋友,手牵手走出来,在我面前红着眼睛,比划了好一通呢。” “他和那个男朋友谈了多久?”钟睿之问。 “最多半个月,甚至更短。你当哑巴是摆设,他在我面前委屈归委屈,手可不停,但凡有点儿小火苗,立马去?掐了。”沧逸景道,“无所不用其极,给钱、找人揍一顿,带着一帮社团兄弟去?找人谈心,总之给治的,既不敢再去?勾搭若玫,也不敢把他找人的事儿说给若玫听。” 钟睿之一拍被子:“这就对了!” 沧逸景还是没懂。 钟睿之哎呀了一声:“就是…就是!”他措辞表达着,“她没有经历过亲密关?系,无法重?塑对亲密关?系的正确认知,尤其是…尤其是在对我们两个那么信任那么依赖的年纪,突然…看到我们干了她觉得?很…恶心的事。” 沧逸景侧着头,是在思考,并没有打断钟睿之的话?。 “我们…也是两个男人。”钟睿之问:“梁稳的弟弟现在怎么样啊?” 沧逸景道:“挺好的啊,男孩儿不记事儿。” 女孩子更敏感些,若玫的性格就更是了。 “你这几天在外面不知道,我为了讨好若玫,又给她送东西,又去?找她搭话?的。”钟睿之道,“可她却连个笑脸都吝啬给我。” 沧逸景听完,不同于钟睿之的担忧,反而说:“等她有了喜欢的人,自然就知道了。”他把钟睿之拉进怀里:“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不是什么大?事,我觉得?吧,她就是在钻牛角尖,脾气倔。” “那怎么办啊?万一钻进去?就是出不来呢?”钟睿之问。 沧逸景对妹妹还是很有信心的:“咱们俩好好的最重?要了,她要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也得?接受,又不可能因为她的反对,咱们俩就分开。” 钟睿之道:“可我想和若玫好好相处。” 沧逸景想的很明白,他缓缓地?抚摸着钟睿之的头发:“睿之,想获得?所有人的认同是不可能的,即使?这个人…是亲人。” 他们的感情?,本就是不被世俗所理解的。家人们会因为亲情?尝试去?接受,但不代表他们打心底里能完全?的接纳。 “小叔刚刚…” 沧麦丰刚刚的态度比刚开始时缓和太?多了。 “你也看到了,他觉得?我俩太?腻歪,这么多年还这样,他也管不了,放弃掺和了。”沧逸景笑了笑:“你妈妈呢?” 钟睿之道:“昨天她来电话?问起你了,她说过段时间来深圳的时候,顺道儿去?我们的小院儿看看,我说你做饭很好吃,她问能不能尝尝你的厨艺。” 沧逸景挺怵姚勉的,当初他们的事,第一个知道的长辈是小叔,接着就是姚勉了。 小叔虽然当下发了火,可之后并没有往外说,甚至逐渐理解,在他们分别前,还都给了两人安慰。 而姚勉,在沧逸景的心里,一直都是阻碍他和钟睿之的大?山,是一个心碎到趋向疯狂,最终又无奈妥协的母亲形象。所以当钟睿之这么说起,沧逸景不自觉的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你怕她?”钟睿之问。 “都怕。”沧逸景自嘲的苦笑了一下。 “是你要名分的。”钟睿之道。 “是啊,丑媳妇儿要见公婆,我这个男媳妇儿也得?见啊。”沧逸景轻柔地?摇晃着怀里的人,像在哄孩子睡觉,“慢慢来吧…一辈子长着呢,只要你在就好。” 早起一家子都在,却没见着若玫下楼,黄秀娟说周末让若玫睡个懒觉,便也没人再提。 出门前,又问今晚小钟还过来吗。 钟睿之看了眼沧逸景,沧逸景揽过钟睿之的肩膀,两人笑着点头。沧逸景出声应道:“我俩一起回。” 沧麦丰在饭厅吃早饭,黄秀娟欢天喜地?的让他赶快吃,吃好了开车带她去?市场买食材。黄秀娟坐在车上?还在絮叨着晚上?要做什么菜,明天要做什么菜,小钟喜欢吃什么菜。 沧麦丰冷不丁的搭了句:“你不觉得?他俩太?亲密了吗?” 黄秀娟:“他俩不是一直这样儿吗?” 车后座的水团子早就解开安全?带,在座位上?翻滚蛄蛹,这会儿趴在窗边看外头:“爸爸,带我去?香港玩儿。” “去?年不是才去?的吗?”沧麦丰道,“你大?哥买了那一堆的东西,再去?香港也没东西好买了。” “那去?日本看哥斯拉。” 对比一下还是香港更方便,沧麦丰换上?了慈爱的老父亲式微笑,其实是在敷衍水团子:“那咱们后天去?香港,去?看海豚表演。” 沧泽雨人小鬼大?:“为什么北京和广州都没有海洋馆啊,一点儿都不好玩,深圳也是。”车开在深南路上?,目之所及全?是工地?,沧泽雨摇上?了车窗,“都是灰,一点儿都不好玩。”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和你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放学回家都得?帮忙干农活,还什么香港、日本的。”沧麦丰道,“最好玩的,就是下河摸鱼捉虾了,钟睿之去?泉庄插队的时候,逸景就老带他去?。” “我也会啊。”水团子是有暑假的,暑假回老家,哥哥就会带他去?玩。去?海洋馆和游乐园好玩,回老家抓蝴蝶,捉知了猴,在水里钓鱼钓虾也好玩,各有各的乐趣,水团子都喜欢。 可现在不比早年,多了很多用□□炸鱼或是电鱼的人,鱼少了,下水还有危险,沧逸景只偶尔带他去?,少有放手,去?年已经不让他下水了。 “大?哥不让我下水。”他抱怨。 沧麦丰:“自家泳池那么大?,等会儿回去?让管家叔叔给你换池水,撒欢游呗。” 原本不用换水,可现在水里泡了一堆玩具,得?捞出来,再就是五月中?水温还有些低,游之前需要先加热到合适水温。 “哪有在山里游活水好玩啊,水里要有小鱼小虾螃蟹才好玩。”小少爷去?过的游泳馆不少,他不喜欢漂白水味儿,“那…咱们买几条鱼放进去?吧。” “逸景和若玫小时候都很乖的。”黄秀娟已经被小儿子折腾的耐心消失了,“沧泽雨,你要是再说些稀奇古怪的话?,我就把你丢到河里当鱼。” 水团子只怕哥哥,不怕妈妈。 “爸爸,大?哥那么有钱,为什么不买一只海豚养在游泳池里呢?”他已经不满足菜场的鱼了,他要和海豚一起游泳,“我们去?大?厦把他的龙鱼捞来泳池吧,等我们回北京再给他还回去?。” 第150章 大?厦的龙鱼已经不是81年那条了,但也不能真的捞去?和他共浴啊。 沧麦丰只好说:“团子啊,少说些不切实际的话?,小心又挨揍。” “是弟弟重?要还是鱼重?要啊?”沧泽雨不服,“难道我比不上?两条鱼?” “在你爹这儿肯定是能比上?,但你爹买不起龙鱼和海豚。”买得?起也不可能买来给他这么瞎造,“你哥…还真不好说,我教你个办法。”沧麦丰道,“想要什么,先去?钟睿之那要,只要他答应,你大?哥保管掏钱。” 老爸浅浅的一句玩笑,沧泽雨从九岁开始奉行?。 中?午没了沧总的便当,但有沧总亲自去?打包的食堂,饭点准时出现在了钟睿之的公司门口,拎着饭径直走去?钟睿之的办公室。 钟睿之办公室的门总是开着,且隔断的玻璃也没拉上?窗帘,离得?很远就能看见他在里头对着电脑敲键盘,嘴上?还叼着烟。 沧逸景敲了两下门。 钟睿之抬头见是他,手上?拎着饭,便笑着掐灭了烟:“这么快就中?午了,要不是你来,我都没发觉。” 沧逸景把文件推去?一边,理出了一块能把饭菜铺开放下的桌面:“洗手吃饭。” 钟睿之看了看菜色:“看着很好吃啊。” 睿安集团的几个食堂,菜色都很不错。 “还行?吧,凑合一顿。”沧逸景道,“晚上?回家吃大?餐。” 钟睿之洗好手拿上?筷子坐下:“下班先陪我回一趟小院儿吧,花要浇水。” 沧逸景:“好。” 两人没有刻意关?窗关?门,就是很正常的坐下吃饭,偶尔说两句家常。 “上?午沧泽雨来了。”沧逸景道,“非要把我的龙鱼捞去?游泳池里,一起游泳,我不答应,就说要来找你。幸好他不知道你在几楼,把20-50层都翻遍了,其他公司的地?界不敢去?,才没找到你这儿来。” 钟睿之道:“让他来呗,我也想和他玩儿。” “耽误你事儿。”沧逸景道,“他太?闹了,小叔和我妈就是烦他了,才把他丢我这儿,两人自己去?逛街了。” “还在吗?”钟睿之问。 沧逸景点头:“王瑄带出去?玩了,他家姑娘四岁,团子嫌小姑娘太?小,不爱和她玩,不过每次来深圳,也得?见上?一面,不然也得?问起妹妹。” 钟睿之笑说:“呀,青梅竹马啊。” 王瑄的女儿钟睿之见过几次,小公主似的被王瑄扛在肩膀上?舍不得?放下来。 “团子淘气归淘气,但不欺负女孩子,这点儿倒是还不错。”沧逸景道。 钟睿之问:“他怎么突然想起要和鱼一起游泳?” “之前去?马尔代夫浮潜,他年纪太?小没让下水,看人家和护士鲨一起游泳,羡慕的要命。”沧逸景道,“回来之后,就迷恋上?了泡水玩具,洗澡也得?在浴缸里放假鱼。” “那你怎么让他放弃捞你的龙鱼的?揍他了?”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没有,我哪儿那么暴力?啊。我答应他,七月份带他去?海边学冲浪,立马就乖了。” “你会冲浪?”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无聊学了点儿,国内还在初期阶段呢,都是浅水区的浪。你要是想玩,嫌海边太?小儿科了,咱们用小游艇去?深水区。” “有危险吗?”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我带着你,没危险,就是会晒黑。” 他说的深水区,也不会超过三米,四周围网,冲的都是游艇发动机打出来的浪,配上?救生员,冲浪教练,非常安全?。这项海边的项目,往后会向游客开放,不过价格相对昂贵,目前只给有商业合作的vip们免费玩。 “我平衡能力?还挺好的。”钟睿之道,“冲浪应该和滑雪差不多。” 他和沧逸景说起过在国外经常去?滑雪。 沧逸景笑道:“我后悔答应团子了,你去?了我就只想和你待在一起,他在旁边烦人,我肯定会忍不住要揍他的。” 晚上?两人一同回别墅,钟睿之收拾了几件衣服,放进了沧逸景的衣帽间,方便自己来这儿时换洗。 水团子调皮,太?阳下山了还在水里泡着,沧麦丰和黄秀娟轮流上?阵,不下水都捞不出来他。 吃完饭,又脱了衣服要往水里跳。 钟睿之坐在泳池旁边的沙滩椅上?对他说:“你再泡下去?,明天脱皮会很疼哦。” 沧泽雨维持半蹲的动作思索了一会儿,围上?干浴巾走去?了钟睿之身?边,钟睿之给他让了点位置,水团子半点不客气,坐上?来,窝在了钟睿之腿上?。 他小声问:“你昨天和哥哥在吃什么呢?” 钟睿之耳朵刷一下就红了,但还是回答了小朋友的问题:“你躲起来偷看是不对的哦,嗯…我们…不是在吃东西。” 或许也是在吃东西,但并不是小孩儿理解的吃东西。 “你在电视上?看过吗?”虽然那时的电视节目还没那么开放,但港台或是国外的电影,是有不少亲吻镜头的,只不过水团子不看那些,他只钟情?于怪兽特摄片。帅哥美?女他完全?不在意,他喜欢看的是,怪兽出场,把人类踩扁。 于是他呆愣楞的摇摇头。 钟睿之道:“你跟妈妈说了吗?” “爸爸不让我说。”沧泽雨道。 钟睿之捏了捏他的脸,很纠结到底该怎么说,真的和他说是在接吻?还是糊弄过去?。 他是真的看到了,只不过现在不懂事,但总有懂事的一天。 钟睿之想到了若玫,决定主动向小团子交代。 “团儿呀,”他晃了晃小孩儿,“我…和你哥哥在…”声细如蚊蝇,“亲嘴儿。” “骗人,我看过亲嘴,不是这样的。”他看的是电视上?,或是照片里,那种很浅的碰一下嘴唇,“只有吃东西才会流那么多口水,我哥还吧咂嘴呢,声音那么大?。” 钟睿之很无语,只好解释道:“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我们,真的是在亲嘴儿。” “不是只有男人和女人,结婚了才能亲嘴吗?”水团子问。 钟睿之道:“我和你大?哥,虽然都是男人,但…我们互相喜欢对方,所以我们亲嘴。嗯…你爸爸知道,但是你妈妈还不知道,我们怕她接受不了,还没告诉她。” “为什么她接受不了?” 钟睿之道:“因为我们不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沧泽雨想了想道:“你比我妈找的那些嫂子们,要好看好多呢。” “那…你喜欢我吗?”钟睿之笑问,“愿意和我当一家人吗?” 沧泽雨点点头:“好呀。” 钟睿之可太?高兴了,他觉得?小孩儿不会讲假话?,水团子是真的喜欢他。于是他牵起弟弟的手,幸福的摇晃着。 却又听弟弟语出惊人:“那你能帮我把龙鱼讨来吗?我不吃它们,就是想和它们玩儿。” 钟睿之是真的宠他:“这样吧,我给你买一条,虽然只是一条鱼,但它也是有生命的,你得?学着养,而不是随便把它丢在水里,干一些会让它死掉的事儿。” “游泳池的水不也是水吗?” 果然,小孩儿并不知道这样折腾鱼会死。 钟睿之道:“这不一样的,这种金贵的鱼对水质和含氧量,温度,都有要求,就像把你从家里突然丢去?非洲,同样是在地?球,可环境变了,无法适应水土不服,你也是要生病的啊。” 小孩儿听着,很想去?非洲:“可我想去?非洲,我想去?看动物大?迁徙,看鬣狗和猎豹打架,看狮子追斑马!把我丢去?非洲吧,明天就丢过去?!” 他真的是缺心眼儿啊。 “可你和斑马一样,都在狮子的食谱里啊。”钟睿之眨巴着眼睛,“孩儿啊,别瞎折腾了,在家待着不好吗?” 水团子望天:“太?无聊了,太?无聊了!” 二楼的窗户打开,是沧逸景:“沧泽雨,想去?打篮球,就限你五分钟换好衣服鞋子,五分钟后门口见不着你人,今晚唯一的节目就是睡觉。” 水团子蹿得?跳起,冲去?房间换衣服。 钟睿之倒是不用换,他衣着本就偏向休闲,只需要去?换双篮球鞋就好。 他们去?的市中?心人多热闹的篮球馆,路上?沧逸景也提了一嘴说别墅位置太?偏,不方便老人和小孩上?街玩。 水团子举双手同意,让大?哥把房子换去?离篮球馆近的地?方。 “离篮球馆近,就没那么大?的游泳池了。”沧逸景道。 水团子纠结着选择到底是大?泳池好,还是离篮球馆近好。 小孩精力?旺盛,撒欢到九点多才同意回家。出了一身?汗,在车上?就累得?睡着了。 往后几天都差不多,下班带着沧泽雨玩,直到小叔良心发现,想起来给儿子的承诺,带孩子去?了香港。 第151章 沧泽雨要去?,两个老人家因为身?体?原因,和已经去?过了,想着先回老家。 五月底了,沧正才惦记着他的樱桃树。 于是他们分两头,夫妻俩带孩子去?香港玩。 沧逸景和钟睿之陪老人回老家。 小团子兴高采烈上?的车,还和钟睿之挥手,说着:“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钟睿之在车走后长叹了一口气,对沧逸景道:“怪不得?你之前说带他太?累,是真的累。” “像条大?型犬,有撒不完的欢。”沧逸景道,“可能我们家人都这样,只不过我和小叔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要去?田里干活,把精力?都消耗了。” 沧逸景有些发愁:“这还没到最闹腾的时候呢,小叔的意思是送出国留学,让他自给自足。可…我怕国外的环境太?开放,又没人管着,会学坏。在国内也差不多,小叔到哪儿都得?带上?他,现在别的小孩儿都在上?课呢,小叔说读书脑子读傻了,成?天去?学校请假,带他出门玩。” 钟睿之道:“还小呢,过几年再看吧。这几天若玫都很少回家吃饭呢。” 沧逸景笑道:“她大?了啊,随她吧。” 待二人从秦皇岛老家回来,带了一车的樱桃,分给公司的同事们。 睿安集团太?大?,只有和沧逸景亲近的能分到樱桃。 钟睿之公司就那几个人,每个人都分到了一袋,他给时还会特地?强调:“这是景哥老家樱桃树上?的樱桃,可甜了。” 上?回拍的照片,沧逸景起初说要打个占整面墙的柜子,把这次的和今后的照片全?放上?面,被钟睿之拒绝了,只让他选三张,毕竟放办公室太?招摇了。 其他的,可以打印出来,做成?相册,在家里翻着看。沧总这才妥协,并纠结的选了三张。 自打那相框摆上?,进来一个人,沧总就得?拿着相框摩挲一番,然后放回桌上?,特地?的又假装不经意的,给人看看他和钟睿之的合照。 要是来人问起,他就会很高兴的说:“拍的好吧?我也觉得?拍的好。主要是…睿之长得?好。” 小叔他们不在,两人为了方便晚上?还是睡在钟睿之的小房子。 直到五天后,小叔在电话?里说,明后天计划返程,他们晚上?才回的别墅。 结果等了两天,他们都没回,若玫也不常回家。 小团子不在家,周末有些无聊,下午沧逸景便牵着钟睿之出门兜风。 晚饭点才回。 停了车,两人手牵手穿过别墅前院,往前门走。 保姆阿姨来开门,两人也是一眼看到了玄关?边的鞋子。 “小叔他们回来了!”钟睿之问道。 保姆阿姨点头:“才回来不久,需要我去?叫他们吗?随时可以开饭了。” 沧逸景道:“我先上?去?看看吧。” 黄秀娟本是在收拾行?李箱里的物品的,听见门口有车进来的声音,就站到了窗边,打算和儿子打招呼。 她脸上?带着笑,看儿子和小钟从车上?下来,刚打算开嗓叫他们。 却看他俩的手牵在了一起。 钟睿之亲昵的伸手帮沧逸景整理了领子。 黄秀娟脑中?响起了沧麦丰那句:你不觉得?他们太?亲密了吗? 错觉吧,哎呀,他们一直都这样啊。 可下一秒,沧逸景笑着亲了一口钟睿之的脸。 那一吻似炸雷般响在她脑中?,和这吻同时到来的是门被打开的响声。 黄秀娟被惊得?啊了一声,她回头拍着胸口,是沧麦丰走进来:“怎么了?我开门也没多大?声啊,怎么吓着了?” 黄秀娟立马反应过来,迎上?前去?:“太?安静了,突然开门,吓着了。” 沧麦丰狐疑的看向黄秀娟身?后的窗户。 黄秀娟笑了笑:“车进来了,应该是逸景他们回来了。” 她拉上?沧麦丰:“走,我们下楼去?接他们。” 又故意开门关?门弄出了动静,并在靠近楼梯时,就喊了声:“逸景,小钟,你们回来了?” 楼下是钟睿之的回应:“阿姨!香港好玩吗?” 黄秀娟松了口气,这才拉着沧麦丰下楼:“之前去?过,地?方都熟了,就是陪团子玩。他坐船坐累了,在睡觉呢。” 她有些不敢看钟睿之的眼睛,但表现得?并不明显。 心脏止不住的快速跳动。 “饿了吧,吃饭吧…”黄秀娟道,“我去?帮黄姐端菜。” 黄姐是保姆阿姨。 怎么办? 她心里打鼓。 麦丰是不是也有所察觉,之前才那样问她。 自己看到就算了,麦丰要是看到,肯定会发脾气。好不容易这几年,两人关?系缓和一些,黄秀娟不想儿子和丈夫再度翻脸。 小钟他… 和逸景,居然… 他们俩,什么时候的事? 难道当年在村子里就… 她想着,明明是去?关?火把汤端上?桌的,却心不在焉的撒了三少盐。 直到黄姐看到:“哎呀!沧太?,汤我放过盐巴了。” 她手一抖,瓷汤匙又掉下地?,砸碎了。 沧麦丰听着声音来看:“怎么了?” 黄秀娟要去?捡碎片,被他握着手制止:“你别动了,小心划着手。” “哦。”她点点头,神态根本藏不住事儿。 沧麦丰也回头看了看饭厅里正在摆餐具的两人,似乎猜到了情?况。 晚上?黄秀娟躺在床上?还在辗转反侧,沧麦丰从后头搂住媳妇儿,在她腮边亲了一口:“今天怎么了?” “没…没事儿啊。” “没事儿你睡不着?”沧麦丰道,“坐那么久的船和车,不累?” 黄秀娟:“现在就睡。” 沧麦丰笑了笑:“睡什么啊,要睡你不是早睡了。” 他手上?不老实,被黄秀娟拍了一把:“别在这儿。” “儿子不在呢。” 黄秀娟道:“不行?,这是逸景的房子,等明天回家吧。” 沧麦丰没再坚持,搂住了闭上?眼睛。 怀里人又翻了两趟,二十多分钟后,干脆把沧麦丰推远了点。 “怎么了?”沧麦丰已经睡着了,被她推开才醒的,伸手要再去?捞人。 “热得?很,别抱了。”黄秀娟道。 谁知沧麦丰立马疯上?了,压上?来就开始刺激她:“老婆,老婆。”他搂住黄秀娟的腰,埋在她怀里蹭着。 看黄秀娟不就范,还要推他。 于是下了剂猛药:“嫂子…好嫂子…” “啊!”黄秀娟大?叫制止,伸手开灯,一口咬上?沧麦丰的肩膀。 她咬得?越凶,这人嫂子叫的越密。 她听不得?,羞臊上?脸,整个人通红得?好看。 沧麦丰目的达成?,冲她笑着吻上?:“我不管,你要爱我多一点儿,要喜欢我多一点儿。” “你…别这样叫我…”黄秀娟咬着下唇,“再有下次,我就再也不和你睡一屋了!” 沧麦丰搂着她:“好老婆别怕,”他拉着黄秀娟的手抚摸自己的眉眼,去?触他脸上?的那道疤痕,那声音是低沉着嗯出的,“我才是真实的,能抱着的。不是早想清楚了吗?” 黄秀娟这才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沧麦丰问:“告诉我,今天怎么了?” 黄秀娟又垂下了眸子。 沧麦丰道:“傍晚,逸景回家之后,你就这样心事重?重?的。在窗边,看到什么了?” 黄秀娟摇头。 “你最藏不住事儿,团子像你。”沧麦丰笑了笑,“看见逸景和钟睿之,手牵手?” 黄秀娟震惊的突然抬头。 沧麦丰猜中?了,笑得?更胜:“我说对了?” “你…早知道?”黄秀娟问。 沧麦丰搂着她,生怕她跑去?沧逸景那边发脾气:“我估计若玫也知道,钟睿之不都说了吗,老了看不清了,搀着逸景走。我爸和你妈年纪大?了,团子年纪还小,听不懂就算了。就你没听懂。” 黄秀娟也拽住了沧麦丰的手,她皱着眉:“啥时候的事儿啊?” “早呢,我估摸着,他从地?里把钟睿之刨出来之后吧,为了给人家买东西,不还去?搬砖吗?”沧麦丰道。 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黄秀娟一回忆以前,也是豁然开朗。 “你咋不告诉我呢?”黄秀娟问。 “我不敢说啊。”沧麦丰道,“那时候哪能想到他们俩能好这么久啊。这…儿媳给你领进门了,只不过是个男人,知根知底儿的,好了十几年,你认还是不认啊?” 黄秀娟少有这样苦哈哈的表情?了。 沧麦丰揉了揉她的脸:“哎呀,别这样,皱纹出来了。臭小子这么大?了,你想管也管不了,这么多年,你张罗的姑娘们,几十个都有了,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白的黑的,他看过一眼没有?” 第152章 黄秀娟当然知道,她甚至怀疑过是儿子身?体?不好,却没想到是他心有所属,十几年都没有动摇。 “咋就这死心塌地?的和小钟…” 沧麦丰道:“二十左右的年纪,都是最纯的时候,小钟也是真心的,好的都腻歪死了,后头再来人,哪比得?上?啊。老沧家种都犟,认准了,拆不开。” 黄秀娟道:“我看我还是假装不知道吧,咱们明天回北京。” “到时候逸景来找你说呢?”沧麦丰道,“咱俩以前没憋多久都想说出来,他们俩忍了十几年,逸景肯定要告诉你的,早晚的事儿。” 黄秀娟叹气,她因为和沧麦丰的事儿,再感情?上?,一直不敢对沧逸景要求太?多。 她害怕沧逸景质问她:那你呢,你对得?起我爸吗?你的婚姻就体?面吗? 沧麦丰继续引导着她去?抚摸,摸到的,搂住的才是真的。 旁人说算什么,日子是自己去?过,高兴不高兴,也是自己才知道。 她捧着沧麦丰的脸亲了一口。 沧麦丰问:“想通了?” “你当年,发现的时候,有没有去?骂他们?”黄秀娟问。 沧麦丰点头:“任谁一开始都没发接受吧,小钟之所以会出国,也是被他妈妈知道了。” 黄秀娟又开始忧心了:“是啊,你不是说他家是高门大?户吗?” “他俩是互相的死心塌地?,这不才回国呢,就找上?来了。”沧麦丰是知道内情?的,“当年小钟不想走的,可逸景正好在集资,银行?那边他妈妈找人压着不给放款,深圳这边,逸景看好的合伙人,就是咱们以前见过几次的金言山,是小钟的爸爸。” 黄秀娟瞪大?了眼睛,老北京人最爱热闹,又热情?,这几年他们来深圳,金总老张罗着一起吃饭。 “估摸着还不知道呢。”沧麦丰道,“咱们俩比孩子们幸福,他俩…钟家那边还有难关?呢。” 黄秀娟沉默良久,才道:“其实我是接受不了,但…我又不想刁难他们。” 她叹气:“小钟要是个女孩儿该多好啊,他们俩这样喜欢着,那事儿,用…手?” 这怎么解释呢,总不能直接说用后边吧。 沧麦丰咳嗽了两声:“那就是他俩自己的事儿了。” 黄秀娟不解的看着他。 沧麦丰道:“哎呀,你担心这些,蜜里调油呢,刚来第一晚,咱团子就偷看到了,还傻不拉叽的告诉我,俩哥哥嘴对嘴抢东西吃。” 黄秀娟噗得?笑出了声。 晨起,黄秀娟早早起来给钟睿之做了打卤面。 那香味儿,钟睿之还躺在床上?就闻到了,也不赖床了,也不等回魂儿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洗漱完就往楼下冲。 黄秀娟原以为再看见钟睿之会尴尬,会犹豫,结果一回头对上?钟睿之那张笑脸,从前的亲昵立马升腾上?来。 “给你做了打卤面,我记得?你第一次来我们家,晚上?就是吃的打卤面。”黄秀娟道,“我和你小叔,你今天要回北京了,你们工作忙,也别忘了抽空去?看看我们。” 钟睿之点头:“香死了,我在床上?就闻到了!” 他要去?拿碗帮着盛面,却被黄秀娟牵住了手。又双手都握了上?来。钟睿之还没反应过来,只还是笑着看着她,以为她在为回北京伤心:“阿姨,月底我就和景哥一起回去?看你,我爷爷奶奶和妈妈也在北京,我也得?回去?看他们的。” 谁知黄秀娟摸了摸他的脸,抬着头对他笑了笑,她的眼睛湿漉漉的有些红:“好孩子,和逸景好好的啊。” 此?话?一出,钟睿之的眼睛立马红了。 有似乎是在做梦,他颤巍巍的问:“您…说什么?” 黄秀娟帮他擦了不由自主淌出的眼泪:“怎么不告诉阿姨呢。” 钟睿之抱住了黄秀娟:“阿姨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黄秀娟拍了拍钟睿之的背。 “我妈妈当时知道,可生气了。我…和景哥,都不敢告诉你。”钟睿之道,“不过,我这次回来和景哥说好了,一辈子都不分开,我们…都要和家里人说的。” 他说完,松开抱着黄秀娟的手,转而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她:“我知道我是男人…我们也知道,会被大?家议论,会被排斥,甚至家人都没法接受,但…怎样都可以,我不会离开他。” 五月中?天气逐渐热了起来,钟睿之的居家服是件松垮的白背心,他稍稍一动,就露出了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子。 黄秀娟托起那枚玉坠子:“逸景说丢了,原来在你这儿。” 钟睿之依旧目光灼灼。 黄秀娟道:“我都懂,你妈妈现在怎么想的?如果可以,我和你小叔,想和你爸爸妈妈一起吃顿饭。” “我妈妈人很好的,她当初那么反对,是因为不是我自己坦白,而是她看到的,她一时接受不了,很反对,我不想离开景哥,还离家出走不打算去?读书了,她才那么生气的。”钟睿之道,“因为我和景哥都是男人,她担心我被骗,又怕我真的前途未卜就不去?读书,才会给景哥使?绊子的。这些年,我也慢慢的跟她说过,她已经逐渐接受了,还说要来深圳去?看看我和景哥住的地?方呢。” 钟睿之道:“景哥说,你们见过我爸爸。” 黄秀娟点头:“是啊,别说,这样看,你和你爸还真有些像。” 钟睿之笑了,他说:“我爸还不知道呢,不过…他和景哥这几年在生意上?合作的很好,也总在人前夸他。” 黄秀娟道:“可扯上?这事儿,是不一样的。你们有什么事儿,别总自己扛着,告诉阿姨和小叔。爷爷和姥姥那边年纪大?了,等往后有机会,我们慢慢告诉他们。” 钟睿之低头:“爷爷之前总想抱重?孙…” 黄秀娟沉默了片刻后,居然开口安慰起了钟睿之:“那让若玫生嘛,我看封阳就特别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成?正果。我看是快了,就咱们来深圳的第二天早上?,若玫不是没下来吃早饭,大?家以为她睡懒觉,其实是大?半夜偷溜出去?,和封阳一起爬上?看日出了。这几天,也总和封阳出去?呢,若玫这孩子嘴巴严,你们要不找封阳打听打听。” 钟睿之笑道:“小俩口,到点儿了自然会说。” 黄秀娟调笑道:“你们小俩口,咋就不说呢?” 钟睿之拿碗盛面:“别笑话?我了,我…我们俩,不好说。” 吃完早饭,没有隆重?的送别,沧麦丰带着老婆儿子,坐车去?了机场。 直到黄秀娟走,沧逸景都不知道,自己老妈已经知道了。 还是钟睿之在吃晚饭的时候告诉他的。 时间很快来到六月中?,钟睿之的软件系统,在睿安集团逐步投入试行?中?。 电子机床也装进了厂区。 这天下午,找上?门了一位老朋友。 短袖花衬衫,放荡不羁的走路姿势,嘴里叼着雪茄,一双蓝眸搭配略有凹陷的眼睛,白皮肤很惹眼。 “nolan。”钟睿之从电脑显示器里抬头。 顾渺然拿下雪茄,冲他笑了笑:“早听说你回国了。” 他普通话?标准了很多,几乎是听不出口音了。 钟睿之道:“你也在深圳?” 83年的事,他听劝早跑,却也套进去?了不少钱,到现在还没捞回来。 后来又遭到了沧逸景的报复式打压,在广州几乎没有立足之道,家里又逼得?紧,只好收手等到机会。 去?南京待了一段时间,85年之后才又回了广东。 深圳这边的企业膨胀式发展,或许是沧逸景的重?心多在盐田,这回并没有限制顾渺然的发展。 有几次竞拍会上?还遇上?过,却是装作不认识,没再说过话?。 顾渺然笑道:“是啊,惊讶吗?” 钟睿之点头,引他去?沙发上?:“快坐下,喝什么?有茶和咖啡,咖啡可是我买的咖啡机,现煮的。” 顾渺然道:“那就喝咖啡吧,看你现在精神奕奕的样子,和沧逸景和好了?” 钟睿之洗了手,去?咖啡机边装咖啡粉:“嗯,我打算跟爸爸说,只不过还没找到好机会。” “害怕说出口?不如叫aunt说咯。”顾渺然道。 钟睿之按下煮咖啡键后,也坐到了沙发上?:“特地?找我叙旧?” 顾渺然笑道:“哎呀,果然不能提啊?” 钟睿之不语,微笑着看着他。 顾渺然这才道:“找你商量投资,好项目。” 钟睿之道:“可我只做软件技术,还没考虑过投资呢。” “对你的软件技术,有帮助。”顾渺然道,“要跟我去?看看吗?” 钟睿之回头看了咖啡机。 顾渺然笑道:“等喝完钟老板的咖啡。” 钟睿之很犹豫,他不懂投资,也担心和顾渺然走太?近,景哥会生气。 第153章 “到底什么项目啊?”钟睿之问。 顾渺然道:“电子元件市场。” 第91章 唱你喜欢的 钟睿之最早来配电脑,去过一次华强北步行街,当时似乎正在重新装修,很多店铺都等着搬迁。 顾渺然带着钟睿之逛了几家店,又绕着整个?电子市场走了一圈。 “这里很热闹啊。”钟睿之道。 顾渺然道:“沧逸景和uncle他们?一直在做外包和出口,对接的是港商,日韩的市场。但国?内的电子市场,也正在发展当中。很多公司,想要购买电子元件,或是电子产品,却因为量少,找不到拿低价的地方。” “其实…也可以让他们?在这里,开?一家直营店啊。”钟睿之道。 顾渺然点头:“我当然欢迎了,只不过,现在整个?广州都知道,盐田是大事。至于电子厂方面,无论是技术还是订单,睿安的电子园区都已经走向正轨了,肯定占不了沧逸景和uncle多少时间。” 他们?走完了一圈,去了一家茶室坐下商谈。 钟睿之问?:“市场挺不错的,所以,你找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还太小了,需要扩建招商。”顾渺然道,“现在外商来谈项目,都是在睿安大厦里找沧逸景,他现在胃口很刁,你知道吗?” 钟睿之摇摇头。 顾渺然道:“市场那么大,他吃不下全部,但所有的东西,都争先?恐后的凑到他面前,他自然会去挑最好的吃。” 钟睿之道:“人之常情啊。” “那漏下来的呢,不一定不好,可能是份量小,或者只是单纯的不合他胃口,或是合他胃口,可他实在是吃不下了。”顾渺然道,“投资和食物一样都有赏味期,过了就烂了,钱会流向其他有机会的项目。明明有肉,烂在睿安门?外,国?内这么多商人,还饿着肚子呢。” 钟睿之懂了,顾渺然想要把分散的市场整合,建一座集零售、批发为一体?的交易所,让各地找来的商人,甚至是普通人,都能在这样的地方,平等的选择商品。 他继续说着:“刚刚我带你去看的那几家店,都有自己的小工厂,产品做的不比睿安差,还有些东西,是睿安的电子厂不生产的。” 钟睿之道:“你的想法很好,可我…没?有做投资的打算。” 顾渺然道:“硬件赚了钱,才?有精力去研发,脱离代工,去做技术。国?内能买到便宜的电子产品,民众和各大企业才?能更?好的普及,你总不能一直只给睿安做系统,国?内市场那么大,需要我们?联手去开?发。” 他这样说,钟睿之有些心动了。 进口的电子产品太贵了,普通人根本配不起电脑,可与此同时,国?外的电子游戏已经走向成熟,有风靡的趋势了。 可国?内,选择学习电子工程这项新专业的人,却仍旧不多。 这个?行业,需要更?多有梦想的天才?进驻。 有想象力的年?轻人,去适应电子行业的飞速发展,然后创造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新东西。 这些,是钟睿之一个?人长着三头六臂都做不到的。 凭热爱,可以,但不够吸引。 只有让后继者,看到这个?行业的前景和利益,才?能让他们?怀抱着热情,把时间、精力、所有的一切投入进来。 让电子产品进驻大众视野,渗透进千家万户,行业才?算是腾飞。 顾渺然感?受到了钟睿之的动摇,他轻抿了一口茶,问?道:“和沧总感?情还不错吧?” 没?想到他突然会说这个?,钟睿之腼腆一笑:“嗯,还…还行吧。” 很中肯,不去刻意的炫耀,他并不想和顾渺然深谈这个?。 顾渺然道:“温柔乡会使人堕落啊。” 钟睿之被他这么一说,有些小窝火:什?么意思,说我不思进取呗。 “顾总怎么也玩起激将法了?”要不是真的对这项目有点兴趣,钟睿之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是没?做投资的打算,我的公司会一直基于电子软件技术开?发,不会参与任何形式的,跨专业的投资和集资,但我可以帮你一起招商。” 这所谓的招商,就是钟睿之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人脉,去凑局。 寻找更?多的厂方入驻,并拉进更?多的投资,以扩大商业街的规模。 顾渺然听?着,略有些疑惑:“既然看好,为什?么不亲自下场?” 钟睿之道:“我爸爸已经和家里断绝关系了,可我还是钟家的人。” 顾渺然似懂非懂:“在老爷子没退下来之前,你不打算做投资?” 钟睿之道:“我对投资也没?什?么兴趣。” “可你当年?仅凭只言片语就参破了沧逸景的计划。”顾渺然道。 “那是因为我很了解他。”钟睿之道,“你的想法很超前,有前景,对国?内电子元件产业和未来电子技术的发展,都将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单这一点,我都乐于尽全力帮助你。” 钟睿之给顾渺然倒茶,他分析道:“你做电子元件交易中心,嗯…姑且先?这么叫着吧,是绕不开?睿安和兴华的,这两家集团拥有目前深圳最大的电子园区,手上掌握着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境外订单,和几乎垄断式的国?内市场。” 简而言之,绕不开?沧逸景和金言山。 “景哥知道你的打算吗?”钟睿之问?。 一个?集合大小厂区,任意电子商品的交易中心,对睿安和兴华的垄断形式,会造成破坏。 像是撕裂一个?口子,这个?口子会随着进驻的商铺增多而变大。 在消费者和投资者眼中,这是项良性的竞争,会带来更?加便宜的产品和竞争后的优等质量。 但对老?牌厂区而言,则是一种掠夺,他们?必须更?加精益求精,甚至去加速开?发和让利,才?能维持龙头地位。 但这却是市场进展中,无法规避的变化。 简而言之,这件事顾渺然不做,将来也会有人做。就像当年?清政府没?有参与工业革命一样,如果睿安和兴华,不参与到项目中来,现在的中小型厂区,就有可能借着交易中心起势,异军突起取代他们?老?厂牌的地位。 所以钟睿之认为,顾渺然绕不开?两家老?厂,自然两家老?厂也该参与进来,谋求共同的发展。 顾渺然面露难色:“我和他从83年?之后,就没?有再?合作过。他…或许知道我在做什?么,但并没?有参与的意思。兴华和睿安几乎不分家,我想uncle肯定也会帮着沧逸景的。” 钟睿之笑道:“我爸爸还不知道我和景哥的事,你要是和他说了,他肯定不会帮景哥的。” 顾渺然自嘲式的笑着摇了摇头:“我当初太轻狂了,向你道歉。不过,uncle现在还不知道,确实挺让我吃惊的。” 钟睿之道:“我一直想说的,但他们?俩还在一起参与盐田那边的投资建设,景哥也害怕我爸爸发脾气,影响那边的进度。” 顾渺然点点头:“那你的意思是,可以帮我说动睿安和兴华两家集团,参与投资?” 其实这种交易中心,睿安完全可以单独投资,但现在沧逸景的关注重点,工作重心全在盐田。集团的其他项目,有分管老?总们?盯着,有基础在,处在平稳的发展中。 “我有这个?想法,并非因为我们?的私交或是其他原因,仅是单纯的看好这个?项目,我认为它是有巨大后劲效益的,办得好的话,甚至可能发展成深圳的一大特色。同时我也认为,睿安和兴华往后还想在电子产业站稳脚跟,就必须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nolan我需要你的企划方案。”钟睿之道,“这个?项目,我会和你一起做。” 顾渺然展颜开?怀,他把见钟睿之当成一次小小的尝试,因为有之前的算是‘小恩怨’吧,对钟睿之的态度,顾渺然并没?有很大的信心。 没?想到他不仅自己答应的干脆,还愿意牵线搭桥,促成自己和睿安、兴华三家的合作。规划这类统筹的街区不同于自己买下一行店面开?店,超过一定面积就需要上报审批,沧逸景肯定能比他更?快拿到批复。 “睿之,谢谢你。”顾渺然道。 钟睿之道:“我现在还不能跟你保证结果呢,但就算他们?不帮忙,我也会和你一起把这个?项目做下去。” “有你这句话我也很开?心了,我会尽快把企划案给你。”他是真的这么想,钟睿之能如此迅速的答应他,和理解他的想法,在他这里已经把钟睿之算作知己了。毕竟这是他花了心血的项目,是他实现事业成就的方式。 顾渺然站起身问?,“要不要去我的公司看看?” 钟睿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也可以啊。”他跟着顾渺然去停车场,随口问?了句,“如果我不答应你,你打算怎么办?” 第154章 顾渺然道:“继续一个?人做呗,好项目不缺人加入。” 钟睿之笑着点头:“nolan,你成熟了很多。” 顾渺然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不是被沧总结结实实上了一课吗?” “你讨厌他吗?”钟睿之问?。 顾渺然道:“刚开?始当然讨厌啊,现在…没?空去讨厌他了。” 商人的社交永远为利益驱动,如果沧逸景愿意投资,那就是顾渺然的财神爷,又怎么会讨厌呢。 “我当年?刚到广东的时候,是沧逸景想尽办法让我掏钱投资。”顾渺然道,“短短几年?,角色调转了。” “你没?问?家里要钱?”钟睿之问?。 顾渺然道:“要了一部分,83年?股市上的钱有你的提醒,拿回了百分之八十,但后来我在广州的所有投资,工厂都被沧逸景挤掉了,亏了不少。从那以后,我爷爷并不是特别信任我,没?有给我太多钱投在项目上。我做这个?项目的钱,都是我这几年?在两江赚的,可那边的项目也需要资金运转。我呢不想放弃深圳,电子市场,我一个?人做进度太慢了。” 钟睿之恍然的点头:“我还以为你只是找我呢,原来一开?始盯着的就是我爸爸和景哥。” 顾渺然打开?车门?请他进去,自己则绕去主驾,系上安全带后,对钟睿之笑道:“我来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可刚刚和你谈过后,也愿意即使只有我们?两个?人,也把这个?项目做到底。” 钟睿之道:“你不是说了吗,好项目不愁没?人来,现在是只有我们?两个?,往后人会越来越多的。” 车子向前行驶,顾渺然突然说了句:“我觉得,你和原来一样,没?变。” “嗯?” 顾渺然道:“如果哪天你和沧逸景分手了,记得考虑我啊。” 钟睿之笑着摇头,用玩笑的语气,说出了最真的话:“放心吧,不会分手的。”他撑着头为顾渺然:“诶,这么多年?,没?遇上中意的?” 顾渺然道:“也有过两个?时间稍长些的,但都…不太行。” “什?么啊?”钟睿之问?。 花花公子没?什?么忌讳:“感?觉吧,很多人和我在一起,也是为了钱。别说,我还挺羡慕你和沧逸景这种的,不用担心对方是不是真心。搞得我都想去下个?乡,看看在乡下能不能遇上我那位…会种田的小夫郎啊。” 这个?话题在轻笑声中结束了。 钟睿之晚上回家后,并没?有和沧逸景说这件事,他在等着看顾渺然具体?的企划方案,要在他这儿能过关,他才?会向沧逸景和钟拙筠开?口。 天气越来越热,沧逸景夜晚的饭局也跟着越来越多,钟睿之知道他已经拒绝了很多,但有些还是不得不去的。 晚上九点多才?回家,钟睿之拿着电视遥控器不停的换台,沧逸景去浴室洗掉了酒气,换上干净衣服,才?到沙发边单膝跪着认错,摇摇膝盖,又捏了捏嘟着嘴的脸:“媳妇儿。” 钟睿之关了电视机,看着他喝了酒双颊泛红的样子,也狠不下心责怪他。 “这种无聊的饭局,必须要去吗?” 沧逸景抱上去,两人姿势调转,沧逸景坐在沙发上,把钟睿之横抱在怀里:“中途想偷跑来着。” 钟睿之道:“我担心你的身体?,再?好的人都经不起这么喝啊。” “比早几年?好多了。”沧逸景道,“也是为了港口的事,答应下的饭局。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少的,集团里是命令禁止酒桌风气这一套的,你爸爸那边倒是喜欢请客。” 钟睿之道:“他贪玩儿。” 沧逸景笑道:“是了。” “诶,我问?你。”钟睿之道,“你们?请那些港商还有投资商吃饭,要找女?公关陪着吗?” “一起赚钱的倒不用这些,这都是媚上要做的。”沧逸景无奈的笑了笑,“不过那些投资商,还是要陪着的,投其所好…也得去做。” 钟睿之好奇道:“你也带我去见见世面呗。” “乱得很,你肯定不喜欢。”沧逸景抱着他,疼惜的要命,哪舍得带去那种地方,万一被没?眼力见儿的惦记上,他可要醋死的。 钟睿之道:“我听?说是选妃现场呢,一排站过去。” 沧逸景不语。 钟睿之拉着他的领子:“干嘛不说话啊。” 沧逸景压着他的脑袋吻上去,对准了那两片唇又磨又咬的:“心肝儿啊,吃的哪门?子飞醋,我不喜欢女?人。” “男人呢?不也得投其所好准备着。”钟睿之道,“有没?有人投你所好啊?嫩嫩的小鸭子,沧总忍不忍得住啊?” 沧逸景明白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也撩骚起来:“鸭子哪儿有你嫩啊?不把你端我床上,都不算投我所好啊。” 钟睿之撅嘴嘟囔:“别做生意了,咱们?回老?家种地去,名利场,酒色财气的,都把你带坏了,我不喜欢。” 沧逸景和钟睿之脸贴着脸:“行,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真去种地? 沧逸景道:“嗯,还没?我不会干的农活呢。” “还炫耀上了?” 沧逸景点头:“那不然呢?” 两人说着玩笑话,钟睿之明显有些困了,沧逸景正要把他抱去床上,大哥大又响了。 他接听?后,从听?筒里传来音乐和嘈杂的人声。 “沧总啊,你去哪里了?”是男人带着酒气的声音,“大家都在等你呢,快点来,我们?叫荣雪大美女?唱歌,她嫌场子太小,唱了一首就不干了。” 起哄的人声:“就是就是,你这个?大老?板,要来帮我们?镇场子啊!” 沧逸景猜想是荣雪被烦得没?了办法,这种资方电话打来他这里抱怨的情况,是公关的失职,但沧逸景还是很好脾气的帮着荣雪解围道:“各位有所不知,荣雪前两天商演正好下雨,台下歌迷太热情了,荣雪很珍惜歌迷的喜爱不想让他们?失望,冒雨上台连唱了三首。回公司之后,就一直发高烧了,今天白天才?降下来。她原本今晚肯定是不会来的,但听?了各位的事迹,十分崇敬,说一定要来给大家唱几首。既然她已经唱了,咱们?就别难为她了。” “啧啧啧,这话说的,真是爱护有加啊。”有人道,“我早听?说荣小姐是沧总的红粉知己,原来是真的啊。那沧总更?要来英雄救美了,顺带让我们?也跟着您享享福,让荣小姐给我们?多唱几首啊。” “什?么有的没?的,红粉知己啊?”钟睿之哼了一声,要起身走。 沧逸景揽着腰给拖回了怀里:“心肝儿啊,和他们?置什?么气,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 “不明白。”钟睿之道。 沧逸景坏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出门?听?荣雪唱歌了。” 钟睿之压着他双手都抓住了他的领子:“你敢!” 他们?俩的对话自然也通过听?筒传去了对面,十几个?人听?的真真儿的,沧逸景在和一个?男人调情,叫心肝儿,有人看像了荣雪,合着这沧总是男女?通吃,荣小姐失宠了啊。 荣雪当然知道那人是钟睿之,她心情不好,一刻也不想再?多留,便道:“各位老?板们?,我实在是生病,身体?吃不消了,嗓子状态也不好,我最后再?唱两首以表敬意,这位是我的小师妹,她的嗓子也是一等一的甜呢。” 于是听?筒里又传来了问?句:“沧总啊,荣小姐要唱歌了,你真的不来听?吗?” 沧逸景看着钟睿之,钟睿之凑近他道:“唱歌谁不会啊,我唱给你听?啊。” “唱什?么?”沧逸景问?。 钟睿之靠在他怀里,想了想:“唱你喜欢的…” 沧逸景把大哥大拿开?,打算挂断:“我喜欢什?么?” 大哥大挂断前,包厢酒醉男子的大哥大听?筒里,传出一声带着调笑温存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看来,他们?今晚是不可能再?见到沧总了。 小屋的沙发上,沧逸景躺在,钟睿之趴在他身上,是攀在耳垂边,低沉的用气吹出的声音:“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沧逸景歪过头,就成了四目相对,他那双桃花眼半眯着,钟睿之唱着他还忍不住要去碰那唇。 “你到底想不想听?啊?” 沧逸景点头:“好听?,继续唱…要…看着我的眼睛唱,唱进我的心里。” “你要求真多。”钟睿之道,“烦人。” 他说烦人,但还是继续唱着。 少了几分柔媚,是情人低沉的蜜语,那歌从钟睿之唇齿间飘出,真流进了沧逸景心里。 他抱起钟睿之进卧室,钟睿之趴在他肩上,还在唱着,唱得沧逸景的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打颤儿。这比喝酒还要醉人。 “沧逸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变态呢?”他被沧逸景放在床上,在腰下垫上软枕。 第155章 膝间人的声音因为含着东西,很含糊:“怎么又这么说我?” “瞧瞧,听?唱歌都能听?硬了,你不是?”钟睿之笑道。 膝间人把他的双腿抗了起来,埋得更?深,让钟睿之不经倒吸了一口凉气:“嘶,你报复我!” 有咕唧咕唧的水声,他说话,但他不放过:“你唱歌给我听?,我疼疼你。” 第92章 疯子胆量大 昨晚沧逸景是干脆把大哥大关机的,晨起出门前才?打开。 他站在门口等钟睿之,电话就打了?进来。 是王瑄。 “有事儿吗?”沧逸景问。 王瑄道:“昨晚荣雪把投资商给打了?。” 沧逸景淡淡的问:“残废了??” 听筒里王瑄嗨了?一声:“就打了?一巴掌,还没用力呢,哪至于残废。” 沧逸景道:“怎么说啊?” “让…荣雪陪他一晚上,不然就撤资。”王瑄道。 钟睿之走过来气鼓鼓的骂了?句:“不要脸!” 沧逸景被小少爷这幅可爱样子逗乐了?:“就是,不要脸。这样吧,让一直和他们对接的人,带些东西去说两句好话,给个台阶,愿意下来就下来,不愿意顺着?下来,咱们好项目也不缺他这点?儿投资。但无?论?怎么说,都得告诉他,睿安影视公司是影视唱片公司,不是古代贩卖人口的人牙子,如果他喜欢荣小姐,可以正常追求。但如果肆意骚扰,公司会无?条件为自家艺人提供援助。” “荣雪那边呢?”王瑄问,“经纪人说她…把自己关在房间?,不愿意说话。” 沧逸景对员工有维护,但本质上还是个冷血的老板,基于人性之上的,就是对利益的维护,毕竟他是个做生意的,没有那么多的怜爱分出去。 为了?钱,他自己都挨过打下过跪,灌酒羞辱,全都得忍下来。明里暗里朝他扎来的刀子,都得提防着?躲过去。 与他而言,荣雪所面对的刁难都是小儿科了?。 能干下去,就能赚这份钱,觉得受不了?,多的是人排队要顶她的缺。 “这么大个人了?耍小孩子脾气。”沧逸景道,“告诉她,以后?学聪明点?,这种失职不能再出现?第二次。她这个头起的非常恶劣,她可以打投资商,以后?公关部所有人,一点?不高?兴,都打客户,我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钟睿之拽住沧逸景的腰带:“你别这么凶啊!” 他抬起拿着?大哥大的手臂把钟睿之的脖子夹在手臂下,另一手去揉散钟睿之梳好的头发?,玩笑道:“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他可以给钟睿之无?限的纵容,让他当个永远单纯的小孩儿,但这份纵容只会给钟睿之。 “我的头发?!”钟睿之用手肘戳他抗议。 沧逸景笑说:“散下来好看。” “沧逸景坏死了?!”小少爷瞪他,“早知道你这么坏,才?不喜欢你呢。” 王瑄皱眉,这俩人也不腻,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打情骂俏。 沧逸景挂了?电话,蹲下来帮小少爷穿鞋。 钟睿之翘起脚轻轻踢了?他两下,才?肯乖乖穿鞋,还不忘帮着?荣雪说话:“你对她好点?儿吧。” 沧逸景道:“私交是私交,工作归工作,她是拿钱的,也知道自己的工作性质,无?论?怎么样,打客户都是不对的。” “肯定是因为猥琐男咸猪手啊。”钟睿之道,“你不会觉得女孩子被人欺负,吃亏没什?么吧?” 沧逸景搂着?他,两人一起往公司的方向走:“哪有一直不吃亏的事儿呢?”他垂眸看了?一眼钟睿之,“但大多数的时候,当场必须忍下来。名利场不是咱们当年在村儿里吵架,看的不是拳头和力气,而是权力和钱。她可以更?圆滑一些借故离开,事后?公司自然会去帮她解释,往后?她要是能有踩到人家头上的机会,给那人使的绊子,那人也得忍下来。甚至,我也可以帮她,对那种品格恶劣的人,往后?的合作项目,公司肯定会重新考虑是否继续合作。可她当场发?作,一个巴掌不痛不痒的,倒是给了?对方诋毁她作践她的借口,再把自己的心情也搅乱了?,得不偿失。” 沧逸景几乎不会和钟睿之说他生意的事,这番话听在钟睿之耳朵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吃了?多少亏,才?能有这番体会? “有些绊子必须认下来…”他牵着?钟睿之的手,细细摩挲着?,“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是大多数人的现?实。” 钟睿之回握着?,也起捏他的手背:“我们不要同流合污好不好?” 沧逸景道:“在我可控的范围内,当然要正规化。但对外,不能说同流合污,而是和光同尘。不参与进去,就会被边缘化。黑白灰,都得沾,集团这么大,所有人都等着?我发?工资。” 钟睿之无?话可说,这是他接触不到的层面,有钟家小少爷的这层身份,任什?么妖魔鬼怪,在他面前都得变成好人。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睿安大厦的大门口,沧逸景瞧小少爷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好吧,我让若玫去安慰安慰她。” “就知道你心软。”钟睿之道,“他们那些人家里都没有女儿,姐姐妹妹的吗?” 沧逸景家里有妹妹,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疑问,但后?来他也逐渐明白,一旦色心起来,就想不到那些了?,别说姐姐妹妹女儿了?,就连老婆都得抛脑后去。过后?呢,他们会在心里把女人分类,用她就是那么贱的,我给了?钱的,来降低自己的负罪感。 于是久而久之,就根本没有负罪感了?。 睿安内部是坚决不用这种人的,一旦有女员工举报,经调查确有此?事,即使已经做到了?高?管,都会被辞退。 但讽刺的是,公关部还是会和影视部门合作,带人去组饭局,和投资商、合作方应酬。 无?论?什?么年代,生意场的饭桌上,没有美女都是开不了?席的。 沧逸景进了?办公室,他的办公桌前站着?一个人。 黑色亮皮的红底高?跟鞋,利落的黑色职业装一字裙,大波浪卷发?,红唇长眉。如果说荣雪走的是清纯玉女路线,那这位公关部的总监,苏婉玲就是和她完全相反的美艳丽人。 从发?丝精致到了?脚趾甲,长而尖的眼线挑出了?眼眶,浓密卷翘的睫毛垂着?,因为她正在低头看办公桌上多出的三张相框。 是沧逸景和钟睿之的合照。 带着?些凉意的香水味钻入鼻腔,是挑动人情欲的味道,很难有男人不对苏婉玲心动。 她或许不是全深圳最漂亮的女人,但绝对是最聪明的女人。且毋庸置疑,也非常漂亮。 “这么早来交事件报告?”沧逸景之瞄了?她一眼,就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苏婉玲放下相框,笑道:“若玫没有跟你说吗?我昨晚十二点?半才?下的飞机,还以为你会去接我,结果…只有若玫去了?。” 本还有荣雪的,但因为应酬缺席了?,且那个时间?,她已经打了?投资商,肯定没心情再去接机,即使是好姐妹。 苏婉玲问:“什?么事件报告?” 沧逸景这才?想起来,她年初出国学习加调研,一走就是大半年。 “盐田那边太忙了?,我差点?都忘了?你这半年不在公司。”沧逸景道,“回部里看了?吗?” “这不一早就来跟你报道再过去吗?”苏婉玲道,“还要交我的调研报告,和以后?的发?展计划呢。” 说着?,苏婉玲把放在一旁的文件夹双手交给了?沧逸景。 沧逸景接过文件夹后?道:“你回来就好,你不在,公关部有些懒散了?,昨晚投资商的饭局,荣雪把一个外商打了?,你去解决好。” 苏婉玲点?头,眼神又投向了?桌上的照片。 沧逸景笑了?笑:“拍得好吧?” 苏婉玲两片艳丽的唇勾得有些犹豫,很明显是假笑:“这是谁啊?” 沧逸景打开文件,头都没抬,说的理?所当然云淡风轻:“我爱人。” 苏婉玲看着?照片上那个明显是个‘男人’的男人,很是难以置信。 “公司电脑装了?新的办公系统,他做的。”沧逸景抬头笑道,“让技术部教教你,特别方便,能快速提高?工作效率。” 苏婉玲的表情和语气都有些僵硬,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她口袋里放着?一副宝石袖扣,原本打算装作不禁意的样子拿出来,说是在国外随便买的,送给沧逸景。可现?在却被桌上突然蹦出来的‘男爱人’,惊得无?话可说。 谢容轩看着?苏婉玲趾高?气昂的走进去,又看着?她面无?表情,眼神失落的走出来,心下有些好笑。 不同于他不敢说出口的暗恋,全公司都知道,苏婉玲喜欢沧逸景。 第156章 苏婉玲走后?小米问隔壁的谢容轩:“你笑什?么?” “没有啊。”被抓包的谢容轩装傻。 小米道:“苏总好像心情很不好啊,是不是因为铁树开花不是因为她啊?” 谢容轩笑而不语。 小米真实在,大实话夸夸往外冒:“这有什?么办法,她又不是男人。” 是男人的谢容轩尴尬了?,笑容立马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谢容轩小声问小米:“你说沧总知道苏婉玲喜欢他吗?” 小米道:“这我哪儿知道啊。” “如果知道,那不同意也不拒绝,不就是吊着?她吗?”谢容轩从感情角度出发?。 小米老老实实打工人思维:“发?工资的啊。” “我跟你说的是一件事吗?”谢容轩道。 小米道:“是啊,拒绝也得苏总当面说出来,沧总才?能拒绝吧。也没让她做超出工作范围的事儿啊,她一个月赚的肯定很多,真羡慕。” 这么一想,小米说的也有道理?。 苏婉玲和沧若玫私下关系非常要好,这不排除苏婉玲的有意讨好,沧若玫十分喜欢这个漂亮的大姐姐,有段时间?聊起大哥,甚至会和苏婉玲说:“我已经把你当嫂子了?。” 这让苏婉玲很是受用,虽然她没和沧逸景挑明过,但她总觉得沧逸景不去辩解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若玫也说是大哥含蓄。 可桌上的照片,对苏婉玲简直就是当头棒喝。 他居然,喜欢男人! 才?到部门,手下的副总就来汇报了?荣雪的事,毕竟是影视部的当红明星,又和她是好姐妹,自然要去荣雪家里看望安慰。 到了?荣雪家门口,没想到来开门的竟是沧若玫。 “婉玲姐。”沧若玫见?到苏婉玲还是很开心的。 她觉得苏婉玲是她见?过最美的女人,她曾经寄希望于她,希望她能把大哥拿下,彻底纠正大哥喜欢男人的坏毛病。 现?在也是同样,婉玲姐出国让钟睿之钻了?空子,她要帮着?婉玲姐一起,把大哥从钟睿之那里抢回来。 两人一左一右陪着?荣雪,荣雪哭着?把昨晚受的委屈全说了?一遍。 “那个什?么李总,狗东西,摸了?我两回,我头一回笑着?推回去了?,他后?来还伸手过来!”荣雪道,“逼着?我和他合唱,他身上臭死了?,还要来抱我!我…我又不是包厢里的小姐!” “怎么没人帮你?”沧若玫问。 “要是瑄哥或者封总在肯定就没有这个事儿了?。”荣雪道,“那几个人摆谱,要沧总亲自作陪。我估计沧总想着?自己都去了?,就让瑄哥在家陪孩子了?。可…他老早就溜了?,留了?我和公关部的几个人。” 她拉着?苏婉玲道:“公关部的那个张副总你是知道的,就是个滥竽充数的,平时耀武扬威,有事儿时一点?主意都没,还要往我们身后?躲呢。我经纪人也拦了?,可没个说话算数的人镇场子,根本拦不住。我…想把沧总再叫回来的…” 沧若玫问:“我哥没去吗?” 荣雪道:“他现?在一回家,那还有心思再出门啊…” 听的两人同时想到了?钟睿之。 沧若玫:“钟睿之不让他去?” 苏婉玲听她说钟睿之这个名字,也看向了?沧若玫:“就是他办公桌上照片里的男人?” 沧逸景把照片大大方方放着?,只要进过他办公室的人都看过了?。 沧若玫道:“嗯。” 荣雪道:“也不能怪他吧,他…肯定也不知道我那的情况,而且…就算没他,沧总回家了?也不一定会回来的。瑄哥说了?…这是我工作失职…不该这样的。” 王瑄是高?层里最好说话的,尤其?是生了?女儿之后?,对待手下的女性,都充斥着?一股子父爱,于是喜提了?瑄哥这个亲切的称呼。 沧若玫不死心:“你怎么知道是钟睿之不让他去的呢?” 荣雪看了?眼经纪人:“大家都听见?了?,我们叫他来听我唱歌,钟睿之说这有什?么好听的,我唱给你听。沧总问心肝儿唱什?么,他说…月亮代表我的心。” 苏婉玲的心一下子就死了?,死的透透的。 沧若玫后?悔自己瞎问。 两人安抚好了?荣雪,苏婉玲要先回公司,沧若玫追上了?她。 “婉玲姐!” 苏婉玲往她车子的方向走:“你都知道,昨晚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今早去他办公室,看到那三张照片,什?么感觉吗?照片儿里他们俩笑得那么开心,我得拼尽全力才?能忍住不哭。” 她从早上压抑到现?在。 “对不起,婉玲姐。” “那你追上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苏婉玲道。 沧若玫道:“我大哥一时鬼迷心窍,你这么漂亮,只要主动一点?儿,他肯定…” “若玫!”苏婉玲打断她道,“我是很欣赏你大哥,他作为一个老板,很有能力,很称职。也是我非常崇拜的那种有眼光的投资商。我这三年,一直很喜欢他,默默付出了?很多。我曾经相信过你,你说他腼腆,说他慢热,说他在你面前夸我。我真的…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说。” 苏婉玲深吸一口气,缓了?一会儿,才?忍住窜上来的哭腔。 “可现?在明显不是这样,我才?离开半年,那位钟睿之,我听说是二月底才?到深圳的。这都不用我打听,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五月份就出双入对了?。”苏婉玲道,“我的自作多情像个笑话。” 她现?在真是庆幸,没有在出国调研前去和沧逸景告白。 “其?实你大哥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不说,他不会主动不挑明。”苏婉玲道,“他不是慢热,不是腼腆,只是因为不喜欢,所以跟我保持距离。” 苏婉玲绝对是聪明又清醒的典范,她当然想的透,但不代表她不会难受。 默默喜欢了?三年的人,未尝败绩的她,这次失败了?。 她打开车门,沧若玫却还去阻拦:“婉玲姐,只有你能帮我大哥了?,你救救他,让他重新喜欢女人好不好?” 苏婉玲听出了?异样:“你早就知道他喜欢男人对不对?” 沧若玫心虚的低下头。 “那你还骗我?”苏婉玲极其?的失望,“我是真把你当妹妹疼,你打从一开始就怀着?这个目的接近我,你说你妈妈上次看到我之后?,很满意我,也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沧若玫急出了?眼泪,她拉着?苏婉玲的手不肯放开:“婉玲姐,你是喜欢我大哥的,为什?么不再坚持呢?” 苏婉玲叹气:“你以为世上所有人都是封阳吗?” 她拉开沧若玫的手:“小丫头,感情要有来有回,互相都喜欢才?能有结果。我已经违背了?自己的立场,坚持了?三年,这是一场失败的投资。我…还要在睿安待下去,我也有自己的事业和目标要去完成,别让我太没面子。” 沧若玫站在灼热的太阳底下,四周没有遮拦,可这么刺眼的阳光,直射在她的皮肤上,头上的汗顺着?额角往下滴,她却一点?儿都不觉得热。 她想自己做错了?事,可又不懂到底是哪里错了?。 为什?么有些人可以轻易放弃喜欢的人,有些人却不行;有些人可以一直付出,有些人却一定要得到回报。 爱情到底是什?么? 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到底该怎样,才?算爱?才?是爱? 顾渺然和钟睿之的企划案,起先是拿去的兴华。钟拙筠整个人挂在盐田,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做其?他了?,但自家儿子的项目,肯定要支持。还是抽了?一个下午的空闲,仔细看了?方案和选址。 又打量了?一下顾渺然这位假洋鬼子世侄,觉得顾家这个小子养的很不错。 但他的钱也都投在了?盐田,能拿出的资金并?不算很多,但承诺了?分阶段的投资。项目试水,这样的投资很常见?。 顾渺然是有建大厦的打算,但看目前的情况,至少要等到92年以后?,才?能有机会。 故而对这次的投资,抱持着?能拉一点?是一点?的心态,钟拙筠答应参与,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接着?,钟睿之去找了?沧逸景。 他其?实不太敢和沧逸景提顾渺然,他怕沧逸景又吃醋又耿耿于怀。 顾渺然当然也知道,于是两人一商议,都觉得顾渺然如何突然出现?在沧逸景面前,说什?么项目投资这些,沧逸景百分百会拒绝。 于是让钟睿之一个人,先拿方案给沧逸景看。 钟睿之挑了?一天上午去找的沧逸景,才?路过总裁办外头的大办公区,就被小米拽住了?。 “怎么了??”钟睿之问。 小米道:“你中午再来吧,今天上午沧总要下场控股。” 第157章 “还在做股票吗?” 小米道:“有几支主力,一直在做,只不过沧总很少去参与了?。” 钟睿之问:“那怎么突然下场?” 小米道:“合作的公司在香港上市了?,找我们帮他抬一把股价。” 钟睿之点?头:“人在里面?” “还没,快到了?吧。”小米道。 “那我先进去看看,等人来了?,我再出来。”钟睿之说完,就往里走了?。 小米又喊了?他一声。 钟睿之没回头,对他摆摆手,示意没事的。 进了?办公室,果然多放了?几个单人沙发?,窗帘半掩,放上了?幕布投影。 还没开市,投影只泛着?空屏的光。 沧逸景坐在属于他的位置,半靠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 听到声音睁眼,见?是钟睿之进来,勾了?个笑,伸手示意钟睿之过来。 钟睿之走上前牵住他的手,被他拽过抱在了?腿上:“早上不是才?分开,还没半小时呢,就想我了??” 钟睿之有事相求,自然要先哄着?:“是啊。” “我才?不信,肯定是找我有事。”沧逸景道。 “没事,就是来看看我亲爱的老公是不是在认真工作。”钟睿之说着?,吻了?他的前额一口。 沧逸景笑道:“你今天上午这么闲?” 钟睿之点?头:“对啊。” “看来是昨晚放过你,让你睡太早了?,养足了?精神,一大早就来调戏我。”沧逸景捏着?钟睿之的腰。 昨晚没有做,今天看着?他就想要。 他手上点?火的动作不停,钟睿之的裤链儿已经被他拉开了?。 “小米说一会儿有人来看股票呢。”钟睿之也想的,就由着?他来。 沧逸景看了?一眼手表,还是老早钟睿之送他的那块。他曾经刚刚接触股票和风投时,只有这一块表,现?在有一柜子的手表,却还是习惯在控股的时候,戴上这块钟睿之送他的手表。 他觉得,他的幸运、财气都是小少爷给他的。 “真讨厌,来打扰我们。”沧逸景不耐烦道。 钟睿之笑问:“你再掐下去,他们来了?怎么办?” 他这么说着?,可心思也不单纯,脚跟撑着?地,半悬半靠着?去蹭沧逸景。 直到有了?那熟悉的触感,才?停下坏笑:“诶,怎么快我一步?啧啧啧,怎么办,等人家进来你还能站起来吗?” 沧逸景也学他啧了?一声:“你害死我了?。” 钟睿之滑下去,蹲下身。 沧逸景后?仰着?头,半靠在老板椅上,长舒出一口气。 特地加重呼吸挑逗轻笑了?一声。 钟睿之问:“人来之前你能结束吗?” 沧逸景用指腹轻抚着?钟睿之的下唇,笑道:“手肯定不行。” 他说完不久,又听一声门响。 钟睿之半跪在桌边的,顺势躲进了?桌子底下。 几个男人谈笑着?,被王瑄领着?鱼贯而入,沧逸景仍旧是坐在办公桌后?,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是他们求着?沧总帮忙控股的,人家不站起来,摆摆谱也正常。 沧逸景面带微笑,表情如常的请他们落座。 秘书进来打开了?恒生指数的数据,投影,新搬进的几台电脑上,依次放着?他们关注的股票。 会客区的长桌上,摆开了?十几台电话,连接的电话线,错落的铺在昂贵的地毯上。 因为有投影,靠近沧逸景半边的室内不是很亮,但也是能看清纸上数字的亮度,而另外半边的电话区,为了?方面买卖联络,和电脑操作,是很亮的。 这两个区域,中间?隔着?沙发?茶几的会客区,会客区坐满了?大佬。 他们距离沧逸景,不到三米。 就这三米的距离,办公桌下却藏了?一个大男人。 沧逸景的办公桌非常大,桌底部的空间?藏小孩是绰绰有余的,可钟睿之蹲在里面,却是连活动都有些困难。 他上半身依旧衣冠楚楚,正常的微笑,正常的和人交谈。 只有钟睿之能看到他偶尔扫下来,挑逗又危险的眼神。 沧逸景话不停,兴致也没歇下,他伸手下来,找钟睿之的手,揉掐着?他勾钟睿之的手指,捏掌心,从指尖到手腕,又从手腕到之间?。 钟睿之不动,他就引着?他动。 疯子胆量太大,正在兴头上,越是刺激越要玩儿。 钟睿之没跟他客气,半坐在地毯上,靠上他身侧,无?声的冲他笑,又舔了?舔嘴角。 沧逸景低着?头,轻掐了?把他的脸颊,用口型说:“没肉。” 这才?回来没多久,一直被他嫌弃太瘦了?,钟睿之佯装生气,嘟了?嘟嘴。 接着?就是不断有人在说话,报价,走势,对家的价格,还有不间?断的电话铃声。 沧逸景若无?其?事的下达指令,他一手在桌下摸钟睿之的脸,捻着?他的头发?揉,一手在桌上,转着?一个打火机。 那温热湿润的触感熨帖上窜时,沧逸景差点?就露出了?端倪。 他点?上了?一根雪茄,不动声色的把雾气吹到了?抱着?他腿的钟睿之脸上。 第93章 你为了他打我? 有些呛,但钟睿之闻惯了烟味,并没有咳出声,动作也没停。 恒生指数的涨停板没有限制,沧逸景心中的价位是五个涨停后稳住。 他给?的价格精准到了整点的分钟,几点几分,到几块钱,丝毫不差。 客座上众人抚掌称快,在他们眼中,沧逸景是坐着?纹丝不动的。 他就?这?么坐着?,气定神闲的把钱赚了。 时间还没到十点,钟睿之的腮帮子已经酸胀到有些疼了,他坚持不住打算放弃。 后脑勺上沧逸景的手盖过来,没打算这?么快放过他。 他控制着?声音,但偶尔还是会发出很小的咋水声,不过外间的电话铃和报价的声音很嘈杂,他发出的这?点子声音也就?只有他自?己和沧逸景能听得见。 客座上的商人们操着?各地不同的口音,还有说?粤语的,谈起了盐田港口的事。 工期正快速进展,很快就?会面临着?进一步的资金投入。 “我听说?金总要继续跟进,沧总你?呢?”有人问?。 沧逸景的声音很稳:“对,我当然?也会支持金总。” “可按目前的进出口量,港口的吞吐完全够用,甚至还有闲置的地方。” 有人附和点头。 “是啊,花了大价钱,最后荒废的港口也不少。” 沧逸景道:“这?种事绝不可能在深圳发生,这?几年深圳的发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在坐也有不少经营船运,或是正要涉足船运的老总。往后进出口的业务,只会越来越多?,我们要面临的是港口的吞吐量追赶不上进出口量,而非担忧港口闲置。早些建好,是未雨绸缪,也是对项目的快速推进。” 钟睿之听他叽里咕噜的说?话,坐着?指点江山的样子像尊大佛,就?是刻意想看他小小的窘迫,结果?成了自?己主动服务。 现在脸部肌肉酸得要命,这?家?伙还按着?他后脑,甚至用手引着?他滑动。 小少爷得不偿失,气得很,掐了沧逸景的小腿两把,他才松开手。 钟睿之吐出后,喘气休息。 头顶上的人,还在和在坐的众人聊天。 和钟睿之当邻居的那家?伙,和最开始一样,一点失守疲软的姿态都没。 气得钟睿之弹了他一下。 看着?那东西颤巍巍点头的样子,钟睿之忍不住笑,只不过是没笑出声。 沧逸景低头又来戳小少爷的脸。 钟睿之躲他,可桌底那么小,沧逸景手那么长,根本躲不住。 他是很小声的,钟睿之却听得很清楚:“乖,继续。” 小米中途进来送了两次东西,他刻意张望了一圈,没看见钟睿之,心下腹诽:人呢?我看见他进来的啊?难道在休息室? 他这?么想着?,在心里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就?没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十几年了,钟睿之对沧逸景的持之以恒是心知肚明的,这?个人不管干什么事,都有耐心有恒心。 当然?,物件儿随主,也是这?样。 休息了几分钟,钟睿之的舌尖又点了上去。 他挺卖力?的,不过片刻,就?感到沧逸景的腿部肌肉逐渐发力?,他在撑着?,看来挺有效果?的。 于是指尖灵巧的卷去,用掌心托住,小心的抚上,去疼惜沉甸甸的袋子。 沧逸景平时很少抽烟,这?和他有频繁接触的合伙人都知道,王瑄也知道,今天却看他雪茄和烟一根接一根轮换着?点。 这?会儿,竟然?把桌上放着?的,准备用来庆功的酒也打开,用夹烟的手灌了半杯。 第158章 这?…看来,他…一会儿是不打算和大家?碰杯喝酒了? 这?有异常,却不是很异常。 上午十点半,开盘一个小时后,价格顺利稳在了沧逸景的报价上。 现场所有人盯着?大盘,震臂欢呼,客座和电话座上的人都站起来鼓掌。 因为市值翻倍,带来的巨大利益,办公室里的笑声和呼声几乎盖过了房顶。 于此同时,沧逸景快速发力?。 钟睿之感到后脑被他死死压住,滚烫的热流从?喉中溢出口角。 呛得他不由自?主沁出了泪花。 沧逸景抽离后,他还控制不住的小声咳了一阵。好在笑声把他们的声音全部盖过了。 沧逸景快速整理好了衣裤,他假装不小心让钢笔滚落,站起身半蹲下捡笔。 蹲下后就?立即托起钟睿之的脸,吻上了他还沾着?麝香味的唇。 涎水混着?浑白的液体?被他全堵在咽口翻璇,转得钟睿之觉得脑仁都被他搅糊了。 双颊泛红,眼神迷离的钟睿之太可口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所有人赶走,把他的美味大快朵颐。 笑声逐渐小了,钟睿之推了推沧逸景,他这?才松开那唇舌,钟睿之眯着?眼睛笑着?,他手撑着?地,还不忘空出一只,帮沧逸景擦干净唇角。 “快出去,别真让他们发现了。”他说话时,还略有轻微的喘气。 沧逸景道:“这就去赶人。” 沧总拿着?酒走下会客区,自?然?有眼力?见的来发酒杯,大盘还在动,只不过他们都看出沧总今天要收工了。 睿安的专业操盘手会继续护盘,有人进来快速的把那些电话机和电脑搬离。 沧逸景和众人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他抬手敬酒,说?了几句客套话后,示意王瑄送客。 沧逸景随着?人群走到门口,微笑着?目视他们离开,待最后一人踏出,他毫不犹豫的关门落锁。 钟睿之还是半瘫在地毯上的,眼镜上一半都是雾气,张嘴呼吸着?,像是溺水的人渴望着?空气。 汗半透了衬衫,前额的头发也已经乱了,借着?汗湿粘在耳侧的脸颊上。 沧逸景把他抱起,放在了办公桌上,摘下了眼镜,钟睿之抱着?他,下巴枕在他肩上不松手。 “累死了…” 沧逸景道:“让你?体?会一次我的辛苦。” “我看你?总吃的挺开心啊。”钟睿之道。 沧逸景将他的上身微微抬起,指尖缓嵌进那已经动念的湿地。 “你?不也挺开心的?”沧逸景蛊惑着?他。 钟睿之笑问?他:“你?说?的二?十万的地毯是哪儿块啊?” “不就?是脚底下这?块。”沧逸景道。 钟睿之挑着?他的耳垂:“少爷想给?你?留点纪念品,看你?有多?少本事了。” 沧逸景道:“睿之,话说?出来,要负责的。” 他是整个人被沧逸景悬在身上的,双脚离地,或许有十几分钟,甚至是更长。 每次一降落,都砸得结结实实。 这?让钟睿之想起了小时候的铁质跷跷板,被高高举起后,沉沉落下。 跷跷板的每一次起落,心脏都随着?震动,伴随着?撞击的响声,从?腰腹往下,被震得发麻。 在下头时害怕上去,上去后又害怕下来,却迷恋着?这?刺激新奇的体?会。 还没结束呢,钟睿之就?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哑,好像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可耳中那不停歇的声音是谁发出的呢? 沧逸景是不吝夸奖的。 他说?:“我的好心肝儿啊,你?真是香死了。” 他说?:“真好听,对,就?这?样。” 他说?:“心肝儿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钟睿之听着?这?样的话,心都软成棉花了,还让他怎么不更疼惜。 “哼,花言巧语,真…恶心!”钟睿之道。 “喜欢听吗?”沧逸景问?。 他全身上下都在用力?,连脚尖都是绷着?的,却仍旧是抵挡不了下落惯性造成的汹涌跌宕。 纪念品不止给?了地毯,还有沧总的定制西装。 他被放下后,无?力?的趴在那张大办公桌上,身前是冰凉的紫檀木,身后是灼热的沧逸景。 脖子上的玉坠子碰着?桌面,哒哒地响,沧逸景将那玉佩从?钟睿之颈前转到了颈后,翠绿润亮颜色配上钟睿之弯而细的脖颈,十分好看,他的肩微微耸起,脊柱的缝隙凹下,两侧的肩胛骨凸出完美的弧度,薄肌包裹着?美人骨,震颤着?像要展翅的蝶。 “睿之,腰好细啊。” 钟睿之懒懒的笑了一下:“你?不是嫌瘦吗?胖了可就?没这?么细的腰了。” “我都喜欢,胖点儿软乎乎的,可暖和了。”沧逸景道。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你?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儿的,但…我想你?健康的,壮壮实实的。” “你?…怎么跟…老妈子似的。”这?可是父母对孩子的期望。 沧逸景附身咬住钟睿之的耳垂:“老婆,烟少抽点吧。”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说?。 “好。”钟睿之道,“那…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嗯?”沧逸景笑问?:“我还有什么事儿没答应你?的?” “正事儿,等…结束再说?。”钟睿之道。 再结束,已经是中饭点了。 钟睿之已经衣冠整齐,坐在沧逸景的老板椅,脚架在办公桌上吃冰淇淋了。 他用勺挖着?吃,沧逸景半靠着?办公桌冲他笑。 地毯上斑斑点点,是小少爷给?留的纪念品。 “会有人洗吗?” “要用小毛刷一点点刷。”沧逸景道,“留着?,不让洗掉,我喜欢。” 恰好这?是他办公桌挡着?的地方,外头瞧不见。 钟睿之笑道:“那不是让人笑话你?不爱干净。” 他还挺自?豪的:“我不在乎,我就?是喜欢这?样。” 钟睿之转了话题:“我今天来找你?是真的有正事儿。” 沧逸景双手抱臂洗耳恭听。 钟睿之把和顾渺然?的企划案大致简短的说?了一些,但他没提顾渺然?,只说?要去整合一个这?样的市场。 沧逸景是笑的,这?时钟睿之还没察觉出什么异状。 他说?:“太好了啊,要不是我被港口的事牵着?,肯定也会想做这?个。不过…”好像深圳所有的事都瞒不过沧逸景,“我记得,已经有人着?手这?个项目了,华强北有一小部分店面,已经划出了区域。” 钟睿之拿冰淇淋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沧逸景弯腰靠近他的动作,像一条要捕猎的蛇,笑容从?他脸上慢慢消失:“我说?为什么突然?这?么殷勤,原来是又背着?我和顾渺然?见面了。” 这?还是钟睿之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沧逸景有这?么强的压迫感,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后,是藏不住的猜忌和怒意:“你?说?服你?爸爸投资了对吗?” “景哥,你?不能因为私怨放弃这?么好的项目。”钟睿之道。 “我和他没有私怨。”沧逸景道,“他想拉投资,想让我帮他去申请审批,可以拿着?企划案,拿着?成果?来找我。大家?出来做生意,我不会和钱作对。但他绕开我,单独找你?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怕你?会拒绝他嘛。”钟睿之一手抚上沧逸景的胸口,似乎是要帮他顺气的姿势。 沧逸景却一把扣住了那只手,攥得牢牢得,力?气大道钟睿之都有些害怕。 “景哥…” 他看着?钟睿之,语气带着?哀怨,却十分强硬:“睿之,选我就?不能有他,不管是干什么你?都不能和他一起。” “沧逸景,你?在无?理取闹。”钟睿之无?法理解,他想抽回手,却被沧逸景拽住,不得脱身,“你?松手,我们…好好谈谈。” 沧逸景还是拽着?,五指扣着?,手指甚至都掐进了钟睿之肉里。 钟睿之在回国后,是知道五年的分离,让沧逸景变得有些偏执的。可景哥终究是好哄的,两人复合并没用太多?的时间。 可看沧逸景如今的态度,他好像明白,这?才只是把他的偏执撕开一角罢了。 钟睿之挣脱不开,便?也只好由沧逸景拽着?,他解释道:“他当年就?是那副轻浮的样子,你?不是不知道。我之前不喜欢他,以后也不会喜欢他。电子软件是我的事业,让国内所有人都能享受到电子软件带来的便?利是我的梦想。这?个项目对我的事业和梦想是有助力?的,顾渺然?和他的合伙人们,发掘了这?个项目,并为之努力?,我为了我的梦想和事业,也想参与进去。不是你?想的那么狭隘的!” 第159章 “你?为了他说?我狭隘?”沧逸景眼睛都红了。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钟睿之道,“我是为了我的事业和梦想。我…不是说?你?狭隘,至少现在不是。但如果?你?阻拦我…那就?是了。” 沧逸景怒极反笑:“好,狭隘就?狭隘。我知道他一直在做这?个项目,我原本没打算动手脚的。” 这?是真话,那边的商铺和地皮,沧逸景要拿下来是很简单的事,以他在深圳的渗透力?和能量,肯定比顾渺然?拿地要简单。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即使在钟睿之没回来之前,他都没打算动顾渺然?的项目,更别说?现在睿之已经回来了。 沧逸景道:“那条街的商铺我占了三分之一,周边也有我买下的地,你?退出,我原价让给?顾渺然?。” “沧逸景,你?在怕什么啊?”钟睿之不懂,这?样一件对他来说?,无?比简单好理解的事,为什么到了沧逸景这?里,就?是固执得说?不通,“你?为什么要把你?自?己放在我理想的对立面呢?让我做这?些没必要的选择,一点都不好玩儿。” 沧逸景冷笑着?:“对,我听不懂你?说?话,我肯定听不懂啊,你?是世界名校的博士啊,我算什么啊,我肯定听不懂。” “沧逸景!”钟睿之提高音量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nolan,哦,世交。” 又是眼泪,只不过这?次沧逸景的表情不是委屈,不是伤痛,而是狠戾。是他在商场立于不败,却从?未用在钟睿之身上的另一面。 像受伤的狼,只想着?占有和报复。 “你?的世交多?的很啊,上次和你?一起参加宴会的崔朗也是青梅竹马啊。” 他这?醋吃的邪性儿。 “相谈甚欢,事业、梦想,都凑一起了。”沧逸景道,“只有和我在一起,才会无?聊,才会让你?一直等着?,让你?无?事可干觉得自?己像个怨妇。我狭隘,我听不懂你?说?话,我拦着?你?去追逐你?的梦想。” 钟睿之看着?这?样的沧逸景,无?言以对。原来在上海那晚,他说?的所有的话,沧逸景一直记在心里,一字一句,从?没忘记过。 半晌,钟睿之才舔了舔唇,道:“你?…你?现在头脑发昏,把我们的誓言和承诺都忘了,我不跟你?吵。” 钟睿之以为他释然?了,显然?没有,这?样下去,以后只要有不对付,他就?会去翻上海那晚的旧账。 他甩着?手要把沧逸景甩开,可沧逸景还是死死的握着?。钟睿之烦了,喝了句:“松开!” 沧逸景一时被镇住,恍然?间松开了手,睿之从?未这?样凶过他。 他总是温言软语的,嬉笑微嗔的。 就?连在上海那晚,他话虽冰冷,但语气也是平静的。 没吃完的冰淇淋被钟睿之甩手的动作打翻在了地毯上。 “你?去哪儿?”沧逸景问?。 “回公司,上班!” 沧逸景跟着?他:“晚上想吃什么?” 钟睿之回头瞪着?他。 沧逸景道:“咱们好好的,我当没听过这?话。” 钟睿之火上了头顶:“我在你?眼里,是水性杨花到别人一勾就?跑的吗?你?觉得,我们做的那些,我会同意别的男人这?么对我吗?” 沧逸景想要抱他,却被气得暴躁了的小少爷一拳揍了上来。 这?段日子,钟睿之哄着?他顺着?他,让他都快忘了,小少爷是个一米八,常年健身,善于多?项体?育运动,有漂亮的腹肌二?头肌。背部、腿部肌肉线条都非常完美的,有力?气的大男人。 这?一拳挨得结实。 “你?为了他打我!”沧逸景的鼻翼和侧脸,迅速紫了一块。 “你?作践我,活该挨揍!” 小少爷是真的气坏了,一大早心情大好的来找他,伺候了他好一通,还和他浓情蜜意了一上午。 想着?开开心心把事儿办了,结果?落了这?一通的猜忌。 钟睿之摔门走的。 独留了沧逸景一人在原地。 第94章 你干不干? 钟睿之回了十楼,也不说吃饭,坐在办公室生闷气,光烧烟不干活。 顾渺然下午来了解情况时,就见?他烧烟似烧香,整间屋子全是烟,已经?雾得看不清他的人了。 顾渺然咳了两声,捂着口鼻去开窗散烟:“你这是在修仙呢?” 烟雾后,是钟老板有红血丝的眼睛。 “不顺利?”顾渺然问。 钟睿之点头?。 “不会吵架了吧?” 何?止吵架,他都动?手?了,可现?在又后悔,觉得之前太凶了,有些冲动?,可景哥说的那些话也太不可理?喻了。 顾渺然道?:“真的吵架了?” 钟睿之点头?。 顾渺然咧嘴凑近:“要分手?了?” “去你的!”钟睿之转了老板椅,背对着他。 顾渺然轻笑?着摇了摇头?:“怎么男人和男人还搞封建那一套啊,你进了他家门,被他裹了脚,收了房?” “放屁。”钟睿之又把老板椅转了回去,“你但凡之前不那么轻狂,他也不会…吃醋!” 顾渺然还看得挺透的:“这也能怪上我,分明是你一走?就是五年,给人家逼了个半疯。” 钟睿之又心疼了。 “你是有想拿的地在他手?上吗?”钟睿之通过和沧逸景的对话,也猜到些顾渺然的意?图。 顾渺然点头?:“除了铺子和地,还有客户和工厂呢,无论是来源还是销路,我们都不能放过和睿安的合作。” “你带我看的地方已经?很大了。”钟睿之道?,“只用我们手?头?的钱,和我爸爸的投资,咱们再多跑几家工厂,你手?头?不也有订单吗,再让我爸给介绍点订单,也足够目前平稳发展了。和他耗着,不信他不参与。” 顾渺然道?:“当然,这也是一个办法。那我们筹建电子街区的项目方案,就要自己交去商会,再由商会交去区里审批了。” “商会…不还是景哥那里?”钟睿之道?。 顾渺然点头?。 “就没?有绕过他的办法吗?”钟睿之问。 顾渺然道?:“我不行?,但…你估计可以。” 简而言之,你上头?有人。 顾渺然做的企划案包含完整的初期计划和后期拓展。 他对市场有着巨大的信心,用他企划案里的说法,这样的电子街区,会成为深圳独一无二的特色,不是一两百间商铺,而是数万,数十万,从街头?到街尾的每一栋大厦,涵盖全方位,辐射全亚洲,凡与电子相关,就没?有在华强北买不到。任何?人想要涉足电子产品的生意?,无论是买或卖,需求量大小,都绕不开这个街区,它会是全国?电子产品最?大的的出货地。 钟睿之叹了口气,他们面对的问题,除了商铺和地,还有铺位招租和购买订单。 睿安和兴华在电子产业这块有着强大的号召力,他们一旦参与进来,其他的中小企业和工厂,必定紧随其后的入驻。 经?销商们也会闻着味道?蜂拥而至。 可他们不来,钟睿之和顾渺然就要想办法去吸引高质量的工厂在街区开设铺位,还要把名气打出去,才能让全国?的经?销商,知道?有这么一个可以拿到低价,又品种齐全的地方。 电子园区这块,兴华做的更大些,可那边从开始就是沧逸景管理?的,他手?上握有大批的对接客户,出口业务兴华和睿安是不分家的。 且他们底下还也许多外包的工厂,生产一些需求量较少,利润较低的配件,只要过了兴华的质检,也会被挂牌,由兴华统一包售。 钟睿之他们要搞出这样一个街区还要持续发展,没?有沧逸景的支持,将举步维艰,若沧逸景再有意?打压,可说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想到这,钟睿之更烦了。 顾渺然还有心情在旁边说风凉话:“你不如现?在就去跟uncle坦白,他肯定会气得和沧逸景分清界限。没?准会为了和沧逸景作对,把睿安的客户抢过来和我们分享。” “你的嘴怎么还是这么贱啊?”要不是企划案真的做的很好,钟睿之肯定要把他赶出去了。 顾渺然笑?道?:“我觉得逗一逗你们这对鸳鸯还挺好玩的。” “你都不发愁啊?” 顾渺然那双蓝眼睛无奈的眨了眨:“愁啊,我这不根本等不及,一到上班点就来找你了嘛。” “要不你先回去吧,等会儿?万一被景哥看到,又要闹了。”钟睿之道?,“总之咱们见?招拆超,先把能拿到的铺面收了再说吧。” “嗯,咱们想到一起去了。”顾渺然点头?:“那你处理?好啊,后院起火可别烧到前面来。” 第160章 简而言之,不帮忙不参与就算了,可别让沧逸景来捣乱。 就是这点最?烦,沧逸景今天明显是一副你要是参与,我就和你对着干的态度。 可他不能这样告诉顾渺然,本来让他看出来和景哥吵架就够没?面子了。 于是钟睿之点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下午钟睿之去厂区测试新机床,顺带调研了关于电子元件生产和其他小型工厂的情况。 他特地丁明博的女儿带了些玩具和儿?童牛奶、辅食。 丁明博依旧热情的请他去家里做客,眼看着太阳快下山了,中午和沧逸景吵了架,他现?在正好不想回家,就跟着丁明博去了他家里。 他这回没?感冒,抱着小丫头?,和她玩了半天。钟睿之招小孩儿?喜欢,王瑄的女儿?也能跟他玩一起,家里的那个水团子,已经?放暑假了,正跟着爷爷在老家,电话里已经?说了三回要来深圳找睿之哥哥了。 想着和他年纪差不多的,都生了孩子,可自己和景哥却还在吵架,心情就更糟糕了。 在公司倒是时常能碰见?汪晨,偶尔停下来聊几句,她倒是表现?得和钟睿之很是亲厚。 前几天还说起了自己要创办内衣品牌的副业。 钟睿之不太懂,但还是很真诚的祝她一切顺利生意?兴隆。 钟睿之在汪晨和丁明博家蹭了顿饭,走?前汪晨神神秘秘的给了他一个礼物盒,说是钟睿之经?常给她姑娘买东西,一直想回点礼。可也知道?钟睿之什么都不缺,品味也好,怕看不上她买的东西。 这礼物是饱含祝福,用心挑选的,不是什么贵东西,都是她一片心意?,请钟睿之一定要收下,回家之后再打开。 如果可以,把沧总叫到身边,两人一起打开,效果翻倍。 钟睿之双手?托着盒子,被笑?意?满满,一脸兴奋,脸和耳朵都发红的汪晨推出了家门。 “去吧去吧。”汪晨关门前,满脸都是钟睿之不太看得懂的笑?,“天黑了,再不回去沧总要担心了,拜拜。” 钟睿之本来还想和小丫头?玩会儿?呢,就这么抱着个礼品盒,走?出来,在风中凌乱。 就连丁明博要开车送他回去,都被汪晨拦下了。 钟睿之打了辆车,坐在后座,考虑着是否去钟拙筠那住两天,可最?终还是报了他那间小屋的地址。 路灯照进车里还挺亮的,他有些好奇的打开了礼品盒。 白色的透明蕾丝花边,黑色缎带,蝴蝶结,裙边,还有那丝绸泛光的质感映入眼帘。 创办…内衣品牌…… 可…她是不是送错了?要送也是送男士内裤,或者居家服吧。 为什么是女人的东西? 钟睿之盖上礼品盒,看了眼前座确定司机师傅没?有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不然肯定要大骂他流氓把他赶下车了。 车窗外的景色往后滑着,钟睿之看着窗外,福至心灵,突然坐直,扶着礼品盒的双手?用力捏紧了盒角。 “怎么了?”司机看他这反应,开口问:“我也没?踩急刹啊?还是侧边蹭着什么了?” “没?…没?有。”钟睿之道?,“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不好意?思啊。” 钟睿之靠回座椅,可手?上的力道?没?有松。 如果他没?有猜错,盒子里的裙子、丝袜,还有…还有那件两片蕾丝布和几根布条儿?组成的…那玩意?儿?,是他的尺寸。 汪…晨!!! 丢了吧。 钟睿之想。 下车就找个垃圾桶丢了。 她怎么…怎么这样啊! 天爷呀,这种东西。 怪不得她笑?得那么…奇怪! 这以后再见?到她,我…是打招呼好,还是不打招呼好? 在一栋楼里上班,老能碰上啊。 怎么,女人婚后这么…开放的吗? 可转念一想,汪晨也是当年塌床事件的见?证者。 钟睿之捂脸又扶额,车一颠簸,他又双手?摁住了礼品盒的盖子,害怕一个不小心撒出去,被人看见?笑?话。 到下车,鬼使神差没?有丢掉,而是抱着盒子,进了家门。 沧逸景是从客厅里冲到门口的:“你去哪儿?了?这么迟回来!” 他语气激动?,这两句话都是喘着粗气说出的。 “去厂子里调式数控机床了。”钟睿之放下盒子换鞋,又抱起盒子走?进屋,“给小星悦带了礼物,丁明博请我去他家吃饭,我也挺惦记小丫头?的,就去了。” 他亦步亦趋跟着钟睿之,家里本就不大,钟睿之把盒子放进了一个堆闲置物品的柜子里。若无其事的去卧室找睡衣,打算洗澡。 沧逸景没?再追问,先一步睡下了。 钟睿之总是要钻沧逸景怀里睡的,今晚却默默的掀开被角,背对着沧逸景,睡的位置也靠床沿。 许久…他没?睡着。 才八点多,心里乱七八糟的没?注意?时间,也躺得太早了。钟睿之打算去客厅里看看电视,顺带抽根烟。 可他还没?动?呢,身后的人,又缓缓贴了上来。 手?臂绕上身前,隔着睡衣去揉捏钟睿之。 男人的身前本就没?有多少肉,这样侧躺着更是空荡荡。 可沧逸景搓得挺带劲儿?,钟睿之去拽他的手?:“停手?!” “老婆,不生气了好不好?” “嘶…”就算心里再怎么气,却无法控制对他的感觉,沧逸景总是这么轻易地,就让他就范了。 去拽他的那只手?也不坚定,软软的搭在他手?背上,倒有些鼓励的意?思。 沧逸景道?:“好老婆,转过来。” 钟睿之稍躺平,锁骨下就被沧逸景落上了吻。 舌苔的触感略显粗粝,尤其是在寂静无声只有两人的深夜,每一寸纹路都能刻入。 明明白天已经?做过了,可还是会期待他,想拥抱他。 “你心里带着气…”钟睿之已经?有些迷离了,却揪着最?后一丝理?智说,“不许…不许碰我!” “多疼疼我吧,睿之。” 钟睿之道?:“那你也要理?解我呀!” “和谁都可以,和顾渺然不行?。” 钟睿之猛然推开他坐起,开灯,沧逸景的脸颊有两块硬币大小的青紫,鼻梁上也有小块青色未消。 “我当年要出国?前,离家出走?去和平饭店找你,还和你一起回了深圳。”钟睿之道?,“我妈妈找到我问我,是不是书也不读了,家也不要了,只要爱情,只要你。” 他拽住了沧逸景的衣领:“对,我五年前离开你,是我不好,是我伤了你。可我现?在已经?回来了,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我当然会疼爱你迁就你了,但我不能因为你无理?的猜忌,放弃我的事业。” “一定要和一个对你有意?思,总想着挑拨我们关系的人一起做你的事业。”不同于钟睿之的急于不能解决问题的气氛,沧逸景的语气却极其的淡,根本不像是在吵架,他这样真的很可怕。 “都过了这么久了,你有再见?过他吗?”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我不整死他就已经?很宽容了。” 钟睿之松开了拽住沧逸景衣服的手?,冷笑?了一声:“你试试看,看看我要保住的人,我要做的项目,你有没?有能耐搅黄了,整死了。” 沧逸景听他说要保住顾渺然,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按正常进展,钟睿之这会儿?得愤怒离去,沧逸景要拖拽阻拦,再怒气上头?,强制的把钟睿之压在身下。 造成又是心伤又是身伤的局面。 可在外铁骨铮铮说一不二的沧总,在钟睿之面前,就是多愁善感林妹妹,他咬牙切齿是真,哭也是真。 钟睿之瞧着他又咬牙又哭的样子,心里是又气又好笑?。 他说:“钟少爷您一个电话打去北京,我还能翻出什么花儿?,就算在深圳,还有兴华的金总给您撑腰呢。顾渺然家也是大人物,我…惹不起。你们俩…门当户对,又有相同的目标理?想,一见?如故,我能有什么办法…” 钟睿之看着沧逸景那张絮絮叨叨的嘴,气都成了烦,胸口刚刚被他揉的又涨又麻,尖处磨在衣服上,难受的要命。 沧逸景那两片唇一张一合的,张开时能看见?洁白的牙齿,和红润的舌尖。 钟睿之也不管他絮叨些什么,只盯着那嘴看,眼泪都滑到下巴上了,一滴滴的落在床单上。 小少爷忍无可忍,按住沧逸景的后脑勺,对着那张嘴就是一通的撕咬纠缠。 甫一松开,他又说话,小少爷就又亲。 来来回回三四趟,沧逸景就不再絮叨了 钟睿之恍然大悟,他找到了对付景哥吃邪门儿?醋时的正确方法。 他有他的犟法,解释是不管用的。 第161章 亲他,睡服他! 沧逸景当然是一脸震惊,还带着被小少爷突然强吻的悸动?,嘴巴都被钟睿之嘬肿了。 “沧逸景你听好了,咱们俩的感情是一码事儿?,我和顾渺然合伙搞电子街是另一码事儿?。”钟睿之正色道?,“你非得把它们掺一起,那是你的事。在我这里,工作和生活得分开。你要整死他,我为了我的项目,肯定得保住他。你要加入进来一起做项目,我们特别欢迎,但你要是非得把我拉出去,不可能。企划是顾渺然做的,目前投资的钱也是他最?多,我答应帮他,我爸爸也投资参与了,我不会退的。” 说完钟睿之躺了下来:“现?在是私人感情时间。” 沧逸景眼泪还在眼角挂着呢,被钟睿之吻得脑袋都昏了。 私人感情时间,什么意?思? 钟博士给出解释:“我喜欢着你,晚上要和你做夫妻,要抱着你疼你,过来,躺我身边睡觉。” 沧逸景还想说什么。 钟睿之打断道?:“休息时间不谈工作。” 沧逸景躺去了钟睿之身边,钟睿之立马抱住他,压了上去。 “你干不干?”问的僵硬直白又真情实感。 沧逸景:“干!” 第95章 小孩都爱吃糖 整个七月钟睿之和顾渺然都在进行市场整合,统购铺位。 他们?看中的地段,并非全部?的店面都经营电子配件和电子产品,要先在散户们?手中把店面买下,等待租位到期后,用空出的铺位,招进做电子配件的商户。 按他们?的计划,暂圈的街区范围,至少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店面要给电子配件市场,才能算得上是电子街区。 但进度却比较缓慢,很?多店面已经经营了好多年,不?愿意轻易换地方。 再便?是更?难动的住宅区,少量的散在店面可?以私下购买,但住宅区地皮的拆建,就必须经过区里审批。 钟睿之没?再和沧逸景提这件事,沧逸景也没?再询问。 商会接受了他们?的企划案,并向上提交了审批表。 批复下来后,钟睿之和顾渺然两人?,就以顾渺然公司的名义,开始着手对住宅区的收购工作。 划出的那片地方多是些低矮的自建房,一家子住里面,一条街全是几十年的街坊,拆迁的钱款谈了半个多月都还没?谈下来。 沧逸景就像根本不?知道这个事一样,水团子在七月中来的深圳,沧逸景过上了按时上下班,做饭带弟弟的煮夫生活,反而是钟睿之,忙得连花都没?空浇。 不?过有水团子在,花也没?什?么好浇的了。 沧泽雨带着他的比格犬,把家里折腾的乱七八糟。沧逸景晚上回家,会先打一顿弟弟,再打一顿狗,接着把狗拽出来的绿植重?新插回泥里,尽力抢救一下后,把饭做上,再来打扫。 钟睿之偶尔回来的早点,就会接手把绿植重?新插回泥里的工作。然后很?假的阻拦一下:“算了算了,别打了。” 连续打了一周,弟弟也没?服气,狗也没?服气。 沧逸景打算把弟弟和狗打包丢去别墅,让若玫和保姆照应,但水团子其实还是很?粘沧逸景的,再加上钟睿之这里地段好,他白天可?以带着狗出去玩。虽然没?有游泳池,但离游泳馆近,买东西也很?方便?。 走着就能去睿安的大楼,他牵着狗,带着墨镜,耀武扬威的去当小沧总,可?牛死他了。 晚上还能睡在两个哥哥中间,沧泽雨不?想走。 故而乖了很?多,连带着狗都消停了些。 夜里沧逸景会在水团子睡着之后,悄咪咪的越过他,来抱钟睿之。 “别闹我。”钟睿之半醒半梦,小声的说?。 沧逸景道:“小孩儿烦死了,咱们?把他锁房间,去外头沙发上。” “我困得很?。”不?同于沧逸景只把控大方向,多数事情有底下人?去做,钟睿之这边才刚刚起?步,进度太慢,他和顾渺然都不?是很?满意,大多数时间还是要亲自下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顾渺然的胃口太大,划出的范围又多又杂,给的钱还紧巴巴的。那一片祖祖辈辈都是一个村的,沾亲带故,铁板一块,有商有量有计划的抬高拆迁款的数目。 那时候的拆迁还没?后期那么繁复,只需缴纳税收和手续费,再上报一个大至的拆迁款数目,和搬迁去向。 顾渺然他们?属于委托方,在整个拆迁过程中,会受到各项法制和规章的监管。 钟睿之通过钟拙筠对接的工厂,有兴华作保,和钟睿之的低价数控机床诱惑,再加上开家铺面怎么想都是有益处,可?以尝试的,都答应的很?快。 可?店面开了,没?有能支持店面经营的订单,也是无法长期坚持的。 打广告,招商这块原本是顾渺然负责的,他人?脉广些,可?他被拆迁的事绊着,两头忙,两头都慢。 钟睿之被他拖得有些心力交瘁,可?又不?能说?他,毕竟他也是在资金运转的范畴内,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于是也只好加入进了劝拆讲价的大队,几个价格,算来算去,劝来劝去。顾渺然也想给多点钱,但再加也不?可?能是现阶段住户提出的高价,他也担心前期资金投入太多,后头万一有超额支出,资金链会断裂,不?敢承诺太多。 光耗着更?是焦头烂额,毕竟拆才是第一步,拆了之后,是要再建的。 钟睿之知道建房子要花时间,现在才懂,原来拆房子更?费时间,他听说?了很?多地拉扯个一两年都没?个结果,这几天和顾渺然急的饭都吃不?下。 如果不?是钟老爷子交代他不?能碰投资,不?要做大额的买卖,钟睿之肯定得把自己的信托基金取出来,投进去。 他想着烦呢,身上人还拱来拱去的撩拨。 “团子要醒了。”钟睿之推他。 “醒就醒呗,反正他缺心眼儿。”沧逸景抱着不?放。 “景哥,我跟你说?件事儿。”虽然国家不给发结婚证,但小少爷已经把他当一家子了,要动钱的事儿,得和家里的老公商量。 “心事重?重?的,怎么,事业受阻啊?”沧逸景当然猜到了,可?他不?起?这个头。 “拆迁呢,这不?是没?拉到你的投资嘛,拆迁款不?够。”钟睿之道,“我在国外有个信托基金,钱挺多的,我肯定花不?完,都没?动过,我想着取出来一些,用睿安的名义,借给顾渺然。”钟睿之怕他生气,继续解释道,“收利息的,不?过…比银行收的低一些,也不?催着他还,将来盈利后,从公司分红里逐年抽取就行。” “上哪儿去找你这么无私的合伙人?啊,给钱还不?占股。”沧逸景冷冷道。 钟睿之道:“我爷爷还在任上,就算他下来了,我也不?能赚太多钱。” 沧逸景抱着他,头埋在他颈窝里,闷闷的说?:“有钱养我呗,给我买个飞机,再买个岛,团子要海豚和虎鲸。” “海豚?虎鲸?他要开海洋馆啊?”钟睿之道:“再说?了,你以前不?是说?要赚钱养我的吗?” “你拿钱去外头贴假洋鬼子,我不?高兴。”沧逸景道。 钟睿之道:“我想做出成绩,让我爷爷看看,这样一条街建成,壮大,给国内的电子市场扩大影响、拔高档次,也能带动电子园区扩大,解决更?多人?的就业。老爷子现在可?厉害了,跟我聊天,开口就是gdp、gnp。虽然我不?是当官的材料,但好歹得为发展做点贡献,有了贡献才好把你领回家啊。再说?了,等赚了钱,顾渺然肯定也不?会让我吃亏的。所以才劝你入股,这样睿安能拿到钱。以后规模大了,也不?至于抢走你太多生意。” “睿安的发展当然会随着市场做出应变,真不?怕你们?来抢生意,现在很?多单子,小丁他们?都是分去别的园区做,拉动底下的中小厂区,落实先富带动后富。今年培训班都开到第三期了,只要想学,报名免费教,头一批机床还能贷款拿。”沧逸景很?有龙头大哥的做派,他清楚的明白这个市场还远远不?到饱和的地步,每年技术都有革新,他不?是守成派,他的扩张还远远没?有结束。他的工作是领航,当行业的带头者,风向标。光靠打压后来者可?做不?出成绩。不?仅不?能打压,还要扶持,渗透,“况且我做航运赚的更?多。和你大哥还有合作呢。” “我大哥知道咱俩的事儿吗?”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我跟他说?了。” 钟睿之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沧逸景道:“他起?初不?信,后来又主动问了我一次,我把咱俩的照片发邮件给他看了,他说?家里那关难过。” 钟睿之带着倦意嗯了一声。 “我公司有个美女?副总,也给我交了电子街区的企划案。”沧逸景道,“比你们?还早些,只不?过她没?顾渺然那么浪,手头没?钱,划的范围很?小,是打算边试边干的。前段时间才从国外调研回来,也是有留学经历的高材生,做了三年多的公关,手上的人?脉资源,甚至比我都广。” 第162章 钟睿之问:“多美啊?” “你再晚些回来,我可?能就撑不?住了。”沧逸景故意玩笑道。 钟睿之掐着他的脖子摇了两下:“那不?是我情敌?” “再这么下去,还会成生意场上的对家呢。”沧逸景道,“你们?划的北边,她也看中的北边。所以我交街区划地的审批,也不?全是为了你们?。” 钟睿之问:“那不?是来抢场子的?” “顾渺然已经围了一小块了,睿安由?我那位美女?副总带队,初期肯定会避过你们?的铺位,但是论?工厂、订单、号召力,客户资源,我想…睿安集团不?会输啊。等做到了一定规模,大鱼肯定会吃小鱼的。”沧逸景提醒道,“早些拿下棚户区和城中村,快速进行拆建,你们?才有胜算。” 怪不?得不?投资,原来是打算自己干。 “沧逸景!”钟睿之掐他。 沧逸景道:“就准你和假洋鬼子一起?做生意?我这边的大美女?,巾帼不?让须眉,你可?别输给她啊。” 钟睿之头脑还是很?灵活的:“让美女?来跟我合作。” 沧逸景现学现卖:“现在是私人?时间,不?谈工作,我只想和你打一炮。” 钟博士有的是法子治他,一脚踹到了旁边的水团子,小东西半醒半梦的来抱睿之哥哥,钟睿之不?理沧逸景,有小小鲜美肉团子,偶尔抱着睡也是软乎乎,美滋滋。 沧逸景啧了一声,从背后抱过去,把钟睿之拖进怀里睡。 小家伙养的那只比格,说?是从大学实验室里领养回来的实验犬。 为人?类的医学事业做出过杰出贡献。 水团子非常喜欢它,且为它骄傲。 但再有贡献,也是曾经的事了,现在这一家子面临的是一只,早上五点会准时发出刺耳驴叫的狗。 沧逸景在听到一点动静之后,会立马弹射起?步,冲出去揍的狗,并给狗戴上嘴套。 沧泽雨则会像个不?屈不?挠的战士一样,去保护他的狗。 沧逸景一般会选择连人?带狗一起?揍,狗识相,揍了就不?叫了,弟弟不?识相,一挨揍就嗷嗷哭,比狗还大声。 钟睿之的房子不?是别墅,左右四邻纷纷投诉,沧逸景要让狗戴着嘴套睡觉,水团子心疼狗,死活不?同意,沧逸景让他每天在狗醒前,爬起?来给狗戴嘴套,小东西坚持了两天,此后这件事都由?大哥代劳了。 因为大哥疼媳妇儿,不?想让狗吵着钟睿之的好眠。 嘴套戴上后,狗是叫不?大声了,但能嗯哼,它不?想戴那劳什?子,难受得在客厅里嗯哼着到处哒哒哒的跑。起?初吵的钟睿之睡不?着,日子久了,渐渐的一家三口都适应了这声音,狗再嗯哼也吵不?醒他们?仨。 水团子抱着钟睿之,沧逸景也抱着钟睿之,一大一小,一个靠着舒服,一个抱着软乎,关上卧室门,享受婴儿般的睡眠。 闹腾弟弟养闹腾狗,闹腾了他们?大半个暑假,才回的北京。 钟睿之喜欢小孩儿,临别前给水团子买了好多吃的,水团子又好哭,可?太喜欢睿之哥哥了,要走了就特舍不?得的直抹眼泪。 若玫在边上瞧着,倒是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她记得那时候她也很?喜欢钟睿之,其实现在也是喜欢的。 钟睿之送她的东西,她都好好存放着。就连最?初的那枚发卡,都还在她的梳妆柜里,细心的用丝绒首饰盒装着。 她这段时间总把那枚发卡拿出来看,那时小小的她,觉得那发卡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东西。 当然,现在看也很?漂亮。 沧逸景要负责跟着飞机,把弟弟安安稳稳送回北京,沧总有自己的私人?航线,提早申请,狗不?用办托运,两人?一狗登机后,地面只剩下了钟睿之和沧若玫两个人?。 钟睿之开车载着她回深圳,倒是个说?话的好机会。钟睿之特地算好时间,还有七八公里就到家时,才开口问话,这样就算她逃避要下车,也方便?回家,或是去找封阳。 钟睿之问:“荣雪还好吗?”这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我昨天看电视,还看见她唱歌呢。” 沧若玫道:“哭了几天,后头的酒局让她的小师妹顶上了。” “哦,我知道,我还看了她演的电视剧。”钟睿之道。 若玫沉默。 钟睿之又道:“睿安公关部?的苏婉玲,好像和你是朋友?” 他怎么问起?婉玲姐。 “嗯。” 钟睿之道:“你能帮我引荐一下吗?我想请她吃顿饭,如果没?时间,喝茶也行。” 沧若玫愣住没?答话。 钟睿之停车等红灯,侧头冲她一笑:“你大哥不?让我见她,我去公关部?,秘书又让我预约,我约了,可?等了一礼拜了都没?信儿。” 秘书当然告诉苏婉玲了,苏婉玲纳闷啊,她知道钟睿之是沧总的男朋友,该不?会是听到些传言,来她这儿耍正宫的威风吧。 这多恶心啊,她可?不?想掺和,就当没?听过了。 沧若玫当然也这么想,不?打自招的和钟睿之解释道:“婉玲姐跟大哥没?什?么,你别信公司里的流言蜚语。” 钟睿之笑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和一个合伙人?,想规划一个电子街区,正在整合现有的铺面,没?想到有个团队也在干跟我们?一样的事儿,管事儿的正好是你这位朋友。我合计着大家都在干一件事儿,不?如合作一起?干更?快些。” 沧若玫道:“她…在做的项目,不?就是我大哥的项目吗?你…直接跟我哥说?就好了。” “能说?得通就好了。”钟睿之道,“不?巧我那个合伙人?,在83年的时候,因为股票当过你大哥的对家。正不?对付呢。” “那你找婉玲姐也没?用啊,她也得跟我大哥汇报的。”沧若玫道。 钟睿之道:“小层面的互相帮助,还不?用和你大哥汇报。我保证她跟我合作后,手上的工作能更?顺利。” 沧若玫还是很?警惕。 车子继续往前行驶,钟睿之问:“怎么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可?信吗?为什?么,因为我和你大哥是恋人?关系?” 完完全全,清清楚楚,恋人?两字从钟睿之口中说?出。 “如果没?有你,我大哥肯定会和婉玲姐在一起?的。”沧若玫道。 从回国后第一次给若玫买礼物,接着又猜出了她的心结,到现在,钟睿之觉得自己等够了,如果若玫还不?愿意清醒,就该开诚布公和她说?清楚。 今天就正好,小丫头你总不?能跳车吧。 “如果没?有我,小叔现在估计才出狱不?久,你大哥…或许会趁着风口做生意,但绝不?可?能这么成功。” 沧若玫听到什?么小叔坐牢,气得想辩解:“你…” 可?又无话可?说?。 钟睿之道:“小叔当年被诬陷,是我家给他找的律师,你大哥能把水产生意干下去,也是因为我出了钱。你大哥来广东,是因为想闯出点名堂,好去北京找我。他来广州后,起?初也是跟着我大哥做的生意。如果没?有我,就没?有睿安集团。他或许现在还在河北,都遇不?上你的婉玲姐,又怎么和她在一起?呢?” “至少…他能和女?人?结婚,过正常人?的生活。”沧若玫道。 “若玫,我和你大哥,过得就是正常人?的生活。”钟睿之靠路边停下车后,立即握住了沧若玫的手。 温热的男性大骨节的偏硬触感。是小时候牵过的,早就遗忘了,却又觉得熟悉的手。 主驾副驾靠的很?近,尤其是当钟睿之转过脸来,不?至于那么亲密,但比社交距离更?近。 沧若玫下意识往座椅上缩,闭上眼睛歪过头,表情紧张又痛苦。 钟睿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看封阳经常这样揉你的头发。” 他提起?封阳,沧若玫的神?情才略有放松,睁开了眼睛。 掌心传来钟睿之的温度,她尝试过和很?多男性这样牵手,都会让她从心里觉得恶心。 可?阳阳哥哥不?会,好像…钟睿之的手也不?会。 反而很?暖,是这双手把她从那间昏暗的平房里牵出去,是这双手蹭很?多次抱着她,为她擦眼泪。 可?是这双手,也在大哥的胸口流连,顺着在腹部?的肌肉上游走往下。 沧若玫想抽回手,钟睿之却握得更?紧:“怕什?么?” “我没?有怕!”沧若玫道,“可?你这样…拉着我,流…流氓!” 钟睿之笑了笑:“你不?是看过我更?流氓的样子吗?和…你大哥。” “啊!”沧若玫惊呼了一声打断,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钟睿之,脑中是当年那双枯槁的手。 她呼吸急促,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钟睿之抱住她,轻抚她的发顶安抚道:“乖乖,不?怕了,哥哥在这儿,哥哥会保护你的。” 第163章 那时的钟睿之不?敢去抱小丫头,害怕她抵触,可?今天,钟睿之想告诉她,这是普通的拥抱,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哥哥,但我对你的关心和爱护,和你大哥是一样的。 “不?用怕了,若玫。” 他那天也是这样说?的,不?用怕了,是我,是睿之哥哥。 沧若玫突然鼻头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钟睿之松开她,去抽纸巾帮她擦眼泪:“都怪我,那时候没?发现,让你委屈了这么多年。” “跟你没?关系…”沧若玫道,“我知道,是你救了我…” 钟睿之的一只手还是牵着她的,拇指揉了揉她的手背,在指节处停顿,他把那手抬高放在两人?面前:“你小时候,咱们?俩总是这样牵着,那时候你的手特别小,我手握住就看不?见你的手了。” “我那时候也就团子那么大,手肯定小啊。”沧若玫道,“小时候能牵着,大了不?行。” “嗯嗯,大了牵着就是耍流氓。”钟睿之认真的点头,“但偶尔牵一次也不?是不?行,最?近流行的婚礼仪式,不?也是爸爸牵着女?儿的手,把她的手交给新郎吗?” 爸爸、哥哥,虽然是男性,但偶尔的拥抱,牵手,有度的触碰,视情况和程度并非完全不?行。 只不?过若玫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小叔把她供着都来不?及,哪敢跟她聊这些。 沧若玫喃喃道:“爸爸…” “叔叔肯定也在天上守护着你,况且你还有小叔,有景哥,等到你结婚,挑他们?其中一个牵着,都能把他们?高兴死。”钟睿之笑道,“当然,你要挑我,我也高兴。” 沧若玫问:“为什?么是大哥?” 钟睿之明白她是在问,为什?么他要喜欢沧逸景,选择沧逸景,选一个男人?。 “我哪儿知道,怎么就阴差阳错去了你家,跟你哥住了一屋,稀里糊涂就看对眼了。”钟睿之道,“团子撒娇爱哭就是像你哥,你没?见识过,那么大块头,眼泪也大滴,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就心疼死了,只好什?么事都让着他,顺着他了。” 她可?没?见过大哥哭。 “不?过…也挺好的,不?是这么一遭,我哪儿去找你哥这么好的人?呢。”钟睿之笑道,“他也对我特别好,我这话虽然很?土,但…缘分真的是上天注定的吧。我们?俩就认定了彼此,这么多年,我想你也知道。” 她还是在问:“为什?么?” “牵着他的手,我的心跳就会加速,他来抱我,我就忍不?住往他怀里钻。听他说?话,无聊的事都觉得很?开心。”钟睿之说?,“看他哪儿都喜欢,都顺眼,觉得没?人?能比得上他。” “若玫有这样喜欢的人?吗?”钟睿之说?完,等了大约一分钟,沧若玫只是怔怔的,用盈满泪的眼看着他。 没?有回应。 钟睿之才问:“见封阳为什?么要特意打扮?给他挑生日礼物,为什?么怎么选都觉得不?满意,难受的时候为什?么总想起?他?好多事,怎么只跟他说?,不?告诉小叔和你大哥?他把你那些男朋友吓跑了,你是知道的吧,是不?是一点儿都不?怪他,反而心里挺开心的?” 她眼眶里的双瞳震颤着:“不?是的…我…我和阳阳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不?会欺负我!他不?会对我做恶心的事,他…总是会帮我的!” 钟睿之另一手掐住了沧若玫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你喜欢他!” “我…我不?知道…”沧若玫的呼吸很?重?,混合着她的抽泣,咬牙死命反抗的样子,倒真的有些像是钟睿之在强迫她一样。 “若玫!”钟睿之用清亮的声音,把她从恐惧中唤醒,他扣住沧若玫的手指用力,“记住牵我手的感觉,再去牵封阳的手,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他道:“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亲密的接触都是恶心的。即使我和你大哥都是男人?,但我们?只有彼此,情到浓处想要更?亲近的互相取悦是本性。他是个有头脑的正常成年人?,他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并不?需要你来为他操心,他是否有做错事。” “我和你大哥这么多年,分分合合,经历了很?多事,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在想这是不?是错的。可?就算是错的,我们?也没?碍着任何人?。”钟睿之道,“既然是我和他的私事,我不?觉得是错的,他也不?觉得是错的,那怎么能算错呢?” 钟睿之缓缓松开手,他轻轻的托住若玫的脸,沾着她的眼泪:“我曾经也羞于提及,甚至为了不?再继续下去,搬去了邻村的知青点,那时候我才十七岁,懵懵懂懂的,和你一样想那些对的错的。你大哥满手是血的把我从土里挖出来,我就想要是能活下来,就和他错这一回,反正还年轻。后来,我回城后,一直在强迫自己去纠正这个错误。直到81年我再见到他。我才知道,分离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他,我一点儿都不?想离开他。若玫,我们?真心实意的爱着彼此,我们?没?有错。我们?之间的温存,和你看到的基于恶意的猥亵,不?是一种东西。” “我不?是没?想过,那个…老…老东西,他一辈子没?有娶媳妇儿,他…他就是想那东西,才去拿糖骗小孩儿。”沧若玫抽泣着,“可?是…大哥的那些合伙人?,投资商呢?他们?很?多都有家庭,有老婆孩子,还很?有钱。看上去那么的体面,为什?么要在外头…花天酒地,找女?人?…” 钟睿之感到他手中沧若玫的手也在反扣着他用力。 “脏死了,荣雪是不?愿意的,可?…可?公司里面,夜总会里面,甚至是学校里,真的有姑娘,去…去和…” “好了,好了…”钟睿之明白她不?想去形容那些脏事,“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那种事情,我们?能做的,也只是自己别去碰。最?多,保护身边的人?。就像你想保护荣雪,为她鸣不?平一样。我知道她是个好姑娘,所以她拒绝了,没?有去迎合。你大哥,也没?有责怪她,只是希望她以后能更?圆滑的处理,不?是吗?” “男人?缺了那东西真的不?行吗?”沧若玫说?出了她埋在心里多年的刺。 她不?仅混为一团,还冷淡到了厌恶。 钟睿之松开了她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了水团子给他的巧克力和棒棒糖。 若玫摇头。 钟睿之把糖塞到了她嘴边:“小孩都爱吃糖,知好色,则慕少艾。爱情和年轻的身体都是美好的东西。这个社会的本质,还是男权为主的。你大哥和那些老总们?,甚少能看见女?性。这和人?类的发展,劳动获取方式,都息息相关,我想在学校里,你肯定也学过。” “人?性是贪婪的,他们?拥有很?多,但不?介意拥有更?多。”钟睿之道,“我记得你小时候,问过我什?么是王子。我说?,对你好,偏袒你护着你,能为你付出一切的男人?,就是你的王子。可?爱情是宝贵又稀有的东西,或许普通人?一生都无法遇到那样的人?。” 钟睿之继续道:“他们?有老婆,但他们?不?一定有爱情,三心二?意不?忠诚的人?,是不?配拥有爱情的。于是他们?便?也不?再相信爱情。有钱便?会盲目于钱的便?利,它能买到一切浮于表面的东西,嘴边的爱,身体的欢愉和短暂的忠诚。他们?要的是高位者对低位者的控制,享受被捧在高处的征服感,在旁人?的臣服中,获得满足,就像小孩儿想一直吃糖。” “而这当中,最?顶级的满足,就是女?人?的臣服。”钟睿之道,“尤其是那些当他们?没?有钱时,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漂亮聪明女?人?。” “比如荣雪,比如苏婉玲,还有…你。”钟睿之道,“当你只是独自站着,都在闪闪发光时,就会被人?觊觎。漂亮的花,谁都想摘,可?他们?摘的到吗?” “小叔、哥哥们?都在保护我们?的小若玫,哑巴心疼死你了。”钟睿之冲她笑,“你大哥总说?你是家里最?聪明的,过目不?忘,读书特别厉害。可?睿之哥哥跟你说?的话,全忘了啊。” “没?忘!”沧若玫道,“我…记性可?好了。” “那你说?说?,我以前还说?过什?么?”钟睿之问。 水果糖的味道,在她嘴里化开,和钟睿之的话混在一起?,让她的精神?几乎全部?放松了下来:“你说?的话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每一句都…”她突然想起?来了,那句妈妈听懂了,可?她没?有懂的话,“普通人?或许一生都无法遇到爱情,但不?妨碍我们?追求爱情。他来就毫无保留的爱他,他…他不?来,就珍惜自己爱自己。” 她说?着,眼泪又盈满了眼眶。 妈妈听懂了,所以她才坚持要和小叔结婚。 “若玫,你一直用别人?的错误,禁锢你自己。”钟睿之道,“你用枷锁把自己困住,甚至还想用那枷锁困住别人?,钥匙就在你自己手中。爱你的人?那么多,你怎么能不?去爱自己?” 第164章 沧若玫解开安全带,拿出了口中的棒棒糖,她斜过身子,半站起?来,扑抱住钟睿之后,放声大哭。 “睿…睿之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她突然明白了,她和荣雪、苏婉玲她们?不?同,她幸运的有哥哥们?的托举。她能站得更?高,去打破名利场被男性占有的格局,去保护身边的人?。 钟睿之抚着她的背安慰着,沧若玫哭得带劲儿,手上的棒棒糖全糊在了钟睿之的背和车座椅上。 “哎呀,糖…粘到我脖子上了!” 若玫看着把那糖从他脖子上拽下来,看着那粘出的皮肉,忍不?住破涕为笑。 “小丫头没?良心,还笑话我!”钟睿之道。 沧若玫找了一张湿纸巾,帮他擦着后脖颈。 钟睿之的皮肤很?白,又细腻,她擦着,嘟囔了句:“怪不?得大哥这么喜欢。” 钟睿之立马明白了她的话意,窘迫的捂住了后颈,脸也红了。 沧若玫直接笑出了声:“还以为你不?会害羞。” 钟睿之微微的推她:“去去去,你自己好了,就…就打趣我,记得帮我把苏婉玲约出来。” 若玫还是很?负责的:“真的对她有好处?” “真的。”钟睿之道,“睿安现在的投资重?心在港口,她之前负责的是公关,突然要尝试新项目,就算你哥想给她资金,董事会也不?会完全赞同。除了本就在睿安名下的地皮铺位,其他的商铺,她的钱,只够用租的,地方小进度慢,可?能要一两年才能看到成效,时间一旦拖长了,地价和租金只会更?贵,还会被我这样的对家捷足先登。但和我合作就不?同了,我们?圈的地已经批下来了,铺面也都是买下来的,我看中的是她手上的人?脉资源,铺子我们?要不?了那么多,可?以低价租给她。你把情况告诉她,她肯定会很?乐意见我的。” 沧若玫思索后点点头。 “那我哥会同意吗?你们?俩家各自做大之后,是不?是还会抢地皮和订单?”沧若玫问。 “深圳将来的电子市场,能容纳几百家,几千家,甚至更?多,中国这么大,电子产品是未来的趋势,市场远远不?到饱和,福田区那么多空地,除了福田还有罗湖,龙华,南山。”钟睿之道,“等我七老八十,也没?力气跟她抢订单了。” 大多数人?盯着眼下,可?大哥和睿之哥哥都是看的长远的人?:“我哥也说?过类似的话,电子厂每年都办培训班,卖出去很?多机器,扶持中小型企业。” 钟睿之道:“对,我们?欢迎所有志同道合的合伙人?,以各种形式,加入进来。” 沧逸景是隔天下午回的深圳,恰好是晚饭点,明明身上有钥匙,非得敲门等小少爷给他开门。 钟睿之才把门打开,就饿狼扑食般抱上来,托起?钟睿之的大腿架上腰侧要往卧室钻。 “团子太烦人?了,憋死我了!” 钟睿之推着他大笑,若玫在厨房门口发出提醒的咳嗽声,沧逸景才转头看到端着盘子的小妹。 尴尬的放下小少爷,歪头叹了一口气。 若玫放下盘子就捂着脸笑。 沧逸景瞅了瞅她问:“和好了?” 钟睿之道:“说?什?么呢,我和若玫从来就没?不?好过。” 沧若玫也点点头:“这两道菜是我做的,烧腊是睿之哥哥买回来的,洗手吃饭吧。” 钟睿之歪头看着他笑,是在说?:家里又有弟弟又有妹妹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孟浪。 沧逸景对若玫道:“好了别笑了,上次的事我还没?说?你呢。” “什?么事呀?”钟睿之问。 “一点儿都沉不?住气,让封阳找人?把欺负荣雪的家伙打进了医院。”沧逸景道,“不?是不?让你们?揍人?,你好歹憋个半年,现在给揍了,人?家一想就知道是为了这件事。” 这事儿钟睿之还真不?知道,询问式的看向若玫。 沧若玫吐了吐舌头:“知道了,下次不?敢了。”她来拉大哥入座,“大哥,我能去睿安实习吗?” “自家公司,你想来就来呗,到总裁办跟着我。”沧逸景道。 “不?是,我想去公关部?。”沧若玫道。 沧逸景觉得自家妹妹挺腼腆的,适合做企划、制定项目,甚至下基层跑项目都行。 “公关…可?不?是人?人?都能干的。”沧逸景道,“成天跟些牛鬼蛇神?打交道,你一个学生,人?又单纯,容易被骗还吃亏。” 公关是公司的对外社交和形象,一个不?注意,都有可?能导致公司形象会受损,和项目亏损及流产。 虽然睿安的公关部?有苏婉玲坐镇,不?存在出卖色相的情况,但组酒局,找美女?也是工作内容。 沧逸景是想过妹妹往后接手生意的,所以希望她能从业务开始学习,等把公司上下都了解清楚了,再去公关部?看看就行。 “婉玲姐能干,我也能。”沧若玫道,“难道你怕传出去不?好听?你不?是说?公关,是维护公司形象、宣传公司业务、评估行业风向、维护合作商和客户关系,顺带拓展业务的吗?” “是啊,”沧逸景道,“每一样都得喝酒。” 沧若玫道:“你都当老总了,不?也得去饭局喝酒。我不?怕,婉玲姐说?了,要用利益和前景打动资方,不?是靠美女?。” 沧逸景夹菜:“利益和前景是必须的,美女?也是。” 沧若玫瞪他。 “美人?计,几千年用下来的。”沧逸景道,“要不?你去厂区?或者给你分个项目跟组也行,公关…就算了。” 钟睿之凑上来叹气:“国外的公关公司可?不?管陪酒。” “我们?公关部?也不?管陪酒啊,是凑局。”沧逸景指了指自己,自嘲道,“老总亲自陪酒。” 意思是酒局不?可?避免,很?多时候他自己都得去,不?能得罪的人?很?多,竞争对手比他更?无所不?用其极。 钟睿之给他夹了一块烧腊:“你让若玫试试呗,她总要进入大人?的世界啊。总有不?好色的投资商。” 沧逸景托腮:“埋土里就不?好色了。” 沧若玫放下筷子:“大哥,我会很?聪明保护好自己的!况且他们?知道我是你妹妹,也不?敢怎么样我。” “你想去给她们?当靠山?”沧逸景还是了解自家妹妹的,“因为不?敢对你就怎么样,连带着也不?敢对酒局上的美女?动手动脚。” 沧若玫愣了愣后道:“他们?那样本就是不?对的。” 沧逸景道:“我又怎么会不?会知道呢,染缸放在那,能管住的只有自己的腿,自己别跳进去就得了。” “你跳进去了吗?”沧若玫问。 沧逸景像宣誓似的拉住了钟睿之的手:“你这丫头怎么还挑拨离间啊!我…对睿之一心一意的,天地可?鉴。” 钟睿之:“知道了知道了…” 沧若玫:“可?你也是这种现象的推手,明知道不?好,还是会给投资商送美女?,最?好能给人?捆在一条船上。” 别说?,很?多时候还真是这个意思。 “你一个人?改变不?了。”沧逸景道,“我也不?想这么做,但很?多时候必须要投其所好,当然要捆在一条船上,不?然今天你撤资,明天他不?干了,那项目还做不?做了?就你这种反感社交的态度,都不?能让你去公关部?。” “我会和婉玲姐好好学的。”沧若玫道,“不?会那么激进,我知道这种现状要慢慢改变,打铁还需自身硬,大哥,你就让我去吧。” “若玫,你有不?必去迎合任何人?的资本。”沧逸景道,“苏婉玲想做实业,一直没?机会,才只能做公关的。” 沧若玫道:“我知道,因为你帮我做了应酬,你站到了高处,我是你的妹妹,所以我才能一进公司就跟好项目。大哥,我想去体会你的辛苦,名利场上,归根结底还是在耍心机,斗心眼儿,你不?让我去见识一番,我怎么长大?” “婉玲姐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因为我是你妹妹,我有你给的资本,我能比她做的更?好。” 沧若玫道:“在做的更?好的基础上,我想尽我所能的去改变,大哥,妈妈和姥姥的那个年代,男人?种地,女?人?在家洗衣服做饭。可?现在不?一样了,我读了大学,可?以出来工作。很?多没?有读过书的女?孩儿,也可?以在广东的工厂里上班。往后会有大批的女?孩儿,靠着学习和自己的能力,走到职场。” “她们?都是普通家庭的掌上明珠,就像小叔和哥哥们?心疼我一样,她们?的爸爸妈妈也心疼她们?。”沧若玫道,“就算是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出生,她们?也想凭借自己的努力,过上好日子。” “可?社会给她们?的选择却很?少,你也说?了,就连婉玲姐那么优秀的人?,都苦于没?有资本和机会做实业,去选择做公关。可?她依旧认真对待,展示能力,并等待机会。” 第165章 沧若玫道:“我想凭借自己的努力,给未来走上社会的女?性更?多的选择和机会。像婉玲姐一样,做个好榜样。公关只是开始,不?是终点。” 钟睿之在桌底下一个劲儿的拽沧逸景,给他使眼色:答应吧,答应吧。 沧若玫道:“你们?对市场前景看好,我也对职场前景有信心。接受过更?多高等教育的人?才和女?性高知流入职场后,终有一日会打破男权的垄断。不?是对立,不?是一方向另一方的压迫索取,而是合作和共赢。” 沧逸景对钟睿之道:“你跟她说?什?么了,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钟睿之笑说?:“咱们?若玫就是有出息嘛,你哥答应了,快谢谢你哥。” 沧若玫立刻抓住机会,一把抱上:“谢谢大哥!” 沧逸景很?震惊,小丫头多久没?抱过自己了? 别说?,被她抱着还挺高兴的,于是只好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沧若玫点头:“你不?用担心,阳阳哥哥不?会让我吃亏的。” 沧逸景哼笑道:“对,忘了你还有个大跟班啊。” 沧若玫用筷子戳着饭:“我…找机会问问他,愿不?愿意当我男朋友,如果他愿意…我就…就和他谈恋爱。” 钟睿之托着饭碗咧嘴笑,沧逸景戳他,故意说?:“你撮合他俩了?我不?一定看得上哑巴。” 沧若玫立马嘟嘴反对:“阳…阳阳哥哥多好啊,你凭什?么看不?上他,妈妈都说?他好呢。” “好什?么呀,哑巴一个。”沧逸景继续激将法套他话。 沧若玫道:“哑巴怎么了,他虽然不?能说?话,心地好,也…也对我很?好。” 沧逸景会心一笑,拍了拍小丫头的后脑勺:“你知道就好,对哑巴好点儿。” 沧若玫脸颊微微泛红,垂眸点了点头:“你们?先别告诉他啊,我…自己跟他说?。” 钟睿之和苏婉玲的会面非常顺利,可?说?是合作解决对方的难题。 面对面,而不?是在照片上看钟睿之,就连苏婉玲都不?得不?承认,面前的男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 举止也十分优雅。 钟睿之的钱款到位之后,拆迁工作在稳步推进。 九月中时,家里迎来了一位重?量级的客人?。来深圳陪老公的姚勉。 第96章 沧逸景的给予是偏爱 钟睿之把姚勉要来小屋看看的消息告诉沧逸景后,他?就开始坐立不安,钟睿之是提前一天说的,沧逸景少见的埋怨他?为什么不早点说,让他?早点做准备。 钟睿之笑问他?要做什么准备。 沧逸景站起?来走路都走得哆哆嗦嗦的,一个大风大浪都见过,牛鬼蛇神都能摆得平的人,居然?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最近见我爸,话说的利索吗?”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这…不一样。” 钟拙筠还不知道?呢。 “你…”他?耍心眼儿,“咱妈会和咱爸说吗?” 钟睿之起?先愣了一会儿,而后捧腹大笑,他?笑的沧逸景都不好?意思了,坐下来牵着他?的手?等他?说话。 “她不会,除非是我提出的要求。”钟睿之道?,“不过,总有一天我爸爸会知道?。” 钟拙筠忙着港口的事,没空打听钟睿之的生活工作?,他?俩在一起?没遮拦,倘若有得闲,钟拙筠只?需稍微关注个一两天就能知道?。 像他?们这样大方承认在那个年代并不多?见。88年,民众对同性爱人的接受程度并不高,虽然?比起?七十年代时,因为流氓罪被抓的人少了很多?,但直到97年,才?取消的这项罪名。 不过这是他?们两人之间你情我愿的事,家人及他?们自己并不会报警,所以不用担心这个。可钟拙筠这个人,办事靠谱时很靠谱,思想跳脱时又?很跳脱。 “你爸爸知道?,会不会报警抓我啊?” 与香港接轨的深圳在当时比北方大多?数的地方都要开放,不少夜总会,会兼顾客人的特殊喜好?,有不少赚这项钱的男人。但沧逸景当然?不希望钟拙筠把他?和钟睿之往那方面想。他?对别的男人没有欲望,也不可能会对其他?男人动心。 钟睿之摸到了沧逸景手?心的汗,故意嘲笑他?:“早知道?会这么害怕,你就别和我好?了啊。” 沧逸景立马把他?拽进了怀里:“不许瞎说!睿之,我打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就算…咱们俩都还在村里,我也是要和你在一起?的。” “嗯。”钟睿之靠在他?怀里,“我知道?,以后不跟你开这种玩笑了。” 姚勉的拜访比任何场合、会议、宴席更让沧逸景紧张,他?一个晚上都没睡着,盘算着菜单,到时候要说的话,姚勉会问他?什么,他?该怎么答。 第二天班也不去上了,一大早就起?床打扫卫生,修剪小院里的绿植,全屋都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头?天派人早上去农户家买的应季菜,又?去精挑细选一回。 绿叶菜只?掐嫩菜心。 自去水产公司挑新鲜了条新鲜的大黄鱼。 回家后就是准备食材,晚上要亲自下厨,招待丈母娘。 下午三点半钟睿之出门去接姚勉后,沧逸景一个人在家等,衣服换了三四套都不满意。 咔哒… 门响了。 沧逸景掐了一把打哆嗦的腿,站直了上前去迎客。 时隔五年,姚勉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年纪大的人总归看着要老一些的。 直挺的肩背,得体优雅的穿着打扮,续了长发,用抓夹固定在脑后。 她看了眼沧逸景,沧逸景与她眼神对视上后,立马垂下了眸子。 连正?眼看她都不太敢。 叫了声?:“阿姨。” 姚勉点了点头?:“嗯。” 钟睿之手?上拎着姚勉带来的东西,沧逸景伸手?去接。好?在小少爷懂他?的尴尬,两句话把他?打发进了能让他?不那么拘谨的厨房,就和姚勉坐在沙发上聊天了。 他?们俩的合照家里摆了不少,卧室床头?还挂着一张放大的。姚勉在屋里转了一圈,都看在眼里,甚至还拿起?了一张,仔细看了半分钟。其实在她眼里,看着还挺膈应的,她是为了儿子勉强妥协的,并且盼望着儿子能回心转意,故而在钟家人和丈夫面前,都未提及此事。 去小院儿里看了钟睿之种的花草:“种的也不是特别好?啊。” 她想挑出一些‘你们也不是很幸福’的证明?,不料钟睿之却笑说:“才?种下去没多?久,景哥的弟弟放暑假来玩,养了一只?特别淘的狗,成天钻洞刨坑的,几乎把我这些花花草草全拽起?来了。狗刨出来,我俩就跟在后头?种回去,现在能活着,都算是我们那时候种的及时呢。” 瞧,还真挺喜欢这日子的。 “怎么不换个大点的房子啊?”姚勉问。 钟睿之道:“这是我刚来深圳租的,小院儿朝向?好?,种这些花草挺不容易的,搬来搬去的麻烦。这里离睿安大厦也近,我俩每天早上走路五分钟,就能到公司了。而且也住不了那么大地方,小屋打扫卫生方便。” 确实这儿也还行?,小是小了点,但毕竟就住两个人,这不冬天窝着还舒服嘛。 这边母子俩聊天,那边沧总不语,只?一味的上菜。 他?算好?的时间,六点钟,准时八菜一汤上桌。 招呼姚勉和钟睿之吃饭,碗筷都摆的整整齐齐。 姚勉瞧着这一桌子的菜,问了句:“都是你做的?” “鲍参锅是酒店送来的,这两样东西,要提前很久泡发。睿之昨天才?告诉我您要来,自己做来不及。”这意思是他?也会做,“其他?的,都是我做的。” “平时也是你给睿之做饭?”姚勉问。 钟睿之拉开座椅请她落座:“对啊,中午也给做盒饭呢,特好?吃,赶快尝尝。景哥的妈妈厨艺就很好?。” “怎么,嫌弃我厨艺不好??”姚勉是不会下厨的。 钟睿之打趣道?:“哎哟喂,您这也吃醋?酸死了。” 姚勉也放松的问:“这一大桌子,咱们仨也吃不了啊,怎么,等我走了,你们俩吃一个礼拜的折箩?” 北京人管席面上吃剩下,第二天继续吃的菜叫折箩,有时还会几个菜混一起?热。 “我吃我吃,我给睿之做新鲜的。”沧逸景立马抢答,他?是惯于社交的,但又?不敢在姚勉面前表现的太过圆滑,“每样菜都尝尝吧,这条鱼最好?了,是我今天早上去挑来的。” 他?这么说,钟睿之就给姚勉夹鱼,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倒真是有默契。 一顿饭吃完了,姚勉才?再度看向?沧逸景,悠悠的说了句:“头?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个小孩儿。五年前在上海,又?一直在哭,今天倒是有些大人的样子了。” 第166章 沧逸景诚恳的听着,不敢多?说什么。 “这些年,我一直听我丈夫提起?你,他?说你是他?最诚信、最有远见的合伙人。为人勤勉正?派,没有不良嗜好?,半个中国?的商圈里,他?最欣赏的就是你。”姚勉道?,“就昨天还跟我说起?你三月份,用自己的游艇带着投资商们出海玩,一船的妖童媛女,你除了必须的应酬,敬酒,就一直在钓鱼。他?说你五年前被前女友甩了,一直没走出情伤,让我看看身边有没有优秀的漂亮女孩儿,给你介绍一个。” 钟睿之拉了拉姚勉:“干嘛…说这个啊。你这样给我们压力,更不敢跟爸爸说了。” 沧逸景尴尬的半低着头?:“我打算…等港口第一期的工程结束,就跟叔叔坦白。” 姚勉道?:“其实睿之是个很独立的孩子,从七八岁开始吧,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从来不麻烦别人。即使旁人搭把手?,他?就能轻松很多?,他?都不愿意去开口。但…我能看出来,他?很依赖你。” 沧逸景道?:“阿姨,是我主动的。我知道?我和睿之相差很多?,如果…没有当年的插队下乡,我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他?。起?初来广东,鸿嘉哥愿意帮我,也是因为睿之。他?…其实并非依赖我,而是为了迁就我,才?去接受。” 姚勉眨了眨眼睛,她起?初并没有听懂,于是转头?看了眼钟睿之,钟睿之还是带着笑意的看着她,有第一次带爱人见家长的小窘迫。 “妈妈,景哥真的对我很好?。”这句话他?说过很多?遍了,“我们两个一起?生活,是互相扶持。” 他?没有再强调幸福,他?害怕又?让母亲多?想,不高兴。 很多?事情,钟睿之不是不会做,也不是想偷懒,更不是有意的示弱依赖非得沧逸景帮他?干,而是沧逸景因为对自己的不自信,主动去做的。他?希望钟睿之依赖他?,希望钟睿之一直离不开他?,这是他?在这段感情中安全感的来源。 大多?数的时候旁观者总会以为付出多?的一方会更爱一些,钟睿之处在享受沧逸景照料的状态,就连姚勉曾经?都质疑他?是不是要一直沉湎下去,被宠到安于现状,心甘情愿的当沧逸景的金丝雀。 如今恍然?间,她听懂了沧逸景的话。 这些事,钟睿之当然?可以自己做,也一定会拒绝别人的帮助。唯独沧逸景来,他?才?会接受,因为他?知道?,他?接受了沧逸景才?会获得满足。小少爷什么都不缺,不是东西好?,是给东西的人好?。 沧逸景的给予是偏爱,钟睿之的纵容接纳,也是偏爱。 太过平凡的家庭背景,曾经?确实是沧逸景不自信的来源之一,但现如今思想成熟的他?早就把这点想通了,自小家里从不缺衣少食,家庭成员之间也是和睦亲厚,母亲善良贤惠,小叔也是个能干聪明?的人,如果让他?选,他?还是会选择降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成弟弟妹妹的靠山。 他?当然?知道?钟睿之哄他?迁就他?是爱他?,所以他?才?对小少爷撒娇,才?用眼泪挽留,他?想多?为钟睿之做一些,让钟睿之舍不得他?,离不开他?,更爱他?。他?觉得如果没有当初的死缠烂打,小少爷现在或许已?经?和女人结婚了。 他?不自信的来源一直是钟睿之的过于优秀,他?拥有过钟睿之的爱,他?知道?这份爱的美好?,无论给谁,都会幸福。所以才?控制不住的吃醋,害怕被抛弃。 姚勉正?视着沧逸景:“你和睿之并没有相差很多?,出生不同、职业不同,都没有阻碍到你们。如果睿之是个女孩儿,我会很放心的把他?交给你。” 沧逸景心跳似乎停顿了一下。 “五年前就会。”姚勉道?,“可他?和你一样,是个男孩儿。我当年真的没办法那么快那么平静的接受,这是个把同性恋当精神病的时代,你们会遭遇很多?歧视的目光。其实…直到刚刚,我都只?是因为不想失去睿之,才?强迫自己接纳你,但…我现在,有些改观了。” “睿之跟我说,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比金钱名利更重要。”姚勉道?,“你们之间应该是说清楚才?和好?的,但…我还是要亲口告诉你,当年睿之出国?,是不情愿的,他?在上海那晚跟你说的那些话,不是真心话。他?在我面前,一直说的是…”姚勉说这话,是要下很大决心的,她调整了一下呼吸,“他?很爱你,不想离开你,你们…情意相投,没有做错事。” 沧逸景的眼眶已?经?湿润了,他?从没想过,会从姚勉口中听到这样的话:“阿姨,谢谢您…我…一定会对睿之好?的,绝对不会辜负他?!” “我记住了,你也别忘。”姚勉道?。 沧逸景郑重的点了头?。 姚勉又?问:“你家那边,说了吗?” “我小叔是一直知道?的,我妈前段时间也知道?了,我妈妈以前就很喜欢睿之,有小叔劝她,很快就想通了。”沧逸景道?。 姚勉之前在调查沧逸景家情况的时候,就知道?了黄秀娟和沧麦丰的事:“你们家都是些胆子大的。” 沧逸景道?:“我当初也反对过,也不理解,可想想我和睿之,慢慢的也明?白了,人活这几十年,不能因为外界的流言蜚语和他?人的审判目光,而放弃自己的幸福。我妈跟我说,小叔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我是真的,是活的,是肉做的’。”他?看着姚勉,“肉做的,会心疼,会难过…会…为情所困。” 姚勉牵起?钟睿之的手?:“好?了,看到你们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我这关,给你们过了,至于你爸爸那里,你们说了之后,我尽量帮你们劝劝吧。” “那爷爷呢?”钟睿之得寸进尺。 姚勉哼笑了声?:“怎么,真带着回去吃年夜饭?” 钟睿之道?:“是这么打算的,不行?我就去景哥他?们家吃了。” 姚勉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脑袋:“忘本。”随后思索了片刻,“我试试吧。” 姚勉走前,给他?们俩发了两张音乐会的邀请函,在上海,姚立信会上台指挥,只?不过老爷子年纪大了,站不了整场,选了两个曲目。 按他?的身体情况,这将会是他?最后一次指挥交响乐,届时业界会有许多?音乐家前去捧场,钟睿之肯定是会到场倾听,庆贺的。只?是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会给沧逸景发邀请函。 日期是十月一,姚勉让他?们抽空去上海,看望老人家。 沧逸景特高兴,欢天喜地的应下了,姚勉走后,就拿出纸笔去拟礼品单,还要给老爷子的音乐会送花篮,沧总大手?笔,问钟睿之一千个花篮够不够,把礼堂里里外外能放的地方全放满,放不下的就放大厅和礼堂外的广场。 “有钱花正?地儿,给我投资呗。”钟睿之称他?高兴,又?说起?了电子街的项目。 “不给黄毛花钱。”沧逸景知道?他?在和苏婉玲合作?,苏婉玲给他?介绍订单,他?给苏婉玲半价店面,合伙得有模有样。其实沧逸景心里是很看好?这个项目的,他?也有些动摇了,所以并没有真的刻意去阻拦钟睿之,可沧总觉得钟博士给的台阶还是太低,他?不想顺着下去,打算等他?们做的稍有规模后再看。 有钟睿之从信托基金里取出的钱,再加上苏婉玲动用了她的人脉和口才?,拆迁款的谈判也更加顺利。顾渺然?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找施工队开着挖机常驻在那,拿下一栋就拆一栋,一点反悔的机会都不给留。 可哪有钱,就有人闻着钱味儿来钻空子。恰逢钟睿之带着几个工厂的老板在街区里看铺子,被二三十个小混混带着棚户区的居民,堵在了街区的临时办事处。 带头?的几个光着膀子,纹了一身的龙蛇虎豹,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带来的居民都是六十五网上的老年人,非说钟睿之他?们趁着年轻人不在家,欺骗老年人签拆迁合同,还把他?们的房子拆了,老人家没地方住,让钟睿之补上钱款,再给居民安排住处。 因为不包回迁,他?们的拆迁合同是按平米和户数折价,再按市价补偿一年半的租房费用的,签名后立即拿钱拆房。钟睿之没想到他?们会来这出,不巧这会儿就他?一个人,他?当然?不可能现场拍板给他?们补钱,但也知道?对方人多?势众,还带着那么多?老人,一旦耍赖,他?汤药费都得赔个几万。 只?好?耐着性子赔笑脸说:“这位兄弟,和各位街坊,这个事儿肯定有误会,现在天这么热,你们带着老人挤在这里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容易让老人家中暑。不如,先让老人家回去,你们再派代表来我们公司详谈。” “再派代表详谈?”那混混道?,“你出了这门,还能答应我们吗?拆的时候,坐街坊家里,拿钱就要去你们公司详谈,你不是管事的钟总吗?把我们当傻子耍呢?” 第167章 他?语气不善,跟着他?的那些人也在起?哄:“就是。” 有些甚至在用粤语骂街,说他?们花言巧语,欺骗街坊,赚黑心钱,看上去仪表堂堂,连老人家的钱都骗。 做生意的最没良心,是欺负弱势群体,违规拆除建筑,要去上访举报他?们。 钟睿之听着这些污蔑也是来气,几个工厂的老板也被堵在这儿,街区的商户和客人都来看热闹。小少爷没见过这场面,急的全身都是汗。 “大家听我说,我们是合资的生意,给你们补款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钟睿之道?,“大家冷静一点,我没有说不给补。” 那混混龇牙一笑:“钟老板大方啊,街坊们都听清了吧,钟老板答应给大家补钱了。” 我没说不补,也没说补啊!哪有这样出尔反尔的啊! 钟睿之憋着气,勉强的保持笑容:“那…补钱也要开会商议的,还是要举荐代表来才?…” “你个扑街!”那混混突然?抬高声?音,打断了钟睿之的话,“开你个死人头?!现在就给钱!” 第97章 奖励 钟睿之知道?这人是故意逼着他发?火说重话,他当然不会轻易就范,便更加好言劝道?:“不如您就代表各位街坊,等会儿?留下来,和我一起去公司商谈吧。负责拆迁补偿的是顾总,我说了不算。” 那混混也是有经验的:“你这是开始推卸责任踢皮球了啊,你们不是承诺签完合同?就给钱的吗?现?在就把钱补给街坊,补齐了你才能走!” 此时外头已经有人报警了,钟睿之看?他如此不依不饶的样子,便只好说:“那…你让我打?个电话,让顾总来和你们谈。” 电话打?通后,钟睿之接受着四面围追堵截的眼神,也不好对顾渺然说得太直白:“nolan,街区这边出了点事,需要你来和我一起解决一下。” 顾渺然也在忙,便问:“什么事啊?先说清楚,不然我路上?着急。” 几个混混围上?来,瞪着钟睿之。 钟睿之道?:“街坊们有些小要求。” 顾渺然一听就懂了,能扯到街坊、要求的,必然是拆迁的事又出什么岔子了。 他人在公司,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办事处在大楼内部,虽然里里外外挤满了人,但比外头将近四十度的高温要好很多。 他赶过来出了一身汗,钟睿之被众人围着也闷了一身汗。 苏婉玲也来了。 两?人到场看?见那些小混混,已然猜到了情况。 办事处内多了两?个民警,他们看?见这么多老人,也怕强制疏散,会导致老人出现?身体状况。 叫混混们走,他们就摆出一副我们是老人家?属,街坊代表的样子。 说是来谈事情,钟总把钱补上?,他们立马就走。 值班民警不清楚拆迁的具体事宜,催促钟睿之尽快给街坊们结款。 他们俩当然也还是钟睿之那套说辞,不可能当场给钱,要补款必须派代表商议。 混混头子提出的增加百分之三?十五的补偿款,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苏婉玲开口也是拖延的计策:“要补那么多钱,我们筹钱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啊,还请各位街坊通融点时间。” 顾渺然道?:“你们这样堵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带头的混混哼了一声?,明显不吃这一套,一脸挑衅的看?向他们三?个:“我最后再问一遍,不给钱是吧?” 钟睿之暗叫不好,这些人逼急了一通打?砸,再堵门吵的他们不好做生意,损失就更大了。 眼瞅着两?个民警根本拦不住,就算之后抓进?去,也关不了多久。他们这样有组织有纪律的,没准就是后头有眼红的人指使,都想?从里头捞钱。 看?来今天这个血是非出不可了。 便勉为其难道?:“三?十五太多了,这样吧上?调百分之十,你们同?意我就打?电话让人拿钱来结,让街坊们拿着之前的合同?,来领补款。” 当然,公司会增加合同?条款,注明此后不再补款。 其实先前的合同?也有这一条,只是他们带了太多人来闹事,权衡利弊,钟睿之不得不让步。 他今天是真的懂了什么叫强龙难压地头蛇。合同?签好房子都拆了,居然还有再来要加钱的。 混混叫嚣起来:“百分之十?你打?发?叫花子呢!我们来不是跟你讨价还价的,百分之三?十五,就是百分之三?十五,一分都不能少!” 那混混挑衅的看?了一眼顾渺然:“顾总是吧?有人让我告诉你,不是什么人都能在深圳做生意的,尤其是拿地这种事。” 果然是被人有意针对敲诈了。 苏婉玲立马拿出来大集团副总的架势:“什么人指使你的?睿安集团的项目都敢来捣乱?” “哼。”来人果然打?听的很清楚,“什么睿安的项目,沧逸景给你钱了吗?开董事会了吗?况且我们不是来捣乱,是你们欺骗老弱在先,用低价买了我们的房子和地,吞了街坊们的拆迁款。” 顾渺然一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华侨,哪懂国内泼皮无赖这一套:“我们给的价格是高于市价的,且是每一家?谈好,白纸黑字合同?上?写着,你们再闹下去,我会把你们所有人告上?法庭!” 显然这种方式,并不适合对待这些混混。 他们不仅一点都不害怕,还哄堂大笑起来。 苏婉玲瞧了一眼钟睿之,倒是有些:你说句话的意思。 还什么说句话,他现?在就想?给封阳打?个电话,让哑巴带人来给这些个垃圾揍一顿解气。钟睿之倒是想?的清楚,这些人站着不动,派出所那边不会加强警力,只是劝导疏散。一旦这些人动起来,开始打?砸,就肯定会算准时间在增援的警力到前跑掉,到时候能抓回来几个,还是个问号。 抓回来的都是些顶包坐牢的小喽啰,打?官司费时间,他们还拿不出钱来赔。 这些人精于此道?,砸东西打?人,眼睛跟明镜似的,不会去碰民警。有睿安集团的背景在,他们连苏婉玲都不会碰。 再之后,便是里头的坐牢,外头的照样来闹,哪还能有安生日子。 很多事就是这样,想办大事必须得先拜山头,找个靠山石,才好干活。 钟睿之拉着苏婉玲小声?问:“你来的时候,有和集团里的人说吗?” “我秘书和手?下的几个都知道?。”苏婉玲道?,“要不打?电话给沧总?” 他们解决不了,苏婉玲又知道?钟睿之和沧逸景的关系,自然会建议他请沧逸景帮忙解决。 “他…不一定会帮忙。”钟睿之道?,“你…可以打?电话去问问…” 苏婉玲不知道?他膈应顾渺然,但钟睿之这话说的心虚,她似乎听出点猫腻:“什么情况?” 顾渺然当然也能想?清楚,他看?向钟睿之愁眉不展,他也想?破财消灾啊,可无奈是真的拿不出钱。如果只拿这一次,后头就能风平浪静,他也愿意砸锅卖铁来凑钱。 可这帮人明显的敲诈,往后再来得寸进?尺,总不能再继续给钱。 眼神一对视,还是只有唯一的方法,找找沧逸景,看?他愿不愿意帮忙。 苏婉玲点头,转身要去打?电话。 却被那混混一拳砸掉了电话机:“什么意思,不给钱搬救兵?” 显而易见,之后你们再要找谁摆平那是以后的事,这回的钱,是必须要给的。 苏婉玲道?:“给你们送钱不也要打?电话吗?合同?要重拟,签了之后也要有人拿去办手?续啊。” 混混将信将疑,却见一个小喽啰进?来通风报信,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后,那混混头子随即大喊:“他妈的,给我砸!” 钟睿之和顾渺然同?时冲上?去拦着,商户中的男性也冲上?前去阻拦,一时间场面更乱了。 那两?个民警一边用对讲机呼叫增援,一边也加入了拉架。 混乱中,钟睿之被人踩了十几脚,肚子上?也挨了两?拳,当然他的拳脚也揍出去了。 苏婉玲想?跑去二楼的办公室打?电话,可她的脚刚踏上?台阶,便听门外一阵鸣笛。 是汽车的喇叭声?,这么大的声?音,肯定不止一辆车。 这声?音太大,导致在场者都不自觉稍停了手?。 鸣笛结束后,众人掐着的还掐着,压着的还是压着,似乎要再等一声?令下接着打?。 却见门口走来一队人,一个个紧身黑t加工装裤,作战靴,三?十多个全是一米八以上?的壮汉,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专业安保团队。和那些高矮胖瘦不一,素质低和极低参差的混混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见那队人从中间分开,走出的是穿着白衬衫深色西裤,系领带,的高个子男人。 不是沧逸景还会是谁? 第168章 他眼神敏锐一眼就找到了钟睿之,步履矫健向他走去。苏婉玲站在台阶上?看?的清清楚楚,这走路的气场,长腿宽肩,和那张无与伦比的脸。 “太帅了吧!”这不仅是她一个人的惊叹,在场者只是不说,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顾渺然正坐在一个小混混身上?,一手?压着那混混的肩膀,一手?还抓着另一个小混混挥来的拳头。看?到走来的沧逸景不禁松了一口气,而后马上?想?到的却是:这回给他装到了。 钟睿之都看?呆了,他架都不打?了,恨不得现?在就抱上?去狂亲他,他控制不住的想?笑,眼神还是震惊的,周身似乎都在冒着粉红色的爱心小气泡。 天哪,这是谁家?老公,帅成这样。 沧逸景一脚弯路没走,站到钟睿之面前,推开了他身边呆若木鸡的小混混,抬手?揽上?钟睿之的肩膀,把他护在了身前。 而后是他好听的,有分量的声?音:“干什么呢,砸场子啊?”他笑着对带头的混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谁找的你们。” 在场原本缠斗在一起的人,不知不觉已经自动分开了,装晕倒的老人,也不治而愈的爬起来了几个。 那带头的混混胆量还不错,依旧是那套要补偿款的说辞,只不过对着沧逸景态度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沧逸景歪头问怀中的钟睿之:“你们什么打?算?” 钟睿之道?:“已经高于市价了,最多补百分之十,而且要补也并非只来闹事就补,而是所有街坊都会补,但这也是最后一次补款。” 沧逸景道?:“听到了吗?” 混混们不敢再声?张,带头那个表情有些愤愤不平。 沧逸景道?:“街区的项目,睿安是打?算投资的,只不过我事情太忙,会议就延顺推后了。”他说的冠冕堂皇,实则是说谎不打?草稿,“今天在这儿?说清楚,电子街区是睿安远洋集团的项目,我理解街坊们的心情,给大家?再涨百分之十,总共百分之二十的补偿款,明天就在这里摆台,带着合同?来领钱,下周五前截止。告诉所有街坊,包括还没签同?意书和合同?的。下周五后恢复原价过时不候,这个月十五号早七点,推土车会准时开始施工,到时候还没搬走的,我的这些兄弟们,会代替我请他们搬走。” 百分之二十!钟睿之觉得太高了,可沧逸景已经说出口了,他只能补充道?:“这是最后的价格了,不能再高了。” 沧逸景轻笑道?:“合同?一旦签订,如有想?要单方面违约的…”他的话戛然而止,却很神秘的笑了笑,似乎很期待有人违约,“大家?可以尽管试试看?。” 苏婉玲真想?给他鼓掌啊,钱是男人最好的装饰品,一个七分的男人,有了钱,就能到十分,像沧逸景这种,原本就是满分的男人,再加上?有钱,和挥金如土,那简直就是封顶了。她瞧着沧逸景那只按在钟睿之肩上?的手?,心下叹了声?:可惜了,是个gay。等等…他说这是睿安的项目,他要投钱了! 苏婉玲雀跃到了极点,她是项目负责人啊!! 三?年?了,失恋后迎来了事业的春天,如果这个春天能持续下去,她愿意永远失恋,断情绝爱。 我去,他在偷捏钟睿之的肩膀诶,这个动作,太色气了吧! 苏婉玲不自觉的笑了出来:还以为真是个老实人,原来是闷骚啊。 她正看?着,就见沧逸景手?往下滑,扣住了钟睿之的十指,牵着他往外走,他不仅及时出现?帮着解决了难题,还堂堂正正牵着爱人的手?离开了。 钟睿之的脚步慢他一些,被他牵着并非并排,而是稍有落差的一前一后,他略微低着头,有欣喜有羞涩。而在场者,直到他们俩的身影消失,才反应过来,睿安集团的老总,牵着一个男人的手?走了。众人恍然,这哪是看?中什么项目啊,就是来给男朋友出头的呀! 保镖们被留下来帮着两?个小民警维持秩序,疏散人群,苏婉玲像一只翩翩飞舞的红衣卷发?蝴蝶,在人群中穿梭,起初是接替钟睿之的工作,带着工厂老板们去看?店面,看?完送客后,又回来对顾渺然阐述她的后续发?展想?法。 顾渺然问:“以前怎么没听你说呢?” 苏婉玲道?:“以前我没钱啊,有钱又是有钱的干法了。” 从合作开始,这女人的执行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工作态度,都很让顾渺然欣赏,无疑她肯定会成功,因为电子街区的项目,肯定会成功。 待恢复平静后,顾渺然突然问苏婉玲:“你能拿到多少分红啊?” “我们老总很大方的,只多不少,从来不让人失望。”苏婉玲都想?现?在就开瓶酒庆祝。 这种大额的投资,都是要开庆功宴的,可钟睿之不在,沧逸景也不在。 苏婉玲道?:“等款批下来,我给你们组个局,大家?好好喝一杯。” 顾渺然笑道?:“还是等以后参与的人多一些后,再说吧。” “怎么?”苏婉玲问,“难道?你和我们沧总有过节?” 顾渺然点点头。 苏婉玲岔开话题:“你说他俩那么早走,去哪儿?了?” 顾渺然道?:“你离得太远了,我就在睿之身边,沧逸景出现?时,他浑身的幸福感?都要漫我身上?来了,这会儿?百分百在床上?。” 苏婉玲愣了几秒,然后哈哈大笑。 “我做企划前就想?找你们合作了,就调查打?听了很多你们集团的情况。”顾渺然道?,“当时听说你和沧逸景在谈恋爱啊?” “什么有的没的啊?”苏婉玲笑着摆手?,“不过我以前是挺欣赏他的,差点打?算告白了,现?在想?想?幸好没有。不过…那时候也存有把他拿下,就能更好的实现?我的职业目标的想?法。可是现?在不用了,我不仅顺利的负责了自己一直想?做的项目,还不用被人说靠色相取悦男人。” 顾渺然伸手?和苏婉玲握手?:“合作愉快。” 钟睿之先进?的车里,沧逸景才关上?门坐好,小少爷就迫不及待抱着他亲了又亲。 沧逸景在他吻的间隙笑着说:“我要开车…” “去哪儿?啊?”钟睿之问,“你今天下班了吗?” “为你我可以随时下班啊。”沧逸景摸着钟睿之的下巴,很干净,今早是他帮钟睿之刮的胡子。 “那…先去我那吧,为了奖励沧总乖乖投资,我…有东西送你。”钟睿之道?,“然后去别墅,那边空气好,私密性高点儿?。” “什么东西啊?”沧逸景问。 钟睿之道?:“悬念啊…” 到了地方,钟睿之不下车,让沧逸景自己去拿,他就坐在车上?等他。 等沧逸景再上?车时,手?上?的盒子居然没拆。 “没拆?”钟睿之疑惑。 沧逸景道?:“悬念啊,等到地方再拆。” 钟睿之对他狡猾的笑:“先打?电话回去清场吧,我不想?被人打?扰。” 沧逸景道?:“刚刚已经打?过了。” 沧逸景开车驶进?别墅的院子里,他下车绕去副驾,是横抱着钟睿之进?的屋,钟睿之手?上?捧着那个不大不小的盒子。 主卧的落地窗前有个圆形的大浴池,保姆走前放好了温水,屋里的空调温度设定的有些低,水温正正好。 钟睿之身上?的汗早散掉了,但还是有些粘。 他懒懒的坐在浴池边缘,等着沧逸景来帮他宽衣解带。 沧逸景不着急,反而先去开了盒子,待看?清里头东西的时候,突然急不可耐的凑上?前去解钟睿之衬衫的扣子。 “哈哈哈!”这举动逗得钟睿之忍不住笑,“你…别猴急啊!” “穿上?我看?看?。”沧逸景很兴奋,眼睛里都在冒火了。 钟睿之道?:“洗干净再穿。” “一起。” 水漫在腰间,两?人站在浴池里,享受着和水流一般,缓慢温热的湿吻。 水温和沧逸景的体温一同?环抱着钟睿之,吻在颈边和耳后,钟睿之说:“老公今天好帅啊。” 环抱着他的沧逸景笑问:“老公哪天不帅啊?” 钟睿之用水打?湿了沧逸景的发?梢:“今天特?别帅。” “奖励。”沧逸景像要糖吃的小孩,但凡二人单独相处时,他的手?就会自动吸附上?小睿之,已经动了念想?。 代表诱惑的透黑色纱裙和代表纯洁的白蕾丝,交叠在那双笔直修长的腿上?。 脖子上?的系带是沧逸景亲手?系上?的,那两?根带子连接着两?个边缘圆钝的三?角形白蕾丝布片,布片很小,还没有掌心一半大。 穿在钟睿之身上?,遮拦不了什么。 就是那扁平的地方,配上?这两?块布,中间又被撑起一个小点的画面,很勾动神经。 第169章 早被沧逸景收起来的相机,又发?挥了作用,今天是奖励小少爷才肯穿上?,以后还穿不穿可就是看?他心情了,那为了在钟睿之不穿的时候,还能看?到,必须要拍照留念。 镜头下的裙边,被招摇的旗帜撑起,若隐若现?。明明是他熟的不能再熟的小点心,今天却因为那层黑纱,显得格外的神秘。 沧逸景坐在地上?,双手?拿着相机,朝上?去拍站着的钟睿之,钟睿之赤着脚朝他走过来,迈开腿踩上?了他的腿根儿?。 你拍你的,我踩我的。 脚拇指与食指分开,细心的拨开草丛,去采蘑菇。 脚心揉按,脚趾点拨着向上?提拉。 直到沧逸景放下相机,抓住了钟睿之的脚腕,那力道?大的,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钟睿之小声?惊呼,沧逸景的手?从脚腕,滑去了脚心,拖着给钟睿之支撑,随后抬头埋入了透黑的裙边。 钟睿之低头去看?,他经常用这样的视角去看?沧逸景,之前能看?见他的前额和高挺的鼻梁,可今天他的脸被裙边罩着,头在布料里左右蠕动。 果然,还是要追求一点新鲜感?。 沧逸景嫌浴池里的水太热,他看?着楼下的泳池,将钟睿之抱托着,往楼下走。这一路上?,他没出来,动作也没歇。 不同?于浴池整片的白瓷砖,落日的余晖洒在泳池的水面上?,腿下是被太阳灼烤过,小片防滑砖的触感?,很烫。 但没有沧逸景的拥抱烫。 刚洗干净,有空调不吹,非拖着他来室外活动,汗湿了整片背,额上?的汗珠也随着钟睿之的摆动滴在瓷砖上?。 他被沧逸景抱下了水,泳池的水很浅,只能淹没到大腿,沧逸景不时的掬水洒在钟睿之身上?,双腿摆出的水浪一下一下的拍在后腰,又顺着腰线往下流。 滴在连接处,混着浑白的水淌下,飘在水面上?。 钟睿之的脑袋被他掰着回头,不肯放过他的唇齿,缠吻过后还央着他说话:“叫声?老公听听。” 怎么办,只能纵着:“老公…”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爱不爱老公?” “嗯…”浓情蜜意的互诉衷肠,“最爱老公了…” “老公也爱你。”相贴的怀抱,实打?实的抱着,拥有着:“睿之,之前…吵架是我不对。” “这…都过多久了,还记着呢?”钟睿之问。 沧逸景道?:“我以后再也不说伤感?情的话了,多爱我一点好不好?” “还不够爱你啊?”钟睿之的耳垂被他含在嘴里,“真贪心,两?片儿?清凉小布都裹上?哄你开心了。” 身后人哼哼着直笑:“嗯,我可高兴了,好老婆…” 有了睿安集团的资金注入,苏、顾二人又干劲十足,外街的房子虽还在建,但内街半数以上?的店面都已整合完成,他们计划着在动工前,搞个开街仪式造势。 这也属于一种公关宣传,正好给若玫练手?。 小丫头办的有模有样,将周围区域不属于他们的地方,都写进?了新闻稿,说是辐射整个片区的商区,未来将成为中国最大的电子街区。 钟睿之看?着登报的文章,都觉得她写的太过夸张了。 但名号打?出去,各地商家?才知道?,买多样划算的电子元件,要到哪去。 开街和外街的奠基仪式是一同?举行的,钟睿之他们三?人,都要登台讲话。苏婉玲本来就漂亮,一打?扮更是光彩夺目,顾渺然居然去把头发?染黑了,钟睿之心下觉得他不想?被八卦小报取个假洋鬼子的标题。 钟睿之自然也是换上?了西装,那时候还得在胸口别一朵礼花,就连一直以时尚自居的顾渺然都不能免俗,花别上?去时,他还挺高兴,呲个牙乐呵得像个要结婚的新郎。 钟睿之有自己的心思,他不别礼花,他有景哥送给他的胸针,前段时间去了趟上?海,用一条钻石手?链,从姚葳手?里换来的,这枚石上?鸟胸针,他一直没机会戴,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他得戴上?。 姚勉又回了北京,但钟拙筠还在深圳,他的兴华集团虽然没有参与街区建设,但参与了投资,再加上?儿?子邀请,他当然也要到场。 十月底的天气不冷不热,天公作美的万里无云,记者媒体来了一堆,沧逸景要拍下钟睿之意气风发?的模样留念,还特?地把自己的相机带来了。 在看?到钟睿之胸前的胸针时,更是高兴的不得了。 他和钟拙筠并排坐着,看?钟博士上?香、剪彩、敲锣,而后又听钟博士的演讲。钟拙筠那个骄傲啊,把台上?的钟睿之,上?上?下下的打?量,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满意。 盘算着要什么样的好女人,才能配得上?自己这么棒,这么优秀的儿?子呢。 诶…等等,这胸针怎么这么眼熟呢? 第98章 视若珍宝,不离不弃 钟拙筠生活习惯很好,平时饮食清淡,规律运动,六十出头远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反而耳聪目明,雷厉风行,用沧逸景的话来说,就是个满身心眼儿的老狐狸。 他侧头看了一眼像追星族一般拿着相机恨不得对着钟睿之拍个昏天黑地的沧逸景,目光又落到了钟睿之胸口的那枚胸针上。 此时钟博士在说什么,老父亲已经听?不见了。 他还不至于记忆力?减退到把这枚价值一百万美?金,一百二十克的拉斯里?兰卡星光蓝宝石给?忘了。 那是他亲眼看着买下?来的,也是亲耳听?到沧逸景亲口说是送未婚妻的。现在这枚胸针,戴在他儿子?的身上。 睿睿,睿安集团,抽万宝路。 出国… 还有那块,很像是他遗失掉的劳力?士。 他不动声色的撑着头去看钟睿之,那双明亮的眸子?正看着沧逸景笑?,而后很快又看向?他,依旧是在笑?的。 但这两种笑?又很不一样,钟拙筠觉得,钟睿之看向?沧逸景的眼神很黏糊。等沧逸景放下?相机,钟拙筠便问:“你和睿之什么时候认识的?” 沧逸景也转过头去看钟拙筠,老金坐姿随意,嘴角还带着笑?,却问出了带着怀疑的话。 沧逸景没回答,反而迅速的转头又看了一眼台上的钟睿之,在光线的折射下?,那枚胸针闪着耀眼的火彩。 沧逸景眼睛一眯,看回了钟拙筠,正色道:“1976年,但…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您是睿之的父亲。” 根本无?需多言,以两人多年的了解,沧逸景便知道钟拙筠把所有的事猜了八九不离十。 钟拙筠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他摸了摸下?巴,看似放松的姿态,眼睛却一直盯着沧逸景。 沧逸景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不自觉想要闪躲,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然后说:“我…很爱他。” “你主动的?”钟拙筠问,“在乡下?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嗯。”沧逸景道。 钟拙筠那锐利的眼神始终没变,他现在很后悔当初沧逸景第?一次单枪匹马到他场子?里?来的时候没有下?狠手把他打?残废,至少底下?那根东西得废了。 “你打?算让我怎么办?”钟拙筠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愤怒,甚至勾了个笑?,怎么看怎么轻蔑。是他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贵气。 沧逸景在示弱,气场自然低了三分?。场面上不能闹得太僵,钟拙筠思索后按下?情绪,用手指凭空指着沧逸景点了点:“你真是个混蛋。” 沧逸景拿着相机的手心全是汗。这样内敛情绪不动声色的钟拙筠,甚至比当年无?法压制情绪的姚勉,更加可怕。 而钟拙筠心情更加复杂,他这样问出口,是因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七六年到现在,十二年,好了这么久,他居然全然不知。 试问有什么阻力?能拆开十二年的感情,除非他们俩人内部闹了矛盾。 看来钟睿之出国回来后,就又立马好上了。 有风吹来,音响里?主持人的声音,在场人谈话的嘈杂,都让钟拙筠很烦躁。 他不禁想起沧逸景曾经说过的话。 天仙下?凡一样的人… 出门家里?交代?过,凡是身上他碰过的地方,都不能给?别人碰。 高个子?,长腿,白?净的,眼睛像星星,嘴巴…很软,特别甜。 我赚钱就是为了他! 还说过些什么?哎哟我去!金总都不好再回忆了,什么扒光了,猛什么的… 钟拙筠像被?人架着在火上烤,可不是天仙下?凡呢,小子?真识货,可拱的是他养的好白?菜,这就不对了!要操的是他的大儿子?,更可气的是,他真的做到了。 “叔,”沧逸景叫了他一声,“有什么火往我身上撒,别难为睿之。” 他始终记得和平饭店的那个雨夜,钟睿之脸上的巴掌印。 第170章 钟拙筠哼了一声:“要是杀人不犯法,我现在就宰了你。他我也是要问的。” 他发现自己现在还真没办法给?沧逸景使什么绊子?,无?论是电子?、出口、航运还是港口,他俩都在一条船上,跟他翻脸,相当于自毁长城。 沧逸景道:“之前就想告诉您的,但是…怕影响港口…的…事。” “我还不至于那么公私不分?,但以后…确实要跟你分?分?清楚。”钟拙筠抬眸冷冷的看着他,“钟睿之现在年纪大了,翅膀硬了,他非得跟你好,我真没什么办法,但…他要还想认我这个爸,就不能选你。” 沧逸景手脚都有些发冷,就连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沉默良久,才又小声的说了一句:“叔,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钟拙筠起初没说话,直到台上仪式结束,钟睿之和周边人寒暄后,往他们这儿走时,才对沧逸景道:“如果是你,你能接受吗?” 说完,他站起身,挂上笑?脸,去迎钟睿之,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现,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给?了钟睿之一个拥抱,又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说话。 钟睿之他们三人是今天的主角,这边才说了两句话,便被?苏婉玲叫去接受报社?的采访。 钟拙筠因为不想再和沧逸景多啰嗦,便回到自己的车上等,他留了人看着,交代?他们等活动结束,让钟睿之上他的车。 采访结束后,已经到了中午,活动是规划了中餐的,钟睿之便去问沧逸景要不要来和他们一起去吃。 “我爸爸走了吗?”这是他走来时的第?一句话。 沧逸景指了指不远处钟拙筠留下?的人:“他在车上等你。” “怎么了?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钟睿之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 沧逸景的领带用了一根钻石领夹固定,在衣领处还有固定衬衫领子?的领针,是非常重视所出席的活动才有的穿着,一丝不苟的精致,领带根本没有乱,钟睿之的动作只是下?意识的亲密举动,他甚至摆了摆那枚领夹,才收回手。 沧逸景勾住了他的手,两人往人稍少些的室内角落走去。 确定四下?无?人,沧逸景才小声的说:“你爸爸知道了。”他大拇指扶过了钟睿之西服上的那枚胸针,“我自己都差点忘了,当时买这枚胸针的时候,他也在场。” 钟睿之的表情只凝固了几秒钟,又恢复了笑?意:“不是正好遂了你的心意?” “他很反对,他说…”沧逸景道,“选他就不能选我。” “哪有把爸爸和爱人放在天秤上选择的呢。”钟睿之道,“他去哪儿了,我去跟他说。” 不同于偶尔还有严厉一面的姚勉,钟拙筠在钟睿之的成长过程中一直是位慈父,甚至是可以玩笑?打?闹的,更像是大哥哥型的父亲。 小时候的钟睿之甚至会觉得爸爸不是很靠谱,人小鬼大的他还得帮着爸爸圆谎,打?掩护。 即使是在很严肃的场合,爸爸都会偷偷的做鬼脸逗他笑?。 “在车上等你。”沧逸景道。 钟睿之抬腿就走,沧逸景拦了一下?:“睿之!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不想只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我们俩一起去,要打?要骂,我给?你挡着。” 钟睿之倒不是很紧张:“上次打?高尔夫的时候我就打?算说了,是你说要等等才拖延了这么久的。我现在年纪大了,依我爸的性格,不会轻易动手打?我。不过,等我跟他回去,关着我倒有可能,我会找机会给?你打?电话的,况且再关,班也得上,工作上的事还等着我处理呢。你该关心的是和兴华的合作项目,他耍小孩子?脾气,说翻脸就翻脸的。” 说着,便紧张的问沧逸景:“他刚刚骂你了吗?” 沧逸景道:“没有,但有说想杀了我。” 钟睿之淡淡一笑?点点头:“我有心理准备的,你好好工作,晚上在家等我,我要是能回去,就会回家。” 沧逸景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他害怕钟睿之回去挨揍,沧逸景被?钟拙筠的人揍过。 不免担心金总会把儿子?打?到再也不敢喜欢男人。 钟睿之往前走,沧逸景就把他往后拽。来来回回的三四趟,钟睿之都没往前挪一步。 只好回头去看沧总那委屈巴巴的脸:“松手啊。”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脸皮厚些,除非他把我踹下?车。” 他才说完,钟睿之还没答应呢,钟拙筠的秘书就小跑着过来了,说金总在车上等急了,让钟睿之赶快过去。 这会儿倒是沧逸景牵着钟睿之的手,大步就往钟拙筠的加长商务车那去了。身后跟着钟拙筠的年轻女秘书,姑娘小跑着才能跟上:“沧总沧总,金总就让钟总去呢。” 她边说还边瞟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到了车门前,也是沧逸景伸手去开车门,钟拙筠当然看见了,他锁了车门,可又觉得这两个人手拉手站他车边上,很是伤风败俗,只好又把车门打?开。 沧逸景毫不客气的先上了车,拉着钟睿之坐到第?三排的座椅。甚至在坐下?后,还挺直了些,侧挡在了二排和三排座椅的中间。 钟拙筠没脾气的呵了声:“我让你上来了吗?” 沧逸景道:“叔,你有火往我身上撒,再找人揍我一顿,给?我留口气儿就行,别难为睿之。” 钟拙筠道:“少给?我玩牛郎织女那一套,我有说我要难为他吗?你给?我下?车。” “我不下?去。”沧逸景一把抱住了钟睿之,边说话那眼泪就边往下?流,“你是知道我这五年…我都没走出去,我就是喜欢睿之,别人都不行,我只喜欢他!” 钟睿之的脖子?被?他的手臂搂的死死的,听?着他那带哭腔的声音,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可知沧逸景再铁打?的人,只要想起这五年的别离心碎,就是忍不住眼泪的。 钟拙筠的二排座椅要回头才能看这两人,他起初知道的时候觉得挺恶心的,可看着沧逸景这样搂着钟睿之眼泪汪汪的样子?,又觉得也不是那么恶心。 沧逸景这样还更像个需要保护的小媳妇儿。 “睿之妈妈当年知道的时候,打?了睿之,半边脸都肿了。我…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不在场。”沧逸景道,“后来看见,心疼死了。您要打?要骂,就往我身上招呼,我…从小干农活,在太阳底下?挖地种田,皮糙肉厚的经打?,您往后不高兴了,随时往我身上招呼都行。”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你妈打?你了?”钟拙筠问。 钟睿之维持着被?沧逸景搂着脖子?的姿势,费力?的点了点头:“就出国前,他用股票做局的那阵儿。” 钟拙筠对上了时间:“哦,我记起来了,说是在小楼前边,因为被?女人甩了,痛哭流涕的要去追,王瑄跟在后头拦。” “这事儿我不清楚。”那时候钟睿之已经在回上海的路上了,“我和他的事,妈妈,外公外婆都知道的。” “都瞒着我?”钟拙筠问。 钟睿之道:“我怕您知道之后,就不会参与?股票局了,之后也不会和景哥合作。公司是你们两个的心血,不能因为我,白?白?付出。除去我和景哥的事儿,他和您这么多年,合作的都很愉快。” 这话是比较中肯的,钟拙筠也承认这个事实。 他问钟睿之:“去美?国,是想断了吗?” “没这么想。”钟睿之道,“妈妈让我把书读完,我也觉得该好好读书的。还有就是,有时间让妈妈慢慢接受,我打?定主意还要回来的。” 这话沧逸景也是头一次听?,原来他没有被?抛弃,小少爷一直在为他们的未来考虑,于是他的眼泪更多了。 金总是真的烦他:“你丫成天哭什么啊?” 沧逸景抹眼泪:“我一直以为,是他不要我了。” 钟拙筠这个气啊,还给?他感动上了,这下?更是苦命鸳鸯拆不得了。 钟睿之笑?着去帮他抹眼泪:“不哭不哭,咱们把话说开了。” “说开了也不能由得你们俩这样胡来啊!”钟拙筠声音提高了些。 沧逸景就怕他一拳砸过来,把钟睿之又抱紧了些。 “哥…哥,松开点儿。”钟睿之推他,“我没被?我爸打?死,要先被?你勒死了。” 钟拙筠看着他俩这样,又想笑?又想哭的:“你俩演小品呢?今年春晚你俩上啊?” “那不成。”两人异口同声,好像他俩真能上春晚似的。 还各自有理由。 沧逸景:“这种抛头露面,不符合公司发展方向?。” 钟睿之:“爷爷不会同意的!” 钟拙筠真的要被?气笑?了,他知道沧逸景可能有认真的成分?,但自家儿子?,百分?百是有意在逗他。 “严肃点!”钟拙筠训斥道,“不要嘻嘻哈哈哭哭啼啼的。你上春晚你爷爷不同意,你和男人…这…不清不楚的,你爷爷能同意?” 第171章 “没有不清不楚。”钟睿之正色道,“我们俩现在住在一起,不只现在,以后也都住一起。” “我看你是疯了。”钟拙筠火气立马又上来了。 “爸爸,十二年了,我要是放弃,早就放弃了。”钟睿之道,“我不会在家庭和爱人中做选择,就算你不认我,我也是会粘着你,孝顺你的!” “你和他在一起,就是孝顺了?”钟拙筠问。 沧逸景添乱:“我也会孝顺你的,以后我都听?你的。” “那我让你现在放手,别抱着他了,我看着眼睛疼,要瞎了!”钟拙筠开始咋呼了,这的样子?,简直和钟睿之别无?二致,毛全炸开,但几乎没有杀伤力?,于是金总伸手来扒拉两人,“沧逸景你松开!” 沧逸景目的是护着钟睿之不让他挨打?,不是逼着钟拙筠生气,故而没有过多犹豫的松了手。 “怎么…怎么就好好的,和男人…”钟拙筠打?小听?相声,北京人都这样,耳濡目染的口条顺溜,说话特别快,但这回却少见的舌头打?结,因为他咬牙切齿,他指着沧逸景:“我是说你怎么对着美?女无?动于衷呢,原来…喜欢…喜欢男的。” “叔叔不是的,我喜欢的是睿之。”沧逸景道,“我不喜欢男人。” 钟拙筠道:“什么意思,我认错儿子?性别三十年?我给?他把尿的时候,看见的那根把儿,是我的幻觉?” “爸爸!”钟睿之无?语,“您…说这个干什么啊!他…他的意思是”他明知道钟拙筠是故意曲解,但既然要摊牌,当然要说清楚,可这话不好说出口,只好支支吾吾的解释,“我们俩…只喜欢彼此,换别的男人…都…都不行。” 钟拙筠看着后座这俩人,已经无?措到焦头烂额胡说八道了:“你怎么才能离开睿之啊?我想给?你钱,可你也不缺钱,港口的工程还指望着你,啧…你是不是故意的,把我架起来,好让我同意你俩的事儿?” 沧总心里?默默庆幸,嘴上说的是:“巧合。” 钟拙筠两只手都放在脑袋上挠头了,钟睿之见状换去了前排,把他的双手从头上搬下?来,握在了手心:“任谁都没法那么快接受的,我知道您盼着我结婚生孩子?。” 他觉得儿子?从生下?来,所有的人生轨迹都是正确的,以后会一直正确下?去,没想到,却在最不能歪的地方,歪了。 “吃了秤砣铁了心?”钟拙筠问。 钟睿之道:“您是最了解我的。” 操!你现在跟我打?感情牌?什么意思,让我去回想,全家都反对,觉得我永远不会做出成绩的时候,只有你站在我这边,把自己的那份资产,无?条件全给?了我?! “回不了头了吗?”钟拙筠问。 钟睿之抱了抱他:“我跟您回家吧。”他松手后,看了一眼沧逸景,“放心吧,我爸爸不会打?我的,你先下?车回去吧。” 沧逸景不想走。 钟睿之道:“再多留也没法那么快的解决问题,下?去吧。” 沧逸景这才点头,下?了车。 他看着钟拙筠的车驶离,晚上也没等到钟睿之回家。 钟睿之主动留在了钟拙筠的别墅,父子?俩一起吃了晚饭,没再提沧逸景,反而说了很多以前的事。 直到夜深了,钟拙筠酒喝得多了些,才问:“为什么会喜欢男人?” 钟睿之双手捧着酒杯摩挲着,即使预演过无?数次,和父亲坦诚自己的性向?,也是令他羞臊紧张的。 “第?一眼看他的感觉就不一样,像…命中注定一样的,他还对我那么好,分?分?合合兜兜转转,心里?装的只有他。” 钟拙筠喝了一口酒:“你刚出国后,沧逸景赚了很多钱,我们俩在包厢里?喝酒,不,他…那样叫买醉,喝醉了之后,哭着说想你。” “他对我用情至深。”钟睿之道,“这样的深情,我不能辜负了。那枚胸针,我想那个价格对于当时的他来说,也是不菲的。但我收的很快,一点儿都没推辞,因为我知道,他买了,就是希望我高高兴兴的收下?。” “该他的,他当年戴着招摇撞骗的手表,是你偷给?他的。”钟拙筠道。 “你那表哪有胸针贵啊。”钟睿之这点还是清楚的,“自己家的东西能叫偷吗,就当是那状况,我不藏起来也得被?抄走。” “藏哪儿的啊?” 钟睿之道:“埋土里?,后来是藏鞋里?,换了好几个地儿。我记得您说喜欢那块表,原来常看你戴,我舍不得,就花心思藏起来了。后来我去下?乡,想着留在身边,可以卖了应急,就一直带在身上。” 钟睿之道:“可去了乡下?,就住进了景哥家,和他同屋。吃的喝的穿的,都是他照应的我,在田里?就帮我干活,下?工了就背着回家,没有花钱的地方。” 钟拙筠问:“你爷爷说,地震把你从土里?挖出来的小伙子?,就是沧逸景?” “嗯。” “那时候你俩就已经好上了?” 钟睿之道:“算是吧,咱们成分?不好,要是被?人发现我和他两个男人谈恋爱,怕拖累他家。我就说了绝情的话,还踹了他一脚,搬去知青点了。他一点儿没记恨,还偷偷给?我送吃的,帮我修土墙,夏天怕我热,还给?我买了电扇。我那时候身上的钱不够买电扇,他肯定也没多少钱,但只要给?我花,就特别舍得。可没过多久就地震了,那电扇也被?埋了,真可惜。” 钟拙筠是有些感动的,但没表现出来,反而冷哼道:“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他赚了。” 钟睿之道:“这是感情,不是算总账。” 钟拙筠沉默良久,才道:“我认识他时间也不短了,清楚他的人品,如果你是个女孩儿,我肯定会同意你们俩的事。” 钟睿之道:“你说的这个,我出国前就想通了。景哥喜欢我,是无?论男女他都喜欢我的,而我,也接受不了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你是喜欢女人的?”钟拙筠问。 钟睿之直白?的说了出来:“我以前也没喜欢过女人,我产生爱意的对象只有他,我们…什么都做过了,现在的我,没办法和女人上床。” 钟拙筠捋了一把脸,他挺恨的:“他混蛋。” 钟睿之道:“他从没强迫我,任何事都没有。我主动说出来,是因为只要两个男人在一起,就会引人遐想,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干不干那事儿,怎么干那事儿,脏不脏,恶心不恶心…” 钟拙筠转头看向?钟睿之,他真的一直在想这个,可又根本不敢往深了想,没想到钟睿之居然会主动说的那么清楚。 “爸爸,我和景哥在一起很开心,方方面面的,都很开心。”钟睿之道,“和别人会恶心,和他不会。我很爱他。” 钟拙筠是沧逸景这五年的见证者,他明白?沧逸景的认真,也听?懂了钟睿之的剖白?。 却仍然说:“爸爸真的不想你和他再继续下?去。” “我知道,我不逼你,咱们彼此都松松,我这段时间,每天都回来陪你好不好?”温柔最是致命,谁都受不了温言软语的钟睿之,他这样的贴心,似乎做了什么都值得被?原谅,包括喜欢上男人吗? 他放下?酒杯,扶钟拙筠回房睡觉:“年纪大了,别喝那么多了。” 钟拙筠抱住了钟睿之:“你出生后,就是爸爸的希望,是…爸爸的宝贝,爸爸年纪大了,有你陪着说话,搀着回房,爸爸特别高兴。我知道,沧逸景是很好,可你们的结合不被?承认,不被?祝福,就像你说的,所有人都会歧视你们,嫌你们脏,你现在坚持着爱情,可以后没有孩子?,等你年纪大了,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你怎么办?” 钟睿之道:“人生总有遗憾啊,我要是先走,景哥会一直照顾我的,要是景哥先走,他也会在天上等我。” 钟拙筠长长叹出一口气,松开了手,拒绝了钟睿之的搀扶,醉步踉跄着走上了楼。 钟睿之给?沧逸景去了电话,告诉他自己打?算这段时间晚上都留在钟拙筠这陪他。 此后,钟睿之照常上班,沧逸景中午会下?楼找他一同吃饭。 吃完饭,关上门,换上睡衣躺在沙发上午休。 明明可以去沧逸景那里?睡在床上更舒服,可两个人都喜欢叠在沙发上,贴在一起的姿势。 沧逸景躺下?来,摊开手:“过来给?我当被?儿盖。” 钟睿之便趴抱上去,享受午休的时光。 钟睿之也挑了一张两人的合照摆在了办公桌上,沧逸景挺高兴的,抱着他问:“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我爸爸那也是我的家啊。”钟睿之住的挺习惯的。 沧逸景道:“我都憋死了,要不下?班前去我那,完事儿之后你再回去。” “我要和爸爸一起吃完饭的。”钟睿之拒绝了。 沧逸景去安抚小睿之,两人磨蹭着释放后,抱着睡得很沉。 第172章 大约是下?午一点出头,钟拙筠鬼使神差的开车到了睿安大厦,港口二期的工程款还缺一个大空子?,他看见沧逸景就烦,还没和他商量这事儿。 可再拖下?去会影响工程进度,到时候开会,也得拿出方案来,他不得不去找沧逸景,至于为什么提前来,当然是存有悄悄来看看,这俩人是不是背着他见面呢。 他先上的十楼,钟睿之的公司虽然只有一层,但员工可以去蹭睿安集团的午休间,故而整个十层,只有几个中午加班赶进度的,或是就是在办公室午休的人。 钟拙筠往里?走,没人认得他,前台的姑娘追上来问:“您找谁啊?” “钟睿之。”钟拙筠说着,脚步没停。 可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却放轻了脚步,有人看着前台姑娘追着他,便也走上来问什么事。 钟拙筠做了个嘘的动作后,小声的问:“里?面午休呢?” 两人点头。 “沧逸景在里?面吗?”他点名道姓的问。 当然了,天天中午雷打?不动都来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钟拙筠哦了一声:“他在里?面。” “锁了?”钟拙筠缓缓伸手开门,居然没锁。 门开了,办公室的窗帘拉着,里?头很暗,钟睿之的办公室不大,他没有秘书帮忙整理,地上桌上堆了跟多文件,没什么遮拦,往里?走两步,就能看到抱叠在沙发上的两人。 睡得很死,为什么呢,午睡能睡得这么沉? 钟拙筠很快发现了答案,起初是味道,然后是纸篓里?揉成团的卫生纸。 门口前台的小姑娘发出声音提醒,但不敢进钟睿之的办公室:“您找我们老板有事吗?” 钟拙筠看见了桌上的照片,他拿了起来,与?此同时沙发上的两人也因着前台姑娘的声音转醒了。 钟睿之揉着眼睛坐起,钟拙筠手上拿着相框,半转身看着他。 沧逸景也清醒了,起身关上了门后打?开了办公室的灯。 “开窗通通风吧。”钟拙筠倒是没有刚开始那么恼火了。 他猜到了,用脚趾想都知道,他们中午肯定会见面,有心理准备。 钟睿之还在打?哈欠,沧逸景站着有些局促。 “中午时间这么短都不放过,搞得我跟捉奸一样。”钟拙筠不阴不阳的来了一句。 沧逸景没敢回话。 钟睿之没搭理,难道还真去解释没干,用手快速的互相帮助一下?好助眠吗。 没人搭理,钟拙筠自讨没趣,挺不高兴的,把相框扔在了桌上。 钟睿之挪着步子?去厕所,钟拙筠叫住他:“嘛呢?” “洗手。” 嚯,是该洗。钟拙筠对沧逸景道:“你也去洗洗,洗干净!” 钟睿之已经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听?钟拙筠打?发沧逸景洗手,就忍不住笑?。 沧逸景进来,两人挤在小小的洗手台前,洗着洗着,手就缠在了一起,钟睿之回头,两人就情不自禁的浅吻。 直到门口传来老父亲的土拨鼠叫。 “干嘛啊!就这么忍不了?害不害臊啊!怎么…怎么哪儿都能这样儿卿卿我我呢?”钟拙筠但不理解,“分?开!你站这儿,你站哪儿!” 沧逸景不情愿,小少爷挥手赶他:“听?话听?话。” 三人站成了三个点,钟睿之问:“您来有事儿吗?不会就是特地来…” 他这段日子?和姚勉通电话,也是一直在说这事儿,两人说着说着,明白?拆不开后倒是多了些理解。 可真的亲眼看见他俩亲嘴儿,对老父亲来说,又是一种不一样的打?击。 “你俩低调点儿,现在还有流氓罪呢,我报个警给?你俩全送进去!”钟拙筠又拿去那相框,“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不许摆上头。” 他作势要给?抽出来撕了,沧逸景去拦着:“叔叔叔叔,我现在就收起来,别撕。” 钟睿之不以为意:“我电脑上存着好多呢,还有更亲密的,都可以调出来给?您看。” 沧逸景又赶紧去拦着要开电脑的钟睿之:“不…不行,不能看,不能看!” 钟拙筠原本还有些怀疑,可一看沧逸景这反应,也知道真有更亲密的照片。 “干嘛呀!什么照片啊?活春宫啊!”早听?说俩男的开放,这…这么开放的是自己的儿子?,他的血压会增高啊,“沧逸景你作死,你带着我儿子?拍毛片儿!” 他对着沧逸景的腿踹了两脚,终是撒了这些天的气。 沧逸景挨了两脚,立马往后退着躲,钟拙筠就追着踢:“你跑什么,你不是说打?半死留口气都行吗?” 钟睿之也掺和进去拦着:“爸爸你不许欺负他!” “我还不知道你的把戏,成天哭哭啼啼装可怜,骗我儿子?。” 这三人在里?头闹腾,门口门上扒了一堆八卦的耳朵在听?。 钟拙筠还是跑不过两个年轻的,气喘吁吁的坐在沙发上中场休息,可一想到这两个人刚刚叠在沙发上干那个,又膈应的要命,一脚踢翻了垃圾桶,那些纸团散在了地上。 金总真糟心。 钟睿之是特地闹这一出,把他们的关系撕开给?钟拙筠看,要完全了解,才会完全接纳,顺带打?闹一番让钟拙筠出出气,散散力?气,省的成天火气没地儿消。 钟拙筠坐在沙发上喘气,钟睿之就去旁边磨咖啡豆,给?他煮咖啡。 钟拙筠休息了片刻,才横了一眼沧逸景道:“二期的钱还差着呢,你什么打?算。” “之前说好的,股权质押贷款。”沧逸景道。 他们俩家公司,都是在恒生指数上市的。 “你资料准备好了吗?”钟拙筠道:“工程可不能停。” 钟睿之压着咖啡粉,听?他们说话。 沧逸景道:“不过我说了不算。” “少装了,你们集团我还不知道,股东大会就是个幌子?,假装开个会,把公平做给?外头看,其实就是你一个人说了算。”钟拙筠道,“这会儿舍不得了,当初怎么没想到啊?” 沧逸景道:“没有舍不得,但我说的真的不算,我的占股,是代?理股权,睿安真正的大股东,不是我,要他同意签字,才能做股权质押。” “你还在玩皮套那一出?”钟拙筠眯起眼睛。 沧逸景道:“去我办公室吧,我给?你看文件,睿之也一起来。” 他卖关子?,父子?俩只好跟着他走。 一开门,门口全是假装路过的人,钟睿之找人帮他照看他正在煮的咖啡后,跟着进了电梯。 沧逸景从他办公桌柜子?的保险箱里?,拿出了一叠原始文件,钟拙筠狐疑的打?开翻看,正规的写明了集团的股权制度,分?配方式。 几十页的东西,所有涉及股权拥有人,委托书,转让权的签名,全部都写着一个名字——钟睿之。 就连钟睿之自己看到都大吃一惊:“我什么时候签的名字?” 他仔细一想:“小洋房!” 怪不得那个时候买个房子?要签那么多字,合着他是被?沧逸景给?诓了。 也不能说诓,而是在钟睿之完全不知情的状态下?,沧逸景把自己从前、现在、未来,所奋斗的一切成果,都送给?了钟睿之。 “我赚钱,就是为睿之。”他永远践行着这句话,“当初在秦皇岛,我做水产的钱,是睿之给?我的,我是靠着那些钱,才把生意越做越大的,我愿意把所有的东西交给?睿之。” 钟拙筠站着,手上拿着文件,看着沧逸景对着他跪了下?去,实打?实的,双膝跪地:“叔,河北的规矩,只跪祖宗和父母。我爸爸走得早,家里?小叔当家。过年也只给?爷爷磕头。今天跪了你,不是威胁你,而是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和睿之的事,我以后都拿你当爸。” 他说完,连磕了三个响头。那力?度,即使地上铺着地毯,都十分?响。 钟睿之知道他皮实,磕不坏,又是向?父亲表态,便没去拉他,心里?又感动又高兴的。 “你有办法把这些东西作废的吧。”钟拙筠问。 当然了,毕竟这东西就连钟睿之自己都不知道。 “睿之离开了五年,为什么还留着这些?如果他真的不回来,或者不来找你,你遇上难关,要抵押公司股权的时候,要怎么办?” 沧逸景道:“在睿之回来找我之前,我都以为他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了。我当时想,把集团留给?他,如果他不回国,就把楼卖了,折成钱给?他…可又担心他不会要,后来也没想那么多了,也是给?我自己留个念想吧。告诉自己,我在为他赚钱,自我感动一番。” 钟拙筠放下?文件,上前扶他起来:“你跪都跪了,头也磕了,睿之铁了心的跟你好,我和她妈妈也没办法,看你们俩能走多远吧。” 第173章 钟睿之这才上前来,握住了沧逸景的手。 此后两人经常去钟拙筠的别墅看望他,沧逸景负责做菜,姚勉来往北京和深圳逐渐频繁,年底时,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当然沧家两个老人留在北京没有来深圳。 但沧麦丰、黄秀娟,若玫和水团子都在。钟睿之家这边,除了姚勉和钟拙筠,姚敞带着姚葳也来了。 姚葳和若玫,两个姑娘家一见如故,席还没散就牵着手去一旁的沙发上说话了,水团子人小鬼大,一直坐在钟睿之腿上不肯下去。 还和钟拙筠两人玩的有来有回,一点不认生,拉着钟拙筠的手就叫大伯,给钟拙筠稀罕坏了。 沧逸景把这次宴席当订婚宴,穿的特别正式,钟睿之也跟着他穿了西装,两人板板正正的给长辈们敬酒。 时间到了次年五月,电子街的经营逐渐上了正轨,名气也越来越大,而港口的二期工程也竣工了。 钟老爷子是提前来巡视验收的,检查开放成果。 钟拙筠和沧逸景都在优秀商体之列,还有后来居上的顾渺然,苏婉玲也代表睿安集团,参加了欢迎仪式。 他们并没有资格跟着去检阅,只是在巡视组检阅后,参加旁听总结会和领取先进奖状。 姚勉是陪着钟老爷子一起来的,老爷子近两年身体不如往年,路走多了就需要人扶,姚勉一直搀着他。 原本先进奖状的颁发不用老爷子亲自动手,可宝贝儿子站在最前面,虽然只有他们父子两个和少数知情者知道。 他这个儿子荒废了小半辈子,如今能做出一番事业,他还是很欣慰的,自然要亲自把奖状交给他,给他褒奖,也好给他个台阶,让他顺着下来,把名字改回来。 再有便是,离得近些看看,姚勉和他提过的沧逸景。 奖状给到沧逸景手上,钟老爷子主动伸手和沧逸景握手。 老爷子年轻时身高不低,但也没有一米九那么夸张,年老后又缩了一些,沧逸景便一直弓着腰。 “哦,我在北京也见过你,不止一次。”钟老爷子道。 沧逸景点头:“我当过南方商户代表,听过数次您的教导。” 钟老爷子道:“巡视期间我不方便和你们吃饭,等七月份,你和睿之一起来北京。” 沧逸景这才眼睛放光的与钟老爷子对视。 钟老爷子道:“姚勉在我面前帮你说好话,我也不想人到暮年,还和孙子闹矛盾。” 他拍了拍沧逸景的肩膀,示意他拿好奖状,回去落座。 虽然晚上没和老爷子吃饭,但钟睿之去酒店陪老爷子时,也带上了沧逸景。 沧逸景半跪在沙发边上,听了老爷子简短的叮嘱。 “其实我们家并没有那么开放,我知道你家里肯定也是。亲人能认同你们,是对你们自身人品和所做决定的信任。既然已经不顾一切的走到一起,就要做到相互扶持,不离不弃。睿之是我最看重的孙子,他的品格外貌,都是万中无一,凤毛麟角,他在茫茫人海中选择了你,不要让他后悔自己的选择。” 老爷子最后交代了钟拙筠,往后有精力深耕港口就行,其余的生意,逐渐交接出去,放弃利益,着眼于未来的奠基。 当然,对钟睿之,还是希望他专注学术,开发软件。 钟睿之谨记着爷爷的话,这也是他往后受深圳大学邀请,成为客座教授、名誉教授,带领学生做软件开发的原因。 1990年十月,他们分别在北京和深圳两地,宴请了亲朋。 没有公开的明目,但两人皆穿着白西服,胸口佩戴淡粉玫瑰,饭店礼堂中也摆满了粉白双色玫瑰装饰。 这天清晨,依旧是钟睿之那个小房子里,他起床洗漱,却见早他起床的沧逸景正在伏案写着什么。 红纸,用装了金色墨水的钢笔,一笔一划,极其认真的誊写着。 看来是他思索若久,写出的东西,再誊抄到有暗纹的华丽红纸上。 钟睿之凑近时,他已经写完了最后一个句号,缓缓的吹气,等墨迹全干。 他的字,俊逸洒脱,横着撇捺皆带着凌厉之气,还没细看内容,便见抬头两个大字:婚书。 沧逸景道:“婚礼都不能张扬,但婚书还是得好好写了,补给你的。” 婚书: 吾妻钟睿之,你我初见于1976年春日,彼时二人皆年少,我见你眸若星河,面若桃李,身姿如松,当即心向往之。得上天垂爱,日久生情渐得芳心。知汝德才兼备、温柔宽厚、聪明伶俐,愿偏爱倾心于我,不甚欣喜若狂。此后数年历经沧桑变换,承汝不弃,多年呵护,而今已过十四载。 今日,我与你结为夫妻,虽无婚礼、凭证,但我情真意切,真心不悔。 今生今世,必将睿之视若珍宝,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夫沧逸景 沧逸景笑得有些腼腆:“写的不好,可都是真心话。” “怎么会,我喜欢死了!”钟睿之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看向沧逸景的眼里有细碎的泪光,笑问:“怎么办,裱起来吗?” 沧逸景也跟着他笑:“一封婚书就感动成这样。”他也双手郑重的接过去,“好,裱起来。” 小院四季变化,花草繁茂。 于春日听新雨,于夏日习凉风,于秋日烹热茶,冬季拥抱着取暖。 至此有情人终成眷属。 【正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