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兀》 第1章 《兀兀》作者:小岛land【cp完结】 简介: 徐霁鸣最近看上了一个人。 他温柔、上进,有爱心,但徐霁鸣知道这都是表象。 周孜柏其实是个占有欲爆炸的变态。 但徐霁鸣就要看他失控,看他不可自拔,看他心甘情愿地上钩。 于是他在周孜柏的底线上疯狂试探,终于有一天玩脱了—— 周孜柏不忍了。 “钓狗的关键在于让狗觉得自己离不开他。 而钓狗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看狗上钩的过程,以及让狗认清楚自己是狗。” “认清楚?到底谁没认清楚啊?” * 本文又名《我钓的男人也在钓我》《钓鱼多年我翻车了》《谁比谁疯狂》 *周孜柏(1)x徐霁鸣(0) *偏执占有狂疯狗x作死不能停疯批受 *前期钓狗后期发疯 标签:双疯批、拉扯、he、强制爱、甜宠、强强、天造地设 第1章 徐霁鸣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点了根烟。 他生的好,烟圈吐出来,眼皮半闭着那么一睨,平白让人觉得多了点风情。 徐霁鸣无知无觉地半躺在那,悠闲得很。 水声响起来,下面只穿条泳裤的男孩从泳池爬上来,摘了泳镜,带着一身水珠,裹着条浴巾就往徐霁鸣腿上一坐。 男孩热情,身体莹白,从泳池出来又多了点诱惑劲儿。娴熟地从徐霁鸣嘴里拿出来了烟,自己抽了一口,没吐出来,搂着徐霁鸣的脖子索吻。 烟从男孩嘴里又渡到徐霁鸣口中,两个人亲得如火如荼,旁若无人。周围的人见怪不怪,不敢多看一眼。 男孩的手自然而然地就继续往下伸。 徐霁鸣看着男孩的脸,实在是没有印象这是谁,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这party。 男孩符合他的喜好,瘦,白。让人打眼一看就有螸望,可这会儿徐霁鸣不知怎的,毫无兴致。 他打断了男孩的手,一下子站起身。 这会儿已经要晚上了,日头不那么晒。泳池里多的是穿得少的男男女女,玩着玩着就手牵手上了楼上的房间。 徐霁鸣心气不顺,早上刚被他老子一顿训。不知道谁乱传的谣言,一早上徐霁鸣就收到了老爹夺命连环call,彼时他正和自己的小情人翻云覆雨呢,一下子差点被这几个电话整萎。 小情在床上委屈地看着他,徐霁鸣一接电话,劈头盖脸就被一顿骂,徐新茂上来就是质问,“你是不是两个月都没去公司了?你又在哪个的床上鬼混!明天早上我必须要在公司见到你!” 徐霁鸣捂着耳朵,挂了电话。 小情儿是最近新火的小模特,欲求不满地下了床,上班走了。 徐霁鸣百赖无聊打开手机,想找个人发火,翻了半天找到了分公司主管的微信,刚要质问,突然看见了上面的消息:【徐总最近要来分公司视察,小徐总您最近不忙的话可以来公司看看。】 这话是提醒,说的委婉又体面,徐霁鸣本来想发的火一下子熄了,人家早就提醒了,怪他自己没看见,被他老爹抓了个现形。 徐霁鸣一腔火发不出去,一觉睡到下午,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发小郭奎发的消息:【今晚有个局,来不?】 过来了,才发现是个泳池趴。 他兴致不高,但在这圈子里也算有名,有都是前赴后继过来的,刚才坐他腿上吐烟圈的就算一个。 徐霁鸣把人弄走,心想没意思,明天还要迎接他老子的炮轰,不如直接走了。 他去和郭奎打了个招呼,转身一看,刚才坐他腿上的小孩转头又坐到了别人怀里。那人还未到中年就已经发福,躺在那都分不清坐到的到底是腿还是肚子,男孩也不在意,什么样的都下得了口。 徐霁鸣一想到刚才跟自己接吻的男孩转身又跟这么个油腻男的亲在一起,顿时觉得有点作呕,感觉好像自己和那一口恶心的大黄牙亲一起了。 他本来就心气不顺,此时更甚,正愁没发泄的途径呢,这人就一下撞枪口上了。 徐霁鸣盯着那人看了半天,觉得实在是辣眼睛。 郭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来的及反应,就见徐霁鸣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了。他走到了俩人身边,男人的手已经伸进了男孩衣服里,摸得小男孩面红耳赤,一回头发现徐霁鸣站在身后,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了,着实吓了一跳。 他的手还在男人的裤裆里,被肚子压着,隔着裤子甚至都看不出来有反应的形状,徐霁鸣眉头一跳,“这你也下得去手?” 男孩悻悻把手抽出来了,两边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只好在这里装鹌鹑。 倒是他身下的男人瞬间红温了,咬着牙问道:“小徐总这是什么意思?” 徐霁鸣用玩味的目光扫了一眼男人的下身,笑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我的人你也敢动?” 小男孩有眼力见的站起身来,躲到了一边,唯恐自己被怒火波及。 站起身,一身肥肉随着他的动作乱颤,忍着气道:“之前不知道哪里得罪小徐总了,我脑子笨,先给您道个歉。” 这动静还是吸引了周围人的注目。 徐霁鸣冷笑一声,“行,既然这么有诚意,从这跳下去,这事就算了了。” 这是折辱的意思,重要的不在他跳不跳下去,在他给不给徐霁鸣这个面子。 这事本质上不算什么难事,可男人走到泳池边,却开始犹豫不决起来。泳池里的人见到这场面已经默契的纷纷上了岸,给男人空出来了一大块地方。 所有人都在看热闹,男人站在泳池边,徐霁鸣就在他身后戏谑地看着他。 男人两股颤颤,竟然是在发抖,徐霁鸣看不惯他这副样子,在他身后直接给了一脚,随着一声惨叫传来,顿时水花四溅。 徐霁鸣拍了拍手,看着泳池里挣扎的人,满意了。 可这人进了水池,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一阵扑腾。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动作。 徐霁鸣道:“你装什么呢?这水深站起来都不到你脖子。” 男人像没听见一样,依旧在挣扎。只是幅度越来越小,像是力竭了。 徐霁鸣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这人是个旱鸭子,一进水里就慌了,再加上人太胖,动作也费劲。徐霁鸣回头叫了人,示意把人给捞上来。 捞人的人还没来,徐霁鸣就听见又一声“扑通”的落水声,有人跳进了泳池。 那人明显就没打算下去游泳,穿的还是一身休闲短袖,跳下去得急,只把鞋脱了。 他游泳姿势标准,一看就是专门练过。几乎是游刃有余地游了过去,一把按住了还在扑腾地张忠义,张忠义那么大的体格子,在他手里却像小鸡仔一样,顺着水流就把张忠义拖到了泳池边,等一群人合力把人拉上去了,那人才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他爬上去的瞬间一回头,就和在泳池另一边的徐霁鸣对上了视线。 两个人只对视了一瞬间,徐霁鸣就戏谑地勾了勾唇,较有兴致地回看,可那人只扫了一眼,没有在徐霁鸣身上过多停留,就收回了目光,湿着脚踩在了水池边,衣服还湿漉漉得滴着水。 其实两个人间隔的不远。 徐霁鸣可以清楚地看到男人湿润衣服下面蓬勃的肌肉,被水阴湿的更加明显,裤子也粘在男人腿上,整个人的身材顿时间暴露在众人面前,男人身材比例优异,像是从哪个漫画里走出来的。 肩宽胯宽,腹肌明显,不过更引人注目的,反倒是男人的胸肌,不知道怎么练的,大的明显,甚至觉得比一些女人的还要大,本来穿着衣服看不出来,这一下水,可以说是显露无疑。 徐霁鸣以前对这种类型毫无兴趣,从来玩得都是白嫩又细的小男孩,今天这人不知道触发了他什么开关,一时间让徐霁鸣竟然有些移不开眼。 郭奎凑到了徐霁鸣身边,抱怨道:“还好这是我的局,不然别人的局这么闹你得得罪多少人。” 徐霁鸣却出了神,问:“刚下水的是谁?” “周孜柏,一导演,之前在国外得了个小奖,刚回国。” 徐霁鸣冷笑一声,讽刺道:“在这装什么好人。” 郭奎点点头,“不知道哪根筋抽了,整上英雄救…”郭魁看着泳池边躺着的张忠义,“美”字有点说不出口。 一群人围着张忠义,医生是早就配备的,正在救人。 徐霁鸣看着周孜柏看都没看一眼救上来的人,接过了侍者递的浴巾披上了,点点头算作致谢,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场景,扫视了一圈,淋上了自己先前脱下来的鞋子,似乎是和朋友知会了一声,一刻也没停留,转身走了。 徐霁鸣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一直盯着人看,直到看着人转身离开,才玩味一笑,“看看这种人真面目,也挺有意思。” 他从来不信什么真好心,平白无故的,真有人肯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同情心给自己添麻烦吗? 第2章 “什么?”这场面太吵了,郭魁没听清。 “没事,我说不好意思,到时候你去我车库里挑辆车,随便开。”徐霁鸣大声道。 郭奎顿时喜笑颜开,“以后你还想收拾人提前告诉我,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美得你!” 徐霁鸣看着人没事,随即也离了场,那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在他身后,怯怯诺诺得不敢吱声。 徐霁鸣回头看他一眼,耐心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男孩软软绵绵,又瘦又白,一身没有二两肉,和刚才的周孜柏完全是两个极端,又领口大开,是个极具诱惑力的姿势,道:“徐少,谢谢你。” 徐霁鸣看着他开的领口,又想起来刚才那个人在衬衣里若隐若现的胸肌,他甩甩脑袋,把那个人的身影从脑子里除去,淡声道:“没什么我先走了。” 明显的没兴趣的意思。 男孩一咬牙,拉着徐霁鸣的手就往自己衣服里面带,徐霁鸣一米八大个,也不是虚的,转手就把男孩推开,推得人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 徐霁鸣皱着眉头,想到刚才男孩和张忠义亲热的画面,直犯恶心,“离我远点。” 男孩没缓过劲,徐霁鸣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2章 徐霁鸣住的公寓不远,驱车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家。 他打开手机,早上的模特小情人叫宋元,给他发了消息,是他寡淡的晚餐,不经意间露出来了他细长的腿,不知道是没穿裤子还是就套了个短裤,嘴里抱怨今天拍他的摄影师又龟毛又事多。 徐霁鸣浅浅不走心地安慰了几句,想了想,又给人转了点钱,宋元顿时喜笑颜开,做作的拍了张自拍发过来了,配文:【哥哥,想你了。那天还没有尽兴呢。】 徐霁鸣又盯着这照片露/出来的胸/口,平的,一点赘肉没有。反复看了两眼,早上没发完的火又被撩了起来,可宋元还在加班,徐霁鸣把手机联系人从头翻到尾,已经后半夜了,再等人来估计天都要亮了。 可这火不消下去徐霁鸣今天注定睡不着觉,他脱了衣服进了浴室,简单冲了个澡。低头看着自己,决定靠自己的五指姑娘解决。 徐霁鸣怨气熏天,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沦落到这个地步,怨愤地独自努力着,脑子却开始神游天外。 小情人和晚上的小男孩的身影都从他脑海里略过去,却如何也不能尽兴,徐霁鸣快要搓出来火花,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湿透的衬衣里包裹的胸肌,配上那张冷淡的脸,让人忍不住想看看这张脸染上情瑟是什么表情和神态。 徐霁鸣尽职尽责地想象着男人的身体,那触/感好像已经从幻想转为现实。 他加快速度,脑海里尽是男人的脸,和他之前喜好完全不同的——徐霁鸣脑海里一瞬间电闪雷鸣,深深呼了一口气。 那一瞬间,徐霁鸣愣在了原地。 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是对着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的脸意yin。 热水又重新冲进身体,冲散了徐霁鸣一身刚出的汗。 徐霁鸣恍惚地想道,妈的,今天绝对是个意外。 第二天徐霁鸣被闹钟震醒,恍惚把闹钟关了,迷迷糊糊又睡了一阵,又被一个电话吵醒。 给他打电话的是昨天徐霁鸣昨天打算质问的分公司主管,叫范乃文,才三十多岁,头顶的秀发就提前离他而去,已经有了秃顶的趋势,可见平时操了多少的心。 这趋势自从徐霁鸣来分公司之后,愈演愈烈。 范乃文掐着点给徐霁鸣来了电话,语气小心翼翼,“小徐总,没别的事,我就是想提醒您一下,别忘了今天来公司。” 徐霁鸣一下子清醒了,回了声“知道了。”挂了电话。 打开微信,发现范乃文半个小时前就在给他提醒,十分钟一次,到实在是要迟到了,才敢打来电话。 范乃文做事情,徐霁鸣一向是放心的。 徐霁鸣自从高考之后就被他爹送到国外,拿钱砸了一个国外的本科出来。他那时候混日子混习惯了,高中没怎么学过习,到了国外本来想继续延续自己高中时期的伟大作风,没想到最终打败自己的不是语言不通、也不是他爹给他报的什么金融管理专业,而是国外的饭。 每天两眼一睁看着那闹心的白人饭,徐霁鸣就想立刻回国。 他本来不笨,只不过叛逆期太长,真要学习起来,还不算费力。在国外三年的本科修了两年,熬到了毕业,立刻快马加鞭毫无留恋的回国了。 回了国,徐霁鸣立刻就把学的那点东西忘到了姥姥家——此姥姥不是代称,是他亲姥,徐霁鸣在姥姥家住了两个月,深切体会了两个月的中国传统家常菜的滋味,才一路回了京城,专心做起了他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他潇洒了两年,每天除了花天酒地,就是想尽办法玩点新鲜的。 他爹那时候又忙的团团转,没有心力管他,才让徐霁鸣过了许久的爽快日子,直到前段时间他爹不知道又抽什么风,给他抓到了分公司做事。 不过不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这位又是板上钉钉的太子爷,下面的人没有一个敢为难他,即便天天挂羊头卖狗肉,也没有一个人敢吱一声。 然后最终都推给了老实人范乃文。 范乃文尽职尽责,每天给小徐总通风报信,能自己解决的事情绝对不麻烦小徐总,徐霁鸣一向对他很是放心。 徐霁鸣火速起床穿了衣服,洗漱一番,一路驱车去了公司。 他到的时间正好,一下车,就看见他爹徐新茂一身西装,正准备进门。 想起来徐霁鸣和他老子已经将近三个月没见了,徐新茂也沉得住气,这么久了也没说问徐霁鸣一句,徐霁鸣和他老子心理憋着气呢,就等着谁先低头。 这会儿徐新茂来分公司视察,其实不就是变相的低头了么。 徐霁鸣以为徐新茂是实在忍不住找着视察的借口来看他,别人给了面子,他就顺着台阶往下下,刚摆出来了一副热情的好脸色,想演一场父慈子孝的戏码,甚是热情,快步走了过去,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走近一看,就看到了他爹旁边站着的女人 。 徐霁鸣本来热情的心一下子冷却了,不为别的,这女人是他爹二婚的小妈覃冬卉。 徐霁鸣扯出来一个笑容,叫了一声,“爸,你来了。” 徐新茂点点头,看了一眼手表,道,“还算准时。”紧接着就眉头一皱,“没看到你姨吗?不知道打招呼?” 徐霁鸣张了张口,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姨。” 那女人也不在意,点了点头,算作应了。同时开口道,“你就不能跟你儿子好好说话,天天想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哑巴了。” 徐新茂略微尴尬,碰了碰女人的手臂,示意她不要继续说话了。 覃冬卉点到为止,她个子高,和徐新茂站在一起几乎相差无几,也年轻,足足和徐霁鸣他爹差了十六岁,五官是那种凌厉的压迫性。 光看五官,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那种依附于男人小鸟依人的类型。 好在徐新茂年龄在这里,脸却算挺有欺骗性,肉眼看上去和覃冬卉的年龄差没有那么大。 徐霁鸣在某些方面也算遗传了他爸,至少一副好皮囊,他爸是出了力的。 覃冬卉是一个聪明女人,知道徐霁鸣心理别扭,也不强求他,只是继续道,“有时间就多回家看看,小雨天天吵着要见哥哥呢,那孩子喜欢你。” 小雨是徐霁鸣七岁的妹妹,是徐新茂和覃冬卉生的。徐霁鸣想起来妹妹的脸,意识到自己确实很久没回去了,遂点了点头,回道,“上次答应她的乐高我还没买呢,回去她肯定不知道怎么说我呢。” 气氛终于缓和过来,三个人就这样进了门。 范乃文早就在里面等了半天了,他们公司不兴那种形式主义,只有范乃文一个出来迎接,其他人还是该干嘛干嘛。 范乃文领着几个人到各个部门转了一圈,徐新茂问了几个问题,徐霁鸣两眼一抹黑,含含糊糊地什么都答不出来。只有范乃文在一旁恪尽职守的解围。 几个人逛了一个多小时,徐新茂的脸色越走越黑,徐霁鸣也越走心里越打鼓。 直到到了没人的地方,徐新茂不问公司的事情了,反倒问了范乃文,“你来公司多少年了?” 范乃文一愣,如实回答道,“从大学毕业就来了,到今年是第十五年了。” 徐新茂点点头,赞赏道,“你做得很好,平时徐霁鸣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范乃文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小徐总人很好的。” 这话倒是事实,徐霁鸣自知有求于人,月月从自己的零花钱里又给范乃文发一份工资,范乃文已经结婚了,家里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儿正在上学,每个月还要还房贷,这钱给他减轻了不少压力,他也知恩图报,平时对待徐霁鸣尽职尽责。 第3章 徐新茂又客气了几句,就示意范乃文可以走了。 范乃文给徐霁鸣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转身离开。覃冬卉知道这俩父子有话说,也跟着出去了。 徐新茂在别人面前给徐霁鸣还留了几分面子,这会儿没人了,简直火力全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什么样?在我面前跟我演戏呢。” 徐霁鸣本来心里面还有点老头子终于来看他的欣喜,这会儿突然反过味儿来,突然意识到徐新茂看儿子是顺路,兴师问罪才是主要目的。 他没什么可争辩的,只好硬着头皮承认,“既然您都知道了,还折磨我这么半天。” “我是看看你到底能演到什么时候!”徐新茂被儿子这个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了,继续道,“你看看你现在一天是什么样子!你妈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 徐新茂一顿,想到了什么,不再继续说了。 徐霁鸣本来就希望落空,如今被父亲这么一数落,心里不失望是假的,更何况这人还提到了自己母亲,一下子失望都转成愤怒,徐霁鸣道,“您还提我妈?这么多年恐怕早就忘了我妈长什么样了吧。我这个样子怎么了,这么多年也没管过我,现在管我算什么?” 说罢,看着怔然的父亲,转身走了。 徐霁鸣心里面憋屈,一路上谁也不想搭理。遇见了覃冬卉,实在是憋不出来一点笑脸,但又不想被眼前的人看了笑话,只说了一句,“我还有点事,过几天我回去看看小雨。” 他没说回家,是不想承认那是自己的家。人家是明摆着的一家三口,自己在那里,怎么待着怎么别扭。 所以徐霁鸣自从能住校之后,从来都没有在家里住过。放假了他就收拾大包小包去乡下姥姥家,陪老太太待上几个月。 第3章 徐霁鸣一路开车走了,这一吵更好,他也算有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不用上班。 他本来早起就困,把车停路边正经睡了一觉,一觉睡醒更是郁结难解,拿手机翻了翻消息,除了宋元给他发了十几条日常分享,再就是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人的问候消息。 徐霁鸣草草看了一眼宋元发的一堆,没回。 他和宋元认识也是因为一个局,徐霁鸣记不清楚了。那时候宋元还是一个大学生,外形条件不错,刚入模特这行,被经纪人带着来的。那时候他还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这圈子里的水多深。 宋元一进去,就被很多人盯上了,有的是人喜欢这种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他经纪人顺水推舟,帮着这群人给他灌酒,不多一会儿,宋元就醉醺醺的不醒人事。 恍惚的意识里,宋元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摸他,他一睁眼,看见了面前不知道哪个公司的老板,正对他上下其手,他一下吓疯了,猛地站起身,把老板一推。 一回头看到所有人的视线都注视着他们,他一下醒了,控诉道:“他摸我!” 谁料经纪人上来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抽了他一个嘴巴,宋元顿时觉得脸火辣辣得疼,他被打蒙了,经纪人直接按着他鞠躬道歉,赔笑道:“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介意。” 那老板冷哼一声,觉得丢了面子,“在这装什么呢?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真当自己是什么尊贵货了。” 宋元眼睛都红了,右脸上浮现了一个巴掌印,经纪人紧接着骂道:“还不快道歉!” 宋元看了一圈,所有人都一副看戏的表情,顿时又觉得孤立无援。 徐霁鸣就在这个时候出声了,“别为难一个小孩了,你们这帮人没事干了?” 宋元顺着这声音看过去,就见徐霁鸣大刺刺地坐在那,那张脸让一向以自己容貌为傲的自己居然产生了一种自卑,但那人的气质却不是拒人千里之外那种,反而有一种天然的想让人产生好感。 但是这人明显不是和自己一样的身份,他一出声,刚才为难他的人也不敢开口了,明显在这群人眼里有一定地位。 宋元投过去了感激的目光,徐霁鸣却没再看过他一眼。 经纪人这会儿反而没有再说他,语重心长地劝道:“我知道你家里条件不好,想给你条出路才签了你。你心气高,我理解,一开始都这样,但我是为了你好,你在最底层忙忙碌碌十年,都不如这些大人物看你一眼。” 宋元沉默了,良久,道:“对不起,王哥。” 经纪人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你也算是因祸得福,刚才帮你说话的,你要是能傍上他,才算是妥了。” 宋元揣揣不安地又坐了一会儿,心里面千思百转,等着徐霁鸣出了门,就跟在徐霁鸣身后,进了洗手间。 徐霁鸣全程没注意到他,进洗手间搓了一把脸,他喝的有点多,想来精神一下,今天这局也没意思,无非就是听这几个娱乐公司的吹牛。 一回头发现宋元在他身后,属实吓了一跳。 徐霁鸣擦了一把脸,道:“是你。” 他又不知道哪里升出来好心,“小孩家家的凑什么热闹,听他们说你还是学生,好好上学不好吗?” 宋元眼眶微红,他本来皮相不差,一张脸白,眼睛很大,这表情任谁看了都觉得我见犹怜,恰好是徐霁鸣喜欢那一款。 宋元道:“今天谢谢你,我……我妈妈生病了,我也没办法。” 徐霁鸣心里一动,想道:这是第多少个说家里生病的? 他面上却不显,说:“哦,那是不容易。” 宋元犹豫了半天,觉得自己还是过不去心里那关,看着徐霁鸣往出走。 徐霁鸣走到门口没了身影,突然不知道怎么想的回了头,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元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运气好,但是在遇见徐霁鸣这一刻,开始感谢命运。 徐霁鸣本来只是看着人可怜,又正好符合自己的胃口。正好自己平时身边也缺一个长期的、干净的。索性就和人说明白了你:你缺钱,我可以给你;你要事业,我也能帮你,咱们就是简单的包养关系,多的没有。 于是俩人就成了很普通的炮/友关系。 徐霁鸣在床上没特殊癖好,会顾及人感受,平时出手也大方,宋元的事业蒸蒸日上,周围都是羡慕他可以跟徐霁鸣搭上的。 周围自从知道他是徐霁鸣的人之后,再也没有人敢为难他,谁见到他都要客气几下。 所有人都觉得徐霁鸣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心思,应该算很喜欢他。但是只有宋元知道,徐霁鸣和他联系都是给他打个电话叫他过去疏解欲望,多的一句话都不会再说。 人都是贪心的,他在徐霁鸣这里得到了好处,就忍不住想要更多。 徐霁鸣把宋元那几条消息划过去了,没回复。 想了想,转身进商场的乐高店,挑了五六套,在导购小姐的笑容里把东西扔进了后备箱。 —— 徐霁鸣白天刚和他爹吵了一架,看了眼日子,才惊觉今天确实是有事情。 这是个婚礼。 新郎是徐霁鸣小时候的玩伴,他们这个年纪,该结婚的结婚,该要孩子的要孩子,他已经算是晚的,但是架不住家里面催的勤。最终还是扛不住家里的炮轰,妥协了。 新郎忙得顾不上他们,徐霁鸣随了份子钱,进去就看见郭奎在对他招手。 他来得晚,桌子已经坐的差不多了,郭奎给他留了位置。徐霁鸣坐了,才发现这一圈尽是熟人,徐霁鸣按个打了招呼。 他到的正好,刚坐下,那边仪式就开始了。 动情的音乐传过来,司仪的声音庄严肃穆,徐霁鸣白赖无聊地看着,肚子迟来地传来尖叫,饿了。 饭菜大概已经做好了,只等仪式结束上来,徐霁鸣已经闻到了香味儿,越发觉得这仪式麻烦。 郭奎在他旁边悲伤地叹了一口气,兔死狐悲道:“又一个战友倒下了。” 徐霁鸣嘲讽道:“放心,等你结婚了,我绝对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郭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你……就没有喜欢女的的可能了吗?那你以后咋整啊,不能真带个男人回家给你爸吧。” “认识快三十年了,你什么时候见我对女的感兴趣过?”徐霁鸣冷哼一声,想起来早上的事情了,“至于我爸,从小就没管过我,现在更别想管了。” 郭奎看出来徐霁鸣心气不顺,不说话了。 那边仪式已经进入了高潮,伴郎跟着新郎站在台上,徐霁鸣无意识地看着,突然觉得台上的伴郎有一个有些眼熟。 他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周孜柏,昨天那个“见义勇为”的男人。 男人穿的是伴郎的西装,这西装本来没什么,但是和另外几个伴郎相比,就显露出来他的优越了。其他伴郎的西装一马平川的平整,是顺着的,到了周孜柏身上,平白无故的胸口突出来一块。 徐霁鸣突然觉得鼻头一热,几乎可以想象西装包裹下这人的身体。 第4章 刚说完对女的不感兴趣,这会儿盯着人家胸口看什么?徐霁鸣暗骂自己。 他转头看了一眼新娘的低胸婚纱,却觉得和看二两肉没什么区别,完全没有刚才的旖旎想法。 徐霁鸣躲在人群里,盯着新郎身后的周孜柏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看得他有些口干舌燥,竟然隐隐有了起立的趋势。 周孜柏似有所感,往徐霁鸣的方向看了一眼。 站在徐霁鸣的角度,就好像和他远远的对上了视线。徐霁鸣心里更热,一瞬间居然起了反应。 他暗骂自己没出息,趁所有人没注意起身去了洗手间,等反应过去回来,那边仪式已经结束了。 饭菜已经上了一半,徐霁鸣看了一眼,周孜柏在跟着新郎敬酒。 等喝到徐霁鸣这一桌,新郎已经喝的一脸通红,周孜柏却一点事都没有,完全看不出来已经喝了那么多酒。 周孜柏话很少,大多数都是新郎在说,徐霁鸣这才知道周孜柏是新郎的大学同学,两个人关系很好,新郎一路介绍,算是给周孜柏混一个眼熟。新郎介绍完人,敬酒,周孜柏就跟着喝。 他长得属于有侵略性那一种,话不多,却平白无故地让人觉得沉稳。 等一群人终于敬到徐霁鸣这一桌,徐霁鸣才惊觉自己居然一路盯着人看,饿了都忘了,连一口饭都没吃。 徐霁鸣假模假样地夹了几筷子菜,不多时,新郎就领着人来了。 徐霁鸣这才算真正地看清楚了周孜柏的脸。 他棱角冷硬,眉眼深邃,不笑的时候像把所有锋芒都藏起来,有一种沉静的力量。他本人也很有力量感,和徐霁鸣之前接触的所有男人都不同,这力量感于徐霁鸣来说不是拒人千里的冷漠,反而激起来他的征服欲。 这张脸,这个身体,让徐霁鸣很想深入的探索,很想看看他表面沉静的外皮之下掩藏的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尤其是这张脸在床上染上情慾的样子。 第4章 徐霁鸣倒了酒,和新郎碰杯,祝福道:“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新郎大着舌头,意识有些不清醒了,笑道:“谢谢徐哥,徐哥这么正经,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徐霁鸣笑了笑,眸光往新郎身后一瞧,和周孜柏对上了视线。 徐霁鸣问道:“这位是?” 新郎连忙介绍道:“这是周孜柏,我大学同学,我最好的哥们。也是在娱乐圈混的,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徐哥你多关照。” “孜柏,这是我哥,徐霁鸣。” 徐霁鸣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孜柏,嘴里咂摸着那两个字,“孜柏。” 这环境太吵,没有人听清,新郎匆忙地叫人又倒上一杯酒,大声道:“感谢徐哥来我的婚礼,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徐霁鸣接了,和新郎碰了杯,复又上前几步走到周孜柏身前。 周孜柏眼里沉静,似乎对徐霁鸣的举动一点惊讶都没有,只是碍于众人的视线,才在自己杯子里面倒了酒,抬手欲和徐霁鸣碰杯。 谁料徐霁鸣竟然平白无故地一个踉跄,在酒杯马上要碰到的瞬间,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摔。 他人没事,只是酒杯里的酒精准地泼在了周孜柏的胸口上。 一滴没剩。 定制西装瞬间阴湿一大片,徐霁鸣慌里慌张地把手按到人胸口,做了几次擦拭的动作,嘴里连声喊着,“抱歉,抱歉,你没事吧,真是不好意思。” 眼里的笑却已经快藏不住了。 周孜柏按住在自己胸口上作乱的手,深深看了一眼徐霁鸣,道:“我没事。” 徐霁鸣讪讪收回手,看着周孜柏跟新郎说了一声失陪,转身走了。 徐霁鸣又坐回桌前,回味着刚才手上的触感。即便隔着西装,他也能感受到,软的、热的。那几下一碰,周孜柏的胸肌就顺着他手上的力道乱颤。 徐霁鸣看着自己的掌心,想道,简直…… 简直让人上瘾。 周孜柏跟着侍者进了休息间。 他脸色阴沉,把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再一看,洒衣服上的酒水已经浸透了里面的衬衫。 周孜柏记得徐霁鸣。 那天的泳池趴,他本来是跟朋友一起凑个热闹,见徐霁鸣坐在那,以为是谁家的演员。 徐霁鸣那张脸实在招眼,让人很难不注意。他刚回国,还不熟悉国内的圈子,自然不认识这是谁,可下一刻,他就看见徐霁鸣和一个男孩旁若无人地吻在一起。 那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居然说不上是谁占谁的便宜。周孜柏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对徐霁鸣唯一的好奇也因此消失。 而后看着徐霁鸣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难人,周孜柏对徐霁鸣的印象就已经差到了极致。 这人长得好,却像罂粟花。 又有毒,又脏。 周孜柏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又把黏在身上的衬衫脱了,拿着毛巾擦拭胸口上粘糊的水渍。 他又想起来刚才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的触碰。周孜柏嫌恶地想着,觉得还是不够,干脆直接进这休息室的浴室冲了个澡。 热腾腾的水汽蒸得他全身赤红,周孜柏想着徐霁鸣似笑非笑的脸,狠狠搓着被他触/碰过的地方。 脏。 这手不知道碰过多少人,在多少人的床上流连过。 周孜柏又仔仔细细涂了洗手液,洗了三次手,搓的手通红。再从浴室出来看着自己租的西装,想到这西装只穿一次,就要给人原价赔偿,眼里已经从阴沉变成了愤怒。 徐霁鸣记得他。 他那天跳进泳池救人,不就是在打徐霁鸣的脸吗?所以徐霁鸣为难自己,他不意外。只不过按照他的秉性,只是这种不痛不痒的报复吗? 周孜柏换了一身衣服,把换下来的西装装好。 一出门,阴沉的脸色瞬间消失殆尽,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虽然和徐新茂大吵了一架,徐霁鸣还是决定按时去上班了。 他想上班是假,想躲人才是真的。自从那天开始徐霁鸣就没回过宋元的消息,也没再叫人过来过。他不回应,是在暗示宋元已经越界了。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可宋元好像没有意识到,每天孜孜不倦的还在给徐霁鸣发消息。 徐霁鸣给人微信设置成了免打扰,但是每次打开微信还是犯愁。 他以前看上人家就是因为人乖,识时务,如今这两点好像都不太成立了,徐霁鸣也就没有理由再继续这段关系。 宋元够努力,这半年里有徐霁鸣在前面为他铺路,他已经从已经碌碌无为的小模特成了小有名气,赚的钱已经足够生活和支付他母亲的医药费。 徐霁鸣上了半个月的班,坐的屁股都要长毛了,宋元还是死心不改。实在坐不住了,徐霁鸣打开微信,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回a市?】 宋元彼时正在外面拍戏,是徐霁鸣给塞进去的,为此掏了不少钱,给他买了个男二号的角色。 那边秒回:【还有两天,想你了,哥】 徐霁鸣没理这肉麻的话,回了一个【ok】,心里已经惦记着怎么和人说再见了。 他前面不理睬,是在纠结,如今下了决心,反倒一身轻松了,索性早早就下班,回家洗漱了一番,抓了个骚包的造型,出门去了。 徐霁鸣去的是酒吧一条街,轻车熟路地钻进了一家,一看就是常客了。 酒吧放的音乐不吵,没走那种震耳欲聋的蹦迪路线,但还是不少人。 他一进去就吸引了不少视线,徐霁鸣恍若未觉,一路走到吧台,挑了个位置坐下。 调酒师是一个年轻的小男孩,问道:“哥,来点什么?” 徐霁鸣一笑,“新来的?叫你们老板来,她知道我要什么。” 男孩好像有点不高兴,点点头,跑出去喊了人,不多时,从里面出来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她穿一件身黑丝短裙,烫了一头大波浪,眼线快挑到太阳穴去,却并不让人觉得突兀。快四十岁的人,一看还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女人见到徐霁鸣,骂骂咧咧道:“我还以为哪个孙子非得点名叫老娘来,原来是你啊弟弟。” 边说着,女人进了吧台里面,拍了拍里面小男孩的肩膀,也没问徐霁鸣要什么,熟练的拿起来一堆东西,给徐霁鸣调了杯酒。 女人动作华丽,一旁的小男孩眼里都是敬佩。徐霁鸣接了酒,抿了一口,夸赞道:“还得是你呀,楚姐。” “都说了别叫我真名,叫我爱丽丝。”女人瞪了徐霁鸣一眼。 徐霁鸣笑了笑,凑到了楚洁耳边,瞟了一眼旁边拉着脸的男孩,问道:“那他叫你什么?” 这是个在外人眼里极具暧昧的姿势,旁边的男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俩,眼里尽是委屈,好像马上要哭了。 女人轻飘飘一笑,身上有很淡的女士香水味,“你说床上还是床下?床上叫我妈妈,至于床下嘛……” 第5章 徐霁鸣眼里略露震惊,拉开了和楚洁的距离,“不是,成年了吗?你就搞上了。” “刚成年,怎么,羡慕姐吃得好?” “不敢不敢,他看我的眼神都要把我吃了。姐你还是好手段啊。” 俩人随便聊了几句,楚洁就去忙别人了,留那个小男孩在这,目光灼灼地盯着徐霁鸣。 徐霁鸣招了招手,小男孩不情不愿地过来了,问道:“什么事?” 这哥也不叫了,还挺记仇。徐霁鸣暗自觉得好笑,起了毒小孩的心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晓冬。”男孩一脸防备的表情,但还是乖乖说了。 “有没有兴趣出去开个房?” 男孩顿时露出来了惊恐的表情,指着徐霁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猛地后退一步,大声道:“我是直男!” 这一声大的周围都看过来了,男孩感受到视线,脸唰一下红了。 徐霁鸣实在憋不住,笑得肚子疼,道:“知道了知道了,开个玩笑。” 张晓冬一脸怨愤地看着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不过,”徐霁鸣正色起来,瞧了一眼正在调酒的楚洁,“你帮我个忙,等价交换,我告诉你点你想知道的。” 张晓冬迟疑了,“真的?” “当然,”徐霁鸣较有信服力地点点头,“我和她认识快十年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保准让你满意。” 第5章 徐霁鸣此时坐在吧台的角落,其实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在卡座的周孜柏。 周孜柏一群人背对着徐霁鸣进来的方向坐着,再加上徐霁鸣进来时没有声张,几乎是一个完美的视线死角,让徐霁鸣可以很好的观察到周孜柏一行人。 那张卡座上居然都是熟人。 除了坐在周孜柏旁边的张忠义,和几个最近新火的算得上眼熟的小演员,还有个人带着帽子和口罩,一张脸遮的严严实实,桌子上的酒也一口都没动好。 不过徐霁鸣眼尖,一眼就认出来,这竟是已经销声匿迹很久的影帝陈淮南。 陈影帝二十岁那年,由于出色的外形和气质被一位大导演看上,拍了一部很是出色的文艺片,陈淮南也因为这部片子,成了年纪最小就拿到影帝的演员。 他在里面的表现尤其出彩,没经过科班的训练,里面的每一个表情和画面,都是他靠自己的灵性和感悟演出来的,与其说是演,倒不如说他自己把自己完全代入到了那个角色里面。 谁知道陈淮南刚刚获奖,事业正巅峰的时候,人却从此销声匿迹了。 没人知道陈淮南干什么去了,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一样,也因此成为了业界传奇。 徐霁鸣认识他,一是因为徐霁鸣家里本身就是干这行的,二是因为确实喜欢陈淮南那部电影,叫做《收好》,也看了很多遍。 徐霁鸣看着陈淮南在场,确实惊讶。但是又一看张忠义在场,心中顿时也有数了。 周孜柏是从国外新回来的导演,在国内毫无根基,正是需要人牵线搭桥的时候。而张忠义——业界谁不知道是张忠义把陈淮南介绍给《收好》的导演姚沣。 张忠义靠这事情吹了好几年,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俩人上次在泳池的表现,不像是本来就认识,反倒是极可能因为泳池那事儿,才促成了俩人今天这顿局。 无意之中给别人做了嫁衣,要不是今天这巧合,徐霁鸣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 怎么想怎么不爽。 周孜柏这个人太能装,表面上看着是温润如玉的君子,实际上不还是八百个心眼子。 光跳下泳池救人这事情,徐霁鸣猜测百分之八十都是有预谋有目的的。 他从来惯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人。 徐霁鸣今天偏要看看,周孜柏这画皮下到底是真运气好,还是算计满满。 张晓冬拿了杯酒,犹豫了一会儿,硬着头皮去了周孜柏几个人的卡座。 他们这氛围不紧张,张忠义惯会溜须拍马,周孜柏虽然话不多,但绝对不会让话落在地上。 所以张晓冬径直走向周孜柏的时候,其他人多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张晓冬紧张地手有点抖,他一个直男去搭讪男的,感觉这几个人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但是他这样子在其他几个人的眼里,反倒是多了几分真挚感。 周孜柏面色沉静地看着张晓冬一步步走来,也没什么表示。 “帅哥,要不要和我喝一杯?”张晓冬紧张道。 周孜柏显然不是很想让这些人看戏,回道:“不方便,谢谢。” 他拒绝得干脆,张晓冬却记得徐霁鸣的任务呢,一狠心,咬牙道:“那要不加个微信吧,等你方便了咱们再约,我随时奉陪。” 张晓冬不熟练地抛了个媚眼,差点把自己恶心死。 周孜柏眉头一沉,他本来就长得壮,面色沉的时候让人莫名觉得有压迫力,张晓冬觉得自己的腿都在打颤。 “我说了不方便。”周孜柏道,他这话强硬,张晓冬正尴尬得无所适从,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就从另一边过来了,道:“怎么?没成功?他不跟你喝我跟你喝啊,来来来。” 张晓冬浑浑噩噩地跟着男人去了隔壁卡座,男人拿着他的酒杯,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不经意地往张晓冬酒杯里一捻,张晓冬还在那场尴尬的余热里,居然完全没注意到。 周孜柏眼尖,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 他一抬眼,却没声张,这个插曲已经过去,张忠义已经开始了新的话题,吹牛吹得上天入地,桌子上的小模特时不时应和几声。 陈淮南不怎么说话,酒也不喝。眉头皱着,显然早就想离场了。 张忠义对他是知遇之恩,他今天来,就已经算是卖了张忠义的面子。这一会儿已经消耗尽了他的耐心,陈淮南索性起身,借口去卫生间安静一会儿。 他去的不久,周孜柏也跟着离场。 两个人在卫生间打了个照面,陈淮南刚才是顾着张忠义的面子,在这里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道:“你的本子很好,但我不能接,抱歉。” 周孜柏却没有失落,像是早有预料,问道:“方便知道原因吗?” 陈淮南道:“这圈子里的水太深,人也假,我看着就犯恶心。不想再掺合了。” 周孜柏点点头,示意了解,也没再劝,先一步出了卫生间。 周孜柏回了卡座,扫了一眼还在隔壁坐着的张晓冬。 张晓冬像个鹌鹑一样,死死捧着酒杯,一张脸上说不上是羞愤还是屈辱,刚才搭讪的男人还在他旁边喋喋不休。 男人说的口干舌燥,张晓冬在旁边假意迎合,找个理由随时准备开溜。 组织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但是张晓冬腹背受敌,实在是顶不住了。 男人见张晓冬实在是不上道,说道:“那行,最后喝杯酒,咱们相识一场也算缘分,你给我个面子,不然这么多人呢,我下不来台。” 张晓冬只想结束这场闹剧,点了点头。 男人压制住内心的喜悦,眼睁睁看着张晓冬就要喝下去——一只手却拦住了张晓冬的酒杯。 张晓冬顺着拦着自己的手看过去,顿时吃惊地瞪大眼睛,“你…怎么、怎么了?” 周孜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语气,“酒里有东西。” 张晓冬听这话吓傻了,手里的酒杯“啪唧”一下掉在地上,玻璃渣碎了一地,周孜柏似乎早有预料,早就躲开老远,仿佛刚才这句话不过是一个很小很小不值一提的插曲,转身回了自己的卡座。 不多时,陈南淮也从卫生间回来,只是看周孜柏的眼神略有不同。 徐霁鸣收回来了想要救场的脚,在自己的位置看了这场事故的全程。 小孩回来吓得脸都白了,把那个男人一推,跑得比兔子都快。 徐霁鸣想安慰一下他拍拍他的肩膀,吓得张晓冬条件反射,一下子窜出去老远。 恰巧楚洁空闲过来,把人护在了身后,怒道:“你怎么欺负小孩?” 徐霁鸣举起双手,“青天大老爷,我真没有。最多就是让他见识一下社会险恶。” “你还有脸说!”楚洁气得柳眉倒竖,“你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我错了,我错了行吧姐。” 两个人水深火热之际,张晓冬戳了戳楚洁的手臂,小声道:“姐,我不小。” 楚洁眉头一挑,给张晓冬全身上下扫了个透,张晓冬一瞬间脸色通红,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 “是是是,你确实不小。” …… 徐霁鸣懒得看这俩人打情骂俏,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干了,转身离开。 他走得悄无声息,路过周孜柏他们身后,听了几嘴,却发现本来一声不吭的陈南淮居然较有兴致地听着,时不时问几句。 徐霁鸣心里清楚,这是有戏了,周孜柏这人运气是出奇的好。 第6章 到时候陈南淮重出江湖,不知道要有多大的热度。 徐霁鸣冷哼一声,别人不清楚,他看的明白,周孜柏早不提醒晚不提醒,偏要在陈南淮刚从卫生间出来提醒。 若是巧合,这一切未免太巧合;要是早有预谋,这人也装的太好。 徐霁鸣居然看不透这个人。 他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那么大的好奇心,屡试不爽,骨子里那劲儿回来了,觉得周孜柏就像是难以驯服的野马,烈性又危险,但他却偏要试试。 徐霁鸣撑着头想了半天,心里顿时又生了一计。 他越想越忍不住笑,恨不得立刻实施。 徐霁鸣压下心里的躁动,出了酒吧的大门。 卡座里,周孜柏和人推杯换盏,面上毫无异色。张忠义已经喝大了,脖子都是红的,坐在那晕乎的说不出话来。 这里灯光暗,周孜柏收了那副陪笑的表情,眼里轻蔑地看着,和刚刚客气迎合的人判若两人。 徐霁鸣出门的瞬间,周孜柏好像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门口,在徐霁鸣的背影上略微停留了一瞬间,就收回了视线。 转瞬间,又恢复如常,神色自如地说着话。 第6章 徐霁鸣心里装着事情,班也上不下去了,满脑子想着怎么把周孜柏的画皮剥掉。 机会来得巧不如来的妙,不出一星期,徐霁鸣就在一个酒局又碰到了周孜柏。 这是一个剧组的开机宴,这剧的导演姜阅渊在国内还算出名,二十年前拍出来了个家喻户晓的连续剧,从此整个人的身价水涨船高,到如今人快六十岁了,虽然还在拍,但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 徐霁鸣进门就先和姜阅渊来了个拥抱,亲昵地叫道:“姜姨,好久不见。” 姜阅渊嗔怪道:“这时候知道装乖了,平时也没见你联系我!你自己可是投了钱的,也不见得你关心!” 徐霁鸣笑道:“有姜姨你在,我还操什么心,我就等着大爆拿钱就行!” 两个人关系熟悉,不像是普通的合作伙伴关系,明显认识了不久。 其实对于徐霁鸣来说,姜阅渊不是亲人,却已经胜似亲人。 姜阅渊是看着徐霁鸣长大的,她从前和徐霁鸣母亲是很好的朋友,徐霁鸣母亲去世以后,姜阅渊把徐霁鸣当成是自己的孩子,时常照看着。那时候徐新茂还在创业初期,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姜阅渊也是一个毕业没几年的小导演。 时过境迁,徐新茂成了如今声名赫赫的大老板,而姜阅渊如今也成了家喻户晓的大导演,还兼职在戏剧学校当教授,桃李满天下。 徐霁鸣开了几个适当的玩笑,逗得姜阅渊笑得合不拢嘴,才找个地方坐下了。 姜阅渊在这圈子里这么多年,请的演员在圈子里都是一线二线,一个剧组里面基本都是在荧幕上叫得出名字的熟人,徐霁鸣每天也不是一点正事没有,投这个剧虽然不一定大爆,光这个题材和演员,就一定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徐霁鸣场面给的足够,落座之后才发现旁边坐的居然是一个生面孔。 这人一坐下,身上的香水味就飘过来,浓得徐霁鸣想打喷嚏。 徐霁鸣扫了一眼人,发现这男孩脸上的粉抹得惨白,一头刘海把眼睛挡住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流行的新风尚,眼尾点了个痣,不过是假的——徐霁鸣能看清,是因为那个痣晕开了,往下流了一道,像是低配版cos无脸男。 徐霁鸣还在疑惑这个人到底能不能看到路,没想到人就先开口了,男孩很是热情,道:“你好,我叫杜恩恩,你可以叫我恩恩,我粉丝都这么叫。” 徐霁鸣舌头抵在牙间,实在叫不出这么另类又充满歧义的名字,礼貌道:“你好。” 杜恩恩似乎看不出来徐霁鸣的抗拒,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谜一样的自信,状似矜持道:“唉,刚才又在门口被粉丝堵了,人红了就是是非多。” 他旁若无人地絮絮叨叨了一通,比徐霁鸣他姥姥八十岁的老太太话还多,全身那点水分还没等别人看呢,就一件不剩的抖了个彻底,就差把自己本来就没两点智商的脑子都抖出来了。 徐霁鸣拿了手机,在一旁悄悄搜了杜恩恩的名字,才知道这人是选秀节目出来的,名次还挺高,在那节目上他居然还是一个高冷不说话的人设。 徐霁鸣暗自感叹,谁家的营销,这样的都能包装那么好,他得让自己公司的去学习一下。 杜恩恩还在说,“我看你长得不错,要不要约一下?” 徐霁鸣看着杜恩恩画地像鬼一样的脸,连吃饭都觉得倒胃口,道:“没兴趣。” 他的身份,不需要再跟谁有多余的礼貌客气,喜欢或是厌恶,都可以直接了当。 杜恩恩看徐霁鸣拒绝的干脆,瞬间觉得没了面子,自从他火了以来,谁见到他不是客客气气,经纪人每天拿他当祖宗,他是他们整个公司的门面。 今天能来到这种大咖云集的剧组,更是他的本事。 徐霁鸣坐的靠后,本来就是打算成万场面就溜,谁知道杜恩恩把他当成了没什么地位的小演员,一听他拒绝脸瞬间就拉下来,道:“我找你是给你面子,你别不识好歹!” 徐霁鸣暗自发笑,好奇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杜恩恩气极,恨声道:“你等着!” 徐霁鸣坐了一会儿,正想找个借口离开,没想到就碰上了风尘仆仆进来的周孜柏。 周孜柏明显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赶过来的,带了个黑色棒球帽,把本来的刘海撩上去了,让他的眉眼显得有些锋利。 他进门先叫了人,道:“姜老师,我来了。” 姜阅渊不是很在意那些形式主义的礼仪,开机宴重要的是开心,她站起身,向众人介绍道:“这是小周,我最得意的学生。最近刚回国,正好我这里缺人手,我就请他过来帮帮忙,以后在剧组大家经常见,今天在这先给大家介绍一下。” 周孜柏点点头,向众人道:“各位好,我是周孜柏,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徐霁鸣心道,这人的人脉还真是多。 前面有自己发小,中间有张忠义,如今有姜阅渊,都是在为周孜柏铺路。 他离的远,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人,周孜柏穿了一件黑色短袖,下身是一条简单的蓝色牛仔裤。这一身在他身上并不单薄,反倒是他的身材把这身衣服撑起来了。 徐霁鸣眯起眼,看着周孜柏略微隆起地牛仔裤下摆,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嘴唇。 不多时,周孜柏和一群人互相介绍了一圈,默默往后面地座位来,徐霁鸣身边正好有个空位。 徐霁鸣面色如常,把刚才的旖旎心思收了,先打了招呼,“这么巧。” 周孜柏坐下了,即便心里八百个不情愿,面上还是无懈可击,装作很熟悉地样子,“徐总,好久不见。” 徐霁鸣笑了,“叫徐总多生分,叫我霁鸣就行。孜柏,我看他们都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 周孜柏硬挤出来一个笑,心里直犯恶心,“当然不介意。” 徐霁鸣当然看出来了他的为难,上次自己把酒洒在人身上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是故意的,他针对人针对的明显,这会儿周孜柏不一下打他脸上都算有涵养了,更何况还要强撑着脸面和徐霁鸣虚与委蛇。 他就是要看看周孜柏能忍到什么程度。 徐霁鸣凑到周孜柏身边,俩人瞬间离的很近,呼吸好像都能交缠在一起,徐霁鸣道:“太吵了,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看着周孜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整个人的表情都要绷不住,脸上不经意间露出来一点嫌恶,但又很快收回去。 他凑到徐霁鸣耳边,道:“我说,当然不介意,霁鸣。” 周孜柏声音磁性,“霁鸣”俩字一说出口,那动静像是在徐霁鸣脑子里面共振。 徐霁鸣耳朵红了。 被这俩字烧的。 他不经意地离周孜柏远了一点,嘴里道:“那就好那就好。” 周孜柏看着人通红的耳朵,觉得这人烦是烦,一张脸还算有些看头。侥是他在这圈子里看过那么多张天赋卓绝的脸,这人也不见得逊色多少。 他正想着,徐霁鸣另一边的杜恩恩冷哼一声,看周孜柏的眼神居然带了一点敌意,周孜柏觉得莫名其妙。 徐霁鸣起身去了卫生间,洗了一把脸降温。 再回来,这里依旧热闹,总有人能不让气氛冷场。 徐霁鸣坐下,和俩人也没有多余的话,简单吃了一口东西,就想走人。 这饭菜做的还是很有水准,徐霁鸣吃了几口,就觉得口渴,他刚拿起酒杯,就感受到一个灼热的视线。 杜恩恩在看着他。 徐霁鸣略微诧异,回看过去,杜恩恩却一下转移了视线。 他装的实在拙劣,徐霁鸣打眼一瞧就知道他这是什么把戏。 他拿酒杯的手略微停顿,脑海里一瞬间千思百转,余光扫了一眼旁边吃东西的周孜柏,想道,之前那么热心提醒张晓冬,现在他的热心呢? 第7章 周孜柏看着他的动作,嘴角居然含了一抹笑,这笑在徐霁鸣眼里简直就是幸灾乐祸! 徐霁鸣一瞬间被一头热血冲晕了头脑,眼一闭心一横,一口把酒杯里的酒干了。 不多时,熟悉的燥热传遍了徐霁鸣的全身,他默默甩了甩自己的领口,神志还算有几分清明。 这宴会已经接近了尾声,杜恩恩眼神灼热的看着徐霁鸣,徐霁鸣却一直往周孜柏那边靠。周孜柏想挪走也没地方。 姜阅渊走过来,见徐霁鸣面色赤红,惊诧道:“你这孩子,怎么喝这么多?” 徐霁鸣笑笑,含糊道:“一想到要赚钱了,高兴。” 杜恩恩在旁边面露惊诧,导演怎么会亲自来管一个小配角喝多少酒,徐霁鸣明显身份就不简单! 他本来只是想给一个名不见虚传的小配角一点颜色看,却没想惹什么大人物。 姜阅渊关心道:“要不一会儿我找我的司机送你回去吧。” 徐霁鸣摆摆手,伸手揽住了周孜柏的胳膊,“没事儿,姨,孜柏没喝酒,一会儿我跟他一起,你放心吧。是不是孜柏?” 周孜柏僵硬地站在那,在姜阅渊面前不敢表现的过于明显,张嘴吐出来了一个:“是。” 徐霁鸣更加得寸进尺,整个身体好像都挂在周孜柏身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姜阅渊见他俩这样,也就放下了心。 等一群人陆陆续续走了,这场面就剩下俩人,周孜柏扒开黏在他身上的徐霁鸣,咬牙道:“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徐霁鸣呼吸很热,眼神迷离,对着周孜柏的脸,笑了,假装听不懂道:“装什么啊?孜柏。” 第7章 “装什么啊,孜柏?” 徐霁鸣笑意不达眼底,看似是在回应周孜柏的上句话,却多了一层别的意思。 周孜柏,你在这装什么热情善良,不过是别有目的而已。 如果他真是一个面冷心热、一身善良的好人,徐霁鸣可能早就离得远远的。这种人他敬佩,但是走不到一起去,也不想染指。 可周孜柏不是,他是个披着羊皮的狼,时不时会露出锋利的爪牙,竟然让徐霁鸣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们都不适合上天堂,最好一起下地狱。 如果不去,那就拉他下去。 周孜柏抽出手臂,闭了闭眼,强忍住了火气,冷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徐霁鸣尚且能保持一丝神志,体温却越来越热,见周孜柏要走,顿时急了,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爆发起来还是有些力气。周孜柏体格太大,他怕拉不住人,情急之下趁周孜柏不注意,一把把人推到了凳子上。 徐霁鸣身手敏捷,一点也不像中了药,趁周孜柏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又跨坐在了他身上。 凳子不堪重负,发出了刺耳的“呲啦”声。 这是个暧昧的姿势,徐霁鸣坐上去了,才发现他们俩的脸居然那么近,近到好像稍微动一下,就马上可以亲到一起。 徐少爷确实有资本。 他嘴唇红润,呼吸乱了,眼角被蒸得似有泪花,看上去整个人好像格外好亲。 周孜柏看着这张脸,一时间居然忘了动作。 徐霁鸣本能的往前凑,两个人眼睁睁好像差到一毫就能亲到一起—— 周孜柏突然偏了脸。 同一时间,包厢门“嘭”的一声被打开,为首的服务员手里还拿着扫把和拖布,进屋一看这场面发出一声尖叫,慌忙道了几句对不起,又合上了大门。 门口发出一阵吵闹,是在谈论发生了什么。 徐霁鸣身体彻底软了,几乎摊在周孜柏腿上,他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反应,夏天的衣服本来就穿的薄,什么现象打眼一看都看清楚了,更何况他坐在人腿上。 直挺挺地戳到了周孜柏的腹肌。 徐霁鸣在周孜柏腿上撑着自己的身体,呼吸灼热,说出来的话却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带我走,不然你想明天报纸头条上看见我们俩的脸吗?” “或者,咱们俩在这给外边的演一场活春宫?我倒是不介意,你也可以吗?” 周孜柏脸色沉下来,不再装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愤怒,片刻才缓过来,像是妥协了,站起身,顺便把在自己身上的徐霁鸣提起来。 他动作粗暴,显然完全不想管徐霁鸣的感受,徐霁鸣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后腰磕在了桌子上,疼得徐霁鸣一个抽气。 周孜柏抓着人,像是抓一只小鸡仔一样,沉着脸,一路把人提出去了。 打扫的人还站在门外,这种地方的人嘴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没多看一眼。 徐霁鸣好歹一米八的男人,周孜柏提着还是有些费劲,出了这家饭店,周孜柏皱着眉看着无意识往自己身上蹭的徐霁鸣,问道,“住哪?” 徐霁鸣指了指自己的兜。 周孜柏焦躁地掏徐霁鸣的裤兜。 掏了半天,掏出一张身份证。 证件照上的徐霁鸣略显青涩,笑得自然开心。落在此时周孜柏眼里,像是得逞的坏笑。 他深吸一口气,领着徐霁鸣到最近的酒店开了房。 周孜柏把黏在自己身上的徐霁鸣扔在了床上,出了一身的汗。 徐霁鸣并不比他好多少,上身的衬衣几乎被汗水浸透了,周孜柏怕这人在夏天热死,去另一个房间找到了空调遥控器。 再回去一看,徐霁鸣上半身的衣服已经不翼而飞,下半身的裤子脱到了一半。 空调“滴”的一声开了,冷风终于吹到房间里,周孜柏却觉得更热了。 徐霁鸣白,上次在泳池趴周孜柏就知道的。可他不知道徐霁鸣舌头这么红,眼前的人无意识地张着嘴,嫣红的舌尖吐出来,像摇尾乞怜的小狗。 不过他本人显然没小狗讨人喜欢,见周孜柏转身要走,张嘴吐出来的话并不让人开心, “不许走。不是缺人牵线搭桥吗?找张忠义那个傻逼有什么用?成不成不还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周孜柏脚步一顿,没回头。 徐霁鸣眯着眼,看着周孜柏出门,眼里有一点失望。他正准备拿手机叫人,谁知道周孜柏又从隔壁屋拿着空调遥控器回来了,又把空调调低了两度。 徐霁鸣笑了,说道,“我从来不强人所难,不过孜柏,你帮人帮到底,我被人下药了,在场的我就认识你,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你被人下药了,什么时候?”周孜柏好像有一丝诧异。 徐霁鸣愣住,他居然不知道? 不过现在这个场面,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 徐霁鸣的最后一点自控力停留在那一点轻微的诧异里,然后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凭借本能的抚|慰自己。 他像是湖上漂浮的小船,在一片迷蒙的大雾里,水汽打湿了他的全身,他在混乱之中扬起来了船头的帆,终于找到了一点前行的方向。 小船在水里划出一道道水痕,扩散荡漾在这片湖水里。徐霁鸣忘情地划着浆,嘴里发出几声不知所谓的船号,累得大汗淋漓,可船却如何都不向他想要的方向前行。 他的眼前是大雾一片,湖水湛蓝,漫天遍野都是蓝色的。 徐霁鸣急出来了眼泪,却离目的地越来越远。 这时,彻底覆盖天空的云层似乎漏吹来了一点微光。 这微光正好落在了徐霁鸣划桨的手上,好像平静的湖面吹过来的一阵凉风,缓解了徐霁鸣因为劳作挥发出来的热意。 他的眼泪却更凶了。 天色欲暗不暗,这浆小船终于在踟蹰中找到了前行的方向。 徐霁鸣在飘摇中沉溺得不可自拔,快爱上了这种感觉。船一层一层突进雾气,穿过了云层,最终终于奋不顾身地扎进了一道耀眼的白光里。 徐霁鸣睁开眼,神志清明了些许,看见周孜柏正从纸抽里抽纸擦手。 他这个人的手也很有力量感,上面的血管清晰明显,再简单不过的擦手动作在徐霁鸣眼里却像调情,更何况——徐霁鸣知道他擦的是什么东西。 徐霁鸣清了清嗓子,“衣服上也有。” 周孜柏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徐霁鸣,又抽了几张纸擦衣服。 徐霁鸣完全没有一点被人看光的尴尬,反而跃跃欲试地问道,“我身材也不错吧,虽然没有你练的那么大,但是该有的都有。” 周孜柏不想搭理他,只想赶紧走人。 “今天谢谢你啊。”徐霁鸣不走心道。 周孜柏轻轻瞟了一眼徐霁鸣,他后腰有一道红痕,应该刚才在饭店撞的,此时此刻红的明显,像是遭受到了什么非人的虐待。 周孜柏轻轻“嗯”了一声。 不知道回应的到底是徐霁鸣身材不错的言论,还是他那声道谢。 忙也帮完了,周孜柏转身想走,却被徐霁鸣叫住了。 他伸出手指了指周孜柏的下身,问道,“你就这么出去?用不用我帮你?” 第8章 徐霁鸣循循善诱,他眼角的眼泪还没有擦干,还从那场余韵里没缓过来,一副任人宰割和蹂躏的样子。 可惜他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当下这样子有多诱人。 周孜柏眼神晦暗,哑声道,“不必。” 说罢进了浴室,开了水龙头放了冷水。 徐霁鸣咂咂嘴,不用麻烦自己,更是好事。他拿纸给自己擦干净了,惦记着到时候怎么跟周孜柏说,他这一趟人没试出来,反倒自己以身入局。 亏倒是不亏,只是他该吃的没吃到。 他早就眼馋周孜柏的胸肌很久了,上次简单摸一把,简直让人流连忘返。今天没摸到,太可惜了。 徐霁鸣胡乱地想了一通,药劲儿又有点上来了,听着周孜柏的水声,一时间昏昏欲睡。 周孜柏从浴室出来,罪魁祸首徐霁鸣已经枕着枕头睡着了。 他把自己埋得严实,就露出来了一个脑袋,睡得还算安稳。 周孜柏面色阴沉地上前,他头发没擦干,还滴着水。看着睡的一无所知地徐霁鸣,心里涌出来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他掐着徐霁鸣的下巴,手指按住了徐霁鸣嫣红的唇,狠狠擦了两下。 和别人亲的那么火热,如今又来招惹我。周孜柏想道。 他手指伸进了徐霁鸣半张的口中,粗/暴地搅/动着徐霁鸣的舌头,口水顺着徐霁鸣的嘴角流出来,他发出一声难受的呜咽,却没醒。 周孜柏发出一声轻笑,在徐霁鸣被子上把手擦了,转身离开。 第8章 徐霁鸣收到了宋元的消息。 【哥,我回来了。】 那边完全没有注意徐霁鸣的冷淡,恪尽职守地扮演着小情人的角色,扮演地乐此不彼。 彼时徐霁鸣正在公司老神在在的泡茶,他从小就接触这些,泡的茶自有一番手法,整个人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从罐子里面拿出来颗小青柑,掰开果壳,再混上一勺普洱。 洗茶、润茶……热水注入盖碗,一双手行云流水一般,茶香顿时升腾而起,充斥鼻尖。 徐霁鸣深深闻了一口,只觉得沁人心脾。 他这个年纪,每天熬夜、喝酒,作息不规律,吃饭没时间,不知道怎么滋生出来的这么个养生且不符合年级的爱好。 徐霁鸣吹着空调品了一口热茶,爽的直眯眼,享受了半天,才想起来回宋元的消息:【知道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日程,寻思什么时候约个时间。 宋元就给他发了个消息,是个链接,【明天有个展,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行,择日不如撞日,徐霁鸣把最后一口茶喝了,回复了哥【ok】。 这展确实有意思。 徐霁鸣到的时候人还没来,他的视线就被展厅门口一个巨型猫爪吸引了。 这猫爪做的逼真,几个肉垫做的也粉嫩,看得让人想上去摸一把。再加上这种悬空的造型,让人自己像是在猫爪下被猫抓的玩具。 这个视角确实有点新奇,徐霁鸣目光一扫,看清了这展的主题,叫做——我是猫。 不多一会儿,宋元姗姗来迟。徐霁鸣看了一眼时间,卡点来的,没迟到。 宋元明显精心打扮了一番,他没想到徐霁鸣会接受这个邀约,本来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这半年以来徐霁鸣除了在床上就没有和他做过其他多余的事情。 他明显兴奋,走路都是雀跃的。 两个人打了招呼,一起进了展厅。 宋元知道徐霁鸣的线在哪里,虽然他一直有别的心思,但是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显露出来,两个人走在路上,像是很正常的一对朋友。 徐霁鸣没把把话说开这件事情当作一个大事,他虽然不想保持床上关系,但是宋元是他一路培养出来的,没有断了这层关系就把之前投注的心血和钱就荒废的道理。 站在宋元的层面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这是一件完完全全的好事。 徐霁鸣出手大方,曾经有这一层关系,即使断了,但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往后宋元真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徐霁鸣也没有理由不出手帮一把。 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这展很火,徐霁鸣进去一看,里面还真的不少人。但是却不吵,没有人大声说话。 要是其他的书画或文艺类的展,可能徐霁鸣早就失去了进来看看的兴致,这展确实有创意,里面是猫视角里面的人类,角度新奇,让人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视角来观察人类在一只猫眼中的样子。 徐霁鸣较有兴致地逛着,时不时点评两句。宋元在一旁眼神灼热,被这种好像在约会的错觉兴奋得找不到北。 走到了出口,徐霁鸣想着找个地方把这事说开,宋元就先按耐不住了。 两个人边往出走,宋元心里面藏着话,正跃跃欲试。 徐霁鸣道,“一会儿找个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宋元被这话冲击得晕了头脑,一时间居然没看出来徐霁鸣有话说的意思不是要跟他关系更进一步,而是要断了。 徐霁鸣这人平时吊儿郎当,鲜少有严肃的时候。不论什么场合都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松弛感,所以他这话说出口,宋元还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只能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断,产出一个令人惊喜的猜测。 宋元压住自己内心的欣喜道,“哥,我也有话跟你说。”宋元脱口而出,“我喜欢你,我是说……我想,我们关系能不能再进一步。” 徐霁鸣脚步一顿,听清了,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答应人来看这个展。 “你喜欢我?” “是。” 徐霁鸣道,“我不知道我哪点值得你喜欢,但是实话跟你跟你说,今天跟你出来,我是想结束这段关系的。” 这话一说出口,宋元突然陷入了一种极大恐慌之中。 自从徐霁鸣问宋元什么时候回a市,他简直是归心似箭,恨不得一天把剧组里的戏都拍完,甚至主动找了导演问可否调一调戏,但他一个小配角,没有主演为他让道的道理,只能无疾而终。 宋元这个人有野心,也能吃苦。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经纪人几句劝说的话就放下身段找徐霁鸣,他被徐霁鸣看上是撞了大运,其实本该没有什么不知足的。 怪只怪他野心太足,既想要钱,也想要人。 可是今天这话一说出口,宋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即将要失去的不仅是得不到徐霁鸣这个人,还有他的关照,他给他的待遇和地位,以及他最重要的前途。 徐霁鸣继续道,“既然话说完了,那我就先走了。” 宋元眼睛一下红了,慌乱之中一把拉住了徐霁鸣的胳膊,委屈道,“哥你别走。” “我是真的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你帮我解围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你了。但是我不敢,不敢跟你说,怕我跟你说了之后你就彻底疏远我,我连站在你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宋元已经完全忘了这是什么场合,声泪俱下地表明着自己的心迹。 这会展的出口连着商场,正是人多的时候。里面陆陆续续的有人出来,外边还有其他的人在逛着。 宋元这声音一出,任谁都看出来了这俩人之间有故事。 徐霁鸣头皮发麻,已经彻底没了耐心。 周围已经围上了一群人驻足在这,上赶着来凑热闹,不约而同地吃起了瓜。 宋元还在说,“你能不能不要拒绝我,至少给我一个机会,或者给我一个理由……” 徐霁鸣道:“那行,我给你个理由,我不喜欢你。够了吗?” 宋元要哭了,哽咽道:“我不信……” 徐霁鸣受不了了,想立刻转身就走。 他扫了一圈周围,突然看到展的出口竟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怪他眼睛尖,实在是周孜柏在人群里太显眼,很少有人注意不到他。 徐霁鸣快步上前,在人群里拉住了周孜柏的手,然后在所有人包括周孜柏本人的诧异目光里,对着宋元道,“刚才那么说是不想让你太伤心,你非得让我说明白吗?我早就有新欢了,就这位,我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 周孜柏的手很热,徐霁鸣牵得有点爱不释手。 周孜柏眉头一皱,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把戏,他却没有配合徐霁鸣的兴致,另一只手伸出来就要挣脱他的钳制。 谁知道徐霁鸣早就看穿了他这想法,另一只手也附上去了,俩人四只手握在一起,像是要当场拜把子做同父异母的兄弟。 宋元也不是傻子,悲愤欲绝道:“你不用为了刺激我随便找个人来。我是真的喜欢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就因为我出身贫贱吗?我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 这事简直比三点档的狗血剧还狗血。 徐霁鸣一挑眉,“行,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能给你这个机会,但是我给你的资源和这个机会你只能选一个,和我在一起,你就只能当一个籍籍无名的家养金丝雀,哪天我腻了就一脚把你踹开,你哭都没地儿哭去,即便这样,你也非要这个机会吗?” 第9章 宋元身心俱震,全身像被泼了一桶冷水,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他说不出来这个“是”字。 为了徐霁鸣放弃地位,荣耀,放弃其他人艳羡的目光,回到之前那种有上顿没下顿,所有人都看不起自己的日子。 他做不到。 他的野心才刚刚起色,他不想再为任何人让路。往后有一天,他也想让所有人按着他的想法来做事,他要话语权,他要权利,要钱。 他想要的太多,徐霁鸣就排的很后面很后面,刚才的山盟海誓像他脱口而出的笑话。 徐霁鸣露出来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隐隐有点失望。但却没再说刺激人的话,安慰道,“你现在多好啊,事业蒸蒸日上的。没必要为了这点事断送自己的前程。” 宋元沉默了,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看着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后知后觉地才觉得丢人。 他嘴里那句对不起刚要说出口,人群里却突然出现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冲到了他们中间。 这人手臂上纹了个奇形怪状的突然,花里胡哨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右眼眼角有一道明显的刀疤,右脸下方还有一道青色的纹身,不知道为什么纹到了整张脸的正中间,徐霁鸣看着这人好像怀胎十月的肚子,隐约猜到了这道纹身当年可能是有他正确的位置的。 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小弟,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大喊一声,“老弟别怕,老子来给你撑腰,就这个人是吧,今天我给他揍得求爷爷告奶奶!” 宋元懵了。 第9章 宋元懵了。 可这群人明显不想等他的反应,挥着拳头就冲向了徐霁鸣。 徐霁鸣反应还算快,侧身一闪,躲过了这一记拳头,顺便一个飞脚,给这个刀疤脸一个猛踢,刀疤脸顿时一阵痛呼,恶狠狠道:“你们看什么呢!上啊。” 周围的人群已经散了,对方人多势众,七八个人一下子给徐霁鸣和周孜柏围住,刚才两个人贴的难舍难分的,周孜柏也被这伙人列为了目标。 这纯属无妄之灾。 拿他挡情劫就算了,如今还要和他一起挨一顿打吗? 周孜柏本来心里就有之前的火气,如今更甚,这群人一下子撞到他眼前,正好给周孜柏没处发的火泄一泄。 两个人都算有一点身手,被几个人围殴暂且还没落到下风,但是架不住人多势众,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徐霁鸣向还在发愣的宋元喊道:“你看什么呢宋元!报警啊!” 宋元慌忙地拿出手机,徐霁鸣却没有闲暇再看他了。 七八个人站起身,给两个人团团围住,虎视眈眈地看着。 两个人背靠着背,徐霁鸣擦了一把脸,吞掉嘴里的血沫,还有心情开玩笑道:“孜柏,我们这算不算过命的交情?” 周孜柏瞥了一眼徐霁鸣,讽刺道,“那我宁可没有。” 说罢,复又冲了出去。 这场搏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商场的保安已经赶过来,钳制住了几个人,不大一会儿,警察也来了。 彼时,徐霁鸣坐在警局等候室,碰了一把自己发青的嘴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两个人在这么多人的围殴下不可避免地挨了几下,但是打斗过程中因为飙升的肾上腺素没有感觉到痛,等到那劲儿过了,徐霁鸣才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抽痛。 他俩没大事儿,留在这做笔录。 周孜柏在那沉默地坐着,看着徐霁鸣骚包地拿出手机前置摄像头端详自己的脸,心理一股火气,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 徐霁鸣端着自己的脸看了半天,确认自己没有破相,才想起来关心一下旁边坐着的周孜柏。 “你没事吧?”徐霁鸣关心道,他这话明显是多余的没话找话,周孜柏看着比他好多了,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半点外伤。 周孜柏淡淡看了一眼徐霁鸣,垂眼道,“没事。” 徐霁鸣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事情做得不厚道,有点不好意思,找补道:“我刚才看见你后腰上挨了一拳呀,你不疼吗?要不我给你看看。” 说着,就凑到了周孜柏身边,一把撩起来了人的衣服。 伤还没细看呢,徐霁鸣眼睛就在人精窄的腰线上移不开了。 徐霁鸣咳嗽一声,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周孜柏的侧腰上果然有一块淤青,他伸手覆上去,问道,“疼吗?” 周孜柏只觉得一只冰凉的手暧昧地在他后腰上游移,本来热的发烫的伤口瞬间感觉到一阵冰凉。 这地方敏感,徐霁鸣的手放上去一摸,周孜柏瞬间就想起来了那天在酒店人迷离着双眼,坐在床上用这双手旁若无人地取悦自己。 这手秀气、修长。指甲甚至有些粉。 周孜柏猛地站起了身。 他这动作实在有些刻意,徐霁鸣在原处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眼里都是疑问。 周孜柏咳嗽一声,道,“有点疼。” 徐霁鸣了然地点点头,心里却暗暗发笑,想不到这人人高马大的,居然还怕疼,有点可爱。 以后要是真把人搞到床上了,稍微用点力这人岂不是得在床上哭? 要是用周孜柏这张脸哭,那属实是……我见犹怜。 徐霁鸣在这边走神,另一边宋元红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喊道,“哥,警察叫你。” 徐霁鸣应声去了,宋元却留在这里没走,反倒是留在这观察了一会儿周孜柏,他的眼神实在谈不上善良,反而多了点仇视。 周孜柏想道,又是这样的眼神。 徐霁鸣惯会拈花惹草,才见几面,他就数不清多少人为了徐霁鸣前赴后继。 这样的人,就应该好好关起来,让他哪都不能去,谁都不能招惹。 徐霁鸣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毕竟商场的监控拍的清楚,这群人完全没有理由动手,准备充分地像是早就预谋好的,故意针对徐霁鸣一个人。 警察先是问了宋元和这群人认不认识,得到宋元的矢口否认后。又问了徐霁鸣,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平时有没有感觉到有人跟着你? 徐霁鸣仔细一回想,他最近被他爹说了一通之后,一直在老老实实上班,要说得罪人,徐霁鸣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肥头大耳的身影——还真有一个。 上次的事,张忠义真不知道为什么? 徐霁鸣虽然嚣张跋扈,做事情还算有原则,一个到处找机会的小男孩不值得他因此得罪一个圈子里面还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为难张忠义,是因为他之前给自己公司演员谈好的角色,被他的人顶了。 人家演员自己辛辛苦苦试的戏,好不容易拿到的角色,被张忠义轻飘飘一句话就送上来了别人。要是别人或许能咽下这口气,但是这是徐霁鸣的人。 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徐霁鸣有气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当场就要找机会报了。 那天让张忠义下水,是他早就知道张忠义怕水出名。 他早就有准备,作用起到了,但也不会过火,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了一个周孜柏。 虽然打乱了他的计划,但是也大差不差的达到了目的。 那几个人咬死了自己是见义勇为,一句话不肯多说,警察也拿他们也没有办法,徐霁鸣心理大概有了数。 等周孜柏出来的时候,外边就剩下了徐霁鸣一个人。 不知道徐霁鸣用什么方法把宋元劝走了。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车流滚滚,正是下班晚高峰。 警局其实很吵,有小情侣在吵架,也有丢了东西急匆匆过来报警的。 徐霁鸣就在门口等着他,看他出来的时候,脸上挂了一抹笑。 大厅里灯光偏白,不知道是不是外边的月色照了进来,周孜柏竟然觉得这笑容有些温暖。 徐霁鸣一手拿着云南白药,见他出来挑了挑眉,笑道,“走吧,请你吃饭,当作赔礼。” 徐霁鸣的想象很丰满,但是他忘了一件事,现在是晚高峰。 他开了车来,没开出两公里,就堵得水泄不通。 徐霁鸣闲暇里搜了最近的餐厅,发现稍微好点的都在等位。他没办法了,对周孜柏道,“要不我给你做吧?彰显我的诚意。” 周孜柏挑挑眉,奇道,“你还会做饭?” 少爷还有这种爱好? “做菜嘛,这有什么难的。我小时候在家经常有上顿没下顿,从小就培养出来了,经常做,你放心!”徐霁鸣摆摆手,吹牛道,“简直小菜一碟!” 但是他看着堵的水泄不通的路,又说道:“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家有点远。不知道这要堵多久。” 徐霁鸣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周围都是各式各样的饭店,外边排满了人,香味透过车窗传到车里,徐霁鸣肚子适时发出一阵响声。 闹了一天没吃饭,俩人都饿了。 周孜柏在车流里叹了一口气,像是已经认命,说道:“那要不去我家吧,我家就在这附近。” 第10章 徐霁鸣笑了,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请你吃饭还去你家。” 但是下一刻,他没有一点迟疑地把手机递给周孜柏,打开了导航,道,“那你拿我手机导一下吧。” 周孜柏:…… 周孜柏家确实近,俩人堵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徐霁鸣把车稳稳停好,在他家楼下的超市买了菜,他也不看价格,觉得能吃上的就往里面扔,走到调料区,徐霁鸣更是看都不看,一样一个,见到不一样的就拿。 周孜柏在旁边给他拦下了,道:“这个我家里有。” 徐霁鸣闻言放了回去,诧异道,“你在家还做饭?” “有时候做点减脂餐。” 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上了楼。 周孜柏住的是一个单身公寓,房子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该有的都有。 徐霁鸣一进屋就愣住了,问道,“这真是你家?” “我还不至于认错家门。”周孜柏道。 徐霁鸣讪笑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你家也太干净了吧,不像有人住啊。” 徐霁鸣想起来自己乱成狗窝的家,要不是有阿姨打扫,他早晚有一天能被床上的衣服埋了。 徐霁鸣在客厅看了一圈,还算有礼貌地没有打开其他屋子,茶几上摆了一盆开的旺盛的彩色小菊。 徐霁鸣好奇用手碰了碰,一下子碰掉几片叶子。 他心虚地抬头,正好和看他的周孜柏对上视线,讪笑道,“这原来是真花,你真有情调。” 第10章 徐霁鸣急中生智,“你先歇着,我去处理食材。”随即立刻滚去了厨房。 周孜柏把徐霁鸣脱在门口乱飞的鞋子摆齐,又把人碰掉的那几片花瓣捡起来扔了,想了想,又找出来了剪子,把那整朵花都剪掉扔了。 徐霁鸣在厨房里拆包装,塑料袋和保鲜膜撕开的声音不吵,却让这屋子里多了一点人味儿。 这公寓厨房是开放式的,抬眼一扫就能看见徐霁鸣忙碌的身影。 徐霁鸣边收拾东西边说道,“这房子你自己买的?” “租的。” “哦。”徐霁鸣心下了然,心想这人连个房子都买不起,怪不得每天那么卖力,“那你出国留学……?” 周孜柏似乎是知道他要问什么,“打工赚的学费,还有点奖学金。” 一般人说这话的时候,要么带点心酸,要么带点自食其力的骄傲,可周孜柏都没有,他像是很平静的讲述一个事实,像是在讲其他人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要是卖惨或逞强,这样的表现徐霁鸣都见多了。可他这事不关己的样子,反倒是不知道触碰到了徐霁鸣的哪根弦,平白无故地生出一点心疼来。 徐霁鸣脱口而出,“那你父母肯定很为你骄傲!” 周孜柏沉默一瞬,轻笑了一声,“也许吧。” “你父母住哪?应该不在a市吧。”徐霁鸣好奇道。 “他们都去世了。” 徐霁鸣洗菜的动作一顿,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抬起脸,挤出来一个笑,“那他们应该更为你骄傲了呀,你把自己照顾的这么好。” 周孜柏看着徐霁鸣带着笑的脸,他心里清楚,这是一句牵强的安慰,是不知道他哪里挤出来的一点好心。 但是却让人很受用。 这人光是笑一笑,好像就能让人云淡风轻地把什么事都看开了。 周孜柏早就发现,徐霁鸣并不像他第一次见面时候给自己留的刻板印象那样蠢,相反,这人很聪明。在很多场合里,他能精准地把握到所有人的舒适点,让气氛冷热都刚刚好。 即便是下午展出那样的修罗场,他被宋元逼到那种境地,都没有说出多过分的话,反倒是话里话外都在为宋元着想。 不让人尴尬,更不会让人难堪。 和他相处会让人不自觉地放松,好像很多事情都不用仔细想,也不用惦记,很舒适。 怪不得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扑向他,略过皮相,这人皮相下面的性格和表现,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但周孜柏知道,跟这种人相处越舒适,就越彰显了这人骨子里的冷漠。 他在和人相处之中从不表现自己,像是给自己披上了一层皮,不论什么人他都能量身定制地订做一副面孔,合适、舒服,但却哪个都不是他自己。 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好像让人永远都抓不住。 周孜柏给手机充上电,一瞬间接到了无数短信和电话轰炸。 他接了电话,那边瞬间就关心道,“怎么样了?怎么不接电话?” 周孜柏淡声解释着,徐霁鸣突然想起来,刚才在展出出口看见周孜柏的时候,他好像旁边真有一个人。 只不过那时候情况紧急,事发突然,他没细看,真打起来之后又彻底混乱了,这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周孜柏电话挂了,徐霁鸣好奇问道:“男朋友?有男朋友还让同性单身友人来你家,咱们俩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不太好吧。” 周孜柏眉头一挑,“不是,普通朋友。” 徐霁鸣失望地“哦”了一声,惋惜道:“可惜了,我还没体会过偷情的感觉呢。” “我没有这种爱好。”周孜柏制止了他的惊天言论,再墨迹这顿饭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嘴里,徐霁鸣偏偏还不让他动手,美名其曰,他请客吃饭,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周孜柏恍惚了,在我自己家,我成客人了。 周孜柏开了电视,眼睛在看着,实际上一直在观察徐霁鸣的动向。 他开了水龙头,掏出来一个盘子,掀开了锅盖……终于要开始做了。 燃气灶开关“咔嚓”一声开了,火苗燃起,水分在锅里蒸发,每一步周孜柏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是在做什么。 十二岁以前,他还和父母生活在一起。虽然他们忙,但是恩爱。每星期至少都要挤出来一天亲自下厨,去厨房忙活半天,吃一顿自己亲手做的饭。 那是周孜柏曾经最期待的一天。 他以为时隔这么多年,那些日常的细节,他早就已经遗失在记忆的海洋里。但是当他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发现记忆一直都没有褪色,只是他不敢再去触碰。 周孜柏有些恍惚,徐霁鸣忙碌的身影好像和他记忆里重合了。 直到厨房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徐霁鸣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又传来一阵盘子筷子散落一地的声音。 周孜柏站起身冲进厨房,徐霁鸣正蹲在地上捂着鼻子捡碎掉的盘子。 他的锅冒着烟,被人惨烈地扔进了水池里,里面不知道黏住了什么物质,完全看不出来这食材生前的品类。 厨房里一阵浓烟传出来,呛得他人一直咳嗽。 见周孜柏进来了,徐霁鸣仰头露出来一个不好意思又讨巧的笑,“孜柏,要不咱们吃火锅吧。” 周孜柏看着自己光荣牺牲的锅,觉得这顿饭自己的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徐霁鸣从他的大购物袋里掏出来一口煮锅的时候,周孜柏有理由怀疑徐霁鸣就是故意想炸掉自己的厨房。 但是徐霁鸣煮火锅的动作倒是娴熟,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想丢脸也是很难的。 好在他对火锅确实是有一点心得,给周孜柏调了一个自己独家特制的秘制酱料,味道竟然出奇的不错。 “我说我小时候经常有上顿没下顿确实是真的,”徐霁鸣道,“就是很多年不做生疏了。但是煮火锅这事我熟,懒得做饭一顿火锅最省事啦,好吃,还不需要技术含量。我小时候有时候能连续煮一个月火锅,每顿换点食材就是一顿新的饭。” 周孜柏:“那你刚才要做饭是为了?” “我那不是怕你说我没诚意!”徐霁鸣拿公筷给周孜柏加了一口肉,“我可是非常非常诚恳地像你正式表达我的歉意,对不起,今天是我麻烦你了。还有,就是对上次的事情,表达我的感谢!” 上次徐霁鸣中药的事情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一直没提,徐霁鸣这时候倒是坦荡,坦荡得那么私密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好像根本不值一提,他根本不在乎那时候他旁边的是谁。 周孜柏想道,如果那时候徐霁鸣身边的不是自己,是不是他早就和人在床上翻云覆雨,而不是简简单单地靠自喂发泄。 周孜柏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荡下来,冷淡道:“道歉我接受,谢就不必了。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行。” 以后应该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不会再见了。 今天鬼使神差地让人来自己家,本来就是不应该做出来的事情。 他不喜欢一切脱离掌控的东西,不论是事情还是人。 徐霁鸣正埋头吃着火锅,夏天吃火锅本来就热,他刚才打架的时候衣服本来就被扯的不成样子了,现在一低头,就露出来一大片锁骨。 徐霁鸣无知无觉,吃得火热。 第11章 他吃的是辣锅,这会儿上劲了,辣的他直哈气。偏这人酷爱挑战自己,越是辣吃的越爽,不出一会儿嘴唇就被辣肿了,通红,像是涂了不知道什么色号的口红。 徐霁鸣吐着舌头,爽得吸了口气,感叹道:“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人煮火锅,确实比自己一个人吃爽啊。怎么样?我这蘸料不错吧。” 周孜柏盯着人流汗的额角,不知道被人哪句话取悦了,突然没了脾气。点头道,“不错,很好吃。” 徐霁鸣顿时露出来一个骄傲的笑。 周孜柏被自己这上下起伏的情绪弄得有些慌乱,埋头不知道吃了多少东西,已经彻底遗忘了自己的自律计划,等到吃撑了才恍然发现,过几天得给自己加运动量了。 两个人吃完东西,周孜柏把碗筷扔进了洗碗机,又把锅刷了,把自己原来报废的锅和碎的盘子扔进了垃圾桶,又把窗户都打开散味。 徐霁鸣躺在他的沙发上,揉着自己的肚子,眯着眼睛看他忙完,才掏出来刚才拿的云南白药。 “快来,我帮你上药。”他眼里的笑意太明显,周孜柏很难不觉得他别有所图。 “不用了。”周孜柏拒绝道。 “跟我客气什么,你那里你自己也碰不到啊,我刚才看挺严重的。你就当给我个机会补偿我的过错,求你了。” …… 周孜柏屈服了。 徐霁鸣本来只是想再摸几把那精壮的腰,谁知道周孜柏直接当着他的面把整个上衣都脱了。 徐霁鸣呆滞在原地,反倒是周孜柏说道:“愣着干什么,穿衣服不是会碰到刚上的药吗?” 第11章 周孜柏脱得干脆利落,不带邪念。徐霁鸣却做不到,他本来就对人的身体有想法,这样一下撞到他眼前,画面冲击力太大,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下面就先有反应了。 还好周孜柏脱了衣服就背对着他,暂且看不出端倪。 徐霁鸣欲盖弥彰地换了个姿势,拿出喷雾上下摇了摇,还算尽职尽责地给人喷上了。 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道理,徐霁鸣紧接着就上手开始给人揉后腰。 周孜柏被他按得全身一凛,侧过身,问道,“这是?” 徐霁鸣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转过去,理所当然道:“大夫说要多按一下,活血化淤,你这自己能按到吗?” 徐霁鸣想起来他去药店买药的场景,大夫甚至都没抬头看他一眼,扔出两个药瓶,头都没抬,全程就说了一句话,“前台结账。”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编出来一个还算冠冕堂皇的理由,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的按摩经历,按得还算有模有样。 脱了衣服,徐霁鸣才真的看清楚了周孜柏衣服下的肩是真的很宽,他往那一坐即使没有动作,也能看出来后背流畅的训练痕迹。 但是和徐霁鸣经常在健身房看见的“健美先生”们不同,他的块头不是很夸张,可以说穿上衣服只会让人觉得比不健身的普通人壮一些,要不是第一次见人就进了水,徐霁鸣还真注意不到这一身恰到好处又有力量感的肌肉。 徐霁鸣只敢在周孜柏的伤处动手,多余的地方却一个不敢碰。 明明只是简单地按压伤处,多了旖旎的心思,什么动作就都显得涩情,更何况后腰这地方,本来就多一些敏感。 徐霁鸣只感觉手下的肌肉在自己的按压下一点一点紧绷,周孜柏喘着气,隐约不耐烦道,“还不好?” “疼不疼?是不是按疼了?” “不疼。” 不疼那紧张什么? 徐霁鸣压住笑,觉得自己赚够了本。 有趣的人值得有循序渐进的耐心。 他也不打算折磨人,按了一会儿,感觉效果差不多了,就收了手。 周孜柏站起身,道了声谢,徐霁鸣特意看着人的脸色,但结果却很让人失望,周孜柏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异常,仿佛真像是他说的,那天俩人的亲密接触是一个意外,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是徐霁鸣却不行。 他本来就对人的身体有心思,最近因为宋元的事情也没有地方发泄,茶足饭饱之后,就容易思淫/欲。 他坐在沙发上不敢动弹,刚才为了方便动作,在腿上放了个抱枕,如今却成了他唯一的遮掩。 周孜柏把刚才脱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从衣柜掏出来一件白色无袖背心套上了。 见徐霁鸣姿势奇怪地坐在沙发上,挑了挑眉。 都是血气方刚的成年男人,这时候还看不出来怎么回事,那就是傻子了。 但是周孜柏决定装一回傻子。 他把徐霁鸣放旁边的云南白药拿起来,热心道:“我当时看见你也受伤了,你把衣服脱了,我也帮你上点药吧。” 徐霁鸣姿势诡异,但是自认为装得很好,拒绝道,“不麻烦你,我回家找我家保姆给我弄弄就行。” “客气什么?礼尚往来,有什么不对吗?” 徐霁鸣一时语塞,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好顺着力度,一下趴在了沙发上。 在周孜柏眼里,这姿势腰塌下去了,露出来这人浑圆的腰窝,腰窝下面的屁股挺翘,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徐霁鸣顺手还把衣服撩上去了,说道:“我这后背是有点疼,你看看怎么样了。” 周孜柏眼神一暗,哑声道,“红了,有点出血。” 事实上红的不止他的肩膀,上次在饭店撞的后腰那块红痕还没有消下去,徐霁鸣白,不怎么重的伤,到他身上很容易显得异常惨烈。 周孜柏道:“你别动,等一会儿。” 说完人起身走了。 徐霁鸣暗自松了一口气,乖乖趴着,在脑子里念了无数次“阿弥陀佛”试图消除脑子里的杂念和反应。 对于有反应这事,徐霁鸣本来觉得不可耻。 这本来就说明了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只不过脑子里多一点杂念而已。但是他单方面对人有反应,对方却还是跟没事人一样,徐霁鸣就觉得不太公平了。 凭什么单他一个像有性/瘾一样着迷,周孜柏对他,却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自己在周孜柏眼中和落水的张忠义、在酒吧的张晓冬兵额米有任何区别,他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帮了他们俩,似乎和帮自己都是一样的理由。 徐霁鸣的处事原则向来是他爱人一分,那人便要爱他两分。等人超过两分了,他就退至千里。 周孜柏这样的,算是他遇见的头一个。 徐霁鸣趴着叹了口气,却不知道周孜柏早就找到了碘伏,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许久,看着徐霁鸣露出些许不耐烦,才起步走过去,道:“抱歉,时间太长忘记放在哪里了。” 徐霁鸣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回了一句,“没事。” 周孜柏拿着碘伏,这里面是棉球状的,真真心无旁骛地给人上了药,两个人甚至没有任何的皮肤接触,徐霁鸣感觉自己在他手底下,和案板上一块肉没有任何的区别,全无任何杂念。 但是若是大开大合地触碰还好,徐霁鸣受不了这种谨小慎微,冰凉的棉球擦在身体上,让他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哪哪都难受。 再加上周孜柏时不时的呼吸扫过他的背,像是一场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但周孜柏显然没有什么折磨他的兴致,不到两分钟上完了药,就站起了身。 徐霁鸣着火似地爬起来,道谢,告别,火速离开了周孜柏家。 周孜柏在楼上看着他启动车子,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才戴上了手套,慢条斯理地从玄关拎出来了徐霁鸣穿过的那双拖鞋,扔进了垃圾桶。 紧接着,又把整个沙发套摘了下来,一起塞进洗衣机。 至于徐霁鸣留来了那瓶云南白药,周孜柏看着它轻笑了一声,还是好好地塞进了自己整理的井井有条的医药箱。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周孜柏拿起来,屏幕上却是个不常联系的人。 他给的备注是叔叔。 【小柏,听说你回国了,这周末回家一起吃个饭吧。】 周孜柏不自然地摩挲着手机的边框,良久,打字回复道:【好。】 是日,天和景明。 这几天都是大晴天,大太阳又毒又热,好像要燃尽夏天最后一点余温。 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司机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就能送你到这里了帅哥,里面开不进去。” 毕竟很少有人打车来这里。 周孜柏看着车外鳞次栉比的别墅,道了声“没事。”下了车。 他已经很多年没回来,乍一下车还有一些陌生,这地方这些年绿化似乎花了心思,一看望过去像是进了热带雨林。 这片区域寸土寸金,能住进里头的非富即贵,光肉眼见到的就是一群豪车。物业也算是对得起这些住户平时交的钱,安保和装修都跟得上,周孜柏刚下车,就被保安拦住了。 第12章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干什么的。” “我是业主。”周孜柏道。 保安从一堆业主名单里面找到了周孜柏的名字,不可置信地扫了周孜柏好几眼,才放人柏进去。 越往里面走,穿过一片大路,路边就是一个儿童滑梯,上面有几个小孩在玩。 周孜柏逼自己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路尽头就是一个装修有些旧的别墅。他对着这别墅发了一会儿呆,没给自己留太多悲春伤秋的时间,才转身信步走到了另一个路口。 这里就比较热闹了,有人拿着水壶在院子里面浇花。 见周孜柏走过来的身影有些眼熟,想得入了迷,回过神才发现手底下的花已经被他的高压水枪呲得打蔫。他慌忙想给水关上,一时间又不知道触碰到了哪个按钮,水管被一股大力拦腰甩在地上。 出口朝上,呲了这人一脸一身,大夏天硬生生在室外洗了个冷水澡。 屋里有个女人穿着旗袍出来了,她四十岁左右,整个人身上一种说不出来的风韵,看着院子里浇成落汤鸡的男人,叹了一口气。 女人回头找到了水龙头开关,给水关了,顺手带了个毛巾,一把扔进了男人怀里,又低头关心了几下自己的花,威胁道:“我这花要是活不了,你也别活了。” 男人讪讪笑了一声,抹了一把脸。“你看,这是不是小柏?” 女人闻声抬头,看着由远及近的周孜柏,回头瞪了一眼自己家不成器的男人,露出来一个笑容。喊道:“小柏,是小柏吗?” 周孜柏走上前,叫道,“叔叔,婶婶。” 第12章 宋元又在徐霁鸣的微信里闹了几天,徐霁鸣不堪其扰,把人拉黑了,终于消停了一会儿。 从周孜柏家里出来以后,徐霁鸣就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人的好奇心太多,也浪费的太多的时间,算是迷途知返,放下了点对周孜柏的兴趣。 他一向三分钟热度,聪明,有头脑,却唯独缺一点持之以恒的劲儿。什么都想试试,快三十岁了还踏实不下来,他爹徐新茂把他放在分公司,也有磨练人的意思。 徐霁鸣对人失去了兴趣,整天实在无聊,上次和他爹吵了一架现在还没缓过来,公司也不去了,天天和那群狐朋狗友喝到醉生梦死,过上了白天睡觉晚上喝酒的日子。 这天他照例一觉睡到太阳落山,睁开眼时候有些恍惚,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酗酒加上熬夜,徐霁鸣看着镜子里自己沧桑的脸突然感觉有点陌生,终于有了一些迟到的危机意识,痛骂自己这段时间的荒诞放纵,翻出来了自己压箱底的面膜敷在脸上,被冰得一个激灵。 清醒了。 突然想起来今晚上还真有一个不得不去的局。 刚发的戒酒的誓言骤然失效,徐霁鸣深知自己的尿性,给自己留了余地没有发什么“再喝酒就怎么样”的毒誓。 面膜一摘摸了摸自己滑嫩的脸,乐滋滋地出了门。 今天要去这个局,其实算是个生日宴。 设宴的是一对夫妻,在圈子里风风雨雨混了几十年,俩人从小就是童星,后来名校毕业,一直受着关注。前面几年还在逐梦演艺圈,经典作品拍了不少,但是却都不是主角,索性大部分心力开始做幕后,这些年在圈子里面积攒了不少的人脉,钱也赚了不少。 这生日宴设在一座夫妻俩自己开的私人会所里,徐霁鸣驱车赶到的时候里面早就热闹起来了。 他把礼物送了,信步走进去,发现这生日宴的构思很实接地气,里面摆了几张麻将桌,上面坐的人显然已经奋战了好久,最近凭一个网剧新火的小花咋咋唬唬坐在上面,说一口流利的四川话,大喊一声,“杠!”脸上是得意的笑容。 旁边坐着一个一脸苦色的中年男人,明显是被硬拉过去凑数的。 见徐霁鸣走过来,那人匆忙摆摆手,道,“小徐总快来,我输的裤子都要没了。” 徐霁鸣不可置否地笑笑,和桌子上的人打了招呼,又闲聊了几句,就被另外一群人叫走了。 徐霁鸣跋扈,但因着他的身份极少有人敢给他摆脸色。说起来多亏他爹最早就把握住了电影业这风口浪尖,在去电影院看电影还没那么普遍的时候,就专攻电影发行这件事情,做得风生水起。 后来又靠着徐新茂励精图治,他家公司越开越大,除了电影发行,又开始致力于做娱乐公司,投资电影电视,什么挣钱就往什么地方弄,那时候流量刚刚兴起,天王天后的时代即将谢幕,算是骑在了时代的风口上。 徐霁鸣能有今天这身份地位全靠生的好,再就是他运气也不差。自己在分公司这两年也不是一事无成,投资了几个小成本的网剧,虽然没爆,但是确实也赚了不少。 外面的人把这归功于狗屁不通少爷的好运气,徐霁鸣也懒得解释,他向来不在乎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个什么形象,能到他眼前的人,哪有几个是肯说真话的。 阿谀奉承虽然虚假,但是也好听。 反正有徐新茂在他身后兜底,他只管肆无忌惮地享受人生就行。 喜欢谁就对谁好点,烦谁就直接甩脸子。 这些人当他面都说他敢爱敢恨——但是背地里说他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也有都是。 徐霁鸣知道,但是徐霁鸣不在乎。 从麻将桌出来,徐霁鸣就被另一群人拉去打台球。 穿过酒杯摆成的金字塔,一路上都是熟面孔,这里安保措施还不错,不然这些人出现在一起的场合都是什么娱乐盛典颁奖典礼。 徐少爷姿态优雅,微微俯身,脊背舒展,他微微眯起眼,瞄准。 球应声入洞,周围一阵赞扬声,徐霁鸣百赖无聊地直起身擦球杆,没有半点赢球的兴奋。 他不是傻子,真尽力还是假放水他分得清。 没意思。 他把球杆放下,说了句“不玩了。”就转身走,留一群人面面相觑在原地,不知道哪下碰到了这少爷的脾气。 同一时间,周孜柏在好友的叫声中回过神。 “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迷。” 周孜柏收回视线,侧过身背对着徐霁鸣的方向,淡淡笑了一下,道:“没事,看到个人有点眼熟,认错了。” 这环境太吵,周孜柏和友人贴的稍近,那人在给周孜柏介绍这生日宴上的人。 周孜柏初来乍到,总要了解一下行情。 徐霁鸣就这样信步从俩人旁边走过,周孜柏没看见他,但是他却一眼就从人群里看见了周孜柏。 和他和旁边人亲密的姿势。 他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觉得刚才已经降下去的火气瞬间又升上来了,他把这归咎于这里太吵。 徐霁鸣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抽了根烟,再回去里面竟然已经安静。 派对开始了。 徐霁鸣刚进去就被人拉住了,是这场生日宴的主角。 祝润红拉着徐霁鸣的胳膊,“今天姐四十岁生日,你给姐个面子呗。” 徐霁鸣有点不好的预感,但是他人如今寸步难行,只好挤出来一个笑,“红姐,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你有事就说,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祝润红顿时乐了,“赴汤蹈火倒不必,早就听说你会弹吉他,一会儿上台表演个节目呗。” 紧接着不由分说就把一把吉他塞进了徐霁鸣怀里,显然是早有准备。 徐霁鸣还没反应过来,那边红姐就上去说了两句话请他上台了。 他在众人的兴奋声中上了台,舞台灯光一打,还真有点像样。 他那张脸实在有欺骗性,抱着把吉他像是刚成年的青涩小男孩,和喜欢的人说话都脸红那种。 徐霁鸣试了几个音,和后面的鼓手键盘交流了几句,才坐在了凳子上。 舒缓的音乐传过来,灯光打在徐霁鸣脸上,视线不自觉地被他吸引过去。 他指节修长,扫了几下吉他,显然是有功底的。 前奏过去,徐霁鸣一张口,竟然是首舒缓的英文歌。 “the atlantic was born today and i'll tell you how... the clouds above opened up and let it out. …… i need you so much closer, i need you so much closer, ……” 徐霁鸣抬眼,那目光似乎看谁都深情。 台下不知道哪个小演员捂住嘴,对旁边人说道,“他是不是在看我,他说让我离他近点。” 周孜柏在小演员身后看着台上的人,两个人一下对上视线。 徐霁鸣嘴里还在唱,乍一看见周孜柏,嘴边勾出来一个笑。 他知道周孜柏在看他,他唱得含情脉脉,眼睛里面像是一片海,任谁看了都会被淹没。台下的人本来还在聊天,这时候不知道怎么也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徐霁鸣,他风光无限,意气风发。 徐霁鸣却在这个时候看见周孜柏低下头,移开了视线,继续和他旁边的人小声聊天。 第13章 他重重地扫了一下弦,做了一个收尾,在众人的掌声和欢呼声中下了台,心里却升起来了一股无名火。 凭什么? 他可以一眼在人群里看见周孜柏,周孜柏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忽略他。 徐霁鸣接了杯酒,没看清是什么,一口灌进嗓子里。 他就这样端着酒杯,一步步走到了周孜柏坐的桌子上,在他的斜对角坐下了。 这是个大圆桌,斜对角离得很远,徐霁鸣知道周孜柏看着他坐下,却一句话都没说。 台上在调试设备,这会儿没有表演,说话不需要再扯着嗓子。 旁边人见他坐在这明显有些惊喜,绞尽脑汁实在不知道怎么搭话,只好说些废话,“徐总,弹这么好,之前是不是练过?” “没想到徐总还有这种艺术造诣!” 徐霁鸣喝了口酒,露出来一个可有可无的笑,一开口把刚才塑造的那种艺术家形象毁的消失殆尽,“小时候觉得弹吉他帅,学了装逼用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追人。” 他这话说的声音不小,整个桌子上的人都能听见。 周孜柏的视线终于落到了他身上,眼里似乎有一点疑惑。 有人问了一句,“哪个小姑娘这么幸福。” 徐霁鸣无所谓地看了回去,对周孜柏露出来一个笑,“不是小姑娘,是小伙子。” 刚才在台上可以看作误会,如今不论如何一个正常人被徐霁鸣这么看,再加上这几句话的暗示,答案简直是呼之欲出。 任谁到了这个境地都会觉得徐霁鸣在暗示他。 徐霁鸣却在这场面里又加了一把火,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了周孜柏面前,脸上挂着笑,似乎很是欣喜。 他语气倒是带了点委屈,“刚才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你了。” 周围顿时引起了一阵讨论,认识周孜柏的人还很少,讨论之余送来了一片打量的目光。 徐霁鸣眨眨眼,“你刚才没看见我弹吉他吗?” 周孜柏不可否认,眼前的人确实夺目,他看着徐霁鸣的脸,夸赞道:“看到了,唱的不错。” 徐霁鸣见惯了拍马屁的,多少都用上一点心思,周孜柏却平淡极了,像是随口地应和,很不走心。 他暗示得明显,换成别人都要觉得他要当场表白,周孜柏却跟感受不到这暧昧的氛围似的,淡定地坐在那,恐怕要不是徐霁鸣过来打招呼,他根本不会和徐霁鸣说一句话。 徐霁鸣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被冷得一个激灵,表面笑着,心里已经恨得牙痒痒,在脑子里构思怎么扳回一局。 台上已经中场休息结束了,不知道哪个偶像团体上台,哼了几句很陌生的流行歌。 听感不佳,胜在热闹。 徐霁鸣靠近周孜柏,这下张口说话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了。 “我可是一眼就在人群里就看见你了,见过这么多次,也太巧了。”舞台的灯光偶尔扫到徐霁鸣脸上,照亮了他殷红的嘴唇。“我都要怀疑你跟踪我了,不过我想你也不会那么无聊。下次你要去哪可以跟我说啊,这地方这么偏,打车得不少钱吧。” 众人只看到两个人越贴越近,直到周孜柏露出来一个淡淡的笑,“那太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话说到这份上,周孜柏再端着就不太礼貌了,周围都是促狭的目光,大家心不在焉地看着舞台,其实一直盯着这边的热闹呢。 周孜柏吊胃口吊够了,开口说道:“见这么多次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徐总,不如我们加一下?” “一般人我都不加的,但看在我们实在有缘——”徐霁鸣亮出来自己的二维码,看着周乖乖扫了,露出来一个得逞的笑,像是扳回一局。 他像是战斗胜利的公鸡,回了自己的座位。 周孜柏收回视线,旁边的人羡慕道:“运气挺好啊,让太子爷看上了。” 台上的声音又停了,似乎是在调试设备。 旁边的人见徐霁鸣回来,阿谀道:“徐总,这是追成回来了。” 徐霁鸣笑笑,稍微加大了点音量,“追什么呀,我就是看见熟人去打个招呼。现在哪还有我追人的时候?我说的是年少不懂事那会儿,追我们班一学霸。” 哪有熟人刚加联系方式的。 其他人有疑惑也不敢问,顺着徐霁铭的话道:“那追到手没?” 徐霁鸣抬眼一扫,和看他的周孜柏对上视线。 “没,人家是直男,给我拒绝了。我决定还不是祸害祖国的花朵了。” 徐霁鸣这段年少青涩显然激不起这群见惯了风雨的人的兴趣,没两句就换了下一个问题。 周孜柏旁边的人露出来一个尴尬的笑,起身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座位上看着徐霁鸣转过身看演出的后脑勺。 他的好友申请躺在徐霁鸣的新消息里,没有回复,也撤不回。 这人这一番折腾,像是单纯为了玩他。 徐霁鸣确实爱玩。 他风言风语不少,玩得开也放得开。 演出结束的游戏环节周孜柏看着他和七个人喝了交杯酒,与三四个人壁咚注视,看的人脸通红,抱着一两个人做了几个深蹲……又差点和一个小男明星亲了个嘴。 亲没亲上周孜柏不知道,他转身走了。 不过当时气氛那么火热,他前脚出门后脚里面就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想来是亲得难舍难分。 注:歌曲是《transatlanticism》by death cab for cutie 第13章 徐霁鸣又玩了个宿醉,不知道当时谁拍了照片,是他当时在跟一个男明星亲吻。 说亲吻不恰当,这角度是借位的。换以前徐霁鸣或许早亲上去了,但是看着人脸越来越近,脸上是已经有点脱妆的粉底液,徐霁鸣突然没了兴致,只是想看看在场某个人的反应。 只是一回头人却不见了。 气氛达到高潮,徐霁鸣收回了心思,彻底玩嗨了,酒一杯杯往嘴里灌。 最后已经找不到自己在哪,在众人的搀扶之下上了自己那辆张扬的跑车,代驾问他去哪。 徐霁鸣在后座眼睛半闭半睁地看着手机,被通讯录的一堆小红点晃到了。 都是今晚上加的。 具体是谁他记不清,往后滑了滑,周孜柏这人的昵称和他的人一样无趣,就一个柏字。头像是一只模糊的手上拿着根燃烧殆尽的烟,像是某部电影里面的画面。 他迷迷糊糊点了同意,打字:【你好】,发送。 代驾又问了一遍醉鬼要去哪。 徐霁鸣眯了眯眼,从自己导航软件里面找到了一个历史地址,递给了代驾,随即就倒在后座上不省人事。 再睁眼,代驾已经把车停在了路边。 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天色不太黑了,徐霁鸣下车,打了个冷颤。 不知道谁家的狗在叫,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他抬眼看自己面前的居民楼,觉得有点陌生。 徐霁鸣捂着胃,一阵作呕,对着垃圾桶把刚才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徐霁鸣低头,发现是一条黄白相见的杂毛小土狗。 它毛有点长,脏得一缕一缕地缠在了一起,睁着亮亮的眼睛跟徐霁鸣对上了视线,接着就吐着舌头对徐霁鸣呕吐过的垃圾桶嗷嗷叫。 徐霁鸣和它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恍惚之中明白了它的意思,接着摇了摇头。 “这不能吃,”徐霁鸣也不管这狗能不能听懂,迈着脚躲远了点这狗往它身上蹭的动作。徐霁鸣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亮灯的便利店,“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徐霁鸣晃晃悠悠去便利店挑了几根火腿肠,出便利店门发现这狗就等在门口。 他把包装打开扔给它,随即没再多管,自己寻着记忆找到了个单元门。 乍一打开,脚下一个黑影就先他一步窜了进去。 是那只很脏的狗。 那狗钻进去就不动了,半坐在原地摇着尾巴看徐霁鸣。 徐霁鸣没办法了,决定眼不见心不烦,自己上了楼。 他本来就不清醒,脚步虚浮,凭着本能往上走。早先被他丢掉的困劲儿一起涌上来了,这会儿吐完胃里舒服了,他越走越昏昏欲睡,上眼皮下眼皮直打架。 好不容易看见了个熟悉的门牌号,徐霁鸣彻底放下了心,扶着人的门,连敲门的力气都没有,顺手在这门上摸了两把,以为自己敲了门,就坐在门口的地毯上等着。 他这点力气对这门皮外伤都没造成,这会儿正是深度睡眠时间,可能风一吹都比他这下动静大。 徐霁鸣一坐下就彻底撑不住了,靠着墙失去意识。恍惚之间最后有印象的画面就是那只黄白相间的小狗又跑到他面前瞪着俩黑豆大小的眼睛瞅他。 他在恍惚之中生出点同命相连的错觉,也不管脏不脏了,伸手把狗抱进了自己怀里,彻底睡了。 第14章 周孜柏拎着行李箱刚推开家门,就看见了徐霁鸣顶着一头鸟窝一样的头发,靠墙边睡的安详。 要不是胸口还有起伏,他简直安静得像是一具尸体。 寒意料峭,夏天的夜晚也有些凉,楼道的窗户一直开着,是不是刮进来一阵冷风,徐霁鸣缩着肩膀,看着有点可怜。 周孜柏把门关好,行李箱放到一边,蹲下了身。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只小狗从徐霁鸣怀里爬出来,警惕地看着周孜柏。 这画面有种奇怪的和谐,徐霁鸣睡得毫无防备,乖巧得和他怀里的狗别无二致,好像动一动手指就可以拿捏。 周孜柏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他伸手捏住了徐霁鸣的下巴。 徐霁鸣一无所知地睡着,怀里的狗却突然跳了出来,全身的毛发竖起,发出了低沉的吼声。 只不过它刚刚比一个成年人的手掌大一点,威胁得毫无威力,甚至有点张牙舞爪的可笑。 周孜柏不过轻轻一瞪,这狗就夹着尾巴躲在了徐霁鸣身后,不敢发出来一点声音。 周孜柏这才算是第一次好好观察徐霁鸣的脸。 他确实天赋异禀,即便邋遢成这样,这张脸也是好看的。 少爷从小没受过苦,在物质极度丰富的日子长大,更没受过什么磨难。 周孜柏觉得他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这种天真很有意思,他们这个年龄的人,会为了名声、利益,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说服自己做很多不想做的事情,把这种妥协当作是达到目的的必然过程。徐霁鸣却不需要这样,他想要什么名利唾手可得,若是非说什么得不到的。 或许就是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的通病,感情。 而徐霁鸣又是那种很容易让人喜欢上的人。 他的感情得到的也容易,鲜少有需要自己费心思经营的。得到的容易,放弃就更容易。 非得是若即若离的才能吊起他的兴趣,非得是患得患失的才能让他刻骨铭心。 周孜柏眼神灼热,捏着徐霁鸣下巴的手暗自加了力气。 徐霁鸣皱着眉,吃痛地呜咽了一声。 周孜柏的拇指伸进了徐霁鸣的口腔。 里面湿热,呼出来的气带着酒香。 手指惩罚似地在徐霁鸣口中搅动,发出了一阵暧昧的水声,徐霁鸣虚虚含着,却不下口咬。口腔里的异物让他略有一些不适,只好伸舌头往外推。 躲在徐霁鸣身后的小狗看见了全程。 周孜柏暗笑了一声,眼神很沉。 口水不受控制地流到了嘴边。 周孜柏拿出来自己的手,在徐霁鸣脸上擦干净。 他这身皮肤很嫩,周孜柏上次就知道的。这会儿他的下巴已经浮现出来了刚才自己按出来的红印。 周孜柏又从包里抽出一张湿巾,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手。 起身,带着行李箱走了。 那只小狗终于有勇气站在了徐霁鸣面前,狗仗人势地对周孜柏的背影呲牙。 单元门的“嘭”的一声合上了。 周孜柏抬起头,天空阴云密布,竟然下起了小雨。 航班传来了登机通知。 同一时间,徐霁鸣睁开眼,摸了一把自己被捏的酸痛的下巴,心道: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小狗转过身,对他摇着尾巴,像是在邀功。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在我身后怂得跟什么似的!”他转念一想,勾起来一个笑,把狗抱起来,称赞道:“你确实有功。” 他差一点就信了周孜柏装的样子。 从第一次见,周孜柏就在装他的正人君子。礼貌、温和、有界限。 他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一个沉着又温和的人,好像不会对任何人发脾气,不迎合、不谄媚,很是有底线。 徐霁鸣一直想知道这是不是他装出来的样子。 所以他一次次试探,先是找别人,后来又不惜以身入局。可周孜柏一直表现的和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一样,缄默得像一个假人,好像不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的情绪有起伏。 他有一种很淡的疏离感,但对徐霁鸣来说,这更像是披了一张假面。 他表演的越好,徐霁鸣就越想看看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 他试探了许多次,前面或许是因为好奇,后面这点好奇心又变成了好胜心。 一次次试探,一次次失败收场。 徐霁鸣惊觉自己投入了太多时间和精力,这在他之前是绝度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甚至对自己产生了一点怀疑,怀疑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万一世界上真的有这种表里如一的人呢? 他已经快要放弃,但耐不住这次巧合。 自己住那个狗窝实在是不像住宅,代驾拿着他的导航,在导航历史里找到了周孜柏家。 机缘巧合、阴差阳错,周孜柏终于露出来了他的爪牙。 徐霁鸣的好奇心却没有因为他的暴露消失半点,反而因为刚才的触碰激发了更多。 他想起来周孜柏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不自觉地对着自己怀里的笑出了声。 这狗不明所以地被徐霁鸣抱到半空,虽然不懂徐霁鸣什么意思,但是却很会察言观色,配合地把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第14章 徐霁鸣拎着狗后脖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他衣服上有几个明显的黑色爪印,很容易想到谁是罪魁祸首。 这狗被人捏住了命脉,还在一无所知地摇尾巴,试图舔徐霁鸣几口。丝毫没有它这几脚毁的衣服足以换它荣华富贵八辈子的自觉。 徐霁鸣拎着狗下楼,活像个不安好心的狗贩子。大爷大妈这点都起来晨练了,老远给了他不少注目礼。 他本来要把后扔进后备箱,没料到一关门着狗就疯狂地叫了起来,这叫声凄苦得经久不衰,活像要做实徐霁鸣狗贩子的身份。 他叹了口气,把狗拎在眼前,看着它那黑豆大小的眼睛质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狗不叫了,伸出舌头舔到了徐霁鸣的鼻尖。 一股恶臭传来,差点没给徐霁鸣熏一个跟头,他差点甩手把这狗扔了。 徐霁鸣有点无奈,给狗扔到了前座,顺便警告它不许乱动,驱车去了宠物医院。 徐霁鸣回家洗了澡,倒床上就睡着了。 捡的狗他放医院了,顺便交了一笔治疗费,让什么都按最好的来,就没再等着回了家。 昨晚上在那种地方睡了一晚,他本来就因为那个奇怪的姿势全身疼,再加上窗户的风正好照他脑袋吹,徐霁鸣终于是不堪重负的病倒了。 他这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再睁开眼已经是下午,头还是昏昏沉沉得疼。 徐霁鸣自己摸了一把额头,烫的。 他全身无力,下床都费劲儿,更别提去找药——他根本没有给自己备药的习惯。 他一向把自己照顾的很差,长到这么大一半是他姥姥林淑芬的功劳,另一半是他自己命大。 徐霁鸣记得那次也是发烧。 那时候他八九岁,他爹忙得要飞起来,几个月不见是常事。 他其实从小就很少见徐新茂,七岁以前一直是他姥姥在乡下照顾。 五岁那年徐新茂领着人风尘仆仆去接他,徐霁鸣躲在姥姥身后,看自己亲爹像是在看陌生人。 这不能怪徐霁鸣,徐新茂基本很少去看他,但是钱却打得足,再就是买一些玩具。在这种小地方,从小就有那些花里胡哨的玩具就足够所有小孩子羡慕了。 但是徐霁鸣却不以为然,有些东西多了就显得没那么吸引人。他对玩具倾注了一点热度,然后就陷入了更大的空虚之中。因为其他同龄小孩儿都有爸爸妈妈,有时候玩的晚了,就能听见一些玩伴的父母隔老远喊他们回家。 林淑芬队徐霁鸣是放养,每次这时候徐霁鸣就灰溜溜自己回家了,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大眼瞪小眼,隔壁传来欢天喜地的热闹,他们这边就更显得凄凉。 在徐霁鸣那时候的印象里,他爸像是一个童话故事里的神秘侠客,因为一些事情不能现身,例如被困在魔镜里,被人关在结界里等等,只能孜孜不倦给自己汇钱来找一些存在感。 林淑芬一般不提徐新茂,除非是徐霁铭问,老太太才会简单说几句关于自己女婿的事,不过她知道的也不多,林林总总给徐霁铭讲的那几句就是在开公司赚钱。 但是林淑芬同样不会说徐霁铭缺席的父亲的坏话,她不提自己多么不容易多么辛苦,只说他爸是迫不得已。 有多迫不得已徐霁铭不清楚,只不过因为这事儿他对这个缺席的爹没多少怨恨,反倒是因为林淑芬的描述生出一点渴望来。 林淑芬也不会提徐霁鸣的母亲,这话题像进了什么禁区,徐霁鸣问过一次,当然晚上就看见了林淑芬拿着一个女人的照片偷偷抹眼泪。 他知道,那照片是他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母亲。 第15章 徐霁鸣从此也就不敢再问了,他不想在看见林淑芬流眼泪。 林淑芬是个坚强的女人,中年丧子又丧夫,身体垮得快要站不起来了,但是却以惊人的勇气和毅力承担了照顾一个婴儿的工作。 他们那个年代极少有不适母乳喂养的,林淑芬简直是两眼一摸黑,刚经历了亲人离世,转眼又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 冲奶粉,试温度。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晚上睡觉也不安生,小孩整宿整宿地哭,她就整宿地抱在怀里哄。 夏天乡下热了,又多蚊虫。林淑芬就一整宿拿一把大蒲扇,给徐霁铭扇风。 他从小见到的人是姥姥,人生第一次说出口的话是姥姥,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也全是因为他姥姥。 等徐霁鸣大一点,春耕秋收,一望无际的田地都是林淑芬一个人在忙活,徐霁鸣就坐在她旁边玩。 靠土地而生的人对土地有很大的敬畏心,他们最怕土地荒废。 林淑芬凭一己之力让所有等着看他家笑话的人彻底失望,反而多了些敬佩。 这些不是一个普通人能熬过来的,但是林淑芬就靠自己一点点熬过来了。 她对徐新茂没有一句抱怨,反倒是十分理解徐新茂的不容易,等见面的时候,俩人相顾无言。 他们两个人因为一个女人联系,又因为一个女人断开。 两个人面色都不好看,徐新茂从进这院子里就像想起来了什么回忆,强颜欢笑。 林淑芬揪出来自己身后的徐霁鸣,介绍道:“这是你爸。” 徐霁鸣怯生生地探出来一个头,眼前这个男人他很陌生,和他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但是在那时候他的眼中,却很高大。 林淑芬推了推他:“快叫人!” 徐霁鸣含含糊糊从嘴里喊出来一声“爸”,徐新茂立刻就笑了,眼里似有泪花。 徐新茂在这住了三天,林淑芬变着花样做菜,把徐霁鸣之前求了很久馋了很久的菜色统统都做了,生怕他不够吃。 徐霁鸣因此乐的找不到北,对于自己这个横空出现的爹的到来表现出了开心。他要是一直在的话,林淑芬是不是天天都能做这些菜。 他以前缠着林淑芬要吃的时候,总是以不健康为理由拒绝。 谁知道三天一到,徐新茂要走了,要跟着他走的还有徐霁鸣。 徐霁鸣才知道这些饭都是在送别。 林淑芬没有一点挽留,好像看着这个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孩子没有半点留恋,徐霁鸣眼睛里含着眼泪,林淑芬还在收拾桌子,嘴里絮叨着:“快跟你爸走吧,正好我也清静清静。” 没看徐霁鸣一眼。 徐霁鸣缩在徐新茂怀里默默留着眼泪,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跟着自己的父亲走了,盯着那个自从有记忆以来就生活的小院,破烂的栅栏门离他越来越远。 林淑芬没有出来看他一眼,好像真的不在乎他的离开。 后来徐霁鸣才知道,人对离开从来都是无力的。 因为不够自私。 老太太不可能永远把他留在身边,他也不可能永远在那个风平浪静的小院,早晚会有离别这一天,只不过或早或晚而已。 徐霁鸣跟着徐新茂回到了市里,惊觉自己见徐新茂的时间恐怕半年都没有那三天多。 他请了给徐霁鸣请了个保姆,照顾徐霁鸣一天的饮食起居,几乎不回家,回家了也是喝的宿醉,不省人事。 有一次徐霁鸣半夜出来上厕所,碰见了徐新茂喝多了躺在沙发上。 他拿了一件衣服,给徐新茂盖上了。却看见徐新茂突然坐起来,问道:“宛茹,是你吗?你回来了吗?你好久没有来我的梦里了。” 徐霁鸣愣在原地,看着徐新茂声泪俱下地哭泣。 他知道,宛茹,是他母亲。 他见过照片,他们长得很像,有时候林淑芬就会看着自己的脸就会走神,徐霁鸣知道,她是又想起来了自己的女儿。 徐霁鸣看着徐新茂哭,突然就理解了他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之前从来不来看自己。 他很爱自己母亲。 至少那时候徐霁鸣是这样认为的。 他那次发烧是十一二岁了,平时住校,阿姨辞职了,也就没再雇新的,徐霁鸣已经有了照顾自己的能力,虽然照顾得不是很好。 他发烧自己也没意识到。 头重脚轻地下楼,结果一下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当即就晕了。 家里没人,他是自己醒的,才发现自己满脸满头都是血,膝盖更是刺痛,根本站不起来了。 他忍着痛爬着打了120,接着就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全身都传来阵痛,疼得他几乎失去意识。 后来他右腿膝盖上就多了一个疤,骨折,从膝盖上穿进去了一根又长又粗的钉子,修复了大半年,才算是恢复正常。 徐新茂因此很自责,觉得自己平时缺少对儿子的关心和照顾。 在徐霁鸣养伤期间因为他的愧疚心对人很是照顾,算是修复两个人的父子情。徐霁鸣却因为从小就跟他不亲近,变得有些无所适从,有一种偷来的感情的感觉。 但又格外珍惜这点难得的父子时光,甚至希望自己的腿能慢一点好。 那时候公司的事情不知道被搁置了多少,多亏有覃冬卉在,才算没有耽误大事情话,正常运转着。 但是等徐霁鸣康复了,徐新茂就又恢复了那种几个月不见人的状态,让徐霁鸣觉得之前那父慈子孝的场面好像都是假象。 他最大的补偿就是不限制徐霁铭的钱,仿佛用钱能弥补一切亏欠和愧疚。 徐霁铭那时候不懂,后来才明白,没有父亲不关心儿子,可是如果一看见儿子,心里那种巨大的伤痛就反反复复。 折磨着自己也折磨别人。 恐怕徐霁铭自己也不会比徐新茂做的好多少。 可惜这时候徐霁铭不懂,他在和徐新茂赌气。 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没有骨气,天天在家里等着徐新茂像是个留守儿童一样,徐新茂没时间回来看他,他更没时间见徐新茂,他直接瞒着徐新茂申请了住校。 躺在冰冷的宿舍床上,年少的徐霁鸣头一次有了报复的快感,但同时又多了一些别扭的无措。 徐新茂知道这件事情却觉得他是懂事了,没有提半点反对意见。 徐霁鸣较劲了个寂寞,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抗争了半天,在他爹那里却没有激起丝毫的风浪。 徐霁鸣觉得自己是一个傻逼。 但他也只敢心里这么想想,面上还得强装坚强,在学校装作享受集体生活——刚进去怎么可能适应,但徐霁鸣却只能为自己可笑的选择买单。 第15章 徐霁鸣摸了一把自己腿上的疤,有点恍惚。 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他几乎忘了当时受了多少罪,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发烧都比那时候腿断了难受。 徐霁鸣缩在被子里,决定全权把命运交给自己的抵抗力。 他尚有神志,乍一看只不过脸有点红。拿着手机给昨晚那个聊天框又打开,问周孜柏:【你在做什么?】 徐霁鸣闭上眼,没打算等回复,手机却震了一声。 周孜柏:【准备登机。】 窗外适时打了个惊雷,雨点瞬间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徐霁鸣给空调调高了几度,和人闲聊。 【去哪里?】 对面的人明显等的有些无聊了,【去姜老师的剧组。】 徐霁鸣想起来了,是那次开机宴。 【这种天气能飞吗?】 【不知道,暂时没有延误通知。】 两个人的对话实在单调无聊,徐霁鸣又开始昏昏欲睡,他换了个话题,企图让自己精神一点。 【我好像生病了,昨天玩太过了。】 【这群人真难缠,是吧。】 【家里一点药都没有,外面又这么大雨,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没有回复。 徐霁鸣没继续说话,闭上继续睡了。 但是显然被他平时根本不珍惜反倒是天天糟蹋的身体这次没给他这个面子,他睡得不安生,感觉好像十万只蚂蚁在自己身上爬,模模糊糊好像又回到了他别扭的高中时代,他是个不学无术无忧无虑只顾玩乐的混子。 他逃课去天台的角落里抽烟,这时候是晚间休息,太阳烧红了半边天。 徐霁鸣眯着眼,在烟雾缭绕里品味着这种别样的惬意。 一挑头,却看见天台门口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穿一身白蓝色的校服,瘦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徐霁鸣心里突然产生一种极大的悲怮,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眼不进去也吐不出来。 他发不出声音。 太阳更大了,整片天空都成了红色,像是染红的鲜血。 那个人一步一步往前走,离徐霁鸣越来越远,他拼了命想要阻止,可是他那一瞬间好像被人定在了原地。 第16章 他疯了一样大喊,可那个人像根本听不见一样越走越远,直到走到天台边——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了。 陌生号码。 徐霁鸣接起,磁性低沉地声音传过来。 周孜柏道:“你家地址在哪里?” 徐霁鸣心脏疯狂跳动,还没从刚才的梦里缓过来,沉默了许久,才哑声说了自己的位置。 雨不像刚才那么大了,淅淅沥沥打在窗户上。 徐霁鸣下床,开了窗,顺便点燃了一根烟。 其实他很喜欢下雨,空气里有一重潮湿的清新感,在林淑芬家里的时候,还有一种泥土的香气。 每到这个时候,乡下会停电,下午黑的像晚上一样,徐霁鸣不能看电视,只好看着窗外的雨发呆。 林淑芬就给他从堆得满满得冰箱里掏出一根绿豆雪糕,时间长了已经混上了一堆乱七八糟别的味儿,徐霁鸣那时候正在换牙,不敢使劲咬,只好一口一口把雪糕舔化。 雪糕黏糊糊的绿色汁水淌了一地,林淑芬骂他几句,徐霁鸣就熟练地拿抹布擦了。 徐霁鸣一根烟抽到了尾,突然觉得自己很想那个老太太。 他就这么看着窗外的雨发了很久的呆,门铃声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徐霁鸣踏拉着拖鞋去开门,周孜柏一手拿着伞和一个被手淋湿地塑料袋,另一只手拉着个行李箱,出现在了徐霁鸣家门口。 像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徐霁鸣侧过身,“快进来,太麻烦你了。” 他的脸有种不自然的红,穿着拖鞋的脚却冷得没有血色,血管突兀的横在上面。 周孜柏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把手里的药递给徐霁鸣道:“不进去了,吃多少上盒子上有写。” “你要是因为淋雨感冒了我多不好意思,最起码你进来洗个热水澡。更何况外边下雨,你不好打车吧。” 周孜柏犹豫了一瞬间,妥协道:“那我进去等雨停了就走。” 徐霁鸣拎着药给自己烧了壶水,又去冰箱里给周孜柏拿了瓶饮料放到了客厅茶几。 他一边动作一边闲聊,“你来回打车也太麻烦了,帮我这么多次,要不我送你辆车吧,也方便你下次救我在水火之中。” 周孜柏接过徐霁鸣递过来的毛巾,拒绝道:“不用。” “别客气呀,你知道的,一辆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或者你喜欢什么样的,直接去我仓库里挑。” 热水壶“嗡嗡”地烧起来了。 “我不会开车。” 徐霁鸣惊讶地一挑眉,像是看见了什么珍惜物种,“这个年纪的男人还有不会开车的?你拒绝我也不用找这么蹩脚的理由吧。” 周孜柏淡淡笑了一声,认真道:“我是真的不会。” 徐霁鸣点点头,道:“成。这个你不想要我可以换一个,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欠人情。” 具体是换了什么,徐霁鸣没说,周孜柏也没继续问,只当这是一句玩笑话。 徐霁鸣等不到水烧开,就着剩下的凉水把药吞了。 窗外的雨没有见小的趋势,这会儿反而更大了。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徐霁鸣家里什么没什么储备粮,掏出了两碗泡面泡上,让刚才烧的水不算白烧,两个人随便吃了一口。 他打开投影随便放了个电影,和周孜柏坐在沙发上一起看。 药劲上来了,徐霁鸣没多久就昏昏欲睡。 窗外雷雨大作,屋里却格外温馨。 徐霁鸣在这种温馨里缩在沙发上彻底睡着了,周孜柏把电影声音调小,光落在了徐霁鸣睡得一无所知的脸上,撒下来一片斑驳的光斑。 他呼吸很沉,鼻子应该是堵了,嘴轻微张着,睫毛投下来一小片阴影。 周孜柏莫名产生了一种安逸的感觉,有一瞬间甚至不想打破这个这个画面。 心里某种念头破土而出,在此刻愈演愈烈。 周孜柏吞了一口口水,压下自己的邪念,站起身想给徐霁鸣找些什么盖上。 徐霁鸣却在他动作的一瞬间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睡着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道:“太晚了,要不你在我这睡一宿吧,客卧阿姨平时一直都有打扫,新被子应该在柜子里。” 周孜柏点点头,不再矫情,道:“谢谢。” 徐霁鸣露出来一个笑,“客气什么,我应该谢你才对。我以为我们这来来回回的,至少算是朋友。” 周孜柏也笑了,“当然。朋友更应该说谢谢。” “那是假朋友,在我这里,真正的朋友不需要说什么。” “那该说什么?” “你该把这当自己家,舒舒服服往进来,并且告诉我说想住多久住多久,你要在这里当皇帝。” …… 周孜柏怀疑徐霁鸣已经烧糊涂了。 徐霁鸣又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昨天暴雨过去,今天是个艳阳天。 烧大概已经退了,但是嗓子却异常的干。 徐霁鸣去客厅灌了一杯水,才想起来家里昨晚还有其他人。 再一看门口的鞋已经消失了,显然这人早就已经离开。他推开客卧的门,里面收拾的干净整洁,床单都不带一丝褶皱,要不是周孜柏昨晚上带的药还在那放着,徐霁鸣都怀疑昨晚上周孜柏来是他发烧烧出来的幻觉。 他打开手机,周孜柏的消息弹出来:【赶飞机,先走了。】 他正思忖着回点什么,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是他爸。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两个人就没再联系过。 但再怎么都是亲生父子,徐霁鸣也早就不像小时候那么幼稚,搞什么别扭的孤立和冷战。他接了电话,企图卖卖惨装装可怜低头认个错,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上次确实也有些说过了。 徐霁鸣先叫了一声,“爸。” 那头沉默一瞬,问道:“你不在公司?” 徐霁鸣打算解释一下,顺便卖个惨,回道:“不在,我……”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有耐心听他的解释,像是早就预想到了自己心目中的答案,直接打断了徐霁鸣的话,“回家一趟吧,”徐新茂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这话太生硬,补充道:“你覃姨做了饭,今天是小雨生日。” “好。”徐霁鸣应了一声,那边就瞬间把电话挂断了。 第16章 徐新茂和覃冬卉的家,可以说是很朴实。 两个人没再住徐霁鸣小时候住那个老小区,目前这个地方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虽然不是独栋的别墅,但是在市中心搞这个一万五千多平的风情园林——还是个小区里的,价格不比独栋别墅便宜。 徐新茂自觉缺失的父爱找不到弥补的对象,徐霁鸣大了,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跟他撒娇和依靠他,埋在他心里这点亏欠和愧疚就都弥补在了自己的小女儿身上。 这房子还是个学区房,当时买就是为了方便小女儿上学。现在公司运转稳定,夫妻两个相得益彰地忙,总有一个能在家陪女儿的。 徐霁鸣下车上楼,把堆在车里一个月的东西抱了满手,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 他挤出一只手指敲了敲门,没等两秒,门瞬间就打开了,徐霁鸣的视线里却看不到人,只觉得自己的腿被一个灼热的小暖球扑过来抱住了。 并伴随一声大喊:“哥哥!” 这是他妹妹徐霁雨。 小姑娘被两个人养的很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得足,又经常锻炼。这一扑活像个蓄力蓄满的炮弹,徐霁鸣即便早就有准备,也差点一个踉跄,手里抱着的东西差点一把全扔在地上。 屋里传来饭菜香,覃冬卉赶到门口,“快放开你哥!哥哥都没法走路了。” 徐霁鸣笑道:“没事没事。” 小姑娘像是找到了靠山,嘴一撇,不搭理覃冬卉了。徐霁鸣就知道像拖麻袋一样和把人拖进了屋,感觉自己腿上黏糊糊出了一身汗。 他把东西放到了客厅,才发现徐新茂就在客厅坐着,脸色并不怎么好。 徐霁鸣先打了一声招呼:“爸,我来了。” 徐新茂微微点点头,算做回应。 徐霁雨在徐霁鸣一旁,被徐霁鸣放旁边的一摞乐高吸引了,她兴奋地坐在地上不知道先看哪样好,林林总总翻了一遍,在底下又翻出来一个精美包装的盒子。问道:“哥哥,这是什么?” 徐霁鸣道:“给你的生日礼物,拆开看看。” 趁着小姑娘拆礼物,徐霁鸣站起身去了厨房,覃冬卉和阿姨在厨房里面忙着。 徐霁鸣探了个头,问道:“用不用帮忙?” 覃冬卉道:“不用,都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准备吃饭吧。” 徐霁鸣只好又回去坐着,徐新茂坐在茶几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明明算是回自己家,却像个揣揣不安的客人,全身都不自在。 小姑娘已经把礼物拆开,到处炫耀起来了。 第17章 徐霁鸣送的是个拳套。 小姑娘这个兴趣只有徐霁鸣知道,是小时候徐霁鸣带她出去玩,一眼被墙上的海报吸引过去,从此就不可自拔,天天学着电视电影里的动作练习。 徐霁雨高兴坏了,迫不及待把拳套带上,喊了声:“谢谢哥哥!”就到处疯跑。 徐新茂笑着夸了几句,眼睛里全是宠溺,给孩子哄得开心,又疯跑到厨房炫耀,看来是真的喜欢。 徐霁鸣就在一旁淡淡看着,思索自己似乎从来没见过徐新茂这幅表情露给自己看。 他已经快三十岁,没必要跟一个小孩子吃味,只是有些可怜以前的自己。 不多时,菜已经铺满了整张桌子。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卖相尚佳。 几个人坐了一圈,徐霁鸣本来坐在最远的位置,像是个被隔绝的外人,却因为徐霁雨粘着他,不得不融入这里面。 徐霁雨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她不说,但是明显能感觉到徐霁鸣和徐新茂之间的氛围不对。 吃的差不多,小姑娘就提出是不是要唱生日歌。 几个大人点点头,小姑娘又问:“那今天是不是我说了算?那我要所有人手牵手围成一圈给我唱。” 徐霁鸣在这种情况下二十多年第一次牵到了自己父亲的手。 这感觉……很奇怪。 但好在灯关了,没人能看清楚互相脸上的表情,只能看着小姑娘对着蜡烛,许愿时候脸上的笑。 大家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心照不宣地一起唱了生日歌。 徐霁雨心满意足地吹了蜡烛,拿着刀要切蛋糕。 覃冬卉在旁边随口问:“ 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小姑娘吐吐舌头,接着露出来一个笑,“不过有一个可以说,我希望我们一家人一直都可以这么幸福!” 小姑娘闹了了一晚上去睡了,家政阿姨过来收拾狼藉。 徐新茂才缓缓道:“走吧,我们聊聊。” 覃冬卉在一旁化妆,递给徐新茂一个眼神,拎着包出门之前劝道:“跟你儿子好好说。” 两父子的事情,她本来就不适合掺合。 书房的门“嘭”地一声关上,徐霁鸣知道,刚在的温馨平和是他们成年人演的戏,如今门一关,才是原形毕露,风雨欲来。 徐新茂明显压了火气,“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徐霁鸣实在有一些不明所以,只好问道:“你说哪件事?” 徐新茂皱了皱眉,从抽屉里抽出一沓照片出来甩在了桌子上,徐霁鸣上前一张张拿起来仔细看了,什么角度的都有,上次他搂着人亲嘴都拍的清晰,连昨天晚上和人玩游戏借位的角度都拍上了。 徐霁鸣“啧”了一声,品评道:“拍的不错。” “你这是什么态度?!” 徐霁鸣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实在是没有什么机会好好观察他,现在一看竟然从他眼角看到了极度明显的皱纹,显出来了一些老态。 徐霁鸣轻轻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他做事一向张扬,从来没有避过嫌,圈子里但凡认识他听说过他的,哪有不知道他几乎写在脸上的性取向。更何况徐霁鸣从来不觉得这件事情应该遮遮掩掩,他以为这些年就算他不说,徐新茂多多少少也应该听说了。 除非……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徐霁鸣压下心里的失望,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态度平和道:“既然您看见了,那我就再和您确认一下,我确实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同性恋。” “你!” 徐新茂气得说不出话来,沉默了一瞬,他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按着自己的额头,叹道:“也怪我。要是早发现给你矫正了,或许就不会到今天这步。” 徐霁鸣笑了,“爸,我这是天生的,改不过来。” 他嗓子还哑着,喉咙像火烧一样疼,嘴里面像含了刀片,徐新茂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徐霁鸣的异常。 徐霁鸣继续道,“咱家在我这算断后了,您宝刀未老,覃姨也还年轻,你俩要不再要一个?或者等小雨长大让她找个上门女婿,我都没意见——” 徐霁鸣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啪”得一声脆响,徐新茂那只刚才徐霁鸣还牵过的手从他耳边离开。 他的脸瞬间火辣辣地疼。 徐新茂站在他面前,眼里都是失望,“我怎么养了个你这样的儿子!” 他闭了闭眼,似乎累极。 “下个月开始,我给你安排相亲,你必须去,不要找借口。” 徐霁鸣摸了一把自己灼热的脸,气极反笑,想道:不逼他们,所以来逼我吗?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他从出生开始,就不是所有人的第一选择。 他心里已经失望透顶,不愿意多说一句,甚至觉得自己因为生病产生出来想象人低头认错卖卖惨的想法活活像把脑子烧坏了,幼稚愚蠢的可笑。 纵使心里面千万的失望和难过,徐霁鸣都没在面上显露一分,他还是那个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表情。 “我不会去。”徐霁鸣看着徐新茂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他以前以为徐新茂只是对他缺乏关心,因为忙或者其他的,他都能理解。如今照片摆在徐霁鸣面前,这意思不是怕徐霁鸣给他丢面子吗? 以前徐霁鸣从来都没觉得在他老子眼里面子比人重要。 如今他却不得不怀疑。 说罢,他转身离开,轻轻合上了书房门。 他不是十几年前的自己,不需要靠摔得很响的门发泄自己的怒气,只是他也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委屈和酸涩不受抑制的涌上心头,需要他靠疼痛才能装作平淡的说出来那四个字。 他直接就去门口穿鞋准备离开。 卫生间的门打开,小姑娘穿着她的粉色大兔子睡衣,睡眼惺忪地问:“哥哥,你要走了吗?” 徐霁鸣挤出来一个笑,“下次哥哥再来陪你玩。” “你骗人,你上次也这么说的,要不是我过生日,你根本不会来!” 徐霁鸣蹲下身捏了捏徐霁雨带着婴儿肥的脸,“哥哥和你拉勾好不好,下次哥哥带你去你最喜欢的游乐园。” “真的?!” “当然是真的,哥哥发誓,更何况我们都拉勾了!” …… 徐霁鸣坐上车,喉咙间的痒意再也控制不住,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今夜月圆,阖家团圆的日子,徐霁鸣却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因为咳嗽得用力咳出来了一脸的泪花。 他脱力趴在方向盘上,恍惚间居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在自己家的沙发上。 放着的电影,热的空调,窗外的雷雨。 和旁边人淡淡的呼吸,带一点清新的香水味。 觉得温暖、舒适、昏昏欲睡都只有一个原因——那一刻他觉得这像自己理想的家的样子。 徐霁鸣捂着胃,淡淡笑了一声。 他本来就吃不下什么,晚上只吃了几口清淡的凉菜,他大病未愈,吃不下油腻的东西,也没有胃口。 胃已经传来抗议,徐霁鸣拿出手机,找到一个熟悉的聊天框,周孜柏今早的信息还停留在上面,徐霁鸣没来得及回复。 徐霁鸣打字,问道:【你会煮粥吗?】 不多时,对面居然回了过来,没嫌他问这个问题问的突兀又奇怪。 徐霁鸣加大了手机音量,周孜柏淡淡的声音就通过手机传遍了整个车厢:【把米洗干净,放进电饭锅,我昨天看见你家里有的,少放一点米,然后倒水进去就行……】 徐霁鸣按着抽痛的胃,突然笑了。 第17章 徐霁鸣开车去宠物店接了狗,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加了店员的微信,短短两天,这狗已经俘获了店员的芳心,徐霁鸣断断续续地至少收到了二十个视频,全是关于这只狗的。 狗才两个月大,脏得徐霁鸣以为它是一只灰黄相间的小狗,没想到洗完了澡,才发现它白的发亮,就两边耳朵和背部有一点黄色的毛,像是一只盗版的柯基。 徐霁鸣拎着笼子回了家,这狗明显还认识他,尾巴摇的飞起,也不挣扎也不吵了,似乎知道徐霁鸣是什么意思。 于是徐霁鸣拎着大包小包,把店员推荐的所有能给狗用上的东西通买了一遍,后备箱塞不下,又塞进了前面的座上,这车活生生让他用成了货车,大包小包的回了家。 他实在没力气,自己抱着狗和一袋狗粮就上楼了。 一进门,这狗就撒欢似的到处跑,看不出半点对新环境的胆怯,全是迎接新生活的欣喜。 徐霁鸣任它胡闹,突然觉得自己这房子里面有点活气。 自己还没吃上一口饭,先给狗把食倒上了。 这狗似乎对吃饭这事别样的热情,听到徐霁鸣拿狗粮袋子就开始兴奋,绕在徐霁鸣腿边好像知道他要干些什么。 徐霁鸣也第一次见吃饭如此生猛的动物,新奇的拿手机录了几个视频,看着狗把整个脸都怼进盆里。 第18章 狗粮掺了羊奶,糊了这狗一脸。 然后徐霁鸣眼睁睁看着这狗整个身体都栽进去,活生生在饭里洗了个澡。 徐霁鸣:…… 刚洗完澡,这狗不能要了。 他又忙活了一通,等够吃完饭又给它洗澡,还好狗不大,洗起来不费劲。 这狗闹完了还算消停,热乎乎趴徐霁鸣腿上就睡了。徐霁鸣拿着手机看刚才自己录下来的视频,思忖给它起一个什么名字。 他随手又滑到了和周孜柏的聊天框,把自己拍的狗脑袋掉盆里的视频发过去了。 顺便把狗托起来,和自己脸摆在一起拍了个自拍,一起发送。 徐霁鸣:【怎么样?可爱吗?】 这会儿天色将暗了,屋里没开灯。狗趴在徐霁鸣腿上呼呼大睡,一点日光的余晖照进了屋里。 徐霁鸣把狗放到了沙发上,去厨房舀了一把米。熟练的淘水,放进电饭锅,一点迟疑都没有的加水,按上按钮。 周孜柏那条语音徐霁鸣又放了一遍,虽然一句话也没照做,但是听得开心。 他刚把粥煮上,那边居然回复了:【嗯。】 徐霁鸣:【我可爱还是狗可爱?】 周孜柏:【……】 徐霁鸣:【好了,不逗你。我觉得它和你有缘份,不如你给我儿子当干爹吧。】 彼时周孜柏正在剧组提供的民宿里,楼下就是剧组拍摄所在的古城。 这里天气不似北方,夏天湿热,现在又是梅雨季节,天气一直都不见好,剧组其他人好不容易飞过来,就又遇上了连绵的雨季,整个剧组都属于停摆的状态。 周孜柏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看了半天,又回想起前一天早上躺在自己家门口的脸,觉得徐霁鸣还是那副无家可归的样子更适合他。 散落飘零的才适合收留。 周孜柏默默点了保存,徐霁鸣却等不及了,直接打了个视频过来。 他还是那副样子,头发略微不修边幅的耷拉着,开口嗓子有些哑,脸还有些白。 视频接通,徐霁鸣先露出来一个笑容:“你说我给它起什么名字?” 周孜柏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不知道。” “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叫‘盆盆’怎么样?我看它可喜欢我给它装食的盆了。怎么样,盆盆的干爹?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周孜柏倒水的动作一顿,看向屏幕,“我还没同意……” 徐霁鸣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可是他认定你了,我有什么办法?” 毕竟这狗是在周孜柏家楼下捡到的,徐霁鸣想起来那天早上,暗笑一声,怎么说都不能让周孜柏跑了。 他把顺眼惺忪的狗抱起来,放到屏幕前:“好大儿,快叫声干爹!” 盆盆勉强睁开眼,伸出舌头打了个哈欠,就这么在徐霁鸣手里又睡了。 孩子不给面子,做亲爹的不能坐视不管,徐霁鸣道:“孩子小不懂事。我来替他叫,干爹!” 他没有一点包袱,实在是跟朋友打闹的时候不知道叫了多少次了,顺嘴就喊了出来。 喊完他也意识到有些不对了,他以前那是朋友都是一些钢铁大直男,怎么开玩笑无所谓,但是面前这人是周孜柏,他说出口就意识到这俩字歧义太多,光是提一提,他的龌龊心思就心猿意马的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周孜柏一挑眉,嘴边带了一点笑,故意问道:“嗯?” 徐霁鸣开始转移话题:“我煮的粥好像好了。” 镜头前瞬间空了,盆盆还在一无所知地睡着。周孜柏喝了一口水,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来这么远的剧组拍戏。 不过好在饵还在自己手里,上钩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大会儿,徐霁鸣捧着个碗来了,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白粥,入口大概是有些烫,徐霁鸣伸着舌头散热。 他头一抬,发现自己视频还开着,周孜柏正在屏幕面前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徐霁鸣露出来一个笑来,伸手把视频挂了。 不知道是因为视频还是因为这粥格外热,徐霁鸣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到一种别样的熨贴。 他本来心情格外差,从徐新茂那里出来就是。脸还火辣辣的疼。 那巴掌打得不重,没让徐霁鸣的脸肿得不能见人,但是在徐霁鸣心里却像活生生压了块大石头,怎么都喘不上来气。 刚才打视频他难得放松,这会儿空气安静了,徐霁鸣又在这种寂静里面品出一点寂寞。 他是挨不了寂寞的人。 徐霁鸣把碗里那点粥吞了,给自己定了个机票。 盆盆还在呼呼大睡,殊不知道自己到家第一天就被自己没良心的亲爹决定抛弃在家了。 d市连着下了半个多月雨的梅雨季,这天竟然突然放了点晴。 剧组每天停在d市,毫无进展。所有人都很焦虑,恨不得这烦人的雨季立刻过去。 他们选的时间不好,但是导演似乎格外着急,不顾d市糟糕的天气,搭着钱和成本,硬要等一个晴天。 好不容易见天空突然放了点晴,但是众人还是不太敢动作——毕竟刚放晴就下雨这事他们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d市这天气像是为了整他们一样阴晴不定。 周孜柏这时候刚晨跑结束,这古镇人少,生活的也基本都是少数民族。这时候也是旅游淡季,外来游客很少,最大的外来者就是搬着各种设备的剧组人员。 天气闷热,周孜柏回去充了个澡,正好接到了徐霁鸣的电话。 徐霁鸣那边似乎很吵,什么声音都有。 “你在哪?”徐霁鸣问道。 周孜柏压下了自己心里的疑问,“不是和你说了,在姜老师的剧组。” 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又觉得荒谬。 徐霁鸣笑了,“我知道,你下楼,我有点不认路。” 周孜柏风驰电掣地下楼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置信。 姜阅渊在楼下看书,头一回见到自己这个平时淡淡定定的学生有点慌忙的动作。 问道:“干什么去这么着急?” 周孜柏匆匆忙忙回:“有个朋友来这边玩。” 他走出民宿步子反倒是稳了,压下了心里的兴奋和雀跃。 徐霁鸣来这里他确实没想到。 昨天晚上视频的时候周孜柏看着那张脸,想起来那天早上的手感就有些手痒,偏这人还无知无觉地伸出来了艳红的舌尖。 他对这人目前喜欢或爱都谈不上,但是他得承认,他的确为他的肉体着迷。 不论是占有欲和好奇心作祟,他承认他在一点点陷进去。 他不怕自己陷进去,他只怕陷进去之后的起伏掌握不到自己手里。 他走到古镇的门口,徐霁鸣就站在那里晃晃悠悠地等他。 他脚边有个行李箱,明显是热了,把衬衫的扣子都解下来了。 周孜柏一步步走过去,徐霁鸣本来还在观察周围的环境,见到人立刻露出来一个笑。 云层在这一刻彻底被阳光吹散,d市长达半个月的梅雨季第一次迎来真正的晴天。 徐霁鸣这笑就陷在身后乍放的阳光里。 他周围是一片花路,青砖黑瓦。 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鸟类在叽叽喳喳地叫。 这一刻,周孜柏想私有阳光。 第18章 徐霁鸣原本就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这时候就强打着精神。 周孜柏见面打了个招呼,没有问徐霁鸣为什么突然来了,示意徐霁鸣跟着他走。 徐霁鸣打了个哈欠,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 周孜柏顺着他的话问道:“为什么?” 徐霁鸣笑了,回答道:“当然是因为想你了。想你了,所以来见你。” 他声音还有一些哑,眼下有一点黑眼圈,昨晚视频里周孜柏没听出来。如今看他面色还有一些病态,但眼睛却出奇的亮,这话说出口,让人从心里头生出来一种熨贴。 周孜柏淡笑了一声,明显是不信,但是抬手把人箱子拎走了。 顺其自然,信手拈来,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 徐霁鸣边走边问:“这么体贴,以前给不少人拎过?” “是。”周孜柏没迟疑多久,回答道。 徐霁鸣回头,揶揄道:“回答这么干脆,骗我都不肯骗。” “我要是说不是,你信吗?” 徐霁鸣笑了,没回答信不信,只说:“我不喜欢被骗。” 回了民宿俩人才发现,剧组的人都已经走了。 外面此刻大晴天,众人实在不想浪费这个机会,争分夺秒地拿着东西就去取景地出发。 于是徐霁鸣来这一趟谁都没惊动,他除了把自己打包上飞机什么都没有准备。 这间民宿早就订满了,有的房间甚至是两个人一起住的,有房间的地方离这里又很远,这地方车也进不来,只能靠走的。 徐霁鸣站在民宿大厅里面,卖惨:“好几个晚上没睡了,我真的走不出去了。” 第19章 周孜柏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先去我的房间吧。” 周孜柏进屋里拿了东西就去了剧组,徐霁鸣洗完澡出来他早就已经出发。 舟车劳顿,徐霁鸣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他还算有点界限感,去周孜柏床上拿了个毯子就睡在了周孜柏房间里的沙发上。 浴室里的沐浴露和洗发水一看就都是周孜柏自己带过来的,是一种很清新的味道。 徐霁鸣一躺下,这味道就充斥在鼻尖,他好像这味道包裹在里面,突然一种中别样的安心。不出两分钟,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周孜柏回来已经是后半夜,徐霁鸣还在熟睡,那么大个人委委屈屈蜷缩在沙发上,睡的安详。 周孜柏觉得徐霁鸣和他照片里那张睡得一无所知的狗没有区别。 徐霁鸣能来,他确实没想到。但是又觉得这确实像是徐霁鸣可以做出来的事,他做事和他人一样不着调,三分钟热度,想一出是一出。他知道徐霁鸣现在对自己感兴趣。 这不过这兴趣界限分明,恐怕连他本人都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对于周孜柏来说,这些东西更多的更像是一场臣服性测试,堵周孜柏会不会就如此逆来顺受。 徐霁鸣恶劣、嚣张、仗势欺人。 但是周孜柏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徐霁鸣要玩,他不介意陪人玩玩。 周孜柏蹲下身,徐霁鸣的呼吸依旧绵长,眼下有一点乌青,离近了能闻到一点洗发水的香味,和自己身上是一样的,很淡,像是一种暧昧的标记。 周孜柏凑近了,徐霁鸣的呼吸就喷洒在他脸上。 两个人越来越近,好像马上就能亲到一般,徐霁鸣倏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间,两个人的眼睛都不纯粹。 徐霁鸣勾起嘴角,道:“差点以为你要趁我睡着偷亲我。” 周孜柏略微停顿,敛下了眼里的情绪,探身越过徐霁鸣从他身后拿出来一个充电器。 呼吸略过徐霁鸣的脸,又很快离开。 徐霁鸣略微失望道:“早知道就装睡一会儿了。你要是想亲我不介意的。” 周孜柏错开身体,站起身,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还倒下沙发上的徐霁鸣,徐霁鸣脸上带着戏谑的笑,眼尾挑起来,睫毛很长,是一种诱惑的姿态。 周孜柏像根本没听出来他的暗示,道:“怎么没去床上睡?” 徐霁鸣感觉到一点挫败,坐起身,抱怨道:“我也不至于这么不知好歹。” 他这话好几层意思,周孜柏从里面听出来一点抱怨和委屈,淡淡笑道:“天快亮了,要不要去看日出?” 这话是有点哄人的意思。 徐霁鸣眯起眼:“你让我去我就去?” 周孜柏放低姿态,“算我求你?我实在想去,徐总能不能陪我去看看。” 徐霁鸣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 出发还是徐霁鸣驱车,这地方离能看日出的地方有点远,车开了快两个小时,天色越来越亮,天气却越来越阴了。 手机上显示日出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徐霁鸣争分夺秒,像是在和时间赛跑。 周围是翠绿的芳草地,面前的雪山已经见了一点轮廓。 路上没有人,这是季节d市旅游是淡季,就他们一辆车呼啸的过去,旁边田野里的风车被风吹得急速旋转,车里的车载音乐却轻松愉快。 徐霁鸣开着车,怀疑道:“今天真的能看到日出吗?” 周孜柏拿手机查了天气,诚实回答道:“手机上显示放晴的概率是百分之十,根据d市这几天的天气,这百分之十或许可以忽略不计。” 徐霁鸣:“那就是基本不可能呗。” “除非有奇迹。”周孜柏道。 他鲜少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方才也是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听见剧组的人聊天,说来d市一趟看不见一次日出实在可惜。 他有点不想把这点可惜放在徐霁鸣身上。 当时说出那句话他就有一点后悔,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徐霁鸣,说今天大概率是阴天。 谁知道徐霁鸣大腿一拍,大概率是,那不就还有小概率不是吗? 他不信邪,硬拉着周孜柏出发了。 两个人秉持着一个基本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出发,笔直的油柏路上,徐霁鸣放慢了速度,打开车窗。 风吹起了他的黑发,徐霁鸣神采飞扬,“其实就算看不到日出,这么开车在路上,感觉也很不错的。” 周孜柏把车窗打开,看着徐霁鸣的侧脸,很轻地“嗯”了一声。 六点五十,太阳还是没有一点出来的迹象。 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有一点失望。 转眼到了山脚下,天色已经彻底亮了,但是天空雾蒙蒙一片。下了车,极目远眺,往前是巍峨的雪山,往后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这世界好像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清晨的露水厚重,空气湿润。徐霁鸣深吸了一口气,叹道:“这空气里有青草香。” 周孜柏站在他身边,问道:“你为什么来d市?” 徐霁鸣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周孜柏的脸,又转过头眯起眼,道:“心里烦,来散散心。” 周孜柏点点头,没再继续问了,徐霁鸣反倒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一种倾诉欲,继续道:“我母亲在我出生时候就去世了,难产,我从来都没见过她。我七岁以后才和我爸第一次见面,七岁以前一直在我姥姥家。” “他很忙,之前没怎么来看过我,二婚之后就更不管我了,有时候我觉得他很可恶,工作和我不知道谁才是他亲生儿子,有时候又想,我能有今天的生活,全都是因为他,我还在这里矫情什么。” “快三十岁了,还在纠结这种青春期小孩纠结的问题,是不是很可笑?” 徐霁鸣只是需要一个宣泄口,并不需要谁给他答案。 周孜柏只要听见对他来说就够了。 徐霁鸣最后看了一眼天色,转过身,道:“走吧,看来奇迹真的不会出现。” 俩人已经顺着马路走出一段了,车在路边停的有点远。 徐霁鸣有点失望地往回走,安慰了自己半天,道理也都懂,是禁不住还是有些失望。 周孜柏本来不远不近地落在他身后两步,徐霁鸣只顾闷头往前走,没注意人已经落后很远了。 直到他听见周孜柏叫他的名字。 “徐霁鸣,回头!” 徐霁鸣闻声回头,一瞬间被身后的景象震撼的忘记了呼吸。 七点十分,云层依旧密集,极速的移动着。但是突然有一束阳光冲破了云层,太阳冲破云层,漏下了一束金光。 这金光从天边一点点蔓延,直到扫开了所有云层,覆盖了白雪皑皑的雪山,整个世界被染上了金色,然后缓慢地、缓慢地移到周孜柏脚边。 天光乍亮。 徐霁鸣感觉自己的自己的心跳异常的快,好像要跳出心脏,手脚定在原地不听使唤,眼里心里都是面前震撼的景象。 他站的这里还是暗,光还没有照亮他。 但是几步之外的周孜柏是亮的。 阳光照在他的发间,徐霁鸣看见周孜柏在向他招手。 他从心里面迸发一种热忱,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阳光一瞬间照在他脸上,有一些刺眼。 但是徐霁鸣顾不上这些——他抱住了周孜柏。 徐霁鸣的手环着他的腰,“听见了吗?” “什么?” “我的心跳。” 四周一片寂静,风拂过两个人的脸,这一刻他们的心跳似乎完成了共振。 徐霁鸣撒开手看着周孜柏的眼睛,那里面是自己的倒影。 周孜柏吻了过来。 徐霁鸣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回应他这个吻。 唇舌交缠。 两个人在日光中相拥,在万籁俱寂中完成了一个吻。 周孜柏喘着气,看着徐霁鸣的眼睛,眼里有一点温情,露出来一个笑:“我亲人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 徐霁鸣伸手搂着周孜柏的头,“那再亲一会儿吧,光明正大。” 第19章 和炮友发展是什么流程? 徐霁鸣不知道。 两个人尚在亲吻的余韵里,周孜柏的手机就煞风景地响了起来。太阳已经彻底升起,天上只剩下几朵漂浮着的白云。 剧组该出工了。 来的时候有多悠闲,回去就有多急迫,徐霁鸣车开出了残影,给周孜柏送到了场地,自己没露面,直接开回了民宿。 他颇有怨气,觉得俩人就应该趁着这个气氛直接上床,但周孜柏亲完跟没事人一样,徐霁鸣觉得他呼吸都没有乱。 沉着冷静地接了电话,然后就对徐霁鸣道:“抱歉,得回去了。” 徐霁鸣能说什么,他只能回答好,堪堪维持住了徐少爷坐怀不乱的人设,尽职尽责的给人当司机送到了地方,体贴至极。 第20章 随即就回去收拾东西,拎着箱子坐飞机走了。 他来这一趟,好像真就是为了见周孜柏一面。 徐霁鸣落地a市,就先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是平时跟他花天酒地的兄弟,周遭不知道多少人在吵吵闹闹,那人道:“徐少,好手段啊,听说张忠义那家伙已经下不来床了。” 徐霁鸣拎着行李和外面等着自己的秘书对视一眼,不动声色道:“哦?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人讪笑一声,略微尴尬,“徐少你看不惯他不是大家都知道的,我以为…” 徐霁鸣打断他的话:“别什么帽子都往我身上扣,我不用那种不入流的手段。” 张忠义瘫了。 徐霁鸣坐上秘书的车打开手机刷新闻,这个词条已经满天飞。张忠义人不入流,但手底下还是有些叫的上名字的艺人。 张忠义的老婆开了个微博,放上了几张张忠义去医院检查的照片,再加上几句惨状,言语之间都是对这件事情的痛惜和不愤。 她说的话影影绰绰,重要的点只有后面那句:我老公现在说不出话来,但只对一个人的名字有反应,这名字的来头太大,她不敢说。 有他手下的艺人转发:早日康复,恶人有恶报。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事瞬间引起了无数的讨论。 徐霁鸣之前为难张忠义的事在整个圈子里都传遍了,所有人都先入为主的以为这事是徐霁鸣的手笔。 徐霁鸣冷笑一声,把手机扔在旁边,问还在开车的秘书:“视频给他发过去了?” 秘书看了一眼后视镜,回道:发过去了徐总,按你说的,给他个警告。” 徐霁鸣点点头,下车直接去了公司。 这事情太巧了,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徐霁鸣去处理了这几天耽误的事儿,把秘书送上来的东西都签了,直接忙到了下午下班。 他昼夜颠倒,之前的病还没完全好,这会儿有些头疼。 他出了办公室大门,发现公司一众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有什么话要说。 这时候是下班高峰期,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徐霁鸣还没走出公司门,就被几个人拦下。 为首的男人出示了证件,道:“徐霁鸣,你涉嫌故意伤害,请跟我们走一趟。” 徐霁鸣在众人的目光下跟着警察上了警车,上车一瞬间,不知道哪里的闪光灯照在了徐霁鸣的脸上。 徐霁鸣回头看过去,一个黑影拎着相机飞快离开。 半个月内,徐霁鸣第二次拜访警察局。 上次是寻衅滋事的受害人,今天就成了差点故意杀人的嫌疑犯。 审讯室金黄的光照在头顶,刺的徐霁鸣眯了眯眼。警察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徐霁鸣一脸疑惑:“哪件事?” 警察拿出一张照片,是张忠义的脸。“你不认识这个人?” 徐霁鸣心下一沉,“认识。”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徐霁鸣本来就舟车劳顿,早上才从d市飞回来,前天晚上只在周孜柏的沙发上睡了一会儿。 家门还没进就进了警局,又因为态度不好被关在审讯室,陪几个警察熬着。 灯一打,徐霁鸣看什么都发晕,眼前的东西都带重影,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警察认真负责,很有耐心。 给徐霁鸣看了之前在泳池里逼张忠义跳下去的视频,录的清晰完整,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但视频只录到他逼张忠义跳水,却没有后面周孜柏跳下去。 这角度竟然是周孜柏那天在的位置。 徐霁鸣无话可说。 后来警察又拿了出警记录,上面记录的就是上次在画展门口的闹剧。 警察问徐霁鸣怎么回事。 徐霁鸣回答:“几个混混闹事儿而已。” 警察最后拿出来了一段视频。 是张忠义和一个新晋小花在上床,脸和对话都清清楚楚。 徐霁鸣嗤笑一声,想起来张忠义的老婆声巨泪下的为他声讨。 警察问徐霁鸣:“这是在张忠义手机发现的,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徐霁鸣抬头看警察的脸,意识到他们抓他是早有准备,有了百分之八十的猜想,现在这么问,恐怕早就已经找到切实的证据了。 这几个事情连起来,怎么看都像有来有往的报复。 徐霁鸣承认道:“是我让人发的。” 警察又问了许多问题,徐霁鸣的头本来就疼,到后面已经昏昏沉沉。不知道熬了多久,他才在阵痛中听见有人开了门。 两个警察进门道:“你可以走了。” 徐霁鸣出门,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他的秘书在门口接他,同时迎接他的还有无数的闪光灯和记者。 他本来头就疼,这时候疼出来了一身冷汗。 记者的摄像机像大炮一样怼到他脸上,徐霁鸣抬手挡住脸,眼睛发涩。他听见记者问他:“徐先生你对张忠义事件有什么看法吗?” “徐先生张忠义是因为什么得罪你了呢?” …… 秘书挡住冲过来的记者,给徐霁鸣送上了车。 徐霁鸣揉着太阳穴,前排的秘书递上了他的平板,新的新闻标题已经拟好。 从他被警察带走那一刻,舆论就开始发生了爆炸。 “新宛少东家被抓走” …… “新宛少爷疑似“惹不起”的真凶” “新宛少爷警局出来后面露愧色” “新宛股价” 连警察给徐霁鸣看的那个视频都清清楚楚的放在了互联网上。 一时间整个网上都炸开了锅,义愤填膺的人自以为正义,冲到新宛的官方微博和旗下艺人那里谩骂。 徐霁鸣吞了片止痛片,对前排的秘书道,“先不回公司,去赫兹。” 秘书差异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听话的掉了头。 徐霁鸣先接了徐新茂的电话。 这场声势浩大的声讨但凡在娱乐圈的染缸待过一段时间,都知道这里面的水深得很,不像是突如其来的风暴,反而像是早有预谋。 至于是栽赃嫁祸还是事实,对这些人来说不重要。 幕后人的真正目的已经露了出来。 徐霁鸣简单跟徐新茂讲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然后推门进了赫兹。 里面的人似乎早就知道他要来,楚洁自徐霁鸣进门就看见了他。 徐霁鸣坐在吧台前,喝了口楚洁给他倒的水。 楚洁一抬眼,示意新招的服务员看着,对徐霁鸣道:“走吧,这里不适合谈事情。” 酒吧屋里竟然是个会客室。 楚洁道:“你现在也是火了,怎么样?一夜爆红的感觉。” 徐霁鸣苦笑一声,“你就别打趣我了。” 楚洁乐了,从柜子里掏出来一个u盘,拿在手里把玩。说道:“这次你怎么感谢我?”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行了,你们男的嘴里没有一句准话。”楚洁冷哼一声,把u盘往桌子上一甩,正经道:“这背后的人挺有手段,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这么对付你。” 徐霁鸣摇摇头,“树大招风,你也知道。不过他这次算露出来尾巴,最好别被我抓到了。” 他把u盘查到电脑上,里面是一段监控视频。 张忠义站在酒店的楼梯上准备下楼,突然收到了一个消息。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竟然一直站在楼梯上没继续动作。 张忠义看的投入,全然没注意自己身后过来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那男人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伸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把把张忠义推下了楼梯。 他本来身体就胖,一时间站不起来,酒店的楼梯又陡峭,他摔得角度寸,竟然直接摔成了瘫痪。酒店的监控照不到他身后的男人的脸。 徐霁鸣又往后翻了下一段视频,终于看见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才站起身准备离开。 临出门前徐霁鸣回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道:“你家那小男孩呢?我记得是叫晓冬?” 楚洁一耷眼,轻蔑道:“本来就是玩玩,一个小屁孩,还真能和他白头到老怎么?惦记他干嘛,腻了就甩了。” 徐霁鸣笑了一声,还没合上了门,一转头,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飞速跑了过去。 他隐藏的手段并不高明,徐霁鸣一眼就认出来,是张晓冬。 徐霁鸣一脸看笑话的样子,道:“真甩了?我怎么看见他刚跑过去了?” 楚洁表情瞬间变了,什么也没说,顺着徐霁鸣的方向直接冲了出去,留徐霁鸣在原地暗自发笑。 第20章 徐霁鸣焦躁地守着手机,没消息。 距离他回a市已经四十八小时,看守所待了一天,网上把他的照片传的风风雨雨,他的手机却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无关的消息收了一堆,他最想看见的却看不见。 第21章 手机一下一下磕在桌子上,响得极有规律。徐霁鸣越想越生气,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下面绑着的人被这动静吓得全身一抖,尿骚味传了过来,竟然被吓得失禁了。 徐霁鸣捂着鼻子,目光如炬,道:“还不说?” 那人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哭喊道:“我只知道这些了,我真的不知道。” 徐霁鸣很是失望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带上手套,拿了立在旁边的木棍。 被绑的人嘴被胶带粘住了,只能发出来徒劳的呜咽。 徐霁鸣的动作快准狠,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狠狠砸向了那人。 木棍在那人脸边堪堪停止,那人倒在椅子边——被吓晕了。 徐霁鸣轻轻“啧”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扔了。 他慢条斯理地摘了手套,跟手下人道:“找个热闹地方扔了吧。” 社会新闻的小角落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新闻,是有个脸上全是伤的人被扔在了早高峰的十字路口,激起来了一点水花,同时又很快被淹没在海洋中。 徐霁鸣驱车停在了一个私人会所楼下。 这段时间他忙到飞起,新闻头条让他成了众矢之的。 新宛的公关还算不错,已经以最小影响的方式处理这次事件,剩下的也只能交给时间来平息。 网络世界真真假假,人们只想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更劲爆、更不符合常理才有人追捧。 徐霁鸣的照片慢慢消失了,以往的惊涛骇浪如今只剩下一点小水花,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他好久不露面在这些场合,正正经经消停了一会儿,如今好不容易一出来就成了众矢之的。 徐霁鸣应酬了一会儿,喝了点酒,就坐在郭魁旁边休息。 郭奎怀里抱着个美女,问道:“这段时间忙什么去了?我叫你你都不出来。” 徐霁鸣喝了一口酒,“我忙什么你不知道?你不看新闻。” 郭奎笑了一声,和怀里的美女打了个啵,靠在徐霁鸣旁边,小声道:“你家这事儿也太巧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不对劲,查没查到是谁下的手。” 徐霁鸣叹了口气:“阴沟里的老鼠不好抓。” 郭奎赞同地点点头,和徐霁鸣闲聊了几句,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道:“你看那个。” 徐霁鸣顺着郭魁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指的是一个男人。 那男人留着一头长发,在脑后随手扎着。举手投足间有一些随性,脸却是极好的,他正在喝旁边的人说话,侧着耳,一副耐心的样子。 郭奎继续道:“他是戚家的,据说排行第八,叫什么戚千风,这两年才显头露脸,据说是才从外面接回来。” 徐霁鸣“啧”了一声,“他家老头是种马吗?到处留种。这是第多少个了,真当他家有皇位要继承?”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更何况这位看着不简单。你家出事这段时间,那个板上钉钉的项目,就到他手里了。” 徐霁鸣听到这里才算正眼看那个人,那人似有感觉,回头望过来,正和徐霁鸣对上。 徐霁鸣没有移开视线,反而继续和那人对视。 戚千风似乎是笑了,遥遥对着徐霁鸣的方向举了酒杯,干了。 徐霁鸣勾了勾嘴角,抬了酒杯,却没喝,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好几没来这种场合,有心想好好玩玩,该给面子的都要给,喝了不少酒,头已经有些昏沉。 他去阳台吹了会儿风,清醒了一点,回来时却看见了一个熟人。 周孜柏端着酒杯,背对着他正在和几个人谈论。 自从徐霁鸣从d市不告而别,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他没有解释,周孜柏竟然也没有问。 有时候徐霁鸣都有一点恍惚,觉得自己飞去d市和周孜柏看日照金山这回事是在做梦,但是手机里的照片告诉他不是假的。 两个人在那种情景下接了个吻,一转头关系反倒是比起以前还生了。 徐霁鸣心里憋着气,不告而别有百分之八十是故意为之,目的也是为了看看周孜柏什么反应。 他觉得周孜柏对他没有好奇心。 这不公平。 可周孜柏在他不告而别之后竟然一句话都没有问过,两个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个挂断的视频通话里,好像之前的亲昵都是虚假的逢场作戏。 这气憋了一个月,周孜柏已经从剧组回到a市,徐霁鸣居然无知无晓,要不是今天在这里遇见,他恐怕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心里说不上什么心情,三两步走到了周孜柏旁边。 那几个人本来就认识徐霁鸣,对徐霁鸣能过来跟他们搭话很是欣喜,反倒是周孜柏,还是那无惊无喜的一张脸,见他来了,就像个半生不熟的人一样打招呼。 徐霁鸣和几个人客气了两句,心里越发生气,拉着周孜柏就进了卫生间。 徐霁鸣把隔间门关上,急不可待地把周孜柏抵在了墙上,吻了上去。 他心里带着火气,这吻也不温柔,几乎是撕咬,带一点徐霁鸣刚喝的酒香。 周孜柏一愣,没反抗,顺着徐霁鸣的力道,任他吻着。 他在等徐霁鸣一个解释。 可是这个人就是这样,突然到来,突然离开。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自己这里像是他可有可无的客栈。游戏的主动权不在他手里,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徐霁鸣想玩,他可以陪他玩。 但他不做可有可无的玩具,他要的是徐霁鸣离不开他。 他和徐霁鸣之间,徐霁鸣才是猎物。 显然一个月的等待有了成果,猎物上钩了。 一吻结束,徐霁鸣松开人,恶狠狠问道:“你跟我装不认识?现在怎么不装了?” 周孜柏装作歉意的解释:“刚来,没有看到你。抱歉。” 徐霁鸣本来的火气也不在这里,质问的话脱口而出:“抱歉什么?抱歉我失踪了一个月你都不会问我一下?我千里迢迢去d市找你,你问都不问我?亲完了跟我当陌生人——” 开门声又响起来,徐霁鸣的话戛然而止。 这是个极其暧昧的姿势,狭小的厕所隔间对于两个大男人实在是过于狭窄,两个人非常紧密的贴在一起,中间几乎没有空隙,近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他们默默听着进来的人洗手,又关门。 徐霁鸣才松了一口气,周孜柏扶着他的腰做安抚状,声音擦过他的耳廓,道:“不是陌生人,我们是什么?接过吻的普通朋友?” 徐霁鸣沉默一瞬,淡淡笑了一声,道:“孜柏,我很喜欢你。” 他眯了眯眼,看着周孜柏的眼睛,那里面似乎深不见底,徐霁鸣竟然无法窥探一分。 周孜柏没有说话。 徐霁鸣摸着周孜柏的脸,拿起他的筹码:“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需要你陪我一段时间。” 他说的隐晦,但是两个人都是聪明人。 周孜柏按住了徐霁鸣作乱的手,“话说明白就没意思了,不是吗?” 徐霁鸣一愣,然后捧着周孜柏的脸笑了。 周孜柏探过身,主动又吻了过去。 这次的吻缠绵,徐霁鸣是情场老手,他一向自己的吻技有自信,之前所有的都是自己主导的,没想到周孜柏居然和他不相上下。 他第一次体验被人主导的吻,这感觉有点新奇。 周孜柏这样的人同样让他觉得新奇。 他和徐霁鸣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知道自己可能掌握不住眼前的男人。但是有挑战性的才有意思,不是吗? 隔间里传出来了暧昧的水声,两个人亲的如火如荼,徐霁鸣的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他从隔间出来,洗了一把脸,酒劲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涌上来更多的是情欲。 和宋元分开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找过人了。 这不是他的作风,如今有一个送上门的在眼前,没有不继续的道理。 周孜柏先他一步出了卫生间,等徐霁鸣洗了把脸出去,他已经不见了人影。 徐霁鸣又被几个人拦住喝了几杯酒,才从人堆里逃了出去,打开手机,才发现周孜柏时隔一个月终于主动给他发了第一条消息。 “有一点事情,先走了,霁鸣。” 徐霁鸣合上手机,轻轻笑了一声。 徐少爷从来只钓别人,今天竟然算是第一次亲自当鱼。 但他又被后面这两个亲昵的字抚慰到,连气都生不起来,只能当作是一个别扭骄傲的人的体贴和屈服——或者是最大的诚意。 最好是这样,徐霁鸣想道。 第21章 周孜柏搭上计程车,拿手机漫无目的地刷新闻。 剧组里很忙,自从徐霁鸣去过一次之后d市的梅雨季节竟然出奇的结束了,导致整个进度都异常的快。 徐霁鸣风头太大,虽然没问他的近况,但光是刷一刷新闻,徐少爷最近干了些什么大有人关注。 第22章 发现徐霁鸣已经离开的第二天晚上,周孜柏就刷到了徐霁鸣被警察带走的新闻,同时还有张忠义面目全非的脸。 周孜柏想起来张忠义在酒局上侃侃而谈的样子,竟然感觉到一点畅快。 不论这事儿是不是徐霁鸣做的,张忠义确实是罪有应得。 那次在泳池救张忠义,本来就是他故意为之——他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烂好心,换句话说,他是个骨子里就冷漠的人。 救张忠义不过是想让他搭个桥。 没想到他是个废物,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周孜柏扫过张忠义的脸,凝视着上警察前的最后一张照片。 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冲动立刻回去。 可是转念一想,以徐霁鸣的身份和地位,就算这件事情是徐霁鸣干的,他会轻轻松松漏出这点把柄给人看吗? 从这种家庭长大的人,可以坏可以贱,但绝不会蠢。 更何况他不是他自己,他还有个父亲给他擦屁股。 不出二十四小时,周孜柏发觉讨论力度——至少是徐霁鸣到处飞的照片已经有明显减少,但是还是有人源源不断的发。 这是两种力量在较劲了。 周孜柏浮躁的心刚歇了不久,没想到一天不到,这事儿就已经有了结果。 是警方发的声明。 大概意思就是经过调查和取证,徐霁鸣已经完全排除了嫌疑。 迅速、有力。有些人对这事还没反应过来,没想到马上就已经得到了结论。 新宛混到今天这个地位,确实不是浪得虚名。 周孜柏悬着的心放下了,给徐霁鸣找的借口也再次失效。他可以理解徐霁鸣不告而别是因为忙所以忘记解释,但是忙过了,徐霁鸣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吗? 周孜柏想不到别的理由,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徐霁鸣不在乎。 亲吻对徐霁鸣来说只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事。 一件他可以和任何人做的事。 周孜柏说不上什么心情,说是难过有些太过,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挫败,他讨厌一切不能掌握的东西。 回到a市,和徐霁鸣再遇见,周孜柏没想到先崩不住的居然是徐霁鸣。 他看的出来徐霁鸣很急。 拉他的动作很急,亲的很急,质问更急。 他一急,周孜柏反倒不急了。 他眼里的情欲周孜柏看得出,徐霁鸣也不知道,在周孜柏眼里,他湿润的眼角,一颦一笑间嫣红的唇,其实都很招人。 但太容易得到的东西 ,未免过于无聊。 周孜柏给徐霁鸣发了消息,合上了手机。 过了三四天,徐霁鸣就给周孜柏发了邀约。 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徐新茂不知道想开了什么,企图把徐霁鸣身上那些不正经彻底消除,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看起来靠得住的人,每天给他派各种各样的活。 徐霁鸣深知前段时间公司的事儿都是因为自己,没敢反对,表面上演的还像那么回事,每天兢兢业业的去公司上下班,实际上手下的活都堆给了有苦不敢言的范乃文。 这天徐霁鸣早早就下班,给自己收拾的还算精致,头发认真弄了个发型,难得喷了香水,才出了门。 他去车库选了个还算低调的车,兴致盎然,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电话的居然是宋元的经纪人。 和宋元分手之后,徐霁鸣属实是受到了宋元好一通骚扰,每天变着法的向他表达爱意,徐霁鸣开始还看着好笑,看多了就觉得烦。 他不是没给过宋元选择,只不过他当时问宋元事业和自己只能选一个的时候,宋元迟疑了。 他很不理解这个问题,觉得自己和徐霁鸣之间的事情没必要做二选一。 但徐霁鸣却是需要的。 他迟疑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从徐霁鸣这里彻底淘汰。 徐霁鸣接了电话,那边很是客气:“徐总,本来不应该来打扰您,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徐霁鸣道:“怎么了?” 那边叹了口气,“宋元的状态很不好,这段时间瘦了很多,工作也经常出错,时常盯着一个地方发呆。他知道自己不该打扰你,也没跟我说这事,但是……” 徐霁鸣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知道宋元经纪人什么意思。 宋元算是他的摇钱树,自己和宋元断了这层关系,那宋元还能向以前一样拿到资源吗? 这事儿触及到了后面一波人的利益,他这次打电话来,有几分是为了宋元不说,但后面八分精打细算的都是为了自己。 徐霁鸣冷笑一声,想道,搞得好像他们之间真有什么山盟海誓一样。 徐霁鸣道:“要是还能干还想干,就心无旁骛的继续干,别想一些有的没的。要是不行,那就好好歇一歇。新宛签的也不是卖身契,想歇着我们随时欢迎。” 大家心知肚明,说的好听是歇一歇,说的不好听,这不就是雪藏吗? 那边瞬间不敢说话的了,只能唯唯诺诺道:“那我再劝劝他,徐总您放心……” 徐霁鸣懒得往下听,直接挂了电话。 这个小插曲过去,他没放在心上。心情还算愉悦的开车赴约。 会面地点是个咖啡店。 徐霁鸣直接包了场,到的时候周孜柏已经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咖啡厅中间有人在弹琴,曲子很温柔。 徐霁鸣坐下,点了一杯美式,道:“才三天不见,感觉已经好久了。” 周孜柏挑挑眉,道:“徐总总是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哪有误会,这可都是真心话。”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迎面就又来了四五个人。 有男有女,走在后面的人还带着口罩墨镜,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 等他把脸上的东西摘了,周孜柏才认出来,这是陈淮南,而剩下的几位,竟然都是国内知名的制作人。 徐霁鸣和陈淮南一副很熟络的样子,给他绅士的拉了椅子,又跟另外一群人寒暄,明显都是熟人。 这些人有一个拎出去,都是娱乐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竟然就这样轻松的聚在了一起。 陈淮南看见周孜柏,明显认出来了他,但是没有声张。 徐霁鸣紧接着就给几个人介绍道,“这是周孜柏,我的……朋友。” 几个人都是人精,自然明白这事怎么回事,但又免不了好奇周孜柏是什么来头,值得徐少爷这么大费周章地给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就为介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 周孜柏还算淡定,这场面是他难得的机会,他清楚。 他曾经弯弯绕绕地走了那么多路,好不容易搭上了张忠义,才能和陈淮南见一面。没想到徐霁鸣轻轻松松一句话,来的不仅是陈淮南,还有一些他不可能搭的上的人物。 徐霁鸣把桥给人搭好了,剩下的时候反倒安静下来,听周孜柏和他们几个聊,时不时插几句话活跃一下气氛。 一杯咖啡被他慢悠悠喝得见了底,徐霁鸣不觉得无聊,这桌子上的周孜柏确实有些让他刮目相看。 他很专业。 虽然徐霁鸣不懂,但是他惯会察言观色,和他聊天的几个人没几句话就被周孜柏引起了兴趣,话题基本全由周孜柏主导,剩下的几个人眼里都是满意。 而徐霁鸣——轻轻在桌子底下用鞋尖碰了碰周孜柏的小腿。 还在说话的周孜柏略微一停顿,轻轻扫了一眼徐霁鸣,正对上徐霁鸣暧昧的笑眼。 其他几个人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还在全神贯注地听周孜柏侃侃而谈。 徐霁鸣更加过分,顺着周孜柏的裤腿,轻轻用鞋尖扫了过去,不上不下地轻轻撩拨着。 他今天穿的是上班的黑色皮鞋,表面看起来很是正经,如今却在桌子底下暗戳戳地撩拨另一个人的神经。 徐霁鸣看见周孜柏的手攥紧了,额头上露出来了隐忍的青筋。 他用咖啡杯挡住了自己恶劣的嘴脸,桌子下的行为却不退反进,直接伸向了周孜柏的裆部。 周孜柏“唰”地一下站起了身。 他微微皱了皱眉,似是恼怒地不经意瞪了徐霁鸣一眼,礼貌道:“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徐霁鸣笑了,等周孜柏走了两分钟,才起身去了洗手间。 徐霁鸣刚一开卫生间的门,还没看清是什么状况,就被一双手瞬间掠走,后背“嘭”得一声撞在了洗手台边缘。 徐霁铭抽痛地嘶了一声,没等他反应,周孜柏炽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第22章 周孜柏吻得很凶,像是对徐霁鸣刚才行为的惩罚。 徐霁鸣两只手不得不扶着身后的洗手台,几乎被周孜柏按在上面,被动地承受着这个亲吻。 整个洗手间都是暧昧的亲吻声,和两个人交缠的呼吸。 第23章 徐霁鸣撑不住了,索性就坐在了洗手台上,周孜柏抵在他腿间,一吻毕,徐霁鸣搂着周孜柏的脖子,问道:“你要怎么谢我?” 周孜柏沉默一瞬,问道:“你要什么?” “你知道我要什么。”徐霁鸣的腿抵到了周孜柏的胯间,“你也有反应,不是吗?” 周孜柏看徐霁鸣的眼神很深,一时间没有说话,但是他身体的反应却比他嘴上诚实,隔着裤子都已经可以看得到形状。 徐霁鸣把腿收了回来,看出来了他的迟疑,继续道:“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你没准备好,我可以等你,但是你知道的,我一直没有什么耐心。” 徐霁鸣站起身,看着周孜柏的眼睛,淡淡笑了。 他搂着周孜柏的腰,似是撒娇,似是找补刚才过于强硬的话,“所以为了报答我,请我吃一顿饭吧,去你家,我想尝尝你亲手做的。” 周孜柏的眼睛像墨一样黑,他低头看着徐霁鸣巧笑嫣然的脸,沉声道:“好。” 徐霁鸣先一步出了卫生间,留周孜柏在原地等待情欲消散。 再回来,两个人像没事儿人一样,放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不过嘴唇有些异常的红。 徐霁鸣又续了杯咖啡,问道:“怎么这么慢?” 这是在给周孜柏找台阶。 周孜柏道:“烟瘾犯了,不好意思。” 徐霁鸣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好说什么。 好在这点小插曲不影响洽谈,徐霁鸣没有再捣乱,后续几个人聊的可以算是非常顺利,几个制片人对周孜柏要拍的东西都展露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只等以后再详细洽谈。 恐怕没有徐霁鸣在中间搭桥,这几个人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想法和剧本。 又聊了一会儿,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这场会面就此结束。 周孜柏把几个人送到了门口,等人都走了,暗自发神,突然听见身后有车在按喇叭。 嘟嘟嘟嘟嘟—— 周孜柏回头,看见徐霁鸣摇下车窗道:“不是说好请我吃饭?” 再次去周孜柏家,徐霁鸣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他把车停到了周孜柏家楼下,听见周孜柏说了一句:“你的记忆力挺好。” 徐霁鸣咬咬牙,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上次他把自己扔在家门口的事儿他还没有找周孜柏算账,生那场大病也是因为这事儿,但是他却有苦说不出,也没法往出说。 说他半夜喝醉跑到周孜柏家门口和狗抱了一宿?还是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的真面目这都不能说。 但既然已经决定装傻,徐霁鸣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徐霁鸣回道:“跟你有关的事情我一向记得清楚。” 周孜柏挑挑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拿钥匙开了家门。 他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上次徐霁鸣进来的时候俩人还是不那么熟悉的陌生人,如今关系已经发生了某些质的改变。 周孜柏去厨房做饭了,徐霁鸣坐在他收拾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沙发上,开了电视。 寂静的房间好像一瞬间热闹了起来。 周孜柏在厨房看着徐霁鸣的背影,莫名地生出来一种恍惚的关于家的错觉。 但是他心知肚明,错觉只是错觉,成年人那点对家的渴望很快就会憋野心或者是诱惑抹掉,不经意的脆弱只不过是声色生活的小插曲,只需要稍微显露出一点,就会被完整的掩盖到一幅幅画皮下。 “家”对他们这种人来说都是可笑的词,爱也同样。 他很快就做好了几个家常菜,招呼徐霁鸣吃饭。 徐霁鸣本来没有报特别大的期待,没想到这几道菜卖相尚佳,一尝味道,居然很是不错。 徐霁鸣惊讶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你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那几年在国外一直是自己做饭。”周孜柏解释道。 “那也很厉害了,我在国外那几年也没有练出来你这手艺,只想赶紧回国。”徐霁鸣笑道。 这顿饭吃的氛围很好,两个人都不是会让话掉在地上的人。 吃完饭,徐霁鸣自觉去洗碗, 他已经许久没有在家里这个情景下这么放松,之前回道徐新茂家,他总有一些在做客人的局促,反倒是到了周孜柏这里,好像身上的一切重压都可以拆下来,难得的放松。 这一点从那天雨夜周孜柏来的时候,徐霁鸣就有所察觉。 他有一些贪恋这种温馨。 所以当时在那种境况他脑子一闪,脱口而出了那句去你家吃饭的话。 说完他就有一些后悔。 这和他以前单纯保持的肉体关系不一样,已经完全背离了他和这些人的相处模式和原则,但是话已经说出口,再后悔就没有意思了,徐霁鸣索性结束就拦下了周孜柏。 吃完饭两个人又窝在沙发里,徐霁鸣不提离开的事儿,周孜柏也没有赶人的意思。 徐霁鸣靠在周孜柏的肩膀上,鼻尖是他淡淡的香水味,一个很亲昵的姿势。 周孜柏还在认真的看电视,时不时拿手机回几个消息,徐霁鸣却早就心猿意马。 关系挑明了,话说开了,他没道理还忍着,这时候天时地利人和,徐霁鸣一翻身,就把周孜柏压在了自己身下。 周孜柏顺势倒在沙发边,呼吸瞬间都重了起来。 徐霁鸣低头,两个人接了一个缠绵的吻,不知道什么东西从沙发上掉下去了,发出几声脆响,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有瑕顾及那些。 唇舌交缠,空气里都是暧昧的水声。 徐霁鸣的手伸到了周孜柏的胸口。 他早就垂涎这胸肌很久,去d市一个月没有太影响周孜柏的训练,放松状态的手感比徐霁鸣幻想的手感还要软。 徐霁鸣几乎一瞬间就爱上了这柔软的触感,有些爱不释手,周孜柏有些不满地按住了他做乱的手,示意他专心接吻。 徐霁鸣不乱动了,却能明显感觉到这胸肌在自己手下因为周孜柏的发力越来越硬。 他正好奇这原理,一个没注意周孜柏却一下翻了身,他轻轻松松被周孜柏调了个个,成了在下面的位置。 周孜柏哑声道:“不是不急?” 呼吸喷洒在徐霁鸣脸上,徐霁鸣道:“是不急,可是一见你我忍不住,你不也是……”他抬腿坏心眼地用膝盖顶了顶周孜柏。 周孜柏的喘息更重了。 这个境地已经无人能再顾及以前说过什么话,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欢愉的事。更何况徐霁鸣早就觊觎人许久,眼看就要吃到手—— 周孜柏的电话响了。 周孜柏本来不甚在意地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机,但是看清楚是谁发的消息之后,面色瞬间就变了。 顾不上刚才的浓情蜜意和在他身下的徐霁鸣,周孜柏拿起手机,道了一声:“抱歉。”先接了电话。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瞬间传过来,周孜柏看了一眼徐霁鸣,拿着手机去了阳台,明显不想让人听到。 徐霁鸣坐起身,全身上下活像被人浇了一桶冷水,周孜柏关上了阳台门,他听不清具体的,只有一些影影绰绰的声音传过来。 还没等他品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周孜柏就已经拿着电话回来,脸上是徐霁鸣从未见过的紧张和焦急。 他曾经以为没有什么事能让周孜柏这种人展现出这种神态,他以为周孜柏这种人会沉着冷静地处理所有发生的事情。 可是他却因为一个电话那么着急。 电话那边是谁?他为什么那么着急? 徐霁鸣一句话都问不出口,他没有立场。 周孜柏拿了衣服,没有半点犹豫,草率地和徐霁鸣又说了一声抱歉,居然就这样走了。 就这样走了。 徐霁鸣那点升出来的情欲已经完全消散,心里面瞬间被出离的愤怒填满。 他徐霁鸣是什么人?从来都是别人追着赶着奉承他,他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遇见周孜柏之后,他不知道已经破了多少原则。 他从来都没给过任何人这么多的耐心,可是周孜柏却越来越挑战他的底线,仗着他的兴趣和那点喜欢肆无忌惮。 但徐霁鸣没有办法,是他对人有兴趣。从有兴趣开始,他就已经处在了下风。 仔细想一想,他对周孜柏实在是知之甚少,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暴露弱点,而周孜柏像是置身事外的看客,看着徐霁鸣兴趣、投入。这不公平。 徐霁鸣喝了口水,企图压一压心里的火气,想道,游戏结束了。 - 徐霁鸣在第二天收到了周孜柏的道歉。 他道歉的很诚恳,解释了确实是有很急的事情,现在人已经在外地,昨天晚上接到那个电话人就订了机票直接走了,徐霁鸣见他的态度,也不能再说什么。 他不过是那点急不可耐的心被浇了一盆冷水,这下情螸浇没了,也确实让他清醒了一些。有理由是有理由,但他确实因为这件事情很难受,没道理因为他的道歉就直接原谅。 第24章 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面还生着气,这弯一时半会儿还转不回来。 周孜柏只出去了两三天,回到d市之后约了徐霁鸣几次见面,徐霁鸣也都找理由推了。他这次是真的想灭一灭自己的热情,太热衷于一件事情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是没有得到相同的回应的时候。 周孜柏见他推拒顿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个人的关系永远都掌握在主动者的手里,徐霁鸣冷下来,他一时间居然也没有办法。 不过徐霁鸣还算是说话算话,那次给他搭了桥,就真把这回事儿放到了心上,转手就让自己公司的人联系了周孜柏,简直就像是往他嘴里喂饭。 不过周孜柏这饭显然吃的不是那么心安理得,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多高兴,徐霁鸣听手下的人反馈说了,周孜柏的态度很好,但是看起来似乎对这事没有那么热忱。当事人不急,他们这些来帮忙的更没必要急了。 这事暂时就搁置起来,转眼就过了将近一个月。 徐霁鸣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状态,天天流窜在各种局里,醉生梦死,分不清白天还是晚上。 他这段时间都快要住在赫兹,张晓冬不知道怎么被楚洁哄回来了,每天任劳任怨地搬东西捡桌子,最近多了一个新的活,就是照顾喝醉的徐霁鸣。 徐霁鸣这张脸,往那一坐就是活招牌,不少人过来就是为了请他喝一杯酒,男的女的都有,但是徐霁鸣只接男人请的,女的通通拒绝。 楚洁骂他:“再在我这儿几天赫兹要变成gay吧了。” 徐霁鸣嘿嘿一笑,回道:“我给你提高了多少gdp啊,我还没让你谢我。” 楚洁翻了个白眼,“我差你那点钱吗?” 徐霁鸣今天来这是为了等人。 事实上他已经和这个人喝了三天的酒,每天晚上会闲聊几句。 徐霁鸣不知道他的名字,记住人是因为他和周孜柏很像,徐霁鸣多看了几眼,说不上因为什么,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酒。 两个人聊得还算投缘,那人很是能说会道,即便徐霁鸣不怎么说话,也能头头是道的讲半天,不会让气氛冷下来。 在这地方的人都是露水情缘,大多不会透露太多自己工作和生活上的信息,只要看对眼了当天晚上就能睡到一张床上去,像他们俩这样聊了三天还没有下一步动作的,确实也是少见。 徐霁鸣喝了口酒杯里的酒,等了七八分钟,那个人姗姗来迟。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约什么时间,像是种莫名其妙的默契,点酒、干杯,聊一些无关的话题。 喝到后面,徐霁鸣意识已经不似开始那么清醒,不过精神却在酒精的刺激下越来越兴奋,赫兹的灯光很暗,今天搞了什么专场,不像以往那样安静的歌,相反却有些躁动。 灯光明暗交替,徐霁鸣看不清旁边人的脸和表情,喝到后面,两个人靠的越来越近,气氛也越来越暧昧。 那人的手搭上了徐霁鸣的腰,徐霁鸣一愣,却没挣开。 这人和周孜柏很像,尤其是侧脸和身材,徐霁鸣猜他的职业或许是健身教练,他言语间很会讨好人,徐霁鸣也乐得接受这种讨好。 他任由那人的手在他腰上暧昧地摩挲了几下,把手里没喝完的酒一扔,站起身和人去楼上开了房。 和宋元分开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抒发yu望,跟周孜柏的接触也总是停留在表面。徐霁鸣什么时候过过这种日子,他厌烦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又不是非周孜柏不可。 除了周孜柏,任何的一个人,他只需要勾一勾手指。 推开门,两个人立刻纠缠在一起,那人偏过头要和徐霁鸣接吻,徐霁鸣却侧头躲开了。 徐霁鸣眼波流转,态度却强硬,道:“我不和人接吻。” 他这副欲醉不醉的样子实在很招人,那人也没什么脾气,马上吃到嘴边了,也不必在意这点小事。 衣服很快就脱了一地,那人很有服务意识,一看就是老手,不知道约过多少人。 徐霁鸣却没那么大的耐心,阻断了那些繁杂冗长的前戏,坐在床边,示意他张嘴。 那人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意,但似乎想到了什么,还是顺从了徐霁鸣的命令。 徐霁鸣发出一声舒适地叹息,呼吸逐渐沉重,他点了根烟。 火苗跃在眼前,徐霁鸣吐了口眼圈,眯起眼,他这个角度看不清人的脸,恍惚间竟然觉得是周孜柏在为自己服务。 空气里发出暧昧的水声,徐霁鸣在床边坐着,上身还工工整整。 烟还没抽两口,徐霁鸣就被人推到了床上,那人的手却开始不老实,往徐霁鸣身:后探去。 徐霁鸣瞬间清醒了,抬眼看着这张有些陌生的脸,猛地坐起身。 他人有些急不可耐,语气也不耐烦,道:“怎么了?” 徐霁鸣烟放在手边,道:“我不做0。” 他已经彻底清醒,所有的东西都一下消退,想到自己这些天实在是不在状态,连最基本的都忘了。 他本来就不怎么出来约,一是嫌弃脏,二是已经找好了供他泄欲还算符合胃口的,没必要去碰外边那些送上来不干不净的,要是再多几个爱拍照片录视频的,免不了麻烦。 这次要不是这么多因素赶在一起,他也不会这么爽快和顺利。 徐霁鸣直接想下床,那人却看出来了他的意图,一个起身就给徐霁鸣钳制住,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技术很好的,包你欲仙欲死。” 徐霁鸣被他压在身下,一时间居然动弹不得,这人一改前两天聊天的温文尔雅,此时此刻的嘴脸已经完全露了出来。 徐霁鸣冷笑一声:“没兴趣,滚。” 那人也怒了,自己下了两天网的猎物,怎么可能就让人这么跑了,他用身体的重量把徐霁鸣压在了床上,居然就想来强的。 徐霁鸣也不是吃素的,纵然自己力气比不过他,但有的是手段和办法。他直接一抬头直接用自己的额头撞向了那人的鼻子,那人的鼻子瞬间红了,流出来了血。 徐霁鸣立刻趁这个机会抬起腿,用膝盖狠狠撞向了那人。 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没有一点收手和余地,那人瞬间发出来一声惨叫,面目狰狞。 徐霁鸣冷眼看着他挣扎,兀自下了床,把衣服整理好,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推开门,外面已经是深夜,徐霁鸣又点了一根烟,骂了一声晦气,就着夜色抽完了。 没过几天,徐霁鸣居然就在一个局上见到了周孜柏。 这是一次应酬,徐霁鸣本来不爱来这种局,但是奈何推了太多次,做局的人跟他家生意往来密切,是很久的合作伙伴,这次又要谈一个大项目,徐霁鸣不得不去。 徐霁鸣平时虽然没有正经,但是这种场面的事儿还算拿得出手,酒量好又会说话,招人喜欢,自从回国之后这种事情逐渐基本都是徐霁鸣在跑,徐新茂早年太拼拼坏了身体,自徐霁鸣回来就一点点承担了这些。 项目的事情他不清楚,但是把人哄高兴,剩下的自然就有人跟着办了。 徐霁鸣进门的时候已经来了一些人,周孜柏就坐在角落上。徐霁鸣和他对视一眼,周孜柏似乎有话要说,徐霁鸣却转头和主位的人打了招呼。 他和人寒暄了几句,坐在了首位旁边,正和周孜柏对着,喝了口酒,徐霁鸣才发现周孜柏在看着他。 他起了一点报复心思,故意视若无睹。窜局的人介绍了一圈,轮到周孜柏站起来敬酒,徐霁鸣才装作一副很惊讶的样子,问道:“孜柏,你居然在这里,怎么不跟我说话?我才看见你。” 旁白人问道:“你们居然认识?真是巧呀。” 徐霁鸣回:“是很巧,不过我们也就见了几次面,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 周孜柏沉了脸,看了徐霁鸣一眼,随口附和,“是很巧。” 两个人表现的像是只见过几面随意寒暄的陌生人,这插曲很快就过去,徐霁鸣和旁边的人闲聊,余光扫过周孜柏,却发现他没再看自己了。 徐霁鸣说不上什么心情,轮番喝了不少酒,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了。他点了根烟醒神,却见设宴的人拍了拍手。 桌上的菜撤下去了,鱼贯而入了一排人,男的女的都有,穿的布料少的可怜,站那一排,像是任人挑选的菜。 那人淫邪一笑,指着那几个小男孩,道:“徐少,知道你的喜好,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话说到这,徐霁鸣不得不从里面随便挑了个人,招了招手让人到自己手边。 他特意看了一眼周孜柏的反应,结果却是让人失望,周孜柏看过来的眼神无悲无喜,徐霁鸣看不出来他的态度。 坐着的人不论愿不愿意都挑了个陪着的人,周孜柏直直地坐在那,皱着眉,直接说了拒绝。 他拒绝得委婉,但是这场景总让人觉得是被拂了面子,窜局的人眼里有了一点不耐。徐霁鸣出来打圆场,道:“他没经验,这样吧,我给他选一个。” 第25章 第23章 徐霁鸣随手指了指另一个男孩,道:“就你吧。” 周孜柏的脸色更沉,沉默地让男孩坐在他旁边,虽然离的八丈远,却没再说出来拒绝的话。 徐霁鸣觉得他这样子有点好笑,一脸正色地坐在那像是个被人调戏的良家妇女,虽然面上没有表情,徐霁鸣却觉得他心里说不定有多憋屈。 他这副样子不知道哪点取悦到了徐霁鸣,让他别扭了这么久的气一下顺了过来。但是徐霁鸣眯了眯眼,想了想,这还不够。 剩下没被挑中的人退了出去,贴心关上了包厢的门。 另一种氛围瞬间升腾起来,有的人已经开始上下其手。 周孜柏正襟危坐,旁边的男孩拖着酒杯,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徐霁鸣却拍了拍大腿,示意自己手边的男孩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男孩千娇百媚地坐上来了,他身子软,瘦的好像没有骨头。 徐霁鸣感觉周孜柏的视线已经要把自己洞穿了。 男孩显然经过什么训练,一套动作熟练至极,摘了个葡萄递到了徐霁鸣的嘴边。 徐霁鸣扫着周孜柏那边的境况,伸嘴接了。 这桌子不大,徐霁鸣搂着男孩的腰抬眼一扫,连周孜柏脸上爆起的青筋都看的清楚,徐霁鸣心里升出来一种得意。 男孩下一刻就嘴里含了一口酒,就要往徐霁鸣嘴里渡。 两个人差点贴上那一刻,徐霁鸣偏过头,看见周孜柏接过了他旁边男孩倒的酒,手臂亲昵地和男孩交缠在一起,似乎要喝交杯酒。 徐霁鸣猛地站起了身。 柔弱无骨地男孩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哀怨地看着他。 徐霁鸣自知失态,和周围玩的兴起的男人道了一声歉,转身出了包间。 他走到走廊尽头,外面是一个天台,可以俯瞰整个a市的夜景。徐霁鸣点了一根烟。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甚至此时此刻连自己这些天的行为他都解释不通。他什么时候因为一个人这么踟蹰犹豫过。 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单纯只想看看周孜柏的反应吗? 他想要看到的周孜柏的失态、不受控制没看到,反倒是自己因为周孜柏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其他,那一刻突然不想再继续看那个场景,所以他走了。 徐霁鸣走了,他居然还有这一天。 周孜柏看着徐霁鸣离开的背影,收了神色,浅浅喝了一口酒,在旁边小男孩继续动作的时候制止了他。 混遍这种场所的人,少不了察言观色的本事,男孩小心翼翼地躲在一边,看见周孜柏不经意看向对面的眼神露出来一丝狠厉。 男孩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 只不过下一刻,周孜柏就收了这神色,换上了一副温文尔雅的面具,仿佛他刚才看见的东西是错觉。 徐霁鸣一根烟抽了一半,暗自发神,一个人影却出现在了他身后。 徐霁鸣回头看了一眼周孜柏的脸,没说话。 周孜柏从兜里掏出根烟,上前微微低了身子,咬着烟道:“借个火。” 徐霁鸣没动作,反倒是周孜柏低下头,烟和他含着的对上,火焰熄灭又亮起,发出一声低响。 两个人靠的很近,周孜柏偏过头,吐了一口烟圈。 徐霁鸣看着他的脸,刚才那场面出现在他脑海里,一种无端的占有欲涌上心头,他凑上前,一只手扶着周孜柏身后的墙,一下子吻了上去。 周孜柏嘴里有淡淡的烟味,徐霁鸣吻的极其主动,撬开了周孜柏的牙齿,唇舌交缠。 烟只被人吸了一口,空落落的在周孜柏手上落了灰,周孜柏先是没动,良久才用另一只手抱住了徐霁鸣的腰,彻底加深这个吻。 呼吸彻底乱了,窗外的夜光照在两个人脸上,模糊却明亮。 徐霁鸣喘着气,低声道:“你总是能忽略我,孜柏,人是需要哄的。” 他看着周孜柏的眼睛,眼尾似乎红了,水光潋滟地闪着窗外的夜光。徐霁鸣继续道:“你不看我,我很难过。” 周孜柏抽了口烟,一只手抚上了徐霁鸣发红的眼角,似乎是在为他擦开泪水。 但他稍微用了用力,徐霁鸣的眼角因为他这下抚摸更红了,他如愿看见徐霁鸣难受地皱了皱眉,才收了力气,温柔地摩挲了几下,道:“可是有那么多人看你,霁鸣。” 徐霁鸣笑了,问道:“你吃醋了吗?” 周孜柏没有正面回答,道:“我这个人很小气,不喜欢和其他人共用一件东西。” 徐霁鸣却直接的多,“刚才看见你和那个人喝酒,我很生气。”他已经收了笑意,“我也很小气的,我恨不得把他捧过你的手砍掉。” 周孜柏皱了皱眉,徐霁鸣又道:“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我只能一个人在这里抽烟,等你来哄我。不过你哄人的技术确实不怎么样,我不见你,你就真的不来找我吗?” 他这话说的有几分怨气,周孜柏分不清他这表情和语气是真是假,但又不自觉因为他这副神态心软,他放缓了语气,“对不起,我那天出去,是因为我父母的事情。我七岁那年他们车祸去世了,最近突然又有了点消息。” 徐霁鸣道:“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早跟我说,我也不会生气这么多天。” 周孜柏沉默一瞬,又道了一声歉。 徐霁鸣露出来一个笑脸,道:“我原谅你了。” 两个人又缠绵的接了一个吻,周孜柏抵着徐霁鸣的头,道:“可今天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 “什么?”徐霁鸣故意装傻。 “我不喜欢这种游戏,霁鸣。”周孜柏离远了一些,抽了一口烟,“不论我们之间因为什么时候开始,我希望至少在我们维持这段关系的时间里,是一对一的。” 徐霁鸣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来一个无奈的笑容,“你知道,这对我很难的。” 他伸手夺了周孜柏嘴里的烟,含进了自己嘴里,眯着眼,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周孜柏耐心地等着他,像是个气定神闲的猎人,耐心的等他的猎物上钩。 只不过他垂下去的手攥的很紧,暗示着主人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淡定。 他也在赌。 赌徐霁鸣的兴趣,赌徐霁鸣刚才站起身的心情。 徐霁鸣把烟掐灭了,似乎真的很纠结,下了什么困难的决心。 良久,徐霁鸣郑重道:“好,我答应你。” 周孜柏笑了,按着徐霁鸣的下巴又和他接了一个吻,才把手里面已经燃尽的烟扔进垃圾桶,转身又回了包间。 徐霁鸣在原地擦了擦自己的唇角,看着窗外的夜色,窗户上倒映着他的脸,徐霁鸣渐渐露出来一个笑。 这算什么呢?徐霁鸣想道。 他给自己心里那点酸涩和难过找到了理由,被周孜柏这几句虽然挑衅却又熨贴的话哄得身心舒爽。 投入的看来不止他一个,周孜柏那些隐藏的阴暗和占有欲,终于在他面前露出来一个角。 徐霁鸣乐闻其见。 两个人把话说开了,周孜柏却又出去出差。 这次是他早就计划好的,要去一个少数民族部落里面采样,他的剧本里还有一部分没有完善,这次去是为了体验当地的风土人情。 徐霁鸣到嘴的肉又飞走,略微有些难受。但是也理解周孜柏这种搞艺术的人的心情,只好憋屈的在a市上班。 好在周孜柏一改以前的秉性,和以前好像换了个人,到一个地方就跟徐霁鸣分享几句。 有时候是路边的草,远处的风景,或者是民宿楼下的养着的肥的像卡车的橘猫。 徐霁鸣窝在被子里,盆盆自从企图上床被徐霁鸣严肃地制止之后,自己哼哧哼哧把他的窝挪进了徐霁鸣的卧室,徐霁鸣没发表意见,它就心安理得地睡下了。 徐霁鸣拍了张盆盆安睡的脸,回复道:【家里的亲生儿子不照顾,留我们孤儿寡爹在这,还给我发外面的野种。】 周孜柏:【……】 徐霁鸣一个视频电话就打了过去。 “怎么了?”周孜柏问道 周孜柏看起来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一手接了视频,另一只手还在拿着毛巾擦头发。他不甚在意的站起了身体,似乎是在拿什么东西。 徐霁鸣却被这场面冲击的说不出话来——周孜柏上身没穿衣服,下面只披了一件浴袍,半挂不挂的垂在那。 他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一时间有些口干舌燥,徐霁鸣一手端着手机,屏幕上的脸居然有一些委屈,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仗着我们相隔千里就这么勾引我。” 周孜柏拢了拢快掉下去的浴袍,一张脸凑到屏幕上,又是一种冲击力。 徐霁鸣的一只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的被子里,但他嘴里的话没有停,“你让我答应你不能有别人,可你转眼就走了,留我自己在这里,天底下哪有这么不公平的交易。” 第26章 他故意挪了挪位置,睡衣的领口大开,露出来一小片锁骨,屏幕外的胳膊有规律的上下起伏着,任谁看了都明白他在做什么事情。 周孜柏看着徐霁鸣有些迷惘的神态,低声道:“你在做什么?” 他这是明知故问。 徐霁鸣带着耳机,被周孜柏这一声低沉磁性的问候刺激的心尖一颤。他眼波流转,眼里的暗欲昭然若揭,他说话带一点娇嗔的埋怨:“明知故问,我很想你啊,孜柏。” 周孜柏的呼吸也乱了,被徐霁鸣这一声孜柏叫的抓心。两个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周孜柏本来对这种事情不算多热忱,即便有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基本也是草率的在浴室解决了,如今被徐霁鸣这么一勾,yu望瞬间就展露出来。 徐霁鸣则更是,他对周孜柏垂涎已久,如今人这么大刺刺在他面前,简直比不穿衣服还勾人。 他把手机固定在一处,抛弃了最后一点羞耻心,被子一掀,裤子也褪了一半,一切就彻底暴露在周孜柏面前。 … 徐霁鸣舒了口气,眯起眼沉浸在这种余韵里,良久才道:“你比我好到哪去?你最好早点回来,不然我可说不上我能做出来什么事。” 说罢,他不顾周孜柏还没有落下的慾望,直接挂了视频。 徐少爷只管自己爽了,才不在乎对面的人是什么感受。 周孜柏看着暗下去屏幕,脑海里还是徐霁鸣那句威胁。 他站起身,去浴室又冲了个冷水澡,徐霁鸣那张填满慾望的脸又反反复复出现在他脑海里,周孜柏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伸出手,就着浴室升腾的热气,慢慢释放出来。 第24章 自从那天以后,两个人开始每天都有一句没俩句的聊一聊。 惹得徐霁鸣晚上出去喝酒也时刻盯着手机,灯红酒绿的包厢里,他像是个入定的老翁,做什么都心不在焉,聊天也有一搭没一搭的,仿佛眼里只有自己的手机。 郭魁在旁边好奇道:“不是哥,你最近网恋了?这眼神都要望眼欲穿了。” 徐霁鸣瞪他一眼:“盯手机一定就是恋爱?看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么久你看我和谁谈过?” “可是这么久我也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啊。” 徐霁鸣拿手机打了几个字,头也不抬道:“他不一样。” 郭魁这下是真的感觉惊奇了,他凑到徐霁鸣旁边,道:“不是哥,你不会真要栽了吧。” 刚说完又自己反驳自己,“不可能不可能,从小到大我没见你对谁上过心。” 徐霁鸣收了手机,淡淡瞥了他一眼,轻蔑道:“玩玩而已,我这样的人,哪有什么真心。” 两个人在手机上聊得火热,真有点那种网恋的感觉。但徐霁鸣又厌烦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状态,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周孜柏出差回到b市。 徐霁鸣却赶在周孜柏回来的前一天出差了。 他不禁有种时也命也的悲叹,感觉有时候老天都在难为自己。 他不就是想睡个人吗?怎么到处都是阻碍。这下倒真有点像网恋了。 徐霁鸣这回飞的是g市,这边临近边境,寸土寸金的地方。不大的小城里住了几千万人,这里开发早,高楼大厦和居民区连着一片一片,显得拥挤,但又确实很有生活气息。 这里生活节奏快,自己有自己的规矩,徐霁鸣惯会使用那一套方式手段在这里有一些行不通,一下子受到了阻碍。 徐霁鸣越急,这边进展就越慢。他就只能举着手机望洋兴叹。 好在他已经把自己家密码给了周孜柏,让这个自己好大儿名义上的后爹真的尽一点义务。 周孜柏自出差回来就每天都在打磨他的剧本,空闲时间就打车去徐霁鸣家,去给他喂喂狗。徐霁鸣怕他麻烦,第一天就提议周孜柏干脆住在自己家,周孜柏没同意。 盆盆这狗有点自来熟,属于有奶就是娘的类型,完全忘了自己和周孜柏第一次见面被吓的瑟瑟发抖,尿了一地的惨痛经历,对这位新晋铲屎官热情依旧。 周孜柏就喂了一顿饭,它就屁颠屁颠地跟在人身后敞开了肚皮,一副任人蹂躏的样子,周孜柏蹲在地上看着他黑豆一样的眼睛,叹道:“你跟你主人怎么一点都不像。” 狗跟他熟了,自然要缠着他,周孜柏每次一走它就在门口叫的凄惨,他勉强狠下心挺了几天,后来终于妥协了,拿了点东西就住在了徐霁鸣家侧卧,更加方便每天给狗当仆人以及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徐霁鸣汇报工作。 徐霁鸣是真的很忙,这事情也确实棘手,他虽然回复的不及时,但周孜柏发什么也会认真的看,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回几条消息,再就是给周孜柏打视频,不过纯聊天的次数居少,更多的是做点其他的事情,基本上也是周孜柏配合他。 徐霁鸣这高档小区安静,也没有人打扰,算是对周孜柏创作不错的环境,周孜柏采风回来就灵感爆棚,他的剧本进度也在这段日子里面突飞猛进。 这天周孜柏写的投入,回过神已经日落西山。 狗刚吃完饭,他索性牵了狗绳,带它出去放放风。 盆盆一出门就极其兴奋,仿佛想起来了之前苦难的岁月,回归大自然撒欢的跑了半天,等周孜柏溜完一圈回去,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徐霁鸣家门口居然蹲着一个人影。 盆盆在周孜柏脚下摆出来了个防御姿态,不安地嚎叫着,这背影消瘦,周孜柏停在门口,拉住了躁动不安的盆盆,问道:“你是?” 宋元听见动静猛地抬起头,见是周孜柏,脸上顿时露出来了明显的失望。他看着一人一狗,回头又看了一眼门牌,问道:“这不是徐霁鸣家吗?” 周孜柏见过宋元,上次在画展门口徐霁鸣就在和这个人拉拉扯扯,自己还因为这俩人遭受了无妄之灾。 他不是傻子,当时一眼就能看出来两个人的关系。周孜柏的眼神瞬间冷了,徐霁鸣前脚刚和他承诺完,后脚情债就找到了家门口。 周孜柏把盆盆抱了起来,面上却还是平静的。回答道:“是,你有什么事?” 宋元听见他这句话瞬间站起身,他眼睛发红,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猜想,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周孜柏这才看见他面色实在是有些憔悴,像是很久没有睡过好觉,黑眼圈快要比眼睛大。 周孜柏勾了勾嘴角,语气似是安慰:“你不要多想,霁铭出差了,我来替他喂喂狗。” 他说的轻易,仿佛真是怕宋元多想。却仿佛给了宋元当头一棒,他千方百计好不容易找到的地址,就这样轻轻松松给了周孜柏。 徐霁鸣从来没有带他来过这里,发泄也是酒店随便开一个房,却给了周孜柏钥匙。 他们俩的关系明显不简单。 宋元眼色赤红,一下子脑子里想到了无数可能性,被周孜柏轻飘飘一句话刺激的情绪眼看着就要失控,痛声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抛弃我就是因为你吗?” 他这次来本来就是为了求复合,他想明白了。徐霁鸣那天问他的话简直是对他当头一棒,一下子震醒了他。宋元这段时间茶不思饭不响,脑子里都是徐霁鸣失望的眼神,有希望才会有失望,他只当徐霁鸣是对他生了气。 那天在画展上把周孜柏拉过来,也不过是为了刺激他。 只要他想明白,认一认错,徐霁鸣就能原谅他。 现在他想明白了,前途算什么?事业算什么?只要得到了徐霁鸣的喜欢和爱,这些不是唾手可得吗? 他当时被徐霁鸣那句话蒙住了头脑,如今转过来了弯,瞬间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极大的机会。 徐霁鸣不搭理他,冷落他,拉黑他又怎么样,他只要好好认一认错,卖一卖惨。 徐霁鸣是个有同情心的人,他一定会原谅他的,当初他不就是利用徐霁鸣的同情心走到这里的吗? 可是他满心欢喜的来了,却见到了徐霁鸣的新宠。 原来一切早就有端倪,从说结束那天起,徐霁鸣早就已经找好了下家。 宋元悲哀地想道,徐霁鸣这样的人,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哪里会有这些迂回的弯弯绕绕,一切都是他想多了,自作多情。 宋元发出一声苦笑,他已经没有了徐霁鸣的联系方式,公司他进不去,千方百计地才找到了徐霁鸣的家,看到的居然就是这幅场景。 周孜柏却仿佛看出来他状态有些不对,状似问道:“你没事吧。” 宋元却好像被这话刺激到了,盯着周孜柏脸,眼睛里像是粹了毒。 “你风光什么?他早晚会像扔了我一样扔了你!你等着,早晚会有这一天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说罢,推开周孜柏转身走了。 周孜柏看着宋元落荒而逃的背影,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晦暗。 他吐了口气,似乎发出了一声嘲笑,呢喃道:“我想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他有这个机会。” 第27章 第25章 徐霁鸣来g市已经快半个月。 他过来出差这事徐新茂知道,是早就定好的,那时候他还没有遇见周孜柏。 徐霁鸣本来对这种事情没多大兴趣,他向来不热衷这些东西,只是恰巧在徐新茂的桌子上看到了那份已经被放弃的项目策划书。 股东大会他一向坐在最末尾玩手机,那天头一次抬头,就是因为针对g市项目的争吵。 g市的项目是因为政策开放空出了一大片的国外市场,正是一片无人占领的无主之地。有眼睛都能看出这是一块大肥肉,多少人都盯着,妄图从里面分一杯羹。 没想到徐新茂对这件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下行的人已经做出来了方案,规划了要是能做成这件事情是多大的宏图伟业,任凭他吹的天花乱坠,下面董事会的人都在劝徐新茂,他愣是没有松嘴同意这件事。 外面的情况确实太乱太复杂,徐新茂想专心做好新宛目前工作的心态也可以理解,但是徐霁鸣却对这件事情上了心。其实徐新茂担心的完全正确,业内都知道那片有多乱,y国的水又深又混,真要投入了,失败是小,但是要是想脱身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一个弄不好恐怕连本来的业务也会受影响。 会议不欢而散,徐新茂力排众议,最后也没有松口。 徐霁鸣却一反常态,会议结束跟去了徐新茂的办公室,手里拿着那份刚才的方案书。 徐新茂气还没有捋顺,灌了一口浓茶,问道:“什么事?” 徐霁鸣把策划案放他面前,道:“我想试试。” 他是一时兴起,正好嫌生活太无聊,还没找到最近的乐趣,不如趁这个机会出去逛一圈。 徐新茂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徐霁鸣,怀疑道:“你?” 徐霁鸣笑了,“让我试试呗,反正也不损失什么。” 徐新茂沉吟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给徐霁鸣准信儿,先让徐霁出去了,他要好好想想。 第二天,徐新茂就给徐霁鸣打了电话,同意了让徐霁鸣跑这一趟争取争取。 其实徐新茂心里清楚,他们做生意的,哪有放着肥肉不争的道理。那么多竞争对手虎视眈眈地盯着,你不争,就会被别人比下去,徐新茂被说服只是时间的问题。 徐霁鸣意料之中。 只是当时一时兴起答应了,真要去做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年。徐霁鸣正在他的新“乐子”上沉迷,玩的兴致盎然,却在最关键的时候不得不离开。 徐霁鸣坐在金碧辉煌的赌场大厅里,气定神闲地点了一根烟。 他桌子上已经摆了一大摞筹码,对面和他对赌的人显然没这么淡定,不自然地拿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周围已经不知不觉围了一整圈的人,筹码越摞越高,徐霁鸣却没表现出有多兴奋,他也全然没有被注视的不适感,反倒是心安理得地让旁边发牌的小姐又续了一杯茶。 人聚得越来越多,这片几乎快要被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想来凑凑热闹。 徐霁鸣看见斜对角一个黑色衣服的人在人群中开辟出来了一条道路,护着一个串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挤到了牌桌前。 他轻轻抿了抿茶,用余光扫了一眼眼神狂热的人,不动声色地勾出来一个笑。 彼此徐霁鸣已经在g市将近半个月,g市是和y国的边界线,是海边的一个小岛,这里面寸土寸金,最声名远扬的就是博彩业。 y国派来的人叫维克托,是个皮肤有些黑的亚洲人,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这一套,明知道这群人心急的不行,不说正事,睁眼就是进去g市最大的赌场,大把的挥洒金币。 这群发行公司派过去的人想找他每天被拒之人外,吃了好几天的闭门羹,后来经过人指路才知道,维克托每天就领着自己的人泡在赌场里。所以这些人每天就去赌场赌他。 徐霁鸣已经在这个赌场将近一周,每天睁开眼就是进来乱碰碰运气,但是这样始终不是个办法,只好另辟蹊径。 果然不出一周,鱼就上钩了。 徐霁鸣把茶杯放下,把自己面前摞成山的砝码前面一推,淡声道:“all in.” 周围瞬间发出了刺耳的讨论,赌场的老赌鬼发出一声笑,嘲笑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他们玩是很经典的玩法,叫做21点,谁的点数最接近二十一就获胜,但是如果超过了二十一,就直接为庄家获胜。 这场牌局已经进行了一半,目前庄家16点,徐霁鸣17点,一个已经很接近的牌数,一个不小心,徐霁鸣就会满盘皆输。 庄家咕噜咕噜灌了一杯水,手里的牌快要被他的手汗浸湿,牌桌上成摞的筹码已经够他后半辈子无虞,他都不敢想如果把这些都赢到自己手里有多么令人兴奋。 男人深呼了一口气,不自然地瞄了眼旁边站着的维克托,神色紧张地掀开他的牌。 片刻后,他全身开始颤抖,双目狂热,神色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他扫视了一圈,把手里的牌亮出来,是一张4. 他的牌数已经到了二十点,只要徐霁鸣摸不到4,他就可以获得胜利。而已经打了的牌里,已经出现了四张4,徐霁鸣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对徐霁鸣来说是一场必输的局。 徐霁鸣皱了皱眉,神色不似庄家那么紧张,但是也不轻松。 他选择了要牌。 徐霁鸣把烟叼在嘴里,巡视了一圈周围人的神色,空气这会儿出离安静,连在他斜对角的维克托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赌局。 徐霁鸣掀开牌,是一张2. 周围一片哗然,对面男人的笑容戛然而止,神色已经不似方才。 徐霁鸣却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从荷官手里又要了一张牌。 他没把牌掀开,反倒是把烟按灭了。周围静的好像可以听到心跳声,对面的人又擦了额头的汗,念念叨叨地安慰自己,“不可能,不可能的。” 徐霁鸣却在此刻露出来一个笑,慢悠悠地掀开了手里最后一张牌。 ——还是一张2. 徐霁鸣赢了。 对面的人猛然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徐霁鸣手上那张牌,道:“不可能,你出千!” 徐霁鸣却已经不想参合这场闹剧,趁着混乱的人群,直接起身离开。 刚走出赌场大厅,徐霁鸣却被两个黑衣男人拦下了。 其中一个道:“我们老板要见你。” 徐霁鸣挑挑眉,被这两个人请上了一辆豪车。 车门拉开那一瞬间,徐霁鸣抬头看到了对着他笑的维克托。 徐霁鸣和维克托搭上了桥,两个人都是会玩的人,自然而然地每天混在一起。白天在赌场搓磨时光,晚上就找个夜总会喝酒。 维克托这个人男女不忌,凡事好看的都能入得了眼,光是徐霁鸣和他接触这几天,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伴。 徐霁鸣坐在卡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台上放的音乐闹人,有七八个身上几块布料的男女站在桌子上热舞,周围都是叫好的呼声。 维克托怀里搂着个清秀的男孩,眼睛却盯着台上,周围坐了几个正襟危坐地男人,是他的保镖。 维克托道:“真羡慕你们国家的生活,来这里,我再也不用担心每天被枪声吓醒了。” 徐霁鸣看着他身边寸步不离的保镖,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他心不在焉地扫了眼手机,周孜柏又给他拍了盆盆认真吃饭的视频,和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一抬眼,却撞上一个意料之外熟人。 徐霁鸣对他有印象,这人是戚千风。 他头发略长,面目清秀,一眼看过去像是哪里来的忧郁文艺青年,可惜生在戚家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戚千风走过来,摆出来了个很惊喜的表情,先是看向了徐霁鸣,道:“徐总,没想到能在g市碰见你。” 徐霁鸣一挑眉,笑了笑,算是回应他这套近乎,道:“是很巧。” 戚千风下一秒就把目光转向了他旁边的维克托,似是疑惑:“这位是?” 徐霁鸣看见维克托看戚千风的眼神一下就亮了,维克托主动道:“你好,你可以叫我维克托。” 戚千风恍若不觉他的视线,神色自如地互相介绍,顺便有礼貌地询问了一句:“介意我坐下喝杯酒吗?” 徐霁鸣没说话,维克托却先热情地应和下来,又叫人开了几瓶酒,亲自给戚千风倒上了。 两个人就在这里推杯换盏地聊了起来。 维克托刻意给戚千风灌酒,没喝几杯,他就已经面色潮红,看起来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维克托的动作也越来越过分,反复地在戚千风身上触碰着,戚千风脸色为难,但是最终没说出来拒绝的话。 徐霁鸣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但却什么都没说。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戚千风已经倒在桌上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26章 维克托的眼神已经有些迫不及待,都没用两个保镖扶着,自己让戚千风靠在他肩膀上,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腰。 第28章 戚千风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人好像有一些清醒,他一回头,徐霁鸣就和他对上视线。 徐霁鸣的眼睛里很沉静,看向戚千风的眼神没有嘲讽,也没有同情,仿佛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但是就因为他这种置身事外,让戚千风生出来一种无地自容得难堪来。 他们俩都心知肚明,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戚千风是替戚家来这一趟的,同样是做发行的,这个时间点来g市自然为的都是同一个买卖,怎么可能会不认识维克托。 他来这是早有预谋,可他徐霁鸣不同,徐霁鸣身后有整个新宛为他兜底,是他能坐在这里和维克托平等交谈的根本,而戚千风身后空无一物,戚家的效益日益俱下,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都不相信他一个半路回来的私生子能做出什么壮举。 徐霁鸣越气定神闲,他就越是愤恨和嫉妒。 眼看着维克托要拉着戚千风走了,徐霁鸣终于出了声。 他站起身拦下了他们的步伐,道:“他喝多了,我来带他回去吧,就不麻烦你了,维克托。” 维克托的手没撒开,眯着眼看了徐霁鸣一瞬,忽然笑了,道:“也好,你知道的,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徐霁鸣搀着戚千风,眼睁睁看着维克托带人走了,才把人又放在了座位上。 他又倒了点酒,看着戚千风栽倒在一旁,慢悠悠道:“人已经走了,不用再装了。” 戚千风动作一顿,再睁眼眼睛里已经恢复了清明,哪有半点醉意。 戚千风沉声道:“谢了,徐总。” 徐霁鸣不在意地一摆手,道:“没事,别觉得我耽误了你的好事就好。” 戚千风发出一声苦笑,眼里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道:“这些事情都由不得我这种人来选,不是吗?” “我从来都没和维克托说过我代表谁,”徐霁鸣道,“我跟你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从来没把自己当过猎物。” 戚千风一愣,神色似有动容,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起身告辞了。 徐霁鸣三天后又维克托的邀请,选发行商这事已经迫在眉睫。 他们谈话的地点就在维克托的酒店楼下,那有家咖啡厅,徐霁鸣先到,要了杯美式。没多大一会儿,维克托慢悠悠下来,一脸餍足的样子,旁边跟着的是戚千风。 戚千风唇色透着不正常的红,脖子上有几个明显的吻痕,一看就知道刚才经历了什么。 徐霁鸣目光一凝,反倒是戚千风先打了招呼,道:“徐总,又见面了。” 徐霁鸣皮笑肉不笑,心里一沉,只点了点头算过回应,然后和维克托打了招呼。 维克托这一行本来就是无所谓谁是他们的合作商,只是他欠了徐霁鸣一个大人情,终归是要还的。 5那6天在赌场的是他的人,没有他的示意,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敢开赌注这么大的赌局,要是输了,几辈子都还不起。 徐霁鸣早有预料,光是看他们俩的眼神就知道有猫腻,上了维克托的车,徐霁鸣瞬间就知道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维克托坐在车上夸他:“你很聪明。” 徐霁鸣只是一笑,道,:“这是我的见面礼。” 欠了这么大人情,再加上维克托确实是很欣赏徐霁鸣,这事基本上可以说是板上钉钉,只差一个确定商议的时间。 徐霁鸣喝了口咖啡,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维克托先道了歉,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他握着戚千风的手,一副很亲昵的样子,道:“不好意思了,我不想辜负我的honey。不过,我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不然你们一起合作一下,这样大家都有钱赚,不是吗?” 戚千风在旁边露出来一个淡笑,“徐总,抱歉。” 徐霁鸣冷笑一声,看来那天晚上的话戚千风一句都没听进去,他说这句话简直就是耀武扬威。 徐霁鸣道:“维克托,不是我小气,只是你确定我们真的可以共赢吗?” 他这话明显话里有话,维克托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意思?” 徐霁鸣从包里拿出来了个文件夹,递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一掀开微微了一愣,以一个戚千风看不到的角度快速翻完了里面的纸,已经完全变了神色。 维克托对戚千风道:“我那么信任你,你居然骗我。” 戚千风神色有一丝慌乱,但又马上镇定下来,解释道:“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里面是什么?我可以跟你解释。” 而维克托这种疑心重的人已经完全不想听他解释了,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身后的保镖,不想闹的太难看。 戚千风站起了身,愤毒地看了一眼在旁边看戏的徐霁鸣,离了席。 维克托脸上挂了点笑:“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他不对劲儿了,要不是他这张脸带劲,床上也合我心意,我早一觉把他踹了。我就是哄他玩玩,男人嘛,你懂的,床上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徐霁鸣不可置否地笑了笑,道:“是。” 这边的事大概谈完,徐霁鸣已经在g市逗留了将近一个月。 好在时间没有浪费,他来这一趟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他人还没回去,风声早就已经在b市传遍了,新宛的一向耽于玩乐的太子爷不知道撞了什么好运,居然把这单拿下来了。 徐霁鸣倒是完全不在乎这些评价,他在天上飞了五六个小时,落地就直接让秘书带他去做了个妆造,化妆师给他搭配了一身修身西服,穿在他身上显得他肩宽腰细,长时间的飞行让他有些疲惫,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精彩卓绝的一张脸。 今天确实有个大场面,是一场国际电影节。每年一次,就在b市举办,届时国内外的有头有脸的不论是电影明星还是电影人,都会相聚在b市,这事场长达五天的典礼,徐霁鸣这天回来,正好赶上开幕式。 这场电影节是全程直播,从下车开始就有无数摄像头对着,红毯从室外延伸到展厅里,徐霁鸣来得较晚,一下车就有不少摄像头对着,以为是什么国际巨星到场。 见下车的是徐霁鸣,众人的神情里闪过一丝疑惑,后排一个刚入门的小记者问道:“师傅,你看这是谁?” 旁边低着头的年长的记者刚才在低头看手机,头也不抬道:“都告诉你了来之前要做好功课,这个点来的人你能不认识?”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一抬头,道:“这不就是——” 这人一下愣住了,疑惑道:“这是谁?” 徐霁鸣已经快步走了过来,那人拍了拍旁边还在愣神的徒弟,道:“别管是谁了,先拍上再说。” 徐霁鸣在众人的视线里进了内场,他第一次参加这种电影节,徐霁鸣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新宛是众多的投资人之一,徐霁鸣今天火急火燎的过来,是因为在名单里看见了一个有意思的人名。 徐霁鸣进里面坐了,跟周围一众打了招呼。他周围也都是各个公司的代表人,他进到里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徐霁鸣一入座就全场扫视了一圈,这场和有许多他的熟人,宋元坐在了一个角落的位置,他上次演的徐霁鸣投资的那个男配角在网上反响很好,又让他小红了一把,让他在今天的场面可以有一席之地。 徐霁鸣乍一和他视线对上,宋元神色莫名,看徐霁鸣的眼神似乎有话要说,但是碍于当场有这么多人,但是没有说出来。 徐霁鸣却已经收回了视线,只当和他是陌生人。宋元却一脸失望,脸却窘迫地红了,顿时觉得周围的视线都带着嘲笑看他,一时间如坐针毡。 徐霁鸣却完全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又前前后后看了一圈,没有看到自己想看见的人,有些失望地坐下了。 他不知道的是,那几张照片已经被人飞快地传到了网上,引起来了一小片波澜,大家都在查这是谁的情况下,没从哪部电影电视剧里找到他的名字,反倒是从徐新茂的百科上找到了徐霁鸣面前名牌对应的名字,但是因为没有照片真假情况还有待商榷。 这场电影节前半部分对于徐霁鸣来说很是无聊,很多影视明星感动肺腑地念他们的颁奖词,徐霁鸣听得快要睡着,终于在浑浑噩噩中迎来了他期待的环节。 大展厅转到了小展厅,徐霁鸣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下转身进了创投会的展厅,这是这场电影节每年固定的环节,请的是最近刚刚出头有点眉目的导演,算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徐霁鸣一进去,果然在这里看见了周孜柏。 两个人视线一对,徐霁鸣挑了挑眉,嘴里无声道:“加油。” 转身坐到了后排的座位。 旁边的人是新宛这次来的代表,明显认识徐霁鸣,问道:“小徐总?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 徐霁鸣道:“怎么?我不像是能关心这种事情的人。” 那人讪讪笑了一声,如坐针毡,不知道这个大佛今天怎么有心情到这,心里暗叹自己倒霉,面上还是保持笑容,唯唯诺诺道:“哪有,哪有,就是您大驾光临,搞得我们都有点紧张了呢不知道您看好哪一位啊?” 第29章 徐霁鸣眯眼扫了一下台上的十几个人,主持人正在做自我介绍,周孜柏站在人群里面,他个子高,在里面很是显眼,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周孜柏在台上垂眼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霁鸣笑了笑,低声跟旁边人道:“今天刚好有时间就来看看,里面我都不太熟悉呢。” 第27章 徐霁鸣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此时刚上台了两位导演,其中一个明显听人说了什么,视线有意无意地总是往徐霁鸣这边看,讲到兴起时像是在寻求什么肯定。徐霁鸣却始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坐他旁边的新宛代表人却没因为他这离开松了一口气,颤颤不安的在座位上思考徐霁鸣这趟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就是真兴致使然过来看两眼?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代表人正襟危坐,一时间把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想了一遍,听的也尤其认真,生怕这少爷哪根筋搭错又回来,看见自己在摸鱼。 周孜柏坐在候场区,离开的门恰好设置在这里,方便他们一会儿从另一个入口登台,徐霁鸣看过名单,知道周孜柏的位置靠后,徐霁鸣路过周孜柏的位置,似乎不经意用手指掠过周孜柏的手臂,周孜柏似有所觉,一抬头正和徐霁鸣对上视线,徐霁鸣露出来一个笑眼,然后转身推门离开。 周孜柏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片刻后也站起身。 徐霁鸣洗了一把脸,发型师给他吹的头发粘的头皮有些疼,但就因为这些疼痛他才勉强打起精神,他抽了一张纸擦脸,周孜柏推门进来了。 这卫生间里还有挺多人,徐霁鸣见他进来挑了挑眉,道:“这么巧。” 周孜柏点了点头,走到了徐霁鸣旁边,开了水龙头。 徐霁鸣继续道:“你一点都不紧张,看样子是胸有成竹。” 周孜柏有条不紊地洗着手,“胸有成竹谈不上,尽人事而已。” 徐霁鸣挑了挑眉,透过镜子看着周孜柏,“人事里也包括我吗?” 周孜柏把水龙头关了,卫生间里面还有人,有个人拿着手机在打电话,两个人离得很近,声音低地只有彼此能听见。 周孜柏只说:“我没想过你会来。” “你猜我为什么会来?”徐霁鸣似乎被他这句话取悦到了,露出来一个笑,他又往周孜柏那边凑近了点,几乎和周孜柏贴上,徐霁鸣的身体很热,实际上他脸也有些红,舟车劳顿让他身体有些发热,但远不到过于难受的程度。 “不知道。”周孜柏道。 徐霁鸣收回手,侧过脸,“因为我想你了呀,刚下飞机我就迫不及待想见你。” “是吗?” “怎么,你不信?” 周孜柏笑了,没说信不信,但是沉默就给了答案。 徐霁鸣这种人,甜言蜜语向来是信口拈来的,不过是哄人的手段而已,况且他们这种人,哪有什么那种不惜一切代价只为见一面的冲动和情愫。 徐霁鸣也不在意周孜柏信不信,道:“结束了跟我说一声,我在停车场等你。” 等两个人都出了卫生间半天,里面隔间的人才小心翼翼地推门出来。 他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神色从委屈变成了怨愤。 周孜柏结束已经是后半夜,他直接去了停车场。 徐霁鸣的车他上次见过,也够显眼。 车门没有锁,周孜柏拉开车门,这才发现徐霁鸣已经靠着驾驶位睡着了,他眼下乌青,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的红,似乎是累极了,还依旧等周孜柏结束到半夜。 周孜柏轻手轻脚上了车,看着徐霁鸣恬静的睡颜,突然不想打破这种宁静。 徐霁鸣却已经悠悠转醒,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问道:“结束了?结果怎么样?” “拿了个金奖。”周孜柏声音淡然,仿佛说的是什么平常事情。 徐霁鸣挑挑眉,启动了车子,“恭喜。” 他虽然早就有预料周孜柏会拿到一个好的成绩,但没想到一下子就拿了金奖,徐霁鸣居然有些后悔,没有在现场看见周孜柏风光无限的样子。 两个人乘车直接去了徐霁鸣家,周孜柏看徐霁鸣太累,没有说太多的话,一路上的气氛出奇的安静,晚上的夜路好开,一路顺遂,几乎没有什么红灯,很快就到了徐霁鸣家。 车子乍一熄火,周孜柏的安全带还没来得及拆,徐霁鸣就再也按耐不住,偏头吻了过去。 方向盘被撞出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徐霁鸣扯着周孜柏的安全带,和他接了一个缠绵的吻,只可惜车内空间有限,装不太下他们两个大男人。 两个人吻的急,像是在争一个主导的地位,抑或是这么长时间看得见摸不着让这俩人此时此刻都有些心猿意马,周孜柏虽然看着比徐霁鸣淡定,但是他吻上去的瞬间,徐霁鸣就知道,热忱的不止他一个人。 周孜柏的心跳很快,徐霁鸣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说不上是为了感受心跳还是其他。 进门的时候盆盆早就已经听到了动静,俩人把门一推开,盆盆就疯狂往周孜柏腿上扑,徐霁鸣后进门,这狗仿佛已经完全忘了他亲爹的样子,认贼作父,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徐霁鸣,才认出来这是谁,对着徐霁鸣扑了上来。 徐霁鸣把盆盆抱在怀里,刚和自己的好大儿亲热了两分钟,就见色忘儿,推着在一旁看戏的周孜柏就进了卧室。 他急不可待,把人一把推到了床上,就进入正题。 但是周孜柏显然这次不会如此顺着他,直接翻了个身把徐霁鸣压到了身下,徐霁鸣凑上来想要脱他的衣服,却被周孜柏一把按住了手。 徐霁鸣几乎被钳制在床上,动弹不得,他眯了眯眼,问道:“什么意思?” 他能够感觉到周孜柏东西烫着他的大腿根,周孜柏额头流了些汗,显然也已经动情,但他还是按住了徐霁鸣作乱的手,道:“去洗澡。” “非得这个时候?” 周孜柏低了低头,呼吸有些重,喷在了徐霁鸣脸上,只说:“外面脏。” 徐霁鸣想起来了,他第一次去周孜柏家里时候一尘不染的家,自己家好像从他进门开始就已经换了样子,包括他刚才把盆盆抱起来,竟然还能从毛发里闻到一点香味,一看就是刚洗完澡没有多久。 徐霁鸣“啧”了一声,无奈道:“行吧。” 要是换别人在干这事前这么说话,徐少爷早就发火不干了。今天诸多缘由堆在一起,徐霁鸣想道,好的东西总是要等一等,况且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差这一会儿了。 徐霁鸣快速冲了个澡,只裹了个浴巾出来,周孜柏也推开了他卧室的门。 徐霁鸣白,刚洗完澡身上还有些水气,夏末初秋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他们开了窗,窗外有蝉偶尔鸣叫,盆盆被周孜柏赶到了门外,不甘心的扒了两下门。 急不可耐地不止徐霁鸣一个人,周孜柏进门看他这样子眼神就瞬间暗了下来,来人视线一对,仿佛瞬间点燃了火。 徐霁鸣终于切切实实地摸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被这里吸引得移不开眼睛,如今终于唾手可得,几乎是爱不释手,但是他还算有些服务意识,另一只手没有忘了帮周孜柏。 周孜柏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安静地坐在那任徐霁鸣摆弄,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徐霁鸣眼尾有些红,身上的水分干了,蒸腾走,皮肤被冷风一吹,也同样泛着红,他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招人,周孜柏攥紧了拳,时不时发出一声低喘,眼睛死死盯着认真帮他的徐霁鸣,仿佛是野兽看着自己的猎物。 猎物却完全没有身为猎物的自觉,怡然自得地沉醉在这种触感里,徐霁鸣看着周孜比啊青筋暴起的样子,越发努力起来。 徐霁鸣道:“舒服吗?” 周孜柏低声道:“嗯。” 眼看着人状态差不多了,徐霁鸣觉得该进入正题,熟练地从自己床头的柜子里拿出来了一盒套,新的,没开封。 他一把扔给了床上的周孜柏,脱了浴巾站在床边,道:“帮我带上。” 可等了半天,周孜柏却没有动作,在原地定定看着他。徐霁鸣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终于有些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我不做下面的。”周孜柏道。 徐霁鸣深吸了一口气,箭在弦上,怎么一个两个都是到这个关头,前面那个他没谈好,可以理解,但是周孜柏他接触了这么久,岂是能因为这一句话说停就停的。 “我也从来没有当过0,怎么办?” “抱歉。”周孜柏说罢,直挺挺地就要起身走。 但是徐霁鸣这个时候岂会放过他,两个人都箭在弦上,更何况他路已经铺了这么久,前面迂回了这么长时间,投入了这么多精力,花了这么多耐心——这些都不算什么,徐霁鸣根本不是在乎沉没成本的人。 第30章 此时此刻,徐霁鸣只有这一个念头,他想要周孜柏。 徐霁鸣一只腿屈膝抵在床上,拦住了周孜柏的去路,道:“抱歉没有用,总要想个办法解决。” 徐霁鸣眼光向下一挑,意思不言而喻,两个人已经剑拔弩张,这时候哪有停下的道理。 徐霁鸣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底线和准则,满心满眼都想的是一件事,人在这个时候是没有理智的,更何况眼前是以前期待许久,如今终于唾手可得的东西。 如今他和在赌桌上的赌徒没什么区别,只是那时候他自认为掌握全部局势,可以左右战局的结果,如今他依旧这么认为,他一把按住了周孜柏就要把人往床上压。 周孜柏猝不及防,顺势倒在了床上。问道:“怎么解决?” 徐霁鸣轻轻笑了一声,手上力道却不松,全身都暗暗使着力,靠着自己身体的重量把人固定在那,用自己的动作回答了周孜柏这个问题。 徐霁鸣抽出一只手,在床边够到了一个领带——是他洗澡之前随手扔在这的,此时正好方便了他的动作。 他拿领带给周孜柏的两只手打了个结,接着就开始给自己带/套。 周孜柏面色表情却不慌,安安稳稳地在那看着徐霁鸣的动作。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徐霁鸣急不可待的动作,有点像他这些天给盆盆喂食。 先是讨好,然后再从他这里拿走些什么,只不过徐霁鸣显然没有盆盆乖顺,他还分不清这种情况下谁是主导者。 徐霁鸣刚要倾身,周孜柏却在此刻有了动作,徐霁鸣甚至没看清他什么动作,周孜柏手上那条刚才绑得很紧的领带就瞬间散落开来,顷刻间,两个人居然就交换了位置。 “你——”徐霁鸣话刚说了一半,周孜柏就吻过来截断了他的言论。 于是什么想法、冲动,好像瞬间都被淹没在了这个吻里,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慾望。 前面的吻或许缠绵,但是此刻两个人全都是依靠着本能,像是野兽在争夺地盘,仿佛要从一个吻里争出来胜者。 周孜柏的手不自觉地从徐霁鸣脑后按上了徐霁鸣的脖子,两指抵在了徐霁鸣脸侧。 这吻很长,徐霁鸣逐渐力不从心,可周孜柏却毫无异色,手越收越紧,徐霁鸣呼吸不上来,脸颊也越来越疼,他推了推周孜柏的胸膛,示意他起开,周孜柏却像完全没看见似的,更加变本加厉。 徐霁鸣的脸越来越红,越发喘不上来气,索性发了狠,一下子咬到了周孜柏的舌尖。 血腥味瞬间蔓延在两个人口腔,周孜柏神情一凛,终于放过徐霁鸣,坐起了身,随手擦了一把嘴。 第28章 徐霁鸣也坐起身,心里又憋屈又窝火,憋屈是他刚才真的输了,还需要靠这种手段让那个周孜柏起来,窝火却是周孜柏竟然真的敢这么对他。 徐霁鸣哪受过这种委屈,之前包的哪个不是把他当祖宗供起来,生怕自己哪里不顺心挡了他们的路。 可徐霁鸣看似凶神恶煞,恶名昭彰,这些年下来,徐霁鸣自认为着实还真没为难过什么人,风言风语徐霁鸣不在乎,只要不舞到他脸上,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外界一传十十传百,传出来了徐霁鸣的恶名。 那些人喜欢他,但同样也怕他。 可周孜柏不仅不怕他,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 而这些挑衅,徐霁鸣说不上生气,反而从心里生出来了一种好胜心——这样的人驯服起来才有意思。 只是他此时尚且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周孜柏却看得清清楚楚。 徐霁鸣眼尾是红的,唇色也是。脸颊两边有明显的手指印,都是周孜柏刚才的杰作,不仅如此,眼尾更是因为刚才的吻带了点泪,一副被欺负狠的样子。 只不过显然周孜柏没有那些微乎其微的同情心,他舌尖被徐霁鸣咬破了,流了一嘴的血,满嘴都是血腥味。 徐霁鸣毫无半点愧疚心,反而有些报复的爽快露出来一个得逞地笑,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他竟然又吻了过去。 这次终于不是撕咬,反倒像是安抚。 可这安抚刚刚开始,两个人也刚进入状态,好像马上就能争论出一个结果的时候,徐霁鸣电话响了。 手机在床头柜上,徐霁鸣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范乃文。 徐霁鸣顿时心头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范乃文这个人一向很有分寸,自徐霁鸣到分公司以来,已经将近两年的时间,范乃文没有事情从来不会联系徐霁鸣,就算是联系,也只是简单发一个微信,连上次他爹来视察这种事情范乃文也只是发一个微信提醒,此时此刻他居然在这个时间点打来了电话。 顾不上其他,徐霁鸣眼神瞬间清明起来,打断了这个吻,去拿了自己的手机。 周孜柏也看出来徐霁鸣神色不对,没有阻止。 电话因为长时间无人接听挂断了,徐霁鸣拿到手机刚要回拨,范乃文下一个电话马上就拨了过来。 徐霁鸣接听,目光看着在床上看着他的周孜柏,神色越来越严肃。 凌晨,正是新旧一天交替的时候。 今晚月亮很圆,城市里还灯火通明。 b市夜生活其实很少,但十二点这段时间街上依旧有一些人,而电影节现场这边,人就更多了。 今天的电影节刚刚结束,正是散场的是谁,电影节大厦依旧很多人。门口还有围堵着的各家粉丝,密密麻麻站了好几排,b市晚上有些凉,里面有人没有穿外套,冷得瑟瑟发抖,依旧靠自己的意志坚持着,只为见偶像一面。 今天人群聚集的很不寻常,如果仔细看,这些人已经围成了一个圈,不时有人频繁地抬头看。最里面还有人不停的想往里面凑,吵闹极了。 有不明所以地也凑过来看热闹,打听道:“这是什么情况?” 旁边人指了指楼顶:“有人要跳楼。” 那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一个人影站在路边,惊呼道:“这是谁?” “据说叫宋元,你认识吗?” “这不是最近演那个古装剧的吗?不是,发生什么了,他这么想不开?” “不知道,听里面的说,好像是因为得罪了什么人。” 徐霁鸣把车停在了路边,他已经顾不上和车里面的周孜柏打一声招呼,就匆忙洗下了车,里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圈。 他穿过了拥挤的人群,一路挤到了最里面,楼门口已经被警察封上了警戒线,周围是主办方和各种工作人员,看着各个大门,防止有人过去。 徐霁鸣一进去,就被一个人拉住,是宋元的经纪人。 这人明显也慌了,道:“小徐总,你终于来了,你快劝劝他吧,只有你能救他。” 他说这话说者无心,但是听者有意,这话一说出来,顿时所有人视线都看向徐霁鸣,猜测着里面的内情。 一个警察走过来,问道:“你是谁?跟他是什么关系。” 徐霁鸣脸色惨白,神情状态明显有些不对,被警察一问,竟然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旁边的经纪人先回答了,“这是我们公司老板,三句两句说不清,”经纪人一拍脑袋,“你先让他过去。” 徐霁鸣暗暗掐着手指,终于缓过来,沉声道:“带我过去。” 宋元选的地方是这栋楼中间的一个小平台,在五楼,上面设了几个咖啡桌,用一圈玻璃栏杆拦着,本来是用来看风景的,此时此刻倒是更方便他的目的。 徐霁鸣一路被警察带到了五楼平台的入口,里面有警察正在劝宋元,两个人聊得还算愉快,宋元也没再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只是还站在栅栏边不肯下来,也不肯让任何人靠近。 徐霁鸣一推开门,宋元闻声望过来,正和他对上视线。徐霁鸣一句话都还没说,宋元立刻又爬上了栅栏,眼看就要往下跳。 天台风很大,宋元站在那里看着摇摇欲坠。 宋元道:“你还是来了。” 风吹起来了徐霁鸣的头发,他的指甲几乎嵌入了手心,徐霁鸣道:“你先下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谈。” 宋元喊道:“我下来你根本就不会再搭理我!徐总,见你一面太难了。” “我这不是来了吗?你想要什么?你提就行了,能给的我都能给你,别做傻事。” 宋元发出一声笑,神态癫狂,“我要什么你都能给?那我要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徐总,我是真的喜欢你,从见你第一面我就爱上你了,可是我不敢跟你说,我怕我一说了你就要离开我,你那么好,这么多次,每一个晚上,你不知道我有多幸福。可是你却要抛下我了。” “我已经这么久没有见你了,我真的很想你啊。可你根本不给我机会,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可我千辛万苦找去你家,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你这就找别人了,你没有一点眷恋。徐霁鸣,这么久了,你就没有心吗?” 第31章 徐霁鸣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了一步,宋元的情绪因为徐霁鸣的到来已经濒临崩溃,一时间只顾着发泄。 徐霁鸣逼自己冷静下来,顺着宋元的话安抚着他的情绪,另一边,警察已经悄悄靠近了宋元身后。 宋元满眼热泪,声音颤抖,神色从痴狂又变成了怨恨,“你知道那些人怎么看我吗?你知道自从你抛弃我之后那些人怎么羞辱我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当初招惹我,我怎么会走到这条路上,徐霁鸣,一切都是因为你,我要你一辈子记住我!” 这话一说完,宋元竟然瞬间抬腿翻过栅栏就要跳。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警察飞跃过去,死死拦住了宋元的腰,一把把人按在了地上。同一时间,周围的几个警察飞速过去,限制了宋元的挣扎,直接拖着把人带走了。 徐霁鸣暗自输了一口气,只觉得风一吹自己的头针扎一样疼,刚才强撑的冷静和镇定消失殆尽,一时间竟然站也站不住,就要往后倒。 可预想的疼痛居然没有来,徐霁鸣倒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是周孜柏。 周孜柏拖着徐霁鸣的腰,摸到了一手的冷汗。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了徐霁鸣身上,一路上扶着人,几乎完全把人护在怀里,在众人的视线下带徐霁鸣上了车。 徐霁鸣脸色惨白,神经恍惚,状态明显有些不对。周孜柏展开了他紧攥的手,竟然发现徐霁鸣的手心已经鲜血淋漓。 他看了一眼徐霁鸣的脸,心里一紧,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虚虚牵着徐霁鸣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第29章 一切结束已经到了第二天傍晚,徐霁鸣回到家就开始发烧。 盆盆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没有在徐霁鸣一回家就闹他,反而是一声不响地跟在俩人身后。 徐霁鸣乖乖任周孜柏上了药,给手包成了粽子,客气地和周孜柏道了声谢。 等周孜柏收拾一通回来,徐霁鸣居然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盆盆陪在他旁边,一眨不眨地看着。 只不过徐霁鸣这觉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皱,脸色发白,似乎陷入了什么梦魇,周孜柏凑过去,听见徐霁鸣嘴里喃喃道:“不要跳,不要跳。” 周孜柏眉头一皱,想道,他有这么在乎宋元的死活? 徐霁鸣噩梦惊醒,几乎出了一身冷汗,一下子坐起身,周孜柏就站在他床边。 “你发烧了。”周孜柏递给了徐霁鸣几片拿好的药。 徐霁鸣就着周孜柏手里的水喝了药,周孜柏放下水杯就想走。 谁知道徐霁鸣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扯住了周孜柏的胳膊,仰头道:“你要去哪?” “回房间休息。” 徐霁鸣却没有撒手,反而攥得更紧,只说:“周孜柏,我有点冷。” 周孜柏低头看着徐霁鸣,最终还是没挣开,凑了过去。徐霁鸣更加得寸进尺的搂住了周孜柏的腰,周孜柏只能看见他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他脸很热,几乎发烫,贴在周孜柏的腹部,透露出一种从未见过的脆弱和乖巧出来。 周孜柏伸手揉了揉徐霁鸣的头。 徐霁鸣抬起头,和周孜柏对上视线。 他的脸是红的,眼尾有泪。头发杂乱的贴在额头,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可他视线不知怎么的居然有些虔诚和孤注一掷。 “我们做吧,周孜柏。”徐霁鸣仰头道。 徐霁鸣今晚话尤其少,显得他异常乖巧,几乎是任人摆布。 周孜柏本来话也不多,徐霁鸣不说话,他话就更少。他不想趁人之危,但是徐霁鸣开始主动起来。他虽然发着烧,但是之前的技巧显然没有遗忘,三下两下就挑起来了周孜柏的yu望。 徐霁鸣此时此刻整个身体都是烫的,周孜柏搂着他的腰,感觉手心都在发烫。 两个人此时此刻是面对面的,周孜柏觉得徐霁鸣此时此刻在发抖,他也是第一次当下面的,即便已经扩张,周孜柏觉得徐霁鸣是在害怕。 他从前只觉得徐霁鸣这种人应该好好的教训,如今真的有了能当面好好教训一下徐霁鸣的机会,他却迟疑了,莫名其妙从心里面生出一点心疼来。 可他没迟疑多久,徐霁鸣竟然在催他。 真正进去的时候他觉得徐霁鸣全身一颤,眼角居然就这样流下来了一串眼泪。 徐霁鸣疼得冷汗直冒,周孜柏也不好受。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徐霁鸣咬了咬牙,脸上有些毅然决然地勇气,他道:“没关系,你动吧。” 闸一开就再也关不上,徐霁鸣为这句毅然决然付出了应该有的代价,后面连后悔都没心思细想,只知道凭借本能的求饶。 他有经验,也知道在床上说什么最得人心,把自己想到的好话都喊了一遍,却没激起周孜柏半点的同情心,反倒是愈演愈烈,直到他彻底没了意识周孜柏都没有停下来。 他明显能感觉到周孜柏似乎及其兴奋,和他之前见到的隐忍、沉闷的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而周孜柏——他终于又有了那种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不论是徐霁鸣的身体、眼泪,还是其他什么。 此时此刻徐霁鸣那么脆弱,可是他搂周孜柏搂的那么紧,好像搂住了汪洋海面上唯一一块扶木,不论周孜柏多么恶劣都没有撒开手。 周孜柏心里面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熨贴,那一刻他甚至产生出一个恶劣的念头干脆把徐霁鸣困在这张床上,让他每天只能看见自己,只能依靠自己。 可最终他只能压下心里面这些邪念,等徐霁鸣彻底没有意识,才把人抱起来去浴室洗干净,床上的床单太脏,他头一次没有想立刻打扫干净的念头,抱着徐霁鸣不想放开手,直接去了次卧。 两个人几乎四十八小时都没有睡觉,已经是疲惫至极。 周孜柏搂着徐霁鸣,很快也睡着了。徐霁鸣却很快就睁开眼,听见周孜柏平稳的呼吸,蹑手蹑脚下了床。 周孜柏是被一阵雷声震醒的。 他突然想起来手机已经连续几天给他预警,最近几天会有台风。 傍晚他们回来时还是风和日丽,如今到了后半夜居然突然开始打闪电,整个天空仿佛一瞬间被闪电撕裂,忽闪而过一道闪光,不久之后,天边就传来一阵阵闷沉的雷声。 周孜柏抬手一摸,徐霁鸣竟然不在,周边被子是凉的,人显然已经走了半天,他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 周孜柏瞬间清醒,推开了卧室门,阳台门关着,徐霁鸣坐在窗边,闻声回过头,嘴里是一根燃了半截的烟。 窗外狂风大作,树叶被吹的没了形状,月亮被完全这遮住,徐霁鸣没有开灯,只有客厅里的鱼缸散着淡淡的蓝光。 周孜柏走过去,“你在这里做什么?” 徐霁鸣道:“没事,睡不着,出来抽烟。” 周孜柏低头一看,旁边的烟灰缸已经快要被堆满了,这显然不是抽一根烟的事情,徐霁鸣也懒得掩饰,道:“太呛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谢谢你,陪了我那么久。” 周孜柏眉头一皱,心里已经有了一些不快。 之前是徐霁鸣和他说说“谢谢”显得太过于生疏和客气,但如今他却开始说这两个字,在他们刚刚那么亲密的晚上。 周孜柏压住火气,“就这样?” 徐霁鸣动作一顿,似乎不明白周孜柏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偏头问道:“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我这个人一向很大方的。” “暂时还没想好,但是先谢谢你了。”这句“谢谢”周孜柏咬得很重,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你对宋元也是这样的吗?” 徐霁鸣顿悟,瞬间想起了什么,他露出来一个笑,“你在吃醋吗?孜柏。” 徐霁鸣把烟掐了,没等周孜柏的回答,直接起身把人抱住了,道:“我知道。答应过你的事情我都记得,你有洁癖,我也有。” 他是在提他们之前说好的条件,换而言之,就是警告周孜柏不要忘本。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多余的话,周孜柏也明白他的意思,他的心瞬间冷了,一时间觉得刚才在床上那些话或者脆弱都是幻觉,徐霁鸣还是死性不改的样子,他本不应该对他这种人有太多期盼。 他这些话,只不过是让他更加认清现实。 气氛因这几句显得冷冽起来,徐霁鸣话锋一转,“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孜柏。” 话音刚落,窗外瞬间传来一阵雷声轰鸣。 徐霁鸣被雷声吓了一跳,把人抱得更紧,他眼眶很红,是因为前夜哭过。此时的神态虚弱又破碎,仿佛刚才强硬的态度都是强装出来的。 “这是第二次,有人在我前自杀。”徐霁鸣搂着周孜柏,低着头道。 周孜柏全身一阵,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那天也是个雷雨天。 夏天燥热,徐霁鸣和一帮不着四六的狐朋狗友还在惦记着怎么逃课,还没想出来一个所以然来,外面风和日丽的天一下就暗了下来,明明还是下午,世界暗得像是夜晚。 第32章 老师还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地讲课,对外面多变的天气评头论足了一番,徐霁鸣帮人传了个纸条,应和了几句出不去的可惜和叹息,出神着看着前排空了的座位,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班在一楼,徐霁鸣的座位就在最后排,门口形形色色路过的人他都能瞧见。 他一偏头,正好看见他的班主任神色紧张地小跑过去。 徐霁鸣心头一跳,直接跟了出去, 上课之前,他看到了班主任叫楚听出去,如今班主任回来了,楚听却一直不见人。 他从来不会缺席一节课,除非是真的有什么事情。 越往楼上,徐霁鸣就越听见了上面的人的窃窃私语,“听说是1班的,年级第一那个。” “因为什么啊?学习下降?” “哪有这么简单,因为那个啊,你不知道吗?” “到底是什么?” “听说他是同性恋——!” 徐霁鸣顿觉不妙,这时候又恰巧打了下课铃,他一路横冲直撞地飞奔到了六楼,几个老师已经站在那里了。 他没有迟疑,不顾几个人的阻拦,直接冲到了天台。 风很大,很大,他只来得及看到一点蓝色的校服衣角。 天色又很黑,楚听甚至对徐霁鸣露出来一个笑,徐霁鸣听见他说:“不怪你。” 然后在徐霁鸣的视线里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雨越下越大,徐霁鸣跪在天台边,心里面被悲痛和不可置信充斥,甚至觉得这是一场梦。他扒着天台边缘往下看,只能看见血色模糊的蓝色身影摔作一团,大雨就很快把血迹冲散,徐霁鸣的视线里一片血红,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最后的画面,是那张楚听死不瞑目的脸。 徐霁鸣的手又收紧了些,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我之前说学吉他是为了追人,就是为了追他。那时候我太年轻了,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想彰显着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想通自己是同性恋那一刻,只想大张旗鼓地宣告全世界自己不同。” “楚听优秀、有礼貌,从来不像其他人一样对我们这些整天混日子的人横眉竖眼,很多人暗恋他,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我的暗恋对象,我迫不及待的告诉他,他也理所当然的拒绝我,但我从来没想过那个时候连男女碰一下手都草木皆兵,怎么可能容得下同性恋。” “他们知道我爸是谁,不敢为难我,就找他,我是后来才知道他的奖学金、保送名额因为这件事情没了,他家里条件不好,他那么努力,都是因为我——” 徐霁鸣感觉周孜柏终于伸手搂住了自己。 窗外又打了一个响雷,今晚的雨也终于庞然落下。 徐霁鸣低着头埋在周孜柏胸前,没有抬头,脸上的布料湿了,他哭的厉害,今天受的刺激太多,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刚好有这么个人在身边,让他产生了一种可以倾诉的感觉。 于是所有懊恼和委屈都涌上心头,他的情绪和大雨一同倾泻——倾泻到了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人的身上。 这些话不论是朋友还是亲人,他谁都没有说过。 徐霁鸣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他没心没肺的角色,仿佛自己不会因为感情受到任何伤害,谁都不在乎,可是只有徐霁鸣自己知道,他不是不在乎,他是不敢。 可在这样的雨夜里,周孜柏默默站在那,他身上很热,眼神很深。 只在站那里,就让人觉得如此可靠。 周孜柏之前从来没觉得徐霁鸣这种人会因为一个人而失落或者心碎,他这种人被娇宠惯了,怎么会因为一个人的生死而影响到现在,可是徐霁鸣从见到宋元开始状态就不对,他是看在眼里的。 他知道徐霁鸣行为反常,但是却从未想过是因为这个原因。 徐霁鸣今夜流露出来的脆弱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或许是因为今晚的雨太大,或者是徐霁鸣这样的人哭起来实在让人想象不到,周孜柏无奈地叹了口气,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徐霁鸣的后背。 他显得那么动容,那么温柔。 可映着倒影的玻璃窗显示出来了周孜柏的神色,冷漠的、事不关已的、甚至有一些烦躁。 周孜柏看着怀里的人,暗自想道:“他这样的人,原来是有心的。” 只是他的心是为别人停留的而已。 第30章 徐霁鸣睡了一个好觉。 他烧在后半夜退了,再睁眼天光大亮,外面是很大的艳阳天。 手机放在他手边,已经因为没电关机了。徐霁鸣给手机充上电,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 手机一开机,就是无数个未接电话和信息,徐霁鸣从一堆红点里艰难地翻到了周孜柏上面给他的留言:【饭摆在客厅桌子上,放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能吃。别忘了给盆盆喂食,烘干机里面有洗好的床单,来不及拿了。】 这话很平淡,但是却正中徐霁鸣的下怀。他从小就没体会过一个正常的家,正常的父母是如何相处的,但是从这几句话里,他有一瞬间觉得,或许家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因为这几句话心情很好,几乎快要冲散了昨晚宋元的意外给他的刺激,徐霁鸣把其他所有信息都忽略,去厨房吃了早餐,又给盆盆添了粮。烘干机里的床单已经彻底干透,徐霁鸣难得有心情干这些杂事,抱着一摞被去了周孜柏的客房,想着直接把床单给人套上。 乍一推开门,徐霁鸣却愣住了。 里面干干净净,好像没有一点人住过的痕迹,徐霁鸣把床单扔到了床上,不死心地又去了卫生间,里面连洗漱用品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终于确认,周孜柏就这样一声不坑地搬走了。 徐霁鸣坐在床上,沉默了片刻,气极反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他。 从前都是他拔diao无情,今天终于体会了一把让人过河拆桥的滋味儿。 徐霁鸣打开手机,觉得自己要是质问显得太玩不起,要是不问又咽不下这口气,字删了又打,最后凝结成六个字:【这早餐好难吃。】 徐霁鸣把吃得一干二净的盘子扔进洗碗机,那边回复:【抱歉。】 充满了敷衍和人机感。 徐霁鸣更生气了。 不过徐霁鸣也没有生气很久。 他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全,全身都没力气,捧着手机又睡了一觉,再睁眼就已经是晚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他没关门,盆盆这段时间真的长大了不少,已经可以跳到床上,此时此刻在徐霁鸣脚边安然地睡着。 徐霁鸣给周孜柏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听,那边很安静,偶尔有人交谈,更多的是安静的音乐声。徐霁鸣没说话,周孜柏先开口:“吃过晚饭了吗?” 徐霁鸣坐起身,盆盆醒了。他一把按住盆盆的狗头,道:“还没呢,不过我想吃陵水路那家的粥。” 陵水路在另一个区,光开车都要一个小时,周孜柏沉默一瞬,什么也没说,只回答:“好,一会儿我给你送过去。” 徐霁鸣笑了,道:“好,那我在家等你。” 徐霁鸣早上吃了一顿就滴米未进,饿得前胸贴后背,可他没等来周孜柏,也没等来他的粥,反倒是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徐霁鸣他爹徐新茂。 徐霁鸣开门的时候还有点欣喜和期待,一推开门看见许新茂阴沉的脸,愣了一瞬,才问道:“爸,你怎么来了?” 徐新茂没说话,径直走进了屋子,盆盆从卧室跑出来,拦在许新茂面前呲着牙。 “什么时候养的狗?”徐新茂低头问道。 徐霁鸣和上门,上前把盆盆抱起来,回道:“两个月吧,路边捡的,叫盆盆。” 徐新茂却没有看盆盆的兴趣,不管不顾地往里走,似乎在找一些什么,他先推开了客房门,没有人,直到走到了徐霁鸣关着门的卧室门口。 徐霁鸣的脸色也越来越沉,挡在自己的卧室门前,问道:“爸,你找什么呢?” 徐新茂见徐霁鸣衣着凌乱,神态惺忪,明显是刚刚做了坏事,铁了心要抓他一个现形,道:“让开。” 徐霁鸣站在门前,没动。 徐新茂深吸一口气,“昨天晚上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人呢?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外边都怎么传的?我这个年纪,还要在你背后给你擦屁股!我倒要看看你天天在家都和谁厮混!” 徐霁鸣知道徐新茂今天来是憋了火气,自从他自己搬出来,徐新茂从来都没有来过他家,更是连问一问都没有问过,今天竟然亲自杀过来,就为了质问自己。 徐霁鸣沉默一瞬,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辩解的,道:“抱歉,爸。我也不知道他会做出这种事。” 徐新茂叹了口气,似乎很是失望,语重心长道:“徐霁鸣,你不小了。再几年就三十岁了,之前你干什么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年轻,爱玩,我理解。但是我不能一辈子给你擦屁股,你也玩不了一辈子。” 第33章 他这话说的平淡,没之前的剑拔弩张,徐霁鸣反倒更觉得诛心。 徐霁鸣苦笑一声,“我知道了,爸。” 徐新茂话锋一转,道:“开门。我都听说了,你平时过的都是一些什么日子,和什么人混在一起,之前我不管你,是觉得你心里有数,但是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倒要看看,你这屋里藏了什么人,你又和什么样的人鬼混!”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礼,把平时做生意和人谈判那点技巧都用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做父子做到这种地步,徐霁鸣心里除了失望还是失望,他错开身,让了位置,失望道:“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 话说到这地步,徐新茂即便不信,也不想再推开这门,算是给两个人都留个面子,只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转身就要走。 徐霁鸣却在这个时候推开了卧室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被子一边有些乱,因为徐霁鸣才从上面睡醒。 徐新茂不说话了,徐霁鸣叹了口气,先给了台阶,“吃饭了吗?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 “还有事,不——” 俩人正说着,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周孜柏拎着东西一进门,就看见了在徐霁鸣卧室门口对峙的俩人。 徐霁鸣最先反应过来,“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 周孜柏道:“路上有点堵。” 徐霁鸣到门口接过东西,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爸,爸,这是我朋友,周孜柏,是个导演。” 周孜柏礼貌地打招呼:“叔叔您好。” 徐新茂上下扫了周孜柏一圈,奈何这人的长相实在是很有欺骗性,徐新茂狐疑道:“你是导演?有什么作品吗?” 周孜柏回答道:“才回国不久,还没有什么作品。最近在姜老师手下打打杂。“ “姜阅渊?”徐新茂目光变了,“那你应该很优秀。” “都是姜老师赏识。” 徐新茂最后还是留下来吃饭了。 他跟徐霁鸣除了吵架没什么话说,反倒是和周孜柏聊得很开心,尤其是知道这饭是从哪里买的时候,临走之前还叮嘱了徐霁鸣:“有这样的朋友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以后多跟这样的人接触。” 徐霁鸣:…… 第31章 上次去g市谈成的项目正式开启,徐新茂铁了心要磨练徐霁鸣,力排众议让狗屁不通地徐霁鸣做了主要负责人。 其实他的理由倒也充分,这项目本来就是徐霁鸣谈下来的,只不过不是靠方案也不是靠介绍,纯是徐霁鸣另辟蹊径,走了个寻常人找不到的路。 但是维克托那种人也不是傻子,他能同意,也是因为新宛的方案做的确实可行和出色,新宛这么多年过来也不是吃素的,还是能拿出来一个大公司该有的水准。 但是徐霁鸣每天吊儿郎当的实在不靠谱,又出了宋元这个闹得人尽皆知的事儿,徐新茂这个建议一提出来,还是同意的少反对的多。 徐新茂一拍板,态度强硬,直接说了出什么事他担着,有他在旁边看着,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这事儿就落到了徐霁鸣的头上。 徐霁鸣才刚把周孜柏吃到嘴里,正是食之髓味的时候,又被安了个这么个事儿,还没等缠着人几回,就又开始频繁的出差,每天不是在天上就是在各种酒局,或者听哪个公司的介绍东西,徐霁鸣除了酒局能说说场面话,剩下的半句听不懂,纯是装样子。 但是即便是这样,到处奔波也给徐霁鸣折磨的不成人样,圈子里那些少爷都在传徐霁鸣是不是改邪归正了,还真的天天去上班,比他们这群人里面结了婚的都靠谱,好像真的做好了继承家业的准备了,这其中的苦,只有徐霁鸣自己知道。 周孜柏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徐霁鸣忙的晕头转向,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马上进入三十岁这个大坎,已经提前进入人生中的贤者模式,看什么都没兴致,身心都被工作摧残得面目全非,好在范乃文这次也跟着他来回跑,徐少爷只用出一个人,剩下的正经事儿让手下的人来谈就行。 说是负责,其实也就是挂个名字的花瓶。 他到处跑这段时间,徐新茂有天不知道怎么想的,拨冗想起来了徐霁鸣在家独守空房的狗,问了徐霁鸣几句,竟然直接把盆盆接回自己家去了,美名其曰在徐霁鸣那里没人照顾,好像那天对盆盆爱答不理的是另一个人。这狗到哪都招人喜欢, 徐霁鸣她妹因为这个给徐霁鸣发了好多消息表达了对盆盆的喜欢。 徐霁鸣刚开始的时候每次回b市还能和周孜柏约一约,但每次停在b市的时间都不长,几乎是一个晚上过去第二天就要搭早班机飞走,奈何他自从和周孜柏睡过一觉,天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法,在购物软件下了几十个订单,全是各式各样的饰品,等着晚上周孜柏戴给他看。 其中包括各式各样的胸链,镂空背心,更过分的还有各种旗袍…… 这些衣服上面的模特图还没有周孜柏身材好,徐霁鸣光是看见就想入非非,几乎迫不及待看看周孜柏把这些穿身上是什么样子。 可惜徐霁鸣只来得及把他那个形状奇怪的胸链拿出来,哄着求着总算是让周孜柏把东西带上了,徐霁鸣细细品味了两分钟,胸肌配上这个链子简直是绝配,看得他yu血偾张,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无与伦比的审美,这链子下一刻就莫名其妙的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他以前当上位当习惯了,从来没觉得做下位这事儿这么省力气,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就行,没劲儿了还有周孜柏在后面给他撑着。 周孜柏经常健身,体力极好,他平时看着温吞沉静,到了床上徐霁鸣却觉得他像换了一个人,前期还能听一听徐霁鸣说话,轻重缓急节奏都能由徐霁鸣自己掌握,到后来徐霁鸣不论说什么这人都好像听不进去,徐霁鸣求饶还是翻脸都像是调情,周孜柏就开始没有节制,徐霁鸣到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但是好在一睁眼身上清清爽爽——如果忽略一身青紫的话。 徐霁鸣爽是爽了,但是第二天一早动一下就全身疼,除了外面看得见的地方一身印子,活像被人打了一顿,偏偏这还是他自己送上来的,他自找的。 周孜柏早就起床去健身了,早餐依旧给徐霁鸣留好,徐霁鸣还得迎接着范乃文的夺命连环call紧急出门去乘早班机。 徐霁鸣坐在早班机上昏昏欲睡间,反思自己到底是图什么呢? 图周孜柏身体好,还是……徐霁鸣没有答案。 前几次徐霁鸣尚能忍受,那种热情劲儿还在,四十八小时没睡觉回b市一晚上还有热情跟周孜柏做到天亮,后面就有点受不了了。 徐少爷也是人,也需要一些其他娱乐活动休息。 这次落地b市,徐霁鸣难得没直接约周孜柏,自己一个人去了赫兹。 赫兹又换了调酒师,楚洁不在,张晓冬也不在。 新来的这个一脸衰象,两眼乌青,看着像劳累过度了。这人徐霁鸣眼熟,之前在赫兹见过,只是不知道名字。 徐霁鸣问道:“楚洁呢?” 这人见是徐霁鸣,叹了口气,“走了有半个月了,逃婚去了。” 徐霁鸣:“啊?” 这人把手里的酒倒进杯子里,“那小子非逼着楚姐要跟她结婚,我就说你们这些人乱玩吧,这下玩脱了,家都不敢回。” 徐霁鸣笑了,把那人调好的酒接在手里。 他还没享受多久,一转头就看见了一群熟人。 是郭奎和一群之前和徐霁鸣玩得不错的狐朋狗友,郭奎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吧台的徐霁鸣,招呼徐霁鸣坐了过去。 徐霁鸣在这群人里面一直都是焦点,他一坐下,郭奎凑到他旁边给他倒上了杯威士忌,这酒一看就不是赫兹里的,酒瓶子上的商标醒目,是这群少爷自己带的好酒。 桌上的人徐霁鸣大部分都认识,这帮乐意玩的少爷之间都有一个小团体,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个人,有几个结了婚的,也不耽误继续浪荡人间,用这群人的话来说就是:老婆哪有他们的革命友谊重要。 徐霁鸣道了一声谢,喝了一口,称赞道:“好酒,哪里淘来的?” 郭奎讪讪一笑:“这我还真不知道,这酒不是我带的,千风,你这酒哪来的?” 徐霁鸣这才看见,斜对角的沙发上,坐着的赫然就是戚千风。 这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短短一个月就混进了他们这些人中间,听郭奎的语气,明显和这些人相处的不错。 他侧身看过去,和戚千风对上视线,戚千风立刻露出来一个笑。 徐霁鸣脸色却一下子沉下来,“啪”得一声直接把酒杯放到桌子上了,郭奎看出来他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徐霁鸣心思百转,看着和这群人打成一片的戚千风,气极反笑。 “没事,没拿稳。”徐霁鸣又把酒杯拿起来,发出一声冷笑,“酒是好酒,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样。” 第34章 众人都看出来气氛奇怪了,一时间都不敢出声,徐霁鸣在这群人里,从来没这么耍过脾气,他在这里面表现的随和,和这群富二代打成一片,跟在场的所有人都称兄道弟过,出手也大方,之前他们吃喝玩乐徐少爷大手一挥,说请就请了。 太随和了,随和的让这群人忘了徐霁鸣在外面是什么名声。 戚千风站起身,走到了徐霁鸣旁边,躬着腰,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张口道:“徐总,我来郑重跟您道个歉。” 徐霁鸣看着戚千风的脸,他这张脸确实是有资本,这姿态一摆任谁看了都觉得我见犹怜。 可是一细想就知道,戚千风怎么知道徐霁鸣在这里,徐霁鸣一天行踪不定,这一个月回b市几次的时间他自己都不确定,偏偏今晚就这么巧,能在这里遇见戚千风。 这人明显是等徐霁鸣很久了。 徐霁鸣往后一仰,道:“道歉?你做什么事了,来跟我道歉。” 戚千风一脸歉疚,似乎是真的诚意满满,“在g市是我不对,我太急于求成了,抱歉徐总,您看做什么你能原谅我,如果能做到,我一定在所不辞。” 他选择在这么多人道歉,一副不要脸面的样子,好像是逼不得已走到这一步。 可徐霁鸣自从g市回来根本没拿这事儿当回事,用什么手段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是他的自由,能不能抢到,同样也是他的能力。 徐霁鸣虽然不齿这种行为,但还不到记恨的地步。 今天戚千风这样子,反倒像是徐霁鸣对他做了什么。 徐霁鸣没说话。 戚千风腰弯得更低,见徐霁鸣没反应,居然就当着众人的面一下子跪下了。 他这一跪,徐霁鸣这一片瞬间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所有人的安静了,看着这边的热闹。 徐霁鸣眉头一跳,站起身想让戚千风先起来。 赫兹的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徐霁鸣更熟悉,是周孜柏。 气氛焦灼之际,所有人都被这个推门进来的人打断了思路,徐霁鸣还没说话,先开口的居然是戚千风。 他还在跪着,徐霁鸣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还没能把人扶起来。 戚千风偏过头,惊讶道:“孜柏,你怎么在这里?” 徐霁鸣扶人的手松开了,直接走出了这片区域,到了周孜柏旁边。 他对上周孜柏的视线,先露出来了一个笑,只不过这笑意不达眼底。 “这么巧啊,孜柏。”徐霁鸣皮笑肉不笑,“你们居然认识。” 这场面实在奇怪,戚千风上一秒还跪在徐霁鸣面前道歉,郭奎反应过来,赶紧把人拉起来了。 戚千风脸红了,神态里有些窘迫,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周孜柏。 周孜柏还没说话,戚千风先回答了徐霁鸣的问题,“徐总,我们是…”戚千风语气一顿,“朋友,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是一个学校的。没想到这么巧。” “哦?只是朋友吗?”徐霁鸣没分给戚千风一点目光,看着周孜柏问道。 他这是在等周孜柏回答。 周孜柏一顿,道:“不止,他是我前任。” 第32章 周孜柏一顿,实话实说道:“不止,他是我前任。” 徐霁鸣自见这俩人的对话就知道他们的关系远不止朋友这么简单,周孜柏这话一说,徐霁鸣瞬间就觉得果然如此。 他说不上什么心情,目光在这两人里扫了个来回。最终从嘴里吐出来三个字。 “挺好的。”徐霁鸣道。 周孜柏乍一进门,完全不知道这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碰见了戚千风跪在徐霁鸣面前这场面,完全符合他对徐霁鸣第一面的刻板印象的景象。 徐霁鸣这段时间装的太好,他差点就忘了,徐霁鸣是怎么在他面前为难人的。 他今天来是受一个老同学的邀约,说来也巧,这同学是他和戚千风的共同朋友。 手机却在适时的传来一条消息,周孜柏低头看,发现是他同学迟到的的道歉,只是说今晚有事情来不了了,连理由也不找一个,实在是奇怪。 他低头看消息的空隙,戚千风又开始开口解释:“徐总,您别误会,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 ,今晚就是凑巧碰见。” “我有什么好误会的,”徐霁鸣嗤笑一声,他已经彻底没有兴致,更懒得解释刚才的场面是什么原因,他最烦戚千风这种不择手段心机深的人。徐霁鸣上前一步,伸出了手。 戚千风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要躲。 可徐霁鸣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多谢你,给我演了一出好戏。” “我上次就说了,我最烦这种暗地里的手段,有时间来找我,不如好好想想到底是谁不想让你好下去。” 戚千风愣住了,他突然有一种恐慌,仿佛这个瞬间他所有拙劣的把戏徐霁鸣早就已经看的清清楚楚,他一时间尴尬得无地自容,拳头攥得死紧。 自从丢了g市的项目回来,戚千风本来就在戚家岌岌可危的地位更加难熬。 他是老爷子在外面认得私生子,是个不算意外的意外,这样的私生子老爷子在外面有十多个。 他母亲本来想母凭子贵,靠自己肚子里怀上了戚家的种就可以平步青云,可是她没想到这样的人不止她一个,戚家老爷子根本不在乎外面有几个种,因为家里本来就有两个儿子,外面的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可能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他的做法,戚家老爷子正妻生的两个儿子居然接连都出了意外,他们这群在外面的孩子终于有了机会。 这不过这机会只有一个,竞争的却远不止一个人。戚千风母亲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他十岁被接回了戚家,看似回家,却依旧是寄人篱下。 他必须很优秀,才能让所有人看到,才能不被所有人看不起。 去g市这个项目本来就是戚家吞不下的东西,他去也只是尝试,能吞下自然更好,没拿下至少自己已经尽过力。 可是自他失败开始,他回到戚家之后,一切都变了。 戚千风不信之前自己努力的一切,拼死拼活为岌岌可危的戚家拿下那么多的项目,所有的一切可以被这一次失败抹去。思前想后,他只能想出来一个可能,他因为这个项目得罪了人。 只可能是徐霁鸣的手笔。 可是徐霁鸣否认了。 徐霁鸣拨开人群就要往出走,周孜柏皱着眉头看了戚千风一眼,觉得自己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转身跟徐霁鸣离开。 可戚千风却拉住了周孜柏的手臂。 周孜柏不着痕迹地错开,问道:“有什么事?” 戚千风露出来一个讨好的笑,“孜柏,这么多年没见,我们聊聊吧。” 徐霁鸣走得不远。 他其实心里面很乱,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穿梭在胸口,尤其是戚千风亲昵的叫出来那句“孜柏”的时候,徐霁鸣感受到出离的愤怒。 一种所有物被染指的愤怒。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个称呼被戚千风这种人叫出来,亲昵的话语突然变得恶心。 他还没走出来片刻,周孜柏也推门出来,后面紧跟着他的就是戚千风。 徐霁鸣动作一顿,闪到了门后面,门上有两个小缝正好可以看到两个人交谈的身影。 赫兹在负一层,下面都是地下通道,直接连着停车场,这两个人也就是找个不太诱人的角落。 徐霁鸣听见戚千风问道:“你现在……怎么样?孜柏,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回国的。” 周孜柏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很淡:“挺好的。” 戚千风道:“是我让他约你出来,我怕我约你你不肯来,我就是想跟你道歉,当初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 徐霁鸣心道:这人也是够忙的,一晚上净道歉了。 没等他说下去,周孜柏就打断了他的话:“没什么对不起的,你的选择我理解,人都喜欢追求更好的,不是吗?” 戚千风声音哽咽,“你还是怪我当初跟你提分手吗?可我是有理由的,说是我是你男朋友,但其实我也只是你一个工具!你对所有人都一样,我根本感觉不到我有什么特别,根本感受不到你喜欢过我!” 戚千风的声音越来越大,片刻后又骤然下降:“我约你是想问,我们是不是还有机会……” 周孜柏叹了口气,“我不想闹的那么难看。我现在身边有人。“ 徐霁鸣腿有点站麻了,正想活动活动,一下子撞到了面前的门,发出一声脆响。 交谈的两个人动作一顿,戚千风似乎伤心欲绝,转头走了。 他彻底没了影,周孜柏才转过身,道:“没想到徐总还有听墙角的习惯。” 徐霁鸣从门后走出来,道:“你早知道我在这。” 周孜柏不可置否。 徐霁鸣“啧”了一声,“想不到你前任居然是他,你品味还挺独特的。” 第35章 “都过去了。”周孜吧哑声道。 徐霁鸣心里这团火却没地儿发,堵在里面上不去下不来,他直接把周孜柏堵在了墙角,“当初可是你提出来的我们关系期间身边都要干干净净,我为了你推了多少人,周孜柏,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跟他再有什么牵扯,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周孜柏笑了,“徐总刚才听的不是清清楚楚吗?怎么。我们连说句话都不行?你怎么会这么生气呢?霁鸣。” 周孜柏这幅嘴脸实在可恶,徐霁鸣已经没心情听他喋喋不休,直接吻了上去,打断了周孜柏说的话。 这个吻很凶,带着徐霁鸣心里难以抑制的火气,周孜柏却站在原地照单全收。 片刻后,徐霁鸣离开周孜柏的唇,他看着周孜柏的眼睛,似乎有些无奈,低声道:“孜柏,你想让我承认什么呢?” 徐霁鸣低低笑了一声,“周孜柏,我吃醋了,我承认。” 他就那样看着周孜柏,眼里似乎真的动了情。 周孜柏没说话,但是却按住了徐霁鸣的头,继续了刚才那个吻。 这个吻温柔缠绵,带了一些安抚的意味,两个人吻的入迷,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传过来的脚步声。 戚千风去而复返,看清楚了交缠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徐霁鸣斜眼看过去,正好能看见戚千风站在那的下半身。 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没拿稳一下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周孜柏要抬头去看,徐霁铭却一把按住了他的后脑勺,阻止他停止这个吻。 回来的是谁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徐霁铭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想法,反倒是旁若无人般,吻得更加的用力。 脚步声响起来又走远。 周孜柏余光看见戚千风的身影彻底消失,一吻结束,周孜柏低声道:“徐少爷还是这么会哄人开心。” “你不信吗?”徐霁鸣道,“我真的有点喜欢你了呢。” 赫兹里面已经彻底从这场闹剧恢复,时间到了,里面的驻唱开始唱歌。 周孜柏轻轻笑了一声,“信的。” “那你喜欢我吗?” “当然。” 驻唱的歌声传到了门口,徐霁鸣只能听清楚一句,唱的是“我们并不拥抱。” 倒是很应景。 说出来或者不说出来,承认或者是不承认。于这两个人而言,说多少或许都是不值得信的。 就像他们即便做着最亲密的事情,看似亲密无间,可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心,恐怕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33章 徐霁鸣决定让周孜柏看看自己的真心。 其实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话,他吃醋是真的,他知道周孜柏不像是完全没有感情经历的人,但之前没有心情探究,徐霁鸣没立场更没兴趣。 可是今天那人真站在自己眼前,徐霁鸣却觉得周孜柏和他说话都刺眼。 尤其是周孜柏用那种眼神看人时。 那一刻徐霁鸣突然意识到,周孜柏对他和对别人从来没有什么不同。温柔、安慰,抑或是早上贴心的早餐,是他顺手而为,而不是因为徐霁鸣特别。 他明知道周孜柏的本性,自以为看透了这个人,但那又如何呢?这些都只是他的臆测,周孜柏在他面前还是好好披着他的皮,就把徐霁鸣迷的团团转。 在周孜柏那里的“不一样”如此珍惜,如此难得,徐霁鸣一向习惯了唾手可得的东西,或许骨子里那些好胜因子作祟,徐霁鸣偏要看一看,周孜柏这样的人要是真动了感情是什么样的。 徐霁鸣漫长的出差终于结束,他终于有时间重新挽回他只会玩乐的二世祖形象。 他说要追人,就是真的追,反正盆盆已经被他爹接走了,徐霁鸣这个爹做的毫无良心,只是回去看了几眼,半句没提再要带回来。 好在他的狗也跟他本人同样的没良心,在徐新茂家里面不仅吃喝上有着落,而且还有人专门陪玩,已经完全乐不思蜀,彻底忘记了徐霁鸣这个亲爹存在。 徐霁鸣就开始心无旁骛地缠着周孜柏。 说缠着不合适,应该说是追。 可徐少爷对怎么追人这件事属实是毫无经验,要追溯他上次追人,还要回忆到他远古的学生时期,不过那时候也只是骚包的学个吉他炫耀一下自己的才艺,或者是淳朴地送午餐——早餐徐霁鸣没送过,他也起不来。 他周围的人好像也完全没有这种经验,这帮人哪有什么真心,在一起也都是玩玩,俩人一看对眼就可以开始,随手一说就结束,互不纠缠,纠缠的再给点钱就行了。 于是徐霁鸣只好尝试那些古老的套路,约周孜柏看电影,鬼片国产的没意思,动作片太晃眼,文艺片电影院不排片,最后就都剩下了爱情片。 所谓爱情片,根本就是导演人到中年的幻想。里面的男主总是能事业失意,生活普通,原生家庭恶劣的时候遇见一个不嫌弃他所有,积极向上面对生活的姑娘。 但是即便这样男主依旧不喜欢,永远怀念着他心中永远得不到,远远看一眼就觉得自己做了很多年舔狗的白月光女神。 这对根本不懂电影的徐霁鸣都是一种摧残,更别说专业搞这个的周孜柏。 后排的姑娘明显也是义愤填慵,徐霁鸣听见他在后面骂:“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清朝人能用下半身拍出来这种东西!” 画面里的俩人第二次痛哭流涕的时候,徐霁鸣终于受不了了,拉着周孜柏就要走。 两个人坐的是中间位置,走出去要间隔七八个人,没想到俩人一站起来,不知道什么东西“啪”得一声脆响,原本就暗得影厅竟然一下子彻底黑了。 或许是老天都看不过眼,决心彻底拯救电影院里面这些严重被这种辣眼睛画面摧残的人,整个影厅瞬间漆黑一片。 本来停电没什么,但是视线乍一黑那一瞬间,未知的恐慌一下席卷在人心头,有人立刻发出一声尖叫。 徐霁鸣刚拉着人站起来,世界突然一暗,伴随着这声尖叫,他人也瞬间紧张起来,本来只是扯着周孜柏的袖子,这会儿看不见人,徐霁鸣胡乱往后摸索,真让他混乱中摸到了周孜柏的手,他想都没想,一把攥住了。 周孜柏一愣,倒也没挣开。 人群依旧纷乱嘈杂,有人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但也只是微弱的光。有小孩子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尖锐的哭声。 徐霁鸣凭着记忆,一路拉着周孜柏出了影厅。 黑暗里,只有安全通道指示灯发出莹莹的绿光,影厅外面更加的乱,大家都慌乱的跑出去,已经把整个电影院的走廊占满。 剩下有人已经和工作人员吵起来了,工作人员控制不住秩序,嗓子喊哑了也依旧徒劳。 今天正是个假期,要是平时可能不会这么多人,但是今天恰逢一个小长假,刚刚上映的电影请了正当红的流量明星,正是人多的时候。 徐霁鸣一边暗暗后悔,一边扯着周孜柏一路穿过拥挤的人群,从人满为患的走廊快步穿过去。 一出去才知道,原来是整个楼都停电了。 这是个商场顶楼,徐霁鸣当时脑子不是知道犯了什么病,信了网上那些离奇的约会教程,选了个这么个地方。本来想的是甜甜蜜蜜在黑暗的电影院中暧昧上升顺势而为,显然这种初始的年轻人的约会方式不适合他们俩。 不出五分钟,商场的应急灯开启,两个人火急火燎地站在影院出口面面相觑,更像是个笑话。 周孜柏把手从徐霁鸣手里拿出来,道:“有点出汗。” 徐霁鸣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攥着人家的手,徐少爷以前从来没和别人这样过,一向是见了没几面就先滚到了床上,乍一从认识约会牵手开始,这对徐霁鸣来说太陌生了。 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男人手牵手飞奔出来。 徐霁鸣觉得自己是脑子抽了才想出这么个主意。 广播里,工作人员在给顾客道歉。 大厅里,徐霁鸣站在原地,硬着头皮道:“今晚上还挺热闹的。” 周孜柏:“是,一般人恐怕没有这么离奇的经历。” 徐霁鸣假装听不出来他语气里的讽刺,道:“放心,下次我一定会安排好,绝对不会这么抓马了。” 周孜柏笑了一声,像是终于忍不住了,“霁鸣,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些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徐霁鸣瞪圆了眼睛,忽然醒悟原来自己这些天的努力,周孜柏或许都当成了他抽风。 徐霁鸣突然有一种无力感,道:“你看不出来吗?” 周孜柏一顿,“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的。” 徐霁鸣现在突然有些火大。 他还没来得及说,影厅里面的人好像突然谈妥了,鱼贯地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之间瞬间被拥挤的人群吹散,徐霁鸣想说的话也瞬间散在嘴边,再也找不到说出口的契机。 第36章 经历了这次事情,徐霁鸣再也没做这些反常的事情,终于恢复了正常,不再每天缠着周孜柏,时不时约他陶冶一下“艺术情操”,这简直是变一种方法折磨自己。 徐霁鸣终于全身心再次投入进他们的少爷圈子里,每天喝酒泡吧,不知道白天晚上。 周孜柏最近很忙,他在给他的剧本最后做完善工作,徐霁鸣心里有数,没再打扰人,只是趁周孜柏有时间的时候约他过来。 他买的那些玩具还在他家里堆着,这下他时间多了,不用白不用。 徐霁鸣兴致高昂,每天喝的烂醉然后就回家和周孜柏滚到一起,在床上醉眼朦胧地看着周孜柏动作。 他喝醉的时候比清醒还主动,看似是下位也完全不耽误他的主导权,嫌弃周孜柏动作太慢就自己先脱了个干净。半路又想起来自己买的一堆东西,掏出来一个款式复杂的链子就要给周孜柏带上。 这次和之前那种项链还不一样,这次的链子是徐霁鸣拍卖会拍的,顺手塞进了那堆东西里面。这娇贵的链子显然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会被用作这种用途,上面的宝石冰凉,徐霁鸣拿着往周孜柏胸口戴的时候冰得他一个激灵。 偏徐霁鸣喝多了,脑子显然不太清醒,周孜柏怎么劝都不听,非要把这么贵的东西拿到床上来玩。 偏这链子和戴脖子上的不一样,它是缠绕式的。 徐霁鸣拿着往周孜柏胸口上缠了三圈,最后还是少了一截,硬是扣上了后面的扣。 周孜柏觉得勒得慌。 在床上他一向是纵容徐霁鸣的,毕竟大少爷舍身当0,这也不是谁都有的殊荣,其实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既然都到这步,加些情趣是两个人都爽的东西,周孜柏不无不可,更何况徐霁鸣看起来实在喜欢,每次他带上这些奇怪的东西都觉得徐霁鸣眼神瞬间更火热了。 这链子和之前那些劣质产品明显不一样,带上去徐霁鸣眼睛都亮了。 周孜柏皮肤白,中间颜色深,被这个翡翠色的链子一包显得更加红了。白色的皮肉被链子勒的聚在一起,中间是深的勒痕。稍微动一动,那块肉就红了。 徐霁鸣尚在欣赏,周孜柏却有些受不了了。 他今天刚练了胸,本来就有些充血,这会儿已经有些上不来气。他想摘下来,偏徐霁鸣扯着他的手不让他动作。 徐少爷今晚上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格外主动。 kuo张是自己扩的,连前期唤醒身体这事儿,徐少爷也替周孜柏代劳了,还是唤醒的俩人的。 等彻底唤醒,徐霁鸣觉得自己嘴已经要磨破皮了,但是他兴奋劲儿居然还没过,把人往床上一推,自己坐了上去。 坐上去那一刻,两个人都发出了一声舒适地喟叹。 绿色坠子在徐霁鸣眼前晃呀晃,看得他眼晕。 周孜柏绷起嘴角,被徐霁鸣毫无规律的动作弄的头皮发麻。他忍出来了一头的汗,手臂上青筋暴起。 好在徐霁鸣并没有坚持多久,一会儿就彻底力竭。周孜柏终于可以撑起身,没想到刚坐起来,胸口那个岌岌可危地链子彻底崩不住,一下子裂开了。 珠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床,剩下一个七零八碎的链子。 徐霁鸣在一阵恍惚里就被换了身位,眼前周孜柏胸口全是那个链子勒出来的红印,肉眼可见周孜柏为了满足徐霁鸣忍得多辛苦。 徐霁鸣被床上的珠子膈得发出一声呜咽,他全无支柱,只好拼命地往周孜柏身上靠,他越靠,两个人连接得就越紧。 链子还挂在周孜柏手边,他看着徐霁鸣的动作,不但没把人抱紧,反倒是把那个作恶多端的链子缠到了罪魁祸首身上。 上面剩下的宝石依旧冰凉,周孜柏也没那么好心,直接缠到了徐霁鸣最脆弱的位置。 徐霁鸣被凉得一个激灵,偏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热源,越凉他就靠得越紧。 徐霁鸣只有到这个时候才显得尤其好欺负,他眼尾是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下了眼泪,然后顺着周孜柏的动作起起伏伏。 就这样带着冷热交替的热浪,两个人今天不知道开了什么开关,格外得激烈。 后半夜等一切都结束,徐霁鸣已经彻底清醒,觉得今晚上俩人都挺荒谬,他是喝醉了尚且有理由,那周孜柏呢? 周孜柏纯变态。 徐霁鸣踉跄着站起身,明显感觉到有液体一路流到了小腿。他站在床边,愣住了, 一回头,周孜柏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徐霁鸣道:“你……” 周孜柏眼神晦暗:“要不要再来一次?” 第34章 床上这件事俩人一般是一拍即合。 徐霁鸣不得不承认,能和他这么契合、并懂他这么多点的人确实是少有。周孜柏一句话,徐霁鸣顿时脑子一热,抽了几张纸随手一擦,又回床上了。 这次俩人都不像刚一开始那么急不可耐,徐霁鸣身后垫了一个抱枕,还能抽空点根烟。 他眼睛微眯,觉得现在的节奏有点岁月静好。 俩人甚至还能有点闲情雅致聊天。 徐霁鸣道:“你这周末有时间吗?” 周孜柏动作一顿,“有。” “那你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 他的动作随这这一句话重了,徐霁鸣“嘶”了一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算是帮我一个忙。” 按照徐霁鸣前几次不正常的表现,周孜柏直觉这次也不是什么好事,但他还是什么也没问,道:“好。” 徐霁鸣被他予给予求的态度取悦到了,坐起身和周孜柏接吻。 周孜柏就顺着他的姿势接过了他手里的烟,一吻结束,周孜柏就着徐霁鸣吸了半截的烟抽了一口,然后看着徐霁鸣道:“其实我不喜欢烟味。” 然后顺手就按灭在烟灰缸里。 徐霁鸣眯了眯眼,觉得这人有点恃宠而娇。 “那你喜欢什么?”徐霁鸣道。 周孜柏抬头看了一眼徐霁鸣,没说话。徐霁鸣继续问:“你喜欢我吗?” 这是徐霁鸣第二次问这句话。 上次徐霁鸣问他喜不喜欢自己,被周孜柏含混过去,两个人都把这当成随口开的玩笑。但是这次周孜柏感觉到明显是不一样的,结合徐霁鸣这段时间的反常举动,好像一切都因为这句话有了答案。 可是为什么呢? 周孜柏还没有想出来的答案,徐霁鸣却步步紧逼。 “我喜欢你。” “我是说,或许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周孜柏的东西此时此刻还在徐霁鸣身体里,周孜柏却因为徐霁鸣轻飘飘一句话搅得内心七上八下,或许更多的还掺杂着一些愤怒。 喜欢,徐霁鸣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在这种时刻,这个场景。他的喜欢随意到像是灵光一现,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来的。 可笑又廉价。 周孜柏轻轻笑了一声,问道:“为什么?” 徐霁鸣当然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东西的时候,周孜柏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也就给了他答案。 徐霁鸣意料之中。 但他又不是那种会自怨自艾的人,既然选择在这时候说出来,那徐霁鸣就是根本不在乎这个答案。 他只是通知。 “我知道你不信,孜柏。”徐霁鸣道,“我会让你相信的。” 他语气坚定,似乎真的对眼前的人有着坚定不移的喜欢。 周孜柏不可置否,只说:“拭目以待。” 周末很快就到。 周孜柏不好的预感成了现实,秋老虎来势汹汹,这天燥热,空气憋得人好像要喘不过气,几乎没有一点风。 他给自己家里的绿植浇了浇水。 徐霁鸣下午到了周孜柏家楼下,开着车来接人。 等周孜柏上了车,才发现后排居然坐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 徐霁鸣启动车子,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怎么样?跟我长得像不像。” 周孜柏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顺着后视镜看了一眼,道:“挺像的。” 后面的徐霁雨道:“哥,你说什么呢!老师告诉我们不能撒谎!” 徐霁鸣讪讪笑了一声,道:“哥哥就是开个玩笑。” 徐霁鸣清了清嗓子,“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徐霁雨,小雨,这是周孜柏,你可以叫他——” “周叔叔!”小姑娘很是自来熟,还没等徐霁鸣说完就叫出了口。 “差辈了,你应该叫他哥哥!”徐霁鸣紧急纠正。 徐霁鸣这个人虽然日常生活没有正形,看着就不像靠谱的样,但是对他妹妹徐霁雨还是没的说,说到做到,找了个周末就带人去了游乐园。 但是他忘了这天正赶上中秋节前一周,他本来直接去了家里想接徐霁雨走,但是却扑了个空。 万恶的调休,周末徐霁雨还在上学,徐霁鸣决定做一回英雄,毅然决然地去了学校,把还在上课的徐霁雨解救出来,在一种小朋友羡慕的目光中带着人走了。 第37章 这孩子也兴奋极了,一路上坐在后座也压制不住她的兴奋,跟着周孜柏问东问西的,路上见到什么都要问一下,徐霁鸣刚开始还有心情回一句这是什么花这是什么树,到后来就彻底失去耐心。 反倒是周孜柏,简直是出奇的有耐心,不仅回答小孩子那些天马行空的问题,甚至为什么有的树叶子是深绿色有的是浅绿色这种无聊的事情,连徐霁雨每隔两分钟问一下还有多长时间到这种事儿也仿佛有无尽的耐心。 这时候徐霁雨就有些脱离和他亲哥的统一战线倒戈的意思了。 等到了游乐园,徐霁雨小朋友已经彻底兴奋起来,把书包往徐霁鸣怀里一扔,就往里面冲。 徐霁鸣站在原地,终于说出来他带周孜柏此行的真正目的。 “我看小雨挺喜欢你的,那些项目你陪她玩玩吧,我在下面等你们就行。” 徐霁雨在旁边给拆他的台,“我哥是胆小鬼,他害怕,不敢跟我玩!” 徐霁鸣:“对对对,你最勇敢了,快玩去吧!” 周孜柏在一旁兴致盎然地看着俩人互动,嘴角不知不觉地勾出来一抹笑。 徐霁鸣抬头道:“辛苦你了,帮我多看着点儿,这丫头疯起来无法无天。” “知道了。”周孜柏道,他牵着徐霁雨的手就要走。 走出去好远,徐霁鸣看见周孜柏微微弯着腰,似乎在仔细听徐霁雨说什么,说完,周孜柏回头看了徐霁鸣一眼,嘴角笑容列的更大,徐霁鸣突然有点后悔今天让周孜柏来,自己这点东西看样子是完全被他亲妹妹抖落得一点都不剩下。 徐霁鸣不能亲自陪妹妹玩也真的是没办法,徐少爷看着天不怕地不怕,实则恐高到了极致,这些少爷们天天寻一些刺激项目玩,要么蹦极要么跳伞,对比起来徐霁鸣简单的喝酒泡吧爱好实在是平平无奇。 这真不是因为徐霁鸣老实,而是他真的害怕,光是从正常了楼梯的最高一阶往下看都觉得眼晕,更别提这些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项目,偏徐霁雨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胆子倒是比谁都大,徐霁鸣只好请来了个外援,替他看着点徐霁雨。 而他自己,连帮忙排队这个忙都帮不上,因为今天看似周末,实则大家都在上班,根本没有几个人选择在这种动一动就能出一身汗的天出来室外玩。 徐霁鸣只能等在原地,帮他妹妹拿着包,一口接一口地吃冰淇淋,美名其曰是给孩子买的,实际上小孩子肠胃弱,根本吃不了多少,一个接一个都进了徐霁鸣肚子里。 转眼天色渐暗,温度却没因为渐暗的天色下降一点。 徐霁雨玩得小脸通红,流了一头的汗,一旁的周孜柏脸色也不太好,有些疲惫。 项目都玩得差不多了,游乐园的地方建的偏,徐霁鸣光开车过来就花了不少时间,周围都是重峦叠嶂的大山,这会儿天色半暗不暗,有些发红,半空中都是到处飞舞的蜻蜓,飞的极低,不远处有鸟在叫。 徐霁鸣递给两个人一人一瓶水,道:“今天玩爽了吧,该走了。” 徐霁雨笑嘻嘻点了点头,“走吧,哥哥我想和孜柏哥哥一起吃晚饭可以吗?” 还没等徐霁鸣说话,周孜柏摸了摸她的头,宠溺道:“当然可以。” 徐霁雨亲哥都不顾了,拉着周孜柏的手就要走。 徐霁鸣在身后“啧”了一声,小声骂了一句白眼狼,还是跟着俩人走了,任劳任怨地给他们当司机。 快走到出口,三个人又见到游乐园新盖的鬼屋。 两个大人已经很累了,奈何徐霁雨吵着闹着要进去玩,她给的理由徐霁鸣也没办法拒绝,“这一天徐霁鸣都没陪她,这次总该可以了吧。” 门口工作人员也跟着劝说道:“很快的,您家孩子这么聪明估计不到半个小时就出来了。” 徐霁鸣无奈,只好带着人又进了鬼屋。 天色一点点变暗,天边却越来越赤红。 徐霁鸣感觉这些蜻蜓飞得越来越急,居然还有慌不择路往人脸上撞的,他望着外面的天气有点出神,徐霁雨已经兴奋地跑掉了里面,催他:“哥!快点啊!” 徐霁鸣收回神,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回复道:“来了,等等我!” 第35章 这工作人员果然很诚实,这鬼屋简单到完全不需要他们两个成年人怎么动脑,简直就是给小孩儿的益智游戏。 连里面的鬼徐霁鸣都不敢恭维,生怕多看一眼自己就笑出声。 偏这俩大人演技惊人,周孜柏在旁边面无表情,足以烘托气氛,徐霁鸣时不时配合一下发出几声惊叫,顺便扯住了周孜柏的手臂,紧紧贴着人。 好在这鬼屋冷气给得足,不至于出一身汗。 徐霁雨被俩人夸得已经飘了,为了彰显自己的勇敢,在前面打头阵。 半路上突然掉出来一个骷髅头,一看就设计的拙劣的机关,徐霁雨还没怎么样,徐霁鸣先配合地惊呼了一声,顺便收到了走在前面的徐霁雨一个鄙夷的眼神。 这骷髅材质有些过于不写真了,光照顾去还能倒映出几个人的脸,是个无比光滑的完整的塑料制品。 徐霁雨道:“哥,我以前不知道你胆子也这么小。”说着,这孩子直接把骷髅捡起来,递给徐霁鸣俩人看道:“这一看就是假的,哥,你别怕。” 徐霁鸣活了快三十个年头,还有被站起来刚到他腰的小学生叫他“别害怕”的一天。 徐霁鸣清了清嗓子,道:“知道了知道了。” 周孜柏在旁边发出一声轻笑,徐霁鸣假装没听见,贴着周孜柏的耳朵道:“我就是配合她一下,这孩子怎么不领情。” 徐霁鸣神色狡黠,凑在周孜柏身边,一颦一笑似乎有别样的灵动。 周孜柏居然觉得他这幅样子面貌可爱。 “我懂。”周孜柏道。 徐霁鸣看着周孜柏,也笑了。 气氛到这儿都刚刚好,俩人在徐霁雨身后和蔼得像是带孩子出游的夫妻,鬼屋散发的幽幽绿光仿佛瞬间成了粉红色,徐霁鸣突然有想和面前的人接吻的冲动。 但是最大的灯泡还在他俩面前孜孜不倦地发着光,徐霁鸣只能作罢。 三个人逐渐走到了一个较为开阔的地界,这鬼屋的主题比徐霁鸣半个月不收拾的卧室还要乱,跨越古今,横穿东西,短短的一段路,前面还是传统的中式恐怖,走到这儿画风一变,头顶挂着个惨白的大吊灯,墙壁上挂了几张诡异的画占据了整面墙。 墙壁也是斑驳的石砖,上面放了几根假的爬藤,俨然是一个西方城堡风,就是较为劣质。 吊灯下面是个圆桌,上面有个密码箱,需要做几个益智游戏解开密码才能去下一关。 前面的关卡给了徐霁雨极大的自信,她这次也是胸有成竹,迫不及待就上前去解谜。 她研究得认真,丝毫没注意她身后的徐霁鸣趁她不注意亲了周孜柏一口。 这下亲得周孜柏猝不及防,徐霁雨就站在俩人两步之外的地方。 周孜柏皱眉看了一眼肆无忌惮的徐霁鸣,还没来得及说话,徐霁雨就转过身求助道:“哥,我解不出来。” 徐霁鸣总算逮到了机会,“现在想到你亲哥了?” 徐霁雨瞪他一眼,嘴硬道:“我是在叫孜柏哥哥!” 徐霁鸣:“好好好。” 周孜柏上前去看题,徐霁鸣留在原地走神。 这题不难,就是有些繁琐,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还是有些难度,但是对于两个人打人来说就是花费一些时间的问题。周孜柏尚在研究,徐霁雨走到徐霁鸣旁边,道:“哥,我想上厕所。” 徐霁鸣心里生出一种熨贴,看,这种事情还是知道找他亲哥的。 但是显然亲哥这个光环没有给他任何的buff,徐霁鸣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卫生间在哪里,只好悻悻道:“急吗?不急的话等一等,马上就能出去了。” 这话一说出口,徐霁鸣余光看见头顶的吊灯似乎晃了一下。 这地方是完全封闭的,又没有风,那么大一个吊灯,怎么可能会晃? 这鬼屋的水平明显不像能搞出这种把戏的。 徐霁鸣觉得自己眼花了,他的心突然开始狂跳,可是下一刻,那灯在他眼皮底下又晃了一下。 变故横生。 周孜柏还在吊灯下的桌子上全神贯注地解谜,那灯似乎终于不堪重负,瞬间从棚顶脱落,直直地像周孜柏的脑袋上砸去! 徐霁鸣暗道不好,想也没想,在那一瞬间把徐霁雨推远了,接着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试图把周孜柏从吊灯底下拉走。 “快躲开!” 半空中发出一声巨响。 同一时间,整个世界伴随着这声巨响瞬间暗了起来。 周孜柏已经意识到不对,徐霁鸣刚冲到他身边抓住他,可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人的反应无论如何都没有头上的自由落体运动快。 第38章 徐霁鸣和周孜柏两个人只来得及往外跑一步,眼看着再也来不及,徐霁鸣居然直接把周孜柏往外一推,那吊灯就轰然砸在了徐霁鸣背上。 徐霁鸣发出一声闷哼,因为这一砸彻底摔倒,周孜柏回过身,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焦急:“徐霁鸣!徐霁鸣!” 好在这吊灯和整个鬼屋一样劣质,重倒没有多重,只不过到处都是他碎下来的玻璃碎片,极其锋利。 徐霁雨也慌了,她声音带了哭腔,大喊道:“哥,你没事吧!” 黑暗加剧了人的恐慌。 周孜柏用手机开了手电,徐霁鸣面色惨白,倒在那一堆碎片里,还有意识,道:“没事,别担心,小意外而已。” 不对,不对。 他们在干什么工作人员透过监控看得清清楚楚,出了这么大的意外不可能不通过监控联系他们,可是没有声音。 徐霁鸣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热。 这里本来就是封闭空间,没有半点风,全靠空调保持温度。 此刻他却有些喘不上气,监控摄像的红灯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熄灭了,从吊灯掉下来那一瞬间,这里显然早就已经停电。 徐霁鸣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下一刻,世界天旋地转。 脚下发出了“轰”的一声巨响,闷雷般的声音从三个人脚下炸开,瓷砖裂开了蛛网一般的纹路,而徐霁鸣还倒在那堆碎片里不能起身,周孜柏最先反应过来,他迅速把徐霁鸣从吊灯碎片里解救出来,扶着人站起身。 “地震,是地震!”徐霁鸣喊道。 刚才震感太低,三个人都没感觉到吊灯掉下来是因为地震的缘故,而下一瞬间,更强烈的震感传过来,一时间整个房子像是油锅一般沸腾起来,天花板的灰泥天花板的灰泥簌簌掉落,墙上挂着的画框不受控制地砸落到地面。 周孜柏掺着徐霁鸣,另一只手扯着徐霁雨,飞快找到了一个掩体,是一张放在角落里的化妆桌。 下一刻,摇晃骤然加剧,整个建筑发出垂死的呻吟。 天花板开始大块剥落,头顶传来钢筋扭曲的尖啸,砖石崩塌的轰鸣吞没了所有声音,世界陷入令人窒息的混沌。 三个人挤在那张狭小的化妆桌下面,良久后,终于万籁俱寂。 徐霁鸣紧紧贴着身后的周孜柏,徐霁雨被他护在怀里,问道:“吓到没?” 徐霁雨摇摇头。 手机手电的亮度被人调到了最低,放在三个人中间,是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源。 桌子之外,整个世界天翻地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周孜柏似乎才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他攥着徐霁鸣的手,道:“你呢?你有没有事?” 灯光照亮了徐霁鸣的脸,更显得他面色惨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露出来一点笑,“没事,今天这过去,咱们也算生死之交了。” 周孜柏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徐霁雨还在旁边,只好保持着他以往的冷静,道:“外面应该全塌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余震,一会儿我出去看看有没有路能出去。不用担心,救援应该很快就来了,我们保存体力就行。” 手电也很快被人熄灭了,黑暗里静得吓人。 没有人说话,徐霁鸣靠在周孜柏胸膛上,周孜柏的胸膛很暖,他甚至能听见他沉着有力的心跳。 徐霁鸣昏昏欲睡。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头上和后背都是冷汗,连唇色也是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霁鸣被一阵响雷吵醒。 徐霁鸣虚弱道:“下雨了吗?” “不知道。”距离最剧烈那次震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周孜柏打开手电,道:“我出去看看。” 周孜柏谨慎地从桌子底下爬出去,查看着周围的环境。 徐霁雨声音带着哭腔,“哥,我们真能出去吗?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来游乐园,我们就不会被困在这里。” 说到这,小姑娘再也崩不住,彻底哭了出来。 这个年纪忍到现在才哭,已经很不容易了。 徐霁鸣安慰道:“这种事情怎么能怪你,你又不知道会地震。放心,没事的,我们一定能出去,你再睡一觉,睡醒了警察叔叔就来救我们了。” 天空中又打了个雷。 周孜柏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外面的天应该已经黑了。 他走得很谨慎小心,尽管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周孜柏知道,四处充满了危险,徐霁鸣安慰孩子的话看似充满希望,但谁也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会来,即便来了,又如何发现埋在里面的三个人。 如果幸运,或许他们可以自己找出一条路。 他去四周走了一圈,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便示意躲在桌子下姿势别扭的两个人出来。 徐霁鸣委屈的四肢终于得以解脱。 整个棚顶已经彻底塌了,还好这鬼屋只有一层,但是他们在整个鬼屋的中间地带,这里塌得已经不成样子,跟别提怎么找到出路。 一块一人大的石头横在桌子外,挡住了三个人所有的出路,头上的天花板已经露出来了横在上面各种木头,有的已经掉在地上,有的还横在半空中。 走到这里的空气越发灼热,头上横着的巨石让人有一种窒息感。 坐在三个人被困的地方,看不见一点外面的天光。 这是一个更坏的消息。 要是有雨低透过碎裂的天花板滴进来,或者可以感受到一点风,都意味着他们不会因为缺氧而死,接下来只要安心等待救援就可以了。但是没有,徐霁鸣清楚地感觉到空气越来越稀薄,整个人因为稀薄的空气脑袋发晕。 狭小的方寸之地的空气供给不了三个人的呼吸。 再不做点什么,或许还没等到救援,他们就要憋死在这。 周孜柏明显也想到了这一层。 两个人都不是那种安心可以在原地等死的人,索性站起身,试图用全身的力气推开横在他们面前那块石头。 石头在两个人的合力下终于挪动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堵着,这块大石头只挪动了些许,就再也动不了分毫,但是好在,石头露出来的缝隙里,竟然是直接通往室外的。 终于有风吹过这个狭小的空间。 外面空气湿润,显然不久前下过一场小雨。 徐霁鸣深吸一口气,脸色更白了。 三个人还没来得及高兴,此刻却变故又生—— 横在头顶的木头,因为挪动,再也支撑不住平衡,对着下面的两个人,直直地砸了下来! 第36章 这可不是那个轻飘飘的玻璃吊灯,拿来承重的木头,最少也要几十斤。 跑已经来不及了。 徐霁鸣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身体一横,居然想再一次挡在了周孜柏面前。 周孜柏瞳孔微缩,内心巨震。 第一次他可以认为徐霁鸣千方百计地想证明他粗劣的“喜欢”,周孜柏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这次算什么? 一个念头从周孜柏胸口破土而出,但此时此刻,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木头砸在人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同时带下来一大片遮蔽视线的灰尘,骨头碎裂的脆响格外刺耳。 躲在旁边的徐霁雨吓得已经忘记了哭,空气在木头坠落后那一刻陷入了一片沉寂,片刻后爆发出尖锐的哭声,小姑娘什么都顾不上了,飞奔进这片灰尘里,喊道:“哥!!” 灰尘里面突然有人出了声。 “别过来,去躲好!”是徐霁鸣,“我没事。” 有事的是周孜柏。 此时此刻他完全把徐霁鸣盖住,整个人罩在徐霁鸣身体上,为他挡住了这一下。 徐霁鸣在周孜柏怀里,两个人是一个拥抱的姿势,只不过是躺着的,周孜柏身上还横着那块断了半截的木头。徐霁鸣被周孜柏护在怀里,毫发无伤。 周孜柏一手撑着地,不自觉地抽搐着,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 徐霁鸣愣在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还没缓过神。“周孜柏,你——” “你先出去。”周孜柏道。 他头上还在潺潺地流着血,一路流到脸颊一侧,徐霁鸣火速从周孜柏给他撑起来的空隙钻出去,周孜柏才似力竭一般,轰然倒在地上。 徐霁鸣踉跄站起身,道:“我马上来救你。” 他把手机递给徐霁雨,让她照着光,自己才试着去移开那段压在周孜柏身上的木头。徐霁鸣脚步虚浮,好像光站起来就费劲儿。 不过徐霁鸣没有半点迟疑,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把压在周孜柏身上的木头移开。才看见周孜柏后背已经被斑驳的树杈刺破了,血染透了整个衣服。 徐霁雨被徐霁鸣挡着,没看到这场面。反倒是指着徐霁鸣的小腿,问道:“哥,你裤子上是什么?” 徐霁鸣低头一看,他裤子上的布料不知道已经撕裂,露出里面被玻璃割开的血肉,上面有干涸的血迹,此时此刻大概是因为刚才大动作的缘故,又重新开始流血。 第39章 “没事,刚才玻璃扎进去了吧,我说怎么感觉腿这么疼。” 刚才徐霁鸣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视线又黑,一时间竟然没注意到。 他也无暇顾及自己又在流血的腿,把周孜柏移到了安全的位置,才彻底力竭,躺在地上。 小孩子精力有限,徐霁雨惊吓过度,已经睡着了,只不过这觉睡的不安稳。 掉下来的木头被挪到一边,这鬼屋只有一层,徐霁鸣头顶因为这块抽离的木头阴差阳错的露出来了一丝天光。 那是个极小的空隙,但正好在两个人视线上方。外面已经不下雨了,空气湿润,天上有几颗星星,孜孜不倦地闪着微弱的光。 徐霁鸣终于把话问出口:“你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我觉得以我们之间的关系,远不到你豁出命来救我的地步。” 周孜柏稍微一动就要出一头汗,也正因为疼痛,他意识格外清醒。 周孜柏哑声道:“那你挡在我面前的时候怎么想的?” 徐霁鸣从兜里掏出了根烟,拿在手里晃了半天,一副烟瘾犯了的样子。 “我带你来的,肯定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周孜柏:“徐少爷什么时候这么有公德心了?” 徐霁鸣看他一眼,“你也知道我不是那么有公德心的人。” 往后的话他没说,但答案呼之欲出,两个人也都心知肚明。 徐霁鸣的烟最终还是没点上,只是含在嘴里过一过嘴瘾。“你呢?你又为什么救我?” 他嗓子哑了,说这话时似乎有些奇怪。但是空气太暗,没人看得清徐霁鸣脸上的神色。 “别跟我说你是因为礼尚往来,我挡在你前面也不是想要跟你证明什么,也不是要你的感激,就是因为我想这么干。你不要多想,觉得我妄图用什么苦肉计,我想干就这么干了,不是要你还什么。你可以当成我公德心多的没处发,正好发到你身上了。” 周孜柏还没说话,徐霁鸣就给了他答案。 徐霁鸣想得清楚,他前几天才跟周孜柏说要证明自己“喜欢”这事儿,今天就义无反顾救了回人。怎么看怎么是早有预谋,趁人之危。 这事儿徐霁鸣不屑。 “不想你再受伤。” “什么?” “我是说,我只是不想你再受伤。”周孜柏道。 徐霁鸣不说话了。 他把嘴里那根没点燃的烟拿出来,又揣进兜里,轻轻笑了一声。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徐霁鸣道。 周孜柏换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头顶的夜色,有风顺着缝隙吹过来。 周孜柏没回答徐霁鸣的问题,反倒说起来了另一件事。 “小时候我养过一只猫,橘猫,长得很好看,上学路上遇见的,特别瘦一只。但是很粘人,我有段时间每段时间都会碰见它,它就跟着我上下学,不停在我脚边蹭。最开始我不搭理他,但是它很坚持,每天跟着我。” “后来我会每天给他带吃的,我习惯了它的存在,我好不容易说服了家人,决定养它,它却消失了。一连这样两三天,我怕它出了什么事,出去找它。” “找到了吗?”徐霁鸣道。 “找到了,那时候它正敞着肚皮,对路过的人撒娇。我以为我们是独一无二的缘分,实际上我只是一只猫的消遣。”周孜柏笑了一声,话锋一转,“徐霁鸣,我也喜欢你。” 但你会跟这只猫一样吗? 周孜柏不得不承认,第一次见面,被吸引的不是徐霁鸣一个人。 但那时候他就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徐霁鸣不符合他对一个伴侣所有的幻想,但他的出现和他本人一样让人意想不到也猝不及防,周孜柏想过拒绝,想过远离,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一点点的靠近。 徐霁鸣对他来说是一场博弈,最开始他告诉自己只是靠徐霁鸣搭一条线,可他们接触越来越深,徐霁鸣提出来进一步发展床上关系的时候,他居然没想过拒绝。 他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徐霁鸣手里的资源,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可是那天夜里,他看着徐霁鸣千方百计求宋元从楼顶下来的时候,竟然感觉到出离的愤怒。他知道,自己是嫉妒。 嫉妒徐霁鸣居然那么在乎一个人。 这嫉妒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之前的压抑、克制全都倾泻而出,在那个晚上,周孜柏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嫉妒得快要了命,徐霁鸣居然还因为这件事情,甘愿摒弃他以往的习惯,伏于人下。 那天晚上他做的毫不留情,几乎使尽了全身解数。 可后来徐霁鸣在窗边抽烟,说起来之前的事的神情,周孜柏现在想起来胸口还泛着酸疼。他早该看清自己,只是一直怀疑和不确信着。 可时至今日,如今的境况,再多的犹豫和迟疑显得都有些多余了, 徐霁鸣还陷入那只猫的故事里,被周孜柏后面这句话搞得猝不及防。片刻后,徐霁鸣反应过来周孜柏是什么意思。 他在给徐霁鸣亮他的牌。 这是周孜柏第一次在徐霁鸣面前展示真正的自己,他的想法,他的阴暗。 很难得、很珍惜,也很可爱。 徐霁鸣似乎很惊喜,他在黑暗之中摸到了周孜柏的手,两个人的手心都很凉,但凑到一起,徐霁鸣却觉得很热,他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这个人三分钟热度,对什么都坚持不了多久。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像以前一样,你和那些人都不一样,自从那天看见你,别人就再也入不了我的眼了。” 自徐霁鸣提出来“喜欢”那一刻开始,主动权就掌握在了先说出口的人手里。周孜柏只是被动的接受。喜欢是一件很个人的事情,开始和结束只需要一个心念一转的决定。 太粗浅、太片面,也太简单。 这还不够,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交握的手热度一直传到了心脏,徐霁鸣也躺下来。他不敢动周孜柏的伤口,徐霁鸣的腿传来迟钝的钝痛,他知道周孜柏也好不到哪去。 全身都是痛的,但是连接的手却很热。 良久,徐霁鸣轻声问:“如果我们死在这怎么办?” “不会的。”周孜柏声音很低。 “如果死在这,我们算不算殉情?”徐霁鸣一顿,笑了一声,道:“那也挺好的。” 黑夜里,他们依偎在一起,像是两只野兽在舔舐伤口,这一刻所有理性和算计都已经消散,只剩下两个人热烈的心跳。 没有人能比他们更为接近对方。 有人在黑夜里轻轻说了一句“是。” 第37章 徐霁鸣被人从废墟里挖出来,再睁眼时就是徐新茂关心的脸。 b市不是震源,只是受了些余震,但游乐园远离市区,建在一个犄角旮旯,正好离震中比较近。徐霁鸣几个人也是碰巧赶上。 徐霁鸣从医院一睁眼,就看见徐新茂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趴在他病床前。 他的腿被纱布包着,移动艰难。他一动作,徐新茂就立刻醒了,徐霁鸣看见他眼圈乌青,显然是没怎么睡。 他突然有些觉得心软。 “怎么样?有没有哪疼?” 徐霁鸣摇摇头。在徐新茂接连问了他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困不困之后,空气继续又陷入了沉默。 他们没话说,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徐霁鸣开口:“小雨怎么样?” “没事,就受了点惊吓。” 徐霁鸣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片刻后,道:“我没什么事,你去陪小雨吧。“ 徐新茂伸出手,似乎是想给徐霁鸣掖一下被角,但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去,这种亲昵的动作明显不适合他们俩,他拿起来桌子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徐霁鸣。 徐霁鸣接了。 “那我就先走了。”徐新茂道。 徐霁鸣不甚在意地点点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拿出来了放在他床边还健在的手机,漫无目的地打开了一个又一个软件。 片刻后,病房门关上。 徐霁鸣看着自己胡乱打开的手机页面,喝了口手上那杯水。 感觉有点发苦。 其实三个人都算幸运。 徐霁鸣受得都是皮外伤,就是腿的伤口比较深,好在没伤到骨头,只是愈合需要一段时间。 而周孜柏被那么一大根木头一砸,居然只是断了根肋骨,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好在两个人都身强体壮,愈合速度也惊人。 两个人当了两周病友,徐霁鸣先一步出院,留周孜柏一个人在医院静养。 徐霁鸣还在那种恍惚里没出来,谨遵医嘱,没敢出去花天酒地,天天闲着没事儿,在家实在无聊就开始研究菜谱。 在林淑芬那的时候,老太太前半辈子没怎么做过饭,手艺实在是一般,徐霁鸣一直以为全世界的菜都这么难吃。后来被接到徐新茂那,徐霁鸣自己在家没人顾得上,更是有什么吃什么,有味儿没味都是随便吃一口,饿不死就行。 第40章 后来人大了,吃过山珍海味哪受的了粗茶淡饭,嘴也变得叼了。起码能分辨出来好吃不好吃,虽然难吃的也不是吃不下去,但是总是想吃点好吃的。 只不过徐霁鸣之前懒,光顾着玩乐,没心思这些。如今索性在家也无聊,干脆专心买了本菜谱研究这些,而他的小白鼠首当其冲的就是在医院的周孜柏。 徐少爷每天中午出门,开着他张扬的豪车,引来了无数人的注目礼。任谁都不会想到车内的徐霁鸣——一只眼睛全神贯注地惦记着副驾驶的饭盒洒没洒。 也不知道到底时不时徐霁鸣有天赋,还是小白鼠给面子,周孜柏每天吃的干净。这更给了徐霁鸣动力,每天不重样的做,发誓要趁周孜柏出院之前把这一本菜谱做完。 但还没等他做完,徐霁鸣那天一抬头正好碰见周孜柏换衣服,惊奇道:“你腹肌是不是没有以前明显了。” 周孜柏低头,又转头看了旁边吃完的菜,不言语。 徐霁鸣讪讪笑了一声,安慰道:“没事,正常。我不会嫌弃你的。”片刻后又贱兮兮地上前摸了几把,问道:“应该练一练就回来了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几天后,周孜柏委婉地跟徐霁鸣说医生说恢复不能吃太油腻的。 那时候徐霁鸣周孜柏病房门口正要推门。 门没关严,周孜柏在床上正在看书,里面有一个护士,正在旁边打扫。 徐霁鸣要推门的动作停住了,后退了一步。 小姑娘年轻,好看。目光时不时扫一眼在床上的周孜柏,脸色微红,拙劣地找了个话题聊。 说两句就停顿,周孜柏回一句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简直脸色爆红。 周孜柏看似无知无觉,但徐霁鸣知道,他门儿清。 他知道小姑娘什么想法,但还是顾及着面子,不让气氛冷下来,不咸不淡地回应着。 片刻后,徐霁鸣拎着饭盒,推门进去。 护士见有人进来,瞬间慌张地加快了手里收拾东西的动作。 徐霁鸣换了一副笑脸,道:“刚看到你消息,都怪我,忘了你要养伤。” 周孜柏:“这些天你辛苦了,正好你也休息休息。” “哪有,我知道我手艺不怎么样,还是你给面子。”徐霁鸣道。 他拎着饭盒站起身,直接走到了那个护士面前。 “你是新来的嘛?之前怎么不知道这医院还有这样的美女?有没有兴趣到娱乐圈混混,我们公司正缺你这种类型。” 护士今天是跟人换班的,第一次来这个病房。她看起来就刚毕业,脸上的青涩还没有褪去。床上躺着的那个就让人心潮澎湃,进门的这个更是惊为天人,她一下看都不敢看,低头专注着工作。徐霁鸣走到她面前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护士道:“啊?” 周孜柏在若有若无的视线飘过来,徐霁鸣知道他在看自己。 护士脸红得像蒸熟的虾子,徐霁鸣继续道:“开玩笑的,中午没吃吧,正好我这儿有份儿饭,”徐霁鸣拎了拎手上的饭盒,“我亲手做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护士这下听明白了,连忙像遇见了洪水猛兽般推脱道:“不用不用,我们医院有饭。” 护士拿着自己的东西急匆匆走了。 徐霁鸣又把被嫌弃的饭盒拎回来,打开自己吃了一口,道:“确实不好吃。” 他笑意盈盈,完全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段时间难为你了。” 周孜柏沉默一瞬:“其实我觉得挺好的。” 徐霁鸣把盒子关上,“你不用哄我,我什么水平自己知道。我刚才逗小姑娘玩呢,你不会生气吧。” 周孜柏深深看了徐霁鸣一眼,似乎有话要说,最后只吐出两个字:“没有。” 这事儿本来是徐霁鸣占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周孜柏稍微哄他几句便好了。但徐霁鸣一进门这通无理取闹的操作一做出来,如今他反倒开始哄周孜柏。 他把手伸进了周孜柏的被子:“那就好,我手好冷,你帮我暖暖。” 两个人十指相扣,周孜柏的手果然很热。 自从住院两个人就没亲热过。 徐霁鸣只牵了两分钟,就按耐不住倾过身索吻。 周孜柏肋骨缠着绷带,还动不了。这姿势完全是徐霁鸣弯着腰努力,不过周孜柏倒是不吝啬,积极地回应着徐霁鸣。 两个人呼吸乱了,眼看要有擦枪走火的趋势。 但是地点不对,时机更不对。 徐霁鸣坐回他的凳子,道:“你得快点好起来,不然我寂寞难耐,保不齐会做出什么来。” “你就这么按耐不住?” 徐霁鸣笑了笑,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呀,孜柏。” 他从来就没在周孜柏面前隐藏过。 自见周孜柏第一面开始,徐霁鸣恶劣的形象就已经塑造成功了。他不讲理,嫉妒心强,且毫无道德和责任感,即便后来周孜柏知道张忠义是因为得罪了徐霁鸣才被针对,也摆脱不了徐霁鸣在他心里的形象。 他看起来和外界传言的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那时候周孜柏觉得徐霁鸣坏的蠢,他恶毒地针对人是真的,只是看起来不过是小打小闹,真要是出事了,徐霁鸣比谁都慌张。 他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看似凶狠的报复,实际上不过是在人身上挠痒痒,以他的权利和地位,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和方式解决,可徐霁鸣偏偏选那个最不讨人喜欢的。 徐霁鸣清楚,他不是傻子,他就是故意的,他本来就不在意其他的看法以及自己的名声,娱乐小报快给他写成了无法无天的杀人魔,甚至暗指徐霁鸣手里好几条人命,徐霁鸣当个乐子听,完全不在乎。 后来是因为什么改变了? 其实并没有变,徐少爷从来不给自己洗白。他只是稍微在周孜柏面前卖一卖惨,装一装神情,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周孜柏还是如愿以偿的上钩了。 可周孜柏就吃他这一套,明知道徐霁鸣是什么样的德行,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沉沦。 徐霁鸣舍身取义给周孜柏挡下那个吊灯的时候,他就知道周孜柏已经触动了。 连老天都在帮他。 老天都在迫不及待地让徐霁鸣证明他的真心,他的喜欢。 但这种喜欢能持续多久,或许徐霁鸣本人都不知道。他只是需要一点怜爱,一点温存,以及一些对周孜柏无止境的好奇心。 气氛逐渐火热的时候,有人敲响了病房门。 徐霁鸣看见周孜柏的手边的书页被他攥的有些褶皱,他面色有些沉,好像被徐霁鸣这些不着四六的话激怒了。周孜柏却在外面的人开门的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是徐霁鸣叫的餐。 是非常健康的搭配,看不见一点有油腥,同时也没有任何的食欲,和徐霁鸣做的东西简直是两个极端。 那个话题没有再继续,徐霁鸣陪周孜柏吃完了饭,就收到了郭奎的消息。 他正待得心痒痒,欣然同意了郭奎的邀请。 第38章 再进去这种地方,徐霁鸣有点恍若隔世。 这群人已经喝了一半了,见徐霁鸣来惊奇地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奇物种,无他,因为徐霁鸣带了个保温饭盒来。 徐霁鸣随手把饭盒往桌子上一放,一群人以为他带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打开一看,是个炖好的肘子。色泽红润,极有光泽。 郭奎人傻了,问徐霁鸣:“你去吃席了?什么时候这么节俭?” 徐霁鸣在灯光里点了根烟,眯眼道:“滚,你爹亲手做的。知不知道?” 周围人听他这话瞬间奇了,徐霁鸣的形象怎么都跟贤惠的家庭主夫联系不到一起去,酒也不喝了,纷纷凑过来说要品鉴品鉴。 可怜的肘子被一堆人一人一筷子攉了个稀巴烂,一群花天酒地天天山珍海味的少爷像是半辈子没吃过饭。 郭奎就着筷子品味一番,点评道:“这味道,我真信是你自己做的了。” 徐霁鸣瞧他一眼,不想理人。 “不是,你到底抽什么风?”郭奎道。 徐霁鸣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我也想知道。” 他一进入这种场合,熟悉的像是回了家。没两句就把今天那些事儿全忘了,专心致志的花天酒地。徐少爷来者不拒,像是把这些天欠的酒都要一股气喝回来,连他一向不屑一顾奉承和马屁听起来都格外的得人心。 谨遵医嘱四个字让他忘得一干二净。 酒过三巡,徐霁鸣才想起来今晚上还没去医院看周孜柏。 前几天他可是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徐少爷只装乖了几天,还没等人出院仿佛就失去了耐心。 郭奎醉醺醺地坐到他旁边,“看到那个没?” 他指了指乖巧坐在沙发另一端的人。 是个陌生面孔。穿的衣服甚至还有些学生气,似乎是从哪个学校上着课被抓过来的。不过那张脸确实有些姿色,徐霁鸣这些年身边的人郭奎多多少少都知道,也知道徐霁鸣的喜好,所以才指给徐霁鸣看。 第41章 那人明显能看出来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场面,旁边有人在旁若无人地亲嘴,他缩着肩膀,只敢看自己被子里的酒,仿佛能从手里没有颜色的液体中盯出花来。 徐霁鸣:“怎么了?” 郭奎“啧”了一声,“你没有想法?” 徐霁鸣喝了口酒,淡声道:“没有。” 郭奎:“这局可是他主动要来的,跟我含含糊糊地说就想见你。他爸跟我家是朋友,我看他这样你就喜欢,才叫他来的。不是,你到底怎么了?今天来了你就状态不对,又是做饭又是啥的,怎么经历那个地震你让人摄魂了。” 徐霁鸣:“最近身边有人了。” 郭奎一下子把前前后后都联系到一起,又是做饭,又是守身如玉的。他震惊的一下坐起来,桌子随着他的动作一颤,酒杯就这样顺着他的力道一倒,但郭奎已经顾及不上这些。 “你真谈了?哪个?”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徐霁鸣眼疾手快,把要倾倒的酒杯扶起来,但是里面的酒还是洒了一桌子。“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要说真谈恋爱算什么样,徐霁鸣还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千辛万苦终于让周孜柏承认了他的喜欢,以后就没有了后文。他们的相处好像是比以前亲昵了,徐霁鸣却觉得这像周孜柏无处散发的好心一样,对谁都一样,他不是特例。 这让徐霁鸣觉得很虚浮。 他觉得周孜柏不该是这样的。 徐霁鸣没回答郭奎的问题,拿手机看了眼时间,突然觉得毫无兴致。 这群人要开启下一场了,以往徐霁鸣闲着无聊,是一定要去的。 徐霁鸣时常觉得家里没有人的时候有一种死气,一安静世界就沉下来,他无数个念头从心口升起又降落,最终化成一种沉闷的疼,且没有解药,也找不到出口。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寞。 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至少徐霁鸣这么认为。 所以他时常出入这种场所,灯红酒绿里,心里那种寂寞好像可以被填满一瞬间。 但是现在,徐霁鸣找到了新的排解寂寞的方法。 - 海上的风还是有些大。 海水湛蓝,不时有鱼群跳出海面。邮轮划过一道道波纹,日头正盛,海水被这日头一晒有些发绿,徐霁鸣透过豪华游轮的落地玻璃窗看过去,觉得有些刺眼。 他刚才从一场拍卖会半路跑出来,这场拍的都是古玩字画,徐霁鸣看不懂,象征性地举了几次牌子,随便拍了几个品,就溜出来抽烟。 这种场合徐新茂不爱来,左右都是玩,索性就让徐霁鸣来代劳。 邮轮行驶平稳,时不时才能让人感觉到是在海上荡漾,轻微的颠簸在这种下午让人有些昏昏欲睡,徐霁鸣抽了根烟提神,想回到拍卖会继续熬一会儿,却被一个人拦住了。 这人徐霁鸣见过,却叫不出来名字,是那天晚上郭奎给他指的男孩,那天他喝完酒就匆匆走了,没有和人搭话。 徐霁鸣不想惹麻烦,更讨厌这些莫名其妙的执着和偶遇。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也没必要一个个理会。他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没想到隔了几天,却在这邮轮上又碰见了人。 这邮轮可不是谁都能上来的,受邀请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是私人邀请制。这男孩穿了个小西装,看起来很是正式,一看就不是偷偷混上来的。 既然有能力进到这里,那他那天想见徐霁鸣的目的,就很值得怀疑了。 徐霁鸣先开了口:“这么巧?” 男孩面色有些惊喜,还没开口脸先红了,“你认识我?” 徐霁鸣:“不好意思,我们似乎不认识。” 男孩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片刻后鼓起勇气道:“我们能聊聊吗?” 男孩看起来实在是不像坏人,徐霁鸣正好正愁在船上无聊,没什么乐子。况且但凡听说过徐霁鸣那些丰功伟绩的,哪个不是躲的远远的,这个上赶着过来的,徐霁鸣确实有些好奇。 船上的咖啡馆装修的也很精致,今天是第一天,大部分人都凑热闹去拍卖会了,这个时间悠闲过来喝咖啡的很少,里面只有寥寥几个人。 两个人随便找了个桌子,这里私密性还算不错,每个包间上方都有帘子,从外面看过去看不清里面的人脸,但却知道是有人的。 最里面的包间已经坐了人,徐霁鸣领着人去了隔壁。 窗外是波澜的海面,面前的人还是局促。徐霁鸣问他要喝什么,男孩点了杯牛奶。 徐霁鸣觉得这人还是个小孩子。 男孩对于徐霁鸣来说确实是个小孩,今年才上大学,十八岁,叫付子恒。 冰美式入口有些苦,徐霁鸣难得有了一点耐心,听这小孩儿诉说他的心路历程,在徐霁鸣看来,还是些俗套的剧情。 他们之前见过,徐霁鸣没有印象,付子恒却记得清楚,那也是一次宴会。那年付子恒十六岁,大人们在应酬,他和一群同龄的孩子一起玩。 十六岁早就到了知道事儿的年纪,付子恒长得小,以前被保护的好,从来没跟这些已经玩得不知道天地为何物的人接触过。他家是最近才起来的,第一次有机会参加这种宴会,付子恒很是局促,不知道怎么跟这些人接触。 这群孩子好的没跟大人学过,但是势利眼这方面倒是学的一套一套的,一看付子恒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他爹有一种暴发户的气质,打眼一看就是瞧不起。 但是付子恒这张脸却是极好的。 这群人还没成年,好的坏的男的女的却都已经玩遍了,今天遇见一个这样的,顿时起了欺负人的念头,领着付子恒去了后花园。 付子恒本来也不认路,左拐右拐地绕了一大圈,他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后花园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连路灯也极暗,不远处的宴会大楼灯火通明,这边却格外空旷。 被带到这即便再傻也意识到不对了,付子恒大声呼救,但却无人应答。千钧一发的时刻,徐霁鸣出现了。 说到这儿,付子恒满怀希望的看着徐霁鸣,问他想起来没。 徐霁鸣实际上早就已经开始走神了,看着人充满希冀的眼神,不扫兴地说了一句:“是有一些印象。” 实际上他已经后悔自己闲着没事儿来这听人讲故事,不听还好,一听却又是一场麻烦。 付子恒听到这句话瞬间极其高兴,“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你。所以一高中毕业我就托人打听你了,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隔壁包间的人似乎已经聊完了,两个人经过了他们的包间门口。 徐霁鸣随意地抬眼,却一看瞧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喝咖啡的动作一顿,脱口而出地拒绝到嘴里拐了个弯,道:“只是想感谢我?” 付子恒被这话问的一愣,又被这话身后隐藏的暗语惹得心跳加速。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是真的,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嗫嚅道:“其实不止,我……” 徐霁鸣却在这时候站起身,脸上有些愧色。 “不好意思,”徐霁鸣拿着手机,“那边好像在叫我了,我得赶紧过去。下次我们有机会再聊,好吗?” 付子恒一腔话被憋在嗓子里,只愣愣说了句:“好的。” 徐霁鸣推门出去,跟着刚才看到的人的脚步追了出去。 第39章 徐霁鸣没看错,刚才当着他面走过去那个人是周孜柏。 他隔了几米,跟着周孜柏又进了拍卖场,远远看着周孜柏坐了一个座位,才低头拿手机给人发消息:【你在做什么?】 距离周孜柏出院才一周。 那天徐霁鸣亲自去接,给人完完整整送回了家,周孜柏家许久没有进过人,落了一层灰,看的周孜柏眉头紧皱,徐霁鸣知道今天是什么也做不成了,索性直接转场去了酒局,打算等周孜柏安顿好再聊。 谁知道周孜柏居然连夜走了。 徐霁鸣倒是第一时间知道这消息,只是周孜柏没告诉他缘由,多几句也不肯说,只是算是有责任心的告诉徐霁鸣他有事,最近不在b市。 归期多久,不定。 迄今为止,徐霁鸣只知道周孜柏父母双亡,其他什么一概不知,正常人经历了这种劫难也应该有个亲戚来看他,但是周孜柏没有。 不然徐霁鸣也不会殷勤的三天两头跑过去。 若是寻常的理由,周孜柏应该会和徐霁鸣解释几句,但他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卡在俩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炮友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做下去,情侣这事儿八字没一撇,只有那天在废墟里的几句话撑着这个节骨眼上。 周孜柏身上有太多未知,徐霁鸣虽然好奇,却不想强硬地揭开,他在等周孜柏自己说,在他耐心告捷之前。 徐霁鸣在座位坐下了,旁边的人见他回来有一些诧异,似乎是没想到徐霁鸣还会回来。 徐霁鸣看见周孜柏低头拿出来了手机,应该是在看自己的消息,对旁边人说道:“那边坐的什么人?” 第42章 那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好像是提供藏品的吧,不太清楚。” 徐霁鸣点了点头,道了声谢,收到了周孜柏的消息:【听一个无聊的东西。】 徐霁鸣笑了一声,没再回复。 一直到拍卖会结束,人群鱼贯离开。徐霁鸣不疾不徐地跟在周孜柏身后,他旁边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大概四五十岁,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应该是刚才在咖啡厅和周孜柏一起谈论的男人。 徐霁鸣听见男人问周孜柏:“晚饭后要不要去海钓,这里正好提供设备。” 周孜柏点了点头。 徐霁鸣没再继续跟,转身回了房间。 他的房间在五层,是这艘船上最好的几个房间之一。今天下午大家都因为一下午的拍卖会略显疲惫,船上就没再设置晚宴,晚饭后就可以自由活动。这船上游乐设施很多,棋牌酒吧热舞应有尽有,海钓便是其中一个。 只不过船上年轻人居多,有闲情雅致出来钓鱼的却极少。 饭是送到徐霁鸣房间的,徐霁鸣掐着时间,从手里翻出来了刚加的付子恒的联系方式,问道:【一会儿有时间吗?要不要去甲板上走走。】 那边几乎是秒回:【好的!】 这会儿夕阳正出现,海上风平浪劲,海风扫过脸侧,有一种淡淡的湿润气息。 徐霁鸣踱步上到甲板,付子恒头发已经完全乱了,看起来已经在上面等了半天。 但他神色却极其兴奋,见徐霁鸣来了眼睛都亮了。 甲板上有几个人在散步,但却不多。 徐霁鸣和人聊了几个不咸不淡的话题,问他上了什么大学,学了什么专业,像是年夜饭上长辈对小辈一样的关心,可这孩子不谙世事,全当是徐霁对他的好奇和关心。 徐霁鸣幽默有趣,真想让一个人开心话语间似乎有的是办法,付子恒被他几句话逗得合不拢嘴,气氛极其融洽。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两个人聊的却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付子恒本以为徐霁鸣叫他出来是给他希望,可是天色都要黑了,两个人还是处于一个闲聊的阶段。 俩人越走越远,付子恒终于按耐不住,嘴里的话似乎要脱口而出。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付子恒的脸很红。 徐霁鸣面上还是微笑的,只是眼里却没有半点吃惊,仿佛早就知道付子恒要说什么。 徐霁鸣道:“其实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付子恒愣住了:“啊?” 徐霁鸣:“我是说,我根本不值得你喜欢,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不是这样的,我……” 徐霁鸣心里觉得烦,付子恒吞吞吐吐说不出来一句话来,他却早就已经没有了耐心,只是他等的人还没到,徐霁鸣只好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你应该早就听说过我的传言。”徐霁鸣微笑道。 “我不信,你明明是个好人!” “如果我说传言都是真的呢。”徐霁鸣突然上前一步,两个人瞬间离的很近,付子恒脸色又开始红,仿佛被钉在原地忘了躲。 徐霁鸣微微侧过头,低低笑了一声,呼吸快喷洒在付子恒脸上,他突然伸出手,似乎是要摸付子恒的脸,一只手却伸向了付子恒的身后。 付子恒还愣在这种距离里,被这种接触弄得找不到北。 徐霁鸣却用余光扫了一眼付子恒身后走过来的人,后腿了一步,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我比你想象的恶劣,你这种纯真的小白兔,不适合和我这种人为伍。” 而付子恒身后,周孜柏正拿着渔具远远走过来,从他的视角来看,徐霁鸣和付子恒的动作简直像是在拥吻。 徐霁鸣把手从付子恒身上收回来,道:“你衣服上有根头发。” 他一偏头,似乎是才看见走过来的周孜柏。徐霁鸣适时地露出来一个惊讶的表情,道:“你怎么在这?” 周孜柏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他旁边的男人显然知道徐霁鸣是谁,问道:“你们认识?” 徐霁鸣露出来一个笑,回答道:“我们可不止是认识。是吧,孜柏。” 这话说的暧昧,知道徐霁鸣是什么样的人的都能明白后面的意思。 周孜柏似笑非笑,阴阳怪气道:“徐少爷记忆里不错,承蒙还记得我。” 这气氛明显不对,付子恒再傻也能察觉出来这两个人之间明显不简单,他突然想起来徐霁鸣刚才说的话,一瞬间福至心灵,徐霁鸣说的恶劣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霁鸣叫他出来根本就不是为了和他散步或者聊天,徐霁鸣早都计划好了,用他拙劣的喜欢来演这一出戏。 他只不过是徐霁鸣恶劣无聊的一个道具或者玩物。 想明白的付子恒全身冰凉,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中如坐针毡,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他露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道:“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没有人挽留他,他的戏已经够了,跟在周孜柏身边的人也察觉气氛不对,道,“那你们好好聊聊,我先去。” 等两个人都走了,周孜柏才开口低声道:“你故意的。” 徐霁鸣问他在干什么那一刻开始,应该就已经看见他在这里。 徐霁鸣给周孜柏一个赞赏的眼神,干脆利落地承认了,“你生气了吗?明知道我是故意的,你还生气吗?” 周孜柏不说话了,只是看向徐霁鸣的眼神很凶,徐霁鸣觉得自己在他眼里看见了比脚下大海还汹涌的海浪。 - 天马上就要彻底黑了,船上的灯还没有开,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突然起了风,在此刻波涛汹涌。 徐霁鸣的房间很大,落地窗外能看见鼓起来的船帆, 而周孜柏的吻很凶狠。 徐霁鸣的舌尖被咬破了,他感觉到一点痛,却没有把人推开,沉默地承受着。血腥味儿 在两个人唇齿间蔓延,这痛感带着周孜柏的火气。 其实徐霁鸣是有些高兴的。 他演这场戏就是为了看周孜柏的态度,显然,周孜柏远比他想象中的反应大,他一度以为周孜柏这么冷静的人起码会在面子上保持过得去。 可周孜柏却连这点耐性都没有了,明显已经气急。 屋里没开灯。 徐霁鸣看不太清楚周孜柏的脸,只知道他那双眼睛在黑夜里发亮,漆黑的眼珠里映着自己的脸,他发觉自己竟然是在笑的。 徐霁鸣咽了一口嘴里的血沫,问周孜柏:“我们现在算什么?炮友,还是包养关系?有这么对待金主的也是头一份儿吧。” 周孜柏一只手掐着徐霁鸣的下巴,低声问道:“你觉得你在包养我?” 不然呢? 临死前的话就一定是真心话吗? 在那样一个场景,徐霁鸣更愿意相信那是濒死前两个人互相的安慰,更何况要是仅仅是喜欢,徐霁鸣觉得没意思,他要的远不止这些。 徐霁鸣笑意盎然,仰头看着周孜柏的脸,丝毫没有意识到周孜柏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致。 他开口说的话更是气人,“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周孜柏掐着徐霁鸣下巴的手倏然收紧。 他似乎再也不想听徐霁鸣这张嘴里再说出什么讨人厌的字眼,再次偏头吻了过去。徐霁鸣因为缺氧下意识地张开嘴,更方便了周孜柏侵略城池。徐霁鸣开始还能有来有回地和周孜柏交缠,可随着周孜柏的手越收越紧,徐霁鸣开始只能被动的承受。 他徒劳地张着嘴,企图通过这个动作可以呼吸到空气,可周孜柏的吻越来越凶,徐霁鸣觉得自己放佛置身在深海之中,四周都是深不见底的漆黑大海。 徐霁鸣的脸色越来越红,仿佛已经要窒息。那一瞬间徐霁鸣自己脑海中乍出一道天光,明明是黑夜,他眼里却五光十色,无数光点在他眼前跳动。 片刻后,他突然意识到那是周孜柏眼里的光。 船上开了灯,窗外瞬间明亮,倒映在周孜柏看他的眼睛里。 徐霁鸣紧紧抓住了自己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以为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他不知道这草非但不能救命,反倒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片刻后,空气终于争先空后地涌进徐霁鸣的肺,徐霁鸣开始剧烈地咳嗽,但手却紧紧攥着周孜柏的不撒开。 一切都慢了下来,他看见周孜柏缓缓勾起了嘴角,似是极其满意徐霁鸣的反应。 第40章 窗帘被周孜柏拉上了。 本来就暗的屋子里在这一刻彻底黑了下来,徐霁鸣还没从那种窒息中缓过来,屋子里亮起来了昏黄的暗光。 这灯光有好几个模式,大概周孜柏此刻没心情探究这房间多变的灯光,徐霁鸣在床上捂着自己的脖子喘气,一抬眼周孜柏已经脱了他的外套,里面是他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西装衬衫,极其修身的一款,甚至不需要动作,徐霁鸣就能看见周孜柏鼓起来的肌肉。 第43章 周孜柏只脱了外套,把衬衫解了两颗扣子,随即挽起来了两边的袖子。 徐霁鸣呼吸还没平复过来,就又被这有张力的场面吸引,周孜柏的胳膊青筋暴起,血管夸张的蔓延在整个手臂上,像是老树上挂的藤蔓。 这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但那一瞬间徐霁鸣甚至忘了自己刚才的疼,全被周孜柏这两个画面吸引。 周孜柏在摘领带。 周孜柏慢慢走过来,伸手摩挲了一下徐霁鸣的脖子,上面有清晰的指印,但周孜柏的手很热,对徐霁鸣来说,这更像一种安抚。 徐霁鸣果然好了伤疤忘了疼,刚才的窒息被他扔在了脑后,他从这种起起落落的感觉离品出一点爽和上瘾。 他露出来一点餍足,可下一刻从周孜柏脖子上刚摘下来的领带被绑在了徐霁鸣手上。 周孜柏动作迅速,且绑得很紧。 没等徐霁鸣反应,连着他的手的结顺便又被绑在了床头。 徐霁鸣半躺在床头,丝毫没意识到现在自己有多危险,道:“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癖好。” 周孜柏深深看了一眼徐霁鸣,没说话,下了床,从徐霁鸣床头的柜子里翻出来一个眼罩。 这是船上每个房间都会配备的。 徐霁鸣看着周孜柏的背影,嘴上还是没停,“以前我怎么没试过这么玩,其实还挺爽的。” 周孜柏还是没回应。 徐霁鸣从寂静的气氛里品出来一点寂寥,下一刻,他的世界就又暗下来。 周孜柏给他带上了眼罩。 他只能感觉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周孜柏的声音很低,似乎带着魅惑一般,道:“乖,别动。” 徐霁鸣觉得自己像着了魔,他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拨下来,徐霁鸣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冷颤,什么都看不清,但他知道周孜柏在看着他。 纵是徐少爷没有那么多的羞耻心,在这种情况下也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他像是被人看透了,这让徐霁鸣觉得有些恐慌。 视线黑暗,感官就开始无限清晰。 在周孜柏的视线里,徐霁鸣的一切都无从逃遁, 这一刻他哪怕是稍微动一动指尖都无法逃脱周孜柏的眼光,徐霁鸣的脖子上的红印还没消,而脸上的唇色却比脖子更红。 周孜柏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半天。 他的视线似乎有实质一般,徐霁鸣在这种诡异又焦灼的气氛里,竟然慢慢有了反应。 周孜柏笑了一声,似乎是嘲弄。 徐霁鸣难耐地扭动着,可他的手绑的死紧,要想排解,就只能求眼前的人帮忙。 徐霁鸣声音含着焦灼,“周孜柏,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周孜柏不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狠狠捏了一把他黑暗中已经站立的ru尖。 徐霁鸣疼得一个抽动,觉得眼罩已经被他的眼泪润湿。 周孜柏低低的,毫无起伏地声音传过来,“说了不要动。” 这次徐霁鸣长了记性。 周孜柏灼热的手掌在他身上游/走,像在给徐霁鸣身上一处处点火,这火最终停在了他深深的腰窝处,被人反复碾压点燃。 徐霁鸣咬着唇,强忍着自己的反应。但却始终一动没动。 周孜柏道:“原来徐少爷是能长记性的。” 徐霁鸣似乎已经忍到极致,张口骂道:“能干就干,不干就滚!” 周孜柏终于如了徐霁鸣的愿,碰到了他最渴望被碰的地方。 他手上有常年健身的茧,在徐霁鸣身上还好,但是一旦碰到这种脆弱之处,让徐霁鸣感觉到一点疼,但是比疼更多的却是爽。 黑暗更加剧了这种触感,徐霁鸣从来都没感受过这么细致的触碰,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周孜柏的动作。 或许还有他玩味的眼神。 徐霁鸣此刻就是他的掌中之物。 周孜柏的动作越来越快,徐霁鸣的呼吸也越来越急。 濒临那一刻,周孜柏却突然松开了手。徐霁鸣还在那种绝顶的恍惚之中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他的胸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刺痛。 徐霁鸣觉得他有一阵耳鸣,可这疼痛很快接连了另一边,又一瞬间消失在冷侧,他感觉到胸口有很深的坠感,有冰凉的东西贴在他的胸膛,而他的右侧敏感处在他看不见的情况下,呈现出一种血红色,明显已经肿了。 “你做了什么?”徐霁鸣失声道。 周孜柏没回答他的话,他的手不知道拿了什么,这时候有些凉意,按在徐霁鸣那里,让徐霁鸣几乎快忘记了胸口上的疼,交代在周孜柏掌心。 周孜柏终于回了他的问题:“今天拍卖会上有一对蓝宝石耳钉,我觉得和你很配。正好卖了个东西,就拍下来了。” 只是别人戴在了耳朵上,徐霁鸣那个却在一个难以言喻的地方,泛着阵阵凉意。 冷热交替。 不过这蓝宝石钉子很快被徐霁鸣身上的热意暖透了,徐霁鸣觉得自己的胸口在发烫。 这烫很局部,而这里又接近心脏,让徐霁鸣有种错觉是他的心脏在发热。 “周孜柏,你怎么敢?!” “你不是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吗?”周孜柏低低地笑了一声,徐霁鸣胸口的钉子在反光,他视线不自觉地被吸引。“情侣不是都要定情信物,这是我给你的。” “哪有正常人定情信物是这个,你滚,我不跟你谈了,谁和你是情侣!!”徐霁鸣的胸口开始发烫,后续的疼劲儿突然开始传上来,但他依旧受制于人,连低头看看是什么景象都做不到。 “当初可是你信誓旦旦说喜欢我的,”周孜柏低声道,“现在后悔也晚了。跟这钉子一样,穿进去,就永远会在你身体里留下痕迹。徐霁鸣,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低头轻轻碰了一下徐霁鸣已经红肿的胸口,徐霁鸣感觉到一丝抽痛,嘴里已经没有把门的,把这辈子都想到的脏话骂了个遍,周孜柏像听不到似的,盯着徐霁鸣乱晃的胸口看着半天。 本来就还没消退的yu望再次升起。 徐霁鸣手上绑着的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晚上海上似乎起了风,整个船都有些许的颠簸。徐霁鸣想起来上船之前似乎是有侍者提醒他,今晚海上会起风,他不甚在意地走过去了,从未想到这颠簸也成了今晚的催化剂。 两米四的大床上,徐霁鸣靠在床头,他的手腕被领带勒的全是鲜红的印子,却得不到面前的人的任何怜惜,他顺着着这颠簸不时发出几句呜咽和叫喊,承受着他这自作自受的恶果。 周孜柏今晚似乎才露出来他真面目的冰山一角,足够恶劣。 徐霁鸣也是这一刻才知道,周孜柏在之前也是有所保留。 在伴随一次巨大的颠簸之后,徐霁鸣感觉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徐霁鸣在混沌中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那东西已经穿破了他薄薄的肚皮。 可从这种异想天开的恐慌中,徐霁鸣居然从心里升出一种满足。从前他觉得床上这些事情只是为了发泄人正常的生理慾望,可和周孜柏做这些事情不同,好像身体连接那一刻,他才真切的可以感受到拥有这个人。 他的胸口又开始疼,但这种疼很快又被荷尔蒙的升起掩盖。 人的感情是激素控制下的产物,不论是喜欢还是悸动,都不过是身体里某个激素的含量悄悄发生了变化。 徐霁鸣时常觉得不论是喜欢还是厌恶,情爱这种东西不过都是一群被激素控制的蠢蛋的游戏。 可真的投入其中那一刻,徐霁鸣惊觉自己早就做了激素的奴隶,做得心甘情愿,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他被弄得狠了,颠簸中眼罩也从眼前滑落,混乱中他看见周孜柏黑色的眼睛,眼里是自己意乱情迷的倒影,那眼里只有自己。 激烈渐渐褪去,周孜柏终于捡起来了已经消失的同情心。 徐霁鸣突然想抽烟。 他有无端地想起来上次周孜柏说他讨厌烟味,他抽烟的心思升起来又放下,同时又有些痛恨妥协的自己。最终千思百转,徐霁鸣睁开眼,哑声说:“你抱我一下。” 周孜柏掀起来眼皮,低低地一瞥,没动作。 徐霁鸣又重复的命令:“周孜柏,你抱我一下。” “我们是什么关系?”周孜柏道。 徐霁鸣喉咙一哽,那种焦灼感又涌上心头,他不情不愿地开口,“不是给定情信物了吗?男朋友。” 周孜柏笑了。 宽阔的手臂张开,徐霁鸣终于如愿以偿。 第41章 徐霁鸣跟着这群人举起来酒杯,突然想起来周孜柏在他昏昏沉沉的时候的话。 “最近两周禁烟酒,还有荤腥,不然会发炎。” 他暗暗瞪了一眼桌子另一边的人,仿佛又感觉到胸口隐隐地痛。 周孜柏和他对上视线,徐霁鸣在心里把人翻来覆去地骂了一遍,还是没把酒喝下去,轻轻抿了一口。 第44章 他这段时间总是下意识缩着肩膀,总觉得自己胸口那个钉子会透过衣服被人看出来,心理作用过于强大,但是实际想一想,根本没有一个正常人会盯着一个男的的胸口看,更何况那个钻如此小。 徐霁鸣这段时间受了苦,这处穿孔不像别处,注意些不会刮到蹭到,徐霁鸣这地方本来就敏感,只要穿上衣服就有刮蹭的感觉。当时那情况下也没有消毒更没有什么手法,第二天他果不其然的发炎了。 发炎的不止是他的钉子,那天做得太狠,徐霁鸣第二天一早就神色恹恹,窝在床上不想起来,有些轻微的低烧。 好好的一星期的邮轮旅行,徐少爷在上面发了四天的烧,等人彻底好了,船早就已经开始返航,临近尾声了。 他对周孜柏的怨气空前,好在周孜柏终于选择做了一次人,不仅每天勤勤恳恳给徐霁鸣的钉子消毒,还寸步不离的照顾着生病的病人。 徐霁鸣恨是恨骂是骂,却从来都没有提过把这钉子摘了的事儿。 那天结束他就站在镜子前,好好端详了一番,不得不承认,周孜柏确实审美在线,这钻在这里格外引人注目。 他手脚都是软的,靠在周孜柏边上等着周孜柏给他上药。 窗帘露出来一个缝,外面漆黑一片,徐霁鸣能看见自己胸口的钉子透过窗户正反光。 周孜柏小心翼翼地拿着棉签,给他涂碘伏,神色极其认真。 徐霁鸣累极了,昏昏欲睡,连骂周孜柏不当人的话都说的有气无力。片刻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周孜柏:“你跟戚千风做也这样吗?” 周孜柏动作一顿,没说话,只是动作加重了些,徐霁鸣“嘶”了一声。 徐霁鸣继续道:“和我做爽还是和他做爽?除了我恐怕没多少人能接受你这种恶趣味吧。别的不说,就床上这一点,你评判一下。” 周孜柏皱了皱眉,似乎对徐霁鸣这种无聊的对比很无奈。片刻后才道:“我们没做过。” 徐霁鸣:“啊?” 他一下来了精神,“你跟我是第一次?” 周孜柏不可知否的“嗯”了一声,“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上公共课遇到,都是中国人就加了个联系方式,”他三句两句解释清楚,“后来他跟我表白,我就同意了。他对这些似乎有些抗拒,我们就一直没有……后来他先回国了,我们就没再联系。” “那还挺遗憾的。”徐霁鸣不知所谓地品判了一句,“想不到我还睡了个处男,不过你也不亏,我也是第一次当0.” 片刻后,徐霁鸣露出来一个笑,似乎也意识到刚才说这些话实际上没什么意义。 爱情不是等价交换,更不是做买卖,需要计较得失。 只不过这事情确实让他心里多了一点熨贴,胸口上新上的药冒出来一点凉风,徐霁鸣又开始昏昏欲睡,迷蒙中带出一句:“就算你们做过也肯定不如和我做爽。” 周孜柏给他盖被子的动作一顿,片刻后,轻轻笑了一声。 这场是徐霁鸣的庆功宴。 上次那个大项目怎么说都是徐霁鸣去谈下来的,这些日子里他也为这个跑了不少地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徐新茂嘴上不说,实际上心里面还是满意的,徐霁鸣前二十五年一直都不着调,从来没干过一件正事儿,如今总算是干成了一件事,徐新茂也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让徐霁鸣正式露露面,顺便刷新一下徐霁鸣在外人面前的形象。 徐霁鸣衣服一穿还是人模狗样的,站在那看起来真像是可靠了不少。 送的礼物已经摞成了山,徐霁鸣感觉嘴角已经笑僵了,一步一徐地站在徐新茂身后,装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 这宴会为庆功,没人真敢灌徐霁鸣的酒,徐霁鸣可以浑水摸鱼。 但徐新茂看起来是真高兴,明显有些喝多了。 徐霁鸣走过了周孜柏那一桌,下一桌就是徐新茂的老朋友,徐霁鸣小时候见过几次,叫高景阳,这些年一直和新宛有合作,是新宛很多年的合作伙伴了。 徐霁鸣乖巧地和人打招呼,“高伯伯,好久不见了。” 高景阳地脸上快笑出来一朵花,回了徐霁鸣的招呼,就对徐新茂道:“这孩子这次做得漂亮,你之前还跟我说什么不会教孩子,这孩子被你教的多好啊。“ 徐新茂笑得皱纹裂到了太阳穴,显然极其受用。俩人互相吹捧着,徐霁鸣保持着微笑,实则早就开始走神。 周孜柏坐在隔壁桌一个角落,是徐霁鸣邀请过来的。 徐霁鸣知道周孜柏根本不认识桌子上的人,还是把人硬是插在了里面。只不过他预想的尴尬场面完全没有出现,周孜柏神色自如,在一群行业顶尖人才里神态自然,甚至还跟旁边的人有说有笑。 徐霁鸣愤愤喝了口酒,不知道是为了报复谁。 两个人随便寒暄了几句,徐新茂开口,“你家闺女才优秀呢,听说在国外念书?” 高景阳嘴上谦虚道:“就是出去渡个金,念个硕士,哪有霁鸣优秀。” “说起来他们是不是差不多年纪,有机会也见见,咱们这交情,别再下一代断了。”徐新茂笑道。 这话听着不对味。 要说刻意,其实也不算,和人寒暄左右都是那几句话,但心里敏感的多少都能从这几句话里品出几分别的意思。徐霁鸣这个年纪,确实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徐霁鸣装作听不懂,“是呀,我身边还没有学历这么高的朋友呢,正好提升一下文化水平。” “看这孩子多幽默,哈哈哈。”高景阳道。 这种场合,徐霁鸣也不可能当众甩脸,只能一旁应和地跟着笑。 隔壁桌的周孜柏余光看着这边,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徐霁鸣喝得有点多,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他觉得胸口的敏感处有些疼。 他之前无聊的时候刷到过什么穿孔科普贴,才知道ru钉算是数一数二的疼痛级别,只是那时候他沉浸在另一种快感里,这种疼被分担了不少。 但依旧还是疼,尤其是初期的护理,只要轻微地不注意地拉扯就能让徐霁鸣疼出一身冷汗,这地方经常容易刮蹭,徐霁鸣本来就耐痛度不是那么高,这段时间属实吃了不少苦。 徐霁鸣按耐不住,出去找了个阳台醒神。 这地方没什么人,开着窗户,夜里的风还是有点凉,阳台上只有一盏小灯,暗的,能起到一点点照亮的作用。 徐霁鸣四处看了一圈,没发现摄像头,才解开了自己西装扣子,又拆开了里头的衬衫,试图看一看自己胸口的情况。 这灯实在太暗,徐霁鸣只能看见上面那颗蓝色小钻在闪光。 他拿手机开了手电,一照果然看见左侧胸口微微发红,明显和右边不太对称,肯定是又发炎了。 徐霁鸣轻轻“啧”了一声,用手碰了一下,有点疼。 他观察得认真,全然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靠过来了,直到脚步声贴近,徐霁鸣才反应过来,他吓了一跳,手机“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看向来人。 周孜柏的脸从黑暗处显现出来,徐霁鸣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想起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道:“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周孜柏弯腰把徐霁鸣的手机捡起来,才看见徐霁鸣敞着衣服,露出来一大片锁骨。 “你在做什么?这么认真。” 说这徐霁鸣就火气骤起,道:“又肿了。” 周孜柏挑挑眉,道:“不是都好了吗?我看看。” 俩人身影又往窗边闪了闪,快淹没在落地窗帘里。而里面徐霁鸣嘴里咬着他的领带,大敞四开的给周孜柏检查他红肿的胸口。 周孜柏微微低着头,拿着手电仔细看了一番,最终认定:“回去得涂点药。” 他说得仿佛不带半分邪念,徐霁鸣却被他灼热的呼吸搞得有些痒。 自从打了这钉子,徐霁鸣就觉得他的胸口异常敏感,之前他从不觉得能从这里获得什么快感,但这钉子不知道打通了他哪根神经,肿的时候风吹一吹他都若有所感,更何况这时候周孜柏的视线和呼吸似有实质。 徐霁鸣把手一放,怒道:“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 周孜柏轻轻笑了一声,“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你这么娇气。 后面的话周孜柏没说出口,他知道要是说了徐霁鸣必定会发火。 徐霁鸣此刻的表情格外生动,和刚才宴会上假笑的仿佛是两个人,这一刻徐霁鸣极其鲜活,连那几句抱怨周孜柏都觉得格外有趣,像是在万千迷幻里窥见了一种只有他能看见的真实。 “没想到这么严重。”周孜柏把刚才说一半的话续上。 徐霁鸣整理好衣服,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和那地方的接触,道:“这东西不是一对吗?另一个呢?” “在我那里。” 徐霁鸣抬起眼,笑道:“明天拿过来吧。” 第45章 第42章 周孜柏在面前的桌子上记上了推门进来的人的名字,微笑说了一句:“你好。” 他要装和蔼还是看起来很好接触,至少坐在他旁边新招的助理李明珠是这么认为的。 进来的演员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周孜柏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演。 这人明显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一通台词念下来活通通小学或者幼儿园某种晚会上的一个完整的诗朗诵,但是周孜柏还是没表现出来半点不耐烦,完整地看他表演完这段,才说,“谢谢你来参加试镜,如果后续有消息会联系你。” 那人一脸自信的样子:“尽快给我打电话,不然我恐怕没有时间。” 李明珠小脸一皱,但他隔壁的总导演还没说话,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周孜柏依旧那副笑脸,看不出来什么态度,说道:“好的。” 等门一合上,李明珠才光明正大地开始蛐蛐人,“暂且不提演的什么样,这人脸和照片上简直都不是一个人,那张脸我说百分之八十科技都是放他一马,他怎么敢这么自信的?” 周孜柏给她的印象太好,这小姑娘俨然把自己的顶头上司纳入到了自己人的范围。 旁边的选角导演道:“他家有个亲戚好像是大经纪公司的。来这边招人的剧组都会给他几个面子,最不济还要给他个小角色演演。” 选角导演常年混迹这个影视城,对这里面的人显然了如指掌。 李明珠好奇道:“哪个经纪公司?” 选角导演小声道:“新宛。” 李明珠露出来一副惊奇的表情,“不是,这么大公司,怎么选人水平这么……” “他们没签人,不然能让自己家的人到各处剧组试镜吗?这人的关系还是不够硬,别的大剧组还好,”选角导演扫了一圈屋子里寥寥几个人,意思不言而喻,话说的还算是委婉,“咱们这刚起步,得罪不起这种人。” 俩人正聊着,下一个人已经敲门进来了,李明珠立刻正襟危坐。 剧组给了人几个试镜选项,除了主演还有几个镜头不多,但是至关重要的配角。进来的人基本是不约而同地选了主角那几场戏,这人一进来,看了一会儿提供的剧本,居然出奇地选了一个不那么出彩的配角。 男孩问道:“导演,可以开始了吗?” 周孜柏低头看了一眼这人的名字,胡茗淞。 “可以。”周孜柏道。 胡茗淞还是个在校大学生,专业是表演系。一上午,面了十多个,终于有了能看的人。 等胡茗淞演完,李明珠瞬间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他洗涤了。 周孜柏道:“很好,我们留个联系方式,过段时间会有人和你洽谈合同的相关事宜。” 胡茗淞不知道,这是一上午周孜柏第一次夸人。 午饭是剧组的盒饭,这个选角导演人极好,且消息四通八达,跟哪个剧组好像都熟悉。直接从隔壁剧组要来了三份饭。 下午就剩下几个人来试镜,周孜柏不抱希望,但也不能因此放人鸽子。 李明珠跟着人去拿饭,周孜柏顺便整理了一下桌子,这即将成为他们的饭桌。 桌子上摞着一小摞简历,是上午面过的人。周孜柏抽出来上午那张“不好得罪”的,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 李明珠带着饭来了,隔壁是个大组,里面请的都是极有流量的演员,今天的饭是剧组演员请的,因此菜色极好。 李明珠却边吃边叹气。 周孜柏问道:“怎么了?” 李明珠塞了一口鸡腿,“这么多角色,现在就找到一个合适的。我急。导演你就不急吗?这不就是大海里捞针,浪费时间嘛。” 她蹭了一嘴油,显然是个不拘小节的姑娘。 旁边的选角导演看不下去了,“你小姑娘家家的能不能注意点形象,我就算了,导演这么个大帅哥在你面前你都……” 李明珠满不在乎地擦了一把嘴,“什么形象值得我在意!你没看见导演的耳钉?一看就是对女的没兴趣,我形象给谁看?” “这你就是刻板印象了,谁说一侧耳钉就是同性恋了。我看导演就是一个钢铁直男!” “我确实是。”周孜柏淡声道,他看着选角导演惊讶的眼神,重复了一遍,“我确实喜欢男人。” 选角导演讪讪笑了一声,“在我们圈子里也挺常见的,哈哈。不出奇,不出奇。” 李明珠露出来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八卦道:“这钉子不会是一对吧。” 周孜柏平时表现的太随和,她也开始没大没小。但李明珠在关键时刻还是紧急捡起来了她濒危的情商,找补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导演。您不想说可以不说。” 周孜柏挑挑眉,张口道:“确实是。” 多的就不再说了,李明珠急的抓耳挠腮,但是也没敢再问。 饭吃完,周孜柏趁着休息的间隙,道:“明天可能会忙一些,你方便的话可以早些来,我给你三倍加班费。” 李明珠:“啊?” 本来就没什么人,有什么可忙的。 周孜柏:“三倍不够,那五倍?” 当天晚上李明珠就知道周孜柏为什么这么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注册的《无烟区》官方号上,竟然发了一条微博,上面写着:欢迎陈淮南饰演沈迭。@陈淮南工作室。 下面寥寥无几的评论除了打问号,剩下就是冷嘲热讽。 “陈淮南本人知道吗?” “疯了吧,陈淮南都多久没演过戏了,做梦也不梦一个好梦的。” 谁料十分钟后,陈淮南官方工作室居然转发了这条,配文:多谢抬爱,有幸出演。 网上瞬间炸了锅,一是陈淮南已经息影五六年,今天居然重出江湖;而是陈淮南重出江湖第一部剧竟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剧组。 之所以见剧组寒酸,是因为官方号接着发了一条,还有很多角色缺人,欢迎大家来报名。 李明珠接电话接到手软。 她第二天正正经经坐在办公室接电话接到下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陈淮南居然是主角之一。 直到第二天傍晚,李明珠见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影帝。 和六年前电影镜头里的人,他似乎是长开了,没有那么角色那种锋利的气质,反倒多了一些温和。 李明珠猛掐自己大腿,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谁知道旁边的人比她还不镇定。 胡茗淞坐在那,局促得快在地板上抠出来一座城堡。 周孜柏把拟好的合同放在他面前,问道:“我觉得你更适合另一个主角,你觉得呢?” 胡茗淞这孩子长了一张生人勿近的脸,但一张口就露陷了。 “我没有意见。但是我是要和陈影帝演对手戏吗?我真行吗?” 陈淮南坐在那,一副很好接触的样子,全然没有什么前辈的架子。他温声道:“周导选的人,我放心的。你不用太紧张,我这么多年没演了,说不定还没有你演得好。” 胡茗淞脸色爆红,嗫嚅着想反驳这句话,但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开不了口。吞吞吐吐终于说出来两个字,“谢谢。” 这话像是承认自己比面前的影帝演的好,胡茗淞想找补已经来不及,他懊恼地低下了头,恐怕他是第一个见到自己多年偶像表现的这么差劲的人。 好在陈淮南不好像没太在意这些。 周孜柏开口道:“开机之前建议你们接触一下,两个主角的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你们可以一起体会体会。剧本我晚一点发给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 胡茗淞愣愣地点头:“好的。导演。” 话刚落下,周孜柏的手机就应声响起。 他道了一声歉,接了两分钟。片刻道:“没有事我就先走了,账已经结完,你们慢慢吃。” 周孜柏拿了外套离开,李明珠也跟着往外走。 留胡茗淞和陈淮南在原地面面相觑,陈淮南简单问了他几个问题,胡茗淞刚刚降下去的脸色又开始红。 李明珠跟着周孜柏出了门,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周孜柏怎么走,就见周孜柏脚步匆匆,跟她告别,然后转眼上了门口停的耀眼的豪车。 李明珠愣愣看着豪车扬长而去,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随便投简历进的小剧组似乎远不及表面那么简单。 徐霁鸣把人接上了车,转头看了一眼周孜柏的耳钉,道:“怎么样,有没有肿?” 周孜柏:“好像没什么感觉。” 徐霁鸣恨恨地“哼”了一声,“我就该胡乱给你穿一个,不带你去找专业的穿孔师,让你也尝一次我受的苦。“ 周孜柏笑了一声,没提这个穿孔发炎还是肿其实百分之八十还是因为体质问题。 他开口道:“还是徐少爷会疼人。” 徐霁鸣眯起眼,“你知道就好。” 第43章 周孜柏正式搬进去了徐霁鸣家,是徐霁鸣要求的。 第46章 毕竟周孜柏不在的日子里,他成功又把自己的房子活成了狗窝,周孜柏那房子又实在没什么人气,看着就阴冷,更何况住在一起,做什么都方便了不少。 ——这些都是借口。 主要原因还是徐霁鸣觉得他屋子里需要点人气和热闹,而周孜柏正好弥补了这一点,不用说话,光是这个人在这,徐霁鸣就觉得这屋子里不再那么空旷。 周孜柏正在潜移默化地入侵他的生活,这点徐霁鸣是后知后觉才注意到的。 浴室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都被换成了周孜柏平时爱用的牌子,是一种冷淡的木质香,和徐霁鸣之前用的五花八门的水果味儿没有半毛钱关系。 而剩下大半瓶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被人整个扔进了垃圾桶。 这是徐霁鸣见家门口几个大的黑色垃圾袋,好不容易有些好心决定帮人拎几个出去,可是没想到这几个塑料袋拎起来格外的沉。徐霁鸣险些脱手。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家除了生活垃圾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个重量,他抱着好奇心拆开塑料袋一看,竟然是自己刚用了不到两星期的洗发水和沐浴露,被人毫不留情地扔在这里。 徐霁鸣没声张,又把这几个袋子原封不动地封好,放回原地。 当天晚上回到家,果然那几个黑色垃圾袋不见踪影。徐霁鸣换了衣服洗完澡,一吹头发就觉得自己身上充斥着周孜柏带的木质香。 而周孜柏晚上格外热情。 他做得缠绵悱恻,结束了还要搂着徐霁鸣不撒手。鼻尖抵在徐霁鸣头发上,似乎是在闻着什么。 徐霁鸣心里门清。 徐霁鸣觉得周孜柏是个圈画领地的野兽,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什么,如果这种小事情可以让周孜柏这么高兴,徐霁鸣不介意这种举手之劳。 可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周孜柏:“早上门口那些垃圾你一个人扔的吗?我本来想帮你的,但是太沉了我就没拿。” 周孜柏全身僵硬了一瞬,靠胸膛的震动发出了一声:“嗯。” “里面装的什么?” “冰箱里过期的饮料。” 徐霁鸣笑了一声,周孜柏瞬间觉得徐霁鸣早就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他脑子里一下子出现无数个借口想要解释,可是还没来得及张口。徐霁鸣继续道:“我那冰箱是该好好清理清理了,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下次那么沉不要自己拎,雇个人来,反正我又不缺钱。” 周孜柏辩解的话又咽回去,徐霁鸣转过身,搂住了周孜柏的腰:“你这么辛苦,我可是要心疼的呀。” 这次的事像是打开了个口子。 在徐霁鸣看似不在意实则故意纵容的情况下,周孜柏也一点一点在试探着徐霁鸣的边界。 最开始是换一些徐霁鸣生活上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洗发水沐浴露、香水这种,后来就是一点点入侵徐霁鸣的衣柜。他给徐霁鸣买的衣服越来越多,渐渐又超过了徐霁鸣原来的衣服的架势,而徐霁鸣那些暴露的,看起来骚里骚气的衣服,被他悄悄收起来,不知道放到了哪个角落里面。 周孜柏的审美确实不错,他给徐霁鸣挑的衣服虽然没那么张扬,但是确实是很适合徐霁鸣的。且价格不比徐霁鸣之前的便宜。 徐霁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问自己的衣服去了哪里,更没问周孜柏的钱是哪里来的。 他说是给周孜柏助力,实际上除了最开始帮他约了几个制片人之外,对周孜柏拍作品这件事情没有出半点力气,如今看来,周孜柏似乎也不太需要。 后来周孜柏在家的时候,就开始问徐霁鸣什么时候回家。 徐霁鸣回复还算殷勤,基本上在周孜柏问的时候就盘算着怎么找借口结束酒局,无论多晚回家,都有一口热乎饭。 周孜柏手艺极好,徐霁鸣再也没有有上顿没下顿的时候。 徐霁鸣一度以为这是自己梦想的生活,虽然没有什么传统意义上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但是回到家,总有一盏灯是等着自己的。 徐新茂给他派的活越来越多,徐霁鸣开始忙得焦头烂额,就总有顾此失彼的时候。 那次他一睁眼睛已经是后半夜,手机里周孜柏的消息是十二点之前发的,同时还有几十个未接电话。 徐霁鸣叫了代驾赶回家,一推开门,竟然发现周孜柏就坐在沙发上。 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很暗。 徐霁鸣边走边换衣服,解释道:“手机没电了,还以为你已经睡了。” 周孜柏在沙发上抬起头,哑声道:“没有,在等你。” 周孜柏的作息极其规律,因为要保持身材,他要保持足够的睡眠,只要没什么事情,一般情况下都睡得很早。 他眼睛因为硬撑已经熬红了,徐霁鸣道:“下次我晚回来,你就先去睡吧,不用等我。” 周孜柏沉默着没说话。 徐霁鸣凑到他旁边,觉得他眼睛通红这样子似乎看起来格外可怜。 徐霁鸣凑过去要亲人,却被周孜柏躲开了。 周孜柏皱着眉,似乎是在忍什么。最终只说:“先去洗澡吧。” 徐霁鸣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除了酒味儿,还有着掺杂着乱七八糟的香水味,确实极其难闻。 他说了句好,站起身,就这样当着周孜柏的面旁若无人地开始脱衣服。 他动作快,一下子甩个精光。周孜柏就这样坐在沙发面前一眨不眨地盯着徐霁鸣的动作。 徐霁鸣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热,他转身,去拿自己晒过的浴巾,接着弯下腰,捡起来自己扔在地上的衣服,转身进了浴室。 他前脚刚关上浴室门,开了花洒,下一刻,浴室就被另一个人拉开。 徐霁鸣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孜柏就掐着他的下巴吻了过去。 花洒没关。 水雾一点点覆盖上浴室的玻璃,慢慢凝结成水珠,然后一串串滑下来。 而头上的水流浇了两个人满脸满身,徐霁鸣被冲的睁不开眼,而唇舌被另一个堵住,才免除了水流进口腔里的灾难。 片刻后,周孜柏把人放开,终于回身关掉了华洒的开关。 这个季节已经是深秋了,冬日即将来临。 花洒关掉,浴室里又开始从两个人的脚下升起来白色的雾气。 徐霁鸣抵着身后的墙,道:“酒局上人多,什么人都有。” “嗯。” “能推的我都推了。” “嗯。” “之前跟你承诺的,我一直记着呢。” “嗯。” “周孜柏,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喜欢我。” “……嗯。” 徐霁鸣后来去酒局,会在开始之前给周孜柏发一个定位。 但显然这也没什么用,因为周孜柏不会开车。无非就是多一个人在车里,和徐霁鸣一起坐在后排由代驾一起载回家。 不过徐霁鸣醉醺醺倒在后座的时候,有一个肩膀可以靠着。 这种状况很少,因为周孜柏也不是每天无所事事,他选角已经选的差不多了,就差准备一下正式开始拍摄。 这就显得这段住在徐霁鸣家的时间尤其珍贵。 徐霁鸣最近还在跟进那个和维克托的跨国项目,马上到了需要考察场地的步骤,需要新宛这边派个人过去。 维克托这时候已经在b市停留了一段时间。 他把徐霁鸣当他的知己故交,每次玩些什么都要把徐霁鸣叫上。前几次徐霁鸣还能推,后来徐霁鸣就实在是不好推脱,再怎么说,这也是他们的甲方。 徐霁鸣出门前照例给周孜柏发了定位,是b市最大的私人会所。维克托人没来b市多久,找这种地方却一找一个准,堪比徐霁鸣这种混迹在b市几十年的老油条。 徐霁鸣年少无知的时候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着实是惊讶了好大一会儿。这老板很有生意头脑,给陪酒这群人搞了个类似选秀的活动,看哪个背后支持的金主有钱,这不仅是这些人的荣耀,更是背后的人的财力的展示。 相应的,也会提供对应的服务。 这地方太乱太杂,比徐霁鸣见过的所有地方都乌烟瘴气,活生生像一个小型的封闭斗兽场,里面的人被权利和钱侵染的渣都不剩。 徐霁鸣进门,就闻见了扑面而来的奢靡味道。 维克托短短不到半个月就成了这里的vip会员,抬眼见徐霁鸣来了,道:“怎么样,这地方熟悉吧。他们都认识你,你明明常常来,为什么拒绝我的邀请?” 徐霁鸣道:“最近忙得很,真不是我不想来。再说谁跟你说的我经常来的,这地方我都好几年没进来过了,装修的我都不认识,进门差点迷路。” 这地方这些年赚到了钱,前段时间大肆装修了一番,整个金碧辉煌的样子。 维克托搂着自己身边男孩的腰,“行吧,暂且信你。我可是有好事一直记着你呢。” 说着,维克托拍了拍手,一群人从门口鱼贯而入,男女都有。 第47章 接着这一排人直接跳到了面前的舞台上,劲爆的音乐响起来,这是场脱衣舞会。 包厢里的香气有点熏人,徐霁鸣想起来回家周孜柏一定又会不太高兴。 他不动声色地喝了口酒,眯眼道:“看来今天我有眼福了。” 台上的人越脱越少,这还带和客人互动,有人一屁股坐到了维克托腿上,维克托顺势搂着人,而刚才在他怀里的男孩,这会儿正跪在他身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在做什么。 维克托点了烟,在震耳的音乐声中给徐霁鸣递了个眼神。 徐霁鸣笑了一下,下一刻,一个男孩坐到了他旁边,要扒徐霁鸣的裤子。 面前跳舞的人衣服越穿越少,最后只剩下一两件。 徐霁鸣却在走神。 因为周孜柏还没回他的消息,这几次徐霁鸣学乖了,去哪里都先和周孜柏报备,周孜柏会回他:【早点回来。】 有时候附带今天的菜单,有时候附带一束精巧的花,每天都有不同的惊喜。 徐霁鸣嘲笑他把自己当小姑娘哄,但却极其受用。 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体会过这种家里面有人等的感觉了。 但过的久了,却只觉得平淡。 周孜柏的入侵和占有在徐霁鸣的默许下达到了一个平衡,却如何都没再前进过一步。 徐霁鸣时常能感觉到,周孜柏不想让他出门,更不想让他和人应酬和交流。但是周孜柏什么都没说过,只是告诉自己早点回来。 周孜柏在演一种他觉得徐霁鸣想要的状态。 他知道徐霁鸣的伤口,徐霁鸣的裂痕,自以为给了徐霁鸣最好的。 但是,徐霁鸣不着痕迹地推开了搭上来的男孩,想道:但是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台上的人衣服就剩下一件了。 徐霁鸣端着酒杯,斜睨坐过来的男孩,道:“先不急,你紫薇给我看看。” 男孩一愣,但这种场合的人什么奇怪的癖好都见过。他已经见怪不怪,顺从徐霁鸣的指令,问道:“哥,前面还是后面?” “都行,你随意。” 男孩心思一转,觉得徐霁鸣应该不是很想看前面。 这地方装备也算全,男孩拉开了隔壁柜子的抽屉,从里面抽出来了个仿真器具,活灵活现,上面还有蔓延的血管和青筋,但是属实有一些夸大的成分。 徐霁鸣一个走神,就看见男孩拿着手臂粗的东西来了。 他爬到桌子上,脱了裤子。道:“哥,我给你表演个绝活。” 绝活是什么,不言而喻。 维克托在旁边给徐霁鸣一个赞赏的眼神,意思明显,还说很久不来了,这玩起来不是比谁都大吗? 徐霁鸣半合着眼,觉得有些辣眼睛。 他想起来周孜柏那东西,实在想象不到是怎么进入自己身体里的。 男孩在他面前吱吱呀呀得叫,纵使是天赋异禀,吞下去这种东西还是有些费劲儿。 徐霁鸣低头喝了一口酒,见自己手机上新来的消息。 周孜柏这次没回复他早点回来,而是问:【哪个包间?】 第44章 徐霁鸣猛地站起身。 男孩进行到一半,不明所以地看着徐霁鸣。 徐霁鸣信步走到包厢门口,周孜柏正在门口站着,旁边还跟着两个保安。 其中一个道:“徐少,您来的正好,这个人非说认识你闯进来的,我们正要给他带走。” 徐霁鸣把人拦在身后:“带走什么带走,我让他来的!” 保安训练有素,慌忙给徐霁鸣道歉。徐霁鸣没在意,摆摆手让人赶紧滚。等人走了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理论上来说,这应该是个捉奸现场。 但徐霁鸣衣衫完整,丝毫不乱,脸色也没有半分愧疚,除了刚喝了酒有点红,而且还先发制人。 周孜柏:“正好在附近。” 徐霁鸣也没拆穿他,道:“走吧,跟我进去。正好给你介绍介绍。” 里面那一群群魔乱舞,徐霁鸣不知道周孜柏看见了是什么表情。 在b市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这是个什么地方,徐霁鸣把那个定位发过去,就不意外周孜柏会赶过来,只是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 脱衣舞表演这会儿已经结束了,一排跳完舞的站成了一排,正在等人选。 维克托带了五六个保安,层层护在他两边,这人不管在哪都习惯了这一套。 音乐已经停了,徐霁鸣推门进去,维克托一眼就看见了在他身后的周孜柏。 维克托本来轻松的坐姿立刻挺起来,几个保安护在他面前。 “这是谁?”维克托警惕道。 “别紧张别紧张,”徐霁鸣安抚道,“他叫周孜柏,可信的。就算不信他你还不信我吗?” 维克托狐疑地扫了周孜柏一圈,才道:“你也知道我之前被骗过,别介意。” 徐霁鸣笑着摆了摆手。 周孜柏向维克托问了一声好,却没维克托向前一步,反倒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了徐霁鸣旁边。 刚才进行到一半的男孩还坐在桌子上,而面前站着的一排人几乎不着寸缕。只挡着关键部位,看起来欲拒还迎。 屋子里进食淫靡的气息。 而周孜柏只寸步不离地跟着徐霁鸣,见到这种场景居然面不改色。 徐霁鸣让桌子上的男孩下去,领着坐到了沙发另一边。音乐又响起,下一个节目开始了。 徐霁鸣贴着周孜柏的耳朵耳语,“这是我客户,他就喜欢搞这些东西,我也没办法。” 周孜柏目光如炬,看了一眼又重新进入享受的维克托,“很重要的客户吗?” “还成吧,”徐霁鸣道,“总要给一点面子。” 周孜柏点点头,低声问:“你以前来的都是这种地方?” 徐霁鸣笑了一声,偷偷从背后环住了周孜柏的腰,似是安抚,“你把我想的这么没下限?我也是很挑的好吗?” 徐霁鸣先前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已经有些晕了。 他给足了维克托面子,几乎是来者不拒,算是对前几次的推脱的补偿。 这局面已经要到了尾声,徐霁鸣见周孜柏来了才收了警惕,放松地坐在沙发上。他前一天刚熬了大夜,来之前已经累的不行,还以为就是普通的喝喝酒,没想到维克托定了这种地方。 人一放松,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徐霁鸣脑子里那根弦因为周孜柏的到来不再那么紧绷,这种吵闹的环境居然还昏昏欲睡。 他和周孜柏贴的很近,鼻子终于免遭外面乱七八糟味道的侵害,充斥着周孜柏身上的木质香。 没多大一会儿,徐霁鸣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周孜柏换了个姿势,让人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他目不斜视,对面前的表演似乎毫无性质,专心地看着怀里面的徐霁鸣。 维克托似所感,望向这边。 周孜柏感受到人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阻挡了他探究的视线。 徐霁鸣睡得不安稳,也就浅眠了几分钟。 屋里空调开的太凉,在一次巨大的震动之后徐霁鸣悠悠转醒。 维克托道:“昨天在哪个妖精的床上?感觉你被榨干了呢。” 徐霁鸣笑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周孜柏,“确实是妖精。” 这会儿已经后半夜了,徐霁鸣强撑着精神,觉得时间差不多,就要告辞。 可下一刻,几个保镖却拦在了两个人身后,明显是不让人走的意思。 维克托站起身,道:“说好要陪我一晚上的,你怎么先走了?” 这话歧义太大了,徐霁鸣狐疑地看了一眼维克托,似乎在问这是什么意思。 维克托给他了个眼神,示意稍安勿躁,接着道:“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吧,”维克托指着桌面上已经开封但是还没有动的酒,大概有十几瓶。“这酒点了也别浪费,你把这些喝了我就原谅你。” 这又是什么戏码。徐霁鸣心里暗骂,但是嘴上还是说,“行。今天确实是我不对。” 徐霁鸣上前就要拿酒,却被周孜柏拉住。徐霁鸣摇摇头,示意没事。 他拿了酒就往嘴里灌,辛辣的酒精顺着喉咙进入胃里,徐霁鸣感觉胃里窜出一股腥气,耳垂与颧骨泛起潮红,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 徐霁鸣拿了第二瓶,却被周孜柏拉住了手。 周孜柏眼色深沉,盯着维克托,维克托无端打了个冷颤。 周孜柏道:“我替他喝。” 徐霁鸣眼看着周孜柏灌了两瓶酒,疯狂给维克托使眼色,维克托才开口道:“可以了,这次就先这样。” 周孜柏喝多了。 从坐在车后座回家的路上,徐霁鸣就觉得人不正常。 周孜柏把徐霁鸣圈在怀里,就没撒开过手。偏这人面上不显,脸色和往常无二,除了反应有些慢,不过他本来也话不多,要不是徐霁鸣洞察力强,还真分不出来区别。 第48章 代驾从上车就感觉后面这俩大男的气氛不太对,但这世界上啥人都有,他自从做了这行,也算是见识颇光,他极其有职业素养,非必要情况下连后视镜都不敢看一眼。 可走到岔路,他还是不得不开口,“老板,前面修路了,我们要不要换一条路?” 徐霁鸣感觉到自己腰上的手越收越紧,道:“你看着走就行。” 代驾说了声好,顺势瞄了一眼后座上的两个人,就见周孜柏锋利的视线透过后视镜直直地看向他。代驾不敢再多看一眼,安静如鸡地开车。 徐霁鸣把人哄下车,周孜柏几乎像一个大型挂件挂在自己身上,代驾在徐霁鸣付完钱之后跑的飞快,在周孜柏仇恨的视线里一刻不敢多留,于是把周孜柏这么大块头的人弄到家门口,着实废了徐霁鸣不少力气。 偏这人极其不听话,完全遵从自己的本能,只顾着贴在徐霁鸣旁边。 好不容易拉开家门,还没等开灯,徐霁鸣就被人按在了玄关的墙上接吻。 酒气在两个人的口腔里来回穿梭,徐霁鸣安静和人接了一会儿吻,才把人推开,进屋开了灯。 他身上都是外面的味道,此刻极其难受。徐霁鸣喝了口水漱口,又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来来回回晃了好几圈,周孜柏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徐霁鸣火了,语气有些不耐:“你先去沙发坐着。” 周孜柏动作一顿,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好。” 让他坐着,周孜柏还真就正襟危坐在那,背挺得笔直。 徐霁鸣倒了杯水,道:“你先喝水。” 周孜柏拿起水杯,干了。 徐霁鸣又倒了半杯,周孜柏这次不用他的指令,直接全都倒进了嘴里。 徐霁鸣暗暗觉得好笑,问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听?” 周孜柏道:“是。” “那我现在问你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 “好。” 徐霁鸣眯起眼,问道:“你喜欢我吗?” 没有迟疑,“喜欢。” “想不想和我上床?” 周孜柏呼吸重了,哑声道:“想。” 徐霁鸣笑了,片刻后又问,“那你为什么不会开车?发生过什么事?” 这话要回答的语言似乎过于长了,周孜柏张了张嘴,没说话。 徐霁鸣的手机适时响起来,是维克托的消息:【你养了一条好狗。】 徐霁鸣冷笑一声,想道,有事儿瞒着我的可不是什么好狗。 他瞬间失去了耐心,也不想再继续问,转身进了浴室洗澡。 等他披着浴巾出来,周孜柏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顺便把徐霁鸣脱下来的藏衣服扔进了洗衣机。 徐霁鸣拿毛巾擦着头发,问道:“酒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周孜柏动作一顿,回答道:“刚进门的时候。” 行。徐霁鸣想道,互相骗一次,扯平了。 虽然徐霁鸣没有兴趣去窥探别人的伤口,但是他随口这么一问,周孜柏真的不说那一刻,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失落。徐霁鸣以为按照他们的亲密程度,是可以互相分享伤口的人。 但是周孜柏不开口那一刻,徐霁鸣突然觉得他们之前还有一道无法跨越的横沟,即便他们每天朝夕相处,躺在一张床上。 徐霁鸣神色如常,催周孜柏既然酒醒了就赶紧去洗澡。 晚上他们依旧在床上翻云覆雨,初冬充满凉意的晚上两个人在床上滚出来了汗,在床上他们依旧如此契合。 徐霁鸣恍惚地想,除了在母体和骨灰盒,这是世界上两个人能够让距离最近的方式。 他们在对方身上留下自己的烙印,仿佛这是维系这段关系的唯一方法。 只要没有人提这些,他们的日子就会一如往常的过下去。和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一样,活成知己,活成亲人。再或者运气不好,一拍两散。 可是徐霁鸣不想这样。 第45章 那天晚上他们走了没多久,维克托的包间深夜被警察探访,这是徐霁鸣后来才知道的。 维克托在手机上说周孜柏是狗,原来是真的在骂人。 彼时徐霁鸣在路边点了根烟,正靠在路边的石墩子上抽着,成功收获路边拿着红色买菜篮阿姨的一个怒其不争的白眼,以及一句:“没素质,不知道谁家孩子。” 马上三十的徐霁鸣被阿姨水灵灵地认成了不良少年, 徐霁鸣耸耸肩,还是把烟掐了,路边报亭煮玉米的香味儿传过来,徐霁鸣肚子应声叫了几声,他去找老板买个根玉米,打眼一扫,一块旧报纸。被老板用来放一堆杂物的垫脚。 露出来的标题那里还有个发黄的“新宛”。 老板见他视线发飘,问道:“想要这份吗?我这儿还有呢,喏。”老板指了指放报纸的那一堆角落,放了一摞同样的报纸,题目醒目:《著名企业家徐新茂为地震灾区捐款》。 徐霁鸣啃了口刚出锅的玉米,被烫得呼了一口气,“两个月前的报纸,我要这个干什么?” 他又重新回到他的石墩子旁边,蹲着把玉米啃了,啃完没多大一会儿,郭奎顶着俩大黑眼圈姗姗来迟,“哥,你给我的定位也不在那啊,你咋还到处跑?” 徐霁鸣“嘿”了一声,把吃完的玉米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半路饿了,找点吃的。” 郭奎一看就是不知道在哪快活了一夜,这会儿也饿了,他直接把老板摊里有的东西买了个遍,拎着一兜子东西上了车,一手拿着玉米狼吞虎咽地啃了两口,一边开了车门。 徐霁鸣顺势坐到驾驶位,“钥匙给我,你安心吃,我来开吧。” 郭奎也不推辞,绕了一圈坐到副驾驶,饿得两眼发晕。 徐霁鸣启动车子,“感觉你没到三十就有点发福的趋势了呢。” 郭奎:“你能不能盼我点好,亏我大冬天早上四点来这荒郊野岭来接你,是个人也应该感动一下吧,你怎么能说出这种刻薄的话!” 徐霁鸣:“好好好。” 偏这人嘴里吃着东西也不安生,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最近打得火热那位呢?这事儿你怎么不找他来救你,关键时刻还得是还兄弟吧。” 徐霁鸣顺他的话,“他怎么能比的了你,我们不熟的。” “你这不熟真别致,在床上滚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也叫不熟,”郭奎回想起来自己床上那些莺莺燕燕,片刻后认同道:“确实,除了滚过床单好像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徐霁鸣不乐意了,“怎么没区别了,区别还是有的。” “那你说,什么区别?” 徐霁鸣喉咙一梗:“说了你也不懂。” “啧啧啧……” 凌晨五点,徐霁鸣的车抛锚在路上,偏他还在个荒郊野岭,四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山,一座连着一座。 徐霁鸣顺着地图走出去好远,才走到了这个有点人烟的地方。 这里离他的目的地已经很近了,车没开多久,徐霁鸣就到了地方。他下了车,郭奎有眼力见儿地留在了车上,没跟着下去。 这是一片墓地。 徐霁鸣顺着蜿蜒的山路上去,林间不时有鸟虫鸣叫,天还没有完全凉,路过的树木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座熟悉的墓,上面挂着的照片是两个老人,略年轻的是徐霁鸣只在婴儿时期蒙面但没见过的姥爷,而隔壁那个慈祥的老太太,就是徐霁鸣的姥姥林淑芬。 徐霁鸣捡了块干净石头坐了,顺手墓碑前面落的叶子用手扫干净,才道:“这次忘给你带酒了。” 老太太生前最喜欢喝酒,徐霁鸣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出生之后才养成的习惯。他只知道每天晚上,老太太要先闷几口高浓度白酒才能入睡,到后来,不只是睡前,连平时老太太也会揣瓶酒在身上,时不时抿一小口,仿佛已经成了习惯。 “你埋在院子里树下那瓶,明年就到时间了,我到时候再拿来给你。” 有风吹过了徐霁鸣的脸,似乎在回应徐霁鸣的话。 “我最近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大事,和你期待的一样,平稳,健康。”徐霁鸣捡了一块树枝,在地上无意识的勾画着。说完这句他停顿了很久,意识到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他又这样安静了半天,良久才道:“最近碰上个人,很有意思,我很喜欢。” “就是不知道他跟我想的一不一样。” 徐霁鸣笑了一声,站起身,“有机会带过来给你们看看。” 他从兜里抽出张纸擦了擦手,向前走两步到了另一块墓碑前。 上面是个年轻女人的脸,和徐霁鸣有六七分相似。 徐霁鸣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会儿,最终俯下身,把前面的落叶和灰用手清走,然后才转身离开。 徐霁鸣装老实装到了头,这几个月的坚持天天上班,上班就回家,基本不在外面过夜,属实是挑战了徐霁鸣的生理极限。 第49章 而周孜柏又开始尤其的忙,剧组马上开拍在即,各种地方都需要周转,每天不是请这个吃饭就是请那个吃饭,先前他去哪里会给周孜柏发个定位,周孜柏不忙来接他还算可以理所应当的受着,但是现在周孜柏因为工作明显瘦了一大圈,每天熬大夜眼底都是乌青,徐霁鸣前几次给他发了位置,后半夜从场子里出来的时候周孜柏居然已经在车里睡着了。 有时候徐霁鸣半夜回到家,周孜柏甚至都不在。 于是这家就又开始空旷。 徐霁鸣可不会等一个人回家等到天荒地老,他从小就厌烦这种等待,而徐霁鸣处理这种问题的唯一方式就是出去鬼混。 说好听点是不忍心周孜柏那么辛苦,说不好听了,其实也就是死性不改。 徐霁鸣也没别的太多地方可去,还是决定去赫兹。 他实在太久没来,赫兹也让他感觉到一点陌生。楚洁不知道听信了谁的谗言,每周末都请了个本地的乐队串场演出,搞得这地方每天晚上都极其热闹,到处都坐满了人,徐霁鸣推门进去竟然没找到座位,只好憋屈地坐在吧台。 楚洁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得空一会儿才和徐霁鸣搭上话,道:“徐少爷最近忙什么呢?都多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我这个朋友了。” 徐霁鸣笑笑:“忙着和人滚床单。” “和一个人?” 徐霁鸣喝了口酒,点了点头。 楚洁诧异地看了徐霁鸣一眼,“谁这么有本事,把你拿下了?” “有机会带你们认识一下。” 徐霁鸣自己坐这里喝酒,身后的乐队演出正是休息时间,主持人问有没有人愿意上去唱一首,这是正常酒吧的保留节目。 手机里正好传来周孜柏的消息,【今晚不回来了。】徐霁鸣回复他好,想了想又回复一句,【正好我今天也有事情。】 主持人问了三遍,下面还是无人应答。徐霁鸣把酒杯里的酒干了,站起身道,“我来。” 台下响一阵欢呼,徐霁鸣信步走上台,和乐队的人员沟通了曲目,自己拿了把吉他。 他面貌本来就出彩,在这种舞台灯下一打,更显得与众不同。 很快,音乐响起。骨节分明的手在琴弦上飞舞,嗓音透过麦克风扩散:“寂寞围绕着电视,垂死坚持,在两点半消失……” 徐霁鸣选的是个经典的朋克歌曲,气氛很快就被炒热。台下的人不知不觉已经站了起来,随着音乐舞动。 徐霁鸣在台上出了一身汗,台上有几瓶没开封的酒,他趁着间奏开了一瓶,对着台下干了,酒水划过喉结,在舞台等的照耀下闪着光,淋湿了他的一大片衣襟,又引起来台下的一片欢呼。 有人起哄:“脱掉,脱掉!” 徐霁鸣含笑对着麦克风:“脱什么?” 有人尖叫:“衣服!!” 徐霁鸣也不墨迹,把酒瓶扔在地上,直接掀开了自己的上衣。 他皮肤白,腹部有若隐若现的腹肌,而最吸引人实现的是他胸口上,那个闪闪发光的蓝色ru盯,光是看,就让人觉得瑟情。 徐霁鸣浑不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又开了一瓶酒,接着唱响了第二段。 一曲结束,气氛已经彻底被炒热,徐霁鸣拿着自己的上衣下台,有人拿着手机追上来,道:“帅哥,你是不是谁家公司的明星啊?” 徐霁鸣笑笑,胡言乱语:“是啊,最近刚签的,以后希望你们多多支持呀。” “能不能合个照啊。”女孩道。 徐霁鸣衣服还没穿上,应女孩的要求,虚虚扶着女孩的后腰,对着摄像头和女孩一起比了个耶。 他加上了女孩的微信,在女孩“你一定会红的”祝福中离开。 自从楚洁办这个活动,酒吧里来的大多数都是学生,这一个开了个头,后面的人简直络绎不绝,徐霁鸣体验了一把当明星的感觉,不知道和多少人合了照又加了联系方式,快把整场的人加了个遍,才堪堪走出人群。 片刻后,他收到第一个小姑娘给他发的消息:【帅哥,这是我给你拍的照片。我可以发到社交平台吗?】 徐霁鸣点开,是自己在台上表演的照片,穿衣服不穿衣服的都有,小姑娘很会找角度,给徐霁鸣拍得神采飞扬。 他回复:【拍的很好呀,当然可以。】 第46章 徐霁鸣看着周孜柏拿着刀,蹲在地上给手上作为鱼饵的小鱼开肠破肚。 他手法极其干练,虽然是第一次搞这个,但动作分明是刚才黑人船长的复制粘贴。 周孜柏拿着切好的鱼饵,问道:“ok?” 黑人船长露出来一个赞赏的笑容,比着大拇指,开口是他口音有些奇怪的中文,“肥常豪!” 而徐霁鸣在一旁因为嫌弃脏手看热闹。 上次周孜柏约了一半的海钓没掉成,这次徐霁鸣趁着周孜柏忙完了这阵,干脆搞了一条船,只雇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船长,带上周孜柏两个人来海钓。 周孜柏先切了两条递给徐霁鸣,徐霁鸣道了一声谢。 船很快就到了第一个钓点,船长也过来和周孜柏一起处理鱼饵。 而徐霁鸣已经拿着鱼饵开始往鱼钩上绑了。 他不是第一次海钓,因此还算熟练。徐霁鸣把钩子穿过鱼的上部分皮肉,在手里打了个弯,复又穿回去,道:“据说缠鱼饵的时候要细致,耐心,最好再缠得漂亮些,鱼才会自己循着钩子上来。” 周孜柏挑挑眉,“是吗?” 徐霁鸣笑笑:“你试试就知道了。” 周孜柏站起身,缠上鱼饵,甩了钩子。 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今天天气好,几个人出发的不算早,他们也不需要钓什么稀有的鱼种来赚钱,只管悠闲地享受就可以。 船长去船的另一边撒了他的鱼竿,海上风平浪静,海风吹过徐霁鸣的头发,进嘴里有一些咸腥气。 钓上来第一条鱼的居然是从来没有海钓过的周孜柏。 他拉鱼竿的时候手臂的肌肉会隆起,徐霁鸣盯着人,片刻后从钩子上面挂出来一只手掌大的石斑。 船长应景地发出来一声欢呼,又说了一句“非常好”,给足了情绪价值。 徐霁鸣道:“不错呀,有吃的了。” 周孜柏笑笑,把鱼放进箱子,又缠上了鱼饵。 周孜柏这条鱼像是开了个头,往后很快就钓上了了第二条鱼,是一条蓝绿色的金枪鱼,在阳光下极其漂亮。 徐霁鸣急了,不过好在很快他就感觉到自己的鱼竿在动,这力气明显就是一条大鱼。 徐霁鸣匆忙拉起鱼竿,废了极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拉到海面上,鱼竿上和他相持的力气居然一瞬间消失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鱼竿在空中晃荡,仿佛在嘲笑徐霁鸣。 周孜柏瞥了一眼,安慰道:“这应该是正常情况,我前两次属于运气好。” 他话音刚落,第三条鱼就上了钩。 徐霁鸣本来想着娱乐一下钓钓鱼,没有什么竞技和攀比的心思,但是也架不住他刚刚还在教人怎么钓,接下来就被啪啪打脸。 怎么着也得至少钓上来一条证明自己。 但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越是急就离想要的结果越来越远,在周孜柏钓上来第六条之后,徐霁鸣依旧颗粒无收。 船长过来,问两个人要不要换钓点,徐霁鸣欣然应允。 显然第二个钓点也不想给徐霁鸣面子,周孜柏的鱼如流水一般一条接一条,身后装鱼的箱子已经快装不下了,而徐霁鸣的依旧空空如也。 徐霁鸣要炸了。 周孜柏道:“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鱼饵摆的太漂亮,它们觉得这是个陷阱才不咬你的钩子?” 徐霁鸣眯起眼,“我不信。” 海里的鱼总算是给了徐霁鸣的面子,徐霁鸣的鱼竿有响动,他急急忙忙把鱼拉上来,这次终于在半空中看见了鱼的影子,是一只很大的石斑鱼。 这一条的重量几乎快赶上了周孜柏之前钓的所有鱼的价值。徐霁鸣顿时觉得扬眉吐气,扯着鱼线往自己这边拉。 可他高兴得太早,眼看着这鱼触手可及,鱼线居然在这一刻断了! 徐霁鸣暗骂一声,火速抄起来了旁边的捞网,一把把这条大鱼捞在了自己的网里。 徐霁鸣把鱼提在自己手里,兴奋道:“怎么样?就算不是自愿上钩的,总归也逃不了我的手心。” 周孜柏夸赞道:“厉害。” 徐霁鸣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今晚我们就吃这条!” 船上的材料齐全,船长的手艺一般,但是食材实在是太新鲜,只需要简单的清蒸或者直接刺身,就可以大口入腹。 刚从海里钓出来的确实不一样,口感极其鲜嫩。 酒足饭饱,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船按照规定路线到了下一个钓点,徐霁鸣已经彻底失去了继续钓鱼的性质,他在周孜柏身后摆了个凳子,坐着吹风。 第50章 其实徐霁鸣约周孜柏出来,是为了哄人。 上次他去酒吧,好巧不巧给他拍照片那个女生是个名气不小的博主。 一个男的打ru钉在社交媒体上虽然称不上猎奇,但是也实在属于少数。徐霁鸣这张脸有看头,和小姑娘凑在一起虽然保持了社交距离,但是在一个镜头里看起来有些亲密。 下面评论全都是问女生,这是不是男朋友?再就是夸赞两个人郎才女貌。 女生的粉丝体量不小,她照片发出来是后半夜,发完人就直接就睡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睁开眼已经炸了锅。 评论区顺着网线不知道已经扒到了哪里,徐霁鸣这张脸在新闻上也不算陌生,只是这两个圈子的人很少能接触在一起,因此没有几个人认识徐霁鸣的脸。 女孩在微信里给徐霁鸣道歉,问徐霁鸣需不需要把照片删了。 徐霁鸣一看,下面的讨论量已经到了几万,甚至还有越来越涨的趋势。 徐霁鸣回复:【不用,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女孩儿又道了好几次歉,徐霁鸣没在乎,反倒是安慰人不用担心。 他等着人发现,没想到第二天周孜柏神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现过,徐霁鸣憋了一天,就等着周孜柏质问他,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只是当天夜里,周孜柏对他的钉子似乎格外照顾,把蓝色珠子在嘴里反复含了半天,搞得上面都是口水,整个人像狗一样给徐霁鸣啃得全是印子,要不是徐霁鸣根本不在乎自己在外面的风评,正常人根本没法出去见人。 周孜柏什么话也不说,和平时表现的别无二致,惹徐霁鸣在这辗转反侧地猜了半天,周孜柏到底看没看到这些照片。 而徐霁鸣从来不是一个会内耗的人,当天晚上他去阳台抽完事后烟,状似不经意地拿着手机问周孜柏,“这几张照片拍的怎么样?” 女孩拍照很有技术,灯光打在舞台上的徐霁鸣身上,把徐霁鸣跳起来飞舞的头发丝照得都很清楚,而徐霁鸣上身赤果,裤子斜斜地挂在屁股上,可以看见埋进裤子缝的两条深深的肌腱线,虽然紧紧露出来一点就被人挡住,但是却无比的引人遐想。 而徐霁鸣此刻端着手机,依旧是没穿上衣,锁骨上都是周孜柏啃的牙音,问周孜柏这照片拍得怎么样。 徐霁鸣死死盯着周孜柏的表情,果然没见到他眼睛里有半分惊讶,反倒是之前自己隐隐察觉到的怒火渐渐侵染了他的眼眸。 徐霁鸣立刻就明白,周孜柏早就看过这些照片。 周孜柏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还不错。” 徐霁鸣立刻笑了,道:“是吧,我果然天生丽质。” 他还嫌弃火点的不够似的,手往下滑,是几张女孩社交媒体没发过的照片。 几个男人在酒吧站成了一排,互相搭着隔壁人的腰,是那天在赫兹混乱中照的合照。 而里面的徐霁鸣左搂一个又抱一个,依旧是没穿上衣,隔壁的男人还搂着他,一只手好死不死的搭在了徐霁鸣的腰上,而照片里的徐霁鸣恍若未觉,对着镜头脸上的笑容明显。 “那这张呢?”徐霁鸣问。 周孜柏抬头,深深看了徐霁鸣一眼,不说话了。 徐霁鸣把手机收了,问道:“怎么了?” 他等着看周孜柏的反应,最好是撕开他一如既往的温和面具,露出来一点他的本来面目,但是徐霁鸣却低估了周孜柏的忍耐力。 周孜柏低低笑了一声,没回答徐霁鸣的问题,看着徐霁鸣的眼睛道:“既然还有体力,那就再来一次。” 两个人在床上这事儿正常情况下都是有来有回,周孜柏大部分时候体贴,即便心里存着恨不得把徐霁鸣吞了的心思,但是依旧可以克制自己保持部分的理智,比如徐霁鸣让他快他就快,让他慢他就慢这事儿。 他能顺着徐霁鸣想要的节奏来,无比的听话和配合,徐霁鸣最开始还蛮受用,后来就觉得自己找了个可以语音控制的按摩棒。 这按摩棒确实体态优美,光是放在那就让人觉得有龉望,但是徐霁鸣觉得,要是真的爱,真的可以克制住吗? 他从见周孜柏第一面开始就被吸引,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看似是胸有成竹,实则早就已经陷进泥里,而在他眼里,除了一些特定情况,周孜柏始终保持着他的冷静,徐霁鸣不喜欢这种冷静。 而此刻,徐霁鸣感受着周孜柏升起来的怒火,居然感觉到一点畅快。 第47章 徐霁鸣被迫跪在了床上。 周孜柏先前明显是手下留情,他一手钳制着徐霁鸣的两只手背在腰后。 这个姿势从背后看,徐霁鸣的腰塌在那,更显得屁股浑圆挺翘,一副任人采撷的样子。 周孜柏知道徐霁鸣不喜欢这个姿势,徐霁鸣在床上玩得开,基本什么都能接受,但却唯独对这个背着人的姿势表现出过抗拒。周孜柏知道,徐霁鸣喜欢能看见人,喜欢正面像是拥抱的姿态。 徐霁鸣下巴磕在床上,软的,并不疼。被子白天被拿出去晒过,有一种阳光的味道。 他看不清身后周孜柏的表情,却也没有多挣扎,对周孜柏能干出来什么事情,居然产生一些期待。因着这些期待,周孜柏分明没有什么大动作,徐霁鸣竟然有一些反应,好在这个角度周孜柏暂且看不清徐霁鸣的正面。 周孜柏只是腾出来另一只手在他腰侧徘徊。 徐霁鸣这一身皮,只要按一按就会生红印子,这地方敏感,徐霁鸣觉得有些痒,难耐地在原地扭动,企图避开那只作乱的手。 那手下一刻“啪”的一声拍到了徐霁鸣的屁股上,拍的不重,却声音明显,肉浪展开,徐霁鸣感觉到一点羞耻,他堆在床里,声音闷闷的,愤恨道:“你干什么?” “别动。”周孜柏道,徐霁鸣屁股上浮现出来一个清晰的手印,却真听话的不再动了。 但是徐霁鸣嘴没停,“你生气了?你为什么生气,我就是出去玩了一晚上,不就是谈个恋爱嘛?我又没和别人睡一起,你连这都要生气?” 周孜柏落在他腰上的手重了,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徐霁鸣腰侧的软肉。 徐霁鸣“嘶”了一声,“我已经很收敛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之前什么德行,你要学会知足。哎——” 徐霁鸣头皮一炸,瞬间感觉腰上生出一种刺痛,一回头,果真见周孜柏竟然一口咬到了他腰上。 周孜柏这动作快狠准,一点犹豫都没有。 他放开了徐霁鸣,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拿面前的人怎么办。 照片上传的第二天,周孜柏就已经看到了。徐霁鸣确实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和人拍了个照片,下面的评论也只是些不明所以的路人,作为一个体贴的伴侣,应该理解这种举动和行为。 所以周孜柏装不知道,装不在意。只是晚上看见徐霁鸣,看见自己亲手穿上的ru钉在自己面前晃,这本来是仅自己知道、看见的东西,可是他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可以给所有人观赏。 周孜柏不知道在场的所有人,看向徐霁鸣胸口的时候,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产生过许多淫邪的念想。 但他不能发作,他只能安慰自己,其他人只是可以看,却没有人可以和自己一样,可以触碰,甚至可以做一些更深入的交流。 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徐霁鸣却在他面前把火又点了起来。 周孜柏有些失控。 徐霁鸣翻过身,垂头看着自己的腰侧,两排牙印整整齐齐,还渗着血丝。 他疼得眼尾有些红,盯着人骂道:“妈的你是狗吗?周孜柏!” 周孜柏心里终于有了些落地感,看着徐霁鸣的伤口,笑了一声,“我是狗你是什么?” 徐霁鸣:…… 他侧过身坐到床边,不回答周孜柏的问题:“既然承认了,那就给我舔干净。不是说狗的唾液有治疗的效果吗?” …… 如徐霁鸣所愿,这晚上周孜柏真跟疯狗一样,任凭徐霁鸣如何求饶都没有顾及徐霁鸣的感受慢下来一点,并且还钳制着徐霁鸣的手不让他自己碰。 徐霁鸣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光靠后面就可以让前面达到顶端,并且彻底被榨干,到后面几乎流出来的液体已经是透明的。 他要被玩坏了,即便这样,周孜柏只要稍微一刺激,他立刻又可以给反应。 徐霁鸣第一次做晕过去,晕过去之前,他听见周孜柏说,“随时随地都能发情,到底谁是狗?” 徐霁鸣强撑着意志睁开眼,嗓子已经哑了,道:“男人不都这样?除非……” 后半句没说出来,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 这次的事情没有因为他们这次热烈的床事过去。 徐霁鸣天生敏锐,尤其是察言观色的本事,明显觉得这段日子周孜柏有些不对劲。 具体是哪里,徐霁鸣还真的说不上来,因为周孜柏好像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依旧体贴,温柔,在床上也恢复了他平时的风格,甚至绑徐霁鸣受伤的腰侧消毒的时候,还满脸的愧疚。 第51章 徐霁鸣有一种脱离掌控的恐慌。 周孜柏不该这样,他应该吃醋,发疯。给他爱也好,疼痛也好,都不能是平静。 所以他约周孜柏出来海钓。 徐霁鸣收回心思,和周孜柏一起走在甲板上。 “其实我要跟你道歉。”徐霁鸣开口道。 周孜柏诧异地挑了挑眉。 徐霁鸣道:“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惹你生气。” 周孜柏一瞬间就明白徐霁鸣说的是什么事情了,他张口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徐霁鸣笑笑,“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的,只是没找到机会。”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这艘不大的船的尽头,海面上这一刻的风好像突然小了。徐霁鸣感觉在耳边呼啸的浪声渐渐减弱。 周孜柏沉静片刻,道:“其实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可是你不高兴了,我能感觉到的。”徐霁鸣拉住了周孜柏的手,面上情真意切。 周孜柏凝视着徐霁鸣的脸,企图从上面找出来什么破绽,但是徐霁鸣的表情却天衣无缝。这实在不像是徐霁鸣能说出来的话。 徐霁鸣什么时候这么卑微做小地哄人? 但这话确实是受用,周孜柏不得不承认,他那些阴暗的心思,那些自我怀疑的底线,确实因为这句话而感到高兴和熨贴。 周孜柏看不清楚徐霁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他们在空无一人的漆黑海面上,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海水,头顶一轮快要被大雾淹没的月亮。 好像所有阴暗都可以在这种黑夜里滋生和存在。 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察觉。 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孜柏的眼睛和黑夜一样黑,里面是徐霁鸣模糊的倒影。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徐霁鸣先前所有关于生气的言论,以及那些见不得人的,溢出来的感情。 徐霁鸣翘起嘴角,像是一个得逞的坏笑。 “那天晚上,有个人说我的ru钉很好看。”他感受周孜柏手臂上的肌肉绷紧了,徐霁鸣还嫌不够似的,“我问他,要不要凑近了仔细看看。” 徐霁鸣感觉被握着的手有些疼。 他继续开口,“他是个大学生,很年轻,很青涩,脸瞬间就红了,但还是——” 周孜柏封住了徐霁鸣的嘴。 海风中,他们在接吻。周孜柏按着徐霁鸣的脖子,企图靠这样可以堵住徐霁鸣这张嘴里吐出来的话。 徐霁鸣几句话,他的心情就可以从高峰到低谷,从沉静到一种别样的愤怒。 呼吸逐渐渐渐堵塞,徐霁鸣嘴唇湿润,海风吹过来,又很快干涸。 徐霁鸣道:“好看的东西,不就是要给所有人欣赏吗?除非——” 这是徐霁鸣第二次说除非,这次他意识清醒,但却刻意停在这里。 周孜柏忍不住问:“除非什么?” 徐霁鸣笑了,“除非你开个收藏馆吧,我去做你的藏品,这样就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看。” “再或者。”徐霁鸣边说,边爬上了船边的栏杆。 他摇摇晃晃站在那,好像马上就要一头载进深不见底的海里。 海风吹起来了徐霁鸣的头发,他回过头,眼里似乎有光,神态却有些癫狂。 “再或者,我们现在就一起跳海,这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不会有人再看见一切。”徐霁鸣海风中喊道。 周孜柏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他牢牢抓着徐霁鸣,不让他掉下去,却又不自觉地被他的神情和言语蛊惑。 只要跳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下一刻,周孜柏两只手牢牢环住了徐霁鸣的腰,像是抓住了自己阴暗的龉念。 周孜柏声音很急,喊道:“徐霁鸣,你下来!” 徐霁鸣却把两只手都从栏杆上拿了下来,彻底失去了支撑。 他双手展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周孜柏,我好像在飞。” “小时候我总是看人有人骑在父亲的脖子上,从很高的地方看我。他说他在飞,我也想飞,可是那时候我没见过我父亲,林淑芬的后背,从我记事起就是弯的。直到她死也没有展开。” 徐霁鸣身体前倾,把自己的全部重量都给了身后的周孜柏,此刻只要周孜柏一撒手,徐霁鸣就会掉进汪洋大海。 周孜柏牢牢按着徐霁鸣,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里生出来一种钝痛。 徐霁鸣闭上了眼睛。 海风呼啸,吹散了他脸上粘连的发丝,徐霁鸣觉得自己脸上身前都是水雾,而他很快就要和这些水雾融合在一起。 空气很冷,徐霁鸣不自觉地在发抖,但是抱着他的手很热。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抱着徐霁鸣的手臂在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热量,这热流顺着他的腰流遍了全身。 周孜柏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我从十二岁开始,也没有见过我的父母。” “那天是暑假,我在家看书,我叔叔打了家庭电话,问我在不在家。他面色很不好,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扯着我,我的手很疼,但是没敢说话。我第一次那么心慌,他带我到了警察局。” 周孜柏停顿了一下,声音艰涩,“停尸房里有两个盖着白布的尸体,警察让我出去,说孩子不适合看这些。我趁他们不注意,跑了进去,发现盖着的是我父母面目全非的身体。明明脸都看不清,但我就是知道那是我父母。” 徐霁鸣展开的手臂收了回来,盖住了周孜柏环住他的手,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他感到心口有一点疼,但是又有迟来的高兴传上来。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一起分享伤口。 周孜柏继续道:“他们说,他们是出了车祸。可是前一天晚上,他们还在国外和我打过国际电话。我明明从来都没见过车祸现场,却好像能清晰地看到车是怎么从他们身上碾压过去。所以我讨厌车,也一直不想开车。” 徐霁鸣攥住周孜柏的手,“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再说了。” 徐霁鸣声音哑了,似乎有些哽咽,但周孜柏看不清他的脸。 徐霁鸣开口道:“周孜柏,对不起。” 你有这么难过的伤口,我却逼你撕开他。 玻璃碎的声音在此刻突然响起。 船长尼克手里一堆碗在甲板上摔了个粉碎,他焦急地大喊:“你们在做什么?!” 徐霁鸣在周孜柏的搀扶下从栏杆下爬下来,他腿早就已经软了,徐少爷恐高,这会儿早就已经到了生理极限。 他站不稳,靠在周孜柏怀里,眼尾还有些红。 徐霁鸣用英语回答尼克:“其实我们在演泰坦尼克号。” …… 尼克狠狠训了两个人一顿,警告了他们有多危险。徐霁鸣带头道歉,说自己不应该因为船长叫尼克就突发奇想。 周孜柏在他身后紧紧搂着他,到了舱内。 船一直摇摇晃晃,两个人挤在一张窄窄的床上,耳边仿佛还有汹涌的海浪。 徐霁鸣在周孜柏耳边耳语,“其实根本没有人要看我的钉子,我身上你弄出来的印子还没掉,谁敢这么不长眼凑上来。” 周孜柏把人按在自己胸口,下巴抵着徐霁鸣的头。 “我知道。” “下次我绝对不逼你,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嗯。” 徐霁鸣埋进周孜柏怀里,周孜柏的胸肌很软,片刻后徐霁鸣又说:“但是你最好早点跟我说。” 周孜柏低低“嗯”了一声,道:“睡吧。” 徐霁鸣的呼吸逐渐平稳,周孜柏看着床边摇摇晃晃地小夜灯,想起来徐霁鸣玩笑般的话: “我来做你的收藏品。” 徐霁鸣这么娇气,收藏恐怕也得好好挑一挑地方。 周孜柏想道。 第48章 新年辞旧岁。 徐霁鸣只回家吃了口年夜饭,给他妹妹徐霁雨包了个大红包,顺便给盆盆带了几大包进口狗粮,才在徐新茂欲言又止中及时止损,没听徐新茂接下来要说的话,左右不过是什么该早些成家。 徐霁鸣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自己家,他的“小娇妻”还在家里等他。 菜已经被摆上了桌。 虽然在徐新茂家,覃冬卉在这种日子会亲自下厨,甚至连徐新茂也会去厨房小展一手,徐霁鸣依旧觉得有一种疏离和陌生。 而这种感觉在他推开自己家门那一刻彻底消除,周孜柏明明只做了几个简单的菜,每份份量都不多,两个人吃不了多少,但徐霁鸣却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两个人开了瓶酒,慢慢喝着。 以前徐霁鸣总觉得冬天很难熬,大家都不爱出门,不论是玩或者其他活动都明显减少,b市冬天不那么长,但依旧是冷的。到腊月里雪一堆,大家就更不爱出来。 徐霁鸣耐不住寂寞,总要找些事情干,从前是出去认识些他根本不想认识的新朋友,看那些人争先恐后地往自己身边凑。为了什么徐霁鸣无从探究,但总归不是屈于自己的人格魅力,不探究,就可以装作不知道。 第52章 这是一种虚伪的热闹,需要徐霁鸣依靠酒精来麻醉自己才能持续的热闹,而冬天人因为要御寒,身体代谢比往常要快,徐霁鸣在冬天就格外需要酒精。 一到冬天,徐霁鸣每天都保持着醉醺醺的状态,往往上一场酒还没醒,下一场就来了。 他喝得醉生梦死,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但是知道的是不论何时何地回家,所谓家,自林淑芬走只后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后天有天终于出了事儿。 徐霁鸣路走到一半,坐在路边恍恍惚惚以为自己到了家。 他靠在电线杆子边昏昏欲睡,寒冬腊月里不知道躺了多久,有意识的时候是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兜。 徐霁鸣睁开眼,脚已经没有知觉,有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从他兜里偷偷拿他的手机,见徐霁鸣醒了,一瞬间做贼心虚,逃也似地走了。 徐霁鸣终于有了些意识,知道这里是室外,北方的冬天,就这样在外面一晚上,可是要死人的。刚才那个人只有偷的心,却没有偷的胆子,实际上徐霁鸣这时候已经冻得快失去知觉,就算这人要拿,徐霁鸣也没有半点力气阻止。 这天b市迎来了历史最低温,徐霁鸣感觉有湿漉漉的东西落在自己脸上,他仰起头,发现原来是下雪了。 在昏黄的路灯下,雪花的形状格外明显。 一滴滴落在徐霁鸣的黑色羽绒服上,然后顺着绵软的布料滑落,在一处处小小的沟壑中越积越多。 徐霁鸣的手冻的通红,尤其是关节处。 他颤抖地拿起来手机,滑遍了通讯录,还是决定在这种时刻给徐新茂打电话。 响铃响了两分钟,没有人接。 徐霁鸣已经彻底没有力气,他的身体已经被酒精腐蚀,徐霁鸣觉得自己就要冻死在这个雪夜。 恍惚中,他看见了林淑芬的脸。 蜡黄的、充满风霜的。拿着把旧的快掉没的折扇,在给徐霁鸣扇风。 徐霁鸣小声说:“你能带我走吗?” 林淑芬骂道:“我这么多年白养你了?还跟我走?你给我在这好好地活着!” 徐霁鸣笑了,眼里却带了泪。他问:“可是我一个人,很难过呀。” 林淑芬的面容从徐霁鸣眼前消散,他的难过始终没有答案。 热闹散去,世界剩下他一个人。 徐霁鸣自己打了120。 第二天徐新茂给徐霁鸣回了电话,那时徐霁鸣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打点滴。 徐霁鸣满不在乎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解释可能是自己喝多了误触了手机。 徐新茂要开始说教,徐霁鸣把手机拿离了耳朵,扔到了一边,闭目养神,想道:冬天确实难熬。 “冬天确实难熬。”徐霁鸣喝酒喝得脸有些红,对周孜柏道。 他吃的有些多,桌子上的菜大部分都进了徐霁鸣的肚子。 “但是,”徐霁鸣话音一转,含笑道:“我觉得今年冬天似乎格外快。” 周孜柏不可知否地“嗯”了一声,在徐霁鸣又拿酒瓶倒酒的时候阻止了他。 徐霁鸣:“最后一杯,我发誓!” 周孜柏冷笑一声,“这是你第三次说这是最后一杯,你发誓跟放屁一样,你自己不清楚吗?” 徐霁鸣悻悻收回了要倒酒的手:“好吧。” 周孜柏去洗碗,徐霁鸣自己在客厅待不住,也晃晃悠悠去了厨房。 屋里暖气开得足,徐霁鸣有一些醉了,靠在厨房门边看着周孜柏的背影。 即便是穿着衣服,也可以看出来他背后的肌肉曲线。 徐霁鸣眼神有些热,觉得自己烟瘾犯了,在嘴里含了根烟。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在点燃之前看到了周孜柏正回头皱着眉看他。 徐霁鸣条件反射把打火机放下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凭什么这么听话? 做都已经做了,后悔显得很没面子。徐霁鸣最后把嘴里的烟也扔了,上前环住了周孜柏的腰。 周孜柏系了个围裙,被人环住的时候觉得徐霁鸣有些粘人,但他依旧没赶人,只是问徐霁鸣:“怎么了?” 徐霁鸣把下巴靠在了周孜柏的左侧肩膀上,这有些阻碍周孜柏刷碗的动作,徐霁鸣没说话。 周孜柏似是屈服,“实在想抽就抽吧。” 徐霁鸣还是没动,片刻说:“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说新年快乐?” 他的呼吸喷洒在周孜柏耳边,周孜柏已经彻底不能专心刷碗,他又听见徐霁鸣那种玩味的、似乎是搞怪的语气。 “还没有给你准备新年礼物。我来给你做礼物,怎么样?” 说着,他的手掀起来周孜柏的衣服,做乱似地在周孜柏身上乱窜。 周孜柏呼吸重了。 他带着手套,碗在池子里发出一声脆响,周孜柏哑声说了句“别闹”。 在徐霁鸣看来这是欲拒还迎。 以前让徐霁鸣做这种事情,徐霁鸣是想也不想就拒绝的。 徐少爷在床上从不干伺候人的活,但或许是因为他喝了酒,或许是因为今晚气氛太好,或许徐霁鸣只是单纯想让面前的人高兴。 总之徐霁鸣蹲下扒下周孜柏裤子的时候,周孜柏没有拒绝,徐霁鸣觉得周孜柏也有责任。 屋里暖气很足,在厨房基本是感觉不到冷的,更何况徐霁鸣的口腔很热,唇舌更甚。 他没什么章法,混沌之中想起来之前自己享受过的记忆,只凭一个男人的直觉。 但不熟练依旧是不熟练,牙齿磕到上面的时候徐霁鸣觉得周孜柏全身都僵硬了一瞬,徐霁鸣瞪着眼睛看周孜柏的反应,眼里有些歉意,周孜柏就摸他的头安抚他这个始作俑者。 像是在鼓励他。 周孜柏的手套早就已经摘了,半靠在洗手池上,池子里的碗他只刷了一半,此刻却已经顾不上了。 徐霁鸣本来是半蹲在那,后来觉得有点累,干脆跪在了地上。 他觉得周孜柏今天的反应似乎格外大,而自他跪在地上更甚,他可以很直接的在口腔里感觉到周孜柏的反应,此时徐霁鸣觉得自己的喉咙快要被戳破。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从徐霁鸣的面部表情,也就是从周孜柏的视角,可以轻松地看出来他此刻及其难受,他眼尾是红的,好像还有几滴眼泪。 明明很难受却坚持的样子,像是个摄人心魄的妖精。 但此时此刻妖精尽心尽力的在这,只能也只可以摄一个人的心魄。 周孜柏轻轻摸着徐霁鸣的头发,道:“徐霁鸣,再深一点。” … 徐霁鸣眼尾迸出来了眼泪,他觉得自己舌头发麻,好像已经没有知觉。周孜柏递给他水,让徐霁鸣去漱口。 徐霁鸣从洗手间出来,周孜柏已经刷完了碗,若不是空气中还弥漫着味道,这一切看起来无比的平常。 徐霁鸣声音哑了,问周孜柏:“我的新年礼物呢?” 于是周孜柏全身被剥了个干净,只戴了个围裙,胸肌在围裙的挤压下若隐若现,显然徐霁鸣对他这身装扮预谋已久。 只是这围裙随着周孜柏的动作有人磨人,徐霁鸣觉得自己腹部有点疼,低头一看竟然是围裙边缘磨出来的一片鲜红的印子。 徐霁鸣今晚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也格外兴奋。在床上口无遮拦,喊周孜柏老婆,再快点。 周孜柏因为这称呼反其道而行之,慢悠悠磨了徐霁鸣半天,就是不让他达到顶点。徐霁鸣没办法,只好在嘴里求人。 周孜柏于是问徐霁鸣:“你管我叫什么?” 徐霁鸣火了,张口想骂,但又屈服在龉望之下,张口道:“老公,快点。” 这一开口就没有遮拦,毕竟这句话无比的好用,徐霁鸣要求周孜柏快就快,要求慢就慢,要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这俩字比什么都顶用。 结束后周孜柏带徐霁鸣去浴室收拾,徐霁鸣坐在水里,靠在周孜柏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但他嘴依旧不停:“周孜柏,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坏,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我就…” 周孜柏低头问他:“就什么?” 徐霁鸣已经没了声音,靠在周孜柏身上睡着了。 他看着徐霁鸣恬静的睡颜,轻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祝你永远快乐。 徐霁鸣在梦里又见到了林淑芬,这次他没让林淑芬带他走。 他跟林淑芬说:“我现在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 林淑芬跟他露出来一个笑,身形渐渐在他梦里远去。 徐霁鸣喊:“可是你要常来我梦里看我啊!” 他睁开眼,周孜柏的手臂横在他身上,正牢牢搂着他。 徐霁鸣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某种他不熟悉的情绪填满,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幸福。 第49章 春天来得很快。 以前徐霁鸣觉得冬天难熬的时候,不知道从哪看过一句话叫做“春天来的很慢,春天才有浪漫。”这或多或少可以给冬天找个捱过去的理由。 第53章 但是今年徐霁鸣却觉的春天来的极其的快,寒冷的冬夜在温暖的被窝、好吃的饭、和一盏永远亮的灯里飞快呼啸而过。 而徐霁鸣的过敏比春天来的还早,树还没开始抽芽,徐霁鸣的过敏症状就开始提前出现,每天出门吹风眼睛就开始泛红,不自觉地流眼泪。 但是忽略这些不谈的话,徐霁鸣还是很喜欢春天。 年已经过了很久,周孜柏的戏正式开拍,走了半月有余。 徐霁鸣自己一个人留b市驻守,仗着天高皇帝远,依旧肆意妄为。 只不过这种肆意对于以前的徐霁鸣来说有点像小孩过家家,他现在出去鬼混除了酒其他一概不沾,坐在那像是入定的老翁。 请徐霁鸣来的人徐霁鸣不算熟悉,但正巧今天无聊,徐霁鸣干脆就来了,那人到门口迎着徐霁鸣,笑容满面地对徐霁鸣说:“听说最近徐少爷难请,实在是没想到我一说您就同意了,这真是——” 后半句他好像找不到形容词了,不过这种场面话,主要表达的是那种意境。 徐霁鸣假笑,“别人的面子我不给,你的我能不给吗,咱们什么关系?” 两个人对视一笑,徐霁鸣觉得这是俩人都不清楚什么关系的意思。 左右不过场面话,那人家里跟新宛有些合作,因此对徐霁鸣能来格外欣喜。先上前开了包厢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给足了徐霁鸣面子。 徐霁鸣的脸上还挂着假笑,道了一声谢,一进门却瞬间变了脸色。 戚千风正在包厢里,面前的酒喝了半杯,明显已经到了半天。 两个人视线一对,戚千风似乎要说话,徐霁鸣却先撤了视线,回头问给他开门的窜局的人。 “怎么不说他来了?”徐霁鸣道。 那人问:“谁?” 徐霁鸣:“戚家那个。” 那人瞬间明白这俩人之前似乎是不对付。 他在脑子飞速想怎么回徐霁鸣,转头想到自己家后续的合作还要仰仗着新宛,话语间已经做了选择:“我也不知道他会来,可能是谁带来的,要不我请他走?” 戚家现在每况愈下,老头子现在住院,这几个儿子快要掀翻了天。 即便这种事情在他们这种家庭不算少见, 但是闹到这个人尽皆知的地步也是少有的。 那人这话的声音不小,在场的都摆出来了看戏的眼神,戚千风的脸上一阵青白,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徐霁鸣:“不用,我又不是城管,这地方也不是我家,我还能管谁在不在吗?” 那人笑笑,请徐霁鸣坐下。 徐霁鸣和一圈人打了招呼,里面不乏有些他认识的,却唯独略过了戚千风。 徐霁鸣不是菩萨,戚千风先前做的事情已经触碰到了徐霁鸣底线,若是旁人,早在第一次被人拦腰抢了项目那次就怀恨在心了,徐霁鸣没理由对一个这样的人和颜悦色。 戚千风能到这一步早已经不在乎什么面子,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徐霁鸣打了一招呼就没在多说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徐霁鸣今天兴致不高,没有人敢上来触徐霁鸣的霉头。 酒过半巡,徐霁鸣喝得不多,却早就没了兴致,他面子早已给足,找了个理由就要立场。 偏偏戚千风这时候过来敬酒。 他挡在徐霁鸣面前,像是看不到徐霁鸣的嫌弃,说:“徐总,好久不见了,我来敬你一杯。” 徐霁鸣眼皮半合,不想瞧人,更不想理。 戚千风说:“我先干为敬。” 徐霁鸣看着人把酒喝完了,连自己都酒杯都没拿,道:“敬完了?那我先走了。” 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瞧着两个人的互动,明显看热闹的心态。 东道主过来打圆场,睁眼说瞎话,“行了,徐总让你敬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别挡了他的路。” 戚千风飞快扫了一眼东道主,忍了表情,对徐霁鸣道:“徐总,我有话跟你说。” 徐霁鸣已经彻底不耐烦,冷声道:“我不想听。” 越过人就要走。 戚千风扯住徐霁鸣,道:“关于周孜柏的事。” 徐霁鸣动作一顿,眯着眼扫了戚千风一圈。 戚千风不确定周孜柏在徐霁鸣这里的位置,就算上次他撞见两个人亲热,也不能说明什么,徐霁鸣声名在外,跟谁玩玩也都有可能。 戚千风在赌,赌周孜柏在徐霁鸣这里的分量,可看徐霁鸣的神态,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片刻后,徐霁鸣终于开口:“出去说吧。” 其他人在他旁边亲亲热热,徐霁鸣端着酒杯坐在中间,仿佛要坐化。 有人和小情人正在火热激吻,委婉地表达了徐霁鸣的视线让他有点不好发挥。 徐霁鸣骂他,“你不行就他妈出去做0,别在这找借口。” 但还是没继续看,低头开始玩手机。 徐霁鸣觉得自己已经和这群人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和周孜柏的消息还停留在周孜柏说今天拍夜场,不会看手机。 在往上翻,是一些很平常的话,例如剧组的饭,例如徐霁鸣吐槽某个脑子有包的局上的某个人。 徐霁鸣无意识地用食指轻轻磕着桌子,实则在走神。 “周孜柏家里条件其实不错。”徐霁鸣想起来戚千风说。 徐霁鸣其实早就猜到,并不惊讶,周孜柏平时的行为表现实在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但他父母双亡,也没有其他可以维持收入的副业,徐霁鸣其实并不知道他的钱是哪里来的。 戚千风看着徐霁鸣的神色,他面无表情,只是点点头,示意戚千风继续说。 “他靠近你是别有目的的,我就是想提醒你。”戚千风继续道。 大家都是成年人,他们两个的关系说是仇人也查不了多少,戚千风这种人,怎么会这么好心。 徐霁鸣挑挑眉,问道:“你觉得我对这些感兴趣?” 戚千风叹了口气,神态里并没有失落,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既然没有兴趣,那就算了。” 徐霁鸣把人叫住,问:“你要什么?” 戚千风要的不过是徐霁鸣抬抬手就可以解决的小事,他自觉周孜柏在徐霁鸣这里没什么分量,徐霁鸣说:“你先说,不然我怎么知道要说的东西值不值这个价格。” 戚千风一听有戏,才缓缓开口。 周孜柏这个周,徐霁鸣竟然听说过。 他初中班里会定一些报纸,上面刊登的是最近的时事新闻。 徐霁鸣不喜欢听课,每次都要把这些新闻翻来覆去看很多遍,因此对那次事件有些印象。周孜柏当时就三言两语提了他父母是车祸而亡,徐霁鸣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父母当时是有名的企业家和慈善家,夫妻两个人不仅有钱,而且极有善心。每年都会拿出一部分资产进行资助,甚至也成立了他们名字的慈善基金。 徐霁鸣有印象是因为当时的时事新闻里讲的极其痛心,报纸扉页就刊登了夫妻两个人的照片,具体的脸长什么养徐霁鸣已经记不清,只记得其中的女人面色温善,夫妻两个人靠在一起,看起来极其恩爱。 两个人的是去y国考察返程的路上出的车祸,y国战乱频繁,各种党派明争暗斗,已经发展了武装,他们作为中立人士,去捐助的是那里的孩子和妇女。 他们已经和当地的统治者谈拢,没想到在返程去机场的路上,被人伏击。 而伏击他们的不是别人,居然是两个孩子——他们决定资助的对象。 y国不禁枪,两个孩子偷了家里的枪出来玩,正愁没什么目标,一辆开在荒郊的车就格外的显眼,他们不知道后果,抬着枪瞄准了轮胎,像是之前无数次玩闹那样开了枪。 但枪一歪,一瞬间竟然穿透了司机的心脏! 整个车不受控制的飞速行驶,迎面开过来了一个拉着一车货物的物资车,两辆车瞬间相撞,发出“轰”得一声巨响,结果可想而知——无人生还。 两个孩子因为一场恶作剧,结束了两个可以救无数个生命的人的生命。 报纸上的缅怀之意情真意切,徐霁鸣到如今依旧有印象,无数人自发地去了他们设立的慈善基金会的地址送了花,当时小小的徐霁鸣大受感动,当天放了学就去医院买了束花。 他这悲伤不知道从何而来,仿佛是对当年自己出生时失去母亲的悲伤的延续。总之他非常小心的把自己的那束淡黄色的雏菊放到了门口,在晚风中鞠了个躬。 到现在徐霁鸣也不知道那时候到底自己是为什么,可能是觉得自己出生之前,可能也有这么一对恩爱的父母。 他素未蒙面的母亲,应该也如此善良。 戚千风说,周孜柏家里的资产,自从他父母去世以后,就一直掌握在周孜柏的叔叔周修远手里,其实周孜柏跟他是一种人,活着就是为了把本来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抢回来。 周孜柏靠近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借徐霁鸣的力。 第54章 徐霁鸣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说知道了。戚千风的忙他可以帮。 风吹过他的脸,徐霁鸣走出会所门的时候觉得眼睛开始痒,难熬的过敏又缠了上来。 徐霁鸣忍着揉眼睛的冲动,在晚风中打开了和周孜柏的聊天框。 输入的内容一如往常:【夜戏拍得怎么样?】 第50章 d市春季依旧多雨。 徐霁鸣时隔经近一年再次来这里,从陌生中品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 徐霁鸣落地把飞行模式关闭,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周孜柏的消息不久前传过来:【还算顺利。】 今晚没有月亮,天气一直是阴的。徐霁鸣坐在车后排,想着周孜柏见自己是什么反应。 雨水打湿玻璃窗,天气自动更改的定位,点进详情里面也淅淅沥沥的下雨。 b市刚抽枝的树在d市已经完全变绿,放眼望过去满眼尽是绿色,即便是阴天也令人心旷神怡。 剧组的酒店在市区,很快就到达,雨势却越来越大。徐霁鸣来的突然,除了人什么都没带过来,下车走进酒店这几步,还是被淋成了个落汤鸡。 衣服粘在身上,让人很难受。徐霁鸣找了前台,说自己要找人。 前台狐疑地扫了徐霁鸣一圈,说:“我们这里不提供客人信息,请您要您朋友下楼接您吧。” 这不能怪前台,这些天有个剧组包了他们酒店两层,来了不知道多少个说是要找人实则是为了窥探的粉丝。 徐霁鸣明显也想到了这茬,露出来了一个无奈地笑,表示理解,只好给周孜柏打电话。 他要给的惊喜泡汤,还得麻烦人下楼接自己,怎么看怎么可怜。 可电话响了,却无人接听。 前台极其善解人意,问徐霁鸣是否要在大厅坐一会儿,实则是给徐霁鸣一个台阶下。 徐霁鸣只好又坐在了大厅的沙发上,他头发湿了,还在往下滴水。徐霁鸣却盯着手机发呆,片刻后又给周孜柏打了个电话,依旧没人接。 徐霁鸣原地坐了一会儿,翻出来了陈淮南的电话。 这次倒是很快接通,电话里的陈淮南声音有些失真,环境音极其混乱,三言两句解释了:“收工的时候有道具掉下来,有个演员受伤了。” 徐霁鸣想道,哦,原来是在忙。 他向陈淮南道了声谢,说自己先不打扰他们。他也不打算可怜兮兮地等在这里,徐霁鸣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 可惜天不遂人意,前台说今晚房间已经满了,而室外是瓢泼大雨。 天空中时不时划过几个惊雷,匆匆而过的人好像身上都带了外面雨水的腥气。 这地方像是为了克徐霁鸣,他只能又回到大厅沙发,前台见他可怜,给他拿了毛巾擦头。 徐霁鸣坐在沙发一脚,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霁鸣觉得自己依稀是睡了一会儿,梦里也是一个雨天,他站在林淑芬家阁楼上,阁楼很小,只有很小很小一个窗户。 而他因为偷偷剪了自己的头发,怕林淑芬生气,躲在这里。 阁楼的楼梯坏了很久,老太太带着孩子,生存不易,还没找到肯为他们修缮的人,徐霁鸣因为害怕爬上去,可如今比起来害怕林淑芬问他的头发,徐霁鸣更害怕从阁楼上楼梯掉下来。 他从小就怕高,天生的、自带的。 林淑芬出了门,徐霁鸣趴在楼梯上迟疑,没想到林淑芬这一走就是一天,徐霁鸣饿得头晕眼花。 阁楼开始漏水,一滴滴落在徐霁鸣脸上。 阁楼这个狭小的空间没有灯,黑暗像一双手紧紧掐着徐霁鸣的脖子。 徐霁鸣终于鼓起勇气,决定从阁楼爬下去。阁楼的台阶对他来说太高,脚好像永远落不到实处,着力地发出令人牙疼的吱呀声。 徐霁鸣小心再小心,可还是在某一步踩空,一时间天旋地转,整个身体仿佛瞬间失去重力—— 徐霁鸣骤然惊醒。 室外依旧大雨,酒店大厅的灯明亮如白昼,徐霁鸣觉得刺眼,更觉得有些冷。 门口在这时候传出来了吵闹声,一群人推开了酒店大门。 为首的人徐霁鸣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周孜柏。 他身后有两个人给他撑伞,前面有人为他推开门。 而他身后,背着一个徐霁鸣从来没见过的年轻男人。 徐霁鸣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被人攥紧,刚在梦里那种失重感瞬间席卷他的全身。徐霁鸣逼自己抬头看,看所有人簇拥着他们两个人,周孜柏身后背着的人还有些意识,徐霁鸣看见周孜柏微微侧过了头,似乎是在和背后的人交流。 片刻后,周孜柏似乎是感受到了徐霁鸣注视的视线,转头望向徐霁鸣这边,然后瞬间和徐霁鸣对视。 徐霁鸣似笑非笑。 导演把病号从自己身上放下来了,说是放不准确,这动作可以说是扔。 一群人看着周孜柏和大厅里一个陌生男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全然不顾身后被砸伤的胡茗淞,三步并作两步地向沙发上那个有些“漂亮”的男人走了过去。 胡茗淞被一把推到了旁边的陈淮南怀里,陈淮南瞬间发出一声闷哼。 他这次也受了伤,天上掉下来的道具本来是冲着他来的,胡茗淞替他挡了这一下,才伤了腿,好在没什么大概,消了肿不剧烈运动就行。 胡茗淞颜色爆红,不顾自己受伤的腿就想从陈淮南身上跳走,陈淮南及时把人拉住,自己搀扶着胡茗淞的胳膊。 胡茗淞瞬间全身僵硬,不敢动弹。 一群人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导演蹲在了沙发面前,面色很温润地在和那个漂亮男人说着什么,仿佛早就已经把他们那隔绝在外,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而徐霁鸣面色还是带着笑的,低着头看着周孜柏的脸,湿着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 周孜柏能感觉到徐霁鸣态度不对,张开口想解释几句,徐霁鸣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轻轻向前倾了一下身体,在众人的视线里搂住周孜柏的脖子,给了周孜柏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剧组这些人即便心里充满好奇,也不敢再看下去了。 徐霁鸣的唇几乎贴在周孜柏的耳侧,开口道:“周孜柏,我有点冷。” 上次徐霁鸣说自己冷,也是这样的雨夜。 只是那时候两个人关系尚不明确,周孜柏即便知道徐霁鸣是故意卖可怜,依然可以控制自己。 可是现在,徐霁鸣蜷缩在异国他乡的雨夜里,不知道在这里等了他多久。 湿漉的、可怜的。 他没有问周孜柏去干了什么,没有问周孜柏这么晚回来的原因,甚至没有问刚才周孜柏和其他人亲昵的动作,只是说他冷。 周孜柏的心也跟着抽疼。 他站起身,脱了外套,不顾所有人的眼光,把徐霁鸣拦腰抱起来。 外套又落在了徐霁鸣身上,阻挡了众人探究的视线,周孜柏就这样把人抱上了楼。 第51章 门合上那一刻,徐霁鸣和刚才脆弱的样子仿佛判若两人。 他直接把周孜柏堵在了玄关的墙边,一只手撑着墙。 徐霁鸣在等周孜柏解释。 其实徐霁鸣根本不信戚千风跟他说的周孜柏接近他是别有用心的话,他不是傻子,周孜柏要是真为了这些东西来的,没有必要瞒他瞒到今天。但这不影响徐霁鸣心里面膈应,他不怕周孜柏有所图,有所图才好控制。 徐霁鸣膈应的是这事情即便是那天在海上那种情形下周孜柏都没有说出口,只草草解释是父母出了车祸。周孜柏埋的那么深的东西,竟然被戚千风三言两句就说了出来。 即便过往之事不可追,徐霁鸣却控制不住自己胡乱猜测周孜柏到底是怎么和戚千风说这件事情,他们也会接吻、会亲密,会在黑暗里互相舔舐伤口。 徐霁鸣觉得嫉妒。 他因为这几句话马不停蹄地飞过来找周孜柏,到了地方还没等他质问,反而看见了更加冲击力的一幕。 诸多种种冗杂在一起,徐霁鸣把人抵在墙边,其实是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提起,从哪里开始问。 周孜柏似乎知道徐霁鸣要问什么,先开口了。 “那是我们剧组的演员,腿受伤了。”周孜柏道。 徐霁鸣微微偏了些头,“怎么别人不背着他,偏要你背?” 实际上徐霁鸣现在眼睛很红,他的过敏症状并没有因为来到了更暖和和湿润的地方减缓,因为过敏,他连眼球都是红的,看起来像是刚哭过。 尽管徐霁鸣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可怜,但是在周孜柏眼里他这副样子实在是让人又想耐心的回应,但同时又让人想狠狠的欺负。 周孜柏收回自己阴暗的心思,耐心解释道:“陈淮南也受了伤,剧组都是群小姑娘,背不动他。我是导演,也得负起责任。” 第55章 他看徐霁鸣这样子觉得实在有些可爱。一只手缓慢地摸上了徐霁鸣通红的眼角。 徐霁鸣眉头一皱,道:“别动,痒。” 周孜柏不动了,但没把手拿开,虚虚扶着徐霁鸣的侧脸。 片刻后周孜柏突然觉得徐霁鸣脸上的温度有些不对。 玄关的灯太暗了,他竟然没发现徐霁鸣红的不只是眼角,其实他整张脸都是红的。 周孜柏摸了摸徐霁鸣的额头,道:“你发烧了。” 徐霁鸣却没搭理周孜柏这句话,下一句接踵而来:“我碰见戚千风了,他跟我说了些事情。” 徐霁鸣顿了顿,补充道:“他说你接近我别有目的。” 周孜柏沉默一瞬,问道:“你信了?” 徐霁鸣笑了一声,他呼吸有些过于热了,喷在周孜柏脸上有些痒。 “我当然不信,我只是不喜欢这种感觉,你知道吗?”徐霁鸣道。 他骤然贴近周孜柏,一只腿迈进了周孜柏腿中间。周孜柏身上冰凉,正好缓解了徐霁鸣那一点热。 d市的天气在春天就已经开始燥热,他们的衣服裤子都很薄,因此贴在一起时,感受很直观。 周孜柏低声问道:“什么感觉?” 徐霁鸣撑着墙,把人困在了自己和墙之间的方寸之地。他因为发烧没有什么力气,此时是强撑着,半靠着周孜柏,从他身上借了一点力气。 而周孜柏拦着徐霁鸣的腰,这是一个将要拥抱的姿势。 徐霁鸣呼吸热热的,整个身体也很热。 “他凭什么比我知道的多,周孜柏,为什么这些事情是他告诉我?” “他说你根本不缺钱,那你说,你最开始同意我的要求是因为什么?” 他的动作比他的质问更加有力气。 裤子实在是太薄了,两个人这样贴在一起,徐霁鸣感觉有东西在烤着他。 于是徐霁鸣就就这这样的的力道狠狠磨了一下。 周孜柏“嘶”了一声,声音有些哑。 “因为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很有趣。”徐霁鸣看见周孜柏漆黑的眼里闪着光,里面是自己的影子。 周孜柏继续道:“你想对我做的,我同样想对你做,甚至我想做更多。” 徐霁鸣笑了。 “所以最开始就是你勾引我。”徐霁鸣认定。 他贴在周孜柏脖子上,闷闷地说:“所以你得给我道歉。” “对不起。”周孜柏说,“我不应该勾引你。” “不。”徐霁鸣笑了一声,“你对不起我的是你勾引的不彻底。看我追你那么长时间,很有意思?” 确实很有意思,只不过这话周孜柏不敢说。 他只能又道歉,“是我的错。” 他解释徐霁鸣前面的问题,“我没跟他说过这些,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有一次我在我的书房门口见过他,可能是他自己进去看见的。” 实际上周孜柏不知道戚千风跟徐霁鸣说了什么,但是他记得那次戚千风进书房之前,他的书房放着一份股权转让合同。 是把他名下的由他叔叔周修远代为掌管的股权归还给自己,上面还没有人签字。 徐霁鸣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他意识有些昏沉了,周孜柏这一串话他有些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意思还算清楚。 他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恍恍惚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好哄,就戚千风和让自己等了半天这件事,三言两语就让周孜柏揭过去,他有些不甘心。 于是徐霁鸣侧过头,张口咬上了周孜柏的脖子。 不知道他是实在没什么力气还是不忍心,反正周孜柏没觉得多疼。 徐霁鸣看着自己的杰作,通红的牙印上还有口水,满意了。 可这还不够。 他心念一动,恶作剧似地蹭了几下周孜柏,很快,他就感觉到什么东西/抵/着他的大腿。 徐霁鸣却在这件事情越演越烈的时候骤然撤身。 他看着周孜柏,状似无辜地问道:“你/yin/了?” 他这一问,那东西瞬间更精神抖擞,耀武扬威似的。 徐霁鸣飞速后撤一步,挑眉问道:“这你都能yin?” 仿佛刚才煽风点火的不是他。 周孜柏似乎已经忍耐到极限,徐霁鸣还在幸灾乐祸的时候就惊觉两个人调换了个身位。 周孜柏眼睛一低,意有所指:“你又好到哪里去?” “好吧,那你帮帮我,好不好?孜柏。”徐霁鸣仰头道。 徐霁鸣眼睛红红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有些可怜。 周孜柏发现他生气的时候或者有正事说的时候会叫自己全名,叫他孜柏的时候,多数藏着坏心思和揶揄。 因为发烧,徐霁鸣全身都是烫的,有些地方尤其是。玄关的灯很暗很暗,而整个屋子又很静。 门口的棉地毯很软,徐霁鸣裤子脱了一半,双腿发软,快要滑下去。 他全身的重量都靠身后的墙和面前的周孜柏撑着,而周孜柏蹲在他身前,舌头好像比他发烧的身体还烫。 空气中尽是暧昧的水声,伴随着徐霁鸣虚弱的喘息。 玄关对面是一个玻璃鱼缸,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假山和石头,一条金色的胖乎金鱼正在浴缸边看这两个人。 徐霁鸣一抬眼,就和这条鱼对视上。 他有一种被观看的错觉,只好低下头去看周孜柏的头。 这种黑暗的条件下,徐霁鸣生出来一种诡异的满足感,但他知道这远远不够。 他想让周孜柏看不见别人,他讨厌那些责任和关心,以及所谓的应该做的事。他想让周孜柏眼里只有自己。 徐霁鸣摸着周孜柏的头发,半蹲在那,在头发发麻中释放,然后彻底软倒在周孜柏怀里。 鱼缸里的金鱼吐着泡泡。 徐霁鸣靠在周孜柏身上,心想人还是不能生病,一生病就会变得黏糊。 他被人半抱半拖地放在了床上,周孜柏擦了手,又给徐霁鸣擦干净。 徐霁鸣等人服务完,才眯着眼开口:“我有点难受。”他脸色苍白,看起来状态确实不太好。“你能自己解决一下吗?” 周孜柏动作一顿,想道原来在这等着呢。 徐霁鸣要是这么好哄,他也觉得奇怪。 这种时候再强人所难也属实有些不太好,周孜柏的眼睛很黑,深深看了徐霁鸣一眼,哑声道:“好。” 周孜柏转身进了浴室,水声响起来,徐霁鸣昏昏欲睡。 窗外的雨还没停,周孜柏很快出来,身上带着冷气窜进被里。 徐霁鸣被人冰醒,迷迷糊糊问:“你洗了冷水澡?” 周孜柏:“嗯。” “感冒我可不负责。”徐霁鸣道。 周孜柏凑到徐霁鸣身边,“徐少爷帮我暖暖。” 徐霁鸣半合着眼,嫌弃周孜柏身上太凉,却没把人推开。 他身上热得像火炉,周孜柏抱着人感觉自己身上的寒意被瞬间驱散。 天色泛起鱼肚白,尽头是一片白色泛黄的云彩。 没有人看手机,也没有人说话。世界难得静谧,他们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徐霁鸣看似不经意地提起,“过段时间我也要出去出差。” “去哪里?” “y国,维克托邀请我去看看。”徐霁鸣道。 周孜柏的手骤然收紧,徐霁鸣觉得他全身的肌肉仿佛都因为听见这句话紧绷。 徐霁鸣听见周孜柏道:“能不去吗?” “为什么不去?舍不得我?”徐霁鸣问。 徐霁鸣其实知道为什么。 周孜柏的父母就是在y国出的事,y国乱,没秩序,尽管最近有些许太平,但依旧是个动荡之地。 他期待着周孜柏说出什么来,最后得到的却是周孜柏的认同。“是,舍不得你。” 徐霁鸣说不上是不是失望,接着道:“舍不得也没用,这次是正事。” 周孜柏转过身,看着徐霁鸣的眼睛,问道:“真的要去?” 这气氛有些严肃。 徐霁鸣突然笑了,不打算再试探。“开玩笑的,谁让你走那么久留我一个人独守空房?我非得让你也体会一下这个感觉。” 周孜柏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片刻道:“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 黑夜里,徐霁鸣出了一身汗,烧好像已经退的差不多,周孜柏贴得他死紧,像是要把他嵌进怀里。 徐霁鸣看着周孜柏睡着的侧脸,暗自思忖。 片刻后,他把搂着自己的手移开,翻到了床的另一边,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 第52章 周孜柏早起去片场。 徐霁鸣对这些没兴趣,闲着无聊,索性也跟着去。 今天主要拍的是一场主角两个人的对手戏,也是整个剧本中比较有张力的部分,徐霁鸣当初在电影节看过周孜柏这个剧本的主要内容,因此也算是了解一些。 主角除了陈淮南,就是徐霁鸣前天晚上看到的周孜柏背着的人。 第56章 徐霁鸣指着人问旁边周孜柏的助理李明珠,“这是谁?” 李明珠昨晚上看见了两个人相处的全程,直觉徐霁鸣和他们导演的关系不一般,不敢隐瞒:“他叫胡茗淞,演的是常逍。” 徐霁鸣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李明珠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新人,这是她跑的第一个剧组,自然不认识徐霁鸣。 她以为徐霁鸣是新来的演员,并且跟导演有一腿,说不定就是看上了另一个主演的位置,毕竟自从公布主演是陈淮南之后,李明珠整整接了三天的电话,连许多当红的流量明星都致电过来问是否能给安排个角色。 周孜柏告诉她一律回复先发个资料来看看,其他的不多说。 于是许多李明珠经常在电视上看见的大明星的资料就出现在了她的桌子上,李明珠时常觉得恍惚,感觉自己是进了什么贼窝,直到后来更震惊的消息传过来,这剧其中一个反派角色竟然是最近刚拿了奖的视后。 这下更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纷纷在猜这剧组是什么来头。 李明珠要不是经历了第一天试镜的门可罗雀的情况,就真的信了这剧组背后有高人了。 周孜柏选人不看背景,也不看是什么公司的,全凭符不符合他心里对角色的定位。 越是这样,这些人反倒更想把自己家人的塞进来,能吸引这么多流量和人,早就造出来了势头。 周孜柏那边的门路走不通,有的人甚至找到了李明珠这里来。 李明珠有段时间手机都不敢开机,生怕哪天自己鬼迷心窍被诱惑到背叛了组织。 但是如今她看徐霁鸣看着胡茗淞的眼神,觉得她们剧组或许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清廉,至少导演首先就破了戒。 徐霁鸣又问:“他是哪个公司的?” 李明珠:“他还在上学呢,没有签。”她看着徐霁鸣有些轻蔑的眼神,想起来胡茗淞这人平时很有礼貌,不管谁哪怕是道具或者她们这些打杂的遇见了都恨不得鞠个躬打招呼,平时更是没有一点主演的架子,时不时帮这些后勤做苦力,给大家的印象都很好。 李明珠顿时有些愤愤不平,道:“他可是导演指定的主演,演得很好的!” 隐含的意思就是,纵使你跟导演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胡茗淞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徐霁鸣偏头看了一眼李明珠,问道:“导演很喜欢他?” “那当然!”李明珠道,“导演当时从几百份简历里挑出来了他一个。” 徐霁鸣笑笑,“那挺厉害的。” 李明珠诧异地看了一眼徐霁鸣,有点不敢相信徐霁鸣竟然会夸人。 她因为点事情走远了,休息时间看见周孜柏走过来,低着头跟徐霁鸣说些什么。 一种李明珠从来没见过的温柔眼神。 周孜柏是来问徐霁鸣累不累。 d市空气湿热,四月天就开始持续高温。 剧组条件虽然不至于说是简陋,但是这个景是一个破败的民巷,周围没有什么遮掩的东西,一群人就得跟着一起露天工作。 环境艰苦,偏偏今天主演也不在状态,周孜柏宣布休息,就是在等主演调整状态。 徐霁鸣笑了笑,道:“没事,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他眼神一斜就能看见周孜柏的后勃颈处有一道清晰明显的牙印。 他不知道周孜柏是否清楚,反正没提醒,想来剧组其他人早就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没有人敢声张。 胡茗淞昨天伤了腿,但是还好掉下来的道具不算沉,他的腿只是肿了,冰敷了一晚上已经消得差不多,恰好今天拍的是文戏,胡茗淞不想耽误大家的进度,跟周孜柏提了可以继续拍摄。 但这戏和胡茗淞预料的不一样,这场戏是整个剧本中极具拉扯的一场戏,是由陈淮南扮演的另一个主角在不告而别三年后突然出现,而由胡淞铭扮演的另一个主角常逍对沈迭有着特殊的感情。 胡茗淞有灵气,在学校一直是专业第一,拍这场戏也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一是这里的感情实在复杂,另一方面,他对手戏的演员是陈淮南。 胡茗淞一看陈淮南就紧张,这点前面已经好多了,但是自从昨天晚上开始,胡茗淞的态度一直就有些奇怪。 试了几次无果之后,周孜柏选择暂时休息。 他没说什么,但是胡茗淞心知肚明,耗着的每时每刻剧组都在烧钱。周孜柏不说反而更加加大了他的压力。 徐霁鸣尚在和周孜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胡茗淞就过来了。 徐霁鸣的话停了,抬头看着胡茗淞。 胡茗淞心里正焦灼,丝毫没有注意徐霁鸣的视线。他一把拉住了周孜柏的肩膀,道:“导演,我想和你聊聊。” 周孜柏不着痕迹地把胳膊抽出来,没说话,先看了徐霁鸣。 徐霁鸣神色正常,丝毫不见愠色,催促道:“看我干什么?快去,别耽误了工作。” 天气热得有些让人烦躁,周孜柏觉得哪里不对,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没有抓住。 徐霁鸣看着周孜柏和胡茗淞两个人转身走过去讲戏,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凑在一起研读着剧本。 徐霁鸣收回视线,出去点了根烟。 抽烟的地方已经站了一堆人,大家聚在一起烟雾缭绕。 徐霁鸣凑过去,终于有人憋不住问他:“看着你跟导演关系挺好的。” 徐霁鸣挑了挑眉,吐出一口眼圈,胡诌:“哪是关系好,其实导演是我哥,不然我怎么能混进来。” 几个人顿时都大表震惊,其中一个问:“真的假的?” “我们长得不像吗?”徐霁鸣笑了一声,看着几个人的神情,似乎是嘲弄:“开玩笑的,其实我们俩是那种关系。” 他挤挤眼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丢脸一样,“他包养我。” 几个人见他这样坦然,顿时八卦之心熊熊燃起,“生活不易嘛,大家都懂。” 一个人凑到徐霁鸣旁边,低声问:“周导到底什么背景?请的来这么多大佛。” 徐霁鸣把烟掐灭了,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烟灰,仿佛要说什么惊天大爆料。 “其实我只管上床和拿钱,其他的不太清楚。”徐霁鸣道。 纵是经历过娱乐圈的摸爬滚打,圈子里的潜规则大家心知肚明,但鲜少有徐霁鸣这么直白的。 几个人看徐霁鸣的眼神变了,觉得这是个除了脸不错其他一无是处的傻子。 徐霁鸣转身回去,周孜柏和胡茗淞还在聊。 刚才和他一起抽烟的人路过他旁边,仿佛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风捎过来他幸灾乐祸的话:“皮肉生意不长久啊,人还是得靠自己。” 徐霁鸣低低笑了一声。 他低头看手机,楚洁很久不给他发消息,徐霁鸣点进去一看,竟然是一个结婚邀请。 链接打开就开始自动播放歌曲,老掉牙的歌。 徐霁鸣翻到照片,楚洁右侧是一个他不认识的脸以及陌生的名字。 他略微惊讶,问楚洁:【这么突然?】 【别问。】 【那恭喜你。】 【滚。】 停了片刻,徐霁鸣又回复:【有什么困难和我说。】 楚洁回复:【终于说了一句人话,放心,没事。】 徐霁鸣收起手机,若有所思。 片刻后,周孜柏终于回来。徐霁鸣问:“聊完了?” 周孜柏点点头,匆忙略过徐霁鸣,去了监视器前面。 这时候突然刮起来了风。 李明珠坐到徐霁鸣旁边,道:“要下雨了,导演说最后试一次,不行就算了。” 徐霁鸣仰头看天,果然见远处一大片乌云正在朝他们头顶移动。 可惜天不遂人意,胡茗淞和周孜柏探讨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做足了心理准备,却仿佛在看见陈淮南那一刻瞬间土崩瓦解。 陈淮南神色如常,台词已经滚瓜烂熟。 “有什么事吗?” 这是胡茗淞情绪爆发的点,他掐着陈淮南的脖子,神色狠戾:“是你失忆了还是我失忆了?当年能一声不坑的走,现在怎么有脸回来?” 胡茗淞的手骤然收紧,陈淮南面色惨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带了妆,窒息般地抓住了胡茗淞掐他的手。 一切到这里都很顺,可胡茗淞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松开了手,神色慌乱,问道:“你怎么样?对不起,我刚才力气是不是用大了?” 功亏一篑。 徐霁鸣抬头,感觉已经有雨滴落在自己的脸上。 陈淮南脸色还是苍白,站直了身体,躲开了胡茗淞搀扶他的手,道:“没事。” 胡茗淞神色落寞,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陈淮南离开。 周孜柏面色还算柔和,安慰道:“今天先到这里吧,这里确实不好演,回去再好好研究一下。” 研究一下。徐霁鸣开始无厘头地遐想,怎么研究,一个房间?贴在一起?还是交流? 第57章 李明珠在旁边感叹,“还好导演脾气好,这要是别人估计早就发火了。” 徐霁鸣看着周孜柏略微压低的嘴角,想道,脾气好吗?只是会装而已。 第53章 胡茗淞神情落寞地回了酒店,连陈淮南的状态也有一些不对。 徐霁鸣和陈淮南认识许多年,虽然称不上多熟悉,但是却是知道陈淮南不是那种会把生活上的情绪带到工作上的人。 周孜柏比徐霁鸣想象的有耐心得多,譬如即便计划被打破,他依旧能保持正常的情绪,即便回了酒店,还再次安慰了胡茗淞一番。 徐霁鸣这次认真、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胡茗淞,看起来确实年轻,可以说是很稚嫩。他身体看起来很强壮,应该也是经常健身,至少比他自己每天由烟酒亏空的身体强很多。 徐霁鸣出了一身汗,进了周孜柏的房间就去冲澡,从浴室出来后房间已经空无一人。 他下楼走到了酒店餐厅,很多人在吃饭,徐霁鸣一眼就看见里面某张桌子上的周孜柏,以及对面的胡茗淞。 剧场聊不够,吃饭也要聊。徐霁鸣想道。 周孜柏依旧面色温和,沉静地听着对面的胡茗淞说着些什么。而胡茗淞脸色有些红,说出来的话似乎难以启齿。 徐霁鸣站在餐厅门口,以那两个人的视线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剧组的其他人却把这场面看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暗流涌动,看热闹的互相对了个视线,眼里是幸灾乐祸。 在看他们看来,徐霁鸣千里迢迢过来又是陪拍戏又是陪睡,现在还没捞上个角色,而导演好像早就移情别恋,光顾着安慰他的主角,把小情人扔到了一边。 徐霁鸣在餐厅门口停留了一瞬间,随后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径直走到了两个人中间。 徐霁鸣扯了凳子坐下,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两个人的聊天戛然而止,徐霁鸣问:“我打扰到你们了?” 胡茗淞一整天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此时此刻才真正注意到徐霁鸣。 周孜柏回答他:“没有,要吃什么?” 徐霁鸣:“都可以。” 周孜柏站起身去给徐霁鸣拿吃的东西,胡茗淞坐在桌子面前看着徐霁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开口:“您好。我是胡茗淞。” 徐霁鸣笑了一下,“你好。” 胡茗淞犹豫了一会儿,怯怯懦懦地开口:“你们是…那种关系吗?” 徐霁鸣挑挑眉,“哪种?” “就是…肉体关系。”胡茗淞实在有些难以启齿,脸色又红了。 徐霁鸣现在觉得这人完全是个小孩了,他起了逗弄人的心思。“是,怎么了?你也想加入发展一下吗?” 胡茗淞匆忙地摆摆手,彻底慌了:“不是不是,我就是问一问,可以只保持那种关系,不谈恋爱吗?做那种事情的不都是恋人吗?” 徐霁鸣不知道这小孩是前面二十年被保护的太好,还是本来就这样笨,他觉得胡茗淞问的问题实在有些幼稚,但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不都是的呀,你不知道什么是炮友吗?” “什么?” “就是只保持肉体关系,其他的不谈的那种关系。” 胡茗淞沉默了一瞬,“你们也是这样?” 徐霁鸣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谁想跟你做炮/友,你喜欢他?你想和他谈恋爱?” 他三句两句把胡茗淞支支吾吾藏在心里的秘密全都挑明了,胡茗淞有种被看穿的感觉,谁知道徐霁鸣雪上加霜,“是不是陈淮南?昨天晚上你们做了?” 胡茗淞冷汗冒出来了,差点跳起来,“你怎么知道?!” 徐霁鸣笑了,他本来是看他们俩有些不对劲,但是最多就是觉得小孩见到影帝紧张。没想到他还没问,胡茗淞却一来就自爆了。问为什么不谈恋爱会发生肉体关系。 这问题一问,是个人都能猜出来两个人发生了什么。 “你想知道他喜不喜欢你?我可以帮你。”徐霁鸣道。 胡茗淞这一刻好像突然精明了,“我…我不想试探他。他喜不喜欢我我不在乎,我喜欢他就好。” 还有这样的喜欢。徐霁鸣想道。 他们俩或许是两个极端,徐霁鸣要是喜欢一个人,不仅要确认,而且还要反复确认。非得是他无时无刻都感受到的喜欢,才够安全。 周孜柏在这时候端着吃的回来,随口问:“聊得这么开心?” 徐霁鸣站起身,一个个把周孜柏端的东西摆在桌子上。两个人之间看起来有一种无形的默契。 徐霁鸣道:“这小孩挺可爱。” 他偏头看了一眼周孜柏,“我们也算有缘,对了,来加个联系方式?要是对签经纪公司有兴趣可以联系我。” “经纪公司?你不是——” 徐霁鸣笑了,“这么一会儿就传遍了。” “传遍什么?”周孜柏皱着眉问道。 “小情人。”周孜柏在床上这样喊徐霁鸣。 徐霁鸣半合着的眼睛睁开,飞快瞪了周孜柏一眼,然后在这声低沉沙哑的“小情人”中泄出来。 他满口胡诌的报应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晚上又下起了雨。 不算特别大,但是依旧不能出门。 徐霁鸣把窗户开了,雨声就格外清晰。 周孜柏发现在这种天气里徐霁鸣就格外主动,以往徐少爷在床上一般是敷衍周孜柏几下,然后眯着眼享受。但是下雨天,徐霁鸣就和这天气一样变得格外黏糊。 周孜柏觉得这就很好,他开始有些喜欢下雨天,即便下雨天有些耽误他的进度。 徐霁鸣喜欢正面,可以看见人。 以往是靠在枕头或者床边,今晚却张开手要求周孜柏抱着他,像是为了确认什么。 周孜柏这些天压抑很久,尤其是昨天晚上还被徐霁鸣耍了一遭。事实上他觉得徐霁鸣连这种小性子都分外可爱,徐霁鸣之前问他是不是比他想象的喜欢自己。 周孜柏回答得委婉、含蓄,似乎不想多说,其实周孜柏清楚自己早就已经沦陷。 他喜欢这种时刻,从上次他们不太熟悉的时候开始,徐霁鸣千里迢迢的从很远地方来到他身边,让他有种无论距离多远、相隔多久,徐霁鸣都属于他的错觉。 但是周孜柏知道,徐霁鸣是会飞的鸟。 他永远不会安于一隅,安心地待在笼子里。 他不愿想象徐霁鸣飞走那一天,只好应徐霁鸣的要求,把人抱得很紧。 周孜柏今晚有些失控,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徐霁鸣说要去y国,还是因为徐霁鸣今天晚在酒店餐厅,面色平和的接受所有人的奉承和靠近。 他在饭桌上听见徐霁鸣的传言就立刻向所有人介绍了徐霁鸣的身份,他说徐霁鸣是他们剧组最大的投资人。 周孜柏牵着徐霁鸣的手,他们的关系不言而喻。 即便雨天,d市的温度也依旧没有降低多少。 窗户开着,偶尔吹进来一阵风,但依旧缓解不了床上两个人的燥热。徐霁鸣出了一头的汗,眼角发红,头发沾湿在脸上,恍惚间觉得自己还在那艘船上摇曳。 他们的动作比空气更加粘稠,徐霁鸣搂着周孜柏的腰,整个身体都汗涔涔的,他们的各种体/液都混在一起,徐霁鸣觉得他们两个要化成两摊交融在一起的水, 徐霁鸣看窗户外被雨水打湿的树叶,嗓子已经哑了,张口道:“周孜柏,我想去窗边。” 窗边有张桌子,足够大,大到可以放下徐霁鸣整个人。 上面的东西被随意地扫在了地上,周孜柏顺手扯了徐霁鸣身后的毯子,铺在桌子上,怕桌子太凉。 移动的时候他们没有分开,徐霁鸣整个重量都压在了周孜柏的身上,他在那一刻觉得加上重力,他们的连接好像更加的深刻,徐霁鸣有一种被穿透的错觉。 躺在桌子上之后,雨声就在徐霁鸣耳边格外清晰。 同时伴随的是周孜柏的低喘,桌子顺着他们的动作摇晃,他垫着的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在地上。 第一次之后,第二次就变得缠绵。 徐霁鸣想点烟,却只能作罢,仰头扯着周孜柏索吻,企图缓解一些他的烟瘾。 片刻后徐霁鸣张着嫣红的chun,挺起了自己的胸膛。 天蓝色的ru钉就在周孜柏眼前晃荡,徐霁鸣说:“也亲亲这里。” 周孜柏正对着窗,透过玻璃看着徐霁鸣的影子,分明和眼前景象重合,但却总觉得不真实,徐霁鸣像是个魅惑人心的妖精。 结束后徐霁鸣还是没有忍住,点了一根烟,他靠在窗边,周孜柏正在收拾被他们弄脏的床单,徐霁鸣问:“明天你们要拍摄吗?” 周孜柏动作减缓,“如果下雨就休息。” “那要是一直下雨就好了,我们去个地方吧。” “哪里?” 徐霁鸣露出来一个笑,似乎是回忆:“我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 第58章 周孜柏望向徐霁鸣,道:“不下雨也可以去。” “我可不想耽误你工作。”徐霁鸣换了个方向,怕自己烟呛到人。 周孜柏反倒是凑近了,走到了徐霁鸣旁边,他伸手拿走了徐霁鸣抽了一半的烟,放在自己嘴里吸了一口,然后把这烟直接掐灭。 “徐少爷什么时候这么通情达理?” 他看了一眼被自己掐灭的烟,意有所指。片刻后周孜柏补充道:“如果是你的话,耽误也可以。” 第54章 周孜柏今天和人约了看场地,起得很早。 徐霁鸣还在熟睡。 等周孜柏彻底出了门,徐霁鸣瞬间睁开了眼睛。手机上是周孜柏给他的留言:【晚一会儿回来,我们一起出发。】 徐霁鸣凝视了那条消息半天,没有回复。 三小时后,徐霁鸣落地b市,飞行模式关闭,是一连串的未接电话,是周孜柏打来的。 徐霁鸣不紧不慢地回拨过去,对面秒接。周孜柏低沉的声音传过来,难得有些急:“你在哪里?” 徐霁鸣沉默了一瞬间,选择了先道歉。 “对不起,我临时有些急事。先走了,要不…我们哪天再约?” “你——”徐霁鸣听见电话那边的人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平复情绪。“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对不起嘛,真的对不起。”徐霁鸣道,“我爸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家里有急事。” 周孜柏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但是声音依旧是冷的,“什么急事?需不需要我去帮忙?” “不用不用,”徐霁鸣道,“你安心拍戏就好,放心。我能处理好。” 徐霁鸣又说了几句哄人的话,把具体做什么事情含糊过去。才彻底平复了一下心情,出了卫生间,敲响了徐新茂办公室的门。 徐新茂见他进来似乎很是惊讶,毕竟徐霁鸣这些年来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徐霁鸣光想着进来,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有些突兀。他叫了一声“爸”,徐新茂应了一声,两个人就没有下文了。 徐新茂大半辈子的谈判经验,徐霁鸣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两个人凑在一起,居然憋不出下一句话。 徐新茂终于开口:“有什么事?”他反应过来这句话有些生硬,又补充道:“钱不够花了?” 徐霁鸣笑了一下,回答道:“没有。” 自从徐新茂的事业有起色之后,就从来都没限制过徐霁鸣花钱。小有起色的时候徐霁鸣还是个小屁孩,不会花,等真正做大了徐霁鸣就更没有限制,基本是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他虽然混、每天无所事事,花天酒地或者挥霍,徐新茂虽然每次都在说徐霁鸣这样那样不好,但是徐霁鸣那些富二代朋友被家里限制消费这种事情,还真没在徐霁鸣身上发生过,徐新茂从来没限制过徐霁鸣花钱,像是给他的一种补偿。 徐新茂问了一句废话,徐霁鸣也接了一句废话。 徐霁鸣想道,他们二十多年没有正常聊过天,这也是正常的。 徐霁鸣有些泄气,脑子里地各种念头也随着这种尴尬消失,他又露出来一个笑,说:“没什么事,就是很久没见了,路过顺便来看看你。” “啊。”徐新茂张了张嘴,“好。” 看都看过了,是该走了。 徐霁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发奇想要过来,大抵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希望作祟,他想起来上一年,徐新茂在家里给徐霁雨过生日,笑得很和蔼,和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都有那么多话。 他生出一种失望,但面上还是带着笑的,徐霁鸣站起身,“那先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徐新茂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徐霁鸣走到了门口,徐新茂终于开口拦住了他。 “霁鸣。”徐新茂喊。 徐霁鸣闻声回过头,和徐新茂对视。 明明此刻离得远,徐霁鸣却觉得自己比坐在徐新茂对面看得清楚。他能看见徐新茂眼角的褶皱,以及从发根长出来的白发。 徐霁鸣听见徐新茂说:“生日快乐。” 他突然产生一种慌乱,一是因为徐新茂从未这么亲热的叫过他,二是因为徐霁鸣从来没有抱过希望徐新茂跟他说生日快乐。 徐霁鸣脸上的表情有些崩不住,他攥紧了拳头,觉得自己眼眶有些热,整张脸的表情保持在一种奇怪的平衡,但他知道只要他稍微拨一拨那根弦就会彻底崩掉。 “谢谢。”这两个字从徐霁鸣嗓子眼里挤出来,他不敢再回头看一眼,慌不择路地出了门。 他一路走到了没人的楼梯间,靠在墙上缓了半天。一时间脑子里充斥着无数个画面,他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在生日那天给自己买了个小小的蛋糕,试探无数次徐新茂会不会向他说这句话。 可徐新茂从来没在徐霁鸣生日的时候回过家。 徐霁鸣摸了一把脸,突然发现自己在流泪。 很久以前的裂缝在这一刻好像正在悄然愈合,原来徐霁鸣这些年希冀的、渴望的,只不过这一句生日快乐。 可惜这句话迟到了二十六年,徐霁鸣从未体会过生日是什么感觉,最大的典礼竟然只是今天的一句生日快乐。 剧组的人都看出来了导演心情不好,是从他身边那个所谓剧组最大投资人消失开始的。 好在他职业素养够高,即使心情不好也依旧保持良好的素质,没有把怒火牵到别人的身上。但是组里的气压依旧过低,好在两个主角恢复了正常,据说是因为胡茗淞和陈淮南彻夜聊了一整夜的剧本。 组里的人不敢惹陈淮南,但是却敢跟胡茗淞开玩笑,说胡茗淞运气好,得了陈淮南的赏识,以后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胡茗淞态度奇怪,诺诺说了一句是。 拍摄进度在一种奇怪的氛围里稳步前进,徐霁鸣自从回了b市,人就变的很奇怪,好像那种热忱在一瞬间消失,和周孜柏说话的频率也在逐渐减少。 两个人都忙,虽然周孜柏并不知道徐霁鸣在忙什么。 这种感觉无法言说,周孜柏明确地感觉到徐霁鸣好像正在离他越来越远,可他却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因为徐霁鸣态度很好,会在电话里和周孜柏说情话,说想他。 这种见不了面的感觉让周孜柏觉得焦灼,他只好在日常工作中强迫自己把这种感觉忽略,强忍着自己现在立刻要见到徐霁鸣的冲动。 剧组进展飞快,周孜柏憋着一股劲儿,赶紧把这段拍完,好给自己放一个假。 徐霁鸣来的时候这个场景的戏已经拍完了大部分,徐霁鸣走后第五天,周孜柏就已经拍到了d市的最后一个场景。 这场景选在雪山脚下。 拍摄很顺利,收场的时候周孜柏独自一人走了出去,这地方他来过一次,是和徐霁鸣。 那天他们一起见到了一个奇迹,在日落金山时刻接了一个吻。 周孜柏依旧记得那天路上徐霁鸣开车的侧脸,那么鲜活的面容,和他身后的金黄色雪山融在一起。 他觉得这里是一切的开始,即便不确定这地方在徐霁鸣心里的定位,徐霁鸣这样的人是否会在乎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吻。 把拍摄地定在这里的时候,周孜柏就夹杂了一点私心。 这点私心好像早就被徐霁鸣洞悉,徐霁鸣说要再来这里看看,周孜柏发现或许觉得这个地方有意义的不止他一个。 说不欣喜是假的,那天他归心似箭,想着徐霁鸣还在酒店等他重归旧地。 可他回去酒店空无一人,徐霁鸣凭空失踪,再出现是几个小时后,跟他说有急事。 如此简单的、轻松的理由。连具体解释都不肯。 周孜柏已经说不上是愤怒还是失望,那一刻他恨不得把徐霁鸣从千里之外抓回来,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抛下这一组的人独自出去处理自己的私事。 他只能等在这里。 周孜柏一个人走出了剧组很远,今天又是难得的晴天。 面前的雪山清晰,雾散得差不多,他在路边点了根烟。 手机的消息停留在昨天晚上,徐霁鸣已经一天没有和他说过话。周孜柏把烟抽完,碾灭在脚边,转身回了剧组。 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就等车来拉。李明珠坐在桌子边刷手机,剧组的官方号由她来经营,李明珠挑了几个评论回复了,回手在主页漫无目的地刷新,竟然看见了张熟悉的脸。 周孜柏正好坐在她旁边,李明珠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具体内容,就举着手机给周孜柏看,“周导,你看!这不是徐总吗?” 周孜柏顺着他的手机看过去,确实是徐霁鸣的脸。 只不过发帖的人是圈内著名狗仔,拍照的角度很刁钻,同时徐霁鸣身边贴着一个女孩,小鸟依人地挎着徐霁鸣的胳膊。 李明珠这时候也发现这图不对劲了,匆忙把手机收回来,道:“不对,我是不是看错了。” 第59章 李明珠恨不得此时此刻扇自己两巴掌,为什么嘴这么快。 周孜柏面色还算沉静,“没事,麻烦给我再看一眼。” 李明珠把手机递给了周孜柏。 狗仔发的文案很有商榷,“豪门独自或将联姻,好事将近。”语义不明地解释了女孩的家境似乎也不错。 周孜柏的脸色越来越沉,李明珠甚至觉得周身有一些冷。 周孜柏把手机还给李明珠,道了一声谢,站起了身。 原来徐霁鸣放他鸽子的缘由、非走不可的急事就是这个。 周孜柏发出一声自嘲地冷笑,回想自己这些日子好像真的信了徐霁鸣已经转性,可他忘了狗改不了吃屎,徐霁鸣始终还是徐霁鸣。 第55章 徐霁鸣细心地给人拉开了凳子。 面前女孩穿一套青绿色的裙子,只有淡妆,靠近了可以闻见清雅的香水味,和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相同,像是精心设计过的小家碧玉。 她坐的姿势也很标准,几乎让人挑不出毛病。徐霁鸣坐在她对面,和人简单聊了几句,讲了几个无伤大雅的笑话,发现面前的女孩儿连笑也是不漏牙齿的。 这样的人确实招男人喜欢,好像轻松就可以拿捏和控制,放在家里可以当个贤惠的妻子,拿到外面也能当作充场面的花瓶。 女孩儿话很少,但是对徐霁鸣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徐霁鸣只正经了一会儿,就把不住自己的嘴,开始问人一些比较冒犯的问题。 “你听说过我之前的名声吧。”徐霁鸣道。 女孩愣住,她的教养让她不能说谎,同时她又知道说实话似乎也不合适。 不过徐霁鸣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他露出来一个笑,让人觉得他实际上很好接触,和之前的传言完全不同。徐霁鸣安慰道:“实话实说就可以,我不介意的。” 女孩只好承认,“是听说过一些关于徐先生的事情。”她又找补道:”不过传言也只是传言,今天见到徐先生,我觉得徐先生是很好的人。“ 徐霁鸣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抬头道:“我是同性恋。” 他这话太突兀,女孩瞬间愣住,叉子无意识地戳着面前的甜点。“啊,没…没关系。” “为什么,你不想找个心爱的人过一辈子吗?” 女孩苦笑一声,轻轻说:“我生在这样的家庭,承受这样的恩惠,总是要报答的。” 徐霁鸣沉默一瞬,他想起来面前女孩家里第二个女儿,是徐霁鸣之前参加一次晚宴认识的。他其实对女孩没有什么印象,女孩跟在自己母亲身后,像是一颗株柔若无骨的菟丝花。 徐霁鸣上去打招呼,太太身后跟着三个女孩,旁敲侧击地问徐霁鸣的感情状态,意思不言而喻。 表面功夫总要做足,徐霁鸣和三个女儿添了联系方式,其实他不喜欢这样,觉得这种时刻人像是商品,即便他是挑选的那个人,即便只打着所谓“认识一下”的名号。 女孩叫陈月瑛,徐霁鸣有印象,是后来又在一个场合遇见她,陈月瑛正在给她的两个姐姐妹妹背包,像是个佣人跟在那里,明显可见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你不想逃吗?”徐霁鸣问。 “逃能逃到哪里去呢?”陈月瑛柔柔地看着徐霁鸣,眼睛里似乎有无限的悲哀。“我不是陈太太亲生的,我母亲治病的时候,花了很多钱,我这辈子都还不起的。” 徐霁鸣突然倾过身,虚虚实实地碰了一下陈月瑛垂着的头发,陈月瑛被他突然靠近吓得脸色爆红。 徐霁鸣低低道:“不要太相信男人了。” 咖啡店的门在这一刻开了。 徐霁鸣站直身体,偏头见周孜柏脸色阴沉地走进来。 他露出来慌乱的表情,“孜柏,你怎么来了?” 周孜柏扫了徐霁鸣一眼,又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徐霁鸣对面的陈月瑛。 陈月瑛被他的眼神看得无端打了一个冷颤。他冷笑一声,“我再不来,下次再见是不是就是你的婚礼了?不介绍一下吗?” 陈月瑛立刻察觉这两个人气氛不对。 徐霁鸣只好向周孜柏介绍道:“这位是陈月瑛,陈小姐。这位是周孜柏。” 咖啡厅,这么郑重的衣服,再加上前天那个莫须有的新闻,他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不言而喻。 周孜柏担心了好几天,以为徐霁鸣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每天守着手机生怕徐霁鸣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 他在剧组心不在焉地拍戏的时候想得是徐霁鸣;他独自一人又到了雪山脚下回忆过去时想的是徐霁鸣;没想到徐霁鸣不告而别地理由竟然只是为了这个。 周孜柏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开口道:“早就听说过陈小姐的大名,你们很般配。” 陈月瑛愣住,看着周孜柏牢牢攥着徐霁鸣的手已经发白,而徐霁鸣竟然没有挣开。 “别误会,我们只是出来聊聊天。”徐霁鸣慌忙地解释道。 周孜柏本来还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可徐霁鸣似乎根本就没把这事情当回事。他看徐霁鸣的眼睛似乎已经充血。 “只是聊天?”周孜柏死死看着徐霁鸣的脸,露出来一点失望。“徐霁鸣,我千里迢迢赶回来,不是要听你跟我说这些的。” 车门在身后锁死的瞬间,徐霁鸣被按在了真皮座椅上。 周孜柏的吻凶狠,惩罚似的咬破了徐霁鸣的下唇,徐霁鸣疼得“嘶”了一声,血液顺着缝隙流到两个人的唇舌间,留下了一整个口腔的腥味儿。 徐霁鸣在这个凶猛地吻中呼吸渐渐弱下来,本能地挣扎,周孜柏反手扣住了他的脚踝,车里的空间对于两个大男人来说实在小,徐霁鸣连挣扎的空间都那么小。 他的脚踝被周孜柏死死按着,手腕上还有刚才在陈月瑛面前掐出来的红印。徐霁鸣的脸被憋得通红,眼角渗出来了生理性泪水。 周孜柏贴在他耳边,“徐霁鸣,我也不喜欢撒谎。” 滚烫的呼吸落在徐霁鸣颈侧,徐霁鸣开口,声音已经哑了,“我可以解释的,孜柏。” 周孜柏放开了对他的钳制,示意他说。可徐霁鸣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的手机已经因为他们激烈的动作掉在了车座下,这声音就在这种空旷的空间里格外响亮,是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陈月瑛。 周孜柏明显也看见了,脸色更沉。 他没搭理那个还在闪的手机,反倒是一把扯开了徐霁鸣的上衣。 徐霁鸣本能打了一个冷颤,他的ru钉已经彻底养好了,前几天晚上留下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退,周孜柏左左右右地检查了一圈,确定这是自己留下的痕迹。 手机还在响,周孜柏低下身把手机捡起来,接通放在了徐霁鸣耳边,顺便开了免提。 “徐先生,你没事吧。”电话那头的女声传过来。 “没事,别担心,我们关系很好的, ”徐霁鸣安慰着人,下一刻,他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呼,周孜柏掐了一把他的ru钉,顺便带了一点肉。 那里脆弱的皮肉立刻泛红,电话里的陈月瑛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霁鸣稳住呼吸,“没事,有个东西掉了。” “徐先生,你刚才跟我说的事情是真的吗?我有点不敢相信……” 徐霁鸣死死咬着嘴唇,电话里的声音已经听不清,因为周孜柏含/住了他已经泛红的胸口,滚烫的舌尖扫过他的敏/感地带,顺带用牙齿轻轻地磨着。 而电话里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徐霁鸣有一种被观看的错觉。而手机拿在周孜柏手里,徐霁鸣甚至不能亲手挂断。 陈月瑛那段很长的话说完了,在等徐霁鸣回应。可徐霁鸣根本不敢开口,他怕只要一张口就会泄漏出声。 陈月瑛声音温婉,见徐霁鸣不回应,轻轻问道:“徐先生?” 周孜柏给了徐霁鸣个眼神,示意他回应。 徐霁鸣只好开口,“我现在…有点不方便,我们改天在聊。” 陈月瑛慌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徐霁鸣此刻只想她赶紧挂断电话。 陈月瑛又补充,“我们下次再聊吧。” “下次”这两个字不知道触碰了周孜柏什么霉头,他的力道骤然加重,徐霁鸣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呼。 徐霁鸣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要跳停,正常人听这声音都能猜出来他们在干什么。 徐霁鸣什么都顾不上了,慌乱地挣扎起来。 周孜柏按着人,低声道:“乖一点,别乱动。” 他把手机从另一个角度拿出来,徐霁鸣才发现电话早就已经挂断。 他骤然泄了气,彻底放下了心。 周孜柏扒开了他的裤子,发现徐霁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在没有触碰的情况下泄了出来。 第56章 周孜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徐霁鸣知道他在笑什么,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试图不面对这一切。 第60章 周孜柏去前座抽了几张纸,给徐霁鸣擦干净。徐霁鸣才坐起身,他实在被搓磨得有些不像样,裤子湿了一片,上衣皱皱巴巴得团在一起,敏感处还隐隐作痛。 他睁眼瞪周孜柏,只不过周孜柏觉得他这眼神没有什么杀伤力,反倒让他更有些想笑。 徐霁鸣气急败坏道:“周孜柏,我命令你现在把刚才的事忘了!” “什么事?”周孜柏明知故问, 徐霁鸣气得不想说话。 周孜柏伸手相碰徐霁鸣被咬破的嘴角,徐霁鸣条件反射偏头躲开。 他看着周孜柏停在半空的手,讽刺道:“这会儿知道后悔了?刚才我让你停下你怎么不停?” “不后悔。”周孜柏低声道。 他又伸手过去碰了碰徐霁鸣的嘴角,这次徐霁鸣顾不上躲,周孜柏轻轻抚摸着徐霁鸣的唇角,似乎在确认他的伤势。 徐霁鸣抬头看着周孜柏的眼睛,还沉浸在刚才周孜柏说的话,“不后悔?”他又问了一遍。 周孜柏从胸口里发出一声“嗯”,凑过来亲徐霁鸣。 他在徐霁鸣的慌乱和紧张中找到一点独属于自己的安全感,所以这次温柔许多,像是为了特意照顾徐霁鸣被咬破的唇角。 于是徐霁鸣顺从地张开了嘴,算是回应周孜柏这个吻,车里狭窄,徐霁鸣有一点出汗,空气里是焦灼的水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 有几片叶子落在正前方的挡风玻璃上,复又被风吹走。 他半睁着眼,看面前的周孜柏,只能看见他浓密的睫毛。 徐霁鸣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一点完整,像是养了很久的小狗突然对他敞开肚皮。他从这种片面和狭小中,终于看见周孜柏的一点全貌。 徐霁鸣的理由算是情有可原。 他说有急事,却不是相亲,是徐新茂给他打电话,说家里有点事情,没想到到了之后是场鸿门宴,逼徐霁鸣来相亲。 徐霁鸣躺在床上,语气轻松,“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生气嘛,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这次是我不对,下次遇到这种事情我一定和你说。” 他伸脚碰了碰周孜柏,像是在求和。 徐少爷刚洗完澡,全身带着沐浴露的香气,是周孜柏亲自选的味道。晚上天冷,徐霁鸣的脚冰凉,青蓝的血管格外明显,他自觉地往暖处蹭,贴到了周孜柏的腹肌上。 他尚不知道几句话又把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还在舒适地享受这难得的温存。没想到越感受到一阵热意,他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偏移了位置,更热的东西抵在他脚心。 徐霁鸣感觉到不对劲,“周孜柏,你最近发/情了?” 这质问很快就失了声,徐霁鸣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孜柏这次明显没有那么好哄,他那点轻松愉快的理由在周孜柏那里过不去。 刚在在车上他们没有做到最后,徐霁鸣以为周孜柏舟车劳顿,今天没有什么兴致。 可显然现实不是如此,周孜柏只是在等徐霁鸣的解释。 徐霁鸣认错态度良好,没想到周孜柏穷追不舍:“第一次可以解释,但你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 徐霁鸣眉头一挑,似乎毫不惊讶周孜柏知道这些。他笑了笑,依旧无所谓的态度,把双手背在脑后,无意识地晃着腿。“见一见而已,又没做别的。” 周孜柏神情一紧,似乎被徐霁鸣这句话轻松又挑起了怒火。 徐霁鸣还在点火,“这要是换以往,我早就——”他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对,戛然而止了话头。 周孜柏已经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在徐霁鸣尚未反应过来之前把人压在了床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早就什么?” 徐霁鸣莫名其妙又被压着做了一场。 区别于以往,周孜柏这次动作可以称得上粗暴。 徐霁鸣觉得这次周孜柏的耐心格外差,只是草草扩/张了一番,徐霁鸣许久没从这部分感受到疼,可在那一刻他却感觉有一种撕裂的痛。 这是他许久未经历的疼,徐霁鸣一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身体像是被人活生生劈开。 但从这种疼里,徐霁鸣似乎又感受到了周孜柏前所未有的失控。 徐霁鸣忍着疼,骂道:“周孜柏,你疯了吗?” 他同手同脚地往床头爬,试图远离这种痛苦。徐霁鸣使不上力气,爬得异常艰难。 他能感觉到那东西从他身体里渐渐抽离,却在马上离开的刹那,被人掐着脚腕拖回来,陷入更深邃的困境。 “不要跑。”徐霁鸣听见周孜柏说。“徐霁鸣,不要跑。” 干涩是一时的。 不出两分钟,空气中响起来了暧昧的水声,周孜柏把人抱在了自己腿上,徐霁鸣已经没有刚才那种痛感,这会儿得了乐趣,可周孜柏却不动了。 他一只手搂着徐霁鸣的腰,以防人从自己身上掉下去,任由徐霁鸣胡乱动作,这样子很容易力竭,徐霁鸣很快就脱力,靠在周孜柏胸前,他需要回过头才能看见周孜柏的脸。 徐霁鸣开口,“周孜柏,你dong一动。” 他听见周孜柏在自己耳边笑了一声,贴着他的脖子,“你还没回答我,早就什么。” 徐霁鸣此刻有点不耐烦,“早就上床了——” 周孜柏一瞬间到了深处,徐霁鸣这句话剩了一点飘散在空气里的尾音。 有节奏的水声又响起,伴随着徐霁鸣浑噩地喘/息,听得人脸红心跳。 徐霁鸣的腰很细,也白,和还在他身前因为用力而崩着青筋的手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霁鸣在恍惚间听见周孜柏的调笑,“徐少爷这么sao,怎么跟女人上床?” 他被人翻了个身,面对着周孜柏松软的胸膛,流出来的东西糊了周孜柏一身。 明明早就已经接受不能,但却还是死死把这周孜柏不放手。 “还对女人能yin起来吗?徐少爷之前做1的时候在床/上也这样吗?” 徐霁鸣眼睛红了,熬得流出来了眼泪。 他没有空隙去思考,更没有回答这些问题的能力。 “以前cao人的时候,也跟人这么撒娇吗?” 徐霁鸣红着眼摇了摇头。 周孜柏在这种时刻产生一种出奇的满足感,仿佛徐霁鸣的世界里只有他,也只能依靠他。 徐霁鸣流泪,兴奋,或者脆弱,一切的反应都是由他而已,也只有他能看见。 可走出这张床,这间屋子,徐霁鸣就有那么大的天地。 他能轻而易举地去跟陌生人拥抱,去成为焦点。也能毫不在意地相亲,或许还能理所应当地找一个女人结婚。 周孜柏不敢继续想下去,只好牢牢抓紧面前的人,企图因为这个就可以让徐霁鸣每时每刻留在这里。 只有他能看见徐霁鸣这幅样子。 徐霁鸣这时候似乎空隙之中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你这么生气吗?”徐霁鸣问,他似乎露出来一点笑,“我只是和人见个面,你就这么生气,周孜柏,我要是真结婚了,你会怎么样?” 回答他的是周孜柏更有力的动作。 徐霁鸣的声音细碎,“要真有那一天,我邀请你来,你会来吗?” “会。”周孜柏动作一顿,眼睛沉沉地看着徐霁鸣:“我会去把你抢回来。” 徐霁鸣裂开了嘴角,“那你可要记得。” 徐霁鸣累得睡着了,整个人埋在被子里,面容恬静。 周孜柏失眠到了深夜。 他穿了衣服出了卧室,神经质地巡视这个家每一个角落。他已经离开一月有余,这房子没有他预想的乱,徐霁鸣的生活习惯看起来依旧不知悔改,但是如今来看已经比以前好上很多。 这房子里到处是他们一起生活的痕迹,门口的鞋架里是两双拖鞋,其中一双看起来经常有人穿着来回走动,而另一双是周孜柏临走前摆好的,已经落了一层灰,看来这一个月没有人来过这个房子。 周孜柏从客厅走到厨房,冰箱里的食物空空如也,有几盒拆过封的泡面,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觉得徐霁鸣在他走之后就没有好好吃过饭。 他又走回客厅,检查自己是否有遗落的地方,把自己有疑心的点不遗余力地检查了一遍,前前后后走了好几圈,才惊觉自己在做什么。 周孜柏叹了口气,从沙发抽屉找出了一盒烟,是徐霁鸣放的,开了客厅的窗户, 他很少抽烟,也几乎没有瘾。 火苗燃气,灼热的尼古丁穿过喉咙,周孜柏从辛辣间品到一点苦。 徐霁鸣的话语犹在耳边,“只是和人见个面,就这么生气吗?” “真有结婚那天,你怎么办?” 周孜柏不爱设想未来,但是却从这只言片语里设想到了他无法预测的以后。他是一个孤家寡人,可以不在乎世俗,不在乎他人看法。可徐霁鸣呢? 徐霁鸣和他不一样,他有家人,有要继承的事业,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 第61章 这些很早以前周孜柏就知道,也清楚。 但他义无反顾地走进徐霁鸣设下的湿地之后,从未预料自己会陷的这么深。 而时间过的居然这么快,他以前不敢深想的问题,迎面摆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居然毫无准备。 所以他失控了。 徐霁鸣和人相亲只是一个诱因,周孜柏更大的恐慌是他们无法控制的以后。 周孜柏厌烦这种无力感。 十二岁那以前,周孜柏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母恩爱和睦,家庭条件优渥,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那天是个大晴天,天气格外的好,事实证明,现实中的人并不会像偶像剧主角一样,坏事发生时会下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在头顶,脸上不用流泪也会有人写,“不知道流在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周孜柏得知自己父母死亡那天,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他觉得世界很虚假,人也很虚假,命运更是。 不然为什么要给他开这种玩笑? 周孜柏经常在新闻报纸上看见自己父母的影子,除了商业新闻,剩下的都是一些慈善活动,层出不穷。 报纸夸张的说他们是最有良心的企业家,夸得天花乱坠,周孜柏却无比认同。 平时日子里,周孜柏家里总是能从信箱里收获到一堆四面八方寄来的感谢信,有的用铅笔,字很稚嫩,不会的字还在用拼音代替,只短短写了几句话,纸却皱巴巴得不成样子,似乎在手里宝贝了很久。 有的是天蓝色钢笔,纸有些渗墨。打开扑面而来的劣质钢笔水味道,但是周孜柏很喜欢,他会看见母亲一封封把这些信拆开,慢慢读过去,有时候会流眼泪,然后再一封封折好保存起来。 这些都是他们资助孩子寄过来的感谢信。 具体有多少个,周孜柏不清楚,只知道那些信堆在一起,快放满了一整墙的书架。 母亲把这些信当作宝贝,不让周孜柏碰。慈善这事情也像是做上了瘾,每年暑假,他们就会全国各地考察,发掘需要资助的对象,因为这个,周孜柏每年暑假也就可以跟着父母到处跑,去了不少的地方。 但是这一年母亲把他叫到房间,说这次去的地方有点远,恐怕带不了自己去,让周孜柏在家乖乖等他们回来。 于是周孜柏等到了他们的尸体。 不成样子的、带着烧焦的煤炭味儿。 他听警察说,事故的起因是因为一场袭击。 周孜柏把悲伤转化成了仇恨,那一刻他只想让伤害自己父母的人得到报应和惩罚。 可他只有十二岁,他什么都做不了。他连单独出国的资格都没有,周孜柏能做的只有在家等结果。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袭击他们的是两个和他同岁甚至比他还小的小孩。 原因竟然也只是因为好奇心以及觉得好玩。 周孜柏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两个孩子觉得好玩——这么简单的理由,让他失去了父母,从此变成了一个孤儿。 他父母远渡重洋,不是为了帮他们吗? 周孜柏想起来他父母教导他,“要做好事,有善心。” 不是好人有好报吗? 周孜柏想质问,想问他们为什么,想告诉他们你们失去了这辈子唯一一次脱离那里的机会,可他什么都说不出口,远洋抓捕过于困难,更何况那两个人都是个孩子。 周孜柏的恨找不到因,也寻不了果。 十二岁那年他的人生一课是接受和妥协。 接受结果,以及妥协命运。 第57章 徐霁鸣睡醒的时候发现周孜柏居然还在。 他昨晚实在太累,后面被缠着不知道多少次,周孜柏的体力仿佛没有极限,他紧紧拥着徐霁鸣,似乎一直在确认什么。 徐霁鸣软手软脚地下了床,推开卧室门发现周孜柏居然在厨房,整个家里已经被他收拾的井井有条,可以称得上是焕然一新,餐桌上有已经做完的早餐,周孜柏围着围裙,在刷锅。 一晚上体力劳动,徐霁鸣早就已经饿得不行,火速洗漱了一番就坐到了餐桌前。 周孜柏熬了一锅很黏糊的小米粥,应该是很早就起来熬的,徐霁鸣想起来去年那个夜晚,他自己在厨房听着周孜柏的远程指导,在这间空旷的房子里独自一人熬了一锅热粥。 废了很大的劲,米香蔓延整个屋子的时候徐霁鸣却突然失去了兴致,他不喜欢这种独自一个人坐在饭桌前的时刻,这显得他有些可怜。 所以他只吃了两口,就把自己辛苦烹饪已久的饭一起倒进了垃圾桶。 现在明明只多了一个人,徐霁鸣却觉得那种刻在骨子的恐惧似乎在这里逐渐消失。 他在早上一向食欲很差,今天却不知怎么胃口大开。 或许是因为昨天周孜柏的表现,或许是徐霁鸣终于感受到有人在乎。总之,徐霁鸣在这一刻是很高兴的。 他把周孜柏煮的粥喝见了底,饿得像是半个月没吃过饭,在第四次跑去厨房填粥的时候被周孜柏拦了下来。 “不是不让你吃,再吃就积食了。” 徐霁鸣端着碗悻悻做罢,夸赞道:“可是真的很好吃。” 周孜柏那种未知的恐惧在这一刻似乎也落到实处,他想,看,徐霁鸣现在也离不开他。 饭吃完,周孜柏问徐霁鸣今天有没有时间。 徐霁鸣把碗端去厨房,“这么客气?你问我我有没有时间都得有时间啊。” 他露出来一个笑,“干什么?约我去——” “我想去机场。” 徐霁鸣后面“约会”两个字咽回去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去机场啊,行。” 他来不及细品自己心里面升出来的失落,条件反射想用轻松的语气回应,“你真当我是你司机了?” “抱歉,剧组那边都在等着我,我——。”周孜柏道。 徐霁鸣笑了笑,“没事,当然是工作重要。” 去机场的路很顺,可以说是一路绿灯,所以他们根本没机会趁等红灯的空隙聊天。 徐霁鸣有时候觉得事与愿违的命中注定的,比如此刻他希望路程长一些的时候,一切就格外顺利。 比如他昨晚刚刚通过周孜柏的反应确定自己在周孜柏心里的分量,此刻徐霁鸣好像又产生了怀疑,昨天晚上那个好像要把他嵌入到骨子里的人,今天却又恢复了正常。 徐霁鸣不喜欢这种正常,这种平常的时刻固然可贵,但徐霁鸣却始终觉得自己是是在半空中飘着的,双脚落不到实处。 但他却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一些,起码不让人察觉自己心里那点失落,以及那些不符合现实的希冀。 今天天气很好。 车开出市区,繁密的车流瞬间稀疏,路上的建筑也慢慢变少,视野逐渐空旷,一路坦途,眼前蓝天白云。 徐霁鸣的车缓缓驶入航站楼,他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这就要走了?” “嗯。”徐霁鸣在倒车,周孜柏侧过脸看他,似乎有话要说。 周孜柏的行李很轻,好像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徐霁鸣开了后备箱,亲手帮人拿行李。 “能让我帮你提行李,你也是头一份儿,帮人帮到底,我送你到里面。”徐霁鸣道。 他右手提着行李箱,行李箱的车轮滚在航站楼室外的水泥地上,声音很响。 周孜柏和他并肩,牵了徐霁鸣空闲的左手。 机场无论什么时候好像都很多人,大家都很忙碌。两个人走得很慢,徐霁鸣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周孜柏的手心很热。 明明他们更深入的交流早就不知道有过多少次,可现在只是牵了手,徐霁鸣却觉得在这一刻他心里疯狂抑制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 可这路程很短,行李箱的轰鸣声像是他的心跳,徐霁鸣有些恨自己把车停的太近,不然这时间也不会这么快。 他觉得自己是病了,周孜柏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不应该也不可以阻止。 路走到尽头,徐霁鸣松开了手。 周孜柏的手在原处晃了晃,似乎还想抓住什么。 徐霁鸣把行李箱递给周孜柏,“快走吧,别耽误了。别忘了想我。” 周孜柏接过行李箱,却又顺着拉杆扯住了徐霁鸣的手。 徐霁鸣眨了眨眼,“怎么?现在就舍不得我?” “是。” 他承认得如此坦荡,徐霁鸣有些不知所措。 周孜柏继续道:“我…给你也订了机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徐霁鸣一愣,复露出来一个笑。 “我在b市还有些事情,恐怕不行。” 周孜柏沉默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徐霁鸣会拒绝。 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还要走,徐霁鸣想道,他那个狗屁剧组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他希望周孜柏再说些什么,可是周孜柏说了声“好”。 徐霁鸣道:“周围人都看着呢,两个大男人在这矫情什么呢快走吧,又不是见不到了。” 第62章 他先松开了手。 周孜柏似乎还是不放心,他直觉有些不对,可徐霁鸣态度自然。 “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吃泡面,不要总是出去喝酒。晚上记得给我打电话。” 广播开始喊人的名字。 徐霁鸣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不许再见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两个人心知肚明。周孜柏说了那么多,好像都是在为这一句话做铺垫。 徐霁鸣笑了,“好,不见。” 周孜柏还是怀疑,他不太相信徐霁鸣的秉性,可是目前已经没有时间留他思考。 飞机在轰鸣之中起飞,他匆忙登机,先给机组工作人员道了歉。 而另一边,徐霁鸣边往停车场走,边给他很久都没联系的冯助理打了个电话。 徐霁鸣换了个航站楼,他抬头,上面写着国际出发。 长途航班上面的人不多,徐霁鸣等到了航班起飞发现自己周围的商务舱都没有人,三个金发碧眼的空姐盯着他一个人,时不时就要问他吃什么喝什么。 徐霁鸣虽然恐高,却出乎意料地不太恐飞,他在引擎的轰鸣声看着城市一点点变小,几个标志性的建筑慢慢变成了一点点好像伸手就抓住的模型,飞机平稳时,窗外就剩下灰白的星云。 徐霁鸣恍惚间睡了一觉,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披上了毯子,他睁眼,空姐用英语问他要不要吃东西。 徐霁鸣摆摆手,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航班飞了六个小时,徐霁鸣落地时全身疲惫,机场门口有几个全身黑衣的强壮男人举着个白色的牌子,上面的中文甚至不如小学生字体。 但还算有些文化,写着“欢迎徐总莅临”。 还好这地方没什么人认识中文,徐霁鸣也不算太丢脸,跟着人上了一辆车。 徐霁鸣看了后坐一圈,用英语问:“你们老板呢?” “在酒店等您。” y国机场是最近才修好的,才开放国际航班几个月。这也不怪他们,毕竟时局才稳定了几个月,路上仿佛还能看见战时的硝烟。 这时候已经是白天,徐霁鸣透过窗户看,路两边是快要烂掉的白色水泥房子,很多人坐在路边,很热闹。 一群孩子从某个不知名胡同窜出来,一排拦在车前面。 徐霁鸣透过窗户看,发现他们眼睛很大,眼毛浓密,皮肤很黑,是y国人特有的长相。 开车的保镖就这样慢慢往前挪动车子,好像已经习惯。 徐霁鸣问:“他们在干什么?” 保镖见怪不怪的口气,没有多解释,只是说:“他们是惯犯了,不要搭理他们。” 徐霁鸣看着扒着车窗的孩子,全身瘦得好像只剩下了骨头,眼里是一种狂热的渴望。 副驾驶的保镖受不了,开了车窗,从兜里掏出来一沓纸,似乎早有准备。 徐霁鸣认出来那是y国的纸币,只不过数值很小。保镖把那一大把纸币撒出去,扒在车窗上的一群孩子瞬间蜂拥而上。 车子因此获得了一瞬间的喘息,司机踩了油门,留下了一屁股尾气。 徐霁鸣回头看那群孩子,看见他们为了那点钱大打出手,一个小孩把捡到的东西护在怀里,被旁边大一点的孩子在心口狠狠踹了一脚也没有撒手。 他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感受,问道:“他们一直这样吗?” 前排的保安发出一个嘲讽的笑声,“贱民就是这样的,为了点东西抢的要死要活。” 徐霁鸣不说话了,眼睛垂下来,若有所思。片刻后,徐霁鸣道:“停车。” “停车!”徐霁鸣又重复了一遍。 他是他们老板的客人,两个保镖不敢得罪,只好遵从徐霁鸣的指令,又把车开了回去。 徐霁鸣在各种视线里下了车,他有一副陌生的东方面孔,一下车瞬间四处都是打量的视线。 他进了一个看起来是商店的地方,里面的老板正在午睡,被门铃声吓了一跳。 徐霁鸣从货架上拿了一堆食品,几乎把整个货架扫。老板喜笑颜开,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开张。 徐霁鸣拎着东西递给了那些瘦骨嶙峋的小孩一人一袋子,才又上了车。 坐在前排的保镖忍不住插嘴,“就算给他们,也会被其他人抢走的。” 徐霁鸣时差倒的正头疼,在后座闭上了眼,语气有些不耐烦,“我知道,只是买个心安而已。” 第58章 维克托的家修得像是个皇宫。 大门是鎏金的,中间挂的灯垂也是水晶。侥是徐霁鸣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一些大场面,也被这里的奢靡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对比他刚才经过的贫民区,这里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好像这个国家的所有财富都集中在了这里。 y国打了几十年的仗,最近才政局稳定,新政府大力吸引外资,各方产业都正眼热着y国这条大鱼,徐霁鸣来这里,也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早就有这个打算。 后续人员在三天后才会赶到,徐霁鸣现在来,是打着见见老朋友的名义。 维克托也确实有意向徐霁鸣彰显他的优渥,第二天就给打着给徐霁鸣接风洗尘的名义开了一场接风宴。 来的人不算多,但是却各国面孔都有,多数是各个跨国公司的代表,气氛还算融洽。 徐霁鸣端着酒杯,杯子的葡萄酒香甜,他昨晚和维克托宿醉,维克托的酒量出奇的好,第二天居然是生龙活虎,徐霁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多,喝酒能力减退,现在坐在这里居然有些头疼。 徐霁鸣正在想怎么回周孜柏消息。 他前一天已经含糊过去,连着两天说自己在外面忙,不太方便视频,到了今天晚上在找借口就有和不合时宜了。 周孜柏这几天好像也不是很忙,给徐霁鸣发消息很频繁。偏偏徐霁鸣正在倒时差,强迫自己睡觉,每天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是被手机震醒,徐霁鸣就逼自己睁开眼睛回消息,再昏过去一样继续睡,就算是这样依旧是把手机声音开到最大放到耳边,生怕错过一条消息,像是单纯的为了折磨自己。 好在两个人聊天总是断断续续,徐霁鸣应付得还算不错。 徐霁鸣迟疑地敲着手机,思考自己要不干脆坦白算了。他内心正在犹豫,周孜柏那边的视频电话正好打了过来。 徐霁鸣心一横,接了。 他身后炫彩的背景实在是很难忽略,周孜柏见他脸的第一句话果然是问:“你在什么地方?” 徐霁鸣解释,“我在国外出差,这边可是有九个小时的时差。” 绝口不提具体是去哪个国家。 他心里清楚,y国对周孜柏意义太特殊,这时绝对不是坦白的好时候,更何况上次徐霁鸣已经试探过周孜柏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他看见周孜柏此刻的背景应该是在床边,有白色的酒店床单,周孜柏的头发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完澡。 周孜柏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问:“什么时候去的?” 徐霁鸣面不改色地撒谎,“今天早上刚到。” 要是以往周孜柏或许根本不会问这句,这句显得占有欲太强,像是在查岗,周孜柏心里有鬼,不想让人觉得自己似乎时刻盯着徐霁鸣在做什么。 或许是经过上次徐霁鸣去相亲的刺激,周孜柏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他那点心思被看透也远比不知道徐霁鸣在做什么的好。 事实上他即便这么问也没有用,因为徐霁鸣不会因为他的喜好来决定自己去哪里,徐霁鸣现在只是告诉他一个结果,而周孜柏心里清楚,这个结果告知或者不告知,也是根据徐霁鸣的意愿。 周孜柏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徐霁鸣一个不留神就跑到了千里之外,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恨不得把徐霁鸣时时刻刻留在身边。 实际上他知道不现实,上次在机场问徐霁鸣是否和他走的时候,他就知道不现实,徐霁鸣的答案预料之中。 周孜柏看见徐霁鸣身后来来回回经过的人流,道:“现在不方便的话,就先挂了吧。” 徐霁鸣刚要开口,维克托却从他身后凑过来。 他看着徐霁鸣屏幕里的周孜柏,明显是还记得这张脸,调笑道:“怎么,查岗?你放心,徐霁鸣在我这里乖的很。” 徐霁鸣来不及拦他,电话那头的周孜柏神情已经不对了。 他重复了一遍维克托的话,“在你那里?” 徐霁鸣把手机凑到自己身前,想开口解释,可这时却变故横生!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来,徐霁鸣感觉脚下一阵震动,恍惚间好像回了那个游乐园里面纵横交错的鬼屋。 徐霁鸣刚才没有站稳,手机被巨大的惯性甩在了地上,周孜柏只看见镜头一阵乱晃,然后停在了头顶装潢细致的白色天花板上 可这震动只持续了一瞬间,餐厅中间摆着的酒杯山瞬间轰然倒塌,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徐霁鸣周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尖叫声,手榴弹的气浪轰然炸开,掀翻了大厅中间摆的长桌,有人正好站在爆炸中心,鲜血已经染红了白色的桌布。 第63章 徐霁鸣看见断肢和血液飞溅在空中,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脸色发白,恐惧和慌乱夹杂在一起,一时间肠胃翻涌。一群人拿着枪从门口涌进来。 那里的轰鸣声透过手机都清清楚楚,周孜柏站起身,喊道:“徐霁鸣!徐霁鸣!” 没有人回应。 下一刻,他听到了枪响。 周孜柏已经失了分寸,腿狠狠撞在了面前的桌子腿上。他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眼睛赤红,死死盯着面前那块小小的屏幕。 刚才那不是错觉,接下来枪响络绎不绝,很显然这场景正在经历一场火热的战斗。 周孜柏见到了维克托那一瞬间就已经猜到了徐霁鸣在哪里。 y国,偏偏是这里。 他在这里失去了父母,现如今又要在这里失去爱人吗? 那枪声像是一下下打在周孜柏的胸口,他看不到人,不清楚状况,只能听见整个场面里尖叫,呻吟,和语言各异的求饶声。 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跪在这块小小的屏幕面前,祈求他能让自己再看一眼徐霁鸣平安无事的脸。 可他看不到。 周孜柏只能看见惨白的天花板,偶尔有人影从屏幕上经过,但那都不是徐霁鸣。 他在这里,像是再一次亲历了父母出事那一天,像是一场残忍的刑罚,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见自己最亲近的人在自己眼前离自己而去。 片刻后,他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掐断,有人踩过已经碎了一半的手机屏幕,周孜柏面前的屏幕在经历一瞬间的黑屏之后,视频通话被自动挂断。 空气从纷乱中归于寂静,周孜柏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已经黑了的手机,有些恍惚。 下一瞬,他疯了一般拨打徐霁鸣的电话,但是都是自动挂断的忙音。 周孜柏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这种忙音抓紧,他已经无暇想为什么徐霁鸣会在国,他的头脑已经被恐慌充满,无法控制自己想到最坏的结果,徐霁鸣怎么样了?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有事?会不会…… 周孜柏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站起身,顾不上自己还没干的头发,去洗手间用冷水狠狠洗了一把脸,然后拿了外套飞速出了酒店。 这次他不想接受,也不会妥协。 高度紧张下,周孜柏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一觉。 他很久没有做过梦,关于之前的事情,周孜柏一直避免自己刻意的回忆,想起来一次,心里那种痛苦就加深一些,因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改变不了,周孜柏也不觉得自己可以释怀。 如果有那么多事情都可以释怀,世界或许不会有这么多爱和恨。 而人由爱和恨组成。 周孜柏梦见了十二岁那年的冬天,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大半年,那年冬天的雪很大。 他开始变得沉默、不爱说话。每天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世界如此虚假。 那些人去悼念他的父母,送花,去那里流。然后拍一堆照片,发布在社交媒体上,俨然成了一种潮流。只不过这种潮流只持续了两个月,慈善会门口的杂草又长了出来,送过去精心包装的花散落了一地,仅仅两个月,已经没有人再记得他们。 下最大雪的那天,周孜柏因为和同学打架被老师叫到走廊罚站。 走廊有呼啸的风,他沉默地看着窗户一层层飘落的雪花,直到雪花铺满了整个窗台,放学铃声响了。 周孜柏拖着冻僵的腿去教室里收拾行李,发现放在包里的手机有一个未接电话。 他回拨过去,是负责他父母案子的警察。 电话很快接听,警察说,当时的行车记录仪找到了,里面有视频,问周孜柏想不想看看。 冬天的天黑的很快,周孜柏走出学校的时候已经彻底黑透,雪花在路灯照耀下泛黄。他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上了警察的车。 记录仪只能记录车前面的画面,以及车内的声音。 周孜柏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自己父母的声音,他听见他母亲说:“他们刚才,是在吃树皮吗?” 父亲应了一声,“是。” “战乱不应该祸及孩子,我们想个办法帮帮他们吧。”母亲叹了口气,悲天悯人的。 下一刻,变故突起,有几声突兀的枪响,周孜柏看见视频画面里闪过去两个瘦骨嶙峋的孩子,一个人拿着一把几乎比自己还高的枪。他们被车的后坐力顶的差点摔倒,整个车也在这时候失去了控制。 他听见母亲发出一声惊呼,周孜柏猜这时候她应该牢牢攥紧了父亲的手,声音一阵窸窣,父亲确认道:“司机没气了。” 车子失去控制,有人试图调整方向盘,可是却发现这是徒劳,车速已经太快了,面前突然出现了一辆大货车,从拐弯处拐过来。 一切都来不及反应,画面瞬间变黑,最后一句话是母亲的声音,周孜柏反复听了几遍,母亲似乎是在叫:“孜柏……” 周孜柏在那很久都在想母亲当时想说什么,是舍不得,还是要周孜柏好好活着。 画面一转,那漆黑的屏幕对面的人变成了徐霁鸣,他看见徐霁鸣满头满脸的血,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虚弱地说:“孜柏,救我。” 救我。 周孜柏从睡梦中骤然惊醒。 飞机轰鸣声依旧很大,他拉开了遮光帘,发现窗外天已经亮了。 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很远的天边太阳刚刚升起,远处的云层是金黄色的。 周孜柏的心跳很快,或许是窗外的阳光太刺眼,周孜柏抹了一把脸,抹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 那场迟了很久的哭泣终于到来,但是却不是嚎啕大哭,而是这种沉默的、无声的、绝望的眼泪。 命运还要再戏弄我第二次吗?周孜柏想道。 第59章 周孜柏落地y国,手机开始实时推送国际新闻,距离徐霁鸣出事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伤亡人数还没有统计出来,但是新闻里给出来了大概的起因,是一场恐怖袭击,y国虽然政局平稳,但是小的暴乱还是不断,贫富差距太大,穷人吃不起饭,就只好靠自己的本事抢。 维克托这一群人就成了众矢之的。 周孜柏落地了才发现自己像是一只没头的苍蝇,他联系不上人,在这里语言不通,又举目无亲,只凭着一腔把徐霁鸣找到的念头支撑着。 他只能靠一种笨办法,按照地址找到了事故发生地,被雇的司机坑了将近刚开始说好的五倍的钱,终于到了维克托那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然后被几个身形高大拿着枪的保安拦在了门口。 有人拿着枪指着周孜柏的脑袋,问他是干什么的。 东方面孔在这里比较少见,这群人才没把他当成恐怖分子,有一些耐心问他。 周孜柏从手机里找到一张照片,说自己来找人。 几个保镖对视一眼,说没见过这个人,警告周孜柏不要再靠近,不然他们就会开枪。 周孜柏只好暂时离开这里,他除了那个光怪陆离的梦以外,几乎二十四小时没合眼,精神在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下,他不敢闭眼,也不敢让自己闲下来。 城堡周围是一片片荒芜的荒地,这里称不上是城市,至少绿化只存在在有钱人的城堡,远一些的周围就是杂乱无章的绿地,各种植物都有。 周孜柏坐在一块石头上暂时休息,这里的阳光很毒,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旁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周孜柏看见从草丛里跑出来一个皮猴儿似的孩子,小脸漆黑,瘦得只剩下了一身骨头,看不出来年龄,在旁边犹犹豫豫地看着周孜柏。 周孜柏从手机里调出照片,不抱希望地给这孩子看了一眼,问道:“你见过他吗?” 这孩子看了一眼照片,复又看周孜柏的脸,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走了大概五公里,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这孩子仿佛不知道累,脚步轻盈。 侥是周孜柏体力不错,这种天气也有些吃不消。 向西走了很长一段路,周孜柏看见前面有一排白色的平房,那孩子示意周孜柏跟着,他找的人就在那里。 白房子里有很多人,多数是女人和小孩,壮年男人大多数身体都有残缺,有的断了腿,有的失去了眼睛。 周孜柏收获了一堆的注目礼,所有人神色防备,走到稍微里面一点的地方,一个男人拦住了他们,其中一个人把给周孜柏领路的孩子拉到了旁边, 两个人在用周孜柏听不懂的语言说着什么。 片刻后,他们聊完,男人示意周孜柏跟他走。 他们又穿过了一大片房子,走到了这片聚集区的最里面,是一排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上面挂了一个大大的十字旗,是国际援助组织的标志,这里居然是一个救助区。 有个东方面孔的女人穿一身白大褂,正在给病床上的人处理伤口。而另外两个帐篷,听者停着大概二十几个白布盖着的人,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是一堆尸体。 第64章 周孜柏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 领他进来的小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刚才带着他的男人正在和还忙的女人谈论。 周孜柏已经急不可耐,但他知道他只能等两个人说完。 男人和女人说完之后就走了,女人向周孜柏摆了摆手,示意等一下,她手下的病人还等着她救治。周孜柏隔很远就闻见了血腥味儿,女人离开病床去拿东西,床上人的伤口就暴露在周孜柏的视线里。 那是一条血肉模糊的腿,中间有一个大窟窿,已经可以看见骨头,周孜柏看见女人从旁边的助手手里拿了纱布,面不改色地捅进了那人受伤的伤口里搅动。 这是在清理里面的血污。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本能反应地挣扎,惨叫声几乎响彻云霄,光是听就仿佛可以感受到那有多疼。旁边的助理也是个女孩,按住一个男人有些费劲,周孜柏三步并作两步,在旁边帮忙按住了挣扎的人。 女人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几分钟后,惨叫声消失,这人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女人手法熟练地给人包扎好伤口,才去路边的水龙头洗手,摘了口罩。 周孜柏看见女人脸上有很深的口罩勒出来的印子,女人眉头一挑,第一句话是:“中国人?” 周孜柏愣了一下,回答:“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盼儿。”她头发很短,只能扎出来一个小揪,利落地梳在了脑袋后面,普通话有一点口音,让人听得很亲切。 “周孜柏。”周孜柏已经没有心情在这里做自我介绍,他从手机里拿出照片。“我来找这个人,他……在这里吗?” 周孜柏说到最后,突然有些不敢再问下去。 李盼儿道:“见过。是那边出事送来的吧。” 这话让周孜柏更加确信他找对了地方。 “他在哪里?”周孜柏语气有些急。 李盼儿顿了一下,问:“你们什么关系?” 周孜柏因为他的停顿心脏瞬间抽紧,已经快要崩不下去。 “我们是恋人。”周孜柏哑声道。 李盼儿露出来一个失望的表情,指了指另一边。周孜柏顺着望过去,是那一排被白布盖住的尸体。 他脚步有些踉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那一排尸体像是一个命运给他开的一个又一个玩笑,他从第一个开始掀开,不是徐霁鸣。 周孜柏的手也很抖,每掀开一个白布都像是一次对他的审判,他在绝望之中怀疑,是不是和他有关系的人都会这个下场。 他觉得眼花,床上的死者形状各异,有的是被枪击,有的是被炸的不成样子。周孜柏想象不到徐霁鸣会是什么样,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此时此刻他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只靠一个念想支撑着,就是找到徐霁鸣。 他不敢相信前几天还笑意盈盈给他牵着手去机场的人,现在会变成一副不能呼吸的尸体。和他父母一样的,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连告别都没有的尸体。 他从第一排看到了最后一排,命运总是在和他开玩笑,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没有找到徐霁鸣。 答案几乎已经确定了。 周孜柏已经彻底站不住,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掀开了最后的白布。 他闭上了眼,不敢看徐霁鸣现在的样子。 直到听见有人在喊他。 “周孜柏,周孜柏——” 是徐霁鸣的声音。 周孜柏觉得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徐霁鸣的声音已经到了他耳边,他睁眼,看见透过树叶和窗户照到他脸上刺眼的眼光,然后是徐霁鸣的脸,那张嘴一张一合,还在喊,“周孜柏,周孜柏。” 周孜柏仰着头跪在那里,徐霁鸣半蹲着,在喊他的名字。 五感归一,周孜柏的感官落在实处,终于意识到这似乎不是幻觉。他猛地起身,一把抱住了徐霁鸣,像是要把人揉到骨子里。 徐霁鸣也顺着他的力道跪下来,两个人就这样在满目疮痍中跪拥。 周孜柏抬头看见已经被自己掀开的最后一个白布是一个陌生人的脸,才又加重了抱着力气,心落到了实地。 “终于找到你了。”周孜柏哑声道。 徐霁鸣回抱过去,“我在,我在的。” 大难临头各自飞,爆炸开始那一刻,维克托就立刻扔下徐霁鸣跑了。 徐霁鸣至今还没见到人,他自己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躲着,幸运地没有被波及,直到有支援过来,他才算得救。 y国医疗设施不足,无法承接这么多人的治疗,只好又把人送到了战时的医疗处,来医疗支援的国际医生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正好可以来承接这群人。 徐霁鸣只受了一些刮伤,但是也被送到了这里,人手不足,徐霁鸣就留下来帮忙。 他的手机彻底碎了,这里连不到网络,没有电话就算是彻底失联,徐霁鸣知道周孜柏大概已经知道了出事,正担心,但无论如何也联系不到人,好在这群支援的医生要走,他可以直接跟着他们一起回国。 徐霁鸣知道y国不太平,但是从来没想过事态会如此严重,他们会遭受袭击。 能在这里见到周孜柏,他也不敢相信。他知道y国对于周孜柏来说意味着什么,明明是连提都不肯提的伤心地,如今却为了徐霁鸣独自一人义无反顾地跨越千里。 徐霁鸣那些不确定在这一刻仿佛落到了实地。 他们抱了很久,知道身后传来突兀的咳嗽声。 李盼儿走过来,“你们俩挺有兴致,在这给死人演偶像剧呢?” 她看见明显被人动过的白布,露出来一个惊讶的表情。“你一个个看的?这下误会大了,我寻思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亚洲的帅男人,你知道我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多久没见到荤腥了吗?没想到一个两个都是同性恋,我才失望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 第60章 受伤的人有二三十个,救助站就只剩下李盼儿这一个医生。 她的助理是一个本地人,只能帮她做一些简单的活。徐霁鸣和周孜柏来了,李盼儿轻松了不少,但也忙到了天黑。 这里没有通电,还在用原始的方式照亮,好在月光很亮。本地人开始在地上点起火堆,大家凑在火堆忙,坐了好几圈。 有女人在旁边煮饭,一锅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的食物,煮了一大锅,后面排了一队的人。 徐霁鸣三个人坐在了火堆旁边,看着那群人有序地排队,每个人大概可以拿到小半碗。片刻后,李盼儿从兜里拿出来几包压缩饼干,给徐霁鸣和周孜柏一人扔了一个,道:“最后几个,宝贝到现在,给你们俩了。” 徐霁鸣道了一声谢,让他吃那锅里一堆糊状物,他真有些下不了口。 李盼儿说了一句没事儿,自己站起身, 拿出来了个饭盒,去那一堆人那儿打饭。排队的人立刻自动给她让出来了一条路,李盼儿用本地语言说了一声谢,到了最前面,打饭的女人给她满满一大碗。 这群人看李盼儿的眼神都是感激和敬佩,李盼儿也不推脱,拿了自己装了一碗的饭坐回到徐霁鸣和周孜柏旁边。 木柴噼里啪啦的炸响,李盼儿又往里面填了一根柴,接着拿着手里那那一坨东西跟没有味觉似的使劲往嘴里塞,看得徐霁鸣目瞪口呆。 李盼儿喝了一口水,“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早就习惯了,不然怎么在这种地方活两年?” 徐霁鸣只有佩服。 吃完饭之后他们就在火堆旁边闲聊,本地人开始唱歌和跳舞,用一种徐霁鸣他们听不懂的语言,缺了一条腿的男人垂着手在打鼓,有几个小孩四处穿梭,有个小孩凑到了徐霁鸣身边,周孜柏认出来那是带他来的那个小孩,叫做卡娜。 卡娜两只手都拿着东西,一双眼睛乌黑,献宝似地递给了徐霁鸣,是几个红彤彤的果子。 周孜柏向后护了护徐霁鸣,他其实一刻都没有放松。周孜柏无法忘记在这片土地发生过什么事情,即便现在气氛如此和谐,但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徐霁鸣扯了扯周孜柏的手,示意他安心,接着问道:“是给我的吗?” 卡娜点了点头,李盼儿道:“能吃,卡娜很喜欢你,快收下吧。” 徐霁鸣笑着把果子收了,道了声谢,随手擦了擦送进了嘴里。他表情不变,给剩下两个人一人递了一个,“尝尝,挺甜的。” 李盼儿摆摆手拒绝了,周孜柏接过来,咬了一口,差点被酸掉了牙。 徐霁鸣露出来一个得逞的笑。 李盼儿早有预料,也笑了,道:“这可在本地人眼里是宝贝,我劝你们都吃了,别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徐霁鸣一看,卡娜果然睁着大眼睛在看他们,他摆出一副很好吃的表情,一口一口面不改色地把果子吃了,卡娜向他露出来一个笑。 第65章 周孜柏受不了酸,强忍着啃了两口,实在难以下咽,徐霁鸣看他吃得困难,把他吃了一半的果子拿过来,自己吃了。 周孜柏问他:“不酸吗?” 徐霁鸣笑笑,“还可以,毕竟是她的心意。” 小姑娘是徐霁鸣刚到y国时候突发善心时候见到的,他当时没当回事,没想到小姑娘一直记得,也因为这样,周孜柏找到他才会这么顺利。 月明星稀,很远的地方可以看见很亮的灯,和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 徐霁鸣双手撑着脑袋,和李盼儿闲聊。 “你怎么会想到这里?这么危险。”徐霁鸣问。 李盼儿看着周围载歌载舞的人群,“当然是为了我崇高的医学理想!”李盼儿笑了一下,“说人话,就是在这种时刻我才觉得生命有意义。” 徐霁鸣看着女孩眼里的光,他觉得那里面有一种慈悲和伤感。他问:“你出来这么久,家里不担心吗?” 李盼儿沉默了一瞬,“我家里只会担心我没卖个好价钱,给我弟娶老婆的钱不够。” 徐霁鸣愣了一下,“抱歉。” 李盼儿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事,人哪有那么脆弱,我跑出来这么久,早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徐霁鸣看着锃亮的月牙,不说话了。他无法设身处地地感受作为李盼儿的感受,就更无法评价,他知道站在自己的角度做出来任何评价都是片面和偏颇的,作为男人,他确实在这个社会已经占了无数的便宜。 远处的草丛里有密密麻麻的光点在移动,那是徐霁鸣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的萤火虫。 他站起身,想凑过去看看。周孜柏也站起身,像是生怕他再丢了。 徐霁鸣道:“我很快就回来,你先在这里。” 周孜柏没说话,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明显不同意徐霁鸣的建议。 徐霁鸣没办法,无奈道:“我去上厕所,你也跟着吗?一会儿我尿不出来你给我把着?” 周孜柏颔首,神色认真。“可以。” 李盼儿道:“你们俩大男人在这拉拉扯扯的干什么呢?注意点影响好不好,我还是一个纯真的小女孩!” 徐霁鸣火速把人扯到一边,让周孜柏在他两步以外站着,自己进了草,在周孜柏视线以内。他心里想着周孜柏就在他身后看着,难得觉得羞耻,怎么都释放不出来。 两分钟后,周孜柏就开始催他,“还没好吗?要不要我给你把着?” 徐霁鸣慌忙回应,“你别过来!马上马上。” 他在羞耻心和膀胱炸掉两边徘徊,最后还是抛弃了羞耻心。 火堆熄灭,他们住进了当地人家里,是一张非常粗陋的草编的床,环境极其恶劣,至少徐霁鸣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 他睁着眼睛睡不着,周孜柏在他身后紧紧搂着他,两个人难得有这种在一张床上什么都不做的时刻,就这样安静地抱着,他们知道谁都没睡着,但也没有人说话。 周孜柏舟车劳顿,一路上心情起伏太大,即便此刻逼着自己睁眼,但可能是徐霁鸣身上很暖,他能时刻感觉到徐霁鸣的存在让他稍微安了一点心,周孜柏还是睡着了。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有蝉在叫,有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月光很亮,周孜柏在某一刻似有所感,骤然惊醒。 他感觉徐霁鸣在发抖。 月光照亮了徐霁鸣的脸,他看见徐霁鸣眉头紧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头的汗,徐霁鸣的脸反射着月光,周孜柏发现那是徐霁鸣的眼泪。 周孜柏抬手想给他擦掉,徐霁鸣却在周孜柏摸到他的眼角的时候睁开了眼。他似乎做了一场噩梦,眼眶通红,睁眼见到周孜柏的脸,恍惚了一瞬,然后哭得更凶。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有眼泪滴在周孜柏的手背,越来越汹涌,像是要把周孜柏淹没。 周孜柏从来没见过徐霁鸣这个样子,他有些慌乱,同时有些不知所措。 徐霁鸣红着眼睛无声流泪的样子,像是每一滴眼泪都滴在了他的心口,他的心也开始跟着疼。 徐霁鸣白天装出来的无畏和诙谐好像在这一刻彻底消失,其实这很容易理解,前二十七年徐霁鸣一直生活在一个和平社会,唯一见过的死亡只有那个离去很安详的老太太,这一天,他见到了被炸的面部全非的尸体,到处的残肢断臂,血流成的河。 他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再坚强的人恐怕也无法从这种冲击中走出来,徐霁鸣白天靠着各种事情麻痹自己,可到了夜晚,这种恐惧就再也无法缓解,徐霁鸣感觉到了后怕。 他哭得没有声息。 周孜柏撑着徐霁鸣坐起来,怕徐霁鸣岔气。他搂着徐霁鸣,让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着徐霁鸣的后背给他顺气。 徐霁鸣张嘴想说什么,却发出一阵猛烈地咳嗽。周孜柏把着徐霁鸣的脸,“徐霁鸣,看着我。” 徐霁鸣的眼睛很湿,眼泪几乎让他的视线模糊,他哭得几乎呼吸不了,整张脸憋得通红。 周孜柏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他说,徐霁鸣,看着我。 徐霁鸣的世界里好像就只剩下了周孜柏,他听见周孜柏低沉的语气,耐心地引导着他,“徐霁鸣,跟着我呼吸。” 徐霁鸣像是一个木偶,只能听见周孜柏的声音,他顺着周孜柏的指令,片刻之后新鲜的空气终于涌入了他的肺部,徐霁鸣大声喘着气,周孜柏把人搂在怀里,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徐霁鸣声音哽咽,“周孜柏,我害怕。半个脑袋就那样飞到我面前,我能看见流出来的脑浆,那只眼睛就那样看着我。” “我不想变成那样,我害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孜柏觉得自己的心被抓紧,他紧紧抱着徐霁鸣,此刻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机械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我在这呢。” 徐霁鸣渐渐缓过来,道:“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不好?” “好。”周孜柏轻轻拍着徐霁鸣的背,似乎有无限的耐心,他望着窗外的月亮,怀里的徐霁鸣已经哭得睡过去。 他轻轻抚摸着徐霁鸣熟睡的脸,低声道:“不会让你再离开我身边了,徐霁鸣。” 第61章 徐霁鸣换了新的手机,正在鼓捣他新的设置,周孜柏坐在他旁边看着他。 维克托坐在他对面,神色完全不见那天出事时候的慌乱,仿佛又成了那个运筹帷幄的商业巨鳄。 他语气轻松地解释了几句:“那天实在是意外,好在大家都没事。” 他闭口不谈那天死去的人,完全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对徐霁鸣依旧热忱,仿佛他们是亲密的不得了的合作伙伴,畅想着他们的商业蓝图。 徐霁鸣也笑意盈盈,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他们只不过是利益共同的合作伙伴,他没理由要求其他人在那种情况下选择救自己,但同时也在这时候彻底认清楚了维克托的秉性,他已经无意在y国继续逗留。 他能感觉到周孜柏一直处于一种不安之中,那天晚上他迷迷糊糊感觉到一直有一道注视自己的视线,周孜柏紧紧攥着他的手,像是怕徐霁鸣突然消失。 第二天他看见周孜柏虎口通红,明显被人狠狠掐过。而周孜柏眼下乌青,一看就没怎么睡觉,答案不言而喻,周孜柏守了他一整晚。 周孜柏仿佛进入到了一种应激状态,他不敢闭眼,怕现在好好站在他面前的徐霁鸣是在做梦,怕他又回到了那个装满尸体的棚子,某一个白布掀开,下面是徐霁鸣的脸。 徐霁鸣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他知道周孜柏对这里情感特殊,却没想到会反应这么大。 返程的飞机上,他们靠在一起。 天气不好,飞到一半时电闪雷鸣,飞机里关了灯,最开始是空姐的安抚,后来是机长语速飞快的警告: “我们正在穿越气流层,会有轻微的颠簸,请大家不要担心,系好安全带。” 机舱里只有安全指示灯在亮,格外安静,只有飞机的轰鸣声响彻。飞机确实不平稳,但颠簸可以忍受,徐霁鸣又有些昏昏欲睡。 片刻后他被一个大的颠簸晃醒,有人的水杯随着这颠簸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有人在混乱中发出一声尖叫,人群躁动起来,空姐在大声安抚。 徐霁鸣有些心悸,好在周孜柏在旁边握着他的手。 他前前后后思索了一番,感叹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人的运气怎么可以这么差。” 周孜柏抬起眼,不可置否。 徐霁鸣在喧闹里反倒淡定了,“你说要是我们现在坠机,会掉到哪里?迄今为止是不是还没有从空难中幸存的,要是我们掉在海里,应该是哪个海啊,太平洋还是大西洋?” 周孜柏:“太平洋。” “哦。”徐霁鸣笑笑,“我从小学习就不好。” 第66章 准确来说这个时间点是徐霁鸣和徐新茂走之后。 徐霁鸣从小就聪明,虽然不学无术,但在班级里成绩一直都很好,等徐新茂带他走,给他转学,融入新环境后徐霁鸣也没因此落下。 父亲这个觉得在他的生命里一直缺席,徐霁鸣刚到徐新茂家里的时候,还是很期待和这个素未蒙面的父亲相处的,可是他发现徐新茂很忙,忙得一星期他们都见不到面,他因为要上学睡得很早,而徐新茂往往是后半夜回来,捂着胃抱着马桶吐。 生活在一个房子里,亲生父子像是陌生人。徐霁鸣唯一有和徐新茂说话的契机,就是出成绩的时候,那一天他会等徐新茂到很晚,只为了给他看一眼自己的成绩单。 他成绩不错,徐新茂拿着他的成绩单会夸赞两句,那时候的徐霁鸣为此感到欣喜,但现在的徐霁鸣看来,那不过是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话术。 不过那时候的徐霁鸣虽然没有那么敏感,也很快就发现徐新茂的不在意。起因他有一次没有考好,排名落后了许多,徐霁鸣很愧疚,等着徐新茂训斥他,可是徐新茂看都没看一眼,还是机械地说:“很不错,继续努力。” 徐霁鸣发现徐新茂根本就不在乎。 后来徐霁鸣不满足于关于成绩单的这几句话,他发现在学校做一个乖小孩并不会引人注意,反倒是那几个每天惹事打架的,会三天两头被请家长来。 徐新茂虽然不回家,但是会给徐霁鸣很多钱,于是徐霁鸣突发奇想,雇了几个人跟他演戏,最后终于被学校以和校外人士勾结的理由叫了家长。 那时候徐新茂正是事业上升期,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地来了学校,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有些陌生。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听老师训完话,就马不停蹄地开车走了。 徐霁鸣只来得及看见一串车尾气。 徐新茂给他留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钱不够可以跟我说。” 徐霁鸣后来做的更过分,但徐新茂却不肯陪他玩这场游戏,再来的就是徐新茂的秘书,也就是他的现任继母——覃冬卉。 覃冬卉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徐霁鸣见她第一面就觉得自己拙劣地把戏早就被她看穿,她知道徐霁鸣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徐霁鸣等着覃冬卉戳穿他,但是覃冬卉什么都没有说。 徐霁鸣依旧惹事,覃冬卉三番两次地来学校,听老师训斥,然后给徐霁鸣打点关系,没有半点不耐烦。 徐霁鸣也在这种反复中彻底死心,明白他无论做出什么徐新茂都不会出现,但很多东西自从放下就捡不起来,例如他的学习成绩,例如他和徐新茂迟到的父子情。 去y国之前,徐霁鸣决定还是通知徐新茂一声。 虽然他在哪里徐新茂根本就不在意,但是徐霁鸣想起来生日那天徐新茂跟他说的那句生日快乐,犹豫了半天,还是给徐新茂发了短信,【我要去y国出差。】 他不想让人看起来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报备,又补上了一句:【给小雨买了点东西,送到家里了,签收一下。】 那时候他已经坐上了飞机,正在等待起飞,没想到徐新茂一下给他打来了电话,可空姐正好走到他这里,示意他开启飞行模式。 有逃避的成分在,徐霁鸣挂了电话。 落地y国时,他收到了徐新茂的消息:【注意安全】,想来是已经知道徐霁鸣已经到了地方。 徐霁鸣没有回复。 飞行时间还有六个小时,徐霁鸣觉得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徐新茂,当仇人也好,陌生人也罢,徐霁鸣不知道怎么和他做亲人。 徐霁鸣收了心思,还是决定逃避。他靠在周孜柏肩膀上,可以听见他低沉有力的心跳。 飞机还有时不时的颠簸,但已经渐渐稳定,徐霁鸣觉得这一刻就好,爱人在身边,比以前多了很多的坦诚,他阔别已久的亲情或许马上就可以重逢。 他大难不死,往前再多的事情就都是庆幸。 飞机穿过了气流区,渐渐稳定,天边升起来了蓝绿色的霞光。 周孜柏呼吸平稳,徐霁鸣抬头,发现他终于坚持不住,已经睡着了。 他知道周孜柏这个姿势很难受,想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刚离开却又被周孜柏拦回到了怀里。徐霁鸣无奈地笑了一下,只好维持这个姿势,飞机上的空调有些冷,而周孜柏的怀里很热,徐霁鸣的心也跟着热起来,不知不觉也跟着睡着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他们即将落地。 b市阴天,但徐霁鸣突然有了一种魂归故土的归属感,脚落到实地的时候,徐霁鸣的眼皮突然开始狂跳。 他一只手按着自己的眼皮,扯着周孜柏出了机场,一落地手机就开始不停地崩出来消息。 徐霁鸣大概扫了一眼,大多数是问候和无所谓的消息,下一刻手机里却突然进了个电话,居然是覃冬卉。 徐霁鸣边往外走边接了电话,覃冬卉这些年一直知道徐霁鸣心理上别扭,基本上从不联系徐霁鸣,这时候打电话明显是有急事。 路边有两个女孩拿着手机在路边等人,手上拿着横幅,名字徐霁鸣不认识,她们鸣现在接机,这不过这时候没有等到人,百赖无聊地在刷手机。 覃冬卉的声音传过来,徐霁鸣从电话里听出来了一点颤抖,覃冬卉说:“霁鸣……” 徐霁鸣脚步停在了路边, 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覃冬卉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你爸要不行了。” 徐霁鸣抓紧了周孜柏的手,那一刻他没反应过来覃冬卉的话,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你爸爸出了车祸,现在在中心医院。” 这下徐霁鸣听清楚了,他抓紧了旁边周孜柏的手,周孜柏看出来他神色不对,投过来一个关心的眼神。 徐霁鸣惘然地抬起头,突然听见前面两个女孩手机里传出来的新闻:“新宛掌权人突发车祸,危在旦夕。五月十六日,在b市开发区……” 徐霁鸣的手机“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腿有些软。 周孜柏明显也听到了发生什么事情,他扶着徐霁鸣,捡起来了手机,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们现在就过去,不会有事的。” 他拉着徐霁鸣的手,“霁鸣,我在的。” 第62章 徐霁鸣逼自己站稳,拿起来了周孜柏递过来的手机。 电话还没挂,他攥紧了手,极力用一种镇定的声音回复,“我马上就过去。” 车上没有人说话,助理小冯早就在机场出口开着车等他们。徐霁鸣坐在车上心乱如麻,但还是极力冷静下来。 他愣愣地盯着手机里那个挂断的电话,覃冬卉的名字还显示在那里,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而不是在一个没有醒来的梦境。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换了手机,先前的短信已经被清空,【注意安全】那四个字他到现在也没有回复。 车一路飞驰,徐霁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到了病房门口,他透过窗户看见里面亮着光的仪器,突然踟蹰着不敢进去。 徐霁鸣摸到了医院楼梯间的窗户旁,摸了摸兜才发现自己兜里没有烟。 他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周孜柏在楼下问具体的情况,徐霁鸣先一步上来,却在门口做了胆小鬼。 他那么恨徐新茂,却从来没想过徐新茂有一天会在病床上那么脆弱,脆弱得好像随时会失去呼吸。 徐霁鸣不自然地摩挲着手指,突然用力拿拳头锤了一下墙。墙上留下了几道血印,徐霁鸣像是感觉不到疼。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到了病房门口,推门进去。 覃冬卉正坐在床边,她神情疲惫,已经没有平时精致的样子,眼睛很红,明显是哭过。 徐霁鸣无法避免自己看床上的徐新茂,他看见徐新茂闭着眼睛,身上被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突然觉得陌生。 徐霁鸣顾左右而言他,“小雨呢?有人照顾吗?” 徐霁鸣发现自己其实是个懦夫,事情到了眼前他甚至没有问一句的勇气。 覃冬卉愣了一下,“在家里,保姆在看着。” 徐霁鸣点了点头,不说话了。他拖了个凳子,坐在了徐新茂旁边。 覃冬卉出了门。 空气就开始沉默,只有仪器的时不时的“滴滴”声。 徐霁鸣应该很习惯这种沉默,因为他和徐新茂相处一直是这样子,没什么话说,多说两句话就要吵架。 可现在徐新茂躺在病床上,徐霁鸣第一次觉得人原来这么脆弱。 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死亡,林淑芬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老太太操劳了一辈子,但还是活到了八十岁。徐霁鸣想把她接到城里面方便照顾,可林淑芬说什么都不肯,守着自己那个打理的整洁的院子,哪都不肯去。 那时候林淑芬的身体已经很差,徐霁鸣带她去医院检查,发现全身上下哪个器官几乎都有问题,能挺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第67章 林淑芬坚持不肯住院,说自己一辈子还没被别人照顾过,不习惯,徐霁鸣劝了三天,最终被老太太一句“我想死的好看点。”说服,跟林淑芬一起回了家。 徐霁鸣记得自己在那个小院里,夏天的傍晚,老太太坐在躺椅上,徐霁鸣给他摇扇子。 按理来说林淑芬那时应该全身哪都泛着疼,可她一声没吭,面不改色的坐在那个躺椅上,像徐霁鸣小时候一样,等着晚归的徐霁鸣回家。 徐霁鸣问她:“疼不疼?” 林淑芬摇摇头,好像快要睡着。徐霁鸣知道她已经习惯了,他不在家的日子里,林淑芬这种疼从最开始轻微到无法忍受,林淑芬或许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徐霁鸣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熬过去的,他不敢想象,觉得一想象自己的心也跟着疼。 傍晚的风很舒服,夏天的小院里不见燥热,林淑芬说话已经有些困难,“我准备了衣服,放在了你小时候的柜子里,你打开就能看见。” 徐霁鸣知道那是什么,老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自己给自己准备一套寿衣,不给儿女增添负担。 徐霁鸣逼自己笑了一声,说:“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还能等着你活到一百岁呢。” 林淑芬也笑了一声,但她没有力气,胸膛只发出一声很轻的震动。 沉静了一会儿,徐霁鸣发现林淑芬已经睁不开眼睛,好像要睡着。 她的呼吸渐渐变缓,几乎快要消失,浑浊的眼睛好像望着很远的地方。她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话。 徐霁鸣凑到她身边,听见一句很轻的:“我看见宛如了…” 老太太是笑着走的。 镇上很多亲戚在,几乎不用什么都不知道的徐霁鸣操办什么。徐霁鸣浑浑噩噩跟着办了三天的丧事,在火堆里烧纸钱的时候还觉得这世界那么不真实。 现在也同样不真实。 徐霁鸣想起来他听见医生说,徐新茂现在就是用仪器吊着一口命,随时可能咽气。 实际上病人很痛苦,家属如果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以申请把管子拔了。 医院的病房永远是冰冷的。 徐霁鸣一口话哽在喉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他知道他的情绪已经到了一个阙值,只要一开口就会彻底崩坏。 他想问徐新茂为什么这么多年对自己不管不问,为什么把自己抛在原地那么多年。 为什么在自己以为一切都马上要好起来的时候,掐灭他所有的希望。 徐霁鸣觉得有什么堵在自己的胸口,他有些喘不上气。到这一刻所有恨仿佛已经瞬间消失,徐霁鸣甚至想不切实际地祈求,他可以永远得不到父爱,只要徐新茂好好活着就好。 他们现实里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徐新茂迟到了二十六年的生日快乐,徐霁鸣等了二十六年,他突然后悔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跑了,为什么连句谢谢都没说,为什么没有问问徐新茂为什么。 他们之间沉默是很久就开始的,早到这一切徐霁鸣早就已经成了习惯,到如今在濒死的徐新茂面前,明明心里面惊涛骇浪,徐霁鸣张了张口,竟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沉默了很久,到视线已经开始不聚焦,终于吐出来一句:“是不是因为你跟我说注意安全的时候,我没有回复你也是?” 片刻后,他自嘲地笑出声,笑得眼前模糊,徐霁鸣知道那是眼泪,徐霁鸣站起身。 他逃了。 病房外,覃冬卉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揉着太阳穴,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徐霁鸣坐到她旁边,“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来守着就行。” 覃冬卉吸了口气,似乎已经哭到了头。她开口,“我有话跟你说,之前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她从包里拿出来了一沓纸,那竟然是一整摞的检查报告。 徐霁鸣看不懂上面的影像,只能从病历里找到最后一行的检测结果——肝癌晚期。 他错愕地看着覃冬卉,“这是他的?” 覃冬卉点了点头,面上已经恢复了冷静。“他不让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情也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我一直在做心理准备,就是……不知道会来的这么快。” 覃冬卉还是哽了一下,“以前他从来不在乎你关不关心公司,出去做什么,这一年突然让你过去公司帮忙,就是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你别怪他。后续的事情新茂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你不用太担心。” “他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这些年一直对你很愧疚。想补偿你,但是时间不够,也找不到机会。他说这是他的报应……” 后面覃冬卉说了什么,徐霁鸣已经听不出清楚了。他看着手里的病历单发楞,回想起来自己这一年和徐新茂见的屈指可数的几次面,竟然大部分全都是在不愉快之中度过的。 他想起来徐霁雨生日的那一巴掌,想起来徐新茂抽风一样用一个可笑的理由跑来自己家,和周孜柏吃了一顿莫名其妙的晚饭,想起来两个人最后一面,徐新茂那一句别扭的生日快乐。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可是这算什么呢?徐霁鸣把手里的纸掐出了褶皱,问覃冬卉:“这算什么呢?” “他不是要补偿我吗?他不是对我有愧疚吗?这算什么?你让他起来给我道歉啊!”徐霁鸣这句话脱出口,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控。 他狠狠掐了下掌心,又坐下,说道:“抱歉。” 覃冬卉知道徐霁鸣也不好受,抬手拍了拍徐霁鸣的背。 徐霁鸣全身一僵,没有躲。 以前徐霁鸣是有一些恨覃冬卉的,他觉得是覃冬卉破坏了他们的家庭,即便那时候他和徐新茂的关系本来就很陌生,他给自己设立了假想敌,企图把覃冬卉的到来当成一切不幸的理由。 可实际上覃冬卉和徐新茂走到一起时,徐霁鸣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十多年。徐霁鸣别扭了这么多年,覃冬卉心里面清清楚楚,但是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徐霁鸣幼稚的记恨。 她像是一个温柔的母亲,即便她根本生不出来徐霁鸣的这么大的孩子,但是这个女人坚强的同时似乎带着天然的母性,轻轻拍着徐霁鸣的背,这是安慰。 “没事。”徐霁鸣吸了吸鼻子,片刻后又说,“谢谢。” 而覃冬卉比他想象的更加坚强,“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我……想把新茂的管子拔了,我不想让他这么痛苦下去了。” 第63章 徐霁鸣的背僵住了。 他哑声问:“他很疼吗?” 覃冬卉道:“医生说从现场可以救出来已经是奇迹了,全身的骨头…器官都有损伤,现在身体机能、呼吸、心跳,都是在靠体外的机器循环。” “知道了。”徐霁鸣站起身,透过病房门上的窗户看里面躺着的人。 覃冬卉知道他在思考。 徐霁鸣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你说他现在还有意识吗?” “有的。”覃冬卉轻轻道,“你有什么要跟他说的吗?” 徐霁鸣:“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他收回了视线,死死攥着拳头,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嵌入了掌心,他手背上也还有刚才受的伤,可徐霁鸣像是感觉不到疼。 “你来决定吧。”徐霁鸣说,他不敢做那个刽子手,看似把一切决定的权利全都给了覃冬卉,可徐霁鸣心里清楚,他不否认就是妥协、妥协就是同意。 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自私还是无私,正常的亲人或许应该让病人一直坚持到不能再坚持,可是那样只有还在世的人会获得心理安慰,留给病人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但这理由也是徐霁鸣的心里安慰,因为他不确定,这么痛苦,徐新茂是否还要继续活着。他只是做了一个在他看来觉得很好的决定。 覃冬卉道:“好。” 徐霁鸣最后看了一眼,他知道这就已经是告别。 他逃跑似地下了楼,周孜柏就坐在楼下等他。 周孜柏看着徐霁鸣脚步虚浮地从楼上下来,神情间怅然若失,便知道结果并不好。 他欲言又止,徐霁鸣倒是先开口。 “基本不行了。”徐霁鸣说。“我刚才和覃冬卉商量,要早些结束他的痛苦。” 周孜柏不知道徐霁鸣是什么心情,他想起来自己得知父母死亡消息的那一刻,觉得世界都是昏暗的,那时候他是被动接受结果,但如今,徐霁鸣却要亲手斩断和父母的最后的联系,有时候有选择权比没有反倒更让人难过。 他不知道徐霁鸣是做了多大的决心,想了多少东西才做了这个决定。他知道徐霁鸣很不好受,但是语言安慰也是很徒劳的事情,他不能说别难过、要想开些,因为周孜柏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想开,连时间也治愈不了,不管过了多少年再想起来,还是会觉得痛苦。 周孜柏心思百转,最终深深看着徐霁鸣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节哀。” “没事。”徐霁鸣挤出来一个笑,“你知道的,我们本来关系也不好。这么多年他也没有管过我,这下好了,以下更管不着我了。” 第68章 徐霁鸣顿了顿,又笑了一下:“算了,我说的这是什么话,越活越幼稚了。” “徐霁鸣。”周孜柏凑过去搂住了徐霁鸣,开口叫他。 医院大厅人来人往,徐霁鸣顿了一下,没有动,可周孜柏自己靠过来,拥得他很紧。 这种地方大家都有自己的苦难,反倒没有人注意相互依靠的两个人。 周孜柏继续道:“不想笑可以不笑。” 徐霁鸣动作一僵,又往周孜柏的方向凑了凑,他把脸埋在了周孜柏的肩膀,不自然地抹了抹,片刻后,徐霁鸣的声音好像有些许哽咽,“周孜柏,带我回家。” 周孜柏感觉自己的肩膀有些湿润。 “好。”周孜柏哑声道。 徐霁鸣到了车上已经缓和了许多,他拿手机给覃冬卉发短信,【你决定时间就好,到时候通知我一下就行。】 覃冬卉几乎瞬间回复,【今晚八点】。 显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徐霁鸣把手机收了起来,闭上了眼睛,周孜柏问他:“怎么了?” 徐霁鸣没睁眼,“没事。” 周孜柏看着他,觉得他这状态肯定不是没事,只是徐霁鸣不想告诉他。 他觉得徐霁鸣可怜又可恨,可怜是这些天徐霁鸣已经遭受了太多的打击,几乎是一个接着一个,而可恨在徐霁鸣好像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周孜柏,什么都要等到事情发生了周孜柏才或许有知情权。 事情发生之后周孜柏知道,那没发生的呢?周孜柏不敢再细想,再想下去无数个可怕的猜想都要滋生。 徐霁鸣瞒着他像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非得等到东窗事发,让周孜柏一个人担心得心慌意乱。 周孜柏突然觉得很累,他无法忍受这种被告知的感觉,他甚至阴暗地想道徐霁鸣这么爱跑的人这次吓一下或许也很好,这样他就再也不敢出去跑。徐霁鸣总有一个支撑在身后,现在他这支撑没了,是不是就只能靠着自己一个人。 他现在是徐霁鸣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现在徐霁鸣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念头只产生了一瞬间,就被周孜柏掐死在自己心里。 他神色如常,极力忽视了自己心里萌芽的那些灰暗思想。揽过徐霁鸣的肩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徐霁鸣回去就很主动。 周孜柏心思不在这里,他觉得徐霁鸣该缓一缓,他也该和徐霁鸣好好聊一聊,可徐霁鸣进门就把他推倒在床上。 徐霁鸣眼睛发红,刚才才哭过,这几天他哭了两次,一次因为害怕,另一次因为离别。周孜柏从未这么频繁地见过徐霁鸣的泪水。 但即便如此频繁的眼泪,到周孜柏这里却又是极其有用的。 他一见徐霁鸣流眼泪,就觉得自己先前的那些不安、愤恨,那些跨越千里万里的紧张和踌躇就全都忘了,全剩下那点从心里生出来的心疼。 周孜柏有时候会想,既然徐霁鸣是管不住的鸟,为什么他还要强求徐霁鸣要乖,要听话。他知道自己的异于常人的阴暗心理,既然强求不了,那不如放开。 可周孜柏又深刻的清楚自己根本放不开,他一见徐霁鸣就觉得那些阴暗的东西在滋生,像是缠绕在树上的藤蔓,从长起来开始它就早就已经和那棵树密不可分,死死绑在一起了。 徐霁鸣很快就剥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他无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坐在周孜柏的腿上,低头用手触摸自己的ru钉。 他皮肤白的快没有血色,刚洗完澡,身上的水汽也在蒸腾着。但蓝色ru钉下的那点是红的。 自从在这里穿孔,徐霁鸣这地方仿佛就格外敏感,只需要简单的挑逗就可以战栗。徐霁鸣看见周孜柏吞了一口唾沫。 徐霁鸣笑了,媚眼如丝。 周孜柏也不冷静,不知道是因为心里面本来的怨气,还是徐霁鸣的刻意勾引。 但徐霁鸣知道这正是自己需要的,他要马不停蹄地做些什么事情来阻止自己想其他事。 人一到这种时候就容易回忆往昔,徐霁鸣不想回忆,也不想继续再流泪。 他沉浸在慾望里,企图依靠生理的欢愉来摆脱心理亏空的那一块。于是缠着周孜柏,不停的、不间断的,容不得一点间隙。 徐霁鸣害怕面对,害怕回忆。害怕自己脑海里出现一瞬间那个人的脸控制不住自己。他明明那么恨、恨徐新茂的忽视、更恨他从徐霁鸣一出生开始的消失,以及自己遭受那一切的可笑的理由。 可即便这么恨,徐霁鸣还要为此难过和悲伤。 这是他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 以前他尚有来处,现在却只剩下归途。 第三次缠着周孜柏的时候,徐霁鸣已经彻底没有了力气。 他机械地把着自己的腿,企图给自己一点支撑。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阴云密布,窗外起了雾,很浓,很厚,徐霁鸣快要看不清窗外间隔了几米的树。 徐霁鸣觉得这像梦境,也想幻觉。要是梦的话,他想现在就醒来,从他去y国开始,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他当时就同意了周孜柏邀请他一起走。 可是不是,徐霁鸣觉得自己全身在疼。这根本不是梦,一切都确实发生。 时针马上走到晚上八点,徐霁鸣已经彻底脱力,但依旧强打着精神。 周孜柏要抱他去洗澡,徐霁鸣即便早就力不从心,还是嘴硬挑衅:“你没力气了?” 周孜柏不说话,把人抱到了浴室替徐霁鸣冲洗。 徐霁鸣闭着眼睛,任热水从自己身体滑过。他想起来几分钟前手机震动,他没管,告诉自己不要看,却还是没忍住在骤亮的手机屏幕上看见了覃冬卉的名字。 那一刻,徐霁鸣就知道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他彻底失去了父亲。 逃避没有用,不想也没有用,事实已经发生,不因人的主观意志而改变。 洗完澡,周孜柏拿了药水替徐霁鸣上药。 徐霁鸣窝在沙发上,怔然看着周孜柏的动作,思绪不知道已经飘到了哪里。 他觉得窗外的雾更大了,屋里好像也有雾气。 徐霁鸣乖巧地把手递给周孜柏,周孜柏拿着酒精,低声道:“有点疼,忍着点。” 酒精碰到伤口,徐霁鸣却想感觉不到疼似的,非但没出声,连生理性的挣扎都没有,愣愣地坐在那里,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周孜柏抬头看徐霁鸣,才发现徐霁鸣紧紧皱着眉头,漂亮的眼睛有些无神,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口道:“周孜柏,我好疼啊。” 第64章 葬礼很快操办,大大小小的事情主要由覃冬卉,徐霁鸣插不上手,也不知道做什么。 新宛虽然因为徐新茂的突然去世有所波及,覃冬卉在这时候展现出来了惊人的组织力,她本来就在新宛深耕了许多年,原来的各种业务早就已经了如指掌,在她的雷霆手段下,新宛依旧可以正常运行着。 徐新茂的葬礼办得很漂亮,各界名流都来出席,覃冬卉画了很淡的装,脸很白,嘴唇是暗红色,要不是她偶尔看着葬礼上徐新茂的照片流出来的悲伤,徐霁鸣根本看不出来徐新茂去世对她的影响。 可越是这样,徐霁鸣越是知道她心里面不好受,痛哭流涕的悲伤有可能会掺杂虚假,但是那种眼神不会骗人。 徐霁鸣站在门口,听了很多人说了节哀和可惜,大多数人他认不清楚,基本也从来没见过,倒是覃冬卉,来往的每一个人她都能叫出来名字,然后给徐霁鸣引荐。 徐霁鸣知道,新宛现在急需一个新的代言人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而自己首当其冲。但徐霁鸣还没有做好准备,也从来没有做过准备。他知道自己之前的风评,见到了看他每一个人眼里嘲弄的表情,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行业巨头日落西山,他们就等着分一杯羹就可以了。 来参加葬礼的百分之八十都是虚情假意,但他们还得笑脸相迎。 徐霁鸣突然觉得很累。 他想起来早上周孜柏问他要不要陪他过来,徐霁鸣问周孜柏:“你以什么身份?” 周孜柏不说话了,他知道这个问题是他们俩之间的鸿沟,这一刻徐霁鸣问出来,周孜柏立刻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私下里他们可以海誓山盟,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说他们是恋人。 但是徐霁鸣父亲葬礼这样的场合,他们怎么说? 世俗是开放的,但是这个场合不行。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让人知道新宛唯一的继承人还是一个同性恋,只会让状况越来越糟糕,他们承担不起后果。周孜柏想,徐霁鸣应该是不想让父亲奋斗一辈子的基业毁于一旦。 见他不说话,徐霁鸣凑过去拍了拍周孜柏的肩膀。 他笑了一下,“别担心,我可以的。” 周孜柏沉默一瞬,点了点头。 徐霁鸣正走神,偏头看见周孜柏从正门进来。 第69章 他穿了一件黑色西装,依旧撑得很满。周孜柏走过来,徐霁鸣终于露出来了一个今天唯一真实的表情。 覃冬卉见到周孜柏愣了一下,她没有见过周孜柏,但是却依靠着敏锐的洞察力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这是唯一一个徐霁鸣向覃冬卉介绍的人。 后面的宾客又进来,周孜柏不再久留,进了大厅。徐霁鸣看见他从旁边取了香,认真地对着徐新茂磕了三个头,然后跪在那没有离开,倒是看着徐新茂的黑白照片。 徐霁鸣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今天为数不多的真心实意。周孜柏后面的人已经等不及,火速地拿了香,草率地鞠了几个躬就要走,徐霁鸣看着前前后后已经走了四五个人,周孜柏还跪在那里。 周围有人开始才周孜柏和徐新茂是什么关系。 徐霁鸣觉得有些眼热,他知道,虽然他们的关系现在不可言说,但周孜柏在用他的方式昭告世界。 葬礼进行到一半,那篇给他写的发言稿他只扫了一眼,大体是缅怀,以及带领新宛走的越来越好的决心。 徐霁鸣厌烦沉重的悼词,也不需要这种纸面的缅怀,更没有这种决心。 于是他跑了,在他发言的前二十分钟。 他走得悄无声息,但是还算是有良心的给覃冬卉留了言,让覃冬卉有时间处理这种突发事件。 徐霁鸣知道他这一走意味着什么,这是宣布他继承新宛、也是在众人面前亮相的最佳时机。众所周知他和覃冬卉这个继母非但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关系也极其不好,覃冬卉本来在公司就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徐霁鸣这时候不来争他的继承权,恐怕到以后就更加没有机会。 可徐霁鸣非但没争,而且还把这个机会拱手让人了。 徐霁鸣知道徐新茂给他铺了很多路,从去年开始徐新茂就抓着徐霁鸣去公司,逼着他研项目,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他知道徐新茂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 但是徐霁鸣不想按照这条路走。 覃冬卉有野心,更有能力,她在新宛深耕了这么多年,付出的不比徐新茂少。徐霁鸣想把新宛交给应该得到的人的手里。 实际上就算徐霁鸣不拱手相让,覃冬卉想把这一切拿到手里也轻而易举,她不想靠这种手段拿这些东西,所以即便徐霁鸣什么都不懂,覃冬卉已经做好了从头开始教起的准备。 可徐霁鸣放弃了。 覃冬卉知道徐霁鸣不是蠢蛋,徐霁鸣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她还是给徐霁鸣打了几个电话,但是都被徐霁鸣瞬间挂断。 二十分钟后,覃冬卉站到了发言席,她补了妆,脸上有一种萧杀,其实这里就是战场,下面都是等着看热闹的人,覃冬卉开口,像是要给所有幸灾乐祸的人一点颜色看。 新的时代在来临。 徐霁鸣出门去了赫兹。 赫兹门口居然贴了歇业的标识,后面还有几个字,是旺铺转让。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上次对这里的印象还是那一群热闹的大学生和乐队,如今竟然也人走茶凉。 徐霁鸣推门进去,被里面的灰尘呛了一嗓子,咳了半天,才发现里面有十几个搬家师傅,大体已经搬的差不多了,楚洁带着口罩,正在指挥师傅拆墙。 她见到徐霁鸣,立刻示意徐霁鸣到里面的休息室,这还没有拆。 楚洁摘了口罩,洗了一把手,才进门道:“ 要喝什么?水还是橙汁?” 要是以往楚洁肯定没有这么客气,她显然也早就听说了徐霁鸣家里的事情,但是却没在这里提。 “没有酒吗?”徐霁鸣问。 楚洁挑了挑眉,“当然有,仓库有一堆没卖完的,我正愁没地方放呢,你要是要我都给你送家里去!” 徐霁鸣笑了一下,“那我可就真不客气了,等会儿把我家地址发你。” 徐霁鸣来这里就是真为了喝酒,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会儿有些久违的感觉。楚洁知道他心里难受,即便自己这会儿正忙着,也没有推脱的意思,陪着徐霁鸣一杯一杯喝着。 这儿没有下酒菜,徐霁鸣也不需要这个,他就是为了喝醉。 酒过半旬,徐霁鸣喝得太急,已经有些发晕。 拿的几瓶酒见了底,楚洁用手机发了信息,不大一会儿,一个人推门进来,手里端着几瓶酒。 徐霁鸣眯眼一瞧,这不是张晓冬吗? 他疑惑了,问楚洁:“你不是结婚了吗?” 楚洁正给他倒酒,回道:“对。” 张晓冬一脸烦闷的站在旁边,不像是有新婚之喜的样子。 徐霁鸣继续问道:“我记得新郎不是他啊。” 张晓冬脸拉的更长。 楚洁道:“不是,这是我出轨对象。” 徐霁鸣的手一抖,杯子里的酒显些撒在桌子上,楚洁看了一眼旁边的张晓冬,给了他一个眼神示做安慰,解释道:“我们各玩各的,光我知道我那个丈夫包的小情儿都有五个了。我才这一个,不算什么。” 徐霁鸣:“啊?” 你们这出轨怎么跟比赛似的。 楚洁叹了口气,“我当时想跟他断了来着,但是这小子连我结婚了也不在乎,死活要继续跟着我,我没办法,反正他也不在乎名分。” 张晓冬听这话感觉不对劲了,“谁不在乎?你不是说要跟他离婚吗?” 徐霁鸣头有些疼,道:“你们要吵出去吵。” 楚洁扯着张晓冬出去了,半天也没有回来,徐霁鸣独自一个人不知不觉又喝了许多,踉踉跄跄出去找厕所,在厕所门口就看见楚洁和张晓冬两个人在拉扯。 张晓冬这小孩要是不说话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蠢,至少他个子很高,足足有一米九,只不过人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低着头像只可怜的大狗,乖顺地贴在只有一米六五的楚洁旁边。 张晓冬很委屈的样子,跟着楚洁控诉,楚洁没办法,垫着脚让张晓冬低头,送上了一个吻,安慰道:“我承诺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没成过。” 张晓冬就红着脸不说话了。 徐霁鸣觉得有点辣眼睛,火速越过两个人冲进厕所,这厕所上完,他那点醉意也被冲散得差不多。 回到屋里,徐霁鸣才聊起了正事儿。 “你比较了解这方面,帮我看看怎么能给他送进去。”徐霁鸣道。 他最近才闲下来反应徐新茂车祸的细节。 和徐新茂撞车的人居然是徐霁鸣的一个熟人——戚千风。戚千风如今还在医院躺着,徐霁鸣问过一次,得知戚千风两双腿已经被撞得变形,下半生注定要在轮椅上度过。 “这个责任很难判,虽然……叔叔伤势比较重,但是当时的情况确实是戚千风在直行,叔叔开的车突然像他撞了过去。”楚洁叹了一口气,“车已经现场撞碎了,没有办法查当时车的情况,就算是叔叔的车当时是失控的,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证明。” 徐霁鸣沉默了一瞬,“我知道了。” “总之,我尽力吧,看能不能找到新的证据。”楚洁道。 “麻烦你了。” 第65章 车祸的事情停滞了,但是周孜柏的剧组不能再停滞。 周孜柏又在b市逗留了几天,被徐霁鸣赶去了剧组。那边的一切都在等着周孜柏重启,他因为徐霁鸣出事抛下一切离开了这么久,剧组已经是火烧眉毛。 周孜柏百般放心不下徐霁鸣,再一次问了徐霁鸣要不要跟他走。 这次他没再那么突兀的询问,而是给徐霁鸣分析了利弊,b市这里基本已经不需要他,主要是徐霁鸣每天的状态很不对,周孜柏觉得自己第一次见徐霁鸣他身上那种意气风发也好,嚣张跋扈也罢,那样的徐霁鸣好像已经消失了。 周孜柏问徐霁鸣,是否要出去散散心,至少要走出这个伤心地。 他不想看见徐霁鸣持续这个状态,他放心不下徐霁鸣,尤其是最近出的这几件事情,周孜柏不确定徐霁鸣在他不在的时间段里还会做什么事情,徐霁鸣现在在他这里的信任度为零,周孜柏恨不得时刻把徐霁鸣放在自己身边。 周孜柏说了很多,他以为这次徐霁鸣会跟他走,没想到徐霁鸣依旧拒绝了。 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 徐霁鸣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语气轻飘飘地和周孜柏打包票,说自己会每天想他,会乖乖在家等他回来。 周孜柏有再多不放心也没有理由再继续,只好带着徐霁鸣不那么有可信度的承诺走了。 徐霁鸣开始出席在各种邀约之中,几乎是来者不拒。 在外人看来,徐新茂去世不过半个月,徐少爷就又恢复了那种花天酒地的生活,好像完全不受自己父亲去世的影响。 他不管谁的面子都给,让大家都觉得新宛内部的动乱太大,曾经不可一世的太子如今也要夹着尾巴做人。 第一次是有人过去给徐霁鸣敬酒。 第70章 他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毕竟以前的徐霁鸣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这人拿着酒杯给徐霁鸣敬酒,没想到徐霁鸣不但喝了,还跟他客气地争夺谁的杯沿在下面。 他看徐霁鸣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有些人你给他好脸他不会觉得感激,反而会让他觉得是因为你好欺负。 于是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本来大家是不信的,可是有一个人尝试就有第二个,发现徐霁鸣好像真是变了个人,谁的酒都喝,谁的面子都给,谁的局都加入。 徐霁鸣倒是完全不知道外面这些风言风语,他只是沉醉在这种氛围里。有事情做的时候就可以让他忘记很多事情,和当初林淑芬去世一样,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能麻痹自己不回想。 徐霁鸣有时候觉得自己及其擅长逃避,很多该他自己面对的事情,包括徐新茂死亡的决定,包括他应该承担起来的责任,他都选择了逃。 逃跑虽然可耻,但是却有效。只要他一直坚持麻痹自己,就可以让自己不看,不想,不回忆。 对周孜柏的承诺,徐霁鸣也坚持了一段时间。 这是因为周孜柏每天都很忙,每天找徐霁鸣的频率不高,徐霁鸣也可以及时的回复,那时候他在外面玩乐还有收敛,他每天喝酒喝到天亮,然后一觉睡到下午四五点钟,吃一顿饭维持生命体征,然后就继续睡,一觉睡到凌晨,周孜柏正好每天忙完,给他打视频。 徐霁鸣浑浑噩噩地应付完周孜柏,然后马不停蹄地赶下一个场,整个人日渐萎靡。 虽然周孜柏只是透过屏幕看着他,也察觉到了徐霁鸣每天状态不对。 后来徐霁鸣就越来越敷衍。 其实这后来没有多久,也不过刚刚一个月,周孜柏却能感觉到徐霁鸣对自己的耐心日益下降。 但每当他想问徐霁鸣什么的时候,徐霁鸣又会摆出来一副充满爱意的样子。 周孜柏觉得自己心口有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明明里面已经不可抑制的热得发烫,但是却只能暂时平息在这里,靠着徐霁鸣三言两句的那点甜蜜支撑着。 周孜柏知道,这种支撑有期限。 徐霁鸣开始越来越冷淡。 最开始只是不回复他的消息,有时候周孜柏说了三四件事,徐霁鸣才拨冗回复最后一句,往往说的也不在正题,像是根本没有看过。 后来是不接周孜柏的电话。 接了也会三句两句的含糊过去,说现在有事情。 周孜柏觉得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正常聊过天,他远在几百公里之外,觉得自己把这辈子最大的耐心都给了徐霁鸣。 可徐霁鸣好像根本不领情。 徐霁鸣前夜才喝了个通宵,整个人有一些浮肿,间隔几个小时就又坐在了下一场。 这场上有熟人,郭奎就坐他对面,怀里搂的徐霁鸣依旧不认识。 他正因为宿醉头疼,从进来的一堆人里随手指了个男孩做自己旁边,徐霁鸣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闭着眼正在缓。 即便是被徐霁鸣这样搓磨,他这张脸在这群人里也是耐看的。 男孩很是上道,凑到徐霁鸣旁边,道:“我来帮您按?” 徐霁鸣睁眼,淡淡瞥了一眼男孩。 他闭眼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柔和,看起来没什么架子。但是睁眼就让人觉得冷,那双眼睛像是根本没有温度,男孩无端打了个冷颤,道:“我就是问问…您需不需要帮忙。” 徐霁鸣勾起嘴笑了一下,“好好倒酒就行。” 男孩忙不迭地答“好”。 徐霁鸣在这种场合话很少,只顾闷头喝酒。 男孩在一旁殷勤倒着,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样喝酒的,像是根本没有一个量,大家举杯徐霁鸣跟着喝,没人喝的时候徐霁鸣自己也要喝。 其他人还没喝怎么样呢,徐霁鸣的眼神好像就已经开始迷离,明显已经有一些醉了。 徐霁鸣的手机一直在响。 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男孩发现都是一个人的消息。 徐霁鸣一只手拿着酒杯,觉得自己看什么都眼花。他无端地想自己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不然为什么此时此刻觉得胃有些疼。 他看着手机上亮起来的绿色消息,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 男孩在他旁边小心翼翼问:“不回吗?那边看着有点急。” 徐霁鸣拿起手机,解了锁。 他闭了下眼,晃晃悠悠又拿起酒杯,发现里面的酒已经没了。 徐霁鸣顺手把解了锁的手机递给了男孩,“你替我回吧。” 接着自己拿了酒瓶,把酒杯倒满。 男孩大致扫了一眼手机里的消息,觉得这不是自己该看见的,他捧着这块烫手山芋,推脱道:“这不太好吧。” 徐霁鸣:“没事,你随便回就行。” 男孩看见发信息的人名字叫周孜柏,上面几条还是很平常的问徐霁鸣在做什么,有没有时间。徐霁鸣没有回,过了一会儿,周孜柏问徐霁鸣在哪里,徐霁鸣依旧没有回。 最近的几条是周孜柏的担心,问徐霁鸣是不是出事了,至少回个话。消息一条一条又蹦出来,男孩拿着徐霁鸣的手机,觉得烫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那边徐霁鸣,已经搂着酒瓶子眼神迷离,好像下一秒就要睡了。 男孩硬着头皮打字,还没打出来一个所以然来,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手一抖,差点把徐霁鸣的手机摔到地上。 男孩戳了戳徐霁鸣,道:“哥,来电话了。” 徐霁鸣睁开眼,他的眼睛其实很漂亮,至少比男孩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漂亮。他把手机接了过去,一动就觉得自己的胃似乎特别的疼,这种疼正好让他清醒了些许。 徐霁鸣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看清了来电的人。 按照以往他这个时间这个场合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这个电话的,但是现在徐霁鸣盯着震动的手机,心里突然生出来一种冲动。 他手上有水,怎么都滑不到屏幕上,只好把手机递给旁边的男孩,道:“你帮我接一下。” 男孩丧着脸又接过这块烫手山芋,正准备接,包厢的门却在这一瞬间被人推开了。 徐霁鸣靠在椅背上,包厢里的灯其实很暗,而走廊的灯很凉,他顺着亮光看着门外来的人,被灯光刺得眯了眯眼。 这里其实不算很吵,酒过半旬,大家都醉醺醺的,郭奎站在桌子中间,刚才还在大着舌头描述他的宏图伟业,直白来说就是在吹牛,下面几个陪酒的配合地给他鼓掌,要把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哄成了个胚胎。 周孜柏推开门的的时候整个包厢静了一瞬,郭奎的口若悬河戛然而止,只剩下徐霁鸣的手机铃声在响,这铃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坐在徐霁鸣旁边的男孩愣愣地拿着自己手里响着的手机,觉得自己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铃声突然停止,周孜柏左手拿着的手机里传出来了忙音。 周孜柏脸色阴沉,没人敢拦着他,他一路到了徐霁鸣面前,扫了一眼他旁边拿着手机的男孩。 男孩被周孜柏这视线看得全身一凛,慌忙把徐霁鸣手机放在桌子上跑了。 徐霁鸣才缓过来视线,坐在凳子上抬头看着罩在自己面前的人。 周孜柏被他嘴里的酒气熏得直皱眉,徐霁鸣却突然笑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道:“我是在做梦吗?” 第66章 “我是在做梦吗?” 周孜柏也笑了一下,只不过这笑意不达眼底,低声道:“那应该是个噩梦。” 周孜柏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拉着徐霁鸣站起来,徐霁鸣好像真喝多了,一瞬间像是被抽去了额骨头,自己站不稳,整个人都贴在了周孜柏身上。 周孜柏的动作有一些生硬,他人高马大地往这里一站,一时间居然没人敢拦他。徐霁鸣一米八的个子,在他手里像是个小鸡仔似的,让他一路拎到了门口。 刚才拿着手机的男孩想起来什么似的,慌忙拿着徐霁鸣的手机,一路小跑到了门口,喊道:“等一下!” 周孜柏回过头,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谢。 他才想起来似的,环视了包厢里的人一圈,简单解释了两句,“打扰你们了,我来找个人。” 具体找谁不言而喻,有人问站在那的郭奎:“不拦一下吗?” 郭奎这会儿好像清醒了点,“家务事,拦什么拦,咱们继续,继续。” 倒是那个男孩站在门旁边,视线清晰些,门合上那一刻,他似乎看见已经神志不清的徐霁鸣好像正在笑。 这笑是发自内心的,男孩那时候很确定。 出了门,徐霁鸣没有骨头似地黏在周孜柏身上。 他呼吸间都是酒气,神色迷蒙地看着周孜柏。 他这样子其实看起来是很可怜的,只是周孜柏这时候已经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同情心, 他把黏在自己身上的徐霁鸣揭开,两只手虚虚把着他的腰,道:“站好,徐霁鸣。” 第71章 徐霁鸣站直了一瞬间,又控制不住自己倒过去。 于是周孜柏这次按着人,把徐霁鸣抵在了墙上,逼着徐霁鸣站好。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隔了有两个人,他们此时在室外,已经是后半夜,路边的灯不是很暗,他们身后有很大的灌木丛,这墙角没什么人。 周孜柏在这种角度深深看着徐霁鸣,像是一种审视。 他没说话,而是回想自己这段日子。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地担心徐霁鸣,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那种窥探和占有,企图在徐霁鸣的回应之中压制下去那些恶意。他把所有工作都压缩到了极致,每天几乎睡不到五个小时,就是想早些回来,他觉得徐霁鸣需要他,他也需要徐霁鸣,他受不了这种分离,有时候他想干脆抛下现在的一切,只要徐霁鸣在他的身边就好。 可时间越久,周孜柏发现徐霁鸣并不像他以为的需要他。 他熬了个通宵,只在飞机上睡了一个小时,马不停蹄地找到这里,千辛万苦地跨越几百公里,推门进来是徐霁鸣毫不在意地躺在那里,手机在一个陌生人手上。 像是把他的真心、他的付出踩到了地上。 周孜柏觉得愤怒,愤怒之后就只剩下了失望。 一次两次,他数不清楚徐霁鸣是第几次做出来这种事情了,明知故犯,一犯再犯。 徐霁鸣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问道:“孜柏,我好想你。” 他凑过来,要亲周孜柏。徐霁鸣惯会这种把戏,做错事情就服低做小地哄人,偏偏以前周孜柏吃这套,每次都被他含混过去,他吃准了周孜柏心软,不会追究。 可这次周孜柏偏头躲开了。 徐霁鸣迷蒙地眨了眨眼,似乎是不理解周孜柏为什么要躲开,他又试着凑过来亲周孜柏, 再次被周孜柏躲开。 他整个人被迫靠在墙上,墙体很凉,徐霁鸣不安地动了动,觉得有点委屈。 周孜柏叹了口气。 他的手抵着徐霁鸣的腰,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和一个醉鬼见识。 可徐霁鸣委屈地两只手交缠握着他的手,力道不是推开他,而是附在上面,把周孜柏抵着他的手移到了自己腹部,徐霁鸣诉苦似的,开口道:“周孜柏,我疼。” 周孜柏开始怀疑徐霁鸣是不是真的醉了。 徐霁鸣平时不是这样的,他是个嚣张跋扈的少爷,只有做错了事情心里有愧,或者遭受了很大的打击才会露出来这幅样子。他现在这哪像神志不清,分明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知道自己又惹了周孜柏生气,靠着这幅样子企图让周孜柏平息怒火。 周孜柏想通了这茬,觉得徐霁鸣这疼多少都掺杂了做假的成分。 他沉着气问:“哪里疼?” 徐霁鸣低头,控制着周孜柏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这里。” 周孜柏觉得徐霁鸣这时候像是小猫露出来肚皮,可这动作绝不是示好,是为了把人诱入到他的陷阱中方便他抓人。 于是周孜柏把手抽出来了。 他的额角直跳,道:“徐霁鸣,不要撒谎。” 不要骗我。 徐霁鸣愣愣地感觉自己腹部那处暖源消失,刚缓和一些的胃一瞬间卷土重来,张牙舞爪地开始抽痛。他下意识反驳周孜柏的话:“我没有。” 周孜柏看着他不说话,眼里有一些讽刺,徐霁鸣瞬间就意识到周孜柏不信他。 不信是正常的,徐霁鸣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这不就是他期待的吗? 他知道自己做得过分,每一次试探都是在等这一天,他在周孜柏这里彻底失去了可信度,徐霁鸣想问周孜柏,即便他这样,周孜柏还会继续爱他吗? 可他看着周孜柏眼里的失望,突然有些问不出口了。 徐霁鸣心里有些慌乱,他开口解释:“我没有骗你,孜柏,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说不出口了。 周孜柏眼里的失望更多,像是对徐霁鸣彻底失去耐心。 “徐霁鸣,别撒娇,这套对我没用了。” 周孜柏带着徐霁鸣回家,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徐霁鸣的酒已经醒了一大半,在车上如坐针毡,觉得周孜柏冷得像是冰,他可以接受周孜柏生气,周孜柏和他争论,但是却不能接受周孜柏冷着他不说话。 徐霁鸣在这期间数次开口,想找个话题聊聊,可周孜柏却在他旁边闭上了眼睛,明显不想理人。 徐霁鸣喋喋不休,周孜柏似乎被吵到了,才拨冗睁开眼,“徐霁鸣,安静一点。”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此时此刻心力交瘁,只想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徐霁鸣把这当成拒绝交流的信号,揣揣不安了一路,这种不安快要让他忽略了胃部的疼。 终于熬到了家,徐霁鸣再也忍不住,进门的瞬间就把周孜柏扑倒。 他火急火燎地扒周孜柏的衣服,胡乱地吻着周孜柏的唇,可周孜柏没有回应。 徐霁鸣没有气馁,讨好似地继续吻过去,胡乱啃着很久,周孜柏才终于大发慈悲,开了牙关。 周孜柏其实很累,不论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他还没想好怎么惩罚徐霁鸣,就冷眼看着徐霁鸣的动作,似乎在观察徐霁鸣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徐霁鸣的动作很慌张,他出了一额头的冷汗,头发黏在额头上,像只落水的狗,很是狼狈。他不遗余力地讨好着周孜柏。 周孜柏有时候很恨自己的身体,他明明已经这么愤怒,却还是会因为徐霁鸣的勾引和挑逗起反应。 生理现象是骗不了人的,徐霁鸣安慰自己,他露出来一个笑,心里多了点安定。 他急需确认周孜柏的存在,只草草扩z了一番就让周孜柏进来。 可周孜柏冷眼看着他,没动作。 徐霁鸣觉得他的胃更疼了,他甚至前面都没有起任何的反应,周孜柏不动,他就自己坐到周孜柏面前,试了好多次却都滑了出去。 徐霁鸣急出来了眼泪,攀着周孜柏的肩膀,道:“求求你,进来。” 周孜柏依旧没动。 徐霁鸣快要滑下去的时候,周孜柏才施舍似地扶了一把徐霁鸣的腰。 眼泪断了线似地滴到了周孜柏的胸膛,徐霁鸣再次开口,“求求你,孜柏。” 徐霁鸣觉得自己这一刻的喜怒哀乐好像都可以由周孜柏的几个简单的动作控制,周孜柏没动作的时候,他就觉得如坠冰窟,急需做些什么来确认周孜柏的存在和对他的爱,可不论他如何努力,周孜柏好像马上要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徐霁鸣万念俱灰,胃更加的疼。 他这段时间其实瘦了很多,周孜柏扶着他的腰,觉得自己摸到了一把骨头。 他那些恻隐之心又泛上来,最终还是应了徐霁鸣的恳求,把人扶正。 徐霁鸣哑着嗓子发出一声痛呼,但他脸上却是笑的。 疼代表着确定性、代表着存在、代表着—— 爱。 于是徐霁鸣笑了,甘之如饴的。 周孜柏此时此刻也到了极限,不再忍耐,大k大合地动/作了起来。 徐霁鸣在颠簸中胡乱地说了很多话,周孜柏却没有耐心继续听他的花言巧语。 徐霁鸣的喘/息碎在空气里,意识渐渐模糊,胡乱地话语化成三个字。 “我爱你。” 周孜柏正在进行最后的收尾阶段,突然动作一顿。 他贴到了徐霁鸣的嘴边,问:“你说什么?” 徐霁鸣浑噩地重复:“周孜柏,我爱你。” 这下周孜柏听清楚了。不过他依旧没有回应,回答徐霁鸣的只有更加激烈的动作。 徐霁鸣开始不停地重复这句话,他快要被撞碎在白色的床单上,但是依旧坚持着重复着,周孜柏,我爱你。 可他没有等到期待的那句“我也是”,周孜柏在结束前一刻贴到了徐霁鸣耳边,道:“徐霁鸣,我不信。” 你反复践踏的真心,就是你口中的爱吗? 徐霁鸣半闭着的眼睛倏地睁开,随即自嘲地笑了一声。 第67章 徐霁鸣再睁开眼是第二天一早。 阴天,下雨。 他又在发烧,胃疼好像已经好转,昨晚他不知道是累晕还是疼晕过去的。 徐霁鸣推开卧室门,发现周孜柏坐在沙发上,电视在播电影,沙发旁边是一个行李箱。 这让徐霁鸣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一个下午,周孜柏也是在大雨天拖着行李箱进来,只不过那时候他们还不熟悉,他像周孜柏卖惨,周孜柏就拖着一整个行李箱顶着暴雨过来,只为了给他送一盒感冒药。 那时候他在周孜柏这里尚有可信度,说一说周孜柏就二话不说地跑过来照顾他。可他昨天喊了很多次疼,也说了很多爱,周孜柏却一个字都不肯再信了。 徐霁鸣逼自己极力忽视那个放着的行李箱,凑过去坐在了周孜柏旁边,神色如常地看着面前的屏幕,实际上屏幕上在演什么他根本不清楚,徐霁鸣清楚这是一种表面和平。 第72章 周孜柏看着徐霁鸣的侧脸,也在等他说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早就已经栽在了徐霁鸣身上,此时此刻只要徐霁鸣跟他道一道歉,服服软,他就可以立刻原谅徐霁鸣,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昨晚结束之后,周孜柏冷静下来,就发现徐霁鸣状态不对。他摸了一把徐霁鸣的后背,发现徐霁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背的冷汗,那时候徐霁鸣已经晕过去,眉头紧皱,手无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腹部。 原来徐霁鸣没有骗他,他是真的疼。 周孜柏给晕过去的徐霁鸣喂了药,看着人好受了许多才睡下,他想,既然这是真的,那徐霁鸣说爱他这件事是不是也可以姑且信一信。 他连连夜带回来的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在这里坐到了天亮。 电视明明一直有声音,徐霁鸣却觉得这里很空,他装不下去了,余光扫过那个行李箱,让自己神色好看一些,道:“昨晚就算我们的分手炮吧。” 他尽量让自己神态自若,眼光低低的,不太敢看周孜柏的脸。 周孜柏似乎僵硬了一下,反问徐霁鸣:“什么?” 徐霁鸣这下抬起来了脸,他觉得周孜柏只是没想到他会先开口,周孜柏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离开,他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可怜,从来都是徐少爷甩别人,既然早就知道结果,不如他亲自来做这个刽子手。 徐霁鸣觉得自己有些上不来气,他看着周孜柏的眼睛,却从里面找不出来一点爱意,他昨晚说了那么多次的爱,那时候没有回应,如今就更不会再有。 他自作自受,不停地靠试探和挑衅确认的爱,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 周孜柏已经比他想象的有耐心许多,他该知道满足。 徐霁鸣勾起来嘴角,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我是说,我们分开吧。” “为什么?”这次周孜柏反应很快。 徐霁鸣笑着道:“哪有什么为什么,你一直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和你这么久,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我早就已经腻了,你知道我的秉性的。” 徐霁鸣顿了一下,又轻轻开口:“抱歉。” 周孜柏深深看着徐霁鸣,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腻了?”周孜柏问。 那一瞬间那觉得自己尤其可笑,他刚刚还在想着如何和徐霁鸣重归于好,没想到徐霁鸣想的却从来不是这些。 他想起来在y国的那个夜里,他们躲在有些扎人的草席上,徐霁鸣哭着和他说,他们永远不要再分开。 这种话徐霁鸣似乎说过很多,黑色海上的渔船,d市灼热潮湿的雨夜。 说不分开的是徐霁鸣,如今说分开的也是他。 徐霁鸣见周孜柏没有反应,便当他是默认。他全身发软,还是站起了身,想回卧室,他脚步有些踉跄,差点又栽倒在沙发上,徐霁鸣面不改色地又扶着沙发站起身。 “既然你没意见,就尽早搬出去吧。”徐霁鸣道。 他转过身,不再看周孜柏,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活活挖了一块。 周孜柏却在这时候突然发难,他站起身,把本来就站不稳的徐霁鸣按在了沙发上。 他抵着徐霁鸣的腿,一只手掐着徐霁鸣的下巴,一口吻了过去。 徐霁鸣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根本抵不过周孜柏的力气,索性不再动了。 周孜柏把人放开,突然不知道该把人怎么办了。他甚至想现在就把徐霁鸣抓起来,干脆就把人锁在卧室里,让他哪里都去不了,每天只能在床上等他回家。 他不爱听徐霁鸣说那些伤人的话,就把人的嘴堵住,只有做那种事的时候才放开他。 周孜柏的眼睛是红的,脸上有一种疯态,似乎马上就要控制不住。 可他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问:“这是你想要的吗?” 周孜柏突然觉得很累。 他的所有遐想和疯狂只能存在于脑海中,他知道徐霁鸣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他不能这么做。 这是什么意思呢。徐霁鸣想道。 既然早就决定了要走,为什么又来问我,为什么又来亲我呢? 周孜柏站起来,放开了对徐霁鸣的桎梏,似乎叹了一口气,他没再看徐霁鸣。 “那我们就分开吧。”周孜柏道。 周孜柏拖着行李走了。 他根本没有收拾东西,只带了刚才在沙发旁边的行李箱。 徐霁鸣瘫在沙发上,刚才周孜柏坐过的地方,神经质地把电视放到了最大声,扫视了一圈这个家。 门口的拖鞋还在,卫生间有两个牙桶,甚至他现在坐着的沙发上还有周孜柏的温度。 这屋子很吵,徐霁鸣却觉得这里很空,空到让人发慌。 他去了厨房,发现锅里居然温着粥。 周孜柏一直是这样的,即便吵得再狠,即便是再十恶不赦的人,他也会用他温良的表象照顾所有人,这是周孜柏的习惯。 徐霁鸣笑了一声,连碗也没拿,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勺子,就这样站在台前一口一口吃着粥。 他吃得很急,几乎是狼吞虎咽,不知不觉把一大锅粥都吞到了肚子里。 可是他的胃饱经摧残,这些天只经历了酒精的洗礼,即便这粥足够清淡,但也耐受不了徐霁鸣吃得这么急。 徐霁鸣很快感觉到不对,捂着胃飞快奔到了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得撕心裂肺。 徐霁鸣拿水漱了口,又扶着墙回到厨房继续吃,吃两口他又忍不住去吐。 一锅粥很快就见了底,只不过徐霁鸣的胃还是空的,好像永远都填不满。 和他的心一样。 第68章 徐霁鸣门也不出了。 从前他受不了寂寞,每天绝对要找点事情干,就算没什么事,也要绝对找一个热闹地方窝着的。现在的徐霁鸣却门都不出,像是换了个人。 徐霁鸣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贱。 从前周孜柏管着他的时候,他撒八十个谎肥再大的劲儿都要出去,如今自由了,没人管着了,他去哪里都不会再有人在意。世界上唯一能关心他的人都已经离他而去。 徐霁鸣反倒不那么想出去了。 他干脆把手机开了免打扰,前些天把楚洁店里剩下的酒都搬到了家里来,摞了一客厅,每天在家里醉生梦死。 他意识少有清醒的时候,每天躲在家里,窗帘是关着的,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徐霁鸣睡得也很少,像是泡在酒池里。 有时候他会做梦,昏昏沉沉地看见周孜柏坐在自己的床头,很担心的表情,像以前每一次一样,问徐霁鸣:“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 徐霁鸣想回答,但却发现自己只会流泪。 下一刻,周孜柏变了副表情,和那天走的时候一样,恨其不争地看着徐霁鸣,问他:“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徐霁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不出来话,他想说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他想问周孜柏能不能不走。但是他像是被困在了床头,动不了,也张不开口。 徐霁鸣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周孜柏一脸失望地离开了。 于是徐霁鸣从床上惊醒,碰碎了脚下的酒瓶,玻璃瓶披离碎了一地,徐霁鸣慌乱之下想拿手捡,手掌瞬间被刮了一个大口子,一瞬间鲜血淋漓。 徐霁鸣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发愣,片刻后莫名笑了一声,自己去客厅拿了医药厢消毒。 他只是不想出门,不是不想活了。 为了个男人,不至于。徐霁鸣安慰自己,苦大情深的跟什么似的,当自己演青春偶像剧呢。 有时候他做梦也会梦见徐新茂,梦见他又来了自己家,居然给徐霁鸣带了些吃的,没话找话地说了半天,问徐霁鸣过得怎么样,最近生活还顺不顺利。 徐霁鸣还在诧异他什么时候关心自己,在梦里随口应付了两句,“还是那样,没区别。” 应付完惊醒似地想起来徐新茂已经去世了。 徐霁鸣张口想弥补些什么,梦境却又在这一刻崩离。 他睁开眼,发现居然才过了两分钟。 徐霁鸣心里泛起一种空旷地失落,一瞬间觉得怅然若失,打开手机搜索去世的人出现在梦里是什么意思。 离奇古怪的帖子找了半天,徐霁鸣终于看见一个靠谱些的说法:若梦里对方一脸慈爱,面带笑容,身上干净整洁,则属于去世的亲人来看看自己,是因为对方关心做梦人所致。 徐霁鸣拿着手机沉静了一瞬,想道,原来是关心我。 早知道该说一句过得不错,好让他放心些。 他生出一些后悔来。 徐霁鸣开始有些抗拒入眠,从前喝酒是为了那种晕眩的状态,如今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做梦。 他开始麻痹式地刷手机,无师自通地创立了个微博,关注的人是各种八卦娱乐小号,还有《无烟区》剧组。 李明珠天资聪颖,尤其是对运营官号这方面天赋异禀,搞了个随身摄像机在录剧组日常,更新不频繁,多数是幕后、道具,以及一些演员的日常。 第73章 徐霁鸣从诸多视频里找到了几个一晃而过的周孜柏的镜头,反复看了许多遍。 最终耐不住,在评论区回:“能不能多拍点导演。” 没想到李明珠居然回复他了,“导演不喜欢出境,【哭】。” 徐霁鸣便不再问了。 他开始频繁的胃疼,徐霁鸣觉得这是因为他不好好吃饭,且营养不均衡,不过他懒得改善。 手机偶尔会推送一些新闻,徐霁鸣看见覃冬卉的脸频繁出现在各种场合,新宛的状况其实并不好,徐新茂作为创始人,他的死还是引起了很大的动荡。 覃冬卉的柔和干练中多了一些锋利。 戚千风的事情也差不多出了结果,戚千风终身残疾,往后余生都要生活在轮椅上。那次事故是巧合还会居心叵测,徐霁鸣也因为徐新茂那一纸检查报告无力探究。 戚家又换了代表人,老爷子苟延残喘,临死前遗嘱里居然什么都没有留下,这群人争得头破血流。戚千风不知道得罪了哪个人,总归是他的竞争对手,被人放出来了私密视频。 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各种场所,各种角度,对象不同,玩法不同。有年轻的男人,也有声音听起来四五十岁的老头,一时间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戚千风奋斗半生,不择手段,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要是对于徐新茂的事情是他刻意为之,也算是遭了报应。 徐霁鸣只看了一眼这个新闻就关掉,他没兴趣嘲笑其他人的苦难,同样也没有泛滥的同情心。 徐霁鸣不知道在家待了多久,久到《无烟区》的官方帐号上宣布了杀青,盼望已久的导演终于出现在了镜头里。 这是一个专访,问了些剧组的日常趣事以及对角色的了解,在最后结尾时无关紧要地插了一句别的话。 “周导这次拍完回去有什么打算?是不是要好好休息一下。” 画面里的周孜柏看了一眼镜头,徐霁鸣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和周孜柏对视。 可下一秒周孜柏收回了视线,他笑了一下,“应该吧,不过应该会先搬家。” “搬去哪里?”主持人脱口而出,片刻后觉得自己这话问得似乎有些逾越,他想说些什么含混过去,没想到周孜柏居然回答了这个问题。 “搬去一个人少一个地方,离b市远一些。” 离b市远一些,不就是离我远一些吗?徐霁鸣想道。 他颤抖着手关了手机,突然感觉胃部一阵抽痛,这是一种扭曲的疼,活像整个肠子都在肚子里搅在一起打了个死结,徐霁鸣一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发现自己居然站不起来身。 徐霁鸣瞬间意识到不对,蹲在地上从手机里翻出来了个联系人,第一个赫然是周孜柏。他犹豫了一瞬间,还是打了过去。 响铃响了五下,徐霁鸣强忍着疼,以为周孜柏不会接的时候那边居然接通了。 周孜柏冷淡的声音传过来,“什么事?” 徐霁鸣一嘴话又被堵进了喉咙,最终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地说道:“听说你要搬走了,就这么迫不及待离我远点吗?” 周孜柏沉默了一瞬,“如果你就想和我说这个,我觉得我们没有沟通的必要了。” 没有必要。 徐霁鸣浑浑噩噩地只听到了这几个字,他抖着手把电话挂了,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电话传来了忙音,徐霁鸣听在耳边,像是自己心口迟钝的心跳。 他只剩下几分意识,抬头觉得要不就算了,他就这样在这里,不会有人发现,不会有人在意。 恍惚间他看见了林淑芬的脸,指着徐霁鸣骂他:“难受怎么不知道说!”但还是躬着身子拿出摆得整整齐齐的药盒子给徐霁鸣找药。后来他又看见了徐新茂,看见了他见过的许多人,最后定格在了周孜柏的脸。 我不甘心。 徐霁鸣想。 他还没想放人走,周孜柏凭什么可以走。 他要他回来,要他心甘情愿地回来。 徐霁鸣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又打了个电话。 他忍着疼:“我要救护车……” 第69章 徐霁鸣醒来依旧是医院的惨白的天花板。 他的右手上在打着针,徐霁鸣发了一会儿呆,看着里面的液体一滴滴地流进自己的身体。 他又盯着灯,直到眼睛出现漆黑的重影才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推开了门,猛地惊呼一声,打破了宁静,“醒了滚针了怎么不叫人?!” 徐霁鸣才发现自己右手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他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没注意。” 徐霁鸣脸色很白,这显得他在床上有点病弱。护士埋怨一句,看见了徐霁鸣这张脸,剩下的话吞到了肚子里,语气不自觉温柔了一些,“床头有铃的,有什么事情可以按铃叫我们。” “知道了,谢谢。”徐霁鸣道。 他看着护士动作熟练地给他拔针,护士拿着绑带给徐霁鸣按了一会儿,又看了几眼徐霁鸣手背上肿起来地包,片刻后松开了手,“自己按着吧,还好肿得不太严重,过段时间自己就消了。” “好的。” 护士进来又走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 徐霁鸣让人给他拿了手机,对着惨白的天花板拍了张照片,打开周孜柏的聊天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关上了发了朋友圈,配图:【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徐霁鸣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 他又开始做梦。 从周孜柏走开始,徐霁鸣的梦就尤其多,他经常梦见离去的人,从林淑芬到徐新茂,最后到周孜柏。但是这次不一样,他梦见了林宛如,他从未谋面的母亲。 实际上林宛如的脸在他梦里很模糊,徐霁鸣对林宛如的印象只有她的遗照,还是林淑芬经常拿出来看的全家福。 但是这次他梦见的居然是林宛如出现在了他后来和徐新茂单独住的家里,一个很老的小区,藤蔓已经爬了四层楼,一到饭点儿,隔壁做什么菜只要开窗闻一闻就清清楚楚。 客厅的沙发上一个女人在搭乐高,徐霁鸣看不清脸,但是他知道那就是林宛如。林宛如的动作极其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玩这个。不过她只搭了一会儿,就百赖无聊地躺在沙发上,是不是看向门口,徐霁鸣想她大概是在等人。 果然没过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拎着一大盒东西。 林宛如瞬间从沙发跳起来,到门口迎着人,抱怨道:“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要饿死在这儿了。” 徐新茂道:“我也没办法,最近真的忙。” “忙忙忙,我就不忙吗?我不也是抽时间回来,你还好意思说?” “我错了我错了,下一次我一定早点。”徐新茂道,“不过这次地方我听他们说特别难定,我把招牌菜都打包了,你快尝尝!当我给你赔礼道歉。” “还赔礼道歉,说话文邹邹的,在这装上文化人了!”说着,林宛如打开了包装盒,惊呼道:“还热着呢!” 她连蹦带跳地去厨房拿了碗筷,吃得几乎两吞虎咽,而徐新茂就在她对面静静看着她吃,眼里都是宠溺。 徐霁鸣像是一个看客,他发现两个人都看不见他,他也只能静静看着两个人相处。他也有些恍惚,有些怀疑原来自己父母相处是这样的,原来林宛如曾经是一个如此鲜活的小姑娘。 他们此时应该才新婚燕尔,徐霁鸣看见客厅的窗户上还有鲜红的喜字,而电视前面的桌子上是他们的合照。 这气氛实在太和谐,徐霁鸣差点就忘了这是在他的梦里。 林宛如填满了胃,才擦了擦嘴,道:“我有件事儿要跟你说。” 她姿态有些随意,似乎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徐霁鸣却有种不详的预感。 或许是母子连心,他一下就想到了那是什么事情。 徐霁鸣来不及反应,林宛如脱口而出:“我怀孕了。” 徐新茂一愣,“什么?” “我说,我怀孕了,你要当爹了,听明白没?” 徐新茂僵住了,片刻道:“我明天就请假在家,我不上班了,我……” “你什么,才一个月,你着什么急,放心吧,我好着呢。”林宛如轻松道。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徐霁鸣恍惚想道:原来自己出生曾经也是如此被人期待的。 可是此刻他好想冲进去告诉他们,不要生,不要生,生了自己这一切的美好就会消失,可徐霁鸣做不到,他只能徒劳地穿过他们的身体,看着徐新茂高兴地抱着林宛如转圈。 下一刻,画面一转,居然又是医院。 徐新茂在病房门口不停地擦汗,急诊的手术灯亮了一夜,天快亮时病房里面终于传出来了婴儿的啼哭。 医生走出来,摘了汗湿的口罩。 “抱歉,大人没保住。” 徐新茂腿一软,险些跪下,他勉强站起来,冲进了病房,看见了林宛如面无血色的脸。 第74章 徐霁鸣的视野也跟着进去,他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面色发紫,那么小一个,很丑。 徐新茂攥着林宛如的手,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护士在旁边收拾着东西,跟徐新茂说了一句节哀,不知道徐新茂有没有听进去。 护士要推着林宛如走了,让徐新茂看看孩子,她安慰道:“这位女士很爱这个孩子,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问她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一个的话,要保哪个,她犹豫都没犹豫就说了要孩子。可是后来突然大出血,只能救下来孩子。想开一点,至少她还留了一个孩子给你。” 片刻后,徐新茂怔然地目送他们把林宛如的尸体拉走,片刻后也跟了上去,没有看床边的婴儿一眼。 徐霁鸣留在了原地,看着在那吸吮手指的小时候的自己,笑了一下。 原来在他出生前,还有一个人坚定的选择他,可惜那个人徐霁鸣从未见过她的面,却要一直生活在她的阴影里,徐霁鸣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想,要是死的是我就好了。 这样大家或许都会开心一点。 徐霁鸣骤然惊醒,发现自己的枕头湿润。 他开了手机,在自己的那条朋友圈下面看见了一连串的消息,徐霁鸣快速从头翻到尾,都没见自己想看见的人。 徐霁鸣又把手机放下,觉得这病房里有点空旷的吓人。 他这下真生出一些恐慌来,觉得不论是惨白的天花板还是某处的黑暗都像是吞人的怪兽。而他的心里空落落的,此时此刻尤其想见周孜柏,哪怕是听一听他的声音。 徐霁鸣觉得自己忍不了了,认错也好,什么都行,他不想玩这种试探游戏了。他现在就要见周孜柏。 徐霁鸣直接给周孜柏打了电话。 无人接听。 他又切换到微信,试探着给周孜柏发了一个【在吗】,一瞬间的感叹号如此刺眼。 徐霁鸣心像被剜掉了一块,此刻的疼比那天晚上胃出血更甚。他自嘲一笑,想道,应该的,周孜柏应该早就厌烦了自己的试探。 门却在这一刻又被人推开了。 徐霁鸣满怀希望地抬头,发现来的却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覃冬卉走了进来。 她这几步走得风尘仆仆,脸上还有疲色,明显这些天因为新宛的事情殚精竭力。 覃冬卉见徐霁鸣醒着,二话不说竟然直接上手扇了徐霁鸣一巴掌,空气里传出一声脆响,徐霁鸣愣在原地,感觉右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覃冬卉这下明显没有留情面。 覃冬卉把包放在一边,“徐霁鸣,从前我不管你,是因为你爸还在。现在你爸不在了,按理来说也轮不到我来管你。” 她明显已经听书了徐霁鸣这些天的丰功伟绩,至少从医生那也听见了些许,徐霁鸣是喝酒把自己喝胃出血住院的。 覃冬卉叹了一口气,“但是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这些天做的是什么事情?我以为你做出的事情是因为你有打算,你有你自己要做的事情,可是你在干什么?你的做法告诉我你原来一直是在逃避责任!新宛都什么样了,你不帮忙就算了,你竟然还在这里自甘堕落!” 徐霁鸣捂着自己的脸,觉得覃冬卉说的每一句话全是实话。他在覃冬卉的视线中无所遁形,最终呐呐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覃冬卉的火气也因为这句话降下来,片刻后也道了一声歉,“我刚才在气头上,抱歉,不该对你动手。” 徐霁鸣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覃冬卉冷静下来,坐在床前问道:“周孜柏人呢?他怎么照顾你的?” 徐霁鸣顿了一下,“分手了。” 门外有人刚要敲门,就听到了这句话。 周孜柏没推开门,自看见徐霁鸣那条朋友圈第一时间他就赶了过来,他知道徐霁鸣是故意的,也知道徐霁鸣这个是发给谁看。 周孜柏数不清自己给了徐霁鸣多少次机会,可每一次都是以失望告终。 看到那条朋友圈时,周孜柏知道这次又百分之八十是徐霁鸣在做戏,这是徐霁鸣惯会的把戏,示弱,然后轻描淡写地揭过去所有事情。 所以周孜柏第一次看见这条,第一反应是删掉徐霁鸣的所有方式。 在徐霁鸣没想清楚之前,他不会再心软。 可他还是没有忍住想这要是真的怎么办?徐霁鸣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要是和上次在y国一样呢? 徐霁鸣刚失去了亲人,这次还有人会照顾他吗? 周孜柏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还是决定抛开所有来看徐霁鸣一眼,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至少要确认一下徐霁鸣没有事。 没想到这么巧,他连夜赶过来,正好听见屋里的两个人在聊他。 覃冬卉声音似乎带了点怒火,问徐霁鸣:“所以你就因为一个男的这样?” 里面安静了一瞬,徐霁鸣回答:“没办法,谁让我爱他呢。” 周孜柏的怒火似乎因为徐霁鸣这句话渐渐熄灭,他想,徐霁鸣要是因为他这样,那么也不算无药可救。 不过他听见里面的徐霁鸣又笑了一下,这个笑倒是真心实意,像是把这些天的郁结都解开了。 徐霁鸣道:“不过我现在想明白了。” 覃冬卉狐疑地看着徐霁鸣,问道:“想明白什么?” 徐霁鸣沉默了,眼里似乎有些悲伤。 不过周孜柏看不见这些,他在门外反复品味徐霁鸣这句话,刚降下来的怒火又升起。 想明白。 想明白什么? 想明白从前种种都不过是虚与委蛇,徐少爷只是想玩玩,算是真动了点情,难过了一番,不过这动了的感情只局限在这一点点,稍微一想想就能略过,就能释怀了吗? 周孜柏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他后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而里面的徐霁鸣艰涩地开口,“我梦见我爸了,他说看我安定不下来,一直都没有办法安心走。我也快三十了,确实不该再逃避了。” 徐霁鸣叹了口气,“我以后不会这样了,覃姨,这些日子辛苦你,等我出院我就第一时间去帮你分担。” 覃冬卉怀疑徐霁鸣被她刚才那一巴掌打傻了。 而徐霁鸣下一句说出来的话更加惊为天人:“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就是我要订婚了,订婚宴这件事,还需要您多帮帮我。” 徐霁鸣又补充了一句:“越快越好。” 第70章 一周后。 张晓冬旁若无人地从甜点区拿了一盘子甜品,凑到边缘的一张桌子上吃得高兴。 他这面相长得就像谁家带过来的小孩,实在让人看不出来他今年已经快要大学毕业,在这种家庭里被养成了一个实心眼的蠢蛋,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在他知道自己融入不了这环境,吃的时候也算是稍微避着了点儿人。 订婚典礼还没开始,张晓冬就吃了个肚皮溜圆,吃得不知道天地为何物,这次典礼是覃冬卉安排,吃食什么的都是最好的,倒也不怪张晓冬爱吃。 张晓冬一抬头,正好看见有个同龄人跟他一样眼神迷茫,同样不知道该去哪,也不懂他们这群人的场面话,他一下像是找到了个同类,几步跨到了人面前,主动道:“你也是跟家里来的?” 要是社交等级分种类,那张晓冬一定属于恐怖分子那类的,毕竟勾搭上楚洁多少也需要点百折不挠的勇气。 对面的男孩神色防备地看着他,没说话。 张晓冬一米九五的个子站在那里,看着却是有些骇人。 张晓冬丝毫不在意男孩的冷漠,反倒是热情的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张晓冬,b市科技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大四学生,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估计也没见过这种二话不说,上来第一句话就好像要把自己身份证号码都说出来的,终于回复了张晓冬:“付子恒。“ “你好你好,认识你很高兴啊。”张晓冬笑容热烈。 付子恒怀疑张晓冬对自己有意思。 他仰着头打量付子恒,越来越觉得这人不正常,恐怕是看上自己了,他对这种蠢蛋没有意思,但是正好可以借着这个人掩人耳目。 于是付子恒和张晓冬一起躲到了边缘的桌子边儿,并被张晓冬分了一块马卡龙。 付子恒心不在焉。 他这次来这里,就是为了见徐霁鸣。 上次在拍卖会,他跟徐霁鸣的见面并不愉快,那时候徐霁鸣身边有人,他的表白成了笑话。但这还没有改变他对徐霁鸣的印象,毕竟徐霁鸣是真的帮过他。 可是他看见家里收到的请帖写着徐霁鸣的名字的时候就再也坐不住了。 付子恒自己偷偷拿着请帖过来,就是想看看是真是假。 徐霁鸣不是同性恋吗?怎么会和女人结婚,这不是骗婚吗? 第75章 难道徐霁鸣真像他说的一样根本不是什么好人,那他这些年的喜欢和暗恋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而上次在船上的表白是更大的玩笑,付子恒不愿意相信。 付子恒要亲眼确认这件事。 徐霁鸣推开了化妆室的门,陈月瑛的衣服已经换上了,正在带头纱。 他脚步很轻松,凑过去看了一会儿,问道:“紧张吗?” 陈月瑛微笑道:“不紧张。” 旁边的化妆师插话:“一看你们感情就很好,还来关心一下我们新娘。” 陈月瑛的脸有些红。 化妆师继续道:“新郎这么帅,要是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徐少爷今天终于是有点人样,这些天里他即便没有胃口,也逼着自己正常一日三餐正常,营养均衡,人总算是养出来了一些血色,但是对比之前却依旧瘦了很多。 不过今天他化了一点淡妆,因为订婚好好打扮了一番,看起来也算光彩照人。 徐霁鸣笑了笑,“其实是我紧张,来找一找安慰。” “人生大事嘛,紧张是正常的!到时候在台上念誓词可别结巴就行。”化妆师安慰道。 徐霁鸣道:“那我得去好好顺顺词。” 正说着,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两个穿着很华丽的女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俩是新娘。这两个人进来就像自己家似的到处观察,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 审视了一圈才走到了陈月瑛面前,其中一个道:“还没嫁出去呢,就不知道和姐妹打招呼了?” 陈月瑛面无愠色,显然已经习惯了两个人这样的语气,开口道:“姐姐,妹妹。” 另一个依旧不饶人:“这么没礼貌,出去丢的还是我们家的人。” 徐霁鸣在一旁轻轻咳了一声。 两个人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徐霁鸣,一下子竟然变了脸色,“妹夫怎么在这里?你看看,真是巧啊。” 徐霁鸣面无表情,“这不是我订的地方?我还想问两位怎么在这里,跟我未婚妻这种语气说话,是因为对我不满意吗?” “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月瑛能嫁到你们家,是我们高攀了,怎么会不满意,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是怕月瑛不懂事,我们来就是跟她说说话,好叫她以后不惹婆家生气。”两个人陪笑道。 “既然不是对我不满意,那月瑛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们来说。”徐霁鸣依旧没给这两个人的面子,“她嫁进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是娶老婆,不是给自己找仆人,不用人伺候,更不用外人来教训。” “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外人不外人的,妹夫你这话就见外了。” 徐霁鸣皮笑肉不笑,“我可没把你们当一家人。” 这是拿手在打两个人的脸了。偏偏她们还买办法发作,尽管新宛现在出了事不如以前,但也比陈家的产业多得多,她们是绝不可能和徐霁鸣翻脸的,现在撕破了脸,光是家里的口水就能把两个人淹死。 两个人脸色难看,笑也笑不出来,只能愤愤不平地走了。 陈月瑛真心实意地跟徐霁鸣说了一声谢谢。 徐霁鸣道:“我也只能帮的了你一时。” 陈月瑛面色沉静,只是眼里似乎早就有了思量,“我知道的,只是马上要走了,我还不想节外生枝。” 徐霁鸣笑了笑,“你想明白就好。那我也先出去了,我还得好好去背背词呢。” 陈月瑛点了点头,看着徐霁鸣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忧虑。 徐霁鸣走出门又开始抽烟。 他站在玻璃窗前,这里可以看见楼下宴会厅的所有场景,订婚仪式的场景搭得很华丽,主持人正在试麦克风,楼下来来往往很多人。徐霁鸣看了一眼手表,正式仪式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开始。 徐霁鸣把楼下的人从头扫到了尾,一个一个认真看了他们的脸,手里的烟烧到了他的手,徐霁鸣察觉到疼,抬手把烟熄灭了,眯了眯眼又点了一根。 他最近烟瘾很大,基本一天就能抽一盒,闲着嘴痒就来上一根。徐霁鸣最近在新宛帮忙,徐新茂去世后这是他第一次露面,一切都是重新开始。 徐霁鸣对业务不熟悉,什么都是从头学,他忙得脚不沾地,还要如此匆忙地准备订婚仪式,几乎没有任何空闲时间。 上午还是大晴天,这会儿竟然已经还是阴了,窗外阴云密布,像是要下雨。 新闻说今晚有龙卷风要登陆,早上开始的风就很大,险些弄乱了徐霁鸣做的发型,看来他们选的也不算什么好日子。 黄历说今天宜嫁娶,却没算到天气如此不好。 徐霁鸣第二根烟抽完,眼里有一点失望,不过他很快就收敛起神色,勾了勾唇角,摆出来一副笑脸来。 徐霁鸣下楼,热情地向来往的宾客打着招呼。 大多数是恭贺他新婚,真心大抵是没有的,只不过表面上演的真心实意,背地里或许早就听过徐霁鸣的名声,心里或许暗暗可惜新娘嫁了个同性恋,在这种场合也是绝不会有人提起的。 徐霁鸣走到一半,突然被一个人拦住了。 付子恒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窜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脸震惊的张晓冬。 徐霁鸣凝神看了一会儿,想起来了:“是你。” 他又仰头看了一眼张晓冬:“你也来了?你们俩认识,真巧。” 张晓冬有些尴尬,他本来就不擅长应付这种寒暄的场合,只好道:“是,挺巧的。” 付子恒却眼眶发红,问道:“你真要结婚?” 徐霁鸣点了点头,“这还有假的吗?” 付子恒愤恨道:“你不是同性恋吗?你怎么能和女人结婚?” 徐霁鸣愣了一下,皱了皱眉。 周围来来往往的许多人,因为他这句话似乎静了一下,张晓冬即便再顿感,也清楚这种话不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场景下来说,他拽了拽付子恒的胳膊,试图拦截一下。 付子恒胳膊一甩,喊得更大声了,“新娘知道吗?你这是骗婚!” 徐霁鸣被他吵得头疼,手指动了动,烟瘾犯了,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似乎不能立刻点一根,于是他徒劳地捏了捏手掌。 徐霁鸣道:“我没心情和你闹,想继续待在这里就安静一点。” “你——”付子恒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得脸色通红,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徐霁鸣给了张晓冬一个眼神,张晓冬这一刻脑子好像突然灵了,半拖半拽地拉着付子恒走了。 徐霁鸣面色不改,微笑地环视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打扰大家了。” 周围一圈人摆摆手,这个小插曲就不轻不重地揭了过去。 付子恒愣愣地看着所有人继续当作无事发生似地做事,喃喃道:“他们不在乎吗?” 张晓冬在一旁看见他冷静下来,道:“其实大家都知道的。” “知道还没有人说?” 张晓冬挠了挠头:“我姐说,大家奉行的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能觉得说了麻烦吧。” 第71章 徐霁鸣开始觉得头疼。 天色越来越暗,仪式还有不到半小时。 徐霁鸣躲到一个没人的房间,开了窗。狂风一下灌到了徐霁鸣的脸上,窗帘被风吹得狂飞,风中夹杂着湿漉漉的雨水。 徐霁鸣觉得这潮气似乎进了他的脑袋,他的头开始剧痛。 仪式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陈月瑛已经在后台准备好,徐霁鸣听见外面有工作人员在找自己,很多人小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他又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呛得他连声咳嗽,好像要把肺咳出来。 徐霁鸣抹了一把眼角的生理性泪水,他开始想一个人。 他的请帖是徐霁鸣亲手写的,一笔一划,二十四笔。徐霁鸣写废了很多张纸,最终才写出来一个像样子的,郑重其事地找人一定要亲手交到那个人手里。 仪式开始还有十分钟。 外面找徐霁鸣的人更加焦急。 徐霁鸣轻轻叹了口气,想,一面也不愿意见了吗? 他的头更疼,觉得世界天旋地转,徐霁鸣闭着眼睛,觉得从头到胸口都带着钝痛,扶着身边的墙缓了半天,才脸色惨白地地站起了身。 片刻后,他收了神色,推门出去,神色如常,道:“我在这里。” 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总算找到您了,快跟我来。” 徐霁鸣见到了陈月瑛,在后台。 他真心实意夸赞:“今天很漂亮。” 陈月瑛微笑着:“谢谢,您今天也很帅气。” 徐霁鸣上前拉住了陈月瑛的手,陈月瑛愣了一下,没挣开。 徐霁鸣在她耳边耳语,“我们可是在订婚,不要显得我们太不熟悉了。” 陈月瑛点了点头,回手跨住了徐霁鸣的小臂。 宾客已经坐好,主持人在讲开场词,后台却很安静。 第76章 陈月瑛偏头看徐霁鸣的脸,“你的脸很红,不舒服吗?” 徐霁鸣笑了笑,“新婚燕尔,我只是紧张。” 陈月瑛觉得有些不对,她碰了碰徐霁鸣的额头,惊呼了一声:“好烫!你发烧了!” 徐霁鸣摇摇头,神情还算清醒,笑了笑:“没事。” 其实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彼此可以听见。可在外人看来他们姿态亲昵,是感情很好的样子。 后面看着他们的工作人员轻轻戳了自己旁边的人:“还以为他们豪门之间没什么感情,都是利益交换呢,没想到今天这两个很恩爱啊。“ 主持人在叫新郎新娘上场了。 徐霁鸣牵着陈月瑛的手,道:“走吧。” 工作人员见旁边的人不回话:“怎么了?看呆了。” 他旁边的人似乎才回过神,道:“没事。” 接着他盯着两个人手牵手的背影,抿了抿唇,直到徐霁鸣两个人走过拐角,彻底看不见人影才收回了视线。 徐霁鸣走了很长一段花路,觉得双腿发软, 陈月瑛感觉牵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烫,徐霁鸣的步伐越来越虚弱,需要她撑着才能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尽头,主持人在介绍他们。 “这是今天的新郎——” 徐霁鸣接过麦克风,“大家好,谢谢大家拨冗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典礼……” 他额头上流出来了冷汗,看下面都是重影,凭借本能的说完了这段话,好在有惊无险。 主持人接过了话筒,在继续流程。 陈月瑛担忧的眼神看过来,徐霁鸣轻轻摇了摇头。 接下来是双方父母致辞。 徐霁鸣掐着自己的手心,觉得自己的头被人整个按进了水里,四周雾蒙蒙的,他看不清也听不清楚,整个世界都是混沌的海水,徐霁鸣的呼吸也开始费力。 陈月瑛的继母说了很多话,徐霁鸣听不清,只能看进她虚情假意地扯着陈月瑛的手,挤出来了几滴眼泪,好像很是不舍。 然后是覃冬卉,她的话很少,对比陈月瑛的继母可以说是冷漠,很快就说完了,然后直接退了场。 两个人新人的长辈居然是两个人与他们全无血缘关系的人,不知道该说可怜还是可笑。 徐霁鸣没有叫徐霁雨过来。 这订婚宴距离徐新茂去世还不到一年,他们私下里还不知道怎么谈论这一家人,当真是为了利益不要亲情,不择手段。 不过面上他们是不敢说的,徐霁鸣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人死如灯灭,徐新茂在天有灵要是知道徐霁鸣可以结婚,走上正轨,说不定还会高兴一下。 徐霁鸣觉得时间被拉的很长很慢,每一刻都像在被烈火灼烧中,每分每秒都让徐霁鸣觉得疼。 或许就这样了,徐霁鸣想。 这场闹剧也就这样了。 现场响起来了甜蜜的婚礼进行曲,陈月瑛的母亲把陈月瑛的手放到了徐霁鸣手里。 接着是雷霆一般的掌声,有人在起哄,喊:“亲一个!亲一个!” 这声音越来越大。 徐霁鸣笑了一下,嘴唇擦过了陈月瑛的脸。 陈月瑛满脸通红。 这个角度,其实徐霁鸣并没有碰到陈月瑛,不过在台下的人看来,徐霁鸣亲了一口陈月瑛的脸。 起哄声更大。 陈月瑛心脏狂跳,毕竟她从来没有离一个异性这么近过,而她见徐霁鸣,到今天加起来也不到十次。 陈月瑛感觉徐霁鸣的呼吸很烫很烫,她几乎觉得徐霁鸣下一秒就要自燃了。 还有人在起哄,让他们亲嘴。 徐霁鸣拿着话筒,目光犀利地看着起哄最来劲儿的人:“差不多得了。” 或许是徐霁鸣最近表现的太过和蔼,这些人已经快忘了徐霁鸣本来是什么人,空气静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冰点。 徐霁鸣歪了歪头,“没看见新娘都害羞了吗?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气氛因为他这一句话一下子又热络起来。 他们面对着面,徐霁鸣拿着麦克风,其实他根本没有准备词,因为这种场面的词徐霁鸣觉得可以张口就来,不需要准备些什么。 现在他只有后悔,徐霁鸣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脑袋被装满了水,动一动都要晃荡很久,他根本思考不了。 “很高兴今天站在这里……”徐霁鸣勉强开口。 有人过来送捧花和戒指,站在舞台边缘的黑暗处。 徐霁鸣没有回头。 距离这句“很高兴在这里”,徐霁鸣已经停顿了很久,实际上他什么都听不清了,也察觉不到有人站在了自己身后,他觉得呼吸间都要蒸腾一点空气,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困,感觉已经到了极限。 徐霁鸣咬了一下舌尖,企图让自己精神一些,继续道:“很荣幸可以和陈女士——“ 徐霁鸣感觉自己什么都看不清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他的眼前模糊一片,恍惚间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烧出幻觉了。徐霁鸣想。 陈月瑛在这一刻救了他,抢过他的麦克风,拦住了徐霁鸣接下来要说的话,道:“不用说了,我都懂,我都懂的。” 站在旁边的亲属意想不到地看着陈月瑛,在他们印象里陈月瑛一直都在逆来顺受,居然在这一刻有勇气离经叛道。 不过这种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敢说些什么,只能眼神警告陈月瑛,不要闹事。 没想到陈月瑛直直地回视了过去。 她说话还是柔柔的,多年的训练让她习惯了这样,可陈月瑛把那些人事先准备好的,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全世界的稿子扔了,此刻说出来的话发自内心道:“徐先生,我也很高兴遇见你,而且,谢谢你。” 陈月瑛笑了一下,完全忽略了自己那些“亲人”的警告,道:“我说完了。” 主持人紧急过来打圆场,“两个人都言简意赅,那句话怎么说,一切都在不言中,相信你们之间情比金坚的感情,都在不言里,那我们进行下一项,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拿着戒指的工作人员上了台在掌声中上了台。 徐霁鸣已经完全看不清了,此刻他能站住全靠旁边的陈月瑛撑着,好在陈月瑛在关键时刻救了场,没有让徐霁鸣在这种形式主义中支撑太久。 徐霁鸣觉得此时此刻或许都是报应。 上台的工作人员很高,比徐霁鸣还要高一点点,徐霁鸣觉得一个阴影挡住了自己,同时挡住的还有台上刺目的灯光。 陈月瑛的神情僵了一瞬,不过很快恢复正常。 徐霁鸣在原地换了一小会儿,这时刻其实很短,他又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这次没控制好力度,直接咬破了舌头,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徐霁鸣勉强精神了一下,吞了一口嘴里的血沫。 他觉得自己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不然他总觉得那种熟悉的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近,而且越来越强烈。 徐霁鸣站直了,甩了甩脑袋,低头拿出来了递过来的戒指。 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走神,不知道谁找的工作人员长得这么高,不知道要避嫌吗?徐霁鸣没有抬头,视线里只能看见那个人的下巴。 徐霁鸣视线模糊,觉得戒指在自己面前是两个重影,他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正确的位置。 于是工作人员贴心地把戒指从戒指盒子里拿出来,递到了徐霁鸣的手里。 指尖相贴的那一刻,徐霁鸣不自觉抖了一下。 他说了一声谢谢,转过身,却没有看到陈月瑛伸手。 “怎么……”这句话还没有问出口,徐霁鸣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天旋地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倒下,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徐先生!”陈月瑛惊呼一声。 而站在徐霁鸣旁边的工作人员准备好了似地扶住了晕倒的徐霁鸣,人群里一阵骚乱,一群人围了上来。 工作人员搂着徐霁鸣,拦住了探究的视线,沉声道:“都让开点!让空气流通!” 这分明只是一个工作人员,众人却不自觉地开始听他的话,让出来了一大块空地。 徐霁鸣急促地呼吸渐缓,工作人员在众人不注意下摸了摸他的嘴唇。 面前的大屏幕在这一刻突然亮起。 最开始是黑色摇晃的镜头,后来是画面逐渐清晰,露出来了徐霁鸣的脸,而场景,是酒店白色的床。 “关掉!”陈月瑛最先反应过来。 控制后台的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企图关闭放映,可电脑像是中了病毒一般,怎么点都不好用。 视频还在继续放。 画面里出现了另一个人,如果徐霁鸣此刻清醒,应该会想起来,这是那次他和周孜柏生气,在楚洁的酒吧里不怎么愉快的邂逅。 可现场的人不关心这个,现场的人只看见徐霁鸣和这人不清不楚地、极其暧昧地拉扯。 下一刻,屏幕里的徐霁鸣似乎要脱裤子。 第77章 他的手已经搭上了裤腰,屏幕在这一刻终于“啪”的一声熄了。 陈月瑛踩着高跟鞋,找到了电源。 宴会厅安静一瞬,响起来了巨大的喧哗声。 而漩涡中心的徐霁鸣此刻毫无意识,不知道这里此刻已经翻起来了轩然大波。 喧闹中,工作人员抱起来了已经昏迷的徐霁鸣,在混乱中退场。 陈月瑛从主持人手里抢过了麦克风,大声道:“安静!” 她的手不自然地抖动着,显然还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大声地说话。陈月瑛头脑飞转,声音也有些颤抖,但或许是此刻实在是情况危急,混乱之中把人逼到迫不得已,反倒是激发出来了她的天赋。 “首先感谢各位来参加我和徐先生的订婚宴。”陈月瑛鞠了一躬。 现场已经大概肃静,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在等陈月瑛接下里要说些什么话。 “出了这样的事情,耽误了各位,在这里郑重地和各位说一声抱歉。”陈月瑛话锋一转,“但是,我在此声明,这视频假的,是莫须有的ai换脸视频,不知道谁如此丧尽天良,在这种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是摆明的栽赃陷害,企图损害徐先生,损害我,损害两家的清誉。徐先生和我会追究法律责任,追查到底,绝不姑息!” 陈月瑛一口气说完了这一串,才回复了她习惯的微笑表情,继续道:“现在我宣布,订婚仪式结束,各位可以入席用餐了。” 第72章 台风的名字叫“木兰”,在当天晚上如约到达b市。 但是这天晚上徐霁鸣没有睁开眼。 他感觉自己困在一个醒不来的潮湿梦境里,有什么东西死死地压在他身上,让他如何都逃不脱。徐霁鸣觉得自己置身在一片火海里,同时又有人在自己身上放了一块等身冰块,于是他就在冷热交替里,觉得胸口被沉闷地堵住,让他喘不上气来。 徐霁鸣本能地张开嘴大口喘气,却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有刀片刮过,白天里嘴里被他咬破的伤口横在口腔,徐霁鸣感觉有人伸手碰了碰那里,最开始是温柔的触碰,他感觉到一点疼,但尚可以忍受,可后来是大开大合的。 他的唾液不受控制地流到了脸颊两边,徐霁鸣想呼吸,发现空气好像如何都进不到肺里,他想闭上嘴止住他的唾液,可是有什么东西卡着他的口腔,徐霁鸣绝望地发现连闭嘴这个简单的动作自己也做不到。 他的枕头湿了一片,事实上湿了的不只是他的枕头,还有他脸上分不清是眼泪还是唾液的液体。徐霁鸣开始挣扎,不安地扭动着身躯。 可徐霁鸣再次绝望地发现自己动不了。 他开始在冷热交替中不受控制地流眼泪,好像要把身体里的所有水分都流干徐霁鸣觉得而四周,包括空气和床铺,都因为他身上蒸腾的水分而变得潮湿。 窗外起了很大的雾,月亮彻底被隐藏到了雾气中,只是这些徐霁鸣全都不知道。 病痛让他的意识保持着清醒,可某些药物的作用又让他在一种睡眠状态,徐霁鸣形容不出这种感觉,明明有一些意识,但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就这样难受了许久,丝毫没意识到好像此时自己已经可以正常的呼吸。 徐霁鸣只是觉得很委屈,他全身都很疼,可这些难受和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要一个人来,安慰的话不必说,只需要他在身边。 但徐霁鸣知道那个人不会再来,不会再给自己机会。 最后的赌局里,他高估了周孜柏对他的爱。 电闪雷鸣了一整夜,徐霁鸣睡得并不安稳。 过了很久,徐霁鸣睁开眼,恍惚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是在婚礼上晕倒了。 后来的事情他全然不记得,只知道后来很吵,很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那时候徐霁鸣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就是这里。 他从来没有生过这么严重的病,至少从没有经历过这种失去意识的时刻。 徐霁鸣的头还有些疼,这种感觉反倒是他以前宿醉一宿的后遗症。 他坐起身,感觉已经分不清全身哪里疼,此刻才认真打量起了这个地方。 不是医院,不是病房,同样也不是自己家。 床头放了一个橙黄色的床头灯,照出来一点微光,而另一侧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此刻雨依旧没有停,屋子里很静,静得好像只有窗外的雨发出声音。 窗外是一大片梧桐树,树根很粗壮,应该已经很多年。 地上已经堆满了被昨夜暴雨打掉的叶子,还有一些很长的树枝。 b市的梧桐树很少,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徐霁鸣看着陌生的环境,有些迟疑。 奇怪,太奇怪了。 徐霁鸣坐起身,想下床四处看一看。 可掀开被子那一刻,徐霁鸣却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的脚上赫然绑着一个银色的金属镣铐,盘桓在青白色的皮肤上。 徐霁鸣俯身凑近了,就闻见了淡淡的铁腥味。连着的链子尽头被绑在了床脚,徐霁鸣动一下,环扣间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 锁链不长,只够徐霁鸣在床一米的范围活动。 可他此刻刚醒,早就已经口干舌燥,徐霁鸣想张嘴喊人,试了试才发现嗓子已经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而距离他不远的桌子上放着水壶。 徐霁鸣试着去拿,锁链已经在他脚踝上崩到最紧,却还是差了几乎半米的距离,那水壶明明近在咫尺,差一点就可以够到。 徐霁鸣弯着腰,试图伸手去够。 可惜水壶的把手正好背对着他,徐霁鸣好不容易碰到了壶,却一下子把那壶推得更远。徐霁鸣喘了一口粗气,再次拼劲力气试了试。 事与愿违,那壶不但离徐霁鸣更远,而且被推到了桌子的边缘,摇摇欲坠。 里面的液体翻滚,整个壶似乎终于经受不住这种折腾,“嘭”的一声碎在了地上! 即便早有准备,徐霁鸣还是被吓了一跳,玻璃碎了一地,里面的水也溅了一地。 徐霁鸣有些无措地看着这些烂摊子,门却在这一刻被推开了。 周孜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皱着眉,脸色有些阴沉。 徐霁鸣愣愣地看着门口的人影,觉得这可能也是自己的幻觉。 他本能地想走向周孜柏,刚向前走一步,却听见周孜柏道:“别动。” 徐霁鸣的顿了一下。 为什么?徐霁鸣想,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他这次不打算再听周孜柏的话,却又听见周孜柏强硬道:“别过来!” 徐霁鸣的脚步停在了原地,感觉自己的胸口已经被酸涩填满。 不是周孜柏把自己关起来的吗?为什么连靠近都不让靠近? 徐霁鸣真的不再动了,光着脚站在原地,嗫嚅着开口:“你……” 周孜柏却在这时快步走了过来,“地上有玻璃,你看不到吗?徐霁鸣,你又想演什么受伤了装可怜的把戏吗?” “我……” 徐霁鸣想说我没有。 但是下一刻这话就被他咽进了肚子里,这种把戏耍多了,再多解释也是徒劳的,徐霁鸣明白。 他不解释,周孜柏就当他是默认,眼里露出来一种早有预料的失望。 徐霁鸣又坐回床上,周孜柏在扫地。 玻璃碎片碰撞在一起,发出一些脆响,空气又陷入安静。徐霁鸣觉得这种安静让人发毛,于是他逼自己说一些话。 “我的…订婚宴怎么样了?”徐霁鸣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周孜柏动作一顿,“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呢,徐霁鸣,你就这么想结婚?不问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被绑着?” 周孜柏想起来了在婚礼上被公然播放的视频。 纵然知道徐霁鸣以前过的随便、混乱。但真的看到了现场,他还是不可抑制地失控了。 视频被截到了一半,周孜柏不知道后续发展是什么,他也不敢想,徐霁鸣和另一个人在床上翻云覆雨。 订婚宴上即便陈月瑛找补了很多,但是明眼人清楚这种角度和清晰度,这视频是真的的可能性非常大。 周孜柏带着徐霁鸣走了,但是外面早就已经翻天覆地,有人在网上放出来了完整版, 新宛即便全力公关、压热度,也有一些杯水车薪。 而漩涡中心的徐霁鸣,此刻却在一个无人知晓地地方,毫不知情自己在外界掀起来的风雨,问道:“为什么?” 周孜柏抬头看着坐在床上的徐霁鸣,徐霁鸣觉得周孜柏的眼睛里似乎有很多东西。 周孜柏沉声道:“我不想给你机会了,也不想再等你,徐霁鸣。” 所以我亲手把你抓过来了。 徐霁鸣敛了眼睛,周孜柏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此时此刻他也不必在乎徐霁鸣究竟什么心情。 这是他亲手为徐霁鸣打造的囚笼,这一刻开始,周孜柏似乎才真正地放下心,徐霁鸣将永远属于自己,再也不会做一些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第78章 玻璃碎片被周孜柏收走了,门被推开又关上。 徐霁鸣的视线跟着周孜柏离开,空气又陷入了寂静。 徐霁鸣突然生出来一种不安,于是他慌张地喊:“周孜柏!周孜柏!” 无人应答。 徐霁鸣飞速下了床,想往外走,脚上的锁链很快被抻到了尽头,徐霁鸣身形一晃,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地板的瓷砖冰凉,徐霁鸣的膝盖生疼,一时间不敢动弹,周孜柏终于听见声音推开门,手里拿了一杯水。 徐霁鸣就这样跪在地上,眼睛红红地抬头看他。 “周孜柏,”徐霁鸣说,“我就是……我想喝水。” 周孜柏叹了口气,把水杯放到了桌子上,走过去扶徐霁鸣起身。 徐霁鸣觉得膝盖一阵剧痛,但他咬着下唇,没喊疼。 他又回到了床上,接过了周孜柏递给他的水,还有几片白色药片,一口一口喝着,没问周孜柏这是什么药。 他的膝盖很快青紫一片,周孜柏皱着眉在给他上药。 活血化淤的、需要揉开。 徐霁鸣疼出来了一头的汗,还是没吭声。 他脚上镣铐内侧贴着的皮肤也破了一层皮,渗着血丝,横在徐霁鸣苍白的皮肤上,很是突兀。 周孜柏于是又按着徐霁鸣的脚,给他脚腕涂了药。 徐霁鸣的小腿放在周孜柏的裆部,因为痒时不时抽动一下。 他大病未愈,脸是红的。眼角还有刚才疼出来的生理泪水,这药很快就上着上着变了味。 他们大概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更别提其他,这一动就有点擦枪走火。 徐霁鸣很快就察觉到周孜柏身体的变化,他颤着睫毛:“要做吗?” 周孜柏看着徐霁鸣这反应,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 正常人经历这种事情,不会害怕、怀疑,祈求周孜柏放他走吗? 就算这些都没有,至少也该问一问他消失了怎么办,外面的人不会找他吗,不会报警吗,他没完成的订婚宴到底什么样了。 但徐霁鸣只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就算周孜柏没有回答,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地问下去。 徐霁鸣很不对劲,周孜柏想道。 于是他怀疑地看着徐霁鸣的邀请,觉得徐霁鸣做什么都另有目的。 最终他睨着徐霁鸣的眼睛,淡淡道:“别跟我耍这种把戏,徐霁鸣。” 徐霁鸣整个人一僵,不再动了。 第一次觉得有些赧然。 第73章 一天前。 周孜柏开车还是会不自然地抖动,紧张。 不过这幅度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雨没彻底下下来之前,晚高峰比台风先来。 他从徐霁鸣的订婚宴出发,开到这里已经一个小时,这是个他目的地的必经之路,即便再急,也要跟着车流一点点挪动。 刚开始还有一点让人看得到希望,车起码是跟着动的,到了一个大路口的时候车一定在原地不动了将近半个小时,已经有人开始下车抽烟。 周孜柏一向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此刻还是忍不住有些焦急,曲着食指机械地敲着方向盘侧边。 后座有人发出了难受地呻/吟。 周孜柏回身,摸了摸人发烫的额头。车子终于开始缓慢挪动,往前走走才知道前面是出了交通事故,有人酒驾,和路边路过的外卖车发生了剐蹭,谁也不肯让谁,才耽误了后面这么长的时间。 喝酒的人倒是不在乎白天晚上。 没开一分钟,前面又有交警把他们拦住。周孜柏摇开了窗户,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交警感觉到一点异常,道:“请出示一下驾驶证。”一边顺着窗户往里看,竟然发现后座上竟然躺着个人,穿着很正式的西装,只不过衣服此刻皱巴巴的,像是从哪种正式场合逃出来的。 周孜柏从车另一侧的柜子里翻着,交警问:“车里这么热?怎么不开空调。” 周孜柏答道:“空调坏了,没来得及修。” 他翻了半天,驾驶证掉在了一个夹层,交警对他的怀疑越来越大,周孜柏终于把那个小本翻了出来,通过窗户递了出去。 交警反反复复核对证件上的照片和周孜柏的脸,实在找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刚拿的证?胆子挺大就敢上路。” 周孜柏任他打量着,解释道:“这不是着急吗?没什么规定刚拿到驾驶证还不能上路吧,后面是我朋友,有点发烧,麻烦您快点?” 交警把驾驶证塞回周孜柏怀里,还是有些怀疑,问道:“后座是你朋友?” 周孜柏点点头,右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你叫他一下。”交警道。 “徐霁鸣,”周孜柏喊,没反应,“徐霁鸣!” 后座的徐霁鸣恍惚间似有所感,睁开了眼:“嗯?” 交警的手从周孜柏的车窗收了回去,摆手道:“认识就行,走吧。” 周孜柏点亮仪表盘,踩上离合,挂档,缓慢松开刹车,车子启动。 如果那交警继续看,就会发现周孜柏的动作机械得像是教科书上的范本,紧张得有些不正常。 车子启动,周孜柏松了一口气,想起来教练说自己是他迄今为止最快拿到驾照的学生。 但周孜柏没告诉过教练,其实自己一坐上驾驶位就会想起来自己从未经历的那次带走父母生命的车祸,想起他们血肉模糊的连,想起车爆炸的火光,想起来炭烧焦的黑色皮肤。 人克服恐惧的理由,其实是有了更想得到的东西。 而周孜柏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但是在徐霁鸣喝下那杯加了料的水的时候,周孜柏没想过他会发烧。 病痛和药效混合在一起,徐霁鸣看起来尤其的难受。 徐霁鸣半躺在车后,嘴里喃喃呓语,似乎在说着什么。 周孜柏透过后视镜看徐霁鸣的嘴形,得不出结果。 周孜柏收回思绪,看着此刻床上躺着的徐霁鸣。 后半夜徐霁鸣又开始发烧,他不安地蜷缩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 脚上的链子被周孜柏缩短了,现在的长度让徐霁鸣连床都下不了,稍微翻一翻身就要扯动刚才刮出来的伤口。 徐霁鸣发出一声吃痛地呻吟,唇上开开合合,似乎在念着什么。 周孜柏倾过身,把耳朵贴在了徐霁鸣耳边。 这次他听清了,徐霁鸣喃喃在说:“周孜柏、周孜柏……” 这种时候还在叫着罪魁祸首的名字。 周孜柏动作一顿,看着徐霁鸣烧的通红的脸,心里突然有些柔软。 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他想。 下一刻,他听见了徐霁鸣的下一句话,“我想走。” 周孜柏神色一凛,自嘲地笑了一声,看着床上的徐霁鸣,瞬间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实在是多余,他不会再信徐霁鸣说的一个字。 周孜柏站起身,在暗影里凝视了徐霁鸣很久,片刻后才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如果他再耐心一些,应该会听见徐霁鸣在不安的梦境里,下一句紧接着的就是:“带我走。” 但是徐霁鸣谎话太多,再说什么似乎也不值得相信了。 外界风雨飘摇。 周孜柏没有走很久,但还是给徐霁鸣留了一个pad,没有连网,水和食物放在徐霁鸣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只是他一下都没有动。 周孜柏带着一身露水回来的时候,徐霁鸣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脚上的镣铐发呆。 见周孜柏推开门,他恍然抬头,露出来一个笑,讨好似的。 “你回来了。” 周孜柏从胸膛里发出一声“嗯。” 他把pad从徐霁鸣床上拿走,其实这里面他什么都没放,除了婚礼上那个被公然播放的视频。 解开锁,那个视频被放到了一半,显然徐霁鸣已经看过。 所以徐霁鸣的讨好似乎都有理由,他坐在床上,欲言又止似的,只是周孜柏没给他说话的契机。 他拎了兜子东西,放在了房间里的桌子上,然后拿钥匙给徐霁鸣开了锁。 徐霁鸣一眨不眨地看着周孜柏的动作,镣铐被解开那一刻他那块潮湿的皮肤突然感受到一点风,他觉得有些痒,周孜柏开了锁就离开,徐霁鸣试着抬了抬腿,没有重量的束缚之后,竟然让他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失落。 于是他碰了碰那块红肿的皮肤,和镣铐印出来的印子。 周孜柏的声音传过来:“发什么呆呢?过来吃饭。” 徐霁鸣如梦初醒似的,肚子后知后觉叫了一声,似乎才感觉到饿。 他坐在了桌前,周孜柏不知道从哪里打包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于是徐霁鸣又想起来了那个梦,徐新茂给林宛如带回来的菜,新家里的喜字,融洽地斗嘴。 他突然有些眼热。 不过这情绪很快就被他收了回去,徐霁鸣端着碗,其实很没有胃口,逼着自己吃了几口,就想放下筷子。 第79章 周孜柏除了那句没有说多余的话,沉默地看着徐霁鸣猫儿似地吃了两口,似乎觉得难以下咽。 徐霁鸣娇气,周孜柏一向知道。 这地方是他寻了找了很久才找到的,装修好,安静,窗外还有几片梧桐树林,风景也尚可,比起来徐霁鸣之前的家有过之无不及。 床是周孜柏照着之前徐霁鸣家里的模样买的,睡起来应该也没有什么区别。 至于吃方面,虽然徐霁鸣不是很挑,不过既然决定要养了,那肯定要负起责任。 周孜柏不介意什么都给徐霁鸣最好的,只要他不想着跑。 这顿饭这是他驱车两小时,到这里最受欢迎的菜馆打包,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 很显然徐霁鸣并不想领这个情。 “吃不下就别吃了。”周孜柏道。 徐霁鸣拿着碗的动作僵滞了一瞬间,察觉出来周孜柏似乎有点不高兴。 “没有,没有吃不下,我还没吃完呢。”说着,徐霁鸣努力往嘴里塞了几口饭,摆出一副食欲旺盛的样子,又往嘴里塞了很多,他费劲儿地把嘴里的东西咽进胃里,没话找话道:“很好吃,谢谢你。你不吃吗?” “我……” 周孜柏的话说了一半,徐霁鸣突然捂着嘴站起身。 他慌张地四处寻了一圈,终于看见了卫生间在哪里,才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进去,顺便锁上了门。 卫生间响起来了激烈地呕吐声。 周孜柏也跟着徐霁鸣走到门口,拧不开门。他声音有些急:“徐霁鸣!你怎么样了?开门!” 徐霁鸣道:“没事,等一下我……” 他又开始吐。 徐霁鸣觉得脑袋发晕,眼前很花,胃里有不断涌上来的酸水,他已经站不稳,此刻撑着马桶蹲在那缓着。 门外没有动静了,片刻后响起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周孜柏推开门,看见徐霁鸣脸色惨白地蹲在那,看起来极其虚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 他突然发现徐霁鸣瘦了很多。 徐霁鸣的动作让他露出来了白皙的侧腰,即便是这样的动作也看不见他那里有半点肉。他的背很瘦、很薄。和周孜柏第一次见面那个嚣张跋扈,全身丰满的徐霁鸣完全不一样。 来不及细想,周孜柏扶着徐霁鸣的窄腰,另一只手给徐霁鸣喂了点水。 徐霁鸣漱了漱口,已经把胃里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他虚虚靠着周孜柏,听见周问:“还想吐吗?” 徐霁鸣摇了摇头。 “还能走路吗?” “腿软。”他道,“等我缓缓。” 周孜柏没等他,直接蹲下身把徐霁鸣横抱起来,徐霁鸣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搂紧了周孜柏的脖子。 周孜柏的胸膛很暖,徐霁鸣忍不住把头埋进去,可是到床上的路途很短。 徐霁鸣想起来自从周孜柏走之后,自己在家里似乎吐过很多次,开始是他灌进胃里的酒水,住院之后,就是他强塞进胃里的食物。 那时候他吐得天花地暗,有时候干脆直接晕在了卫生间,醒来之后世界还是空无一人。 但是现在周孜柏在这里,徐霁鸣有时候觉得像做梦。 他倒在床上,周孜柏又给他喂了水,动作小心翼翼的。 周孜柏低声道:“抱歉。” 徐霁鸣睁着眼睛,睫毛很长,眨眼时很缓慢,有点像反应迟钝,道:“和你没关系,老毛病了。” “上次住院也是因为这个?” 徐霁鸣下意识点点头,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住院?” 这次换成周孜柏不说话了。 徐霁鸣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有些抑制不住地高兴。 周孜柏给他掖好了被脚,临走之前却被徐霁鸣拉住了手臂。 “你要走吗?”徐霁鸣问。 “嗯。” 镣铐被放在床脚,徐霁鸣指了指那个链子,问:“不绑起来吗?” 周孜柏看着徐霁鸣的眼睛,妄图从里面找到一些作假的成分,但他发现自己看不清楚,也想不通徐霁鸣到底是什么想法。 “门会上锁,不要想着跑。”于是周孜柏低声道。 “……好。” 徐霁鸣垂着眼,似乎有些失望。 第74章 徐霁鸣没让周孜柏走。 事实上他没什么力气,但是依旧把周孜柏拦住了,在周孜柏转身的瞬间突然搂住了他的腰。 周孜柏转过身,他就攀着人站起身,索吻。 他好像把技巧都忘了,按着周孜柏亲了半天,才发现周孜柏没有反应。 徐霁鸣急了,更加卖力,像小狗似的糊了周孜柏一嘴口水,周孜柏才大发善心地张开了嘴。 可他也并不认真,实际上是在走神。 他想起来了那个视频,在徐霁鸣订婚宴放了一半的,徐霁鸣在和另一个人接吻。 热烈、有来有往、动情。 和现在的徐霁鸣一样。 他是不是对谁都一样? 周孜柏从心里生出一点愤懑,偏过了头,这是不给徐霁鸣亲的意思。 徐霁鸣在原地愣了一下,想,周孜柏生气也是正常的。 当时说分开的是他,要订婚的是他,如今在这里舔着脸亲人的也是他。 但徐霁鸣此刻其实是高兴的,他赌对了,周孜柏来了。 既然来了,是不是就代表着,不论如何,他就不会再离开? 周孜柏会永远选择自己。 光是想到这一点,徐霁鸣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忍不住从心里面升起来的雀跃,所以他不在乎周孜柏此时的冷漠,他知道既然自己如今在这里,那周孜柏就不会再放弃他。 于是徐霁鸣扒开了周孜柏的裤子。 最开始是手。 周孜柏没阻止他,徐霁鸣觉得这是一种鼓励。 他的手有些凉,而手里的东西在他的挑/逗下正发烫。 嘴上说不出来的东西,身体会给出诚实的反应。 此时周孜柏站在床边,徐霁鸣坐在床侧,这姿势并不舒服,有些不方便徐霁鸣的动作。 他塌着腰,低下头时会露出来领口里藏着的锁骨,再往里,是那个深蓝的ru钉。 低着头的人浑然不觉,周孜柏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觉得喉咙有些紧。 两个人换了个位置,徐霁鸣的头埋在了周孜柏跨间,空气里是暧昧的水声。 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来了小雨,但是掩饰不住此刻屋里的动静。 周孜柏瞧着认真奋斗的徐霁鸣,他的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脸颊被撑着很满,嘴唇红润,很是卖力,似乎用了全身解数。 徐霁鸣感觉自己的嘴唇似乎已经被磨破了皮,可手里的东西却丝毫没有任何迹象。 他有一些泄气,抬头看周孜柏正垂着眼他。 周孜柏哑声道:“继续。” 徐霁鸣有些迟疑。 周孜柏瞧着他水光潋滟的眼睛,想起来那个视频里,徐霁鸣似乎也是这幅表情。 临走之前,他拿了被人刻意插在电脑上的那个u盘,特意把视频拷到了pad里,想来徐霁鸣已经看见了。 里面放了完整的视频,徐霁鸣在里面很好认,从进门,到洗过澡,到徐霁鸣坐在床上享受服务,后面戛然而止。 和现在的姿势一样,只不过位置不同。 周孜柏有点痛恨徐霁鸣这种表情。 于是他按着徐霁鸣的头,不再看他的脸。徐霁鸣顺从地继续了一会儿,周孜柏却依旧没有想要释放的想法,他从兜里摸出来了一根烟。 和徐霁鸣在视频里一样,点燃了含在嘴里。 徐霁鸣本来此时就呼吸不畅,鼻子又闻到烟味儿,一下子仿佛吸到了肺里,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痒,他想退出去咳嗽几声,可周孜柏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突然按住了他的头。 徐霁鸣跪在地上,腿上有昨晚磕出来淤青,整个面部被按在了周孜柏跨/间,那东西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他像是瞬间被遏制住了呼吸,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这和上次周孜柏掐着他的脖子亲吻的时候不一样,上次梗像是温水煮青蛙,这次周孜柏似乎没有让他适应的耐心,几乎是瞬间地、带着恨地掐灭了他的呼吸路线。 徐霁鸣的脸很快变得青紫,有些含混地想,要是就这样死了,或许是世界上第一个因为给人咬致死的人。 可他没有挣扎,几乎有些放弃的意思。 人在死亡面前本能的求生欲望仿佛也已经消失了,徐霁鸣软着身子,几乎瞬间泄了力。 周孜柏很快就意识到不对,把人提了起来,空气进入到徐霁鸣的肺里,他开始拼命地咳嗽,脸色惨白,但是嘴唇是红的,眼角也是。 泪水糊了徐霁鸣一脸,周孜柏分不清这是生理性的泪水,还是徐霁鸣在哭。 他控制不住抚摸着徐霁鸣的眼角,替他把眼泪擦干,嘴里吐出来的话却似利刃。 第80章 “为什么做到这种地步?要这样讨好我?愧疚?每次都觉得愧疚,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其实周孜柏已经在给徐霁鸣机会。 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些事情,真的是徐霁鸣死性不改,真的是徐霁鸣没有心吗? 周孜柏不愿意相信自己爱上的是一个这样的人。 徐霁鸣愣在原地,“因为我……”他嗫嚅着似乎想要解释,片刻后他选择直接道歉:“对不起。” 周孜柏眼神有些失望。 徐霁鸣似乎被这个眼神烫到了,找补似的,“视频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嗯。” “我们没有做到最后,当时我只是想试试,和别人可不可以。” “结果呢?终于发现只有我可以?”周孜柏问。 徐霁鸣实话实说:“当时我们都想做上面的,所以就不欢而散了。” 周孜柏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那我还得感谢徐少爷肯屈尊降贵。” “不是。”徐霁鸣又开始慌,之前的花言巧语在此刻仿佛已经完全被抛到脑外,那些游刃有余在这一刻失效了,他只好又说,“对不起。” “道歉就拿出来道歉的态度。”周孜柏扶着徐霁鸣的腰,意有所指,“你知道该怎么做的,霁鸣。” 干涩。 这里很久没有被人用过,且开/拓得很草率,徐霁鸣就迫不及待地扶着腰*了上去。 他脸色发白地停在那缓了好久,周孜柏却没有任何想帮助他的想法。 徐霁鸣开始缓慢地动作,幅度很小,直到空气里传来了暧/昧的水声。 周孜柏好整以暇地看着徐霁鸣动作,问:“为什么和别人不做0?怕别人发现你这么*?这么欠*?” 徐霁鸣的力气正拿起来全用在别处,没有精力来反驳周孜柏的话,只能草率地回了一句:“不是!” 不过他已经软下来的地方却因为周孜柏这句话又开始坚ting。 周孜柏见他反应,讽刺道:“喜欢听这种话?早知道之前不该对你那么温柔,是不是少了很多乐趣,怪不得要到处跑,原来是在我这里得不到满足。” 徐霁鸣眼睛红红的,看周孜柏的眼神里除了意/乱/情/迷还带着点儿愤恨,泄愤似地狠狠z了下去,顺便捂住了周孜柏的嘴,周孜柏发出一声闷/哼,觉得头皮发麻,终于不再说这些令人羞耻的话了。 他挺着腰,两只手撑着周孜柏的腹肌,上衣已经完全失踪。 只是徐霁鸣大病初愈,好不容易吃了点东西,刚才又都吐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就没有了力气。 他瘫在周孜柏身上,不动了。 周孜柏问:“怎么了?” 徐霁鸣搂着周孜柏的脖子,不自觉地蹭了蹭,像是在撒娇,“没力气了。” “少爷当习惯了,忘了怎么讨好人了吗?”周孜柏道。 这话带着刺,徐霁鸣神色一变,似乎要发火,不过意识到这是什么处境,很快又憋了回去。 周孜柏好笑地看着徐霁鸣脸上风云变幻,最终变成了忍辱负重,觉得徐霁鸣能忍到现在好像已经很不容易。 所以在徐霁鸣又努力了一会儿彻底脱力之后,周孜柏终于大发慈悲,说:“想要什么,或许求一求我,我就答应你了呢。” “动一动,求你。”徐霁鸣几乎瞬间投降。 周孜柏却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徐霁鸣,“动什么?麻烦徐少爷说具体点,我听不懂。” 徐霁鸣咬着牙,忍辱负重似的,但又低声下气道:“求求你,*我。” 徐霁鸣被瞬间翻了个身。 周孜柏似乎早就已经等不及了,前面只是在逗弄徐霁鸣,看他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徐少爷的底线比他想象的低,似乎什么话都能从嘴里说出来。 这样的人就更不值得相信。 这天晚上他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徐霁鸣很多遍,无论徐霁鸣再怎么求饶都没有放过他。从前他克制、怕徐霁鸣害怕、怕徐霁鸣受伤,如今似乎都不用在扮演。 这一刻他能安心地做自己,显露出自己那些所有不为人知的阴暗想法。 后来徐霁鸣晕过去了。 不过晕过去之前,周孜柏似乎听见徐霁鸣骂他是牲口。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因为这个更加兴奋,恨不得徐霁鸣再多骂几句,多说几句。 徐霁鸣就该是这样的,那么乖顺的人不像徐霁鸣,他不想豢养一个傀儡,他想徐霁鸣在他这里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然后永远属于他。 周孜柏心满意足地摸着徐霁鸣薄薄的肚皮,那里已经稍微隆起。 他带徐霁鸣去浴室清/理,徐霁鸣靠着他的肩膀,半闭着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模样很乖顺。 疼的时候,他会条件反射地往周孜柏怀里缩。 周孜柏有时候很享受徐霁鸣这种依靠,因此并不介意徐霁鸣在半梦半醒间骂出来的几句话。 他抱着徐霁鸣上床睡觉,徐霁鸣很快自动缩在他怀里,均匀的呼吸声很快响起。 周孜柏看着徐霁鸣的睡颜,突然感觉心里一阵满足。 周孜柏却有一些失眠。 鲜少的,他开始回忆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父母出事之后,他被过继到了叔叔周修远家。 由于他还没有成年,父母留下的公司被周修远接管,他们实际上对周孜柏还算不错,不少吃不少穿,周孜柏要什么东西也会第一时间满足。 最开始的时候周孜柏觉得自己很幸运,觉得自己虽然父母离开,但是至少还有亲人。 他是真心把叔叔婶婶当成和父母一样的亲人,可是后来周孜柏发现,他们对他的好全都是因为礼貌和客气。 最开始是他发现在饭桌上,周修远夫妻有一个儿子,比周孜柏小两岁,几乎可以算得上同龄人。这个弟弟很挑食,很多东西不吃,尤其是不吃蔬菜,大人这时候就会逼着孩子营养均衡,强迫他吃下去。 他看见旁边的周孜柏把碗里的青椒都挑出去,愤愤不平道:“怎么我哥就可以?” “孜柏和你不一样。”婶婶脱口而出,片刻后她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孜柏已经够高了,你看你呢?” 下意识说出来的话才是真心话,父母去世第二年,周孜柏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这里是一个外人。其实没什么可争辩的,他确实不是他们亲生的,正常人就是应该偏心自己的亲生孩子。 周孜柏甚至没有理由生气,谁让是他失去了父母呢。 他这个弟弟倒是觉得是自己抢走了父母对他的爱,因为这对叔叔婶婶实在对周孜柏很好,出了名的好,做什么都支持,每个月都给周孜柏很多的钱,但周孜柏知道这都是觉得他是客人、是外人,他们该有的礼貌。 但是他弟弟不这么想,他开始仇恨周孜柏,以抢夺周孜柏的东西为乐趣。 衣服、鞋子、玩具。这些周孜柏不在乎,私下里这个弟弟要,他就可以给。 但是他要的东西包括那只自己喂了一个月的小猫。 那只小猫实在贪吃,周孜柏勤恳的喂了这么久,不如人下的一个补猫笼,一下子成了一只家养猫。 周孜柏这弟弟把猫抱在手里,很无辜似地问周孜柏:“哥,你看起来很喜欢我的猫?” 他看着这猫在人手里打着呼噜,为了那个开了包装的罐头,笑了一下,“没有,我不喜欢动物,我只是看看。” 后来这猫开始在周修远家到处跑,全家都很喜欢,除了周孜柏。有一天它偷偷溜进了周孜柏的房间,翘着尾巴围着周孜柏转圈,显然还记得这位饲养员。 不过这次周孜柏冷眼看着这猫讨好自己,片刻后拎着猫的后勃颈把它扔了出去。 喜欢的东西不属于自己,这是一个很焦灼的状态,这种焦灼让后来的周孜柏对自己面对的东西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掌控欲。 他喜欢做计划,喜欢流程按照自己的安排,喜欢那种一切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满足感。 他能掌控自己的戏,自己的剧本,自己的人生。 如今,他不再寄人篱下,有足够的耐心和实力,在这个亲手给徐霁鸣打造的囚笼里面,也应该能掌控徐霁鸣的心。 第75章 徐霁鸣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他全身哪里都疼,脚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脚腕上又被绑上了一个镣铐,这次质感没有那么劣质,且整个链子很轻,已经没有那么强的坠感。 徐霁鸣摸了一把,入手质感冰凉,没有铁锈味,不知道什么材质。 “周孜柏。”徐霁鸣喊人,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嗓子已经这么哑,他把床边那杯水都一口喝光了,才又清了清嗓子,加大了音量:“周孜柏!” 周孜柏在做饭。 米香已经传遍了整个房间,徐霁鸣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饿,肚子也应和似地叫了几声,即便身体虚弱,周孜柏觉得他此时此刻眼睛里好像有光了,神采奕奕的,像是只被风吹弯了一会儿的野草。 第81章 弯多久取决于另一方向的风何时把他托起,他就可以完全忘记之前的事情。 徐霁鸣道:“好香啊,你做了什么?我好饿。” 要不是周孜柏看他脚腕上还锁着镣铐,差点就以为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早上,一个很普通的早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惜他忘不了徐霁鸣跟他说要分开,徐霁鸣和他未婚妻亲昵的样子,徐霁鸣在婚礼上给其他人带上了戒指。 好像这一切就被徐霁鸣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太轻松也太容易。 所以周孜柏打开了电视,调到了新闻频道,让徐霁鸣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徐霁鸣的订婚宴办的太招摇,属实请了很多人来。这事儿就算是四处封口,也避免不了传了出去。 从前他传的绯闻也不少,但最多就是和谁暧昧,在哪个场合举止亲密类的。这种传闻就像是大海里的水,只要是公众人物,网上一搜索都有一些相关的。 但是这种私密视频却是少有的。 像是有人刻意传播,这视频像是组织好的似的,被人放到了网上。新宛第一时间做了反应,能删除都删除,但是那边明显是有组织有记录的,这边删那边发,后来引起来了所有人的关注,明面上的删完了,但私下的还在流传,经久不息。 这并不是什么劲爆的背德视频,不过是两个男的姿态亲密的抚慰,一抓一大把,或许还会因为视频里的两个人身在不错受人夸赞。 但是在这里不行,这种事情不能也不允许拿在明面上。 所谓的名誉面子晃一晃就过去了,剩下的对新宛的影响却是巨大的,这不是可以被世俗允许,可以拿在大庭广众下谈论的东西。 新宛本来就因为徐新茂的死风雨飘摇,如今出了个这样的丢面子的大事,完全就是趁虚而入,火上浇油。整个公司股价大跌,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而本来出面澄清的当事人,此时此刻却失踪了。 四十八小时,有效报警时间。 新闻说的太少,也没有什么关键信息。徐霁鸣自觉周孜柏已经消气,饭后问周孜柏:“我能不能看一眼手机?” 他眼神真挚,自觉乖巧,并再三保证,“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不会背着你偷偷联系别人的。” 见周孜柏不信,徐霁鸣举起四根手指,“我可以发誓的!如果我骗你,那我就——” 周孜柏捂住了他的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不用,可以给你看。” 徐霁鸣拿着手机,开始刷热搜。 从上到下,除了新宛就是他的大名,再就是那个视频有关的消息。随手点进评论区,说什么的都有,除了唾骂同性恋的,再就是对徐霁鸣和他父母的人身攻击,骂得很脏,就算徐霁鸣早有准备,还是被这些话刺了一道。 先是觉得愤懑,后来是觉得委屈。 他只看了两眼,不敢再继续看下去,就偏过头,让周孜柏把手机拿走,道:“我不想看了。” 周孜柏看着他明显失落的脸,刺人的话有些不忍心说出口。 徐霁鸣眨眨眼,感觉眼角有点酸,道:“能不能抱我一下。” 言语的利刃之所以锋利,在于它长久且留痕。人的承受能力就那么多,即便再告诉自己不在乎、无所谓,这话语最终也进了脑子,落到了心口,留下一片创伤。 徐霁鸣此刻已经彻底不敢看那些言论,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被周孜柏锁在这里或许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外界是一片火海,他只要露一点衣角,一人一口唾沫就可以让他万劫不复。 但是周孜柏这里似乎永远是安全的。 因为周孜柏胸膛很热,手臂可以把他完全圈在身体里,这个角度能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在这里,就永远浇不到外界的风雨。 徐霁鸣问:“为什么他们那样说我?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吗?” 周孜柏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头发,像是摸自己当年那只会到处蹭的橘猫。 “因为你不守承诺,总是骗人,是一个满嘴谎话的骗子。你说过什么话自己都不记得,所以你要接受惩罚,这都是你的惩罚。”周孜柏道。 徐霁鸣在他怀里静了一瞬,闷声道:“我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认错和对不起都没有用的,徐霁鸣,做过的事情,做了就是做了。” 徐霁鸣仰起头,眼角有些红,“那你怎么样才可以原谅我?” 周孜柏静了静,捏着徐霁鸣的耳垂,笑了一声。 这么想要他的原谅,原谅之后呢?放他走,还他自由吗? 不可能。 不过周孜柏看着徐霁鸣,还是给他了一点希望,“你乖一点,说不定。” 徐霁鸣垂着眼,“我会的。” “那好,”周孜柏又把手机给了徐霁鸣,“既然答应了,那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吧,你这么聪明,知道说什么的,是不是?” 徐霁鸣愣了一瞬,接过了手机。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是覃冬卉语气焦急,关心之余难免带了点责怪。 “你在哪?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联系不上你?我差点要报警了知不知道,我不就是一眼没看就出这么大事情!徐霁鸣,你不来公司帮忙就算了,怎么净给我找麻烦!” 徐霁鸣被这一连串话问懵了,先是回答了覃冬卉最后那句:“抱歉,我的问题。” 他声音还算正常,下意识看了一眼正在看着他的周孜柏,“我没事,发烧了两天,一直在睡觉,对不起。我最近想出去散散心,到处走一走,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去,那边……就麻烦你了。” 周孜柏露出来一个淡淡的笑,似乎很满意徐霁鸣的答复。 他继续道:“辛苦你了,妈。” 电话那边一愣,沉默了一会儿,“避避风头也好,那先这样吧。” 那边又开始吵闹,覃冬卉估计又开始忙,挂了电话。 电话传来忙音,徐霁鸣看着这个界面发愣,周孜柏却松了一口气,看着他怅然若失的样子,道:“怎么?后悔了?没有求救,喊救命?” 徐霁鸣冲他笑了笑,“不会的,我答应过你的,这次我不会再食言了。” 周孜柏垂着眼不说话了,明显对这句话存疑,片刻后道:“看你表现吧。” 往后徐霁鸣确实表现得很乖,像是为了像周孜柏证明些什么。 他不再提出想看外界的消息,台风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的雨,徐霁鸣连卧室的大门都没有出过。 周孜柏在的时候他就满心满眼都是周孜柏,不在的时候,徐霁鸣就在床上默默地等周孜柏回来,像是一只世界里只有主人的小狗。 周孜柏给他准备了书,厚厚的一摞,一些千奇百怪的小说,总归不是太无聊。 他不在家的时候,徐霁鸣可以看这些打发时间。 不过周孜柏外出时,通过安在家里的摄像头看徐霁鸣,发现他其实不怎么看书,也不怎么睡觉,多数时间是在看着窗外的雨发呆。 实在无聊了才翻几页书,不出片刻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周孜柏每天都很早回,不参加任何应酬,一堆开门,徐霁鸣就可以听见声音,从床上跳下来,链子碰在地板上,一阵拖动的声音,周孜柏刚脱下外套,徐霁鸣就瞬间拉开卧室的门,他的锁链长度只支撑他到这里。 回家之前周孜柏看了监控,他在睡觉,且睡得很香。 但是等周孜柏回来,好像很快就成了徐霁鸣的条件反射。 他睡眼惺忪,靠在卧室门口,没骨头似的,不过看周孜柏的眼神带着天然的信任,“你回来了!” 周孜柏点头,走到徐霁鸣旁边,徐霁鸣瞬间扑倒了周孜柏怀里,像是刻板锋利的油画突然活了,而周孜柏成了那个开关。 周孜柏抱了徐霁鸣一会儿,和他接了个绵长的吻,徐霁鸣听话地张开嘴,接受这个吻,然后缠着周孜柏z爱。 他在床上也很乖,几乎是无条件配合周孜柏的要求。 从前他不喜欢背面的姿势,没两下就要周孜柏换个方向,快了慢了都要骂人,娇气,一堆奇怪的要求,现在竟然都消失了。 周孜柏无论如何摆弄,徐霁鸣都不提出反对意见,他全身心地信任着周孜柏,整个人像是都为了周孜柏存在,是非常真切地在履行和周孜柏的承诺。 可越是这种时刻,周孜柏越清楚。 徐霁鸣这些都是有目的的,他那么渴望自由,每天都要看着窗外看很久。 他此刻的乖巧和隐忍,都是为了离开自己身边。 一想到这,周孜柏就觉得徐霁鸣似乎没那么可怜了。 第76章 周孜柏这段时间过得很是舒坦。 向外,《无烟区》已经初步完成,只剩下最后的校对和修改阶段;向内,每天回家都有一个人在家里等着他,他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被填满了,不论是被需要还是爱人在身边,都另他无比的满足。 第82章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现在的日子太美好,周孜柏已经快忘记是他把徐霁鸣囚禁在这里的,徐霁鸣的乖巧和顺从让他觉得安全。 他开始经常回家,把大部分事情都拿到家里做,能线上的会议就在线上。 他在工作的时候,徐霁鸣就在他旁边安静地等着他,有时候也会躺在他怀里睡着,不过徐霁鸣睡得不安稳,经常会做噩梦。 从梦里惊醒,他就要到处找周孜柏,周孜柏在的时候还好,从周孜柏那索取一会儿安慰,两个人就开始做些别的,徐霁鸣就可以很快地忘记噩梦对他的影响,安心沉溺在情/欲中。 他像是被关在猛兽的巢笼里,外面疾风暴雨,这是他唯一的安全地。 后来有一次噩梦惊醒时周孜柏不在。 徐霁鸣在床上发懵,片刻后下意识叫周孜柏的名字。因为睡觉之前周孜柏还在自己旁边,他才安心睡下去,他从住在这里之后睡眠就变得很浅,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但是昨天他们做得太过分,周孜柏早上走了,他居然没有意识到。 或许是在客厅。 徐霁鸣站起身,喊着周孜柏的名字,下床推开卧室的门,可他只停在了卧室门口,就被脚上的锁链拦住。 这段时间他都已经快要忘记这链子的存在,刚才慌忙之下直觉要往门外冲找人,直接被这链子一扯跪在了地上。 空气中传来巨响,徐霁鸣感觉膝盖传来一阵剧痛,这个姿势在地上缓了半天,才撑着地板站起身。 徐霁鸣看不清客厅的全貌,不知道外面是否还有人,对着空旷的空气喊了几声,连一阵回音都找不到。 他肉眼可见地开始慌乱,不自觉地开始咬下唇,意识到周孜柏不在家,刚才梦里的恶鬼好像到了这空旷的房子里,马上要在黑暗里将他吞吃入腹。 他突然看见了头顶泛着红光的摄像头。 徐霁鸣走到了摄像头下面,对着镜头,喊:“周孜柏。” 他知道周孜柏会天天看着他,会盯着他在干什么,有时候有什么事情,周孜柏会透过摄像头和他说话,或者问他想吃一些什么。 徐霁鸣看着摄像头,企图让周孜柏像之前那样回应他,但是他在这里等了半天,依旧没有反应,他觉得有些委屈,红着眼睛道:“周孜柏,你理理我。” 房间静得可怕,周孜柏从应酬抽出身下意识打开摄像头的时候,就看见徐霁鸣缩在卧室的门边,怀里抱着件衣服,那是周孜柏的外套,很小一团躲在那里,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一下子看出来不对,把录像往回倒了一下,看到了徐霁鸣那摔得惨烈的一下,觉得心也在跟着疼,恨不得冲进镜头里把徐霁鸣扶起来。 他打开了麦克风,声音很轻,像是怕把人吓到。“徐霁鸣。” 蜷缩着的徐霁鸣瞬间抬起头,片刻后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抱着人的衣服,往后躲了躲,但是意识到这根本于事无补,他就不再动了。 他的脸正对着头顶的摄像头,周孜柏道:“去床上,别在这里,会着凉。” 徐霁鸣听话地站起身,那一瞬间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在屏幕前的周孜柏看不见他这么微妙的表情,徐霁鸣已经上了床,看着摄像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乖乖等着我。”周孜柏道。 徐霁鸣点头,空气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你还在吗?” 周孜柏的声音有一些失真,伴随着一些电流声,“不能时刻看着你,我会一直在的,不要害怕。” 桌子上放了周孜柏留好的饭,和一个纸条,明显没有人动过。 如果徐霁鸣发现,就会看见周孜柏在纸条上说要出差三天。 不过此时此刻周孜柏已经不打算提醒他,他订了离得最近的航班,在当天三个小时后到家。 进门一瞬间徐霁鸣就扑到他怀里,抱了个满怀。 徐霁鸣这段时间在他的照顾下已经长了一些肉,抱起来温软,周孜柏心里也被这种温暖填满,从来他竟然从不觉得有人等着回家这件事情是如此的幸福。 但是灯一开,他就发现了徐霁鸣脚上被镣铐刮出来的伤口,以及徐霁鸣腿上的淤青。 他面色有些阴沉,对于徐霁鸣再次受伤产生了些不满和愤怒,把徐霁鸣弄到这里来,他自觉地担任了一个合格的饲养员的责任,但是如今徐霁鸣又受伤,这是对他能把人照顾好的能力的否定,这次他是对自己生气。 徐霁鸣很快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条件反射开始认错:“对不起。” 周孜柏掐着他的脚腕,仔细查了伤口,片刻后才道:“不怪你,我的错。” 这链子解开就没再锁上,缠了好几圈放在床角的柱子,没几天就有些落灰。有时候徐霁鸣会看着它欲言又止,周孜柏以为他是心有余悸,是在害怕,瞧着徐霁鸣脚上刮出来的伤口,再三保证不会再绑他。 徐霁鸣敛着眼睛,不说话了。 或许是徐霁鸣最近表现的太过乖巧,周孜柏在逐渐放开对他的限制。最开始解了链子,他会出门时会严丝合缝地锁上卧室的门和窗户,徐霁鸣可以自由的在卧室活动,后来怕屋里太闷,他索性不锁卧室门,徐霁鸣的活动范围慢慢扩大到了整个房子。 卧室、客厅、厨房。 徐霁鸣开始不局限在卧室等他,大部分他回家的时候,徐霁鸣会在沙发上,面前的电视放着无聊的肥皂剧,这个位置可以第一时间看见回来的人。 吃过饭,他们经常会看一些外国电影,周孜柏是学这个的,对大部分都很熟悉,徐霁鸣经常会看几眼就压着周孜柏的肩膀睡着了,睁开眼就问周孜柏刚才演什么,周孜柏嗓音低沉,给他讲了前面错过的剧情,不过徐霁鸣很快又会在他这种嗓音里睡着,根本看不完一个完整的电影。 周孜柏在家的时候,徐霁鸣好像总是很困,好像周孜柏是什么入睡迷药。 但是周孜柏很快就发现了这是什么原因。 起因还是他不得不去出差两天,和徐霁鸣说了之后,徐霁鸣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失落,嘱咐周孜柏要早些回来。 周孜柏在外面忙到后半夜,到没人的地方立刻打开了摄像头,徐霁鸣竟然不在卧室,居然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徐霁鸣自从来了这里,作息一向很规律,几乎从不熬夜。 他透过摄像头让徐霁鸣早点睡觉,徐霁鸣点头答应了,关了电视回到卧室床上盖好被子。 周孜柏也忙了一天,见徐霁鸣躺下就休息了。 如果他继续观察,就会发现徐霁鸣翻来覆去一晚上,好像根本没有睡。第二天徐霁鸣起很早,安静地一个人按照周孜柏的要求吃饭,看书,晚上他没再熬夜看电视,到了时间直接上床睡觉,周孜柏看出来异常是他第三天回家,徐霁鸣眼睛下面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状态萎靡,这是在监控摄像里看不出来的。 他感觉不太对,翻了这几天夜里的摄像头,发现徐霁鸣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明显根本没有睡觉。 他问徐霁鸣为什么不睡,徐霁鸣垂着眼,说:“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好。” 周孜柏心疼的同时,心里又升起一种奇异的满足。 徐霁鸣好像真的离不开他了。 他开始不再出远门,最多是早上起早走,在徐霁鸣晚上睡觉之前无论多远都赶回来。合作伙伴说他家里养了个母老虎,不然每天早早回去干什么。 周孜柏笑笑,说我就不能是金屋藏娇吗? 那边问他:“藏这么久?哪天带出来给大家看看。” 周孜柏就不说话了。 这些日子确实有些像是梦境,过得太满意的时侯,人总会产生一些不真实感。 但是回到家见到徐霁鸣的时候,这种不真实感又会被幸福和满足替换。 要是这种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就好了。 可惜百密一疏,他有一次走的时候忘记关上窗户。 那天周孜柏忙了一天,没有空隙看摄像头,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神经抽了一下,打开手机,发现画面一片漆黑。 他不顾当时的事情,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他知道,要是徐霁鸣逃了,这个时间已经足够逃到天涯海角。 到楼下的时候他看见家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周孜柏心里顿觉不妙。 火急火燎地推开家门,周孜柏已经不敢想里面人去楼空的结果,他本来拥有的东西就不多,如今只剩下一个人,现在也要失去了吗? 周孜柏已经知道结果,进门按下灯的开关,竟然发现没有反应。 停电了。 屋里漆黑一片,周孜柏开了手机的灯光,第一时间推开了卧室门。 没人,床上平平整整,显然走了很久。 他说不上什么表情,只觉得一直以来维持的平和、幸福的表象像是气泡,如今被人戳破,是血淋淋的现实。 可下一刻,徐霁鸣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懒懒的,像是刚睡醒。 第83章 “你回来了?好像停电了,好黑啊……” 话未说完,周孜柏猛然回过身,一把抱住了身后的徐霁鸣。 他的胳膊抱的很紧,徐霁鸣觉得有些透不过气,但没有挣开,任由周孜柏抱着。 黑暗里,他看不清周孜柏的表情,只能透过胸膛感受到周孜柏剧烈跳动的心脏。周孜柏没说话,把脸埋到了徐霁鸣肩膀上。 片刻后,徐霁鸣觉得自己肩膀有些湿润,周孜柏不自然地吸了一下鼻子。 徐霁鸣慢慢把手伸到周孜柏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第77章 窗户一直在开着。 屋里南北通透,晚上刮起来了穿堂风,窗户下有一个毯子,徐霁鸣白天在这里吹过风,周孜柏想起来了,徐霁鸣从以前似乎就很喜欢待在窗边。 这地方实则很偏僻,电路有些老化,前面他们运气不错,没有经历过停电,今天老化的电路终于宣布罢工,在周孜柏忘记关窗户这天,差点让周孜柏以为又要失去自己最最要的东西。 但是徐霁鸣没有跑,周孜柏这一刻才对徐霁鸣是真心实意的知道自己错了,真心实意的道歉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并且他似乎终于意识到,徐霁鸣好像是真的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的,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独角戏似地圈养,而是他们情投意合。 周孜柏搂着徐霁鸣,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动,同时又对自己这个想法产生了一些怀疑。 他真有这么好的运气,能让徐霁鸣心甘情愿的在这里吗? 但他确实就没再关上过窗户,否则平时屋子里闷热,空气不流通,徐霁鸣一个人在这里应该是很难受的。 徐霁鸣也很乖巧,好像从来没动过爬窗户逃跑的念头。 他们住的是一个小二层楼,平时徐霁鸣的卧室一直在二楼,周孜柏再放心,依旧也只敢开二楼的窗户。他知道徐霁鸣怕高,从二楼跳下去需要很大的勇气,就像他克服恐惧去学习开车。 周孜柏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一方面,他想知道徐霁鸣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另一方面,他又不敢真的给徐霁鸣机会让他走,他接受不了徐霁鸣离开的后果。 所以他只能在这里怀疑,有时候气氛好的时候他觉得徐霁鸣是真的爱他,有时候他又觉得徐霁鸣不走,只是因为怕高。 毕竟克服恐惧的过程很煎熬,他知道徐霁鸣吃不了这个苦。 徐霁鸣经常望着窗外,周孜柏免不了想他站在窗边的时候是不是在试探,什么方法、什么角度可以平安无虞地逃下去。 不过徐霁鸣只是偶尔站在窗边,这样过了将近半个月,好像也只是发呆。 周孜柏比以往更加频繁地看监控视频,也从未见徐霁鸣有什么异常举动。 他开始渐渐相信,徐霁鸣好像真的没有想走的念头。他和以往一样的粘人,见自己回来时眼睛里都是热忱,好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周孜柏觉得这或许就是爱。 徐霁鸣睁眼的时候周孜柏已经穿好衣服要出门。 昨晚两个人做到很晚,睁眼已经是中午,住在这里之后,周孜柏的作息也变得很混乱,徐霁鸣睁眼看不见人要难过,所以周孜柏每次都等到徐霁鸣睁眼再走。 如果没有事情,他就在旁边陪着徐霁鸣睡到自然醒。 两个人吃过午饭,下午周孜柏要出门,徐霁鸣送人到门口,像是不经意地问:“什么时候回来?” 周孜柏笑了一下,徐霁鸣竟然从里面看出一点期待,只不过这表情转瞬即逝,徐霁鸣觉得自己似乎是看错了,不过周孜柏今天心情应该不错,亲了亲徐霁鸣的脸,道:“今晚我会尽量早一点。” 徐霁鸣笑笑:“那我在家里等你。” 门合上,徐霁鸣把耳朵贴到门边,确认脚步声一点点走远。 屋子变得很静,早上就开始停电,连那点冰箱的震动也没有了。 徐霁鸣走回二楼的窗边,看着周孜柏的车开走。他把纱窗打开,迟疑着身子探出窗外。墙上有长上来的藤蔓,其实这个小二层并不高,但徐霁鸣往下看还是有一些眼晕。 没有多犹豫,徐霁鸣拿起床上的被子绑在一起,这花费了他很长的时间,被子被绑成了一捆很长的绳子,一端被牢牢地捆在了床角。 徐霁鸣闭了一下眼,感觉心脏跳得有些快,他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从窗户翻了出去。 被子勒得他的手生疼,徐霁鸣不敢往下看,逼自己顺着那捆绳子往下爬,他几乎出了一身冷汗,最近缺乏运动,没到最后的时候徐霁鸣已经彻底没有了力气。 手汗浸湿了手里的布料,徐霁鸣脚一滑,一下脱了力,失重感瞬间传来,徐霁鸣听见“嘭”的一声巨响,接下来是一阵剧痛,他砸在了楼下的草坪上。 徐霁鸣在原地缓了半天,好在是后背着地,草坪松软,只觉得尾椎骨疼。昨晚上下了雨,草里的泥还没干,徐霁鸣蹭了一身的泥,极其狼狈。 他踉跄站起身,凭着感觉往外走。 他在楼上观察过这里的大致组成,因此有一个大概的方向。徐霁鸣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他脚步很急,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很快出了这片区域。 可真走到了大马路上,徐霁鸣傻眼了。 许是最近日子过得太混沌,他忘记了窗外的梧桐树不是b市该有的。来往车辆的车牌号提醒他,他真的不是在b市。 林淑芬的祭日过去了好几天,徐霁鸣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从前他再忙也会在这日子附近回去看看,但是他现在被关在这里,是如何都不能再回去的。 徐霁鸣掐着手指算日子,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再回来,他只顾着往出跑,却忘了如今的处境。 徐霁鸣在路边路边的凳子上坐着想了半天,现在要是回b市,估计也来不及。今天的机会虽然来之不易,但以后并不是没有。林淑芬这么宽容的老太太,应该懂他的难处。 老太太从前就不喜欢这种形式主义的事情,大不了自己下次再去看她的时候,带上周孜柏,估计她会很高兴。 徐霁鸣犹豫了半天,决定要不还是原路返回。 正想着,他头上突然笼罩了一片阴影,徐霁鸣抬头,正对上去而复返的周孜柏的视线。 他此刻极其狼狈,衣服上都是泥印,连带着手掌和胳膊上也全都是,这会儿已经干涸了,碰一下还有点掉渣。裤子上蹭的到处都是草痕刮过的绿印儿,一动弹尾椎骨还一阵阵疼。 徐霁鸣见到周孜柏,明显被吓了一跳。 周孜柏不是去出差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知道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周孜柏此时此刻在这里见到他,肯定会怒不可遏。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第一时间就想道歉,可他还没开口,周孜柏却问:“怎么会摔成这样?” 他面色正常,好像没有奇怪徐霁鸣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反倒是眼里都是心疼。 徐霁鸣眼神慌乱,仔细观察了周孜柏的表情,没从其中感觉道一点奇怪之处,好像只是单纯地关心自己的伤口。他感觉到一点安全,仰头道:“周孜柏,我腿疼。” 周孜柏蹲下身,和徐霁鸣平视,检查了一下徐霁鸣腿还有胳膊刮出来的伤口,有的蹭破了皮,此刻还在出血。他面色沉了一瞬,又很快回复正常,手里拿了瓶水给徐霁鸣拧开。 “渴了吗?先喝口水吧。”周孜柏道,“休息一下,我带你回去。” 徐霁鸣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睫毛颤抖,或许是听见“回去”这两个字条件反射。 周孜柏感觉到徐霁鸣轻轻推他的手臂,这是不想喝了的意思。 但他却丝毫没有收手,在下一刻突然发作,一把按住了徐霁鸣的脑袋。 瓶子里的液体飞快顺着徐霁鸣的口腔流入到了胃里,他来不及吞咽,呛到了喉管里,本能甩开了周孜柏的手,拼命的咳嗽。 周孜柏冷眼瞧着徐霁鸣在原地捂着胸口,在原地咳得脸色发白,垂头看了一眼手里已经被人喝了半瓶的水,他细心地拧好瓶盖放在一边。 下一刻,徐霁鸣彻底失去意识,倒在他怀里。 周孜柏拎了个蛋糕。 他到蛋糕店时蛋糕店里现成的蛋糕就剩下这个,上面画着一只小猫和一只小狗,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很可爱,周孜柏一眼就看中,让人打包了起来。 最近徐霁鸣偶尔会问他日期,问完就掰着手指算日子。周孜柏没有问原因,但心里隐隐有了猜想,没有戳破徐霁鸣。 是,今天是他的生日。 父母去世前,周孜柏对生日还有一点盼头,他的生日很热闹,会邀请很多人来,那时候他是众人瞩目的主角,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生日,但徐霁鸣好像把这看成重要的日子,每天算着时间,或许是在准备什么。 周孜柏第一次对自己的生日如此期待,所以他装作不知道徐霁鸣要做些什么,或许是要准备一个惊喜,所以他骗徐霁鸣自己要出门,实则是去买了个蛋糕来。 第84章 路上他下意识打开了监控,发现漆黑一片,意识到应该是又停电了。 他心里有些慌,徐霁鸣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很快就开着车赶了回来。 还没等到家,他就在路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蜷缩在那的,很狼狈。 周孜柏抱着徐霁鸣上楼,心里生出一种后怕。 要是他再慢一点,或者他开车没有注意路边,是不是今天就要和徐霁鸣错过去。 他放了热水,把徐霁鸣扔了进去。 徐霁鸣的全身都是泥,他一个没看住就把自己弄得很脏,周孜柏耐心地一点点给徐霁鸣洗干净,蛋糕被他忘在桌子上,这会儿已经融化了一些,上面的小猫和小狗化出来了一点点液体,在表层交融在一起。 药效很快,徐霁鸣毫无意识。 周孜柏把人洗好放在床上,天已经黑了,电依旧是断的,屋子里漆黑一片,只能看见徐霁鸣在床上躺着的轮廓,周孜柏细细摩挲着徐霁鸣的脸,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徐霁鸣问他日期不是在等他的生日,是在算逃跑的时间。 徐霁鸣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不是期盼他早一点回去,是怕逃跑被发现。 这徐霁鸣这些天表现出来的乖巧、顺从,乃至于爱,是不是都是表演出来的假象? 他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是徐霁鸣心里多少都有一些自己。但是不是,徐霁鸣从来都没有变,变得是他心软,是他给自己的错觉,是他自己麻痹自己的感觉,塑造出来的关于爱的海市蜃楼。 徐霁鸣睡得很沉,周孜柏掐着他脸的手稍微用了力,他也没有醒的迹象。 放在客厅的蛋糕彻底化了,一起化了的还有周孜柏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信任。 徐霁鸣送给他最大的生日礼物是要逃走。 决心很大,毕竟从那么高的楼爬下去,摔成这样都要跑,应该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自己。 不过没关系,周孜柏想,逃多远,他都会把人抓回来。 第78章 徐霁鸣醒的时候觉得口干舌燥。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屋里依旧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只有面前的摄像头亮着若隐若现的红光。 我睡着了吗?徐霁鸣想。 他下床站起身,觉得腿软,熟悉的锁链声又响了起来,徐霁鸣摸了一把自己的脚腕,感受到金属冰凉的触感。 啊,又被绑了。 想起来昏倒前最后一个画面,是周孜柏沉静的脸,他好像还欠周孜柏一个解释。 下一刻,门被人推开,周孜柏依旧没开灯,站在了徐霁鸣两步以外,没有说话。 空气变得很压抑,徐霁鸣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 周孜柏终于开口:“徐霁鸣,我对你很失望。” 徐霁鸣瞬间有些慌乱,这是周孜柏第一次对他说失望。从前他知道周孜柏愤怒、生气、不信任,但从来没有说过失望。 他急声道:“我错了,我可以解释的。” 周孜柏偏头冷笑了一下,“怎么每次都可以解释,徐霁鸣。这次我不想听了,我觉得我给你的机会已经很多了,现在我只想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徐霁鸣站起身,想离周孜柏近一些。“我……” “嘘——”周孜柏捂住了徐霁鸣的嘴,“不要想着跑,不要想着离开我。徐霁鸣,遇见我那天就算你倒霉,我不可能放过你的。乖乖待在这里,不好吗?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不想着离开这儿。” 不是,不是。 可我根本没想跑啊。 可周孜柏现在不想听他解释,他捂住了徐霁鸣的嘴,像是关上了所有可以沟通和交流的通道,他自己给自己的心设了一道门,无论徐霁鸣说些什么,都不不会再为他开一个口子了。 徐霁鸣开始不受控制地流眼泪。 他最近的眼泪似乎变得很多,他已经极力控制,但是此时此刻,徐霁鸣觉得自己心里的委屈已经溢了出来。 周孜柏感觉到自己手掌湿润,他的手从徐霁鸣嘴上移开,轻轻擦了擦徐霁鸣眼角的眼泪。 屋子里是黑的,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徐霁鸣觉得温热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嘴里说的话却一下子让他如坠冰窟。 “不要哭,现在哭也不会让我心疼。”周孜柏轻轻道。 徐霁鸣吸了一口气,想止住自己的眼泪。 “总是仗着我喜欢你,来让我心软,真的很恶劣啊,徐霁鸣。不过放心,以后不会了。”周孜柏收回了手,后退一步,语气依旧冰冷,“好好待在这里,不要想着跑。” 他要走了。 徐霁鸣知道他这一走,自己好像就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于是他在周孜柏转身那一刻搂住了周孜柏的腰,语气急促,“我……这几天是我姥姥的祭日,我只是想去看看她。我没有想跑,周孜柏,你相信我,我没有!” 周孜柏动作顿住了,没再往前走,同时也没有回头。 徐霁鸣已经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可以挽回这个人,开始不停地重复:“我爱你,相信我,我爱你……” 周孜柏轻轻叹了一口气,“借口找的太拙劣了,我有这么好骗吗?” 徐霁鸣动作一顿,整个人僵住了。片刻后垂下眼,失落道:“你不信我。” “我该信你吗?你让我失望太多次了,徐霁鸣。” 他又要走。 这次徐霁鸣没有拉住人,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关上的门,心中钝痛。 下一刻,周孜柏竟然转身回来了。 徐霁鸣眼睛一亮,心里闪过一点欣喜,但是黑暗里,他没有看清周孜柏手里拿着的东西。 屋子里本来是有一些光的,但是下一刻,徐霁鸣的眼睛被带上了眼罩,视线彻底黑暗下来。 周孜柏手里拿着东西,在丈量徐霁鸣的四肢尺寸,徐霁鸣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那好像是一根很粗的绳子。 他没反抗,任由周孜柏的动作,企图因为自己的乖巧可以获得周孜柏的原谅。 这心态很像小时候闯祸做错了事,在父母发现之前,会因为心虚和愧疚让自己尽量变得乖巧和听话,以为可以因为这一点表现而略过对于错误的事情的惩罚。 可是他忘了做错了事情就要认错,通过其他的东西找补再多都是没用的。 撒谎是徐霁鸣这些年养成的习惯,时至今日,他依旧无法坦然地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只能不断地给自己找理由,不诚恳是他的避风港,他以为自己可以在这种“善意”的谎言里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可是没想过事情被戳破之后他会面对什么。 周孜柏的手法很专业,动作熟练,显然经过认真的学习和钻研。 很快,徐霁鸣被绑成了一个粽子,绳子紧紧地穿过他的脖子,把手和脚连在一起,他挺着腰,被迫摆了个标准的跪姿。 他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周孜柏站起身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杰作,似乎很是满意,下一刻,又给徐霁鸣嘴里塞了一个口球。 弹一下,里面的珠子会动。 周孜柏蹲下身,徐霁鸣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他听见周孜柏说:“本来不想这么对你的,可是你不听话。” 周孜柏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杰作,“还没认清吗?你消失了这么久,根本没有人找过你。徐霁鸣,你要清楚,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在乎你。“ 他看着徐霁鸣怔然的表情,冷声道:“好好在这里反省自己。” 门开了又关上。 接着是下楼梯的脚步声,越来越小,也就意味着周孜柏人走的越来越远。 空气开始极其安静,令人心慌的安静。 徐霁鸣试着挣了一下这绳子,发现确实绑得很有水平,不动的时候,绳子很松,最多限制他的手脚,但是只要一动作就挣扎,这绳子就会越来越紧,于是徐霁鸣就不敢动作了。 视线被封闭,他的听觉和嗅觉似乎就变得格外敏锐。 窗户开着,徐霁鸣能感觉到吹到脸上的风,窗外有树叶落下来的沙沙声。 空气里有一种潮湿感,呼吸间好像都有潮湿的水汽,连衣服摩挲的声音徐霁鸣好像都听得清清楚楚。 地板很凉,这凉意好像已经透过膝盖传到了他的骨头里,徐霁鸣无端地感觉到冷。 手臂上和腿上刮出来的伤口传来阵阵隐痛,又有一些痒,可是徐霁鸣碰不到。 他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想起了很多事情。 摇椅上躺着失去呼吸的林淑芬,病床上带着呼吸面罩的徐新茂。 很多事情在脑海中溜过,然后只剩下了周孜柏。 第一次见周孜柏,他跳到水里去救人。 雨天里周孜柏冒着雨送来的退烧药;日落金山的时候,他们接的第一个吻;宋元出事的时候,他们第一次z爱;还有地震的那天,他们卡在缝隙之间,周孜柏说我也喜欢你,我们可以试试。 第85章 一切都那么美好。 但如今他们竟然变成了这样。 这和徐霁鸣预想的相同又不同,他想,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吗? 可是为什么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他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安心。 周孜柏走了,他是又要放弃自己吗? 他那么失望,不论是表情还是语气,是不是这次就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周孜柏不要他了。 他把徐霁鸣放在这,像是扔一个无用的垃圾。 刚开始,这个想法一产生,很快就被徐霁鸣否定,他尚有理智,能找到所有可找的理由让自己不那么恐慌。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席卷了徐霁鸣整个世界,他找的理由开始变得岌岌可危,徐霁鸣开始不信自己,恐惧在黑暗中被无限的放大,像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一口把徐霁鸣吞下。 在这种恐慌里,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周孜柏进来把他放开了,说:“你走吧,我们从此彻底没有关系了。” 徐霁鸣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恍然发现自己在这种境况下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刻他尤其地、无比地相见周孜柏。 即便周孜柏再说那些伤人的话也没关系,只要在他身边。 可他喊不出来,也动不了,只能在黑暗里僵持着,任由恐惧将他淹没。 时间变得很缓慢,徐霁鸣觉得窗外的风慢了,世界也慢了,连一秒都像是度日如年。 他不敢再睡着,开始逼自己查数。 1、2、3…… 3567、3568…… 徐霁鸣跪在地上的身影摇摇欲坠,腿已经没有知觉。 7456、7457…… 徐霁鸣终于倒了。 下一刻,门被人推开,周孜柏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已经回来了,而且一直在注意徐霁鸣的状态。 周孜柏拦着徐霁鸣的腰,发现徐霁鸣的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徐霁鸣还在无意识地查数,似乎并不知道周孜柏的到来。 周孜柏没开灯,习惯了黑暗,这时候也并不适合开灯。 门没关,有光透过卧室半开的门照进来,正好照亮了周孜柏的脸。 徐霁鸣恍然抬头,见到周孜柏那一刻,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口球被摘下来了。 “周孜柏,”徐霁鸣声音哽咽,下意识搂住了周孜柏的脖子,“周孜柏,我错了,不要走,好不好?” “下次还跑吗?”周孜柏问。 徐霁鸣匆忙地摇头,“不跑了,不跑了。” “会听话吗?” “听话、我会听话!” 他意识已经彻底混乱,只顾着顺着周孜柏的话说。 “喜欢我吗?” “喜欢。” 徐霁鸣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会,我会。” “重新说一遍。”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再逃跑。”徐霁鸣眼前模糊,眼泪流了满脸,在黑夜里泛着光,补充道:“我发誓。” 第79章 这件事之后,徐霁鸣开始变得精神不振。 他开始变得很昏沉,每天都不开灯,也不拉开窗帘,浑浑噩噩地倒在床上,睡着又惊醒,醒了又瞪着天花板发呆,眼神涣散,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 似乎是为了向周孜柏证明自己没有逃跑的念头,他不再去窗边,那里成了他的禁区,连看都不再多看一眼。 周孜柏待在家里的时间这段时间算是很多,徐霁鸣就安静地待在他怀里,发呆,或者意识混沌地睡觉。 后来周孜柏发现他已经失去了时间观念,时常不知道天亮天黑,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周孜柏给他喂饭就机械地往嘴里塞,让他喝水就顺从地喝满一杯。但是要是周孜柏不按时让他进食,他好像就感觉不到渴和饿。 徐霁鸣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前他在这间屋子里,尚有一些活力,周孜柏在的时候他会说很多话,天南地北的说很多东西,有时候是看过的书,有时候是以前的事情。他好像并没有因为失去人身安全失去一点活力,最多是有点枯萎,但很快就因为周孜柏的照顾和关心重新有一丝生气。 大部分时候,徐霁鸣保持着嬉笑怒骂地态度。虽然偶尔会发呆,会当着周孜柏的面哭,但能感觉到这些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 徐霁鸣肉眼可见地又开始消瘦,像是一种从根部腐烂的植物。 周孜柏看在眼里,想方设法想让他有些活力。 他会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例如在床上是不再克制自己,做的尤其过分。 徐霁鸣从前会嫌他快了,嫌他慢了,嫌哪个姿势不舒服,嫌这个角度看不到人。但是自从来这里之后他的要求就很少,好像什么都可以接受,到现在,他连话都不再床上说了,周孜柏一个眼神,他就顺从地脱衣服,摆出来一个周孜柏喜欢的姿势。 疼了累了也不喊。 周孜柏不想徐霁鸣一直这样沉默。 于是他做之前让恶劣地徐霁鸣喝了很多水,徐霁鸣的肚子被喂得很鼓,到后面的时候,他神情终于有一丝崩裂,在摇曳中欲言又止,但是又是很小心的:“先停一下。” 声音很小,周孜柏听到了,但他不打算让徐霁鸣知道他听见。 但是徐霁鸣这一句话之后声音就消失了,周孜柏兴致正起,有些不管不顾,在徐霁鸣这里横冲直撞。 徐霁鸣抓着床单,身体不自觉地发抖,像是在强忍什么。 等周孜柏缓过神,徐霁鸣背着他拿手背捂住了脸,死死咬着下唇。 他还在那种余韵中,把徐霁鸣翻了个面,发现他身/下的床单已经湿/透了。 这种本能是不能靠意志控制住的,以至于正对着周孜柏的时候,徐霁鸣还在流/水,不论是上面还是下面。 徐霁鸣眼睛红了,整张脸都是红的,不知道是因为羞耻还是舒爽,第一反应还是道歉。 “对不起,弄脏了床单。” 他好像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周孜柏故意的,周孜柏只是想看一看徐霁鸣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强硬地让自己滚,或者把自己从床上掀下去,最不济,徐霁鸣也会嬉笑怒骂一句“都怪你”。 可徐霁鸣没有,徐霁鸣在给罪魁祸首道歉。 周孜柏瞬间有种无力感,同时心里面生出来一种钝痛。 他抱住了徐霁鸣。 徐霁鸣从前在床上总喜欢要人抱着,但是来这里之后徐霁鸣从来没有提出过这个要求。 他知道很多次欲言又止里,徐霁鸣是想说出这句话的。 徐霁鸣全身一僵,下意识挣了一下,眼泪流得更凶,道:“我脏。” “没事,”周孜柏道,“我不嫌弃你。” 他搂得更紧了一些,侧过头和人接吻,咸热的眼泪顺着徐霁鸣的脸流进了周孜柏的口腔,他觉得嘴里发苦,这泪水像是一刀刀在往自己心口凌迟。 我输了。周孜柏想。 再多少次,徐霁鸣的眼泪都有用,他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心软、心疼,即便嘴上说着不会再相信徐霁鸣一次,心里面还是会给他悄悄地设置一扇独行门。 至于开门方式,只需要徐霁鸣轻轻敲一敲。 但徐霁鸣不知道这些。 他只是想向周孜柏徒劳地证明一些东西。 例如他不想跑,例如他是心甘情愿地成为周孜柏的囚徒,例如…他的爱。 可惜周孜柏不会再信他。 徐霁鸣右脚上的镣铐锁得很紧。 周孜柏叫人到餐桌吃饭,见徐霁鸣下床时明显皱了一下眉,那时候他以为是昨晚做的太过分,徐霁鸣腿软造成的。 他抱人到了座位上,徐霁鸣慌里慌张地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座椅上放了软垫,周孜柏一直是很细心的人。 不过这次他没有及时发现,徐霁鸣脚上的镣铐有点磨人,他看见的时候霁鸣整个脚腕被磨得几乎要烂掉,血迹斑斑。 这次徐霁鸣没有再抱怨,连疼都没喊。 周孜柏开了锁,轻轻把镣铐从徐霁鸣脚腕上拿下来,边缘已经嵌进去了,拿下来的时候扯下来一点皮肉,徐霁鸣依旧没有喊疼,只是额角出了冷汗。 他脚上是青色的血管,最近他又瘦了些,脚背上盘桓的血管看起来格外突兀。 周孜柏在给他上药,脸色越来越沉。 徐霁鸣最近很能察觉到周孜柏的情绪,周孜柏皱一皱眉他就要想半天是因为什么。不过他最近很听话,左右想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周孜柏为什么生气。 但他选择先道歉。 周孜柏抬头看了徐霁鸣一眼,没说话,手上是徐霁鸣斑驳的伤口,他动作很轻,但这种伤口估计碰一碰都是疼的,徐霁鸣一声没吭,他从前不知道徐霁鸣这么能忍痛。 从前他也没想过,他现在同样讨厌的还有徐霁鸣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重量太重又太轻,重到他以前无比的期待徐霁鸣是真切的认识到自己错了才说出这三个字,轻到这三个字徐霁鸣现在时刻挂在嘴边,他明明能感觉到徐霁鸣的真心实意,但是却高兴不起来,有的只有深深的无力感和一种难过。 第86章 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徐霁鸣变了,自己也变了,他们之间好像也恢复不了从前了。 他们像是两片被撕开的棉布,再强硬地缝合到一起,不论下了多少针脚,找到多类似的棉线,都补不回从前的样子了。 周孜柏叹了一口气,说:“不要道歉了,徐霁鸣。” 徐霁鸣愣住,垂下眼睛,想,连这句话也不值得相信了。 周孜柏出门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徐霁鸣。 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不知不觉竟然开到了原来的老房子。 里面有人定期打扫,还不算脏,但就是没有一点人气。 周孜柏开了书房的门,里面的柜子上放着几个大箱子,里面是很多信。 实际上他从来没有打开看过,只是当时母亲很宝贝这些,在父母去世后,他就好好地把这些都保存了起来,书房里有一种淡淡的纸张味儿,那些信安静地放在那里,像是某种沉默的守候。 周孜柏坐在书桌前,右边挂着几根毛笔,是曾经母亲爱用的,因为时间太久,毫毛已经干枯了。他坐在这里时,心突然变得很静,困扰着他的事情也好像可以抽离出一丝面貌。 随手拉开手边的抽屉,里面居然还有一个信封。 周孜柏把这信封拿出来,扑面而来的旧纸的味道,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纸变得很软,周孜柏小心翼翼地抽出来,上面是一片黑色钢笔写的字,是他母亲给某个受资助学生的回信。 大概意思是,对方抓到了一只鸟,很漂亮,亲手给这只鸟做了一个笼子,每天都要对着这只鸟说话,天还不亮他就要去给这只鸟去抓虫子,喂食。 但是三天以后,这只鸟在笼子里死了,没有任何预兆,他觉得很难过。 周孜柏母亲的钢笔字工整娟秀,回信:“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他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这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他。现在说这些你可能听不懂,对于这只鸟来说,自由或许是比吃得饱、有地方住,更重要的东西。” 周孜柏心口一震,触动良久。 他坐在这里沉默地思考了半天,居然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是他小时候的家,成年以前,他就减少回到这里的次数,他以为他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再来这里寻找安慰。 但他今天还是来了。 梦里,母亲的身影模糊,时间太久了,他已经快忘了母亲长什么样子,两个人在书房,母亲在整理那些信件。 她应该是高兴的,语气轻松:“你保存得特别好,这么多年了,很不容易吧。” “还好,”周孜柏道,“只是叫人定期来打扫一下。” “你这孩子从小就不知道圆滑一点,跟你爸一样。你就不能说你废了很多心,好让我记你一个人情,好好夸夸你?”女人嗔怪道。 周孜柏笑了一下,拿起来了桌子上的信封。 “这个,你还记得吗?”他问。 女人扫了一眼,“当然记得,可惜没寄出去,我当时应该贴个邮票的,耽误了这么多年,那孩子应该也长大了。”她温润地看着周孜柏,有些感慨,“你也长这么大了。” 周孜柏喉头哽了一下,道:“妈,我有问题想问你。” “说吧。”女人笑了一下,“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 “那只鸟,”周孜柏哑声道,“我要是放不开怎么办?” 女人轻声问:“你爱他吗?” “爱。” “那你……” 周孜柏沉默了许久,最后低声道:“我明白了。” 第80章 周孜柏回去,徐霁鸣正坐在门口等他,听见推门声就立刻站了起来,像是个守门的门童。 周孜柏调整好表情,尽量语气轻松道:“我要去一趟超市,买点晚餐的食材。” 徐霁鸣一愣,有点不明白周孜柏为什么特意回来说这一句。 “那你早点回来。”徐霁鸣道。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徐霁鸣瞬间后退了一步,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下一刻突然想明白,这或许是对自己的考验。他匆忙地摇了摇头:“不,我不去。” 周孜柏沉默了一瞬,露出来一个笑,“之前不是很喜欢一起逛超市吗?现在不喜欢了吗?我还想着我们一起买点东西晚上煮火锅。” 徐霁鸣想象了一下两个人一个逛超市的场景,确实有一些向往。但是他心里崩了根弦,有些怀疑周孜柏此刻真正的态度,他犹豫了一会儿,有一点动心,但是很快又把这心思压住了,拒绝道:“不了吧,我……不想出门。” 周孜柏叹了一口气,不再劝了,道:“那我很快回来。” 门关上了,这次徐霁鸣没听见锁门的声音。 他有点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试着拿手拉门,门竟然就这样推开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房子大门推开的景色,此时此刻也无心观赏,像是摸到烫手山芋似地“嘭”的一声又合上了门,后退了好几步,好像是碰了什么洪水猛兽,离这门远远的。 周孜柏很快就回来了,大包小包地拎了很多东西,像是打猎归来。 徐霁鸣坐在地上整理,拿着几个盆坐在那撕包装,周孜柏把菜拎到了厨房,一种弄了一些在洗菜。 他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两个人吃不了多少,剩下的就都被塞进了冰箱。 冰箱从上到下被塞得满满当当,徐霁鸣许久没见过这种盛况,第一次知道冰箱有着如此恐怖的承载能力。 其实火锅是最好准备的一顿饭,只需要把各种各样的菜洗一洗,分门别类地摆放好, 依旧是鸳鸯锅,红色的底料被放进锅里,徐霁鸣闻到一种久违的辛辣味儿。 周孜柏刚走的时候窗外的天气就有一些阴,这会儿天地昏黄,刮起了风,大雨将倾。 锅彻底热起来,气泡咕嘟咕嘟撞在一起的时候,雨瞬间下了下来。 徐霁鸣端着碗看着锅里的气泡发愣,周孜柏往里面下了一整锅的食材,笑道:“发什么呆呢?快去调蘸料呀。” “哦,好。”徐霁鸣站起身。 周孜柏道:“等等,拿下我的碗帮我调一份儿吧,能不能帮我调个蘸料?上次你弄得我现在还念念不忘呢。” 周孜柏应该心情很好,徐霁鸣意识到。 于是他也逐渐放松起来,边往碗里面加东西边回忆起来周孜柏说的上次。 他们因为一场乌龙一起去了警察局,彼此都挂了彩,却是一次难得的并兼作战。 那时候他大放厥词,说自己要做饭赔罪,最后差点没把周孜柏的厨房炸掉,最后为了弥补煮了一顿火锅。 他千方百计地进了周孜柏家,就是想看看周孜柏私下里是不是和表面上一样,那么人畜无害,或者冷漠无情。 那时候他那么好奇,殊不知好奇心下面埋着的是万丈深渊。 不过即便明知是万丈深渊,以他的性格,也是要跳下去看看到底有多深的。 徐霁鸣走了半天神,直到周孜柏开始催他,他才拿着两个碗回去,锅已经煮开了一波,周孜柏拿出一些夹到了碗里,放到旁边晾凉。 锅一煮开,火锅的香味就散漫整个屋子,徐霁鸣快步走回去,难得地有胃口,觉得饿。 他不知不觉地吃了很多东西,塞得肚皮溜圆,还是周孜柏制止他继续往嘴里塞,他才后知后觉到自己吃的到底有多撑。 他许久没有吃过辛辣刺激的东西,吃辣能力明显衰退,偏偏再辣也不肯吃清汤锅里的东西,像是在坚持某种不为人知的信仰。 吃几口就不行了到处找水喝,等缓过来还继续死性不改地继续吃。 周孜柏脸上带着笑,看着徐霁鸣来回反复,被辣的脸到脖子都是红的,伸着舌头吐气。回想这些日子,好像好久没见过徐霁鸣这么鲜活的样子。 或许自己做的决定是对的。 有些鸟是不适合在笼子里的。 周孜柏的笑里带着点悲哀,不过这表情转瞬即逝。 这顿饭氛围融洽,徐霁鸣觉得很高兴。 他们说了很多话,大部分是回忆刚认识那会儿,两个人不知道被什么吸引,总是碰巧遇见。徐霁鸣问周孜柏,“朋友订婚宴撒了你一身水,当时什么感受?” 周孜柏不自然地摩挲一下手指,可能是觉得有些赧然,最后还是在徐霁鸣的催促下说了实话:“第一反应肯定是生气,但是看着你幸灾乐祸的笑,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所以觉得这人……有点蠢。” 徐霁鸣:“你说我蠢?” 周孜柏笑了一下,“还有点可爱。” 窗外适时打了个雷。 “你看看,老天都看不下去你骗我。”徐霁鸣道。 周孜柏喊冤:“我说的是实话。” 徐霁鸣眯了眯眼,“那暂且信你。” 饭后,徐霁鸣捂着肚子在屋里遛弯儿消食,撑得快要走不动路,周孜柏带着围裙在厨房刷碗。 第87章 徐霁鸣在屋里逛完一圈就要到厨房门口探头看一眼周孜柏,像是树上乱窜的松鼠。 最后他选择给自己的胃一个机会,吞了几片健胃消食片,总算好了一点。 晚上他们难得没有作爱,靠在一起听窗外的雨声。 雨水打湿玻璃窗,在玻璃上流下一串又一串的纹路。 安静的白噪音下,他们很快就一起进入梦境。 雨越下越大,屋里温暖安静,两个人互相借着对方身上的体温,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彼此。 后半夜,周孜柏动了一下被压麻的手臂,换一只手摸到了徐霁鸣的后背,摸到了一手湿润。 他瞬间惊醒,察觉到那是徐霁鸣的冷汗。 周孜柏开了灯,发现徐霁鸣眉头紧皱,一只手紧紧捂着胃。 他把头凑到人身边,喊道:“徐霁鸣,醒醒,怎么了?” 徐霁鸣脸色惨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勉强睁开眼,道:“我……胃疼。” 周孜柏顶着大雨,把人抱到了车里。 仅是这一会儿,他的全身就已经被雨水浇透,汽车飞速行驶在公路上,雨刷器来回横扫,路上溅起一个又一个的水洼。 后半夜没什么人,急诊有医生在值班,就诊还算顺利。 周孜柏全身湿透,用医院给的毛巾草率地擦了擦,听见医生说急性肠胃炎,是吃了刺激性食物导致的,问周孜柏,病人有没有什么既往病史。 周孜柏一愣,不确定道:“他之前好像因为胃的问题住过院。” 医生拉下了脸,“明知道胃不好,还吃这么刺激性的东西?家属怎么照顾的。” 周孜柏垂下头,哑声道:“是我没照顾好他。” 医生也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些重了,找补道:“他这么大人了,也不能怪你。” 徐霁鸣打上了吊针,面色稍微好了一点,折腾了一晚上,人已经在病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周孜柏看着人惨白的面容,发现徐霁鸣这阶段真的瘦了很多。 他太自以为是,以为什么都可以控制在自己手里,什么都在把握之中。这一刻周孜柏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了,他什么都控制不了。 事情不会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不论几岁,不论什么时候,他依旧是无能为力。 他就这样看着徐霁鸣,两只手都放在了徐霁鸣的胃部替他保暖,直到天蒙蒙亮,周孜柏出了医院。 昨天大雨,今天暴晒。 周孜柏这一身衣服昨天都被雨水浇透,今天经过太阳一晒整个人像是要发霉,黏黏糊糊地挂在身上,不过他已经无心在意这些。 面前是望不见头的台阶。 石阶很有年代感,上面有一些裂纹,台阶两侧是茂密的古树,但依旧遮盖不了台阶上的阳光。 周孜柏立身,双手合十,接着向前一步,双腿缓缓归地,双手伸展到身前,额头触地。 苔砖质感冰凉,离近了有一种咸腥的泥土味儿。 周孜柏顶着太阳,慢慢走了一上午才登上了最后一阶台阶。 寺门古朴,极有年代感,却是关着的。 周孜柏敲门,无人应答。片刻后,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和尚出来,道:“今天不开门,周末寺里休息,你来之前不看景区通知吗?” 周孜柏愣住,道:“抱歉,我不知道。” 他吃了个闭门羹,这会儿已经是中午,太阳更大的,刺得人睁不开眼。 周孜柏只好原路返回,下山很快,但昨晚下了雨,台阶上还湿润,他一个没注意就脚下一滑,差一点一脚踏空,从高高的石阶上翻滚下去。 周孜柏出了一身的冷汗,裤子也被树枝刮漏了,极其狼狈。 走到一个岔路口,路边一个被挂满木牌的姻缘树,随风摇曳着,下面小摊无人看守,自助付款,不过摆得很随便,明显让人觉得很敷衍,这种天气和日子,正常人显然不会趁着寺庙没开门爬上来。 周孜柏却在这里停住了,他上前拿起木牌,沉思很久,才提笔写上了字。 他写的很慢,一笔一画的,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这笔不是很好用,出水断断续续的,像是他此刻的心绪。 不过周孜柏不辞辛苦来到这里,足够虔诚,此刻也极有耐心。 每个字都被描摹了很多遍,像是要刻在木头上面,一块写完,他没有挂上,反倒是放在了旁边,又拿起来了一块。 很快,周孜柏把树下的所有空白木牌都写满,一块一块小心翼翼地挂在了树上,才扫了钱转身离开。 树上多了一堆新鲜挂上的牌子,随着风飘摇。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上面写的字竟然都是写给一个人的。 墨迹未干,每块木牌上都工整地写着: 【希望徐霁鸣平安顺遂】 【得偿所愿】 第81章 徐霁鸣醒来是下午,吊水见效很快,他的身体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很久没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徐霁鸣有些恍惚。 他发了一会儿呆,想,自己好像又给人添麻烦了。 不过周孜柏趴在他床边,还没有醒,他姿势奇怪,睡得并不舒服,以这个姿势可以睡着,可见昨天晚上折腾得不轻,但他依旧守在了这里。 徐霁鸣没敢大动作,看着周孜柏的睡颜,突然觉得格外安心。 他们好像又过回了自己最喜欢的日子,那段关于逃跑的事情被轻轻揭过,随着时间过去,只留下一点痕迹,人会下意识淡化痛苦的过程,但是会沉浸在现在的欢愉。 徐霁鸣觉得现在就很好,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周孜柏终于在他面前露出来了他期待的样子,他也终于如愿以偿,两个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他知道周孜柏不会离开他,这种确信让他觉得格外的安全。 周孜柏睫毛很长,鼻梁高挺,实际上他现在很狼狈,但依旧掩盖不了他那张骨相极好的脸。徐霁鸣悄悄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周孜柏的脸颊。 他们之间的接触或者相处,好像从来都是大开大合的,从未种这种小心翼翼地试探。 周孜柏睫毛颤抖,似乎要醒,徐霁鸣就不敢动了。 垂头看着周孜柏的脸,觉得连数他的呼吸好像都格外有趣。 不过没一会儿护士就推门进来,周孜柏瞬间清醒,护士给徐霁鸣量了体温,已经彻底退烧,只是面色还是有些不好。 徐霁鸣坐起来,右手拔针的止血贴还没来得及摘,他心情倒是和面色相反,兴奋道:“我觉得我已经好啦,我们回家吧。” 周孜柏欲言又止,两只手不自然地攥紧,垂头看着徐霁鸣期待的眼神,最后还是道:“好。” 徐霁鸣没有注意周孜柏的奇怪,沉浸在回家的兴奋里。 他起床收拾东西,低头装包的时候脖子后面有两块很明显的骨头,突兀地横亘着,周孜柏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徐霁鸣也很兴奋,叽叽喳喳说了一堆,他果然是不适合豢养在笼子里的鸟,出了笼子,那种活力好像才从里到外恢复如初,像是干枯的植物突然得到了水分。 屋里一进门还可以闻到一点昨晚上的火锅味儿,徐霁鸣死性不改,馋虫又被勾起来,问周孜柏下次吃火锅是什么时候。 周孜柏动作一顿,低声道:“没有下次了。” 徐霁鸣求情:“别呀,下次我不吃辣锅了,好不好?我保证,我不会再生病了!” 其实徐霁鸣并不是特别爱吃火锅。 他只是想起来小时候自己在家,有时候会连续吃一个月这种东西,他不会做饭,这是最简单的方式。他们住的老式居民楼,邻里乡亲都认识,知道他经常自己一个小孩儿在家,他长得好看,嘴也甜,有时候邻居会叫他吃饭。 他是后来才知道火锅这件事,大部分是应该和家人朋友一起,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孤零零地吃的,吃饭也是。 所以他和周孜柏住在一起之后,一起吃的每顿饭好像都值得高兴,火锅尤其是。 周孜柏转了个身,没让徐霁鸣看见他的表情,低头整理东西。 徐霁鸣死缠烂打了一会儿,周孜柏才松口说了好,像是不堪其扰,徐霁鸣才满意地笑了。 晚上他们拿剩下的菜煮了蔬菜粥,不过这只能消耗一点点冰箱里的菜,一打开冰箱还是满满当当,周孜柏之前一直都很有计划,不知道昨天怎么想的,买了这么多东西。 不过充满食物的冰箱同样让人觉得幸福。 肠胃炎没有磨灭徐霁鸣的胃口,蔬菜粥他也吃了两碗,最后还是周孜柏拦住了他。 晚上他缠着周孜柏作爱,周孜柏却没有如他所愿,只是揉着太阳穴,脸色疲惫。 他们确实折腾了一晚上,周孜柏累是正常的,徐霁鸣体贴地放过了人。 过了兴奋劲儿,他也很快感觉到疲惫,在周孜柏怀里很快就睡着,却没注意周孜柏一直睁着眼睛看他睡熟。 第88章 周孜柏小心翼翼地下床,从柜子里抽出来了一个行李箱。 衣服、日常吃的药,箱子很快就被填满,周孜柏想要把这房子里的一切都塞进这小小的二十四寸行李箱里,包括他自己。 他看着塞得满满的行李箱发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简直是多此一举。 徐霁鸣离开了他只会过得更好,没人会获得自由之后还怀念笼子里的日子。 他又把收拾好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装作什么好像都没有发生。 回到床上,徐霁鸣睡得正熟。 周孜柏从兜里掏出来了一截红绳,是他在寺里求的。 他从被子里掏出来徐霁鸣的脚,右脚脚腕上被磨出来的伤口已经结痂,稍微浅一些的已经长好,但是留下了深紫色的疤痕,看起来既突兀又丑陋。 他给徐霁鸣的爱好像从来没让他感觉到幸福,反而留下的除了眼泪,就是一道道伤疤。 周孜柏有些眼热,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徐霁鸣或许觉得痒,不安地动了动。 下一刻,周孜柏亲了亲他的伤疤,虔诚的,带一些愧疚和不舍,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睡着的人浑然不知,一截红绳轻轻把那一圈疤痕盖住,和他雪白的皮肤相得映彰。但周孜柏此刻没有任何情/色的念头,只是希望这东西可以真的带给徐霁鸣好运。 那人说这东西在庙里开过光,周孜柏从前是无神论者,觉得把期待留给莫须有的东西,都是无能者才会有的精神寄托,他以为他可以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但是他现在终于发现曾经的错误。 所以他千辛万苦地爬上去,跪下磕头的时候还在想,这是不是还不够虔诚? 做再多好像都不够,所以他只好祈求,换徐霁鸣万事顺遂,得偿所愿的代价,就让他来背负,如果这种交换能成立的话,再多代价都可以。 或许……能算得上对徐霁鸣的补偿了。 他知道这些远远算不上什么,但至少让徐霁鸣得偿所愿的这个愿望,他或许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到。 再多不舍,再放不下,到如今,也应该放手了。 他决定给徐霁鸣自由。 徐霁鸣醒的时候阳光明媚。 周孜柏不在床上,但面包香已经透过卧室门传进来,他的心情同样开始明媚。 窗帘没拉,照在卧室的地面上,偶尔吹进来一点风,窗外的树叶好像已经有些泛黄,秋天好像不知不觉又来了。 风吹到脸上,头发扎的他有点发痒,徐霁鸣想起来似乎自己好久没有剪过头发了。 他如今的头发已经完全可以把耳朵盖住,没有修整过,显得有些随性。仰头的时候半长不短的头发就有一点扎脖子。 徐霁鸣想起来他好多年前也是这个发型,不长不短的,混在一群小孩中间,加上他脸长得秀气,时常会被人认成小姑娘。 他去了洗手间,镜子里映出来自己的脸,温软的头发安静地垂在他的两侧,徐霁鸣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仔细摸了一把它的长度,此时此刻只想找什么东西把它剪掉。 剪子这种东西,周孜柏肯定不会给他,徐霁鸣在原地想了想,只好作罢。 洗漱完,饭已经摆好在桌子上。 周孜柏在刷碗。 徐霁鸣轻手轻脚走到厨房,从背后搂住了周孜柏的腰。 他身上还带着刚起床的热气,脸埋在了周孜柏左肩,道:“我脚上的东西,你送我的吗?谢谢你,我很喜欢。” 周孜柏动作一顿,没回头,道:“嗯。” 于是徐霁鸣偏头亲了周孜柏的脸,奖励似的,周孜柏没回应,只是耳根通红,状似不耐烦地偏过头,道:“快去准备吃饭。” 徐霁鸣笑了,也不戳破他,“好!” 他从周孜柏身上撤开,周孜柏才敢转过身看了一眼徐霁鸣慢悠悠走到餐桌前的身影。 不过很快他又偏过头,心不在焉地把碗刷完,才回到餐桌。 徐霁鸣没有动筷子,明显在等他,见他来了,才露出来一个笑,看似乖巧道:“我帮你把粥盛好了。” 周孜柏扯出来一个笑,“谢谢。” 说完,他意识到什么,明显看见徐霁鸣的表情低落了一瞬,不过很快又被他略过去,露出来平常的笑,轻轻道:“没关系。” 周孜柏却被他这个笑刺痛一般,垂着眼不敢再看。 不要再笑了,他想。 很多时候,这笑都像个烟雾弹,让他觉得徐霁鸣似乎在这里过得很高兴、很开心,让他不停地麻痹自己,认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他在一点点动摇,既然徐霁鸣可以笑得这么开心,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多留人一段时间。 可他敏感地捕捉到了徐霁鸣那一瞬间的失落。 他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还是放开比较好。 他决定不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 吃完饭,他就拉着徐霁鸣到了门口,道:“我有事跟你说。” 徐霁鸣还沉浸在某种幸福里,在下楼的一分钟间,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想了周孜柏或许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譬如他脚上的红绳。 这红绳代替那个金属镣铐把他绑在这里,徐霁鸣轻飘飘的身体好像因为一个小小的红绳落到实处,觉得尤其的安心。 他现在从上到下都有了周孜柏的标记。 那周孜柏就永远都不会离开。 于是他抬头,满怀期待地问:“什么事?” 周孜柏推开了门,风一瞬间灌进屋子里,徐霁鸣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他听见周孜柏低声道:“你走吧。” 你走吧。 徐霁鸣勾起嘴角瞬间僵住,疑心自己听错了,反问道:“什么?” 周孜柏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说一件普通不过的事情。 “我说,你自由了,徐霁鸣。我放过你了。” 他转过身,似乎毫无留恋,再次重复,“你走吧。” 第82章 徐霁鸣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当头锤了一棒,不是一切都在变好吗? 怎么……为什么…… 要让他走。 他第一反应是拉住周孜柏的胳膊,像是溺水的人拉住救命稻草一般,不知不觉用了很大的力气。 周孜柏就只好在他的力气下转过身,徐霁鸣不敢放过他的每一分表情,可他只看见了周孜柏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道:“我没在开玩笑,走吧。” 徐霁鸣愣在原地,抓着人的手指被周孜柏一根一根掰开,他觉得这每一下好像都牵动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喘不过气来。 面前的一切在那一瞬间像是不曾存在的幻影,那些温存的日夜好像在这一瞬间不复存在。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徐霁鸣却觉得全身发冷,肩膀忍不住颤抖,眼眶发热。他大力眨了一下眼,强硬地把泪水憋了回去,总算是有一次没有哭,他想。 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中挤出来的,徐霁鸣尽量让它变得正常一些。 “那你昨晚送我的红绳算什么?”徐霁鸣问。 周孜柏垂着头,下意识看了一眼徐霁鸣右脚上的东西,实际上那根绳子很细,遮不住他脚上的疤痕。 周孜柏像是被刺痛般移开眼,云淡风轻道:“随手弄的,不喜欢的话扔了就好。” 徐霁鸣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孜柏,确定自己在那张脸里面找不到一丝裂缝。 他突然泄了力气,退后几步,转过了身。 “那我走了。”徐霁鸣轻声道。 门外蓝天白云。 周孜柏没回头,也没再看徐霁鸣,转身回了餐桌,那里还有没收拾的碗筷,见证着几分钟前这屋里还是多么温馨的场景。 他着手开始拿碗,却控制不住地手抖,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周孜柏在那一瞬间终于忍不住抬头,看见徐霁鸣走出去地背影,在下一刻转了个弯,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 只剩下蓝天白云。 以及脚下碎裂的碗筷,和屋子里徒劳地守着笼子的野兽。 走吧。周孜柏想。 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他迫不及待地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像是要逃避什么,碎掉的碗被他扫进了垃圾桶,打开卧室门,被子以奇怪的角度蜷在一起,似乎还留着某个人的体温。 这房子到处都是徐霁鸣的痕迹,周孜柏不想再看了,索性又回了客厅,抬眼看见给徐霁鸣开的门还没有关。 他一步步走到门前,看了一眼外面,确定徐霁鸣已经走远,才拉着门把手要关上门。 下一刻,他却感觉到了一种阻力。 有个不切实际地念头破土而出,可他知道那概率为0。 但是在概率论中,概率为0的事件,不代表不会发生。 徐霁鸣的脸从门口闪出来,抱怨似的,“这外面的路好复杂啊,我不认路,走不出去。” 第89章 周孜柏动作一顿,哑声道:“我带你出去。” “不行,我腿疼,走不了路了。”徐霁鸣道。“你要看着我一个人在路边爬着走吗?” 于是周孜柏就不说话了,看着徐霁鸣的脸,突然有一种无所适从。 为什么不走?他想,他可是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才放开他的,为什么还要回来? 可徐霁鸣却在他愣神儿的功夫闪身进了屋,坐到沙发上就不动了,完全看不出来半点儿腿走不了路的姿态。 他调整好表情,尽量忽略周孜柏阴沉的脸色,道:“孜柏,凭什么你想让我来就来,想让我走就走?我不同意。” “那你想要什么?”周孜柏低声问。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徐霁鸣的脸,徐霁鸣却没有看他。 他那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又冒出来,难道徐霁鸣是想留下吗? 他不怨他,不恨他,愿意留下来? 周孜柏逼自己抛弃这种幻想,可是徐霁鸣去而复返却一再提醒他,滋生出不该产生的念头。 他是不是真的不走。 下一刻徐霁鸣偏过头,好整以暇道:“明天,我们再一起吃顿饭吧,就吃火锅。冰箱里还有那么多菜呢。” 周孜柏怔住了,心里面升起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下一刻,徐霁鸣却兜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徐霁鸣道:“吃完这顿饭我立刻就走,既然要分开了,也算是一个告别仪式吧。毕竟我们以后或许不会再见了。” 晚上他们躲在床上怍爱。 徐霁鸣美其名曰这是“分手火包”。 即便根本不同意徐霁鸣的说法,周孜柏还是妥协了。 相比较之前的略有活力,自从知道可以走,徐霁鸣可以说是容光焕发,那点劣性又开始作祟,丝毫意识不到自己这是在玩火。 不过他想玩,周孜柏就陪他玩一玩,左右是自己欠他的。 刚开始他们在床上很沉默,没有人说话,只不过身体却早适应了彼此,几番挑/逗下俩人就都有了反应。 男人是可以把性和爱分开的物种。 所以他们都不再自作聪明地认为,现在的一切是因为爱。 至于为什么,谁也说不清楚。能知道的就是他们莫名其妙地又滚在一起,没人觉得这好像有点奇怪,有点不正确。即便有人觉得,以他们两个人的心理,恐怕也不会有人戳破这一切。 现在是炫彩的泡沫,流光溢彩,转瞬幻影。 只好倍加珍惜。 徐霁鸣今天提了要求,他要对着周孜柏,周孜柏同意了。 这次他们大开大合,酣畅淋漓,像是第二天醒来就是世界末日,而这是最后的狂欢之夜。 徐霁鸣没有喊过累,只是不断地要求周孜柏快一些,深一些。 一次结束之后,他又缠着周孜柏要了第二次,最后数不清多少次,他像是要把人榨干,把下半辈子没做的都在这一天都补回来。 他脚上绑着红绳,情动时脚趾会蜷缩在一起,长时间不出门让他的皮肤变得很白,一动作,脚上的红绳就晃啊晃的,格外惹眼。 而他胸前的ru钉也在晃,周孜柏觉得自己的视线好像已经被这两样东西完全占据了,如何都逃不脱逃不掉。 徐霁鸣像是一坛深不见底的湖水,从望过去开始,周孜柏早就已经深陷其中了。 而徐霁鸣还有间隙说话。 他掐着自己的ru钉,断断续续地问周孜柏:“以后我要把这东西摘了,可以吗?” 周孜柏动作一顿,哑声道:“可以。” 徐霁鸣笑了,像是笑出来了眼泪。“还是不了,我觉得还挺好看。等找到下个人,就换个样式好了。一个人一个,还蛮有意思,你说下一个会是什么样式的?蓝色的腻了,换个紫色的好了。” 周孜柏面色低沉,只是动作更加凶狠。 徐霁鸣在这激烈的动作里摇摇欲坠,但还坚持道:“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会一直记得你的。放心。” 他开始喋喋不休,企图周孜柏可以开口回复他一句话。 “我们现在是不是算彻底分手了?我彻底自由了。” “以后都不见了吗?说实话和你做真的挺合我胃口的,你说我以后还会不会找到这么合适的?” “既然没关系了,一会儿帮我把身上的东西都摘了,我看着烦。” …… 他总是能三句两句挑起来周孜柏的怒火,可却等不到那句自己想听见的话。 徐霁鸣已经不指望周孜柏和他说什么别走,至少说一句不要摘下来,他也会义无反顾地留下。可是没有。 周孜柏不在乎。 他从上到下都是周孜柏的标记,但是周孜柏今天不要他了。 徐霁鸣闭上眼,裂起嘴角,看似在笑。 眼泪却顺着太阳穴流到了耳后,沾湿了一大片枕头,他不再试探了,周孜柏早就已经给了他答案。 后半夜,他拖着身体去洗澡。 周孜柏下意识想帮他,但是被徐霁鸣推开了手。 徐霁鸣客气地笑笑,好像真是对炮/友的态度,“我自己可以,不用麻烦你。” 他撑着腿走到浴室,才彻底撑不住,两只手扶着洗手台。 镜子里是他眼眶通红的脸,退了情谷欠,眼里有一种怅惘和恍惚,而下面掩藏着的,竟然是一丝偏执和疯狂。 浴室的水很热,玻璃上和墙上很快就蒸腾出雾气。 浴室外放着新的衣服和内裤,以及晒干的浴巾。 周孜柏总是如此体贴。 卧室的床上少了个枕头,徐霁鸣趿着拖鞋下楼,发现周孜柏已经在沙发上安好家。 他在楼梯上走了一半,冷笑了一声,转身回了卧室。 许久没开机的手机插上电那一刻,蹦出来了快一万条消息。 他不得不开启了免打扰,把覃冬卉从一堆人里挑出来。 上面的聊天记录没有删,周孜柏没有看他手机的习惯,只是把手机收了起来,不让徐霁鸣与外界联系。 但是最近的聊天记录是一周前,覃冬卉问得很简略:【怎么样?】 而徐霁鸣竟然在一周前就已经回复了两个字:【没事。】 徐霁鸣打了个电话过去,和覃冬卉简单聊了两句最近新宛的情况,覃冬卉问他是否最近就回来。 徐霁鸣想了一会儿,说:“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养的狗不太听话,只好用些手段。徐霁鸣想。 周孜柏,你要放过我。 可我还没有打算放过你。 第83章 第二天一早,周孜柏决定食言。 他不确定再放任徐霁鸣在这里他会做出来什么事情,也无法相信自己的忍耐力。 食言这种事情,徐霁鸣自己做了无数次,还算是个熟练工,但周孜柏就略显生疏。 所以他在第二天一早通知他立刻马上就要走的时候,语气有些生硬。 没想到徐霁鸣竟然接受良好,像是早就预料到他做出这个决定。 只是他有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问:“能不能给我一根烟?” 烟是从某个抽屉里找出来的,徐霁鸣进来这里之后就没再碰过烟,周孜柏更是能不抽就不抽,不知不觉这烟戒了快两个月。 徐霁鸣把烟含在嘴里,凑到周孜柏面前,道:“帮我点上吧。” 周孜柏偏过头躲开了,把打火机扔到了徐霁鸣手里,淡声道:“你自己来。” 徐霁鸣接过打火机,歪过头点上了,久违的感觉充斥在口腔,他舒适地眯了眯眼,细细品味着,周孜柏却去阳台边开了窗,风一灌进来,似乎受不了屋里的烟味。 强迫人吸二手烟确实很没有素质,徐霁鸣笑了一下,没掐断,假装看不到周孜柏的嫌弃。 要是从前,他恐怕早就被周孜柏令行掐断。 于是他又故意到了周孜柏的上风口,生怕周孜柏闻不到似的。 周孜柏眉头紧皱,欲言又止,几番忍耐,终于忍不住了,“要么掐了,要么出去抽。” 他就不该给徐霁鸣这根烟。 徐霁鸣抬着眼挑衅,“都分手了,你凭什么管我?” 周孜柏道:“这里禁烟,换谁我都有义务管,这是一个公民基本的义务和权利。” 徐霁鸣笑了,“禁烟?这没有禁烟标识啊。” 周孜柏觉得自己太阳穴直跳,“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家。我说不能抽就不能抽。” “好吧。”徐霁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把烟掐了还找不到烟灰缸,最后随手按在阳台的瓷砖上了。瓷砖上留下了一个被烧焦的黑印,徐霁鸣不走心地说了一声“抱歉。” 拍拍手走了。 请佛容易送佛难。 周孜柏真的有点想不通徐霁鸣到底要干什么。正常人不应该立刻马上能有多远跑多远吗? 不过要是徐霁鸣的话……逃跑或许也不适合他,按照他的性格,受了这么大的欺负,不可能在这样相安无事地略过去的,这或许是报复。 第90章 不,这一定是报复。 周孜柏看着阳台上烧出来的黑印,确定了这个猜想,烧了一半的烟尾巴被人随手扔进了垃圾桶,烟灰撒了一地。 也是,让人与世隔绝地在这里待了两个月,正常人怎么可能不报复,不报警就算好的了。 但是这报复怎么看多少都有点幼稚和刻意,像是小学生打架,不痛不痒地在这里挠痒痒。 徐霁鸣又去了咖啡机前面,泡咖啡的手艺是最近习得的,因为前段日子周孜柏出差,他有点不敢睡觉。 如果睡醒周孜柏不在身边,他会产生很大的恐慌,所以只好想尽办法让自己提提神。 其实周孜柏这段时间把他照顾的很好,至少徐霁鸣现在不再恐惧睡觉,心里的恐慌和不安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处,只是可惜,现在周孜柏要亲手破坏这一切了。 徐霁鸣在这里愣神了一瞬,有点不敢想象之后没有周孜柏的日子。 刚才装出来的强颜欢笑都在这一刻消失,巨大的失落和难过快要把他淹没。试探再多次,周孜柏也是铁了心的不要他。 于是他做这两杯咖啡的时候很用心,决定自己手工打磨咖啡豆,磨得很慢,很细致,杯子里得咖啡豆很快就成了粉末状,苦涩的香味用入鼻腔。 萃取液从咖啡机里一点点滴出来,周孜柏终于清理好那些徐霁鸣制造出来的麻烦,进来看看徐霁鸣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徐霁鸣已经整理好表情,顺手递给了他一杯咖啡,边道:“这里的具体地址是什么?我叫了车,一会儿来接我,应该马上就到了。” 周孜柏把咖啡接过来,里面放了奶,他还是觉得似乎尤其苦涩。 “36号,导航搜一下就行。” “好。”徐霁鸣低头喝了口咖啡,拿手机打了个电话,没避着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挂断,然后抬头道:“说起导航,我有次晚上喝多了,阴差阳错让代价导航到你家门口,在门口睡了一晚上呢。不过你应该不知道,我记得那时候你不在家。” “我知道。”周孜柏似乎觉得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啊?”徐霁鸣状似惊诧,“那你还让我一个人在你家门口睡一晚上?” “不是还有只狗陪你。” 只不过那只狗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哪里。 “哦。是。”徐霁鸣回想起来那只黑白相见的小狗,在家过得日子不错,长大了,也肥了好多圈儿,飞扑过来的时候能给徐霁雨的小身板撞一个踉跄。 他意有所指:“可惜那只狗不喜欢我了,跑了。” 咖啡快见了底,徐霁鸣问:“你说我该不该把他找回来?” 周孜柏垂下眼,没来得及回答,徐霁鸣就已经自问自答:“还是得找的,要是找回来它还想跑,我就给它买个最豪华的狗笼,再也不放出来了。” 周孜柏来不及细品这里面的意思,门外就传来了车流声,很快就有人来敲门。 徐霁鸣明显有些兴奋,似乎迫不及待要走,临走前似乎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周孜柏手里的杯子。 “不尝尝吗?以后想喝我亲手做的可没机会了。” 周孜柏愣了一瞬,抬起杯子喝了一口。 这味道……竟然非常甜腻。 徐霁鸣喝咖啡从不加糖,最喜欢黑咖啡的苦味,两个人在这个事情上有鲜少的默契,他们都不喜欢过于甜腻的味道。 周孜柏皱着眉头逼自己咽下去了,见徐霁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 见他喝了,嘴角露出来一个笑,周孜柏理解为这是得逞之后的幸灾乐祸,和地上的烟灰,阳台上的黑色焦痕一样。 门外的门敲得有点急了,周孜柏吞下一口甜腻,却只觉得苦涩。 这下是真要走了。 缓刑也早晚会到执行期。 可徐霁鸣却还没有半点往出走的意思,只是看着他。 没了那种言笑晏晏,满不在乎。 逐渐变得面无表情,沉寂。 沉寂里面是一种周孜柏从未见过的疯狂。 不对,不对。 周孜柏发现自己看不清了,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徐霁鸣的脸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万个重影,而门口的敲门声仿佛在催命,一下一下捶在他的胸口上。 彻底失去意识前,徐霁鸣上前抱住了他的腰。 周孜柏腿一软,整个人倒在徐霁鸣身上,热烘烘的,很沉。徐霁鸣后背倚着桌子,才没被人压倒。 “好重。”周孜柏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听见徐霁鸣在他耳边说:“不过放心,我舍不得让你摔在地上的。” 他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周孜柏的脸,还有嘴唇。 “钥匙在地毯下面。”徐霁鸣对着门口喊。 冯助理带着几个人推门进来,见到两个人的姿势明显一愣。 周孜柏的脸埋在徐霁鸣脖颈儿间,怎么看怎么亲密。而自己老板的手正牢牢地环着人的腰。 不是…消失了这么久,他真以为徐霁鸣遇见什么危险了,因此接到电话瞬间就赶过来,敲门也敲得急,带了一群人来,生怕出什么事。 可是面前的场景怎么和他想象的怎么不一样? 他立刻低下头,不敢看这种限制级画面,问:“抱歉徐总,现在是不是不方便,我们马上出去,” 说着,他拉着身后的人转过身,就要走。 “等等!”徐霁鸣道:“跑什么,过来两个人,帮我抬一下。” 冯助理这才意识到,压在徐霁鸣身上的人似乎有点不对劲,正常人听到声音早就站起身了,不会如此之…投入。 几个人把周孜柏从徐霁鸣身上拉下来,徐霁鸣才站直身体,顺便理了理衣服。 周孜柏垂着头,已经不省人事。 “别磕了,别碰了,给我好好放到楼上卧室床上。”徐霁鸣道。 几个人大汗淋漓地应徐霁鸣的要求把人弄上去,冯助理站在徐霁鸣旁边,等着徐霁鸣的指示。 没想到徐霁鸣下一句是,“没事了,你们走吧。” 冯助理一愣:“啊?” 不报警?不去公司?不澄清传言? 没事了? “别告诉任何人你来过这,那几个多打点钱,嘴严实点。” “是。” “那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吧。带着人。” 冯助理浑浑噩噩地走了,临走前问了一句:“那楼上的人?” “没事儿,太累了睡着了。” “哦哦。” 门“啪”地一声被合上了。 冯助理碰了一鼻子灰,原封不动地带着人又离开。 等人走了,徐霁鸣才上楼看了看周孜柏的情况,见人眉头紧皱地躺在那,看不顺眼,又手动把人的眉头抚平了。 他俯下身亲了亲周孜柏的嘴唇,唅着人的舌尖,咬了一口。 似乎感觉到疼,周孜柏抽动了一下。 徐霁鸣轻轻笑了,神态癫狂,眼里都是不同寻常的痴迷。 “怎么连你都要放弃我呢。” “我不允许。” 第84章 周孜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他的手和脚被绑在凳子上,绳子乱成一团,毫无美感,完全是随心所欲。 系在身前的疙瘩丑陋得像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肿瘤,非常之没水准。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周孜柏转头困难,用余光扫到漆黑的窗边,有飞蛾不知死活地一直往玻璃上扑,为了屋里的光源。 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徐霁鸣就回来了。 只是略显狼狈,衣服上都是蹭的泥,两只手更是不堪入目,除了泥之外还有碎草,以及一些刮痕。全身已经湿透了,走一路落了一地水,踩在地板上一踩一个水脚印。 他推门看了一眼,发现周孜柏醒了,挑了挑眉,没说话,转身去了浴室。 水声很快响起来,徐霁鸣这个澡洗得很慢,时间很长,出来时候只裹着浴巾,右手上攥着什么东西。 他坐到床上,像是刻意忽略了周孜柏的存在,上身没穿衣服,下身只裹了浴巾,手里攥着的东西终于露出来了真面目,是周孜柏送他的红绳。 徐霁鸣曲着腿,坐在床上认真穿了半天,总算是带上了。 这东西他在“分手炮”那一晚上扔出了窗外,因为周孜柏说了“可以”。 他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可以,周孜柏是不是真的不在意。所以做完的时候,当着周孜柏的面扔了出去。 其实很舍不得,但是周孜柏真没有拦他。 看来真是随手送自己的,所以才这样不在乎。徐霁鸣那时候想,既然你不在乎,那我也不稀罕了。 结果转头就趴在窗户下的草里,撅着屁股跪在地上找了一下午。 本来这东西看起来这么明显,是非常好找的。可是下午下了雨,这东西就被大雨不知道冲到了哪里,徐霁鸣只好顶着雨一寸土一寸土地翻。 翻到了夜幕降临,才总算从泥里把这东西挖出来。 第91章 周孜柏不在乎,可是他宝贝的很。 再次戴在脚腕上的时候,徐霁鸣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心里一松。 他膝盖被磨得乌青,手上也都是伤痕,最近这两个地方总是许多波折,经常受伤,不过这次他不指望周孜柏替他上药了,徐霁鸣去拿了几个创可贴,随手往伤口一贴,和绑着周孜柏的绳子贴得一样的丑陋。 绑着周孜柏的凳子震了震,似乎是不满意徐霁鸣的忽视。 徐霁鸣终于抬眼看了周孜柏,笑了一下,道:“你别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的。” 周孜柏回应不了他。 因为他的嘴也被徐霁鸣封住,说话只会发出一种可怜的呜咽,周孜柏索性就放弃了。 他想看看徐霁鸣到底要做什么。 他发现其实他看不懂徐霁鸣,他的某种行为逻辑好像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回忆过往发生的事情和日常相处,周孜柏怀疑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的嘴里被塞了纸团,封口是胶带。 徐霁鸣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弯腰亲了亲他被封住的唇,低声道:“这里总是说出来让我难过的话。今天我不想再听了。” 他摸着周孜柏的侧脸,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呼吸交融在一起。 徐霁鸣道:“是不是很惊讶?我以为你早就能发现了呢。” 他歪了歪头,“难道我一直表现的像是一个傻子吗?让你觉得这么轻松、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困住我。我不想跑的啊,为什么一直不信我?” 周孜柏看着徐霁鸣,面无表情。 下一刻徐霁鸣说的话却让他内心巨震。 徐霁鸣轻描淡写道:“其实从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同寻常的地方。占有欲?控制欲?其实我都知道,可是你一直在藏,我不喜欢你对我有隐瞒,所以我只好用些手段来确定,例如……和其他人亲密些、相亲、或者去y国,再或者,和陈月瑛订婚。” “你总是不让我看清你,让我怀疑…你是不是没有我想象的爱我。周孜柏,这都怪你。” 周孜柏目眦欲裂,一时之间好像突然想清楚了一切。 之前的每一次似乎都这么正好。 从恰好在维克托的局里遇见,到正好让周孜柏看见了那几张意味不明姿态亲密的照片,到后来变本加厉地相亲被抓到现场,还有独自一人毫无计划的去y国。 直到徐新茂去世,徐霁鸣的这种试探就更加不管不顾,变本加厉。 似乎就是在故意让周孜柏走到这一步……不管不顾地带他走。 从很早之前徐霁鸣就试探地跟他说,“我来当你的收藏品。” 那时候他以为是床上说的玩笑话,原来徐霁鸣从来没有在开玩笑。他知道,他早就知道。 带回去,关起来。这样就安全了。 徐霁鸣看着周孜柏预料之中的震惊表情,笑了一下,道:“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和聪明人宇未岩说话就是轻松。” “那再给你吃一个定心丸,放心,和你在一起之后,身边就只有你。剩下的那些,都是演给你看的。不过你现在在乎这些吗?应该不吧。你从订婚宴上带走我那一刻,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既然带走我了,为什么还要放我走?不过没关系,我不会走的,我们不会分开的。”徐霁鸣神态痴狂,眼神灼热,“周孜柏,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周孜柏神态怔然,还没从这种巨大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下一刻,徐霁鸣就已经上手开始脱他的衣服。 只是被绳子绑着,很费劲儿。徐霁鸣有点懊恼,最后干脆出去拿了剪刀。 衬衫被剪的不成样子,周孜柏顿时大敞四开。由于被绳子绑着,胸肌就被挤得更加的明显。 徐霁鸣爱不释手地缓缓揉着,享受着这种手感,最后干脆坐在周孜柏的月退上,张嘴含了过去。 周孜柏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似乎是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刺激。 身体上的感觉不说,视线里的画面更加有冲击力。 徐霁鸣伸着殷红的舌头,用牙尖磨着那块软肉。胸前的ru钉贴在他身上,有点凉,又很快被两个人的体温捂热。 下一刻徐霁鸣却突然放开了人。 周孜柏直挺挺地看着徐霁鸣从衣柜里掏出来了个东西,那是一件衣服,更具体来说,那是一件裙子。 一个很简约的低胸礼裙,徐霁鸣二话不说就往自己身上套。 只是他动作不是很熟练,研究了半天哪边是正,最后发现号买小了,拉不上拉链。 很快他就放弃拉上拉链的动作,转身像周孜柏展示了一圈。 他腰很细,礼裙紧紧崩在上面,身后的拉链没拉上,露出来了一整个白皙的背和很明显的腰窝,周孜柏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 “怎么样?好不好看?”他也不管周孜柏根本回答不了他的问题,自顾自地回忆道:“好多年不穿了,有点生疏。” 裙子有点分不开腿,徐霁鸣不管不顾地把这东西拉到了上半/身,他里面空无一物,身/上还带着没有干的水汽,贴在周孜柏身上。 冷热交替。 周孜柏动不了,更挣扎不了,只能被动地承/受。 那东西很快就坻着徐霁鸣的月退根儿。 胸肌被徐霁鸣搓/磨得不成样子,他才放过这块地方,带着凉意的手换了个位置,周孜柏立刻发出一声闷口亨。 他手上有新贴的创可贴,和柔软的皮肉不一样,很粗糙,对于这种脆弱的地方来说显得更加磨人。小周孜柏没吃过这种苦,一边愉悦地口土着水,一边因为这种粗粝地摩/擦月长得通红。 那创可贴很快就被浸湿了,松松跨跨地坠在徐霁鸣手上。 徐霁鸣干脆把这东西撕下去了,状似埋怨道:“你怎么……这么多水?” 周孜柏说不话来,只是看徐霁鸣的眼神很沉,好像夹杂着无限的谷欠望。 而徐霁鸣好像一无所觉,不停地动/作着。感觉那东西在自己手里跳动,并不断观察着周孜柏的面部表情,察觉到周孜柏想释放那一刻,突然拿手堵住了出口。 周孜柏一瞬间脸胀得通红,额头上和脖子上青筋暴起,凳子在他的力气下狠狠颠了一下,差点把徐霁鸣掀下去。 徐霁鸣抖了一下,扶着周孜柏的肩膀。看那东西变得通红,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终于幸灾乐祸地笑了。 如此反复了三次。 周孜柏经历了一会儿天堂一会儿地狱的折磨,全身已经被汗浸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徐霁鸣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白色耶体一股一股地出现在了徐霁鸣手上,那一刻,周孜柏好像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舒爽,像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尚在这种余韵里,徐霁鸣却根本不给他缓冲的时间。 到处都是褶皱的裙子被他扔到了一边儿,徐霁鸣身上空无一物,扶着月要缓缓地坐了下去。 他发出一声谓叹,却在这个动作之后不再动了,看起来好像在缓冲。 可周孜柏却受不了这种静止,本能让他迫不及待地想动作,想大开大合地冲僮。 徐霁鸣却在那慢悠悠地缓了半天,才轻微地小幅度动作。 不行了、受不了了、累了就要停,周孜柏像是他的玩具,完全没有自主权,完全受他的控制。 于周孜柏这却是一场缓慢地折磨,像是温水煮青蛙。 折腾到了后半夜,徐霁鸣累了,才大发慈悲地放过周孜柏。 他疲乏地给两个人清理干净,这些天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把绑在凳子上的绳子松开了,扯着周孜柏上了床。 周孜柏没挣扎,顺着徐霁鸣的力道,言听计从,徐霁鸣很满意。 上了床,徐霁鸣立刻就缩到周孜柏怀里,把脸埋在周孜柏胸前。 空气里格外安静,周孜柏不能说话,徐霁鸣好像也没有说话的兴致。 徐霁鸣的惯用手段是试探,而周孜柏喜欢的的处理方式是隐忍。 这些手段都收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就变得沉默。 而安静的空气里,各种情感在这里横流,所以空气就变得粘稠,像是暴雨到来前的闷热,等待着某种东西倾泻而下。 周孜柏看不见徐霁鸣的脸,只好盯着徐霁鸣的发旋和他身后的床头灯发呆。 他的嘴还被封着,脑海里纷乱复杂,无数个念头夹杂在一起。 某一瞬间,他突然感觉胸膛似乎格外湿润。 徐霁鸣在哭。 没有声音的,头都不敢抬的。 眼泪正好烫在他的心口。 第85章 周孜柏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烧了起来。 怎么…又在哭,刚才不是还耀武扬威的吗? 徐霁鸣这一刻好像所有支撑出来的强硬刹那间都土崩瓦解,整个几乎被委屈淹没。 他紧绷了太长时间了,几乎已经记不清到底多少日子,他一直生活在怀疑和不安里。 第92章 大概…是从刚记事的时候开始。 徐霁鸣哭得有点喘不上来气,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两只眼睛通红,眼角的泪反着光。 明明是他在欺负人,他却在流眼泪。 徐霁鸣试着深呼吸,在床上干呕,止不住地咳嗽,缓了好久,他才一把抹掉眼泪,发现周孜柏就躺在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皱着眉头。 徐霁鸣像是被他这表情刺到了,逃避似地移开了视线,望向了窗外。 他平复好心情,许久,才哑着嗓子缓缓道:“我小时候穿了很多年的裙子。” … 他从小没见过父母,和母亲是天人永隔,而和徐新茂,却是故意为之。 这是徐霁鸣小学时候偷听林淑芬讲电话的时候认识到的。 那天是过年,外面噼里啪啦地在放鞭炮。村里的院子都是挨着的,墙头很矮,徐霁鸣那时候那么小一个都能爬上去。 吃年夜饭的时候隔壁会出来很多人放鞭炮,而他们家孤儿寡母的两个人,林淑芬不会买那种长长的挂鞭,更没有给小孩儿玩的仙女棒,徐霁鸣就爬上墙头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家放。 等人家热热闹闹地放完鞭炮回屋里吃饭,徐霁鸣就从墙头上跳下去,在一地红褐色碎鞭炮里找出来还没来得及炸开的,然后从兜里掏出来偷拿的打火机,自己又点燃了玩儿。 这是他跟村里面的小孩儿学的,只是没现身实践过,这是他第一次弄这东西。 火苗在冬夜里跳起来,烧着了手里那截短短的鞭炮,没人教过他点燃了要立刻扔出去。 火烧到手那一刻徐霁鸣才条件反射地往出扔,但显然已经晚了,他眼前一花,耳朵里听见一声炸响,再反应过来时,手上多了一个被烧掉一块肉的坑,很小,大概有小指甲一半大。 好在这东西威力不大,范围只够炸在徐霁鸣手上。 冬夜里冷风一吹,徐霁鸣后知后觉地觉得疼。他不敢再玩了,把手里剩下的一把往地上一洒,眼泪汪汪地翻回自己家就要找林淑芬喊疼,进了屋还没开口,就听见林淑芬在讲电话,语气非常激动。 “都多少年了?你还不回来?你有没有点作为男人的担当?徐霁鸣姓徐!是你们老徐家的种,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没见过几次自己亲爹?!” “我给你们养了这么多年,已经够意思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我还能再养几年?” 电话那边似乎说了什么,徐霁鸣没听清。不过林淑芬的语气稍微有些缓和了,她叹了口气,缓声道:“我知道你放不下宛如,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儿子总不能不认。” “总之,你赶紧来把人接走…” 后来说什么徐霁鸣没有细听了,其实那时候徐新茂在他的印象里还很陌生,父亲这个角色是他从别人家里看见的,只是觉得别人有,他没有。 但他有姥姥,有林淑芬,其实也没什么的。 但是那天晚上,徐霁鸣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学校操场上那个被人到处踢的皮球,原来大家都是逼不得已才选择他。 电话挂了,林淑芬才发现徐霁鸣裹着棉袄站在门外,小脸冻得通红,林淑芬刚想说人冷了也不知道进屋,下一刻徐霁鸣张着嘴就开始嚎啕大哭。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哭起来有点魔音贯耳,但徐霁鸣虽然调皮捣蛋,哭这么厉害还是头一次。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问徐霁鸣:“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跟姥姥说,姥姥找他去!” 徐霁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闭着嘴死也不说因为什么,林淑芬只好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并不停问:“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徐霁鸣没办法,不敢说自己是因为偷听了人讲电话。他下意识觉得不该把自己听到的一切说出来,那时候他还那么小,一瞬间福至心灵就知道靠谎言来弥补假象,最后含含糊糊拿出来受伤的手解释:“是因为手疼。” 林淑芬张嘴想说他几句,看孩子哭这么厉害,只好叹口气又憋了回去,给徐霁鸣涂了药。 这事儿在徐霁鸣心里种上了种子,往后林淑芬做任何事儿,他都时不时想起来,疑心林淑芬要把他送走。 可是这事儿没有人再提起来,徐新茂也没有回来,日子相安无事地过了快一年,徐霁鸣都忘了这个小插曲的时候,他上了小学。 他上学晚,上小学的时候已经八九岁。上学第一天没有校服,大家都穿自己的衣服去。 那时候村里虽然偏僻,但各种奥特曼铠甲勇士之流已经涌入了这里,同龄的小男孩儿身上的衣服都是各种卡通人物,剪一个小平头。 而徐霁鸣那天穿了个粉色小短袖,袖口带点白色泡泡袖,可谓是出类拔萃,与众不同。 他那时候头发也长,盖住了耳朵,一双眼睛很大很亮,皮肤又白,没长开的时候往那一站雌雄莫辨,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所以第一天分性别站队伍的时候,徐霁鸣自觉站在男生队后边,却一把让老师拽到了女孩那边。 好在他从小就不是怯懦的性格,睁着大眼睛看人,声音很大地告诉老师:“我是男生!” 老师一愣,扫了一眼这孩子的装扮和长相,眼色奇怪,却没再说什么,让徐霁鸣站回去了。 下课之后这群互不相识的小孩儿开始唠嗑,徐霁鸣凭这张出类拔萃的脸被人围在中间,听见人问自己:“你是男生,为什么要穿粉色啊?” 徐霁鸣问:“男生不能穿粉色吗?” 小孩儿也被他这句问懵了,回复他:“我妈妈说粉色是给女孩儿穿的,就像是裙子一样,只有女孩儿才能穿。” 这下徐霁鸣彻底愣住了,问:“裙子也是?” 大家应和地点了点头。 上学第一天,徐霁鸣就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突然意识到,男孩不能穿裙子,裙子是给女孩穿的。 但是他好像…在家一直是穿裙子的啊。从小到大,各种样式都有,好像都是很多年前林淑芬自己一针一线做的。 对,是林淑芬缝的。 给他妈妈缝的。 不过那时候徐霁鸣没多想,因为林淑芬一向节俭,以前的衣服又没有坏,继续让他穿也是正常的。 他也从未听过林淑芬提过自己的亲妈,也因此想不到这一切是因为什么。直到有天他晚上热得没睡着觉,看着林淑芬对着照片抹眼泪。 后来他偷偷看了照片,里面的女人笑容明媚。他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忽然抬头照了一下镜子。 镜子里自己的脸和照片上的人竟然七八分相似,再加上徐霁鸣现在的头型,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他从心里生出来了一种可怕的猜想,可怕到他有点儿不敢再想下去了。 但是人一旦有了某种想法,后面发生的事情好像怎么都可以解释为这个想法的验证。 徐霁鸣发现林淑芬经常看着他发呆,像是透过自己的脸看着别的什么人。 从前徐霁鸣不理解,但是那天他突然知晓,林淑芬在想她唯一的女儿,也是徐霁鸣从未谋面,但是因她而有了生命的妈妈。 那一刻,他不但是母亲生命的延续,还成为了一个永远摆脱不了阴影的替代品。 好在穿裙子这事儿没有让徐霁鸣成为什么众矢之的,他活泼好动,又有号召力,很快成了一群小孩儿的孩子王,每天恨不得要上房揭瓦。 只不过裙子只在他身上穿了一阵儿,徐霁鸣就说什么都不肯再穿了。林淑芬问他理由,他就说“没有男孩儿这么穿,大家都笑话我。” 他以为林淑芬会说他不知道节俭,或者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没想到林淑芬在原地想了想,竟然就轻松地同意了。 当天晚上,他们家的灯少有的亮了一整夜,徐霁鸣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床边是一身针脚工整的新衣服。 他高兴得快跳起来,丝毫没注意林淑芬神色疲乏地按着太阳穴,明显身体已经开始吃不消。 到了学校,徐霁鸣立刻就穿着新衣服显摆了一大圈儿,荣获大家的评价:“好像没有穿裙子好看。” 小小的徐霁鸣“嘁”了一声,高深莫测道:“你们不懂。” 他在乎的不是穿不穿裙子,是…他不想再被人当成他妈妈。 不过徐霁鸣很快意识到这种证明方式很徒劳。 他开始经常见到林淑芬对着母亲的照片抹眼泪。 或许从前也一直是这样,只不过徐霁鸣长到这个年纪,才发现这种事儿竟然每天晚上都在发生。 林淑芬变得爱喝酒,喝完酒就总觉得小时候的徐霁鸣是他母亲。他那时候头发太长了,盖住了耳朵,远远一看像个小女孩。 徐霁鸣问林淑芬,其他男孩子都是寸头,为什么他要留这么长的头发。 林淑芬不说话,只是勒令徐霁鸣不许剪。 允许他不穿裙子,但不允许徐霁鸣剪头发。 偏徐霁鸣是个你越不让我做什么我越要做什么的性格,隔天他就自己拿着剪子给头发剪成了个名副其实的鸟窝,像是村头的狗啃得一样凹凸不平。 第93章 林淑芬一回到家,看到徐霁鸣那么小一孩子手里拿着把无比锋利的剪子,吓得差点没过去,冲进去就先给给了他一个巴掌。 那是徐霁鸣第一次被打,他直接被吓哭了。林淑芬后来才反应过自己做了什么,搂着徐霁鸣哄了半天,然后拿推子给徐霁鸣剃成了光头。 徐霁鸣感觉有眼泪落到了自己头顶,后知后觉地知道林淑芬是哭了。 那天夜里徐霁鸣起夜,看见林淑芬又在拿着个照片,她在哭,照片上的女人却一直定格在笑容里。 林淑芬抹着眼泪,声音哽咽:“要不是我当初非要你生个孩子,你也不会死。” “那孩子跟你真的太像了,我看他就总想起来你小时候,也是这么个样子。” … 徐霁鸣摸着空空的头发,他还有些不适应,感觉整个脑袋发轻,手感有点扎手。 心里也闷闷的,像是针在扎。 所以后来徐新茂来接他的时候,徐霁鸣早就预料到这天。林淑芬语气轻松,让他快点走。 徐新茂最开始不想见他,是因为他还无法从那种悲痛中走出来,他看见徐霁鸣就不可抑制地想起来了自己的过世的妻子,他无法面对这个夺走自己心爱的人生命的孩子,于他来说,这个孩子只是拥有他一半基因的陌生人。 皮球终于被踢到另一个人手上,而他又在半夜被喝醉酒的徐新茂当成自己母亲的时候,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来这个世界的意义。 好像最亲的亲人从来没有选择过他。 可他们不爱他吗? 林淑芬含辛茹苦把他养大,徐新茂后知后觉的亏欠,都不能说不爱。 只是没有第一选择他而已。 后来徐霁鸣印象很深的一件事,是老师让他写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 穷乡僻壤的孩子眼界就只有那么大,对外面的世界的认识全都来源于书或者大人口中。有将近一半的孩子写了要当老师,其他的都是科学家,医生,警察。 徐霁鸣第一次觉得迷茫。 小孩子其实对自己的以后很陌生,在徐霁鸣有限的眼界里,见过的所有人,实在是找不到自己想要成为的,他第一次思考一个哲学问题,我以后一定是其他人的复刻吗? 将近三十岁的徐霁鸣或许也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 他和母亲长得很像,所有人都这么说。 徐霁鸣迄今为止的一切,都可以说成来源于他从未见过的母亲。徐霁鸣出生是难产,他母亲以命换命,在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这个问题上,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保孩子。 这是唯一一个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徐霁鸣的人,虽然徐霁鸣和她的联系是在羊水和脐带,他们从未在现实意义上的交流和会面过,但是那时候一个母亲选择了把活着的机会给了孩子。 徐霁鸣从此就被视为母亲生命的延续。 不过至少他命还不错,在成年以前靠自己爹的努力实现了财富自由,再也不用像大部分人一样为自己的生计苦恼,一定要找到一个班上不可。但人这种生物一定不能闲着,一闲着就要思考,一思考——就要想不开。 徐霁鸣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那时候徐霁鸣灵机一现,出奇不易地把《我的梦想》写成了“我要成为我自己”,但是却被老师以完全是空谈没有实际为理由狠狠批了一通,让他重新写。 于是徐霁鸣老老实实地又写了一份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可惜人民教师在十年前就跟他无缘了,成为自己这件事儿,好像也和那次的作文一样,被抛在了脑后。 徐霁鸣眨了眨眼,眼皮有点发痒。他说了一长串,语气平淡得像是局外人叙述陌生人的故事,只是仔细看的时候,眼里有点悲凉。 他笑了一下,笑容苦涩,道:“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有一个人可以坚定不移地选择我。” 他叹了口气,看这周孜柏的眼睛。他发现自己好像无法从这双眼睛里品味出任何的情绪了。 他已经完完整整地把自己剖开给周孜柏看,这是他这么多年头一次讲这些。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些全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因为林淑芬很好,徐新茂也很好,他们养了他,本来也不亏欠他什么。 但他却在这里矫情地、莫名其妙地想了这么多,又被这种事困在原地很多年。 他继续道:“我以为这个人会是你,我们这么合适,我时常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以为终于可以有人坚定不移地选择我了,可是为什么连你也要放弃我了呀?孜柏。”徐霁鸣哽咽道。 第86章 放弃。 原来辗转反侧地纠结,无奈,压力,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在徐霁鸣这里不是还他自由,而是放弃他。 相伴走过的这么长的日子,他们相信疑虑、相信苦难,却从未相信过彼此的爱。 周孜柏看着徐霁鸣情绪崩溃,心里也被一种悲伤填满。 他们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爱到最后,两败俱伤。 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床实在是太软,让他有些找不到借力点,手还被绳子绑在了身后,让他一个简单的动作做得尤其的费力。 徐霁鸣沉浸在那种情绪里,视线模糊,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周孜柏的额头突然抵到了他的额头,温热的触感让他有一些陌生。 他没说话,眼里的情绪徐霁鸣也看不清楚,只是视线里那张脸突然放大,让徐霁鸣的心脏几乎一下子停跳。 徐霁鸣下意识闭上眼,而下一刻,封着胶带的唇碰了碰他滚动的眼皮。 像是某种试探,抑或是安抚。 徐霁鸣睫毛颤动,一瞬间全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两只手下意识攥紧了。 这是什么意思?徐霁鸣迷茫地想。 但即便疑惑,他的身体还是下意识贪恋这种温存,周孜柏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仅凭这个简单的动作,瞬间让徐霁鸣从坠入深渊的情绪中抽离。 温热的唇很快离开,徐霁鸣睁开眼,对上了周孜柏的视线,又很快偏过头。 从前他觉得自己对这个人看得很清楚,因为他知道他们是一类人。所以他也了解今天这一切的后果,如果周孜柏知道自始至终他们之间的所有困难、隔阂,都是自己无理取闹,都是因为他无处安放的不安全感,他会怎么想? 恐怕只会觉得愤怒,愤怒之外就只剩下失望,然后在他这里收回付出的一切,包括爱。 他不想再看见周孜柏这张脸上出现任何失望的表情。 所以徐霁鸣逃了,在第二天一早。 日出时分,空气十分安静。 周孜柏睡着,并不安稳,皱着眉。他轻轻拿手把他的眉头抚平,想低下头亲一口他的脸颊,却在近在咫尺时止住。 片刻后,他强迫自己起身。 真正的离开不用挑日子,不用告别,更不用歇斯底里。只需要在一个阳光高照的早上,徐霁鸣轻轻合上了门。 而在床上的周孜柏倏然睁开眼。 三个月后。 徐霁鸣摘下眼罩,空姐温柔地提醒他,还有半个小时飞机即将降落。他按着太阳穴醒了醒神,客气地道了一声谢。 旁边的冯秘书小声问徐霁鸣:“徐总,咱们先到酒店休息吗?” 徐霁鸣没睡好,眼下乌青。回道:“先去场地看看吧,我不放心。” 冯秘书看着徐霁鸣沉稳的脸,觉得一个人真正的长大,可以扛起重任,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三个月前。 徐霁鸣消失了两个月之后,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到临市一个陌生地址,进了门才知道目的是抬人。 眼观鼻鼻观心,他选择视而不见,但也不是傻子,回去思忖了一晚上,要不要劝劝他的老板,因为他们或许……好像真的犯法了。 可没等他犹豫纠结出来结果,第二天一早,老板的电话如约而至。 他从床上跳起来,听见徐霁鸣在电话那头问他,“是不是还没走?” 他下意识回了一声“是。”,下一刻听见徐霁鸣说,“那来接一下我吧,自己来就行。” 冯秘书开着车又到了这儿,在外边的路边就见到了徐霁鸣的身影,他发现老板好像瘦了很多,不知道望着哪里在出神。 片刻后徐霁鸣上了车,冯秘书却没启动车子。 徐霁鸣道:“怎么不走?” 冯秘书一愣,道:“这就走。” 心里却在想着,昨天搬楼上那个人呢?不管了吗? 徐霁鸣从这里离开,回到b市,直接去了新宛。 两个月没出现的徐少爷回来了,看起来似乎受尽折磨,怒气冲冲,一不用猜就知道是大家族的争权戏码,不然怎么会让一个外姓的女人掌管大权。所有员工都抻着脖子盯着这小码和儿子大战的修罗场。 可是那天总裁办公室的大门紧闭,新宛的少爷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继母在里面聊了四个小时,出来之后面无表情,脸色低沉,应该是争吵失败,在这场争权战争中成了败家。 第94章 谁知道第二天,徐霁鸣精神满面地上班了。 徐少爷鲜少穿得这么正式,一身西装,一进新宛大门就收获了所有注目礼。 结果弯弯绕绕居然停在了楼下某个部门门口,徐霁鸣进门,先做了自我介绍。 他是新上任的部长。 太子爷从普通员工开始历练都是话本里的故事,徐霁鸣正式上班第一天就是空降的部长。前任部长升值了刚走,这一尊大佛下来,所有人都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走了个难伺候的,没想到来了个真太子。 况且这太子这几年各种风波不断,传言七七八八,一看就不是一个安生的人。 这群人做好了当太监伺候皇上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徐霁鸣和传言里的似乎完全不一样。徐霁鸣表现得谦虚、有礼貌。而且居然出奇地理解能力高,就算下达任务也是有理有据的,能让人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天知道他们经历了多少话都说不明白的甲方和老板,如今见到这么一个,实在是稀奇。 徐霁鸣像是变了一个人,从来都是下班最晚的,他第一涉及这个部分,很多事情不懂,要问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办,态度也足够谦虚,做人也和善,三天两头给这群人买吃的喝的。不出两星期,就收买了所有人心。 只是没人懂,徐少爷又不用赚钱养家,这么拼是为了什么。 不过在徐霁鸣虽然不熟悉事务流程,真上手的时候居然做得非常不错,可见平时下了不少的功夫。领着团队策划的第一个活动,就获得了极高的赞赏。三个月,徐霁鸣从人人不看好的狗屁不会的太子爷,迅速成长成了非常有能力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人到了一定时间段,即便自己想在原地踏步,总有一些原因在逼着他成长。 一个月后,冯秘书在一个活动里又碰见了那天别墅里的人。 徐霁鸣手里端着酒杯,正在几个人身边皮笑肉不笑地应酬,冯秘书远远跟在老板身后,突然间老板抬了下头,似乎看见了什么人。 敏锐地直觉让他瞬间发现徐霁鸣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塌,整个人那种社交礼仪瞬间消失了,像是这些日子装出来的人格被人瞬间扒了皮。 冯秘书顺着徐霁鸣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脸。 他后来认识了这个人,新晋的大热导演,圈子里突然出现的热门人物,因为自己的戏拒绝了流量明星,最近在热门搜索上居高不下。 徐霁鸣没交流一会儿就匆匆走了,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冯秘书送他回家。 回去的路上徐霁鸣很沉默,怔着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冯秘书从来没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种怅然若失的表情。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都没敢在心里肺腑,老板脚步匆匆的样子,有些像逃跑。 不过也只有在这种时刻徐霁鸣才表现出一些异常,往后冯秘书就再也没见过徐霁鸣这种表情,只是感觉老板把自己逼得更紧了,连带着他自己的工作时间也跟着无限延长,让他有点怀念以前嚣张跋扈的徐霁鸣。 好在随着工作时间的增长,工资卡的钱也在可观地增多,眼看就能全款买下b市一套房了,虽然地方偏,面积也小,冯秘书想着终于要有自己一个家,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高兴,连千辛万苦地跑来这么远出差都觉得格外的有劲儿。 他想得入神,连徐霁鸣问他问题都没听见。 “想什么呢?”徐霁鸣在他眼前摆了摆手。“高反了?用不用吸点氧?” 冯秘书尴尬地笑笑,“没事儿,不用。” 徐霁鸣看他面色还好,继续问:“场地方那边的负责人到了吗?” “到了,正在那等着咱们呢。” 徐霁鸣点点头,“好。” 在车上徐霁鸣难得休息,垂着眼看着窗外的景色,似乎在回忆什么。 他们身处一片海拔三千多米高的草原,四周都是高低起伏的绿草地,放眼望去一望无际。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速行驶,到了地方,场地方早在门口等着他们。 徐霁鸣下了车,他对如此高的海拔适应良好,全然没有半点的不适应。和负责人寒暄了几句,就跟着人往里面走。 舞台已经搭建了大半,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有人在这里搭建了两个巨大的舞台,旁边两块大屏横亘在那,看起来尤其的宏伟。 负责人介绍:“这舞台是前三天开始搭建的,因为这里条件不是很好,不敢让工人太累,怕出什么事儿,所以进程有一些慢,不过徐总您放心,明天演出前一定全部完工,不会出一点问题。” “安全最重要,不用急。”徐霁鸣道,他抬头看着还挂在半空的工人,问:“这是在搭什么?” “现在大部分基本都完工了,就差舞台中间这一块主屏幕。” 徐霁鸣点点头,示意了解。他放眼放过去,发现本来主屏幕的背后竟然是一片雪山,上面盖着几片乌云,正在飞速移动。 他形容不出来那一瞬间的感受,或许只是一个从脑海里闪现,徐霁鸣喉咙发紧,但还是说:“这个屏幕,要不别搭了。” 负责人一愣,“啊?” “这个天然背景就很不错,既然选在这里办这场演出,那就好好利用这里的地理优势。化繁为简吧。” 负责人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提议好,到时候人一来看这个舞台,多震撼啊。”他还不忘了拍马屁,“还得是徐总这样的有想法的年轻人!” 徐霁鸣笑笑,“我就随便一说,最后辛苦得还是你们。” “您出钱来这么偏远的地方,办免费的演出,我们再辛苦都值得!” …… 应付完人,徐霁鸣才开始环顾四处的景色。 很快,他的目光就定格在不远处的公路上,公路尽头就是绵延不断的雪山。 有人把车停在那,背对着徐霁鸣,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恍惚间,徐霁鸣好像看见了曾经在这里的两个人,在一个大阴天里等到了一个奇迹。见证了真正的日落金山。 那天他们接了一个吻,像是在庄严的雪山下的见证下,许下了一个誓言。 只是可惜,不是所有誓言都会见效,也不是所有两情相悦的人最后都会在一起。 徐霁鸣叹了一口气,逼自己从这种情绪里出来。但是看着站在公路上那个人影,却莫名其妙觉得眼熟。 他甩了甩头,觉得自己想那个人想得有些魔怔。 那个人怎么会来这里。 不过下一刻,那人就又上了车,车子很快消失在远处。 冯秘书这时候过来叫他:“徐总,他们说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走吧。” 第87章 第二天,演出正式开始。 冯秘书可能由于见自己如此有实力的工资过于兴奋,成功因为高反摊在床上不能动弹,剩下徐霁鸣自己一个人。 好在今天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前期的工作已经完成,今天就是只需要等在演出顺利进行就可以。 徐霁鸣住的酒店可以听见外面锣鼓喧天的声响,他处理了一整天的工作,临近傍晚才慢慢出了门。 这里晚上八九点钟才黑天,这会儿天色刚刚暗下来一点儿,徐霁鸣拿了全场通行证,一路上畅通无阻。 台上此时此刻是热闹的摇滚乐,台下都是年轻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身体好得很,不仅对高原反应毫不畏惧,此时此刻玩得正开心,一群人手臂搭着肩膀,欢呼着围成了一个圈,穿梭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 这个圈逐渐越来越大,有无数个人加入了他们,徐霁鸣在他们外围,看得有点傻眼。 他来之前了解过一点资料,知道这种行为在摇滚乐迷中间叫做“开火车”。这群人不管认识不认识,脸上有一种很少见的热情,火车逐渐开到了徐霁鸣旁边,走过一个人,竟然都在伸出手和路过的人击掌。 徐霁鸣本来只是想看看,却被这种氛围感染到了,不知不觉地伸出手和这群人击掌,欢呼,鼓点似乎敲在了他的心脏上,让他全身的血液也跟着沸腾。 跟着这些人胡闹了一通,徐霁鸣流了一身的汗,但却是很久都没有感受到的畅快。 只是热闹是及时性的事情,人可以放任自己在这种集体主义的快乐里沉沦一会儿,安静之后就觉得恍惚,觉得不真实。 他慢悠悠地退出人群,这时候是换场时间,人群里,他却再一次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徐霁鸣的心好像一下被抽紧了,那种眩晕和不真实感仿佛有延时性,让他产生了一种幻觉。只是这一瞬间他的肾上腺素和荷尔蒙都在作祟,徐霁鸣来不及细想,瞬间顺着人群追了出去。 他心里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肯定,这种直觉很难形容,徐霁鸣就是觉得如果他不追出来,可能会错失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拨开人群,艰难地在走了半天,心里焦急,却在慌忙之中失去了方向,那个人影也早就消失,一切都像是他的臆想和幻觉。 第95章 徐霁鸣叹了口气,咽下心里的失望,走出了人群。 后排是草地,没有前面的人群那么密集,徐霁鸣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前排的人依旧热闹,有人在放冷焰火,一圈人绕着一圈儿在欢呼,徐霁鸣却在这时候开始走神。 刚才那个身影真的和他印象里的人很像。 在那个别墅的时候,徐霁鸣看过很多次周孜柏的背影。他其实不想周孜柏出门,不想让周孜柏离开自己的视线,但他每次却只能目送周孜柏,然后独自一个人等他回来。 时间久了,他就觉得那影子好像刻在了自己的脑袋里,以至于人群里有一个像他的人,都会触及他的敏感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这会不会是周孜柏? 但不管是不是,徐霁鸣好像都没有勇气来面对。 算了。徐霁鸣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如此无趣,再热闹的演出也掩盖不了他内心的荒凉。 他撑着地站起身,顺手拍了拍沾了草的裤子,转过了身。 下一刻,徐霁鸣却愣在了原地。 他手还放在后腰的裤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定在那里,愣愣看着面前的人。 台上又在换场,此刻空前安静。 周孜柏眼里沉静,就这样看着徐霁鸣,不知道已经站在这里多久,只等着徐霁鸣回头。 他们之间隔了三四个人的距离,徐霁鸣的脚像是被定在了原地,看着周孜柏一步步靠近他。 片刻后,他不自然地摩挲了一下手指,眼神有些恍惚,道:“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周孜柏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站在徐霁鸣面前的时候,可以挡住一大片灯光。 “不巧。”周孜柏低声道。 徐霁鸣勉强笑了一下,一瞬间感觉都寒意穿过他的四肢百骸。 他想,他看来还不想见我。 徐霁鸣半垂着眼,“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绕过周孜柏,那一瞬间几乎快忘了自己怎么走路,两只腿像是没有知觉似地往前迈,像是被抽去了灵魂。 一步,两步。 徐霁鸣走得很慢,他闭了下眼,想给自己的脑子里塞一些机械化的东西,来减少心口那些钝痛。 三步。 下次见会是什么时候?他们还会再见吗?如果现在走了,这是不是真的是最后一面。 才三步,徐霁鸣开始想回头,并且控制不住自己。 别闹的太难看了,他想,周孜柏并不想见他。 四步。 徐霁鸣的脚像是灌了铅,再也无法挪动一步。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徐霁鸣想道。 他下了决心,站在原地回过头。 “徐霁鸣——” 同一时间,他听见周孜柏在叫他。 周孜柏还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挪动,就这样看着徐霁鸣一步步离开,然后像是妥协般叫了徐霁鸣的名字。 他眼里有徐霁鸣看不懂的情愫,或许是无奈,或许是…爱。 徐霁鸣不敢奢求。 “徐霁鸣,”他听见周孜柏重复,嘴里吐出来的话一字一句钉在徐霁鸣心里,“不巧,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周孜柏看着徐霁鸣的眼睛,“这次还要跑吗?” 晚上草原上的风也带着青草味儿。 他们依偎在一起,徐霁鸣睫毛上有没有干的眼泪。 舞台上是最后一组演出的乐队,和早一些喧闹的摇滚歌曲不同,这个乐队的曲风难得的沉静。 舞台中间的麦克风牢牢挂着一朵百合花,新鲜得还带着露水,主唱的声音深沉,唱歌像娓娓道来。 而他身后的雪山,更像是画里面的场景,一切都让人觉得不真实,有人在这里相拥,落泪。 徐霁鸣搂着周孜柏的腰,夜风有些凉,他们依偎着取暖。 周孜柏想起来他们第一次遇见那一天,不尴不尬地开场,那时候没有人想过他们会纠缠这么久。 直到在那个别墅,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从一开始,徐霁鸣就一直在演一场大戏。如今戏剧散场,一切落幕。 他被徐霁鸣耍得团团转,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被绑在那里听见徐霁鸣说清楚真相,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尤其可笑。 从前的纠结,生气,吃醋,到后来做出来的一些不可挽回的过分的事情。有几分是他本性如此,又有几分是徐霁鸣刻意引导,他想了三个月,也实在想不清楚,想不明白。 他们之间早就分不清楚这些,就像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就被徐霁鸣那样一个恶劣的人吸引,他现在找不到原因。 徐霁鸣了一张大网,等着他落入陷阱,但是拿自己做了诱饵。 周孜柏无声叹了口气。 愤怒是一瞬间的,可那点愤怒一下子徐霁鸣的眼泪浇灭。 周孜柏想,要是再来一次。 明知道这种结果,他也还会心甘情愿地落网。 或许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囚笼,从一开始,他们就都在笼子里了。 主唱不爱闲聊,没说一句多余的废话。 他调了一下麦克风,道:“这是今天最后一首歌。” 舞台后面突然放起来了烟花。 整个天际被瞬间照亮,天空亮起来星星点点的碎光,众人的欢呼声不绝于耳,台上的主唱唱着:“时光飞逝,年华老去,我们或许无力前行。“ 烟花一瞬间全部炸起,两个人的眼睛里倒映着夜色和一簇簇火光。 这一刻的对视似乎不需要语言,也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动作。 浩瀚的宇宙里,无尽的草原中。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只有一件事最重要——” 主唱继续唱着。 “明天你依旧在我身旁。” 人生漫长且无趣,但好在他们可以一起兀兀前行。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