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向玫瑰》 第1章 [现代情感] 《扑向玫瑰》作者:乌苏泡仙贝【完结】 简介:【(公主x爹系)混血娇肆大小姐*年上腹黑daddy】 【蓄谋已久+步步为营+互宠he+1v1】 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陆憬然沉迷于拯救灰姑娘的游戏,沈今懿决意退婚另择人选,几番思虑,她鼓起勇气,找上陆憬然的大哥,陆氏集团如今的当家人陆徽时。 她不懂得谈判技巧,几番交锋之后,矜冷的男人毫不留情的一句:“沈家妹妹,你是求助,还是威胁?”便叫她败下阵来。 陆徽时年长她八岁,虽一向不亲近,但相识二十载,对她竟是半分情面不讲。 “两个亿,和我结婚。” 怒砸两个亿,也换不来男人的点头,沈今懿失落至极,男人才施施然应允她的请求:“交给我解决。” — 婚后某日,沈今懿扔给陆徽时一本诗集,叫他进修情话。 陆徽时闲来翻开一页,正看到那句—— 「我不枯等爱情,而是埋伏,伺机扑向玫瑰。」 他低眸看向怀中人,刚吻过的唇色靡艳如花,这句诗,恰如其分应景。 — 海边小城,西南腹地,一道道“春鸟路”纵横成网。 晦涩心事,无人知晓,宣之于口,不过百转千回的一句祝福语。 “为什么取名春鸟路。” 因为…… “春鸟报平安。” ——不能说喜欢,所以遥祝你平安。 远行的女孩,祝你平安。 第1章取消婚约吧 临近圣诞,伦敦又下了一场雪,宴会厅朦胧的光透过明净的窗淌入夜色。 沈今懿等人等得有些不耐,和同学打了招呼,独自到了二楼一角躲清静,窝在沙发里听着喧腾声昏然欲睡。 冬日毕业季,严寒的天气也无损ual大学莘莘学子投身party的热情,今夜这场便是她所在的传媒学院在此开办的最后一场毕业酒会。 “excuseme.” 意识沉浮之间听得有人说话,沈今懿缓缓睁开眼。 雾蓝的眼睛映入身旁壁灯暖色的灯光,静谧如秋日黄昏下流淌的多瑙河。 金发碧眼的男人身穿燕尾服,胸前别着白玫瑰,绅士优雅,一口慵懒的伦敦腔发出邀请。 “请问我有这个荣幸邀请这位美丽的女士共饮一杯吗?” 另一个会场过来猎艳的欧洲男人,仗着一副好皮囊,搭讪的套路典型又老套,沈今懿一天能遇到八百次,拒绝得心应手。 “抱歉,我的未婚夫在等我。” 男人依旧笑得迷人,语气蛊惑:“多拥有一份快乐又何妨。” 沈今懿勾唇:“loveovergold.”(我们情比金坚。) 男人挑眉,露出遗憾的表情离开,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此时另一侧传来一声嗤笑,沈今懿循声看过去。 不远处站了一位身材热辣,穿银色鱼尾礼服的白人女孩,金色发丝卷出漂亮的卷垂落,是她的死对头amy。 “wow~”她靠着栏杆,冲大厅偏了偏头示意:“你情比金坚的未婚夫~” 沈今懿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几分熟悉的奚落意味。 开学之初,两人结下梁子。 哪怕日渐落魄,oldmoney仍自诩血统高贵,出言讥讽勤工俭学的中国留学生穷酸时,沈今懿挺身而出被记恨,中午她刚买的最新款maserati就被人恶意泼了油漆。 她从来就不是甘愿受气的主。 确认了动手的人出自amy为首的小团体之后,她当即叫人开来家中四辆限量版豪车,连同自己花花绿绿的maserati一起,招摇又嚣张地在停车场围堵住amy,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用同样颜色的油漆泼花了她的车。 泼完之后,车辆定损。 沈今懿当着律师和警察的面利落干脆地甩给amy一张10500镑的支票,而amy不得咬牙赔偿她21000镑。 自那以后,两人在校内水火不容。 路过的狗和飞过的苍蝇都知道摄影专业的沈今懿和amy不对盘。这三年,她从专业成绩到职业高度全方位碾压,唯一能被拿出来讥讽的‘黑点’只有一个。 “多谢。”沈今懿站起身,慢悠悠道了声谢。 提起裙摆走出去与amy错身而过,她似是想到什么,又走了回来,在amy不明所以的表情中上前轻轻抱住她。 “毕业后我就要回国生活了,我想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 amy下意识推拒的动作顿住,沈今懿松了手退开。 “我们可是死对头,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你这人真是奇怪。”amy难掩疑惑,有些不自在地问。 “因为有你,我的大学生活多了很多乐趣。”沈今懿露出一个笑,“我不会删除你的联系方式,如果未来的某天你来中国,我想我会很乐意做你的导游。” 说完,她转身下楼,隐约能听到身后一句娇声嗔怪。 “讨厌鬼!我才不会来看你!来也不会找你的!” 沿着旋转扶梯向下,很快沈今懿就在宴会厅偏角见到了amy口中的人。 她的未婚夫,陆憬然。 同样,也明白了为什么amy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足够看清青年英气张扬的眉目,身高腿长,把正装穿出了桀骜不驯的感觉,怀抱一大束弗洛伊德玫瑰,正与面前的蓝裙少女说着什么。 少女背对着楼梯的方向,蓝裙是与奢华会场格格不入的普通平价的款式,看不见面容,但沈今懿不做多想,也知道那人是谁。 尤其是,她还看见陆憬然从给她的花束中取出一支花,递到少女手中。 陆二少没有进家里的公司,而是混迹赛车圈,创办了一个俱乐部,不似圈内别的公子哥那般莺莺燕燕环绕,这些年除了她这个正牌未婚妻之外,就只有楚烟与他有交集。 迎面碰见几名关系不错的同学,见到她之后个个都对她挤眉弄眼使眼色努嘴,好心提醒。 “iris,takecare,cinderellacapturedtheprince'sheart.”(iris,你要当心喽,灰姑娘俘获了王子的心。) 沈今懿眉梢轻挑:“sowhat.”(那又怎样。) 打过照面,她刚走下最后一级楼梯,欲朝着两人方向走去,陆憬然已经敏锐发现她的身影。 “一一!” 蓝裙女孩转过身,柳眉杏眼,下巴尖俏,是意料之中的那张熟面孔。 两人甫一对上视线,楚烟条件反射般将手中的花往身后藏,下一瞬又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悻悻地收回手。 沈今懿冷淡的神情在这一番略显滑稽局促的动作之下还是没有波动。 两人走到她身前。 楚烟先陆憬然一步急切解释道:“沈小姐,你千万不要误会,憬然是知道我毕业典礼上没有人送花这才好心分一支花给我的,没有别的意思。” 沈今懿看着她,神色终于有了几分变化,似笑非笑道,“别的意思,指的是什么意思?” 她长得漂亮,轮廓蕴含东方的柔美,但骨相立体,五官明昳,一袭重工镶钻黑色小礼服星光熠熠,更衬她矜傲,冷脸时,难免让人感到几分盛气凌人。 楚烟面色浮现几分难堪,轻咬住唇,呐呐道:“你别生气。” 陆憬然见气氛不对,揽过沈今懿肩膀,将花束捧到她面前,哄道:“一支花而已,有什么好计较的。” 将男人暗自维护楚烟的动作尽收眼底,沈今懿心若止水。 陆憬然是真不了解她,哪怕生气,她也不会折损自己的体面,公开和别人争男人。 扫过包装精致的花束,视线落在不明显的那一处缺角上几秒。 真美的一束花,可惜了。 三个俊男靓女的组合站在一处,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沈今懿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视线,不愿在毕业之际还让人看一场好戏,耐住脾气接过花。 偏头对楚烟道:“楚小姐,多心了,我并不生你的气。” 她下巴一点:“我们还有安排,先走一步,失陪。” 说完,抱着花离开。 楚烟不由自主看向陆憬然,后者脸色明显不佳,目光落在沈今懿身上,临走前向她投过来一眼,点了下头算做道别。 门口的侍应生拿来沈今懿的披肩和包,陆憬然自觉接到手里。 大雪纷纷,车就停在会场出口,陆憬然刚抖开披肩,就见沈今懿随手把花递给一旁的侍应生。 “帮我扔掉,谢谢。” 陆憬然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黑着脸把披肩披到她肩上。 车上开了暖气,上车后沈今懿取下披肩叠好放到身侧。 她看向司机吩咐:“回公寓。” “好的小姐。” 两人都被家里娇惯长大,脾气上来之后也都挂脸,司机瞧见两人神色,见怪不怪地落下后座的挡板。 起了争执先低头的人一向是陆憬然,这次依旧,车开出去不久后,他呼出一口气,去牵沈今懿的手。 第2章 “今天的事是我做的不合适,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他反思自己,的确不应该给别的女生玫瑰,沈今懿会生气很正常,丢了他送的花……也正常。 “今天就是碰见了,我平时和楚烟没什么联系……” 面对陆憬然的坦荡姿态,沈今懿却无力再追究,有些疲累地开口:“解除婚约吧。” 陆憬然足足愣了几秒钟才把短短的一句话听明白,满脸震惊与不可置信。 “就因为我给了别人一支花,你就要和我解除婚约?!” 就因为一支花吗? 是,也不是。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刚好在今天落下了而已。 浅绿的帽子,也婉拒了哈。 ——快乐看文—— 全糖小甜文~ 混血娇肆大小姐x腹黑高岭之花(自由摄影师x总裁) 谢谢观看。 第2章她要好好想一想 不怪陆憬然反应这般大。 沈今懿出身港城沈姓世家,陆憬然是京市陆家二公子,两人门当户对,婚约自沈今懿出生起,由两家祖辈定下,已有20载有余。 如今两方老人只剩下沈今懿的外祖父与陆憬然的祖父尚在人世,二人婚事两家乐见其成,沈今懿现在已经完成学业,即将回国。 如无意外,婚事将近。 其实陆憬然对她很好,性子张扬不羁、桀骜难驯的人在她面前,就像是主动戴上嘴套的狼犬,甘愿为她俯首。 六年前,她的外祖母去世,她陪伴外祖父搬回故乡伦敦生活,陆憬然从那时起就不辞辛劳,频繁往返于伦敦与京市。 之后更是将赛车俱乐部部分运营迁移到伦敦,就是为了多陪伴她一些时间。 她曾经也认为,两人会按照大人既定的路线,走向婚姻的殿堂。 但到底是事不遂人愿。 第一次知道楚烟,是在学院院庆举办的蒙面舞会之后,舞会那日天气预报显示雷暴天气,陆憬然推了工作过来陪她,却在半途被一通紧急电话叫走。 后来她知道,那天楚烟的出租屋被三个醉酒的流浪汉骚扰,陆憬然是去英雄救美。 陆憬然向她坦诚过与楚烟短暂相依为命的渊源。 他幼时走丢,楚烟同为那一批被人贩子拐卖的儿童。他因为数次不服管教被人贩子惩戒时,是楚烟护着他,替他挨下一半毒打,省下一半的口粮分给他。 后来楚烟先被卖出,自此没了音讯,而今再相遇,陆憬然自然该报答昔年的情谊。 留学费用高昂,楚烟有一身傲气,他的资助她只接受了学费部分,自己四处奔波打工赚取生活费,住的地方人龙混杂,打电话来的时候,三个醉汉正在撬她的门锁。 那是第一次,她看着自己和别的女人摆上天平两端,而陆憬然选择的人,不是她。 他的解释合乎情理,她有同学相伴,而楚烟在这里举目无亲,情况危急。 如果去晚一步,楚烟即将面临就会是难以承受的灭顶之灾。 两相比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她计较,显得刻薄小气,无理取闹。 一如此刻,陆憬然拿出同样的说辞。 “一一,楚烟没有亲人了,异国他乡求学,在这里融入不进去,也没交到什么朋友,我也是刚刚碰见才知道毕业典礼那天没有人给她送花,顺手送她一朵而已。” 他的语气中满是不解:“她和你不一样,你什么都有,为什么偏偏要和一个无依无靠的女生计较一支花呢?” 沈今懿神色漠然,的确,她什么都有。 毕业典礼全家人过来和她去法国庆祝,塞纳河畔的烟花燃放了半小时,大大小小的礼物堆满了房间。 那一次之后,二选一的情景也没有再出现,毕竟她的人生以锦绣作画,需要依靠另一半的时刻着实不多。 反而是楚烟,因为贫穷,在陌生的国度处处艰难。 兼职遇到职场骚扰,老板恶意欠薪,被校内白人同学欺负霸凌…… 如果不是陆憬然出手帮助,她的学业难以为继。 沈今懿在校内行事风格不算低调,陆憬然同样背景惹眼,再加上一个貌美坚强的灰姑娘,就是一出喜闻乐见的庸俗舞台剧。 看不惯她的人乐得看三人纠缠,她什么都没做,就有无数猜测和编排。 这一次不是经典的选谁的问题。 她从没有等待下一个二选一的命题出现,看陆憬然怎么选择再做决断的打算。 把自己摆到某个男人的备选项之一的位置,沈家的女儿,不做这样掉价的事情。 扎根在她心底的刺,她下定决心要将它拔除。 想清楚后,她心里有了决断。 “对,楚烟什么都没有,身世凄苦可怜,无人庇护,所以你和我婚约解除,就能没有顾虑地去做她的救世主了。” 陆憬然烦躁地蹙眉,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仍是好声好气解释:“我对她有没有超出恩情之外的感情,这两年你还看不清楚吗?一一,生气归生气,不要说这些话。” 他手劲大,抓得沈今懿有点疼,从他掌心挣脱出来。 陆憬然的话,沈今懿只是听了听,不置可否。 在结果面前,这个问题无关紧要。 街道两侧的圣诞布景闪烁,像璀璨的星河绵延伸展,浓郁热烈的氛围,沈今懿的声线冷静得让陆憬然陌生。 “我们俩最好能先达成一致,再一起向家里摊牌,这样对内既不影响我们两家的交情,对外也不影响我们两家正在合作的项目。” 陆憬然声线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是认真的?” 沈今懿不闪不避,沉声答道:“是。” 她的住处和会场相隔不远,慢速二十分钟车程就到了。 南洋复古风格的复式公寓在繁华街区,弧形拱门、花纹绿植墙纸、花砖通铺,室内花香扑鼻,温暖如春。 客厅的置物架上型号各异的相机、长短不一的镜头陈列,半个墙面上挂满大大小小的风景照相框,都出自沈今懿之手。 佣人进厨房为两人煮驱寒的茶。 沉默一路的陆憬然拿出手机解了锁,递给沈今懿:“我可以保证自己和楚烟没有说过半句暧昧越界的话,没有做过半点出格的事。” 沈今懿没去接他的手机,“不用看,你说没有,我愿意信。” 但这不重要。 陆憬然满腔情绪难以排解,恶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咬着牙问:“那是为什么?我们十几年的感情,我从小就知道我要娶你,你总要我死个明白吧?” “憬然哥哥。”沈今懿仰起头,明黄灯光照映出她香槟色高光勾画的眼尾。 “宝宝……” 熟悉的称呼和温软的声调令陆憬然的心安定不少,他抬起手,想抱抱她,想说以后吵架归吵架,但不要说分开这种伤人的话,就听沈今懿一字一句给他判死刑。 “我不想去探究你和楚烟的关系,不论你对楚烟出于哪一种情感,结果就是,我得到的,已经是不圆满的。” “所以你还是不信!”陆憬然浓眉紧蹙,俊朗的脸上满是烦躁:“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在计较什么不满什么?是不是只有我和楚烟断了来往你才会满意?” “你舍得断吗?”沈今懿眯了眯眼,神色冷下来,语带嘲弄:“不过现在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陆憬然胸膛起伏,憋了一口气转身,却不想和端茶来的佣人撞在一起,茶水泼了他满身。 好在茶水不烫,他沉着脸脱下外套交给佣人清洗烘干。 谁也说服不了谁,陆憬然半分不松口,最后还是不欢而散,沈今懿站在窗边,目送他愤愤走出公寓。 风雪弥漫,楼下的车顶上积了一层白,车窗内猩红的一点明灭闪烁,半分钟后悄然沉寂,随之一道淡沉的男声响起。 “走吧。” “好的先生。” 沈今懿睡前和国内的好友清欢聊天,和她说起这件事。 “宝贝儿,你要知道,我一向是劝分不劝和的。” 沈今懿:“我决定了。” 清欢收了玩笑的语气,“现在这个时机你很难办啊。” “陆二少现在一没劈腿二没有明确精神出轨的迹象,你这突然要分手,他肯定死咬着不放手,到时候别伤了两家和气。” 沈今懿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更何况,两家的牵绊远不止于此。 一年前,嵊洲岛开发项目被陆家的融达集团收入囊中,整个岛屿开发体量庞大,以沈家为首的港城资本进驻同做蛋糕。 项目完成立项,设计单位、施工单位和监理单位等都已入场,现在岛上已经开始动工。 项目得以顺利进行的原因,一是陆沈两家自身财力庞大,人脉丰富,二就是这个婚约,把两家的利益绑定,强强联合。 单是退婚一事,她家倒是好办,以她爹沈临川毫无理由的护短的性子,她今天说和陆憬然不合适,明天他就能带着歉礼上门。 第3章 可陆憬然性子又傲又烈,沈家一意孤行强行退婚,难保他不闹得天翻地覆,项目正值关键时期,牵头的两家生了龃龉,要其余投资商怎么想? 人心不齐众力难聚。 一头走到黑,最后的结果沈今懿可以预见,就是她们沈家大出血,在这个s级项目里让利维稳。 涉及到汇通数千名职工的生计,她作为沈家人,做不到任性妄为,只考虑自己。 “生在豪门,做个二世祖才惬意。”清欢听后跟着叹气,“唉,陆二少一看就是个属驴的犟种,他就觉得自己爱你爱得不得了,你想他放手,还真得费点功夫。” 她苦大仇深的样子让沈今懿发笑,“我还以为你要劝我不要意气用事呢。” 清欢是沈今懿的发小,对她的一应事情了如指掌,见证过陆憬然全心全意围着她一个人打转,曾经还羡慕她有一个忠犬。 “陆二少人生乐事是做superhero,拯救他的灰姑娘于水火,伟大得很,你们不是一路人,早该掰了好吗!” “都是成年人,哪有谁离不得谁?报恩抱了三年了,难道还不够?打着恩情的旗号存的是什么心思,我都懒得说。我就是奇怪,这事你为什么拖了两年多才提?” 沈今懿翻了个身,看着床侧云朵水滴形状的琉璃灯盏有一瞬间失神,又让她想起她被丢下的那个潮润的雷雨天。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那时候没想通而已。” 清欢啧了声,“两年才回过劲儿,沈大小姐,不听清欢言,你白白浪费了两年。” “迷途知返,该夸我才是。”沈今懿一笑,很是洒脱。 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而已,并不影响她的人生璀璨绚烂。 自然也是,浪费得起的。 只是,她的确要好好想一想,要怎么才能周全地退掉和陆憬然的婚约。 她脑海里出现一张冷峻的脸。 他会愿意帮自己吗? 第3章徽时哥哥 越野缓缓驶离公寓,不久后,陆憬然接到一通电话。 他语气不耐,“什么事?” 电话那头压着声,像是怕大声一点就会泄露了什么,“憬然哥,你和嫂子到哪儿了?那蜡烛中看不中用,这一小会儿就燃一半了,你和嫂子要还有一阵才到的话我就让人全换新的,免得等会影响你表白的效果……” 陆憬然面色难看:“不来了,你们玩吧。” 那头见怪不怪的语气:“啊?嫂子又和你吵架啦?” 陆憬然火气大,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被随手扔到一边,他仰头靠在车座,眼底一片阴翳。 沈今懿是独立摄影师,出名早,业内名气很大,前一段时间接了一个拍摄任务,要到南非待上几个月,出发时间就在这两天。 他也要带队集训、战术排演准备明年开春举行的拉力赛,想着他和沈今懿之间还没正式告白的仪式,又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所以特意在今晚准备了一番,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就因为他分给了楚烟一支花,沈今懿就吵着闹着要和他取消婚约? 正烦得不行,角落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他呼出一口气,捞过来看清是一条银行卡到账提醒。 下一秒,通讯软件弹出新消息。 楚烟:【憬然,很抱歉这三年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也让今懿总是误会我和你的关系和你吵架,回国之后我的生活就会好起来啦。】 楚烟:【之前认识的导演内推了我演一部新剧,下个月开拍,制片方付了定金给我,我先还你三万,手里留了些余钱,欠你的剩下的部分我会努力拍戏,一定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 陆憬然闭了闭眼,平复了下情绪,回了五个字过去。 【慢慢来,加油。】 陆憬知道,楚烟不会再回复,她是很有分寸的人。 事实也如此。 他资助她的钱,在她打工有了一定积蓄之后就开始一点点还了。 平常求助的事情,也都是她自己无法解决,不得已才找上他。 生活没有压垮她的脊梁,身处泥泞依然自尊自爱自强,这样的女生值得尊重和欣赏。 所以他更想不通,沈今懿这样的天之骄女,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为什么这样容不下她,为什么总是咄咄逼人。 哪怕她只分走的只是他心里,无关紧要的一点怜悯。 * 一夜过去,雪后初霁,日光洒照着松软的雪被,折射的光晕迷乱人眼。 出门前沈今懿收到陆憬然叫人送来的新鲜的弗洛伊德,足足九百九十九朵,他在为自己昨天送出去一支花的行为赔罪。 玫红色调泛滥,看一眼都觉得头疼。 正午时分,泰晤士河波光粼粼,轮船随着波流游弋,沈今懿还在用一份司康,对面的位置已经空了下来。 临行前与导师辞别,约在这家咖啡店,她手边还有导师送给她的一枚圣诞老人胸针。 离别愁绪渐浓,感性的导师勉励她一番后先她离去,她慢慢吃完剩下的点心,穿上外套,别上那枚精巧的胸针。 走出店里,冬日洁净清冽的气息直入肺腑,行人匆匆,她沿着停车的方向走去,不期而遇一个熟人。 很巧,楚烟在这家店兼职,今天来上最后半天班。 她愣了下,然后先开口:“沈小姐。” 与她只是点头之交,也并没有为难她的想法,沈今懿敷衍地打了个招呼,错身准备离开。 “很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和憬然有了许多不必要的矛盾。” 楚烟的语气很真诚,至少在沈今懿听来是这样。 她在留学之前之前是网剧演员,演技挺好,现在学的专业是电影相关,具体是什么沈今懿没上心,所以名字没记住。 她并不关心,不只是她的专业,连同她整个人,她都不关心,尽管她们二人常常被放进同一个故事充当主角。 沈今懿转过头,认真打量身前的人。 风把她的头发吹乱,鼻尖通红,陈旧的羽绒外套臃肿,颜色也灰扑扑的,但这张脸我见犹怜,又有几分清高倔强的姿态,所以不会让人觉得穷酸,反而会催生人的保护欲。 她弯唇:“楚小姐,你在试探我?” “不是的!”她的敏锐让楚烟心下猛地一跳。 她满脸诚挚,“我只是想和你解释清楚,憬然帮我,只是因为我小的时候帮过他,除此之外,他对我没有任何想法,我也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她一口气说完,看到沈今懿轻轻摇了摇头,脸上表情很淡,有几分意兴阑珊。 “抱歉,你们二位的游戏,我不参与。” 楚烟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仍试图解释:“欠憬然的钱,我会尽快还上,还清之后我不会再打扰他,请你不要误会我什么,也别生他的气。” 沈今懿歪了歪头,耐心余额不足:“误会不误会不重要,要不要生他的气,那是我的事。” 她直视楚烟的眼睛,“至于你,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也不重要。如果你有,十八般武艺你尽可以都用到陆憬然身上,成功了算你的本事,但只有一点……” 微微停顿,那双雾蓝的眼底倒映了雪光天色,轻轻弯起来,冷峭又锐利。 “我不动你的前提是……”一字一句,语气冰冷:“你不冒犯我。” 楚烟看着身前的少女,心底微微一动。 她还不到21岁,精致的五官还未完全长开,却已经叫人看到造物主的偏爱,比之明星也毫不逊色。 身上的黑色大衣被日光描摹,纹理透出高级的质感,浑身上下没有任何logo,可一看就能看出出自大牌私人订制,价值不菲。 这个瞬间,楚烟想到曾经听人谈及她时说的那句话—— 爱与富贵养大的女孩,骄傲在自尊之上,那才是她不容触碰的底线。 * 沈今懿的车开往中央商务区,高楼林立,融达集团的楼标很是醒目,隔着老远就看到等候在门口的章樾。 车在大门口停稳,章樾上前拉开车门,一手绅士地遮挡车顶:“沈小姐。” 沈今懿下车站定,笑道:“章助,麻烦你了。” 章樾微微一笑,“您客气了。” 沈今懿和他才见过面,就在前不久,她的毕业宴会上。 他带着沈今懿走进大楼,“陆总正在开会,脱不开身,我现在带您到他的办公室,您稍作休息,会议大概还有半小时左右结束。” 沈今懿点点头,“好。” 大忙人愿意拨冗见她一面,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沈今懿第一次进到这栋超高层建筑,四处打量,发现里面和其他写字楼并无太大不同,冰冷而秩序井然,只是更气派开阔一些,一些设计能看出中国元素。 她不禁有些好奇:“整栋楼都是你们融达的吗?” 章樾引领她径直走向总裁专用电梯,“是的,不过目前伦敦公司只用上三十层,下面的楼层都租了出去。” 第4章 沈今懿暗暗抽了一口气,真有钱啊。 她回家后得敦促她的老父亲再接再厉,争取也在伦敦买上一栋楼。 相信老沈还有未被开发的潜力。 电梯行至七十层,章樾带着沈今懿进到总裁办,他还有公务在身,走之前特意叫来行政秘书招待沈今懿。 帅气小哥殷勤备至,沈今懿招架不住他的热情,要了一杯热可可,就叫他自己忙去了。 他走了关上门后,沈今懿这才有了机会环顾四周。 办公室很大,色调以冷黑和金属灰为主,沉稳严肃,两面全景落地窗,想必看夜景会有好视野,另一面是书墙,上面满满当当,有少部分书还没有拆封。 整个房间很少见到私人物品,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情味,和它的主人一样。 办公桌上有看到一半的文件,她谨记自己是客人,只粗略扫过大致布置后就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专心等人。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山涧溪水的气息,沈今懿鼻子灵,闻出来这是rl某款香水的味道。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有品还是奢侈。 几千块一毫升的香水,用来做办公室香氛,多大的家业啊这么造。 看腻了窗外一成不变的城市景色,沈今懿吐出一口气,百无聊赖之中,因为等待,时间的流逝被无限拉长,似乎紧张的情绪也开始嘭嘭嘭充盈起来。 想到接下来的一场硬仗,手心有了一层薄汗。 她垂眸看向自己张开的左手,红润的掌心里一个明显的圆形疤痕更让她心间惴惴。 这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从宴会上偷溜出来,藏在花园里想学抽烟,却刚好被陆徽时撞见,她惊慌失措之下把烟头摁进掌心烫伤的。 她一直能感觉到,这位哥哥似乎并不怎么愿意亲近她。 当然,沈陆两家虽然是世交,但一南一北相隔大半个中国,小辈之间能维持关系已是不易,她到伦敦之后,交集就更少了。 还有八岁的年龄差摆在那里,她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陆徽时已经进公司历练了,成熟的商务人士和稚嫩的学生之间精神层次隔了一个大气层。 不熟悉不亲近也正常。 但碍于陆憬然这个弟弟,她所有的生日,各种纪念日,陆徽时都没有缺席。 前几日她的毕业宴会,他人在伦敦,即便年底公事繁忙,也到场了,礼物也有准备。 昂贵、周全、但敷衍。 十年如一日,他只送她珠宝。 心里盘算着事,温暖适宜的环境中,沈今懿不知不觉间阖眸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已不知时间几何。 窗外橘黄的落日缓缓下坠,室内只余幽幽一点濛濛的光。 抬眼看去,视野被漫天壮阔绮丽的赤红云霞占据,日暮黄昏下,伫立在窗边的颀长挺阔的背影,渊渟岳峙,气质斐然。 镜面映出她起身的动作,男人偏过头来,光影跳跃间囫囵勾勒出他的侧脸,眉峰挺俊,鼻梁陡峭,线条起承转合恰到好处,有种利落干净的清绝。 夕阳沉落,盛大的暮色在他身后燃至荒芜。 交错的时空让人恍然生出一种错觉:他已经等了许久。 沈今懿眼睫颤动,眼神还未褪去迷离,思绪在混沌中,本能地张口叫人。 将醒未醒时开口,只有很轻的一声,包裹在浓酽暮色里,低如一道几不可闻的呢喃。 “徽时哥哥。” “嗯。” 男声低沉,似隔着远山薄雾,轻悠悠地落入耳中。 第4章两个亿,你和我结婚 沈今懿掀开身上不知道哪个好心人给她盖的薄毯,揉了揉眼睛醒神,男人转身走来,拿起她面前小几上的遥控器开了灯。 他身量极高,逼近一米九,沈今懿被笼在他的身影下。 白松香混着苦橙叶的气息一瞬间侵入,和男人自带强大的磁场,轻易牵动她的呼吸。 全部视野被一双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占据,健硕肌理隐约可见,沈今懿看哪里都觉得不自在,费力仰头,才能和男人对上视线。 血脉相连的兄弟俩容貌上自然也有几分肖似,都是英气俊朗一挂的长相,但比之陆憬然疏狂外放的作风,有着沉稳气度的陆徽时却更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他居高临下看下来,漫天的雪意仿佛都融进了那双眼睛,清冷又淡漠。 沈今懿想笑一下,但却没能成功:“你等我很久了吗?” “没多久。” 沈今懿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姿拘谨,她年轻,强装出来的镇定在成熟年长的男人面前有种一戳就破的虚张。 “徽时哥哥,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先去用餐。” 陆徽时丢下一句话,越过她朝外走去。 “我就不……”沈今懿站起身,要说的话到了嘴边打了个弯,有些勉为其难地说:“好吧,虽然我不饿,但我还是陪你吃一点吧。” 吃一顿饭,说得好像是为他做了很大的让步似的。 陆徽时微微回眸,余光里是乖乖跟过来的人,没有反驳她这套故意卖乖的说辞。 办公室外有专门辟出来的小餐厅,秘书小哥正在摆放餐具。 两人相对入座,刚才自带撩感的意大利小哥在陆徽时面前一举一动板正得像没有灵魂的机器人,就差把我害怕三个字写在脑门上。 沈今懿看向餐桌对面的人,男人一身英伦风的衬衣马甲,领带一丝不苟,此刻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拿过一旁的毛巾净手。 面上神情寡淡,能被窥见的情绪少到趋近于无。 一语不发,也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她不禁对小哥心生同情。 “陆总,沈小姐,请慢用。” 小哥微笑着开口,沈今懿道了声谢,看他逃也似的离开。 陆徽时对此无动于衷。 各大分公司,他在伦敦倾注的心血是最多的,待的时间也更长,手下人早已深知他的脾性,熟知他的行事风格,惧怕和畏惧都正常。 餐具上印有融达集团的logo,这一餐显然出自公司内部食堂,味道在水平线之上。 两人的菜品种类是一样的,只是沈今懿多了一份玫瑰焦糖布丁。 用餐时没有人开口,一顿饭安安静静结束。 沈今懿没有错过陆徽时的视线落在她面前干干净净的碗碟上时那片刻的停留。 她脸上发烫:“胃口好,怎么了?” 相机那么重,拍摄体力消耗那么大,她吃得多了一点,怎么了? 陆徽时抬眸,平静开口:“挺好,有福。” “……” 有人进来收餐具时,两人又回到办公室。 “坐。”陆徽时系好扣子,走到落地窗边的沙发坐下,“找我什么事?” 夜幕降临,陆徽时背后是恢弘繁华的夜景,沈今懿深呼吸,在他对面入座。 她鼓起勇气直视陆徽时,说明来意:“我想和憬然退婚。” 陆徽时显然是没想到她来谈的是这件事,毕竟前两天才见识过正处在热恋中的少男少女之间的亲昵暧昧,但惊讶也不过短短一瞬。 他沉默了几秒,“感情不是儿戏。” 沈今懿急忙表态:“我是认真的!” “原因。” 沈今懿一时间沉默下来。 陆徽时眸光清冷,带着惯居高位的决断和威严。 “你们是成年人,感情中如果出现问题,应当理性沟通,想办法解决,而不是贸然分手。” 沈今懿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但看陆徽时当小孩玩闹吵架的态度,还是有几分绝望。 “我们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陆徽时手搭在沙发扶手,指尖轻点的动作一顿,面色骤然肃冷下来。 “憬然欺负你了?” 沈今懿摇头,“没有。” “他犯了原则性的错误?” 沈今懿眸色动了动,还是摇头:“没有。” 陆徽时静静凝视着沈今懿:“我想你也应该有所准备,等毕业回国,两家人共同商议你们的婚事。现在你突然要退婚,至少该给我一个理由。” 不知是否出于商人推脱责任的本能,他补充了一句:“据我所知,憬然很愿意履行婚约。” 这话落在沈今懿耳朵里自动过了一遍翻译:想一出是一出,任性罔顾长辈意愿不孝顺,闹着要退婚的人只有你。 男人平静的语调难辨喜怒,但沈今懿仍感到一股无形中加之于她的压力,她别开眼,半晌没能够开口。 她的理由说出来太虚无缥缈,站不住脚不说,还显得矫情。 更重要的是,她的理由此时不能形成完美闭环。 如果两年前她没有优柔寡断,错过最好的时机就好了。 过去了这么久,现在翻旧账,像是她为了达成目的,牵强附会找出的借口。 “我不想。”她定了定神,重新看向陆徽时,“这就是理由。” 第5章 这话说得任性,宛若带着无理取闹的小脾气,出口的瞬间沈今懿就有些后悔。 果然,只听陆徽时淡声说:“那你今天最应该找的人是沈叔,不是我,以他对你的包容,应该会替你处理好一切。” “我爸爸当然会无条件站在我这边。”沈今懿不免有些烦躁,情绪上来也忘了怕他,“可憬然不愿意,我爸爸来提,这不摆明了是我们沈家不占理欺负人?事情闹开了,那让外面的人怎么想,你们合作的项目该怎么办?” 陆徽时不为所动:“这就是我该操心的问题了。” 这话可以说是明晃晃地讽刺她任性了。 “行啊!”沈今懿咬了咬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反正项目也不是我们汇通一家的项目,我们就撕破脸好了,高层动荡,别的资方马上撤资。岛上已经开始动工,二期资金断掉,你们陆家短时间填不上那么大的缺口,到时候只能向银行借贷,不就是一点利息吗,你们陆家家大业大又不是给不起,我们沈家也不是赔不起!” 她说了一大通话,脸颊晕开一抹红,点缀在瓷白的脸上,因为气恼,眼睛睁得很大,虽有几分克制,仍像极了被惹怒炸毛的猫。 以往她见了他,不是规规矩矩,就是小耗子见了猫似的躲着人,这还是第一次对他展现出大小姐脾气。 难得,有几分新鲜。 “沈家妹妹。”陆徽时低醇的嗓音戏谑,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弧度,却不见笑意。 他的目光幽深,沁着凉意:“你是求助?还是威胁?” 那张形状漂亮的薄唇张合,一开口就是沈今懿不爱听的话。 一口气堵在胸口,她连面对他时的三分不自在都顾不上了,瞪着双眼,看着一派气定神闲的男人。 太讨厌了! 这个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明明这事处理不好,他这个大boss才是最该发愁的人,为什么还反过来拿捏她! 沈今懿闭上眼,眼前甚至因为过于生气而微微晕眩。 她自小被娇养,虽然不恃宠而骄,但平心而论,要说脾气很好,也不见得。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明白,陆徽时摆明了不是愿意哄着她顺着她的人。 思量再三,她只能忍着心痛拿出自己最后底牌,舍孩子,套这只狼。 “两个亿。” 陆徽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轻轻拧眉,神色有几分困惑:“什么?” 沈今懿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两个亿,你和我结婚。” 第5章你以后,不能对我不好 事情的走向变得匪夷所思起来,办公室内刹那间安静下来。 不过陆徽时很快就明白她的目的,眸光幽深:“你想利用我,彻底了断和憬然的牵扯?” 利用这个词,程度有些过了。 “怎么能说是利用你呢?”沈今懿双手撑着腿,上半身向他倾去。 她语气很是诚挚,循循善诱:“我给你两个亿,婚姻存续期内每年再给你两千万,你和我结婚,嵊洲岛项目建成之后我们就分开,最多最多也就三到四年时间。我知道陆爷爷一直在催你结婚,你应该也烦吧。” “我们结婚,两家婚约照样履行,不会引发外界不必要的猜测影响项目推进,你也能过几年清净日子。” 学着沈临川的资本家做派,沈今懿总结陈词:“这是双赢。” 她的眼睛亮亮的,陆徽时冷静道:“我对我自己的婚事有绝对自主的权利,不论是家庭因素还是外部因素,都影响不了我的决定。” 油盐不进,沈今懿又被气到了。 她当然知道了! 前两年陆爷爷撮合他和一位好友留学归国的孙女,擅自作主约了饭,他那天只礼节性地露了个面,打完招呼饭都没吃就走了,事后给那位千金安排了一份令人艳羡的工作做补偿。 陆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是拿他没办法。 谁叫他是陆家最出色的长孙呢。 “再说……”陆徽时停顿了一下,“我也不想白白担上一个离异的名头。” 沈今懿皱眉:“你歧视二婚人士?” 她亲父亲沈临川就是二婚,他敢承认,她就敢回去告状。 陆徽时挑眉,语气漫不经心,敷衍意味浓烈:“抱歉,只是我个人思想传统,离异比较伤我自尊。” 以他自身优越的长相和身家条件,就算是二十婚在婚恋市场也是香饽饽,何来伤自尊一说,沈今懿被气得口不择言:“那你、那你总不能为了尊严不要钱吧?” 陆徽时气定神闲,平铺直叙道:“那当然是因为我有更多的钱。” 沈今懿:“……” 谁能有钱得过你啊! 她又被气得头发晕。 陆家大少爷出身不凡,又洁身自好,等闲人不能近身,是皇城里一朵有名的高岭之花。 沈今懿今天在这个评语上加了一句:还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她一腔怨气难消,瞥他一眼,又默默在心里加了一个很脏的字。 难啃的,狗骨头! 事已至此,沈今懿仍不死心:“两亿一千万。” 对面的人不说话,她又开口:“两亿二千万。” “两亿三千万。” “两亿三千一百万。” “两亿三千二百万。” “两亿三千三百万。” 一口一加价,陆徽时还是沉默不语。 最后逼出了沈今懿全部的筹码:“两亿三千三百五十万。” 这已经是她在不惊动沈临川的前提下自己能动用的全部资产了。 对面一直不应声,沉静的双眸如同兄长注视一场稚嫩的闹剧,沈今懿眼里满含的期待一点点落空。 她眸子中亮光熄灭,像一场烟火落幕,余下令人牵肠挂肚的怅然。 想来也是,身家千亿的融达总裁怎么看得上她这点小钱。 “好吧,我不打扰你了。” 长睫覆下,沈今懿恹恹地垂下眼,整个人身上那股灵动劲儿也散了,像被一场雨淋透的猫,浑身毛发狼狈,瞧着可怜兮兮的,再不复光鲜骄傲的模样。 准备起身时,对面一直保持沉默的人突然问道:“我不同意,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沈今懿闻声,抬眼看去,撞进他幽深不见底,带着审视的双眸。 男人冷然锐利的表情看得沈今懿心里一颤,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直视他,“我没有闹脾气,这件事其实我已经认真想了很久。” “不管怎么样,我是一定要退婚的,这个决定不会变。你不愿意帮我的话,那就只能以沈家的名义和陆家退亲了。” “我想不出别的补救办法了。” 她找上陆徽时,就是想大事化小,既保下两家婚约关系下牢不可破的合作,也彻底断绝与陆憬然的可能。 但别人不愿意和她结婚,自然也不能强迫。 而且,她也没有那个能力和胆子强迫他。 办公室炽亮的光线照得她脸色有些白,像是被他过于严肃的气场吓到了,或者是被他的拒绝打击到。 “我的决定会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我先向你道歉。补偿什么的我做不了主,我回去和我爸爸商量一下,该我们沈家承担的责任,我们会承担的。” 陆徽时目光停留在她脸上,静静注视着她。 沈临川爱女在港城是出了名的,虽然丧偶再娶,与现在的夫人育有一子,但对沈今懿的疼爱不降反升。 两家人亲近,他知道些内幕,沈临川早已把自己全副身家做了公证,百分之七十的大头都给了这个女儿,剩下的部分才分给现在的妻儿。 他对沈今懿的了解不算多,比不上陪在她身边十余年的陆憬然,大多是从旁人口中得知。 知道她被全家人捧在掌心,受尽宠爱,身上难免有些小性子,行事随心,脾气有点骄纵,刚才好几次,他能感觉到她被自己气得不轻。 但今天也看到,她被教养得很好。 退婚很简单,老爷子宠她,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都能放一边,真要解决起来,左右不过她一句话的事。 但她没有罔顾后果,百般迂回,权衡再三,归根结底还是体谅在他们沈家手下求生的人生活不易。 沈家锦绣繁华里供养长大的大小姐,虽然肆意,但识大体知分寸,心地良善。 陆徽时换了松散的坐姿,一贯淡沉的语气中透着落定的份量。 “我同意。” “啊。”惊喜来得太突然,沈今懿微张着嘴,愣在那里几秒。 明明达成愿景应该高兴的,可是陆徽时刚才拒绝她的求婚太果决,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一个人嫌弃得这么彻底。 所以这瞬间,沈今懿第一时间感到的竟然不是高兴,铺天盖地的委屈不受控制汹涌溢出,让她鼻尖发酸。 “那……” 陆徽时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眸光微缓,一改刚才半分情面不讲的做派:“所有的一切,交给我解决。” 第6章 沈今懿沉默片刻,问道:“你不问我一定要退婚的原因了吗?” 陆徽时淡声:“既成事实,追究原因没有意义,首要任务是解决问题。” 男人波澜不惊,话也不那么动听,沈今懿平静下来,眨去眼中的水光,吸了吸鼻子:“要拟定合同吗?” “不用。” 沈今懿刚想说一句你还挺信任我,就听他说,“办公室有监控。” 她抬头,果然在头顶看到一个监控器,正在运作中,红点闪动,悄然记录着发生的一切。 “……好吧,虽然我也不会耍赖的。” 陆徽时思索片刻,也学着她问:“需要我给你什么保证吗?” 沈今懿摇摇头,说得一本正经,委婉地奉承了他:“我爸爸说你是很有责任感的人,言出必行,我相信他。” 对于她这种不高明的拍马屁行为,陆徽时轻轻一笑,没说话,算是应承了这句夸奖。 片刻后,沈今懿似是有话要说,眨巴着眼睛期期艾艾看向他。 陆徽时轻抬下巴,“怎么?” “嗯……我还是有一点要求的。” 陆徽时点头,习惯用的短句这时听起来显出几分耐心好的错觉:“什么?” 对面的人直直看过来,珍珠发夹挽好的头发有一缕散下来落在脸颊旁,雾蓝色的眼睛里波光流转,今晚被他为难逼迫一番,眼神中还带着三分未消解的委屈。 “我的要求是,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是……” “你以后,不能对我不好。” 第6章你舍得下吗 这个要求提出,陆徽时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他没有回应,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沈今懿心头本就不多的底气也逐渐消散。 好吧,她也知道她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最后一丝期盼消失殆尽也没等来陆徽时的首肯,她垂下眼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心底有几分丧气。 她提出要求,不被满足的时候几乎没有,就算是不太好实现的,她撒娇磨一磨也能得手。 就像刚才,虽然达成目标的过程有些艰难,但陆徽时最终还是答应了她,这给了她不该有的期待,让她一时间忘记了这些年里这人对自己的冷淡和忽视。 身边人都愿意纵着她,除了陆徽时。 空气再一次安静到凝滞,陆徽时此刻方才开口询问:“对你不好,指的是哪些?” 闻言,沈今懿眼睛一动,卷翘的睫毛轻轻眨了下,“反正我是受不了委屈的,让我受委屈,就是对我不好。” 她说完又眼巴巴地盯着他等答复,陆徽时瞧着不免有些想笑。 他这边才刚松开一个口,这姑娘就找准时机打蛇随棍上。 不追究她任性惹来的麻烦,配合她搭上自己的婚姻出手解决这一桩事还不算,婚后还得哄着她顺她心意才行。 果然是被宠大的,蹬鼻子上脸的本领炉火纯青。 其实她长得漂亮,五官精雕细琢,撒娇的姿态自然生动,很能蛊惑人。 但可惜,他既不是陆憬然,更不是沈临川。 男人表情没什么变化,开口时语气很淡:“要我百依百顺,你给的价码还不够。” 那倒也不用他做到那种程度。 “我没……” 沈今懿自己都没指望捞这么大,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规律响起的三声敲门声打断。 年底事务繁多,抵达伦敦后连日加班没有半分空闲,密集的安排中想插根针都困难。 两人的交谈早已超过预留的时间,又一场高管会议即将开始,章樾不得不在办公室外敲门提醒,“陆总,会议室人都到齐了。” 陆徽时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沈今懿见此也不纠缠了,很有眼色起身,“那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陆徽时点头,“回你的公寓还是老爷子那里?” 沈今懿:“外公去比利时讲学了,我回公寓。” 陆徽时起身,展现基本的绅士风度:“到了发信息。” “好。” 陆徽时同她一起走出办公室。 章樾见两人出来,跟着在她身后准备送她,沈今懿并不讲究这些,摆摆手制止:“不用麻烦啦章助,你们忙,别误了工作。” 章樾依言止步,贴心道:“晚间有雪,路况不好,您记得让司机开车注意些,安全第一。” 沈今懿重新感受到温暖的人情味,微微一笑:“好的,再见。” * 融雪的路面湿滑,夜间行车慢,回到公寓已经快到十点。 陆憬然来的时候,沈今懿刚检查完自己要带去南非的相机和镜头,在和当地的领队确认这次的路线。 她坐在书桌后,面前摊开一张地图,边听边在上面勾画做记录。 偶尔用英语说几句,告诉对方自己的决定,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她年纪虽然小,但天南海北满世界跑,走过很多地方,丰厚的阅历和开阔的眼界让她比起同龄人来多了自信沉稳的气度。 与她平常稍显娇气的性格矛盾地共存着。 小小的女孩如今长大了,陆憬然眼神柔和下来,心里那点气也散得差不多了,唇角噙着笑,倚着门框,安静地等她打完这个电话。 不久后通话结束,沈今懿放下手机,抬头看到门边站立的人时却没有很惊讶。 除了那层婚约的关系,陆憬然也担负着兄长的身份。 她明早的航班直飞开普敦,他来送行再正常不过。 “行程都确认好了吗?” 沈今懿点头,“嗯,好了。” 她起身走到陆憬然面前,书房和廊道两处不同的光源,让他们落在地板的影子朦胧地交错相融。 “给你带了你喜欢的那家榛果燕麦奶,在厨房温着,我去给你拿。” 沈今懿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不用了,你早点休息,我自己去。” 陆憬然转过身,垂眸看她。 她穿着柔软的浅白短绒睡裙,荷叶边裙摆垂在脚踝处,发丝像一块上好的缎面披散,衬得脸愈发小,神情干净而简单。 一向爱撒娇使唤他做这做那的人突然转了性,传达的意思很明显。 保持距离,又或者是重申一次她要分开的决心。 陆憬然微微俯下身,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柔声道:“一一,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分开。” 隔得近了,沈今懿能闻到他外套上残留的谷物与牛奶融合的香气。 她喜欢的那家榛果燕麦奶店铺开在城市另一头,他送来要花费很久。 她抬眼,看着身前年轻冷倨的男人低头的样子,坚持地摇头拒绝。 “憬然哥哥,还是好聚好散吧。” 陆憬然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介意我和楚烟走得近,我想过了,她回国了生活也能走上正轨了,我会离她远远的,好不好?” 听到这个名字,沈今懿顿觉那种无法宣泄的滞闷感再一次横亘在胸腔,她甚至都懒得去点出陆憬然话语中的漏洞。 是楚烟的问题吗? 只是楚烟的问题吗? 她远离之后,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回到原本的轨道上吗? 沈今懿的目光移向右侧,瞥见墙面悬挂的那幅浓墨重彩的海上落日图,那是两年前,她与同窗一道去法维尼亚纳岛采景时捕捉到的绝美的一幕。 出发前夕做准备,陆憬然事无巨细一一查验,连不能喝陌生人递过来的水这样的小事都要反复嘱咐许多遍。 哪怕那时候她已经有去过多个国家完成拍摄的经验。 有钱有势,某种程度上能规避绝大部分麻烦与危险。 而这两个东西,恰好她都有。 比如这次的远行,南非治安不佳,就有她爸爸安排的女保镖随行保护。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陆憬然对她越来越放心,他似乎笃定了,沈今懿不会被欺负,不会有麻烦,不需要担忧。 这样的转变该归结于她日渐独立,不需要操心的行事作风,还是家世显赫,霸道不吃亏的性格,又或者是…… 转移到了楚烟身上。 千丝万缕,很难理清。 关于感情,她也懵懂,一知半解,这两年才勉强得到一点体悟。 她看着陆憬然:“预设未来没有意义,而且归根结底,其实还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 陆憬然温声哄她,含情的凤眼认真又诚挚:“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了我都会改。” 男女思维果然存在差异。 沈今懿只是想,有些东西说出来,就等同于张口向人讨要。 可是要来的,就变了味道,接受心里膈应,拒绝又无理,总归是进退两难,让自己难以消解。 看她久久不回答,陆憬然轻轻抚着她的脸,叹息道:“一一,我们十几年的感情,就因为这点小事断了,你舍得下吗?” 夜色空寂,沈今懿的心口处随着这句话泛起绵密的酸楚,眼底还是泛起了雾气。 第7章 可是陆憬然不知道,这个问题她早已无数次问过自己,在做出决定之前。她对感情的忠诚,也不能够成为捆绑她的绳索。 “我可以。” 第7章你的债主! 陆憬然同样不懂,正是因为她不舍过这十来年的感情积累,所以才有他们后来的这两年。 沈今懿眼睫颤了颤,还是没忍住说了一直想说的话:“或许你也可以仔细想一想,你可能……并不喜欢我。” “醋劲儿怎么这么大呢,我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陆憬然不禁失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白皙的脸,“宝宝,这件事先放下好吗,明天要飞一整天,今晚早些休息。” “这几个月就当出去散散心,冷静冷静,等你回来,楚烟回归她的生活,现在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沈今懿无奈别开眼,在心底叹气,知道多说无益。 翌日,她搭乘飞机,经过十二小时的长途飞行抵达夏日炎炎的开普敦。 这次的专题拍摄,受邀于《nationalgeographic》杂志,时间横跨四个月,由包括她在内的数十位专业摄影师,分领不同区域,从不同角度出发,全方位呈现非洲大陆的人文历史、自然景观。 她负责南非的拍摄。 随行的保镖姐姐庄晴从港城出发,已经先她一步到达,和领队stella汇合。 两人提前接种过疫苗,但因为行程超过三月,部分常备药物不能从国内携带入境,于是在stella的带领下在当地购置补齐。 为了方便出行,两人第一站直接租住在stella家隔壁的居民房,楼房老旧,但胜在干净。 为了更好完成拍摄任务,沈今懿之前一段时间都在狠狠恶补南非的相关知识,但查阅到的那点文字资料不过沧海一粟,无法形成完整脉络,因此她请的领队,特意寻了有人文地理学和历史学专业背景的学者。 充足的了解,才能挖掘出更有价值的东西。 通常情况下,早晨和晚上色温低,光线柔和,是一天中最佳的拍摄时间,但同样,能否出片,也需要一点运气加成。 有时为了等一个好的光线,沈今懿会在拍摄地等上数日。也会为一个最佳拍摄机位不厌其烦调试奔走。 日常完成繁重的拍摄工作之余,她还要完成撰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心得感悟记录下来整理成册。 文字工作让她又爱又恨,庄晴和stella经常看到她抱着笔记本蹙眉纠结措辞。 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 时光荏苒,季节更迭,辗转各地完成拍摄后,三人回到初始的落脚地开普敦。 stella比沈今懿大三岁,是欧洲人与当地科伊科伊人结合的后代,有色人种。 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个畏缩胆小怕生的性格,没想到只是不小心看到庄晴随身携带的黑色危险物品,被吓到不敢说话了。 不过也就胆战心惊了那么两天,第三天就原形毕露,暴露了自己是个活泼可爱的小话唠,专业素养过硬。 可惜的是,因为她的父亲早逝,母亲重病,而南非医药费用高昂,人文学科类就业环境不佳,她没能够从事专业相关的工作,做起了导游,闲时带着刚上中学的妹妹在集市售卖手工艺品。 沈今懿拿到资料,点名要的她,并自己私下贴补了她多一倍的酬劳。 四个月亲密无间的相处,临别回国在即,stella表现得尤为不舍,偷偷哭了好几次。 在开普敦的最后一个夜晚,stella妈妈为她们做了丰盛的一餐饯行。 从法兰斯和克带回来的葡萄酒全都进了stella的肚子,喝到最后醉醺醺地去抱沈今懿。 “iris,你回中国之后,还会记得我吗?” “当然了,我会一直记得,stella是我在开普敦唯一的好朋友。” 小露台没有遮挡,盆中开普敦秋海棠枝繁叶茂,目之所及是被富人区的富丽堂皇染亮的半片幽蓝天幕。 秋日的风带着凉意,庄晴默默从一侧捞过一件外套,给小醉鬼裹上。 stella迷蒙的眼珠一转,视线从庄晴短袖下漂亮紧实的小臂线条掠过,不由自主往她怀里倒,嘴里还念念有词。 两人凑近了去听,小醉鬼散装的英语拼凑起来,只听她说:“qing,真的不考虑和我约会吗,我真的好喜欢你这样的,又高又有力量。” “我拒绝。”庄晴面无表情拨开偷偷伸向她腹肌的咸猪手。 沈今懿忍俊不禁,捧着脸笑,给了庄晴一个眼神。 庄晴了解她家小公主的作风,对投缘的人一向慷慨大方。从工装裤口袋里摸出一把吉普车钥匙,动作利落地塞进stella手里。 “嗯?” stella不明所以,拿着车钥匙,摇摇晃晃坐起身。 沈今懿嘴角含笑,“这车我也开不走,就留给你了。” stella看清手里的东西,顿时酒意醒了大半,惊慌失措,急得连说了一串nonono,“你给我的酬劳很丰厚,足够我的妈妈做完手术,这个我不能收。” 她十分热心肠建议:“我人脉很广的,可以帮助你们把车卖到二手车市场。” 说着,她就要把钥匙还回来。 沈今懿握住她手笑了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车辆折旧售卖很不划算,再说这四个月你帮了我们那么多,替我们节省下很多开销,现在我们的经费还剩下许多,这辆车就当我们的谢礼了。” 她一个眼神,庄晴拍了拍stella的头,跟着劝道:“收下吧,以后你送阿姨去医院就不用去借别人的车了。” 邻里之间感情好,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她们很需要一辆车,沈今懿第一天就做了打算,笑说:“上帝一定乐意看到勤劳又孝顺的女孩儿收获一点小小的幸运。” stella眼圈有些红,哽咽道:“谢谢你们,我的朋友。” 三人闲聊着,时针刚指向刻度九,stella不胜酒力,眼皮耷拉下来,彻底睡死过去。 庄晴毫不费力地将人从沙发上公主抱起,把人送回家中安顿好。 沈今懿打了个哈欠,刚要起身回房间洗漱,一旁的手机发出震动声。 她接起:“清欢?” 那边听着老大不高兴,“宝贝,你人不在国内,闷声做大事惊艳我们所有人是吧!你要结婚居然不告诉我?” “什么?我要结婚?”沈今懿这个当事人听得一头雾水,重新坐下来,“又是港媒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吧,你还不知道他们的德行吗?老沈一年都要婚变十几次。” 她怎么不知道她要结婚了? 清欢重重地冷哼一声:“还和姐装,沈陆两家强强联合的新闻报道都在财经头条上挂了整整三天了!人家是正经报纸!哦对了,你还搭了陆二公子的人气,上了微博热搜!要不是我今天登账号去发照片,我还不知道你居然已经要结婚了!” 听得出她是真的气愤,久远的家乡话都冒出来了,“搞乜嘢啊!” “和我一口一个说要分手,转头婚事都提上日程了,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沈今懿揉了揉太阳穴:“等等,我没有要结婚,都没人通知我,分手也是真的要分,先不说了,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挂了电话,她打开国内搜索引擎,要查的资讯不用她刻意找,就大大咧咧飘在网站首页,标题大写加粗,三个大红火花符号前缀夺人眼球。 【hot!hot!hot!重磅!又一豪门联姻!融达二公子和汇通大小姐好事将近!!!京港资本互通,继嵊洲岛s级重点开发项目后,下一步棋将落子何处?】 仅这一条新闻底下已经有了近万条评论,十万多点赞。 两家婚约低调,知道的人并不多,这还是第一次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爆出来的。 沈今懿不由得想到,这段时间沈临川就在京市商讨公事,前一晚刚给她发了消息叫她改签到京市。 当时她没多想,只以为是叫她一道去拜访陆爷爷,结合这个新闻,他爹那个资本家不会是想着既然已经曝光了,干脆就趁此机会和陆家谈她和陆憬然的婚事吧?还可以为嵊州岛项目造势。 她东拼西凑掏空家底的两个亿已经全部打进陆徽时的私人账户,可现在看来,这人收了她的钱,根本就什么都没做! 这个奸商! 怒火中烧,沈今懿直接拨出电话。 嘟嘟两声后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的嗓音沙哑浓倦,揉着散漫慵懒的气息,极为低沉的一声滚过她的耳膜。 “谁?” 沈今懿这时才想起国内比开普敦早六个小时,此刻是北京时间凌晨三点左右,这人应当是在睡梦中被她吵醒,语调偏冷,但她丝毫不觉得愧疚。 “你的债主!” 第8章又一次抛下她 “吧嗒。” 开灯的轻响声中参杂一道微不可察的低笑,混迹在信号杂音中被沈今懿敏锐捕捉,更是让她火大。 开口就不客气:“陆总,你做事难道还是看人下菜的吗?” 第8章 耳畔传来布料摩擦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是他坐起身来。 信号时好时坏,沈今懿握紧手机凝神听着,片刻后,听筒里传来喝水吞咽的声音。 月白风清,万籁俱寂,她独自一人坐在异国他乡狭小的一角。 水声漫过耳膜,令她心头一跳。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跳出冷白干净的脖颈,成熟男性锋利饱满的喉结上下滑动的画面,再联想到陆徽时平素那张淡漠禁欲的脸,心尖泛起一阵异样的微痒。 三声,她听清了,这个与他不同频的夜晚无端涌动些什么。 被水润后的清冷嗓音落在耳朵里多了几分温色,“半夜找我,什么事?” 男人微顿:“我的债主。” 听出他话里的戏谑之意,显然没有追究她半夜扰他清梦,沈今懿于是更加理直气壮责问:“我和憬然的婚事都上头版头条人尽皆知了!你不知道吗?” 陆徽时淡声:“现在知道了。” “……” 好气人啊。 沈今懿有种手不能伸进屏幕的无力感,“你答应过我的事呢!” 陆徽时语气听着很淡定:“急什么。” 沈今懿闭了闭眼,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脾气:“我不该急吗?火烧眉毛了陆总,我爸爸都叫我去京市了。” 男人波澜不惊:“来就是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沈今懿蹙眉咬着唇,半晌没说话。 要是去了,当着陆爷爷的面,这事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陆爷爷一直把她当亲孙女儿宠,陆家老宅甚至有她专门的房间。 她满十八周岁,老爷子送她的成人礼物是融达集团两个点的原始股。 一半是他的,另一半是替已经过世的宋奶奶送的。 虽然这份礼物太过贵重,沈临川绞尽脑汁替她婉拒了,但这份情谊她却一直记在心里。 在这样疼爱她的老人面前她做不出贸然退婚的荒唐事,怕惹他失望伤心。 本来以为陆徽时能够循序渐进解决好这件事,可他对她的事情根本不上心,现在把她推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沉默太久,担忧焦躁的心情不加遮掩。 陆徽时的语调还是不紧不慢,“有什么好怕的,答应了你的总不会不作数。” 如今他在沈今懿心里的信用度大打折扣,“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她顿了顿,仗着是在电话里,气哼哼地威胁:“不然,我一定要你好看!” 陆徽时轻嗤,漫不经心嗯了声,“我等着,你给我好看。” 距离削减了他话里的冷意,沈今懿听了这话瞬间炸毛,又委屈又愤怒:“看吧!我就知道你果然对我的事一点都不上心!” 说完,她又想到现在除了相信他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只得忍气吞声,免得得罪他更不好办事。 心底七零八落的信心和焦心不安来回冲击,沈今懿一双腿勾回来,身体前倾将下巴垫在膝盖上,眼睛虚无地看进遥远深沉的夜色。 “徽时哥哥,拜托你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真的……不能和憬然在一起。” 说话的声音不经意间放低了,音调细细软软的拖长,透着一股无计可施走投无路的可怜劲儿。 她这点稚嫩的小伎俩根本不够看,男人心里明镜似的。 沈大小姐性子傲,哪里愿意对人示弱,求助的事被她砸两个亿定义为钱货两讫的平等交易,不肯落于下风。 不过又是策略性的撒娇而已。 但也懒得拆穿,真的同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小姑娘较真。 何况是他亲口答应的事情。 “好好休息,安心回国。” 男人声线沉稳,难得一见的带着宽慰和安抚的意味。 沈今懿眼睫轻颤,心里稍稍安定一些,抿了抿唇,低声道:“好。” 深深缓了一口气,她又非常刻意地强调一遍:“我后天早上到。” 陆徽时笑了声:“还有事么?” “没有了。”沈今懿迟来地生出一点愧疚之心,补了句,“晚安。” 打完电话不久,庄晴回来。 沈今懿盯着她看了半晌,让她疑惑不已。 “饿了么?我去给你煮点吃的?” 沈今懿摇摇头:“没有……这段时间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算了,她晴姐的人生只有赚钱和干饭,当不了情感专家为她答疑解惑。 沈今懿洗漱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想到清欢提过一嘴的微博,她打开手机进入appstore。 软件有国际版,很快安装好,沈今懿研究了会儿,找到搜索栏输入陆憬然的名字浏览起来。 有陆家的背景在,陆憬然的俱乐部在创立之初就惹人注目,再加上签约车手接连拿下好几个大赛冠军,更让它名声大噪。 陆憬然在社交网络上小有名气这件事沈今懿是知道的。 那张招摇出众的渣男相加上老板身份,让他一度被粉丝深挖。 后来有女车手给他发裸照被开除,却倒打一耙泼脏水污蔑他潜规则骚扰职工,逼得他不得不放聊天记录自证。 而他也因为那句聊天记录中那句毒舌的“拔了毛的两脚动物飞不起来,你被开除了。”出了名,人气直逼冠军车手。 沈今懿看了一圈,关于两人的婚约网络上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连陆憬然的俱乐部部分运营转移到伦敦是为了她都扒出来了,甚至引得不少爱好磕cp的人磕生磕死,大呼真甜。 在八卦上,不得不说网友真是神通广大。 好在关于她的信息说得笼统,也没有照片流出。 沈今懿没再看评论区,退了app。 *o-o* 霞光破晓,国际航班降落京市,沈今懿下飞机后,先后给沈临川和陆憬然发了消息。 他爹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 【乖乖辛苦一下,我们一起去看望你陆爷爷,待会在他家歇歇。】 【这两年老爷子身子骨一直不大好,你和憬然的事他盼了这么多年,你也毕业了,今天正好把这事定下来,也让老爷子高兴高兴。】 【你芸姨也来了,我们现在从酒店出发,你先在车上休息会儿。】 果然如她所想,叫她来是商讨婚事的。 发给陆憬然的消息没有动静,沈今懿回了沈临川后收了手机,随着人流走向机场出口。 陆憬然日常开的车很好认,黑色大g,车牌号是她的生日。 出口车流如织,她环视一圈,却没看到熟悉的影子。 这个点正是上班的早高峰,正想着是不是路上堵车了,准备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一辆银顶奔驰缓缓在她身前停靠。 下来的人穿着陆家统一的司机制服。 陈叔是陆家的老人了,知道沈今懿是陆家未来的女主人,态度殷切恭敬。 他打开车门,解释道:“沈小姐,二少爷临时有急事脱不开身,吩咐我来接您回家。” 微信里躺着着陆憬然说要来接机的信息。 沈今懿对他爽约的行为没什么表示,含笑朝陈叔点点头:“辛苦您了。” 她心底有一个猜测。 什么急事,只怕又是楚烟的事。 谈不上失落,只是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 陆憬然嘴上说着喜欢她,却会在楚烟需要的时候,又一次抛下她。 第9章舆论哗然! 陆家老宅坐落在市中心黄金地段,闹中取静,是前清时期修建流传下来的一座宅邸,青砖高墙,古朴低调。 主宅,优雅的贵妇人正在衣帽间为今日的家宴挑选配饰,随口问道:“礼物备好了吗?” 年老的佣人答道:“您放心,我都检查过了。” “就这个吧。”温凝指尖落在一套澳白珍珠首饰上。 佣人取出项链为她佩戴,笑着应和,说喜气话:“珍珠寓意好,圆圆满满。” “唉……”温凝转身,保养得宜的脸上不见多少喜色:“沈家的女儿养得太野了,哪有世家千金满世界跑,一年半载不着家的,做什么不好,非要选个上不了台面的职业。” “但是架不住憬然喜欢,也就随他了。” 佣人宽慰道:“您呐就别操心了,沈小姐还年轻,性子不定,结婚以后自然就稳重顾家了。” 温凝摇头:“难说,你看那一身骄纵脾气,又有沈临川宝贝着宠着,谁敢说她一句不好。” 她忧心道:“憬然后面也是要进融达的,我其实更希望他找个宜室宜家,能在生活中照顾他的女孩子。” “希望结婚以后,她能把这肆意随性的性子收一收,安生下来好好和憬然过日子。” * 四月的京城春意正浓,道路两旁的白蜡树新抽的鹅黄嫩芽被阳光洇出浇糖的质感。 沈今懿看了会窗外的风景,因着时差倒不过来,精神不济,闭上眼睛小憩。 两个小时后,宽阔路面变窄,车驶进茂盛银杏掩映的小巷。 第9章 车从正面朱红大门开进,司机停稳车,正要叫醒沈今懿时,发现她已经睁开眼,一副清醒的模样。 老管家早已等候多时,看着后座只有沈今懿一个人下车时,不着痕迹地看向司机询问。 司机摇了摇头,老管家脸色微微一变,看向沈今懿时又换上笑。 “一一小姐,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吧。” 沈今懿先和老人打过招呼,笑道:“在车上休息了会儿,现在还挺精神的。我爸爸和芸姨到了吗?” 老管家点头:“先生和太太早您一刻钟到,现在在院子里陪老爷子说话晒太阳呢。” 沈今懿随身只带了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里面是她这次拍摄唯一幸存下来的镜头和相机,管家吩咐佣人放去她的房间。 穿过前院,两人闲聊着往后花园走。 院子里鹅卵石小道平直,花草繁茂葳蕤,打理得井井有条,沈今懿绕过肥美悠然的锦鲤鱼尾搅乱的一池碧波荡漾,人还未至,就先听到一道含着笑的苍老声线。 “看看,是不是我们一一到了?” 沈今懿走出假山,沈临川和苏芸正陪着陆老爷子闲话家常,陆憬然的母亲温凝也在旁。 她看着青瓦八角小亭里一众人,笑意昭然:“果然还是爷爷最疼我,就您一个人发现我到了。” 陆亭松看到她,慈爱地笑开,朝她招招手:“我一听声儿就知道是你,快来让爷爷瞧瞧,呦!是不是在非洲晒黑了?” 沈今懿快步上前,一一问候过在场的长辈后在陆亭松身侧的位置坐下,佯装苦恼道:“真的吗?南非的太阳没这么厉害吧!” 陆亭松脸上还有些病气,但精神头好了不少,枯瘦的手摸摸她的头,笑着说:“豆汁儿美白,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喝这个正好。” 上一次喝豆汁还是十年前,但那个味道沈今懿至今都记忆犹新,头登时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觉得我黑着也挺好看的。” 陆亭松细细打量着,“累了吧,先去休息会儿。” “不累不累,飞机上睡了一天。” 叙完话,佣人给她上茶,陆亭松这才注意到陆憬然没跟着一起进来,问道:“憬然这孩子呢?跑哪儿去了?叫他出来。” 都以为陆憬然接自己回来的,沈今懿没开口。 老管家走过来,“二少爷被急事绊住了,过会儿就来。” 沈临川听了这话脸色不由得变得有些微妙,和苏芸不着痕迹对视一眼。 陆亭松温声问沈今懿:“今早憬然没去接你?” 沈今懿喝着茶,面无异色:“他有事嘛,陈叔来接也一样的啊。” 陆亭松面色不悦:“什么事都没有你的事重要!” 他看向老管家,吩咐道:“给憬然打电话,叫他赶紧回来。” 老管家没有说自己已经联系过陆憬然,只是电话一直没有接通,应了声,走去外面。 温凝出来打圆场,和沈临川苏芸解释说:“应该是工作上的急事,最近又有比赛,憬然这段时间一直忙得脚不沾地,好几天人都没休息好。” 沈临川低头喝茶没说话,苏芸温柔笑道:“年轻人勤奋上进,都这样。” 温凝跟着轻笑着说:“我们的话他都当耳边风,一一说才管用,劝得住他,你以后可要替阿姨好好管管他。” 沈今懿笑了笑敷衍过去。 话是说得好听,但她又不是看不出来温凝一直觉得她摄影是不务正业,对她并不如面上表现这般满意。 谁稀罕做管人的老妈子。 佣人端来沈今懿钟爱的糕点,百年老字号味道正宗,香味浓郁,许久没尝过,她不由得多吃了几块。 苏芸递给她一杯冒热气的百合杏仁露,看她喜欢,忍不住开口:“国外的吃食还是比不得国内,你每次回来,人看着就要瘦上一圈。” 沈今懿失笑,拍了拍自己的小臂:“芸姨,我是精瘦,一身肌肉呢。” 苏芸被逗笑,伸手掐了掐她风衣下细瘦的胳膊,煞有其事道:“嗯,都是肌肉。” 沈临川出声:“你这小身板是得好好练练,女孩子不要追求什么瘦,白白胖胖……” 看着沈今懿黑下去两个度的脸,他话音一转:“黑黑胖胖的多可爱。” 沈今懿不高兴地看着嘴贫打趣她的老父亲。 陆亭松也跟着说:“胖点儿好。” 聊天的这会功夫,也不见陆徽时的身影,沈今懿看不到他人心里总归是没底,开口问道:“徽时哥哥今天不在家吗?” 苏芸温声道:“徽时在书房,早饭过后就一直在忙,刚刚出来和我们聊了几句,又被叫去开会了。” 沈临川接着这个话题和陆亭松聊起来,“我们的人一时半会儿融入不了这边对外办事的风格,现在项目大头全压在徽时一个人身上,各方都要他把关周旋,这段时间他也是忙坏了。” 陆亭松:“不过是各司其职,要是没有你带头支持,这个项目融达一家也吃不下来,徽时说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冒进了。” “时机稍纵即逝,错过了只有眼红别人的份。”沈临川笑道:“我们这辈人在他这个年纪哪有这个魄力和手段,徽时不愧是您一手带出来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沈今懿漫不经心听着两人打机锋,垂下眼。 原来他不是故意不理会她的事,是真的没时间。 这时出去了一会儿的老管家走了回来,陆亭松问道:“憬然的事办好了吗?” 见老管家犹豫着没有答话,陆亭松威严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老管家一脸凝重地来到陆亭松身边,将手机拿到他面前。 “老爷子,没联系上二少爷,有些小道消息出来,真假还不知道,您看了可千万别动气。” 看清楚屏幕上一排热门资讯时,陆亭松气得脸颊涨红,大声咳嗽起来。 “混账东西!” 众人紧张不已,急忙围过去,老管家赶忙给他顺气。 好一阵手忙脚乱后,沈临川这边也收到了汇通公关部门汇总过后传来的消息。 #陆憬然楚烟# #深情人设崩塌!独家重磅爆料融达二公子陆憬然楚烟三年伦敦私会!# #陆憬然楚烟伦敦# #青梅竹马豪门cpbe!# #移情别恋!融达汇通联姻破裂?# …… #最新现场直击!网剧一姐楚烟遭记者围堵!豪门贵公子陆憬然冲冠一怒为红颜!一姐嫁高门在望??# 媒体配图,不仅有陆憬然和楚烟在伦敦时的同框合照,不少看起来亲近密切,还有最新的,陆憬然护着楚烟从片场狗仔层层包围下离开的照片。 最后一张图拍到了陆憬然的车,曾经被扒出来作为糖点之一的生日车牌无声讽刺。 全网舆论哗然! 第10章他们是共犯了 沈今懿接过佣人手中的药瓶,熟练倒出两粒递给陆亭松,老管家伺候他喝水吞服。 众人看着他服下药后面色缓过来才松了口气。 沈临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今天虽然不是正式议亲的日子,名义上只是家宴,但也差不离,谁都知道是那个意思。 这一早陆憬然懈怠的态度本就惹得沈临川不快,现下爆出和女网红私会三年这样荒唐的绯闻,更是在这样重要的时候放一家人鸽子跑去给那个女网红撑腰,简直是把他们沈家的脸面踩在了脚底! 饶是他久经商场,一向喜不形于色,也被气到就算当着陆老爷子的面也控制不住挂脸。 好性子的苏芸看到新闻也维持不住温柔当场冷下脸色,拍拍沈今懿的背,无声安慰。 事情闹得大,沈临川的手机接连有消息进来,除了自家集团公关部门拿不定主意请示工作,还有港城一派项目上的合作方过来探口风。 记者放言实锤多多,陆家没有第一时间澄清,大家都有些坐不住。 他交代公关部关注着动向,不能让沈今懿的私人信息泄出,至于合作方这边,他还没想好说辞,干脆把手机静音。 这件事,该是陆家先给他们沈家一个交代。 温凝打了几通电话出去都是无人接听,联系不上陆憬然,她心急如焚,又看到沈临川黑沉的脸色,连忙劝解平息两人情绪。 “临川,弟妹,这件事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憬然是大家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是什么品性,大家都一清二楚,我保证他绝对不是会在外面和别的女生乱来的人。” 陆亭松听后忍不住又咳了两声,沈今懿给他顺气。 到底还是要给老人家面子,沈临川的情绪收得很快,但冷静下来的男人却让人感觉到风雨欲来的压抑。 温凝恳切地看着沈临川和苏芸夫妇二人:“我马上叫人把憬然找回来亲口解释清楚,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 她不满意沈今懿,但也知道这桩婚事是极好的,沈家的财力和背景对陆憬然而言会是强大的助力,绝对不能失去。 第10章 叫来佣人,温凝拧眉厉声吩咐:“快去找人!” 沈临川目光深沉,看着老爷子没表态。 沈今懿温言劝慰道:“爷爷,您别生气,身体要紧。” 陆亭松拍拍沈今懿的手,哑声说:“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他平复片刻,看向身边围着的一圈人:“都坐下吧,我没事。” 沈今懿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视线不经意扫过亭子另一侧。 青翠草木交错的罅隙之间光影绰绰,一道高大的身影缓步而来。 她的目光跟随那道影子移动。 目之所及日光晃动,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拂开路口花期正盛的垂丝海棠,碎金光斑和花瓣掉落在来人肩头。 陆徽时西装挺括,站在一树蓬勃的粉白下,沈今懿看过去时他正好抬头看来,目光准确无误地投落在她这一方。 耳边响起陆亭松疲倦沙哑的嗓音,“临川,憬然做的混账事我不替他开脱,他自己来向你们赔罪。至于婚事如何,不用顾忌我,全看一一自己的意愿,无论如何,陆家不会委屈她……” 沈临川说了两句什么客气话沈今懿没听清。 隔着明媚春光和高大男人遥遥对视,她能感知到他周身的从容不迫,那是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心头不禁重重一跳,所有的一切在此刻串联成线。 她笃定,婚约曝光、陆憬然失信、绯闻爆出……都是他的手笔。 就连节奏和时机的把控也如此精妙。 从前听沈临川不经意间提起过,陆徽时行事承袭陆老爷子晚年时的作风,精炼老辣,讲求一击必中。 今日以小见大,也算领略了融达总裁的风姿。 一众人都在等她的回答,沈今懿收回视线,笑了笑:“爷爷,您说看我的意愿,反正您优秀的孙儿也不止一个,那我嫁给徽时哥哥可以吗?” 她的话出口,众人皆是一愣。 最先反对的人是温凝:“这怎么合适呢?你和憬然的婚约是自小定下的,怎么能随便更改。” “一一,阿姨知道你受了委屈,但别说气话,这事有误会,再怎么样也该给憬然一个解释的机会。” 沈临川刚要开口,一旁的苏芸暗暗扯了扯他衣袖,给他使了一个眼神制止下来。 陆亭松看向沈今懿,尽管出乎意料,但苍老的声线仍透着慈爱与纵容,“一一,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你要考虑清楚,不要意气用事。” 所有人都以为她因为陆憬然的花边新闻而置气,毕竟她和陆徽时不比和陆憬然亲近。 “我是认真的。”沈今懿顿了顿,“就看徽时哥哥愿不愿意了。” 老管家看见来人,轻轻提醒了一声:“大少爷来了。” 众人循着老管家视线看向亭外。 陆徽时在众目睽睽下入座。 “我同意。”他说。 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接连不断有新消息和电话打进来,屏幕不停闪烁着。 联姻不仅在霸总文里是经久不衰的桥段,落在现实中也是屡见不鲜,毕竟就连当下的普通家庭也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资源联合。 生意场上关系错综复杂,朝夕变换,只有一家人永远打断骨头连着筋,利益无法轻易分割。 这也是为何在整个大环境下投资回报率下降的当口,陆沈两家合作的项目能吸纳众多资方的原因。 陆徽时的手机同沈临川一样,都是项目各方来求证两家婚事是否仍会照常进行。 话音刚落,温凝一脸不悦之色:“徽时,你怎么也跟着……你简直是胡来!” 面对母亲的斥责,陆徽时没多大表情,他坐在沈今懿对面,不经意看她一眼。 她比四个月之前黑了一点,面容还带着长途飞行后的倦色,头发用藏青风衣同色发带随意挽着,斜靠向陆亭松,坐得有几分散漫。 那双流光溢彩的蓝色眼睛偷偷wink了下,唇边露出一点表示对他满意的笑,顷刻之间又恢复正经模样,偏过头不再看他。 春和景明,她的小表情传达出讯息—— 他们是共犯了。 以及,交给你了。 第11章原来是情侣名字 温凝并不是全职太太,自己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刚才被打乱阵脚,现在理智回归,立刻交代陆徽时着手公关。 “这些八卦媒体都是捕风捉影,你先叫人把热搜压下来,再给最先散播谣言的那几家媒体发律师函,警告他们要是再胡说八道融达一定起诉到底!” 陆亭松扫了眼温凝,沉声打断:“好了,外面多少人盯着,消息是想压就能压下去的吗?” 温凝住了口,老爷子看向陆徽时,“当着你沈叔的面,把你查到的消息说说吧。” 他这个儿媳看不清,外界怎么传不是最重要的,外人信不信也不重要,这件事最需要说服的人只有沈家人。 陆徽时颔首,先向沈家三人致歉。 他音色冷,平铺直叙显得更加没有感情,先说的是公关部传回来的消息:“媒体那边已经被人先我们一步截断了,背后有不少推手。” 不想沈陆两家结亲的大有人在,都在趁此机会浑水摸鱼,这也是在向沈临川解释陆家并非没有作为,任由绯闻仍高挂热搜。 温凝想开口,碍于老爷子,还是忍了下来。 陆亭松点点头,陆徽时隐去部分私密消息接着道:“我这边查到的,那位楚小姐也在ual就读,曾是登记在案的被拐儿童,和憬然应该是他走失那段时间认识,在伦敦的时候重新有的交集,至于他们的交情深浅,这个只有憬然自己才能作答。” 温凝面色微变,看向陆徽时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凌厉和不加掩饰的冷意。 沉寂中,她继续开口:“憬然怕不是遇到仙人跳了!” 沈临川不冷不热接话:“没有证据的事,嫂子还是先别给人姑娘泼脏水了。” 温凝被噎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陆徽时的话同样也表明,现在记者手中掌握的所谓“实锤”是什么不得而知。 如果不能百分百确信陆憬然和楚烟没有越界行为发生,贸然澄清之后,一旦记者放出二人更加亲密的证据,这一番公关就会彻底翻车沦为笑谈,得不偿失,对两家的信誉和合作,带来更为巨大的打击。 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破局的关键人物陆憬然此刻却杳无音讯。 而显然,他的做法已经引得沈家人不满。其实很多时候,态度摆在那儿,真假反而变得不重要了。 当下只剩两个选择: 要么干净退婚,要么,换一个人选。 陆亭松心下有了计较,问沈临川的意见:“临川,孩子们的主意,你觉得如何?” “爸!这不是……”温凝出言劝阻,要说的话被老爷子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一般情况之下,第二种选择像是一个补救方案,尽管沈临川欣赏陆徽时,但踩着自家脸面的事,他不会同意。 但,由沈今懿主动提出,陆徽时应下,意义又不一样了。 主动权落在沈家这边,不再是被动接受的一方,这下面子里子都周全了。 合作也不受影响,皆大欢喜。 沈临川心头琢磨了一下,积蓄的火气顷刻间消弭了不少,但仍然有顾虑。 温凝自然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斟酌道:“一段关系要长久,还是要性子合得来才行。” “徽时年长八岁不说,性格从小就沉闷无趣不招人喜欢,朋友也少,现在更是整天忙着工作,和一一怕是没什么共同语言。” 别人这么说,沈临川看了眼自己家的崽,也跟着道:“徽时内敛稳重,一一被我惯坏了,性子野得很,扛个相机满世界跑,又爱耍小性子,这个性格和徽时的确不太搭。” 二人各说各的孩子,传达的意思一致,只是沈临川表达的要多些,说得隐晦。 陆亭松没说话,陆徽时思量片刻,沉声开口:“沈叔,今懿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沈今懿目光落在他脸上,想听他怎么做老父亲的思想工作。 目光灼灼,男人分神看了她一眼,就看到她单手撑着下巴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好奇,丝毫不见谈及自己婚事的羞赧。 甚至还有闲心剥开一块糖果塞进口中。 收回视线,他继续道:“和您比,世界上所有男人都及不上您对她的好,但我向您承诺,婚后今懿可以一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另外,在亲近的人面前有小性子是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代表她的信任和依赖,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最后,他说:“我们的职业、性格、爱好全都不一致,但我想,这些并不妨碍我会对她好。” 要不是场合不对,沈今懿都想给陆徽时喝彩鼓掌了。 他好好说话的时候,没想到还挺中听的,和私下为难她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看吧,他爹虽然有些迟疑,终于还是在陆某人的糖衣炮弹攻势下点了头。 第11章 “好好好!兜兜转转,没想到还是这两个孩子成了。”一波三折,喜事落定,陆亭松脸上露出一个笑,不由得想起了旧事。 沈今懿疑惑:“爷爷,您为什么这么说?” 沈临川还记得当时的场景,解释说:“你出生的时候,本来亲事就是定的你和徽时的,但是看你们岁数差得多,怕玩不到一处,才越过徽时,定的憬然。” 苏芸恍然:“还有这回事,我就说一一和徽时的名字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是特意取的吗?” 陆亭松点头,目露怀念之色,“是啊,是徽时奶奶和一一外婆一起取的。”后来婚事不成,沈今懿和陆憬然处得又不错,这件事大家都默契不提了。 懿字和徽字同有美好之意。 一个说今日,一个说此时。 沈今懿在国外几年,粤语忘得七七八八了,但国语水平一直在线。因为外公为了纪念外婆,和她一直保持着用中文交流的习惯。 斯人已逝,他不想忘记外婆的语言。 苏芸这么一说,沈今懿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他们的名字。 陆徽时、沈今懿。 没注意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被点出来,他们的名字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相配,莫名暧昧起来。 沈今懿抬眸去看陆徽时,发现桌对面的人也正看着自己,应该和自己一样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陆徽时的眼形内勾外翘,上眼皮薄窄,只是因为平日气场太强,会让人看他的时候不自觉避让直视他,忽略他有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 或许是家中熟悉温情的环境,他背后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致,消解了几分他身上一贯的冷意,那双眼睛幽幽注视过来,竟多了几分勾魂夺魄的溺人味道。 清风吹不散脸上的热意,糖果中间的爆珠在厮磨的齿关碎裂,果汁迸溅,葡萄味道瞬间充盈整个口腔,掩盖住了院中萦绕的花香气,她的心跳声清晰无比地回响在耳边—— 沈今懿确信陆徽时看自己的眼光是没有温度的,却不由自主微微别开眼,让那几个字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又滚了一遍。 陆徽时,沈今懿。 原来是情侣名字啊。 第12章不是情人,是嫂子 陆憬然被狗仔跟拍上热搜不能说是家常便饭,频率也不低,但他发现今日遇到的狗仔与他之前遇到的相比,格外难缠。 上一次和楚烟联系,还是三月月底,她打钱过来,说这部新剧拍完,她就不赚快钱拍短剧了,准备好好从小角色打磨,转战小荧幕,朝着自己做演员的梦想迈进。 “我相信,未来某天,我一定能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优秀的女演员的!” 她还戏言,她是短剧出身,深处演艺界鄙视链底端,转型之初大约不会很顺利,她还钱的战线大概会拉长一点。 网络上曝光的东西,是今早她等拍戏的间隙上网发现的,那时候帖子不多,但她签约那个小作坊工作室没什么太大能力和人脉处理这些事,更怕处理不当开罪他,于是也只能打给他。 半是求助半是提醒。 陆憬然在出发去机场途中,第一时间安排了人跟进处理这件事,但同时,又得知楚烟那边出了变故。 她因为网剧中出色的表现,出道不久就被冠有‘网剧一姐’的称号,回国的第一部短剧播出后霸榜,又来了个漂亮的复出回归。 如今的粉丝量和名气堪比一些小花。 绯闻爆出,聚齐了‘豪门’‘娱乐圈’‘第三者插足’‘青梅竹马遗憾be’等众多热门因素的新闻热度居高不下,热点嗅觉灵敏的狗仔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齐聚影视城,想拿到一手报道,劲爆狗血的标题都已经起好。 她们这个草台班子剧组没见过这种阵仗,只能停工,楚烟被堵在片场简陋的衣帽间寸步难行。 陆憬然原本想,他到场把人带走花不了太多功夫,安顿好楚烟再回老宅也赶得上今日的家宴,于是叫来司机去机场接沈今懿,自己临时变道去了城北。 却没想到片场混乱得不成样子,狗仔为了热度拼了一身狠劲也不放人,非把摄影机相机话筒怼他脸上,各种逼问,他动了粗见了血才把人带出来。 等待红灯的间隙,陆憬然看着自己四分五裂的手机,脸色依旧沉得能滴水。 他看向副驾驶的人,“你的手机在身上吗?” 楚烟经历刚才恐怖的围堵还有些惊慌,愣了几秒才开始翻找,从外套口袋里取出她的手机。 “在的在的。”她边说边准备解锁,屏幕却怎么也按不亮,她无措地扣着褪色手机壳边缘:“对不起,我的手机好像没有电了。” 她羞愧道,“我的手机电量掉得很快。” 车上倒是有备用充电线,但楚烟用的是上上一代旧款手机,充电口不一样。 陆憬然唇线拉直,楚烟讪讪道:“我是不是耽误你的事了,你找个路口把我放下吧……” “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先送你。” 绿灯亮起,踩下油门的同时陆憬然瞥了眼后视镜,强迫自己压下焦躁不安的情绪。 后面一共有七辆车。 网上那点消息现在应该已经处理干净,翻不了什么水花,等回去了他得好好解释道个歉,也要想一个周到的理由。 这事是万万不能让沈临川和沈今懿知道的。 陆憬然开着车,载着楚烟从城北影视基地出来,绕着全城开了三圈才勉强把身后跟得死死的几辆车甩开。 他带楚烟来到融达旗下一家保密性好的五星级酒店。 送人到酒店大堂,经理恰好背着双手在大堂例行检查,他这张脸在京市就是通行证,经理一眼认出他,急忙过来接待。 陆憬然急着走,没注意到经理看到楚烟时那一瞬间的异样,语速飞快交代下去:“买部新手机给我,15promax,黑色,给这位小姐开个套房,再叫个医生过来给她处理一下。” 楚烟脸上有擦伤,他知道相貌对演员来说有多重要。 “好的二少,我马上叫人去办。” 酒店对面的商场就有手机专卖店,经理叫来两个人,指挥一人跑腿去买手机,接着对着楚烟微笑服务:“楚小姐,请吧,小陈带您上楼到您的房间,医生很快就来为您处理伤口。” 陆憬然看向楚烟,她头发在挣扎变得乱糟糟,也没整理,有几缕和血液一起黏在脸颊,看着有些狼狈,但一路过来已经恢复了镇定和冷静,他也算可以放心了。 “这里随你住多久,有什么需要的物品请王经理给你安排就好,不会有人打扰,网上的事我会处理干净,剧组这边我也会出面赔偿损失,你不用担心。” 楚烟看了眼他的手,上面有大块斑驳干涸的血迹,她指了指,“你也受伤了,不处理一下吗?” 陆憬然抬起手随意扫了眼,“小伤,回家再说,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楚烟点点头,在小陈的引导下上楼。 新手机很快买回来,陆憬然坐在大堂休息沙发上换电话卡的间隙,王经理的眼神总是时不时瞥向他,一下又一下。 陆憬然专心致志把卡槽推进去,冷不丁开口:“你老是看我,有什么要说的?” 王经理一个哆嗦,陆憬然最不耐烦手下人这副犹犹豫豫的样子,皱眉道:“叫你说就说。” “那个……二少……”王经理谨慎地看了眼四周,压低声线:“您把楚小姐带到我们酒店来,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他家二少和沈家小姐不是好事将近了? 这么光明正大把情人安排到自家酒店护着,这是万恶的有钱人什么邪门的想法? 沈家背景也深着呢,万一人家知道了砸上门,那毁的可是他们多年兢兢业业不出错才经营好的招牌。 他身为蝉联三年的年度优秀经理,眼看升职加薪在望,该怎么措辞才能委婉劝他家二少爷把这个烫手山芋安顿到对家的酒店去呢? 真费脑细胞啊。 愁人。 陆憬然长按开机键,顺畅输入自己id后不久就拧着眉头第三次输入密码,随口道:“有什么不合适?” “就您和她的关系……网上不是说……那沈家人……不是……嗯……” 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王经理弯下腰声音放得更低,含含糊糊意会他,陆憬然听着听着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 “你说什么?!” 什么都来不及管了,陆憬然借了王经理的手机,点开微博的时候指尖抖得不像话,几乎快握不住小小一支手机。 微博热搜栏多个热门话题分两列六行排列,陆憬然看着上面多个火红的爆字,瞳孔被刺得骤然紧缩,在这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到一个怪诞的平行世界,才会看到如此荒谬的东西。 王经理看着陆憬然瞬间惨败下去的脸,不动声色踮了踮脚用余光偷偷瞄向手机屏幕。 看清上面的小标题时,他也是一惊,狠狠眨了眨眼。 第12章 怎么回事? 他看到的热搜为什么会是—— #融达集团总裁陆徽时晒结婚证官宣#爆 #陆徽时沈今懿#爆 #我们陆总说:春日晴好,不负今时。#爆 #融达集团八百八十万不限圈抽奖#爆 #高岭之花有主了#爆 …… 最后一个话题杀人诛心,残忍到王经理不忍再偷看,印入眼帘一行字赫然是—— #陆憬然沈今懿不是情人是嫂子#爆 未婚妻变嫂子,他家二少怎一个惨字了得。 第13章陆徽时,奸商 结婚证办理需要本人携带身份证、户口本、三张2寸彩色登记合影照片。 沈今懿的证件和护照一起放在随身的行李箱里,陆徽时的户口本不在老宅,安排人取来直接送往西城民政局。 合照到民政局婚姻登记处拍就好,服装上没有太多限制,避开红色和橘色,以免和红色背景相融即可。 沈今懿今天的穿着中规中矩,也算合适,但苏芸瞧了瞧,说她这身衣服颜色太沉肃不喜庆,非拉着她回房间换衣服。 “你干坐着做什么!眼光好,来帮一一参考参考!” 沈临川也被苏芸以一个蹩脚的理由叫走,陆亭松知道一家三口要去说些体己话,等佣人带他们走后,又嘱咐老管家去做准备。 事情仓促,好在陆家门路多。 陆徽时跟着站起身:“爷爷,我去安排一下。” 陆亭松抬了抬手,“去吧。” 小亭里人都走完,老爷子看向座椅上静默了很久温凝,语气带着几分长辈训诫的意味。 “你不要钻牛角尖,孩子们各有各的际遇,有些事不仅讲究缘分,更讲究时机,到了手上自己还把握不住,别人再怎么费功夫也帮不了。” 温凝眉心紧蹙:“爸,您为什么这么偏心徽时?刚才要是您帮着转圜调停……” 陆亭松半眯着眼不耐打断:“老二有消息来吗?你叫出去的人找到他了吗?” 温凝一句话憋在喉间。 陆亭松重重哼一声:“两个孩子都是陆家的骨血,我这个当爷爷的自问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倒是你,从小就惯着老二,徽时有的,憬然只会有更多!” “惯出一副全世界都得围着他转的性子,以为所有事都能兜底,他再作最后都能顺着他陆二公子的意。” 老爷子忍不住拍桌子:“怎么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宝贝了?能由着他这么委屈糟蹋?” “临川这小子也就是这两年收敛了,要年轻个十岁,你别说是我,就算他亲爹亲妈还在,老二这么不像话,也拦不住他今天当场就能和你们陆家人断交!” 陆亭松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气息不稳,温凝站起身倒了杯茶给他。 开口却是不服气,辩驳道:“爸,您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吧,这些年您也看见了,我们憬然事事顺着一一,什么时候不是低眉顺眼地哄着捧着,宝贝得跟眼珠子一样。 “一年到头在伦敦的时间比在京市都多,哪里委屈过她?今天这事完全就是意外!我知道您也没信那些网上乱七八糟的报道。” 陆亭松头昏脑胀,拍胸口缓口气,对她的犟脾气无奈至极,“你眼里只能看到你宝贝儿子做了什么!你就看不到人姑娘的付出了?” “那年憬然偷摸着和朋友去雁回山跑了几圈,你发现之后闹得他一周没回家,一一在国外拍着片子呢,听说你差点气病了,回京没有直达的航班,她一个没吃过苦的小姑娘转了三趟机,搭着红眼航班回来探望你,劝着憬然再也没有背着你做过危险的事,这些你都记不住是吧?” “就只看到你儿子低了一头?” 温凝低眉:“我也没说一一什么啊,我就是想她做我儿媳妇才和您争这些,我要不喜欢,我和您争什么?” “啪——” 陆亭松重重落下茶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算盘?” 他年轻的时候在部队混,后半辈子纵横商界,冷下脸的时候威压深重,温凝不敢忤逆他,眼神躲避,心虚地闭上嘴。 “行了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虽说今儿个把证先领了,婚礼要等一一过了本命年才办,但该有的礼数和流程不能少,港城和我们这边习俗不同,一切按照他们那儿的来。过几天我再出面请无尘大师算一算提亲的好日子,徽时得亲自上门去一趟才像话。” 这些事温凝不是不懂,陆亭松说得自己一股无名火直冒,刚才一杯降火清茶根本白喝,怕自己真被气昏过去。 “慎远走得早,这些年你也不容易,孩子长大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再和你计较,这么多年了,你这个当妈的没给徽时做过什么,他的人生大事,你怎么也该帮着准备准备,别让亲家对徽时有意见。” 老爷子觉得疲累,也懒得再掰扯许多,直接挥手赶人,眼不见为净,“少来我跟前惹我生气,我还指望着多活个几年,抱到我重孙女儿再入土呢!” * 佣人带沈今懿三人去到她住的院子,和苏芸一道选衣服,留沈临川在偏角小憩的茶室等着。 她一年半载才来京市一次,也不是每一次都住老宅,但她的衣帽间一直都在更新迭代。 苏芸优雅知性,审美在线,挑出衣服在沈今懿身上逐一比对,不禁感慨:“要不是陆家人对你上心,老爷子身子骨不好就念着你嫁进来,你爸哪儿舍得这么早让你成家。” 沈今懿想了想:“嫁不嫁人好像也没什么差别,我都不在家的。” 苏芸摇头失笑,语气温柔感怀:“不一样哦,一一。” 但具体有什么不一样,苏芸却没有告诉她。 换好衣服化完妆,沈今懿拿好证件,刚站到隔壁间的茶室门口,就被里面浑浊呛人的空气熏得皱眉。 她敲了敲门,打断屋内男人的沉思,“爸爸,你少抽烟!” 沈临川在缭绕的烟雾中转过头,看到门口的母女俩,按熄半支烟站起身,“收拾好了?” “嗯。” 沈今懿已经做好沈临川要和她长谈的准备,没想到老父亲走出来只是定定看着她,对她说了一句话。 “要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只要她不愿意,他什么脸面都不要,也能退了这门亲。 沈今懿其实并不在状态,但鼻尖莫名一酸,笑着说:“不后悔。” 沈临川点点头,“好、好,那就走吧,别让徽时等久了。” 刚要走出小院,沈临川突然停住脚步,说自己再抽两支烟过去。 沈今懿走出去几步之后,回过头一瞧,拱形门内,沈临川和苏芸一高一低两道身影停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这一刻沈今懿觉得自己好似触及到苏芸口中“不一样”的一点边角。 或许就是,结婚之后。 她的家,就不只是专属于父亲和母亲所在的那个地方的称谓了。 但这份被传染来的多愁善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消弭殆尽,毕竟这婚是她斥巨资砸回来的,本质就是一项合作。 相比起来,还是两个亿更让她心痛多一些。 她磨了磨牙:陆徽时,奸商! 第14章春日晴好,不负今时 春日里的艳阳天气,日光不燥,温度适宜,陆徽时打完电话回来,温凝已经离开,桌上摆了棋盘。 陆亭松招招手,以过来人的语气说:“今后多得是你要等人的时候,从现在就开始学着习惯吧。” 陆徽时在对面落座,点头应是。 “您说得对。” 刚开始,陆徽时心不在焉,开局不利,而后才渐入佳境。 你来我往激烈角逐中,陆亭松将一枚棋子推进,和陆徽时聊起公司的事:“你亲自提拔的这批人,章樾火候差不多了,做事进退有度,情商很高,不错。赵副总能力强,但有些手段容易落下话柄,可以用,但是不能给他过多裁决的权力,你的想法呢?” 老爷子看人的眼光独到,陆徽时言简意赅,“外派驻美。” 陆亭松沉吟片刻,呵笑一声:“倒是个好主意。” 几盏茶后,黑白棋盘上两方的对峙已经接近尾声,陆徽时这一局占上风,陆亭松纵观棋局,知道反败为胜无望,心头盘算着策略“逼和”。 “成家了,心思不能只放在公事上,婚姻同样需要经营,这不比你管理一个公司轻松,你啊,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哄女孩可不容易,得学。”老爷子找准时机布下关键一棋,“花费心思在哪儿,收获就在哪儿,这是一定的。” “您的意思我明白。”陆徽时眼睫垂下,利落移动棋子:“您也可以放心,我会尽到为人丈夫的责任。” 一听就是不解风情的男人才能说出这话,陆亭松还想再提点几句,但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子转瞬就被他破局,转头又喝了口清茶。 “呵,我还说你小子没心思下棋呢!” 第13章 陆徽时神色淡淡:“决定入局,就是为了赢。“ 沈今懿来时,棋局胜负已定。 陆亭松眼睁睁看着陆徽时落下一子,困死他的“王”。 “和你下棋真是没意思透了。” 陆徽时抬头,音调平和徐缓,“爷爷,您不要输不起。” 人来的得比想象中快,陆亭松刚要开口,听到脚步声,偏头看到沈今懿,一瞬间变脸,“一一,收拾妥当了?” “嗯,可以出发了。”沈今懿应道。 国际象棋她也会一点,正想上前看看棋局,陆亭松连声催促陆徽时抓紧时间去办正事。 她停在原地,陆徽时走向她。 男人起身缓步走来,乍一看和刚才没什么区别。 他身高腿长,步伐从容,走路的姿态很赏心悦目,沈今懿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他的领带上,她对色彩极为敏感,很快就发现了领带暗纹的颜色变了。 再一看,西装的款式也稍有不同。 所以,他也特意去换了一身衣服吗? 她不禁想,家中长辈对他赞誉颇多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性格冷淡锋利,少言寡语,但待人接物上又很周全,得到他人的肯定认可轻而易举,只看他想与不想。 陆徽时走近,视线落在身前少女身上。 她化了淡妆,肤色白了回来,藕粉的挂脖小礼裙,款式低调简单,戴一对花瓣形巴洛克珍珠耳环,长睫下蓝眸清亮,齐腰黑发顺直,亭亭站在暖融的日光里,看起来清纯又矜然。 朝她伸手,她很自觉地把手里装证件的文件袋交到他手中。 “走吧。”他说。 西城民政局离老宅不远,车程不到半小时,今日来办手续的情侣只有寥寥几对,再加上有工作人员从旁引导,登记领证的流程走得很快。 司机将老管家紧急准备的喜糖一一分发给工作人员和路人,沈今懿看着手里新鲜出炉的两个红本,心里多了几分结婚的真实感。 走出民政局,等待司机开车过来的间隙,陆徽时让沈今懿拍一张图公布婚讯用。 沈今懿将两个红本重叠关合抬高举起,以苍翠欲滴的榆树树冠和纤尘不染的碧蓝天幕做背景。 盯着手机屏幕,觉得单调缺点了什么时,站在她身侧的人抬手覆上她的手背,男人的掌心温热干燥,掌骨宽大,将她小上许多的手完全包裹,两人的体温熨帖相融,男士腕表表带是冰凉的金属质地,同时又刺激着她细腻的肌肤。 沈今懿睫毛抖了抖,眼疾手快按下拍照键,陆徽时适时撤离动作。 成片出人意料的不错,色彩层次丰富,画面中虽然只有相握的手,静止的画面却延展出缱绻细腻的亲密感。 坐回车中,沈今懿见陆徽时发了两条信息出去。 想了想,她打开微博蹲守,陆憬然和楚烟的消息仍高居热搜榜榜首。 十一点十三分,融达集团官方账号更新动态。 融达集团:我们陆总说,春日晴好,不负今时。@hk汇通集团。【配图】 紧接着,汇通集团带着一颗小红心转发了这条微博回应。 融达官博数据猛涨,沈今懿点进去,第一条评论就这么一小会儿已经有了几百赞。 我是瓜田杈猹的杈:哭了哭了哭了,我们京市知名高岭之花,钻石王老五的王牌种子选手,总裁中最帅,帅哥中最有钱、有钱人中最年轻的陆总,就这么水灵灵地婚了! 其余的评论也无外乎痛哭惋惜单身总裁界又少了一位大帅哥,沈今懿把这条评论拿给陆徽时看,眼底打趣的意味明显,“没想到你的人气还挺高的。” 陆徽时扫了眼,没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拿过手机又发了一条消息。 一分钟后,融达官博在评论区发布并置顶一条评论:【我们陆总还说,多谢大家抬爱,转发和评论里各抽五十位送祝福的网友,平分八百八十八万‘喜糖’。 沈今懿再看的时候,评论区转瞬间就被铺天盖地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金玉良缘’‘永结同心’……等等祝福语占据。 更有有才的网友用emoji拼出婚车和新郎新娘的图形,花样之多,叫人叹为观止。 她看了眼热搜,婚讯公布相关的讯息在陆徽时有意无意的推动之下,迅速占领热搜榜单头条。 赶在十一点半收盘之前,她先去看了融达股价,果然一路走高。 汇通也如此。 这样的结果她很满意,两个亿花得不亏。 “如果离婚也能解决得这么漂亮就好了。” 陆徽时拿着平板在处理公务,闻言侧眸看向她。 沈今懿一脸期待:“你肯定能办好的,对吧。” 后座挡板隔绝的空间寂静,树影天光晃动,一瞬间照亮陆徽时不带情绪的眼睛,他淡声:“沈妹妹,如果你把离婚挂在嘴边,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是塑料夫妻,我想很多事我也没有配合你做的必要。” 他语气不重,却让人压力顿生,沈今懿其实有些怵他这个样子,咬了咬唇,低声说:“我明白了。” 他们已经结婚,意味着两家公司正式联合,休戚相关,她有义务和他在公众面前维持亲密和谐的夫妻关系,这也是维护双方企业形象的一部分,所以有些话不应该在外面随口说出来,被人听去了会很麻烦。 陆徽时定定看了她片刻,不知道想到什么,微叹了口气:“我没有在凶你。” 领完证后,走的是另一条路,沈今懿不回陆宅,而是回沈临川和苏芸下榻的酒店,料想陆家今日还有家事要关起门来处理,她们一家人要避嫌。 陆徽时继续处理公事时,沈今懿在一旁翻看评论,不少人表示照片拍得很有味道,还有人思维发散,就着两只漂亮的手隐晦地说些瑟瑟的东西,她不怎么玩社交软件,也不太习惯国内风格独特的网络术语,很多东西看得半懂不懂,不多时她的手机发出一阵急促的响动。 来电显示:亲一大口男朋友 陆徽时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同样看到屏幕上的备注,末尾小红心跳动,他体贴问:“需要我带耳机回避吗?” 沈今懿摇摇头,接下电话。 对面声音急促,声线颤抖:“一一,网上的消息是假的对吗?你怎么会和我哥……” 沈今懿打断他:“是真的。” 对面猛的失声,紧接着一道压抑不住的悲痛泣音响起。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沈今懿心里酸涨,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憬然哥哥,成年人的必修一课就是,做选择的时候,一并选择的,还有承担选择之后相应的后果,尽管做出选择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是好是坏。” “所以你现在不能用你不知道会造成这种后果,来为你自己的选择开脱。” 陆憬然哽咽:“一一,你听我说……” 沈今懿打断他老生常谈的解释,“就这样吧,我们。” 话音落下,她干脆挂断电话,下一秒陆憬然再一次打进来时,她没有接听,把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黑色屏幕倒映出陆徽时静默的影像,听完这通电话,对话结束后他递过去两张纸巾,得到一道瓮声瓮气的道谢。 “谢谢。” “够了么?” “嗯。” 将要抵达酒店时,陆徽时这边也接到老宅打来的电话。 “大少爷,二少爷回来了,闹得厉害,老爷子很生气动了家法,还把二少爷关祠堂思过了。” 电话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沈今懿也听得清楚,她听沈临川说过陆老爷子年轻时管教两个儿子的手段,一拐杖下去,力道一点都不掺水,打完很久都只能趴着睡,青紫瘀痕至少得养上三个月才消。 老了对孙子隔代亲,小辈没有挨过打,不知道陆憬然会怎么样。 听陆徽时交代几句挂断电话,然后是询问她的一句。 “心疼了?” 沈今懿没开口,但担忧的神情算不得否认。 “现在后悔……”她的沉默让陆徽时品出另一种意思。 男人指尖轻点中控,目光沉下去三分:“后悔也忍着,在我这里,落子无悔。” 第15章与你无关 陆徽时将沈今懿送到酒店,再与沈临川夫妇二人打过招呼后,回了老宅。 刚进家门,急得团团转的老管家赶忙迎上来:“大少爷,您去劝劝二少爷吧,他非要去找一一小姐,翻墙都要跑,那一身伤也不让大夫看,老爷子这次下了重手的,拦都拦不住,那伤口都在往外面渗血了。” 陆徽时向内走,“老爷子呢?” “老爷子还好,就是气着了说头疼,我叫大夫来给他施了针,现在有人看着呢。” 祠堂在偏院一处阁楼,此刻院中有数位高大保镖守着,一地凌乱,佣人和医生正在一起收拾被砸出来的医药箱。 祠堂烛火明灭,灵堂牌位整齐排列,堂中烟雾缭绕肃穆,陆憬然挺直地跪在蒲团上,白色衣衫上隐隐可见洇出来的斑驳血迹。 第14章 温凝已经哭过好几场,此刻仍在他身边哭劝着,“憬然,你别犟了,让医生给你看看伤吧,你这样妈妈看着心疼。” 陆憬然脸色苍白,嗓音嘶哑,求温凝:“妈,你和爷爷说放我出去,我得和一一解释清楚。” 温凝恨声:“说清楚有什么用!来不及了!” “有用的。”陆憬然红着眼睛说,眼泪沿着他英俊的脸滚落,这一上午发生的事情让他神思恍惚,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此刻却咬死坚持:“有用的。” 温凝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是气他又是心疼,“你啊,这么喜欢,为什么又要和外面的女人牵扯不清!你还不知道你沈叔的脾气吗?!” 陆憬然央求:“妈,求您了。” 温凝抹了把眼泪,对现在的局面束手无策。 祠堂厚重门扉被人推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屋外日光透进来,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陆徽时看向温凝:“我和憬然聊聊。” 陆憬然还没回过神,怔怔地看向来人,“哥。” 他走丢的两年,他们的父亲陆慎远为了查找他的下落,被假消息误导落入对家的圈套殒命,陆徽时那时也不过十来岁,早早就担起了家族责任。 对于这位兄长,他的情感随着自己的成长也经历几个阶段,难以用言语简单概括。 怪过他,又深知他的不易。 但总的来说,陆徽时不管是作为他的兄长,还是作为陆家的长孙,这些年里,他做得足够好,好到这个时候,陆憬然还是下意识依赖他。 大门再一次关合,陆憬然摇摇晃晃站起来,眼中升起浓浓的希冀:“哥,我知道你一定能想到解决办法的,你是来帮我的,对吗?” 兄弟俩对视,幢幢灯影衬得陆徽时眉眼沉静,“憬然,我帮不了你。” 陆憬然眼底的光碎得七零八落,语无伦次道:“你能帮的,爷爷听得进你的话,你帮我说说,我去和一一解释,去和沈叔认错。” 陆徽时指出:“证已经领了。” “领证也不代表什么,一一就是和我赌气,你们又没有感情,过了这阵子离婚就是了!” “有人要是闲话,大不了以后我们以后都在伦敦定居生活!我知道你和一一结婚只是为了公司,为了稳定项目资方的权宜之计!” 陆憬然不笨,知道两家婚事牵扯深广,他哥答应更多是出于公司的考量,“哥,你也不喜欢一一,都是因为我才牺牲自己的婚姻,你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陆徽时不作回应,淡声问:“楚烟呢?新闻闹得那么大,你不给她一个交代吗?” 陆憬然急切道:“我和她只是朋友,我会澄清的,我和她没有别的关系,你让公关部马上替我发公告。” 陆徽时没回答,取出手机操作两下递到对方眼前。 一张新闻图出现在陆憬然视野,看清的瞬间,他顿时手脚冰凉,心慌到无以复加。 他慌乱道:“我……不是那样的……” 那不过是楚烟被客人骚扰,他出手相帮,送她回家分别时,看她惊慌害怕,朋友之间表达安慰的一个几秒钟的拥抱而已。 他连楼都没有上,代表不了什么! “别人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陆徽时低眸扫过屏幕,上了年头的旧时建筑,晚间时候灯光幽昏,男女拥抱在一起充满不可言说的氛围感。 沈今懿在车上时看过这张图,低落的情绪自然有,但用一句“难怪我爸爸告诉我,除了他之外的男人最多只能信七分。”调笑掩盖过去。 因此他不打算在此刻和陆憬然探究其他。 “我可以安排人帮你澄清,但你要想好,你今天选择撇干净和她的关系的话,你这位朋友的演艺之路,大抵也就走到头了。” 和沈今懿的婚讯公布,楚烟身上插足的污点自然洗干净,但记者紧接着放出拥抱照片,实锤了她和陆憬然真有几分似是而非的暧昧。 这个前提下…… 如果外界信绯闻是真,他澄清,娱乐圈那样捧高踩低的地方,没有资方会冒着风险选用一个被陆家二公子公开’抛弃‘的演员。 外界信绯闻是假,那么他澄清,以舆论对女性的苛责程度,楚烟身上会被永远贴上’倒贴豪门不成‘的标签。 一个连主流演员行列都还未踏进的网剧演员,在圈内没有自己的根基和人脉,这样的负面印象足以让她很长一段时间与主流制作绝缘。 女演员的演艺生命周期本就短暂,她耽误几年,早就在圈内查无此人了。 当然,陆憬然大可以在背后投资她。 但,以沈家不输陆家的背景,他能瞒天过海吗? 如果选择保护楚烟,目前来说,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冷处理,不回应。楚烟要是聪明一点,还能凭借此时破圈的关注度,好风凭借力,助她上青云。 当然,这也意味着,放弃沈今懿。 陆憬然眼神呆愣着,但陆徽时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表达,高大的身体摇摇欲坠,眼底红血丝遍布,银牙咬紧,脖子上青筋鼓胀,痛苦到了极点。 楚烟和沈今懿,他只能二者选其一,对得起其中一位。 陆徽时收回手机,静静直视陆憬然,等待他的回复。 沉默无声蔓延。 陆徽时目无波澜,几秒钟后,他薄唇牵动,了然中带着三分讥诮,“你的选择,我知道了。” 比起沈今懿受到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委屈,楚烟的前程和理想显然是陆憬然心头的天平,砝码更重的那一端。 想到楚烟说起理想时的壮志凌云,和她这些年的契而不舍,陆憬然脸色一寸寸颓败下去,哑声张口,“哥,楚烟帮过我,她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至少现在不能。 陆徽时抬手制止,“虽然我不太理解,但你并不需要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 陆憬然蓦地失声。 良久后,他才艰涩开口:“哥,你要替我对一一好一点。” “既然清醒了,那就接受现实。” 陆徽时语调微冷,神态理智到没有人情味,一字一句碾碎陆憬然天真的认知—— “我要做的,我和她会怎样,已经与你无关。” 发出消息,老管家很快带着等候多时的医生进来,两人身后紧跟着的还有怒气冲冲去而复返的温凝。 “啪——” 第16章好姻缘 回酒店用过午餐,沈今懿倒头睡到窗外华灯初上。 醒来后等到起床气散尽,她到套房外的观景露台找到沈临川和苏芸聊天。 捡着这次拍摄途中的几件有意思的事说给二人听后,老父亲沈临川告知她,陆亭松决定把陆憬然打包扔到澳洲分公司去历练一年半载。 连人带医生,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 这是陆家给他们沈家的交代。 沈临川对陆老爷子明事理,不偏帮自己人的做法还算满意,但同时他也忍不住叮嘱沈今懿,尽管有些话听起来残忍。 “一一,从小到大,我教你的是真心难得,别人对你好,你要懂得感恩珍惜,现在爸爸还要告诉你,人心复杂,瞬息万变,现在如何并不代表以后。” 沈今懿喝着热饮,果然一愣。 沈临川长臂一伸,隔着小圆茶几拍拍她的头,“爸爸和你说这些,是要你知道,任何时候,你都要以自己的感受为第一标准。” 沈今懿眨眨眼,“爸爸……” 沈临川神色认真:“如果未来的某一天身边人变了,你觉得他们对你不如现在好,不要被过去的感情所累,不要徒劳寄希望于未来转变的可能,更不要自我怀疑责怪,你要做的是,当断则断。” “你是我沈临川的女儿,你有任性的资本,沈家在,爸爸在,你永远不需要委屈自己,任何事情都有人为你托底。” 老父亲一番话,让沈今懿忍不住鼻酸。在别人口中骄纵任性从不肯吃亏的她,沈临川却总担心她委屈了自己。 第二日沈陆两家约好的饭局被港城家中的一通电话打乱。 沈临川和苏芸婚后育有一子,名叫沈明晞,小名西宝,现在四岁半。 因为早年间有大师给沈临川批命,说他结仇多命里带煞,一对子女五岁前都不能离开港城,所以二人留西宝在家由保姆照看。 后半夜保姆打来电话,说西宝开始发烧,沈临川苏芸心里记挂忧心,来不及申请航线,紧急订了次日一早的航班回港城。 原本沈今懿也想随两人回家,但被苏芸劝着留下。 “这个时节冷热交替,温差大,感冒发热都是常有的事,不要紧的。你在外面奔波了几个月,才回来时差也没倒过来,首要任务是好好休息才是。” 沈临川也如是说,沈今懿拗不过,答应留下来。 “你和徽时才办完手续,这段日子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 苏芸对沈今懿视如己出,临走忍不住多说几句体己话:“徽时不是性子热络的人,有时候你要觉得他冷淡,不要闷在心里,想要他怎么做大可以直接一点表达出来,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会愿意改变的。” 第15章 “嗯。”沈今懿坐在客厅沙发里,抱着抱枕乖乖点头。 苏芸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娓娓道:“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很多事当时不说开,回过头再看,就成了解不开的死结,平白把两人感情消耗光了,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 这些是她的人生体悟,现在说给懵懂不知世事的女孩听。 “所以呢,有什么话,当场问出来,不要内耗,至于对方真诚与否,是否对你坦诚,那是对方的问题,至少你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虽然沈今懿觉得自己和陆徽时极大可能用不上这些相处经验,但还是认真记着:“我明白的,芸姨,您放心吧,我会和徽时哥哥好好相处的。” 苏芸轻笑,温柔补充道:“这些的前提是,不要委屈自己,你爸爸和我,还有西宝,是你的靠山,也是你的退路。” “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如果结果不尽如人意,也不要有负担。一一,我们只要你开心快乐。” 她和老父亲叮嘱一样的话,沈今懿压住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暖意,重重点头。 沈临川在阳台接完电话,回客厅提醒:“该出发了。” 苏芸抬手轻轻捏了捏沈今懿的脸,神色感怀:“我们家的小姑娘,就嫁人了呢。”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进入人生新的阶段,欣慰之余,也有感伤,苏芸怕自己失态,别开眼起身。 沈临川看向沈今懿:“别送我们了,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 沈今懿点点头:“好,爸爸,芸姨,一路平安。” 两个小时后,飞机起飞,冲破云霄,沈临川看着舷窗之外的万丈云霞不说话。 苏芸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拍拍他的手,温声安慰道:“陆家这样的家庭出来的孩子,品性坏不到哪里去,更别说徽时是陆老爷子亲自教养长大的,这些年洁身自好,人品修养是一等一的好。” 沈临川转过头,“我当时也是想,孩子都是好孩子,就当试一试,要最后实在凑不到一处,到时体面分开就是了。” 苏芸笑道:“对呀,一一还有你这个父亲撑腰,怕什么呢。” 沈临川摇头叹气:“一一是念着两家婚约牵扯广才当着老爷子的面说要嫁给徽时,我总说她可以任性,但她纯善重感情,小事上是闹腾了些,外人看着脾气骄纵,但大事上从来就不是任性妄为的人,我就怕她委屈自己又不说。” 工作上再雷厉风行的男人,在涉及自己女儿的事情上,也变得瞻前顾后,畏手畏脚起来。 “徽时答应,是为了公事,更是为了全两家感情,这些年他和一一的关系不冷不热的,要是没有这个项目恰好在这个时候摆在中间把汇通和融达绑定了,我试都不会让一一试。” 这件事上,苏芸和他看法不同,这也是她一开始就没有站出来制止的原因。 “我倒觉得,比起憬然来,徽时更适合一一些。” 沈临川大为疑惑:“怎么说?” “憬然也是被家里宠大的,他包容一一,是这些年的感情在。感情深时,心甘情愿低头,等哪天感情消磨,或是两人有了矛盾,他想起的,就都是自己妥协的地方了。” 说完,苏芸一针见血总结:“不平衡,关系就不稳固。” “而有了落差,就会有委屈。” 沈临川若有所思。 苏芸继续分析:“但徽时不同,他的包容,是性格和阅历的积淀,更为理智,也更为成熟,并且只会变得更为广博。一一身上那些小女生的性子,他能够妥帖安放,也能看清了解她的本性,看到她内在的温良。” “真正了解一一,很难不喜欢疼爱她。”她笑道:“我倒是觉得阴差阳错,一一或许能和徽时成就一段好姻缘呢。” 一番话后,沈临川心间如拨云见日,横亘在胸的郁结之气散了不少,神色看着轻松了些:“不愧是苏老师,言之有理。” 苏芸没有理会他的打趣,关切道:“我们沈总现在能吃下东西了吧,别回家了,西宝好了,你又饿出毛病来了。” 按下服务铃,空姐很快送来餐食,苏芸也陪着沈临川吃了点。 平安落地。 第17章乖什么乖 下午时分,沈今懿打着哈欠从被子里钻出来。 两眼呆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足足十分钟才堪堪醒神,她拿过手机看时间,发现一个小时前陆徽时给她发过消息。 【什么时候去华清府,我来接你。】 陆亭松很早就给陆徽时和陆憬然各自置办了婚房,领完证,沈今懿理所应当搬去婚房和陆徽时同住。 她甩了甩昏沉的头,打字回复。 【现在。】 起身洗漱完,手机上没收到陆徽时的回复,她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我自己过去,不用来接。】 简单收了收行李,叫酒店的车送她过去。华清府那边一直有人在打理,提前收录了她的信息,她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拒之门外。 抵达别目的地时才收到大忙人的回复,只有一个冷淡干净的好字。 三重门岗,沈今懿刷脸一路畅行,车在一栋独门独院的别墅前停下。 下车后,她站在两树繁茂红枫守卫的大门前输入密码,不多时,里面走出来一位穿制服的阿姨,快步迎上前接过她的行李。 “沈小姐。” 陆老爷子出手阔绰,眼光独到,这一处江南园墅充满诗情画意,花木湖石姿态风雅,布局精致玲珑,房中家具装潢大气低调,古朴与现代完美结合,独具匠心。 沈今懿名下的房产大都以欧式现代风格为主,这样一座别具东方韵味、意境悠远的中式住宅,立刻俘获她的心。 她知道,要买下这样的院子,只凭钱是不够的。 陌生环境带来的新鲜感褪去精神困顿,草草环顾一圈后,暮色沉落,她坐在大厅米色沙发上欣赏园中葳蕤繁茂的草木,觉得心情都舒快不少。 阿姨放完行李过来,沈今懿要了一杯玫瑰花茶。 她习惯不好,从小就不大爱喝白水,觉得寡淡无味,水里总喜欢加点什么。 阿姨点头,不多时用托盘端上来一杯热气四溢的茶水。 沈今懿盯着杯子看了几秒,红糖独特的甜腻气味氤氲,她不自觉蹙起眉。 阿姨解释说:“沈小姐,这边没有准备玫瑰,赶明儿我去给您置办,我给您泡了这个红糖八宝茶,养身又暖胃,最适合现在的天儿了,您喝喝看。” 沈今懿放慢呼吸:“没有就算了,给我换杯白水来吧。” “啊,那这个您不喝了吗?” 对红糖完全是生理性的恶心,喝到会反胃,只是闻到这个味道就已经开始让她不舒服,沈今懿强忍下不适,“嗯,不要。” “那这个……” “倒了。” 阿姨还有几分犹豫:“浪费不好吧,陆家有家训,不能浪费食物。” 沈今懿耐心耗尽,抬眸看向推三阻四的阿姨,眼里彻底冷下来。 一不改称呼,二不问需求,三自作主张,四不听吩咐。 她们沈家可没有这么没有职业道德的阿姨。 沈今懿做事,一直习惯优先抓主要矛盾,不再多费口舌和这位阿姨攀扯,拿出手机拨号。 五秒钟后电话顺利被接听,她对电话那头开口,一肚子气压都压不住。 “陆徽时,滚回来。” 陆徽时接起电话时正在回程的车上,已经快到了,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还不等他开口,听筒里就传来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前方的司机耳力佳,听到那个滚字,吓得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手心里见了汗。 恨不得自己聋了。 沈家这位大小姐真是位胆大的小祖宗,他们陆总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谁见了都得礼让三分,敢这么指着他骂的人,她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个。 陆徽时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锋利的眉眼压低,车内气压骤降。 “快一点。” “好的先生。”司机回答完偷偷扫了眼后视镜,默默挺直腰板,目视前方,坐得更板正了。 陆徽时进到屋内,第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小脸绷紧,拿着手机随意玩着。 阿姨在她旁边手足无措地站着。 “大少爷。” 看来是气得狠了,阿姨叫人,她连眼睛也懒得抬,冷着脸继续拼她的俄罗斯方块。 “怎么了。”他问。 “沈小姐要喝玫瑰花茶,这边没有,我想着夜间凉,特意给她泡了红糖八宝茶暖身……”阿姨顿住,偷偷打量沈今懿一眼,声音低下去:“沈小姐不想喝,我多劝了两句,是我多嘴了,可能让沈小姐不高兴了吧。” 呵。 沈今懿听了气得想笑,突然想到一位老朋友,临时改变了主意。 关掉游戏,她站起身,抬头的瞬间注意到陆徽时大半张脸被一个黑色口罩遮挡,口罩边缘下透出一点淡淡的红。 第16章 深色西装加剧了他周身的冷峻,锋利的眉骨下双眸幽邃,分辨不出太多情绪。 沈今懿视线掠过他的脸,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阿姨说:“是的,我不满意,所以……” 她勾了勾唇,一字一句,“你被解雇了。” 阿姨大惊失色,“我只是多说了一句话,就算您不高兴,您……您也不能随随便便解雇人吧?” 她呐呐道:“您……您这不是欺负人吗?” 连争辩都懒得,沈今懿并不介意在陆徽时面前坐实这个罪名,冷冷瞥向他,“我不能吗?” 陆徽时没回复,但行动给了她答案,他看向阿姨:“到赵管家那里领全年的工资和赔偿金,明天不用来了。” 没想到一向赏罚分明的人都不多过问,直接让她走人,阿姨神色明显慌张起来:“大少爷,我在这里做了两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陆徽时眸色淡淡:“你不接受,走法律程序也可以。” 沈今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紧绷的神色逐渐缓和下来。 阿姨求情无果,抽噎着走了,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一下子空寂下来。 陆徽时看向身前的人,她唇角抿着,明澈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就是不说话,明显还是不满意,硬撑着一股气和他较着劲。 他先开口打破僵局,“怎么?要再骂我一句才能解气?” 沈今懿眨眨眼,那一股对抗他的情绪被一句算不上多温和的话很好安抚下来。 陆家不准许欺凌弱小,她原本已经想好如果陆徽时不分青红皂白开口训责她,那她肯定和他没完,但看样子,他真的是站自己这边的。 或者说,他信任自己。 意想不到,但感觉不坏。默然片刻,她闷声开口:“厨房在哪儿,我想喝水。” 一瞬间就从趾高气昂变得委屈巴巴了。 “等着。”陆徽时留下一句话,转身出去。 一会儿后,他去而复返,沈今懿从他手中接过杯子。 触感温热,她是真的渴了,也顾不上是白水,咕咚咕咚喝下半杯解了渴,舌尖才后知后觉尝出水里一点淡淡的甜味儿。 她看了眼杯子,抬头问陆徽时:“你在水里加了什么?” “益生菌。” 没想到他会记得自己这个习惯,沈今懿觉得意外,垂下眼睫,捧着杯子继续小口喝水。 又过一会儿,她才问:“你的脸怎么了?” 陆徽时轻描淡写:“过敏,吃过药了。” 一杯水见底,这里的管家陈妈办完事回来,忙前忙后安顿两人。 吃过晚餐,沈今懿又开始犯困,上楼前,她和陆徽时确认:“陈妈是自己人?” 陆徽时目光沉静:“嗯。” 沈今懿点点头,毫不客气提要求:“那……我睡主卧。” “可以。” 陈妈带她去房间,沈今懿本以为只有少许生活物品的卧室布置的满满当当,各类东西一应俱全。 不过,都是备的双人份。 “太太,时间仓促来不及和您确认,这些是我向赵管家打听了,按老宅那边的风格置办的,您将就先用着,有不喜欢的您和我说,我马上换。” “都很好。”沈今懿温声道谢:“辛苦您了。” “只要您舒心就好。”陈妈是一直照顾陆徽时的阿姨,身上有一种敦厚的慈爱感,见新婚夫妻分房睡,也不多嘴多舌,“那您先休息,我去给先生布置他的房间。” “好。” 泡完澡吹干头发,躺到床上,沈今懿抱着手机在双人大床上翻滚了数圈,删删改改好半天,才下定决心,把消息发出去。 陆徽时处理完白日剩下的工作,从书房出来时将近十点,才看到短信里静静躺着三条消息。 【哥哥,对不起。】 【当然,错也不全在我!但是我这个人很大方,原谅你了。】 【晚安。】 三条消息发出的时间中间间隔了几分钟,看得出发信人的纠结,孩子气得很。 陆徽时唇角轻扬,对应着她的消息,也回了三条。 【嗯。】 【goodgirl.】 【晚安。】 沈今懿还没睡着,看着新收到的消息,视线胶着在陆徽时顺口说的第二句英文上。 这话别人说来轻佻,从他口中说出,越看越像嘲讽,她心里极为不满地哼了声:把谁当小孩儿呢。 乖什么乖。 第18章我怎么了? 沈今懿要倒时差,再加上四个月高强度拍摄,体力严重透支,整日几乎都在断断续续补觉。 陆徽时早出晚归,一个星期里,两人连面都没见上。 这天他难得准点下班,陈妈刚做好饭,看到他回来有几分高兴,“马上就吃饭了,太太在休息,您帮我叫叫她。” 陆徽时点头,上到二楼。 站在主卧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半天才模糊不清地回应了一句。 “起来了。” 站在门口等了两分钟,陆徽时开门走进房间,床上的人蒙着头,半点起床的迹象都没有。 短短一段时间,房间布置还没有多大改变,但已经有了属于她的痕迹。 床头摆着一束新娘梅拉,生机勃勃,香气淡雅,花瓶旁边放了一本制作精美的日历,背景是陆徽时叫不出名字,裸着上身大秀腹肌的男爱豆。 淡淡扫过那张年轻肆意的脸,陆徽时俯身拍了拍被子,“今懿,起床。” 被子下的语调绵软:“嗯,起来了。” 答应得很好,被子却越拉越高,把自己埋得死死的。 陆徽时拉下她的被子,床上的人被惊扰,不悦地睁开眼。 沈今懿人已经醒了,但起床气还没散,细眉拧着:“我说了我起来了呀。” 陆徽时站直,看了眼手表,客观指出,“我等了你五分钟,而你现在还在床上。” 连区区五分钟都等不了,陆总派头真大。 沈今懿瞥他一眼,掀开被子起身。 她心里压着气,没看清脚下,拖鞋没穿好就起身,刚站起就被绊得摔倒在地。 尽管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这一下摔得并不不痛,但还是把她吓得不轻。 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身边这人竟然袖手旁观,沈今懿抬头怒视着他,“你这个人也太计较了吧!不就是让你小小等了一会儿吗!看着我摔倒扶都不愿意扶一下!” 一切发生得太快,陆徽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他没说话,伸手想扶她起来。 “不要你!” 沈今懿不接受他迟来的好心,狠狠拍开他的手,自己爬了起来,怒气冲冲走向洗手间,背影都透着浓浓的愤怒。 陆徽时收回手,垂眸看了眼手背上红了的一块,眼底几缕笑意浮现。 气性还挺大。 坐上餐桌,沈今懿对着陆徽时还是没有好脸色,帮她盛汤,也是阴阳怪气地道谢。 “真是劳烦陆总了。” 陈妈厨艺精湛,精通多种菜系,沈今懿的胃已经被她深深俘获。 今天的几道家常菜味道鲜美,是外面吃不到的味道,香得沈今懿饭都多吃了一碗。 吃饱喝足,连带着心情也变好了许多,整个人轻飘飘的。 走到餐厅门口,她的脚步变得凌乱,陆徽时这次早有准备,在她走不稳的时候把人捞了过来。 沈今懿晕呼呼地一头撞进他怀里,天旋地转,下意识抓着他胸前的衣服,额头抵在他坚实饱满的胸膛,疑惑道:“怎么回事?我的头好晕。” 陈妈踩点来餐厅收拾,看见她这副模样大惊失色,慌得团团转,“太太怎么了,是不是今天的菜有问题?我马上叫医生来。” 陆徽时揽住沈今懿的腰抱稳她,想到什么,对陈妈说:“晕碳,拿杯消食茶来。” 陈妈连忙应道:“好。” 说完急急忙忙回厨房。 陆徽时低头看了眼怀里已经晕得找不到北的人,把人抱起来,走向客厅。 将人放到沙发,陆徽时坐在她身侧。 沈今懿打了个哈欠,强打精神看着他,“你刚才和陈妈说的什么?我怎么了?” “晕碳。” 见沈今懿一副困倦茫然的神情,陆徽时换了一个通俗易懂的说法:“饭吃多了。” 碳水摄入过多导致的头晕犯困。 沈今懿眨眨眼,几秒后,她撇过头,默默把脸埋进靠枕里。 陆徽时看见她黑发中露出的耳尖染上一点红。 “以后适当控制一下食量。” 沈今懿耳朵红得更厉害,半晌后才回:“……你说话真是幽默。” 陈妈拿来消食茶,是刚好能入口的温度。 陆徽时接过来,拍拍还在自闭的人,“喝了就不晕了。” 沈今懿老老实实坐起来,脸上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把自己闷的,粉红洇开。 第17章 就着陆徽时的手,喝下半杯后,她盯着杯子里还剩下一半的量,长长叹了口气,抬眼看着陆徽时,“我喝不下了。” 她苦恼得很真情实感,陆徽时嗓音带笑,“没让你喝完。” 沈今懿懒洋洋缩回沙发里,眨着眼睛昏昏欲睡。 陈妈接过杯子,“先生,您带太太到院子里走走吧,刚吃完饭就这么坐着很容易积食的。” 傍晚微风徐徐,暮色与人间缠绵,遥远天际悬起一抹淡淡的弯月。 沈今懿慢悠悠地和陆徽时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 穿过一道门廊,院墙上四季蔷薇葱葱郁郁,繁茂枝叶间隐约可见小小花苞,花期将至。 沈今懿眼中,盛下满园山茶春色。 整个后花园种满了山茶,红的媚态万千,白的皎然若雪,在这一片幽静的天地不动声色地灼灼盛放。 她随手捡起一朵掉在地上的花,凝着白色花瓣上一道红色细长纹,准确报出名字,“抓破美人脸。” 见陆徽时看过来,她有心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我以前看到一本书,书里说山茶是很有气节的花,它与别的花不同,不是一瓣瓣零落,而是整朵凋零。” 把玩着手里的花走着,她继续说:“它也是c市的市花,南山植物园有一座山种满了山茶,我专门飞去了那里,住在山上,拍了一个月。” 回来后还专门在伦敦办了一场东方山茶专题的小型摄影展。 满院的花,她都能一一报出名字,证明她所言非虚。 停留在一树渐变十八学士前,陆徽时偏头看着身边安静赏花的人,她看得专注,夕阳勾勒她精巧的侧脸,少女的脸庞比花更娇。 他问:“喜欢?” 沈今懿想了想,她的所作所为的确给人一种她喜欢的错觉。 “一定要喜欢才能成为驱动力吗?”她没有直接否认:“有一点感兴趣不就足够了。” 千里奔赴,那只是感兴趣,不是喜欢。 和她清泠泠的双眼对视,那份不加掩饰的干净与坦诚某种程度上有几分天真的残忍。 陆徽时听到与自己预想中不一致的答案,却不觉得惊讶,眼底没有丝毫波动。 对她而言,满足自我的门槛太低,大多数事物不过唾手可得,远到不了深究其中深层情感的程度。 沈今懿转而问起他来:“你喜欢?” 山茶喜欢温暖湿润的半阴环境,京市的冬天又冷又漫长,并不适合山茶生长,就算是栽种这种花,一般也会选择盆栽,很少有这样露地栽培的。 这一院山茶树枝干高大粗壮,花朵饱满,可以想到背后耗费的财力和心力。 比起她来,陆徽时倒是更像喜欢山茶的人。他是理性的人,如果不是喜欢,完全没有必要选择这么麻烦的花。 却没想到,他的回答也是—— “谈不上。” 第19章你太过分了! 往回走时,陆徽时问她:“介意家里多一位新成员吗?” 沈今懿把陆家人想了一圈:“谁?” “一只猫。” 沈今懿停下脚步,惊诧道:“你养了猫?” 光影落在男人侧脸,可见下颌利落流畅的线条,鼻梁挺拔,神色之间有种独立于世界之外的淡漠和沉静。 怎么看,都没办法把他和毛茸茸的可爱宠物联系在一起。 陆徽时点头,“你能接受的话,我明天下班之后带到这边来。” “能能能!”沈今懿来不及感慨,好奇心和期待感瞬间占了上风,“你什么时候养的猫?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一年前,没有。” 沈今懿不可置信问:“一张都没有?” 陆徽时淡然:“没有。” 这人居然能忍住不给自己的猫拍照,真是个狠人。 沈今懿看着他,语气十分复杂:“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陆徽时波澜不惊:“借你吉言。” 第二天下午,沈今懿激动得没睡觉,盯着门口的方向翘首以盼。 晚上八点半,陆徽时在她的万分期待中归来。 他把航空箱放在地上打开,一只毛茸茸的爪子试探着伸出来。 沈今懿怕吓到小猫,隔着几步的距离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 似乎是察觉到这里没有危险,猫咪从航空箱钻出来。 陆徽时的猫是一只银白色塞尔凯克卷毛猫。 沈今懿眼睛亮起来,捂唇小声惊呼:“好漂亮!它的眼睛也是蓝色的诶!” 猫咪甩了甩尾巴,蓝色的眼睛像宝石,晶莹剔透,盯着沈今懿歪头看了看,迈着轻盈的外八小碎步向她走来。 它围着自己轻嗅,沈今懿紧张得呼吸都放轻了。 陈妈撕开一根猫条递给她,笑道:“太太,您给它喂点吃点,很快就能和你亲起来了。” 沈今懿小心翼翼喂着猫,看它不抵触,才轻轻地摸一摸猫咪的脑袋。 “它叫什么名字?” 陆徽时坐在沙发上浏览文件,执pencil的手白皙修长:“没有名字。” 沈今懿看向他:“那你平时怎么叫它?” 她试探道:“咪咪?” 试想一下陆徽时追着一只猫叫咪咪的场景…… 陆徽时侧目看了眼一人一猫,薄唇吐出一个字。 “猫。” 沈今懿:“……” 她忍不住替小猫抱怨:“你对它好冷淡。” 陈妈笑着开口:“太太,不如您想一个名字吧。” 沈今懿摸着猫咪微卷蓬松的毛发,思索片刻:“叫羔羔吧。” 她温柔地说:“小羊羔的羔。” 塞尔凯克是亲人的性子,很快就能在沈今懿怀里咕噜咕噜打呼。 陈妈去车里拿了羔羔的喂食器和饮水机,还有几件玩具。 沈今懿看了看,嫌弃的语气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羔羔的玩具……就只有这些?” 陈妈扫了眼,逗猫棒、电子小老鼠、猫抓板、几个小玩偶,这不是该有的都有。 沈今懿抱着猫,看向陆徽时,眼底谴责的意味很明显。 “堂堂陆总,居然虐待小猫。” 次日陆徽时回家的时候,大厅多了半米高的胡萝卜猫抓板一个、大大小小的玩偶一筐、形态各异的逗猫棒一把、趣味互动玩具若干、仿真小玩具数个,猫屋每层楼一个…… 而沈今懿盘腿坐在地毯上,正在组装一个四层的猫爬架,一圈一圈往上缠着装饰毛线,即将完工的样子。 羔羔卧在她脚边,脖颈上戴着可爱的卡通围兜,时不时伸出爪子去勾一勾坠着的彩色小毛球。 听到脚步声,沈今懿抬起头向他求助:“哥哥,你帮我把这个放在那里去,我手酸了拿不动。” 陆徽时定定看了她两秒,走过来单手拎起一米高的实木猫爬架放到她指定的位置。 她本人似乎没意识到,她面对他时的拘谨和害怕,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减少。 至少四个月之前的她,不会这么理所当然地指挥他做事。 * 之后的几天,沈今懿的作息又回到最初混乱颠倒的状态。 本以为是时差还没倒回来,又过了一阵,还是老样子,晚上回来用餐时都要陆徽时上楼去叫她。 问起陈妈,早餐是几乎不吃的,半个月了,哪个时区的时差都该倒过来了。 陆徽时出完一个两天的短差,连夜赶回来这天,撞见了现场。 回程的时候内环高架发生追尾,堵了两个小时,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 这个时候,书房的灯却还亮着。 推开房门,趴在桌上的夜猫子警惕看过来,见是他后懒洋洋地别过头,尾巴悠闲甩动。 另一个夜猫子没发现他,一手操控着屏幕,一手操控鼠标,专注地对图片进行后期处理,连他走进房间都没察觉。 陆徽时走到书桌一侧,屈指轻叩桌面提醒。 沈今懿被吓得一抖,看到他却是惊喜的,“你回来啦!” 陆徽时问她:“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沈今懿看着他寡淡冷峻的脸,热烈的神情收敛下来,瞄一眼电脑,老老实实回答:“一点二十三。” 陆徽时扫了眼屏幕,“为什么不在白天做这些?” 沈今懿:“白天要睡觉。” 陆徽时眉梢轻抬,“白天睡觉,那晚上做什么?” 沈今懿眨眨眼:“晚上修图啊。”夜间世界沉寂下来,心也跟着安静了,她喜欢在这时候工作。 逻辑闭环了。 陆徽时差点被她气笑,懒得和小女孩兜圈子,语气不容抗拒:“去休息。” 沈今懿一张图才修完一半,刚想开口,瞧着男人肃冷不容置喙的神色,默默保存了操作,关上电脑。 走出书房,陆徽时像是能够洞悉她的想法,淡淡道:“别想着趁我睡下的时候偷偷来书房,只要我发现一次,以后每晚十二点之后家里断电断网。” 第18章 猜得真准。 “……”沈今懿握紧了拳头,敢怒不敢言。 陆徽时送她回卧室,羔羔跟在她脚边,走着走着,她莫名觉得眼下的场景像极了电视里铁面无私的狱卒押送犯人。 到了门口,这人还得寸进尺,朝她伸手:“手机给我。” 沈今懿仰头看他,小声恳求:“不要……” 没有手机,她可怎么活? 陆徽时充耳不闻,垂眸看她:“我不想说第二遍。” 他凑近半步,高大的身躯很有压迫感,周遭的空气都因为广藿香和琥珀后调的苦沉香气侵占而变得稀薄。 沈今懿不情不愿交出手机。 陆徽时睨着她满是不忿的眼睛,又给了她重重一击。 “今天周日,我十点出门,如果这个时间你起不来找我拿回手机,我会带上你的手机去公司。周一到周五出门时间提前两个小时。” 她一退再退,这个人却步步紧逼,连她的以后也一并管起来,彻底剥夺了她熬夜睡懒觉的权利。 沈今懿气得小脸涨红,忍无可忍:“陆徽时!你太过分了!” 第20章你玩他啊 “太过分了!” 次日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沈今懿打给清欢大吐苦水,“你说!是不是很过分!” 清欢在她和陆徽时领证那天拍手叫好,要不是出差在外,铁定要在民政局门口拉条横幅,再请两个舞狮队来庆贺。 这人苦陆憬然已久。 此时听到她被陆徽时管得死死的,更是乐不可支,水灵灵地嗑上了。 “哇哦~陆总居然是爹系老公,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我爹可没这么管过我。”沈今懿很是不满:“你是哪头的?” 清欢收了笑,一本正经说:“宝贝,不是我不帮你,但是吧,你要知道你老公让京市多少名门淑女、一线女星芳心破碎,这么一极品被你收入囊中,你就知足吧,被管就被管吧。” 沈今懿哼了声:“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收你手机试试?” 清欢随口道:“不是,我一单身女性,长夜漫漫不玩手机玩什么?你这个有老公的人还玩什么手机——” “你玩他啊。” 沈今懿被她的虎狼之词惊得呛住。 清欢抓住盲点:“不是吧,陆总一看就是硬菜,结婚这么久了你没吃?你真是暴殄天物啊。” 沈今懿面红耳赤:“我……我还小!” 清欢笑出声:“过两个月就21岁了宝贝!再说了,都结婚了,注意卫生做好措施,也该体会体会这种快乐了,怎么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还这么纯情。” 她啧了两声,“这么看陆憬然还有一点可取之处的,至少他把你保护得很好。” 突然提到他,沈今懿幽幽叹了口气,“是啊。” “但是……”清欢话音一转,“我还是坚定的陆总党,这年头像他这种洁身自好有分寸感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她思索片刻,严肃开口:“男人的黄金时期就那么几年,你现在错过一天,快乐就少一天,别害羞,别怂,上!” 沈今懿招架不住这个赤裸裸的成人话题:“打住,我们聊点健康的东西可以吗?” 再说,陆徽时和她之间本就无关风月。 现在也不过是对她尽一份做丈夫的责任,还是限时版本。 不过,这些事没法对清欢说。 清欢笑得不行,“我说真的,你老公现在正值鼎盛时期,颜值气质身材体力全方位都没得说,错过了就一去不复返了嗷。” 沈今懿被她搞得头大,她是来找人一块吐槽的,没想到找来一个陆徽时无脑吹。 “再议再议!”她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 清欢和沈今懿一样,也是学的摄影,在一家摄影工作室就职,此时正在一个旅行慢综艺做跟拍摄影师。 她算了算时间,“小半个月吧,这个项目结束我就能休几天假了。” “好,我等你回来。” “好的哦宝贝,爱你,等我回来,姐姐带你玩。” “爱你。” 黏黏糊糊打完电话,沈今懿认命地接受了自己要在21岁,正当青春的年纪过上早睡早起的养生生活。 陆徽时说到做到,今天她起来的时候他即将出门,她要是多赖一会儿床,手机就真的被他带走了。 长吁短叹替自己逝去的自由生活悲伤了一会儿,沈今懿一把捞过身边萌萌的猫咪去书房。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来陪我上工吧。” 晚餐是沈今懿一个人吃的。 陈妈布菜的时候,接起电话。 沈今懿听到她的称呼,知道是陆徽时打来的,顺口问了一句,“哥哥说什么?” 陈妈笑道:“先生关心您呢,让我看着您一些,晚餐不要吃得太多,对胃不好。” 沈今懿:“……” 她保证,最后那句话一定是陈妈为了照顾她的面子自己加的。 傍晚带着羔羔在花园里玩了会儿,沈今懿又回到书房,后期工作庞大繁杂,很考验耐心,她做惯了,倒不觉得枯燥无味。 羔羔粘她,她在哪儿它就在哪儿,偶尔会用头蹭她,要她抱一抱,摸一摸。 她心里想着这小猫跟着陆徽时不知道受了多少冷待。 今日工作量完成,沈今懿抱着猫走出书房。 夜间归于沉寂,不知道何处吹来一阵风,玻璃上倒映出婆娑树影。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一道人影拾级而上,沈今懿瞧见后,停在原处等候。 男人身量高大,西装外套挽在臂弯里,白衬衣之下肩线平直,腰间紧窄收束,黑与白的切割比例极佳。 隔得近了,沈今懿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羔羔扭着身子从她怀里跳开,嫌弃得很明显。 沈今懿笑了一下,问陆徽时,“你要醒酒汤吗?” 几缕发丝垂落眉梢,陆徽时嗓音带着倦懒的低哑:“不用,喝的不多。” 他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个方形小盒子递给沈今懿。 视线落在男人手上,他很白,腕骨清健,深蓝宝石表盘折射微光,手指指骨关节处透出粉色。 沈今懿第一时间发现他无名指上多出来的那枚戒指。 心有预感,她打开首饰盒,黑色绒布上托着一枚女戒,碎钻拥簇的水滴形蓝钻纯净璀璨,净度极高,像一滴凝固的海水。 很小的时候就有一盒子宝石玩,挑剔如她,都觉得这枚戒指很漂亮。 陆徽时的戒指上也有一颗很小的蓝钻,低调华贵,一大一小遥相呼应。 沈今懿取出戒指,径直往自己的手上套。 头顶传来一道幽幽的叹息。 一只手伸过来,捏住她的手指,喝了酒的人体温高,指尖接触的地方好似被灼烧,烫得她心里微微一颤。 动作一触即分,并不逾矩。 她不明所以,又听陆徽时说,“小妹妹,婚戒是戴左手的。” 沈今懿耳朵发热,听话地换了只手,不满地飞快瞥他一眼,浓黑的睫毛像一对翩跹的蝴蝶。 “我又不知道。” 陆徽时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戒指在她细白的手指上严丝合缝,存在感很强,一时间叫人有些不习惯。 沈今懿伸出手欣赏了下,心里十分满意。 陆徽时的品味很好。 “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觉吧,哥哥晚安。” 沈今懿说完就想溜,男人伸手,无情道:“手机。” 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想抗争,只是和陆徽时仅仅对视一秒,那点念头就偃旗息鼓,最终结果仍是气鼓鼓地交出手机。 或许是睡前不能玩手机的怨念太深,导致夜半时分沈今懿梦见了陆徽时。 还是刚才的场景,不过梦里面的发展却与刚才截然不同。 陆徽时亲手给她戴上戒指,最后还亲了亲她的指尖,说这个颜色的钻石在她身上很漂亮。 他低头看她,英挺的眉目染上缱绻,幽深的双眸专注看一个人的时候十分惑人心神,距离一点点拉近,他灼热的呼吸被她清晰感知。 空气变得粘稠,她心跳骤乱,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一时间紧张到无法动作。 心率攀升到顶峰后悬空的那一霎那,他毫无征兆地吻了下来。 梦里的她闭上双眼,梦境到此戛然而止。 唇上仿佛还留有另一个人的热度,沈今懿额间出了汗,双眸失神地看着天花板,捂住胸口,试图阻止心脏过速的跳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旖旎的梦境抽离。 羔羔蹭过来,嗲嗲地哼叫。 沈今懿感受着手下柔软的毛发,看着它昏黄光影中的身影,有一瞬间出神。 蓝色的猫瞳、蓝色的表盘、蓝色的婚戒…… 陆徽时似乎很钟情蓝色。 那么…… 她的眼睛呢? 第19章 第21章要我陪你么 五月末,一年一度全国数字金融峰会在沪城召开,陆徽时受邀前去参会并视察沪城分公司,安排了一周的出差行程。 他出发的那个早上,沈今懿又起晚了,生怕他丧心病狂带走自己的手机,洗漱完急急忙忙就往楼下冲。 楼梯上的动静引来大厅里三人侧目,陆徽时皱眉,起身走过去。 沈今懿全部心思都在自己脚下,跑下楼梯时结结实实撞进陆徽时怀里。 男人扶了她一把,语调微沉:“好好走路,跑什么。” 沈今懿抬头看他,松了口气:“我以为你走了。” 别墅四季恒温,春末时节,她穿了身白色欧根纱及膝短裙,蓬松的裙摆像一朵花绽开,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腿。 她的肤色恢复得快,晒黑的脸和手已经回归了本色,不施粉黛的一张巴掌大鹅蛋脸,玉一样的白皙清透,眉眼精绝,唇色娇嫩。 陆徽时垂眸,视线在她鼻梁上零星几颗芝麻大的小雀斑上停留几秒。 “如果你可以保证并做出实际行动,今后保持良好规律的作息,我可以不收你的手机。” “可以可以我可以!”沈今懿欢欣雀跃,就差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举手表示决心。 手机被别人拿着,就像是命脉被拿捏,怎么都不踏实。 陆徽时点点头,“去把早餐吃了。” “嗯!” 走到大厅,沈今懿才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太太,早上好。”章樾改口改得顺畅。 他旁边站着一位穿职业装、高挑清丽的女人,也跟着态度恭敬地问好。 章樾介绍她是陆徽时的秘书之一,送一份紧急的文件过来签字。 小秘书的视线强力胶般黏在她脸上,沈今懿能感受到那是一种带着欣赏的目光,她笑了笑,姿态大方地以陆太太身份回应两人。 “早上好。” 等陆徽时看完文件签好字,小秘书准备离开,章樾送她出门。 两人走出房间,小秘书一改刚才标准的职业微笑,笑得牙不见眼。 章樾在公司是出了名的暖男和妇女之友,小秘书对着他打开话匣子,“天呐!陆总真有福气!我们老板娘这么漂亮的吗?她的眼睛是蓝色诶!太好看了吧!笑起来好甜好可爱哦!妈呀,想生!” 章樾摇头,“你这个颜控没救了,迷完陆总迷太太。” 小秘书大惊失色:“那都是老黄历了!樾哥您可别害我!陆总要知道了我饭碗不保!” 陆徽时最忌讳职场掺杂私人感情,尤其是对他的,听说在她之前的那位秘书就是主动献身没成功,被陆徽时当场解雇的。 她承认,刚进公司时对陆徽时是有点不可言说的心思,也曾经不切实际幻想过霸道总裁爱上小秘书的桥段,毕竟面对一个长得帅又有钱更有能力的男人,有几个人能有那么大意志力控制自己不沦陷? 但有一次陆徽时对着她熬了几个大夜起草的文件,只是淡淡一句“这就是你在藤校的水准?”就将她所有少女心思消磨殆尽。 从此封心锁爱,只求升职加薪。 谁也不能质疑她的工作能力! 再帅也不能! 事情早已过去,没想到自己私下里那点儿小心思一点都没瞒住! 尽管学历高,但刚从校园走出来不久的女孩为人处事到底稚嫩,章樾看她真的慌了,云淡风轻开口:“玩笑玩笑,你不用当真,咱们公司喜欢陆总的女孩子海了去了,不多你一个。” 他拿出知心大哥的架势,“喜欢一个优秀的男人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重要的是怎么做。君子论迹不论心,既没有给别人造成困扰,也没有道德败坏,行得正坐得直,谁也不能说你半句不是。” “我们陆总虽然冷情些,但不是那么没有风度的男人,你很有潜力,做事认真细致,陆总愿意在职场上给你机会,好好干,不要让看好你的人失望。” 小秘书心里的阴霾散去,连连点头。 “我会的!” ** 沈今懿修完图,将润色过的文稿一并打包发给杂志社已经是五天后的傍晚。 她看着发送成功的回执邮件,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这一阶段的工作暂告一段落,接下来就等编辑的回复,配合着修改或者换图,工作量不会很大,不用日日赶进度了。 关了电脑,旁边立刻挨过来一颗猫头,口中还叼着一颗玩具球。 沈今懿抱起羔羔,狠狠地吸了两口,突然想到什么,她起身到另一个房间拿了相机。 叫来陈妈帮忙,她给羔羔拍了好几组不同场景的大片。 分别把照片发给陆亭松和陈妈后,沈今懿不由自主点进陆徽时的头像。 两人的对话框里只有寥寥几条消息,最后一条的时间停留在五天前,他落地沪城后发消息来报平安。 之后就再没了联络。 毫无疑问,朝夕相处时基于责任感和绅士风度的所作所为,会叫人平白意会到疏冷的人流露的温情。 可一旦有了距离,这一点似是而非的温度云开雾散,手里什么都没握住,一切就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种自作多情的错觉。 沈今懿对着屏幕走了会儿神,想了想,还是把自己最喜欢的几张照片发给了他。 【你的乖儿子。】 睡前下起了雨,淅沥的春雨声很是催眠,沈今懿听着雨声很快睡着了。 约莫一个小时后,屋外雨势变大,浓云翻滚,一声惊雷乍然响彻天际。 轰—— 陈妈放心不下,再次过来检查主楼门窗,她刚查看完一楼,就见遮天的雨幕中走进来一人。 瞧见他裤腿深黑的水痕,她惊声,“先生!您怎么——” 陆徽时收了伞,雨珠滚落,在地面凝成一洼水。 “二楼我会看,去休息吧。” 斜风骤雨,陈妈扫过他湿润的衣着,叮嘱道:“您赶紧换身衣服,免得着凉了。” 陆徽时点头。 二楼主卧,床上的人眼睫颤动,却深陷梦魇,无法醒来。 梦境里同样是一个雷雨天,鼻息之间充斥着呛人的刺鼻气味,世界在大雨中倾倒崩塌,她被一个人死死抱在怀中。 温热粘稠的液体慢慢爬上她的手,湿答答地黏腻在指缝中,尖锐的耳鸣声里有一道微弱的温柔声音: 一一,不要怕,妈妈数到一百就有警察和医生叔叔来救我们了。 1、2、3、4……31、32、33、34、35。 她潜意识里知道,35就是结束,毫无血色的双唇张阖,艰难地吐字:“36、37、38……” 画面一转,是触目惊心的雪白一片,天地间只剩这一种颜色,将小小的她埋没。 头顶一盏灯骤然熄灭,蒙着白布的人被推出来,周围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嚎声,那么悲痛,她迈着短短的腿,追在那辆推车后面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筋疲力竭也追赶不上。 一扇门,在她眼前永久的合上。 剧烈的痛意撕扯着心脏,沈今懿喘着气惊醒。 一道白光划破长夜,沉寂后又一声惊雷炸开,震得房中玻璃颤响,轰隆的低鸣酝酿在云层,受惊的猫儿瑟缩着直往她怀里钻。 沈今懿半坐起身,把羔羔抱进怀里安抚,抬手摸了把脸,眼角湿漉漉的。 窗外风雨飘摇,她身侧亮着一盏昏黄夜灯,怀里一只猫,这个雷雨夜聊有安慰。 这时候房门打开,走廊的亮光淌进来,她看向门口,看到来人时怔住,胸腔里刚才急促的心跳仍有余震。 “哥哥。” 陆徽时背着光,声线平静,“我来检查一下门窗。” 沈今懿轻声说:“我关好了的。” 男人听了她的话后依旧谨慎复查了一遍,沈今懿窝在被子里,目光追随着他的影子。 确认完,陆徽时往外走,走过她床尾时脚步顿住。 滚滚雷声无休无止,他侧头看着床上努力团成一团的人,问她:“要我陪你么?” 沈今懿眼睫颤了颤,抬眼和他对视。 男人西装革履,站立在前,夜灯幽昏的光勾勒他俯视时气定神闲的剪影,明明咫尺距离,却好似离她很远。 过了几秒,陆徽时听见很低的一声,“不要。” 他没有说什么,抬步离开她的房间。 沈今懿看着闭合的房门,慢吞吞收回视线。 第22章睡前故事 如果明知她渴求,却仍要她开口索要才给,沈今懿便不会开这个口。 这是根植在她性格里的一点别扭,几乎无法改变。 因为得不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甚至于很多时候,她还会得到更好的填补。 车祸发生后,她做了很长一段时间心理疏导,时间跨越数年,但直至今日,事故留下的ptsd仍不能完全抹除影响,尤其是在雷雨天。 心跳像杂乱无序的鼓点,后背沁出冷汗,沈今懿呆呆地捏着羔羔的肉垫,无意识的行为,牙磨着唇内软肉用痛觉保持清醒状态,等骇人的雷暴停歇。 第20章 几分钟后,紧闭的房门再一次打开,有人进来,迟钝抬起头,看到是陆徽时去而复返。 她微微一愣。 男人去换了身睡衣,发丝垂落,领口露出的一角肌肤冷白,丝滑的缎面材质完美贴合高大劲瘦身材,居家的穿着仍透着一股高不可攀的冷感。 走到近处,昏沉的光线里,两人四目相对。 陆徽时沉默地看着床上脸色苍白颓靡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了句:“大小姐脾气。” 沈今懿觉得他的话像是对她的一种负面评判,语气有些不好,“我就是,怎么了?” 深夜致使人脆弱,莫名的情绪席卷而来,她眼眶发酸,垂下头不看他,一字一句都是委屈的控诉:“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雷声嘶鸣中听不真切,陆徽时似乎是轻笑了下,“比如说……” 沈今懿比如不出来,闷声闷气道,“反正就是不好。” 但她有自己一套独特的说辞,又理直气壮地看着他:“好与不好的评判标准在我,我说不好就是不好。” 陆徽时大概也知道她是在和自己闹脾气,不再和她争论这个话题,“不早了,睡觉。” 沈今懿知道他是来陪自己的,看了他一眼,很识时务面对着他乖乖躺好。 陆徽时看着她,“抱着猫睡?” 沈今懿摸了摸怀里的羔羔:“小猫也是害怕的呀。” 陆徽时没说什么,靠在她床头坐下。 灯光被他高大的身形挡住,沈今懿被罩在他的影子里,距离拉近,她闻到他身上沐浴后潮湿清冽的气息。 绵绵密密,像一场温柔的春雨。 他的存在感比屋外的雷雨更强,让她惊惶又悲切的心安定了不少。 陆徽时侧身看过来,对上两双如出一辙的幽蓝眼睛,视线在她怀里的猫上停留两秒后,他抬手摸上去。 “嗷呜——” 羔羔一瞬间炸毛,对着他张大嘴哈气作势要咬他,气出了飞机耳,四脚乱蹬,对着他一通撒气后骂骂咧咧翻身埋进沈今懿怀里。 沈今懿看得目瞪口呆,有些好奇地问:“你做了什么,让羔羔这么讨厌你?” 她早就发现了,羔羔这个粘人精一点都不亲近陆徽时这个主人,平常从不和他蹭蹭贴贴,碰到他都会故意绕道走。 陆徽时收回手,沉默两秒:“上个月带它做了绝育,回来之后就这样了。” 沈今懿丝毫不顾及他的心情笑了,幸灾乐祸地说:“猫咪很记仇的,你肯定没有表演一下舍不得它。” 陆徽时不置可否。 沈今懿这时候才问他:“你不是还有一天才回来吗?” 陆徽时随口道:“没事了就回来了,没必要多待。” 沈今懿点点头,只是干坐着陪她又嫌乏味,灵光一现要陆徽时给自己讲睡前故事。 出乎意料的是,陆徽时这时候倒是好说话,拿出手机搜索出一个文档。 夜灯调暗,低沉的嗓音在房间响起: “inasmallvillage,therelivedayounggirlnamedlily. oneday,shereceivedananonymousletterinthemail. itsaid:"meetmeattheoldoaktreebytherivertonight.” (在一个小村庄里,住着一个叫莉莉的小女孩。一天,她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上面写着:“今晚在河边旧橡树下见我。”) 他的口语醇正,也是和她一样的伦敦腔,压低声线时有股内敛的慵懒苏感,沈今懿想他要是肯去做个cv,应当也会做得很好。 听了一段后,她轻蹙眉头,挑剔道:“儿童故事?太幼稚了不适合我,换一个。” 陆徽时淡声:“只有这个。” 就知道这个人不会惯着她。 沈今懿不高兴地抿了下唇,忍下小情绪没有再开口,垂下眼,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手。 平日佩戴腕表的地方换成了一个黑色手环,应当是监测心率和睡眠一类的,内嵌的小绿灯一闪一闪跃动。 他的手也很好看,骨节分明,手背上深青色的筋络凸起蜿蜒,在矇昧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性感。 陆徽时感觉到手背上有一点痒意,侧眸看去,沈今懿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手看不止,不安分的指尖还按压在他的静脉血管之上。 视线回到屏幕,他把手从她指尖下抽离,拿过一角薄被盖住她的手,宽大的掌心隔着薄被覆在她手上,微微施加了一点力度。 沈今懿试着动了动,他的手抓握得更紧,很快,他掌心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被传递过来,让她也跟着热了。 故事还在继续,动作被禁锢,她百无聊赖,只好偷偷打量他。 他做任何事都有一种不受打扰的专注感,这副皮囊实在生得优越,半个侧脸也有惑人心神的本领,要是做个演员,就靠着一张脸也能在娱乐圈杀出重围了。 不过他没有演技,也只能演演花瓶角色,走颜值路线。 就算不做融达总裁,他也有很多路走。 实在混不出头,傍个富婆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要是她就很愿意…… 思绪没有逻辑地发散,沈今懿眼皮逐渐变得沉重,眼前的人化作虚影。 过了一会儿,雷云飘远,世界重归于静谧,陆徽时偏头看了一眼。 旁边的人闭着眼,两簇浓黑的睫羽恬然栖息,呼吸均匀绵长。 他轻轻站起身,一人一猫已然安眠。 站在床边看了许久,他俯下身,把被子拉高一些,起身时,他像是终于忍耐不住,抬手在猫儿的头上摸了摸。 没咬他。 真乖。 第23章没有陆徽时 春雨涤荡后的世界清晰明净,天幕碧蓝,日光清薄洒落,院中疏朗的满园翠色反射着浅浅微光。 早上七点,陆徽时接完一个工作电话下楼,发现平常这个点还在赖床的人已经规规矩矩坐在餐桌前用餐。 沈今懿咬开一个流心奶黄包,一不留神被包子内馅烫得抽了一口气,急忙喝了两大口牛奶。 陆徽时在她对面落座,她才猛地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没和他说要出门的事情。 这就有点尴尬了。 “哥哥……早上好。” 一般只有在她求人或者犯错不好意思的时候才会是这种卖乖的语气,陆徽时想到刚才大厅里看到的行李箱,猜想她是要出门拍摄。 他淡淡应了声,“嗯。” 沈今懿摸了把脸,心虚开口:“六月是蓝眼泪爆发的高发期,我准备去潭县拍点素材,十点半的航班出发。” 陆徽时抿了口黑咖,语气四平八稳:“什么时候决定的?” 沈今懿期待地看着他:“……如果我说是刚刚,你愿意相信我吗?” “愿意相信你,不代表愿意做傻子。”陆徽时放下咖啡杯,抬眸看她一眼,视线凝在她唇角沾上的奶渍上,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擦擦。” 沈今懿意识到什么,飞快擦了擦唇边,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对不起嘛,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有什么事都会先和你说的。” 她并非故意,上大学之后的大部分时候都是独居,经常临时起意去一个地方,很多时候人已经到了,才在群里发个消息知会家里一声。 会随时同步行程的人是陆憬然,现在不需要了。 这一次出行也是几天前才定下,那时候他刚去沪城出差,他不给自己发消息,她也莫名地不想和他说自己的私事。 昨晚上那种情况,她一时间也把这件事给忘了。 陆徽时看她神色,认错的态度摆得端正,不想影响她出行的心情,顺着她的话轻轻揭过:“落地后报平安,把酒店地址发给我。” 沈今懿松了口气,“嗯嗯,好。” 当日下午,沈今懿抵达预定的民宿。 潭县是东南沿海地区一处小岛,因为有罕见的蓝眼泪现象而成为一处小众旅游地,这家民宿装修很新,原木色调和各类藤编的工艺品相得益彰,很衬宁静悠然的海边景致。 她的房间是顶楼最大的一间海景房。 办理入住之后,沈今懿记得要和陆徽时报信,点开微信的时候差点以为他不在自己的联系人列表里。 他原本的头像很好认,黑白色调的一座冰山,现在风格大改,变成了一个可爱的猫猫头。 是她给羔羔拍的那组照片中的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用做头像。 她自己的头像用的也是这一组照片,乍一看,有几分情侣头像的意思。 发了民宿地址和定位过去,沈今懿洗了个澡睡了会儿,为晚上的拍摄做准备。 今天似乎是陆徽时的休息日,是他开车送她到的机场,现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依旧没有秒回她的信息。 睡醒后,才收到他简洁明了的一个好字。 能否看到蓝眼泪有运气因素在,第一晚沈今懿没有等到。 第二天她带着相机逛这个小城,走走停停,尝一些当地特色的美食。 第21章 她最喜欢这里的八珍炒糕,一道由精白薯粉制成的糯叽叽糕点,加一些鲜虾肉、香菇、花生碎和香菜葱末温火炒熟,卖相看起来不太美观,但十分咸香可口。 蓝眼泪在离民宿稍远的海域,共有四处最佳观赏地,沈今懿今日选在另一处等候,下午时去这里踩点顺便拍一下海上日落。 在海边骑自行车和小电驴吹海风别有一番悠闲趣味,但可惜的是这两种交通工具她都还没机会涉猎,在车行租了一辆车代步。 她有国内的驾照,但国外是右舵车,而国内是左舵车,驾驶车感不同,她无比珍惜自己这条小命,踩着二十码龟速前行。 跟着导航行驶,抵达海滩之前的一段路程交通管制,不允许车辆通行入内,沈今懿停好车,慢慢步行过去,好在距离也不远。 这边开发的时间还不长,岛上设施新旧不一,这一边的水泥道路显出几分饱经风霜的破败,路边立着一块路碑,看着有些年头了。 沈今懿多看了几眼,无他,只是单纯被名字所吸引。 ——春鸟路。 蛮可爱的。 日落时分,海上起了薄雾,她在找拍摄点时,碰到一对拍了许久都没有出片的情侣。 光线不佳,手机拍出来图片呈现出灰调。 两人没有争吵,男生一直为自己糟糕的拍照技术道歉,女生姿势摆得很累,虽然看起来有几分遗憾,但也很温柔地安慰自己男朋友说等下一次再好好拍。 从言谈中得知两人是山城人,难得一次来到海边。 沈今懿看两人领口别着墨镜,上前教两人用上这个道具,赶在太阳沉入海平线之前,两人终于拍出了满意的照片。 这一晚她的运气也很好,晚间海浪推着蓝色光带闪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细碎星光璀璨,如梦似幻,像流动的蓝色火焰。 岸边有许多人为这盛景欢呼雀跃。 海风吹过沈今懿脸颊边的发丝,她用手机录了一个十几秒的视频发在朋友圈。 十点前回到民宿,这条动态下堆了几十条点赞和评论,大都来自家里人和留学圈的朋友。 一眼看过去,没有陆徽时。 沈今懿打开微信,把猫猫头像换了。 第24章今懿,回头 第三日,她又在城中逛了一圈,准备带些小玩意儿回去。 贝雕也是当地特色,她买下一座精美的仙鹤松石贝雕,预备送给陆亭松做礼物。 付完款留下地址,店家当日便寄出。 傍晚时,她来到另一处观景地。 黄昏中伫立的风车安宁治愈,红霞连接碧海,将翻滚的海浪镀上金色,她一个人看了一场盛大的日落。 接连两天都有蓝眼泪,这一处海岸能下海,游人聚集得更多,不少人去海水里踩着玩,足下绽开蓝色幽光。 沈今懿坐在一块礁石上,旁观一场与她无关的热闹。 她不为自己的形单影只怅惘,热闹自然有热闹的好,孤独的时候就坦然享受孤独。 有且仅有一次的人生,每一秒都有值得品味的美妙,她也相信自己拥有的就很好,大可不必艳羡旁人。 八点左右,大海与夜晚相融,有电话打进来。 听筒里传来风声,陆徽时问她:“现在在哪儿?” 沈今懿心念一动,报出具体的位置:“荔湾,右侧海滩,最大的那块礁石上。” “好。” 沈今懿没有多此一举确认他是不是来找自己,看着远处荧光的海域,唇角翘着,语气却十足十地傲娇。 “你要多久才到?我可不想等太久。”她故意为难人,“等人的话,十分钟就是我的极限了,就算你是陆总,我也不会为你破例的。” 电话那边说,“不用。” 他说了两个字就挂了电话,沈今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今懿——” “回头。” * 身边一众人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 有点亲近,却又不太亲密的叫法。 沈今懿挪了个方向转身,俊美无俦的男人一手挽着西装,任由海风撩起额前的发丝,平和的目光穿透稠浓的夜色,落在她身上。 “你怎么会来这里?”沈今懿取下口罩,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她仍觉得不可思议。 她坐在高处,紫色小短衫配吊带白裙,脖颈修长白皙,侧绑了一个鱼尾辫,脖子上一条紫色缎带挂着她的手机和一把钥匙,除此之外浑身上下的配饰只有手上那枚婚戒。 陆徽时与她平视:“上午在福州有个会。” 沈今懿明了,他在隔壁省会城市开完会,顺便来这里接一接她。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沈今懿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陡然警惕起来:“你不会在我的手机上装了什么定位软件吧?” 所以才能这么精准找到她的位置。 他拿剑桥大学金融与计算机双学位,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首先,我没有侵犯他人隐私的习惯。”陆徽时淡声道:“其次,你一个小时前的那条朋友圈出现了这一处的地标。” 原来他是看朋友圈的啊。 沈今懿听了他的话有些不高兴:“你看到我发的动态了,为什么不给我点赞?” 陆徽时眉梢轻抬:“也没有这个习惯。” “那你从现在开始培养一下。”沈今懿眨眨眼,“就从给我点赞开始。” 陆徽时勾了勾唇,“就这么在乎?” 第25章买张照片吧 沈今懿认真点头,用了与他敷衍自己时同样的理由:“我虚荣,点赞太少伤我自尊。” 陆徽时暗笑她这个记仇的性子,但看她煞有介事的模样,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还是应了。 沈今懿这才满意笑开。 “感冒了?”陆徽时看她手里揉捏的口罩,问道。 “没有啦。”沈今懿的衣裙没有口袋,也没带包出来,把口罩对折后套在手腕上,大大咧咧地抱怨:“来搭讪的人太多了,有点烦。” 一波接着一波,她实在难以应付,甚至在她说自己已婚后,还有一部分人纠缠不清,说不介意她已婚,暗示想和她onenightstand的。 拜托,她看起来是什么很不挑的人吗? 陆徽时眸色深深,没说什么。 沈今懿偏头看了眼蓝光流转的海面,问道:“你要再看看蓝眼泪吗?” “刚才看过了。” “那我们就回吧。” 沈今懿小心挪动,这块礁石表面光滑,她上来的时候姿势很不雅观,像只脚滑的四脚蛇,爬得艰难,现下光线幽暗,她怎么也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她磨磨蹭蹭半天下不来,陆徽时走近,朝她伸出手。 沈今懿思索片刻,还是倾身投入他的怀抱。 这个高度让她有些怕,抱着他脖颈的手很用力,成年男性的骨骼坚韧,肌肉蓄满了力量,鼠尾草和小苍兰的香气被他的热度催发,沾了她满身。 她联想到之前在他身上闻到味道,猜测他用的香水应该是clivechristian1872。 但这个问题,并不适合求证。 挟着海风与热气的茉莉香扑过来,陆徽时单手揽过她的腰,稳稳地将人从礁石上抱下,等她站稳后才松手。 沈今懿拿过放在一旁的相机,两人往岸边走。 沙滩上有些被海水冲刷上来的碎石,陆徽时看了眼身侧四处张望的人,把外套换了只手拿着,牵起她的手。 常年手持相机,女孩的虎口有一层薄茧,交握时他的拇指蹭过,也蹭过她掌心被烟烫伤的疤痕。 他知道这是怎么来的。 她成人礼那天,他到沈家花园小坐,刚好碰见偷了沈临川的烟准备偷偷尝试的人。 她不经常做坏事,被他撞见之后吓得花容失色,慌得把点燃的烟头压进掌心。 他看到她想学抽烟倒没动怒,那个年龄段的小女生好奇心旺盛,又是在昭示成年的十八岁生日,想尝试一些所谓大人才能做的事,这很正常。 但她莽撞伤了自己,他带着她到水龙头下冲洗,给她上药膏时说了两句重话,把她说哭了,那天一整个下午她都闷闷不乐。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更躲着他了。 掌心热度传来,沈今懿心里一动,不由看了眼身旁的人,她168的身高在南方女生里算高的,却只到他肩膀处,远处路灯的灯光照亮他的侧脸,男人的脸上是自然不过的表情,目视前方。 “看路。” 牵手只是单纯的绅士举动,到了平整的路面,他就松了手。 海滩上大多都是情侣,不少女生拿着仙女棒拍照,沈今懿没玩过这种烟花,多看了两眼,刚收回视线,身侧绕过来一个高中生打扮的男生。 跟了他们一路。 男孩很有分寸地停留在两步远的距离,略带腼腆地推销:“姐姐,买张照片吧!” 第22章 说着,他将自己刚才拍下的照片展示给两人看。 第26章金主爸爸的 景区有做拍照生意的小商贩,抓拍游客,一张拍立得要价一百块,不算贵,加上拍得都还不错,大多数时候不会遭到拒绝。 商人兜售明码标价的浪漫,有心人心甘情愿为这一刻的留存买单。 男生应当是周末来做兼职的学生,设备只是手机和某米新出的一款口袋打印机,话术也很青涩。 沈今懿拿到两张巴掌大的照片,分别记录着她坐在礁石上对陆徽时笑,还有他抱下自己。 光线不大清晰,两人的脸很模糊,但取景干净,夜晚的荧光海域自带氛围感,体型差看着很有张力。 哪怕他们并不是情人,也拍出了几分情人间的亲昵。 “多少钱一张?” 男孩看到她手里专业的相机,既害羞又紧张:“十……十块可以吗?” 他没有漫天要价,相纸两块一张,他赚八块钱。 沈今懿笑出来,“可以呀,你拍得很好,微信还是支付宝?” 男孩脸一红,“微信就可以。” 他拿出二维码卡片,陆徽时适时拿出手机,扫了转钱过去。 “谢谢哥哥姐姐!”男孩给两人鞠了一躬,转身跑开。 沈今懿递给陆徽时一张照片:“金主爸爸的。” 陆徽时接过照片打量,还不忘训诫她,“不要乱叫人。”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这个词的重点在前不在后。”沈今懿眉心蹙起,“这个词就是一个……一个……” 她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说法来描述这个词语,卡壳半天,气鼓鼓地嘟囔:“我干嘛要解释,接受不了我们年轻人的词汇,是你的问题!” 照片很小一张,沈今懿把它夹进手机外壳里,而陆徽时选择放进钱包。 他四两拨千斤,“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我不介意你在沈叔面前也这么叫我。” 沈今懿:“!” “……你赢了。” 陆徽时走到哪里都有专车,哪怕在这个偏远的海岛也有人面面俱到安排一切。 到了岸边公路,沈今懿取下钥匙,兴致勃勃要给陆徽时展示自己最新学会的技能——骑小电驴。 “我只跟着民宿老板学了两个半小时就学会了!”她眉飞色舞,语气里尽是得意。 章樾先去了沈今懿入住的民宿,陆徽时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他手臂搭在车窗,单手掌着方向盘,古斯特以一个从未有过的憋屈速度跟在那辆悠哉悠哉的薄荷绿小车身后,像一个沉默肃穆的守护者。 耳畔人声喧嚣,车灯照亮前路,陆徽时注视着女孩纤直的身影。 春末时节,她的身上夏意昭彰。 沈今懿过了把瘾,路过最近的一个租车点,归还了车。 坐上副驾,扣好安全带后,陆徽时递过来一个白色的小袋。 沈今懿接过来打开,里面装着一份玫瑰奶冻布丁。 她看向陆徽时,“给我的?” 这问题问得傻气,陆徽时目视前方,没分给她半个眼神:“不然?” “谢谢哥哥。” 沈今懿眼尾弯了弯,她只是单纯还未完全习惯婚后陆徽时表现出来的贴心,但总归受益者是她,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呢? 第27章你的表情狠狠骂我了 降下车窗,车内灌入温润咸湿的海风,尝一口布丁,丝滑细腻,入口即化,甜度刚刚好。 陆徽时打开广播,正在放送的是他嫌吵闹的那一类夜间情感栏目,沈今懿对此却十分感兴趣,不让他换频。 他被迫听了一出我爱她她爱他他爱他的情感大戏。 今夜清风朗月,民宿院落那棵蓝花楹开得如火如荼,不少住客都在月下拍照。 沈今懿进门后,眼尖地发现章樾也在其中。 她盯着章樾看了会儿,好奇地问陆徽时:“没想到章助还蛮有情调的,他交了女朋友吗?” 陆徽时偏头,视线停留在她脸上两秒,“不知道。” 沈今懿疑惑:“他不是你的贴身助理吗?” 陆徽时淡淡道:“单不单身,和工作能力高低没有相关性,我不需要了解。” 沈今懿无从反驳:“……有道理。” “太太,陆总。” 说话间,章樾向两人走来,也算熟人,沈今懿直接向本人求证。 “章助,你刚才是在和女朋友分享照片吗?” 章樾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没有女朋友,发给我妈看的。” 完全没想到的答案,沈今懿轻轻哇了声,“你出差也惦记着阿姨,她肯定觉得很幸福。” “希望如您所说。” 章樾和陆徽时汇报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三人走进电梯,章樾看向沈今懿:“太太,您到几楼?” “顶楼。” 章樾按下按键,问清房号后对陆徽时道:“陆总,您等会要用电脑吗?我一并拿过来。” 陆徽时点头。 电梯上升,沈今懿脸上轻松的表情突然凝固,她后知后觉想到一件事。 看这样子,她要和陆徽时住一间房? 可她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米二的沙发也不能睡人…… 轻咳两声,她装作不经意地说:“我的房间有点住腻了,想换一个,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空房?” 章樾说:“我刚才看到前台挂了房满的牌子了,您想换的话,我看看周围的酒店。” 沈今懿彻底死心,摆摆手:“那不用了,就一晚上,也没什么的。” 她心里有些小小的疑惑,虽说现在是旺季,但这里并不是热门旅游地,她来的时候周围房源还没有这么紧张,怎么突然就没房了。但也没多想,她才吃了陆徽时的小甜点,吃人嘴短,她哪儿好意思把他赶到别的酒店住啊。 章樾在六楼下了电梯,道别后目视着电梯门在眼前关闭。 他摸了摸外套口袋里一叠房卡,微笑转身。 沈今懿走到自己的房间,她所在这一层楼是高配密码门,输入临时密码解锁,她把陆徽时带进自己的房间,“陆总,条件有限,将就一晚上吧。” 房间的各类用具她单独加钱,让老板全部为她换了新的,保洁阿姨下午做过清洁,她的东西归类整齐,可以大方让人观看。 打开鞋柜,她示意陆徽时自便,自己坐到一旁的脚凳上换鞋。 她穿了一双高邦帆布鞋,足足斗争了五分钟才解开打了无数个死结的鞋带。 期间章樾送来了陆徽时的行李和电脑。 不管对方是谁,是被称作哥哥的世交兄长也好还是有名无实的丈夫也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充满了不可言说的危险性。 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在房间响起,沈今懿抬起头,看到危险人物陆徽时已经坐在小沙发上进入工作状态,笔记本放在腿上,神色专注肃然,并不过分关注她。 他很自然,这份自然显而易见,来自于对她毫无绮念。 让她刚才内心的一番天人交战显得很自作多情。 沈今懿起身,和他打招呼:“我先去洗澡了。” “好。” 浴室水声响起,陆徽时处理完最后一封邮件,抬起头,雾面玻璃后一道朦胧的窈窕身影不期然闯入视线。 他别开眼,放下电脑,拿了烟和打火机走出房间。 半个小时后,沈今懿吹完头发出来,看到露台有个人影站着。 她撩开发丝散热,朝他走去。 陆徽时闲散地靠在围栏,远眺夜色,月光落在他平阔的肩膀,指尖夹着一支烟,没点燃。 小几上的烟灰缸里堆了好几个烟头。 今天的工作这么棘手吗?沈今懿暗想。 陆徽时听到脚步声转身,“好了?” “嗯。”沈今懿走近,闻到烟味,皱着眉后退了一步。 陆徽时刚好捕捉到她的动作,“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偷学?” “好奇啊。”裙摆蹭过小腿,沈今懿实话实说,“小的时候觉得会抽烟是一件很酷的事。” 她穿着法式睡裙,胸前蕾丝花边繁复,袖口打着蝴蝶结收紧,发丝沾着湿气,稍显凌乱,带一点天生的自然微卷,和羔羔像了七成,长大三岁的样子也不见得多成熟。 陆徽时看着她,“还想试试吗?” 沈今懿心念一动,眼里又有些犹豫:“可是你之前……还骂我。” 又是委屈的语调,果然还是在意那天的事,陆徽时无奈轻笑,“你仔细想想,我说的有哪句是骂人的话?” 严格说来,冒失的确不算骂人。 沈今懿抿了抿唇,嘴硬道:“语言上是没有,但是你的表情狠狠骂我了。” 她神色愤然,陆徽时看着只觉得好笑,弯了弯唇角,“吓到了?” 沈今懿一贯会蹬鼻子上脸,“你说呢,我都被你吓得发烧了。” 陆徽时捻了捻烟,无情拆穿:“难道不是第一次喝酒,喝多了才发烧的?” 第23章 沈今懿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个事,哑然片刻,“反正我发烧肯定有你的原因,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好吧。” 陆徽时失笑,视线落在她脸上,站直了问她:“说吧,想要我怎么补偿?” 沈今懿望着他,突然很不好意思,脸隐隐约约有发烫的趋势,刚才不依不饶的娇蛮劲儿一扫而空,哼哼唧唧对他说:“哥哥,借我点钱。” 第28章过河拆桥 镜头和相机受损严重,维修费刚核算出来,是很大一笔。 她给陆徽时打款后,自己卡里还剩下五十万,但她大手大脚习惯了,花钱没什么概念,刚才准备付款的时候才发现卡里的钱已经用光了。 想了一圈,这钱只有陆徽时能借她。 陆徽时没问她要多少,从西装裤袋取出钱包:“自己来拿。” 低沉的嗓音落在耳朵里犹如天籁,沈今懿忍着自己不喜欢的烟草味道,走到他面前。 他的钱包里各国纸币都放了一些,但数量不算多,只是为了出国时偶尔的应急,其他的都是花花绿绿的卡。 沈今懿很识货,挑出那张黑金卡。 她仰头去看陆徽时的表情,发现他神色很淡,只是静视着她,“没有密码,绑定账户让章樾帮你处理。” 这是任由她刷的意思,这下,他真成她的金主了。 沈今懿眨眨眼:“你这是把老鼠放进米缸,我先说明,我很能花钱的。” 陆徽时哪里听不懂她的暗示,若有似无地笑了下:“没有额度。” “噢。”沈今懿努力压住上扬的唇角,合上钱包双手捧着恭敬地归还给他。 烟草的辛辣味道浮于表面,被风吹散后,又只剩下他身上深沉内敛的气息,1872的后调缠绵。 沈今懿捏着卡,没有道谢,反倒抱怨起他来:“我讨厌烟味,你快去洗澡!” 说完,她拿着卡转身,清雅的茉莉香气从她拂动的发丝之间散开。 陆徽时揣回钱包,折了烟丢到烟灰缸,看着某人跑开的背影,喉间哼出一声淡笑。 “过河拆桥。” 沈今懿喜滋滋地和章樾发完消息,一抬头,发现陆徽时手里拿着换洗衣物还没进浴室,一本正经地研究起墙上嵌合的触控面板。 刚准备询问,就见他抬手在触屏上点了点,紧接着一阵低频的刺啦声响起。 寻着声音看去,只见浴室雾面玻璃墙后缓缓降下一面黑色幕布。 沈今懿陡然意识到什么,呼吸都停了,猛地睁大眼睛。 陆徽时走到浴室门口时,似乎感受到屋内不寻常的气氛,偏头看向她。 “洗澡的时候,里面能……能看见?”沈今懿脑子一片空白,恍惚地看着他。 其实他在外面待的那半个小时就是答案,但她还是不死心要问一句。 陆徽时看着她一脸‘求求你了骗一骗我吧’的表情,眼睛水雾朦胧,隐隐有哀求的意思。 却选择残忍打破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能。”男人冷静而诚实地说,“这种玻璃,里面开灯的话,会透出影子。” 刚才看到的画面在脑海里重现。 他看到一个背影,印象深刻的是腰肢款摆,两道曲线收得惊心动魄,尽管第一时间移开了视线,但她转身的那刻,独属于女孩的姣好有致的起伏还是落在了他眼里。 七八支烟才平息。 平常看不出来,她的身材与偏清纯的长相气质并不相符。 话音落下,陆徽时亲眼目睹沈今懿的脸炸开一团绯色,脸颊到耳根一瞬间红了彻底,颜色还有逐渐加深扩散的趋势,两手紧紧抓着裙摆呆愣在那里,一副承受不住打击的样子。 他没开口安慰,抬腿进了浴室。 要再多说一句话,这姑娘估计会羞耻到当场爆炸。 第29章精神成瘾,更难戒断 浴室的水声响了一会儿,沈今懿顶着一张红透的脸,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慢吞吞走到床边坐下。 浑身烧得滚烫,听着淅沥水声,她抚平床单上的褶皱,摆正枕头,接着胡乱点开手机里的app,借由乱七八糟的资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忙个不停…… 还能怎么办呢?又不能看回来。 等陆徽时吹完头发从浴室出来时,她才堪堪整理好心情。 男人穿着深灰色睡衣,肩宽腿长,领口可见清晰的锁骨,微润的发梢遮住眉骨,愈发显得鼻梁高挺,薄唇被热气催得水红。 他微垂着眼,收紧手环走出来,简单的一个动作被他做起来也有别样的苏感,很直白的男色冲击,让沈今懿恍了一下神。 她自己就长得好,从小到大走到哪儿都是人群里的视觉中心,无意间提高了审美,也见过不少各有风情的俊男靓女,能让她觉得惊艳的人并不多。 陆徽时是其中的佼佼者。 或许,再顶级的皮囊也不过一张画皮,要加上一身高不可攀的矜冷气质才是绝杀。 陆徽时拿了笔记本电脑过来,站在床边,与她的视线相撞,有询问之意。 沈今懿因为刚才的事情心里仍有些窘迫,但面上一派落落大方,“没关系。” 日后相处,要回老宅,还要回沈家,他们总逃不过同床的情况,不如提前适应适应。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消解尴尬,她还补充了一句:“我睡相挺好的,你可以放心。” 陆徽时不置可否,视线扫过她通红的耳垂,掀开另一侧的被子。 身侧床铺下陷,沈今懿心里一跳,一深一浅同一款雨后初霁沐浴露的香气交融得悄无声息。 陆徽时打开电脑,身侧的人弱弱地开口叫他。 “哥哥。” 见他看来,沈今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明天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明晚海边有表演,我想再多留一天。” 临时改行程对她来说就和吃饭一样寻常简单,但陆徽时的时间安排精准而有序。 他的公务机正停靠在潭县的小机场,明早八点一刻准时起飞。 陆徽时手上动作停住,问道:“什么表演?” 沈今懿问:“你看过打铁花和火壶吗?” “看过。” 这两项表演当下很出圈,伦敦街头也曾上演过,沈今懿不意外,她又问:“那炭花舞呢?” 陆徽时摇头。 沈今懿闷声道,“我也没有。” 她打开手机,给陆徽时看了一段并不清晰的视频,“其实呢,火壶不是我们国家的非遗表演,炭花舞才是,明天的表演就是这个。表演老师自发来这里表演宣传的,我想留下看看。” 她说起感兴趣的东西时尾音会不自觉上扬,陆徽时嗯了声,“那就看看。” 沈今懿抬头看向他,不确定地问:“你要留下来吗?” “怎么,我不能看?” 沈今懿收回手机:“那倒不是,我就是怕耽误你的工作嘛。” 她看着陆徽时打开手机上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淡声回她:“耽误不了。” 一分钟后,他打给章樾,交代他把明日下午的会议安排到线上来,再点名要了几份评估报告和某个并购项目的尽调报告。 听他有条不紊安排好,有人陪伴,沈今懿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对明日的期待感不自觉拉高。手机上弹出睡眠提醒,她自觉要乖些,关了闹钟放下手机,顺手拿过床头柜上一个紫色的瓶子,倒出两颗软糖。 陆徽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睡前不要吃糖。” “助眠的,没有蔗糖。”沈今懿说。 陆徽时看清瓶身英文名称,眉间微敛,语气变得肃然,“不要随便吃这些,对身体没有好处。” 沈今懿抿了抿唇,“我有点认床,睡不着,而且这是医生开的……” “也就是说,你已经吃了很久。”陆徽时静静看着她,脸色沉下来:“药物成瘾很难戒断。” 男人身上有着身为兄长的威严,眼神暗含压迫感,不是说教,但目的别无二致,沈今懿别开视线,装回软糖放回,背对着他一语不发躺下,用行动表示被管束教训的不开心。 陆徽时见此不置一词,关了大灯,留下自己床头的一盏小夜灯继续办公。 考虑到她,他只是单纯审阅文件,并没有用上键盘。 身旁时有翻身的动静传来,是她闹出来的。 半个小时后,沈今懿再次翻身,变成面对陆徽时这一方的姿势,在入睡不成的躁郁中睁开眼。 一室幽昏,电脑屏幕光也调暗了,柔和地照出陆徽时英俊的面庞,沈今懿看到他沉稳而专注的侧脸,长睫垂落,并不被她所影响。 她的腿在被下不安分地挪动,某个瞬间踢上男人的小腿。 陆徽时动作顿住,终于舍得看她一眼。 一米八的双人床,中间隔了能容纳一人的身位,很难不猜到她是故意的。 沈今懿收回腿,目光灼灼,很是理所当然地说:“是你不让我吃安眠药的,所以我睡不着,你得对我负责。” 第24章 她摆明了要赖上自己,陆徽时看了眼时间,收了电脑,拿过一侧的手机。 目的得逞,沈今懿那点不高兴消散,拉高被子,遮住自己唇边得意的弧度,对他提出要求:“我要听睡美人。” 陆徽时侧头看过来,幽深的眼底浮影掠过,藏匿在夜色中,沈今懿不曾发觉。 很短暂的一眼后,他打开搜索引擎,散漫地问:“你几岁了?” 沈今懿不理会他的揶揄,眼睛一眨一眨的,“20.6,我还小呢,正是听童话故事的年纪。” 身侧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低笑,沈今懿哼了声。 经典童话故事在成年后有了截然不同的注解,但却真真切切构建了她天真烂漫的幼年,她不为自己幼年的喜欢羞耻。 其实她最开始喜欢这个故事的理由简单,只是因为画册上,这个故事的公主和王子画得最合她心。 听着陆徽时低缓下来的磁性嗓音,她对此似乎没有太多抵抗力,随着他的讲述,困意如水,逐渐汹涌,将她的神思一点点包围,而后蚕食殆尽。 她也就没去想。 相较之下,药物尚有替代,而精神成瘾,似乎更难戒断。 第30章千方百计求我嫁给他 次日早,天光透过纯白轻纱砸进房中,沈今懿在紧束的触感中被热醒。 下意识推开身前的热源,却被缠得更紧。 “别闹。” 男人低哑的声音落在耳边,被打扰到睡眠,听得出其中明显的不悦。 沈今懿察觉出不对,飞快从陆徽时怀里逃开。 她一骨碌跪坐起身,顶着一头乱发结结巴巴质问:“你……你怎么能抱我呢!我是信任你才和你睡一个房间的。” 陆徽时蹙了下眉,伸手捞过被她卷走的被子盖在自己腰间,翻了个身。 沈今懿越说越小声,直至尾音彻底低下去。 她才发现,陆徽时那么高大一个人,被她挤到了床边,只要翻身动作大一点他人就要掉下去了。 男人缓缓睁开眼,轻飘飘瞥过来,嗓音倦意浓郁:“睡相挺好?” 睡着没多久就跟条八爪鱼似的粘上来,一动她就不情愿地哼哼唧唧,过不了多久又嫌热,要把人推开,自己满床滚。 循环往复,闹腾了他一整晚。 这就是她口中的睡相挺好。 沈今懿耳朵开始发烫,讪讪道:“我一个人睡的时候是挺好的呀。” 她起床气大,知道被吵醒有多烦躁,自觉理亏,倾身上前捂住陆徽时的眼睛,软声道:“你再睡会儿,我给你做早餐好不好?” 男人鼻梁太挺拔,鼻尖顶着她掌心,遮挡的效果大打折扣。 随着她靠近的动作,发梢拂过陆徽时的手背,微微的一点痒,他没说话,闭上眼重新睡过去。 沈今懿当他答应了,轻手轻脚洗漱完,出门时正好碰见章樾。 “太太,早。” “早啊章助。”沈今懿看着章樾手中的ipad,压低声音道:“你们陆总还在睡。” “啊?”章樾一怔,眼神有些许微妙,“哦,好的,那我等会儿再来。” 怎么说呢,现在要睡觉的人,怎么也不应该是陆总啊。难道上帝给他们陆总开了大门,偏偏关了那扇窗? 沈今懿觉得章樾的表情有些奇怪,但具体是什么,她也说形容不上来,就多说了一句:“是着急的事吗?着急的话,我去叫他。” 章樾连忙摆手,微笑道:“不是什么急事,等一等也没关系的。” 沈今懿点点头:“好吧。” 前一日义务帮民宿拍了几张宣传图,听她准备做饭,老板很热情慷慨地把自己的食材分给她一些,免了她多跑一趟超市。 陆徽时醒来后,按照她的留言来到后院的小餐厅。 沈今懿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抱着手机和谁聊着什么,见到他来,那股子迫切想要显摆的兴奋劲儿压都压不住。 “哥哥你先坐,我马上就好。” 说完,一骨碌溜进厨房,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桌。 沈今懿解开围裙坐下,“海鲜馄饨,沈大厨精心烹制。” 只看卖相,倒是像模像样的,元宝形的馄饨白白胖胖,鸡汤汤底橙黄清亮,撒了几颗嫩绿的葱花点缀。 陆徽时拿起汤匙,在她殷切的注视下尝了一个。 他吃饭慢条斯理,不会因为味道的好坏有任何表情变化。 “怎么样怎么样?”这是沈今懿人生中第一次下厨,迫不及待问。 陆徽时问:“哪里买的?” “什么买的!”沈今懿很是不满,“从馅儿到出锅,都是我亲自完成的好吧!” 害得他一晚上没睡好,她这份歉礼可是拿足了诚意的。 “是不是还不错?”不等回答,她自顾自吹捧起自己来:“没想到我还蛮有做饭的天赋的。” 陆徽时看了眼洋洋得意翘尾巴的某人,“咸了。” “怎么会?”沈今懿没有被他骗到,“我自己尝过,明明就是正好。” 陆徽时搅散热气,施施然道:“那还问我?” 沈今懿看着他:“我自己知道和你说,是不一样的好吗?” 树影斑驳摇动,她皱着小脸表示不满,陆徽时弯了弯唇:“嗯,还不错。” 其实是真的有点咸,但不知道是不是到处跑,这姑娘的味觉已经有些紊乱。他发现了,只要不是特别难吃的东西,她都觉得可口。 倒是挺好养活。 沈今懿眯了眯眼,哼了声:“你真是小气得很,要从你这里听到一句好话可真不容易,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肯定过你的下属?” “真是可怕的老板。” 替人打抱不平的语气,明显是为刚才没有第一时间夸赞她的厨艺借题发挥。 这些小情绪的由来很好懂,但陆徽时有时会有意选择忽视过去。 淡道:“你可以问问,他们是喜欢薪资和奖金上表达肯定,还是要我口头上的赞扬。” 陆徽时这位资本家是与沈临川截然不同的工作风格,她的老父亲就十分擅长勉励员工。 通俗来说就是很会讲好话、画大饼。 但她还是吹捧了老父亲一波,“好老板都会给的,比如说我们英明神武的沈总。” 陆徽时淡笑:“这里的风吹不到港城,沈叔听不到。” “你不要污蔑我,我是真心实意的。” 闲聊几句,沈今懿便不再打扰他吃饭,安静看手机。 傍晚时,三人出发去到表演的地方,海滩上已经提前用石灰粉围了一个圈出来,表演的三位师傅正在紧锣密鼓做准备。 沈今懿简单调试了相机参数,抬眼看到浓稠深蓝沁透的天幕,预想拍摄的画面,随口呢喃了一句:“要是有烟花就更好了。” 以往的拍摄有留白,刚才她突然想要满,可惜现在准备来不及了。 陆徽时和章樾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她独自上前和表演的师傅们攀谈,“老师们好,我是小沈。” 表演不是官方邀请,沈今懿只是偶然间刷到。 网络上关于炭花舞的视频寥寥无几,她去查阅了资料,才知道舶来的火壶表演顶着非遗名号全网爆火,真正的传统表演无人问津,甚至找不到高清的视频。 师傅们穿着褪色的练功服,发丝花白,正在整理表演的长杆和舞绳,见到她这位主动来给他们拍摄的年轻摄影师很高兴,普通话说得别扭又努力。 “姑娘,你穿这个可不行,火星子要是落到身上,皮肤会被烫伤的。” 沈今懿指了指陆徽时那边,“我带了外套的,待会儿就穿上。” 师傅瞧见不远处接电话的高大英俊的男人,呵呵一笑:“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是我……呃……是我老公。” 那两个字居然有点烫嘴。 老师傅惊讶:“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沈今懿点点头,仗着陆徽时听不到,一本正经胡编乱造:“没办法,他太喜欢我了,千方百计求我嫁给他呢。” 第31章圆满了春夜 师傅们忍俊不禁。 要等天完全黑下来时表演才开始,沈今懿打开话匣子,和三位师傅聊着。 偶尔有游人好奇,过来询问,但知道炭花舞的人寥寥无几,听到了也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师傅一直呵呵笑着,但难掩语气中的伤怀:“年轻人对我们这些老式的东西都不感兴趣了。” 沈今懿笑着说:“老师,年轻人不是不感兴趣,年轻人只是没有机会看到。” “只要被看到,就会被喜欢。” 师傅摇头笑:“干了一辈子,也没能把它发扬出去。” 另一位师傅有感而发:“这一行不挣钱,苦和累不说,温饱都成问题,能坚持下来的人少之又少,很多都改行咯。到现在,也就我们几个老家伙还会这门手艺了。” 表演肢体动作丰富,需要日复一日的勤勉练习,体力要求极大,还要承受烈火的炙烤,十分辛苦。 第25章 沈今懿长在国外,更能体会文化的保护和传承任重道远,非一人之力能改变现状。 虽然有心做点什么,却不敢轻易给三位值得敬重的老师承诺,只是说她会尽最大的努力拍好今天的表演。 师傅眼睛湿润:“我们天南地北跑,能演一天算一天,就是想着只要多一个人看到了,就多一个人可能愿意来学,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能传承下去,不要在我们这儿断了,那我们也值得了。” 沈今懿问:“您们是特意挑的这个地方吗?” “我们问了很多地方,人多的景区不让演,我们免费演也不行,说是危险。还有的呢,是已经有打铁花了,我们这个没什么名气,和人家撞了,他们也不感兴趣。” 顿了下,师傅又呵呵笑:“有个电视就是在这里拍的,漂亮得很,我们几个碰运气来着,好在这里管得不严。” 沈今懿也跟着笑:“我这次真是来对了!” 夜晚降临,三位师傅做好准备,游人三三两两聚集过来。 沈今懿站在警示圈边缘,打开相机。 烧红的木炭装入长杆和舞绳两端的灯笼,或抛起或甩动,火树银花,烫穿海边深浓的夜色,伴随舞者灵动步伐,炽烈火龙飞旋,气势磅礴,周遭响起热烈的惊叫声。 长棍扔高,火光在半空划过一道气势汹涌的圆弧,引来更持续高亢的欢呼。 夜晚沸腾起来。 热浪袭面,图形变换,沈今懿盯着取景器,被三位老师傅的精湛技艺折服。 心底那一抹遗憾也愈发浓郁。 正想着,破空声袭来,夜空骤然被点亮,沈今懿心头一跳,眼睛看向远处,相机仍持得稳当。 海面上空万千璀璨绽放,星落如雨,彩色的光影与幽蓝的荧光海成为与火共舞的绚烂背景。 人声与爆裂声沸腾不休,沈今懿心旌摇荡。 为这一场不期然降临的盛大惊喜。 有人为她圆满了这个浪漫的春夜。 要在一个小时内完成焰火燃放的申请和审批,购买大批量烟花,再同时征集多艘船只运载烟花到海上燃放,财力物力人力缺一不可。 那个人是谁,名字呼之欲出。 第32章这就高兴了 表演到达尾声,取材完成,沈今懿在人潮中寻找陆徽时的身影。 倒是很好找,他不喜拥挤,在人潮之外孤身站立,手中随意捏着烟盒把玩,男人气质疏朗如月,在一众游客中鹤立鸡群。 海风吹动他的衣摆,贴合的腹部肌理若隐若现。 人群的嬉闹声层层涌动,章樾做好人好事,扛了个小孩儿坐在他肩头观赏烟花和表演。 所有人都是都是沉浸的体验者,但陆徽时却游离在这一片天地,像此时更深处寂然无声的那片海域。 小跑到他身前,沈今懿微喘着气,嘈杂声中,她高声问:“烟花是你安排的吗?” 陆徽时点了点头,不以为意的模样。 “谢谢哥哥!”沈今懿很难抑制心头这一刻的雀跃,在一股莫名的冲动之下,轻轻抱了抱他。 她眸中闪动着光影,脸颊因为激动晕开一点粉,笑意明快。 陆徽时垂眸看着她,似有些许不解:“这就高兴了?” 一场烟花而已,点到为止的一个表达谢意的拥抱,对比起昨夜才给出的黑卡,这一份礼物得到的待遇远超它的价值。 沈今懿眨眨眼,故作深沉道:“你不懂我们女人。” 哪怕是普通的东西,排除万难出现在最想要的这一秒,也能成为无可比拟的惊喜。 陆徽时唇角浮出一点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笑她假成熟装大人。 烟火还在燃放,沈今懿和他并排站着看,火光灼进眼底,心跳声错落不休,似乎是因为抱了他的关系,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失控的频率很不妙。 硝烟味被海风吹到岸边,将呼吸放缓,她好奇问身边人:“这里也有你们的分公司?” 否则他从哪儿找到人手安排这些。 “投过。” 沈今懿本能地以为他说的是海岛前几年大力发展的海洋渔业,还感慨了一番:“融达的涉猎真广啊。” 回到住处,沈今懿抱出电脑开始制作剪辑视频。 她只选取了十五秒左右的素材,调色加上添加文字和音效,稍加打磨,做好也差不多花了三个小时。 她在国内最大的短视频app上搜索到潭市及榕城文旅账号,按照投稿邮箱发送了视频,并私信了账号。 【您好,我是一名摄影师,晚上遇见榕城的三位炭花舞表演老师在荔湾进行了表演,和蓝眼泪一起看非常震撼,我个人经老师同意后拍摄制作了相关视频,已将视频和素材发送给您和榕城文旅(潭市文旅)的官方,可用于宣传及二创,期待收到您的采纳和回复。】 沈今懿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不担心会被拒稿,只是以为要等一阵才会收到回复,没想到官方现在都是5g冲浪,她洗完澡出来,就收到两个账号的回复。 两个官方的运营应该商议过,以共创的形式发布了视频:【这个夜晚,热烈与浪漫碰撞。】 沈今懿特意选了曲,老练的拍摄手法和行云流水的剪辑,将烟火、蓝眼泪和炭花舞三个元素融合得恰如其分。 视频一经发布,评论区都是吃到了高级餐的感叹。 【记住了我的朋友,没有我,你哪儿能吃这么好?(叉腰)】 【姐不白看,姐给你摇人!】 【卧槽,这拍摄、这剪辑简直不要太牛逼了!小潭子,你真是出息了!好爱,多来多来!】 【这是什么表演啊啊啊啊啊啊!太震撼了吧!@x姐夫我要看!】 …… 评论,转发迅速增长,热度不断攀升,很快就上了当地热搜榜。 潭市文旅向他询问了三位老师的联系方式,应当是想趁热打铁,因为五分钟后,沈今懿发现官方置顶了一条评论。 【视频中的表演名叫炭花舞,起源于我国榕城,历史可追溯到唐宋时期。未来半月,每晚八点半,荔湾将还有表演,这个夏日,相约美丽潭市,诚邀各位游客同赏蓝眼泪和炭花舞!】 表演的老师此时也给她发来消息,说官方邀请他们留下进行为期半个月的表演。 【谢谢你啊,姑娘!谢谢你向zf的领导推荐我们的表演!你拍的视频我们看到了,拍得真好看!感谢你的帮忙,让我们的表演被网络上的年轻人看到和喜欢!万分感谢!祝你生活和美,身体健康!】 沈今懿同样为老师们开心。 她制作的视频当然比游客随手拍摄的更震撼抓人,有了热度,再加上这一次潭市和榕城两地官方一同出力联动推广,热点叠加,炭花舞会走进更多人的视野。 无论如何,只要有利可图,就有人入场。 热爱足够承托生活,于坚守这一行的人来说,就是最好的支持。 今晚的收获远远超过预期,沈今懿也在个人账号上发布了视频。 看了会儿评论和点赞,她去骚扰一旁床的另一边,正在处理文件的人。 第33章心跳乱了彻底 “我朋友圈有更新,你该给我点赞了。” 陆徽时回复了一则邮件,专注在笔记本屏幕,目不斜视,“发的什么?” “就刚才给你看的视频啊。”沈今懿说。 陆徽时直接把手机拿过来递给她,让她自己处理。 拿到他的私密物品,沈今懿也不客气,对着他的脸解锁,径直打开微信,碎碎念着:“这么放心我?你不怕我把你手机里的秘密一网打尽吗?” 陆徽时淡道:“随意。” 沈今懿的头像在列表第一个,他给她的备注就是名字【今懿】,她看着有点不满意。 但在其余联系人清一色的职务加名字冰冷的形式的衬托下,这个备注竟然也显得亲近特别。 点进朋友圈第一条就是她,沈今懿给自己点了赞。 做完这些后,她握着手机问陆徽时:“真不怕我看啊?” 陆徽时偏过头,看到她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雾蓝的眼眸清澈明亮,猫儿一样。 通常来说,好奇萌生,就是一个人开始靠近另一个人的起始点。 陆徽时看着她,“我骗过你么?” 沈今懿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手心开始出汗,“是你说的哦,万一揪到你的小辫子你可不能怪我。” 她挪了挪,靠近陆徽时一些,确保他能看到自己的操作。 指尖在微信列表上滑动,他联系人不多,一溜下来,竟然找不到一个非工作相关的异性。 想了想,她试着在搜索栏输入——“宝贝”。 弹跳出来的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她又输入“乖乖”“宝宝”一类的昵称和“爱你”“喜欢”的话,还是一无所获。 她没发现自己这时候完全就是一副新婚妻子查岗的做派,陆徽时停下来看她动作,这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第26章 沈今懿咬了咬唇,又在搜索栏输入了“晚安”。 这一次不同,搜出了两条内容。 正是她本人前不久发给他的,和他的回复。 他的手机,简直比做和尚的都干净。 陆徽时轻哂:“查到什么了?” 沈今懿看他一眼,“你别高兴太早,我还有相册没看呢。” 她又打开他的相册,内容更是无聊,密密麻麻全是工作相关的文件截图。 唯一单独分组的相册,保存的照片只有一张闹哄哄的大合照。 沈今懿并不陌生,照片是陆亭松某年寿辰,用她的相机架着三脚架拍摄的。 照片上除了陆家一大家子人外,还有她们一家。 她和陆憬然一起站在老爷子身后,拍照的时候陆憬然俯身逗她,定格的瞬间他们对视笑着。 视线落在边角不起眼的位置,陆徽时的站位那里。 他轮廓分明,神色清冷,也是随便一拍就很好看,但他其实不上相,照片上没有本人在眼前的冲击大。 沈今懿盯着照片看,垂下的眼睫安然,陆徽时扫了眼照片,看到正中间相视而笑的一对璧人,平静移开视线,转过头继续自己的事情。 “好了,没什么可看的,还以为能发现你不为人知的一面呢。”沈今懿看够了,还回手机,语气很是失望。 陆徽时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小表情,不知道背着他偷偷做了什么坏事。 已经是新的一日来临,在陆徽时半压迫半强制改正作息之后,沈今懿很少在十二点后睡觉。 陆徽时睡得晚,起得早,几个小时的睡眠就精力充沛,但她必须睡够八个小时。 今天忙完,倒和陆徽时日常的睡眠时间一致了。 陆徽时念完一个故事,身侧的人安静闭着眼,呼吸清浅,睡前查看微信消息,他看到了微信里某人给自己改了备注—— 【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女】 看着井然有序的联系人列表里别具一格的粉色蝴蝶结图案,他眼睛眯了眯。 轻轻躺下,一时间没什么睡意,很久之后,他忍不住微叹了口气,长臂一伸把身边睡得规矩僵硬的人抱进怀里。 他的动作太突然,沈今懿丝毫没有准备,忍不住惊呼出来,“嗯——” 夜色里,男人的声线低沉又危险。 “动我手机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么?现在紧张什么?” “还不是美丽善良体贴入微的我担心自己睡着了不老实,又吵到你休息,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睡不着了!” 沈今懿借着透进房间的月光看他,有些气恼这人的不领情,气哼哼地说。 她听见他笑了下,圈过来的手隔着被子拍她的背,力度很轻。 “睡不够有起床气的人不是我。”言下之意,并不用因为担心打扰他而紧张。 男人的动作不含狎昵。 可四目交接,无论如何,此时的姿态都称得上暧昧,夜晚赋予任何一句回应都不止回应本身的理解。 沈今懿哼了哼,乖乖闭上眼。 陆徽时的体温高,她浑身被烘得暖热,同一款沐浴露在他身上有着截然不同的幽远深沉。 在他怀里,相隔很近,近到闭上眼睛静听,能听到男人胸腔里平缓有序的心跳。 一声一声,不像她的,早就乱了彻底。 第34章你长胡子了 一回生二回熟,沈今懿再一次从陆徽时怀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习以为常了。 有经验应对她狂放的睡姿后,陆徽时生物钟恢复,比她醒得早一些,被她的手脚紧紧缠住,还没起床。 “几点了?” 陆徽时翻身捞过手机看了眼,“七点多,你还可以睡会儿。” 昨夜睡得晚,没睡饱就醒了,沈今懿缺觉,头昏脑胀很不开心,她懒得动弹,下巴抵在陆徽时肩膀,半眯着眼盯着他一动不动放空。 又或者是,陆徽时此时算得上纵容的态度没能点火,所以她只能选择一个人生闷气。 她的手脚从自己身上移开后,陆徽时准备起身,没想到她这时候突然抬起手,懒洋洋地在他下巴上摸了摸。 那一片一夜过后冒出淡青色,在冷白的肌肤上很明显,手下触感有些刺,是他新长出来的胡茬。 “你长胡子了。” 她有一下没一下摩挲,无意识的动作最是磨人,陆徽时眸色陡然变得深暗,喉结轻轻一滚,低头看过去。 怀里人眼眸清润,还有些懵懵的,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对一个成年男性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对此表示新奇:“一个晚上就能长出来吗?” 陆徽时眼底别有深意,“嗯。” 男人这一点基本的生理知识,日常相处中其实很容易察觉,她不知道,说明……她和陆憬然没有一起过过夜。 他还有工作要处理,没法再赖在床上,拉开胸前作乱的手起身后,看着昏昏欲睡的人,又俯身给她拉好被子。 “睡吧。” 沈今懿上下眼皮打架,双方快要握手言和继续亲如一家,有陆徽时在,她没设闹钟,知道自己喜欢赖床的毛病,用最后一丝清醒叮嘱道:“哥哥,你提前一点叫我起床,别误机了。” “睡饱了再出发。”陆徽时拍拍她的背,让她安心:“我什么时候到,飞机什么时候开。” 原本定好的十点起飞,沈今懿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改了口。他的声线放得低,意识朦胧之间听起来很像他晚间讲故事的时候一样温柔,来不及多想,她又坠入梦境。 床感不好,还是不习惯,回笼觉也只睡了一个小时,又在飞机上补了一觉,才恢复精神。 几日不见,羔羔对沈今懿展现了莫大的热情,拖着又娇又软的调子对她好一通蹭。 吃过饭,陆徽时在屋外抽了支烟,站了一会等味道散干净才进屋。 猫跟人一样的娇气,都不喜欢烟味。 和羔羔玩儿了会,沈今懿在客厅里拆快递。贝雕送到了,她检查确认没有磕碰后交给陈妈叫人送到老宅。 陆徽时进来时,陈妈在门口叫住他。 “先生,前两天收到两个南澳来的快递,都是寄给太太的,您看……” 陈妈避着沈今懿,说得小心翼翼,陆憬然这么做,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了,也实在是,没把陆徽时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无论之前他之前和沈今懿是什么关系,如今她都是他名义上的大嫂,怎么还能用以前的模式相处。 陆徽时脚步顿住,看了眼客厅里无知无觉的人,唇角细微地抿了下:“放去杂物间。” 第35章送他的祈福风铃 陈妈点点头,不自觉松了口气:“好。” 先生总算知道为自己考虑了。 陆徽时去厨房拿了瓶水,冰箱上多了几个花花绿绿的冰箱贴。 沈今懿爱买,这些小玩意儿是她人肉带回来的,羔羔脖子上的贝壳项圈也是,她还给陈妈上小学的外孙女带了当地手工做的小饰品。 当然,礼物没有他的份。 沈今懿盘腿坐在地毯上,还沉浸在拆包裹的快乐中,看到陆徽时坐到她对面,撕了两根猫条逗猫。 冷峻的男人也不知道温声细语哄一哄,动作保持了好一会儿,羔羔才迈着小碎步从沈今懿身旁向他走过去。 她这边最后一个包裹拆开,陆徽时将两根猫条喂完,想要摸一摸羔羔时,它的脊背猛地往下一塌,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从他手下灵敏逃开,回到沈今懿怀里愉快地舔爪子。 愣是一根毛都没让陆徽时碰到。 沈今懿一直关注着动向,没忍住笑了,奖励似的摸摸羔羔的头:“好聪明的宝贝,就要这样,坏人的糖衣我们收下,炮弹不要。” 羔羔仰着脖子跟着附和:“喵呜~” 陆徽时收回手,淡淡抬眸:“你就这样教它?” 沈今懿抱着猫起身,努力压制笑意:“你帮我挂一下风铃的话,我就考虑大发慈悲帮你说几句好话。” 陆徽时抽了湿巾擦手,拎起茶几上的风铃。 沈今懿早就想好了要把它挂在哪里,带着陆徽时来到偏厅的茶室。 这一处特别设计过,既是茶室,也可以做阅读室,两侧墙面是活动的,绿树掩映,天晴时打开,穿堂风过,惬意悠然。 沈今懿指了个位置后,走到躺椅上坐下,她目测了一下,以陆徽时近一米九的身高,不用搭梯就能挂上风铃。 高个子真方便。 一人一猫盯着他认真监工,陆徽时走到横梁下,正要往上挂风铃时,视线突然凝在一处。 沈今懿买的这串风铃半米多长,贝壳磨成近乎透明的薄片串联,铃托选取海边独有的一种白色木材制成,用药水浸过,既柔韧耐用又防潮防虫。 陆徽时前几年到过潭市,知道这里有用风铃祈福的习俗,让他视线停留的原因是,这串风铃上刻了字。 第27章 刻了他的名字,是送给他的祈福风铃。 「陆徽时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两句祝福语,雕工稚嫩,他心上微微一动,侧身看向躺椅上抱猫的少女。 沈今懿看他终于发现,轻轻笑开。 橘黄的落日余晖晕染她的眉眼,但这个笑太生动,生动到足以镌刻到心底,叫人经年不忘。 “有心了。” 陆徽时挂风铃时听她在身后软声抱怨:“你的名字笔画真的好多哦,你为什么没有小名。” 顺带还自我夸奖一番,说她三岁就知道给自己取一个又好听又好记又好写的小名,是多么英明睿智。 风铃挂在檐下轻晃,声音脆亮动听,阳光透过贝壳在地上投下五彩的圆形光斑,引得一只猫儿扑过来嬉闹。 沈今懿的视线从羔羔移到陆徽时高挑挺括的背影。 某一回听陆憬然随口提起,温凝去祈福,给全家人求了平安符,独独陆徽时那时在国外出一个长差,等他回来,他的那一个平安符被佣人不小心放丢了。 陆憬然一贯不信这些,当家常闲事说给她听。 这只是一件小事,但那时陆徽时刚帮过自己,她听后一直记在心里,以前没有身份做这件事,现在才有了机会补给他。 她不会篆刻,又怕锋利的刀刃划伤手,十一个字,因为不熟练浪费了不少好木材,花了她一个上午才完成一份看得过去的。 贝壳也是她亲手串的,同样是一项大工程。 图一个好寓意,亲手做的话想来诚意应该更足,再麻烦费神,她也没想过让店员代劳。 平安符这种东西,陆徽时应当也是不在乎的,刚才他的反应就很平淡。 但……她想他也有。 陆徽时看着垂下的风铃,转身时说道:“第一次。” 沈今懿不明所以:“嗯?” “你第一次送我东西。”陆徽时放下衣袖,不紧不慢道。 他送过她二十份生日礼物,五份入学礼,四份毕业礼,还有庆贺她拿到大大小小摄影类的奖送的贺礼,更是不计其数。 她长大后开始在一些日子里回礼,所有礼物都是和陆憬然一起,以两人共同的名义送出。 和异性之间,她保持着绝对安全冰冷的距离。 包括和他这个看着她长大的哥哥。 沈今懿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男人一贯平和冷静,只是客观描述一个事实。 沈今懿从他的神色中解读不出别的内容,她不介意坦白:“我是觉得,感情是双向的,想要什么,自己理应拿出什么。” 她的要求是苛刻一些。 仅此唯一,绝对的忠诚。 是她对另一半的要求,同样她也如此这般自我约束。 默了几秒后,陆徽时问,“这就是你一定要和憬然取消婚约的理由?” 这事还是他一手包办的呢,都查了个底朝天,明明清楚得很,还非要装模作样问,沈今懿瞥了他一眼:“对。” “这是理由的话,两年前你就该有所行动。”陆徽时斜靠书案,同她闲聊的姿态,“一件事拖延两年,和你的性格不相符合。” 谈及陆憬然,她的情绪有明显的变化,这个问题上,她显然不想多说。 陆徽时看着她,眼睛几近黑色,漂亮又冷厉,有着轻易将人看穿的深沉,沈今懿心里一紧,移开视线,去看和光影玩闹的羔羔。 “已经过去的事情,现在再来深究也没什么意义。” 手机里有消息进来,沈今懿看了下,是杂志社那边发来关于改稿的回复,她站起身,抱起羔羔离开。 “我去工作了。” 她逃避的问题,在陆徽时这里有答案。 陆憬然被她放在超越所有男人的第一位。那样的喜欢,两年是理智驱使,忍痛做决定舍弃的时间。 ……至于彻底放下,应当还要很久很久。 第36章你儿子干的好事 小女生爱面子,不想说也正常。 他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含进口中,想到檐下的风铃,最后还是没有点燃,取下掐断。 沈今懿到书房修图,不一会儿陆徽时也进来处理公务。 书房很大,两人各占一方,做着自己的事情,互不干扰。 沈今懿工作量不多,到点就收工,陆徽时还在听国外分公司下属汇报工作。 他说的法语,标准流利。 沈今懿也学过,除了一些专业术语外能听懂个大概,她不是第一次看工作状态的他,却是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训人。 明明他没有发火,言辞也并不激烈,就连语速都没有变化,可真的好凶。犯错的人不是她,她也跟着喘不过气。 关了电脑,默默退出书房,压低的呼吸才恢复正常。 睡前悄悄进了一趟陆徽时的房间,沈今懿心满意足睡下。 十点半点,陆徽时结束工作回卧室,静谧漆黑的房中多了一团光源。 走近看,床头摆了一个可爱精巧的手工小夜灯,三个胖乎乎的海胆壳堆叠,围了两圈海蓝宝装饰,顶着一颗小海星。 蓝色海胆壳凤毛麟角,这都送给他了,还真是大方。 陆徽时拿起旁边的便签纸。 画中一大一小两个小人,其中一人叉腰冷脸,浑身散发冷气,另一个踮着脚尖开门溜走。 是说他刚才吓到她了,她才不打招呼偷偷走的。 他笑了笑,把便签纸夹进一旁的书页里。 开完会一身疲乏,他拿起打火机和烟盒走到露台,正准备点燃时,虫鸣阵阵中传来一道惊叫声,来自沈今懿卧室的方向。 他脸色一变,丢了打火机大步走出房间。 来到主卧,顾不上许多,陆徽时径直推开房门,房中大亮,他一眼看到跌坐在床尾的人。 看到来人,沈今懿憋着一口气,指着床头方向,嗓音里还带着明显的泣音:“你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还有力气骂人,陆徽时微松了口气,走进房间,视线在床头扫了一圈。 三只乌龟在她床铺上缓慢爬动,始作俑者睁着两只圆溜溜的蓝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沈今懿脸色惨白,身上一阵一阵发冷。 她不怕蛇虫鼠蚁,就怕乌龟这一种生物,碰都不敢碰。 因为她在还小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养的大乌龟把小的那只吃到只剩下一半血肉,那一幕太过血腥恶心,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睡梦中察觉到不对,一睁眼就看到三只乌龟在她床上乱爬,她差点被吓得心脏骤停。 陆徽时走到沈今懿面前拉她起身。 她顺着他的力度站起来,咬着唇,眼里泪光盈盈,长睫濡湿,眼尾和鼻尖红红的,看着又可怜又伤心。 惊吓太过,人还在发抖,掌心下的肌肤冰凉。她怕这个,陆徽时才知道。 他把人往自己怀里带,沈今懿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眼泪,又觉得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哭有些丢人,把脸深深埋进他胸膛。 陆徽时垂眸,轻抚她的头发,温声和她说话转移她惊吓的情绪。 “猫有自己的一套思维,在它们眼里,离开家是为了捕猎。你出去好几天,什么猎物都没有带回来,羔羔是怕你的食物不够,才抓来这些送给你。” “它是好心办了坏事,是喜欢你,不是恶作剧故意吓你。” “它还把自己的猫粮也送了些给你,你想不想看看?” 听陆徽时这样说,沈今懿止住眼泪,头转到一半,又立马转了回来。 人怂嘴硬:“我不想看。” “不哭了?”陆徽时弯唇:“我把它们拿走。” 沈今懿用他的衬衣擦干眼泪,又缓了缓才点头,“嗯。” 陆徽时收了三只乌龟离开房间后,沈今懿做了两个深呼吸,慢腾腾地转过身。 今日房间的插花是粉泡芙,花束下有一把猫粮,羔羔在床边正襟危坐,像个警惕的小卫兵。 小乌龟被大坏蛋拿走了,它乖乖给沈今懿守着剩下的猫粮。 沈今懿知道自己误解了它,看到它这么乖,心里一暖,走过去摸摸它安抚。 羔羔软乎乎地喵了声,蹭着她的手心,想要舔她时,她猛地想起它才咬过乌龟,急忙把它抱进浴室。 找出猫咪清洁工具,她轻声哄着羔羔张嘴:“乖哦,我们刷一下牙。” 陆徽时回来时,她抱着猫走出浴室,“哥哥,你给羔羔擦一下吧,它身上湿了。” 羔羔讨厌水,洗爪子一点都不配合,给她累得够呛。 陆徽时走向她:“好。” 被掐住命运的后脖颈,羔羔毫无反抗之力,乖顺地从沈今懿怀里被抱出。 温软的躯体离开,沈今懿胸前一凉,才察觉自己身上也打湿了。 低头一看,湖水蓝的蚕丝睡衣沾水后近乎透明…… 沈今懿脑子里轰一声炸开。 谁?炸了这个世界吧! 第28章 热气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沈今懿迅速捂住胸口,可她亡羊补牢的举动,只是让眼下的境况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面上的潮红延伸到锁骨的位置,绯红的颜色,陆徽时比她淡定许多,冷静地转移视线,“去换衣服,别受凉。” 如果地下有洞,沈今懿一定会毫不犹豫钻进去。 她很确定,尽管陆徽时只落下一眼,但他肯定看到了。 呜。 陆徽时找了毛巾给羔羔擦干,他有些心不在焉,被记仇的小东西找准时机挠了一爪子。 处理完羔羔身上的水,还给它拆了根猫条,距离沈今懿进衣帽间,已经过去十分钟,始终不见人出来。 陆徽时不再等待,拎着猫走进衣帽间。 站在门口,环视一圈,也不见人影。 他把羔羔放下,慢悠悠地跟在小猫身后,走到一组衣橱前停留。 “出来,里面不闷吗?” 底部的一个隔间传来一道声音:“不闷,我今天就住这里了。” “晚安。” 羔羔往里面钻,沈今懿默默将它抱进怀里,虽然让她丢脸丢到外太空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小东西。 陆徽时半蹲下身,看着团成一团自闭的背影,眼底蓄起淡淡的笑意。 “出来。”他又说。 “我不!”沈今懿说完,还往里面挪了挪,头也埋得更低。 第37章你安慰人真有一套 默然片刻,陆徽时清冷平静的声线响起:“设想一下,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太阳系发生爆炸,地球毁灭,人类灭亡,你还会觉得这点小事很严重吗?” “……你安慰人真有一套。”都要死翘翘了,谁还计较走不走光这点事。 沈今懿转过半个身子,双颊透着晕红,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他,浓密卷翘的睫毛颤动,十足可怜的模样:“你答应我,把你刚才看到的全部都忘掉。” 陆徽时微顿,一时间没回答,看那样子,似乎在回想什么。 沈今懿脸上的热度回升,羞愤的情绪叠加,抿了抿唇,又想转回去当小蘑菇。 陆徽时勾住她衣袖上的蝴蝶结飘带,深邃的眸注视着她的眼睛,轻轻一笑:“没看清。” “!”沈今懿睁大眼睛。 她当然不会蠢到去深究陆徽时这句话的真实性,他说没看清,那就是没看清。 他都28,快29岁的人了,难道还骗她一个才毕业的小姑娘吗? 陆徽时先起身,沈今懿随后从衣橱里爬出来。 卧室的床是不能再睡了,床品都要换,沈今懿基本的自理能力是有的,换床单被套什么的都会做,唯一的问题只有…… “你知道陈妈把四件套放哪儿吗?” 显而易见,陆徽时也不知道答案,他没多考虑,“去我房间睡。” 这个时间,年纪大的人早已睡下,没必要折腾陈妈。 沈今懿呼吸有一瞬间的错乱。 虽然在潭市,已经有同床共枕的经历,但在外和在家里,感觉完全不同。 夜间的走廊静谧空旷,她抱着羔羔,安静地跟在身形高大的男人身后,和他回房间。 他的房间。 在属于陆徽时的私人空间和他独处,沈今懿感到一丝小紧张,抱着羔羔不撒手,是她给自己壮胆。 陆徽时应当是不喜欢宠物上床的,但看她抱着猫坐上床,也没有对此发表反对意见。 他叫她早睡,自己去了衣帽间,沈今懿要问的话闷在心里,刚准备躺下,清欢给她打了电话。 “一一!江湖救急!” 沈今懿问:“怎么了?” 这个时候,清欢应该已经结束工作,在回程的路上才对。 “我这边出了点状况,要留下来补拍几个场景,明天赶不回来。但是有个珠宝广告拍摄,临时通知我拍摄时间提前了,就定在明天,我这边脱不开身,工作室其他摄影师要么就是手里有项目在做,要么就是水平达不到要求,你有空没,帮我顶一个。” 至于其他人,都不做考虑。 摄影师有自己的圈子,这个资源是他们工作室好不容易谈下来的,当然不可能拱手给别人做嫁衣。 清欢叉腰叹气:“明星那边档期调整,人家是当红小花,我们这种小卡拉米只能无条件去配合人家。” 沈今懿:“我倒是没问题,但你们总监同意吗?” 清欢都不想说自家总监那不值钱的样子:“我们总监听说我找你救场,恨不得当场跪下叫我爹!” 沈今懿是摄影类最高奖项hmpa唯一一位两届大赛获奖者,也是奖项成立至今,最年轻获奖者记录的保持者。 虽说她签约这个工作室在国内数一数二,但沈今懿愿意掌镜,简直就是来帮他们升咖的。 时尚圈拜高踩低,她都可以想象到成片出来,借了沈今懿的东风,他们工作室的客单会爆到邮箱装不下。 要不是两人二十多年的交情,再加上这次拍摄的品牌是顶奢珠宝,她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沈今懿失笑,干脆道:“那行,明天我替你去,你把品牌和艺人的资料发我一下,我提前了解一下,做做功课。” “好嘞。”清欢语调轻快:“拍摄时间是上午十点,我的小助理明天跟你,她做了准备,有什么问她就好。” “ok.” “行,那挂了,我继续上工了,回见。” 清欢风风火火挂了电话,资料发来,沈今懿看到床头有个平板,征求主人意见。 “哥哥,我能用一下你的ipad吗?” 陆徽时正要进浴室,脚步在门口停下,“以后不用问我,这个房子里的所有东西你都有使用权。” 沈今懿很乖地点点头:“好。” 平板没有密码,陆徽时日常只用来浏览金融资讯,沈今懿登上自己的账号,将清欢发来的品牌信息和艺人基本资料都看过一遍。 陆徽时洗完澡出来,沈今懿正和羔羔趴在一起看那位明星演绎过的角色集锦。 乌发散落,她勾着小腿来回晃动,羔羔甩着尾巴,时不时还交流两句。 语言不通,但给对方的情绪价值满分。 看着自己床上的一人一猫,陆徽时微微一怔,心底升起一抹异常柔软的情绪。 走到床边,沈今懿和羔羔一起看着他,蓝色的眼眸干净剔透,倒映的灯像坠入海洋的一颗星。 陆徽时低声问:“怎么还不睡?” “明天替我的好朋友拍个广告,是我不认识的明星,我先看看她的视频,了解她一下。” 陆徽时看向屏幕上的女人,眉梢轻抬,视线却没有多停留一秒,“该睡了。” “好。”沈今懿点点头,将平板熄屏交给陆徽时放到床边的柜子上。 房间暗下来,小夜灯昏黄的光晕催人入眠,沈今懿闭上眼没多久,又突然睁开。 她微微撑起身,确认了眼四周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才放心躺下。 睡下不到两分钟,耳边似乎又听到一点响动,于是她又起来探查了一遍。 一闭上眼,就老是觉得身边有东西在爬。 沈今懿有点心烦,还有一点反扑的害怕,听到陆徽时翻了个身,她睁开眼看过去:“我吵到你了?” 陆徽时没回答她的问题,朝她微微张开手,轻声道:“过来。” 男人英挺的五官隐匿在暗处,清晰利落的轮廓此刻变得柔和许多,他对她敞开的怀抱宽厚,安全感十足,充满了无法抵抗的诱惑力。 他知道她害怕。 沈今懿心跳微乱,慢吞吞滚到他怀里,男人手臂收紧,体温交融,睡眠手环的锁扣抵在她后腰。 她不高兴地说,“都怪你!” 柔软满怀,陆徽时闻到白茶香,低低嗯了声:“我的错,明天把它们都送到老宅养。” 沈今懿不说话,陆徽时又问:“要我讲故事么?” 很晚了,他是早起要上班的人,沈今懿摇摇头,她贴着他的胸膛,发出的声音带着一点滞闷:“蓝色的海胆夜灯可是很难买到的,老板说全岛就只有这一个,我花了很久才说服他转手给我,你也不喜欢吗?” 贝壳风铃不喜欢,小夜灯也不喜欢,都是她花了心思的礼物,居然得不到他一句夸赞。 陆徽时有片刻怔愣,嗓音带着一点笑:“没有不喜欢。” 顿了顿,他又说:“都喜欢。” 沈今懿轻轻哼了声,小苍兰的味道被男人高热的体温催得浓郁,她开始挑剔:“你的沐浴露味道不好闻。” 话题转换得毫无征兆,小苍兰无辜被迁怒,陆徽时轻笑,今晚让她不开心的事太多,他似乎有意迁就她的小性子。 “明天换。” 怀里的人又哼了声,隔了半晌,才勉为其难对他说了声“晚安,陆徽时。” 朦胧的夜色里,男人嗓音低醇,轻缓带笑的一声,“晚安,沈今懿小朋友。” 第38章能约到他吃饭吗? 第29章 翌日,沈今懿是被闹钟叫醒的,醒时身边人已经不在,猫也溜了。 窗外的天色还蒙昧着。 有正事要做的时候她不会赖床,迷迷瞪瞪走去浴室,看到截然不同的布置才意识自己来到了陆徽时的衣帽间。 衣服分门别类,按照深浅色系放置,比起风格整齐划一,款式乏善可陈的服装,那一墙囊括各类表型,流光熠熠的腕表,是整个房间最吸睛的部分。 陆徽时是个腕表迷。 回到自己的房间,应该是陆徽时交代过了,陈妈已经给她的床铺换了新的四件套,床头的花瓶里也换上了新的花。 草莓杏仁饼,熹微晨光里粉得娇媚动人。 陈妈不止厨艺好,也很会照顾人,从她住进来开始,不重样的玫瑰日日新鲜。 在家用过餐,沈今懿带上自己的相机,由司机送到拍摄地。 半道上接了清欢的助理小丁,闲聊几句,知道小丁是清欢同校的学妹,在她们的工作室实习,和沈今懿同龄。 今日为顶奢珠宝flechazo拍摄新一季广告,这个成立于法国的品牌传承百年,设计经典、工艺卓越,前些年将总部搬迁至京区,昭示着它已经被国内资本并购。 但至今为止,品牌背后的“大老板”是谁,仍不为大众所知。 路上有些堵,沈今懿打开视频继续找感觉。 小丁和清欢混得熟,见沈今懿没有大摄影师的架子,话匣子打开,和她一起看着视频聊起来。 听了十多分钟彩虹屁,沈今懿失笑:“你是苏漾粉丝?” 小丁有些不好意思:“对呀!五年老粉了!她和江霁的新戏你看了吗?男帅女美,超甜的!” 江霁是清欢喜欢的爱豆,沈今懿随口道:“那你和清欢很有话聊,她也喜欢这部剧。” 小丁头摇得飞快:“沈老师,现在两家粉都在拆cp呢,不共戴天,你可千万别和欢欢姐说我是苏漾的粉丝,她知道了会刀了我的!” “……行吧,我给你保密。” 小丁笑嘻嘻道了声谢,憧憬道:“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要到漾漾的签名。” 小丁第一次见喜欢的明星,过分紧张,沈今懿安慰道:“拍摄时间很长的,你有的是机会要签名。” “那就好那就好!” 八点半,两人到达flechazo总部大楼,在品牌对接人的带领下来到13楼。 摄影棚品牌方按照本季广告的主题提前搭建好,耗时一月,这一季度广告投入大量的宣传费用,各方都很重视,品牌经理刘成亲自来监工。 沈今懿朝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伸手:“刘经理,幸会。” 刘成上上下下打量她一圈,偏头问身边的人:“摄影师换人了?” 对接人见此立刻介绍道:“刘经理,拍摄时间和翟老师的时间冲突了,iris是翟老师特意邀请过来掌镜的。” 刘成眉头微蹙,不满意表现在脸上,最终还是点点头,“行,既然找了你,那你就好好拍。” 沈今懿淡定收回手,“职责所在。” 还在做准备工作,刘成只是过来看一眼,很快就走了。 对接是个刚工作不久的年轻女生,很是不好意思,偷偷和她道歉。 “iris,不好意思啊,我们经理不太了解摄影圈,他就只认识那几个熟人。” 沈今懿没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没事,只要不干涉我拍摄就行。” 手握资本,傲慢容易变成一种常态。 只要这份傲慢不妨碍她,她就可以无视。 见她不计较,女生暗暗松了口气,她人微言轻,哪头都得罪不起,如果有了冲突,她就是第一个被问责开刀的人。 “那倒不会,他虽然架子大,但有一点好的就是从来不会外行指导内行。” 沈今懿笑了,也是让这个女生安心:“那也算好领导了。” 闲话后,她快速进入状态,和灯光师沟通,不断调整细节。 棚里十来号人,因她年轻稚嫩和过于出挑的长相自然滋生的轻视,也在专业严谨的工作态度之下逐渐消融,变得热情起来,工作间隙中来和她攀谈。 “iris,你戴的哪家的美瞳,这个雾蓝色调得真自然!” 同一时间,苏漾在隔壁单独的化妆间做妆造。 经纪人李林拿来一杯黑咖插上吸管,在她身边坐下,“消息没问题,上午陆总会过来开会。” 苏漾睁开眼,镜中映出一双妩媚的狐狸眼,化妆师是她的人,因此说话也不避讳。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摄影棚……他那么忙,应该不会来吧。” 从品牌方态度看,李林觉得可能性很大。 “韩经理到时候会想办法把陆总引过来。这支广告是flechazo下半年的宣传重点,宣传费批了九千万,陆总有时间,应该会想来看看你的,你可是他亲定的代言人。” 当时的候选人里有比她更有竞争力的流量。 正是如此,她们才判定,他对苏漾是有一点好感的。 苏漾仰头配合化妆师动作,情丝氤氲的眸子勾人心魄。 “你说,我今天能约到他吃饭吗?” 第39章要我亲自来? 要约到他,哪怕苏漾有一张万千粉丝追捧,艳若桃李的美人面,李林也觉得这件事难度有点大。 那人什么样的尤物没见过,这些年还真没听过有谁攀上过这根高枝。 “到时候机灵点,见机行事。不过我可先提醒你,别死缠烂打,陆总和一般男人可不一样,见到一个漂亮女人就往上扑,惹他厌烦,对你没好处。” 苏漾嗔道:“哎呀我知道,他要是普通男人,勾勾手指就舔上来,我还看不上呢。” “和他吃上一顿饭,就够你在圈子里横着走了。”李林叮嘱:“过犹不及,这样的男人,一定得耐住性子,徐徐图之,才是上策。” 化妆师听着两人的谈话,抽空插了一嘴:“陆总不是才公布了婚讯吗?你怎么还念着他。” 那条八百万的抽奖博,在热搜上挂了三天,那么大的阵仗,几乎无人不晓,一看就是感情还不错的夫妻新婚燕尔。 二人官宣那张照片韵味十足,成了时下新婚夫妻领证拍照的模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娶的沈家小姐,其实就是他弟弟的未婚妻。”苏漾想到自己查到的消息,语气还有几分同情。 化妆师啊了声,很是吃惊:“不是说婚约一直都是陆总和沈小姐的吗?” 吃瓜群众扒出来的,沈今懿七年前去伦敦求学,融达集团分公司次年就在伦敦设立,两人拿的是门当户对,佳偶天成的剧本。 网友还调侃,低调大佬玩的一手好养成,自己的老婆自己看着长大,走哪儿跟哪儿。 豪门惯用的粉饰太平的伎俩罢了,李林笑了笑:“那是对外的说法,为了沈小姐面子上好听而已。” “陆总结婚就是给陆二少收拾烂摊子的。你说陆二少看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为了这个女人把狗仔给揍了,事情闹那么大,这不是打沈家人脸?” “沈家又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小门小户,肯定不乐意啊,说是要从两家合作的项目撤资。陆总不得已,这才出面替他弟弟娶了沈家小姐。” 苏漾接着道:“他们是商业联姻,没感情的啦。” 圈子里多的是这样貌合神离各玩各的夫妻,公众面前装出恩爱模样,不过就是为了稳定股价,维护企业形象。 陆徽时和沈今懿也是如此。 豪门八卦,化妆师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得唏嘘一番,“那这沈家小姐还挺可怜的。” “有钱有势的千金大小姐,可未婚夫不喜欢,丈夫也不喜欢。” 苏漾随口啧了声,想也没想:“是个丑八怪吧。” 高定礼服上身,湖蓝鱼尾裙将苏漾的好身材凸显的一览无余,李林看着苏漾惊喜点头。 化妆师赞叹道:“flechazo对你真是舍得,竟然给你借来了es当季高定。” 还一连借了三套。 要知道es在圈内相当高冷,衣服是出名了名的难借,高定几乎只有大花团队才能借到。 苏漾正当红,李林乐意捧着:“我们漾漾的待遇当然是独一份的!” 不过她也不算夸张。 两年前刚代言,品牌就给苏漾推了五大刊封面,地广更是投放到世界各地,全世界刷脸。 那时候她只是刚冒头的小花,可以说,正是这个代言舍得推广砸钱,品牌调性够高,才让苏漾的商业价值在一众小花里一骑绝尘。 甚至还在前不久拿下了所有类别的代言中最有份量的车代。 苏漾拎着裙摆,浅笑嫣然。 助理拿出手机,各个角度拍摄记录,预备在合适的时间作为预热物料放出。 布景准备完毕,到了约定的拍摄时间,统筹到化妆师请人,苏漾在几人的簇拥下来到摄影棚。 “苏老师!”棚里响起热烈的欢迎声。 第30章 李林一眼看到忙碌人群里手持相机的女孩,她就是替翟清欢的摄影师。 女孩衣着简单,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银链腰带勾勒盈盈腰身,随意扎起低马尾,转过身来,是不施粉黛的一张脸,混血感十足,弯眉下雾蓝的眸眼波流转。 她在行业里经年的毒辣眼光扫描仪一样扫过女孩精致立体的五官,第一时间就判断出来,这张脸没有丝毫整容微调的痕迹。 得天独厚的漂亮,甚至比一旁全副妆造的苏漾更有星光。 还有那一身矜然的气度,比起公司包装打造的人设,更像是哪个富贵人家养出的娇小姐,贵气浑然天成。 有这副皮囊,做个小小的摄影师真是屈才。 要不是已经有了一个苏漾,她还挺想签下她,可惜了。 一旁的苏漾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心里本能地拉响警笛。 一行人踩点到摄影棚,沈今懿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了计较,她没有热脸捧着人的习惯,简单打了个招呼,“苏老师,我是这次拍摄的摄影师iris,沈今懿,请多指教。” 她的简历是给到艺人团队的,因此并没有过多介绍自己。 这个名字…… 苏漾和李林不自觉对视一眼,但同时都下意识否定了那个猜测。 应该只是名字同音吧! 堂堂沈家大小姐怎么会放低身段来做一个小小的时尚摄影师。 而且,如果有一副这样的容貌,又怎么会被陆二少嫌弃。 掩下心头那一抹不舒服,苏漾小幅度点了下头,惜字如金:“你好。” 李林扬起客气的笑,老生常谈,提前告知沈今懿拍摄要求:“沈老师,需要提前说明一下我们这边的拍摄要求,麻烦你配合一下。漾漾右脸侧25度最好看,特写的话,请你多拍这个角度,今天的服装是es高定款,广告会在世界范围内投放,希望能将三套礼服也所展示……” 她说了一串,沈今懿懒得记,扯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弧度:“我尽量。” 李林觉得这个小摄影师有点不上道。 这样的性格,就算进了圈也混不开。 激动了一大早的小丁,如愿以偿见到了偶像,怂得跟本没眼看。 按品牌策划的方案,先拍摄一组平面广告,苏漾坐到布景台后,佩戴第一款高珠。 灯光就位,苏漾熟练摆好展示珠宝的姿势,沈今懿看着取景器,暂停打了个手势:“化妆师,眼尾蓝色高光处理掉。” 苏漾的眼睛长得很有韵味,化妆师特意在眼妆上用宝石同色高光做了凸显,破坏了画面的视觉重心不说,网感过重,与珠宝大气经典的设计也不匹配。 沈今懿习惯了自我主导的拍摄方式,指令是简洁易懂的命令式。 苏漾唇角的笑淡下来,以她现在的人气,妆造上拥有很大的自主权。 以至于几乎没有摄影师会不长眼,开口让她改妆。 化妆师看了眼苏漾,她没点头,所以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摄影棚里低气压席卷,静可闻针。 等了半分钟,沈今懿面色沉下来:“怎么,要我亲自来?” 第40章陆总给大家定了糕点 她语气中的冷意明晃晃的不遮掩,态度坚决,苏漾面上同样覆起一层寒霜。 还没开拍,摄影师和代言人直接呛上了,片场统筹有种眼前一黑的绝望。 今天大老板过来开会,她经理忙着汇报工作,交代她来盯现场。 苏漾和宣传部经理关系好,所以哪怕他们是金主爸爸,也都挺捧着她,拍摄以她的团队为主。 沈今懿是翟清欢请来的人,翟清欢和他们设计总监关系匪浅。 所有人都有背景有靠山,得罪不起,她啥也没有。 思来想去,求助的眼光看向导演,他是翟清欢那头的。 导演咳了声,出来打圆场:“沈摄影师意思呢,就是苏小姐眼形漂亮,眼妆素一点,特色更鲜明。” 气氛僵持,老熟人开口调停,李林也不想闹得太过,眼神示意,化妆师拿着工具上前,按照沈今懿的要求做了修改。 沈今懿听一旁的统筹偷偷大喘气,还有小丁悄悄来劝解:“沈老师,你别生气,漾漾对妆造有自己的见解,都是为了上镜好看嘛。她经纪人一直都是有点不好相处的,不会做人……” 小嘴叭叭一大堆,沈今懿默不作声做了让步。 她倒是无所谓得罪谁,这个广告取消合作,她能送翟清欢的工作室一个新合同。 苏漾,就更无所谓了。 大不了在flechazo这里刷个几千万,砸成品牌vic,她能直接干涉品牌,把苏漾这个代言人换掉。 但,这次拍摄,是几方团队共同努力的成果,兢兢业业的打工人什么都没做错,看在他们的面子,看在是小丁偶像份上,她可以适当忍一忍,包容她这些毛病。 拍摄继续进行,快门声不断。 “眼神过来。”“抬一点。”“给我一个角度。”“给多了,收。”“头,抬。”“手,保持。”“灯光,左边。” ……拍完第一组后,沈今懿到一旁检查照片,让苏漾稍作休息,场工开始开始换景。 一直盯着监视器的导演趁机冲沈今懿比了个抱拳膜拜的手势。 难怪翟清欢说他这次撞大运了,拥有天才级别的镜头设计能力和捕捉能力的摄影师可遇不可求,这一次拍摄让他受益匪浅。 能感受到导演的尊重,沈今懿微笑颔首,回以致意。 导演又看了眼正在补妆的苏漾和围着她忙前忙后的团队人员,也不知道给沈今懿和他送杯水来喝喝,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他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有些人格局就是小,撞大运都撞不明白。 碰见好的摄影师多不容易,有个三线小生因为一张封神的雪景照一夜涨粉百万。还有个新人小花,就是被一组图书馆照送进圈,一举拿下知名大导的电影角色…… 所谓贵人,谁说一定是人上人,有时候也是身边不起眼的小角色。 目中无人,迟早把自己作死。 正想着,他又看到李林走到沈今懿身边。 得,还有更作死的。 李林笑容和煦:“沈大摄影师,看你年纪不大,是刚进圈没多久吧。” 沈今懿手上动作停住,笑着问:“怎么?李老师有什么见解?” “一件可以共赢的事情,没必要闹得大家都不开心,你说呢?” “我拿钱办事,当然要遵循甲方的要求,以甲方开心为己任。” 李林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不远处的小丁胆战心惊,急急忙忙捡起两瓶水过来,“李老师,喝点水,你站这么久,也累了吧。” 李林没接水,意味深长道:“我作为前辈好心给你一个忠告,年轻人呐,还是要找准自己的定位,知道自己的斤两,不然,踢到铁板就不好了。” 沈今懿看着眼前人,有些想笑,没想到今天还体验了一把被职场霸凌。 她四平八稳:“谁是铁板,这可不好说。” 油盐不进,装腔作势,无可救药。 “漾漾可一直是flechazo的宠儿。”李林冷嗤一声,“你好自为之吧。” 她走开后,小丁苦着脸,用气声道:“沈老师,怎么办,经纪公司不会给我们穿小鞋吧!他们要是有心搞我们,我们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着,她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我刚刚应该录音下来的!这个经纪人真坏!” 沈今懿拍拍她的肩膀,不以为意道:“放心,姐罩你。” 小丁为自己可能会失去的奖金痛心:“漾漾是flechazo大老板亲自选定的代言人,要是有摩擦,肯定是我们滑跪。” 沈今懿眉梢轻挑。 原来如此,难怪派头这么大。 “你更可以放心,有个这么没眼光的大老板,这牌子离倒闭也不远了。” “嗯……漾漾还是很好的,就是经纪人和公司一直不做人!总是给她招黑!你相信我,她人很好的!” 沈今懿笑出来,粉丝滤镜还挺重。 * 37层,高效精炼的汇报结束,会议室大门打开。众人簇拥下,男人长腿阔步走出,风度从容。 韩经理左右逢源,找准时机殷切邀请:“陆总,今天是个良辰吉日,正好我们也在拍下半年的新广,摄影棚就在13楼,您这会儿要是不忙,我们想请您去现场指导指导。” 陆徽时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现在在拍?” 韩经理:“是的,今天一整天的拍摄,包括平面广告和tvc。” 难得这位淡漠不近人情的大老板表现出兴趣,韩经理心念一转,趁热打铁:“这次的广告我们做了三版策划,您选的代言人很敬业,表现力也很强,一定能把这一期的设计理念完整呈现。” “你和刘经理带路。”陆徽时看了眼时间,对章樾道:“定些桂顺斋送些糕点来。” 第31章 “好的陆总。” 韩经理眼睛一亮,心道稳了。 他就知道他没押错宝。 那设计师,能比得过女明星吗? 四人进入电梯,他借着回复工作微信的当口,编辑了条消息发出去,还附带了他打听来的另一个小道消息。 【陆总给大家定了桂顺斋的糕点。】 李林看着消息一喜。 第41章呵。 摄影棚里,怎么也拍不满意的沈今懿心里火气一阵一阵冒。 第一组照片苏漾配合,按照她的节奏和要求来,表现力很不错。但这一组,她总是若有似无地展示自己最完美的25度侧脸。 品牌方自然不会希望代言人用单一角度展示,照片重合度太高,根本不会被采用。 沈今懿压着火,叫停休息。 李林拿着水上前,在苏漾耳边低语,如同与她商量拍摄一般。 “真的?”苏漾克制着惊喜道。 李林点点头,“他下午和晚上的时间是空出来的。” 苏漾觉得自己被双重惊喜砸中,幸福得不真实,掩唇说:“那我有机会!” 说完,她既紧张又忧虑:“可是,要找什么理由才能让他一定会答应我呢?” 李林思索片刻,目光投向那一抹高挑的身影:“找一块垫脚石,路就好走了。” 苏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若有所思。 牺牲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摄影师,换一个和陆徽时吃饭的机会。 这很划算。 两分钟后拍摄继续。 苏漾明显有些恍神,沈今懿觉得她这个状态也比刚才好,就没有提醒。 桌面的碎钻在拍摄中被拨得凌乱,她准备叫场务调整回来,再加放几颗水晶。 小丁自告奋勇,“我去!” 桌面一米五宽,小丁绕到桌后,浑身绷紧,一手撑着沙发扶手,正倾身在苏漾身前放一颗紫水晶时,变故突发。 “你干嘛!” 苏漾尖叫一声,猛地推开小丁。 李林立刻迎上去,焦急道:“怎么了?!” 苏漾指着摔倒在地的小丁,死死拽着裙子上的划口,大声呵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知不知道这裙子多贵!” 小丁重重砸到地面,懵着还没回过神来。 旁边人扶起她,她手忙脚乱一通解释:“我没有,我刚才没有碰到你。” 众人七嘴八舌围上来,苏瑶气红了眼,胸膛剧烈起伏,怒视着沈今懿。 “沈小姐!作为摄影师,你不专业,我忍了,也配合你。可你的助理故意来撕破我裙子,安的什么心!损坏品牌物品,我从今天开始就借不了这个品牌的衣服了,以后代言也没有可能了!你不满意我的,说出来我改!为什么要用这么下作的招数!” 沈今懿没接话,快步走上前把小丁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小姑娘死死咬着牙,眼睛都憋红了还是没有掉一滴泪。 “我没有撕你的裙子!”她脖颈上青筋爆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报警吧!” 苏漾冷冷一笑:“呵,报警,这里没有监控,桌子下被绸布挡着,又是视觉死角,所以你动手不会留下证据,才有底气贼喊捉贼是吧!” 统筹和宣发看着裙摆上的划口,急得快站不住,这件es高定价格在百万以上,损坏了只能原价赔偿。 小丁气急:“我没有!明明就是你自己弄坏的!” 苏漾寒声道:“你的意思是,我赔上自己的商业价值,断了和品牌合作的可能,来栽赃陷害你一个助理。” 众人交头接耳。 比起苏漾得罪品牌方,小助理弄坏衣服承担不起赔偿甩锅,似乎更有说服力。 沈今懿检查完,见小丁只是手肘有一点擦伤,放下心来。 顺手掐了一把她湿漉漉的脸,“没出息,哭什么,一点你们清欢姐的风采都没学到。” 清欢要是在,巴掌甩得慢一秒钟,她都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怎么带出来这么一个受气包小学妹。 小丁的委屈一股脑往外冒:“沈老师,我真的没有,呜呜呜呜……” 沈今懿安慰她:“没事,不要怕。” 她看向刚才扶起小丁的那个女生,“麻烦你带小丁去处理一下伤口。” 女生爽快答应,过来扶人:“好!” 小丁摆摆手拒绝:“不用了,我没事的。” 但沈今懿坚持,她还是跟着女生出去了。 沈今懿又看向统筹:“麻烦叫个能管事的人叫过来。” 苏漾冷嗤:“装模作样。” 统筹握紧手机:“我们经理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问好声。 “陆总!刘经理!韩经理!” 一片深深浅浅的抽气声和慌张的问好声后,刘成黑着脸问:“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进来的那人一出现,立刻攫取了摄影棚内全部注意力,瓜都懒得吃了。 男人身量很高,站在最后,却是视觉中心所在,面容矜冷俊美,一身剪裁得当的高定西装,气质锋芒内敛。 苏漾几乎在他进来的一瞬间,满心满眼都只剩下这一个人的存在。 李林暗暗提醒她不要失态。 苏漾调整好表情,眸中泪光点点,我见犹怜,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颤声问好:“陆总。” 陆徽时点了下头,沁凉目光水过无痕,滑过她的脸在房间游走。 沈今懿看到来人,几乎瞬间就想通,苏漾这一出戏的目的所在。 苏漾背后那个骄纵她、宠溺她的大老板,原来是陆徽时啊。 呵。 第42章也是你的 沈今懿找了把椅子坐下,把信息中的一半二字修改为全部。 【陈叔,我要截掉苏漾手里除flechazo外的全部代言,五分钟之内,能做到吗。】 【当然可以,大小姐。现在起,您可以计时了。】 陆徽时只在人群边缘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 苏漾心里升起一抹疑虑,他是在找谁吗? 统筹战战兢兢走出来,大老板怎么也跟着一起来了? 这件事还没有掰扯清楚,哪头都没有确切证据表明裙子是对方损坏。 大老板要听汇报,听的是结果,不是情况复述,更不是模棱两可的猜测。 韩经理也跟着问了一声,统筹视线不经意瞥向苏漾和李林,深吸一口气,站出来向四位领导问了好。 “陆总,章助,刘经理,韩经理。”她稳了稳声线:“是这样的,拍摄过程中,摄影助理小丁不小心划坏了借来的es高定礼裙。” “但是……但是……” 韩经理皱紧眉头:“但是什么?” “但是小丁不承认。”统筹说:“刚才产生了一点争执,苏漾老师情急之下推了她一下,手臂有点轻微的擦伤,琳达先带她去处理了。” 韩经理:“就这事,照规矩处理就是了。” 陆徽时和章樾都没有开口,刘成问:“用什么划的?” “水晶。”统筹说:“刚才的拍摄用了水晶。” 刘成抓住漏洞:“只有小丁能接触水晶?” 统筹摇头,刘成目光如炬,继续追问:“那你怎么确认,就是小丁划的?” “我看到了!”心脏狂跳,统筹的回答掷地有声:“我刚才看到了。” 眼看三言两语就要给小丁定罪了,导演跳出来:“你看到了,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刚才没有反应过来,白色绸布透光,我看的是一个影子,刚才事情发生的突然,我这会儿才想明白。” “那就是说,其实你不是直接看到的。”周导环顾一圈:“这里十来号人,有谁清楚看到了,是小丁把裙子划破的吗?” 他刻意加重了清楚二字。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站出来,当时所有人离桌面都有一段距离,没人注意桌下发生了什么。 这时李林上前一步:“各位领导,我们漾漾为了配合这边的宣传步调,尽早完成拍摄,后续工作全部做出调整,还因此推了两个通告,就是为了报答贵品牌的知遇之恩。” “周导,我们和统筹小姐没有任何私交,她没有理由为我们说话。我知道你和曦光工作室关系密切,所以站出来给小丁说话,人之常情,也可以理解。” “你强词夺理!”周导被这番巧言令色的话气得不轻。 李林再次看向陆徽时几人,“出于对曦光工作室的信任,我们对临时更换来的摄影师也给予了最大程度的信任。可是,拍摄过程一波三折,困难重重,漾漾被摄影师三番刁难,忍耐只换来更过分的对待。这位摄影师既没有专业态度,更是教唆自己的助理做出小人行径,现在还倒打一耙。 “这一点,我们表示非常难过。” 李林说得情真意切,韩经理点点头,跟着道:“合作这么久,苏漾的人品和艺德我们都有了解。” 第32章 苏漾眼底泪光泻出,哽咽许久:“陆总……” “都说完了?”陆徽时淡声问道:“还有谁要补充?” 无人应答,周导急得不行,人群里四处找当事人,却看到沈今懿坐在一把椅子上,悠哉悠哉的,还冲他笑了笑。 “……”这姑娘心真大。 “我觉得……”刘成较真,还要说话,被章樾拦下来。 “陆总有数。” 对什么有数?刘成并不完全明白,看到章助一副意味深长还暗含赞许的表情,更是摸不着头脑。 苏漾眼中的泪水滑下,鼻音透着浓重的委屈:“陆总,是我工作大意,裙子的损失我会全部承担,但我希望曦光给我一个说法。” “随随便便什么摄影师都签约,是对客户的不负责!” 这番话说得通情达理,一招以退为进,再加上美人垂泪,很少有男人会拒绝。 众人看着陆徽时缓步向棚内内走去,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落在耳中。 “如果我没记错,你口中的这位随随便便的摄影师,上一次人物拍摄,是为全球首位欧州三大国际电影节大满贯影后,julianne从影四十年拍摄留念。” 沈今懿闻言抬起头,眸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想到自己当时帮他堂妹陆玥要了签名。 他们兄妹感情好,应该是从她那里知道的吧。 苏漾瞳孔微缩,男人继续用一种平静客观的语气看着她说:“她能拍好julianne,拍不好你,是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转过弯来了。 他们陆总和这位摄影师,是认识的。而且看样子,关系还不浅。 不是,也没人告诉他们,这位摄影师这么牛逼啊。 那可是几代人共同的女神,能在她意义重大的纪念日掌镜,那是头部摄影师才能有的资格。 对接偷摸着搜索,词条弹出来: 「iris(jinyishen.)」 女,21岁,出生地中国港城。 《nationalgeographic》特聘摄影师。 第36届hmpa金奖得主;37届hmpa铜奖得主;第41国际摄影大赛一等奖得主…… 看着长到拉不到头荣誉和作品集,对接龇牙咧嘴,给了同事一手肘,让她和一起震惊。 不相干的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而李林和统筹面色陡然惨白。 苏漾更是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陆徽时走向从刚才起就一直默不作声,翘腿坐在角落的沈今懿,直到停留在她身前。 女孩没起身,还是施施然坐着,双手横胸,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flechazo是你的?” 陆徽时很了解,她明知故问,不是为了要他的身份给自己撑腰,而是……要和他算账意思。 她在他的地盘上被人联合他的员工欺负,这笔账她才不会轻易算了。 “准确来说,夫妻共同财产。”陆徽时嗓音温淡,“也是你的。” 原本就安静的摄影棚,随着这句话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苏漾眨了眨眼,脸上还印着泪痕,复杂遗憾和悔不当初的表情最终凝固成了不可置信的惶恐。 夫妻共同财产…… 不是同名。 她就是沈今懿,沈家大小姐,是陆徽时的……太太。 一圈人疯狂眼神交流,统筹只觉得手脚冰凉,没了知觉。 章樾走上前,恭敬道:“太太。” 沈今懿恩怨分明,笑着点头:“章助。” “这件事我会跟进处理好,一定给您满意的回复。” 叮铃铃—— 沈今懿怀里的手机适时响起,提醒她设定的五分钟倒计时结束。 沈今懿按下闹钟,几秒后,李林的电话随之响起。 x迪汽车商务总监亲自打的电话,此时她却不能接听。 沈今懿笑眯眯看过去,嗓音听着还有几分温柔:“接一下吧,万一是什么好事呢?” 李林握着手机,就像握着一块烫手山芋。 电话接通,那边只和她说了一句话: “经我司决定,即日起与苏漾女士解除合约,相关流程随后法务部与贵司沟通处理。” 电话挂断,紧接着又有新的来电。 李林颤着手接通,听到与刚才一模一样的说辞: “经我司决定,即日起与苏漾女士解除合约,相关流程随后法务部与贵司沟通处理。” 一连九个电话,全是同样的信息。 “经我司决定,即日起与苏漾女士解除合约,相关流程随后法务部与贵司沟通处理。” 苏漾身上一共十个代言,九个与她解约,剩下的flechazo自不必说,解约板上钉钉。 李林心里只有两个大字:完了。 沈今懿数着电话,露出满意的表情。 她的陈叔宝刀未老,准点完成。 其中自然借了陆家的势,毕竟沈家大本营在港城,还不到一手遮天的程度。 苏漾就在李林身边,电话里的内容也听得一清二楚。 代言全撤,她的星途彻底毁在今天,想到这,她全身颤抖,几乎无法站立。 沈今懿这才回答章樾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公事公办就好。” 她该出的气已经出完,至于陆徽时的员工和他亲点的代言人…… 她倒要看看他怎么处理。 第43章我觉得我眼光很好 小丁去而复返,回来看到屋子的场景,和身边的女生交换了一个同样惊讶的眼神。 短短几分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李林和苏漾,韩经理和统筹看起来像四只开水烫过毛的鸡? 为什么其他人眼底充斥着满满的倾诉、交流的渴切欲望? 沈今懿身边那两个大帅哥又是谁? “沈老师,我处理好了。” 小丁走过来,乖乖和沈今懿汇报。 沈今懿站起来,温柔地揉揉小丁的脸,“好。” 小可怜,因为她才遭受无妄之灾。 想到什么,她又看向李林:“小丁受的工伤,明天之前我要看到赔偿。” 李林忙不迭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小丁眼咕噜一转,脊背直挺挺打得更直。 事情处理完,沈今懿准备离开时,苏漾却拦在中间,哑声道:“沈小姐,您有权有势,是,我得罪不起,但不能因为你身份高,就包庇自己身边人吧!” 李林拦都拦不住。 小丁快气炸了:“我说了不是我!我也支持报警!我真是……” 沈今懿拍拍她的肩膀,看向苏漾:“我当然没有包庇我身边的人,因为……” 她慢悠悠道:“我也看到了,小丁没有做。” 苏漾大声驳斥:“你撒谎!” 她如果看到了,第一时间就会站出来,不会等到现在。 而且自己仔细观察过,那个视角不会第二个人看到。 沈今懿很轻地笑了下:“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栽赃陷害你?” 她前不久才说过话回旋镖扎回自己身上。 潜台词是:你也配? 苏漾哑口无言。 至此,沈今懿最后一点耐心耗尽,扯下那层遮羞布。 她的眼神带着看透一切的清明和犀利,“苏小姐,觊觎别人的老公,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一屋子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章樾心里一紧,这把火最终还是烧到了他们陆总。 作为饱受赞誉的金牌特助,他遭遇了工作生涯第一次滑铁卢,不知道怎么打这个圆场。 不过又想,自己的老婆自己哄,这没错吧! 他不由得看向陆徽时,只见他们陆总一如既往淡然,“章樾。” “陆总,您说。” “我身边再多配两个保镖。” 章樾将音量提高一个半个,确保在场所有人都听到。 “好的,我马上安排。一定保证您的安全。” 这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玩了个冷幽默。 沈今懿却不解气,丝毫不给面子横他一眼。 临走前,小丁回与想象中的美好背道而驰的一天,好不容易忍下来的情绪又开始崩塌。 她和沈今懿说了声,走到苏漾面前,认认真真看着她的眼睛。 刚才她太紧张了,连看她的眼睛都不敢,怕是一种冒犯。 “我喜欢你五年。你刚出道的时候,粉丝群里只有三十五个人,我们人手几十个号,没日没夜给你投票,做数据,学剪辑,经常半夜三四点才睡,就是想你数据好看一点,就有戏和商务。” “你的事业有了一点起色,我比谁都高兴。” “因为你拍第一个女三号的时候,不红,在剧组被欺负,给你准备的马没有人管,让你摔马,脊椎受了伤。你去医院被拍到,我心疼你,担心你,一夜没睡,早上起来枕头都是湿的。” “我比任何人都想你红,想你走到更高的位置。因为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你拍戏那么认真,刻苦,你的努力应该被更多人看到。” 第33章 苏漾没料到小丁会说这些,愣了许久。 铺天盖地的羞耻和惭愧席卷,她在这一刻觉得,自己身上穿着上百万的高定,灵魂却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肮脏恶心。 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小丁擦了一把眼泪:“我学摄影,就是因为你,我想把你最漂亮的样子拍下来。等我有一天成为很有名的摄影师,我就可以在拍完你之后,很骄傲地告诉你,我是你的粉丝,我喜欢你很久了。” “你很好,给了我很多力量,我有很好地在长大,也要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她暗自期待,今天她会不会随口问一下自己叫什么名字。 “可惜了,不会再有那么一天。”小丁声线发抖,“我不后悔为你做的。但是,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记忆里那个真诚的女孩,早已面目全非。 说完,她转身离开,再也没有看苏漾一眼。 苏漾脸白得几乎没了血色,伸手想挽留,想解释,却只能看着女孩的背影,颓丧又胆怯地缩回手。 没想到冤枉的还是自己粉丝。 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百感交集。 他们或许无法理解追星女孩那一份炙热的爱意从何而来,可直面这一份真情的时候,依旧会心生敬意。 那么纯粹又不计回报的喜欢,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心意。 沈今懿和陆徽时领着小丁离开,章樾送人到电梯后又折返。 “李小姐,融达法务部稍后会与贵司沟通解约事项。” 说完,视线转到另一侧。 韩经理面色灰败,一语不发,主动取下工牌。 章樾点头,算是全了这位老员工的面子。 轻拿轻放叮嘱了两句刘成工作上的事,他对着其余一众员工又是和颜悦色:“陆总和太太给大家定了桂顺斋的糕点,马上送到,大家辛苦了。” …… 电梯里,小丁盯着镜面神色恍惚,一言不发。 沈今懿也没有和陆徽时说半个字,连眼神都不往他那边看。 走到车库,沈今懿叫司机送小丁回去。 “我和你们清欢姐说了,给你放两天假。” 被自己喜欢五年的偶像污蔑,高高仰望的人在自己面前坍塌,这种伤害同样深刻。 小丁哽咽:“谢谢你,今懿姐。” 沈今懿比她小几个月,但没纠正她的称呼,“好啦,回去好好休息吧。” “拜拜。” 陆徽时在两人道别的时候,走到旁边打了一通电话。 不多时,挂着京a11111车牌的银顶迈巴赫开过来,陆徽时放了沈今懿的相机包在后座,吩咐司机离开。 给沈今懿拉开副驾驶车门,男人询问:“先去用餐?” 沈今懿双手环胸,冷冷道:“眼光有问题的人开车,怎么保证我的安全?我可不敢坐。” 陆徽时垂眸,视线落在她脸上,慢条斯理开口:“我觉得我眼光很好。” 沈今懿气不打一处来,刚要问他,电梯叮一声打开后,冲出来一道狼狈人影。 是苏漾。 她不复一早的艳光四射,孤注一掷,向陆徽时要一个答案:“陆总,我想问问您,两年前您为什么会选择我?作为代言人,那时候的我并不能给您的品牌带来正向经济效应,不是吗?” 沈今懿挑眉,眼底有被挑衅到的不悦,冷冷地注视着身侧的男人。 她的身份已经挑明,苏漾还敢当着她的面来这么一出,很难不让人认为陆徽时曾经对她释放过可以靠近的信号。 陆徽时没急着回答,先强硬地把较劲不配合的人拉进怀里,圈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苏漾看着男人的举动,心脏涌出苦涩的汁液。 什么都不说,她也懂了。 沈今懿不动了,陆徽时才侧过头,看着对自己而言有些陌生的面孔,“我的太太曾经说,任何一个圈子,要想繁盛长久,需要源源不断的活水注入,所以要不吝啬给年轻人冒头的机会,让他们站上高台。” “我看过你的背调,业务能力强,人品清白,需要一个机会。选你的理由,就是我想给一个年轻人机会,就这么简单。” 沈今懿被禁锢在怀,狠狠掐在陆徽时侧腰的手一下子松了力。 两秒后,又轻轻给他揉了揉。 第44章恶龙比王子慷慨 男人没有半句恶言,却更令人羞耻,提醒这一切不过是她一个人可笑的独角戏,还因此付出惨痛代价。 苏漾被赶来的李林带走,失魂落魄,难堪极了。 陆徽时松开压制她的力道退开,沈今懿甩了甩自己酸疼的手。 他有健身的习惯,腰腹间都是肌肉,被她一碰就绷紧,硬邦邦的,掐不动揉不开。 隔着薄淡的一层光,沈今懿仰头问:“你居然记得这个?” 复杂混乱的情绪在心里积蓄,不断发酵,酿成一杯千滋百味的清酒,她一人独尝。 那些话的确是她说的。 事情发生在前年冬天,陆徽时来家里拜访外公。 彼时正好是hmpa大赛赛期,席间,外公问她今年怎么不继续参赛了,她就是刚才那样回答。 她的能力不需要再通过奖项证明,再拿一次,不过也是锦上添花,她愿意把机会留给后辈。 自己的作品能获奖,何尝不是前辈们大方善意的成全。 她那时刚刚成年,意气风发的一番话惹来外公调侃,没想到会被陆徽时记在了心底,践行到日后的工作中。 垂直的光线在陆徽时的眉骨拓下阴影,薄薄的眼皮垂下来,藏住眸中的暗涌:“我还不到记忆力退化的年纪。” 他声音里带了点笑,嗓音低沉悦耳:“沈小姐,现在可以坐我的车了吗?” 或许他更想叫的称呼是:小气包。 未道出口的调侃从揶揄的语气中清晰传达,沈今懿白他一眼,默不作声推开他,坐上副驾。 像他这一类的人,掌握庞大的财富和权力,不管在哪里,言行举止都会被别人逐一分析,那一点特殊对待被错当成仅此一人才有的偏爱,感知错误,倒也正常。 今天的气被他消解,经年累月积攒的另一道怨气却没有合理宣泄的出口,继续盘卧在心底深处,时不时刺到她。 ——他连年送她自己名下品牌的珠宝,这比敷衍她更过分。 即使他们不过泛泛之交,她没有被优待的理由。 陆徽时驱车带她去了一家私房菜餐厅。 点单的事情由他来做,免得沈今懿这也想吃那也想吃,拿不定主意纠结起来没完没了错过饭点。 她没有忌口,叫了几道特色菜,等上菜的时候,陆徽时给她倒了杯麦芽茶:“下午有安排吗?” 沈今懿以手托脸,兴致不高:“怎么了?” “没事的话和我一起回老宅。” “好啊,是该回去看看爷爷了。” 午后饱腹,暖融的日头一晒,人就容易犯困打盹,沈今懿上车后,盯着着陆徽时掌着方向盘的手看了会儿,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经过红灯时,陆徽时偏头看了她一眼,她躲在靠近他的这一侧,白皙的脸在浓密蓬松的发间藏住一半,额头延展下来的弧度精巧,唇色浅淡,像她房间里浅色系的玫瑰。 车窗外树梢轻晃,心脏都被这一阵枝叶窸窣声填满,他抬手拉下遮光板,给她盖了毯子,启动时车速降下来,控到平稳的三十码。 以至于沈今懿长长一觉醒来后,发现才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又招来她嫌弃,“你开车好慢。” 陆徽时在间隙投过来一眼,“安全第一。” 沈今懿还没睡醒,胆大包天发言,“菜就多练。” 陆徽时没功夫和她计较,睇她一眼,人就老实了。 陆亭松不喜欢把小辈拘在身边,今日叫陆徽时回来,一是大师算出来下聘礼的吉日快到了,他特意把人叫回来叮嘱一番。 二是给沈今懿的新婚礼备好了,叫他带回去。 看到沈今懿时一起来时还有几分惊喜:“今天不是有拍摄?” “出了点小意外,提前结束了。” 陆亭松吩咐管家去给她准备糕点零嘴,沈今懿也不客气,点名要山楂糕。 说了会儿家常,陆亭松叫上二人去他的书房。 沈今懿其实能猜到,陆亭松要给她礼物,但看到眼前厚厚一叠文件,还是觉得……夸张了。 除了融达集团两个点的原始股份,还给了她各处房产、酒店、酒庄、度假村,金石玉器无数…… 还有些,她没翻完。 沈今懿被泼天的富贵砸得有些晕眩,没忘记自己手里还拿着陆徽时不限额的黑卡。 她那两个亿在这些面前简直不够看的。 管家打开一个金丝楠木嵌白玉双层首饰盒,里面是成套的顶级帝王翡翠首饰,浓郁典雅的绿,陆家的家传之宝,价值无法估量。 第34章 他传达:“这是夫人给您的。” 沈今懿没有理由拒绝,乖乖在签名处写下自己的中文名字。 一笔一画,写得很慢,港城和国外用英文名的时候居多,她不经常写自己的中文名字,看得出生疏。 陆亭松看了两眼她的狗爬小学生字,和管家一道乐得不行:“你这字儿啊,怎么就没学到你外婆一点真传?” 外婆是京大教授,书画双绝,有一段时间做过陆徽时和陆憬然的书画老师。 熟悉的气息逼近,陆徽时也凑过来看,沈今懿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飞快用手挡住不让他看,耳根被灯光照得有些红。 “我小时候吃不了苦,字丑是我现在应得的。” 三岁开蒙习字,她哪儿学得进去,一天天的只想偷懒,玩五颜六色的漂亮石头,撒娇多看几分钟动画片。 最先学写名字,她都嫌自己名字太难写,硬是给自己取了个小名:一一。 翟清欢和她有同样的烦恼,学着她也给自己取了个小名,叫二二。 但五六岁后她就不准别人再喊了,谁喊就用铁拳揍哭谁。 后来,是没了心力去学了。 管家搀着陆亭松回房间休息,陆徽时从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人物传记在她身旁坐下翻阅。 写到第七个懿字时,沈今懿幽幽叹了口气,“唉。” 又过了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脑袋歪到陆徽时身前,有求于人的时候,她总能自如切换到撒娇的语气。 “哥哥,我记得好像听外婆说过,你只要看几眼,就能大致模仿出别人的字迹,这是真的吗?” 她的眼睛漂亮,比戒指上镶嵌的天然蓝宝石更璀璨剔透,陆徽时凝视片刻,点头:“一般可以。” 沈今懿眼前一亮,压低声音求助:“你能帮我代一下笔吗?” 她想的是,文件无效最好,省得到时候她还得费尽辛苦再签一遍。 温热的风吹进来,携来满池清荷的香气,陆徽时修长的指节落在书面,停止翻动,“我看看。” 沈今懿把自己刚签下的文件推过去给他看,陆徽时盯着她的字看了两秒,施施然将目光落回书页:“一般可以,但写得太丑的……仿不出来。” “你!”不帮就算了,还嘲笑她,沈今懿气得想拍桌子。 憋着一口气,她冷着脸一句话不说,签名的速度提高了一倍不止,下笔力透纸背,仿佛手中的笔尖下划的不是纸,而是陆徽时可恶的嘴脸。 挨个按手印也耗时,等到全部完成,律师拿走文件,两人和陆亭松道别。 走在树影斑驳的青石路,沈今懿揉着自己酸胀的手腕叽里咕噜碎碎念:“原来这就是收钱收到手软的感觉,我在京市也是有资产的人了。” 虽然到时候要还回去,但也挺爽的。 她现在是个人账户余额两千三,个人资产数十亿的新型富婆。 又穷又富的。 陆徽时缓步走在她身侧,眼眸微垂,便将她所有的动作和表情尽收眼底。 后半部分文件她没有耐心仔细看,所以她还不知道,文件里除了陆亭松送出的,也有他的一部分。 而她拥有的,比她以为的要多很多。 公主,恶龙比王子慷慨。 第45章错过了今年的花期 回程时追赶晚霞,半途中沈今懿接到苏芸打来的电话,询问陆徽时喜欢的口味好备菜。 姑爷第一次上门,沈家相当重视,提前一个星期就开始紧锣密鼓准备起来。 “他最喜欢喝黄连解毒汤、犀角地黄汤、鱼腥草瘦肉汤,给他做这些就好了。” 全是耳熟能详的解毒的药膳。 两人坐在后座,陆徽时偏过头,沈今懿直视回去,冷冷哼了声。 他嘲笑她字丑,虽然是事实,但不可原谅。 “你这孩子!”苏芸哭笑不得,这一听就是两人斗嘴了在生气,“徽时在你旁边是吧?你把电话给他,我问他吧。” “好。”沈今懿不情不愿把手机递给过去,轻声提醒:“芸姨找你。” 陆徽时接过电话,彬彬有礼:“芸姨。” “徽时啊,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吗?我准备着,等一一和你回来。” “您费心了。”陆徽时温声道:“我不忌口,您准备今懿喜欢的就好。” 苏芸语带笑意:“一一吃什么都不挑,你也和她一样?” 陆徽时嗯了声:“和她一样。” 拿回电话,沈今懿发现,还真想不出陆徽时喜欢吃什么。 他的不忌口和自己的不忌口完全是两个概念。 一个是什么都不爱吃,一个是什么都爱吃。 他吃饭似乎就是为了补充体能活着,定时定点定量,完全没有享受美食的愉悦感。 还把苏芸感动到了,以为他是贴心,一餐一饭都迁就她。 所以现实就是比想象残酷许多。 女人切勿过度脑补。 * 回到家时,曦光的总监联系到沈今懿致歉。 “以前她的拍摄都是清欢跟,两年多了也没出过这档子事,态度都挺随和,也挺尊重人的,谁知道……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耍大牌、欺负人、陷害,圈里人那一套都被她学得明明白白。 挖墙脚还好巧不巧地挖到正主面前。 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不好意思啊,沈老师,您好心来帮忙,耽误您时间,还搞得这么不愉快,是我们这边工作的失职,十分抱歉。” 沈今懿倒宁愿今天遇到这事的是她。 如果是没什么背景的摄影师,怎么和一个正当红的明星抗衡,前途被毁,还无处申冤。 她对人的态度就是一面镜子,投射的是对方的态度。 对这位总监,她也很客气。 “岑总,今天的事情谁都没想到。都在一个圈子,大家都是朋友,这点小事过了就算了。我正准备着筹备摄影展呢,到时落地了,邀请您一定得来帮我捧个场。” “这是您在国内的第二场展吧,多少人盼着呢,我肯定要来学习学习。” 沈今懿在给羔羔磨指甲,手机放在茶几上,开着扩音。 陆徽时在一旁处理工作,听着她和岑总监客气寒暄,没费什么功夫,就从岑总监这里打听到了京市开办摄影展经验最丰富的承办方、负责人,和位置最佳、人流最大的几个展馆。 还收获到一些一手业内秘闻。 进退有度,处事成熟。 是个聪明的小女孩。 一通电话打了半个小时,沈今懿很满意。 她没有签约经纪团队,只有一位兼职的野生经纪人,负责统筹摄影展相关事宜。 经纪人是土生土长的港城人,对京市不甚了解,有了这些业内信息,后续真要办影展时,可以事半功倍,对接到最好的团队。 打完电话,陆徽时想和她说两句话,她抱起羔羔,留给他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 羔羔最近开发出一点小狗狗属性,喜欢去遛弯,沈今懿每天都会陪着它到院子里玩一圈。 满院山茶在她未曾察觉的时候凋谢,沈今懿暗觉可惜。 她都还没有好好欣赏,就错过了今年的花期。 一直到休息时间,沈今懿都没有和陆徽时说一句话。 她洗完澡,立在床前站了五分钟,还是不能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线坐上去。 这是乌龟爬过的床! 深吸一口气,她抱起羔羔走出卧室。 又继续在走廊纠结,来回踱步。 陆徽时坐在床头,听见敲门声时,唇角缓缓勾起。 打开门,不出所料,沈今懿抱着猫站在门前,脸上还有一丝被迫屈服的屈辱感。 对视片刻,她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僵硬,“我的床要换一下,我受不了。” “明早叫陈妈换。”陆徽时侧过身,留出让她进来的空间。 台阶给到脚下,沈今懿脚自动往他房间走,嘴还是硬的:“这是我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你以后不能再嘲笑我的字丑。” 她说得一板一眼,陆徽时有点想笑:“好。” 沈今懿走向床的另一侧躺进去。 陆徽时走回来,问起刚才想问的事。 “准备办展?” 沈今懿趴在床上,揪着羔羔的胡子戳它的鼻孔,“没有啦,素材还缺了点,估计要下半年吧。” “有需要和我说。” 羔羔一爪子把她的手按住,沈今懿侧目,灯光熄灭,身旁的男人身形高大,侧脸的线条流畅利落,高低深浅寸寸惊艳。 小海胆灯朦胧的光像在眼前加了午后黄昏的滤镜,看什么都有一种温柔缱绻的动人。 和她一样的白茶味道像雾一样散开,如细雨拂面。 没听到回答,陆徽时低头望过去,沈今懿像是刚回过神,弯着眼睛笑了下。 “我有搞不定的再找你。” 陆徽时点头,没说什么,很多事她习惯不依靠他解决,她也有具备这样的能力,但如果有危险紧急的事件发生,有他介入会高效很多。他要她知道的,也是这个。 第35章 还不到十一点,他这时候是不睡的,好像在看美股走势,从早到晚,整日都忙碌。沈今懿有点困了,翻身躺好,闭上眼睛轻声开口: “晚安,哥哥。” 陆徽时随手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里,低声道:“晚安。” 第二天早饭时,沈今懿和陈妈说起换床的事。 陈妈给她温了牛奶,“太太,您的床是定制款,一般要二十天左右才能送来。” “要这么久啊?那帮我换一家差不多的吧。”沈今懿说。 陈妈倒牛奶的动作一顿,接着若无其事补充道:“如果加快加急的话,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了。” 沈今懿夹起虾饺,“一个星期,那可以。” 陈妈点头:“好的,我马上去定。” * 回港城前一天,翟清欢终于结束工作返程。 航班下午落地,短暂休整一番,马不停蹄就来华清府接人。 院门打开,沈今懿一眼看到屋前停了一辆绚紫色帕拉梅拉,车前盖上倚着一位高挑的红裙少女,卷发垂在腰间,袅袅婷婷,看到她,扬唇一笑: “一一!” “清欢!” 沈今懿快步冲出家门,两人拥抱在一起。 翟清欢比她高一点,直接抱着她转了一圈,捏捏她的脸:“七个月没见!想死姐姐了!” 沈今懿一眼被她新打的唇钉吸引,眼睛睁大了,凑上去好一顿瞧:“哇,你真去打唇钉了啊!” 翟清欢下巴微抬:“怎么样?” 她的五官单单拎出来不出众,但组合在一起,有上个世纪港星英气和妩媚兼具的美,野性的唇钉很衬她。 “好酷!我也想打!” 翟清欢笑出来:“得了吧,你连耳洞都不敢打,还打唇钉,五毛钱买张贴画装一下算了。” 沈今懿就是觉得稀奇,口嗨一下。 “那什么……你喝水……漏吗?” 翟清欢沉默几秒,而后沉痛点头:“漏。” “哈哈哈。” 沈今懿坐上副驾,两人吹着风,说说笑笑。 八点的音乐酒吧已经热闹起来,台上乐队正在演奏,气氛迷醉,翟清欢到时,还没开始带沈今懿寻欢作乐,就听店长说了个惊天噩耗—— 对家酒吧趁她不在这段时间,把她的销冠挖走了! 第46章她哭了,真的 二楼半开放包厢里,翟清欢的哀嚎甚至一度盖过主唱的歌声。 “真tm该死啊!” “那可是我精心培养了大半年的摇钱树!” “肮脏、龌龊、真不要脸!” 翟清欢咬牙切齿骂着,包厢门打开,一队青葱水嫩、盘顺条靓的制服帅哥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酒和果盘。 她这里的人没有欢场的谄媚和脂粉气,清爽得很加分,队伍里有张生面孔,是刚来不久的新人。 翟清欢开口叫他留下。 男孩站在原地有些局促,“欢欢姐,我给您和懿姐倒酒?” 翟清欢摇摇头,发出流氓三问: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什么星座的?” 男孩红着脸回答完,翟清欢觉得逗小孩很好玩:“哈哈别紧张,我是正经老板,我们这里也是正经酒吧。行了,我这里不需要人,忙你的去吧。” 走前,她还交代了一句“保护好自己,咱卖艺不卖身。” 沈今懿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酒,“这么多,我喝不了。” 翟清欢给沈今懿的酒杯里加了块蜂巢,淋上奶白的酒液,“你喝这个,蜂巢奶油米酒,度数不高。” 其他的都是她的,店里准备上新的品,她会逐一试过。 拿起一杯紫色特调龙舌兰举杯:“恭喜,新婚快乐!” 沈今懿和她碰了个杯。 翟清欢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陆徽时对你好吗?” 沈今懿不假思索,“好啊。” 翟清欢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像是判断她话的真假。 沈今懿放下酒杯,笑道:“真的好。” 事实上,陆徽时做的,比她预期中还要好上几分。 翟清欢知道内幕,揶揄了声:“不如就这么过下去得了,看起来,陆总不像是对你没意思的。” 男女之间,风月最难隐藏,相处中那点若有似无的小暧昧,沈今懿何尝不知道。 她笑笑,说起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我爸爸爱芸姨吗?” 翟清欢没有犹豫:“当然,沈叔可是圈子里难得的好男人。” “对呀,他爱芸姨。”沈今懿点点头,语气有些怅然:“那我妈妈呢……” 翟清欢神色一顿。 沈今懿替她补充了:“他也是爱我妈妈的,曾经。” 情窦初开,少年夫妻,感情自然无法比拟,只是这份爱随着一个人的死亡逐渐消弭,转移。 沈临川在她妈妈去世后的第八年再婚,当时的她并不完全理解成年人世界的运行规则。 征询她意见的时候,她接受,只是因为想成全她的爸爸。 因为外婆告诉她,抱着回忆过日子,只会把自己困死在原地。 翟清欢长长叹息:“一一,可这就是现实啊。” 沈今懿思索片刻,笑道:“如果要说现实,爱情和现实沾什么边呢?它是精神世界的产物,和我们的理想、热爱同等伟大。”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基准,或许冠以现实二字,就能合理化其中的不纯粹的本质。很多事情上,总有一个响亮的声音告诉我们,它应该被理解,被接受,因为现实如此。” “但我不想接受。”沈今懿一字一句,语速缓慢:“在我的定义里,爱情就是仅此唯一,生死不渝。打上我的烙印,那么就要永恒地属于我,只属于我,直至消亡。” 翟清欢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们一同学的摄影,沈今懿能走到她不能到达的高度。 艺术家终其一生,不都是在奔赴自己所认为的极致么。 “我要的是这样一份感情。”沈今懿轻笑:“你觉得,陆徽时能给我吗?” 翟清欢敲着酒杯,没说话。 答案显而易见,不能。 陆徽时和沈临川,其实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一类人。 事业有成、责任感和道德感远超同圈层的人,但他们的底线在哪儿,无从得知。 高超的智商和生意场上磨砺出的掌控力,让他们在任何身份上都足以做到周全稳妥。 有真心吗?自然是有的。 只是其中参杂多少考量计较,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年末去找陆徽时帮忙的时候,他不松口,她很失落,可答应之后,她也矛盾地失望。 原来都一样,他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爱陆徽时,应该是一件才开始,就会觉得辛苦的事。 大多数时候,他像幽静的山谷,站在入口处呐喊,再声嘶力竭,听见的也只是自己的声音。 翟清欢直觉她忽略了什么,却一时捕捉不到,在现实世界找童话,成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拍了拍沈今懿的肩膀转移话题: “没事,爱不爱的再说吧,他这样的,睡到就是赚到!” 沈今懿:“……” 她在走心,这人只想走肾。 翟清欢想起自己被挖走的销冠,又被悲从中来:“我就是按照陆总这类高冷禁欲轻熟男的范儿培养的销冠,花了不知道多少心血,该死的竟然背叛我,带走了好几个富婆客户,这几个月营业额下降了十多个点!” 沈今懿安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翟清欢心在滴血:“帅哥是稀有资源,还要帅得有特点,富贵不淫,难呢。” 越说越伤心,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着。 店长有事找,翟清欢出去了一趟,沈今懿喝着甜滋滋的酒突然有些腻味,挑了几杯颜色漂亮的酒拿到自己面前。 她还记得自己酒量不好,每一杯都只喝了两小口。 等身子开始发软往地上倒时,已经醉的不轻了。 她不知道酒混着喝,其实更容易醉。 翟清欢回来就看到她醉醺醺趴在桌上,嘴里嚼着蜂巢,手还伸向长岛冰茶。 扫一眼她面前的酒杯,小趴菜精准踩雷,选的全都是烈酒。 翟清欢扶开她的手:“乖啊,这酒你不行。” 走近把人扶起来,沈今懿还有意识,自己摇摇晃晃坐起来。 她听不得人说自己不行,拍拍胸豪气干云,“我行!” 翟清欢把她的头转向一楼的舞台方向固定:“好好好,你行得很!千杯不醉!听听这首歌好听吗?” 沈今懿趴着扶手,眯着眼睛向下看,嘴里嘟嘟囔囔还在念她行。 翟清欢摇头轻笑,“小醉鬼。” 她抽出湿巾,仔细给沈今懿擦拭手上不小心沾上的蜂蜜,两手都擦干净了,又问她想不想喝水。 沈今懿摇头,突然睁大眼,指着一个方向,兴高采烈对翟清欢道:“那个!好苗子!销冠的好苗子!签他!” 第36章 翟清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袭高大身影正穿梭在舞池。 来人面容清肃,一身笔挺商务西装,二楼的角度看,西裤包裹的双腿不给其他人活路的长,步伐沉稳,清正贵气,与鼓点狂密、群魔乱舞的氛围格格不入。 或许是周身气场太强大,人群自发为他让路,不是来接人的陆徽时是谁。 “先下手为强!”沈今懿还继续念叨:“快!是你喜欢的!” 激动得生怕她错过。 翟清欢大惊失色,连连否认:“不不不不不!我不喜欢!” 天可怜见的,她只是觉得这个类型的富婆最喜欢,最赚钱而已。 为了她的营业额,无私奉献出身价千亿的老公来她这里当男模。 好姐妹,她哭了,真的。 第47章只亲好看的哥哥 为了避免沈今懿在陆徽时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翟清欢在他上楼的这两分钟里疯狂补救,给沈今懿洗脑。 “你老公你老公你老公你老公……” 沈今懿被念得晕晕乎乎的,跟着念:“我老公……” 陆徽时推开包厢门,楼下正好是两首歌切换的空白间奏,因此那一声撒娇似的老公清晰传入他耳中。 目光看向沙发,沈今懿惫懒地窝在沙发里,眼神迷离,面上绯红,一看就是喝多了。 翟清欢是第一次近距离见陆徽时本人,走近之后,直观感受到肩宽腿长,比例好到能走t台,五官立体深邃,眼眸深如寒潭,上位者的气场很压人。 以前听做杂志的朋友说起,做他的专访很有压力,她还觉得夸大了。 结果轮到自己,完全是下意识就站起来,规规矩矩问好,“陆总。” 老天,她又不是他员工,这张破嘴刚才叫了什么? 陆徽时点头,温声道:“我年长你几岁,不介意的话,叫哥就好。” 翟清欢立刻改了口:“陆哥。” 陆徽时走进包房,“我带今懿回家,我的助理在门外,他送你到家。” “好。”翟清欢想了想,还是向他特意解释了一下:“陆哥,这家酒吧是我的,安保有专人负责,一一在这里玩,很安全的。” 陆徽时把软绵绵的人拉起来抱进怀里,热气扑在他颈侧。 对她的朋友,他的态度很温和:“你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和你一起我没什么不放心。今懿在京市没有什么年纪相仿的朋友,平时要是不忙的话,请你多来华清府陪陪她。” 翟清欢看男人弯下腰,细心给沈今懿整理裙子,心里若有所思,点点头,“好!” 陆徽时颔首,脱了外套盖住沈今懿裸露在外的肩背,抱起人离开。 沈今懿攀着他的肩膀,脑子里一团浆糊,半眯着眼睛,只看到男人流畅的下颌和一段脖颈,看久了她觉得晕,干脆闭上眼睛往他怀里埋。 清冽干净的气息是她所熟悉的,让她舒快不少。 上了车,陆徽时脱下她的高跟鞋,交代司机开慢些。 沈今懿还是在座位上偏来倒去,坐不到一会儿就往下滑。 陆徽时侧身,双手揽过她的腰,一个巧劲把人抱坐在自己腿上。 沈今懿迷迷糊糊换了个方向,头抵在他肩膀缓了一会,她168的身高,在他怀里小巧纤弱。 这一侧空间因为容纳两个人而显得逼仄,宽大的裙摆遮挡了现在过分亲密的姿态,沈今懿只觉得腿下的每一寸都硬,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热度传递过来,比她酒后的体温烫。 过了半分钟,她从刚才的晕眩中醒来,撑着他的胸膛坐直。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眼睫簌簌眨动,盛着茫然,一副十足认真的模样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徽时扣着她的腰,薄唇微抿。 沈今懿又问,“几岁了?什么星座的?” 陆徽时被她气笑了,两指掐着她下巴,和她对视,嗓音淡淡:“沈今懿,看清楚我是谁?” 他捏得有些疼,沈今懿皱眉,不高兴地抓过他的手移开,一点点凑近他,彼此温热的呼吸交缠着。 车内灯照亮他英俊的脸,漂亮的眉眼似有冷意,沈今懿的视线在他脸上缓缓游走,从周正的眉骨到挺拔的鼻梁。 目光专注,似乎在认真打量。 醉酒的人呼吸微重,某一个时刻,陆徽时感知到沈今懿的呼吸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他还未反应过来,就在那个空白的瞬间,米酒和蜂蜜混杂的甜香袭来,唇上蓦地一软。 沈今懿趁他不备,亲了上来。 她动作迅速,亲到人之后飞快逃开,差点从他腿上跌落下去,幸好他揽得紧。 雾蓝的双眸弯起,咬着红唇看着他笑,眼角眉梢溢出偷袭成功的得意洋洋。 “亲到了。” 她涂了蜜橘色的唇釉,亮晶晶的一层,此刻沾了些在陆徽时的唇上,让他觉得黏腻到骨子的痒。 目光逐渐幽深,饱满的喉结滚动,半晌,他才开口:“第三次了。” 他掐她软嫩的脸,这次力气放轻了许多:“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亲人吗?” “不是随便亲的哦。”沈今懿摇头晃脑,一脸正色告诉他,“只亲好看的哥哥。” 她还挺得意。 这话在她五岁的时候就听过,这么多年还是死性不改,陆徽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总之被她磨得没了脾气。 他压着她的腰,把人往怀里带,按进自己胸膛,喉间发出一声叹息:“乖一点。” 衬衣布料柔软冰凉,沈今懿脸颊贴上去,觉得舒服,抱着他长长舒出一口气。 车厢内安静极了,两侧大楼鳞次栉比,灯火辉煌,陆徽时抱着人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有很小的数数声响起。 陆徽时听了会儿,随着沈今懿报数的间隙越来越短,胸腔里那颗心脏的跳动速度显而易见加快,你追我赶。 她在数他的心跳。 睁开眼,陆徽时又掐了把她的脸。 被打断,沈今懿有点不开心,挣扎着从他怀里起来。 “我想喝水。” 陆徽时车上只有瓶装水,拧开盖给她,沈今懿只喝了一口就不肯再喝。 “我想要椰奶。” 她不达目的是不会作罢的,陆徽时不过是因为便利店的椰奶添加太多而晚回答了两秒,她就可怜巴巴地抽气。 “你把我放在路边,我自己去买就好了,谢谢你。” 明明是装出来的,说到最后自己还真情实感委屈上了,眼底浮起一层稀薄的泪光。 陆徽时只好妥协,让司机在最近的便利店停车,他去给她买椰奶。 付款后从便利店走出,一眼看到车窗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头,小狗盯骨头一样盯着他。 陆徽时本来要在另一侧上车,想了想还是原处返回。 沈今懿倒是乖觉,让了位置,等他坐进来后,主动往他身上爬。 到家后还要喝醒酒汤,陆徽时只让她喝一半。 沈今懿咬着吸管,鼓着脸往盒子里吹气,咕噜咕噜响。 玩了好一会儿后,她压低嗓音,神神秘秘附在陆徽时耳边说:“其实,我是美人鱼。” 昨晚睡前讲的就是美人鱼的故事,陆徽时故作的惊讶很平淡,只是醉鬼分辨不出:“是吗?” 沈今懿点点头,郑重其事:“我用我的嗓子和大巫师做的交易,她用3d打印技术,给我换的腿。” 陆徽时忍着笑问:“那你现在怎么还能和我说话?” 沈今懿沉思半天,“我会腹语,阿巴阿巴阿巴。” 难为她还能圆回来。 陆徽时看着她:“哦,你还是一条多才多艺的美人鱼。” 沈今懿谦虚:“也还好啦。” “漂亮只是我最不值一提的优点啦。” 陆徽时轻笑出声,这么自恋,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第48章其实是我想亲你 翟清欢的公寓离酒吧不算远,章樾帮她把车开回。 她住高层,章樾跟她一起下车,送她到家。 一路上,两人不冷不热地聊着,气氛不好不坏,但章樾心里那根弦一直紧紧地绷着。 因为他发现,翟清欢一直在暗处偷偷打量他的胸、背、腰、腿还有臀…… 那眼神,难以形容的热切,据他多年在商场摸爬滚打的经验判断,有几分像以前借着合作,想潜规则他的那些女老板看他的眼神。 到达楼层,看到翟清欢脸上出现纠结的神色,章樾开始组织拒绝她的措辞。 她是老板娘的好朋友,不能把话说得太过分,得委婉一点,不能伤她面子。 但也不给她留有希望,因为他真的不是随便的人。 走廊反光的墙面印出章樾的身影。 翟清欢在心里默念:初步估算一八三,胸肌腿肌都练得不错,背肌也可以,身材好穿制服肯定好看,戴眼镜,书卷气浓郁,可以走禁欲教授反差一类的风格…… 第37章 她看到下一个销冠在向自己招手。 唯一的问题是:融达集团的特助,她请不起。 家门近在眼前,翟清欢握上门把手,终于下定决心:“章助,你介意——” 章樾字正腔圆,义正言辞:“不合适!翟小姐!” 翟清欢被他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惊到,愣了几秒,才把后半句话吐出来:“做个兼职吗?” 这一刻,章樾想下楼,不坐电梯也不走楼梯。 * 喝醉酒的人天马行空,话还多,陆徽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 回到家,陈妈已经准备好醒酒汤。 沈今懿一口气喝干净,咂咂嘴还有点回味,“好喝,再来一碗。” 陈妈接过空碗,笑道:“太太,这里面放了药材的,不能多喝。” 沈今懿醉酒后也很讲道理:“好吧,那就不喝了吧。” 陆徽时抱起人上楼,送她回自己的卧室,把人安顿在小沙发上,他进到浴室给她放水。 出来时,看到小醉鬼蹲在地上团成一团。 沈今懿垮着脸,指着离自己三步远的羔羔,有点伤心:“它不理我。” 羔羔有点洁癖,平等地嫌弃每一个身上带酒味的人,陆徽时朝她伸手,“洗完澡就理你了。” 沈今懿把手放进他掌心,身体重心却拖着人往后坠,拖长了调子:“你抱我。” 陆徽时俯下身,把她的手绕过自己脖颈,将她抱起。 洗漱台上垫了块毛巾,陆徽时把人放在洗漱台面上。 她脸上带了妆,眼睛上铺开一层波光粼粼的银粉,他在她数层瓶瓶罐罐和小物件里翻翻找找,最后视线锁定在湿巾上。 看了眼包装上的使用说明,可以卸妆。 沈今懿很悠闲,一点都没有自己动手的觉悟,仰着脸等着他伺候。 陆徽时站在她身前,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妆容,也一点点,将她看得更为清晰。 她是有自恋的资本的。 父亲和母亲都是混血,她挑着两个人的优点长,黛眉如弯月,眼含春水。 换一张新的湿巾,唇上晶亮的色彩也被抹去,露出原本粉嫩的色泽,唇角天然带翘,唇珠饱满,形状很漂亮。 也很软。 陆徽时心头一跳,视线从那一抹浅红上移,他一手托着她的脸,指腹在鼻梁上的几颗雀斑上轻轻摩擦。 “那是我的小雀斑。”沈今懿原本半阖的眸睁开,看得出她喜欢自己的雀斑,语调轻快:“可爱吧。” 陆徽时低着头,轻轻嗯了声。 浴室灯光很亮,却不刺眼,沈今懿一抬头就能看进陆徽时的眼睛。 她晃动小腿,轻轻踢了他一脚,嗓音像是黏腻的蜂糖,“你想亲就快一点。” “亲谁?” “我呀。” 薄唇微弯,陆徽时好整以暇,问她:“谁说我想亲你?” 沈今懿眼底晃着一圈光晕,扬着下巴,“我看出来的呀。” 陆徽时单手撑在她身侧,有意逗她,“看错了。” 沈今懿眨眨眼,看着眼前英俊的脸,男人在笑,眼尾都是愉悦的弧度。 他的话说得简洁,她混沌的脑子迟钝地反应着,没有得出结论,倒是先感受到胸腔里急剧加速的心跳,体内沉寂的酒精分子再一次翻腾,冲向四肢百骸。 她像是坐不稳一般,身子晃了晃,陆徽时扶她的时候,她顺势抬手,双臂圈住他的脖颈,再用了一点力,把他拉向自己,醉眼朦胧的眼睛凝视着对方。 沈今懿细长的眉拧了会儿,好似下了什么重大决定,郑重其事道:“好吧。” 陆徽时眉梢轻抬,要等她下半句话的时候,这人又是同样的趁他不备,一口吻在他唇上。 得逞后,她平复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呼吸,慢吞吞补充完下半句话:“其实是我想亲你。” 表情十分诚恳。 唇上还留有柔软的触感,陆徽时眸光晦暗,看她鬼精鬼精的样子,气笑了,掐着她的脸,“有点心眼全耍我身上了是吧?” 沈今懿吃痛,可怜兮兮道:“哥哥,疼……” 陆徽时没松手,冷声问:“你哪个哥哥?” “徽时哥哥。” 听她准确说出自己的名字,陆徽时才大发慈悲放过她的脸。 他站起身,给她穿上拖鞋,把她抱下台面。 “衣服给你放进来了,不要泡太久,十分钟你不出来的话,我就进来了。” 沈今懿揉着脸点头。 陆徽时不放心,又确认了一遍:“都记住了?” 沈今懿抬头挺胸:“嗯!记住啦!” 浴室门关闭,陆徽时留在门口没有走,和羔羔一起等,隔一会儿就敲一敲门,确认她没有睡着。 时间到了,陆徽时听到电动牙刷震动的声音,又等了会,沈今懿换了睡衣出来,一看到他,就抬手要抱。 自己是不愿意多走一步的。 陆徽时抱起她,盈满满怀清雅的白茶香,她的床还没有到,还是和他一起睡。 沈今懿趴在他肩膀对羔羔招手,看它跟上来之后,才慢吞吞和陆徽时说话。 “你是入户抢劫的江洋大盗吗?” 又换了剧本,陆徽时随口应了声,“是,给我五百万。” 沈今懿啊了声,“我只有两千三百一十八块六毛三,全部都给你,你放我走吧。” 陆徽时笑了声:“不够。” “那怎么办?”沈今懿苦恼道,“我没有钱,你不要撕票。” 陆徽时不近人情:“自己想办法。” 沈今懿思考半天,一拍脑袋:“我是美人鱼啊,我的眼泪就是珍珠。” 她好声好气打商量:“我现在哭不出来,你帮帮我,我哭了,就有钱了。” 陆徽时单手抱着她开了门,把人放进床铺。 熟悉的气息让人安心,沈今懿几乎一沾上床就睡着了,刚才玩闹的问题早被她抛在脑后。 四下悄寂,床边的男人理顺她脸颊旁蓬乱的发丝。 “不会让你哭的。”他说。 第49章见证了她的荣耀 陈妈的醒酒汤很有效,沈今懿没有醉酒后的头疼,只有一点微弱的疲累。 她和陆徽时几乎同时醒来,她从他怀里滚走,一个人默默放空。 陆徽时穿戴妥帖,扣着腕表从衣帽间出来时,她才醒神,从被子里露出脸,“早上好。” 陆徽时的视线在她清明的眼睛停留几秒,直到将沈今懿看得有几分莫名,才问她:“有不舒服吗?” “没有。” 今日回港,本该同行的温凝,因为听闻陆憬然生了一场病,连夜奔赴南澳。 这一行,没有本家的长辈出面,在港城的习俗中,其实是有些失礼的。 陆姥爷子的身体,坐不了飞机。 陆家另一房人,陆徽时的叔叔和叔母都做着保密性质的工作,日常出行一般要提前半年到一年打审批,找他们也来不及了。 两个孩子的家庭,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的少,但偏心成这样的,也很少。 沈今懿一直不太明白,陆徽时在他们这一辈人中,明明是佼佼者,从来都是被别人家用来当正向案例的存在,为什么温凝就是一点都不在意他呢? 沈临川这些年里也知道温凝对陆徽时的态度,对此倒是看得开。 “她一直就是那样子,我也不是不知道,老二是她的命根子,随她去吧。” 和家里说明情况后,沈今懿挂了电话,和陆徽时一起出发前往机场。 陆徽时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处理公务,沈临川特意交代她,让她宽慰他一二,实在是没时间进行,也就作罢了。 上了飞机,陆徽时才暂停了手里的工作。 沈今懿看他空闲下来,递给他一个平板,相册里全是她的作品集。 “我了解我爸爸,他肯定会问你关于我职业的事,判断你的态度,这里面是我近两年的作品,你选一两张感兴趣的,到时候他问,你就有可以说的了。” “这些都是未公开的作品,你是第一个观众,你赚大了,陆总!” 要是有尾巴的话,马上就要翘起来了,陆徽时轻笑颔首,“我的荣幸。” 他点进去,一一浏览。 沈今懿的用意他明白。 摄影师在港城上流圈子里,不算被认可的光鲜亮丽的工作,甚至还有人看不起,她的职业没少让她遭受闲言碎语。 沈临川作为一个父亲。 要的只是他身为丈夫,发自内心地尊重和认可她的职业。 * 一汪碧水环抱青山,山腰一栋如明珠般的白色欧式别墅,是沈今懿的家。 接他们的车刚在院中停稳,就有一个小不点从屋内飞奔而出。 “姐姐!” 一同传来的还有苏芸在背后的叮嘱:“你跑慢点!别撞到姐姐了!” 沈今懿接住冲过来的沈明晞,快五岁大的孩子劲儿比想象中大,她差点被撞翻,还是陆徽时在身后扶了一把。 第38章 她蹲下轻轻叫他:“西宝。” 小不点抱着她,还没说上话,眼泪就啪嗒啪嗒开始往下掉。 “姐姐,我好想你。” 沈今懿鼻子一酸,摸摸他的头:“我也很想西宝。” 小家伙穿得隆重,西服领结,小脸嫩生生的,分外可爱,沈今懿从他口袋里抽出手帕,给他擦泪。 管家李伯抬手,礼花炸开,彩色飘带纷纷扬扬落下。 沈今懿不知道还安排了这个节目,被吓了一跳,沈明晞顾不上哭,下意识去捂她的耳朵。 奶声奶气,“姐姐不怕。” 沈今懿抱了抱他,“西宝乖。” 沈临川笑道:“别抱着姐姐哭了,看看,还有谁来了?” 西宝这才把注意力放在沈今懿旁边高大的男人身上。 黝黑的眼睛眨了眨,面上清晰可见为难和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礼貌叫人:“姐夫好。” “你好,西宝。”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记人,上一次陆徽时来,刚好碰见他放学,他叫的称呼还是叔叔。 那时候,小家伙对他还很友好。 别墅装点一新,沈今懿许久没回来,觉出几分新奇。 饭后,西宝带着她四处溜达,沈临川和陆徽时二人自不必说,进书房一谈就是一下午。 港城的七月暑意逼人,沈今懿午后小睡,西宝拿着她从南非带回来的水晶小飞机四处炫耀。 “李伯伯,这是姐姐送我的飞机哦!” “刘婶婶,看,姐姐送我的飞机!” “小赵阿姨,姐姐送我的水晶飞机,全世界只有我有哦!” …… 二楼书房,窗边的沈临川看着忙来忙去的西宝,眼底泻出笑意。 陆徽时走到他身侧,沈临川想到了,便问了句:“憬然的身体怎么样了?” “退烧了,问题不大。” 沈临川点头:“那就好。这孩子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把他一个人丢在南半球,身边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也是遭罪了,过几天我和老爷子说说,罚过了就算了。” 就是被拐卖那段时间,也没吃过什么苦头,被救回来的时候吃成了个大胖小子,差点没认出来。 “您的心意我们明白,但就是因为他一直都太顺了,所以更要好好磨一磨。”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意思到了沈临川不再多话,“你心里有数就成。” 他话头一转,说到沈今懿:“一一有计划要在京市办摄影展了?什么时候?” 考验如期而至,陆徽时说:“地点确定是京市,但她说素材还缺一点,应该是下半年的事。” 沈临川点点头:“她也有两年没办过展了,也不知道现在的风格还受不受喜欢,紧张死了吧。” 陆徽时摇头:“沈叔,她不会的。” “不紧张?” “不是。”陆徽时沉缓道:“她的作品,从来就不是为了博得喜欢。” 沈临川目光如炬,嗓音却温和了三分,“哦~说来听听。” “她第一次参加hmpa,投了一张在xxx战区拍摄的作品。” 前一年,一位摄影师反战主题的作品在大赛夺得金奖,在网络上掀起巨大的风暴。 照片中,成年人的身体瘦弱得等同于几岁大的孩童,蜷缩在荒凉之地。他还在伸手呼救,眼中充满活下来的渴求,而秃鹫已经开始啃食他身上的腐肉。 画面血腥惨烈,视觉冲击巨大。 摄影师领奖时泣声说这照片背后的故事,在他拍摄之后想去救助那名男子时,他已经断了气。 他拿着金灿灿的奖杯,镁光灯下荣誉加身,哭着呐喊:珍爱生命,呼吁和平。 后来,成为无数大学的讲座嘉宾,讲述自己他内心人性和缔造艺术生涯巅峰的煎熬与纠结。 那段时间人道主义与艺术至高无上的拥趸在网络上吵得沸沸扬扬。 有人指责那位摄影师虚伪;有人为他辩护他在留下震撼人类历史的作品后患上重度抑郁症,也是为艺术献身;有人说反战主题下,只有直观的惨痛才足够撼动人心…… 天才和疯子只在一念之间。 艺术家骨子里的疯狂让沈临川那段时间犯烟瘾,担惊受怕。 而第二年,沈今懿用同样的题材交出自己的答案。 她的照片里,只有两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用自己稚嫩的双手,小心呵护着烈阳下,艰难求生的一朵将开未开的小雏菊,黄沙漫天,光影晕出极致温情的悲凉。 名字是《precious》(珍贵) 花朵在战区是珍贵的,孩子和童真是珍贵的,守望相助是珍贵的,生命是珍贵的,和平是珍贵的。 相同的主题,她同样获得了第二年大赛的金奖,成为大赛举办以来最年轻的黑马。 她那时候正在外地取景,家里请的那位务农多年的阿姨替她领奖并发表了获奖感言:艺术表达的方式丰富多样,而生命尊严至高无上。 lovelife,respectfirst. 那一天,他是大礼堂近千名观众其中之一。 见证了她的荣耀。 心高气傲的少女敢直接和上一届金奖得主叫板,她的格局怎么会囿于是否被喜欢? 第50章都以她为骄傲 陆徽时继续道:“第二年,港城发生了那件事,她临时把获奖几率很大的参赛作品换掉了。” 换上那幅作品意义很特殊,原本是打算投稿到国内官方平台的: 那是沈今懿偶然间在国内一个偏僻的小村落采风,偶遇移动法庭进村开庭时拍下的。 大河阻隔,进村的唯一通道是一条简陋的索道,上面吊着一块两掌宽的长木板供人乘坐,另一端固定在钢索,利用两山之间的高差滑动。 审判员和书记员一前一后坐上木板,横跨湍急河水。 一人胸前的包装着办案材料,一人背上背着国徽。 彼时太阳自群山之巅升起,第一缕晨曦划破幽静长夜,照亮国徽金色的一角,耀眼而夺目。 荒野之地,千里奔赴。 正义公理,生生不息。 “艺术不沾染政治,是普遍默认的规则,尤其是国际摄影圈长期被白人把持,她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发声,等同于与整个圈子对立。”陆徽时捻过指尖,“听老爷子说,她的导师几次三番劝她,因为她原本的作品极有可能再次拿下金奖,如果蝉联两届金奖,她会成为年轻一代摄影师中毫无争议的标杆。” “但她还是换了。”赌上自己的艺术生涯。 幸运的是,大国博弈,不久后风向开始扭转。 最终,评委会还是在技术性和表现力无可挑剔的前提下,综合考虑到诸多因素,授予这幅作品铜奖,模糊了其中的内涵。 赛后,也并未按照惯例征询是否能参与公开拍卖。 她的事业还是受到一些影响,有一年多的时间都被排挤在主流圈子外,国际几大杂志不再接收她的投稿。 沈临川记得很清楚,“她说她的关注度历年最高,那些人就等着看天才陨落的戏码,正好让那些是非不分的人好好瞧瞧她的作品。 她大不了回国,从中学开始念书,重新考大学,她长得显小又好看,二十几岁上大学当小师妹也没什么可羞耻的。” 是她臭屁的性格能说出来的话,陆徽时听了也笑。 “沈叔。”开口时,他敛了笑,神色郑重几分,“今懿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 “虽然在我们看来,她的表达有时冲动、莽撞,还有些天真,但我和您一样……” 口中正在谈及的人走进视野,一大一小牵着手去花园中间的喷泉踩水玩儿,他眼底浮出柔色,顿了顿,才继续说: “都以她为骄傲。” 沈临川听着他的话,初始的诧异后,深湛的眸中有所松动,高悬了一个多月的心,终于是稳稳落下了。 “你理解她,我就放心了。” 陆徽时心里记着另一件事,也不兜圈子,直接了当问:“沈叔,今懿还在做心理疏导吗?” 沈临川面色突变:“没有做了,怎么了?” “您别担心,她没事。”陆徽时斟酌措辞:“我就是觉得,雷雨天,她的情绪不是很对,不像是应激的害怕。” 他知道,关于沈今懿,有些事他了解得还不够多,这件事,或许并不适合在她本人面前提起。 陆憬然找回来那年,请了亲朋好友相聚,沈今懿正好过了五岁,和沈临川夫妇二人一块到京市做客,那也是她第一次出港城。 那日宴会,他在老宅的二楼房间休养,闭着眼睛养神,听见推开门的声音,以为是佣人进来整理东西,就没管。 结果一会儿功夫,就感觉到有人凑上来亲了他一口。 睁开眼,他的床前趴了一个扎着哪吒头的小姑娘,面生,长得粉雕玉琢,笑盈盈地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妈咪讲,睡美人亲一下就会醒,竟然是真的耶。” 第39章 浓密长睫下那双雾蓝色的眼睛很漂亮,胜过春和景明的蓝天。 港城口音,蓝色眼睛,他一下就记起来,她就是沈叔家的女儿,他的书法老师秦教授日日挂在嘴边的宝贝外孙女儿,沈今懿。 沈一一。 她百日宴的时候,他还抱过她。 两家长辈要给他们俩定娃娃亲,但温凝说他的性子孤僻不讨人喜欢,年龄也相差太大,憬然更合适,虽然秦老师更属意他,但应该也考虑到年龄问题,婚约最终还是定了憬然。 她是憬然的小未婚妻,他未来的弟妹。 还怪可爱的。 很久没开口的嗓音有些干哑,开口时刺疼,他不适地蹙了蹙眉。 小姑娘贴心帮他递了杯水过来:“哥哥,你不舒服吗?” 他摇头,喝水润过后喉咙:“女孩子不要随便亲人。” “nonono,没有随便亲。”小姑娘摇着头,说得一本正经:“只亲好看的哥哥,不好看的我不亲。” 他哭笑不得,又花了好几分钟教育她,好看的哥哥也不能随便亲。 喝了她送的水还挨了一顿教训,她有点不开心了,坐在床边背对着他生闷气。 他觉得好笑,也不太擅长和小孩子相处,就由着她去了。 看得出她在家里是受宠的,只不过冷着她一小会儿,她就忍不住,频频回头看他,疑惑为什么他不来哄她。 床头的柜子里放了水果糖,以防他早起时低血糖。 他拿出最后一颗葡萄味的给她,其他的都不怎么好吃。 她接了糖不吃,只是放进随身的小兔子包里,很认真和他解释:“哥哥,我没有不喜欢,是我今天已经吃过了糖了,明天才能吃你给的。” 弟弟和妹妹是有差别的,陆憬然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没有这么乖。 他们待了一下午,一个人说一个人听,她有点话唠,话题丰富多彩,从沈临川总是躲起来抽烟,被妈妈拧耳朵,到她最好的朋友叫翟清欢,刚被狗咬了一口。 直到贴身照顾她的阿姨敲门提醒。 临走时,沈今懿从包里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大方表示要送给他。 他看得出宝石的价值,当然不会收。 推脱几次之后,她塞进他手里:“妈咪说,我的东西,我有送人的权力,大不了下次见面,你送我更大的就好啦。” 见她的阿姨在一旁并不阻止,他才接过,承诺她,下次见面送她更大更漂亮的宝石。 他知道小姑娘的生日在十月。每年,他都有送礼物,管家推荐的,适合她那个年纪实用的东西,譬如进口的粉色奶瓶、纯棉口水垫、儿童睡袋一类的东西。 只是没有去看过她。 阿姨牵起她,她挥挥手,对着他笑,干净又明媚,不谙世事,蜜罐里泡着的小公主。 “哥哥,一一喜欢你,下次见。” 那时候谁也没有预见,下一次见,就在半月后。 她的妈妈,秦雨舒的葬礼上。 秦雨舒是记者,因为报道了某母婴品牌使用违法违规材料致使近百名儿童智力停止发育的新闻,被蓄意报复,在一场有预谋的车祸中丧生。 突逢巨变,小姑娘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像蒙了一层纱,变得死气沉沉。 沈临川处理完丧事后,以玉石俱焚的狠劲,和后背操纵这一切的势力斗得不死不休。 连同背后的议员也一并拉下马。 那段时间,汇通高层一部分人生了异心,联合起来恶意套现股票,卷款潜逃,汇通风雨飘摇之际,陆亭松倾力相帮,才堪堪稳住局面。 也是他劝着沈临川,做事不要做绝,想想孩子,他才收手。 沈今懿也在车上,外伤痊愈后,情绪一直不见好,偶尔去沈家一次,她都在心理咨询师那里接受治疗。 管家提到她忍不住抹眼泪,说她一天天瘦下去,话也不说,眼看着身子都要垮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唯一的孙女儿又奄奄一息,秦老师受不住打击,也跟着一病不起。 沈家上下愁云惨淡。 那时候他刚刚开始跟一些项目,接触公司的管理,一次夜间在港城转机,空出三个小时,他到医院探望老师时,没想到会在那个时间,在病房见到她。 第51章谁出的主意忽悠我 沈临川和老爷子熬了两夜,才休息不久,照顾沈今懿的阿姨守在门口,认得他,告诉她沈今懿今天来病房陪秦老师了,人就在里面。 她瘦了许多,背后看去,蝴蝶骨凸起,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人细了一大圈,端着一碗粥喂秦老师。 老人家已经两天没进过食了,谁劝都吃不下,挂着吊瓶。但沈今懿喂的,她一口眼泪一口粥,这就样被哄着吃下了。 她自己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谁能忍心拒绝她呢。 他站在门口,没进去打扰。 一碗粥见底,沈今懿拿起手帕给她擦泪,她说,“外婆,我好好的,您也好好的,好不好?” 那一刻,他这个外人都听得心揪紧。 怕祖孙俩情绪收不住,他敲了敲门,走进房间。 出人意料的是,沈今懿脸上干干净净的,她没有哭。 才见过,她对他还有印象,叫完哥哥后就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听他和秦老师聊天,有时候会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点护士进来提醒老人家该休息,他和老师道别,抱起她,轻飘飘的一小团,送她回隔壁休息的房间。 离开医院的时候,他摸着自己被她靠过的地方。 肩膀的位置湿漉漉的。 那之后,就听说她怕雷雨天的毛病留下了。 * 沈临川回忆起那段悲痛的记忆,过了很久才开口。 “那天的司机是家里的老人,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打方向自己迎了上去。大雨路滑,第一辆车撞偏了,人没事。都没想到后面还跟着第二辆车,从另一侧方向撞过来,雨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去护着一一……” “两台车上都装了钢管,前面削尖了。调查的人说,一一的位置刚好是个死角,她人小,倒能躲过去,但雨舒,就是第二次撞击,钢管斜插进来,失血过多不在的。” “调查的人年轻,嘴巴快,说要不是护着一一,雨舒是能活下来的。” “一一平时最喜欢藏在我书房窗帘后面,让雨舒找。那天都怪我,粗心大意,没发现她就在房间里,把这些话全都听进去了。” 沈临川停住,缓了几口气才继续。 “过了几天,办完事回来,我去看她。夜深了,她没睡,躲着阿姨一个人哭,她给我道歉,说都是她的错……” “说她对不起雨舒,对不起外公外婆,对不起我。” 都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妈妈。 陆徽时呼吸微窒,手指一点一点蜷起。 所以他的猜测是对的,她怕雷雨天气,除了车祸留下的阴影,还有将至亲之人的死亡归结于自己的愧疚和悔恨。 沈临川转过身:“一一有心结,很多年了。请了很多心理医生,国内的国外的都看过。但她自己想不开,谁来开导都没有用。” 天气变幻莫测,每一个雷雨天都陪在沈今懿身边这个请求太难以实现,所以沈临川只说: “徽时,夫妻俩在一起总会发生矛盾,但叔叔拜托你,如果是雷雨天气,让着点一一,别对她说重话。可以的话,请你多陪陪她,别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陆徽时点头:“沈叔,我答应您。” 沈临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向喷泉那里玩闹的姐弟俩。 他先是笑,开口的语气却涩然,“亏欠小芸和西宝的,我这辈子还能弥补,但我亏欠一一的,永远都弥补不了。” * 沈今懿带着西宝玩了一下午,晚上的时候,沈临川吩咐人醒酒,要和陆徽时好好喝一场。 沈今懿看李伯一口气从酒窖拿出十几瓶洋酒,白的红的都有。 沈临川年轻的时候挺混的,是个四处惹是生非的二世祖。 一次又闯了祸,被她的奶奶没收了全部财产,一脚踹出家门,下放到码头历练,他的酒量是和三教九流混江湖的人称兄道弟喝出来的。 基本上没有醉的时候,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陆徽时平常应酬喝酒不多,毕竟身份在那里,加上自己也不好酒,酒量跟沈临川肯定没得比。 还有他的胃,陈妈时常煎药调理着,哪能这么造。 沈今懿偷偷把李伯叫到一边,说了几句话。 李伯爽快答应了,不过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她,把她看得脸都热了。 餐厅烛光点亮,开餐后,佣人在一旁倒酒,西宝举着一杯鲜榨草莓汁混迹其中,奶声奶气跟着大人碰杯:“干杯。” 晚餐很丰盛,苏芸了解她,桌上的都是她没吃过,最新的菜式。 几口菜下肚垫了垫肚子,沈临川就和陆徽时喝上了。 第40章 苏芸知道沈临川的德行,劝了句:“悠着点,徽时明天还有公事。” “知道。”沈临川又看向陆徽时:“咱爷俩点到为止。” 女婿上门,老丈人哪有不刁难的。 陆徽时心知肚明沈临川口中这个点到为止的水分,笑道:“没关系,明天的事情推迟到后天了,今晚可以陪您喝尽兴。” 苏芸看这架势摇头,偷偷拍了拍沈今懿,“一一,你注意着点看着徽时,到时候你劝一下你爸爸。” “没事的,芸姨,让他们喝吧,爸爸开心就好。” 沈临川听得心里熨帖,得意道:“听听女儿说的。” 喝到第五杯时,陆徽时微不可察顿了顿,接着若无其事喝下酒,继续和沈临川聊着。 西宝紧紧挨着沈今懿坐,一顿饭下来沈今懿就没朝菜伸过筷子。 她看什么,那道菜下一秒就会被西宝夹进她碗里。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钟头,两位男士转战到院子里继续喝,直到十一点多才结束。 佣人送来醒酒汤,沈临川接过来一口闷了。 喝完之后,男人唉声叹气的,看得苏芸好笑。 “怎么,徽时都陪你喝到这个点了,你还没出够气呢?” 沈临川哼了声。 苏芸疑惑:“怎么了?” 沈临川拿过陆徽时那边的还未撤走的醒酒器。 “还喝?” 沈临川没说话,在苏芸眼前晃了晃,褐色的酒里开始冒泡。 李伯正要过来收拾,看到事情败露,想逃却被沈临川逮住。 “来,说说,谁出的主意往酒里掺可乐忽悠我?” 李伯抬头望天:“说了您又不高兴。” 沈临川:“……” 他就知道!女大不中留! 才嫁过去多久,这就护上了! 第52章究竟是好是坏 沈今懿看了下时间,正要下楼找人的时候,陆徽时回来了。 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遍,没看出什么异样:“你还好吧。” 陆徽时脱下外套,优雅解开两颗衬衣扣子,“还好,我去洗澡,你先睡。” 他一身酒气,拿上换洗衣服直接进了浴室。 再出来的时候,沈今懿还没睡,抱着平板在看一部纪录片。 陆徽时在她身侧坐下,沈今懿偏过头,先发制人,“只有三分钟了,我看完就睡。” “看的什么?” “frozenplanet。”沈今懿答道:“这是我最喜欢一集,这些胖企鹅肚子真圆,好可爱。” 视频结束,陆徽时关了灯。 沈今懿的房间保留了她小时候的设计,地上环绕一圈灯带,柔黄的光氤氲,既能照明,也不刺眼。 陆徽时观察了片刻,侧头问,“这种夜灯更好吗?” 沈今懿摇摇头:“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我只要有一点亮就行。” 陆徽时没再说什么。 一般来说,他是通过沈今懿什么时候开始不老实,判断她什么时候睡着,她只要规规矩矩,就知道她又睡不好了。 他很清楚,常年接受心理干预,服用的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 睡眠异常只是其中的一类,程度轻微,还包括胃部损伤,厌食,心跳过速…… 沈今懿的确心里装着事,被他抱进怀里,头顶蹭过他下颌。 他的酒劲儿上来一些,嗓音微哑,和平时清冷的声线很不同,“怎么了?” 沈今懿仰起脸,“我都帮你作弊了,怎么还是醉了呀。” 陆徽时轻笑,“前四杯是实打实的。” 四杯威士忌,给足了下马威。 沈今懿讶异:“你居然这么不能喝?” 早知道一开始就让人造假了,她有些担心,“那你喝了醒酒汤吗?难不难受?” “芸姨看着我喝的。”陆徽时语速放慢,鼻音有点重,“不难受,只是饮料喝多了,太甜,有点不舒服。” 沈今懿有了经验:“下次给你换茶吧,颜色也是一样的。” 说着,她又感叹道:“还好我家里亲戚不多,不然你今天完蛋了。” 她的奶奶是干掉家里三个兄长上位的女强人,别的亲人要么不服她被赶出国,要么就是觊觎她家业被整死。 他爷爷是奶奶招上门的赘婿,当年留在港的美国人,发现劈腿之后被她奶奶赶出了家门,现在还在不在人世都不知道。 以前团年的时候,她家的亲人甚至凑不满两桌人,都是妈妈那边的。 陆徽时低下头,昏暗中,五官和轮廓变得柔和,额前发垂落,眼眸微阖,因着醉意,像只懒倦的大猫,毫无攻击性。 他低声问:“刚才不开心?” 沈今懿被他的体温烘烤,神经松懈下来,“没有不开心。” 她咬了咬唇,有些犹豫地叫了声:“哥哥……” “嗯?” “你觉得,芸姨这里,我应不应该改口呢?” 陆徽时轻拍她的背:“没有应不应该,只有你想不想。” 但她说了,就代表想过。 “她对我很好。”沈今懿鼻子有点酸,“她爱我爸爸,所以爱屋及乌,也爱我。” “我刚去伦敦的时候水土不服,她的家乡有说法是,带上故乡的土远行就不会水土不服了,她连夜就给我送来。” “我每一次生病,只要她知道,她都会来陪我。” “这些年里,我的爸爸照顾不到的地方,都是她补齐的。” 沈今懿总结:“她是一个很温柔,很好的人。” 陆徽时知道她的纠结在哪里,顺着她的发丝轻抚,“你怕改口之后,妈妈会伤心吗?” 他的话精准命中她的痛点,沈今懿的呼吸停了一瞬,她点点头,死死咬着唇,压住喉间的哽咽。 她在长大,外公去了伦敦,爸爸有了新的妻子…… 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妈妈还留在原地。 记得她的人会越来越少,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痕迹也会越来越淡。 如果,她舍命相护的女儿都叫别人妈妈了。 她知道了的话,会多难过啊。 属于她的,都成了别人的。 她已经被时间抛弃了,还要被所有爱的人抛弃。 “但是,因为我不改口,芸姨背地里遭受了很多冷言冷语,那些人说话很难听的。” 苏芸出身在一个普通家庭,又是嫁给富豪给人当后妈,她这个原配女儿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她被接纳的程度。 那些人表面客客气气称呼她沈太,背地里叫她沈老二。 这样的情况,是她生了西宝后,才有好转。 但整个港城都知道沈临川最爱女儿,儿子也排在后一位,所以现在那些闲言碎语依然在。 街头封不完的八卦小报更是可恶,日日编排两人婚变,沈临川变心。 她接着说:“这么多年的付出,换不回一个称呼,她也会伤心吧。” 陆徽时垂眸看她:“没有那个称呼,你跟她和亲生的也没有区别,芸姨是理解你的。爱你的人,会理解你。” 她一年只有零零散散的二十来天时间回港城,可是西宝对她却熟悉又亲昵,一定是有人每天都在他面前说起姐姐。 那个人只会是苏芸。 教导他要爱姐姐。 沈今懿沉默片刻,“爱我就要受这样的委屈吗?” 她开始钻牛角尖了,陆徽时摸摸她的头:“对你而言很难做的事情,做不到也不怪你,但为了让她开心,你还用其他的部分弥补了。这些,芸姨是懂的,所以她才不觉得委屈。” “西宝是你点头,才会有的,不是吗?你也为她做了很多。” “在芸姨心里,她觉得你也是委屈的,她也在尽可能补偿你。” 沈今懿眼眶微热。 陆徽时问她:“你有觉得委屈吗?” 沈今懿摇头否认:“没有,我知道他们都爱我。” 陆徽时轻声附和,神情接近于月色的温柔:“对,都爱你。” “爱你,也是因为你值得,所以不用纠结于称呼。你可以为妈妈保留这个称呼,用同等的爱回报芸姨。别忘了她也是一位母亲,怎么会看不明白一个女儿的心呢。” 有人开解,积在心里的黑云散开,沈今懿感到轻松许多。 过后,她觉得很不可思议,以前的陆徽时多高冷啊,理都不理她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在他面前敞开心扉,向他寻求慰藉。 才多久,她就这么信任他,依赖他。 这究竟是好是坏? 第53章契合谁的心意 沈今懿怕他胃不舒服,小声和他说话,准备等他先睡,有几分哄人的意思。 陆徽时半眯着眼,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尾音有一点拖着,磁性又温柔,勾着人耳膜。 他的酒量是真不好,只是性格沉稳,即便是醉酒,行为也不出格。 但今天和沈临川说起她小时候的事,心绪涌动,七八分的醉意之下,有些动作就变味了。 第41章 沈今懿说着说着,突然笑了声,往他怀里躲。 这人掌心贴着她的背,手指沿着她的蝴蝶骨边缘摩挲,像是在认真描摹勾勒这块骨头的形状。 痒得她心里酥酥麻麻的。 “你做什么!” 陆徽时低眸,看见她在自己怀里仰起的笑脸,眉眼弯弯,唇红齿白,很近的距离,她笑出的气息喷薄在他脖颈。 整个人没有防备地贴在他怀里,身段柔软。 他眸色低暗,喉结滚了滚,突然抬手,宽大温热的掌心捂住她的脸。 再看一眼,他或许就克制不住吻下去的冲动。 仅剩的一点微薄的意志力提醒他:现在还不到时候。 沈今懿眨眨眼,睫毛在他掌心簌簌掠动:“嗯?你在和我玩儿吗?” 头顶传来一道低哑的嗓音:“睡吧,晚安。” 第二天沈今懿醒得比陆徽时早,迷迷糊糊睁眼,她被男人拥在臂弯。 窗外晴空万里,盯着陆徽时放空的时候,她无意识动了动腿,眼睛在某个瞬间聚焦,而后咻然睁大,瓷白的脸上飞快浮出一层异样的薄红。 脸从脖子一路烧起来,她手忙脚乱起身下床,甚至都没来得及确认床上的人有没有被她的动作吵醒,逃似的奔进浴室。 掬一捧凉水也浇不灭脸上的热度,心脏跳动的频率重得几乎将她的胸腔震疼。 她一边告诉自己男人早上这样很正常,一边又因为青涩到一片空白而手足无措。 救命啊!!!她碰到了……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整理好心情,贼一样拉开门,探出一个脑袋观察。 谢天谢地,陆徽时还没醒。 酒真是个好东西。 昨晚那点量对沈临川毫无影响,有点急事处理,他一早就去了公司。 陆徽时一个小时后起床,又洗了一遍澡才下楼。 佣人备了餐,他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出来找了一圈,看到沈今懿和西宝凑在一起玩跳棋,很专注,没发现他。 姐弟俩好不容易才有时间团聚,他没去打扰,拿着电脑到院子里处理公事。 午饭后,苏芸送西宝去书法老师家里。 沈今懿看到陆徽时还是有点不自在,但家里现在就剩下她了,总不能晾着他一个人。 想到他会下国际象棋,于是叫李伯摆好棋盘,邀请他对弈。 一个小时后,她心里那点不自在全部被连着输棋的气恼替代。 “你就不能让着我一点?你一个大总裁,这么欺负一个小女生好意思吗?” 陆徽时将死她的国王,唇角漫出一点笑:“不是你说的,不要放水吗?放也生气,不放也生气,这么难伺候?” 沈今懿气哼哼的:“那你不会用一种隐晦的,我看不出来的方式放水吗?别人都能做到,你为什么不行?” 陆徽时看向她,嗓音有点寡淡:“谁?” “小说男主。”沈今懿说。 说完,她又补充一个字:“们。” 陆徽时轻抬眉骨:“很抱歉,没有让你体验到小说女主的待遇。” 沈今懿面无表情:“没关系,都是我命苦。” 陆徽时弯唇:“命苦的沈小姐,还下吗?” 沈今懿心一横:“下!” 她就不信了,她一次都不能赢过他。 之后的对局,沈今懿仿佛被胜利女神附体,一路势如破竹,就连一招臭棋,也能在山穷水尽之后柳暗花明。 又赢下一局,沈今懿盯着棋盘半晌。 她看不出自己是怎么赢的,或者说,看不出陆徽时是怎么输的。 她眯着眼,咬牙切齿:“所以,你刚才就是故意的!” 陆徽时看着她气鼓鼓的脸,识趣地没有火上浇油。 不知道为什么,她躲着他大半天了,所以才用了一点极端的办法。 “还来吗?” 沈今懿摇头,她不是输不起:“你给我讲讲吧。” 陆徽时眼含赞许,就着刚结束的这一局给她讲起棋路和策略。 傍晚,沈今懿自告奋勇去接西宝。 自然叫了陆徽时和她一起,出发前,她到房间拿了很多年前用的音乐播放器。 翟清欢还没有和家里脱离关系时,她们经常一起坐观光巴士在城中采景,接人时间充裕,她想带陆徽时也体验一番港城风情。 大忙人难得有空闲。 司机送两人到上车点。他们是幸运的,今天游客不多,不用排长队。 沈今懿购了票,站在一边对陆徽时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请上车。” 陆徽时眸色平静,拍了拍她的头,暗含警告。 沈今懿的恶作剧没成功,笑了笑,自己踩上扶梯。 走在她们前面的是一对出来玩的姐妹俩,带着gopro拍vlog,有个镜头没拍好,两人倒退回来,沈今懿为了躲人,后退一步,差一点踩空。 一只手掌落在她背后,稳稳地托着她,等前面的人意识到不妥急忙走开后,把她轻轻送了上去。 空座还很多,沈今懿拉着陆徽时的袖子,选了靠后一点的位置坐下。 日落时分,人潮汹涌,橘黄的光影笼着港岛,巴士在高楼林立中穿行,霓虹渐次亮起,连绵成一片闪烁星光,璀璨繁华。 晚风和畅,耳畔风声很响,沈今懿老半天才拆开打结的耳机线,把一只耳机塞给陆徽时。 蓝莹莹的眼底倒映着晃动的光影:“我大学之前用的,没想到还有电,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我们赌一下吧。” 她自己也带上一只耳机,鼓捣半天,直接进入副歌,多年前中断的那首歌继续播放。 陆徽时看见她眼睛亮起:“是我以前很喜欢的一首歌!” 他仔细听,耳机里女声缱绻迷离—— 「butonlylovecansay tryagainorwalkaway butibelieveforyouandme thesunwillshineoneday soi'lljustplaymypart andprayyou'llhaveachangeofheart butican'tmakeyouseeitthrough that'ssomethingonlylovecando」 这个傍晚,这首歌单曲循环数遍,似乎契合了谁的心意。 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 第54章亲我两次的事 陆徽时公务缠身,两人在第三日返回京市。 送别的时候,西宝抱着沈今懿死活不愿意撒手,一声声姐姐不要走,哭得人心碎了一地。 飞机平稳飞行后,沈今懿盯着舷窗外的云层发呆,双眼还是红红的。 她本来想留下来多住几天,但是刚结婚就一个人住娘家,不用想,肯定会传出风言风语。 沈临川没有同意,就算他们沈家不怕说,也得考虑陆家。 陆徽时递过去一张纸巾:“月底我空出两天时间,我们再回来看西宝。” 沈今懿转过头,表情愣愣的,“可以吗?” 他有多忙她是知道的,这两天都是加了几个班才空出来的。 陆徽时点头,月底这两天他刚刚已经交代下去安排好了,他承诺:“以后每两个月,我都和你回港城一次。” 她这些年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毕业后肯定想多在家里呆一段时间,陪陪沈临川他们。 只是没想到结婚结得这么快。 沈今懿接过纸巾压在眼角,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一点:“谢谢哥哥。” 她早上没吃什么东西,陆徽时叫乘务员送了一份餐,她吃饭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看项目资料。 飞机落地后,陆徽时从机场径直去了公司。 沈今懿回家和羔羔玩了半天,下午本来想出门,但接到杂志社发来的修图意见,又进了书房,一呆就到了晚上。 陆徽时下班回来时她刚处理完工作,两人在楼梯口碰见。 “才忙完?” 沈今懿点点头,“嗯。” 陆徽时西装笔挺站在她身前,睫毛在眼下拓印下扇形的阴影,眸色接近于墨一般的深。 鼠尾草的气息倾覆,沈今懿的心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躁动。 她稳住心绪,适时将头偏开,捂着唇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陆徽时目光从她濡湿的眼角滑过,嘱咐一声:“早点休息。” “嗯,哥哥晚安。” 翌日,沈今懿一早就爬起来化妆,拿了部单反去找翟清欢一起吃早饭。 翟清欢起床时给章樾发了消息:【章助,这几天不用给我送早餐了。】 章樾:【好的翟小姐,具体几天?】 【很多天,我要到沪城一段时间。】 章樾:【好的,那就视具体情况延后。】 翟清欢看着他回复过来的消息,无奈哂笑。 之前那个美丽的误会让章樾十分歉疚,觉得质疑了她的人品。 这人第二天一大早打给她郑重道歉,她那个点根本没清醒,不知道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从那天开始这人每天准时准点到她家给她送早餐,还要连着送一个月,给她赔罪。 第42章 她行走江湖二十多年,哪儿吃过早餐?有这个时间不如多睡几分钟。 这罪赔的,简直是对她的精神折磨。 要不是看他小有姿色,她还真忍不下去。 * 沈今懿和翟清欢是相识二十年的朋友,又是同专业,在一起时简直有说不完的话。 这次难得碰上她休假,一连几天,沈今懿都和她厮混在一起。 陆徽时收到她回家的消息也越来越晚。 翟清欢对京市熟悉,带她走街串巷,找一找灵感。 两人拍老旧古朴的小胡同,拍烟火浓郁的市集,拍行人如织的街头,拍匠心独具的老手艺人,玩到后面,也给对方做起摄影师。 临街的茶点铺,翟清欢看着沈今懿相机里的自己,每一张都好看得可以原图直出,不由得感慨:“有一个会拍照的朋友简直不要太幸福了!” 她叮嘱:“全部都发给我,一张也别漏。” 沈今懿也翻着翟清欢的相机,“给,都给。” 互相交流了会拍摄心得,翟清欢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有点舍不得现在的闲适和惬意。 “又要回去搬砖了。” 曦光有京市和沪城两处办公点,沪城才是大本营。 连着有几个户外广告大片拍摄,要回去选址,还要和策划公司商讨方案沟通细节,又要忙上一段时间。 沈今懿喝着水果花茶,“曦光还是忙了点,要不你自己开一个工作室吧。” 翟清欢从家里走的时候,卖了手里持有的全部股份,是个不缺钱的超级富婆。 “那还是算了。”翟清欢摇摇头:“我工作就是为了有人能管着我,让我不要太堕落,自己做老板当个爱好就行,不能当主业。” 她和沈今懿不一样。 同样自由没有拘束,但沈今懿身上始终缠绕有一根无形的线,那根线握在沈临川手中、苏芸手中、现在也在陆徽时手中,在她脱离轨道的时候,总有人会把她拉回正轨。 但她是没有根系的飘萍,如果随波逐流,肆意妄为,烂在泥里就是她的终结。 她需要外在的约束,把她的生活框在秩序里。 * 晚上八点,沈今懿和翟清欢在一家音乐餐厅吃完晚餐。 半个小时后,翟清欢提醒:“宝贝,该回去了,你这几天都半夜才回,再晚回,你老公该对我有意见了。” 楼下大提琴琴声悠扬婉转,沈今懿咬着吸管玩,含糊道:“早呢,再听会儿。” 翟清欢轻笑:“早什么早,等到家也快十点了。” 沈今懿不高兴道:“你嫌我了?” “是你该有已婚少女的自觉,再说,这几天光顾着和你玩了,我行李还没收拾。”翟清欢狐疑:“你以前不是不着家的人啊,你和陆徽时吵架啦?” “没吵。”沈今懿说:“不就是想多陪你会儿。走吧,是该回去了。” 回到华清府时刚好十点整,陈妈在客厅检查门窗。 她往楼上看了眼:“陈妈,哥哥回来了吗?” 陈妈点头:“太太,先生叫我提醒您,他在书房等您。” 沈今懿心头一跳,忐忑不安来到书房,深吸了口气,推开房门。 灯亮着,陆徽时垂首敛目,坐在房间一侧的单人沙发上,长腿交叠,膝上摊了本书,修长的指节翻动书页。 清润如水的月色在他身后的窗外流淌,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他抬起眼眸,循声看过来。 沈今懿站在门口,没有上前:“哥哥,你找我?” 陆徽时看过来的目光里带着些许探究:“这几天,你在躲我?” 沈今懿握紧门把手,否认得很干脆,神色很无辜:“没有啊,清欢要去沪城了,我有点舍不得她。” 陆徽时顺着她的话没有拆穿:“没躲就好,我们谈谈。” 沈今懿吞咽了一下,气息很轻,“谈什么?” 陆徽时合上书放到身旁的小几上,手搭在沙发扶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点,目光再一次落在门口的人身上。 他眼底那份不可言说的意味深长钓着沈今懿的心跳,终于,在某一个错乱的节奏,她听到男人迟到好几天的兴师问罪。 “谈谈你亲我两次的事。” 第55章现在没感觉 “你是说我喝酒那天吗?”沈今懿觉得自己还可以垂死挣扎一下,镇定地说:“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徽时听了她的话只是淡淡一笑:“我问过李伯,你喝醉之后不断片。” 沈今懿佯装出来的平静瞬间裂开。 李伯!作为一个金牌管家这么容易被套话的吗! 陆徽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既然记得的话,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沈今懿松了手,房门在她身后闭合,密闭的空间让这一场对峙无声涌动暗流。 “青春期女生体内激素水平提高,会对异性产生好奇和冲动,我也到这个年纪了。”她越说越有底气:“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陆徽时看着她:“过来说。” “过来就过来。” 沈今懿大步流星走到陆徽时身前,心一横,直接跨坐到他的腿上。 她的大胆举动显然在陆徽时的意料之外,男人后靠着椅背,神色莫名。 男人的腿健壮紧实,沈今懿有些不自在挪了挪,扶着他的肩膀,一鼓作气道:“我长大了,有生理需求,这是可以理解的吧?” 陆徽时轻轻地挑了一下眉:“对我?” 不愧是陆大总裁,他这个重点抓的,真是一针见血。 沈今懿的脸一下就红了,语塞:“……” 陆徽时的脸近在咫尺,五官立体而冷峻,眉骨和鼻梁相连,线条凌厉,是令人一眼惊艳的样貌,单单看着,就让人无端脸热几分。 靠近他之后的这段时间,在他一贯的清冷淡漠下偶尔流露的一些温情,也更加令人意动。 他哄她也好,抱她也好,无可否认的是其实她都有一点沉迷其中。 “还有两个月我就21岁了。”沈今懿咬了咬唇,声音不由自主低下去,视线闪躲:“我身边的男人就只有你一个,不对你还能对谁?” 在一个年长自己许多的男人面前强调自己的年龄,是一种很刻意的暗示。 陆徽时微微仰着脸,注视着她因为羞赧而扑朔的眼睫。 这些年里,因为见她的次数不多,所以每一次她的变化在他眼里清晰又深刻。 抽条的身高,逐渐褪去的婴儿肥,优秀的专业能力温养出来的自信,日渐饱满充盈的灵魂,构筑了她在他心里的模样。 她从一个可爱的小糯米团子长成大人了,现在在他怀里,和她谈论属于成年男女之间的话题。 陆徽时凝视着她的脸:“你的意思是,约定作废?” 换句话说是,他们两人假戏真做,坐实这段婚姻。 这个问题,沈今懿抿着唇,看着他没有回答,意思很明显。 陆徽时明白过来,她现在的所有冲动,不涉及情爱,像极了她十八岁的时候好奇一支烟的味道。 只是欲望使然。 眼底深处的笑意和期待潮退一般散得了无痕迹,他勾了勾唇,脸上情绪变得很淡:“不是那个意思的话,你是要我做你的……” 他蹙眉,薄唇轻轻吐出一个词:“sexpartner?” 沈今懿想了想,这个词虽然不好听,形容得其实也没错,本质就是这么一回事。但被他这么说出来,她莫名听出了一点他的委屈,好像自己折辱了他似的。 可是这种关系难道不是互相的吗?又不是她单方面占便宜,他一个男人,也不吃亏吧? 原本她坐上来的时候护在她腰后的那只手此刻也避嫌似的移开。 沈今懿问得很直接:“你不愿意?” 陆徽时没有犹豫:“嗯。” 被直白拒绝,沈今懿面子有些挂不住,还有点羞恼,她倾身上前:“为什么?我长得不够漂亮吗?” 陆徽时淡定反问:“难道只要是长得漂亮的女生,我都要对别人动这种心思吗?”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沈今懿羞愤又气恼,凑近他:“但我不一样啊,我长得特别漂亮!” 陆徽时低笑:“是吗。” 沈今懿彻底恼了,他什么意思?挑剔她? 她的长相入不了陆大总裁的眼睛? 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刚张口,一大堆要说的话全都堵在嘴里。夏季衣衫轻薄,她今天穿了一条丝质的阔腿裤,触感几近于无…… 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低头…… 她被烫到一般,飞快移开视线,再看面前的男人,面色毫无波动,还是平素气定神闲的模样。 陆徽时回视着她惊诧的视线,照搬她刚才的理论:“男人的本能而已,这很正常。” 神色平静得就好像做坏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沈今懿脸上火烧火燎的,恨声骂了句:“虚伪的男人。” 第43章 陆徽时这样的状态,她当然不能再和他说下去,动了动腿,想从他身上下去。 “不愿意就算了!” 却没想到男人的手一揽,把她牢牢圈住。 糟糕的姿势,羞耻的处境,都让沈今懿面红耳赤:“你做什么?” “还有事没解决。” 沈今懿快被他搞得崩溃了:“什么没解决?” 陆徽时看她急得快跳起来,压住笑意:“你亲我的事就这么算了么?” “你想怎么样?让你亲回来行不行?”沈今懿努力忽视腿下的异样,已经有点摆烂了,张口就来。 陆徽时盯着她看了半晌,在她气急败坏之前点头:“可以。” 沈今懿愣了一瞬,没想到他会答应,也没功夫去猜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你亲吧。” 男人久久没有动作,她催促道:“快啊。” 陆徽时慢条斯理道:“现在没感觉。” 不就是亲两下吗?还要什么感觉?他这个人真是难搞又挑剔。 沈今懿怕自己再问下去被他气死,默不作声推了推他,从他怀里爬起来。 这一次陆徽时没有阻拦,看着她憋了满肚子气离开书房。 人走后,他往身下淡淡瞥了眼,身上是被她刚才坐他怀里扭出来的褶皱。 目光投向渺远无垠的夜色深处,银白的弯月高悬在树梢。 不到时候,所以月亮不肯圆。 第56章不吃这一套 月向西行,夜猫子出没,灵巧地在楼梯间攀爬跑酷。 陆徽时带着一身潮热的水汽走出房间,俯身把闹腾的猫拎起来,单臂抱在怀里。 羔羔张大嘴冲他哈气,被男人轻轻拍头警告,凶狠的眼神一眨,立马变得天真清澈起来,声音也夹了。 “喵呜~” 陆徽时淡淡睨它一眼,抱着它走到主卧门口,松手后羔羔翻身从他身上跃下,轻轻一跳,前爪熟练又顺畅地拉下门把手,走进房中。 沈今懿有点睡不着,一半被气的一半是羞恼,趴在床上翻看一本摄影集,听见门口的响动,转头一瞧,羔羔踩着外八小碎步走过来。 它颈上戴的项圈里,插了一支白玫瑰。 房门关合,遮挡了那道延伸进房内的影子。 沈今懿收回视线,抽出花小声吐槽:“什么嘛。” 竟然拿自己房间的花哄人,一点诚意都没有。 第二天是周六,陆徽时健完身下楼,准备去公司,沈今懿一早就坐在客厅里拆快递。 她和翟清欢买东西的时候看到合适的也会给对方捎一份,刚拆出来的一个粉色礼盒很陌生,猜想是翟清欢买给她的。 拉开蝴蝶结绑带,打开礼盒,里面是一个做工精致的浅蓝硅胶小海豚,淡淡的香氛挥散。 沈今懿拿出来左瞧右瞧,一时没弄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 没什么设计感,作为摆件的话也太普通了,按照她的经验来看,或许是个小夜灯什么的。 她打开背部的隐藏式开关,预想中应该发光发亮的东西,突然在她手里震动起来…… 嗡嗡声响得很暧昧,还有隐隐发热的趋势。 沈今懿大惊失色,手忙脚乱,一顿操作后才琢磨出关闭的方法,把这个不正经的小东西按停。 她心里庆幸,还好这时候陈妈和其他佣人都不在,没人看到这羞耻的一幕。那一口气才松了一半,下一秒抬头,和衣冠楚楚的陆徽时正正对上视线。 他的神色很微妙。 “……” 陆徽时的目光在小海豚和她之间扫了个来回,他应该也是消化了片刻,才淡定自若地嘱咐了一句:“玩这些,不是不可以……注意安全。” 沈今懿当然不能和他解释说这是翟清欢买的,只能自己含泪吞下这个哑巴亏。 朝他挤出一个端庄的假笑:“好的。” 陆徽时是来和她说正事的,“今晚有个宴会,没有别的安排的话,和我一起去。” 她该在圈内以陆太太的名义露露面了。 一连两次,沈今懿在他面前丢脸丢大了,此刻的心情十分不美丽:“你的场合,我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肯定很无聊,我不想去。” “给你找个了新朋友陪你。”陆徽时似是早有预料,做了准备。 听他这么说,沈今懿有点好奇他说的新朋友是谁,这才答应下来,“那好吧。” 陆徽时点头:“六点,我回家接你。不算商务局,不用穿得太正式。” 沈今懿不太想说话,挥了下手表示了解了。 陆徽时看她倒在沙发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又看了眼那只小海豚,出门上班了。 他走后,沈今懿立刻发消息指责翟清欢:【你给我买的什么啊!】 翟清欢在候机,收到消息有些莫名:【我最近没给你买什么东西啊?】 沈今懿咬牙切齿打字:【海豚是怎么回事!】 【噢,原来寄到你那儿去了啊,我就说我怎么一直没收到货呢。没事,你也能用上。】 【我用不上!】 【可以的啦,偶尔用一下辅助工具,能给你们的夫妻生活增添情趣。还是最新款呢,不用谢我。】 沈今懿:【涉及到知识盲区了,谢谢。】 * 晚上的宴会是顾家筹备的,在一处干净清雅的会所。 顾家是医学世家,这一代三个儿子,都是人中龙凤。大儿子不到三十岁就评上教授,如今已是神经外科最有权威的专家之一;二儿子从政,现在在卫健委,职别不普通;三儿子如今就读于哈佛医学院,也是陆徽时关系最近的好友。 今晚的宴会办得低调,只邀请了关系亲近的人家,为庆贺顾二哥升迁。 银顶迈巴赫在宴会厅入口停靠,侍应生拉开车门,陆徽时先出来,走到另一侧,护着沈今懿下车。 她是还有点不想理他,走过回廊,陆徽时打手势让侍应生回避,把人半揽进怀里。 沈今懿穿一身月白斜肩小礼服,贴合曲线,他的手扶在她腰上,掌骨宽大,衬得那截腰身不堪一握。 他在她耳边低语:“沈小姐,真的不准备给我一点面子吗?” 沈今懿踩着七厘米高跟,推他的力气很小,只是代表一种态度,“你要面子,带一个漂亮得全人类都黯然失色的绝世大美女才行,带我做什么?” 出发前选礼服,这个人总是不满意,让她换了四套才点头。 她可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挑三拣四过,怎么能不生气。 陆徽时轻笑:“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不漂亮。” 沈今懿心念一动,表情还是不高兴的,睫毛垂下,视线落在他收束漂亮的领带结上,复又抬起看他,“但你也没说过我漂亮。” “徽时。” 陆徽时还没说话,有一行人从另一头过来,站在檐下同他打招呼。 沈今懿立刻挽住陆徽时的手,做出亲密姿态,面上的表情切换丝滑,如鱼得水。 私底下再怎么喜欢耍小性子,闹归闹,但在外人面前,她不会失了分寸,也会装上一装。 来的是四男一女,沈今懿的目光自然落在唯一的女士身上。 对方妆容大气明艳,一席深v领蓝色坠地长裙,黑色西装外套中和了礼服的性感,显出几分干练,周身气质看得出是一位职业女性。 对方也看向她,彼此目光相接,先交换了礼貌友好的笑意。 沈今懿是第一次见她,但对她并不陌生。 她就是之前陆亭松想让陆徽时接触的那位老友的孙女,林芷。 两年前陆徽时引荐她到某台财经频道就职,现在已经是当家一姐。 陆徽时简单做了介绍,一群人关系还算不错,但看得出他在其中的地位,年长于他的人和他交谈,态度依然隐含恭敬。 林芷常年与各大公司总裁打交道,加上长辈之间的交情,对他的姿态反而是最亲近大方的。 “徽时,今懿,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们道喜,新婚快乐。” 陆徽时颔首致意:“谢谢。” 主人家出来迎接,沈今懿跟在陆徽时身边,随着他的称呼打招呼,得体应对各类言过其实的夸赞。 这一圈人寒暄起来,讲的话题也都是圈内那点事,股票基金和项目。 沈今懿听得头大,灵魂都要被无聊的话题抽干,侍应生端来香槟,好不容易等到这个间隙,她轻声问陆徽时:“你给我找的好朋友呢?” “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脆生生的童声。 “徽时叔叔。” 顾家二嫂年仅八岁的小侄女,就是陆徽时给她找的新朋友。 小姑娘叫茜茜,古灵精怪的,自来熟地牵起沈今懿的手:“放心交给我吧,徽时叔叔,我一定替你照顾好你的老婆。” 陆徽时摸了摸她的头,煞有其事:“谢谢茜茜。” “不客气哟!” 第44章 这一圈平均年龄三十五岁的人里,大家也当沈今懿是孩子。 当然,除了她自己。 小姑娘那股子机灵劲儿让她有种看自己小时候的错觉,挺喜欢她的,但不妨碍她气陆徽时竟然把她和八岁的小朋友联系在一起。 被小姑娘牵走时,她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掐了他一把。 顾家二嫂是陆徽时直系学姐,打趣起他不嘴软:“以前还担心你这冷硬不解风情的性子,成家了指不定要多委屈冷落人家姑娘,没想到结婚之后,无师自通疼起人来了。” 陆徽时看向夫妻二人:“你和二哥做了好榜样。” 顾家二嫂担任某公益慈善基金会的副理事长,正在计划筹备一场慈善拍卖晚会,召集京市各界爱心人士和企业筹集资金,特意邀请陆徽时,就是想得到融达集团的全力支持。 不论是财物上,还是社会影响力上。 公司旗下有独立运行的慈善部门,但陆徽时依旧应下融达集团向基金会捐赠两千万现金,再以沈今懿个人名义捐赠两套价值数百万的flechazo高珠进行慈善义卖。 晚宴当天的安排暂时确定不了,但他答应,自己不来也会派人代他出席。 顾家二嫂举杯向他致谢。 有了陆徽时做表率,在场其余人士纷纷慷慨解囊。 林芷也捐赠了财物。 她此行也是冲着陆徽时而来,想约他做一期人物专访。 男人在哪里都众星捧月,不少人等着与他攀谈,等了许久才等到他到二楼露台独处。 林芷递给他一杯酒,在他对面坐下,脸上带着笑意:“陆总,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再次出山,做一期人物专访。” 电视台新进来一位记者同她打擂台,这一年出了几篇颇有影响力、见解独到的新闻,又有电视台某个高层的亲戚撑腰,她现在需要一位重量级采访嘉宾,方方面面碾压,以此稳固自己的地位。 毫无疑问,陆徽时是最佳的选择。 不提他接管融达集团后,多次漂亮果决的决策,还是他本人在圈内低调神秘的作风,关于他的一切都能引发关注。 为此她做了许久的准备,将融达集团所有能查到的控股、参股公司,以及关联集团的资料仔仔细细研究了数遍。 两年前,他接受自己的专访,帮她打下根基,在电视台站稳脚跟。 那一次专访她还很稚嫩,而陆徽时作为一位很有前瞻性的掌舵人,布局往往要在几年甚至十几年后才看到卓著成效。 那时的她,并没有深入挖掘到他的构想和野心,一些观点和看法,她许久之后才真正理解。 两年后的现在,她有信心弥补上一次的遗憾。 陆徽时对此并不太感兴趣,两年前是因为陆亭松先斩后奏,他来不及应对,事后补偿林家,才答应帮林芷做一次专访。 但从个人角度,他并不喜欢过多在媒体上展示自己。 看在长辈的面子,他拒绝得没那么直接。 “和汇通的合作刚开始,这时候不便接受采访。你如果需要,我可以请学姐帮忙牵线搭桥,替你联系她们荣理事长。” 基金会筹措资金在即,曝光度越多越好,这算得上是双赢的局面。 林芷笑意不变,但心沉了沉。 荣理事长是tx科技执行总裁,但已接近退休,目前集团继任人已经选出。 如果还在几位继任人斗争期,那么他的采访能吊起期待,但现在好戏落幕,自然比不上正值盛年的陆徽时。 疏落的小灯照亮陆徽时英俊的侧脸,林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小院一角,一大一小两个小女孩正在给石膏娃娃上色,玩得不亦乐乎。 前不久,一向低调的陆徽时难得一见地高调宣布婚讯,趁此时机,融达和汇通的合作项目大加造势,招商引资数十亿。 豪门婚姻,利益为先,她那时也是这样想的。 毕竟她一直知道,沈今懿是陆憬然的未婚妻,和他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想过很多种,能够匹配他的女人的样子。 她们的共性无一例外,成熟、聪明、冷静……理解他,能做他的解语花,这是她努力的方向。 而不是应酬的时候,要他哄着不说,还要安排解闷的游戏。 林芷收起眼中的黯然,“我先回去看看荣理事长近几年的采访,看看能不能发掘新的视角,如果选题适合,到时候我再请你帮忙。” 陆徽时点头,“到时联系。” 过了会儿,林芷笑着打趣:“你和前相亲对象独处,隔了这么久了,妹妹都不来看你一眼。看来在她的那里,陆总没有石膏娃娃吸引力大。” 陆徽时低头喝一口酒,“她还小。” “小妹妹不开窍,有时候给点小刺激,她才能懂。”林芷用着轻松的语气调侃:“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一把。” 她镇定自若说完,掌心微微汗湿。 陆徽时随手放下酒杯,唇角的弧度没有半分改变,仍旧注视着沈今懿所在的方向,“这个招数对别人可能有用……” 男人转过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和初夏的夜风一样温凉:“但我家的这个,不吃这一套。” 第57章狗男人 茜茜打翻了颜料盘被阿姨带走换衣服,沈今懿独自画完她的小猫,完成时,林芷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前。 视线从沈今懿那个巴洛克风格小猫上收回,她夸赞道:“画工好棒,你学过美术吗?” “小时候学过,有一点基础。”沈今懿拿过毛巾擦手。 “你的色彩用得真好。”林芷说:“难怪摄影也这么有天赋。” “我这都是小打小闹,和你们的事业不能比。” 林芷笑着说:“你这么说可是不给其他摄影师活路了,几个人能在17岁就开自己的摄影展的。” 这里一股丙烯颜料的味道,沈今懿和林芷闲聊着走回宴会大厅的休息区。 宴会气氛酣畅,顾家二哥二嫂作为主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周到又细致,沈今懿和林芷刚进来,就派人给她们送了低度气泡酒和小甜点。 林芷端起酒杯,感叹了句:“二哥二嫂感情真好。” 从开始到现在,两人形影不离,恩爱非常。对此,沈今懿赞同地点点头:“是啊。” 林芷悠然一笑,放下酒杯,“腻腻歪歪很多年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吧,二哥二嫂结婚之前根本不认识。” 沈今懿看向她,语气带上一点适度的惊讶:“是吗?我还以为他们是自由恋爱呢。” 林芷摇头:“二哥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老大不小了还单着,顾叔叔没办法了才按头给他找了这门亲。” “不过,二哥人品贵重,光风霁月,就算一开始没有感情,对二嫂也是尊重疼惜的。” 说到这,林芷有一点感慨:“所以我们家里挑选结婚对象的时候,第一要看的就是男方的人品,有责任心,这样就算婚后没有爱,也能得到体面和尊重。” 沈今懿若有所思,垂眸喝了一口酒,林芷脸色有点尴尬,自觉失言,找补道:“看我,一喝多了就喜欢多话。你和徽时郎才女貌,网络上有很多人都是你们的cp粉呢。” “我们还有cp粉?”沈今懿有点惊奇。 林芷笑着揶揄:“是呀,全网谁不知道陆总豪掷百万撒喜糖,网友那一阵子都快磕疯了。” 沈今懿玩笑道:“都是金钱的力量。” 正聊着,陆徽时打给她,问她在哪儿。 “休息区这里,你的事忙完了?” “想回去了?” 沈今懿是觉得有些无聊,嗯了声:“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陆徽时:“我过来。” 过了一会儿,茜茜叫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姐姐!” 沈今懿回过头,看到陆徽时牵着茜茜向她走来。 高大冷峻的男人牵着软萌可爱的小女孩,这个组合看着有种反差的温馨。 陆徽时居然还挺讨小女孩喜欢的。 在港岛的时候,西宝防他防得跟大灰狼似的。 她和陆徽时坐在一起时,西宝总是要插进他们中间把两人隔开。 知道他们晚上睡在一起,更是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因为小家伙开始和大人分床睡,培养性别意识,他已经很久没能和沈今懿睡过。 陆徽时叫茜茜和她道别,小姑娘有点舍不得,不高兴地撇嘴。 沈今懿摸摸她的头:“我画的那只小猫送给你,下次我们再一起玩。” 茜茜伸出小拇指,“说好了哦,姐姐拉钩。” 沈今懿笑着和她拉勾。 陆徽时和林芷点了下头。 她面带微笑,看着他带着沈今懿和顾家二哥二嫂打过招呼离开。 走出宴会厅,穿过绿植繁茂的小径,陆徽时问沈今懿:“醉了吗?” 沈今懿摇头:“没有啦,我喝的气泡酒,就几度。” 第45章 陆徽时没说话,就在沈今懿以为他信了的时候,又听他问:“你是美人鱼吗?” “……” 第一次醉酒时的胡说八道,沈今懿羞愤得想张口咬他,回去的路上,她开了两局游戏,一点都不想和这个恶劣的人说话。 当然,陆徽时并不受影响,一般在车上的时间,他会用以处理日常琐碎的事务性工作,高效有序的时间利用方式,此时更让人生气。 回到家洗完澡,沈今懿准备睡下,房门被敲响。 她抱着羔羔走去开门,门外站着同样刚洗完澡的陆徽时,发梢还带一点湿意,垂下来遮住额头,整个人看起来有种闲适的慵懒。 “有事?”沈今懿的语气有点不客气。 陆徽时垂眸,盯着她清亮的眼睛,“还记得你欠我什么吗?” 欠他什么? 想起来后,沈今懿瞳孔微颤,呼吸一紧。 陆徽时弯唇:“记得就好。” 沈今懿心跳加速,面上维持着硬撑出来平静:“哦,那你亲吧。” 陆徽时却没有动作,慢悠悠地抬步走进她房间。 他很高,靠近之后的压迫感逼得沈今懿不得不为退后为他让出空间,手一松,羔羔从她怀里跑开,飞快往屋外窜。 陆徽时进来后,随手把房门关上,寂寥幽静的午夜,那一声轻响仿佛落在沈今懿心上,震得她手脚发麻。 本能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她还要再后退时,被陆徽时拉住胳膊,轻轻一带,就到了他怀里转了个方向,后背抵在坚硬厚实的门上。 夏季的睡裙轻薄,她被门上的凉意冰得瑟缩,随后,陆徽时的掌心隔断了门上的冰凉,热烫的温度直直烙进她身体。 房间只有一层薄淡的昏黄灯光,被陆徽时高大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她被困在男人的影子里,眼前是他肌理分明的胸膛。 陆徽时清冷的声线不辨情绪,下达命令一般,“抬头。” 心跳激烈得像急促密集的鼓点,沈今懿咬紧唇,偏过头不愿意配合。 陆徽时看着她黑色发间露出的一点红如玛瑙的耳尖,轻轻笑了声,勾起她的下巴。 白皙的脸也红透了,眼睫慌乱地轻颤。 陆徽时低下头,距离近得几乎就要吻上她,彼此呼吸相闻,拇指抚过她饱满软嫩的唇,他的眼眸暗下去,嗓音低哑:“憬然也亲过?” 沈今懿睁大了眼睛,“你介意就不要……” 未尽的话语被他的唇堵住。 不是她那晚过家家一般蜻蜓点水的亲,而是实实在在地吻下来。 男人的吻充满掠夺性,直白不加掩饰…… 他身上与她同款清雅的白茶香一瞬间变得充满攻击性,像一张铺开的网将她紧束。 沈今懿耳朵里响起巨大的轰鸣,全身奔腾的血液滚烫,热意从每一个毛孔渗出,心脏的运作过载,叫嚣着罢工。 因为缺氧而头脑晕眩,想要退开,却被他坚实的身躯牢牢压过来,再也不能从他怀里挣脱半分。 推拒在他胸膛的手被他握住,牵引着环在他的腰间。 她只能无助地攥紧他的衣服,被动地承受他的吻,毫无招架之力。 很快,全身都瘫软下去,像融在热巧里的棉花糖,只能选择依靠身前正欺负她的这个人。 交错的喘息中,沈今懿失去了感知时间的能力,难以判断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在她心脏刺疼即将窒息的边缘,陆徽时才好心放过她,停下动作。 他低眸看她,怀里的人呼吸紊乱,脸上是蒸腾的潮红,睁开的双眸迷离失神,澄清的一汪水晃动,唇上浮动着晶亮的润泽。 落在脸上的目光灼烧感十足,沈今懿松手躲避,低头平复呼吸,男人紧箍着她的腰,喑哑低沉的声线在她耳边提醒: “还欠我一次。” 入睡前,唇上仿佛还残留着男人蹂躏吮咬的力度,有点疼。 沈今懿紧紧闭着眼,吐气沉沉,心跳久久难以平息。 陆徽时平日的冷静自持就像是一层伪装得极好的假面,强势和霸道都刻在骨子里,那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他临走时留下那一句提醒,她一定会日思夜想,他第二次会在什么时候亲她。 也就会一直记得和他接吻的感觉。 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以后想起接吻,她也只会想到他,不会再想到别人。 这个人,这个人简直太霸道! 她和陆憬然有婚约,就算有亲密行为也是名正言顺,他哪来的立场介意。 狗男人! 第58章占多大比重 沈今懿在一团缠绕打结的思绪中迷迷糊糊睡过去。后半夜,小腹一阵剧烈的绞痛袭来,疼出了一身冷汗,昏昏沉沉醒来。 打开灯,强忍着痛意起身,床单上果然晕开一团血迹。 她拿上衣服,进浴室整理好,忍着不适下楼找药。 别墅夜灯光线柔和,扶着扶手慢慢挪动,走下楼梯,却发现大厅里灯光明亮,落地窗前一道颀长的身影站立,看着庭前一地月色。 三点多了,陆徽时还没睡? 男人转过身,放下手中玻璃杯向她走来。 沈今懿精神萎靡不振,一张小脸在灯光里煞白,手捂着小腹,他用手背轻触她的脸,冰凉的一片。 他问:“痛经了?” 痛感太强,沈今懿顾不上看到他那点微弱的不好意思,“嗯,我来拿点药。” 陆徽时抱起她走到沙发,拿过一旁的薄毯盖在她身上,“坐会儿,我去拿。” 沈今懿裹着小毯子窝进沙发里,很快,陆徽时拿了布洛芬和热水回来,“药得用白水下,其他的影响药效。” 沈今懿知道,没有挑剔,乖乖吃了药,捧着热水喝了半杯,把杯子递给陆徽时。 使唤他使唤得愈发顺手。 就这么一小会儿,她鬓间沁出一点细汗。陆徽时俯下身,再试了试她脸上的温度,拧眉道:“喝了酒才这样的?你不记日子吗?” 他声线压得低,沈今懿有点怕他冷脸,也有点心虚。 喝酒不是主要原因,那点酒精还没到胃里就挥发了。想来她和茜茜一起偷吃的那盒冰淇凌才是罪魁祸首。 她咬了咬唇,伸手环抱住陆徽时的腰,被他说得有点委屈,嗓音闷在他怀里。 “记得日子的,这一次提前了几天,你不许凶我。” 她生理期一向准时,明明还有四天才来的,所以她才敢喝酒吃冰的东西,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会提前这么多天。 不会是被他亲的吧? 陆徽时揽着她的背,语气缓下来:“我什么时候凶过你?” 沈今懿轻哼:“很多次。” 其实是没有的,但她心情不好,偏要给他扣黑锅。 “只是想让你爱惜身体。”陆徽时没和她较真,“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别犯同样的错,不然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他抱着沈今懿回自己房间,又出去了一趟。 血迹要立刻处理,他去换了她弄脏的床单。 小夜灯幽昏的暖光里,沈今懿蜷缩在一侧,忍耐着痛等药效上来,身后床铺下陷,陆徽时在她身后躺下来。 小腹抽疼不止,她的呼吸轻一阵重一阵,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许久。 不知何时,身后热源靠近,陆徽时的胸膛贴上她单薄的后背,男人将她圈在怀里,怀抱坚实温热,一只手伸到她小腹,隔着睡衣覆上来。 “还是难受?”他一边说,一边缓慢地揉着,声线低沉:“这样有好一点吗?” 说话间,灼热的吐息洒在沈今懿耳骨,身体这一侧一片酥麻,像是有细小的电流在毛细血管里四处游走。 掌心的温度熨帖,动作节奏舒适,她松开眉心,“好一点了。” 其实还有一个地方坠着胀痛,但她不好意思说出口,趁陆徽时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偷偷在胸前揉了揉。 陆徽时保持着匀缓的速度帮她揉着小腹,吃下的药开始起效,痛意慢慢从她身体里退去。 她握住他的手,“我好多了。” 陆徽时没有动,手继续放在她身上帮她暖着,“睡吧。” 沈今懿闭上眼,凝滞的大脑不受控制开始运转。 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期的关系,她变得有点感性多思。 熟悉的怀抱充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陆徽时对她算不上百依百顺,可大部分时候都是迁就的。 她没有想坐实这段关系的意图,但陆徽时想,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他是一个明牌的猎手。 她很清楚,两个亿买不到陆徽时做到这种程度的迁就,她享受的就是身为陆太太的权利。 刚才的那个吻,那样直白地抹灭别人给她的痕迹,在她的感知中打上只属于他的烙印,如果不是把她当作身边人,以他拒女人千里的脾性,他不会对她做这种事。 他要她做陆太太。 顺理成章的,她又想起宴会上林芷说的话…… 第46章 她知道她是有意说给自己听,人不对,说的话倒是挺对的。 如果决定选择她,就算没有喜欢,只是履行作为丈夫的责任,陆徽时给出的都是别人渴求艳羡的。 可是……她不缺财富,体面与尊重她更不需要依靠别人获取。 有人看重这些东西,甘心守着一盘外表豪华精致却无法入口的甜点。 但她不喜欢。 陆徽时选择她的理由很多,于公于私,她都算一个还过得去的结婚对象。 喜欢在其中占了多大的比重呢?她一点都看不透。 可糟糕的是,她似乎已经掉进他布置的陷阱里了。 第59章他房间的 遮光的窗帘屏蔽了日光,房间朦胧幽暗,沈今懿醒来时,一时间混淆了白天与黑夜。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九点零五分。 身边的人不在,她坐起来醒了会神,想起陆徽时有出差的行程,听说是一场重要的商业谈判,今天要去和对方团队接洽,现在他大概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陈妈在他的房间里放置了她的生活物品,洗漱完走出浴室,陆徽时握着手机从露台进来,身上还是睡衣,黑色手环环在腕间。 “你不是要出差吗?” “晚一点出发。”陆徽时从沉肃的工作状态抽离,走向她,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低声问:“还疼吗?” 沈今懿摇摇头,“有点困。” 她还想继续睡,被陆徽时制止:“吃点东西再睡。” “现在没胃口,不想吃。” “陈妈给你煲了汤,喝一点儿?” 陆徽时低声哄人的语气有点蛊惑人,沈今懿跟着他下楼,喝了汤之后,不知不觉又被他哄着吃了些东西。 上楼的时候,沈今懿站在楼梯口犹豫了两秒,还是去了陆徽时的卧室。 她掀开被子睡下,他也跟着一起上了床。 男人的体温高,比等身抱枕体感更好,沈今懿自觉贴紧他,枕在他手臂。 “你几点走啊?” 陆徽时垂眸,凝视着怀里人。 她的头发被蹭得些许凌乱,眼眸半眯,长长的睫毛缓慢眨动,十足的娇懒相。 自己都没发觉此刻的神态有多亲人。 他抚过她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揉捏,很轻地问:“不想我走?” 沈今懿眼睫一颤,抬眸定定看了他几秒,慢吞吞开口,口气傲娇:“才没有,只是问一问。” 陆徽时笑了笑,“下午走。” 沈今懿点点头,闭上眼睛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睡到中午,被翟清欢一个电话叫醒。 一连串亢奋的尖叫声后她才进入主题:“宝贝我抢到江霁演唱会的门票了!那天你一定要空出来!我找了全工作室的人一起抢才抢到的票!你必须和我一起去!” 作为时下最红的爱豆,手握热播剧,江霁的演唱会门票场场都是秒空,黄牛票都一票难求,翟清欢已经有两次跑空的经历,这是她今年第一场演唱会,难怪这么激动。 陆徽时的手臂压在她腰间,沈今懿捂着话筒,小小声说:“好呀。”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沈今懿小声重复了一遍:“好,我和你一起去,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等会打给你。” 翟清欢一头雾水:“你说啥?大点声儿?” 沈今懿刚准备挂掉电话,发微信过去,一道低沉的男声插进来—— “需要我回避吗?” 翟清欢这次听得清清楚楚,是男人的声音,“你们、你们……姐妹是我不懂事了,不打扰你们了拜拜。” “没打扰——” 沈今懿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干净利落被掐断。 这孩子肯定想到不健康的事情上去了。 她放下手机,语气带着点质问:“你醒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陆徽时挑了挑眉:“你确定这是需要向你汇报的事情?” 沈今懿噎住:“……”过了几秒,她反问:“不可以吗?” 陆徽时轻笑,掐了下她的脸,戏谑道:“我没问题,只是你确定我醒来的时间,你愿意被打扰?” 那当然是不愿意的,他那魔鬼一样的作息她可受不了。 沈今懿的小脾气偃旗息鼓,抱了抱他:“好啦,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听翟清欢说起江霁,沈今懿想到什么,问起陆徽时:“flechazao选新代言人了吗?” “还没定。” “我推荐一个吧,至于选不选你们决定,不用顾及我。” 陆徽时点头,沈今懿在翟清欢的熏陶下,对江霁已然十分了解,他的资料很顺利就背出来。 “江霁,就是苏漾的荧幕cp,今年24岁,19岁超级练习生节目c位出道,毕业于伯克利……能歌善舞,精通四种乐器,会作词作曲……主演三部电影,七部电视剧,开过十场演唱会,是一位全能艺人……” 想到是珠宝品牌,模特的身材也是重要因素,沈今懿还特意说了他的个人数据:“身高一八三,体重六十五公斤,六块腹肌,肩宽47……” 她一口气说完,陆徽时手指勾着她一缕发缠在指间,问道:“你台历上那个人?” “嗯,就是他,长得也帅吧。” “这么了解?肩宽多少都知道。” 他的语气不冷不热,沈今懿心里一动,“这都是追星人的基本操作。” 他又问:“很喜欢他?” 沈今懿双眸一瞬不错地盯着他,像只好奇心旺盛的小猫:“如果我说很喜欢,你会不高兴吗?然后……封杀他?” “你有欣赏任何一位异性的自由。”陆徽时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平静地与她对视:“至于我会不会不高兴,你应该很清楚。” 这个人把问题抛回来了。 沈今懿想到之前面对苏漾,同样的场景之下,她做出的反应。 他的占有欲比起她来不遑多让,即便只是对名义上的另一半,这份占有欲同样不减。 但占有欲产生的原因各有不同。 深究其原因,对他们而言,不,准确的说是对她而言,尚且算一个危险禁忌的话题。 于是沈今懿向他坦白:“是清欢喜欢,我只是顺带的,她的追星搭子。” 陆徽时看出她的逃避,也没紧抓着不放,没什么诚意地夸了句:“眼光不错。” 沈今懿哼了声,睡饱了,她的精力也恢复了些。 午饭后,陆徽时依旧在家照看她,傍晚的时候出发去机场。 十点左右,沈今懿收到他抵达下榻酒店的消息。 她刚回复微信,视频通话紧跟着打了过来。 夜幕繁华,俯瞰整座城市的落地窗上照映出斑斓的城市霓虹。陆徽时坐在临窗的沙发,等待着视频接通。 几秒钟后,他的手机屏幕被歪头打量的猫咪全部占据。 沈今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知道你想看什么,呐,我把羔羔叫来了。” 陆徽时不紧不慢道:“马上要出门,我只有两分钟。” 他说完后,屏幕晃动,另一边移动了位置,沈今懿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很靠近镜头。 “这么晚了还有应酬吗?” 她洗完澡,准备睡下了,乌黑柔亮的发丝堆叠在身前。 陆徽时嗯了声:“有政府的人出席。” 他说的情况应当是一把手在,章樾职别不够,既然他到了,要去露个面才合适。 时间不多,没说几句话,他打来只是看看她的状态,确认后就要结束通话。 “哥哥拜拜。” 视频最后一秒钟,沈今懿动了动身,怀里抱着的枕头露出一角,被陆徽时精准捕捉。 烟灰色,是他房间的。 第60章请求支援 电话挂断后,沈今懿反倒没了睡意,在陆徽时的床上滚了几圈,她拨通翟清欢的电话。 “madam翟,请求支援。” 翟清欢熬夜修完两组片,敷着面膜泡在浴缸里放松,红酒杯摇晃,闻言摆出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 “comebaby.” 沈今懿咳了声,经典开头:“我有一个朋友,现在遇到一点事,她很苦恼,不知道该不该去做。” “……”翟清欢默了默,“你这信息给的,怎么着,是怕fbi监听?” 沈今懿坚决不肯透露更多:“我朋友就只给了我这点信息。欢姐,我该……我朋友该怎么办啊?” 翟清欢笑了笑:“行行行,这点就这点。你朋友的顾虑是什么呢?” 沈今懿垂下眼,咬了咬唇:“她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再决定要不要去做这件事。可是现在那个答案是未知的,并且很难求证,或许要她走到终点才知道,她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小公主难得这样踯躅不前,翟清欢心思活络又了解她,大约也猜出来些什么,态度认真起来,“让你的朋友先回答三个问题。” “第一,她想做这件事吗?” 第47章 “第二,她知道做这件事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吗?” “第三,她能承受最坏的那种结果并为之负责吗?” 沈今懿翻身平躺,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思索许久,她给出答案。 “她想……她知道,她能。” 翟清欢又抿了口酒,扬眉道:“那不就行了。” “宝贝,大多数时候,你想要的答案不在起点或者终点,而是在路上。你要走出那一步,才能得到答案。既然能承担最坏的结果,那就不要畏惧出发。” 她笑:“反正你清楚,最坏不过就是那样,有什么好怕的呢。” “欢姐说得对!”沈今懿点点头,语气轻松地和她闲聊了会儿。挂断电话,眉间却还是没有舒展。 她没告诉翟清欢的是,她还有一点未说出口的担忧—— 害怕得不到自己想要得到答案只是其一,最坏的结果并不叫她为难因而没什么威慑力,她更怕的是:自己会泥足深陷。 未知令人惶惑。 * 出差这段时间,紧锣密鼓的行程中,陆徽时偶尔会在空闲的间隙打个视频回来。 不定时,一次也说不上几句话。 看得出他很忙,视频的背景经常是车内,或者是商务休息室。 熬过经期头两天,沈今懿又变得生龙活虎,视频的时候,她大多数时候都做着自己的事情,修片或者画分镜。 后面两天,她主动给陆徽时发消息的频率也高了一点儿,会分享些日常小事给他。 比如她把自己的手持化妆镜打碎了,找来材料,用碎镜子拼出了一幅鲸鱼图;比如羔羔半夜偷吃猫条被她抓了个正着;比如陈妈做新菜品翻车把锅烧穿了一个洞…… 两人空荡荡的对话框,终于有了内容填充。 持续一个星期的谈判,经过多次斡旋,在周四的下午达成一致,敲定合同。 工作收尾,陆徽时参加了合作方在下榻酒店筹备的庆功晚宴。 不管谈判桌上如何寸步不让,紧紧相逼,此时大家都穿上文明体面的皮囊,谈笑风生,风度翩翩。 前半场宴会结束,陆徽时和相熟的老局长一同离场。 老局长看到门口接送他的车时,以为他还有不得不赴约的应酬:“嗯?这大晚上的,谁还敢这么折腾你?” 陆徽时站在灯下,深色西装深沉矜贵,眼底有很浅的笑意:“准备回去了。” 老局长想到他新婚燕尔,了然地笑笑:“成家了就是不一样,好好好!” 酒店的糕点师技艺精湛,蝴蝶酥做得一绝,老局长把给自己小女儿带的分出一盒给陆徽时。 “来,给你的小媳妇儿带盒点心回去。别看东西小,份量可重着呢。知道你走哪儿都记挂她,心里指不定会多高兴。小姑娘啊,都是从这些小事里看你重不重视她。” “您说得对,晚辈受教了。” 车内已经有了一份糕点,但陆徽时没有拒绝老局长的一番好意。 落地京市已是新一日的凌晨,寥寥几星灯火装饰着幽沉的夜,迈巴赫披星戴月,奔驰在空寂宽阔的车道。 第61章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迈巴赫停在前庭,陆徽时踏着一地月色走进别墅。 凌晨两点,他打开次卧房门,床头的小夜灯亮着,为渐变粉朱丽叶塔玫瑰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 沈今懿喜欢新鲜的事物,所以华清府的玫瑰每日都不同。 他缓步走近,视线落在大床熟睡的一大一小上,睡颜同样乖巧。 沈今懿侧躺着,墨发披散,遮了她半张脸,呼吸平稳悠长。被面上的白色毛团子很警觉,懒洋洋地睁开眼,见是他,翻身朝他露出柔软的肚皮。 陆徽时没理羔羔,俯身摸了摸沈今懿露在外被子外的手,触感温热,才动作轻柔地将她睡得凌乱的发丝整理到脑后。 精致无瑕的五官展露,她的睫毛在微弱的光源下投下一道密影,陆徽时观察片刻,伸出指尖轻轻拨弄了下。 给她掖好被子,再去摸羔羔的时候,小东西已经生气了,背过身子往沈今懿身边靠,不愿再理他。 陆徽时轻笑,这傲娇的脾气,和它另一个主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能受到半点冷落。 半梦半醒之间,沈今懿感觉到她被抱进一个宽厚的怀抱,潮热的白茶气息大雾一样缠上来,将她的睡意拖拽着去往更深的梦境。 耳边似乎响起一声舒快的喟叹。 睡前忘了拉遮光窗帘,明媚的晨光攀爬进房中。 沈今懿在一声清脆的鸟啼声悠悠转醒。 神思还不清明,她下意识往被窝里拱了拱,额头不期然触及一块硬朗的骨骼,她豁然抬头,入目所及,是一张放大在眼前的俊脸。 眉骨清俊,眼窝深邃,高鼻薄唇,轮廓线条清晰利落,组合成一张极为惊艳的脸,是陆徽时。 他竟然提前回来了。 看清他人时,沈今懿呼吸窒住,顷刻间,胸腔里仿佛有一万只蝴蝶同时振翅,在她心里和耳边呼啦啦地吵闹,声势浩大,宛若一场铺天盖地的海啸。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沈今懿安静地窝在陆徽时怀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瞧。 他眼底有淡淡的青色,这个星期看来都没休息好。 不知道是她的目光太直白,还是他对别人的注视太敏感,没过多久,他就缓缓睁开眼。 沈今懿担心他揪着自己这一个星期睡在他房间的事做文章,决定先发制人。 她往男人怀里钻:“陈妈偏心,你的床为什么比我的软。” 温软的嗓音拖着,说不清是抱怨还是撒娇更多。 陆徽时将醒未醒,顺势揽过她的腰,声线是晨起的时候特有的慵懒低磁,隐隐约约带了点笑,“我什么都没说。” 沈今懿耳根热了,她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她不甚高明地转移话题:“事情都顺利吗?” 陆徽时:“还可以。” 他笑了下,一定是笑她生硬的转折,沈今懿故作不知,又问他:“你昨晚什么时候到的?我一点都没听见。” “两点。” 沈今懿怔住,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夏日天亮得早,现在才六点多。也就是说他昨晚回来才休息了不到四个小时,还是在高压高强度一个星期工作之后。 “今天还要去公司吗?” “嗯,待会儿有两个会,结束应该会很晚,晚餐准点吃,不要等我。” 沈今懿知道年中和年末是集团最忙的两个时间节点,拍拍他的胳膊,“那不说了,你再睡会儿吧。” 陆徽时嗯了声,重新闭上眼睛,环在她腰间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沈今懿昨晚很早就歇下,其实已经睡饱了,这时候也陪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不见他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床的。 洗漱完下楼,问起陈妈,她说陆徽时已经去了公司,九点出的门。 沈今懿想到,这个时间,他如果不回家这一趟,其实是可以好好休息一晚的。 吃过早餐,抱了本摄影专业书籍去阅读室,陈妈把陆徽时带回来的蝴蝶酥拿来,让她当消遣的零食。 看到糕点盒上的酒店名称,沈今懿随口问道:“哥哥带回来的吗?” 陈妈笑着点头:“是的,这家酒店的蝴蝶酥很出名,香酥松脆,味道很好,只在线下售卖。” 沈今懿给了陈妈一块原味的,自己拆开一块抹茶味的包装,笑着说:“那您怎么现在才拿给我呀?” 陈妈给她凉了杯莓果花茶在一旁,慈爱的脸上笑意更深,“先生说您吃了零食就不爱吃饭,特意交代我饭后再拿给您。” 日光炫目,风过树梢。 覆盆子醇厚甘甜的香气溢出来,交织着清润的茶香,沈今懿咬着奶香浓郁的糕点,却再也看不进书了。 好烦,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第62章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下午的高管会议从下午三点持续到晚上八点,剩下的几份待处理的文件被陆徽时带上,在回程的路上处理。 回家之后连人带猫都不见影子,陆徽时去楼上找人。 书房旁边的那间房是专门为沈今懿开辟的摄影房,放置她的宝贝相机和镜头,陆徽时找到她时,她正忙上忙下,挑选相机和镜头,收拾行囊,百忙之中和他打了个招呼。 “哥哥,我来活儿了。” 语言习俗不同,沈今懿的儿化音说得还不太熟练,咬字总有一种认真过头的刻意和笨拙,听着还怪可爱的。 陆徽时靠在门边,看她站在一架镜头前认真对比两个长焦镜头:“什么拍摄?” 沈今懿眼睛亮亮的,涌动着雀跃,“你肯定猜不到是谁请我。” 她没有和陆徽时卖关子,当然,也可能是很得意,所以一点都憋不住话。 第48章 “你还记得我在潭市的时候剪了一段炭花舞投稿给了潭市文旅吗?那个视频在x音上爆了,现在有七百多万点赞了。” “宣城要去r国参加今年的国际玻璃工艺展览大会,他们的地方台打算趁此机会做一个琉璃工艺宣传片,刚好这段时间在找合适的导演和摄影师,潭市文旅就向宣城这边推荐了我去执导和主摄。” 沈今懿省掉了部分其他原因。 宣城是个三线小城,地方电视台只是一个小平台,台内摄影人员专业程度十分平均,自己粗剪的宣传片做得像农业频道出品,充满朴实无华的气息,给本地人看看就算了,要拿到国际舞台上播出,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台里经费紧,给出的酬劳不高,有限的资金投入请不到业内顶尖的制作班底,第一任导演的拍摄达不到要求,眼看展会时间越来越近,宣城电视台制片人着急得上火,在圈里发布求助帖,被潭市文旅运营看到,最终才找到的她。 她在国内的账号名字叫‘一一不是十一’,没什么粉丝和名气,都把她当作新人。 算她义务帮忙了,但这些就不必给陆徽时说了。 陆徽时问:“去多久?” “一周左右。宣传片的时长就一分半到两分钟,一周的拍摄时间足够了。”沈今懿说。 陆徽时又问:“几点的飞机?” “九点,那边已经换过一次导演,时间上有点急,我也想早点过去,先实地看看。” 陆徽时点头,“好,明早我送你去机场。” 沈今懿没有拒绝:“好呀。” 陆徽时看她决定好长焦镜头,又开始选中焦镜头。 等到做好充足准备,各种类型的镜头都带齐,28寸的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 正值夏日,户外拍摄时间多,陈妈放心不下,抱来一堆零零碎碎她认为需要的小物件。 沈今懿只拿了驱蚊贴和防晒,拒绝了藿香正气水、葡萄糖口服液、风热感冒药、退烧药…… “陈妈,没关系的,这些要是需要,临时买也很方便,我又不是去什么深山老林。” 想想现在发达的外卖产业,陈妈妥协,看着她的细胳膊细腿,又担心起别的:“这么重的箱子,您拎得动吗?” 沈今懿笑:“当然可以,我手劲儿挺大的,而且那边有人接我,您放心吧。” 电视台有差旅标准,沈今懿从不亏待自己,婉拒了他们的安排,自费差旅,制片人于是热情地给她增派了接机的人手。 听说特意找了两位身高183的单身猛男接待她。 说到这,沈今懿莫名有一点心虚,偷偷看了沙发上的陆徽时一眼。 没成想这鬼鬼祟祟的一眼刚好被他抓到了,他多聪明,一下子什么都懂了,唇角牵出一个淡淡的笑。 原本没什么的事,她遮遮掩掩反倒显得有猫腻,沈今懿想了想,还是向他坦白了。 “明天来接我的是两位男士。”她站在他身前,严肃强调:“但是呢,我不喜欢肌肉猛男。” 陆徽时仰头注视她,听她这么说,含笑问:“不喜欢肌肉猛男,那喜欢什么样的?” 闲适的语气,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沈今懿可以做到忽视话中探知的深意,却很难不顺着他的话思考。 过分夸张的大块头肌肉的确不在她的审美上,要说喜欢……她的视线不经意从陆徽时身上扫过。 虽然没见过他裸身,但抱也抱过,她知道他的身材无疑是极好的。 肌理健硕不失力量的美感,穿上西装又显得矜贵斯文,现在这样,修长的双腿曲敞开,人慵懒地后仰,性感得让人看一眼就意乱。 男色惑人,沈今懿修为太低,心跳得有些快,耳垂和脖颈隐约有发热的趋势。 她飞快移开视线,皱了皱鼻子,看着陆徽时煞有介事道:“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第63章自由肆意的自己 沈今懿对电视台目前选用的这版策划方案不太满意,上午接到通知,拿到方案后就一直在构思,整个下午都在查资料,想找到一个独特的视角作为宣传片切入点。 夜阑人静,各自洗过澡,陆徽时在书房处理白日剩下的工作,她也在一旁改方案,偶尔能听见她因为卡灵感不满意的轻啧和叹气,还有揉纸的声音。 这时陆徽时就会出声提醒她:“不要咬笔。” 后面这些小动静少了,他还以为是思路顺了,抬眸一看,她兴致勃勃地在给羔羔扎小辫子。 喂一粒冻干,扎一个小辫儿,双方愉快交易。 陆徽时失笑,视线落回文件上。 他没有阻止的后果就是,沈今懿理顺思路后当甩手掌柜,把扎得像个刺猬的羔羔往他怀里塞。 乱七八糟的小辫儿花了他二十分钟才一个个拆完,还因为扯痛它的毛挨了两爪子。 一点左右,沈今懿终于修改完方案,起身伸了个懒腰。适时,书房门打开,陆徽时端着一杯温牛奶进来放到桌面。 “喝了睡觉。” 沈今懿看了眼时间,有些心虚地捧起牛奶,一口气喝干净后,很理所当然地把空杯子交到他手里,要他去洗。 陆徽时眉梢抬起,沈今懿先发制人,眨巴着眼睛:“哥哥,我困了。” 她困了才怪,现在满脸都是想要挑战自己和灵感充沛急于付诸于实际的激动。 时间晚了,陆徽时不打算再逗她,拍拍她的头,“去睡。” 沈今懿抱起羔羔,哼着没有调子的歌跟在他身后走出书房。 在床上滚了几圈,满腹的兴奋劲儿无处宣泄。 成名太早,她的名字出现的地方总是伴随着掌声和鲜花。盛名之下,她难免会自我怀疑,那些不绝于耳的夸赞声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这个项目,代表了真实的反馈和认可。 她就是很好的摄影师。 羔羔被蹂躏一通,受不住她逃走,陆徽时回房时她才有所收敛,规规矩矩躺好。 陆徽时躺下后关了大灯,身边的人也就安分了不到五分钟,窸窸窣窣往他身上蹭。 陆徽时侧过身,“不是困了?” “我诶!”沈今懿撑起身,半趴在他身上,灵动的双眸蕴着光,“回国不到两个月,小小出手就拿下一个官方资源,你就没有一句话对我说?” 陆徽时逗着她:“恭喜。” 沈今懿不满:“除了这个呢?” 陆徽时这次认真了许多:“很厉害。” 只多了一个字,沈今懿哼道:“你好敷衍。” 不过她在转念又想,陆徽时完全不了解摄影界,一定不知道她拿过的那些奖项份量有多重,她可是被业内誉为新一代最天才最有才华的摄影师。或者说得现实一些,她的这份事业拿到他这样动辄上亿的资本家面前,确实是不够看的。 理智回温,她没让他看出自己心里没有得到他的认可而滋生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失落。 “等着看吧,我一定拿出毕生所学,这个片子一定会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在r国大放异彩!” 陆徽时听到她的豪言壮语,轻笑着把人按进怀里,“期待你的作品,但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好好睡觉,早上不要赖床。” 沈今懿卸力睡到他怀里,一边调整睡姿一边不忘记强调:“说谁呢!我工作的时候可从来不赖床的!” “也没有起床气吗?” 沈今懿的声音弱下去,脸微微发热:“那还是,多多少少会有一点的。” 说完,她又补充:“我有起床气也从来没有和别人撒气呀,我都是自己气完了就好了。” 陆徽时抱着她,清浅的白茶香气浮动在鼻尖,他低声在她耳边问:“不和别人撒气,和我撒?” 男人低暗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兴师问罪的味道,沈今懿说不出反驳的话,她确实有两次没有睡好,被叫醒的时候朝他发过火摆臭脸。 要说忍一忍也不是不行,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还没有熟悉的开始,她展现在他面前的就是自己最真实的面貌。 仰头竭力摆出最真诚的表情,她软声撒娇蒙混:“因为我知道我们陆总心胸开阔宽宏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和我生气计较的。” “对吧?” 陆徽时垂眸,视线凝在沈今懿隐匿在暗处的脸上。 女孩还不到21岁的年纪,干净的眉眼间透着未经风雨的稚嫩和青涩,清新明艳,像一朵温养的花。他知道只是看起来如此。 她在年幼时,接连失去母亲和外婆两位至亲,过早就尝到了离别的痛。又经历父亲再婚,性格多思早熟。这些年天南海北拍摄,走过的路,遇见的人,听到的故事,这些所有改变了她,构成了她,塑造了她。 他知道她的灵魂成熟丰盈,这些特质从她这些年的作品里就能窥见一二。 所以日常生活里那一点偶尔才袒露的骄纵和任性,其实很难得。 很多年里,他没有和憬然这个弟弟争什么的意愿,什么都可以是他的。 第49章 八岁时他没有为自己争和沈今懿的婚约,成年后他随时可以让出的融达执行总裁的身份。 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是听到憬然和友人闲谈时提到她,随口抱怨的那一句—— 「拜托,我还不够迁就她吗?」 他想,怎么会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迁就? 明明是甘之如饴。 陆徽时低头,在沈今懿没有得到回答,逐渐没有底气而退却的眼神里告诉她。 “不会生你的气。” 她在他这里,永远可以做自由肆意的自己。 第64章大小姐 “不会生你的气。” 这句话从陆徽时的嘴里说出,涵盖的范围太广,意义太深重。 沈今懿一时间很难全部领会,但这一秒,笑意先一步从她微弯的眼角倾泻,偏偏面上摆出一副不会被三言两语就哄到的表情,故意拿乔道:“你最好是。” 陆徽时每次看着她劲劲儿的小模样就不由得想笑。 “该休息了,大小姐。” “哦,好。” 沈今懿有点受不住他这一声调侃的称呼,男人低醇的嗓音磁性在沉沉的夜里,苏得让人心尖发颤。 她往他颈窝埋,温软的语调拖长,要求道:“今天要听你第一次讲给我听的那个故事。” 刚住进来的那个雷雨天,讲的那个故事。 陆徽时记忆力好,不用看文稿就能复述这个简单的睡前故事。 怀里的人渐渐睡去,他慢慢收了声,手臂收紧,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自己跟着闭上眼。 她不记得了,雷雨天不是他第一次讲这个故事给她听。 港城探望老师,抱她回自己房间的那个晚上,或许是想妈妈了,或许是不敢一个人睡,她小声央求他: “哥哥,你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个故事。” 他在网页上搜出这个故事,坐在她床边,讲到第五遍,她才睡下。 之后,这一页链接在他的收藏里上存放了很多年,转换多个社交app,他也早就把这个故事记得烂熟于心,但直到十五年后的现在,他才有机会再一次讲给她听。 很多年里,有资格陪在她身边的人,都不是他。 —— 次日下午,沈今懿抵达宣城。 她和电视台的人碰了个头,先去到宣城琉璃博物馆参观,和博物馆馆长确认了宣传片需要借出拍摄的数十件展品。 傍晚,一行人又来到琉璃工坊,近距离观看琉璃工艺品的制作过程。 晚上众人聚集在一起,头脑风暴确认拍摄方案,沈今懿直白地说出认为方案需要修改的地方,以及她所想呈现的效果,拍摄的切入点和侧重点。 宣传片制片人也是宣城电视台的副手之一,是个头顶和心眼一样敞亮的北方大叔,听了沈今懿的想法连连点头,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都按你的来!” 沈今懿和他颇有种千里马遇到伯乐的意味,也不矜持试探彼此的工作风格了,一个什么都敢放手,一个直接老练地安排拍摄计划和任务,导演角色进入得飞快。 团队的人有年轻的也有上了年纪的,都没有因为她年纪小就看轻她,一口一个“十一老师”很是尊重。晚上一面包车人送她回酒店,派头也给足了。 沈今懿回到房间才看到看陆徽时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他问她今天工作顺不顺利。 她那时候正在听制片人大叔侃大山,没注意到。 【哥哥,刚才在车上没听到手机响,我刚刚回酒店,先去洗澡,等会和你说。】 先回复了消息,沈今懿像打仗一样,急急忙忙洗了个快澡,吹干头发出来,立刻给陆徽时拨了个视频过去。 视频拨出,她对着屏幕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着,在视频接通前的那一秒又飞快放下手,心跳在这一番动作之下微微加速。 “羔羔爸爸,看看羔羔。” 沈今懿把手机立在床头,塞了个枕头在身下,趴着和他聊天。 说话完,她才注意到陆徽时那头的背景有些陌生,她放大对方的画面,陆徽时英挺的脸在屏幕上很有冲击力,背后是灯火璀璨的写字楼。 她疑惑:“你在办公室呀,加班吗?” “嗯。”陆徽时架好手机,摇晃的屏幕固定在视野中,身前正在批阅的一纸文件也入了镜。 已经过了十点,一般来说这个时间,他除非是有推脱不了的应酬,否则都会在家。即使有工作,他也会选择带回来,在家里的书房完成。 沈今懿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其实他已经在尽可能地多陪伴自己。 酥酥麻麻的痒意像春生的嫩芽,争先恐后冒出,她眨眨眼,轻啧了声:“唉,总裁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呀。” 陆徽时淡笑:“导演好当吗?” “那当然啦。我沈导出马,什么都搞得定。”沈今懿有点兴奋,话匣子打开收不住,“我今天去了琉璃博物馆,看到很多超漂亮的工艺品……对了,制片人大叔很好说话,我的方案他全部采用了……” 说到动情处,白皙的小腿跟着来回晃。 陆徽时:“盖好被子。” “哦,好。”沈今懿钻进被窝,被打断了的话就接不上了。 陆徽时见她停下来,问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沈今懿托着脸:“你想听吗?你想听我才说。你要是不想听,我还说,既浪费你时间,也浪费我时间。” 她躲在被子里,雾蓝的眼眸在暗处同样流光溢彩,陆徽时离近了一些,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为什么觉得我不想听?” “都是你不了解的话题呀?”沈今懿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欲太过,说起理由来有鼻子有眼的:“听自己听不懂的东西应该蛮无聊的吧,就像我上数学课一样。我就睡了一小睡儿,就完全听不懂了,看老师的板书,我还以为是英文课呢。” 她总结:“两个人交流,应该还是说共同话题好一点吧,彼此都有参与感。” 话题到这儿,难免带了几分感慨:“但是我和你都没有太多共同话题诶。” “如果拥有共同话题是伴侣沟通的必要条件。”陆徽时淡笑:“那么章樾是我另一半的最佳人选。” 明明她说的只是普遍意义上的沟通问题,这个人却把关系圈定在伴侣之间,明确指向了彼此。 居心叵测的男人! 他的脸骨相太好,铺展在屏幕里也不会有丝毫变形,反而将风流的眼型和高挺的鼻梁结合的惊艳指数倍放大。 沈今懿看着只觉得口干舌燥,她吞咽了下,不自在地转移话题:“什么嘛,你也得看人家章助乐不乐意呀。” 陆徽时弯唇,正色道:“很少有机会听到工作之外的新鲜事,你说的,都很有意思。” 他很愿意听。 第65章要长脑子了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沈今懿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万宝龙精细的笔尖划过纸面,陆徽时在空白处落下一个签名,合上文件,不紧不慢拧紧笔帽。 深沉的宝石蓝钢笔在男人修长的指间绕了个圈,“骗你做什么?” 沈今懿被钢笔吸引过去的注意力再次回到陆徽时脸上:“你才不像是对这些感兴趣的样子。” 言下之意,大可不必纡尊降贵屈就她。 屏幕的亮光映出沈今懿白皙精致的脸庞,女孩目光灼灼,神情是少见的认真,还有些许不易被感知的迷茫。 陆徽时抬手松了松领带,“所以你觉得,高质有效交流的前提是基于彼此有共同话题?” 或者她更想说的是,拥有共同话题是维持一段关系至关重要的因素。 沈今懿怔然片刻,迟缓地点下头:“一方面吧……” 就像她和陆憬然各自的专业领域没有交叉,互不感兴趣,生活里缺乏共同话题支撑,这或许也是他们的感情走向破裂的原因之一。 她想了想,又补充:“另一方面还包括一致的目标和步调。” 陆徽时并不反驳她的观点:“有道理。” 沈今懿用被子圈住脸,把自己裹得像个露馅的糯米糍:“这些都是我的人生经验好不好,当然有道理。” 陆徽时轻笑,“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沈今懿点点头,“嗯哼。” 男人倾身把笔放回笔筒,淡沉的声线徐缓:“在我看来,是否有共同话题并不重要,因为就我个人来说,话题只是情绪的载体。” 沈今懿一愣。 “是关于股市基金或者是一场雨一朵云,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表述这些的时候,你传达给我的情绪是什么。” 是分享开心,是想要显摆得意,还是受到委屈需要安慰排解…… 这是与自我认知里截然不同的理解,沈今懿用手臂垫着下巴,目不转睛盯着屏幕里的他,听得认真。 陆徽时看着乖乖趴着的人,克制住想抱她的欲望,继续说道:“工作中的交流目的性很明确,但生活里的交流,很多时候是没有明确目的的,或者说,其实交流的本质就只是分享情绪而已。” 第50章 “毕竟你不需要向我寻求专业上的建议,不是么?所以即便是我不了解的领域,你愿意和我分享这一刻的心情和感悟……” 说到这里,他微顿,淡淡一笑:“应该说,我很荣幸。” 沈今懿藏在黑发里的耳尖发烫,把下巴埋得更深了些,只露出一双雾涔涔的眼睛。 不得不说,陆徽时年长她的那八岁不是白长的,一番话下来,她心里那些隐秘不为人知的顾虑打消了大半。 不知道他是有意为之还是歪打正着,总之,或许以后她主动发消息给他的频率会比现在高很多,因为任何话题,他都会给她回应,接住她投递的小情绪。 她眯了眯眼睛,晃晃脑袋:“怎么回事,要长脑子了。” 陆徽时对她惯常用的不高明的转移话题的伎俩只是置之一笑。 上一段感情里,她应该受了不少委屈,只是要强又骄傲的性子不把这些宣之于口,才会像现在这样…… 过度旺盛的占有欲、心口不一、胆怯又迟疑…… 不过好在,她想要的,他给得起,也等得起。 第66章她有一点想他了 视频通话暂时挂断,陆徽时关了电脑,乘电梯下楼,坐上车后给沈今懿拨了回去。 挂起京港两地车牌的银顶迈巴赫驶离高耸恢弘的融达大楼。 轻缓的鼓点在静谧的车厢里响起,咚咚敲响的节奏像极了午夜间情人的心跳声。 区别于其他联系人的系统默认的提示音。 沈今懿不止改了自己的备注,还给自己设置了专属铃声。 她是特殊的。 屏幕上转动的小音符后飘着「歌名未知」四个字,是一首陆徽时从未听过的曲子,应该是一首歌的前奏。 沈今懿被顺毛之后很好说话,没有故意冷落他,视频接得很快,还是保持着原先趴着的姿势。 看得出她等得有些无聊,纤长的指尖一下下摩挲着睡衣领口的扣子。 陆徽时问她:“你给自己设置的铃声是什么曲子?” 沈今懿反应了会儿才想起来:“哦,曲库里随便选的。” 她这么说,陆徽时就没有再多问。 车上没有支架,他自己拿着手机,闲适地侧坐,手臂撑在中控,仰拍的死亡角度和车内的死亡顶光也没有折损这张英俊的脸半分风采。 沈今懿不动声色地欣赏了会儿,“你以前也是这样,每天晚上都要忙到这么晚才回家吗?” 陆徽时回答得很客观,音色沉沉:“年中和年底的两个月加班的时间会多些,平常不会这么晚。” 日理万机形容夸张,但忙是一定的。陆亭松早几年起就开始当甩手掌柜,职业经理人能决策的事相对有限,集团和各大分公司事务大多还是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能陪她的时间不多,这一点他也很感到很愧疚。 他以为沈今懿说到这个话题,是为了顺势提点什么要求,比如说要求他陪她去看前几天就听她念叨着的那个在两周后举办的画展。 是她最喜欢的画家,时隔五年的巡展。 半天的时间怎么样都能想办法匀出来,他也准备答应,只见她默默思考了会儿,感慨道:“羔羔真可怜,忙碌的爸,不着家的妈——” 最后一个字时,沈今懿紧急打住话头。 陆徽时挑眉,目光透过屏幕锁定她,嗓音带笑:“不着家的什么?” 沈今懿咬住唇,被子下的耳朵红得鲜明。 输人不输阵,她没有退缩,直视镜头,“姐姐”两个字就在嘴边,但对着男人暗含警告的眼神,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陆徽时开明,但身上也有着身为一家之主的清肃守正,对待一些问题上他不允许用玩笑的姿态。 就比如称呼上,不能够乱了辈分。 沈今懿错开视线,很小声地嘀咕:“你本来是老牛吃嫩草呀。” 她才刚到法定婚龄半年就和他领证了。 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中,这句话被他听见的概率很大,但这人却没有出言反驳。 只听见很轻的一声笑。 他肯定是听到了,还承认自己就是要吃她这一颗嫩草。沈今懿在心里哼了声,抬起眼睫,“你的同龄人里,是不是你的……” “老婆”两个字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直接省略了,“是年纪最小的?” 她是想说他这嫩草吃得名副其实。 但不得不佩服陆总的严谨,他悠悠道:“顾燕回还没结婚,你是不是最年轻的,现在还不好下定论。” 他也和她一样避免了那个词,让沈今懿松了口气。 提到顾家这位哥哥,她突然想起什么:“三哥是六月博士答辩,他怎么还不回来?” “延毕了。” 沈今懿大吃一惊:“怎么会?三哥成绩那么好?” 陆徽时垂眸沉默了两秒,向她道出实情:“答辩之前,追求他的女同学给他下药,他药物过敏住了半个月院,错过了答辩时间。” “啊!这么严重?”沈今懿拧紧眉心:“你怎么不早一点说,我们应该去看看他呀。” 陆徽时慢声道:“问题不大,现在能吃能睡。他嫌丢脸,不许我们去,连家里人都是瞒着的。” “难怪一点都没听到消息。” 听陆徽时这么说,沈今懿提起的心放了下去,不过转瞬,她的注意力又放到了他的后半句话上。 虽然有些对不起顾家三哥,但是分享秘密这种行为,别有一番亲密感。 她眨眨眼,压不住唇角弯起的弧度,精致挺直的鼻梁上也皱出笑纹,像是完成某种仪式感般凑近屏幕,很小声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守口如瓶,保守这个秘密的。” 距离近到陆徽时能看清她浓密的一排睫毛,小扇子一样眨动,蓝色的眼底一片星光。 可可爱爱的,陆徽时低笑,“随你。” 沈今懿哼笑了两声,片刻后,她转念想到一个极为恐怖的可能,眼眸睁大,表情严肃:“哥哥,你说……三哥不会被他的女同学吓弯吧!你快问问!” 陆徽时拗不过她,只好切换到小窗口,在联系人里好一番翻翻找找,去关切了一番远在大洋彼岸的好友性取向的问题。 陆徽时:【在?弯了吗?】 得到一个铿锵有力的回答。 顾燕回:【滚!:)】 【本来延毕就心烦!】 两秒后,那头发来消息: 【如果你给我们学校捐十个亿,命令校长给我毕业,授予我优秀毕业生称号,再包机送我荣耀归国,我将会非常感谢你,并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陆徽时退出聊天框,选择忽视这个人的胡言乱语。 沈今懿拍拍胸脯:“还好还好,虽然吧,尊重每一种性向,但这条路真的不好走呢。我有个朋友在他成年那天出柜了,现在和家里的关系都没有缓和呢,唉……” 话题从她那个出柜的朋友有多可怜随心所欲发散,想到什么说什么,具体内容没有在脑海里留下太多痕迹。 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沈今懿第二天晨起时已经记不清了。 认床的毛病一时半会改不掉,后面视频转语音,陆徽时给她讲睡前故事,中间陆徽时有提醒她把手机充上电。 她只记得以及男人低到近乎温柔的那声: 【sweetdream,littlegirl.】 意识坠入黑暗的前一秒,一个念头像一尾鱼在心湖倏然而过,拍打出水花。自己好像听漏掉了一个词,陆徽时说的,似乎是—— 【sweetdream,mylittlegirl.】 不知道是这个词语在英文中的发音太短,短得不够郑重,还是说它的人说得不够深刻,才让她没有听清。 到底是不是呢? 还不等她想明白,混沌的思绪沉底,彻底归于虚无,脑海里最后一个浮现的念头却异常清晰: 怎么才分开,她就有一点想他了。 第67章是她眼睛的颜色 拍摄方案调整,人文素材增多,原本宽裕的一星期拍摄时间变得紧张起来。 为了不超时,这一周,沈今懿每天忙得昏天黑地,不用陆徽时哄,更没工夫挑剔床不够舒服,每晚累得倒头就能睡。 最后的一场拍摄在电视台搭建的棚内,拍完最后一个镜头已经到了下午。 工人小心翼翼收纳从博物馆借来的工艺品装车,琉璃硬度比玻璃高,但也脆,稍不注意就有损坏。 这批工艺品都是名家烧制,一件价值在几十万到一百万不等,是以两位183壮汉在一边做指挥做帮手,半点不敢分神。 几日的相处,制片人大叔对沈今懿十分欣赏,叼了根没点燃的烟过来和她闲聊。 大叔背着手,装模作样东拉西扯一番,从这几天的天气说到晚上餐厅的招牌菜,还没说到主题。 沈今懿饭后水喝多了,有点想去卫生间,不得已打断他:“叔叔,都是自己人,您有话就直说吧。” 第51章 大叔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笑眯眯问道:“小沈呐,个人问题解决了没有?你看小周和小齐怎么样?体制内、铁饭碗、都是独生子、模样周正、有房有车、作风优良,条件都不错,你看看瞧得上不这两个小子不?” 沈今懿憋得甚至恍惚了,啊了声,“两个都……” “你想得美!挑一个!” 沈今懿这才回神,拉出藏在衬衣下的项链,蓝钻在阳光下照耀下璀璨华丽:“叔叔,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已经结婚啦。” 大叔受人之托,被那两个怂包臭小子求着才厚着脸来打听消息。 他活了半辈子,眼光毒辣,见面第一眼就看出沈今懿出自大富大贵之家。 即便小姑娘谦卑有礼,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她的气度和见识,都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说得残忍些,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是没有结果的。 大叔心里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听到她说自己结婚了,还是让他吃惊不已,视线在她稍显稚嫩的脸和钻戒上来回绕了两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你才多大年纪,就结婚了?现在的女孩子不都提倡晚婚?” 沈今懿取下戒指戴上无名指,嘿嘿笑了两声,玩笑道:“结婚证可以加学分。” 人家小姑娘的私事也不好打听太多,制片大叔笑着称赞了句:“你这戒指,很有实力。” “人工钻不值钱的啦。”沈今懿眨眨眼,“叔叔,我先忙去了。” 大叔挥挥手,“去吧去吧。” 看着沈今懿跑出摄影棚的背影,制片人笑着摆摆头:这小机灵鬼,话说得挺有水平。人工钻是不值钱没错,可她没说自己的是真钻。 晚上的宴会上,沈今懿很直观地感受两位本就腼腆的单身壮汉面对她时变得拘谨许多,她大大方方地以茶代酒,一个不落敬完一桌人。 饭局结束,大部队要去ktv,沈今懿拎着一袋本省特产的袋装啤酒告别他们回了酒店。 看着平平无奇的啤酒后劲意外的大,沈今懿甚至没有和陆徽时说上几句话就晕头转向,她托着脸,用近乎撒娇的语调要求他:“哥哥,我后天就回家啦,你必须来机场接我。” 男人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她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早上在生物钟的作用下起来囫囵吃了个早餐,接着又躺回了床上。 下午两点,门铃响起。 沈今懿迷迷糊糊从被子里钻出来,她睡得太久人有些懵,时间的概念变得虚无。 不是切换到勿扰状态了么?谁来找她? 踩着软绵绵的步子去开门,房门缓缓打开,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沈今懿昏沉的大脑还反应不过来,以为是在自己的梦里。 他明明,昨晚上通话时才到北城,要为今早的一个峰会开幕式致辞。 宣城没有机场,过来要从省会城市转高铁,他是一个人来的,白衬衣西装裤,外套挽在臂弯,脚边放着他的登机箱。 门廊的光倾泻而下,落在他的肩头,风尘仆仆也挡不住他一身内敛的绅士感。 沈今懿整个人呆愣在那里,陆徽时垂眸,目光专注而克制地落在她身上。 她的脸被一头乱蓬蓬的长发衬得愈发小,也可能是瘦了,昨晚有了醉意才去洗的澡,睡衣扣子扣得乱七八糟,露出一侧平直的锁骨。 陆徽时高她很多,很轻易便看到大片雪白的肌肤之下,饱满漂亮的起伏。 他换了只手拿外套,刚准备伸手,就看到眼前的人眼睛一点点睁大,接着毫无征兆,扑进他怀里。 肾上腺素在这一刻急剧飙升,沈今懿伸手抱他,惊喜地叫出声:“陆徽时!” 他来接她回家了。 陆徽时弯下腰,稳稳接住她,温热撞了他满怀。 他环着她纤细的腰肢,呼吸在她耳畔浮动,抱紧她之后却是煞风景的一句叮嘱:“以后记得问清楚是谁再开门。” 一来就教训她,沈今懿有点不高兴,从他怀里退开,但知道这次是自己疏忽大意,乖乖应了:“记住了。” 又怂又乖,陆徽时弯唇,捏捏她的脸。 他不是故意扫兴,只是养猫的人都知道,猫咪犯错,只有当场的训诫才起作用。 她的安全最重要。 灯打开,陆徽时走进房间,沈今懿转身在玄关反光的镜面里发现自己糟糕的形象,急忙整理自己的衣着和头发。 她脸颊发烫,几乎要烧起来,暗自咬了咬唇,懊恼不已。 凭借陆徽时对沈今懿的了解,一看就知道她还没吃中午饭,先叫了餐,等候的时间他去洗澡,沈今懿坐回床上等他,看到他的兴奋劲儿过去后又开始犯困。 陆徽时出来时,她抱着枕头靠在床头,一双眼睛负隅顽抗地睁着,注视着浴室方向,有点呆。 正好送餐的人按响门铃,他把人塞进被子里去开门,等人推着餐车走后再把她提溜出来抱着她去餐厅。 沈今懿一累就没胃口,陆徽时盯着她吃够分量才准了她继续睡。 两人一起补觉,沈今懿在他的怀里睡得安稳,醒来后按照原定计划,去逛这边的集市。 傍晚时分,盛夏的气息浓郁,风里带着燥意,云霞温柔地铺陈在天际,是罕见的浅紫色,梦幻又浪漫。 城市夜灯斑斓闪烁,热闹的街道人头攒动,陆徽时牵着沈今懿,她被小摊上琳琅满目的琉璃摆件迷乱了眼。 停留在一个摊位前,沈今懿在两种颜色的圣诞树中拿不定主意,想让陆徽时做决定时,发现他竟然也在认真挑着什么。 惊讶于他也会对这些小玩意儿感兴趣,顺着看去,他的目光落在晶莹瑰丽的蝴蝶戒指上,沈今懿看着他在蓝色蝴蝶的分区里,径直拿起唯一的灰色调的那枚。 是她眼睛的颜色。 第68章还要吗 沈今懿知道,每个人的眼睛颜色都是独一无二的。 同样她也知道,像陆徽时这样对色彩不敏感,能把浅紫和淡粉混淆的人,其实很难从千差万别的蓝色中准确找到属于她的那一种。 这说明每一次对视时,他都认真看了她的眼睛。 这是以往的安全社交距离下无法完成的事,也说明,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在了解她,方方面面。 陆徽时拿起蝴蝶放在沈今懿眼睛旁边比对,确认是同样清澈的一种蓝。 没选错。 沈今懿下意识认为得这枚戒指是选给她的,放了手中的小树摆件,朝他伸手。 陆徽时看了眼她的手,戏谑道:“剩下那么多,偏要来抢我的?” “不是给我的吗?”沈今懿有点尴尬,收回手:“你要这个做什么?” 这是女戒,他又不能戴。 男人轻抬眉梢:“收藏。” 琉璃的颜色在烧制过程中自然流动形成,会受到温度和时间因素的影响,因此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无法复刻。 或许,他手上这一枚,是唯一仅有的雾蓝色。 人声潮水般涌动,和风声混在一起构筑了夏夜的喧嚣。 风动,心动。 沈今懿仰着头,先是看到辽远的天幕有星子亮起,月亮很淡的隐没在云层。 接着再注意到陆徽时的眼睛,其实不是第一眼认为的黑色,而是深调近墨的棕。 他的睫毛比一般人更黑,在视觉上造成了一种偏差,形成误导。 就像被他专注凝视时,那双眼只看向她一个人,就给她一种自己正在被他爱着的错觉。 可是……爱这个词,离他们太过遥不可及,只是偶然间的联想,就顿觉荒谬。 “行吧。”沈今懿心里也像灌满了风,空荡荡地找不到着落点。 她别过头,专心挑选自己中意的小物件。 摊主是位年老的婆婆,陆徽时用了现金支付,逛到一半时,有工作上的电话进来,是一个重要的合作方。 “我接个电话,就在这里别走远。”他交代沈今懿后,走到安静一点的小巷里接听电话。 沈今懿就近走去卖手串的小摊,选了几条。 付款的时候,摊主约莫是看她年纪小,狮子大开口宰人,“一条六十,四条二百四。” 沈今懿还没说话,身边的突然冲出来一个羊毛卷大妈,指着老板仗义执言:“哪里来的黑心肝的人,就是这么败坏我们宣城的名声的!二十一串的东西你卖人姑娘六十!怎么这么有脸呢!欺负我们国际友人不知道行情是吧!真有你的!” 摊主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大妈回骂:“你谁啊你!打开门做生意,那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沈今懿有怕言辞过激后战况升级,想拦一拦大妈,却没想到她战斗力惊人,撸起袖子来了一记绝杀。 “你再说一句!我告诉你,我儿子是电视台的!晚间频道专门曝光你这种黑心摊贩!我明天就带他来曝光你!” 摊主一听是个有背景的,气焰瞬间弱下来:“行了行了!懒得和你吵,二十就二十!” 第52章 大妈得意一笑,对沈今懿伸出两根手指,接着又比划了一个一。 沈今懿这才有了机会说话,先为自己正名:“阿姨,谢谢您,我不是外国友人,是自己人。” “哎呀,混血啊。”大妈乐呵呵的,转头又啐了摊主一口:“自己人都坑!没良心!” 沈今懿扫码付了八十块,正要再次向大妈道谢时,这些天听得熟悉的一道人声传来。 “妈,小沈老师?” 沈今懿偏过头,惊讶道:“小齐哥。” 缘分还真是奇妙。 大妈看了眼自己人高马大的儿子,又看了看水灵灵的沈今懿:“哟,你们认识呀?” 沈今懿笑道:“刚和小齐哥合作拍了一部宣传片。” “都是自家人!”大妈的眼睛一转,热情邀请道:“姑娘,阿姨家就在前面一点,饭刚好,上阿姨家吃点呗,我家那口子做饭可香了!” 大妈说着,不着痕迹地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小齐脸红到耳朵根,结结巴巴道:“对,小沈老师,不嫌弃的话,去我家吃个饭再走吧。” 沈今懿刚要拒绝,正好接完电话的人走回她身边。 男人高大俊朗,气质拔群,小齐意识到他的身份,来不及阻止,他妈已经热情洋溢邀请上了:“你哥哥也一起来呀!人多热闹!” 陆徽时低下头,眸光幽深,像是在质问,她在外面就是这么介绍他的? 这下轮到沈今懿脸红了。 “谢谢阿姨,这是我老公。”她生疏地叫出这个称呼,手心里都因为害羞起了潮气,“这次时间不多,我们还要买些伴手礼,下次来宣城再来叨扰您。” 哪怕是挖墙脚被人当面撞见,见惯了大场面的阿姨仍然镇定自若地往回找补,“哈哈看我这眼神儿,这么般配,郎才女貌,一看就是小两口嘛。” 小齐尴尬地想钻地。 陆徽时淡定道谢,向小齐颔首:“齐先生,谢谢你这几天对今懿的照顾,欢迎和阿姨来京市做客。” 母子俩走后,沈今懿先发制人:“你怎么知道他姓齐?” 陆徽时看了她一眼,对她那点心眼心知肚明,如她所愿没有调笑称呼问题,把她的手串接过来放进包里,“你昨天说,你们制片人要介绍小齐和小周给你。” 沈今懿回想了下,绝望地发现她昨晚还真说了。 “那也是二选一,你怎么知道他是小齐,不是小周呢?” 陆徽时淡淡瞥她,平静道:“你说,小齐帅,长得像江霁。你推荐的flechazo下年度代言人,我有印象。” 简直是步步踩雷,沈今懿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彻底不说话了。 一条街逛完,某个人买尽兴之后,两人才回酒店。 陆徽时处理完剩下的工作,到外间的露台找沈今懿。 花园酒店设计上有巧思,引了附近的山泉水,水声泠泠。 环绕一周的景观水渠里养了色彩艳丽的淡水鱼,沈今懿正看得兴起,听到靠近她的脚步声,刚转身就被男人半拥到怀里。 她出门时特意换了返程时候准备穿的那条花色繁复的吊带裙,银白的细链挂在薄削的肩头,裙摆层层叠叠垂下,被风吹动,生动得像一朵暗夜中盛放的芍药。 白嫩的耳朵上坠着花瓣形的巴洛克珍珠,莹润光泽,吸引了陆徽时的视线。 沈今懿怕疼,一直没有打耳洞,耳饰都是耳夹款,曾经送过她不少首饰的人也知道这一点。 异形珍珠耳饰相对宝石来说更轻便,戴着没那么有负重感,因此独得沈今懿喜欢,复戴的频率很高。 而陆徽时看着眼熟的原因是另外一个,领证那天,她戴的就是这对耳饰。 他拧开耳夹的动作不紧不慢,很熟练的样子,一对珍珠被他收好,放进衬衣口袋里。 “红了。”他说。 耳垂的肌肤薄嫩,男人指腹干燥粗砺的触感鲜明,沈今懿心跳怦然,老实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对耳钉,怕掉,扣得有点紧了。” 陆徽时揉了揉她红透的耳垂,轻笑了声,含笑的嗓音轻慢。 “不止,脸也红了。” 沈今懿的耳朵里在这一瞬间响起嘶鸣声。 这人才不是好心解救她可怜的耳朵,分明是不怀好意地调情。 她抬眼,眼底泛起湿漉漉的雾气,羞恼道:“我的脸,想红就红,关你什么事!你好霸道,我脸红的自由都没有吗?” 陆徽时失笑出声,在她眼看着就要气得跳脚时低下腰,目光从她精巧的五官逐一划过:“很漂亮。” 沈今懿听清他的话,脑中有一瞬间失神。 这还是陆徽时第一次直白地夸赞她漂亮,心脏一阵剧烈的跳动后,她空白的大脑才恢复思考。 “我当然漂亮。”她不满地横他一眼,尾巴翘起来,“你今天才发现吗?” 陆徽时轻笑,这次给出了令她满意的回答,“不止今天。” 四目相对,交缠的目光逐渐有了热度,陆徽时宽大的手掌在她腰间,刚有低头的动作,沈今懿就在他的目光下乖乖闭上眼。 垂丝茉莉花香四散,空气里溢满了甜味。 陆徽时注视着身前的人,视线落在她轻轻颤动的睫毛上。 她是紧张的,却没有躲。 沈今懿等了几秒,才发现这人并没有吻她的意图,她有种被戏弄的气恼,刚要发火,陆徽时就低头吻住了她。 时隔很久的,欠他的第二个吻。 和第一次的霸道截然不同,他这一次吻得很轻,只是很浅地触碰,并不深入,却有着令人心醉的温情。 沈今懿逐渐沉迷时,他却结束了这一吻,潦草地收尾。 她不明所以,水光润泽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 流动的池水在陆徽时英俊的脸上投下倒影,影影绰绰。 轻轻摩挲着沈今懿柔嫩的脸颊,他看进见她的眼睛里,询问的声音很轻,却听得出情动的哑。 他要沈今懿做选择:“还要吗?” 第69章给你的奖励 陆徽时简直是世界上最狡猾的猎人了。 看似把选择权交给她,但实际占据主导的人还是他。 沈今懿像是刚尝到猫条的美味就被遏制行动的猫,渴求和不满一起爆发,让她心生躁乱,也折磨着她的神经。 而同样不满足的男人相较她来,却显得气定神闲许多,五指从她柔顺的发丝间穿过,梳理的动作不紧不慢。 被他圈抱着,周身都是他的气息,是沈今懿已经确认的clivechristian1872的后调,广藿香和琥珀的味道。 这一天下来已经很淡了,但因为她已经很熟悉,所以存在感就变得无比强烈,在这一刻编织成一张她无法挣脱的网。 陆徽时英挺面容近在咫尺,胸膛硬阔,他身上有着成熟男人具备的一切魅力,眼眸幽深,充满了蛊惑,正一瞬不错地看着她。 沉热的呼吸一起一伏,交缠得太紧密,导致分不清是谁的。 沈今懿无法忽视自己的心痒,眼睫轻眨数下,唇瓣缓缓阖动:“要。”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陆徽时弯唇,头低下去,蹭了蹭她的鼻尖。 她在外面待的时间长,鼻尖有着汗湿的润意,像小猫的。 这是很亲昵的一个动作,沈今懿心弦颤动,不自觉地开口叫他,自己没有发觉她的音调有多轻软。 “陆徽时。” “嗯。”陆徽时答应了一声,抱她坐上观景台面。 后背悬空,很没有安全感,沈今懿的身体本能地向前倾斜,她刚坐稳,陆徽时放在她腰后的手沿着她的脊背一路向上,扣着她的后颈吻下来。 直白又强势的风格,不允许她躲避,低沉道:“张嘴。” 听清男人隐含命令的指令,沈今懿心跳大乱,呼吸几乎停止,浑身上下被他一句话说得烫起来。 炙热的气息闯入,她仰着头承受,手往旁边放想要一个支撑时,摸到了男人的腕表。 青金石表盘幽蓝的色泽浓郁,表面沾染了室内的凉意,冰得她微微瑟缩,喉间的哼声被封缄在热烈的吻中。 微不可察的一声被陆徽时捕捉到,他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环到他脖颈。 交错的喘息渐渐盖住身后的潺潺水声,沈今懿被亲得无力,没有力气抱他,手臂勉强搭在他的肩膀,纤长的五指抓皱他的衬衣。 夜色笼罩着城市一角,这个深长的吻持续了很久。 被放开时,沈今懿眸光涣散,下巴抵在陆徽时肩膀,闭着眼抱着他安静地平复紊乱的呼吸。 陆徽时支撑着她的重量,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手轻抚她的发丝,每一下都很温柔。 晚风轻拂,这个拥抱也持续了很久,沈今懿从他怀里离开,双手继续抱着他的肩膀,维持着亲密的姿势。 她看着他,唇角翘起,语调透着娇:“这是你来接我的奖励。” 一双雾蓝的眼睛明媚莹亮,眼尾微微上扬,像是为自己找到一个从他布置的陷阱里逃脱的绝妙主意而得意。 第53章 她才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呢。 陆徽时看着她脸上残留的被他吻出来的晕红,他失笑,没有和她计较,拍拍她的头,“洗洗睡了。” 沈今懿看着他,“你呢?” 她订的是套房,有两个浴室,不需要他等她。 陆徽时说:“我抽支烟。” 沈今懿眨眨眼,她只听说过事后烟这个说法,没听过接吻后还要抽烟的,除非是…… 她鬼使神差地低头,视线到陆徽时腹部时又急忙收回来,前后不过两秒,却将她的目的暴露得彻底,抬眼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陆徽时捏她的脸,笑问:“你想确认什么?” 沈今懿猛烈摇头:“没什么!” 她脸色涨红,推开他往下跳,落荒而逃。 ……其实她已经看到了,他应该是有反应了。记得上一次也是,她只是坐在他身上他就这样了。 难道说素了很久的男人都这么不经撩的吗? * 第二日回程,高铁转飞机,陆徽时一路上都在处理工作,而沈今懿则是一路睡到京市。 她只要休息不够,是一定要数倍补回来的。 回到华清府已经是下午,吃过饭,她开始拆包裹。 快递行业的发展极大地便利了沈今懿这一类随走随买的人。 拆完快递,她在房间各处摆放她带回的工艺摆件。 陆徽时看她忙得团团转,羔羔追着她跑,哪里都跟着,房间的每一处都留下一人一猫的痕迹。 沈今懿时不时会来问一问他的意见:“哥哥,你觉得这个琉璃荷花摆到阅读室好还是书房好?” 也会把一些小物件塞给他,说是给他的礼物。 他的心,似乎也在逐渐被一种未明但具体的情绪盈满。 消息提示音打断陆徽时的思绪,来自大洋彼岸的顾燕回。 他这段时间被答辩的事情搅得头大,校方以下药这个理由不正当为由,驳回了为他补博士论文答辩会的申请。 他只能咬死不接受和女同学私下和解,非要送她上法庭吃官司,因为那位女同学和校方某位领导有亲属关系,他在逼迫女同学那边发力去搞定校方。 这事僵持了许久,今天他是来说有进展了。期间,找律师,查女同学的背景,陆徽时帮他出了很多力。 人逢喜事,他这时候才有了闲工夫问候自己的兄弟。 顾燕回:【这事搞定了,哥们就回国了。你开始追人了吗?到哪一步了,说来让哥们帮你参谋参谋?一一这样从小被宠大的女孩子,那可是真不好追!人啥好东西没见过?什么世面没见过?要走进她的心,那可真得好好下功夫!不过你也别担心,哥们回来了,你就有军师了,开心吧!】 陆徽时看到消息,指尖微顿。 他回复:【到婚后这步了。】 顾燕回:【什么?!!!!!!!!!!】 陆徽时对他难得有了点愧疚之心,说得详细了些。 【忘了告诉你了,我们5月9日领的结婚证,要看吗?】 顾燕回:【你怎么不等我入土了再把这个消息烧给我呢?你对得起我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地陪伴你长大吗?:)】 陆徽时思索片刻,发送了一个句号过去,果然,系统发来提示: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第70章都会很幸福的 晚上,沈今懿和剪辑师沟通完细节,收到了杂志社发来的稿件通过的邮件。 这时还不到平时休息的点,陆徽时也在书房处理公务,闲来无事的她开始整理起以前的照片。 一张张翻过去,她浏览到了在西南一处少数民族村寨采风时的拍摄。 某张照片一闪而过,下一秒,她又退回来,拖动鼠标放大了照片。 那是一张很随意的抓拍,定格了山雀停落在一处石碑上的瞬间。 石碑上刻着路名—— 春鸟路。 记得在潭市时,她也偶然遇见了一条“春鸟路”。 这一点巧合让沈今懿倍感欣喜,不禁感叹缘分的妙不可言。她想和陆徽时分享,一转头就看到男人清冷严肃的侧脸。 工作状态中的他说不上凶,但较之平时不近人情得多,威严又淡漠,一开口让人压力顿生。 好吧,还是不去打扰他了。 陆徽时处理完工作回房间时,沈今懿趴在床上和羔羔玩游戏。 说是游戏也不恰当,就是沈今懿的手盖在羔羔爪子上,羔羔又抽出来盖在她手上,循环往复。 总之,彼此不服气,都要做在上面那个。 他冲完澡走到床边,沈今懿单方面结束了游戏,抱着羔羔往他这一侧滚,一开口就是挑刺。 “你的四件套颜色不好。” 陆徽时看了眼才被她嫌弃烟灰色太沉肃而改换的水绿色床品,诚心发问:“哪里不好?” “绿色。”沈今懿一本正经摇头:“对你对我,都不吉利,是吧。” 陆徽时睨着她,好整以暇:“明天换。” 沈今懿又说:“床的位置也不太行,都晒不到每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明天移。” 沈今懿盯着陆徽时看了几秒,“沈大师刚刚掐指一算,你的房间阳气太重,对我不好。” “哦,那怎么办?”陆徽时眼里含笑,“沈大师。” 总算是她喜欢的答案了,沈今懿坐起来,绸缎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歪头的动作和她怀里的猫一模一样:“去主卧睡。” 来这么一出,她的目的就是要他去她的房间睡。 来找回昨天的场子来了。 陆徽时俯身,如她所愿抱起她往主卧走。 视线里,某人抱着他的肩膀,裙摆下纤直的小腿轻晃,足尖一点一点的,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陆徽时看了心里有点想笑。 他是商人,只看到手的实际利益。 比如,她要求他到机场接她,在他的理解中,是她表达想见他的意思。 比如,她要他去她的房间睡,是她邀请他进入她的私人领地的意思。 就像她和羔羔刚才玩的游戏,他在乎的不是谁占据上位的问题。而是猫这样高傲的生物,对它不感兴趣的人,从来是不屑于搭理的。 在计较谁是主导者的时候,亲密的联系已经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形成了。 * 慈善宴会的邀请函送到沈今懿手上时她还没有下定决心参加,那天陆徽时有别的事情忙,她不想一个人去这种无聊的场合。 直到顾家二嫂替小侄女茜茜打来电话,当天小姑娘吵着也要去凑热闹,她想约沈今懿一起玩。 于是她欣然同意。 出发前一日,沈今懿从自己没有佩戴过的珠宝里挑出几件出来,准备捐出去慈善拍卖。 这样的场合大有门道,出手既不能太阔绰抢了风头,也不能太小气丢了面子。 沈今懿一时间有点拿不准那个尺度,去问陆徽时,得到的答案是他已经以她的名义捐过财物了。 她有些愣,“这些事,应当算在女主人的责任范围内的。” 陆徽时在看一份金融杂志,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边眼镜,仰头时镜框在他脸上投下阴影,越发显得眉目深浓,禁欲的斯文感扑面而来。 “结婚那天我说过,你可以一直做你喜欢的事。” 沈今懿当然是记得的,但她显然只把这些话当成应付沈临川的场面话,没有当真。 “我以为你是说来哄我爸爸的。” 她站在陆徽时面前,眼底的情绪有几分复杂,道出一个事实:“其实……我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就因为这?” “不止这件事,很多我都不能和你分担。”沈今懿冷静道。 陆徽时合上杂志,幅度很轻地抬了下眉尾,“这些事不是在婚后才突然冒出来的,所以也并没有一定要你处理的道理。以前是怎样,现在还是怎样。” “陈妈每年的基本薪资是七位数起,她的能力配得上我给的这份酬劳。” 沈今懿看着他:“但如果有一个贤惠的妻子,你会省心很多。如果她能力出众,说不定还能反哺你的事业,你……真的没关系吗?” “不用你替我惋惜。”陆徽时放下杂志站起来,“目前的一切我都很满意。” 沈今懿心念一动。 她的目光让陆徽时想到羔羔以前亲他的时候,他在沈今懿的脸上揉了揉,温声道:“你想去,那就去,和你的新朋友玩玩也不错。” 他最近总喜欢掐她的脸,下手没个轻重,时不时的会把她捏红一片。 沈今懿经常拍开他的手,这一次却没有动。 她在想,其实任何人和陆徽时在一起,都会很幸福的。 第71章你是最好的 慈善晚宴盛大而隆重,汇集了商界领袖、社会名流和慈善家,多方媒体严阵以待。 不论是沈家大小姐的名头,还是现在陆太太的身份,沈今懿走到哪里都会被奉为座上宾。 第54章 而她懒得应付这些虚以委蛇的场合,更不想被媒体的镜头围着拍,是以直接到了不公开的贵宾室。 嘉宾入场,觥筹交错,盛装的林芷环视一圈,问身边的顾二嫂:“刚刚好像看到陆家的车了,怎么不见徽时呢?” “徽时有事没过来,今懿过来的,人在贵宾室呢,她就是专程来和茜茜玩的,不来凑热闹。” 林芷怔了下,笑容才重新挂回脸上:“那我过会儿去和她打个招呼。” 谁都知道京a连号1车牌以七千万竞拍价拍下,是陆徽时的专属座驾,他此举无疑是宣告别人——就是他本人,都要为沈今懿让步。 那么高傲一个人,竟然把沈今懿捧在比自己都高的的位置,她真是天生好命。 这时顾二哥走过来,“聊什么呢?” 顾二嫂笑着说:“我们说,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他陆徽时这么宝贝一个女孩儿,真是一件稀罕事儿。” 林芷跟着笑了笑,游离的目光落在宴会厅中间备受吹捧某位富豪太太身上,她今晚想要搭上的人脉目标之一。 如果沈今懿在,那么毫无疑问,今晚她就是人群的中心。 自己背景雄厚不说,单凭她嫁的人是陆徽时,她就足以傲视在场所有女人。 京市名媛,谁没有暗地里肖想过那人呢,只是这些年,所有人都铩羽而归。 如果当时她再努力一下,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 陆徽时见完合作方,来宴会上接人。 小姑娘舍不得自己的漂亮姐姐新朋友,用着最软萌的语气语出惊人。 “一一姐姐,你不要给徽时叔叔当老婆了,来我家给我三叔当老婆好不好。我三叔长得也很帅的,带出去不给你丢人。” 童言无忌,大家笑成一团,陆徽时揉了把她的头,“不可以。” 沈今懿一本正经回答道:“不行哦,你三叔还没毕业,没毕业的人结不了婚。” 目送陆徽时的车开走,茜茜给顾燕回发了条语音,一句三叹。 【三叔,你毕业毕不了,老婆老婆也没有。唉~我该说你什么好,你可真是让人操心!】 膝盖莫名挨了两刀的顾燕回:? 陪孩子玩是一件费体力的事,沈今懿上车后没多久就睡了,到家了才醒。 洗漱完,她先歇下,陆徽时到书房待了会儿,不多时,接到她的电话。 “陆徽时,你怎么还不睡?” 从宣城回来后,沈今懿莫名喜欢上了叫他的名字。当然,只在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所以陆徽时也由着她。他关闭电脑:“来了。” 房间的大灯开着,床上鼓起一团,听到门开的声音,被子小心翼翼掀开一条缝,接着钻出来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沈今懿脸上都是闷出来的薄红,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想到小姑娘别开生面的爱好,陆徽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和茜茜看恐怖片了?” 她爬起来:“嗯。” 陆徽时关灯上床,抱着她睡下,“知道会害怕还看?” “八岁的小朋友都不怕,我怎么可以怕!” 人菜还不服输,陆徽时轻笑:“她的胎教就是恐怖片,你已经输在起跑线了。” “这么重要的情报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沈今懿枕着他臂弯,窝在他怀里,摆明要赖上他:“反正都怪你!” 经典的碰瓷套路了,陆徽时从善如流:“嗯,我的错,怎么赔?” 沈今懿没有立刻回答,她还是想陆徽时陪她去看画展,不用很久,只要陪她两个小时就足够。 又想起以前陆憬然答应她要做的事,但总被工作绊住手脚爽约,次数多了她生他的气,他也会不高兴,责怪她不够体谅他。 为了类似的事情,吵过很多次。 而陆徽时只会比他更忙,默了一瞬,她先问起陆徽时这两天的工作安排。 陆徽时把她的犹豫和顾虑看在眼里,但他的日程临时有变动,现在确定不下来。 与其到时让她期待落空,白欢喜一场,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承诺。 他按照原先的说了,“明天去分公司开会,后天上午有个项目要推进一下,中午有会,下午和银行的人约了见面,结束之后应该有应酬。” 安排得这么紧,肯定没时间陪她看展了,沈今懿有些小小的失落,但工作要紧,她也没表现出来:“周六还要上班,这么可怜,原谅你了。” 她是乖的,陆徽时一时失笑,低头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下。 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发丝带起轻微的痒意,她眯着眼睛看他:“做什么?补偿?” 陆徽时学着她的话说:“奖励。” 沈今懿哼了哼,熟悉的气息包裹,她逐渐有了困意,慢慢闭上眼。 即将睡去时,安静中捕捉到床下一声轻微的响动,直接炸醒了她的神经。 她惊得拼命往陆徽时怀里躲,“床下面有鬼!” 陆徽时抱紧她安抚着:“没有。” “你去看看。” 沈今懿不信,一闭上眼床下扒着鬼的画面就清晰地投射在脑海里,非要他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陆徽时当然不可能真去看床底藏着的鬼,抱着人翻了个身,让沈今懿躺在了他怀里。 “我垫着,有鬼也碰不到你。” 男人胸膛的肌理坚实,强悍有力,给了沈今懿一点安全感。 陆徽时手臂圈在她腰后,不需要仔细丈量就知道这段腰有多细,他低头轻问:“吃的也不算少,肉都长哪儿了?” “不许嫌弃我吃得多。”沈今懿被他的话弄得有点气,“你这么有钱,养一个我怎么了?” 陆徽时轻拍着她的背,沉缓道:“沈大小姐,你的身价远高于我。” 沈今懿想起陆亭松让她签的厚厚一叠财产转让书,哼笑了声。 “我也可以养你呀。” 陆徽时兴味盎然,问她:“就我?” 沈今懿开始飘了,人还害怕得贴在他怀里,梦已经飞出了天际,或者说是恃宠而骄,想要作妖。 “那可不一定呢,十二星座的要集齐吧,我们不能崇洋媚外,十二生肖的也得有吧,中国23个省,每个省要有一个吧,4个直辖市也该有,5个自治区也不能少,还有两个特别行政区……” “嗯……港城的就不用了,该见的靓仔我都见过,没有新鲜感了,不要。” 陆徽时由着她撒欢说完,最后不冷不热评价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胃口还挺大。” “家大业大,我养得起。”男人不动如山,平静的语气最有威慑力,沈今懿接完这句话,自己心里都发怵。 陆徽时没说话,过了会儿,她环住陆徽时的肩,在他颈窝蹭了蹭,半真半假来了句: “你是最好的。” 第72章她老公不同意 女孩声线轻软,刻意放缓后尾音像是晚风打着卷,温柔又缠绵,是哄人的意思。 一收一放,她倒是挺会拿捏人的。 陆徽时轻笑,不同她计较许多,“还怕么?” 沈今懿咬了咬唇,“其实吧,我总觉得现在房间里除了你和我,还有很多‘人’。” 床底下有,衣帽间有,天花板有,窗前有,镜子里有,到处都有。 她紧闭着眼,说着话,自己把自己吓得打了个冷颤。 陆徽时能感觉到她身上渗出来的凉意,他收紧手臂,无奈道:“收起你丰富的想象力。” “想象力是艺术家灵感的源泉……”沈今懿编不下去了,委屈巴巴地说,“收不住。” “那就找点别的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 沈今懿疑惑:“什么事?” 很久都不见陆徽时回答,她好奇心膨胀到顶点,鼓起勇气睁开眼。 小夜灯昏昧地亮着,她撑起身,对上陆徽时微阖垂的眼眸,那里面晦暗如墨,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懂了,他说别的事情是什么。 上一次接吻,还是在宣城,过去快两个星期了。 理由不过是扯来遮掩动机的说辞,冠冕堂皇得经不起深究。 归根结底不过两个字:他想。 沈今懿自己就深知这一点,心一点点提起来,悬在高空悠悠地颤。 “你上一次,咬破我的嘴巴了,我疼了三天才好。” 听她娇气的抱怨,陆徽时弯了弯唇,抬手抚上她的脸,指腹慢慢蹭着,“这次轻轻的。” 低沉的声音在氤氲的柔黄光雾里莫名惑人。 沈今懿撑在他胸口,掌心感知到他心脏强健有力的搏动,一下又一下,速度是不是过快了一点?她难以分清楚,因为她的心跳也凌乱得失了规律。 慢吞吞地向上挪了点位置,她缓缓俯下身,浓密的黑发从肩头滑落到陆徽时身上,又被男人修长的手轻轻拢到一侧。 呼吸相闻,沈今懿在他幽沉的注视下顿住,她变得不好意思起来,羞赧地命令他:“你闭眼。” 第55章 男人轻笑了下,听她的话顺从地闭上眼,浓睫被灯影拖长。 沈今懿的目光大胆地从他英气逼人的五官一一描摹而过,慢慢凑近,微微侧头贴在他薄淡的唇上。 那瞬间,炙热的温度传递过来,她屏住的呼吸在悄寂的夜里急促得清晰起来。 陆徽时的手掌控着她纤细的后颈,干燥暖热的掌心烘着她颈后那片细嫩的肌肤。 他说轻轻的,但只是动作放轻缓,吻里面的攻击性丝毫不减,熟练无比地撬开齿关,掠夺她全部的呼吸,卷出她的舌尖吮/含。 静谧的午夜,在整个世界安眠的时刻中拥吻,思绪混沌得如同喝到微醺程度,一脚踩进云里的飘然。 沈今懿全身软在他怀里,像一块正融化在咖啡里的棉花糖,香气馥郁到极致后,又一点点被他深沉清冽的气息侵占。 只有彼此的气息。 她喜欢他们这样的亲密。 或者说,因为喜欢他,所以喜欢和他亲密。 亲近、占有欲、想念、依赖、渴求、欢喜……这一切违背理性情绪的底色,是喜欢。 沈今懿喜欢陆徽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只能听见彼此错乱的喘息,某一个瞬间,沈今懿突然从他唇上退开。 陆徽时睁开眼,在她水光潋滟的眸光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大腿感知到的热烫直白地昭示了什么,沈今懿脸颊和耳根红透,僵直着不敢动,睫毛慌乱地扇动,眼尾也有一层铺开的绯色。 “你又……”她羞恼不已,那个字含在嘴里都羞耻得过分,她开不了口,娇蛮地命令他:“你不可以想。” “不是你说的,有生理反应是很正常的事。”陆徽时压低她的脸,在她的唇上又亲了亲。 鼻尖相触,他含笑的嗓音还带着接吻后的喑哑,“我想一想都不可以了?大小姐,这么霸道?” 沈今懿思绪滞缓,反应了片刻才想到自己曾经口出过什么狂言。 她还在玩纯爱的年纪,爱与性在她的理解里几乎是等同的概念,那天的话不过是强撑出来的虚张声势罢了,其实骨子里看还是纯情的。 但她转念又想,这个人洁身自好这么多年,爱与性于他而言应当也是密不可分的关系。 否则以他的身家地位,和这张杀伤力十足的脸,他要多少女伴没有? 那么这是不是也代表了,他其实是有一些喜欢她的呢? 这个问题,只有他能解答,但现在她似乎还没有足够多的底气向他索求答案。 沈今懿垂下眸,头埋进他的颈侧。 “反正就是不可以。” 不喜欢她,就不可以。 陆徽时敏锐察觉到她今夜情绪上出现了某种转变,尽管他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那是她又靠近他一些的一种讯息。 于是一些小动作也多了起来,不是吻她的耳尖,就是亲她头发。 好一会儿后,他难以抑制欲求,才在她耳旁轻问:“那我去洗个澡,可不可以?” 沈今懿默不作声,小心避开某些地方,从他身上翻下去,用行动给了他回答。 浴室的水声响了三十分钟,沈今懿脸上的热度一直消不下去。 陆徽时带着一身潮气回来,沈今懿重新睡到他怀里。 “你好烦。” 她加重语气,“你真的特别烦。” 陆徽时沉默片刻,拿过床头柜的手机,打开健康管理app。 沈今懿不明所以,“你看什么?” 陆徽时放回手机,叮嘱道:“三天后是你的生理期,从今天开始不要碰冰的东西。” “……” 画展当天,陆徽时一早就出了门。 这位画家的画作不公开售卖,因此沈今懿等到人潮高峰过去后才不紧不慢出门看展。 沈今懿走到展馆门口,刚和翟清欢打完电话,低头检查鞋带的功夫,就有人上来搭讪。 “美女,加个微信聊?” 时值盛夏,美术馆外的法国梧桐树枝繁叶茂,浓翠欲滴,沈今懿背后传来一道淡沉的声音。 “抱歉,她老公不同意。” 沈今懿呼吸都停了一瞬,惊喜地回头,“你……你不是有工作吗?” 搭讪的男人西装革履,精英人士派头十足,拿手机的手上佩戴经典劳力士腕表,但在陆徽时面前,一切都局促得不够看,被碾压得毫无存在感,悻悻离开。 “提前结束了。” 他说完,在她身前蹲下,解开她脚踝松垮的绑带,重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第73章好乖 沈今懿垂眸,视线落在身前单膝蹲地的男人身上。 他刚从工作中脱身,深色西装矜贵稳重,黑发整齐地后抓定型,露出锋棱的眉骨,金色的斑驳树影在他平阔的肩头跳动。 沈今懿的心也像这一个个小小的椭圆形光斑,紧紧挤挨着,想和他更亲近。 他的手骨节分明,打蝴蝶结的动作干净利落。 因为她打不来漂亮的结扣,跟着视频也没学会,所以他看会了之后,再手把手的教会她。 陆徽时站起身,伸手,沈今懿自然地把手里的包递到他手里。 她一头浓密的长发垂散在腰间,婷婷袅袅,风吹动裙摆,盈盈的笑比盛夏的日光绚烂。 “你头低一点。” 陆徽时俯下身,她踮起脚,在他唇上碰了下。 她涂了口红,担心蹭到他了,所以亲得很浅。 “奖励。”她笑着说,“谢谢哥哥。” 她是开心的,欢欣和雀跃根本藏不住,声调温软,甜腻得像在蜜糖里滚过一圈。 陆徽时深深看了她一眼,揽过她的肩膀,抱了抱她。 公众场合,亲密行为也含蓄克制。 视线在她另一只手拿的饮品杯子上停留,沈今懿精致的眼尾轻扬,有种自己押对题的小得意。 “常温的。” 陆徽时说:“饮料也要少喝。” 沈今懿更得意了,因为她还做对了附加题,“陈妈榨的果蔬汁。” “我乖吧?”她卷翘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表情可爱到不行,陆徽时轻笑,在她头顶揉了揉。 电子凭证高效便捷,在当下社会大行其道,沈今懿却还固执地保留着买纸质票的习惯,要在滚滚流逝的岁月中留下些印记。 两人在售票处买了票,检票进场。 沈今懿和陆徽时说完她喜欢的这个画家十分有个性,刚在感叹她找了许多门路都很买不到他的画作的遗憾,迎面撞见了一个熟人。 林芷穿着职业装,妆容优雅得体,红唇牵起温婉的笑,“徽时,今懿。” 进出口是同一个大门,她准备离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 准确的说,是在这里遇见陆徽时。 沈今懿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林芷姐,你也喜欢清蘅啊?” “是啊。”林芷点点头,努力不去看两人亲密交握的手,“不过可惜,刚有工作找,没看完展我就得走了。” “确实太可惜了。”沈今懿语气遗憾,“那你先忙。” 等候已久的经理见几人终于寒暄结束,急忙走上来,姿态殷勤又不失分寸。 “陆总,沈小姐!” 林芷要离去开的脚步微顿,沈今懿心里有些疑惑,等着下文。 经理恭敬欠身道,“沈小姐,感谢您对我们画展的支持!今日如果有您喜欢的画作,您可以将编号告知我们展馆的工作人员,稍后我们将画装裱好,送到您的府邸。” “祝您和陆总新婚快乐!” “谢谢。”沈今懿颔首道谢。 经理很有眼色,功成身退:“那我不打扰二位了,祝您和陆总观展愉快!” 他走后,沈今懿迫不及待看向自己身旁的男人。 被又一个惊喜砸到,她眸光熠熠:“是你安排的对吗?你怎么做到的?” 清蘅这里,钱是走不通的,因为他自己就是超级大富豪,她之前砸二十倍的价格出价,都买不下他一幅画。 经理的意思,是她今天可以挑选任意一幅最喜欢的画带走。 陆徽时没有否认,另一个问题所牵扯到曲折的人情关系,那是他该承担的,他只是问她一个最简单也最重要的问题,“开心了?” “嗯!很开心!超级开心!” 沈今懿一刻都等不及,拉着陆徽时去展厅,她已经开始甜蜜地烦恼上了。 “怎么办,他的每一幅画我都好喜欢,选哪一幅才好呢?” 林芷看着两人牵手走远的背影,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隔了很远仿佛都能听到女孩撒娇的声音。 那是凌迟她的刀刃。 她才不喜欢什么清蘅,不过是为了采访到某位深居简出的老总,讨好她女儿才想来买一幅画而已。 她说尽好话也买不到一幅画,沈今懿毫不费力就有人送最合她心意的到她手上。 看着自己追逐了十年的男人,把一个女孩捧在手心,那般娇宠,苦涩的滋味一寸寸漫上喉头…… 第56章 一个半小时看展,一个小时纠结选哪一幅画,九点闭馆时间到,两人才从美术馆出来。 晴朗的夏夜天幕幽蓝辽阔,微风和畅,沈今懿还不想回家,抱着陆徽时的腰央求。 “哥哥,我们逛一逛夜市再回去吧,好不好?” 美术馆坐落在大学城内,夜市离这里不远,热闹非凡,有许多大学生支起小摊,售卖自己的手工制品。 沈今懿兴致盎然,瞧瞧看看,又买了一堆小物件。 上车后,后座的挡板落下,陆徽时隔着中控,把人抱到自己怀里。 沈今懿今天被哄得很好,性子里的娇气全都收了,坐在他腿上,双臂抱着他脖颈,张开嘴乖乖让他亲,青涩主动地回应他,被吻得喘不上气来,也不推开他,只是很轻地哼。 以前多亲一会儿就不大情愿,难得遇到她这么乖觉,陆徽时哪里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吻到尽兴后,她脱力,伏在他肩头闭着眼睛喘息。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轻拍着她的背帮她匀气,薄唇在她红透的耳尖上碰了碰,嗓音低哑含笑,回答刚开始她问出的问题。 “好乖。” 第74章怎么这么磨人 这个人真过分! 他每次的夸奖都独辟蹊径,说她漂亮也好,说她乖也好,都是男人调情时候的助兴。 不正经的意味远大过夸赞。 外面的人评价他时,禁欲和清高这两个词总也绕不过去,简直是名不副实。 沈今懿脸上的热度因为他的话又高了几度,绯色一路蔓延到脖颈,后颈的肌肤潮热,发丝粘粘着。 好一会儿后,她平复好呼吸,从他怀里起来。 陆徽时看着她,她眼里还有被吻出来的一层湿濛濛的水光,唇瓣润泽,颜色透着灼人的艳。 他眼底暗色翻涌,喉结滚了滚,手压着她背迫使她向前倾身,又想吻上去。 “stop!”沈今懿抬手,捂住陆徽时的唇。 刚才陆徽时给她系鞋带的一幕,让她突然想到,他还欠她一个正式的求婚。 但这个仪式,如果不是彼此相爱,那也没有弥补的意义。 这个念头的出现,又加剧了关于喜欢他的认知。 她沦陷得太轻易,甚至还不确定他给出的是否关于爱情,她就已经节节败退,为他先把自己的底线打破了。 她知道,感情里,先动心的人在博弈中注定了是输家。 可是,谁能抵抗得了陆徽时呢,现在看似棋逢对手的平衡,不过是她的负隅顽抗罢了。 只要他想,似乎没有人能从他的攻势下全身而退。 就是他不做什么,皮相绝佳,成熟多金,就已经有前赴后继的女人肖想他了。 沈今懿鼻音浓重,眼眸圆睁,因此拒绝的动作也显出一股天真的娇憨,“陆总,您今天的奖励刚刚已经全部兑换完毕了。” 她舌尖还是麻的,才不要这么惯着他呢。 陆徽时轻笑,被拒绝也不强求,拉下她的手握在手里。 他的拇指扣在她手心,他垂眸,车内幽沉的光足够他看清那个烫出来的疤痕。 沈临川把她金尊玉贵的养大,这个应当是她身上唯一的伤痕。 是他造成的,他总是愧疚的。 指尖轻轻抚摸着,他不由得问:“怎么就怕成这样?” 沈今懿跟着看了一眼,声音小下去:“你冷着脸,谁看了不怕呀。” 陆徽时不作声了。 性格使然,大部分时候他的脸上都是没什么表情的,从小便是如此,所以总是不如憬然讨人喜欢。 她怕他,原来也是因为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原因。 但经年累月形成的性格,已经无法更改了。 沈今懿看着他,从他的神色中品咂出一点歉疚的意思,于是借着这个话题发挥:“你以后也不可以凶我,不管我做了什么,犯了多大的错,都不可以。” “不会。”陆徽时说。 沈今懿眯着眼睛抠字眼:“保证要加上期限才是有效的。” 一听就是从她的老父亲沈临川那里学到的谨慎,陆徽时勾了勾唇,“永远不会。” 沈今懿终于满意了,唇角翘起愉悦的弧度。 陆徽时看着她,眉梢轻挑,沈今懿看着他,咬了咬唇,凑上前在他唇上亲了下。 这个奖励太敷衍,并不能让陆徽时满意,他拉她回来,重新吻了上去。 “嗯——”沈今懿嘟嘟囔囔:“哎呀,你怎么这么磨人啊。” 抱怨的字音湮灭在他的吻里,被堵得支离破碎。 他又亲了很久,久到沈今懿不得不推开他,在迷乱的喘息之间求饶,“好了……好了……不亲了……哥哥……真的疼。” 陆徽时这才放开她,拉起她的手,低头在她的手心亲了下。 薄唇吻在她掌心的伤痕上,轻得像一片羽毛。 一贯冷肃的男人做起这些温情的动作来,有着令人心驰意动的吸引力,沈今懿看着他垂下的眼眸,心尖一颤,就这么放过了他刚才过度的索要。 她是跨坐在他身上的,这个姿势很不雅观且羞耻,她想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陆徽时扣着她的腰,“就这样坐。” 沈今懿挣扎两下,没成功,也就随他去了,趴在他怀里,让他抱着。 “月底回港城之后,我直飞伦敦,这次要待小半个月才回来。” 听到他说这次的出差时间这么长,沈今懿心里升起一点不舍。 接着,她就听见陆徽时问她:“要和我一起么?刚好外公研学结束,我们去看他。” 老爷子是建筑学家,现在是ucl的荣誉教授,这些年带着学生四处研学,编写书籍。 他沉浸在学术世界时,经常一两个星期联系不上人,沈今懿已经两个多星期没和他说过话了,都不知道他马上要回伦敦了。 陆徽时连理由都帮她找好了,沈今懿还是特意强调一番自己的目的:“好吧,那我和你一起,我也想外公了。” 她推了推陆徽时,“把我的包给我一下,我拿手机,给外公发个消息说一声,他肯定很开心。” 陆徽时没有动作:“不发了,给他一个惊喜。” 沈今懿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好!” 回到华清府,陈妈在给沈今懿做冰糖葫芦。 糖浆小火熬到焦黄,拉出细白的丝,一层层缠裹到新鲜的草莓上,漂亮又可口。 这种做法费时费力,沈今懿心疼陈妈:“您就直接像外面那样做就好了,这多累啊。” 她是好人家教导长大的千金小姐,品性是一等一的好。 对他们这些佣人很好,家里没事的时候就轮着给人放假回家和家人团聚,对人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模样,一家子人都喜欢她,也都乐意顺她心意哄着她。 要说身上有没有小脾气,肯定是有的,但好像都对着他们先生了。 不过嘛,这些都是新婚夫妻之间的情趣。 先生也乐在其中。 眼看着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陈妈心里熨帖,笑道:“就几个,费不了什么功夫的。” 沈今懿双手接过她拿来的一把糖葫芦,“谢谢陈妈!真漂亮。” 陈妈看她喜欢自己也高兴,“您喜欢就好。” 陆徽时在书房,沈今懿推开门,先从门缝里打量他在做什么。 见他只是在批阅文件,她拿着最后一个糖葫芦进屋,走到他身边。 她把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哥哥,吃一点?” 陆徽时不爱甜食,先拒绝了,“不用,你吃吧。” “吃嘛,我吃不下了。” 第一次在沈今懿这里听到这句话,陆徽时从文件中分神看了她一眼,很难不看出她是有意为之。 他还是吃下了。 沈今懿看陆徽时吃完草莓后有些不适地蹙了下眉,拿过旁边的水喝了一口,压过嘴里的甜味。 很少有人能强迫他做什么,而她可以。 他对她,似乎是没有底线的。 第75章爱神降临了 月底回港,第四日早上,沈今懿作为家属跟随陆徽时及他的下属一行前往伦敦。 乘坐的是他的私人公务机,娱乐休息区和办公区之间互不打扰,除了用餐的时候在一起,大部分时候大家各做各的,这让沈今懿在一群正经严肃的商务人士中落了个自在。 老公实力太强,年纪能当她叔叔的人见了她,一口一个恭敬的太太叫着,实在是有些考验人的心理素质。 14个小时的飞行后,当日下午抵达伦敦,陆徽时把沈今懿安顿到他在市中心的公寓,自己一刻都不停歇要去公司。 沈今懿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他陪她在港城的三天,是压缩了这次伦敦行程挤出来的时间。 在飞机上,他也没怎么休息。 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丝丝缕缕不可名状的情绪,都是心疼。 她站在门口送他:“你要是很忙的话,不用陪我待这么久的,你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 第57章 再忙,在陆徽时口中也只是轻飘飘的两个字:还好。 他打好领带,看到她情绪不对劲,多说了几句宽慰:“这一次要调整这边公司的组织架构,这些事必须要耗时间,结果都是这么磨出来的,形式而已。” 捏了捏她脸颊的软肉,他交代:“今晚会回来得晚一些,好好休息,不要等我。” “好,那你好好吃饭。”沈今懿乖乖点头。 分别前,陆徽时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一个浅尝辄止的离别礼。 晚上沈今懿还是等了他许久,等到自己都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陆徽时抱起她的时候。她在失重感醒来,视线瞥到墙上的装饰挂钟,指针已经指向新一日的一点。 她意识迷迷糊糊的,心里还记着事:“胃药温在厨房的,你快去喝了。” 陆徽时本质上不是耽于享乐的人,伦敦这间公寓,他入住的时候会有定时上门做饭清洁的钟点工,其他的一概都省了。 “你熬的?” 沈今懿抱着他的肩,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是啊。” 三碗水一碗药,她第一次做这些事,没有经验,几乎是全程守在厨房,生怕水干了锅炸了。 不过好在一切顺利。 陆徽时没说什么,走向卧室,把人放到床上后,直接将她压进床铺间亲了下去。 沈今懿困得整个人软绵绵的,沐浴后的香气还未散去,像一颗玫瑰馅的糯米糍,轻轻一咬就尝到内里浓郁的甜味。 陆徽时将她里里外外尝够了,去厨房喝了调理的药。 洗完澡回来,沈今懿睡得还不深,自发往他怀里滚。 “早知道就把羔羔带过来陪我了。” 睡意朦胧,她小声和陆徽时说话,无意识在他怀里轻蹭。 她已经习惯了抱着他或者羔羔才能睡好了,在熟悉的怀抱里,她终于安然睡去。 陆徽时注视着她恬然的睡颜,轻笑了下,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晚安吻。 猫猫。 他带了。 * 一连几日,陆徽时早出晚归。 沈今懿和大学同学约着玩了几天,行程第六天,陆徽时的工作节奏终于慢下来,准点下班回到公寓。 打开门,沈今懿没有外出,正在沙发上接听电话。 他把专门给她带回来的奶油可颂放进冰箱里。 出来时,这通电话结束,他走向她,随口问道:“谁的电话?” 沈今懿悠悠道:“外公的。” 陆徽时脚步微微一顿。 “你居然骗人!”沈今懿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外公现在还在瑞士,明明要明天才回伦敦。” 这人春秋笔法把她骗过来,难怪不让她发信息呢。 陆徽时波澜不惊道:“是吗?那是我记错了。” 才怪,沈今懿心想。 他对数字的敏感度精准到小数点后很多位,她不止一次听到他在会上挑出数据上的细微差异,怎么可能记错一个简单的时间。 分明就是故意的。 谁能想到堂堂陆总,竟然会骗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说出去谁信啊。 翌日,沈今懿一个人待不住,先回了外公家,陆徽时这天提前下班,在傍晚时到达老人家所住的富人区。 花圃里的各色花卉争奇斗艳,戴着遮阳斗笠的佣人正在浇水,陆徽时认出那是熟面孔。 遭受长达数十年家庭暴力后勇敢起诉离婚的农妇,照顾沈今懿多年、替她站上摄影最高领奖台发言的阿姨。 她回国后,把人安排到外公这里,帮忙侍弄他的花草。 阿姨开门迎他进来,他常来外公这里,频率甚至高过陆憬然,并不需要带领,叫阿姨忙自己的事情,不需要招待他。 走上台阶,夕阳笼罩着这栋白色的建筑,柔黄朦胧的光影里,入目的一切宛若置身油画的稠浓,世界有种不真实的虚幻。 让他想到五年前,一如此刻的那个黄昏。 那一日,他的行程临时变动,空出来的时间竟然找不到消磨,他叫人开到这里。 走上台阶,绕过几根罗马柱,转角是上二楼的楼梯。 他那时不知道,几分钟后憬然会到这里,而沈今懿正埋伏在转角处。 他送沈今懿的珠宝,来自于同一品牌:flechazo。 订购的每一款,他都买断,保证她拥有的独一无二。在和品牌主设计师聊天时,听到他说起这个品牌名字的寓意。 flechazo,西班牙语,意为一种突如其来的爱慕之情或是一见钟情的感觉。这种感觉通常迅猛而强烈,常常在不经意间产生,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并难以抗拒。 他没什么艺术细胞,理解不了这份渲染得弘大深刻的浪漫,反应平平。 设计师并不计较他作为理性主义者的傲慢,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笑言: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懂得它的含义。 那一天,十六岁的少女突然闯入视野,落日下沉,黄昏将她的裙摆镀上一层金光,雾蓝的眼眸像一片晴朗的海,在她明媚的笑颜里,晚风变得温存,时间和空气的流动都慢下来,只有他的心跳骤然快了一拍。 命运的钟声敲响,余音不绝,他仿佛听到上帝在他耳旁轻语—— 陆徽时,看,你的爱神降临了。 第76章你们都要好好的 陆徽时脚步微缓,在距离转角四五步的地方停住。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他迟迟不动,墙后缓缓探出一个偷偷摸摸观察的小脑袋。 沈今懿没吓到人,失望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陆徽时:“看到你的裙子了。” “那你不早说!”沈今懿怒而起身,抱怨道:“害我腿都蹲麻了。” 又耍上无赖了,陆徽时笑了笑,抬步上前,眼神落在她身上。 她换了身衣服,黑色珠光茶歇裙,束腰蓬裙,裙长到小腿,腰掐得很细,手工刺绣精美繁复,蓬松柔软的黑发编成公主头,脖颈间坠了一串珍珠项链,颗颗饱满圆润,极致的黑与白对比强烈,是视觉上的享受。 女孩子长大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分明还清楚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但现在她站在自己面前,感觉已经完全不同。 强烈到难以抵抗的吸引力。 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 她站在台阶上,身高差缩小,陆徽时揽住她的腰,不用太费力就能亲到她。 男人健硕的身躯贴过来时,沈今懿就知道他想要什么,不过没有躲开,等他亲了会儿才推拒说:“外公还等着呢。” 心绪波动太大,想亲近她的念头就难以克制。 陆徽时闭了闭眼,吐息很沉,和她说话分散注意力:“今天做了什么?” 沈今懿说起来就很郁闷,也觉得有点丢脸,支支吾吾道:“和外公下了一下午棋。” 陆徽时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有点想笑:“一次都没赢过?” 沈今懿不高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要求他:“你帮我赢回来。” 说完,她牵起陆徽时的手上楼,要他帮自己找回面子。 陆徽时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六年前,意识到自己整蛊错人的女孩惊慌从他怀里逃开道歉,院门外传来鸣笛声,她匆匆和他道别,迎向自己真正等待的人。 六年后,她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 外公见到陆徽时难掩喜色,他和陆憬然很小的时候就在他们身边学习,是行了拜师礼的,算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情谊与亲生无异。 两人对弈,同样老辣的棋路,谋定而后动,步步为营,沈今懿左看看右看看,看得眼花缭乱,成功把自己绕晕了,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醒来时她睡在自己的床上,窗外天色擦黑,约莫到了八点左右。 她赤脚下地,打着哈欠走出卧室,夏日困乏,她总是睡不够。 外公和陆徽时还在书房,佣人刚给两人添了茶点,门开着,沈今懿刚走到门口,两人的交谈声落入耳中。 说起往事,外公语带哽咽:“阿舒走的时候,要不是还有一一,我和知贤可能就都挺不过去了。我们就这一个女儿,教育养大她成人,看她结婚生子,我们倾注了半生的心血和爱在她身上,谁知道,最后竟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 丧子之痛,锥心刺骨,老人长长叹息道:“命运啊,翻覆就在朝夕,谁知道明天是怎样的光景。” “我呢,没什么愿望了,就想多看看一一,等到以后见了知贤和阿舒,就告诉她们,我们一一过得怎么样了,她长大后是什么样子,她们没见过,肯定想知道,我去说给她们听。” 说到这儿,外公笑了笑,那笑复杂极了。 惋惜看不到的长远未来,眷恋不舍年少的孙女,还有浓厚到化不开的思念。 畏惧的是死亡吗?并不,畏惧的是永恒的别离。 第58章 门外,眼泪悄无声息爬了沈今懿满脸。 外公的话还在继续:“我是数着日子过的人了,徽时啊,以后我们一一就拜托你了。” 陆徽时郑重道:“您放心,我承诺过老师,会护着今懿,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兄长还是丈夫,只要我在一天,我就护着她一天。” 他的话音落下,沈今懿擦泪的手顿住,缓缓抬起头,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凝滞的空白。 有他这话,外公欣慰地点点头:“知贤一直说,她最后悔的事就是一一的婚事,没有坚持,如果她知道最后还是你和一一成了,她肯定高兴。” 陆徽时笑了笑。 小的时候,所有人都更喜欢憬然,只有老师最为偏爱他。 外公看着对面的青年,眼神慈爱:“最后那两句话,我下午也是一样和一一说的,徽时,不能总是你单方面去爱护疼惜她,她是比你小,但你们是夫妻,是要互相扶持着过一辈子的,她也有义务为你分担,爱你敬你。” 陆徽时眼神微动,握茶杯的手紧了紧。 “我知道你从小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把什么都吞在心里,独自消化,你要不想表露出来,我想一一就什么都不会知道,她是能轻松自在,不为你的烦恼忧心,可是……” 外公压下翻涌的心绪:“我们也希望,你同样开心、幸福,难过的时候有人在你身边陪伴安慰。” “我说出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告诉你,一一是个很好的孩子,她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你不要总是把自己代入兄长的立场,你要把她放在和自己同样平等的位置,也可以向她索取,你的喜怒哀乐,也都可以说给她听。” “总之啊,外公希望你们都要好好的。” 第77章看看腹肌 沈今懿泡完澡出来,陆徽时站在房中,正拿着她书架上摆放的照片看。 在合照里他能一眼找出沈今懿,放回相框时,他的视线被旁边一叠信件吸引。 他没有窥探她隐私的打算,只是堆叠的信件有倾倒的趋势,顺手整理一下。 沈今懿记起里面的内容,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其中一封厚得快要撑破的信封封口朝下,无数照片在重力作用下掉落,在桌面四散开来。 各种姿势下的……腹肌照。 高清、近距离、一目了然,来自她的追求者。 陆徽时一张张捡起照片,转头问一旁的人:“装哪儿?” 沈今懿硬着头皮走过去,拿过他手上那叠腹肌照,找出属于他主人的那个信封塞进去。 陆徽时扫过信封上的署名,eric。 沈今懿收完才意识到,她熟练的动作好像表明她对这个eric……的腹肌印象深刻,于是特意说明一下。 “我的社交软件不加不熟悉的人,也不收私信,有些人就会在情书里塞这些。” 陆徽时看到一排信件,都是拆过的。 “都会看吗?” “会看啊。”沈今懿毫不犹豫回答。 把东西放回书架,她转过身,入目是陆徽时整齐洁白的衬衣,沈今懿晃了下神,才继续说:“其实有很多是没有署名偷偷送的,别人的心意,我觉得应该尊重,所以看了之后就保存下来了,没有扔。” 陆憬然曾经对此表示过不满,但她有自己的一套行为标准,如果她坚信这是对的,就不会为任何人让步。 以前对陆憬然是,现在对他也同样如此。 陆徽时倒没什么表情,只是质疑了一下数量。 “应该不止这些?” 沈今懿诚实地点头,“你看到书房里那几个收纳箱了吗?那些都是。” 120x100x90的收纳箱,她收到的情书装满了四个箱子。 陆徽时对她受欢迎的程度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佣人为他送来干净衣物,他拿过走进浴室。 沈今懿听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在床上来回滚了几圈,心里一个念头蠢蠢欲动。 她去楼下灌了半杯凉水,回来时陆徽时换上睡衣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她看到一半的书,低敛的眉目浸润在灯光里。 床铺下陷,陆徽时感觉到身侧凑过来一个人,他视线从书上移开,看沈今懿从他手臂下钻进自己怀里。 她的脸上晕开一团粉色,眼睛亮莹莹的。 仿佛是要说的话十分难以启齿,她咬着唇,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才开口说:“哥哥,看看腹肌。” 陆徽时轻扬眉梢,盯着她看了几秒,合上手中的书本放到床头柜。 “自己来。”他看着她说。 沈今懿激动地爬起来,双腿跪在他身侧。 她也不扭捏,凑上前去解陆徽时睡衣的扣子,只是没做过这样的事,她的手指关节像生了锈,突然变得不太灵活,她只好凑得更近,方便自己动作。 陆徽时揽过她腰,看她细白的手指和小小一颗衣扣搏斗,不得其法,终于在半分钟之后,成功解开第一颗扣子。 他垂眸,看到她的眼睫因为紧张眨动很快,轻咬着唇。 接着解开第二颗,第三颗…… 沈今懿耳根红得滴血,被男人身上的热度烘得发热。 她心无旁骛,专心做这一件事,最后一颗扣子解开,她颤抖着指尖,分开陆徽时的衣服,柔滑的丝绸滑过肌肤,男人的躯体缓缓呈现在眼前。 常年健身,他有一身精壮漂亮的肌肉,胸肌勃发饱满,腹肌紧实,块状分明,两道人鱼线顺着腰腹斜向下延伸,没入睡裤中,引人遐想。 沈今懿小脸红扑扑的,鼻尖沁出一点汗。 只看了一眼,视线就变得躲躲闪闪,胆子也就到这儿了,陆徽时低笑,收紧手臂,侧头亲了亲她的耳廓,低声问:“谁的好?” 沈今懿被他抱进怀里,脸颊贴着他胸膛硬热的肌理。 她眼睫扑朔,声音乖得不行,“你的。” 轻薄的一层布料之下,危险藏无可藏。 在她解开他第一颗扣子时,她就发现,他有了反应。 * 第二天用过早餐,陆徽时去公司,沈今懿在花园里散过步,拍完一组虞美人回来。 外公戴着眼镜,在落地窗前看书,迟暮之年的老人,身上有着岁月洗礼的安定和儒雅的风度,沈今懿举起相机。 闪光灯亮起,外公保持着看书的姿势,几秒钟后才抬头,笑着朝她看过来。 沈今懿在取景器里放大外公的眼睛,定格下他看她自己的眼神。 走去外公身边,她直接在地毯上坐下,趴在外公膝头。 聊完回国后的生活,她问起外公昨夜听到的事。 “外公,我昨天经过书房,听到徽时哥哥说,他答应过外婆,会护着我,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外公笑了笑,“你爸爸决定和小芸结婚的时候。” 沈今懿愣住。 居然是那时候吗? “你爸爸能走出来,开始新生活,我们是开心的。但是啊,怎么能不担心呢,人心隔肚皮,我们既怕后妈对你不好,也担心你爸爸有了新家庭忽视你。” 外公抚着她的头发,叹息着说:“我和你外婆也不知道能护着你多久,那时候她天天做噩梦,梦见你吃不饱穿不暖,被人欺负,没人给你撑腰。” “憬然妈妈……也不是很好相处的婆婆,憬然不是妈宝,但毕竟是疼自己的母亲,哪能完全不顾着她呢,到时他夹在亲妈和你之间,你外婆也怕你会受委屈。” “她和徽时感情深,聊到这些,就拜托他,多照顾照顾你。” 外公回忆着,缓缓道:“徽时承诺,以后他会护着你,回去后就去查了小芸,把她家里所有人都查了一遍,三代人的人格品性都查清了,资料厚厚一沓,拿来给你外婆看,让她安心。” “他是做得多,说得少的人,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外婆后面不好那一年,他每个星期都来港城,他那会儿刚接手融达,压力很大,也忙,有的时候来了,看一眼人就得走了。我们回伦敦之后,他经常来我这里,问起你的学业、交友,一一,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徽时都有在关心你,只是毕竟你是弟妹,总是要避嫌的,所以这些以前我也没有告诉你。” “他看着性子冷,其实很重感情,你外婆每天都和我念叨,她很后悔,别人不选他的时候,她不应该不选他的。” 第78章不是给不起 外公的话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出很多情绪,沈今懿心里雾蒙蒙的湿着。 她仰着脸,看着外公开口:“我会对徽时哥哥好的。” 过了几秒,她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外公,我会对他好的。” 外公摸着她的头,笑容既欣慰又感怀。 都是好孩子。 陆徽时今天公事繁重,发来信息说要晚归,沈今懿陪着外公用完晚餐散步消食后,来到衣帽间。 她的珠宝首饰整齐地收在首饰柜,陆徽时送她的占了单独的两层。 第59章 拉开抽屉,琳琅的宝石绚丽夺目,从项链到胸针,应有尽有。 都是不会撞款的设计。 她曾经以为这些是他不走心的敷衍,所以一次都没有戴过,收了就放着,回国时整理东西,这些也被她刻意遗忘。 在她的记忆里,陆徽时的存在感很低,他不怎么和她说话,见面时总是疏冷淡漠,可仔细想来,她人生的每一个成长的节点,都有他的影子。 为了对外婆的一句承诺,他像一个缄默的骑士,已经守护了她很久。 哪怕她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意外发生,她求助他得来的一段婚姻,她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陆徽时回来得晚,到家时沈今懿已经睡下,床头留了一盏暖黄的小灯。 他洗漱后放轻动作上床,但好像还是把人吵醒了。 沈今懿翻了个身,埋进他怀里,“几点了?” “十二点。”她声线清明,目光湛亮,是清醒的,陆徽时在她额头亲了下,“怎么不睡?” 这个问题,沈今懿心里知道答案。 她只是有点想见他。 但她不会说,在他面前语焉不详地含糊了过去,“有点睡不着。” 明日就要回国,陆徽时以为她是舍不得外公,拍拍她的后背,哄道:“等外公做的这个课题结题,我们请他来京市小住。” 这件事下午已经和外公商量过了,沈今懿顺着点点头,“好,外公下午还说,他很想和爷爷一起去钓鱼。” “岷山新建了一个度假村,可以钓鱼,到时候我们陪他们一起。” 沈今懿喜欢和他商量以后的安排,他们都在彼此的未来里。 看得见,触摸得着,心里有种落定的安宁。 她已经开始期待了,跃跃欲试,“听说钓鱼会有新手保护期,我会不会比外公和爷爷都钓得多呢?” 陆徽时说:“最好是你赢。” 爷爷和外公在钓鱼上胜负欲都旺盛,谁赢了另一个都不会服气。 沈今懿莫名也起了胜负欲,突发奇想道:“鱼能训练吗?你能不能想办法让它们只咬我的鱼钩?” 陆徽时低笑出声:“宝贝,你这是为难我。” 沈今懿哼了声,刚想说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陆徽时刚才叫了她什么。 她陡然看向他,心跳猛地加速,脸上发热,语气不稳道:“你……你……”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亲密的称呼叫她,男人的声音低沉,撩人心弦,杀伤力大到她难以抵抗。 陆徽时睫毛垂落,眼眸半阖,橘黄的光模糊了他轮廓的锋利,薄唇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我怎么了?” 沈今懿咬了咬唇,声音很轻:“你知道。” 陆徽时低下头,和她额头碰在一起,问她,“不喜欢?” 沈今懿气恼他使坏,推着他胸膛想从他怀里挣脱开,陆徽时笑了声,握着她的后颈把人像抓猫一样抓回来。 他张口含住她的唇,亲密又缠绵地吻她,一点点消磨掉她的小脾气。 沈今懿逐渐在他的吻里沉迷,酥麻的感觉充盈全身,不自觉就贴近他,抱着他黏黏糊糊撒娇。 “哥哥……” 陆徽时喜欢她无意识流露出的爱娇的样子,吻了她很久。 沈今懿在他怀里喘息。 他抱紧她,薄唇移到她耳边,一下下触碰着,染上情欲的声线沉哑,灼热的呼吸洒在耳廓,顺她心意,叫出她喜欢的称呼。 “宝贝。” * 晚上闹得久,返程时沈今懿一直在补觉。 回到华清府,正好碰到美术馆的人送画上门,沈今懿长途飞行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工人一层层拆开防撞的护膜,沈今懿站在一旁,压制不住兴奋劲儿。 看着工人拆出两幅画,她疑惑道:“嗯?怎么有两幅?还有赠品吗?” 工人利落撕开牛皮纸,两幅画展现在眼前,沈今懿看清后,顿时愣在那里。 一幅画是她当日选定的‘春日繁花’,而另一幅画,是她不得不忍痛舍弃的‘青溪流水’。 两幅画她喜欢的程度难分伯仲,但她知道,能让她带走一幅,陆徽时已经费了不少功夫,所以另一幅画,她只安慰自己没有缘分。 却没想到,他给她的,比她以为的还要多。 她看向身侧陪她看画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哽咽:“你这样,我会变得越来越贪心的。” 男人笑了笑,幽深的目光注视着她,语气沉缓,像是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贪心又怎样,我又不是给不起。” 第79章偏偏她是理想主义 沈今懿说了两个位置,陈妈领着工人去挂画,她的目光顺着几人走远,久久没有收回,又像是无意识的走神。 这有些反常。 她的情绪大多数时候是外放的,喜悦和不满都会直接表达。 在陆徽时的预想中,心愿以超过预期的程度被满足,她这时候会高兴地扑到他怀里,用亮晶晶的眼神抱着他撒娇。 而不是这样安静,问他,“为什么呢?” 陆徽时轻问:“什么为什么?” 沈今懿仰头,专注地看着他幽邃的眼睛。 “清蘅出道二十年,没有出过一幅画,能收藏一幅画,我已经很惊喜很开心了,我是唯一的收藏家。遗憾是常有的事,我不是会因为遗憾的存在否定全部的人,没有第二幅画,我的开心不会减少。” 沈今懿脑子乱,语言组织得也很混乱,她知道自己的这份较真不解风情,真的很破坏气氛,尽管陆徽时看起来一如既往平和,并不受影响,但她说到最后还是因为不确定先有了几分泄气。 “……我的意思是,如果是为了让我开心的话,第二幅画不是非要不可的,为什么一定要帮我买回来呢?” 虽然他说,他给得起,但这不能够构成理由。 陆徽时眉目深浓,专注而耐心地听她说完,“收到第二幅画,会更开心吗?” 失序的心跳中,沈今懿点头:“会,但是……” 她知道自己的表述并不合格,至少没有让倾听者领会,仔细思索斟酌语言,想尽可能地让自己在安全的维度探知她想要的答案。 陆徽时在她思考的这个空隙中回答她,“开心就好,没有但是。” 他垂眸看着她,理所应当道:“让你开心,不是我应该做的事么?” 这是不需要做考虑的事情,更不需要去权衡轻重,只要是他付得起的代价,无论大小,能让她开心,就都是值得的。 屋外夏日蝉鸣不休,大厅被衬出几分空旷的安静,沈今懿耳朵里仿佛灌满风声,她眨眨眼,确认自己精准捕捉到那两个字。 ——应该。 大部分时候,这是一个基于责任、义务,被动的一个词语。 想说的话偃旗息鼓,心底蠢蠢欲动冒尖的情绪倏地散了,像今早晨起时的雾,见了光就了无痕迹,只留下一阵若有似无的潮意。 她好像已经得到了答案。 陆徽时被一通紧急的工作电话叫走,沈今懿送他出门后,抱着羔羔,到阅读室小坐。 燥热的风吹动风铃,日光晒得庭前的树恹恹的,她躺在摇椅,出神地看着五彩斑斓的贝壳,一动不动,直到一个电话打来。 翟清欢压低的声线也难掩她的激动。 “宝贝!啊啊啊啊!flechazo请了江霁做代言人,我马上要去给他拍广告了!感谢你老公!感谢伟大的陆总!当然最最感谢我的好姐妹沈一一,感谢你让我拍到我的爱豆!让我沾你的光吃上香喷喷的软饭!” 陆徽时竟然真的把代言人给了江霁,沈今懿回过神:“恭喜。” 翟清欢敏锐地察觉她语气中的低落:“怎么了?什么事让我们大小姐不开心了?” “没什么。”沈今懿换了个坐姿,随意找了个借口:“时差乱了,现在有点困。” 翟清欢狐疑:“真的没有不开心?” 沈今懿笑了下,语气放轻快:“真的,谁能让我不开心啊。” “也是。”翟清欢想了想,倒是赞同这个说法:“那你休息会儿,我这儿还有点事忙,先不说了。” “好,拜拜。” 沈今懿从熄灭的屏幕看到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丧气地叹了口气。 她可以瞒过翟清欢,却无法自我欺骗,忽略自己心情的沉闷。 陆徽时让她不开心。 可是说出来,谁都会觉得她是无理取闹吧。 爸爸、芸姨还有外公在他们的婚事上表现出全然的支持。 因为他们知道,陆徽时的责任感会促使他做一个合格的丈夫,成为他的妻子,她这一生,都会在他的呵护下平顺地度过,没有任何意外。 实际上也是如此,应该没有人比他做得更好了。 从结婚那天开始,他就在角色里,包容她到近乎纵容的地步,满足她全部的要求,就连情绪价值,他赋予的也都远超过预期。正如他承诺外婆那样,护着她不受丝毫委屈。 第60章 如果她不计较,务实地只看自己得到的…… 偏偏她是理想主义。 只要想到任何一个成为他妻子的人都能得到她所拥有的这些。 她的心,就被难以言喻,盛大绵密的潮湿包裹。 第80章让他喜欢 羔羔头顶炸了一头的小辫子,沈今懿的伤春悲秋只持续了一个下午,接着就大彻大悟。 她一直在被动地等待陆徽时揭晓答案,殊不知这样已经丧失主动权了,一律防守是赢不了的。 沈大小姐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写着不服输三个字。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都已经是国家认可的合法身份了,这样好的开局,还拿不下一个男人? 想通后,她打开手机,在浏览器中输入: 【怎么追求自己喜欢的男人?】 页面弹出来,情感大师字字珠玑,在情感经验贫瘠的沈今懿眼中神圣得如同天书。 第一:在追求之前,我们需要对他有充分全面的了解,这样才能更好地与他沟通交流,找到共同兴趣爱好,以促进感情的升温。 第二:男生通常会被那些有自信、有才华、有特点的女生吸引。因此,我们要尽可能展现自己的优点和长处。 第三:…… 陆徽时今日提前结束工作,下班回来后,看到的就是在书房奋笔疾书的沈今懿。 一边在电脑上查阅着什么,一边认真做着笔记。 她有灵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状态,陆徽时抱走叼着逗猫棒要进房间的羔羔,没去打扰她。 很快,陆徽时就判断出她在做的事情应当和他有关。 因为沈今懿时不时会用一种斗志昂扬的眼神盯着他看。 也会写着写着莫名就生起他的气,嫌弃得离他很远,不给他好脸色看。 她不理人的时候,连带着羔羔也不往他身边凑了,屁股对着他,一大一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算着时间,离她生理期还有一段时间。 不知道他哪里又惹得大小姐不高兴了。 几日后,沈今懿看着自己精心汇总了数十位情感专家真知灼见的《追人企划》满意地点点头。 当晚,陆徽时下班回来,沈今懿开始进入实践。 她坐去陆徽时身侧的单人沙发,摆出端庄的姿态,清了清嗓子:“陆总,有空吗?” 陆徽时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一本正经的人。 沈今懿抱着本子拿着笔:“有空的话做个小采访吧。” 陆徽时笑了下,将ipad熄屏,“你问。” 沈今懿一板一眼:“姓名。” “陆徽时。” “年龄。” “29。” “身高。” “189。” “兴趣爱好。” “潜水,国际象棋。” 所谓的共同爱好这不就来了,沈今懿故作惊喜:“我也喜欢潜水诶,下次我们一起吧。” “国际象棋……”她想到自己屡战屡败的战绩,咬牙道:“我也很喜欢呢。” 她说得实在勉强,陆徽时和她想到同样的事情,轻轻笑了声。 沈今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请这位先生不要人身攻击。” 她接着问:“你为什么会决定养猫?” “学习。” “嗯?”沈今懿不太明白,歪头看向他,和身旁歪头的羔羔动作很巧合地同步了。 陆徽时唇角牵出一个笑,眸光落在她身上,意味深长道:“学习怎么养好一只猫。” 沈今懿思索了下,发现这简直是废话文学。 “那你是怎么在众多的小猫中,选中我们羔羔的呢?” 陆徽时看了眼端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小猫,想到当时在猫舍的场景。 沈今懿问:“它是最乖的那只吗?” 乖谈不上,只是脾气和某个人挺像。 高傲,霸道,傲娇。 不和其他小猫争他的注意力,平分喂下去的猫条它看也不看一眼,只有表现出最喜欢它,不理会其他小猫,它是唯一选择,才会卖乖来蹭一蹭他的手。 陆徽时言简意赅:“和它有缘。” 沈今懿点点头,前面的话题只是为了确认为他是配合的,铺垫到位,终于来到了重点环节。 “你最喜欢的颜色。” 听到这个问题,陆徽时手指在膝盖上点了点,不答反问:“你不知道?” 沈今懿对上他的眼睛,在他平静的注视下慢慢败下阵来,低头在笔记本上一笔一画写:蓝色。 “meganfox和alexandradaddario,你觉得谁更漂亮。” 陆徽时答得很快,“差不多。” 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沈今懿不满意他的敷衍,换了个问法:“你更欣赏哪一位?” 陆徽时看了她一眼,无声弯了下唇:“不了解。” “……好吧。” 试探不出他喜欢的女生风格。 又问了几个问题,沈今懿合上笔记本,公事公办的语气:“感谢你的配合,暂时就先问这些,明天我再来。” 一连几天,沈今懿像个围绕他转的小陀螺,得空了就围在他身边问东问西。 五花八门的问题,陆徽时全都为她解答,配合她心血来潮玩的小游戏。 第一阶段的全方位了解暂告一段落,第二阶段的展示自我,沈今懿迟迟找不到切入点。 她的才华大家都知道,特意去他面前显摆一番真的很傻气。 长处,她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长处吗? 沈今懿端起杯子,没注意到羔羔从某个方向冲过来,她的手被撞歪,半杯花茶倒在了胸前。 这小东西知道自己闯祸了,软绵绵地凑过来撒娇,沈今懿在它头上轻轻拍了下,上楼洗澡换衣服。 她的衣服都是品牌直送到家里,日常陈妈会打理,她也不大挑,拿到什么穿什么。从浴室出来后她到衣帽间去挑了几套很显曲线的裙子放到外侧。 陆徽时晚归,进屋后环视一圈,不见平常等候的人。 陈妈端来他的胃药,主动道:“太太喝了碗甜酒酿,有点醉了,刚刚歇下了。” 陆徽时点头,洗了药碗后倒了杯温水,化了一颗海盐柠檬糖在水里。 上楼打开卧室门,刚好看到小醉鬼摇摇晃晃下床,正在满地找她的拖鞋。 听到门开的声响,沈今懿艰难抬起头,委委屈屈开口:“我想喝水。” 陆徽时走过来,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她到她嘴边。 沈今懿先尝了一口,咂摸出清新的味道,才一口气喝下半杯水。 喝不下之后,她推给他:“哥哥帮我喝。” 陆徽时才应酬完,身上沾了酒气不舒服着,喝了她剩下的水,在她唇上亲了亲,交代她:“别乱跑,乖一点。” 沈今懿仰着脸,双颊到鼻尖都潮红着,雾蓝的双眸漾着水:“嗯呢。” 陆徽时洗完澡出来,沈今懿还乖乖坐在床边等他。 他走过去,她朝他伸手要抱他,陆徽时一手撑在床铺,俯身配合她抱上自己的脖颈。 陈妈这次做的酒酿度数有点高了,沈今懿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抱着他往后倒。 陆徽时和她一起跌进床铺,她黑色的发丝像枝蔓一样铺开。 沈今懿抱着他不放手,酒后发烫的面颊贴在他颈侧。 “想你了。”她拖着调子说,“你有没有想我?” 她这段时间难得这么乖的时候,陆徽时被她小猫一样蹭着,薄唇微微翘起弧度。 他的手指轻柔摩挲着她颈后柔嫩的肌肤,语气沉哑:“我也想你。” 沈今懿脑子里蒙着一层雾,思考缓慢,但却能分辨出他说的答案是自己满意的。 被哄开心了,表现欲就上来了,她眯着迷蒙的眼睛,努力凑到他耳边小声和他说话。 “我有36d。” 陆徽时动作顿住,胸膛深深起伏了一下。 沈今懿没等来他的反应,从他怀里退开,“你不信?” 陆徽时喉结滚了滚,看着她的眸色深晦:“没有。” 沈今懿摸到他放在自己颈侧的手,牵起来覆上去。 轻薄蚕丝如若无物,男人修长有力的指骨陷入柔腻,脆弱娇嫩的触感盈满整个手掌,沈今懿听到耳畔那道呼吸陡然深重。 生理期前一个星期熟悉的坠胀感在男人的揉握下得到缓解,她把自己往他手里送,温温软软地求。 “难受,哥哥揉一揉。” 第81章宝贝好甜 夜色深浓,稀疏的树影投落在窗帘,影影绰绰,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交错的呼吸声。 陆徽时几秒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平缓又冷静,藏匿着危险:“难受?” 沈今懿鼻腔里溢出一声,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嗯。” 陆徽时低头在她鼻尖蹭了蹭,明知故问:“明天会和我生气么?” 沈今懿混沌的脑袋思考不到长远的明天,本能地向当下这一刻的舒适卖乖,眨了眨眼睛,软声回答道:“哥哥,我不会的。” 第61章 男人语气无波:“是么?” 沈今懿和他鼻息交融,浑身的骨头酥得松散,努力将失焦的视线聚集在他脸上,用十二万分认真的语气和他保证。 “真的,我不生气,谁生气谁是小狗。” 看得出真是醉得深了,这种幼稚的话放在平时她断然是不会说的。 陆徽时很轻地笑出来,终于撕破了平静克制的假面,低下头吻她。 从额头到鼻尖,最后落到唇上。 她脸上那一层微醺的薄红有逐渐加深的趋势,呼吸带着酒后的热意,唇舌的甜度和香气被催发出来,清润甘甜的味道。 他极有耐心,细慢地尝。 沈今懿的思绪在细细密密的吻里愈发迷乱,环在他脖颈的手要掉不掉,身体里流淌的暖意让她飘然。 ////////////////////////////////// 某一个时刻,他的吻停住,转而在那一段纤细的脖颈流连…… 沈今懿感觉到那一片肌肤都要被滚烫的吻灼伤。 最后一下亲在她锁骨上,男人低抑的嗓音里透着哑,他问她:“要我亲吗?” 身体似乎随着他的动作产生一个巨大的缺口,欲望悄无声息滋生,沈今懿缓慢地睁开眼睛,胸前一起一伏。 若有似无的一声:“嗯……” 也像是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泣音。 沈今懿不确定自己是否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 ////////////////////////////////// ////////////////////////////////// 她的神经在瞬间绷紧,脑袋昏昏沉沉。 心脏高高抛起,像第一次学游泳时,沉下水后被水淹没,短暂窒息了片刻。 新奇而陌生的体验。 ///////////////////////// //////////////////////// /////////////////////// *oo* 翌日,明媚的天光落入房中,沈今懿悠悠转醒,伴随着意识的清醒,昨晚上发生的一幕幕也在脑海里强行放映。 她脸色爆红,噌一下起身,从床头柜下取出五页纸厚的《追人企划》,气冲冲地奔去书房,全部喂给了碎纸机。 特点长处那一栏红笔圈出来的’身材好‘三个字,转瞬被机器吞没,四分五裂。 第82章他也想旷工 企划书被毁尸灭迹,沈今懿往卧室走,愤恨地想,这人是追不了一点的。 她只要稍微主动半分,陆徽时就能得寸进尺从她身上讨去许多好处。 他真是不折不扣的商人,为自己谋福利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真开始追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拆吃入腹了。 她那本就不坚固的防线,哪儿能防得住他这个面冷心黑的资本家? 浴室的镜面光洁透亮,很大一面,沈今懿从中看见自己。 睡裙被撕坏了,她身上的是新换的一条,陆徽时没有给她调整肩带,领口垂下来一些,半枚红痕坠在白皙的肌肤上。 ////////////////////// ///////////////////// //////////////////// 狗男人! 他还咬她! “是属狗的吗?”她暗骂道。 洗净脸,面巾拭去脸上的水,沈今懿抬头,看到镜中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陆徽时站在她身后,他起床有一会儿了,头发打理过,发丝侧分后抓,发胶定型,黑色西装剪裁得体,一派衣冠楚楚的正经矜然。 视线在镜中相撞,沈今懿刚降温的脸又红了红。 他昨晚就是顶着这张淡漠冷肃的脸做那些羞耻的事的。 斯文败类,她想。 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他的唇,烫到一样,又飞快移开,垂下眼,又看到他的手。 沈今懿的脸更烫了。 不生气的话是她自己说的,火也是她自己点的,现在要算账都找不到理由。 她浑身不自在,生硬地问:“你要走了?” 陆徽时要去新加坡出差,去那边实地考察一家初创互联网公司,车已经在楼下备好。 “嗯。” 陆徽时应了声,视线从她黑发间微红的耳尖移开,上前半步,从她身后将人圈抱在怀里。 男人低下头,在沈今懿白润的肩头落下一个吻。 西装的凉意渗进皮肤,沈今懿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也像有羽毛拂过,轻飘飘的痒。 她转过身,陆徽时把一条靛青色暗纹领带交到她手里,“帮我系领带。” “我不会呀。” 蝴蝶结都不会打的人怎么会系领带,沈今懿说完,没有错过陆徽时眸中一闪而逝的笑意,她恼怒道:“你是不是又在嘲笑我手笨?” “我什么时候嘲笑过你。”陆徽时捏了捏她的脸:“又给我扣黑锅?” 沈今懿哼了声,还是满脸的不高兴:“我不会,你自己来。” 陆徽时牵起她的手,不让她挣脱:“我教你。” “不要,我才不想学。” 陆徽时的强势带着成熟男人的性感,沈今懿心里小鹿乱撞,嘴上不情愿,动作半推半就,抬高手臂,陆徽时低头配合,她将领带从他颈后绕过。 她拉着领带两端,像是把他套牢的猎人,高大的男人甘愿被她掌控。 沈今懿从中得了一点趣味,“然后呢?” 镜面映出两人亲密的姿态,陆徽时大手揽住她纤细的腰,垂下眼,视线落在她身上。 不施粉黛的脸素白干净,肌肤吹弹可破,睫如鸦羽,鼻梁秀挺,从他的角度…… /////////////////// ////////////////// ///////////////// 昨晚上她醉着,性子软得不行,他没收住,做得过分了些,本以为今天要好好哄一哄才能哄好,没想到她会愿意乖乖帮他打领带。 乖得像,养熟的猫。 他声线低下去几分,“宽边压住窄边,向左后绕出,拉紧……” 在陆徽时口述加亲自指点的教导下,沈今懿磕磕绊绊,成功打出一个还过得去的温莎结。 推高将结扣收束,上方是男人棱角凸起的喉结,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沈今懿别过眼,后知后觉喉咙有点干涩。 她松开手,自我夸赞了一番,“我还蛮有天份的嘛,果然,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我系得真好,真想把你送去全国巡展。” 猫尾巴翘起来了,陆徽时忍不住笑开。 沈今懿不满地拍了拍他,“什么意思啊你!” 辛苦一番还被他笑,她气得想咬人,陆徽时收住笑,低下头亲她,“我要走了。” 沈今懿哼哼唧唧,本来不愿意,听到他的话才让他亲。 临别的一吻,亲得并不深入,但很难结束,半晌才分开。 陆徽时拇指擦过她唇上的水痕,低声和她说话,“不用送我,时间还早,再多睡会儿,等会儿陈妈来叫你。” 沈今懿眨眨眼,“好。” 知道她还有护肤的工序要完成,陆徽时拍拍她的头,道别后就准备离开。 刚转身就感受到一道细微的阻力,他回身看向沈今懿。 小女孩拉着他的衣摆,清凌凌的眼睛一瞬不错地看着他,细长的眉拧着,透着点可怜的委屈。 “抱一下。”她轻轻开口。 沈今懿没有说舍不得,但陆徽时的心一瞬间塌陷,回身抱住了小小一只的她。 工作对他来说就是另一种形式上的生活,许多年里他没有过怠慢工作的时候,但这一刻,他也生出了想旷工的念头。 第83章什么都来得及 沈今懿环住陆徽时劲瘦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 他喜欢用的这款香水,前调是柑橘混杂白松香,明朗又沉稳的柔和味道,对沈今懿而言,算得上陌生。 因为她和他很少有一整天的时间待在一起,通常等他结束工作回来的时候,香水只剩下微苦深沉的后调,成为她所熟悉的‘与他相关’。 她像小猫一样轻轻嗅了嗅,像是要记住这个味道。 陆徽时从她的动作中意识到什么,眼眸暗了暗,收紧手臂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得更紧。 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对他而言,付诸于实际的行动胜过一切语言。 他不喜欢为‘做不到’开脱。 沈今懿蹭了蹭他的衣襟,声音闷在他怀里:“抱两分钟,好不好?” 陆徽时不是感情泛滥的人,可是她似乎总是能戳到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很小的一部分,刚好只够容纳她。 他垂眸,亲了亲她的发顶,想让她开心一点,“五分钟。” 沈今懿低低嗯了声。 没人会在拥抱的时候计时,但沈今懿知道,这个拥抱是不足五分钟的,她离开他的怀抱,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亲。 她仰头看着陆徽时,瞳孔倒映明亮的光,泛出盈盈一汪水,语气明快:“哥哥,一路平安,我等你回家。” 手机响起,是章樾周到的提醒。 陆徽时挂了电话,深深看了沈今懿一眼,低头吻了吻她眉心,“在家好好的。” 第62章 他走后,沈今懿也没了睡意,抱着羔羔站到外间的露台,看着陆徽时的银顶迈巴赫转过几个弯道,最后从她的视野中消失。 用过早饭,她到书房听一节网络课程,只是无法专心,好几次暂停点进购票app,查看京市到新加坡的机票。 翟清欢接到她的电话,接通一瞬间就听到她无奈又认命的一句: “欢欢姐,我栽了!” 翟清欢还在补觉,眼睛没睁开,耳朵先支棱起来,“哦?说说,怎么栽的?” 沈今懿咬了咬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刚和他分开,我就想他了。我根本没有办法专心修图!好想买机票去找他。” 翟清欢哈哈笑了几声:“那你确实是栽了,不过你老公魅力大,你栽也是迟早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他?”沈今懿疑惑,“我什么时候暴露的?” 她和翟清欢聊天聊到陆徽时的频率不低,但都是说一些具体的事件,她很确定没有带个人情感的偏向,都很客观。 翟清欢啧了声:“我怎么知道?就说最近的吧,你老公送了你两幅清蘅的画,你来来回回和我说了多少遍你知道吗?十几遍!” 沈今懿摸了摸微红的脸:“那收到清蘅的画,就是很开心啊。” 翟清欢端着看破一切的语气:“那是因为画是你喜欢的人送的,所以你的快乐指数倍放大,要是其他人送的,你高兴那一阵就过了,哪儿会天天挂在嘴边?大小姐,你收到的好东西还少吗?” 沈今懿思索片刻,点头赞同:“有点道理。” “不过呢,姐姐告诉你,我发现可比这个早。是在我酒吧那天,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话吧?” 沈今懿当然记得,但翟清欢说出这个节点令她诧异:“啊?!” 翟清欢笑了:“宝贝,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察觉到,就是那天。” 她语气柔和下来,“你没发现吗?你从那时候开始,就把陆总往你的爱情标准里套。” “因为你对他心动了,所以想他符合你关于爱情的想象。” 沈今懿垂下眼睫,沉默着不说话。 两个人都想到当时的对话,翟清欢那时候听出她隐藏的低落转移了话题,这时候她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宝贝,你还是那么想的吗?” 还是觉得,在陆徽时这样的男人身上寻找爱情,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吗? 沈今懿沉默了很久,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我和他的开始,已经被限定在夫妻关系里了。他对外婆承诺过要护着我,结婚之后又受身份约束,所以他对我好,和对其他人的不同,很难判断是出于责任还是别的什么。” 沈今懿捏着指尖,缓过心脏的滞闷感,继续道:“他也从来没有没有和我说过喜欢我之类的话……” “这些其实也不是问题,他不喜欢我,我追他也不要紧,但是……”沈今懿想到昨晚的事,叹了口气:“我主动亲近他的时候,他都很……” 她支支吾吾,翟清欢问道:“很什么?” 沈今懿想到陆徽时的反应,忍着羞耻说:“很爽。” 翟清欢就差翻白眼了:“你这么个大美人投怀送抱,哪个男人不爽?” “也不是啦,他也不缺大美人投怀送抱啊。就是,因为夫妻关系成立,所以他会觉得这种关系下的亲密行为都是合理的,会坦然接受。但是我不确定,是因为我是他太太,他才亲近我,还有因为有一点喜欢我,才亲近我。” 翟清欢顿了半晌,冷不丁一问:“做过了?” 沈今懿一口气没抽上来,差点憋过气去:“没有!” 翟清欢笑了:“宝贝,其他的我不敢说,至少这可以说明,陆总有珍惜你。否则哪个快三十岁的大龄处男,美人在怀还能这么坐怀不乱的啊?” 沈今懿较真纠正她:“二十九,他还没满二十九!” 翟清欢失笑:“好好好二十九。” 她接着说:“你纠结的喜欢与否的问题,作为朋友的我没有办法帮你做出判断。” “这个要你自己感受,别人说了都不算。” “不过呢,我是觉得,出于责任的好,是有限度的,是权衡过的,但是出于喜欢的好,是没有限度,不计得失的。” 沈今懿听着,心念一动,眼前那一层遮蔽的纱幔,似乎被风拂起,让她有了一个短暂清晰的视野。 翟清欢温柔地说:“宝贝,总有一天,你会得到答案的,不用着急,慢慢体会,感情不在朝夕……” “未来还很长,答案好与坏,什么都来得及。” 第84章你有没有 那一张京市去往新加坡的机票,最后躺在了待支付订单里。 超时,取消。 沈今懿还是选择待在自己的安全区域。 左右无事,她带着港城家中寄过来的茶叶礼盒出门,去老宅探望陆亭松。 到达的时候,老爷子愤怒的声音隔着一道门都能听得见。 “回什么回?说了半年就是半年!做错事就该受罚,那是憬然该的!二十五六岁的人了,做事不考虑后果,过后来后悔?啊!后悔有什么用?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学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吗?” “有的吃有的喝,自己动个手的事,死不了!少爷日子过惯了这点就受不了了?你心疼什么心疼,什么也别说了,你赶紧给我回来!你要再这样惯下去,我马上把人送非洲,我等你去找!” 沈今懿站在院门外,等陆亭松打完这通电话才进去。 “爷爷!” 陆亭松一直在做深呼吸平心静气,看到沈今懿,脸上重新挂了笑,“一一啊,要来怎么不说一声?” 沈今懿举起礼盒:“我当快递员来了,爸爸和芸姨收了几盒茶叶,给您也送一些来。” 陆亭松喜上眉梢,“那我得好好品一品。” 他转头就吩咐管家去泡茶,快到午饭时间,他又交代:“添几道新菜色,这次的东星斑不错,蒸一个来一一尝尝。” “好,我这就去。” 沈今懿到陆亭松身旁坐下,老爷子知道她才从伦敦回来,关切道:“你外公身体还好吧?” “外公都好。”沈今懿对上茶点的佣人道了声谢,继续道:“他年后就不忙了,准备回来小住一段时间。” 陆亭松乐呵呵的:“那可太好了,我钓鱼有伴了。” “我也在看鱼竿了,到时候我跟您学一手。” 陆亭松脸上的纹路都笑得深了些,“跟我学没错的,你外公的技术比一般人厉害,但比起我来还是差了点。” 沈今懿忍着笑:“好!” 说着话,话题自然到了陆徽时身上,“徽时是不是又出差了?” “嗯,他今天去新加坡。” 陆亭松不满道:“天天忙天天忙,一年到头忙得不见人,都没时间顾上你了,等他回来我说他。” 他叹道:“让你受委屈了。” 沈今懿摇头,笑着说:“爷爷,我没什么委屈的,他很好。” 见陆亭松似乎不把她的话当真,她神色认真了几分。 “我没有骗您。我知道的,在那个位置上所承担的,不仅仅只是个人和家族的得失荣辱,背后还承载着上万名职工,或者说上万个家庭的生活。” “融达好,他们才好。” 陆亭松放下茶杯,静静听她说话。 “哥哥已经在尽可能地平衡我和工作的关系了,很多事他做了不说,但是我都看在眼里。” “这一次去伦敦,他就是在为放宽分公司权限做准备,当天处理不完的工作,他都会带回家里,出差也会挤出时间提前回来陪我,他已经尽力做了自己能做的。” “爷爷,您别为了这些事说他了……他也很辛苦的。” 沈今懿鼻尖忽然有些酸,低头喝了口茶压了一下,玩笑道:“而且,不是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了吗,徽时哥哥就是啊。” 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孩,长大成人后聪慧又通透,陆亭松一时间百感交集,又欣慰无比。 他笑开:“好好好,不说他,但你要是受委屈了可不能不说,爷爷给你撑腰。” 沈今懿点点头,又说:“有您在,不会有人委屈我的。” 午饭后,茶室摆上棋盘,沈今懿陪陆亭松下棋。 正想着下一步棋怎么走,有信息进来,沈今懿拿过手机看了眼。 哥哥:【落地了,在做什么?】 “哥哥到了。”一边和陆亭松说着,沈今懿一边拍了张棋盘照给陆徽时发过去。 【和爷爷下棋呢。】 沈今懿第二句话还在打字,那边就像是和她有心电感应一样,发来四个字。 哥哥:【王车易位】 沈今懿云淡风轻地移动两颗棋子,“爷爷,该您了。” 陆亭松装作没看到她的小动作,就这样,在他不着痕迹的放水和陆徽时的场外助攻下,沈今懿赢了今天第一局棋。 第63章 老爷子年轻时在部队受过伤,下午,理疗师来给他做理疗。 沈今懿在一边旁观,等理疗师施完针,她探个头凑过去请教。 “唐医生,您可不可以教我几个缓解头疼的按摩手法啊?” 头发霜白的唐医生拿着毛巾擦手,故意问她:“是长期伏案办公,精神紧绷,休息不规律,疲劳导致的头疼?” 沈今懿想了想,点点头:“差不多。” 唐医生看向陆亭松,打趣道:“谁说现在年轻人不会心疼人的。”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羡慕,我们徽时福气好。” 两位老者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沈今懿面上发热。 上手之前唐医生先教她认了一遍头部的穴位,沈今懿一头扎进陌生的知识海洋,学得差不多的时候,陆徽时的行程也即将结束。 这一晚,沈今懿睡得很浅,隐约听见车开进院落的声音。 她从梦中醒来,偏头看了眼,清亮的月色透过没有闭合的窗帘蔓进来一线,在地板上延展出一道薄白的光影。 又是一个晴朗的夏夜。 羔羔在她怀里伸了个懒腰,肚皮起伏,重新打起呼噜,她抱着羔羔翻了个身,也跟着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悄无声息打开,脚步声轻轻靠近,一道人影走近。 陆徽时躺上床,一人一猫被他捞进怀里。 沈今懿在温热绵长的白茶香气中慢慢醒过来:“哥哥,你回来了?” 她睡眼惺忪,眼眸水润迷离,醒来的动作看得出很努力,陆徽时低头在她额间碰了碰,语气透着几分沉倦,“吵到你了?” “没有。” 沈今懿看向他,他的五官陷入昏芒,骨相极佳的脸越发显得轮廓深刻,沐浴后身体带着潮意,像薄雾一样将她笼罩。 惫懒地仰头,只亲到他的下巴,换来他一声轻笑。 沈今懿哼了哼,注视着他的眼睛,许久后,她轻声问:“你有没有……” “有。” 第85章我也想你了 幽暗的光线里,男人眼睛深亮,自然又笃定地给了她答案。 尽管只是未尽的问题,但他们彼此心照不宣。 沈今懿感受到一种被温热的泉水包裹的舒适感,暖融融地托举着她,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 她压住上翘的唇角,皱了皱鼻子,状若严肃说:“我都没有说完,你怎么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陆徽时把她傲娇的神色尽收眼底,几不可闻地笑了下,从善如流道:“你想问的是什么?” “我想问,你有没有……”沈今懿眼睛一转,“给我带礼物?” 她是故意这么问的,因为他这一次的出差地她也去过几次,能带的那些伴手礼实在乏善可陈,都不合她心意,她料定了是没有礼物的。 陆徽时看着她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好像觉得自己抓住了他的小辫子,趾高气扬的姿态出来,轻轻笑了下,他的手往身后伸去。 沈今懿盯着陆徽时的动作,看到他从背后拿出一个玩偶。 这一次,他依旧给了同样的回答:“有。” 有想你,也有礼物。 那是一个憨态可掬又极具特色的鱼尾狮小熊,沈今懿偶然间刷到过一次,星巴克小熊的新加坡限定款,只在当地售卖,机场经常断货。 她没有想过,陆徽时会在忙碌的行程间隙,抽出时间去给她买一个小熊公仔。 这件事发生在他身上,割裂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顶级的皮囊和能力兼具,他是极有吸引力的那一类人,但很多想靠近他的人都会因为他身上锋芒内敛到近乎冷淡的气质望而却步。 很长的一段时间,这也是沈今懿对这位世交哥哥的印象。 包括结婚之初,尽管有所收敛,但他身上的疏离感同样很重,那是他一贯真实的模样。 她时常想,他们之间,真正走出第一步的人严格算来其实是她。 但改变最多的人却是他。 接过小熊,沈今懿望向陆徽时,雾蓝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粼粼的波光闪动,惊喜的神色再也无法伪装。 她怀里的羔羔扑腾着去咬小熊的尾巴,陆徽时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号的小熊塞给它。 沈今懿眼巴巴地看着他:“小的我也想要,怎么办?” 陆徽时眉梢轻抬,从羔羔爪子下抢回小熊,给了她。 “你怎么好意思抢小猫的东西!”沈今懿被他的动作逗笑,又把小熊还给羔羔。 小家伙出奇愤怒,卷卷的毛炸开,对着陆徽时骂骂咧咧一通,叼起自己的小熊踩着陆徽时回了它的小窝。 摆明了对他失去信任。 沈今懿笑得肩膀微颤,“羔羔又要很久都不理你了。” 陆徽时揽过她,拉她到怀里,“幸灾乐祸?” 沈今懿憋住笑不肯承认:“没有,我保证!” 嘴上说着没有,但笑意从她眼角偷跑出来,饱满的卧蚕在眼下鼓起,毫无说服力。 陆徽时不计较她心口不一,又从身后拿过一个小号的小熊给了她。 大的和小的,她都有。 沈今懿当然不是真的和一只小猫计较,但陆徽时愿意花心思细心呵哄她身上小女孩儿的情绪,这个认知下,胸腔里的喜悦一瞬间充盈到无以复加,令她有晕眩的感觉。 她收到过无数名贵的礼物,但一只几百块的小熊同样令她满足和欢愉。 是因为他。 她凑上前,在陆徽时的脸上亲了一下,分开的时候,她故意大声“mua”了一声。 “谢谢哥哥。” 像是在这样小孩子式的亲吻中找到乐趣,她撑起身趴在他怀里,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脸颊,鼻梁上都一一亲过,每一下都亲得很响。 她柔顺的发丝垂落在陆徽时颈间,有些痒,她落在他脸上的每一个亲吻同样,他纵着她,整张脸被她亲得湿漉漉。 陆徽时低笑:“玩够了吗?” 沈今懿注视着他英俊的脸,在他噙着笑意的目光下,终于将柔软的唇印在他唇上。 她温软的声线同时响起:“陆徽时,我也想你了。” 第86章期望 轻轻一吻后,沈今懿撑起身,要从陆徽时身上起来,却被一道力拉下。 他的手掌在她后颈,手心灼烫,另一只手圈在她腰间,不让她动作。 袖口露出一截清健的腕骨,手环紧束,系扣压在她腰后,暗绿的小灯在昏昏黄黄的灯光里闪烁。 四目相对,男人黑沉深邃的眸光里透出毫不掩饰的欲色,他叫她的名字,低哑缱绻:“今懿。” 空气里浮动着玫瑰香气,情愫刹那间蒸腾,快速升温,让人的心也跟着一颤。 沈今懿被困在他怀里,脸上一点点热起来,她知道他在等她主动,轻轻咬了咬唇,俯下身去重新吻住他。 女上男下的身位丝毫没有减弱陆徽时身上的攻击性,这个吻亲密无间,湿热温润地触碰,他用他喜欢的节奏攻城略地。 干燥的大手握着她纤细的脖颈,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颈侧细嫩的肌肤,像掌控,也像安抚。 他身上好烫,肌理蓬勃有力,隔着轻薄衣物被沈今懿清晰感知,她的腰软在他怀里,掌心的温度炙烤着腰侧的肌肤。(哪里sq我请问了?) 沈今懿呜咽两声,挣扎起来。 “哥哥,不要了。” /////////////////////// 陆徽时察觉到她的退缩,低喘着放开她,把人抱进怀里。 她年纪还小,情事上青涩又害羞,他轻拍着她的背,亲她红透的轻薄耳廓,低声安抚她。 “别怕,你不想,就不会的。” 沈今懿埋进他颈侧,心跳得很快,微不可闻地嗯了声。 她接受的是西式教育,在较为开放的环境中生活了许多年,身边的人聚会中也常把date过的男生作为谈资,要说怕,她其实也没那么怕,只是尚有顾虑…… 卧室里很安静,夏夜的虫鸣遥远模糊,月下枝头,已经是后半夜。 过了一会儿,沈今懿侧过头,小声地问:“……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陆徽时闭着眼睛,嗓音低哑:“不用。” 沈今懿感受到他压抑的呼吸,戳了戳他的胸膛:“那你别抱我了。” 陆徽时握住她作乱的手,还是不放人,“就这样。” “好吧。”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每次都这样了还是要抱着她,非要自讨苦吃。 沈今懿安静地趴在他肩膀,等了许久,才感受到他周身的肌肉放松下来。 她今夜有一点兴奋,一直不见困意,陆徽时垂眸问她:“今晚想听哪个故事?” 还给她讲故事哄睡,沈今懿看着他:“你不累吗?你坐了六个小时的航班呢,我不是沈扒皮好吧。” 陆徽时捏了捏她的脸,云淡风轻开口:“飞机上休息过。” 沈今懿才不信他的说辞。 第64章 先不说他本就繁重的公务,去新加坡的这趟行程是临时抽调出来的,还有温凝撒手去了澳洲月余,她作为公司最高决策者,手头的工作没人接替,全都移交到了他手上。 他哪儿有清闲。 沈今懿不知道想到什么,睫毛轻轻一眨,眼睛亮起,在他颈侧蹭了蹭:“哥哥,闭上眼睛,该我哄你了。” 陆徽时轻声笑问:“你准备怎么哄?” 沈今懿下巴微抬,有种不被信任后恼怒的骄纵,哼了哼:“我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好吗。你没听过我唱歌吧?我练过声乐,唱的还可以,你不想听一听吗?” 陆徽时的确没有听过她唱歌。 当然,这时候如果拒绝她的话,他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再听到。 他抱着她,从善如流闭上眼睛,沈今懿很满意他的配合,乖顺地睡在他怀里。 她没有说大话,她的确跟着专业老师学过声乐,声线能自如做出调整,压低两个度后,属于少女的那份清甜感弱了不少,很适合助眠。 她不肯告诉陆徽时这首歌的名字,哼出的曲调像春日淅淅沥沥的小雨,洒落在繁茂林间,轻缓而安宁。 说自己不累的人刚开始还跟着节拍轻拍她的后背,没过多久动作就停止,沉睡了过去。 沈今懿缓缓睁开眼,安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他鼻梁高挺,睫毛很长,在眼下呈扇形铺开。睡着之后,冷淡的一张脸,锋冷的锐意减弱,但眉头轻蹙,薄唇习惯性抿合,像是有烦心事,还是不松弛。 沈今懿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她想到以前看过的一段话: 「这个人,是她喜欢的人。 这世上,一百个人对他有一百零一种期望。 要他变得强大,要他孝顺顾家。要他做正面典型,要他带来商机。 但她只想他健康无忧,活得轻松。」 彼时觉得泛泛的话语,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具象的认知。她看着他疲累的样子,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变成——只想他今夜好眠。 “晚安,哥哥。” 第87章不许笑我 初升的日光被窗帘隔绝在外,房中仍是漆黑一片,沈今懿是被羔羔湿漉漉的鼻尖拱醒的。 她熟练地在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一动,才察觉到身上沉甸甸的重量,一只手横在她腰间。 陆徽时睡在她身后,温热的胸膛贴着她的背,把她圈抱在怀里。 沈今懿刚翻身,身后的人就睁开眼睛。 “醒了?” 陆徽时的生物钟规律准时,他这一觉睡得很好,精神舒畅,天光初露时就醒了,冲了个澡回来陪她又睡下,语气沉缓,呼吸之间清冽干爽。 “今天不上班吗?”沈今懿迷迷糊糊睁不开眼,但还记得今天是周六,一般来说,他也是要去公司的。 陆徽时搂着她,低头在她头顶碰了碰:“今天休息,有想去玩的地方吗?” 三个多月了,他只陪她逛过两次夜市,还没有好好陪过她。 沈今懿从鼻腔哼出一声回应,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问了什么。 这几日连天三十五度的高温,她毫无出门欲望,摇摇头:“没有,外面好热,不想出门。” “好,那就在家里。” 沈今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抱紧陆徽时,埋进他怀里,嗓音轻得近乎梦呓:“你再陪我睡会儿,好不好?” 她乖到陆徽时心里,懂事和体贴藏在傲娇的性子里,可只要了解她,这些分明是很好懂的,他不知道怎么疼她多一点,什么都想顺着她,但她提出的要求总是很简单也很好满足,他收紧怀抱:“好。” 困意涌来,沈今懿再度睡了过去,陆徽时也陪着她赖床到快十点,就这么消磨了一早上。 偷得浮生半日闲。 吃过早饭,陆徽时有工作电话进来,他坐在大厅接完电话,就见在一旁逗猫的沈今懿惊慌失措地抱着羔羔跑过来。 “哥哥!羔羔肚子上长了个包!” 沈今懿把羔羔翻身按在沙发上,紧张兮兮地指着羔羔肚皮上一处小小的粉色凸起:“你看,这里!” 陆徽时侧身盯着羔羔看,沉默片刻后说:“看看另一边。” 沈今懿照做,指尖扒开羔羔肚皮另一侧的毛,小家伙的两只爪子羞涩地推拒,抵抗她的动作,但还是被得逞。 “也有一个诶。”沈今懿疑惑地嗯了声,看向陆徽时的目光里充满了不解:“怎么回事呢?为什么还对称着长呢?” 陆徽时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几秒后,沈今懿猛地反应过来,快速松了手,羔羔从她手下一个大翻身,飞快逃开。 半晌后,沈今懿鬼使神差发问:“羔羔不是公猫吗?公猫也会长吗?” 陆徽时看着她:“人不也是么。” 沈今懿:“……” 对,有,她还看过他的! 她坐到陆徽时腿上,抬手去捂他的唇,羞恼道:“不许笑我!” 陆徽时后仰进沙发,笑闷在她手心里,胸膛微微震动,染着笑意的眉眼如春雪消融。 沈今懿很少看到他肆意笑出来的样子,不常笑的人笑起来,反差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眼,英俊得很直观,她心里那点气也生不起来了。 她趴进他怀里,有些不满地问:“你电话打完了没有?” 陆徽时拉下她的手:“嗯。” 沈今懿理直气壮对他提要求:“陪我看电影。” 陆徽时低笑:“好。” 沈今懿哼了哼,揽住他的脖颈,得寸进尺道:“要你抱我去。” 影音室在三楼,陆徽时抱着她走上去也并不费力,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乱一分。 沈今懿被他放进沙发里,一个念头莫名出现在脑海里—— 他体力真好。 陆徽时拿来操控的ipad交给沈今懿,把她抱进自己怀里,小毯子盖住她的腹部和膝盖。 沈今懿明显在记仇,没有问陆徽时的意见,选了一部自己想看的经典老片:《青木瓜之味》。 她不止一次看过这部片了,播放的时候,进度条卡在片尾,她点了一下重新播放。 影片以越南西贡为背景,讲述的是十岁的小梅到一个富裕的家庭做佣人的故事,节奏很慢,镜头多采用隐喻,叙述过于柔和,冲突感不强。 换言之,过于文艺。 沈今懿确信,这不是陆徽时会喜欢的那一类影片,播放记录也证实,他更偏爱烧脑的悬疑片。 而她喜欢,影片的拍摄手法、构图、色彩运用等,很多镜头语言值得学习,每一次看完都有新的体悟。 很多情侣喜欢在一起看电影,封闭的空间,流淌的乐声,营造的氛围太好,所以常常看不完一部影片,也在过程中心猿意马。 接吻或是满足这一刻的情欲,都比电影有趣味。 但他们都没有。 陆徽时看得很专注,下巴抵在她肩头抱着她,除了偶尔帮她拿一下水,目光极少移开播放的画面。 影片结束,片尾字幕滚动,屏幕幽淡的光里,沈今懿侧过脸问他:“会不会觉得无聊了点?” 陆徽时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倒是很坦然:“有一点。” 沈今懿听了没有不高兴,反而笑了:“那你怎么不叫我换一部?你知道我看过了的。一个多小时你多难熬。” 陆徽时唇角勾出笑意,微沉的声音不急不缓,在当下的环境中温柔得昏昧:“我没有艺术上的天分,要理解你喜欢的东西的确很难,但陪着你,很简单。” 沈今懿承认,她选择这部影片有考验他的意图存在,是上一段关系中她介意的一点,因为陆憬然看得心不在焉,不是玩手机就是走神,却还要说他也喜欢。 既不坦诚,也轻慢了她的喜欢。 陆徽时的意思是,即使做不到理解,也可以做到陪伴。 一种柔软的情绪霎时迎面击中了她,黄昏后她在躺椅上小憩,这一句话的余韵仍在心间萦绕不去。 直到一个电话打来,才让她从那种难言的情绪中抽离。 “wcwcwc!!!”翟清欢一连三句国粹,整个人激动得像一只按捺不住要窜上天的猴。 “一一!你老公把flechazo送给你了?” 听清她的话,沈今懿怔了怔,从躺椅中坐起身。 “什么?” 第88章我喜欢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flechazo创始于1883年,有着一个多世纪的历史底蕴,是被誉为‘蓝血贵族’的顶奢珠宝品牌,曾隶属于瑞士richemont集团,四年前被融达集团收购。 作为珠宝界的‘白皇后’,世界五大珠宝品牌之一,flechazo年销售额可达33.6亿欧元。 饶是沈今懿财大气粗,但这个品牌的价值无法估量,她也被这个消息惊到无以复加,以至于大脑丧失思考能力,几乎空白。 翟清欢更没见过豪成这样的:“天呐,别人送珠宝,你老公直接送你一个珠宝品牌!这可是flecahzao!金山银山宝石矿山!沈一一!男人这种生物现实得很,钱在哪儿感情就在哪儿,你老公一定肯定以及确定对你是真爱!” 第65章 她仰天长啸:“磕死我了!” 沈今懿堪堪回过神,第一反应是哪个八卦小报夸张的捏造。 “你从哪儿看到的?应该是谣传吧,我自己都不知道。” 翟清欢冷静了一点,“你不知道?” “对呀,我不知道。” “我今天和flechazao这边碰头,商量江霁的广告策划呢,这个消息是他们设计总监亲口告诉我的,说是他们刚开了高层会议,大中华区总裁在会上公布的消息。” 翟清欢肯定道:“保真的!” 说完,她有几分疑惑:“陆总没和你说啊?” 沈今懿低垂的眸光涣散,“没有。” 翟清欢嘶了声,“不愧是大佬,这么大的手笔居然不声不响的,换了别人早就敲锣打鼓满世界宣扬了!” 沈今懿大脑的转速仍然迟缓着,这一份礼物的价值完完全全超过了她的心理能承受的阈值。 心跳跳得很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下下砸得她胸腔生疼。 翟清欢的话响在耳畔,“宝贝!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陆总面前狂吻他三个小时!再说一句谢谢老公!你可千万别傻乎乎的不要啊!” 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拒绝这种天大的好事,才挂断电话。 沈今懿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一段时间里,无数种积淀在心底的细小情绪汇聚成一条激涌的河流,以不可抵挡的力量带动她去探寻未知的那片领域。 也像证明题做到最后一步,揭晓答案的好奇与兴奋摧枯拉朽般撕裂一切试图阻挠的情绪。 她放开羔羔,提起裙摆向楼上跑去。 今晚的黄昏浓得像包裹琥珀的那一滴松脂,满目橙黄晶莹,她踩着实木楼梯,蓝色的裙摆飞扬,轻盈得像一只欣然奔赴命运的蝴蝶。 书房门没有关,门被大力推开,带起的风扇动空气里浮动的金色微尘。 陆徽时穿着白衬衣,肩背平阔,从书桌后抬头,看到沈今懿气喘吁吁跑进来,又因为看到他身前打开的电脑而停住脚步。 他停笔,朝她招手,“过来。” 沈今懿抬步走到陆徽时身边,被他拉进怀里。 陆徽时轻顺着她跑乱的长发,问道:“这么着急,要做什么?” 沈今懿顾不上平复凌乱急促的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把flechazo给我了?” 陆徽时眉梢轻抬,转瞬就想到她的消息来源:“消息还挺灵通,你的朋友告诉你的?” 是真的。 沈今懿睫毛轻缓眨动,心率再一次攀升,她在自己激越的心跳中开口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陆徽时薄唇微弯了下,指尖拨开她垂在颈侧的那一缕头发,“收到礼物不开心吗?小的时候不是想把全世界的宝石都买下来吗?” 沈今懿抿了抿唇。 脑子不知道是因为呼吸不畅导致的缺氧还是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答案的失落昏昏沉沉。 对视中,沈今懿沉默下来,陆徽时看到她雾蓝的眼睛沁在夕阳的余晖里,像落日时分的海,有着焚烧殆尽的无畏。 紧张感强烈到沈今懿呼吸不畅,她的目光凝在他脸上,几个深呼吸后,一字一句问:“是因为喜欢我,才送的吗?” 心脏鼓噪,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出这个问题,搭在他肩膀的手生了潮气,抓皱他的衬衣。 陆徽时迟疑的那一秒钟,在沈今懿心里就代表了否定的答案。 她的心瞬间下坠,垂下眼,遮住眼底浮现的水光,默不作声从他怀里起身,闷声道:“打扰了。” 陆徽时把人捞回来,看她一副委屈巴巴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有点无奈道:“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沈今懿抬眼,从湿漉漉的眼睫下看他,就这么一小会儿,她的眼圈和鼻尖就红了。 他的话语似乎足够言明,但说服不了沈今懿。 “你的表现,说是喜欢可以,说是责任也可以,我分不清。” 陆徽时现在才知道,她偏偏执拗地追问送她礼物的原因。 他不用谈判的话术应对她,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这个问题。 “从你的角度看,我的行动出于任何一种,对你而言都没有分别,区别的一点,应该在我。” 沈今懿不太明白,环抱他的肩,清亮的眼睛一瞬不错地看着他。 陆徽时笑了笑:“我是商人,对我而言,责任是利他,而喜欢才是悦己。就像送你珠宝品牌,如果仅仅是作为一个好丈夫对妻子的责任,我应该不会有太多情绪,但是是送你,我会因为你的喜悦而喜悦。” 他缓声说:“这就是区别。” 沈今懿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他送礼物最关心的问题为什么会是她开不开心。 “今懿。”陆徽时揽着她的腰,把人抱紧了些,“没有给足你安全感,是我的错。” 沈今懿咬唇看向他,他亲了亲她湿润的眼角:“我的年龄和性格,致使我不会热烈的表达,也更倾向于付诸于行动。你永远比我小八岁,我和你的思维,大部分时候很难趋于一致,这一点在未来的日子里应该也无法从根本上矫正,误解也会无可避免产生。” “怎么才能更好地消解矛盾,是我们需要一同面对和学习的课题,改变不在一朝一夕,或许明天就有另一个误会产生,但有一点,毋庸置疑。” 沈今懿脑内晕眩:“什么?” 陆徽时看着她弧度漂亮的眼尾和逐渐洇红的脸颊溢出一丝笑,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脸,在她隐含期待的注视下开口。 “我喜欢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89章牛奶过敏 很多人和她表过白,但只有这一次,沈今懿因为他的话有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 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脸和耳根变得滚烫。 心脏疯狂擂动,手心冒汗,肌肉发紧,害羞到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陆徽时。 发红的脸颊被夕阳染上一层金色的柔光,陆徽时拂开她的黑发,果然看到红透的耳朵,他捏了捏她的耳垂:“怎么还傻了?” “好吧。”沈今懿倒进他怀里,埋在他颈侧,音量轻得像是撒娇:“你可以喜欢我。” 陆徽时垂眸,“就这?” 按道理来说,表白应该得到是与否的答案,他知道她给出的不会是拒绝。 沈今懿不干了,哼了哼:“我要求可高着呢,你这才到哪儿啊。” 陆徽时轻笑:“说来听听。” 沈今懿从他怀里起身,下巴微微抬起,精致的眉眼透着矜然,“flechazo是一份超级大礼没错,我收到呢也很高兴没错,但是我又不缺钱,只靠物质是打动不了我的。” 她想到自己还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体会过恋爱的滋味就成了已婚少女,以后估计也是没机会的,不由得皱了皱鼻子:“你得从追我开始,哄我,顺我心意,让我开心。” 陆徽时含笑注视着她,语气带了点戏谑:“没有哄你吗?” 沈今懿也觉得在这个方面有点气短,从她找上他的时候开始,他几乎都在顺着她,哄着她,但转瞬想到他如今的追求者身份,又硬气起来。 “这样才是追人的正确流程好吧。不能因为我已经和你领证了,你已经得手了,就把这个最重要的过程省略了。 她有点小脾气:“别人有的,我都要有。” “可以。”陆徽时笑意更深,“别人有的,你都会有。” 他的态度令沈今懿满意,她眼底盈满笑意,凑上前在他唇上亲了下。 “这还差不多。” 陆徽时揽过她的腰,把人拉回来,对这个透着敷衍的吻不满意的神色摆在脸上,就差明示了。 沈今懿瞪了他一眼,“你这个追求者怎么回事,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 不过她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抱住他脖颈,吻了上去。 陆徽时抵开她温湿的唇,探入去寻她的柔软的舌尖,吻了几秒后,他从她口中退出。 “刚刚喝了什么?” 沈今懿不明所以,乖乖回答:“草莓奶昔,怎么了?” 还不等陆徽时回答,沈今懿就看到他的脖颈上慢慢浮起大片大片斑驳的红痕。 她睁大眼睛,“你牛奶过敏吗?” 陆徽时点头,沈今懿一下子紧张起来,“家里有药吗?” “嗯,陈妈知道放在哪儿,去帮我拿一下。” “好。”沈今懿飞快起身,蹬蹬蹬跑出门去拿药。 她走出书房,陆徽时颈间的红色已经飞快蔓延到面部,他蹙眉,解开两颗衬衣扣子,仰头靠在椅背,忍耐喉间微窒不畅的感觉。 很快,沈今懿找到陈妈,拿着过敏药和水上来,陆徽时吃过药后,身上的过敏性红痕半个小时左右才褪去。 沈今懿守着他等症状缓解下来,恹头耷脑和他道歉:“哥哥,对不起。” “你那时候说你过敏,我以为你是季节性的皮肤过敏,没有多问,是我太粗心了。” 第66章 四五月的京市,柳絮满城飘飞,过敏的人很多,她以为陆徽时也是。 陆徽时知道她说的是刚住进来那天的事。 不过,他是被温凝打了一耳光,随便找的借口。 陆徽时捏了捏她的脸,缓声道:“和你没关系。” 沈今懿还是有点颓靡,看得出来陆徽时过敏反应很大,算严重一类的,甚至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这很危险。 晚上临睡前,陈妈给沈今懿送来热牛奶,接过来喝掉后,她和陈妈说:“陈妈,我以后都不喝牛奶了,家里的这些喝完就不买了,牛奶制品也要避一下。” 陈妈的眼睛里有欣喜一闪而过,含笑应了声:“好的,太太。” 沈今懿重新漱口后回到床上,陆徽时摸摸她的头发,“不用,注意些不会有事。” 她是无牛奶不欢的人,早晚都离不开,要不是他拘着她,她可以把牛奶当水喝,瘾很大,从小到大的习惯戒断起来她会很难受。 沈今懿摇摇头,“不,你最重要。” 小女孩头发披散,融融灯光笼着她干净的脸,真挚的神情令陆徽时心里一软。 他放下书抱住她,怀抱充盈着温热,他闭眼,埋在她颈侧,呼吸之间是她身上幽淡的白茶香气。 “谢谢宝贝。” 第90章粘人精 “林小姐,不是我不愿意帮您,清蘅不卖画,这是他的规矩,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我已经帮您打听过几次了,实在是不好再多做纠缠。” 清幽的咖啡厅里,因为时间尚早,顾客寥寥无几,展厅经理劝林芷别再做无用功。 这是唯一能搭上世豪万总的方法,林芷仍不愿放弃:“赵经理,我是真的很喜欢清蘅的画,诚心想要收藏,这边价格不是问题,就麻烦您再帮我牵个线,事成之后,我一定好好答谢您。” 美人诚诚心恳求,但赵经理实在是有心无力,叹了口气道:“唉,实不相瞒,您想要的那幅《清溪流水》已经被买走了。” 林芷一怔,问道,“是……徽时买走的?” 赵经理点点头,“对,陆总买给沈小姐的,画已经送到华清府了。” 林芷扯出一个笑:“他给今懿买的不是那幅《春日繁花》吗?” “嗐,这幅画沈小姐也特别喜欢,割舍不下么,一开始清蘅是不答应的,后来听说陆总从他母亲那里入手,折腾了一圈,又把这幅画也买下了。” 赵经理不愿意得罪人,意思很简单:画在沈今懿手里,他爱莫能助。 从咖啡厅里出来送别赵经理,林芷坐回车里,用力握紧方向盘,几秒后,又狠狠一砸。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万总这条线断了,她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新的新闻选题。 驱车回到办公大楼,上楼的时候她习惯性打开财经网站首页浏览新闻。 她刚交了稿,新闻应该已经准点登出,但打开网站,头版头条上挂着的,却不是她撰稿的那一篇。 她的稿件审核流程是集团最快的,这是她入职时就有的不成文规定,从未有过被撤稿的经历。 电梯门打开,林芷径直去了主编办公室。 主编见是她,放下茶杯,乐呵呵地招呼:“有事找我?” 林芷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克制着颤抖的声线,开门见山:“主编,我的新闻为什么被撤了?” 她没想到,祝星竟然敢正大光明抢到她头上! 主编指节点了点桌面:“小林呐,小祝这篇稿子,聚焦恒远集团五大主业和其他业务的退出,是一次‘万众瞩目’的战略收紧,这是当下的新闻热点,她有一手资料,最新最完善的数据,上这篇稿件,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所以就撤我的稿?”林芷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主编,您告诉我,这是总监的决定吗?” 主编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其实有些话都在不言中,但林芷偏生不转弯。 又或者说,是这两年过得太顺风顺水了,经受不住落差。 他道出真相:“小祝给集团拉了四千万广告,手上资源多,这是老板的决定,以后她的稿件,不用经过我审稿。” 主编看她沉默,到底还是忍不住提点几句:“小林,很多东西你的手能碰到,但只有能抓紧的那些,才算真正属于自己。” 林芷掐了掐手心:“我明白了。” 一步步走出主编办公室,机械地回应着同事的问好。 曾几何时,她的新闻稿也是一路绿灯,其他人都要为她让步。 因为陆徽时给了她自己唯一的一次专访,靠着他的这层关系,她在集团,一直拥有无形的特权。 而现在,陆徽时有了名正言顺的妻子,她再也不是能被他照拂的人。 她的老板唯利是图,看不到她的价值,自然要捧新的‘一姐’。 ** 周日,沈今懿和陆徽时回老宅。 车刚在院中停稳,沈今懿急急忙忙,自己开门下车,兴冲冲地要去看陆亭松新买的那只紫蓝金刚鹦鹉。 她对鹦鹉很感兴趣,快步走在前面,走出去才意识到陆徽时没有跟上来。 转过身,高大的男人还站在院中那棵垂丝海棠下,树影砸落,光影斑驳摇曳,像他身上盛开出金色的花朵。 陆徽时向她伸出手,无名指上铂金戒指银亮,那一抹光落入她眼底。 他看向她的眼眸沉静,沈今懿状若无奈,折返到他身侧,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 “粘人精。”她评价道。 陆徽时牵紧她的手,幽邃的目光淡淡瞥向她。 沈今懿仰着脸看他,笑里带着狡黠:“羔羔,我说羔羔是粘人精。” 她很刻意强调:“我可没有说你哦。” 第91章他是受用的 陆徽时低下目光,将沈今懿戏谑打趣之下的小嚣张尽收眼底。 那天说开之后,她时不时的就像现在一样,试图爬到他头上来,作威作福。 和家里那只猫一个脾性,越宠,越骄纵。 不过,他是受用的。 陆徽时手一带,沈今懿被他拉进怀里,他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男人唇角勾起,在她耳畔跟着戏谑开口:“你不是很喜欢么。” 热烫的呼吸喷薄,沈今懿被烫得轻颤,在他胸前推了一把,嘴硬道:“我才没有。” 陆徽时直起身,笑而不语。 沈今懿本来还以为他不会承认的,毕竟年龄在那里摆着,还是集团掌权人,粘人什么的,实在有失他的身份。 但他看起来并不介意,他在她面前,很少有真的端架子的时候。 他从不仗着年长,阅历高于她把自己放在上位,他们很平等,他并不耻于放低姿态给她安全感,亦或是迁就她的小女生性子。 最令人心动的是,他只对她这样。 沈今懿一边想着,红着脸,牵着他往主屋走。 陆亭松在院子里逗自己新的爱宠,沈今懿先和他问好,接着和刚归家的温凝打招呼。 “阿姨。” 温凝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转了圈,笑着应了一声。 沈今懿自动无视她笑里的不平,直奔向金色鸟笼里的紫蓝金刚鹦鹉。 这是一个大家伙,体长近一米,深蓝色的羽毛灼灼艳丽,眼睛和鸟喙周围一圈亮黄的斑点。 沈今懿两眼放光,“哇,好漂亮!” 陆亭松递给她一只肥美的蟹钳,“来,喂喂它。” 沈今懿有点怕它弯钩似的鸟喙,被啄一口,估计得掉块肉,小心翼翼把蟹钳伸进鸟笼。 陆亭松笑道:“不怕,它很温顺的。” 沈今懿硬着头皮伸到它嘴边,鸟儿不怕生,抓起蟹钳像嗑瓜子一样嗑出蟹肉,小口小口吃起来。 “爷爷,它叫什么名字啊?” “丧彪。”陆亭松得意道:“这个名字是不是一听就很威武霸气?很贴切?” 沈今懿看着金丝笼里华贵的鸟儿:“……” 难怪陆徽时的名字是奶奶取的。 沈今懿张了张口,“呃……它飞起来像蓝色的闪电,您觉得叫雷霆怎么样?” 陆亭松拍手:“这个名字也好,行,就叫雷霆了。” 沈今懿偷偷松了一口气。 她在这边跟着陆亭松了解鹦鹉的习性,偶尔抬眼,陆徽时和温凝坐在另一侧,他在手机上处理一些工作消息,和温凝的气场泾渭分明,几乎没有交流。 晚饭过后,陆亭松叫陆徽时去书房谈事。 集团的事务老爷子只是做了解,并不干涉陆徽时的决策,近段时间各大项目均走上正轨,陆徽时简要说了下自己即将在新加坡投的那家互联网公司和未来在专业搜索引擎方向的布局。 “网络这块我不懂,你有这个想法,自己看着办就是。”陆亭松要和他谈的不是公事,只有爷孙俩在,他也不兜圈子,“你林爷爷刚给我打了个电话,来找我帮个忙。” 第67章 陆徽时手执紫砂壶,倒茶的动作没有停顿,将茶杯放到陆亭松身前。 茶香四溢,老爷子抿了口茶,“我答应了,你也应该猜得到是什么。” 陆徽时低敛的眉目无波无澜,嗯了声,“要我答应林芷做专访。” 陆亭松放下茶杯,神色颇有几分不自然,“我跟老林是过命的交情,他给我挡过子弹,不然我那时候也不会想要撮合你和小芷,他开口,我实在没有理由不答应,这个面子,得给。” “这事吧,有点对不住一一,我想了想,还是你去和她说更合适,我开口,倒像是倚老卖老逼她答应,我不能让她觉得我这个爷爷拎不清,还把你和小芷一块凑。” 他毫不犹豫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陆徽时:“理由你自己找,她不高兴的话,你就多哄一哄。” 陆徽时说:“她不会。” 陆亭松听得直皱眉,还有话想讲,陆徽时先给了他承诺:“您放心,我会处理好。” 爷孙俩谈事时,温凝和沈今懿也在大厅说话。 “一一,这段时间呆得还习惯吗?徽时人闷,不解风情,死板无趣,你多担待,他要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和阿姨说,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她是长辈,沈今懿有些不高兴也只能压在心底:“不会哦阿姨,徽时哥哥没有哪里不好,我们也很聊得来的。” “那就好,是我多虑了。” 这时佣人拿来一套礼盒,温凝接过放到沈今懿身前:“这是憬然叫我给你带回来的礼物,都是他细心挑选的。” 沈今懿看了看眼前七八个精美的礼盒,脸上挂起一个优雅不失得体的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阿姨,我的生日还有两个月才到,憬然哥哥的礼物,还是到时候和爷爷的,还有您的一起收吧。” 温凝因为她‘不识趣’的推拒总归是冷淡了些,浅浅交谈几句后,沈今懿走到院中来逗鸟,身后青色的瓦片层层压覆在房顶,像一蓬潮湿而沉甸甸的乌云。 回到家中,陆徽时在书房处理工作时接到林芷打来的电话。 “徽时,抱歉,我不知道我爷爷今天找了陆爷爷,他可能是看我这几天新闻选题不太顺利,替我着急,你不用管他的。” 陆徽时笔下不停:“和章樾对接时间就好。” 林芷压下心底的欣喜,语气迟疑:“真的可以吗?那天是我冒昧了,你现在成家了,会不会不方便……” 陆徽时淡道:“工作而已,没有什么不方便。” 第92章哥哥,亲亲 陆徽时在书房处理工作时,沈今懿在院中纳凉,月色遥远明亮,羔羔踩着地上摇曳的树影玩闹。 陈妈给她端来水果果切,她偏过头,开口说:“陈妈,您坐,和我聊聊天吧。” “诶,好。” 沈今懿托着脸,“您在陆家工作多久了呀?” 陈妈仔细算了算,“还差两年就满三十年了。” 沈今懿眼中流露出几分惊喜:“那您是看着哥哥长大的。” “是啊。”陈妈点点头,“先生出生那年,我中专毕业,进的陆家。” 沈今懿笑着说:“哥哥小时候,我是说他五六岁的时候,会不会活泼一点?” 陈妈手合在膝盖上交叠,闻言手指收紧,缓缓摇了摇头:“先生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都是安静的性子。” 不是在陆憬然走丢、陆慎远离世后,才变成得这样稳重老成的。 沈今懿的笑淡了些,她看着面前的老人,很认真地问:“陈妈,今天的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您和我说实话,哥哥小的时候,是不是过得不太好啊?” 陈妈说不出违心话,想起往事,竟有几分哽咽:“先生小时候,没有得到太多关爱。那两年公司出了点问题,老爷子和大少爷都忙着公司的事,分身乏术,太太那时候也不着家,先生从小是佣人带,大家虽然也心疼他,可他毕竟是小主人,都不敢和他太亲近,久而久之,先生性格就有点独,也不大喜欢说话了。” 沈今懿原本以为温凝和他的母子感情是在陆憬然走丢后破裂的,可温凝居然是一直都不喜欢他吗?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呢?他是阿姨的第一个孩子,怎么会……” 陈妈紧了紧手,面上闪过挣扎,但看着沈今懿眼底毫不作伪的关切,还是选择开了口。 “夫人和大少爷结婚,是家里的人撮合的,后来有小道消息说,夫人家里逼着她和在谈的男朋友分手,才嫁的大少爷。” “夫人……她心里可能是有怨气的吧,连带着也不大喜欢先生,他出生,夫人一次都没有抱过他。” “后来夫人和大少爷相处有了感情,生了憬然少爷,夫人疼他,七岁的时候他走丢了,大少爷也因为这件事丢了性命,夫人……是怪先生的。” 怪只是粉饰后的说辞,母子俩关系最坏的时候,她对陆徽时,恨之欲其死。 沈今懿觉得很可笑:“她不想嫁过来,有怨气,那就对着逼迫她的那些人撒气啊,哥哥难道不无辜吗?他才是没有选择的那个人吧。憬然走丢,他那时候也才十来岁,自己都是个孩子,这也要全部怪在他身上吗?这是什么道理。” 他只是比陆憬然大三岁而已。 陈妈叹了一声:“因为有一次,先生和家里的阿姨说……说,要是没有弟弟就好了,这话被夫人知道了,所以她一直以为憬然少爷走丢,是先生故意的。” 说完,她又急忙补充道:“先生说这个话,只是羡慕憬然少爷从小就有母亲的关爱,就是孩子话而已,他是很爱憬然少爷的,也是他很小的时候说的,他不可能做这种事,但是夫人就是把这句话当真了。” 沈今懿说不出话。 小孩子的眼中,父亲和母亲就意味着整个世界,渴求父母的爱,是每一个小孩生来就具备的本能。 他没有拥有的,陆憬然有,他肯定想过无数次,为什么同一个母亲,他得不到温凝的爱,但弟弟可以有。 所以才会想,如果没有弟弟,是不是母亲就会爱自己。 陈妈看着沈今懿,几度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想说的话。 “陈妈,谢谢您,东西收了吧,我坐会儿。” 陈妈走后,沈今懿在院子里静坐了许久,才抱着羔羔上楼。 进过书房,从敞开的一线房门中,还能看到陆徽时正坐在书桌前专注处理公务的身影。 夜色已深,浓雾四起,残破清凉的月色在他身后凝成濛濛的一片白,衬出他满身的清寂。 孤独仿佛是他的常态。 沈今懿知道,他是今日事今日毕的人,所以他工作的时候,她甚少会去打扰他,抱着羔羔安静离开。 陆徽时处理完工作回卧室休息的时候,沈今懿还没睡着。 她今天第一天‘断奶’,整个人就像幼儿处于口欲期得不到满足的焦躁中,一下一下,机械拨动羔羔毛绒绒的尾巴。 陆徽时上床,高大的身躯从身后拥住她,亲了亲她的头发,“不习惯?” 沈今懿从浮沉的思绪中抽身,语焉不详地嗯了声:“有一点。” “难受就不戒,或者明天再开始?我叫人送一份过来?” 沈今懿翻过身,语气不满:“说了不喝就是不喝,就从今天开始,请你不要来动摇我方军心。” 陆徽时撩开她蹭乱的头发,捏了捏她的耳朵,“不想看你难受。” 男人的声线低沉,融着温情更是苏到骨子里,沈今懿心里好像被猫咪的肉垫踩了一下,她摇摇头:“不会啦。” 她被他抱着,这一刻,沈今懿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 往事不可追,他们如今在暗夜里相拥,她会一直陪着他。 陆徽时再也不会孤零零一个人了。 她的眼睛在昏黄的夜色中很亮,慢慢凑近陆徽时,只是看着他,就会不自觉笑起来。 短短几个月时间,她精致的五官已经逐渐褪去青涩,少女的清媚自然流露,一颦一笑都勾魂夺魄。 陆徽时注视她的同时,沈今懿攀上他的脖颈,轻软甜腻的声调也在他耳边响起。 “哥哥,亲亲。” 第93章给陆太太报备 沈今懿大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唇瓣微张,陆徽时眸色转深,低下头去,却在离她的唇寸余时停下,轻轻嗅了嗅。 “刚刚亲过羔羔了?”他说,“一股小猫味。” “亲了。”沈今懿眯了眯眼,不悦道:“你嫌弃羔羔还是嫌弃我?” 陆徽时不做回答,沈今懿心里升起一股不服气的劲儿,“我偏要亲。” 她蛮横地勾着他脖颈往下拉,不由分说吻上去,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陆徽时喉间溢出一声笑。 还挺霸道的。 沈今懿亲上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几乎是瞬间,他就在这个吻里反客为主。 手臂牢牢揽着她的腰,将人紧紧束缚在怀里,他抱着她翻身,覆在她上方,强健有力的肌理力量爆发,男人的强势和霸道一览无余。 第68章 “唔……” 沈今懿尚来不及反应,炙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她只能沉沦。 夜灯亮度调到最低,暖调的光将夜晚烘托得黏稠馥郁。 他亲吻她的唇,低笑着在她耳边夸了一句:“宝贝好漂亮。” 沈今懿因为他一句调戏的荤话烧得浑身滚烫。 ///////////////////// 他这是什么癖好啊?! 沈今懿胸口起伏,推不动他,羞恼道:“你又撕我衣服!你……你好变态!” 后半句话没能够骂出来,她又被吻住,碎成一片破布的裙子被陆徽时随手扔出被子外,轻飘飘地堆叠在地毯上。 ////////////////////////////////// /////////////////////// ////////////////////// ////////////////////////////////// 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情动,沈今懿不太稳地喘息,她咬了咬唇,纠结半晌后,埋在他颈间细声细气开口:“……你想,也可以。” 带着潮意的呼吸落在陆徽时颈侧,他偏头看向她,沈今懿的脸红潮泛滥,比床头的玫瑰艳丽,漂亮的眼尾洇湿,因着自己大胆的话而羞涩,目光却没有闪避。 她看起来,很好欺负。喉咙干得发涩,陆徽时深深吐出一口气,亲了亲她的眼睛。 男人一贯淡沉从容的声线绷紧,喑哑无比:“今天不行,家里没有准备。” 沈今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面上又烫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哦了声。 陆徽时听出她的不自在,故意问她:“或者我现在叫人送来。” 她回国后的生活还不够深度体验,不知道现在外卖行业的覆盖率惊人,轻易就被一句话骗到。 让人送,那不是就让别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吗? 沈今懿轻轻哼了声,“过时不候了。” 她嫌他重,也热,推他起身,动作间雪白的肩颈从薄被下露出一截,“去给我拿衣服。” 陆徽时正想开口时,感受到一道打量的视线,他蹙了下眉,一转头,就对上一双好奇睁大的圆溜溜的蓝眼睛。 羔羔在床的一侧端庄地坐着,歪头观察了好一会儿两个主人不带它玩的游戏。 沈今懿顺着陆徽时的视线看去,羔羔朝她喵了声,迈着小外八走过来要贴贴。 “喵呜~” 沈今懿一阵手忙脚乱,飞快推开陆徽时裹紧被子,想到自己现在衣不蔽体的样子,又气得踢了他一脚:“我要穿衣服!” 陆徽时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睡衣丢进垃圾桶,走去衣帽间,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条苹果绿的睡裙和贴身衣物。 沈今懿盯着他手里的东西,脸上的热度节节攀升,羞愤地从他手中接过,躲在被子下面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换好。 这人还特意给她拿了同色系的。 真的是够了! 她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眼睛,自下而上看着陆徽时,指使他起来得心应手:“我困了,你给我洗。” 羔羔刚刚受了冷落,跟着沈今懿的话后面喵喵叫,像是附和她一样。 陆徽时抬了抬眉梢,没说什么,转身进了盥洗室。 他洗过澡再出来睡下,手环上心率的数值趋于平稳,沈今懿慢腾腾地挪到他怀里。 陆徽时抱着她,揉了揉她的脸:“有件事,要和陆太太报备一下。” 沈今懿哈欠打到一半,眨了眨眼睛,心跳在这个特殊的称呼中快了两拍,她稳住心神。 “什么事?” 陆徽时看着她的眼睛:“周六有一个财经专访。” 沈今懿反应很快,了然地啊了声:“林芷姐姐的?” “是。” 沈今懿点头,云淡风轻的样子:“好,我知道了。” “要来看么?” 沈今懿还没见过他在外工作的样子,有点心动,可惜已经有约了,果断摇头:“不了,我要和清欢去看江霁的演唱会。” 陆徽时神色讳莫如深,不言不语捏着她的脸不放,沈今懿卖够关子终于开口,“我知道她喜欢你。” 她和林芷只见过两次面,却比预想的敏锐,陆徽时并不感到多意外,松开手,垂眸看着她。 沈今懿同样注视他:“她有喜欢任何人的自由,不管她抱着怎样的想法,只要行动上不越界,我和她就不会对立。” “再说,聪明女人搞定男人,我是聪明女人,我只看你。” 陆徽时看着她微微得意的神色轻笑,那是生动和鲜活的颜色。 := 绕来绕去,还是想要夸奖自己,他问,“那聪明男人呢?” 沈今懿眨眼,“你说呢?”陆徽时弯唇,同样以玩笑回应,但语意并无玩笑。 “聪明的男人,自己会搞定自己。” 第94章我只喜欢你,永远 性格关系,日常中,陆徽时很少说情话,也不会随便给出承诺。但在沈今懿需要的时候,他不会吝啬。 这一句表忠心的话,沈今懿听了自然是开心的,却故作严肃地压平唇角,白皙的食指伸出来,在陆徽时面前左右晃了晃。 “不要觉得说好听的话我就会感动哦,陆先生,未来还长着呢。” 她的眼睛分明有藏不住的笑意,对他的识时务是满意的,陆徽时把她的手拉回被子里,沉缓道:“嗯,你有很长的时间考验我。” 沈今懿毫无准备,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心思被他戳中,一时间愣住,不知道作何反应。 平心而论,陆徽时做的足够好,偏爱,忠诚,他都承诺给她。 但她在感情里的安全感还是缺失的,那一部分,又与他无关。 是她13岁时说服自己接受沈临川再婚,让自己自洽的无数理由所构筑。 这些年,她再如何成长,那个心结始终存在。 因为她在自己的父亲身上看到的是,爱情会转移,忠诚也有时限,超越不过生死,抵不过现实。 就算是无数人艳羡的一对恩爱有加的夫妻,八年的时间,就足够去忘记另一人,走向新一任感情。 很多时候,她会想,如果知道结局是这样,妈妈还会选择爸爸吗? 她不能全然相信的,不是陆徽时,或许是爱情会永恒这个课题本身。 但……这对他来说好像并不公平。 在伦敦时,外公说感情里失衡,除了导致必然崩塌的结局,必然还有一个人深藏于心的委屈。 他也说,徽时受过很多委屈,所以未来,要对他好一点,不要亏欠他。 沈今懿很少会哭,她不是喜欢在别人面前袒露脆弱的人,但这一刻,各种情绪呼啸而来,让她有一些鼻酸。 却不是为自己。 她飞快眨了下眼,陆徽时垂眸看着她,她脸上的神色趋于茫然,也透着无措,鼻尖微红,眼底浮起一层稀薄的水光,湿漉漉地看着他。 “对不起。”她小声说。 陆徽时的心一下子软透了,低头在她额头额碰了碰,她的一切想法,好像都被他洞察,他缓缓开口:“你没有对不起我。” 他把人抱紧在怀里,安抚的语气:“今懿,我说过,如果你没有安全感,那么是我做的不够,这是作为你的伴侣,我应该给予你的,你不需要为此愧疚。” 沈今懿额头贴在他胸膛,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音闷闷的:“但是,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呀。” 陆徽时吻了下她头顶的发丝,沉缓道,“无论什么原因,是我要的,应该由我来补足。” 他要她的爱情,要她的信任,她交付的底气,自然也应该来自于他。 沈今懿有一霎怔忪,男人宽大的手掌按在她纤薄的后背,严丝合缝,他的怀抱是一个令她感到温暖的稳固所在。 陆徽时轻轻拍着,“你说的,我们的未来还很长,你可以用你的方式衡量和验证,时间、死亡或者其他,都可以。” 沈今懿眼睫难以抑制地颤了颤,预感到什么,心脏砰砰跳动,一声高过一声,下一秒,她整个人因为陆徽时的话陷入声势浩大的晕眩。 他说:“我只喜欢你,永远。” 第95章段位很高 言语造成的震撼从心头褪去后,沈今懿趴到陆徽时身上,下巴垫在他结实的胸前,“等你八十岁的时候,还要把这句话讲给我听。” 感情的事雾里看花,这一刻,她的心还是悬而未决,没有太多实感。 但她的心里也有一道声音告诉她,此时此刻,回应他不会错。 她披散着发丝,脸颊红扑扑的,看着他的模样很乖,陆徽时轻笑,摸摸她的脸:“好,八十岁也会喜欢你。” 沈今懿眼睛愉悦地弯了弯,亲昵地蹭了蹭他手心,重新睡到他怀里。 “晚安,哥哥。” “晚安,今懿。” * 周六下午,风和气清,演出开始前,沈今懿和翟清欢在临近场馆的地方找了家人少的饮品店小坐。 两人叭叭叭叭说着各自的生活,沈今懿分享完自己的事,翟清欢一脸看透一切的高深莫测:“这个林芷,段位很高。” 第69章 沈今懿咬着吸管不说话,看不出情绪。 “你别不当回事。”翟清欢看她不以为意的模样,和她分析:“你看啊,你老公这些年唯一一次人物专访是她做的,这已经代表着某种特殊了。两年后,又答应她的专访,你信不信,这一期访谈出来,在回忆一下往昔,你老公的名字和她彻底就会捆绑在一起。” “一男一女扯在一起,无事都有三分风月,你真能忍?” 沈今懿托着脸:“林爷爷和陆爷爷那样深厚的交情,又是工作上的事情,于情于理哥哥都该帮的。” 翟清欢越说越觉得膈应:“所以我说嘛,段位挺高,嘴长在别人身上,要说什么谁也管不着,她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了,你要较真计较,就成了你的不懂事了。” “这一招,不就是来挑拨你和陆哥,还有陆爷爷关系的吗?成了算她赚,不成她也捞到了你老公的专访,左右好处都让她得了,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你计较,是你小肚鸡肠,你不计较,最后膈应的人是你,大小姐,人心险恶,你可怎么办呢!” 沈今懿被她哀叹的语气逗笑:“我不怎么办,交给陆徽时办,谁的桃花谁解决。” “这事吧,说来说去也怪不到你老公身上,反正你自己把握一下度,也别让他在中间太难做。” 翟清欢知道沈今懿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还是个只要踩到她雷点,发作起来丝毫不顾及别人的炮仗,忍不住劝了下。 “你有气的话,私底下怎么冲他撒都行,他在外的面子,你还是要给的。” 沈今懿头点点头:“知道,放心吧,我通情达理得很呢。” 翟清欢本来想嘲笑一番,但即将脱口的瞬间却想到,大多数时候,她竟然是当得起这四个字的。 她心里一震,盯着沈今懿看了半晌,直把她看得莫名。 沈今懿去包里拿镜子:“怎么了?我妆花了?” 翟清欢摆摆手,“没花,美的美的。” 她只是突然想到,沈今懿脾气不好这个印象,似乎是这几年才形成的。 准确说来,是和陆憬然关系密切的这几年。 每一次,明明都他先做了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可大家看不到前因,只看到了她生气发火。 她无比庆幸,沈今懿和陆憬然分开,转投陆徽时的怀抱,简直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陆徽时才养得好这只心软傲娇的可爱小猫。 六点十五分,矗立在中心商务区融达集团大楼玻璃幕墙倒映着天际万千霞光,纷繁变换,林芷带着自己的助理和摄影师走进大楼。 前台确认预约后放行,三人乘电梯到73层总裁办。 陆徽时刚刚结束一场线上会议,三分钟后,章樾敲门走进他的办公室。 他将一叠文件放到浅色的实木办公桌,“陆总,这是嵊洲岛项目二期工程资金方案,请您审阅。” 陆徽时一边翻看文件,问了他几个项目上相关的问题。 章樾回答完,才说:“林小姐到了,安排在会客室,您现在过去吗?” 陆徽时看了眼腕表,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站起身朝外走去。 访谈的提纲章樾提前审核过,有几个问题很显然是林芷想要挖掘的爆点,涉及内容较为敏感,但陆徽时仍然保留了下来。 他答应下来的事,就不会有半分敷衍。 会客厅宽敞通亮,门从外打开,正在小声交谈的两人站起身。 小助理看着来人,瞳孔猛地睁大,好帅两个字没有任何缓冲时间,当即在脑子里疯狂刷屏。 男人身量极高,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绝佳的比例,肩宽腰窄腿长,那张脸轮廓英气,高鼻深目,骨相感极重,唇色浅浅一抹,身居高位的淡漠疏离更添一份魅力。 陆总!你帅得有点过了! 难怪她被安排来跟这一次专访,同组带她的姐姐说她撞大运了。 她颤抖着声线,“陆总好。” 林芷今日一身浅蓝职业裙装,仪态大方,笑意清浅:“徽时,多谢你帮忙。” 听到这个熟稔的称呼,小助理耳朵猛地一竖。 她才进集团不久,隐约听过林芷和融达总裁关系匪浅的传闻,今日一见,竟是真的? 陆徽时向两人颔首示意,在主位落座。 林芷拿出一张名片,“城北新开了一家中医理疗,去过的人说手法很不错,我要了个地址,陆爷爷空了可以去试一试。” 陆徽时接过名片,“有心了。” 浅浅寒暄后,林芷切入正题,从嵊洲岛项目切入,以融达集团未来五年的商业版图为中心,问出第一个问题。 男人回答的语速匀缓,淡沉磁性的声线很抓耳,助理抛却杂念,专心听着两人对话,键盘的敲击声哒哒响起。 一个半小时的访谈,最后摄影师在陆徽时的办公室为他拍摄了一组新闻图。 幽蓝的天幕落下,霓虹点亮城市的夜色,林芷和陆徽时说:“我在红馆订了包间,一起吃个饭?” 陆徽时看了眼腕表:“你们去吧,我要去西四环接今懿。” 林芷面色不变:“好,那下次我做东,请你和今懿。” 江霁作为flechazo即将官宣的代言人,演唱会配饰均为品牌提供,是第一波预热,舆情在市场部监控中,章樾也盯着微博的动向。 #江霁演唱会神仙颜值#的tag,他本以为是江霁的夸夸帖,没想到说的另有其人。陆徽时这边结束,他即刻过来汇报。 “陆总,太太上微博热搜了。” 演唱会人群聚集,陆徽时下意识联想到社会新闻,神情肃冷下来:“原因?” “因为……”一句话说得章樾差点嘴瓢:“太太太漂亮。” 他还有后半句话没说,江霁的粉丝在微博广场上蹿下跳。 ——与其以后便宜别人,不如便宜粉丝,这嫂子她们认了。 换言之,陆总,有人想挖你墙角。 第96章今天可以 按照惯例,演唱会开场前,导播会随机切换到观众席的视角暖场。 镜头捕捉到沈今懿,她的脸被投放在高清大屏的那瞬间,场馆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快把场馆的屋顶掀翻。 江霁的应援色是蓝色,翟清欢这个真爱粉特意拉着她做了应援妆。 蓝色的眼妆叠加银色碎闪,冰蓝钻石点缀在眼下,同雾蓝的双眸相得益彰,抬眸的霎那,她轻轻笑开,明媚又生动。 顶级的美貌,淡妆浓抹总相宜,场馆堪称死亡的白炽灯顶光下,那张脸仍然美得毫无瑕疵。 沈今懿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对着镜头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愿意配合烘热气氛。 有粉丝将这一幕拍下来发到了微博:【同担的美貌,令人自豪。】 带了江霁tag的帖子热度涨得飞快,很快就上了热门,被多个营销号转载。 而章樾看到的那一则帖子,是演唱会进行到三分之一,江霁抱着吉他清唱到一首抒情歌,导播切到观众席时,又给了沈今懿特写镜头,并且,还特意在歌曲高潮的时候切入,定格了数秒。 她和江霁,以这样的方式同框了。 多方热度加持之下,这个帖子一经发出,热度一下爆了,评论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老实说,与其以后便宜别人,不如便宜粉丝呢,这张脸实在是太配我们霁哥了。(哭泣)】 【咱哥转型演员两年了,成绩都不俗,要是想谈恋爱,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这个嫂子我可以。(顶着锅盖小声逼逼)】 【看看隔壁那谁找的嫂子,天呐我都不想说,咱哥要找,就找这样的吧,说出去我们做粉丝的也有面子。(我就是虚荣怎么了)】 【一句话,追吧,哥,这个嫂子对我这个颜狗真的很友好。(捂胸口、倒地不起、你不同意我就要撒泼了)】 【梦一个上恋综。(一生爱磕的中国人)】 【路过,磕一口。(主页可鉴粉籍)】 这些高赞评论下,也伴随着江霁的数据粉冰冷无情的空瓶,还有极少数压下的尖锐发言。 【性缘脑能不能远离江霁?】 【两次大屏特写,没给导播塞钱我不信。】 【哪里来的三十八线小网红,今天给你蹭到大的了是吧?我真是服了,工作室能不能别把票给这些炒作无下限的网红啊?非要这点kol吗?】 【说实话,这脸科技感那么重,一点个人特色都没有,不觉得像整形医院的模板吗?你霁哥品味没这么差谢谢。】 …… 陆徽时点进去时,叫江霁追沈今懿的那几条评论已经被顶到了前排,内赞最高达到两万,赞同附和的评论也有七千多。 热度之高,一看就是营销号为了kol拿素人捆绑明星炒作的手段,他还回章樾的手机,面上看不出喜怒:“交代公关部,所有涉及今懿的图频,全网下架。” 第70章 “好的陆总,我马上去办。” 陆徽时点头,又追问了一句:“多久可以解决?” 章樾预估了一下时间,“十分钟之内。” 这一类帖子以侵犯个人隐私为由,联系平台很快就能下架,否则,融达的法务部也不是摆设。 陆徽时没有再说什么。 林芷一行人也看到微博上的动态,小助理趁人不备,偷偷摸摸把视频和图片保存了一份。 发是不会外发的,只是点开工作摸鱼群疯狂轰炸: 【老天陆总好帅好帅!他老婆也好美好美!】 【陆总老婆?哇塞你见到传说中的沈大小姐了?】 【没有见到本人啦,指路微博热搜,大小姐看江霁演唱会被拍到了,速看,陆总发话了,十分钟后就没得看了!】 …… 【看完回来了,卧槽,这是人类能够拥有的美貌吗?女娲,我想和你谈谈。】 【好多人叫江霁追大小姐,这些人磕起来还真是不顾江霁死活啊,挖墙脚挖到陆总头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死。】 【陆总现在心情如何?】 小助理装作不经意调整了下身位,偷偷从电梯的反光板里打量陆徽时,几秒钟后,她从他的动作中判断出讯息: 【心情看不大出来,但是大佬现在在一张张保存大小姐的照片。】 【括号,不含江霁的。】 * 两个小时演唱会结束,沈今懿和翟清欢顺着汹涌的人流走出场馆。有粉丝认出她,过来热情交谈,告诉她上热搜的消息,但两人点进微博,什么都没有。 翟清欢戴了一天隐形,眼睛干涩,去路边的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人工泪液。 她去货架上挑自己常用的品牌,沈今懿站在门口,不经意扫过外间货架上琳琅满目的深蓝包装的小盒子。 四处张望,无人注意这边,她飞快拿了一盒走回收银台,结账付款一气呵成。 翟清欢拿着眼药水出来时,她刚好把东西装到包里,也庆幸今天的妆厚,看不出她此刻的脸红了个彻底。 她们的车停在距离场馆一条街外的露天停车场,两人走过去时,陆徽时已经先她们一步到了,坐在车里看一份资金方案。 沈今懿则承担着为翟清欢修图的重任,场馆不允许带相机进入,安保极为严格,手机拍出来的效果大打折扣。 修好朋友圈的九宫格,也花了不少时间。 回到华清府,陆徽时的方案还没看完,去了书房继续办公。 沈今懿在浴室折腾了一个半小时,出来前,还拿着头发香水喷在发尾。 陆徽时在次卧洗完澡,回房时,沈今懿坐在床边等着他,银白的鱼尾裙被她晃动的足尖荡开一层粼粼的光晕,朦胧幽暗的光影里,她美得动人心魄。 走近之后,她身上的玫瑰香气浮动,清甜馥郁,如雾似雨,扑了他一身。 陆徽时垂眸,看到她精巧的脸上晕开薄淡的粉色,长睫轻扇,白皙的锁骨盛满光晕,起伏旖旎,一个小方盒塞进他手中,带着她手心潮湿的热意。 沈今懿站起身,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今天可以。” 陆徽时扫了眼手中的小方盒,眉梢轻抬,神色突然变得不可捉摸。 第97章下次就知道买哪一种了 沈今懿没有读懂他的神情,见他迟迟没有动作,脑子里灵光一现,想到他们很多次戛然而止的情况,突然问:“你不是asexuality吧?” 陆徽时抬眸,否认得干脆利落:“当然不是。” 不是无性恋者,沈今懿眼神里开始多了某种怀疑。 难道是功能障碍? 她在闺蜜茶话会上听过,有一种功能障碍是能y,但时间短到几乎没有…… 难道说…… 此时无声胜有声,男人随手扔开手里的东西,小蓝盒啪嗒一声掉落在床头柜上,那一声轻响将沈今懿神游天外的思绪拉回。 陆徽时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形逼近,沈今懿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退后一步,跌坐回床上。 “你……” 陆徽时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沉沉的双目注视着她,“我不是asexuality,身体也很健康。” 他越靠越近,轮廓英挺的脸上不辨喜怒,沈今懿在他平缓的语调中却品味出几分危险的气息。 她的身体不由得微微后仰,拉着他的手臂保持平衡,最后连着他一起摔进床铺间。 旺盛的求知欲战胜了一切,她偏头看了眼被他扔开的小盒子,“那你为什么不用?” 陆徽时撑在她身体上方,听了她的话眯了眯眼,竟是笑了,“要我用?你买的……” 他顿了顿,薄唇微张,冷冷吐出两个字:“xs。” xs,加小号,对男人来说羞辱性极强的两个字。 有冷意从脊背上攀爬而上,沈今懿猛地打了个哆嗦,“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东西还分尺码呀。” 陆徽时神色淡淡:“是么?” 沈今懿郑重点头,知道这时候要卖乖,主动凑上前撒娇讨饶。 她诚恳无比道:“哥哥,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在药店看到了,随便拿的。” 双手抱着陆徽时的脖颈,抬头亲他,这个上半身悬空的姿势很不好发力,才一会儿她就觉得腰酸,但为表诚意,她保持着这个艰难的姿势和他接完一个吻。 她喘着气,“可以了吧,不要生气了。” 小夜灯照出她眼底晃动的水光,她是真的累到了,额间沁出一层细汗,陆徽时轻笑,低头吻下去。 热息交缠,沈今懿哼了哼,闭上眼睛和他亲密地吻在一起。 当男人扣在腰间的手游离的时候,沈今懿在不稳的气息中软声央求:“这件不可以撕,是收到的礼物。” 陆徽时很好脾气地答应下来,“嗯。” 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伶仃纤细的肩带,从她肩头剥离,轻薄丝滑的衣裙下落至腰间。 沈今懿被苏酥麻麻的感觉淹没,身体随着心跳轻颤,轻咬着唇,也遮掩不住喉间细细的哼声。 很久之后,陆徽时放开她,垂眸满意地欣赏一番。 沈今懿被他看得羞恼,抬手捂他的眼睛:“不许看!” 陆徽时唇角微,……又去吻她。 某一个时刻,男人抱着她翻身,一个个吻落在她眼角,她在一片迷蒙中听见他低哑的声音。 ////////////////////////////////// ////////////////////////////////// //////////////////////// /////////////////////// ////////////////////// 陆徽时喉结滑动,闭着眼睛吻她的发丝。 房间安静下来,夜半的风声都悄寂。 沈今懿面红耳赤,烧得滚烫…… “哥哥……” 陆徽时声线压得低:“不对。” 沈今懿脸颊火烧一般,很小声地叫出那个称呼。 “老公。” 陆徽时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宝贝好乖。” 第98章这么闷骚的 陆徽时依旧攥着沈今懿的手,慌张抬起的视线里,是男人锋利凸起的喉结。 他的呼吸洒在她颈窝,像一场夏日突然浇淋的雨,房间的空气好似停止了流动,和他们的呼吸闷在一起,仿佛置身于热带雨林,找不到清凉的出口。 陆徽时缓过那一阵后,起身出去了一趟。 收拾完狼藉的痕迹之后,成团的垃圾进了垃圾桶,他抱着默不作声的人去浴室。 清凉的水从两人手上流过,洗手液揉出丰沛的泡沫,沈今懿坐在洗手台面,头靠在陆徽时怀里,安静地被他抱着。 /////////////////// ////////////////////////////////// ////////////////////////////////// (全删,全删,全都删。) 沈今懿眼睫扑簌了两下,伸手抱住了他。 陆徽时蹭了蹭她的发顶,安抚一般轻抚她的背,两人都没有开口,静静抱了会儿后,陆徽时把人抱回房间,自己去衣帽间拿了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 沈今懿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 /////////////////// ////////////////// 片刻后,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沈今懿红着脸,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陆徽时换过衣服,出来后,把团得像只猫的人捞出来抱进怀里。 沈今懿依偎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腰,还是羞赧,脸埋在他怀里不肯起来,他捏了捏她红透的耳垂,低笑:“刚才的胆子去哪儿了?” “你还笑我?”沈今懿气闷,抬起头横了他一眼:“哼,得了便宜还卖乖。” 陆徽时扬眉,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并且十分满意。 他问,“演唱会玩得开心吗?” 沈今懿点头:“嗯,气氛很好,舞美也很棒。” 她省去了江霁的部分,陆徽时看出她的小聪明,说:“今天很漂亮。” 第71章 他难得夸赞她一次,却没有称沈大小姐的心,她不满道:“什么叫今天很漂亮,我每一天都很漂亮好不好!” “今天不是盛装打扮过了?” “什么盛装,我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戴诶!”沈今懿新奇不已:“你不会是觉得,脸上的颜色化得重就是盛装打扮吧?” 陆徽时一副难道不是吗的表情,她无情吐槽:“直男,你重新定义了盛装打扮四个字。” 这一晚睡前,沈今懿才后知后觉想到,陆徽时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这么闷骚的? * 陆徽时的个人专访一经发布,点击浏览量以惊人的速度增长,很快就登上热门,流量达到今年财经栏目的最高峰值,同期发行的杂志更是在市场上一售而空。 毫无疑问,林芷凭借这一手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一早,恭喜她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仅仅是为一条头版新闻,更是为她背后融达集团的资源,印证了和陆徽时不菲的关系。 她和祝星在争取年底在沪举办的金融峰会主持人这一角色,现在来看,她赢面很大,因为不会再有比陆徽时更难邀约的人物。 这位年轻的企业家,家世显赫、能力卓绝、相貌英俊、却几乎不在社交平台活跃,神秘无比,甚少出现在公众面前,但每一次出现,讨论度堪比一线明星。 专业人士专看门道,外行爱看热闹。 林芷作为极富盛名的美女记者,搭档这样一位万众瞩目的总裁,自然有人联想到他两年前接受的专访,同样出自这位记者之手。 一时间,议论纷纷,陆徽时和林芷的双人话题迅速登上热搜。 【财经记者x集团总裁,这是什么绝美双强cp啊!】 【陆总两次专访,都给了一姐,这还不是偏爱?】 【第一次林记者刚回国,帮她站稳脚跟,两年后,一姐和他顶峰相见,再续佳话!磕死我了!】 【谁懂啊,查了一下,陆总和一姐是校友诶!师兄师妹什么的最配了吧!】 【两年前为你保驾护航,两年后和你顶峰相见,绝美设定,我把碗放到这里了,有人写文吗?】 【不是,陆总都结婚了,磕已婚男人是不是有点缺德了我说?人家有老婆。】 【反正我觉得陆总和一姐配。】 【融达和汇通,咋说呢,一看就是圈子里常见的联姻啦,懂得都懂。】 【话说一姐家世确实比不过沈大小姐啦,真替她可惜。】 【我不信陆总对林芷没有想法,唯二两次专访啊!这是多信任多欣赏才会做到的事!】 …… 章樾把汇总的消息拿给陆徽时,公关经理也候在一旁,静等他开口。 在她看来,一个无伤大雅的绯闻事件,并不需要过多关注,网友们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这种捕风捉影的小传闻,任由其自生自灭即可。 她担心的反而是,陆徽时会顾及汇通资本,采取强硬的手段,直接粗暴地封话题,禁讨论。 资本滥用权力,是当下网民的痛点之一。 好在陆徽时没有昏头,只是说他有安排,叫她等,后续跟进处理。 出了办公室,公关经理跟着章樾去了他的办公室,“章助,其实这事还有个处理办法,不是说陆总优待林记者,多接几个采访不就解决了。” “这事是陆董老友拜托陆总的,再去接别家的采访,陆总能这么打人家脸么?”章樾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无心应对公关经理的八卦之心:“行了,陆总说他有安排,等着就是。” 陆徽时站在落地窗前,拨出一个电话:“梁老,我是徽时,您现在有空么?” “徽时啊,有空呢,什么事儿找我啊?” 老人性子直爽,陆徽时笑了笑,也不兜圈子:“我想上您的节目,您看能给我行个方便吗?” 梁老惊喜非常,“盼星星盼月亮盼你来节目聊聊呢,终于等到你有空。” 和梁老寒暄几句后,陆徽时才说:“我有个小要求,也想请您帮忙。” “你和我还客气什么,你说,我都给你办。” “我想向您推荐一位摄影师,来拍摄我这一期节目。” “哦?谁呀?” 陆徽时说:“沈今懿。” 听到这个名字,梁老微讶,“这不是你的……” 天际绯色晚霞铺陈,黄昏里金色的流光在陆徽时眉眼间跳跃,他眼底流露出些许笑意,接过梁老的话,低沉的嗓音裹了晚风的温柔。 “是的,我的妻子,沈今懿。” 第99章说来我听听 和梁老通完电话,陆徽时转身,坐回办公桌前。 重新点进通讯录,下拉找到林芷的名字,要拨出这个号码的时候,来电铃声响起,她的电话正好打进来。 “徽时,我竟然和你上了个热搜。“她用玩笑的语气试探问:“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林芷听不出他的情绪,但想来这点小事应当不会入他的眼,善解人意道:“网友们爱凑热闹,过不了久就散了,掀不起什么风浪,今懿这边,你需要的话,我去和她解释一下。” “我刚想找你。” 林芷一愣:“什么事啊,你说。” 陆徽时仍是平素那副清清冷冷的语气:“流言热度过高,不排除背后有推手在推波助澜。” 林芷听着他的话,牵动笑意的肌肉一瞬间僵硬在脸上,那笑变成了一个苦涩干瘪的符号。 她从事媒体行业,新闻运作的那些方式心里门清,一个词条的热度是否有人工干预她怎么会看不出。 这一下午,词条的讨论量是她亲眼看着涨起来的,都是活跃账号,没有水军操纵的痕迹。 她听见自己的话轻飘飘的,“这样啊,那现在怎么办?你有安排了吗?” 陆徽时嗯了声,并不对她作过多说明,淡声道:“你是女方,你先澄清。” 林芷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公事公办的客观:“这么正式,会不会适得其反?” “不用太正式,你应该有粉丝群之类的,在群里说一下即可,后续我会处理。” 林芷闷声道:“好,我马上去做。”末了,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真是羡慕今懿,有你这么护着她的丈夫,不知道我以后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运气遇到和你一样好的人。” 陆徽时面容沉静,眉目间是绕指柔化不开的冷峭:“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不用拿我做你的标准,眼界放宽,你会发现更多更好的选择。” “你不用谦虚,不过,借你吉言。”林芷失落地笑了笑,强打起精神:“好了,不打扰你了。” 电话挂断的第一时间,她打开微博,空降到个人粉丝群。 群里相关的话题同样与陆徽时相关,她的粉丝正为此争论不休,各说各话,她死死咬着唇,泪眼朦胧中颤着手打下一行字: 【(笑哭)我和徽时今懿是很好的朋友,这次的专访只是徽时恰好契合我的选题,所以特意请他帮的忙,捕风捉影的事情请大家不要相信,我目前的重心还是以工作为主,谢谢大家的支持。】 【好诶!支持姐姐搞事业!】 【支持!】 【姐姐出来发话了,以后谁再把姐姐和已婚男人捆绑一律视为黑粉哈!】 【可是我真的好磕你和陆总,心碎了。】 【滚!】 【@管理员,速速把cp粉踢出去!】 * 沈今懿给羔羔买了一个吊床,折腾一下午终于拼好,陆徽时回来时,正好给她做苦力,把吊床放到落地窗边。 羔羔一步蹦上自己的吊床,睁圆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嗲声嗲气地朝着沈今懿哼叫,蓬松的尾巴高高翘起。 陆徽时算了算,这是羔羔的第19个床。 “给它做这么多猫窝,要找它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 沈今懿摸了摸兴奋的小家伙:“不会啊,羔羔很乖的,一叫它就出来了。” 陆徽时不说话了。 沈今懿忍不住笑意:“哦,我忘了,它只是不理你。” 陆徽时看她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在她脸上捏了捏。 晚饭后,院子里热意未消,沈今懿和羔羔在客厅里玩了会,当饭后的消食活动。 陆徽时在沙发上看杂志,沈今懿偶然回过头,看到他手上拿着的杂志是他的单人封面。 她把毛球丢给羔羔,起身走到陆徽时身前,在他腿上坐下来。 陈妈晚上做了椰子糯米饭,沈今懿多吃了两块,陆徽时拿书的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放到她肚子上,指尖沿着裙下微鼓的轮廓游走。 沈今懿脸红红的,抱着他的脖颈,雾蓝的眸子含羞带怯地看着他,细声细气说:“哥哥,我有了你的宝宝。” 陆徽时被她一句话撩得气息沉下来,含住她柔软的唇舌吮咬,她口中青提的甜香,在潮湿温热的交换中被他吃入腹中。 第72章 吻够了,他高挺的鼻尖轻轻蹭过她羞红发烫的脸颊,嗓音低哑:“怎么怀的宝宝,说来我听听?” 沈今懿被困在他怀里,呼吸微喘,支支吾吾说:“就是先这样再那样。” 陆徽时低笑了一阵,吻落在她颈侧。 闹了一会儿,他问沈今懿:“今天有不开心的事情吗?” 沈今懿否认得很坚决:“没有。” 陆徽时看着她,目光锐利,几乎将她看透:“我和别人上热搜,也没有不开心?” “这种程度,还算能接受,要是有什么照片、录音、聊天记录……”沈今懿语气变凶,“那你就死定了!” 陆徽时凝视着她不说话,她在他幽沉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好吧这样也是有一点不高兴的。” “都怪你,没事长这么好看做什么?”她恶狠狠地说,“长得帅的男人就是让人不省心。” 陆徽时觉得好笑:“嗯,怪我,要不我去整个容?” 没见谁整容往丑了整的,沈今懿哼了哼:“不可以,你的脸我还要看呢。” 陆徽时扬眉,煞有介事:“明白了,就只喜欢好看的。” 沈今懿摇摇头,神情充满了认真:“不止呢,还得非常有钱,身材好,声音好听,性格对我的胃口,出手大方——” 陆徽时含笑看着她,沈今懿后知后觉,自己这不是在夸他吗,于是果断闭了嘴。 “怎么不说了?” “我可不是在说你哦。”沈今懿哼了声,扭过头拿过他手中的财经杂志,“这就是林芷姐她们集团出的杂志吗?这一期是你的专访?” 陆徽时点点头。 沈今懿没看里面的内容,只盯着他的封面看了看,他怎么拍都不会丑,沈今懿十分公正地评价道:“这图拍得一般。” 陆徽时笑了笑,“如果有机会,你愿不愿意帮我拍一组?” 沈今懿心念一动,他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一般这么说了,就是有了行动。 这时,她放到身侧的电话响起,屏幕上闪烁着一串长号。 “沈小姐您好,我是中*电视台《对话人生》节目组的编导唐诗……” 第100章我的特殊,只对你成立 编导说明来意,邀请沈今懿做新一期节目摄影师。 沈今懿没有立刻答应,给了答复她的确切时间,结束通话后,她看向眼前的男人。 “你要上这档节目?” “嗯。” “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有些事一想就透,沈今懿表情有些复杂,“其实不用这样的,录制一期节目至少要花费大半天时间,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在家休息一下,你都很久没有过一个完整的周末了。” 她的专注点让陆徽时很轻地抬了下唇角。 说着,沈今懿也认真起来:“至于网络上的消息,我有点介意是没错,但同样的,我有自己的判断,自己也能消化,他人的妄议不应该由你买单,你没做错什么。” 陆徽时定定地看着沈今懿,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她的性格看似霸道娇憨,小女孩意味十足,但越是相处,越能看到她思想中成熟理性的一面。 沈今懿被他看着,突然没忍住笑了起来:“你做什么啊,怎么跟我爸爸看我的眼神一样。” 陆徽时弯唇,在她脸上揉了揉,慢慢解释起来。 “当年,爷爷在边境协同特警出任务的时候重伤,是林爷爷背着他不眠不休走了三天,才捡回了一条命。我们几次要报答,林爷爷都拒绝了,他儿子不成器,他怕一朝得了富贵权势,会养出祸患来。” 沈今懿眼睛亮了亮,不由得赞叹道:“林爷爷真有智慧。” 陆徽时轻笑着点点头,“爷爷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擅自作主安排了那顿饭,不管怎么说,到底伤了人家女孩子的面子,推荐她进财经电视台,配合她做一期专访,这是我个人的补偿。这次的采访,是林爷爷亲自求到爷爷那里的,于情于理都要帮。” “有这一层关系,所以澄清也不能像以往那样简单粗暴,一个声明丢出来就算了,我的态度太生硬,会让林芷受到不必要的攻击。” 沈今懿自然了解媒体行业的不易,尤其是女性,聚光灯下,天然会多出无数审视与恶意。 几乎可以预想到林芷会承受的冷言冷语,那同样不是她想看到的,沈今懿眉头轻皱:“其实等热度下去就没关系了。” 陆徽时勾唇,轻掐了下她的脸:“不论我的主观缘由是什么,现在结果就是,我只上了她的专访,这一份‘特殊’客观存在了。帮扶林芷,是陆家应该做的,但这不是委屈你的理由。” 他看着她,嗓音温温淡淡,“我的特殊,只对你成立。” 沈今懿心跳漏掉一拍,他英俊的五官放大在眼前,深色的眸中睫毛的倒影清晰可见,像一汪静谧的深水湖泊,让她呼吸有点发紧。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蛊了。 “节目组邀请我,也是你特意安排的?” 陆徽时并没有完全否认:“我只是推荐,央视性质特殊,不是我一句话能做主的地方,这几个小时,他们完成了对你的资质审查和背调,你全部符合他们的要求,才会有这个电话。” 沈今懿想了下:“我不接的话,也不影响什么吧。” 陆徽时嗯了声:“你来,有我的私心。不过接不接由你,想去玩就去,不想去就推了。” “那可是央视诶!”他竟然可以如此云淡风轻,沈今懿嘟嘟囔囔:“我每年都看cctv春晚的。” 陆徽时轻笑,目光似有深意:“所以还是决定了要接。” 沈今懿嘴硬,不想承认自己也是想和他一起工作:“谁说的,还有一天的时间才给回复,我还要考虑一下呢。” * 《对话人生》栏目,是中*电视台综合频道于一年前推出的一档访谈节目,每周五晚十点播出,由知名经济学家、社会学家梁问渠教授主持,对话社会各界,话题不设限,全方位多角度,真实展示各行各业精英群像。 周一上午,节目新一期嘉宾官宣海报一经释出,立刻就上了热搜。 【我没看错吧?这张帅脸,是陆总吧是陆总吧是陆总吧?】 【什么,你是说这张英俊的脸会出现在电视上足足九十分钟!很好,我家里买来三年一次都没打开过的电视终于有了它的用武之地!(微笑)】 【老天,这也太帅了我真的嘶哈嘶哈!(流口水小狗)】 【换摄影师啦?总算不是乡村企业家大集合了,还是你小子夹带私货?把陆总也拍太帅了我飞流直下三千尺!】 【楼上不许搞黄!不过这张图真的拍得好诶!虽然还是央视统一的卡半身,但怎么看就这么帅呢!】 【老天,浓颜系长相就是经得起镜头的考验,这不就是妥妥的建模脸!陆总的骨相真的绝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啊死嘴,快把你知道的成语都抛出来啊别显得我像个文盲!】 【不是,你们眼里除了陆总还能看到别的吗?还有我们梁教授呢!银白的发丝和那一双慈爱睿智的眼睛,真的好有老一代知识分子优雅老去的故事感,这就是我想象中我老了以后的样子!(哭哭)】 【厚重不是板正,而是故事感!这个摄影师真的太会抓人物神态了!不愧是央视的人!】 …… 周五晚上,沈今懿也蹲守在电视机前。 那日拍完宣传照,她本来是要留在演播厅看陆徽时录制节目的,但偶然得知隔壁演播厅正在录制的节目是她最喜欢的春晚主持人主持的诗词类节目。 她在每天都能见的亲老公和童年偶像之间犹豫了三秒钟,果断抛弃了陆徽时去了隔壁演播厅,所以今晚也来蹲直播。 陆徽时下班晚,回来后先去洗了澡。他下楼来找人的时候,节目刚开始不久,才谈到他从小的教育经历。 沈今懿跪坐在茶几前,双手托着脸盯着屏幕,蓬软的发丝垂落在腰间,藏住纤细的腰肢,偶尔摸一摸手边端坐的羔羔。 一人一猫正看得起劲,陆徽时走过来关了电视。 沈今懿仰头,不满道:“我们才刚开始看呢!” 羔羔喵呜一声应和,陆徽时俯下身,把她从地毯上一把抱起,“明天在网上看。” 沈今懿在他怀里动了两下没挣开,气鼓鼓地蹬了两下腿,无能狂怒:“你好烦人。” 走回二楼的卧室,陆徽时回身后动作利落地用肩抵上门,把屁颠屁颠要跟进来的羔羔关在了门外。 他俯下身,松手把人放下。 沈今懿双脚落地站直,男人高挺的身躯罩在她身前,坚实滚烫,她被困在他和门板之间,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蝴蝶骨,隔绝了门上冰凉的温度。 夜色稠浓,房间里没开灯,溜进来一段薄纱般轻盈的月光,流淌在影影绰绰的光影之间。 “咔嗒——” 身后一声轻响,门锁落下。 第73章 沈今懿意识到今夜的不同寻常,心也跟着重重一跳。 第101章夜色旖旎 从楼下一路上来,一直都在絮絮叨叨不停数落他的人在此刻骤然安静下来,陆徽时垂眸,明知故问:“怎么不说话了?” 沈今懿仰起头看他,清亮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朦胧的雾气,他听见她娇气的控诉。 “……你自己知道。” 陆徽时弯唇,喉间溢出一道很轻的笑。 浮沉的月色从窗户渗进来,能够看清彼此的面容,对视的一瞬间,眼神不自觉就勾缠在一起,落针可闻的房间,呼吸错乱的频次无比清晰。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沈今懿的心脏像是被一根细线拉拽到高空,在等待下一秒的坠跌中惴惴,线的另一头在陆徽时手中,他掌控着节奏。 他还没什么都没做,她就没出息地有些腿软。而他好似看透了她强撑出来的平静,坏心眼的要把那一秒钟制造的紧张感无限拉长。 夜色尚早,陆徽时并不急于一时,慢条斯理摩挲着她背后凸起的那一片骨头,趁着月色细细打量她。 刚才的挣扎中,她的发丝乱了些,衬得现在一张虚张声势的精致小脸多了几分惹人心怜的可爱。 白色吊带裙材料薄如蝉翼,红边的肩带挂在她清薄的肩,胸口一个同色蝴蝶结点缀,雪色在呼吸之间呼之欲出。 陆徽时抬手,点了点白裙上装饰的两朵春樱,沈今懿脸一下热了起来,推了推他:“你不要这样。” 男人低下头,鼻尖快要触碰上她,灼热的气息洒在她唇上:“哪样?” 沈今懿别过脸不想回答,陆徽时轻笑,捏着她的下巴扳正她的脸,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体压过去。 吻随之落了下来。 这个吻来得直接又热烈,他像一个剥去伪装的狩猎者,终于展现了最原始的欲望和攻击性。 …… “唔……”沈今懿顷刻间就有缺氧的感觉,脖颈后仰,被男人禁锢在怀中,他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侵染她身上的每一寸。 偶有几声猫儿的抓挠声,无人察觉。 沈今懿的身体在这个吻里升温,背后的门被她的体温烘得暖热,她被亲得四肢无力,化成一滩水,连挣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办不到。 很久之后,陆徽时才离开她的唇,他和她额头相抵,潮热的气息交织在一处。 男人指尖抚过她润湿的眼尾,平缓的嗓音听得出他的克制,“宝贝,你今晚只有现在这一次反悔的机会,要用么?” 沈今懿呼吸不稳,反应过来他的问题后缓缓眨了下眼睛,在他幽沉的眸色里摇头。 陆徽时眸色暗下来,下颌线绷紧,在她唇角吻了下,打横抱起她往里走。 沈今懿抱着他的脖子,头埋进他胸前,被放进床铺时,她也抱着他没有松开手,看着他小声开口。 “哥哥,我……” 她的神色有点委屈,也有点紧张,看得人心尖处最柔软的地方塌陷下去。 陆徽时呼吸微窒,亲了亲她的鼻尖,“别怕,相信我。” 沈今懿咬着下唇,“嗯。” 陆徽时打开小夜灯,亮度调到最低档,按下遥控器,窗帘紧紧闭合。 然后,沈今懿看着他从床头的柜中取出一个小方盒,撕开外层的塑封。 他有条不紊地做着准备工作,腕间的黑色手环,暗红的小灯一闪一灭。 沈今懿记得平常时候,小灯是绿色的。 红色代表了什么? 心跳过速? 还不等她想出答案,陆徽时回到她身边,重量压下…… 他的爱好真败家,沈今懿在他又落下的吻里迷迷糊糊地想。 陆徽时不允许她在这时候分心,抬高她的脸,吻得更深,温热的喘息交错,顺着锁骨一路向下。 沈今懿最近喜欢玫瑰味道的东西,周身的香气被催发出来,引人沉沦,就连自己都觉得馥郁到晕眩。 她的容色在幽暗的灯光里变得娇艳,带了几分漂亮的色彩。 //////////////////////// /////////////////////// ////////////////////// 沈今懿的视线追逐着他的动向,却见他没有马上起身,吻了吻她的放在身侧的手。 她呼吸有一瞬间滞缓…… 沈今懿经验不足,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一串火花在她脑海里爆裂式炸开,她心神俱震,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沈今懿眼角落下泪,手无力地抓着他的短发,只能呜咽着哭。 陆徽时最后亲了下才起身,去安抚她的时候,说什么怎么也不肯让他亲。 “不要不要不要。” 他觉得好笑,捏她的脸,打趣意味十足。 沈今懿眼尾和鼻尖红着,带了点鼻音:“反正我不喜欢。” 陆徽时不强求,拉过她的手勾在睡袍的腰带上。 四目相对,沈今懿读懂他的意思,轻轻一拉,男人精壮的身体在她面前袒露,手臂和胸腹的肌肉紧实有力。 他拿过床头柜上的小盒子,沈今懿捞过枕头挡在眼前,又忍不住好奇从缝隙里偷偷看他。 画面看得人面红心跳,还有几分不可言说的性感。 //////////////////////// /////////////////////// ////////////////////// 陆徽时一遍遍吻她,在她耳边说着话轻哄。 ///////////////////// 夜色旖旎,不知道哪里送来一阵风,拍打着玻璃,沈今懿细细数着,仿佛在这样的风声中感知到自己心跳。 第102章是我高攀 陆徽时凝视着身下的人,女孩漂亮的脸上是动情的薄红,眼眸沁着水光,层层涟漪荡开,唇瓣嫣红,哼出一点细碎的小猫似的呜咽。 他俯低在她耳边,一下下亲她染红的耳廓,灼热的气息沉沉,问她:“喜欢吗?” 沈今懿濡湿的眼睫颤颤地眨动,只觉得脸上的热度又升了一个度,她攀上他的肩膀,忍着羞意,直白地给他回应。 “嗯……喜欢。” ////////////////////////////////// //////////////////////// ////////////////////////////////// …… 陆徽时是这一切的主导者,也是她此时唯一能够抱紧的浮木。 * 窗帘紧闭,房间一片昏暗,分不清是几点,沈今懿睁眼醒来,四肢百骸的酸疼感提醒她昨夜发生的一切。 她慢吞吞从被子里探出头,床边坐着的人放下ipad,打开灯,摸摸她乱蓬蓬的头发:“醒了?” 沈今懿还没醒过神,听到他的声音耳根先热起来,她还记得昨晚他在她耳边性感的低喘,怔怔地看着他,男人衣着齐整,衬衣西裤,周身弥漫着餍足的闲适慵懒。 她问话的嗓音有些哑:“几点了?” “十点半。” 沈今懿不知道昨晚几点睡下的,只知道在最后,陆徽时抱她到浴室清洗,她浑身无力,洗澡穿衣都是他一手完成,回来一沾枕头就累得睡了,迷迷糊糊中记得他给她喂了蜂蜜水。 她坐起身,被子滑落,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斑驳着印记,陆徽时眼眸沉下来。 沈今懿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自己身上紫红的痕迹,她埋进他怀里,“你好烦。” 陆徽时笑了下,抱她在怀里,亲她的头发,“有不舒服吗?” 沈今懿哼了哼,牵起他的手放到下腹,细眉蹙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陆徽时有分寸,最失控的时候也没有舍得让她第一次太吃苦。 “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沈今懿脸一红,飞快拿开他的手,翻脸不认人:“你走开,我还要睡。” 陆徽时勾唇,“先洗漱,吃点东西再休息。” 体力消耗巨大,是需要补充,沈今懿懒洋洋地不想动,抱住他的肩膀,头抵在他颈侧,理直气壮使唤他:“你抱我去。” 陆徽时无有不应,抱着她去浴室洗漱。 吃了早餐,沈今懿回房间继续补眠,睡到下午勉强恢复了一些,这时才想起自己冷落许久的手机。 微信里有几条新消息,来自翟清欢。 【哇塞宝贝!你老公今天真是秀了个大的!】 【恩?人呢?(坏笑)】 【啊,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没结束啊?】 【又一个小时了,沈大小姐你吃的真好!】 【把陆总真能干打在公屏上!(大拇指)】 【醒来记得看微博。】 沈今懿很有前瞻性地先去看了微博,她也好奇陆徽时在节目里说了什么。 热搜榜单前几都是关于陆徽时的访谈,沈今懿很轻易地找到想要的资讯。 点进第一个词条#陆徽时沈今懿#,热门是节目组的宣传博,亮点则是他们紧挨的名字: 嘉宾:陆徽时。 摄影:沈今懿。 【原来是大小姐拍的陆总!我舔舔舔!】 第74章 【难怪陆总这张怼脸图的眼神看起来温柔了很多,我就说怎么压迫感减轻了不少,原来是透过镜头看大小姐啊!】 【我不管真夫妻就是最好磕的!】 【我看着就一般啊,有吹得这么好吗?构图很一般,也就是光影还行。】 一个上午,早有人抽丝剥茧,扒出沈今懿的履历。 【某些人收收自己的酸味,附上链接,大小姐国内国外的摄影奖拿了个遍,唯一一位hmpa大赛两届获奖者!你说她拍得一般,你谁啊?】 梁问渠教授的问话兼具了专业性和生活化,并不晦涩难懂,一个小时的访谈,还原了一个不为大众所知的陆徽时。 话题大部分围绕着他的教育经历,工作相关,最后的几分钟时间,谈到他的私人生活,这也是这次访谈热度最高的一个切片。 沈今懿点开视频,目光看向屏幕的男人,演播厅是中式的书房背景,低调的华贵,却压不过他沉敛的锋芒。 梁教授第一个问题稍许尖锐,问及爱情和婚姻与他而言是否存在区别,他的回复是: “婚姻不是必然,爱情是。” 梁教授面色和煦下来,顺着问起沈今懿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思索片刻,给出答案: “她对我来说,是这个世界诗意和浪漫的另一面。” 梁教授点点头,私人问题她一贯不做深挖引申,用来当节目噱头,转而问:“你们有八岁的年龄差,世界千差万别,生活里是你迁就她更多吗?” 陆徽时摇头,正色道:“她年纪小,但思想很成熟,她是一位很优秀的摄影师,镜头是她看待世界的角度,从她的作品就可以看到,她的包容。” “我们之间,如果要说谁付出得更多,其实是她付出更多。我现阶段的工作节奏还不能放缓,冷落她许多,是她体谅我,理解我。” 男人语调沉缓,说到这里,轻轻笑了笑:“她身上确实也有这个年纪的稚气,有时候会提出一点让我头疼的要求。” “什么要求,让你会头疼?” 陆徽时笑里带着无奈:“陆董养了一只宝贝的紫蓝金刚鹦鹉,她喜欢它的羽毛,自己又不敢拔,叫我帮她偷鸟毛。” 梁问渠教授哈哈一笑:“那你……” 陆徽时失笑:“偷了两根。我们养了一只猫,叫羔羔,猫能看见蓝色,她拿回去送给羔羔玩。” 最后,梁教授用网友的话打趣,说他们是门当户对的天作之合。 沈今懿看到陆徽时笑了笑,长指抚过无名指的婚戒,语调缓慢沉定,提到她的时候,他的神色总会温柔几分,“她的世界精彩丰盛……” “算起来,是我高攀。” 第103章处理得漂亮 视频结束,最后一帧定格在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演播厅的光影似乎格外偏爱他,造就了一幅精美绝伦的图画。 心脏像是被一支箭矢咻一下击中,沈今懿盯着屏幕,因为他的话,大脑有几秒钟空白。 他说:是他高攀了她。 虽然是同样的出身,但沈今懿很清楚,他们这些n代如今的分量千差万别。 陆徽时是他们这一代中最拔尖的存在,自小就是被父母长辈竞相夸赞的对象,时经多年,他的地位仍然不可撼动。 依仗家世,她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藐视规则,而陆徽时,是制定规则的人。 现在,这样一位天之骄子公开向她低头。 他不是喜欢在人前袒露自我的人,这一遭不过是公开传达出一种态度——她是他捧在手心的人。 亦或是,保护她的一种方法。 他的身边人自然瞩目,他表现得足够重视,自己遭受的流言和妄议就越少。 那几个字又在心尖滚过,引起心跳一瞬间的错乱,沈今懿感觉到有什么温热而轻盈的物质逐渐灌满她的胸腔。 陆徽时,比她想象中,更喜欢她。 沈今懿耳尖红红,在被子里埋了会儿,等心跳平复,翻个身,捞过枕头垫在身下。 这条博文下的评论高达数万,她心情愉悦,闲适地一条条看下去。 【谁懂啊!陆总我为你疯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呜呜呜呜呜呜爱上别人的男人难道是我的宿命吗?】 【陆总这是又秀了人又秀了猫!】 【是谁说商业联姻没有感情的!来战!陆总要爱死了都!你们看他说到大小姐的时候,神情好温柔啊!笑那一下我命要帅没了!】 【陆总为爱偷鸟毛!难道只有我心疼那只鹦鹉吗?嘎嘎嘎!】 【好好磕!豪门世家、青梅竹马、年龄差、半养成,要素叠满了,谁来写文!大大!饭饭!饿饿!】 【谁说老男人不行的,老男人可太行了!】 【大小姐有点过于优秀了,摄影圈的奖拿了个遍,顶级男人收入囊中,出走半生,归来才二十一岁。】 【好想知道大小姐长什么样子啊!怎么一张照片都没流传出来啊!狗仔你们行不行啊!】 【好奇加一】 【谁懂我的点啊!陆总说大小姐是一位很优秀的摄影师的时候,那个语气真的好好品!他为她的荣耀骄傲诶!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 【艺术圈最排华了,大小姐单枪匹马在国外闯出了一片天,她是真的很厉害!我在纽约看过她的摄影展,冲击力真的很大!再开一次展吧大小姐!】 沈今懿一路看下来,也看到其间混杂了不同的声音,将林芷牵扯在内。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陆总这边和一姐刚上热搜,马上就上别的节目,一看就是大小姐吃醋了呗,急着打人家脸,啧啧啧。】 【我也觉得,彰显自己的正宫地位。】 此类发言层出不穷,不过林芷的粉丝早已准备好驳斥的证据。 【(图片)别带我们一姐!姐姐早就出来辟谣和陆总只是朋友关系,现在一心一意搞事业,求放过!】 【(图片)人三位都是好朋友,一姐兢兢业业打工人,赚一分钱办一分事,布拉瓜,3q!】 另一批路人号参与进来。 【真是够了,有些人什么成分我不说,非要看到两女争一男的戏码吗?简直了,女孩子之间就不能有惺惺相惜的情谊吗?】 【点了,看到一个男的就臆想有两个女生为他争风吃醋,这是病,去印度喝点圣水调理一下吧!】 【明明大小姐和一姐都是在自己专业上杰出优秀的女性,可是出现在一起,还要被雌竞!这种言论真的很冒犯!】 【央视是随随便便上的吗?看过全程吗?陆总两次访各有侧重,一个谈到融达集团总体规划,一个是即将在专业搜索引擎上的深耕,奔着正事来的,就只知道对着五分钟的私生活高潮,真是服了水桶大的脑子打开了凑不满一碗脑花!】 沈今懿被国内网友骂战中惊人的战斗力深深折服,准备点赞的时候,页面却弹出提醒: 「原评论已删除」 一刷新,评论区里再也找不出不和谐的声音。 沈今懿不禁暗叹,陆徽时做事,真是滴水不漏,他这一手,处理得很漂亮。 既给了林芷光明正大的作为好友的依靠,帮扶她的事业,又隐蔽地留有一份体面,把她干干净净摘出来。 同时,也给足了她这个枕边人绝无仅有的安全感。 沈今懿无端联想到更多。 陆徽时的处事周全中,藏有一份不为人知的柔软,他这个人,疏离感太重,真情流露,也像冰层折射日光,暖意恍然得不真实。 但是,他的底色,实实在在是温柔的。 她又一次捕捉到了。 其他评论大同小异,流言彻底平息,沈今懿不再看,退出微博,去回微信。 翟清欢那个小黄人,不知道会怎么调侃她,多说多错,她十二万分慎重地打字发过去:【睡过头啦,没看到消息~哈哈(害羞)】 那边秒回:【大小姐,你看看你回复的时间,这是睡过头的点吗!(翻白眼)是做得起不来床了?(捂嘴笑)哇唔你家陆总这么猛的?!(惊讶)(鼓掌)(大拇指)】 沈今懿:【……】 第104章我不枯等爱情 处理完部分工作,陆徽时从书房走出,去看沈今懿。推开卧室门,一眼便看到大床上鼓起的一团。 他勾了勾唇角,走到床边,俯身轻轻拍了拍,声线沉在耀眼炫目的落日余晖里,“今懿,起床。” 半晌没动静,他掀开被子,沈今懿握着手机看得目不转睛,手一抖,明显被吓了一跳。 她的脸在被下闷得潮红,看见是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倒扣住手机,浑身上下写满了心虚二字。 陆徽时挑眉:“偷偷摸摸做什么呢?” 沈今懿眼神闪躲,支支吾吾:“能做什么,就和朋友聊聊天啊。” 陆徽时的眼神颇有几分意味深长,“聊什么?” 沈今懿被看得炸毛,“别这么看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75章 她才没有和别人分享私密事的癖好呢。 男人轻笑:“哦,那你说说,我想的哪样?” 沈今懿知道说不清楚,一个挺身从被窝里钻出来,气鼓鼓地拿起手机塞到他手里:“自己看吧!” 她停留在某橙色购物软件,手机屏幕上是商品页面图,琳琅满目的睡裙充斥着各种要素,薄纱、蕾丝、蝴蝶结、丝绸绑带…… 翟清欢品味很好,推过来的品牌设计含而不露,若隐若现展示高级的性感。 沈今懿红着脸开口:“清欢叫我选几套,说当作……当作礼物送给我。” 陆徽时指尖滑动,逐一浏览过去,端的是一派清风霁月正人君子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在看集团财报呢。 一边看,他还点评了句:“不错。” 下一瞬,他把手机还给沈今懿,就在她以为这一出有惊无险过去了,一口气刚松到一半的时候,听见某个男人泰然自若开口: “全都要了,我报销。” 几百套衣服,每天一换都够他撕两年的,沈今懿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 女孩眼眸盛水,含羞带嗔的一眼毫无杀伤力,陆徽时低笑出声,拉她起身揽到怀里:“我弄坏的,我赔给你。” 男人肌理骨骼紧实而充满力量,透过薄薄一层衣物传递过来,沈今懿和他相贴,脑海里毫无征兆闪过昨晚某些片段。 她的身体还存有记忆,这一刻心慌意乱得太明显:“不要你赔,你不安好心。” “有么?” 陆徽时眼眸幽深,唇角含着笑,指腹抚过她平直锁骨上缀着的一枚吻痕。沈今懿仰着脸,这个角度正好,她有点被他蛊惑,双臂环上他脖颈,闭上眼吻了上去。 这个吻开始得温情,但很快就变了味道。 欲望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再难收束。 陆徽时的手紧紧扣在她腰间,手背青色的经络鼓起,用力把她压向自己,吻得又深又欲,滚烫的气息全部乱在她的乖顺里。 ////////////////////////////// 陆徽时在理智崩盘之前及时收住了动作,让这个吻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沈今懿气息紊乱,咬着唇,埋进他怀里,眼尾绯红的色泽铺开,像攫取了天际的一片云霞。 陆徽时胸膛起伏,深深舒出一口气,低头在沈今懿头顶亲了亲,大手落在她后背,轻拍安抚。 “饿不饿?” 中午吃得不多,睡了这么久是有点饿了,沈今懿点点头,又听陆徽时问:“想吃什么?” 她抬起头,靠在他肩膀上看人,睫毛扑朔,嗓音轻轻的,“想吃老公做的。” 听见这个称呼,陆徽时眼底深浓一片,知道她在故意使坏,捏了捏她的脸,哑声问:“吃什么?” 沈今懿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好奇道,“你会做饭?” “不会,可以学。” 沈今懿从他怀里起来,胃和理智斗争半晌,到底没抵住他亲手做饭的诱惑,说了两个简单好下手的西餐菜品:“小羊排和番茄肉酱意面。” 陆徽时点头:“去换衣服。” 沈今懿娇慵的劲儿上来了,雾蓝的眼睛光影绰约,也不说话,只是一瞬不错地看着他。 陆徽时笑了笑,从善如流,抱起她走向衣帽间。 他戏谑道:“哪里来的娇气包。” 怀里的人理不直气也壮,气焰嚣张:“对呀,我就是这样的,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 厨房里食材充足,分门别类很好找,陈妈放了假,陆徽时临时抱佛脚在网上找了几个教程,浏览了一遍就开始动手。 他站在料理台前,沈今懿准备解开他腕表的时候,他制止了,“要计时。” 沈今懿又帮他把衬衣衣袖一圈圈挽到小臂,还不忘给自己揽功:“这顿饭,我也是出了力的。” 陆徽时轻笑:“出去等。” “不要。”沈今懿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我要看着你,不能把我的小羊排煎老了。” 身后黏了一个监工,脚边还有一个嘴馋的小猫,蹭着他想吃肉。 陆徽时戴上一次性手套,把羔羔的那一份单独分到一边后,按照教程,用厨房纸吸干羊排的水分。 他第一次做饭,就有游刃有余的感觉,每一个步骤都干净利落,甚至能同时做两道菜品。 沈今懿不由感慨,学霸不愧是学霸,学习能力强到令人羡慕。 半个小时后,法式香煎小羊排和番茄肉酱意面上桌,香气扑鼻,沈今懿迫不及待切下一块放进口中,满足地眯起眼睛。 “嗯,香嫩多汁——” 话还没说完话,她突然呛咳了一声,陆徽时及时递了纸巾过去,“烫到了?” 沈今懿捂着唇又咳了两声,摇摇头,拿起一旁的草莓汁喝了一口。 脸上热度升腾起来,心跳怦然,她只是无意间联想到这人昨晚在她耳边说的一句浑话。 “宝贝是水做的吗?” 吃过饭,陆徽时收了餐具,他有轻度的强迫症,顺便把厨房也收拾了。 出来时,沈今懿抱着羔羔窝在沙发里,电视打开,播放着他这一期的节目。 “吃完饭别坐着,起来站一会儿。” 沈今懿吃饱喝足,骨头缝里都是懒的,抱着羔羔不愿动,“好累,不想站起来。” 陆徽时把羔羔从她怀里抱起来,单手托在臂弯里,再去抱她的时候,沈今懿趴在他肩膀哼哼唧唧:“不了嘛,真的累。” “别撒娇。”饭后坐着不动对胃不好,陆徽时不为所动。 “我才没有撒娇。”沈今懿睫毛像颤动的蝴蝶翅膀,卖乖也卖得很真诚:“我本来就是这么可爱的。” 陆徽时拿她没办法,做出让步:“五分钟。” 沈今懿皱了皱鼻子,站起身:“好嘛。” 陆徽时在楼下陪着她看了会儿才离开。 沈今懿把节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梁教授控场,节奏把握得极好,陆徽时考虑到节目受众,专业性的知识讲得并不会晦涩难懂,深入浅出,简练精准。 总之,这一场对话,言之有物,不是泛泛而谈。 男人骨相立体深邃,周身的气场有所收敛,但仍有冷意,放大的画面铺陈在眼前,节目前后对比无比强烈,因此那一句话造成的冲击并不弱于第一次。 节目结束,她久久不能回神,知道他在书房处理公务,没去打扰,在小书架上取了本诗集,时间差不多时,起身上楼。 书房门留了一道空隙,她轻轻推开,桌前的人有心电感应般抬起头,招手让她过去。 沈今懿坐到陆徽时怀里,他揽过她的腰,“看完了?” “嗯。”沈今懿的眼睛里倒映灯辉,说出自己的结论:“我发现你变了很多。” 陆徽时问:“哪里?” “你没有以前高冷了。”沈今懿目光灼灼:“你以前是不愿意说那些话的。” 陆徽时几不可闻笑了下:“没有不愿意,只是不习惯而已。”他看着她,“你喜欢的事,我愿意做。” 之前的误会给他上了一课,他年长、成熟,剖析她的行动就能将她的想法洞穿,但她现在,还是需要言语呵哄,不断索求安全感的年纪。 他应该多向她表达。 那种被充盈的感觉再一次降临,沈今懿口是心非:“我才没有喜欢。” 陆徽时不说话,含笑注视着她。 沈今懿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败下阵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倚进他怀里。 陆徽时轻笑,低头和她亲密地吻了一会儿。 “好吧,是有一点喜欢的。”沈今懿把带过来的诗集拿给他,“来吧,多看看文学著作,进修一下情话。” 她拿的诗集是聂鲁达的《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陆徽时随手翻开一页,一行诗落入眼底—— 「我不枯等爱情,而是埋伏,伺机扑向玫瑰。」 他低眸看向怀中人,她雾蓝的眼睛里映出他的影子,刚吻过的唇色靡艳如花。 这句诗,恰如其分应景。 五年前,喜欢却触及不到的人,终于是他的了。 第105章没有人可以委屈她 手机响了一声,沈今懿倾身拿过来,她没避着陆徽时,直接点开微信。 是翟清欢催促她赶紧选款式的提醒。 陆徽时下巴抵在她肩膀,视线大剌剌落在屏幕上,也看到这条消息,沈今懿想起这个人大言不惭的‘全都要’,在他眼底下打字回复: 【一件都不要!!!】 意料之中的事,陆徽时没发表什么意见。 桌上的文件才看到一半,沈今懿拍拍他的手,“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工作吧,我去陪羔羔玩会儿。” 陆徽时没松手,低沉磁性的声线勾人耳膜:“陪我。” 沈今懿偏头,陆大总裁粘人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她觉得稀奇,不由多看了两眼。 第76章 这时,羔羔拖着它的逗猫棒进来,站在不远处喵了声。 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期待,蓬松的尾巴竖起甩动,沈今懿的心一下就软了,天平偏向另一端,“不要,我要陪羔羔,工作的苦你一个人吃吧。” 说完,她从陆徽时怀里挣脱,抱起羔羔,一人一猫丢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徽时无奈一笑,继续办公。 处理完工作,回到卧室时,沈今懿已经睡下,昨晚他有所收敛,没让她太受罪,但三个小时的体力消耗,一个下午难以补足,她睡得比平时早。 粉色的可爱瓷花朵圆鼓鼓,小夜灯亮了一盏,昏黄的光影拓在她安睡的眉眼间。 陆徽时看着,神色不自觉温柔下来,冲过澡躺回床上,他伸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沈今懿睡得不沉,迷蒙中抱紧他,在他怀里轻蹭,嗅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哥哥。” 陆徽时撩开她的碎发,在她额间亲了下,“嗯。” “我是想等你的。”沈今懿昏昏沉沉,语调朦胧,絮絮叨叨念着,“可是我太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 “没关系。”陆徽时抬起唇角,嗓音低哑:“宝贝好乖。” 他捏了捏她嫩白的耳垂,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含住她的唇,吻得极尽温柔缠绵。 沈今懿仰起脸,乖乖张开嘴,柔软舌尖探出一点,被他勾缠着,轻轻吮咬,她温热柔润的气息在两人唇齿间蔓延,轻缓的节奏像是月色下波动的湖面,悠远绵长的余韵漾起涟漪。 不含情欲,这个吻持续了很久,让人心生醉意,想要永远沉沦在此刻。 结束后,沈今懿睁开眼,眼角和鼻尖都有湿意,眸中水色泛滥,陆徽时蹭了蹭她的鼻尖,说起刚接到的电话,“燕回周五回国。” 沈今懿眨了眨迷离的眼睛,“三哥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顺利毕业了。” 沈今懿语气欢喜起来:“那我们一起给三哥挑一份礼物吧,他可太不容易了。” “好,你来选。” 沈今懿不满意这个说法,纠正他:“是我们一起送的,当然要一起选。” 陆徽时轻笑,顺她意改口:“好,我的错,我们一起选。” * 顾家全家学霸,博士毕业是稀松平常的事,但在顾燕回个人的强烈要求下,顾家还是为他办了一场隆重的家宴,邀了亲朋好友一道欢庆他荣耀回国。 宴会在十二点才散尽,陆徽时到二楼露天小花园小坐。不多时,楼梯处上来一人,身量与他相当,容貌斯文俊美,但板正的衬衣西裤也挡不住一身不着调的疏懒劲儿。 顾燕回往他对面一坐,姿态散漫,拿出手机就开始发挥。 “婚姻不是必然,爱情是。啧啧啧。” “她对我来说,是这个世界诗意和浪漫的另一面。啧啧啧。” “是她体谅我,理解我。啧啧啧。” “我们养了一只猫,叫羔羔。啧啧啧。” “她的世界精彩丰盛,算起来,是我高攀。啧啧啧。” “哟,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陆徽时吗?” 陆徽时收回视线,睨了他一眼,“有完没完?” 顾燕回眉梢轻挑,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到正在院子里架三脚架,和茜茜拍昙花的沈今懿,连连摇头,替她打抱不平。 “你真是老奸巨猾诡计多端,我们一一妹妹才多大啊,正经恋爱没谈过一次,你追也不追,好家伙,就这么给人叼窝里了,你可真不是东西,好歹也要放下姿态好好追求一下吧。” “娶回家了慢慢追。”陆徽时眼皮轻掀,不疾不徐道:“不可以么?” “……”顾燕回被堵得哑口无言。 “嘿,我说陆总,女生呢,情感丰富,有些时候和你这样的结果论者完全不是同一套思维,有些事你最好是小心瞒着点,不然一一知道了,憬然那小子要不死心,死灰复燃的最大希望就是你亲手给的。” 毕竟,真要说起来,他的手段真算不上磊落。 “他们俩怎么说也有十几年的感情基础在,谁都抹灭不了,如果一一知道,你是外部破坏的力,不保证她会选择憬然……” 听了顾燕回的话,陆徽时眸光微动,不再作声。夜色深远,他敛下眉眼,不知道想到什么,指尖摩挲过腕表冰凉的表带。 顾燕回故意说到这个话题,提醒有之,也有扳回一局的意图,但看他落寞的模样,心里又生出几分涩然。 过去的几年,他是唯一知道陆徽时心意的人。 当然,以陆徽时的性格,这种说出来就可能为沈今懿招来无妄之灾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向第二人宣告。 他会知道,是无意间察觉。 四年前的夏日,沈今懿来京市小住,他那时候还没去美国,天天和陆徽时厮混,几乎形影不离。 那段时间,陆徽时回老宅的频率渐高。 不过这人一贯心思深沉,行事周全,藏得半点不漏,连他都没有看出半分异样,只当他是回去陪伴陆亭松。 在一个薄暮冥冥的傍晚,他去书房逮人。 他那时刚好被鱼刺卡过喉咙,没恢复好,不好出声,走到门口,刚要敲门的时候,从房门敞开的一线,看到陆徽时站在窗边。 最后一缕天光衬出男人一身萧索的清寂,于是在一种莫名的直觉下,他把手收回,站在门口等待许久。 半个小时过去,陆徽时就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专注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书房窗外的池塘今年刚种下一池清荷,现在正值花期。 傍晚时分,白日的热浪消退,临水一隅,清凉惬意,沈今懿一连几日都和陆憬然在那里拍荷花。 他手上拿的,就是小情侣刚摘下的莲蓬,莲子清甜,他送来给他。 人前陆徽时避嫌,不多看她一眼,在无人知晓处,才把目光投向她。一切都明了。 尽管诧异,但他又觉得好像理应如此。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沈家这个小姑娘,对陆徽时来说,有着不一样的分量。 沈今懿第二次来京市,在她十三岁那年年初,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彼时正和陆徽时在偏厅聊起一个方案,他兴致缺缺,他苦口婆心劝着,无意间一瞥,看到老管家领了个眉眼精致的少女进来。 他好奇问起,陆徽时介绍她的名字。 “沈今懿。” 港城沈家的大小姐,陆憬然从小定下的未婚妻,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想到年中准备再婚的沈临川,他又叹了一声。 “可怜了,向来是有了后妈,亲爸就不是亲爸了,小姑娘以后怕是少不得受委屈了。” 却没想到一向少言寡淡的人开了口,“不会。” “只要我在一天,就没有人可以委屈她。” 他言出必随,不久之后,就把沈今懿这位后妈全家人摸了个透。 做这些的时候半点不隐藏不说,还专门叫人把消息递给沈临川,要他也知道—— 他护着沈今懿,以谁都无法撼动的姿态。 第106章今懿拍的我 顾燕回本科化学,研究生阶段学的药学,月底将入职一家药物研究机构。 药物研究周期长,失败风险大,可以简单概括为两个字:烧钱。 想到陆徽时会是他最大的金主爸爸,他生硬地安慰了一嘴:“不过也不用这么悲观,你要对你自己有信心,别的不说,就你这张脸……” 他又想到,这两兄弟五官长得有六分相似,样貌还真不是陆徽时得天独厚的优势,于是话音一转,“再怎么说,你是国家承认并保护的关系,现在要离婚那可不容易啊……” 对面的人目光冷冷淡淡扫过来。 顾燕回无辜地眨眼:“你知道的,我从小语文就没有及格过。” 陆徽时懒得听他瞎扯,“出成果了?” 说到专业相关,顾燕回收了不着调的样子,和陆徽时大致聊了聊。 融达目前的主营业务还是在金融、地产、科技、新能源等方向,不涉及到医药相关,但这一块市场广阔,有无限的潜力,陆徽时有意向进军。 这个契机,就是顾燕回。 脑疾病是最为复杂的疾病,药物副作用大、起效慢,国内在神经领域创新药物方面仍有较大空白。 顾燕回主攻精神类药物研究,在发现阶段,有望研制全球目前为止,唯一一款速效、长效受体拮抗剂。 他看着陆徽时,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如果顺利,五年内可以进入临床。” 那将是治疗抑郁症上的创新性突破,且没有显著的成瘾性副作用。 陆徽时眸色深湛:“你入职之后,找个时间详谈。” 顾燕回伸出一根手指敲竹杠:“少于十个亿,都是你对不起我。” 陆徽时勾唇:“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还用说,包行的!” 第77章 陆徽时起身,给他留下不冷不热的两个字,“希望。” 顾燕回切了声,懒洋洋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走下楼,顾燕回被顾家二哥叫走谈话,陆徽时走去花圃的路上,遇见了林芷。 她面容素净,几日不见,身上仿佛发生了某种变化,姿态从容舒展了许多。 “徽时。”林芷有话想和他说,叫住他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定,不再上前。 陆徽时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神色自若,“要回去了?” “嗯,爷爷催我了。”林芷深吸一口气,怅然地看向自己喜欢了许多年的男人。 这个人样样都好,就连残忍到分毫机会和妄念都不分给除沈今懿之外的人,也是他的好。 路灯交界的暗影,恰到好处地藏住了她眼角的薄红,她认真道:“谢谢你。” 她那点私心在他眼里应该很不够看的,但他还是周到地维护了她的体面。 陆徽时淡道:“小事。” “对你是小事,但是帮了我很大的忙。”林芷笑了下,举起手中的拍立得,故作轻松地说:“不耽误你了,昙花要开了,今懿和茜茜就在前面。” 陆徽时点头,和她错身而过。 林芷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死死咬着唇,眨去眼中的水光,坚定地向前走去,一步也不曾回头。 回到车上,她看着沈今懿送给她的拍立得。 照片里,风吹动女人的头发,相机捕捉了她一瞬间笑得灿烂的模样,不施粉黛,却明媚而生动。 仿佛,她本应该如此。 沈今懿把她拍得很美,林芷看了又看,眼里渐渐起了一层雾气,释然地笑出来,从此天高云阔。 她拍下这张照片,在个人微博上发布了动态: 【今懿拍的我,漂亮吧。^^】 沈今懿和茜茜两脸期待地坐在一起,等待午夜昙花盛开。 两人嘀嘀咕咕说着闺蜜之间的小话。 茜茜的兴趣班里来了一个会讲法语的小帅哥,把她迷得神魂颠倒,五句话里三句话不离人家,听得沈今懿乐不可支。 她笑着往后倒去,被一只大手扶稳,“坐好。” 茜茜欢喜地叫人:“徽时叔叔,快看!昙花要开了!” 陆徽时摸摸小姑娘的头,在沈今懿旁边坐下,沈今懿坏心地问茜茜:“你觉得你徽时叔叔和lucas,谁更帅?” 茜茜机灵地端水:“都帅。” 沈今懿托着下巴,追问:“一定要选出一个最帅的呢?” 茜茜难以抉择,认真思考许久后才给出答案:“lucas。”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理由很现实:“徽时叔叔和你结婚了,他不能给我当老公了,但lucas可以给我当老公,所以还是他更帅。” 话音刚落,背后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茜茜,谁是lucas?” 第107章我要收报酬了 顾燕回提着茜茜的耳朵,“好的不学,这么小就早恋是吧!你等着,我告诉你妈。” 茜茜哇哇叫起来,“嗷!三叔,痛!” “说,三叔才是最帅的!” “你欺负小孩儿,你一点都不帅!” 叔侄俩闹得鸡飞狗跳,陆徽时拍拍看热闹看得起劲儿的沈今懿:“花要开了。” 沈今懿急忙跑到架好的相机后,打开录制模式。 顷刻,闭合的花苞伸展,徐徐打开,吐出淡黄的花蕊,清冽淡雅的香气逐渐浓郁。 满树皎白的花朵竞相绽放,这一幕美不胜收。 茜茜用自己的小天才拍照:“好漂亮!lucas一定会喜欢的!” 顾燕回气得又去拧她的耳朵:“小鬼!我看你是皮痒了是吧?我们家不许出恋爱脑!” “三叔,你不能自己娶不到老婆,就来阻碍我追求幸福!” 玩闹中,顾二嫂拿了剪刀过来,摘下一些花,也送了沈今懿一些,“花可以煲汤和煮粥,带回去尝尝。” “谢谢嫂嫂。”沈今懿抱着花,心满意足。 回程时,司机刚拉开车门,沈今懿一眼看到后座上放的礼盒。 陆徽时也看到了,猜到送礼的人:“燕回送的。” “新婚礼物呀。”沈今懿把花递给司机,满心好奇地去看顾燕回送了什么。 礼盒打开,金色的光闪过,一块朴实无华的金砖映入眼帘。 上面的刻字密密麻麻,沈今懿眼前出现了重影,狠狠眨了下眼睛还是没看清,偏过去让陆徽时看:“哥哥,上面写的什么?” 陆徽时扫了眼,某人简直物尽其用到了极点:“顾燕回祝陆徽时和沈今懿情比金坚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琴瑟和鸣白头偕老相亲相爱花好月圆……” “哇!”沈今懿两眼放光感叹,他接过礼盒盖好,放到一边,把坐得歪歪扭扭的人抱到怀里来,轻轻嗅了嗅,“刚才喝的酒?” 沈今懿走时口渴,喝了桌上的饮品。 “拿错了。”她现在看人也开始晃了,干脆趴到他怀里,“气泡酒,我以为度数不高没事,没想到还是醉了。” 她愤愤不平:“我怎么这么菜!” 陆徽时确定她的酒量就是一杯倒,但要顺着她的话承认她菜,以她这不服输的性子,今晚上都不得消停,肯定闹着要练酒量。 “不是你的问题,你喝的应该是调的酒,他们放错地方了。” 闻言,沈今懿从他怀里起身,眼巴巴地看着他:“真的吗?” 陆徽时一脸笃定:“嗯,真的。” “我就说嘛。”沈今懿眼睛眯了眯,在她的思维中,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说法,“我明明就挺能喝的呀。” 她摇头晃脑,醉醺醺臭屁的模样很可爱,陆徽时轻笑,把人抱近一些,和她亲了会。 回到家里,陈妈备好了醒酒汤,沈今懿乖乖喝完,闹着要泡澡。 这边刚给她放好水,大小姐又想喝柳橙汁,还有要求:“皮要手剥哦,不然柳橙的香气就不浓了。” 喝醉了就可劲儿折腾人,陆徽时捏了捏她的脸,目光有几分意味深长,暗藏危险,什么都没说,下楼去给她榨果汁。 回来时,沈今懿已经把自己脱光,泡进水里。 她一贯喜欢鼓捣些有的没的,精油球在水中化开,一池粼粼的蓝色,细碎的流沙闪烁,像沉了星河。 乌发雪肤的少女趴在浴缸边,娇肆的眉眼被热气熏出薄红,水波之下,温香软玉白得惹眼,姣好玲珑,纤长的指尖慵懒地垂落,像一条靠岸小憩的美人鱼。 满室馥郁的玫瑰香,陆徽时呼吸沉下来,走到她身旁蹲下,拨开她颈侧的湿发,将橙黄的果汁喂到她唇边。 沈今懿在他脸颊亲了下,嗓音拖拽出甜腻的尾音,“谢谢哥哥。” 一杯果汁见底,陆徽时问:“好喝吗?” 沈今懿舔去唇上残留的果汁,毫无防备开口:“好喝。” 陆徽时唇角勾起弧度,眼底欲色深不见底,“是么。” 耐心在这一刻告罄,他随手将杯子放到台面,站起身,骨节分明的手落在金属搭扣。 沈今懿视线跟随他上移,蓬起的轮廓瞩目,她混沌的思绪短暂清明,呼吸发紧,脸上热意汹涌。 男人居高临下,沉哑的声线挑动绷紧的神经。 “宝贝,我要收报酬了。” 第108章夏夜骤雨 明亮的浴室热雾氤氲,男人跨进浴缸,水线涨到沈今懿锁骨。 沈今懿醉后的思维迟缓,被他一把捞到怀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危险的因子。 她想逃,但意识不清醒,行动没个章法,左右扑腾躲闪,水花倾洒,扑溅了一地。 忙了半天,也没起得来。 陆徽时看她折腾了会儿,线条分明的手臂横在她腰间,从后面圈抱,把人拉回禁锢在怀中,薄唇贴在她耳边,嗓音里带着笑:“躲什么?” “你说呢!” 沈今懿觉得自己有点吃亏,变得斤斤计较起来:“我只是喝了你一杯果汁而已,你居然要报酬!” 她很不满:“你这个小气鬼!” “不该给吗?”陆徽时随口应了一句。 //////////////////// ////////////////// ///////////////// 他下巴抵在她肩膀,语调漫不经心,“宝贝不是也喜欢。” 沈今懿无法违心说出不喜欢三个字。 悄悄迎合的姿态落在陆徽时眼底,引得他轻轻一笑,侧头吻了吻她已经红透的耳朵。 沈今懿的脸上漫开潮红,她觉得不好意思,闭上眼睛,眼睫轻抖,末梢悬坠的水珠颤了又颤。 /////////////////////////// ////////////////////////// 两人身上沾了精油球的残留物,陆徽时抱着人来到淋浴区。 ///////////////////////// 热水从头顶浇落,冲掉身上那层晶亮的粉末。 陆徽时关了水,长指做梳,额前的发丝后撩,露出凌厉英挺的眉眼,从衬衣口袋取出一枚小方片后,脱掉湿衣服。 第78章 沈今懿扫到他块垒分明的腹肌,昏昏沉沉间被他抱起,她软绵绵地攀附在他肩头。 气氛到了,一定会发生些什么,在她以为他要抱自己回房间,漫无目的思索着今晚房间放了什么品种的玫瑰时,后背被墙面一冰。 一瞬间,陆徽时变成她唯一的感知。 雾蓝的眼睛咻地睁大,眸色失神涣散,红唇张开。 她浑身发颤,眼泪簌簌滚落,被这一下直接逼出了哭腔,声音发颤:“呜……太……哥哥。” 陆徽时手臂上青筋蜿蜒浮动,稳稳地将她抱在怀中。 听了她的话,让她缓了缓,但这不过是猛兽捕猎时暂时的退让。 沈今懿细长的眉拧起,狠狠咬在他肩膀泄愤。 痛感在此刻变成了助燃剂。 //////////////////// ////////////////// ///////////////// 陆徽时眸色深晦,喉结滚了下(全删了,现在可以了吗?) 沈今懿咬那一口耗尽了全部的力气,细弱的呜咽声听着可怜极了。 陆徽时低头,注视着她沈今懿潮润的眼睛,吻上她无意识微张的唇。 //////////////////// ////////////////// ///////////////// 第109章陆总醋精 陆徽时抱着她毫不费力,腰腹有力。 /////////////////// ////////////////// 她今晚是真的受不住他,被抱回房间,放回床上的时候,眼里的泪意还未褪去。 陆徽时俯低,温存的吻落在沈今懿水光弥漫的眼睛,他一哄,沈今懿的委屈就压不住。 “你好凶。” 陆徽时抚着她的脸,和她额间相触,男人的嗓音透着他独有的慵懒磁性,“还好吗?” 沈今懿眨眨眼,反应过来后耳根慢慢红了,转过头去逃避这个问题。 陆徽时当然不会只顾着自己,他清楚她每一个反应,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下。 “笑什么笑!”沈今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凶巴巴地瞪着他,去捂他的嘴,“不许笑!” 她一动,松松裹着的浴巾散开,白皙的肌肤上还有水汽…… 沈今懿的手被他灼热的鼻息烫到,劲儿一下就松了,她咬着唇,隔了一层泪膜和他对视。 陆徽时修长的五指穿过沈今懿潮润的发间,捧起她的后脑,低头吻住她的唇。 /:. ////////////////////// ///////////////////// 他已经知道,怎么样去取悦她的感官。 沈今懿开始在这个吻里缺氧,陆徽时从床头柜里拿了东西回来。 //////////////////// 她伸手抱住陆徽时的脖颈,又吻到了一块。 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沈今懿止不住轻颤。 “哥哥……” 她可怜地呜咽,分不清是催促还是央求,陆徽时撑在她身侧,看她被逼出了泪意。 他同样不好受。 沉寂了一晚上的情绪毫无预兆翻涌,他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亟待解决的问题,唯一的问题。 隐瞒从现实角度看是最优解,只要他想,他可以做到雁过无痕。 但他偏偏想要她给出的真实答案。 他想知道,她会不会给他,曾经给予陆憬然的,同样的偏爱。 陆徽时吻去她眼角的咸湿,嗓音微哑:“喜欢我吗?” 沈今懿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这是陆徽时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她被没有满足的情//y吊着,还不太清明,以至于没有察觉男人声线里那丝微不可察的黯淡。 耳朵烧得厉害,沈今懿埋进他颈侧,“喜欢。” 说完,她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喜欢哥哥。” 陆徽时眯起眼睛,唇角勾起,沉进去的时候,很轻的一声落在沈今懿耳畔。 “我记住了。” /////////////////////// ///////////////////// 她的声音很轻,但格外动听。 后半夜沈今懿晕乎乎的,只记得自己被抱起来,意识最后,是吹风机的声音,和一双温柔的手。 发丝吹干,累坏的人已经沉沉睡去,陆徽时收拾好自己回来,把沈今懿抱进怀里。 她睡着了也粘人,下意识地在他怀里蹭。 陆徽时收紧手臂,低头吻了吻她蓬软的发丝,闭眼之前,他回应她的那句喜欢。 “我爱你。” — 正午时分,沈今懿才悠悠转醒。 羔羔趴在她手边,她探出手摸猫,四肢百骸都传来酸痛感。 枕边无人,沈今懿习惯性看向床头的花瓶,陆徽时早上有事外出的时候,会给她留字条。 为此,她买了许多本漂亮的便签纸。 他的字很漂亮,风骨劲朗。 「宝贝嵊洲岛项目有急事处理我后天回来」 尽管他有正当的理由,沈今懿还是在发去的信息中表达了不满。 【哼】 陆徽时回得很快,催促她用餐。 【知道啦】 【哼】 这一天,陆徽时的每一条信息沈今懿都有回应,只是回复他的每一句话后都跟了一个哼。 24小时standby的公关部部长来请示工作的时候,是项目会议间隙。 “章助,陆总和太太上的热搜,压还是不压?” 章樾问了具体情况后,看向正在回复消息的陆徽时。 项目内部抽检中发现了不合规材料,一早上雷厉风行的撤职和追责后,现在联合项目各方,商讨整改方案。 坐在主位的男人面容沉肃,左右两位项目责任人神情绷紧,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但跟在陆徽时身边已有五年之久的章樾却知道,他这位上司,其实很少情绪波动。 此刻,他应当是在和沈今懿聊着什么,是他最放松的状态。 章樾回复公关部长:“不用压。” 电话挂断后,他打开微博看了眼。 陆徽时本人自带流量,上一次节目,热搜挂在榜单上三天,沈今懿更是拉满了一众网友的好奇心。 前几日,宣城琉璃在r国玻璃工艺大会上大放异彩,纪录片《匠人》在外网播放量超千万。 宣城电视台在官博发布视频并@沈今懿,众人才得知这支纪录片出自沈今懿之手。 初始,相当一部分并不相信,以为是同名同姓,去官博求证。 电视台众人也才得知沈今懿并非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而是世界顶尖的摄影师,她执导一部片,价格在7位数,于是也公开诚心感谢她。 【是的,我们也是才知道,小沈老师是拿遍摄影奖项的‘沈大师’,很感谢小沈老师几乎零酬劳,为我市拍摄琉璃工艺纪录片《匠人》,山高水远,情长纸短,欢迎小沈老师再来琉璃之都,再来美丽宣城。】 网友们对毫无私心,弘扬本国文化的艺术家,总是多一份滤镜。 落日飞车,微醺的氛围感,分享同一副耳机的情侣,亲密而浪漫。截取拼接的视频片段一经发出,就上了热搜。 起因是一位某up主发布在本站的港岛vlog中,被一位观众眼尖地认出观光巴士上有一位高颜值路人是陆徽时。 再结合沈今懿的背景,他身旁的人,无疑就是沈今懿。 高清修复后,沈今懿的脸让一众网友陷入疯狂。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小姐长这样啊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陆总,我真的有点嫉妒你了!你吃这么好的呀!】 【老婆老婆,这是我的老婆!】 【蓝色的眼睛,不是美瞳吧!美哭了我的天!噢大小姐是混血的混血,难怪是蓝眼睛!】 【怎么还整上生物学了。】 【大小姐我是你的小狗!汪汪汪汪汪!】 【从不磕cp的我开始磕了,呜呜呜陆总和大小姐好配,全方位无死角的配!】 【陆总私下会陪大小姐做这些事诶!好有反差感呜呜呜,更想嫁给陆总了。】 很快,评论区又出现了新的声音。 【诶!我怎么觉得大小姐这么眼熟呢?】 【加一】 【那天江霁演唱会上热搜的混血美女!对!就是的!】 【啊啊啊啊啊我存了图(图片)就是大小姐!】 【所以,大小姐的图频是谁下的呢?】 【是谁呢(狗头)】 【好难猜哦(狗头)】 【真是一点都猜不到是谁(狗头)】 【江霁,你小子汗流浃背了吧哈哈哈哈】 沈今懿闲下来看到热搜的时候,双人的词条下关联了新的词条。 陆总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水灵灵送上了热搜。 #陆总醋精# 第110章为什么藏我的快递 原来还出过这样的乌龙,难怪演唱会那天有粉丝说她上了热搜,但网上什么都痕迹都没有留下。 沈今懿按兵不动,坏心眼儿地将网页截图保存下来,准备等陆徽时回来,向他贴脸开大。 第79章 陆徽时的视频适时打进来,他在一间临时办公室,窗外的天幕铺满瑰丽的火烧云,霞光万丈。 沈今懿抬手点了下屏幕,放大他的脸。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在做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沈今懿托着脸,摆起了谱:“你先回答我。” 听筒里传来很低的笑,沈今懿捞过腿边的羔羔抱在怀里,举起它的爪子挥舞,“羔羔,和daddysayhi。” 极少听见她使用这个的称呼,陆徽时眸色暗自凝了凝。 沈今懿大致了解发生了什么,难掩担忧:“我爸爸常说,信誉是企业立身之本,这件事如果被曝光,融达和汇通会失掉很多民心的。” 陆徽时弯了弯唇,温声开口:“不用担心,内部自查是合规流程,就算有舆情,也有应对的准备。我在这里,这一次全面清查,后期验收发布会,相关数据会部分公开。” 沈今懿不接触公司事务,了解得不深,所以风吹草动都紧张。 他给她吃定心丸:“我不会让融达和汇通的百年声誉,毁在我手里的。” 男人眉目清正,说出口的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那我就放心了。”沈今懿松了一口气,和他说起自己正在做的事。 她举起身前的毛线球和钩针,“我刷到一个特别漂亮的猫咪颈圈,特别适合羔羔,可是博主不卖,我出十倍的价格她也不卖给我,所以我在学着做。” 女孩眉眼垂下来,抱怨着难,这种事陆徽时也爱莫能助,“问问陈妈会不会。” “陈妈也不会,她也在学呢。”沈今懿念叨着:“她看书学,我跟着视频学。” “噢对了!”闲聊中,她记起重要的事,眉眼弯弯,唇边的笑意先浮出来:“哥哥,我给宣城拍的那个片子反响很好,被央视看到了,我刚刚接到了纪录片的邀约。” 她眼睛亮亮的,下巴扬起,像一只准备接受夸耀的猫,“不靠关系,全是实力。” 陆徽时轻笑:“恭喜,小沈老师。” 沈今懿开心了,主动告知他项目信息:“取景地在南方的一个村落,叫栖云村,这一次也有药材基地去那里实地考察,配合宣传,要出一期纪录片,节目组看了我的作品后,找到了我。” 听到这个地名,陆徽时声线平稳,和她确认:“申城的栖云村?” “嗯!”沈今懿点头,诧异地看向他:“你知道?” 她刚查过,那是一个偏远落后的小山村,全村不过百来户人家,陆徽时竟然会知道这个地方。 “有点印象。” 他淡然到像是随口一提,沈今懿就没有深究这个问题,“第一次拍扶贫类纪录片,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有点紧张呢。” 她趴到茶几上,头枕在手臂,很少见到她在专业上不自信的样子。 “我现在一点灵感都没有,主题,切入点,叙事方式,这些全部都没有头绪。” 陆徽时知道,这是责任感驱使下的焦虑。 未必是没有灵感,她只是想要做到最好,想要不辜负栖云村难得的机遇。 他敛眉思索片刻,“梁教授的一位好友之前做过扶贫专项节目,很有经验,我请她帮你牵个线,去和那位前辈聊聊,听听他的看法,看能不能给你一些启发和感悟。” 沈今懿感觉像是打了鸡血,迫不及待:“你现在就和梁教授说。” 陆徽时应道:“好。” 他知道沈今懿急切的心情,挂断视频,打了电话过去。 梁教授听后很爽快答应了,邀请沈今懿到家里做客,“叫今懿丫头明天过来吧,老黄搬到我家隔壁住了,见他就是两分钟的事儿。” “谢谢您。” “这有什么好谢的。”梁教授语气里有欣赏:“小丫头心里有恩慈,拍得出有温度的片子,是我愿意帮的,跟你可没关系。” “与有荣焉。”陆徽时轻笑,“我会转达的。” 隔天一大早,沈今懿就带着礼物赴约,和两位教授的交谈,让她受益匪浅,思路开阔许多。 处理完公事返程,陆徽时在去公司前先回了一趟家,他刚进屋,就看到茶几上堆着的大大小小的包裹。 全都是这半年里,陆憬然时不时寄到这里来的。 沈今懿坐在沙发上,脸上没有笑:“为什么要藏我的快递?” 第111章能走吗 夏日蝉鸣不止,屋内却因为沈今懿一句话陷入沉寂。 大片日光从明净的窗争先恐后涌入,在陆徽时一步之遥的地方落下清晰的明暗分割线。 他手臂间挂着外套,站在半明半昧的一角,视线从堆叠成山的包裹移到沈今懿身上,神情没有什么波澜:“很重要么?” 沈今懿蹙起眉头,“什么?” 陆徽时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憬然送的礼物,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他这话一下点爆了沈今懿的脾气,原本半真半假的几分薄怒转为实质的怒意,并在顷刻间汹涌,小脸上布满寒霜:“你什么意思?” 一早的奔波使得陆徽时有些疲惫,“我……” 沈今懿打断他的话:“是你做得不对,首先要做的事,应该是向我道歉,而不是指责我。” 陆徽时的掌控欲强,只是他的表现方式更高明,她对此并不是一无所知。 就像陆家人三缄其口,但她看得出,结婚之初,陆憬然被强制送去澳洲,有他的推动。 他是自己喜欢的人,无关痛痒的地方,她愿意纵容,但这不包括他可以私自处理决定她的所有物。 哪怕这些东西她并没有拥有的欲望,那也应该由她自己来做出决定。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尊严与人格独立是两大重要的课题。 五岁时喜欢珠宝,要做珠宝设计师,父母为她搜罗了大大小小的宝石,送她学画画。 青少年时期选择做摄影师,当月,她收到了沈临川送她的哈苏。 她从小就拥有绝对的自主权,这样的成长环境之下,她的人格独立完整,同样,在原则性的事情上,她敏感度极高。 就像初中时,有一阵言情小说风靡,不少女生为书中男主霸道的示爱眼冒红心。 她看到男主强吻女主的段落,姿态强硬地介入女主生活,以吃醋为由影响她的交际,完全感受不到浪漫,只觉得冒犯。 她要的爱,前提是尊重,这是原则,任何人不可以打破。 以爱为名的越界,也不可以。 陆徽时手中的手机发出一连串提示音,打破了僵持的气氛,沈今懿听出,来自今日的行程提醒,他的时间精度准确到分钟。 章樾每个星期会同步他的行程给她,她知道陆徽时这时要去融达旗下科技公司下属的实验室,今日有市局领导前往考察,他这个总裁需要在场。 她俯身抱起羔羔,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上楼。 “在你正式向我道歉之前,我不想再和你说话。” 提示音后,是章樾打来的提醒电话,陆徽时挂断电话,盯着楼梯口方向,原地出神了片刻,向外走去。 沈今懿走上楼,在露台上看着陆徽时的车开走。 平复了一下情绪,她拿出手机,在黑名单里找出陆憬然的电话拨出。 电话很快接通:“一一,你终于肯理我了。” 因为惊喜,陆憬然的声线里甚至有几分轻颤。 许久没有联络,沈今懿再听到他的声音有几分陌生,她眼睫垂下:“你还好吗?” “我很好,在这边跟一个经管系的教授上课。”陆憬然的淡定维持不下去了,有些哽咽:“一一,对不起。” 沈今懿没有太多情绪,她打这一通电话,也不是要和他叙旧,“都过去了。” 她单刀直入,冷静得有些不近人情:“憬然,我是想和你说,以后不要再给我寄礼物了,之前的这些,我会叫人送到你的公寓,你回国后自行处理。” 陆憬然习惯了给她买礼物,上一次温凝带回来的,她借由未到她的生日推拒了,以为就那一份,没想到这几个月陆陆续续都有,没有断过。 陆憬然屏住呼吸,嗓音艰涩:“我的礼物你都不肯收了吗?” “生日礼物,年节的礼物,我会收,平时就算了,不合适了。”沈今懿语气变得肃然:“你应该尊重我。” 顿了顿,她说出自己打这一通电话的最终目的:“更应该尊重你的兄长。” 她不喜欢温凝和陆憬然不把陆徽时的感受放在心上的行为。 维护他也是本能。 ** 正午时分,翟清欢才睡醒,门铃声响起。她吐了嘴巴里的牙膏泡沫,刚走出浴室,就看到沈大小姐自己指纹解了锁,走了进来。 “大小姐,你真是多余按那一下门铃。” 沈今懿恹头耷脑地沙发上一倒,“没想起来。” 翟清欢看她这样子,了然道:“和陆总吵架了。” 第80章 沈今懿张了张口,想反驳,下一秒又偃旗息鼓。 翟清欢进厨房,泡了杯两杯金丝皇菊花茶,放到沈今懿身前的茶几上,“来,慢慢说。” 沈今懿一开口就是她给陆徽时的定罪:“他不信任我!” 这件事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本身可大可小。她原本只是想做个样子,让陆徽时知道自己的态度,只要他道歉,承诺以后不会再这样做,这事就揭过了。 可他的态度,就好像她对陆憬然余情未了似的,又上升到了信任问题。 翟清欢听了前因后果,摸摸炸毛小猫的脑袋。 “宝贝,你是要我给予你情绪价值,帮着你大骂陆总呢?还是想要我发表客观意见,站在第三人的角度分析呢?” 她补充道:“这样的话,我就不是全部站你的立场了。” 沈今懿眨巴着眼睛:“我选b。” 翟清欢大她一些,成年后就独自生活,在一些事情上比她看得更透彻、更现实,她想听听她的意见。 “你说,陆总不信任你,那你信任他吗?” 沈今懿毫不犹豫:“当然。” 她当然是信任他的,否则在林芷的问题上就够她找他麻烦的。 毫不意外的答案,翟清欢肯定地说:“你信任陆总,底气也来自于他。” 她作为沈今懿的朋友,对她的身边人不至于挑剔苛刻,但总归是有一定标准的。 这段时间陆徽时的所作所为她看在眼里。 沈今懿的信任情有可原。 “信任的前提,是有足够的安全感。”翟清欢一针见血:“同样,你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吗?” 她意味深长:“如果你做到了,给足了他安全感,那么不用思考,是他的错。” 沈今懿捻着抱枕上的流苏,陷入沉默,思考着翟清欢抛出的问题。 自己给了陆徽时足够的安全感吗? 她才发现,似乎并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两相比较,他们之间,反而是陆徽时这个寡言少语的人向她表达得更多些。 前一段时间是行动,发现她需要简单直白表达喜欢后,言语和行动他都会兼顾。 陆憬然是这次矛盾的核心,换做其他人,陆徽时不会这么做。 她从来没有开诚布公地向他传达过自己的想法。 她好像也陷入到一个误区,认为陆徽时常年以强大的形象示人,就觉得他不需要安抚慰藉,理应事事通透周全。 翟清欢尝了一口菊花茶,嫌弃地咽下去。 沈今懿放下抱枕,一刻也不想多等:“我要回家了。” 翟清欢指着玻璃杯:“喝光再走,这朵花不能白死。” ** 回到家中,沈今懿唯一做的事也只有等。 暮色四合,她心不在焉地遛完羔羔,随手拿了一本书边看边等。 昏昏欲睡时,隐约听见汽车驶近的声音,她坐起身,凝神听了会儿。 不多时,她看见顾燕回半扶着陆徽时进屋。 “三哥。” 沈今懿急忙放下书跑上前,帮着搀着陆徽时另一边,“这是喝了多少啊?” 顾燕回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刚好在栗园那里碰到他了,送他回来。” 两人合力把陆徽时扶到沙发上。 顾燕回操碎了心:“一一,你看着点,我去给他煮点醒酒的。” 沈今懿点头:“好,谢谢三哥。” 她刚要给顾燕回指厨房的方向,他已经轻车熟路往那边走了。 收回手,沈今懿又看向陆徽时。 男人一身酒气,领带半松,后抓的发丝散下,有几缕落在眉骨,仰靠在沙发上,这时慢慢睁开眼睛,定定看着她。 沈今懿心里有气,轻轻踢了下他的小腿,“能走吗?” 陆徽时反应很慢,似乎是想起两人还在一场尚未结束的争吵中,喉结滚了下,哑声开口:“能。” 沈今懿板着脸:“上楼。” 第112章她似乎更生气了 陆徽时撑着沙发起身,摇摇晃晃站稳。 沈今懿原地盯着他看了两秒,上前牵住他的手。酒后的人体温会高一些,但她却被陆徽时的手冰了一下。 再看向身前的男人,还是平素那副不动如山的平静样子,看不出半分不适。 陆徽时被沈今懿牵着,视线里,是她绷紧,冷如冰霜的侧脸。 她似乎更生气了。 走到楼梯处,沈今懿步伐放慢,改为扶着他。 这时候顾燕回风风火火走过来,帮着她把人扶稳。 陆徽时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尽管他有意识地收着力,沈今懿还是有点勉强,有人帮忙,轻松不少,“三哥,你没找到材料吗?” “没,陈妈在厨房呢,她说她来煮。” 回到卧室,顾燕回立起一个枕头,陆徽时往床上一坐,闭上眼睛靠在床头,好似已经精疲力尽。 沈今懿舒出一口气,“三哥,我去拿药。” “好,我给他换身衣服吧。”私人空间,顾燕回先征询意见:“衣帽间我能进吧?” 沈今懿点点头,指了指里间的方向:“哥哥的睡衣在进门右手边的第二个衣橱里。” “行。” 顾燕回去拿了睡衣出来,麻溜地把陆徽时的衬衣扣子解了,把衣摆抽出来,当他的手落在皮带扣的时候,床上闭眼的人惊觉地睁开眼,死死扣住他的手臂。 幽邃的眼睛沉沉地看着他。 劲儿还挺大,顾燕回嗤了一声:“伺候人的事儿你不会要一一来做吧,看什么看,我给你换衣服。” 眼见这人还是不松手,他快气笑了:“嘿,你防我做什么啊?我是你铁磁儿,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陆徽时额角跳了跳,“我自己换。” 顾燕回松开手,直起身:“行,那你自己来。” 陆徽时拿着衣服:“转过去。” “……”顾燕回骂骂咧咧转身:“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真有你的,我的胸肌腹肌鲨鱼肌练得比你好多了好吧。” 陆徽时换好衣服,沈今懿拿着药和水回来。 胃药她拿了三四种,“三哥,你看看哪种胃药是酒后可以吃的?” 顾燕回啧了声,“糟心的家伙。” 这人一路上半点异样都没有,都没看出他胃不舒服,他骂了句,选了一种胃药,沈今懿取出两粒递给陆徽时。 看着他服下药,顾燕回和沈今懿打招呼:“我去楼下了看着醒酒汤,有事叫我。” “好,谢谢三哥。” “客气啥。” 顾燕回带上门离开,沈今懿刚准备转身,手被床上的人拉住。 她看向陆徽时,也不会说话,表情还是冷冷的。 灯光在男人眼底汇成两颗亮白的点,在稠浓的暗色中寂寥得像孤星,他慢慢把人拉向自己。 沈今懿顺着那一股并不大的力度坐到床沿。 陆徽时从这个动作里得到了信心,环住她的腰,轻轻将人抱在怀里。 他声音里带着点酒后的鼻音,“别生气。” 沈今懿闭了闭眼,心里那一股火气没压住,爆发了出来,把人推开。 “陆徽时,没有哪一对情侣是完全没有矛盾的,难道我们以后每一次吵架你都要这样,这么来糟蹋自己的身体吗?” 她点点他的胸膛,眉心拧紧,越说越气:“你今年几岁啊!” 陆徽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迟缓的思绪好一会儿才从她的怒意中捕捉到重点。 他重新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手里,一点点握紧,“以后不会了。” “你最好说到做到。” 沈今懿的语气还是很生硬,但陆徽时再抱她的时候,她也没有推开。 “胃还疼吗?” “不疼了。” 陆徽时把头埋进沈今懿颈侧:“对不起,不该藏你的东西。” 他醉得厉害,大半的重量落在她肩膀。 沈今懿垂下眼,抱住他,偏头在他耳边问:“为什么要藏起来不让我看到?” 房间安静下来,在一阵悠长的沉默后,沈今懿才听到陆徽时的回答。 “没有想一直瞒着你……等你不会对憬然心软了,就准备交给你。” 他又重新说了一遍:“对不起。” 沈今懿陡然愣住,轻声问:“你觉得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吗?” 原来,她真的没有给到他足够的安全感。 这个问题似乎过于复杂,陆徽时再一次沉默。 他这样也不是谈话的时候,沈今懿拍拍他的背,声音放软:“好啦……” 这时,陆徽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今懿,我比你大八岁。” 沈今懿放在他背后的手顿住,接着,她又听见他喃喃低语:“憬然什么都比我好……” 嗓音里的艰涩听得人心尖跟着刺疼,沈今懿鼻尖蓦地一酸,哄着他:“没有,我不是说过吗,我觉得你是最好的。” 第81章 陆徽时闭着眼睛,“那是你骗我的。” “我没有骗你。”见识到喝醉的人有多难缠,沈今懿失笑,一字一句认真和他说道。 “沈今懿喜欢陆徽时,是真的,不要怀疑。” 陆徽时浑身的力气在听到这句话后全都散了,沈今懿撑着有点累,和他商量着:“先放开我好不好。” 他抱着她不动,沈今懿又说:“我不走,我去拿毛巾给你擦一下脸,你要休息了,我不生气,这些事我们明天再说。” 陆徽时这才松手,慢慢躺进被子里。 沈今懿看着他,起身之前,在他额头碰了下,陆徽时的眼睛一瞬间亮了亮,视线追逐着那道身影。 拿了毛巾出来,床上的人已经沉睡过去,呼吸平稳,浓黑的眼睫勾勒出漂亮的眼型,立体的五官在灯下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深蓝的表盘折射微茫,沈今懿才察觉到他的表还没摘,放下毛巾,去给他摘腕表。 表扣不好找,她摸索了一阵才找到,咔哒打开,褪下腕表,露出冷白的皮肤下青紫色的树状血管。 沈今懿的视线凝在男人清健的腕骨,看到突兀出现在他腕间的那道伤痕,茫然的表情冻结在脸上。 她不可置信伸手摸了摸,指尖下是伤痕愈合的凸起,触感无比真实,这一瞬间,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她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坍塌。 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怎么会呢? 这种伤怎么会出现在陆徽时身上呢? 一眨眼,眼泪成串滚落,她清楚地知道,这样的伤痕,这样的位置,几乎只有唯一一种可能造成—— 第113章你等一等他 夜晚安静有序地拉开,醒酒汤煮好,顾燕回端着托盘上楼,刚走到卧室准备敲门,房门从里面打开。 走廊的灯光照出沈今懿一双微红的眼,她的嗓音轻又哑:“三哥,哥哥睡下了,不用醒酒汤了。” 顾燕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跟着提起来:“一一,怎么了?” 沈今懿低头擦了下眼睛,轻轻关上门,一开口还是压不住哭腔:“去楼下说吧。” 来到楼下,顾燕回把托盘放到茶几上,两人各占一边,在沙发上坐下。 汤水的热气袅袅升腾,羔羔趴在茶几边缘,凑到碗边轻嗅。 顾燕回把托盘往里推了推,又把视线放回沈今懿身上。 她有些神游天外,神情还有几分未归位的呆滞和恍惚。 羔羔伸长脖子也够不到碗边,爪子在茶几上挠了两下,不满地朝着顾燕回叫了声,气得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一下才唤回沈今懿的神智。 雾蓝的眼睛像两颗失去颜色的玻璃珠,定定看向左手边的人,“三哥,哥哥手上的伤,你知道的吧?” 顾燕回愣了下,点头。 沈今懿轻声开口:“是因为阿姨吗。” 她用的肯定句,顾燕回眸色黯了几分,哑声道:“是。” “三哥。”沈今懿喉咙涩得刺疼,“你给我讲讲吧。” 这事她能猜得八九不离十,顾燕回也没有隐瞒。 “憬然走丢的那一年,叔叔为了找他,也走了,徽时当时……”他深吸一口气,才继续下去:“差一点就被阿姨打死了。” 陆慎远下葬后那段时间,顾父作为他的好友,一直上门陪在陆亭松身边,怕老爷子承受不住打击。 那日,他也跟着父亲来了陆家老宅,佣人来报信,他们赶过去的时候,陆徽时浑身是血躺在一地玻璃碎片里,进气没有出气多。 七八个佣人一起,几乎拦不住温凝,她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手上紧紧攥着血迹斑斑的半个花瓶,口中大声咒骂着叫陆徽时去死。 陆亭松见了这一幕气急攻心,打了她一耳光。 顾燕回才说了两句话,沈今懿已经泪流满面,他递过去纸巾:“后来,老爷子就把徽时带到了自己身边。” 顾父是外科医生,但在心理学方向也有涉猎,那天从医院回来,就同他讲:“你和徽时年龄相仿,以后多去陆家陪陪他。这孩子……可怜啊。” 在这之前,他其实和陆徽时是不太对付的,更准确地说,是他不喜欢他。 因为陆徽时冷傲孤僻,独来独往,和他们这一帮小孩都没有交际,偏偏成绩又好,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是看不起他们。 “陆家两房,陆伯伯家里就小玥一个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掌不了家,憬然音信全无,陆家这一辈就剩了徽时一个人,陆爷爷只能把融达交给他……” 说到这,顾燕回仰头看了看天花板,深深吐出一口气:“徽时是作为陆家的继承人活下来的。” 沈今懿眼前模糊一片,字句破碎:“所以,哥哥是憬然回来的时候……” 陆家有了继承人,所以他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顾燕回抹了把眼睛:“是。” 他永远记得那天,陆家人因为找回陆憬然上上下下一片欢欣,在筹备家宴,而他在陆徽时的房间找到他的时候。 多聪明的一个人,怕自己死不了,攒了半月的佐匹克隆片吞了,泡在温水里加速血液流动,那一刀下手又狠又利落,丝毫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如果不是他从小就学急救措施,给他紧急做了止血,如果他晚来几分钟…… 沈今懿一下子绷不住情绪,痛哭出声:“可是,他才十三岁啊……” 顾燕回咬紧牙关。 弟弟走失生死未卜,父亲去世,两条人命的重量压在他身上,不说十来岁的孩子了,就是成年人,也未必承受得住。 “他……他现在……” 沈今懿说得断断续续,顾燕回明白她想知道,陆徽时现在还会有那样的念头吗? 他这时候才流露出一点轻松的神色:“一一,徽时是你外婆外公教养大的孩子,他们不会养出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徽时如果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保障,他不会和你成家。” 沈今懿脸上挂着泪,怔怔地问:“真的吗?” 顾燕回瞥见她不安紧握得泛白的手指,再一次给了肯定的答案,“真的,三哥保证。” 他看着沈今懿的眼神柔和,眼底有真切的欢喜。 每个人都有私心,温凝偏心陆憬然,顾燕回偏向陆徽时。 心理问题需要漫长的时间疗愈,但偏偏这人既聪明又理性,防备心也强,随着年龄增长,在病理上可以做到完美的伪装。 心理医生根本无法做出准确的评判。 知道他不对劲,可没办法对症下药。 陆徽时,构成他的是责任、理性、秩序,最后的部分,才是一点点的自我。 那一点点的自我,沈今懿几乎占据了全部。 他作为朋友,想要他多拥有一些羁绊,所以发现他喜欢沈今懿的时候,他没什么世俗的道德观念,当时就叫他同憬然争一争。 不过那时,陆徽时回绝了。 他觉得,在爱里长大的人,更会爱人。 憬然会做得比他好。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契机,陆徽时又起了念头,在那个月的心理测评中,他向医生给出了自己真实的反馈。 结果很糟糕,但他肯配合,这是一个很好的讯号。 也是那时,他看到陆徽时经受药物的一系列副作用,手抖、心率过速、厌食、失眠、焦虑、头晕呕吐……将自己研究方向转到这个方向。 有了顾燕回一句承诺,沈今懿心里的不安和惶然才被抚平几分。 顾燕回谈及往事,心绪翻涌,又想到陆徽时今夜反常的醉酒,他想了想,恳切地看向沈今懿。 “一一,你有很多人爱,所以你的标准比一般人高很多……” “徽时和我们的成长路径不一样,很多东西,他没有体会过,都是自己摸索着去学的。如果有时候,他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顾燕回眼眶微红,以一种请求的姿态开口,“不要轻易放弃他……” “你等一等他。” 第114章最最喜欢你 后半夜,月亮隐没,虫鸣止歇,夜晚的幽寂放大了耳边的低泣声。 陆徽时缓缓睁开眼,沈今懿在他怀里,他的左手被她握着。 腕间的伤痕被她轻轻地抚摸着,痒意蔓延开来,像伤口生长愈合的时候。 他把手抽出,绕到她背后抱紧她,低头吻了下她的发丝,轻叹一声,低沉的嗓音里还有三分未散的醉意。 “宝贝,你把我的衣服都哭湿了。” 沈今懿哭得太久,鼻音浓重:“哥哥……” 她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想问问他疼不疼,想知道他还委不委屈…… 可当听到他声音的这一刻,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抵在他胸前,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哭得无法自已。 怎么会不疼呢? 怎么会不委屈呢? 以往不起眼的那些细微的小事,像尖锐的刺扎进心里,加剧了她连绵不绝的痛感。 第82章 独独他一个人没有的平安符,大合照里永远的边角位置,老宅从不避讳的牛奶…… 锦绣烧灰,荒芜冷寂的半生,小小的他,一个人还背负着沉重的家族,走了这么久。 沈今懿哭得喘不过气,不知道她哪里来这么多眼泪,胸前那一片湿冷的布料,又被泡得温热。 陆徽时拍着她的背,低敛的眉目专注地看着怀里人,“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宝贝,都过去了。” 他曾经有过的不解、委屈、怨怼和期盼,在一个个深长的夜晚中早就被磨灭得干干净净了。 她是黑夜里嵌进他心上的月亮。 在她还小的时候,她就照亮过他。 “不重要了。”他说,他有了最好的补偿。 过往哪有他说得这么轻松,沈今懿抽噎着摇头,呜咽声越发大,到最后整个人都在发抖。 陆徽时知道,她的情绪需要发泄,于是等她哭完这一阵。 他帮她顺气,像是安抚,也像是承诺:“不要怕,我会陪你一辈子的。” 沈今懿抽抽嗒嗒应声:“说好了,你不能骗我。” 男人弯唇,温柔地说:“不骗你。” 他的手在她后背一寸寸摸索,带了点笑:“让我找找,水龙头的开关怎么找不到了。” 沈今懿吸了吸鼻子,“你才是水龙头。” 她在陆徽时怀里抬起头,湿长的眼睫成簇,眼底浮着一层水光,和他对视。 陆徽时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 沈今懿有些缺氧,头昏脑涨,心里还记着事情,问他:“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陆徽时嗯了声,可信度难辨,但沈今懿也没有去深究他话里的真实性,“你先给我道歉,不管怎样,你还是隐瞒了我,这件事你应该道歉的,不清醒的时候说的不算。” “对不起。”陆徽时垂下眼眸,嗓音低下去:“下次不会了。” 沈今懿抱住他,她哭得累了,也很困,眼睛半眯着:“是不会有下次了。” 陆徽时身体顿住,就听沈今懿继续道:“我和他说了,以后除了节假日和生日,我不会再收他的礼物,之前收到的那些,我也叫人送回他的公寓了。” 身旁的人那一瞬间的僵硬被沈今懿捕捉到,她心里又开始酸涩,打起精神,看进陆徽时的眼睛。 “上个月阿姨从澳洲回来,他叫阿姨带了礼物给我,我那时候就没有收。” 那时候她觉得温凝和陆憬然做得很过分,丝毫不顾及他的心情,所以拒绝之后,才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怕惹他伤心。 陆徽时逆着光,轮廓被小夜灯镀上一层淡淡的暖金色,沈今懿看到他眼底重燃的神采。 她仰起头,在他下巴亲了下,无比认真地说:“哥哥,不要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分量。” “你也不需要和任何人做比较,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怕他听不清,她说得很慢,一连重复了三遍。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最最喜欢你。” 第115章共同期许的未来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静音键,陆徽时只听得见沈今懿的声音,他们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彼此的眼睛。 “还有,我从来不觉得你大我八岁有什么不好。” 沈今懿在他颈窝蹭了蹭,跟猫一样,喜欢用这些动作表达亲昵。 她的家人站在爱她的立场,有这样的考量没有错,这一点却成了他心里过不去的坎,这个心结,由她来解开。 “我表述得不对,应该是,只要是我喜欢的人,不论是大八岁还是小八岁都没关系。” “和你在一起,我每一天都是开心的,不止开心,也觉得很安心。我喜欢这样……哥哥,不要妄自菲薄……你喜欢我,觉得我很珍贵,同样……” 困意袭来,沈今懿终于抵抗不住,慢慢阖上眼睫,嗓音也越来越轻,“你也是我幸运拥有的珍宝……” 陆徽时抱着她,听着她平缓的呼吸,她温热柔软的身躯充盈了他的怀抱,却又不止。 心里也是。 贫瘠嶙峋的山谷,有了她,就有了勃勃生机。 等怀里人睡熟后,陆徽时放开她,轻轻起身,去浴室拿了毛巾出来,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沈今懿哭得太久,薄薄的眼皮透出一层血色,眉心不舒服地皱着,直到感觉到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贴上来,她才舒缓地睡过去。 陆徽时帮她湿敷完,确保她的眼睛不会肿,在oa上给自己签批了半日的假期。 ** 第二天,沈今懿在头疼欲裂中醒来,哼哼唧唧地把陆徽时也吵醒,叫着头疼。 洗漱过后,陆徽时给她拿了药,药化在口中很苦,她借此迁怒他。 “你是不是故意拿的最苦的药给我。” 陆徽时盯着她,轻易就看出来她那点藏起来的不好意思,到底还是没忍住笑了下。 他洞穿一切的眼神下,沈今懿躲开他的视线,装出来的虚张声势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 她还记得昨晚上自己是怎么和他表白的,一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肉麻的话,脸红起来,飞快钻回床上,用被子蒙着头。 陆徽时扔了药片的包装,连人带被子抱起来,他忍着笑,明知故问:“是在害羞么?” 被子里传出恼羞成怒的声音:“我才没有害羞,我是被苦到了来被子里缓解一下!” 陆徽时强制把她剥出来,“吃点东西就不苦了。” “不饿,不想吃。” 沈今懿有点不舒服就想躲早餐,顶着一张红透的脸去抢被子,但没抢过他,气急败坏地叫帮手。 “羔羔,咬他。” “喵呜~”羔羔也不知道听懂了,还是来加入他们的玩闹,跳到床上,翘着蓬松的尾巴小跑过来。 陆徽时顺手把小猫托在手里掂了两下,无情宣判道:“胖了,以后每天的猫条不能超过两根。” 这话一出,小家伙睁圆眼睛,不满地冲他哈气,从他手上挣脱后,咬着他的衣袖左右撕扯。 把它气得不轻。 沈今懿心疼得不行,慈母心作祟,“你估得不准,称一下才知道胖没胖。” 她这时候头疼也顾不上了,抱着羔羔起床,去楼下找称,最后用四舍五入的数据捍卫了羔羔尊严和猫条自由。 “我就说没胖吧!”一人一猫在他面前得瑟起来,看得陆徽时想笑,他只是借口把人哄下楼。 吃过早饭,沈今懿去补觉,陆徽时出发去了公司。 下班后,他去了最近的进口商超。 沈今懿下个星期就要出发去栖云村,这一次拍摄,要待上大半个月时间。大山深处,生活物资相对贫乏,他按照她喜欢的口味,给她买了些便携好带的食物,蛋白棒、肉脯和糖果一类的东西…… 回来后,他把东西交给陈妈分装,刚进屋,就发现大厅的不同。 原本放了一个红珊瑚摆件的地方被另一件物品取而代之。 他们的结婚证被装裱起来,中间放着他们证件上的红底合照。 标记为新婚这一格,已经有了第一张照片,是上午出发去公司之前,沈今懿突发奇想拿出相机和他拍的。 他以为她只是心血来潮,没想到是为了做这个。 后面空格下,写着一周年、二周年、三周年……十周年、十五周年、二十周年、银婚、五十周年、金婚。 等待着他们携手走向那一天。 她在告诉他—— 那是他们共同期许的未来。 第116章喜欢你的礼物 沈今懿在露台和外公打电话,他看了沈今懿在宣城拍摄的片子,特意打来和她聊聊。 照例先是夸奖,而后才提到中间衔接部分有几帧不流畅的问题。 “这几处还可以处理得更好的。” 沈今懿自己也反思总结过,觉得遗憾:“时间不够了,这几个地方我其实想要推翻重拍的,好可惜。” 交流完感想,外公顺口提了一句这趟去比利时,给她寄了她最喜欢的那个品牌的巧克力。 “徽时牛奶过敏,我给他买的低糖无奶的,盒子上有标注,千万别拿错了,清欢和你的口味差不多,我给你们俩买的一样的,记得拿给她。她18岁就离了家,一个人很不容易,现在你们姐妹俩在一个城市,多照看她一点。” “我知道啦,清欢现在片约不断,摄影圈红人,我找她都要先预约呢。” 外公不放心,絮絮叨叨叮嘱:“你也是,拍摄注意安全,别去危险的地方。山里蛇虫鼠蚁多,一定要小心,被咬了要第一时间处理,不能拖。还有啊,晚上不要一个人走夜路,防人之心不可无,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警惕……” 沈今懿仔细听完后给老人家报备:“放心吧外公,这次的保镖是徽时哥哥给我安排的,是他身边的人,听说医术和身手一样好,而且我们人很多的,医药公司的团队有十多人,还有电视台的人。” 第83章 她卖弄刚学的京腔,“装垫儿台,全国人民都知道。” 外公被她一句不伦不类的京话逗得发笑,“好好好,出门在外,要及时给徽时报平安,别让他在家里担心。” 沈今懿乖乖应声:“嗯嗯,您也要保重身体。” 打完电话,走回房间,正好看到回来的陆徽时。 沈今懿眼睛一亮,蹬蹬蹬跑到他面前,雀跃地看着他。 陆徽时眉梢轻挑,眼底映出薄薄的光晕,捏捏她的脸:“怎么了?” 沈今懿看他一脸平静,不禁有些怀疑:她都已经摆到很显眼的位置了,难道他还没有看到吗? 她摇摇头,“没什么,你去洗澡吗?” 陆徽时嗯了声。 沈今懿垂头往床边的沙发走,“你去吧。” 要是有尾巴的话,现在就该耷拉下来了,陆徽时眼底掠过一丝笑,解了腕表走去浴室。 水声响起,沈今懿窝在沙发里抱着画本画分镜。 她做事一向很专心,陆徽时叫她第二声的时候她才听见。 “哥哥,怎么啦?” “帮我拿一下衣服。” 沈今懿放下画本,“好。” 亲密的事情全都做过,但看到抽屉里的整齐叠放的男款贴身衣物,她还是不太好意思,犹豫几秒,机智地装作忘记了,只拿了套睡衣。 走到浴室门口,她敲了敲门,“哥哥,我拿来了。” 话音未落,门打开,一只骨感分明的手探出,手指关节泛粉,结实的小臂上还挂着莹润的水珠,欲坠不坠。 沈今懿的视线被水珠吸引,随手把衣服递进去,里面的人却没有接,而是一把拉住她的手往里一带,下一瞬,她人就被拉进了浴室。 潮热的水汽拂面,她直直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真丝睡裙转瞬被沁湿,男人面容深刻英俊,胸腹的肌理线条清晰漂亮,沈今懿看得脸热,高大的身躯压过来,拉住她的那只手转而握住了她的后颈,炙热的吻强势地落下。 呼吸间是荔枝玫瑰浓郁的香气,好似随着这个深入的吻,和男人自身清冽的气息一并倾入肺腑,让她迷失。 迷蒙之间,沈今懿听见熟悉的撕拉声,裙子像一片树叶,落在脚边,自己也被他抱着转了个身。 她的手撑在门上,雾面玻璃上凝结的水汽将她的手润湿。 一只大上很多的手从指缝中和她十指紧扣,她垫着脚,细白的小腿有些打颤,男人滚烫的胸膛贴上她纤薄的背。 封闭的空间,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回拢在耳边,凌乱又激烈。 他握着她的腰,不知疲倦,沈今懿在绵长的窒息和晕眩中,拖着哭腔,委屈地回过头向他索要安抚的吻。 “哥哥。” 女孩唇色潋滟,脸颊晕开红潮,陆徽时低下头,如她所愿吻下去。 吻后,他亲了亲她红如玛瑙的耳尖,嗓音低沉。 “老婆。” 沈今懿毫无准备之下听到这个称呼,心神震颤,男人的声音实在蛊惑勾人,她肌肉发紧,浑身像是过了电流,连耳后的肌肤都酥麻。 陆徽时眼底一片晦涩,气息沉落,阖眸缓了缓,在她耳边说完后半句话。 “我喜欢你的礼物。” 第117章真是宝贝啊 天光将明,陆徽时推开门走进卧室,前一晚设定的闹钟铃声刚好响起,床上的人粗鲁地掀开被子,烦躁地坐起身,啪地按掉。 “醒了?” 迎面撞来一只枕头,沈今懿没睡够心情不佳,怒视着他:“都怪你,你明明知道我今天要早起的,你还……还……那么晚。” 陆徽时拿着枕头坐在床边,看着某个人倒打一耙,捏了捏她红润的脸颊,意有所指。 “你是说,用腿勾着我不放,这也怪我。” 沈今懿被噎住,呼吸放轻,耳垂一点点红起来。 她当然记得,昨晚上他其实有在克制,痕迹很少留,是她还在余韵中,无意识地缠着他不放人。 刚尝情事,其实他们都有些贪欲,但陆徽时显然比她更能管束自己的欲望。 是她想。 她乖的时候特别会撒娇,一把嗓音甜得腻人,哥哥老公叫着,昨晚上她想到以前听朋友分享过的一些和男友间的小情趣,尤其是说到年长的男人,喜欢的那些…… 她心血来潮,叫了他一声d/ad/dy…… 这才导致了陆徽时的失控,她怎么求都没用了。 事实胜于雄辩,说不过,她熟练又顺滑地耍起了无赖,“反正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我没睡好。” 今天是出发去栖云村的日子,大部队在机场汇合,先搭早班机,再高铁转绿皮火车,最后再乘坐大巴进村。 时间紧迫,沈今懿怕迟到,结束了清晨的斗嘴,跳下床,急忙要去洗漱。 陆徽时拉住她,提醒她穿好鞋,“闹钟我提前了二十分钟,时间够,慢慢来。” 沈今懿丝毫不领情,踩进拖鞋,冷哼一声走去浴室。 早餐清淡,沈今懿看到桌上的竹蔗马蹄水眼睛一亮,“哇,家里的味道,好久没有喝这个了,谢谢陈妈。” 陆徽时在客厅帮她检查证件和随身物品,陈妈笑着说:“是先生早起给您煮的,您觉得好喝吗?” 沈今懿唇角上扬,眼睛里盛着光,欲盖弥彰地用杯子挡了挡,“还行吧,也就比餐厅的好喝了一点点。” 到了出发的时间,陆徽时送她去机场。 上车后,她傲娇的样子收了,自动坐到了陆徽时怀里,离别的情绪逐渐涌现,她埋在他肩膀,闷闷地不开口。 陆徽时抚着她的背,说些老生常谈的叮嘱,“那边山路弯道多,坡度陡,容易晕车,晕车药在背包右边的小包里,记得提前半小时吃,别忘了。” 沈今懿点点头,“记住了。” 她穿着普通的白t、牛仔裤和帆布鞋,只涂了防晒,平光黑框眼镜遮了半张脸,扎高马尾,像个青葱水嫩的大学生。 论起来,她去过的地方比他多,见多识广,但她不在他眼前,他就无法安心,总是牵肠挂肚地想着。 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担心她被人欺负,遭遇危险。 她去到哪里,当地的天气预报和新闻是他每日都会关注的信息,经年来,已经形成了习惯。 顾燕回说他是老父亲心态,以后要是再生个女儿,他陆大总裁这辈子估摸着就完蛋了。 抵达机场,到了要分别的时候,沈今懿打起精神,在陆徽时脸上亲了下,“哥哥,我走了,落地了给你发消息。” 这种场合,陆徽时没有必要特意露面,她以为他不会下车。 电视台和医药公司考察队伍两拨人在机场入口汇合,正在清点人数。 隔着一段距离,他们看到了那辆奢华的一字连号迈巴赫停靠在路边。 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孩先下了车,接着,再走下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两人的衣着分明不搭,但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气,有着别人无法插入的亲昵,看着十分般配。 融达集团总裁这张脸,京市几乎无人不识,更别说他才在媒体露过面,他牵着沈今懿过来打招呼的时候,一众人不免有些激动。 沈今懿人高马大的临时助理拿出名片给了两位负责人。 陆徽时姿态平和:“这一行地处偏僻,今懿年纪小,麻烦大家多多关照,如果发生意外,或者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联系我就好。” 两位负责人看到他的私人号码,都有些受宠若惊,他这种级别的人物,平时要见一面难如登天,搭上线就意味着一个机遇,连忙道:“陆总您放心,我们做了很多应急备案,和当地政府部门也提前有过沟通,一定保障大家的安全。” 尽管男人放低了姿态,但一身凛然的气场还是令人心惧,其余人不敢上前攀谈,偷摸着打眼色,两两对视,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同样的讯息: 陆总是真宝贝老婆啊! ** 傍晚七点左右,沈今懿一行人才抵达栖云村,夕阳悬在群山之巅,被山岚雾气模糊得像一颗饱满的橘子。 大巴车停在村口,从不晕车的人此番见识到了山路十八弯的威力,一个个脸色白得要命。 车门刚打开,就有人冲下去抱着树狂吐,沈今懿听了陆徽时的话,提前吃了晕车药,情况还算好。 山里空气清爽,鸟鸣清脆,这时正是农家的饭点,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村里的干部很重视这个项目,带着村民过来迎接他们,和两位负责人交接今天的安排。 说话的是扶贫的年轻选调干部,长相斯文,说话文气。 “欢迎各位老师来到栖云村,舟车劳顿,大家辛苦了,各位老师的住宿都分好了,等一下叫到名字的老师跟我们的老乡回家,先休息休息,晚上八点,我们在村委给大家接风洗尘。” 村里没有专门的住宿,只能借住在村民家里。 第84章 沈今懿站在人群后面,听着村干部一个个念着名字,视线随意扫过村口。 白色的水泥路面上掉落了许多不知名的小野果。 路边立着一座石碑,刻着这条蜿蜒进山里的路的名字,她的心跳因为接连出现的巧合而加快,像是遇到了某种神秘的指引。 她又见到了—— 春鸟路。 第118章你不在,家里很空 纹身师完成最后一针,手上动作不停,一边熟练涂药,贴上修复贴,一边对眼前这位包场的大牌神秘顾客交代注意事项。 “三到五个小时之后,拆掉修复贴,用温水清洗纹身部位,可以使用温和型的沐浴露……” 他说完,小助手适时递上一张写满注意事项的卡片,“下面有电话,有问题的话可以联系我们。” 男人接过卡片,道了声谢,淡沉的嗓音富有磁性,惹得小助理红了脸。 人走后,她还望着门口的方向回不过神。 纹身师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魂被勾走了?赶紧收拾了回家。” 小助理砸砸嘴:“哥,他好帅啊!突然想谈恋爱了!” “脸都没露呢你就看出人家帅了?” 小助理捧着脸,一脸幸福的微笑:“你不懂,男人的帅!是一种感觉。” “呵呵。” 走出工作室,男人径直坐上路边等候的迈巴赫。 疤痕不好着色,简单的一个图样,持续了两个半小时才纹好,麻药过去,现在那片肌肤渐渐有了痛感。 陆徽时取下口罩,看了眼腕部,注意力很快转移到耽误了的公文上。 沈今懿的视频在回华清府的半途中打来。 她洗过澡,黑发披散,趴在花开富贵的被子上,凑向镜头看了两秒,目光灼灼,抓住他的小辫子似的:“我一走你又加班到这么晚啊?” 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他才在回家的路上。 “回家也没什么事。” 沈今懿勾着一缕头发玩:“怎么没事,你可以陪一陪羔羔啊,修复一下你们父子间破裂的感情。” 自从陆徽时说它胖之后,小家伙再也没理过他了。 记仇得很。 陆徽时顺着她:“好,回去就和它和解。” 农家的住宿条件不算好,沈今懿背后的卧室墙面是裸露的砖石,一盏灯悬挂在电线垂吊的一端,他问她:“还习惯吗?” “都还好啦,这边的路很好走,村长给我们安排的都是最好的房子,洗澡有电热水器,很方便。”沈今懿和他说着自己的见闻:“哥哥,这边的风俗,会提前给老人准备棺木放在家里,我还是第一次见诶。” 她住的这一户人家就有,用白色的麻布盖着。 陆徽时问:“怕么?” 沈今懿想了想,摇了下头:“刚看到的时候是有一点,现在不怕了。” 想到这一户的老婆婆给她看儿子儿媳为她打造的那一具上好的棺木,脸上自豪的神情,她若有所思道:“他们对待死亡,就像是迎接一场关于自己的盛大仪式,要体面,要热闹,用这些冲淡恐惧,这也是一种智慧吧。” 话题东拉西扯,沈今懿原本想和他说自己第三次遇见‘春鸟路’的事转瞬被忘在了脑后。 没聊多久,沈今懿渐渐有了困意,睡了过去。 纪录片拍摄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阶段是拍摄记录医药公司的实地考察,其二是拍摄栖云村整体的生态人文环境。 沈今懿忙碌起来,空闲时间不是和另一位摄影师商量镜头,就是和编导商议修改拍摄脚本,和陆徽时晚间的时候才有一会功夫聊上几句。 半月后,她几乎把栖云村的每一个角落都跑遍,航班团队到达,按照她拟定的路径和视角取了景。 医药考察小分队完成工作先行离开,第二阶段工作刚展开,她先受了点小伤,去了县城的社区医院打了破伤风。 回来后她照常拍摄,当晚的视频,陆徽时一眼就看到她微红的眼睛,“怎么了?” 沈今懿知道他有眼线,自己不说他也问得出来,谨慎地将裤腿挽起一节,伸到镜头前,指着自己的伤口哭哭唧唧撒娇,主动交代。 “哥哥,我今天被鹅咬了。” 她今天见识到了村中一霸的威力,那只大肥鹅追着她跑了半个村子。一口下去,她的腿当场就见了血,手肘和膝盖摔倒之后也擦出大片血丝。 刚才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沾了水,差点把她疼死。 小腿上的伤口敷了药包扎了,自然看不见具体的情况,陆徽时眉心拧着:“处理了吗?” 沈今懿重新拿起手机对准自己的脸,吞了下口水,点点头,“处理了。” 她眯着眼睛,又回味了一下,“红烧的。” 陆徽时简直哭笑不得:“宝贝,我问的是伤口。” “哦。”沈今懿自己也被逗笑了:“处理了,疫苗也打了。” 她用手指比了很小的一段示意:“伤口就这么一点,没关系的,医生说不严重,过几天就长好了,你千万不要扣浩哥工资哦,我叫他去帮一位爷爷劈柴去了,他没有旷工。” 陆徽时盯着她,不说话。 沈今懿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也是他半个老板啊,难道我说话他能不听吗,别为难他了。” 陆徽时无奈,小小的退了一步:“下不为例,他有他的职责。” 沈今懿连连点头:“嗯嗯。” 陆徽时还在书房办公,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面倒映的碎光落在他眼下晃动,清冷又斯文。 距离拉远,沈今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有几分羞赧,隔了几秒钟后才问出那一句:“陆徽时,你有没有想我啊?” 陆徽时唇角微弯,反问:“你说呢?” 沈今懿皱了皱鼻子,故意和他唱反调:“我看出来了,你不想。” 男人笑了笑,目光透过屏幕,静静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的嗓音从听筒里清清淡淡传来,平稳的声线,容纳了所有的情绪,将这一句话渲染得近似一声叹息。 “你不在,家里很空。” 第119章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严格算起来,沈今懿不是多闹腾的性子。 大多数时候,她的性格像猫,沉迷于自己的小世界。 依赖和黏人只是很小的一个切面,她愿意展露的时候也并不多,全看心情。 前一段时间,她喜欢上编织,正是上头的时候,每天都在琢磨给羔羔设计花样,下班后相处的时间,他在书房办公,就算她人陪在他身边,也是做自己的事,是安静的。 但她一走,那种安静就成倍数放大,成为他身上不可忽视的缺口。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 她构筑了他的完整,并且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拍摄周期一共26天,沈今懿每天都数着日子:“还有一个星期我就回来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雀跃,“刚好回来过生日。” 大小姐的生日是年度重要节日,陆徽时目光含笑,注视着她:“回来就是21岁的沈今懿了。” 沈今懿笑眯眯的:“嗯,我是大人了。” 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生日,不知道陆徽时会准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呢? 想到价值数十亿的珠宝品牌被他轻飘飘地送出,他送礼物的风格也是全凭自己的心意。 这一次,他的生日礼物令她格外期待。 * 村里一点小事都能成为谈资,沈今懿被大鹅咬了这件事,从村头传到村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天去村委拍摄两组镜头,被村干部们围着好一顿关心。 说着说着话跑偏,几个人在那里争论起大鹅和村头那只狗的战斗力谁更强,一板一眼分析起谁才是真正的村霸。 沈今懿这个受害者反倒被冷落下来。 她抱着相机四处张望,正好看到来那天接待他们的那位年轻扶贫干部过来交接工作。 这段时间已经混得脸熟,对上视线,他在皮卡车里挥挥手,沈今懿抱着相机走过去。 “叶主任。”他没有职务,沈今懿随村民这么叫他。 叶泽西在空地停好车,从皮卡的车厢搬下来两箱菜种,关切道:“你的腿还好吧?刚刚听王大爷说你的腿被大鹅咬掉一块肉,人都走不动了,是被抬上车的,怎么不休息下?” 这就夸张大了,沈今懿笑了笑:“没事,就一个小口子,都不用缝针。” 叶泽西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沈今懿也要拍他的镜头,展现一线扶贫人员的工作面貌,和他交流了下定好的几个取景点。 站在一处树荫下,两人商量完正事,沈今懿想到什么,问他:“叶主任,我们村的路是自己修的吗?” 叶泽西否认:“不是,村里的财政支撑不起修路,是爱心人士捐赠的。” 沈今懿心念一动:“可以知道是谁吗?” 第85章 叶泽西好奇:“怎么突然问这个?” “七月份我在潭市,看见那里有一条春鸟路,有一天我在之前拍下的照片里也见到了刻着这个名字的路碑,这是我第三次遇到了,挺有缘分的,对吧。” 叶泽西点点头:“是挺有缘分的。” 作为摄影师,故事性是作品中不可或缺的元素,捕捉和挖掘考验能力,除了天分,也是阅历的积累。 沈今懿对这个名字背后的人和故事产生了探知欲。 “都是在偏远的地区,名字也取得独特,这些路说不定是同一个人捐赠的,我想认识这位好心人。” 叶泽西父母也是扶贫干部,作为‘扶二代’,骨子里带了助人为乐的基因,当即表示可以帮她打听:“这条路前不久刚修复过,资金是省财政厅拨付的,捐赠人应该是直接对接的省厅,资料也在那边,我找个机会打听打听。” 沈今懿以为就是查查资料的事才开的口,不想给人添麻烦:“如果太麻烦就不用了。” 年轻的男人笑出一口白牙,真心实意地说:“这算什么麻烦,就出张嘴。” 他开玩笑:“就当是你的工伤补贴吧。” 沈今懿也笑:“工伤补贴早就赔付,进我的肚子了。” 拍完叶泽西的镜头,迎着晚霞往回走,他还要回县里总结工作,匆匆道别,脚步加快,先行离开。 其余人今日去山里补拍一些山草药的特写镜头,浩哥跟着去帮忙了。 沈今懿和另一个年轻女孩走在田间小路,旁边的小路走来一个身形佝偻的婆婆,看到她俩,从竹筐里拿出两根挂着水珠的黄瓜。 “我们这里穷,没什么吃的,尝尝自己种的黄瓜,很甜的,我洗过了。” 刚长大的本地小黄瓜,皮薄脆嫩,头上的花刚刚掉落,刺被婆婆洗得干净。 “谢谢婆婆。” 两人啃着黄瓜和婆婆聊家常,走到大路上,沈今懿举起相机,“婆婆,我给您拍张照片吧。” 婆婆摆摆手推辞道:“哎哟……我……我不好看了,我也不会摆造型。” 沈今懿看出那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隐藏的渴望,笑道:“不会摆造型没关系,我教您。” 婆婆的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沟壑纵横的脸露出一个笑,孩童般向往又羞怯:“那就麻烦你了。” 沈今懿带了一个便携照片打印机,打印了照片给婆婆送了过去。 婆婆收到照片,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姑娘,你拍得真好。” 沈今懿坐在婆婆身边的小凳上,“您很上镜。” 婆婆笑着感慨:“上一次拍照,还是我和我家老头子结婚的时候,一转眼,我都八十岁了。” 听了她的话,沈今懿一怔,视线落在照片上,“婆婆,您的孩子呢?” “我的儿子儿媳在广东打工,孙子跟着一起的,他们一年回来一次。” 陪着婆婆聊天,不知不觉忘了时间,山里的夜比城市深黑得更早,远远看到浩哥过来接她。 “婆婆,我要办一个摄影展,我想请您当我的模特拍一组照片,您看行吗?” “啊?我都一把年纪了哪能做模特啊,我做不好的。” 沈今懿笑着说:“没关系,一点都不难,就是拍一下您的日常生活,您照常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婆婆听她这么说这才落下心,答应了她,沈今懿和她约定好时间。 睡前和陆徽时打视频,沈今懿还在纠结怎么组织语言,那边先开了口。 “行程有了变动?” “现在还说不准,但很大可能会推迟。”沈今懿眨巴着眼睛。 她的眼睛亮亮的,底气十足,吃定了他不会有异议,陆徽时轻笑,问:“准备拍什么?” 沈今懿收了做作的卖萌表情,手垫着下巴,和他说起今天遇到的婆婆和自己的想法。 “他们供养自己的孩子出了大山,自己却被大山围困住一生,那位婆婆说,她六十年没有拍过照,这辈子没走出过栖云村,是一个很失败的人,我有一点难过。” “哥哥,画展的最后一个单元,我想以被遗忘在大山深处的他们为主题。” 她歪着脸,在一个短暂的停顿后说: “他们很了不起,这个世界不应该忘记他们。” 第120章蓝色烟花 陆徽时透过屏幕看她,那双雾蓝的眼眸在幽暗的光影里熠熠生辉。 全行业商业化的时代,她身上有着一些稀缺而珍贵的东西,有一句话形容得贴切: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这让他想到一位故人。 她也会为她骄傲的。 沈今懿看陆徽时不说话,冲屏幕挥挥手:“嗯?卡了吗?” 陆徽时回过神:“没有。” “那你怎么不说话?”沈今懿觉得他的反应有点不对劲,想到什么,和他商量:“你想我回来过生日对吗?要不我先回家一趟吧,过完生日再回来拍?” 对她本人而言,她并不热衷于过生日,每年大张旗鼓,只是因为她喜欢收礼物。 生日那天是周三,她知道,陆徽时提前许久就在协调行程空出那一天,章樾同步过来的安排时常有改动。 上旬有两个s级重点项目立项,都是他不能缺席的场合,他也只能空出一天时间,第二天紧接着又要飞去新加坡。 他应该是想陪她过21岁生日的,以丈夫的名义。 “我觉得行。”沈今懿越想越觉得可行,就要拍板定夺,陆徽时制止了她的冲动。 “山里的老人不常拍照,面对镜头总归是拘谨的,你现在刚和他们建立了熟悉感,是拍摄他们的好时机,回家一趟,又要重新构建联系,他们的状态没有现在自然,或许就拍不出你现在你想要的感觉了。” “可是……” “不用可是。”陆徽时看出她的惋惜是为了自己,低沉的语调安抚人心:“宝贝,在你新的一岁,完成一件有价值的作品,我也会为你高兴。” 他眼眸幽深,含着笑意:“我们来日方长。” 这应该是陆徽时第一次表达他对自己职业的看法,沈今懿有些意外,呆呆地看着他,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了一种被托举的力量。 她心里荡起一片涟漪,想要抱他无法实现,只能戳戳屏幕上英俊的脸,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嗓音温软:“哥哥,我好爱你呀。” ** 纪录片采景途中,沈今懿完成了部分人像拍摄。 九天后,国庆假期结束,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完成工作返京,沈今懿的拍摄也进行了三分之二,比她预想中更顺利。 10月9日,生日这天,自零点起就有祝福的信息进来,她回信息就回了半个多小时。 完成当日拍摄任务回来,借宿这家的婶婶给她煮了长寿面,面上卧了两个炸得金黄的煎蛋,撒了葱花。 沈今懿拿了一只小碗,分了面和一个煎蛋给婶婶的小儿子。 婶婶连忙阻止:“小沈,他吃过饭了,你自己吃,别管他。” 沈今懿笑着说:“嘉嘉陪我吃,面更香。” 婶婶看着两人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嘉嘉的父亲带着姐姐生活在外地多年,姐姐已经上高二了,在城里的农民工子弟学校就读。 沈今懿刚知道的时候有些诧异,因为在贫困地区的大部分家庭,教育资源会优先偏向男孩。 闲聊时,婶婶说出自己的想法:“女孩子不读书,没有好的出路的,男孩还能卖一把力气,怎么都有一口饭吃,女孩不行的。” 淳朴的妇女笑道:“现在没有条件送两个小孩去城里读,先紧着姐姐,我和他爸还在攒钱,嘉嘉上中学了,应该就能送到他爸那里了,小学先将就着读。” 家中还有一位奶奶,不见身影,沈今懿刚准备问,就见老人从厨房出来,手里端了一盘裹了黄豆粉的野草饼。 奶奶不会说话,婶婶替她说道:“这是用一种野菜做的饼,我婆婆今天去坡上采的,用的最嫩的尖,山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尝尝看吃不吃得惯?” 沈今懿有点感动,吸了吸鼻子,夹了一个饼。 野菜微苦的味道被白糖掩盖,清新中撞着黄豆粉的焦香,沈今懿眼睛亮起来,哇了一声,“奶奶,好吃。” 奶奶笑着点点头,干枯的手把把搪瓷盘推到她面前。 不用婶婶翻译,沈今懿也看懂了:喜欢就多吃一点。 吃过面,沈今懿和嘉嘉在院子里消食,夜空繁星闪烁,她教他辨认星座。 早秋时节,夜间的风带了凉意,婶婶没过一会儿就来催促两人回屋。 一大一小回到房间,一起和奶奶看她喜欢的抗战片。 临睡前,沈今懿照例要和陆徽时打视频,刚点开他的微信头像,尖啸的破空声打破山村的静谧。 砰——砰——砰—— 沈今懿探头从窗外看去,梦幻的蓝色焰火盛大绚烂,千万丝流光从天际坠落,像星河流泻,滚烫地烙印在她雾蓝的眼眸。 第86章 漫天璀璨,她看着天空,心神震颤,心跳变得急促,隐约听见嘉嘉兴奋的拍手声:“姐姐!快来看烟花!” “蓝色的烟花诶!” 第121章你出生时的心跳 整个天际被炫目的蓝色笼罩,所有人仰首时,一束明黄的车灯,悄然无声照亮拐角路口的那棵枝繁叶茂的百年老槐。 村落四周环山,烟花爆裂的声响回荡在这一方小天地,沈今懿裹着披肩,和嘉嘉并排坐在小板凳上,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场烟花。 蓝色的幽光明明灭灭,心脏在胸腔横冲直撞,每一次跳动都藏了一个名字。 好想他。 烟花放完,夜晚重归寂静,白色的烟尘在空气中浮动,风挟着燃烧后的硫磺味吹来。 嘉嘉意犹未尽,“结束了。” 婶婶失笑,宽慰他:“等过年,爸爸和姐姐回来,我们也放。”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还有多久才过年啊?妈妈我要买摔摔炮。” 沈今懿撑着膝盖站起身,打开手机,刚准备搭话,一抹颀长的身影猝不及防闯入眼帘。 高大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月色清冷,落在他肩头,朦胧的一抹白色,臂弯那捧厄瓜多尔玫瑰在浓郁的夜色中红得热烈招摇。 陆徽时看她呆愣在原地,表情有点傻气,轻轻一笑,手臂朝她微微张开。 沈今懿好像才从惊喜中回神,飞奔过来撞进他的怀抱。 清风撩起她的发丝,陆徽时将她拥进怀里,她埋在他胸前,熟悉的味道令她瞬间红了眼眶。 “哥哥。” 陆徽时低头,在她头顶吻了下,在这一日结束前亲口和她说:“宝贝,生日快乐。” 沈今懿跑过来的时候才看到章樾和司机也在,不好意思在当着他下属的面亲近,从他怀里抬起脸,越过他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她稳了下情绪,接过花,牵起陆徽时的手,回身看到在一旁看热闹的一家三口,她还是会在介绍他的时候脸红,但已经能熟练说出那个称呼。 “奶奶,婶婶,这是我老公,陆徽时。” 陆徽时颔首,向几人问好,“奶奶,婶婶,叨扰了。” 来人西装深沉,贵不可言,和小山村格格不入,刚才的烟花比他们村最有钱的那一户嫁女时的排场都大,一看就是他给沈今懿庆生的手笔,婶婶没见过大人物,有些拘谨,笑着应了声:“快进屋坐!” 章樾和司机提溜着礼盒跟着进屋。 /:. 嘉嘉收到一整套精装百科全书,欢喜极了,婶婶指指陆徽时,他懂事地走到他身前九十度鞠躬:“谢谢叔……” 小家伙要叫出称呼时,觉得不对劲,看了看他叫了一月的今懿姐姐,又看看面前这位高到快够上他家房顶的叔叔,黑亮的眼睛闪了闪,改口道:“谢谢……哥哥。” 陆徽时摸摸他的头:“不客气。” 沈今懿在一边偷笑,打趣地在他手心里挠了挠,手被他牵紧。 婶婶和奶奶各自收到一套理疗仪,常年在地里劳作的人,腰和腿都有陈年旧伤。 使用步骤简单,但章樾还是拆了仪器,一步一步和两人说明使用方法。 婶婶再三感谢,给他们倒水:“坐这么久车饿了吧,我给你们下点面?” 沈今懿看向陆徽时,章樾在一旁回答了:“婶婶,我们吃过饭了,不过能不能麻烦您给我们找个住处?” 婶婶连忙说:“住的地方有,旁边那两家都是我们的亲戚,一家人随便住。” 婶婶带章樾和司机去了隔壁,沈今懿牵着陆徽时回自己的房间。 陈旧的木门在身后关闭,沈今懿要和陆徽时说话的时候,男人丢开登机箱,在她身前蹲下身。 沈今懿低下头,看到陆徽时撩起她的裤腿。 小腿上被鹅咬的地方已经快愈合,只留下一个淡红的印记,他看过才彻底放下心。 站起身,他将沈今懿拉进怀里,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深色的眼眸注视着她,声音很低:“瘦了。” 沈今懿双手合抱住他劲瘦的腰,理直气壮说:“回家之后,你要负责把我养回来。” 陆徽时唇角微抬:“嗯,我负责。” 他低头,鼻尖和她的轻轻碰了碰,丝丝缕缕的痒意扩散,连心尖都变得麻酥酥的。 四目相对,他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欲色,沈今懿被他看着,耳根起了热意,长长的眼睫颤动,在他吻下来的时候乖乖闭上眼睛。 一个月的分离,每天的视频也解不了思念的渴望,男人唇舌的温度烫得她快融化,纠缠得亲密。 窗边的木桌是沈今懿的办公地,铺了层青色花布,陆徽时抱着人来到这边,拉过窗帘。 沈今懿被他放到桌上,唇舌被他含咬,身体被亲得后仰,她的双手撑在桌面,雪白的脖颈拉出一道脆弱的弧度。 亲了好一会儿,在她氧气不足时,陆徽时放开她,沈今懿喘息//不止,他低头,薄唇下移,印在她的脖颈,轻轻触碰。 她皮肤娇嫩,很容易留下痕迹,她没有带遮瑕类的化妆品,男人显然知道,他的动作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舔舐。 敏感的神经被挑动,沈今懿浑身发软,某一个瞬间,她的披肩从肩头滑落,男人的手从衣摆探入。 腰上的肌肤同样敏感,男士腕表贴上来,冰凉的金属表带激得她一颤。 她推他的胸膛:“好冰。” 陆徽时立刻抽回手,从她颈侧起身,在她唇上安抚地亲了亲。 沈今懿低下头,视线有一瞬间停顿,伸手去解他的腕表。 是她熟悉的那款,很快摸到表扣,指尖按下,轻微的一声后表带松动,她将手表取下。 腕间一线红色随之落入眼底,血液般鲜艳的颜色覆盖了原本的疤痕。 沈今懿愣了愣:“你纹身了?” 陆徽时嗯了声。 时至今日,这道伤痕的隐痛还在沈今懿心底挥之不去,仔细辨认着图案,波段有些眼熟,她仰头看向陆徽时:“你纹的是心跳吗?” 陆徽时再次点头。 沈今懿摩挲着那一片肌肤,猜测道:“我的心跳?” 陆徽时弯唇,算是默认。 “你什么时候采样的?”沈今懿怎么都没想起来记忆中有这件事:“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陆徽时看着她,高挺的眉骨下眼瞳幽深,沈今懿在里面看见两个小小的自己。 他揉揉她的脸,“没有采样,我找沈叔拿的资料。” 在她不解的眼神中,陆徽时解开谜题。 “是你出生时的心跳。” 二十一年前的今天,世界送给他一份最好的礼物。 第122章最喜欢的礼物是你 沈今懿的心脏像是被攥住,一拧就吧嗒吧嗒往外渗出稠浓的汁液。 酸甜交织着苦涩。 她凝着那道鲜活的红色曲线,指尖描摹而过,鼻音浓重:“会不会很疼啊?” 熟悉的一句话,穿过岁月的洪流重现,让陆徽时心间起了丝丝波澜。 那年他在老宅休养,万物走向凋敝的深秋,雾蒙蒙的一天,五岁的沈今懿无意间来到他的房间。 家庭医生中途来给他换药,他怕伤口吓到她,叫了阿姨进来蒙住她的眼睛。 小沈今懿看到他手上缠绕的一圈圈白色绷带,也是这样,眼睛红红地问他:“哥哥,会不会很疼啊?” 她小时候的眼睛蓝得更浓郁,被她看着,好像被一汪干净的海包裹,他很少会主动亲近一个人,那天却摸摸她的头,说:“一点点。” 小姑娘明显没有相信她的话,小大人似的摇摇头,却什么话也没说,凑到他腕间,学着大人在自己被素描纸划破手时哄她的做派在他伤处吹气:“吹吹就不疼了。” 如今,她已经长成大人,成为他的妻子。 陆徽时从思绪里抽身,纹身的痛感可以忽略不计,但他说了与那时相同的说辞:“一点点。” 十六年的时间一晃而过,长大后的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抬起自己的手放到脸颊边,轻轻蹭了蹭。 “补色的时候,我陪你去。” 陆徽时弯了弯唇:“好。” 她的生日,不想叫她这么低落,陆徽时抚着她的头发,“要看看生日礼物吗?” “嗯?”沈今懿眨眨眼:“烟花不是生日礼物吗?” 蓝色烟花稀有,两次打开微信对话框,她看了时间,估算出燃放了二十一分钟,已经是一份深得她心的礼物了。 陆徽时捏捏她的脸:“是,还可以有别的。” 他给她的,一直都比预期的要多,沈今懿很难抑制愉悦的心情,晃着小腿,双眸亮晶晶的,期待道:“是什么啊?快给我吧。” 陆徽时打开墙边的登机箱,取出一个丝绒小盒回来。 沈今懿看看盒子又看看人,狐疑道:“你不会要求婚吧?” “不行不行不行。”话一出口,她担心造成误解,立刻解释道:“我现在没有化妆,穿得也不漂亮,这么重要的一天我不能是这样子。” 第87章 陆徽时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有点想笑:“不是求婚。” 他把小盒子递到她手里,低沉的声音在夜色里多了一抹隽永:“宝贝,我们谈久一点恋爱。” 她年纪还小,这么早结婚已经是亏欠她,应该给她多一点恋爱的体验感。 心里像是被投进一粒石子,荡起温柔的涟漪,感情上全部的期待都被他一一容纳。 沈今懿看着眼前成熟英俊的男人,心里的所有角落都被一个念头充盈。 他很爱自己。 打开盒子,一枚精美的小印章静卧其中。 灰调的雾蓝色天青石通体清透,呈现珍珠般的莹润光泽,是顶级的品相,玫瑰花枝图形装饰其上。 她取出来,仔细端详,底部的刻字是小篆字体:沈今懿。 上一个为她篆刻印章的人是外婆,陆徽时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学生,自然承袭她了的风格和技巧。 那三分熟悉足够她辨别出,这枚印章出自他之手。 他一笔一笔亲手刻下的,她的名字。 “我喜欢。”沈今懿抬起眼,看着陆徽时,他背着光站立,轮廓深刻,影子笼罩了她。 “喜欢喜欢喜欢……”她靠到他怀里,一连说了好几个喜欢,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陆徽时看她孩子气地在自己怀里蹭,头发都乱了,揽住她的背,戏谑道:“属猫的?” 沈今懿哼哼唧唧,好心情地应下这句调侃,“也可以。” 陆徽时轻笑,低头在她鼻尖亲了亲。 沈今懿偏过头,从婶婶用一节青竹为她制作的笔筒里拿出一支细烟管口红。 旋出膏体,在手上涂出一抹红,印章沾取了口红的颜色。 陆徽时静静看着,沈今懿抬起头,和他对视两秒。 她唇角含着明快的笑意,拿起印章,在男人侧脸按下。 “盖章,你是我的。” 陆徽时扶着她的腰,没有躲避,任由她玩闹,印章移开,英挺的脸上多了一个名为她的红色印记。 沈今懿看着自己的杰作,咬着唇笑起来,看够了,她环住陆徽时的脖颈,温软的唇落在他另一侧脸上。 她注视着他,精致的眉眼生动,用撒娇的语气叫他:“哥哥。” “最喜欢的礼物是你。” 第123章男士腕表松松垮垮戴在她腕间 山风掠过,陈年的窗柩摇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屋内一盏灯火幽微,陆徽时眼眸黑沉深邃,视线和沈今懿的目光交汇。 她靠在他怀里,抱着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亲昵和依赖,像终于褪去防备和警惕的小猫,翻着柔软肚皮,从身到心,都是最亲近人的姿态。 浓密的眼睫眨啊眨,嗓音温温慢慢:“我很想你。” 陆徽时一颗心软下来,很难对此做到无动于衷。 他捧着她的脸,拇指在她眼尾缓缓抚过,声线沉缓,“有多想?” “每天都很想。”这几个字出口,工作中被抛诸脑后,连日压抑的思念冲破了闸门,在他面前转化为不可言说的委屈。 沈今懿鼻尖蓦地一酸,眼底荡开一层水光,瞧着可怜又可爱。 陆徽时唇角勾起,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低沉的嗓音温柔地滚过耳膜。 “goodgirl.” 年长的成熟男性一句似是而非的夸奖,近似调情意味,沈今懿心脏倏然落了半拍,接着是声势浩大的密集鼓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风声远去。 陆徽时在她怔愣中接过她手里的小印章装进盒中,脱掉外套,单手抱起沈今懿。 随手将外套扔进床上铺展开,他将人放置其上。 沈今懿隐在他的阴影下,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屏着呼吸:“哥哥……” 乌黑的发丝泼了满床,陆徽时修长的五指穿过,他单膝跪在床边,俯下身,封住她的唇。 沈今懿起抬手,攀住男人平阔的肩膀,纤长的手指捏皱他齐整的衬衣。 他吻得深重,瞬间夺去她全部的呼吸,唇舌都被缠吮着。 有的时候舌尖会被他恶劣地轻咬,沈今懿吃痛,细声地哼,他的手握着她的颈项,指腹轻揉着后颈的肌肤,耐心地安抚。 湿热的鼻息往下。 停留在甜而不腻的那道甜点…… 一连串火花沿着脊背炸开,沈今懿呼吸急促,他的吻越发肆意。 粗硬的头发刺得细嫩的肌肤酥麻麻的疼,他十足耐心…… 沈今懿全身的感官都被他掌控,混沌的视野中,头顶的灯光模糊成一团柔黄的光影。 老旧的房子不隔音,她咬着指节,忍耐到极限,才模模糊糊泄出一点哭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今夜的第二场烟花迎来绚烂动人的绽放。 沈今懿喘息着,失神地看着天花板,脸颊晕红,眼睫洇湿成簇。 陆徽时起身,拉下她的衣摆,将人揽在怀里抱住,轻柔地吻她热润的鼻尖,等她平复。 沈今懿眨眨眼,目光重新聚焦,凝在男人唇边。 她伸手抱着陆徽时的脖颈,想亲他,纠结和嫌弃的神情来回转换,看得他发笑。 最终,沈今懿闭上眼睛,像是下定某种决心,飞快在他唇上亲了下。 陆徽时被她可爱到,埋在她颈侧笑出来。 沈今懿羞恼,气得拍打他:“不许笑我!” 陆徽时不好把人惹炸毛,收了笑,在她柔软的脸上捏了捏。 沈今懿眼底水光潋滟,横了他一眼,催促他:“去漱口。” 陆徽时起身,先拿了湿巾给沈今懿清理。 沈今懿窝在被子里,红着脸看陆徽时将皱巴巴的衣服收进脏衣袋。 浴室简陋,陆徽时简单冲了个澡,带着一身潮润的水汽回来, 沈今懿意兴阑珊地浏览着娱乐新闻,等到困意汹涌,见他回来,放下手机,睡眼惺忪地滚进他怀里。 陆徽时抱着她,拉过被子,将人裹严实。 沈今懿贴紧他,枕着他的手臂,手脚都往他身上缠。 去新加坡的行程没有取消,他明日要走,沈今懿问他:“你明天几点出发啊?” “天亮走。” 沈今懿点点头,慢慢阖上眼,她困得语音朦胧:“那你叫我,我送你。” 陆徽时轻拍她的背,低头在她额间亲了下,“睡吧。” 翌日早晨,天光矇昧,山里大雾弥漫,呼吸间都是细细密密的水汽。 不到五点,小夜灯模糊地照出房间的轮廓,收拾妥帖的陆徽时俯身,在安睡的人脸颊吻了下,轻轻出了房门。 婶婶晨起放鸡,刚打开门栓,就看到提着行李箱的陆徽时走出房间。 “这么早,要走了吗?” 陆徽时点头:“要赶行程。” 今晚有一个重要的私人晚宴,抵达新加坡之后还要做些准备,落后的交通使得路程要多花费时间,只能赶早奔赴机场。章樾和司机已经在院中等候,见他出来,司机过来接了他的行李箱。 “我给你们煮点东西吃了再走吧,到县里要两个钟头呢。” 章樾笑着说:“谢谢婶婶,吃的车上有,您忙,我们先走了。” “好吧。”婶婶不耽误他们,嘱咐道:“山路不好开,雾大,注意安全啊。” “好,谢谢您。” 沈今懿被闹钟叫醒的时候,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她睁着眼睛,呆呆地盯着陆徽时睡过的那一侧。 昨晚的一切虚幻得像一场梦境,随着流逝的温度而破灭。 沈今懿埋在被子里,等到闹钟停歇,再一次响起时,才将将压下失落的情绪,从被子里伸出手,去够手机。 沉甸甸的重量使她回神,她抬起手,看到那一抹深邃的蓝,心里陡然又被柔软的情绪填满,分离的情绪消解了一些。 一块男士腕表松松垮垮戴在她腕间,代替他,陪伴她。 第124章喜欢我怎么叫你 一星期后,沈今懿归期未定,陆徽时结束在新加坡的工作返程,回到华清府时夜色已深。 秋风萧瑟,细雨濛濛,院中白蜡树被时光染成金黄,叶子打着旋从枝头飘落,被风卷到陆徽时脚边。 回到恒温的屋内,羔羔欢腾地在它近两米高的恐龙猫爬架上玩闹。 陈妈接过他的外套和行李箱:“太太给羔羔新买的,今天刚到,它喜欢得不得了,其他玩具都不见它玩了。” 沈今懿要把羔羔宠上天了,她人在外地的这段时间,玩具也没断过。 陆徽时已经预见了新玩具的未来:“三分钟热度。” 陈妈撑开衣服挂上衣帽架,笑意和煦,“不妨事,羔羔不玩的玩具太太叫我放到二手平台了,卖出的钱捐给了京大的学生们弄的那个流浪动物保护协会,没浪费这些物件儿。” 今天才处理完一批。 看着陆徽时眉眼柔和下来,陈妈自己也不免动容,沈今懿这位娇娇小姐其实有着超越这个年纪的柔软和细腻。 第88章 他家先生这门婚事,真真是求对了。 陆徽时和羔羔的父子关系还处于冰点,他拿起一根逗猫棒去逗小家伙,一如往常得到了冷遇,他指东,羔羔偏偏往西。 陈妈忍着笑去打圆场:“我炖了鸡汤,您喝点吧,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这时候正适合温补。” “辛苦了。”陆徽时点点头,淡定放下逗猫棒,走去餐厅。 陈妈的手艺很好,小火慢煨的鸡汤盛在骨瓷碗里,色泽金黄鲜亮,陆徽时擦过手,看到碗底的野生菌干时,眉梢轻抬,很轻地笑了。 喝过汤,他缓步上到二楼。 推开主卧门,房中亮着灯,大床上跪坐着一个人,背对着房门,乌发如瀑,两个腰窝浑圆可爱。 正在艰难地反手扣后背的扣子。 沈今懿很专注,但神经保持着全副警戒状态,门开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炸在耳边,她的动作猛地顿住,捞过一旁的被子就往里钻。 陆徽时只看见一颗蓝色的蝴蝶形宝石和几道细闪的冷光。 沈今懿把自己包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强装镇定道:“哥哥,surprise!” 陆徽时关上门,径直走向她。 匀缓的脚步声敲击在沈今懿心上,男人走到她身前,高大的身躯俯低。 “宝贝。”陆徽时眸色幽深,在她红透的脸上来回扫过,低声问:“穿的什么?” 沈今懿羞于启齿,一颗心越跳越快,翟清欢给她送的这个也太超过了! 这甚至都不能称之为衣服,因为根本没有布!她只是好奇往身上套一下而已,谁知道这么背被他当场撞见了。 见她不说话,陆徽时覆在她攥紧被子的手上,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 “等等!”沈今懿浑身紧绷,还没有做好给他看的心理建设,软声央求道:“让我缓缓,你先去洗澡好不好?” 她赌陆徽时没看清,等他去洗澡,她去换一件别的,陆大总裁买的几百件正好派上用场。 陆徽时注视着她,将她的小心思摸得透透的,唇角勾起,一字一句拆穿:“我看到了,小蝴蝶。” 沈今懿心往下沉:“……” 他又补充:“蓝色的。” 沈今懿愤恨地望着他。 陆徽时轻笑,“我去洗澡。” 他捏捏她的脸,留下一句话进了浴室,“就这件,好好穿。” 浴室水声淅沥,沈今懿无比痛恨自己旺盛的好奇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花了很久才把后背的扣子扣好。 陆徽时出来时,房间的大灯已经被她关了,亮着一盏小夜灯。 他头发半湿着,穿了件浴袍,领口敞得随意,透出一截锁骨和胸膛蓬勃的肌理。 四目相对,沈今懿被他眼底的热度烫到,心跳骤然加速。 他走到床边站立,不出声,存在感也很强,沈今懿吞咽了一下,咬了咬唇,把身上遮蔽的被子掀开。 陆徽时看清的一瞬间,气息沉了下来。 灯光朦胧,女孩肤白胜雪,银色细链层层缠绕,折射冷光,沿着饱满的曲线勾勒,向后收束,蓝色的蝴蝶形碧玺点缀其上。 两种色彩绮丽地交融,以白皙的皮肤为底色,更添一分魅惑。 她害羞,胸膛起伏,那些蝴蝶仿佛有了生命力,翩然欲飞。 陆徽时喉结滚了滚,指腹捻着她殷红的耳垂,哑声说:“这个惊喜,我很喜欢。” 大尾巴狼。 沈今懿哼了声,脸上的热度灼烧,她有点招架不住他充满攻击性的眼神,干脆跪起身,双手环住他脖颈,主动去亲他。 她身上馥郁的香气和陆徽时沐浴后温湿的气息缠绕,在静谧的夜晚升温发酵。 陆徽时扶住她的腰,将人压进床铺,吻得很凶。 情y像解除了枷锁的猛兽。 分离的时日里,每一次压抑下来的对彼此的想念和渴望都被点燃。 窗外的雨不知道何时变大了,沈今懿在陆徽时怀里,从来势汹涌的溺毙中平复。 陆徽时吻了吻她汗湿的鬓发,起身换了新的。 他倚靠在床头,将人抱在怀里,亲她潮红的脸和濡湿的眼睫,轻声叫她的名字,“今懿。” “嗯?” 沈今懿还是晕乎乎的,抬眼对上他晦暗的眸色,热烫的掌心熨贴着她的背。 他注视着她,语调沉稳,“上来。” 几秒后,沈今懿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含义。 男人凌厉的五官配合指令式的语气,沈今懿指尖有过电的感觉,她脸上温度又升了起来:“不要这么叫我。” 陆徽时勾住她一缕头发:“喜欢我怎么叫你?” 他微微一笑,抵上她的额头,喑哑的声线磁性,是一种令人心悸到眩晕的性感。 “sweetie。” 沈今懿心脏轰鸣,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呜咽了一声倒进他怀里。 “你犯规!” 陆徽时吻她滚烫的脸,在她耳边温声诱哄。 “试一试。” …… 结束在后半夜,清晨天已放晴。 陆徽时醒时,沈今懿窝在他怀里,睡得安然。 昨晚的体验深刻而愉悦,足够弥补缺失的睡眠,他轻轻挪开她放在他身上的手脚。 她累坏了,对此毫无察觉。 陆徽时爱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给她留了言,交代陈妈过会儿监督她吃早餐,才出发去公司。 今日顾燕回就职的研究所来商议合作事项,融达财大气粗,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严苛,因此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双方基本达成一致。 用过餐,顾燕回大剌剌跟在陆徽时身后,去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桌上那个琉璃小女孩摆件与这间办公室整齐冷肃的风格格格不入,因此顾燕回一眼就注意到了:“你从哪里找来的丑——” 陆徽时打断他:“今懿自己做的。” 小女孩第一次做不好意思说,混在一堆买来的摆件里给他,但她的手艺真的很突出,想猜不到都难。 顾燕回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瞅着多可爱的小姑娘呢!哈哈,一看就有艺术家的气息,后现代主义风格。” 陆徽时懒得理他,坐进办公椅,批复上个星期积压的文件。 顾燕回斜靠着办公桌,拿起小摆件,硬是逼着自己将这个冲天辫小丑孩看顺眼了。 两人聊着项目后续事宜,陆徽时的电话响起,顾燕回不经意扫过屏幕,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电话对面响起一道清润的女声:“陆总,很抱歉,上午在工作没能及时回复您的消息。” 第125章对过程有很多想法 周日天朗气清,一大早,华清府的门铃被按响。 顾燕回风风火火地来,“我有一组数据要比对,孩子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监督她写完作业啊不然我嫂子会连我一起骂的!” 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走。 茜茜背着自己的小书包,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徽时叔叔,让你见笑了,我三叔这么大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唉,真拿他没办法。” 陆徽时把小丫头的书包提到手里,牵她的手回屋,“吃早饭了吗?” 茜茜眨巴着眼睛:“吃过了,不过,如果你要请我吃一块草莓小蛋糕的话,我也可以再吃一点的。” 陈妈转身就去拿小蛋糕去了。 茜茜是第一次来这里,左看看右瞧瞧:“一一姐姐呢?” 纠正她很多次对沈今懿的称呼,但小丫头死活不改口,偏要和沈今懿做姐妹花,拿她没办法,私下里也就随她了。 陆徽时给她拿了小号的拖鞋,蹲下身帮她换好:“一一姐姐在睡觉。” 茜茜扶着陆徽时的肩膀站好,闻言气鼓鼓地说,“我就知道妈妈在骗我!” “骗你什么了?” “她骗我说大人都不会赖床的!” 陆徽时一本正色:“一一姐姐昨天晚上熬夜了,她平时不赖床。” 茜茜才学到一个新词,迫不及待显摆起来:“因为她要赶ddl,对吗?” 陆徽时笑着点头。 茜茜叹了一声:“唉,做大人好辛苦。”小姑娘感叹一番,悟出了人生哲理:“我一定要趁现在还没长大,好好享受人生!” 十点半,沈今懿打着哈欠下楼,大厅里的组合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茜茜坐在茶几前写作业,羔羔新奇地坐在她面前,时不时伸出爪子去够她的笔,小姑娘就会停下来和它玩一玩,再继续写。 陆徽时手中拿着一份杂志,偶尔看一眼茜茜,在她写错答案的时候给她提醒。 男人的侧脸浸润在晨光里,周身冷意消融,沈今懿站在原地出神,好像看到了他做爸爸的样子。 茜茜写完作业,沈今懿带着她到院子里捡一些落叶回来做标本画。 太阳下转了一圈有些热,她用鲨鱼夹将头发挽起,小姑娘转过头要和她说话,突然凑到她身边,盯着她后颈瞧:“一一姐姐,你被蚊子咬了。” 第89章 沈今懿手上的动作停住,茜茜戳了戳她后颈上的一抹红,“这里,它咬了你好大一口。” “……” 茜茜很热心,从自己的书包里找了青草膏:“涂一点这个就不痒了,我帮你。” 沈今懿面红耳赤,狠狠瞪了陆徽时一眼,低下头,让茜茜给她的‘蚊子包’涂药。 傍晚,顾燕回来接走了茜茜。 叔侄俩刚走到门口就吵了起来:“三叔!把我的画还给我!我做了一个下午才做好的!” “不还!要送给lucas是吧?不准!” “这个不是送lucas的!是给bruce的!” “顾茜茜!你竟然还是个海王!我们老顾家专情忠贞的优良品德怎么到你这里基因突变了!” “我只是同时爱上了两个男孩,我有什么错!我对他们一样好的啊!” …… 陆徽时刚签批了一份文件,沈今懿就坐到了他怀里。 他收了平板放到一侧,揽住她的腰,准备迎接她的质问,却没想到沈今懿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怎么了?” 沈今懿趴到他怀里,好奇地问:“你对生宝宝有想法吗?” 出人意料的问题,陆徽时眉梢微挑,“有。” 听他这么说,沈今懿神情认真了些,从他怀里起来坐直:“说说你的想法。” 陆徽时唇角带着笑:“对过程有很多想法。” 第126章她是最重要的 “你已经够有想法的了!”沈今懿被一句话说得脸红。 这人好像要把外出这个月没做的都补回来,每晚上都引诱她厮混到很晚,她已经很多天没能够按时睡觉了。 花样也越发多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的。 沈今懿不满地戳戳他的脸,“我是认真的,你也要认真回答我。”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脸上细小的绒毛覆上一层柔光,清晰可见,陆徽时拉下她的手放进掌心,“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你好像挺喜欢小孩的。”沈今懿没有表露太多:“明年你三十岁了,很多人都是从这个时间开始规划的,你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宝宝吗?” 今日无意间触碰到这个现实问题之后,八岁年龄差距的另一个显著问题就暴露出来了——他们的人生步调有错拍。 关于宝宝的事情,离她很远,但离他却很近。 沈今懿心里很复杂,期待有之,同样,担忧、害怕、茫然也不少,才想听听他在这件事上的想法。 “茜茜的话,更多应该是爱屋及乌。”陆徽时坦承道:“如果是我们的宝宝,我会很爱她,这是必然,但最近几年我们不考虑这个问题。” 沈今懿一瞬不错地看着他,真实的情绪渐渐流露出来,被陆徽时精准捕捉到。 他慢慢组织语言,从理智的角度和她分解这个问题,“你还小,对生育相关的事情完全不了解,做妈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很多事是我不能帮你分担的。所以要不要宝宝,什么时候要,应该在你完全了解生育会造成的损伤之后去做决定,以你的意愿为准。” “另一方面……”他顿了顿,“未来几年,我希望你的注意力更多放在我身上。” 沈今懿眸色一动,陆徽时将她抱到怀中,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我们都需要成长,再一起面对这个问题。” 沈今懿顺着问:“那如果我不想要呢?” “也可以。” 他回答得太果断,沈今懿愣住了,视线里是他弧度漂亮的眼尾:“可是……” 陆徽时知道她想说什么,陆家并非普通家庭,需要继承人,从现实角度出发,最好的人选是他的孩子。 他轻抚着她精巧细腻的脸,语调肃然沉缓,“憬然如果结婚生子,我会培养他的孩子,如果他也没有这个计划,从旁支的叔伯家中选择继承人也可以。” 结婚原本不在他的计划里,现在他已经得到圆满。 至于其他,比如说孩子一事,在与她的意愿不相悖的前提下,能拥有固然很好,他会很爱他们共同缔结的小生命。 但这不是必要,他不需要实现更高维度的圆满,她是最重要的。 沈今懿清亮的眼睛望向他,在他这里,所有的选择都被允许,因为有他,所以也不值得畏惧。她身上无形的压力一下松解,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你敢这么大逆不道,怎么对爷爷交代?” 陆徽时捏她的鼻尖,“很简单,就说是我的问题,为了保全我的尊严和面子,他老人家会接受的。” 自己造谣自己,他有开玩笑的成分,沈今懿埋进他怀里,终于笑出来:“陆总,你牺牲太大了!” 陆徽时弯唇,指尖抚过她后颈的红痕,意有所指道:“今晚补偿我?” 沈今懿白了他一眼,推开他起身:“你的员工都有周末,却不让自己的老婆休息,你就压榨我一个人吗?清欢回来了,我明天要和她玩,今晚不放送成人频道。” 她嘴上这么说着,但到了晚上,还是被半骗半哄着做了一次。 所以早上起来就开始生气,也不知道是气陆徽时,还是气没有自制力,一钓就上钩的自己。 * 去翟清欢的家已经轻车熟路了,她有固定的男伴,但从不把人带回家,沈今懿没有顾虑,直接冲到她卧室把人从被子里拉出来。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堆礼品,沈今懿一一指着:“这个是外公给你的巧克力。” “这个是我这次带回来的野生菌干,陈妈给你炸成小菜了,用来配粥啊面啊什么的很香的,可以保存一个月。” “这个是芸姨寄过来的膏药,说是换了个大夫给你配的,你用用看。” 翟清欢慢慢回魂,心里被暖意充盈着,抱着沈今懿亲了一大口,给外公和芸姨发信息道谢。 她十岁那年,母亲生二胎难产,一尸两命。第二年,后妈就怀着弟弟进了家门。 家里的公司,她有十五个点的股份,是她母亲临终前,拼着最后一口气叫来律师立遗嘱留给她的,委托基金会代持管理。 父亲和后妈对她好过一段时间,但她不愿意将股份交出来,那份好就消失了,手段频出。 沈临川对外收她做了干女儿,才勉强帮她保住了手里的东西。 成年后,她果断将股份卖给了公司第二大股东套现走人,让她爸狠狠栽了跟头,父女情断。 从此,她再也没有回过港城。 这些年,她全部的不幸,被沈今懿和她的家人补偿着。 沈今懿一边写膏药的用量,一边碎碎念着:“肩周炎都是坐姿问题引起的,你平常要注意,别坐得歪七扭八的,你看我,我就没有这个毛病。” 翟清欢动了动胳膊,哀叹道:“陈年陋习,不好改。” 下半年排单多,她连着了加了一个月班,骨头缝里都写着老板大傻逼。 “走走走,去做个spa,办了卡之后我还没去过,姐姐请客。” 沈今懿看到她眼下的黑眼圈,“go。” 两人在会所消磨了大半日,回程时经过沈今懿在京市常去的那家茶社,翟清欢停了车。 古香古色的中式建筑,灯笼高挂轩窗,沈今懿盯着中央水池里游弋的锦鲤,胳膊突然被翟清欢碰了碰。 “一一,你看,那人是不是楚烟?” 沈今懿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对面的走廊上身段纤细,戴着墨镜的女人,她身旁跟着一位助理,两人聊着什么,脚步匆匆。 摄影师都有一副好眼神,单凭借一个侧脸就能将人认出。 翟清欢精准讨厌陆憬然,对她同样没什么好感,有几分阴阳怪气:“那件风衣三万八,看来最近混得还不错。” 对面两人已经走出了视线,沈今懿失笑:“管别人呢。” “你心太软,小绿茶要是惹到我,我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翟清欢越说越来气,“你说你,就让她这么蹦跶?” 踏上楼梯,微尘在金黄的日光中跃动,沈今懿被光刺得眯了眯眼。 “她对陆憬然抱着什么想法,说真的,我其实有点没看透,也不感兴趣。” 回想起毕业后碰见楚烟,她说的话,沈今懿语气平静:“我只是见过很多,知道一个女孩要走出贫困,这一路有多难,成功者寥寥。” “命运如果不曾优待她们,那么在她们的生存游戏里,管她自私也好,用一些手段也好,只要不触碰我的底线,宽宥几分也无所谓的。”她说:“人上人,也未必都是道德标兵。” 翟清欢沉默片刻,而后舒出一口气,笑了起来:“你啊。” 吃过茶点,沈今懿打包了一盒糕点走。 晚上陆徽时回家,递给陈妈一个深色精雕木盒。 陈妈笑道:“巧了,太太今天也买了这家的糕点。” 第127章去查 陆徽时偏头问陈妈:“今懿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比您早一点儿。”陈妈絮絮叨叨地说着:“晚饭也是和朋友在外面吃的。” 第90章 陆徽时点点头,没再就这个问题深入下去,上楼去书房寻人。 沈今懿从栖云村回来后,只短暂地休整了两天,又投入繁忙的工作。作为纪录片的导演,后期需要她的把控和深度参与,她时常要去电视台盯进度,自己的摄影展也在筹备当中,修片选片是一个大工程。 陆徽时推开门的时候,她正在接一通电话。 “感谢组织的肯定,感谢您的厚爱,感谢全体组员,我一定来!” “好的好的,说定了,周三见。” 她挂了电话,雀跃地从书桌后走出,扑到陆徽时怀里。 男人温热的手掌环上她的腰,“什么事这么高兴?” 沈今懿哼笑了两声,眼角眉梢都透着得意:“宣城那部片子被官方采用了,宣城文旅和电视台要给我颁奖,通知我下周三去领奖。” “是红头文件的表彰诶,我还是第一次收到。”沈今懿一点都不矜持,下巴扬起,尾巴翘到天上了,“我真是太厉害太了不起了。” 陆徽时轻笑,捏捏她的脸,戏谑道:“都自夸完了,那我还夸什么?” 沈今懿眯了眯眼:“我才不是自夸,我尊重客观事实,一点都没有夸大好不好。” 她今日任务还未完成,和陆徽时黏糊了一会儿就回去继续修图了。 专注的时间过得飞快,晚间十点半,工作暂告一段落,沈今懿记下几个思路,关闭电脑,伸了个懒腰,看向房间的另一侧。 四目相对,不期然撞进男人专注看过来的眼里,沈今懿愣了下,心脏在稠浓悠远的夜色里倏然快了一拍。 陆徽时不知何时做完了工作,他没有走,也没有出声打扰,单手支着额头,一直坐在那里静静注视着她。 灯光照映他的眉宇,他的目光像今夜铺陈一地的皎白月色,静谧无声地流淌,温柔地引人溺毙其中。 沈今懿像是晒饱了阳光的小猫,每一根毛发都暖烘烘的,起身走到他身边。 陆徽时抬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他拍拍她的背:“累了?” 沈今懿摇头,把脸埋进他颈侧,亲昵地蹭了蹭:“你老婆是最漂亮的,对吗?” 陆徽时唇角弯出笑意,撩开她的发丝,揉揉她泛红的耳朵,“嗯。” “她是最好的,对吗?” “是。” “你最喜欢她了,对吗?” “对。” 沈今懿的脸微微发热,抬起头,笑盈盈地在他脸上亲了亲,“你真有福气。” 她雾蓝的眼眸灵动,一副你得了便宜的样子,陆徽时低笑,按住她的后颈,把人拉回来,吻上去。 背后明净的玻璃以黑夜为底色,映出一对亲密接吻的男女,这一幕持续了很久。 沈今懿微喘着被放开,额头相触,她眼中含着水,眼尾晕开一抹动人的薄红。 对视几秒,她眼中的波光微微一动,白皙的指尖抵在陆徽时胸膛,推着他向后,男人顺从地靠进椅背,她倾身在他凸起的喉结上轻舔咬了一口。 痒意中混着一点疼。 陆徽时握在她腰侧的手收紧,周身的气息顷刻沉了下去,沈今懿感受到一丝危险,知道自己玩大了,马上求饶,“哥哥我错了。” 男人不发一语,将她一把抱起,走回房间,径直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淋湿了两人的衣物,沈今懿踮起脚尖,乖觉地主动环住他的脖颈吻上去,水雾氤氲,又被滚烫的体温蒸发殆尽,晶莹的水珠四处飞溅,很快有别样的声音混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 时轻时缓,如泣如诉,一曲属于暗夜的,甜腻细碎的曲调,由他们谱写。 * 堪培拉的深夜,春季寒凉的风从公寓大开的窗侵袭,陆憬然头昏脑涨地从沉睡中醒来,随手按亮了床头的灯。 他从机械转学商科,底子薄弱,又是自己不喜欢的专业,进度追得艰难,才熬了几个大夜,又受了凉,脸色透着苍白。 坐起身,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有未接来电,十三个,来自于同一人。 他拨回去,那边很快接通,哭天抢地的:“然哥你终于接电话了!” “在休息,关静音了。”陆憬然嗓音沙哑:“俱乐部有事?” “没呢没呢,都好着呢。” 那头飞快说完,话音突然就断了,陆憬然捏了捏鼻梁,不耐烦道:“有事就说。” “然哥,那个,我今天在咱们老聚的地儿碰见了楚烟。” 听到这个名字,陆憬然神情难辨。 楚烟欠他的钱已经全部还清了,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紧接着,那边又说:“我还看到了陆总。” 陆憬然松了手,沈今懿喜欢那一家的糕点,吃了很多年都不腻,陆徽时出现在那里不奇怪。 以前他为她做的事,现在都换成了另外的人。 “这有什么。” 他刚说完这句话,对面的人一个深呼吸,投下一颗炸弹。 “我看到楚烟是从陆总的包间里走出的。” 茶社前几年兄弟闹分家,濒临破产,是陆徽时出资解了大老板的燃眉之急,此后给陆家人留了专门的包房,不接待外客。 陆徽时的那一间一直空着,他不可能看错。 陆憬然面色冷下来:“你说什么?” 对面又重复了一遍,“我肯定没看错!我还拍了照片的,发到你微信了。然哥,楚烟和陆总……好像认识。” 他知道陆憬然和沈今懿闹掰的缘由在楚烟,陆徽时和沈今懿才得以走到一起,如果楚烟和陆徽时认识,那事情就复杂多了……他然哥,被自己亲大哥挖墙脚了! 事关重大,所以他留下了证据,马不停蹄就给陆憬然报信来了。 陆憬然眉目间弥漫着戾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去查!” 头顶白炽的灯光亮得他眼前晕眩,他闭眼缓了缓:“找私家侦探,从楚烟和她养母那头查,不要惊动我大哥。” “我明白,然哥!” 第128章辛苦了,陆太太 墙面坚硬,靠久了不舒服,陆徽时抱着沈今懿到外间的洗手台。 被遮挡的镜面映出交错的身影,他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沈今懿没压住那一道轻哼,向前踉跄,手撑在台面勉强站稳,视线随之投向前方。 陆徽时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躯倾覆,将她完完全全圈抱在怀里,胸膛压着她纤薄的脊背,此时此刻,他也在看镜面中的她。 更准确地说,是欣赏。 热气和情y催生的粉色在她脸上晕开,色调浓郁,比盛开在枝头的三月花娇媚,暖黄的灯光在细腻的肌肤上流动,像给白瓷胎上了一层薄釉。 她雾蓝的眼睛湿漉漉的,含着潋滟的春//情,美得动人心魄。 陆徽时俯身,虎口托着沈今懿俏丽的下巴让她看向镜中的自己,制止她害羞想躲避的动作,靠近她耳畔轻吻了下。 “宝贝怎么这么漂亮。” 男人的声线透着压抑的哑,灼热的气息喷洒,耳朵连同颈侧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开,激得她战栗不止。 沈今懿咬着唇,不知是委屈还是羞恼的哭腔要溢出来了。 “够了……你别说话了!” 陆徽时低笑,胸膛震颤,放缓的节奏中,掰过她的脸和她接吻。 …… 冲了澡,陆徽时拿了块浴巾裹着沈今懿,擦干她身上的水,抱她回床上。 拿来吹风机,干净的毛巾垫在腿上,让又犯懒不想吹头发的人枕上。 乌黑茂密的发丝像藤蔓一样伸展,她的头发又长长了,在他的手下变得柔顺蓬松。 沈今懿半闭着眼睛,在吹风机的低声嗡鸣下昏昏欲睡,浓密的眼睫起起落落,像学飞的黑蝶。 陆徽时放回吹风机后,倒了杯温水给她。 在睡前,没有给她放糖,但她太困乏,喉咙发干,没有余力再等他倒一杯水,不满地喝了小半杯,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仔细一听,全是审判他的罪名。 “我要向朝阳区人民法院起诉你,你虐待我。” “你得到我了就不珍惜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才几个月而已,情感专家说得真对,男人果然是善变的,我就知道,哼。” “现在就这样,你以后肯定还会对我更不好,不给我吃饭,让我天天饿肚子,不给我穿暖,京市冬天好冷的,我该怎么办呀……” 陆徽时喝了剩下的水,她窝在被子里,两只手抓着被边,一双眼睛谴责地盯着他,口中仍在喋喋不休,越说越可怜,他忍着笑,将演戏演得投入的人抱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沈今懿哼哼唧唧,却并不躲避,被安抚好之后,乖乖把舌尖伸出一点,和他在安静的房间,亲密地、不含情y地接吻。 做完之后,她不是立刻睡去的这段时间,黏人爱娇的性子尤为可爱,带着点孩子气。 第91章 不知道怎么更爱她才好。 陆徽时轻拍着她的背,慢慢哄着她的情绪,小声和她说话,等到她在自己怀里安然睡去。 晨起时,陆徽时已经去了公司,今日又是一个晴朗的秋日。 吃过早餐,沈今懿抱着羔羔在院子里晒太阳,陈妈用烧桐木分格托盘装了点心和水果过来。 四格托盘分别装了四种花型的糕点。 这家做的点心偏甜,家里只有沈今懿一个人喜欢,她只买了两种。 她看向荷花酥:“哥哥买给我的吗?” 陈妈笑着应了声,给她斟洛神陈皮茶,“先生昨晚带回来的。” 沈今懿弯了弯眼睛,拿起荷花酥:“那我先吃他买的吧。”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伸出来勾住她的手腕,馋嘴的小猫看人吃什么都想尝。 “宝贝,这个有果仁,你不能吃,吃了你就没啦。” 羔羔急得喵喵叫,蹭她的脸撒娇:“喵呜——” 沈今懿被逗笑,叫陈妈给它拿小零食。 她安慰自己:“严父慈母,也算平衡了。” * 沈今懿提前在周二抵达宣城,次日上午在会上领了奖,原订的返程计划被老父亲临时指派的任务打乱。 在前往市内最大的琉璃工艺工作室的路上,她和陆徽时报备行程。 “哥哥,爸爸叫我帮他给他的几个重要合作伙伴选几件工艺品,当作今年的年礼,我今天就先不回了。” “注意安全,去哪儿都要让保镖跟着,不能丢开他们,知道吗?” 沈今懿乖乖答应了,想到什么,问他:“要不要也帮你选几件,送给融达海外的合作伙伴?这种工艺品送老外,他们可喜欢了。” 她已然忘了自己就是小半个老外,陆徽时被她的话逗笑,“帮我挑几件,包括沈叔的,都签我的账单。” 沈今懿先是哇了声,“陆总出手就是大方,那我呢?我一点辛苦费都没有吗?” 陆徽时低低一笑:“买到你尽兴,行不行?” 沈今懿轻哼:“等银行账单出来,你就等着哭吧。” 重量级的合作伙伴,要根据对方的审美和喜好选择礼物,是一件颇费心神的事,玩笑过后,她催促道:“你让章助把合作方的信息发给我吧。” “好。”陆徽时和她说完,直接在那边吩咐下去,章樾此刻应该就在他身边。 再和她说话时,磁性的嗓音沉缓,“辛苦了,陆太太。” 沈今懿一想到他在别人面前这么称呼她,耳朵一热,看着倒退的街景匆忙结束电话,“你……你……唉呀不说了,我到了,挂了哦。” 陆徽时并不拆穿,“好。” * 两天后,沈今懿踏上回家的路程。她下午六点落地,陆徽时压缩了午休时间,准备提前结束工作,去机场接人。 顾燕回踩着点来他的办公室,带来了最终版的合作意向书。 陆徽时看过后,在签名处写下自己的签名。 最后一笔落下,他按下内线电话,一分钟后,章樾敲开办公室的门,拿上文件去走其他流程。 顾燕回在会客沙发上懒洋洋地坐着,兀自感叹道,“我这和亲公主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一半了,接下来就该我发光发热了。” 章樾走到门口,拉开房门,那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在看到门外那人时飞快隐没。 陆憬然一身风尘仆仆,眼底血丝遍布,和陆徽时肖似的脸上充满暴戾的寒意,他在公司没有职务,章樾面对他时态度恭敬,姿态却是阻拦的。 “二少,您找陆总吗?您稍等,我去……” 陆憬然冷冷地掀开眼皮,一言不发,大力推开章樾向里走。 章樾继续拦他,压着声音:“二少,您找陆总什么事?” * 登机后,沈今懿在信号中断的前一秒收到章樾发来的消息。 【太太,二少来公司,和先生打起来了,现在被陆董叫回老宅了。】 第129章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可能出现了 门口的动静引来屋内二人的侧目,见到陆憬然这副颓丧又愤怒的模样,顾燕回心下一惊:“憬然,你不是到澳洲进修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憬然充耳不闻,赤红的双目直直盯着陆徽时,冷声道:“让他们出去。你也不想别人知道你在背后做过什么卑鄙的事情吧?” “哥。”这一声称呼讽刺意味十足。 顾燕回拧紧眉头,站到他身前,“憬然,有什么话好好说。” 任谁都能看出来气氛的不同寻常,他还要再劝,陆徽时从办公桌后走出,淡道:“你们先出去,我和他谈。” 顾燕回左瞧瞧,右看看,叹了一声和章樾往外走。 “好好说啊,一定都好好说,一家人,别动气。” 房门闭合,屋内只剩下兄弟俩,空气仿佛在剑拔弩张的对峙下绞成了一股绷紧的绳。 令人难以呼吸。 陆憬然走近陆徽时,攥紧拳头,从牙缝中挤出话:“楚烟去伦敦,是你的安排。” 陆徽时默认的姿态落入眼底,从收到私家侦探发回的消息起,积压的怒意将理智烧成了灰烬。陆憬然抓住陆徽时的衣领,拳头重重砸向他的脸。 他怒声:“陆徽时,你怎么敢!” 陆徽时退后半步,手扫到了桌上的置物架。 玻璃坠地的清脆声音砸在神经上,沈今懿亲手烧制的琉璃小女孩四分五裂。 血从陆徽时嘴角渗出,他看到一地碎片,平静的眼底顿时有了冷意,陆憬然挥过来的第二拳被他牢牢抓住。 带着劲风的一拳落在陆憬然侧脸。 陆憬然耳畔嗡鸣,站稳身体,目眦欲裂道:“我哪里对不起你?你小时候把我弄丢,爸爸为此丧命,现在你又要和我抢一一,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他眼中有痛意:“你为什么要毁掉我和她十几年的感情,为什么要抢我爱的人!” 陆徽时很难忘记那一日回老宅的见闻,他目光深锐,解开表带扔到桌上:“你的爱,就是吵架之后任由她一个人回伦敦,还是和你的朋友说你已经很迁就她了。” “楚烟只是催化剂,你和今懿感情破裂根源不在她。”他挽起袖口,语调冷而沉:“当然,如果你具备自我反思的能力,你和她尚且还有一分余地,今天也不会来质问我。” 陆憬然脸上浮出青色的淤痕,拳头再一次挥出,“你胡说!如果不是你,我们不会分开的!觊觎弟媳,你真是无耻至极!” 两人动起手,同样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你来我往。 渐渐的,理智尽失的陆憬然没了章法,落了下风,被陆徽时压制在地面。 办公室做了隔音,一丝响动都没有泄露,顾燕回站在原地来回踱步,等了会儿,他终是放不下心,推开一道门缝往里看。 “卧槽!!!” 顾燕回和章樾见到扭打到一起的两人,什么都顾不上,闷头往里冲,待命的安保人员随后。 陆徽时和陆憬然被分开,各自都负了伤。 总裁办这层楼发生的事很快传回老爷子那里,两人被盛怒的陆亭松叫回老宅。 ** 傍晚六点,天色渐暗,沈今懿落地京市,顺着人流走向出口。 信号联通,她熟练地拨出陆徽时的号码,却在拨出未接通的瞬间,取消了通话,转而打给了老宅的管家爷爷。 老管家知道她的来意,“一一小姐,您放心吧,老爷子心里有数,只是小惩大戒,挨了两棍,两位少爷都没吃太多苦头,跪了半个小时祠堂,已经叫他们各自回去了。” 沈今懿稍稍放下心。 这一路她已经将事情串联,陆憬然和陆徽时起冲突,现如今唯一的矛盾点指向她,关系生变的那个推动力,是楚烟。 联想到种种,她心里大致有了一个猜测—— 楚烟来伦敦,有人为因素。 所以已经做了短剧演员的人,在事业上升期不顾留学的高昂费用远赴国外。所以在毕业时,楚烟的试探是故意为之。她觉得她突然的当面挑衅有些降智的反常,因为很显然,得罪自己,哪怕她有陆憬然做依靠也保不了她。 会那么做,应当是见她和陆憬然迟迟没有分开,她心急之下冒进了,用了险招。 她又找了七芳茶社的老板,问他要碰见楚烟那日的监控。 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她都准备威逼利诱了,谁知道茶社老板说茶社现在是她名下的产业,陆徽时在数月前就将茶社转到了她的名下。 作为新东家,她有权查看监控。 得来全不费功夫。 坐上来接她的车,老板正好将监控发送过来。 视频中记录着,楚烟和陆徽时先后进了不对外待客的那层楼的同一个包间,房门一直开着,几分钟后,楚烟就出来了。紧接着,茶社的工作人员送了一份糕点来,陆徽时带上离开。 第92章 他们的确是认识的。 猜测被证实,沈今懿垂下眼睫,无意识捏着指尖,思绪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放空的。 过了会儿,她打开微信打开顶部联系人的对话框,输入一句话发送。 下一秒,手机有新来电,她按下接听,甜美的嗓音响起: “沈小姐您好,我是xx银行xx支行的客户经理,您最近有没有资金周转的需要,我行最近新推出一款超低……” 等那边说完,沈今懿礼貌回绝:“我不需要贷款,谢谢。” 汽车平稳汇入车流,沈今懿挂断电话,对司机说:“赵叔,去铂悦府。” 那是陆憬然在外的住所,司机目视前方:“好的太太。” **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一一去找憬然了!” 顾燕回看见司机的汇报,从沙发上跳起来,急得围着茶几打转。 “我就说吧!我就说吧!要你瞒得严一点!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他们有十几年的感情基础,你当了恶人,人家就一致对外了!” 陆徽时点进沈今懿的头像,对话还停留在她说自己登机了那一条,他的指尖停留在输入区域,却迟迟没有落下。最终关了手机,拿起一旁的冰袋继续敷在嘴角。 尽管有一层毛巾阻隔,冰块还是冻手。他坐在沙发上,面庞沉静,顾燕回看着他的沉默,满心爱怜,把胸膛拍得很响,朝他张开双臂:“伤心的话,哥的胸膛给你靠。” 陆徽时抬眸,目光很淡地掠过,制止他过于天马行空的想法。 顾燕回幽完一默,倒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问关键问题:“憬然怎么知道的?” 这个并不难猜,陆徽时稍加思考就想通:“楚烟母亲的病情控制住了,前几天她想当面道谢,就在七芳茶社和她见了一面,应该有憬然认识的人看到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憬然那帮人经常在那里聚,你去哪里不好非去这里?” 陆徽时没说话,他选择把见面地点定在那里,单纯只是因为沈今懿才提过想吃那家的点心。 买点心是特意,见面不过是顺路。 顾燕回快给这个祖宗跪了,以他一贯的缜密,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这人要么就是故意暴露,要么就是他陆大总裁自认做得坦坦荡荡,根本不屑于隐瞒。 “我就说男女思维不一样,你看吧!管你前面多隐忍,你的出发点是什么,你那种行为在别人眼里就是蓄意挖墙脚!一一果然心疼憬然去了吧。” 窗外行将沉寂的天光落入陆徽时眼底,他漆黑的眼睫垂落,似乎有几分失意的心不在焉,顾燕回噤声,不再说什么。晦涩的夜色延展,他心中烦闷,拿出烟盒,点燃一支烟,缭绕的白雾从指尖氤氲。 禁烟督导羔羔嗅到刺鼻的味道,哼哼唧唧从猫窝里跑出来,不满地挠他裤腿,警告的哈气声令陆徽时回神,“别在屋里抽烟。” 顾燕回心底虽然有些发虚,面上却镇定,大剌剌将烟熄在烟灰缸,摸了羔羔一把。 “不抽就不抽,凶什么凶。” 陆徽时微微顿住,因为他一句话,突然想到三年前,在沈今懿成人礼上撞见她偷学抽烟的那一幕。 女孩儿当时面对他的惊慌清晰浮现,曾经的细节——她被烫到后第一时间不是叫疼,更没有哭,而是背过手不让他看到,以当下更了解她的视角探寻…… 陆徽时一时间有些怔愣。 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可能出现了。 第130章一直是我,对吗? 夜色渐深,深秋的月光薄得像纸,被云雾裁得七零八碎,从窗户透进来,影影绰绰,将屋内的灯光也衬得黯淡下去。 顾燕回家中还有事,陈妈送走他后,去厨房为陆徽时煮了杯活血化瘀的代饮茶,置放到他身前。 热腾腾的药香袅袅,陆徽时道了声谢,“辛苦了,去休息吧。” 陈妈看着陆徽时脸上深深浅浅的青色,心里难过得发紧。 他和陆憬然下午动了手,陆老爷子平生最忌讳兄弟阋墙的事情,家法是少不了的。他换下来的衬衣,背后的部位沁了血迹。 不知道大夫人过后又会怎么迁怒他。 沈今懿落地后第一时间去了陆憬然那里…… 她回想起很多年他都是这样形单影只,有些鼻酸,不知道该说什么,“先生……您也早些休息。” 陆徽时温声说:“没关系,我等一等今懿。” 陈妈心里叹了一声,走之前往前院大门的方向又瞧了一眼。 茶水的热气散尽,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和他一样,沉寂了一整晚,那一串数字最终没有拨通。 陆徽时清楚地知道,这件事不足以成为他和沈今懿之间的阻碍,但这一刻的犹豫不决让他看清了自己。 感情中再周全缜密的逻辑推算,哪怕事事尽在掌控,他也无法完全的从容,任何事件都无绝对,概率极小的意外,那一丝微弱的变数足够令他理智全无、方寸大乱。 或许是他知道上天对他并不宽厚。 他和沈今懿之间的缘分来得很早,可偏偏就是,错过了很多年。 四周阒静,察觉到前院汽车驶近的声音,他抬起头,起身朝外走去。 沈今懿下车,披着一身清寒走向主宅,这一去一回耽误了近四个小时,尽管通过陆憬然就可以确定陆徽时的伤势,但她仍然担心,脚步匆匆,看到出现在门厅那道颀长的身影后,快步跑上前。 “哥哥——” 陆徽时将她拥进怀中。 浓郁的药味扑来,未尽的话堵在喉咙,头顶内嵌的灯光明亮,沈今懿看清楚他脸上的伤,也注意到他此刻平静下的反常。 心疼之余,她第一时间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细长的眉蹙起,抚着他没有负伤的那一侧脸,“我不是给你发了消息吗?怎么还是胡思乱想了?” 陆徽时一愣,深黑的眸子盯着她:“我没有收到你的消息。” “怎么会?!”沈今懿睁大眼睛,“我刚上车就给你发了呀。” 她迫不及待验证,拉着人走回屋内,就立刻拿出手机解锁,打开微信要给陆徽时看。 陆徽时把她抱在腿上,她怕压到他的伤口,挺直脊背,板板正正乖乖坐好。 【哥哥,在家里等我,我和憬然应该有一个正式的道别,就在今天了。还有哦,我很爱你,这一点不会变。】 对话框里是她输入的话,但可惜,没有发送成功。 沈今懿气得差点捏碎手机:“一定是那个银行的推销电话打断了发送!我再也不会用xx银行的卡了!” 陆徽时下巴抵在她肩膀,视线凝在小小的屏幕上很久,“现在发给我。” 沈今懿看向他的侧脸,淤痕被药水晕得斑驳,她在结尾加了一颗红色的小爱心,按下发送键。 解除了误会,沈今懿偏头看向他,努力保持严肃:“楚烟的事情,解释一下,你和她什么时候认识的?” 陆徽时抬起眼睫,“他帮过憬然,我一直在找她,八年前找到人,我资助了她上学。” “她上大学之后决定自己勤工俭学,拒绝了我提供资助,这之后我就没有再关注她,后来基金会回访,我才知道她的养母病重,她在大二退了学,去横店做了演员。” 沈今懿凑近他,目光灼灼,逼问道:“你给她的任务是拆散我和憬然?” 陆徽时注视着她的眼睛,很多事情以她的聪慧是明白的,“不是,是让你看清一些东西。” 说得冠冕堂皇的,沈今懿是带着答案问问题,哼了声,“如果我那天不主动来找你,你的计划是什么?” 陆徽时如实回答:“你那天不来找我,事情的走向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对她绝对坦诚,只要她问,他就会明牌。 “这几年,融达和汇通的合作趋于频繁,在我的一力促成下,嵊洲岛开发项目已经将沈陆两家在未来数年深度绑定。” “新闻同样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曝光,我们的婚事同样会作为维稳两家股价的最佳选项……按照你的性格,你会很主动配合我。” 沈今懿张了张嘴,“你……” 过往的细节逐一浮现,有很多事情回过头看,会有更全面的认识。 在伦敦,去他办公室请他帮忙那天,他并非刻意为难她,只是试探她同憬然分开的决心。 回国后大家聚在老宅那天,他简直把每个人的心理都拿捏得精准,尤其是她的老父亲沈临川。 如他所言,如果因为她和陆憬然解除婚事造成两家公司震荡,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她会配合他预设的步调,甚至是,就算没有提前和他就这件事达成一致,她在当时的情况下,也会主动提出将婚约的人选换为他。 主动权在她,沈临川那口气才会顺。 沈今懿想清楚之后怒从心起,想揍他两下泄愤,可他偏偏带着伤,她又下不去手,最后气得狠狠气了一下,跳起来谴责他。 第93章 “所以你怎么连吃带拿的!你挖了坑让我跳就算了,你还拿了我两个亿!!你这个人真的好过分!你怎么好意思真的收我的钱!!你怎么好意思的!!!” 她简直不能更傻了,自己把自己送到猎人手上不说,还傻乎乎地掏空自己的家底打包给他! 陆徽时拉过沈今懿的手,她气鼓鼓的,别别扭扭坐回他怀里。 他捏了捏她的脸,“千百倍还给你了,不够吗?” 沈今懿冷着脸:“这不是一回事,你的就应该是我的,但我的必须是我的。” 沈大小姐的强盗逻辑,陆徽时轻笑出来。 沈今懿把脸贴近陆徽时掌心,雾蓝的眼眸含着一汪清澈的月光,属于春夏的盎然:“还我两个亿,我就原谅你。” 陆徽时听懂她的潜台词,心很难不因为她的偏向软下来,“好。” 一隅温情,沈今懿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她看着他的脸,凑上前,疼惜地在淤青的部位轻轻帮他吹了吹。陆徽时眉目深浓,轻柔摩挲着她柔顺的发丝,他看向她漂亮的眼睛,也让她看着自己,低沉的嗓音融入夜色: “宝贝,你喜欢的人,一直是我,对吗?” 第131章这是我们的赔礼 男人的话音落下,沈今懿的心猛地一跳。 她的脸浸在灯光下,细腻莹润,清亮的眼中诧异明晃晃地流露。 * 两小时前,汽车泊进铂悦府的停车库。 司机拉开后座车门,沈今懿走下车,叫上他:“陈叔,和我一起上去吧。” “好的,太太。” 沈今懿找到入户电梯,轻车熟路来到17-1。 门上的捕梦网装饰落入眼底,是她亲手挂上去的,四年过去,羽毛已经没有了初始时的鲜亮。 按下门铃,一分钟后,门从里侧打开,高大的男人原地愣了几秒。 “一一!”陆憬然颓然的神色在看到她的那瞬间迸发出光亮。 沈今懿看到他袒露的半身,健硕的躯体上青紫交错,胸前绕了一圈绷带。 “还好吗?” 陆憬然摇头,“没事,我恢复能力强,过几天就好了。” 他和陆徽时是同一个老师,他疏于练习,而陆徽时是做什么都会做到极致的性格,他知道他哥的格斗技巧远胜于他,从一开始,他对自己就留了余地,但这些,他不想告诉沈今懿。 沈今懿抿了抿唇:“你去穿一件衣服吧,有时间的话,和我谈谈。” 陆憬然退开,让她进来,他要关门的时候,沈今懿制止道:“门就开着吧。” 陈叔站在门口,她的举动其中避嫌的意味不言而喻。 陆憬然的眼里像是进了一阵风,飞扬的神采一瞬间就熄灭了,他没说话,从鞋柜里拿出沈今懿的兔耳朵拖鞋,给房门留了一道缝隙,转身回卧室穿衣服。 沈今懿坐在沙发上,环顾一圈,房子里处处都有她留下的痕迹。 茶几上有她选购的釉下彩茶具,地毯出自她惯用的设计师,墙壁上是她拍下的油画,阳台边上放着她喜欢的秋千沙发…… 陆憬然套了件卫衣出来,他熟练地添水泡茶,将杯子放到沈今懿身前。 他在四溢的茉莉茶香中开口,嗓音有些哽咽:“一一,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楚烟是我哥故意找来介入拆散我们的。” 沈今懿注视着他,看见他眼底的殷切和期盼,眉目沉静,轻声问:“那为什么,她成功了呢?” 陆憬然没想到她的关注点会放在这里,愣了下。 “可是,她是我哥安排的人……” 沈今懿神色很冷静:“是谁安排的人,很重要吗?” “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被塞人就跟吃饭和喝水一样寻常普遍,手段高明或者低级,是哪一方出于什么目的图谋什么,本质上没有区别。” “能被介入,这说明本身就存在裂缝。” 陆憬然嘴唇微颤:“一一,你是这样想我们的感情的吗?” 沈今懿眨了下眼睛,“你不这样觉得吗?那我们说说,楚烟出现之前吧。” 她缓缓开口:“你应该记得,从我13年级开始,我们就总是在吵架。吵得最凶那一次,是我大学入学第一年,我来京市过暑假,带回来的书里夹了一封情书,我准备带回家保存,你知道后,把信件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他气她保存别的男人的情书,而她认为即便不会回应,收到的每一份心意的最终归宿都不应该是垃圾桶。 有些人送出这一封信,就已经拿出了全部的勇气,她该给出一份尊重。 那次争吵,沈今懿直接结束了在京市的行程回了伦敦,陆憬然自然记得,目光隐痛:“但是情侣之间有争吵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难道不可原谅吗?” “是啊,正常。”沈今懿点头:“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她顿了顿,突然问他一个问题:“你爱我吗?” “爱。”陆憬然回答得毫不犹,真挚而肯定地说:“我爱你。” 他问她:“你不相信吗?” “我信。”沈今懿说,“你当然是爱我的。” 陆憬然心底刚升起一点喜色,就听沈今懿说:“但是,你爱的,只是一部分的我。” 他怔住,想起不久前和陆徽时的争斗中,他说的话—— “你说你爱今懿,你确定,你爱的是全部的她吗?”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此刻造成了巨大的冲击,陆憬然喉咙干得发涩发苦。 “我不明白……” 沈今懿叹了口气:“现在我们再说,楚烟为什么会成功。” 她看着陆憬然:“我从来没有看过她的作品,可是我知道她的演技很好,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陆憬然瞳孔震颤,沈今懿唇角轻轻牵动:“因为你在我面前无意识赞赏过她很多次。” “一一,对不起。” 沈今懿摇头,这句抱歉不管早或晚,从来就是无意义的。 陆憬然急切地说:“但是我真的对她没有别的感情!我这几个月都没有和她有别的联系!” 沈今懿不置可否,接着刚才的话题:“我和她很像,不是么?” 在陆憬然的愣神中,她继续道:“同样在某个专业上有天赋,同样孤注一掷坚持梦想,同样有傲气,你欣赏这些特质。我们的不同是,在和你的关系中,她是被施予的角色,而我和你至始至终都站在同样的高度,我只会平视你……” 沈今懿顿了顿,“她出现之后,我逐渐明白过来……” “你喜欢我天赋卓绝,喜欢我追梦时候的执着,喜欢我一身傲气,我的小脾气无关紧要,但你不喜欢我的原则,不喜欢我不为你妥协……” “你在我身上,得不到被需要和依靠的成就感,所以你才会一而再地选择偏向楚烟。” 沈今懿声音很轻:“我不想去评判你对她的感情,我只是看清楚了,你爱我,但只是爱一部分的我。” 陆憬然眼眶通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所以我们不会有可能了,对吗?” 沈今懿觉得他真的是被宠坏了,盖章定论的事情,哪里还有转圜:“我们很早之前就没有可能了,你知道的,我从来都只要最好的。” 陆憬然渐渐明白过来她来找自己的目的,脸色苍白:“你是为了我哥来的。” 沈今懿点头承认。 “你和他发生冲突,阿姨疼你,只会责怪他。他是哥哥,又是现在的当家人,爷爷惩戒你们,不会是各打五十大板,他受到的惩罚一定比你重。” 她和陆憬然有十余年的感情,即使最后潦草收场,再解读,心有不甘的人总会被刺伤,她原本是想,故事停留在这里就很好了,不过是没能够圆满的遗憾,很多话不必说得太清楚。 如果不是牵扯到陆徽时。 “这件事到此为止最好,如果你觉得还是不够,你喜欢的那台法拉利古董车现在在港城的一位收藏家手里,我去找门路。” 陆徽时作为兄长,在这件事上他是不占理的一方。 沈今懿说:“这是我们的赔礼。” 第132章什么时候开始的 女孩维护的姿态姿态刺痛了陆憬然,他怔怔地看着沈今懿:“一一,你喜欢上我哥了,是吗?” “是。”沈今懿没有犹豫。 “哪怕他欺骗了你,也没关系吗?” 沈今懿很坦然:“这件事上,没关系。” 陆憬然惨烈一笑,眼底猩红一片:“你的原则,对他就失效了吗?你现在喜欢他,就无条件偏向他是吗?明明是他对不起我,他是我哥啊,他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呢?” 沈今懿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心静气和他沟通:“我以前,不也是无条件偏向你的吗?” 陆憬然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眸中有愧意闪过,水光淋漓:“一一,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我不喜欢分开后放狠话的环节,不管结果怎样,这些年是你陪在我身边,爸爸再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从你身上寻求到安全感,就算我们不在一起了,那几年的时间,对我来说永远会是很珍贵的回忆。” 第94章 沈今懿飞快眨了一下眼:“每个人都有私心,就像问出这个问题的你,我理解他,也同样能理解你,所以没关系。” 比起以前,现在的她成长得平和了许多,陆憬然不知道这些变化是否是因为陆徽时。 “我放在你这里的东西,明天我会安排人过来取,指纹和密码,你尽快改一下吧。” 她最后嘱咐了一句话后起身准备离开:“早点休息吧,好好养伤。” 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道心有不甘的声音。 “一一,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沈今懿转过身,看向想要追出来的人,他神情悲切,是如此诚挚而渴望地想要求得她的心疼和宽容。 她摇头,轻声说:“你有过机会的。” ** 陆徽时和沈今懿四目交接,他一向耐心,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沈今懿看了他一会儿:“为什么这么说?” 陆徽时缓缓抚过她的脸,“因为我比以前更了解你一些。” 她很聪慧,但感情经历单薄,和憬然那十余年的时间积淀是最大的迷障。 他借楚烟之手想让她看尽快看清,按照常理来说,她该早就从这段感情里果断抽身,但偏偏,她这样一个当断则断的性格,却在这件事拖沓了两年时光。 谈到这个话题,她总是讳莫如深,一度让人以为是割舍不下。 在一起后,他发现或许是受沈临川再婚的影响,她在感情上喜欢拿安全牌。 憬然是一直在她身边的人,自然意味着安全。 那么促使她维持现状的原因,大约是——不安全的因素出现了。 两相比较,她选择了憬然。 她成人礼那天,他抓住她偷学抽烟,沈大小姐自幼被宠大,她就是把天捅破,也只是小事一桩,她怎么会怕一个并不熟悉的世家哥哥的训斥? 她的反常,或许是因为……他对她而言,有某种特别的含义。 下午宴会后,他想着在她成人礼让她受伤,心有歉意,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找到了醉酒的人。 她第一次喝酒,反应很大,浑身都红透了,看到他,醉醺醺地伸手要抱。 应该是错把他当成了憬然,他只是碰了碰她的额头,触感滚烫,要外出叫医生过来的时候,小醉鬼坐不稳,一头栽进地毯。 他急忙返回她身边,才发现她不知道是摔疼了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委屈地红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圆滚滚的泪珠挂在眼睫上,欲坠不坠。 如果是现在的他,那么一看就了然,这样的眼泪是她一贯用来惹人心疼的小手段。 但那时,他一天内两次让她哭了,有些手足无措,生硬地哄人:“不要哭了。” 沈今懿可怜巴巴地抹眼睛,他扶她起身,一靠近她,就被她抱住。 “哥哥,我难受。”她埋在他颈侧小声抽泣:“头好疼,我要疼死了,香槟有毒,你不要喝了,大家都不要喝了,保留证据送到警署,叫他们一定要抓住那个下毒的人啊。” 醉酒的小姑娘,让他的头也很疼。 “我叫医生过来,吃了药就不疼了,今懿,听话。” 哄了很久,沈今懿才乖乖放开他,放手前,她在他脸上亲了下。 “谢谢哥哥,我的银行卡密码是我的生日,里面的钱都给你。” 她身上越来越烫,他忧心得什么都顾不上,紧急找管家叫了家庭医生来。 这件事他深埋在心里,她那时候是半昏厥状态,神志不清,一直在胡言乱语,醒后也不像是记得的样子。 直到此刻,陆徽时才问她:“成人礼那天,你亲过我,你是记得的,对吗?” 庭院外,明月升空,黑夜无声蔓延,沈今懿听到这句话,呼吸都放缓了。 陆徽时抱着她靠向自己,温热的呼吸相闻,他拨开她脸颊边的碎发,黑沉幽深的眼瞳锁定她:“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今懿看着他,思绪被拉回那个夏日炎炎的午后。 第133章我给你撑腰 外婆担心自己去世后外公睹物思人,临终前叫他回家乡定居,沈今懿随他回伦敦居住后,每个暑假都有半月的时间住在京市。 不是为了和陆憬然培养感情,只是为了替外婆陪伴一生的挚友宋奶奶,直到她去世,这个习惯因为她和陆憬然稳定发展的感情,一直保留了下来。 大一那个暑假,在她和陆憬然因为情书的事情激烈争吵之前,已经因为一件小事发生过一次不愉快。 她那时候一身公主脾气,又犟又难哄,陆憬然几次道歉她觉得他不诚恳,没有给他台阶,他少爷脾气上来,就和她冷战了。 原定去海洋馆的行程取消,她那个在京大美术学院做交换生的朋友和几位同窗留校完成一座泥雕作品,邀请她去学校玩。 沈今懿自发前往,老校区植被葱郁,遮天蔽日,走在绿树掩映的校园小路,她很轻易就迷了路。 乌云席卷,夏季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她跑到最近一个挂着计算机学院数据实验中心标识的红砖楼下躲雨。 给朋友发了消息,她抱着腿坐在台阶上,楼前水流汇集,豆大的雨点在水面溅出一朵朵小花。 出门太急,忘了带药,沈今懿担心会打雷,有些心不在焉,出神中,鸭舌帽檐下出现一双男式皮鞋。 她仰起头,帽子和黑框眼镜遮挡了大半张面容,看见一位撑着伞的叔叔。 叔叔递过来一把做工考究的雨伞,“姑娘,快回宿舍休息吧。” 她道了谢,“但是,我怎么还您呢?” “不用还了,我们先生送您了。” 叔叔说完话,回到车上,开走停在不远处的车。 隔着细密的雨幕,沈今懿看见迈巴赫车尾的京a连号1字车牌,那是陆徽时的座驾。 新上任的司机没有认出她来。 手上的雨伞用金线绣着融达集团的logo,她看向已经开远的车。 给她送伞的好心人,竟然是陆家这位一向对她不大亲近的哥哥。 陆徽时在她眼里单一的高傲淡漠资本家的形象,突然就变得立体生动不少,也有了一丝温度。 从那之后,沈今懿的目光不自觉也会旁落在他身上。 但为数不多的相处中,他的疏离和冷淡,足够令一个还不满18岁的少女退却。 很长一段时间,沈今懿都在疑惑,她从小就生得漂亮灵动,身边人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陆徽时为什么会是那个一点都不喜欢她的例外? 他戒过毒吗? 成人礼那日偷学抽烟,被他当场撞见,她下意识地藏住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学坏的样子,慌神中,烟头烫进手心。 尚且来不及分辨那一份别扭情绪的由来,陆徽时冷着脸训斥了她。 她是有点伤心的,因为她发现这个哥哥是真的完完全全不喜欢她。 宴会中她假装兴致高昂,其实只是一味地闷头喝酒,醉酒时的记忆在醒后清晰而深刻地留存在脑海里。 警钟敲响。 她意识到,频频投向陆徽时的视线可以理解为好奇,过于在意他不喜欢自己可以理解为她骨子里的争强好胜,但…… 潜意识里对他的亲近,没有任何合理的理由可以解释。 或许有。 但那不该有。 沈临川再婚后,她的理性自洽却在情感上缺失,她在感情中的理想主义,太过绝对导致过度寻求安全感—— 她只喜欢喜欢她的。 她只选择可以预见永恒的。 除去道德和伦理层面的因素,陆徽时本身所在的维度,并非她能够触及和掌控。 她深感不安。 在嗅到危险的气息时,几乎是本能一般,习惯去向陆憬然寻求安全感。 他是从她记事起就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十余年的时光沉淀,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她心安的锚点。 尽管那时候她已经察觉到她和陆憬然之间存在不可修补的裂痕。 她第一次违背自己的原则,给了陆憬然第二次机会。 成人礼后,她每年暑假在京市的时间缩短到三五天,和陆徽时只在特定的时间会见一面,维持着基本的礼貌,更多时候是躲避。 向他寻求帮助的前一晚,她失眠到凌晨。 那个时候,她想的故事,有开始,有结束,但唯独没有想过会有永远。 沈今懿从回忆里抽身,目光看向陆徽时成熟英俊的脸。 “你有一次在京大,给了一个躲雨的女生伞,你还记得吗?” 这是一件久远的小事,沈今懿说起,陆徽时才从记忆中搜寻出来:“是你?” 沈今懿点点头,“是我。” 陆徽时眼中藏有深意,唇角微翘,沈今懿及时打住他的幻想:“我承认,那是一个契机,我对你有过好奇,有过一点点悸动……” 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出很小的一点,“可以说是心动,但是定义为喜欢的话太单薄,应该……算不上吧。” 第95章 回头溯源,可以追寻到痕迹,但在那时的当下,那一点情愫不过是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不承雨露,不见日光的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腐烂了。 陆徽时眯了眯眼,轻拧她的脸,不满意这个说法:“怎么不算?” 沈今懿拍开他的手:“因为我没有让它萌芽,所以不算。” “种子也是植物的一部分。” “……” 沈今懿无语地看着和她争辩的男人,评价道:“你好幼稚。” 看得出陆徽时心情不错,并不出言反驳,她正想继续打趣他几句,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陆徽时抱紧她,倾身拿过来,屏幕上闪动着备注:妈。 不用猜就知道温凝打来的目的,他面色平静,要按下接听时,沈今懿从他手里拿过手机,趴在他怀里接通电话。 “陆徽时!” 一声怒气十足的厉喝传来,沈今懿压着脾气温温柔柔开口:“阿姨,是我。” 温凝一瞬哑火,轻咳一声,“一一啊,你让徽时接电话。” 陆徽时抱着沈今懿,拍着她的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浅浅亲着她的耳朵,热息撩得沈今懿有些痒,她无声制止他,语气不变:“哥哥在忙,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您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我等一下转告他。” 温凝听出她在推脱,语气生硬,“哦,就是工作上的事情,等他空了我再找他吧。” “好的,阿姨。” 挂掉电话,沈今懿将手机放在一边,单手捧着陆徽时的脸,她眼睛半眯着,鼻梁皱出细纹,有些孩子气的霸道凶狠。 “谁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我给你撑腰。” 第134章春鸟路 沈今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撑不了的,老沈来撑,他战斗力可强了,一个能打十个。” 沈总不知道自己在宝贝女儿的口中已经成了‘恶霸’人设,陆徽时被她的语气逗得轻笑。 几秒后,那点笑意淡下去,他把沈今懿抱进怀里,埋在她颈侧,过了一会儿,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宝贝,对不起。” 因为不喜欢他,所以连带着她也跟着受到冷待。 沈今懿的心里像是尖锐的东西刺到,她飞快抬起头,语气很凶:“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她看着陆徽时,灯光下,男人受伤的面容显出几分易碎感,她心里泛起涟漪,反过来安抚他,认真说:“不重要,不在意就好了。你不要在意,我就不会在意。” 陆徽时眉眼柔和下来,在她脸上揉了揉,“好。” 沈今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在他唇角亲了亲。 陆徽时想起那个碎裂的摆件:“你送我的琉璃小女孩摔碎了。” “没关系,我给你带了新的!” 沈今懿一点都没有不高兴,从他怀里起身,拉着他去看自己带回来的新摆件。 司机把行李箱放到了玄关,沈今懿拿出一个小礼盒打开,上一个琉璃小女孩的进阶版,形状和配色都肉眼可见地精进了不少。 “我亲手做的,是不是比上一个漂亮?“ 她的小表情写满了得意,陆徽时有点想笑:“上一个不是你自己做的吗?” 沈今懿哼哼唧唧,坚决不承认,“那谁知道呢?” 后背带着伤,陆徽时只能侧睡,沈今懿洗完澡,带和一身沐浴后的水汽回到床上,身上又香又软,被他抱进怀里。 她闭上眼睛,轻柔的吻落下来。 什么都不做,只是浅尝辄止的亲吻和拥抱,就有幸福的实感。 沈今懿微喘着退开,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好奇宝宝:“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陆徽时轻笑:“猜猜看?” “我成人礼那天?”沈今懿一脸雀跃猜测:“那天我五点就起来做造型了,方圆五百里我是最漂亮的。” 听得出她对那日自己的美貌很满意,时至今日还记忆犹新,但男人只是摇头,她又说:“我在hmpa大赛获奖的时候,你被我的才华折服了?” 她神采飞扬,有些可爱,陆徽时抱紧她,含着笑说: “对你来说,是很普通的一天。” ** 忙碌之间,悄然入冬,央视的纪录片完成粗剪,沈今懿清闲了两日,代替陈妈送羔羔去洗澡。 怕小家伙应激,一直都选在同一家宠物店,在陆徽时居住的公寓附近,离华清府稍远。 沈今懿吃过午饭后自己开车,慢慢悠悠出发。 小家伙洗澡时,她向宠物店主请教一些养猫知识,正说到兴起时,手机震动,微信有新消息,来自叶泽西。 【小沈老师,我今天在省里开会,你托我打听的事情,待会我就去帮你查一下文件。】 沈今懿有些惊喜,向他道了谢。 羔羔做完毛发护理后,自己乖乖钻进航空箱,走出店门,沈今懿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刚上车,陈妈的电话打了进来。 “太太,羔羔洗好了吗?” 沈今懿给羔羔套上安全带:“好了,我准备回来了。” “天气预报说待会儿雨势大,您今天开的车不适合在大雨天行驶,不安全,您要不先去先生的公寓休息会儿,离宠物店不远,我叫司机来接您。” 雨势眼见着大了起来,沈今懿自然是安全第一:“好。” “我把定位和门牌号发到您微信了,门禁那边我给了您的车牌信息,您直接去就好了,密码和家里的是一样的。” 沈今懿打开导航,直接开去陆徽时的公寓。 一路畅行,她停好车,带着羔羔上楼。走进电梯,叶泽西的电话就来了。 “小沈老师,找到当时的文件了。” “真的吗,捐赠人是谁呀?” 叶泽西说,“捐赠人的名字是……” 他顿住,沈今懿失笑:“您就别和我卖关子了。” 那边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叶泽西像是确认后再和她说:“就是你。” “嗯?” 叶泽西重复,“捐赠人的名字是你。” “我?”沈今懿愣住,心念几转,她说:“那您再帮我看看,捐款资金来自哪个账户?” 叶泽西看了看,说:“积心基金会。” “好的,谢谢您,我心里有数了。” 积心基金会,隶属融达集团,取自‘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为善积福,不昧己心’之意。 按下楼层按键,电梯门闭合,沈今懿编辑了一条信息给章樾。 【章助,打扰了,积心基金会以我的名义捐赠修建的路,能给我全部的信息吗?】 章樾很快回复:【太太,资料我这边就有,我发给您,不过我现在有个紧急文件要马上处理,十五分钟左右发给您可以吗?】 【可以的,麻烦了。】 【您客气了,应该的。】 来到顶层,沈今懿输入密码解锁,灯光自动亮起,意式简约风格,大平层视野开阔,能俯瞰中心商业区最璀璨繁华的夜景。 陆徽时偶尔会在这边休息,房间定期有人清扫,保持着整洁。 沈今懿先放出了羔羔,小家伙来到熟悉的地方,自在地伸了个懒腰,径直走向它曾经的猫抓板。 她有一次穿陆徽时的拖鞋被绊倒后,就不再做这种事了,找了双一次性拖鞋换上。 房间处处有陆徽时生活过的痕迹,沈今懿在沙发边的小书架上看到几本养宠物的书籍。 她背着手,在房间四处瞧瞧看看,转了一圈,最后来到陆徽时的书房。 他的书架井然有序,除了金融和管理专业之外,还有很多心理学方面的书籍,随意打开几本,上面都有他做的批注。 这些书,他都看过。 沈今懿手上拿的这本,翻开的章节是关于亲密关系的构建,他在这一章勾画了很多重点。 她好像能从这些痕迹里找到他笨拙地学着爱人的模样。 水光晕开字迹,沈今懿揉了揉眼睛,把书放回书架。 转过身,书桌上的一朵插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东方山茶专题摄影展,她原本想做一批山茶干花作为伴手礼,但白山茶很难处理,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最后她选用了非遗通草花。 定制的一百朵白山茶,展馆策划建议系上丝带装饰,让她缠第一支花,送给第一位入场的观众。 沈今懿拿起桌上的白山茶,浅绿的丝带末端用白色丝线勾出编号。 意大利斜体字体飘逸,陆徽时的这支花编号是:001。 他是那天的第一位观众。 屋外雨声潺潺,房中深寂,好像几年前的钟声,在此刻听到余音回响,沈今懿抱着羔羔坐在沙发上,很久很久都沉浸在潮湿又稠浓的思绪里。 章樾整理的资料踩着点发过来,沈今懿打开,地图模型上有红线标出路段,文档按照时间顺序排列。 自她十四岁起,积心基金会以她的名义在宁城的某个偏僻村落捐赠第一条路,直至今日,已经有数百之多。 第96章 前两年,路段只标记了起点和终点。 五年前,她十六岁,从那时候起,捐赠的每一条路才有了名字—— 春鸟路。 第135章春鸟报平安 沈今懿在汇总的文档里看到了潭市,看到了才去过的栖云村,看到了她曾经采风过的白族村寨…… 海边小城、西南腹地,一道道春鸟路纵横成网。 像一场缄默无声的盛大表达。 沈今懿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第一次捐赠的时间点特别,距离她十四岁生日不久,她算了算时差,伦敦现在是上午九点,她打给了外公。 “外公,徽时哥哥以我的名义捐了路,您知不知道呀?” 外公轻笑:“知道啊,是你十四岁生日,徽时以你的名义捐赠的,当时他拿去给你外婆看了。” 他对这件事印象深刻。 那时候外婆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只剩下最后的一口气吊着,不能吃喝。谁都明白,她多撑一日,就多一日痛苦,可谁也没法劝,都知道她是放心不下年幼的沈今懿,所以硬撑着不愿意走。 那个月,沈今懿的身体也熬坏了,体重不到八十斤,瘦麻秆似的,断断续续低烧,日日咳嗽,嗓子都坏了,西药中药换着吃也不见效。 十四岁的生日,她没有过。 陆徽时独自来探望外婆的时候,给她看了一份捐赠书和感谢信,他以沈今懿的名义为黔城的一个村落捐赠了一条路。 外公回忆起来,慢慢说:“你外婆的家乡有一个说法,造桥修路是大功德,徽时在给你积善积福,也是用这种方式宽慰你外婆,叫她安心。” 或者说,他给出了一个更郑重的承诺。 他不止会庇护沈今懿这一生平顺无忧,更给她福运满盈。 巧的是,这之后沈今懿的身体很快就有了好转,外婆看到她痊愈,似乎是终于安了心,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安详离开。 沈今懿揉了揉眼睛,手上沾上湿意,带了点鼻音:“这些年他都在继续,我刚刚拿到资料,他为我捐赠了很多了。” 外公缄默良久,喟叹道:“这些我就不知道了,他没有再和我们提过,徽时啊……他不爱说这些。” …… 暴雨如瀑,掩盖了门开的声音,沈今懿坐在临窗的地毯上,在阅读模式的灯光下安静地盯着手机屏幕。 一道黑影投下,将她笼罩,她似有所感,仰起头,果然看到了陆徽时。 他从公司过来,黑色西装深沉肃穆,温莎结饱满,柔黄的灯光照下,像落日余晖落在他肩头,朦朦胧胧的金色。 陆徽时俯下身,在沈今懿身前半蹲下,视线和她齐平,温热的手掌在她后颈揉了揉,“地上冷,起来看。” 婚后他不住这里,恒温系统没有开,就算铺着厚厚的地毯,地上坐久了还是会着凉。 沈今懿看到他,装载情绪的容器顷刻间打翻,倾泻一地,鼻腔蓦地一酸。 “哥哥。” 她眼角湿红,陆徽时已经从章樾那里得知她拿到的资料,屈指刮过她泛红的鼻尖,嗓音里带了点笑意:“怎么变得这么爱哭了。” 沈今懿皱了皱鼻子:“才没有。” 她扑向陆徽时,生猛得差点将人撞倒:“就算我爱哭,你也不能觉得我不好,不可以嫌弃我。” 陆徽时接住她,偏头吻了下她的侧脸,“你没有不好。” “这还差不多。”沈今懿被顺毛,哼哼唧唧被他抱起来。 陆徽时抱着她走向沙发,他靠着沙发背,头微仰,沈今懿坐在他腿上,刚坐稳就捧着他的脸吻下来。 乌黑的发丝如水般流泻,男人修长的五指穿梭其间,热而润的气息在唇舌间交换,漫无边际的雨夜,世界颠倒,他们所在的这一角落安静又亲密。 羔羔推着一个小球制造噪音,玩累了,在他们脚边睡下。 吻了一会儿,沈今懿呼吸不畅,和陆徽时分开,趴进他怀里。 陆徽时抱着她,轻抚她的背,吻她微红的耳廓。 沈今懿平复好之后,从他怀里起来,雾蓝的眼睛漾着一层水光,深深注视着他。 “哥哥,你五年前就喜欢我了,对吗?” 这个问题,她前前后后问过很多次,他总是不说,要她自己猜。 这一次,也是猜测,源自那些小路有了名字的时间。 陆徽时唇角含着笑,英俊的眉目染上柔情:“对,五年前就喜欢你了。” 沈今懿眼底酸涩,眨眨眼,又问:“那……以我的名义捐赠的路,你为什么要取名叫春鸟路?” 心脏的搏动加速,耳边的风雨声远去,世界寂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她等待着陆徽时的回答,等待着她想要探寻的故事的主角揭晓与她相关的那个答案。 陆徽时也看着她。 他偶有空出来的时间,会去捐赠地实地考察。彼时,他爱意滋生,去到那一年选定的小村落时,一行陪同的领导请他取名。 层林尽染的深秋,风寒料峭,沈今懿和陆憬然在春日南美洲的滨海小镇。 他看到他们在群里发送的位置信息,和他当下所在的地方,构成了地理意义上的对跖点—— 距离最远,时差最大,季节相反。 他几乎以为,那是命运的隐喻,他和她之间,除了以憬然为联结的关系,彼此的人生不会再有任何交点。 于是,他取名为春鸟路。 陆徽时眼里映出小小的她,拇指轻柔地摩挲着她脸颊的肌肤,轻缓出声:“这个名字出自我很喜欢的一首词。” “旧赏园林,喜无风雨…… 春鸟报平安。” 不能说喜欢,所以遥祝你平安。 “远行的女孩,祝你平安。” 第136章我们回家吧 一句百转千回的祝福语,竟然比直接表达爱意传达的情绪更深重。 沈今懿的心很难不动容,眼眶泛红,一瞬不错地看向陆徽时。 冷白的浮光掠过男人英俊的眉眼,高挺的眉骨下那双极为漂亮的眼睛,同样注视着她。 他爱得像一片海,静谧而浩瀚。 沈今懿趴进他怀里,埋在他颈侧蹭了蹭,鼻音浓重:“这些地方,你都去过吗?” 陆徽时低头,轻抚她的发丝,“一部分,时间不允许全都去。” 他正说着话,颈侧的肌肤逐渐感觉到一抹温热。 沈今懿用话题转移情绪的方法还是失效了,压不住喉间的哽咽:“哥哥,对不起,我如果更勇敢一点就好了。” 他们本可以更早相爱。 长辈定下婚约的时候,他被放弃过一次,在她意识到自己对他有一点动心的时候,她又放弃了他一次。 明明他很好,可是怎么谁都不偏爱他呢? 积蓄在心底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层层倾覆,压得她透不过气。 女孩的泣声越来越明显,陆徽时收紧手臂,看向怀里人,她的手攥紧他的衣服。 她的情绪很好懂,爱会催生心疼,所以他在时间的节点上三缄其口,他回忆起自己曾经同样遗憾的时候,温和开解。 “宝贝,早一点未必比现在更好。”陆徽时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 “换做以前,你可能会被我的冷淡伤害,我可能会误解你的情绪,我们需要一个更长更曲折的磨合过程,才会像现在一样。” 这两年,他们没有太多交集,各自成长。 他在情感上重塑和构建,而她,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不仅会共情正向的情感,也理解人性灰色的一面,变得更包容。 彼此不再是单行的轨道。 他们在一起后,在短暂的磨合期后就进入到彼此的世界,未尝不是这两年的功劳。 沈今懿渐渐止了哭,听着他说话。 陆徽时抬起她的头,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看进她水光朦胧的眼底,知道她听懂了:“宝贝,现在刚刚好。” “你也没有不勇敢,我刚开始的表达是有问题的,在我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是你先向我走出那一步。” 沈今懿眼尾和鼻尖都红着,可怜又可爱:“你在哄我。” “你是我老婆,我不哄你哄谁。”陆徽时弯了弯唇,玩笑过后,他和沈今懿额头相抵,缓慢而沉定地开口:“你也为我改变了很多,这是你的付出,今懿,开始的早或晚不意味着不对等,你同样给了我很多惊喜,我很开心。” 他总是知道怎么哄她,沈今懿压在心里的阴云散去,不再哭了,抓住他的手。 她看了眼窗外,被泪水洗得发亮的眼睛重新看向他,“哥哥,等雨停了,我们回家吧。” ** 华清府的夜晚漫无边际,缠绵到深夜。 沈今懿这一晚简直娇到心里,张开手要他抱,脸色潮红,用最纯真和依赖的表情索要亲吻和安抚,仿佛不能离开他一秒。 乖乖叫着他,受不住的时候,被逼出来的生理性眼泪被他舔吻去,也只是颤抖着抱他更紧。 第97章 陆徽时这个时候不太能维持理智,强势的一面展现,她的唇被吻得嫣红微肿。 后半夜洗净之后,她累得一沾枕头就准备睡了,陆徽时抱她进怀里,她薄红的眼皮在某个时刻迷迷糊糊突然睁开,挣扎起身。 陆徽时问她:“要什么?” 沈今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微哑的声音透着急切,“我刚才想到一个特别好的灵感,我一定要记下来,不然明天就忘记了。” 陆徽时打开照明灯,拿了床边的便签本和笔给她。 沈今懿柔亮的黑发丝绸一般柔顺披散,衬得脸小小一张,长长的睫毛垂下,专心靠在他胸膛写,几个字之后把纸笔交还给他,完成一件大事,松了一口气似的躺下。 陆徽时扫过她弯弯扭扭的字迹,依稀辨认出她这般郑重其事写下的内容: 明天要喝马蹄水。 陆徽时没有忍住,低笑出声,身侧的人被亮光晃了眼睛,脸往枕头里躲,习惯性指挥他,“关灯。” 刺眼的光源熄灭,重新被人抱进怀里,沈今懿的唇被他吻住,被惊扰了睡眠,小公主不高兴的脾气上来了,蹙着眉,哼哼唧唧钻进他怀里:“不要亲了,要睡……我要睡觉……” 陆徽时弯了弯唇,不再打扰她,在她的头顶落下一个轻吻,看着整张脸埋进自己怀里的人,真和她养的猫一个样子了,他失笑,抱紧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晚安。” “猫猫。” 第137章欧洲分部有要事 第二日,沈今懿早上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睡前记录下的超棒灵感。 便签本就在床头柜上,她翻来覆去把这一页盯穿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精妙绝伦的灵感居然变成了要喝马蹄水。 坐在餐桌前她都还在思考自己的灵感飞哪儿了。 陈妈盛过来一杯温度适宜的饮品,她顺手拿起来尝了一口,在清甜的味道里回神。 是她要的竹蔗马蹄水。 陈妈笑着说:“先生给您煮的。” 沈今懿弯了弯眼睛,拍了张照片发给陆徽时。 【谢谢哥哥煮的马蹄水,好喜欢呀,不知道我明天能不能喝到呢?】 陆徽时今早有会,消息没有及时回复过来,沈今懿对此也没什么不好的情绪,年底了,他的忙碌程度指数成倍增长,日常中他给到的安全感足够,因此她的作劲儿不会放在令他为难他的事情上。 吃过早饭,她抱着羔羔去书房修图,一个半小时过后,陆徽时的回复发送过来。 【每一天都能。】 沈今懿还来不及感动,又进来一条消息。 【免得做梦都要想。】 被他打趣,沈今懿气哼哼地打字: 【陆徽时,你老婆要和你绝交!】 中午,经纪人发了几版摄影展策划方案过来,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敲定了一版方案。 各项事宜稳步推进中,沈今懿在每日待办事项上打上一个个完成符号。 陆徽时加了会班,回到家时深浓的夜幕已经降临。 沈今懿一到冬天就开始犯懒,闲时的爱好就是抱着羔羔坐在地毯上看纪录片。之前他下班回来,她还会象征性走几步来接一接,现在动也不愿意动一下,等他走近,将她从地上抱起,圈到自己怀中。 她将手里陈妈酿的话梅塞进口中,一侧脸颊鼓起,看到男人放到身侧的文件,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陆徽时将文件夹递给她:“今年的年会策划。” 融达集团的年会在每年末的十二月十八日举办,财大气粗四个字就可以概括,年年上热搜,惹得人眼红不已。 但沈今懿自小就在这样的场合里打转,见多了就没什么兴趣了,拿过来意兴阑珊地翻了翻。 明星表演是每年的固定栏目,大咖嘉宾由集团职工不记名投票选出,沈今懿翻到下一页附上的名单,力压江霁,投票最多人赫然是——老板娘。 沈今懿偏过头看向陆徽时,食指指着自己:“我?” 陆徽时扬了扬眉梢:“我还有别的老婆?” 沈今懿哼了声,上上下下扫视着他,故意和他唱反调:“明面上是没有了,但私底下的事谁知道呢?说不定你背着我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爸了。” 陆徽时戳了戳她鼓起的侧脸,神情十分平静,沈今懿在这样的平静下坚持和他对视三秒中就怂了。 她讨好地亲了亲他的脸,“我错了嘛。” 陆徽时不为所动,沈今懿眼睛一转,看向睡在脚边的羔羔,给小小的它扣了大大的黑锅,“是羔羔教坏的我,养不教父之过,你也有责任的,所以我们扯平了。” 她胡扯一通,很满意自己的机智,陆徽时看她一脸得意的神色,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越来越拿她没办法。 就算投票没有自己,沈今懿也是要去的,她除了总裁夫人这个虚头巴脑的名头之外,还手握集团五个点的原始股,是实打实的大股东,自然要出席。 不过,当前的沈今懿最先想到的是追星闺蜜的福利。 “江霁要来融达的年会,你要来看吗?作为我的家属参加。” 翟清欢哀嚎一声:“oh!该死的!我要去法国拍摄啊啊啊啊啊啊!” 沈今懿对此爱莫能助,“我帮你多看几眼。” 年会在融达旗下新建的一个六星级度假酒店举办,当日,沈今懿做好造型,和陆亭松共乘一辆车前往目的地,温凝和陆憬然紧随其后。 许久不见,陆憬然肉眼可见地消沉不少,导致她和温凝表面的一点和睦都几乎维持不住。 融达集团的年会作为一项员工福利,不搞形式主义,全然是玩乐的性质,职工可以带家属参加。 陆徽时和陆亭松知道自己在,大家玩不开,因此年年都只是简单露面致辞,只参与前半程,之后交由更有亲和力的副总裁负责。 陆徽时近日在跟进一个跨国合作项目,提前到了这边的休息室,处理剩下的工作。 水晶吊灯氤氲开华贵璀璨的光,宽阔明亮的宴会大厅人声鼎沸,坐满了人,西服马甲的侍应生穿梭其间,沈今懿挽着陆亭松的手入场。 老爷子带着她认了一圈高管,六点整,年会开场,但直到五点五十分,还不见陆徽时的身影。 他一向守时,陆亭松正要叫人问一问,就看到章樾往这边走来,他招手,把人叫到身前。 “章助理,提醒一下徽时,别迟到了。” 章樾四平八稳,恭敬道:“陆董,欧洲分部有紧急的事情,陆总现在正在处理。” 陆亭松还未说话,温凝见此插话:“爸,既然徽时有事忙,今天就让憬然开场致辞吧,反正年后他也要进集团了,让大家认识一下。” 沈今懿不动声色,和章樾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后,她也笑着向陆亭松开口:“爷爷,哥哥让我替他致辞。” 第138章永远不会凶我的 沈今懿一站出来,这件事情就没有悬念。 她不仅是陆徽时的妻子,自身还代表着汇通集团,在融达和汇通深度合作的当口,她出面致辞,具有双重意义。 另一方面,集团职工对这位年轻貌美的老板娘充满了好奇,她开场,可以说是众望所归。 果然,她刚说完,陆亭松就赞同道:“徽时有事,你代替他说几句话最合适不过了。” 站在一旁的章樾找准时机,适时开口:“陆董,太太,我去和主持人交代一下。” 陆亭松挥挥手:“去吧。” 他看沈今懿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以为这是她和陆徽时提前商量好的,不再操心,瞥了眼另一侧的温凝。 原意是想给她一个警告,但一向喜欢胡搅蛮缠的人今天反倒安静下来,轻易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老爷子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距离开场只有几分钟,宴会厅逐渐安静下来,数千人的目光汇集于璀璨夺目的舞台。 六点整,两位主持人走上台,短暂暖场后,邀请沈今懿上台。 “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今晚的惊喜嘉宾致辞!” 沈今懿起身的瞬间,一束追光跟随她的身影,在热烈的掌声中,她提起裙摆,一步步走向繁花簇拥的发言席。 深蓝的抹胸礼服上有金色的流光点缀,比落日下的海梦幻,勾勒出纤秾合度的曲线,她白皙的肤色像一捧极地的雪,锁骨平直,精致的脸出现在大屏的瞬间,宴会厅的掌声和欢呼高昂得几乎要点燃冬季的夜。 沈今懿雾蓝的眸微弯,她一动,同色宝石耳坠晃出细碎的光晕。 面对数千人的场合和摄影师的镜头,她丝毫不怯场,脸上带着笑意,落落大方,音响将她的话投送到各个角落: “大家晚上好,陆总临时有要事处理,我是他的限时发言人,沈今懿,很高兴见到大家。” 底下掌声雷动,沈今懿接着说:“来之前,我听陆总说起过,融达集团的年会更像是一场家宴,是让大家放松、愉悦地享受这一年成果的日子,所以我也不占用过多的时间,因为后续的节目真的非常精彩。” 第98章 “秉持着谁不在就说谁的原则,我和大家说一说陆总。” “外界对他有诸多溢美之词,他在大家心里是怎样的一位上司,也各有评判,就我了解到的他,他给我最深刻的感受,是很普通的两个字,勤勉。当然,这是好听的版本,另一种表达呢,就是——工作狂。我的父亲沈总就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人,没想到我成家之后,丈夫也是,我实在是苦工作狂已久。” 开了个不痛不痒的小玩笑,沈今懿在众人的欢笑声继续:“但我知道,这是他的责任和使命。融达创立,已有百年历史,这一艘航船,经历了无数次风浪,得以屹立至今,除了每一位船长持之以恒的努力,也离不开各位的辛苦付出。” 列举了几个重点项目,发言最后,沈今懿总结陈词:“希望大家今夜玩得尽兴,也期待明年,各位能在事业上再创佳绩!” 她走下台时才察觉到自己手心出了汗,集团年会视频不仅会放送到各大分公司,更有可能被发送到网上,不能出一点错,她毫无准备,临时找章樾问的几个数据,也怕自己记混,好在发挥得有惊无险。 主持人介绍起今晚的第一位表演明星,宴会厅的气氛再一次热烈,她坐回座位上。 陆亭松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满意,这样的年纪,不怯场,发言得体大气,也不失真诚亲和,让他舒心又欣慰。 陆憬然不是第一次见沈今懿维护陆徽时的模样,可这一幕在眼前重演,他还是觉得心如刀割,只知道机械地鼓掌。 温凝看着他失魂落魄的神色,心疼极了,看向沈今懿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 沈今懿回来,老爷子慈爱地专门给她又鼓了一次掌。 她笑了笑,目光落回舞台上,强装起精神看了会儿表演,趁着紧盯着这边的摄影机转向别处,她悄悄拿出手机,看到章樾五分钟前发过来的消息。 【太太,陆总喝了不干净的水,现在在顶层的房间,三少在楼上帮忙处理。】 沈今懿蹙眉:【怎么不送去医院?】 【酒店几个出入口都有大量媒体和粉丝蹲守,陆总交代不能走。】 转瞬间,沈今懿想明白其中关窍。 今夜请了以江霁为首的几位娱乐圈顶流,粉丝和狗仔齐聚,这些人哪个不是火眼金睛,出去的车辆哪怕进行得再严密,也有被曝光的风险。 任何时候,如果爆出正值壮年的集团当家人在年会当日被送医,可以预见将会爆炸式引发各种负面揣测,在未来很久都会是一个隐患。 陆徽时不会埋下这么大的雷。 沈今懿对镜头极为敏感,在摄像头转过来的时候,她反扣住手机,换上专注的表情。 陆徽时不出席,她不能开完场就马上离开,至少要再替他坐上一会儿。 心急如焚的四十分钟过去,台上即将上演公关部编排的喜剧,沈今懿轻声和陆亭松开口:“爷爷,我去哥哥那里看一看。” 陆亭松笑道:“知道你坐不住,去吧,我再留一会儿也准备走了。” 沈今懿在候场暗灯的时候悄悄走出宴会厅。 乘坐电梯来到顶层,这层楼被人高马大的保镖守着,见是她,恭敬让出通道。 地毯吞没高跟鞋的声音,沈今懿看到顾燕回叉着腰,正在一间房前来回踱步。 “三哥。” 顾燕回一惊,焦躁的神情见到她后收敛了几分,先说起沈今懿最关心的问题。 “不知道徽时喝下的东西是什么,随便用药有风险,已经抽了血送去检测,预备用药都送来了,成分分析出来,马上就可以给他用药。” 接着,他把事件三言两语概括: “那个女人一进房间就被徽时赶出来,已经控制住了,背后的人和她是单线联系,现在还没查到指使她的人是谁。” 顿了顿,他想到什么,又补充道:“酒店监控在我手里,休息室里面没装摄像头,但门口拍得清楚,你要先看看吗?” 他知道陆徽时有多难才得偿所愿,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件事不能在日后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 沈今懿摇摇头,“我先去看看哥哥。” 顾燕回看了眼房门,有些迟疑的样子,沈今懿看向他,眼圈有些红:“三哥,难道我就不心疼他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药物里应该含有一定的致幻成分,他不大能认人,可能会有点凶,你不要怕。” 情况超过预期,沈今懿瞳孔微颤,编辑了几条消息发送后,按下门把手。 她走进套房,寻着一点微弱的声音在浴室的浴缸里找到陆徽时,只是看一眼,沈今懿鼻尖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陆徽时身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寒冬腊月的天气,近郊的湖面已经开始结冰,他穿着单薄的衬衣,泡在接近零度的冰水里,双眼紧闭,扣在浴缸边缘的手背和颈侧青筋凸起,周身气息紊乱,胸膛没有规律地起伏。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他的眼睛红得仿佛染了血,神情冰冷:“出去。” 沈今懿抹了把眼睛,声音哽咽:“陆徽时,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凶我的。” 第139章家丑不可外扬 男人凌乱沉闷的呼吸有一瞬间停滞,茫然的视线停留在沈今懿身上。 他压制着体内暴戾流窜的血液,发声混在艰难的喘息里:“今懿?” “哥哥,是我。” 沈今懿在他身边蹲下,摸到他的脸。 手下触感灼热,陆徽时的体温高得不正常,肌肉绷紧,浑身都在轻颤。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圈子里一些人玩得开,用这些的很常见,她即便不感兴趣,也有所耳闻,功效这么强,陆徽时吃的不是寻常的助兴药物。 如果是……的话,还会有成瘾的风险。 沈今懿跪在地上,浴缸里溢出的水沾湿裙摆,冰凉地贴在皮肤上,但她丝毫不觉得冷,全部理智被怒火点燃,整个人因为愤怒而发抖。 她的眼泪簌簌往下落,声线却是平稳的,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哥哥,别泡冷水了,我在这里。” 陆徽时的思绪迟缓,她说的话,要过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浑身的燥热陡然加剧,对她的渴求和体内的空虚几乎要冲破理智的阀门,浑身的血液叫嚣着、蛊惑着他去占有和掠夺,他知道那种滋味有多销魂蚀骨。 模糊的视线里最先看清楚的是一双哭红的眼睛,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 “会伤到你的。” 沈今懿握住他的手:“我不怕。” 陆徽时喉结滑动,胸膛起伏,深深喘出一口气,眼中血色加深。 “我怕。”他说。 “可是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沈今懿哽咽,陆徽时把人揽进怀里,头埋在她颈侧,熟悉的气息在此刻并不能使他缓解半分,反而勾得燥热难耐的欲念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忍得额角青筋跳动,他闭上眼睛,“宝贝,陪我一会儿就好了,听话,听话。” 滚烫的呼吸喷薄在皮肤上,带着要把那一片烫伤的热度,沈今懿觉得自己也被炙烤着,她不知道怎么办才是最好的,抚着他的头发,“好,我陪你。” 每一秒钟都被无限拉长,怀里的人呼吸越来越粗重,抱她的力度也逐渐失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沈今懿感受到痛意,轻薄布料相贴下,男人凌乱激荡的心跳声令她的心脏也揪紧,眼泪无声,只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才等到顾燕回和医生带着调配好的药剂进来。 她起身时,脚麻得没有知觉,靠着墙壁缓了很久。 顾燕回和医生合力将陆徽时从浴缸里扶起擦干,安置到卧室的床上。 镇定的药物起效,陆徽时阖上双眼,缓缓睡了过去,橙黄的小灯下,他的脸色褪去血色,逐渐变得苍白。 房间的温度调高,沈今懿给他掖好被角,留下医生在房间继续观察,走了出去。 顾燕回正在外间的客厅细看检测机构发来的血液检测报告,见她出来,当即把结果告知她。 “谢天谢地,只是药性强,没有成瘾成分,一一,你可以放心了。” 沈今懿点点头,冷如冰霜的脸上没有因为这个“好”消息而有半分融化的迹象。 * 陆老爷子离场后,温凝带着陆憬然在中场休息时找到几位老董事寒暄。 她只是准备带着陆憬然混个面子交情,释放出他要进入集团的消息,几位老董事彼此对视一眼,开始和她打太极。 “陆总年少有为,陆二公子自然也是人中龙凤,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就是,陆太太可以做教育专家了,也让我们取取经,我家里那个逆子实在是不成器得很呐!” “也不是所有人都和陆太太一样有福气。” 温凝带着一肚子气,和几位老狐狸周旋后,带着陆憬然离开。 第99章 走在贵宾通道,陆憬然有些疲惫地开口:“妈,我这才学到哪儿,我想进修两年再进公司。” “你懂什么呀,你在学校学一年,不如在公司学三个月,实战经验比你课上学的有用多了。”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公司哥管得挺好,用不着我。” 温凝恨铁不成钢:“你哥是你哥,你是你!你再不争以后就没你的份了!” 陆憬然还要说什么,突然被几位人高马大的保镖拦住去路。 领头的人恭敬开口:“陆太太,二公子,我家大小姐请您二位去休息室小坐片刻。” 保镖一口港诚口音,衣服上印有沈家的标记,温凝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她厉声斥道: “什么意思?今懿不准我走?她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了吗?” 领头人八风不动:“您误会了,都是一家人,我家小姐只是请您和二公子说会儿体己话,没有限制您人身自由的意思。” * 回程途中,即将抵达老宅时,消息传回陆亭松这边。 老管家把信息看了几遍,确认不是自己老眼昏花,回过身汇报给陆亭松:“老爷子,一一小姐把夫人扣在酒店了。” 后座闭目养神的陆亭松睁开眼,吩咐司机,“掉头,开回去。” “一一小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夫人怕是又犯什么糊涂了。”老管家观察着陆亭松的神色,“您……要管吗?” “一一年轻气盛,情绪上头做事没有轻重。”陆亭松长长地叹息一声:“家丑不可外扬。” 第140章小苦瓜,我保护你 针剂注射后,经过半小时观察,陆徽时体内的药性消退,但他在冰水里泡了几个小时,寒气入体,不久后就发起高烧,又打上了点滴。 沈今懿倒了一杯温水,用棉签沾着一点点浸润他干燥的唇。 他睡得不沉,呼吸虚软微弱,眉心因为浑身上下撕裂般的痛感而紧蹙,睫毛在眼下投下的两片阴影,随着呼吸一晃一晃。 酒店标准的大床,他躺下,也只是刚好合适,显得局促,这么高大的一个人,好像又很容易被打倒。 他才不是那么无坚不摧。 沈今懿眼底浮起一层水光,又被她自己强压了下去,她放下水杯,低头在陆徽时没有血色的唇上亲了亲。 “小苦瓜。”她看着他,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声音很轻:“我保护你。” 顾燕回刚和医生聊完后续的治疗方案,准备去走廊抽支烟缓解一下这一晚上跌宕起伏的情绪,就看到沈今懿走出房间。 她神情冷静,温声道:“刘医生,我要出去一下,这里就麻烦您照看一下了,有事的话,您马上联系我就好。” 医生连忙道:“太太,您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看着陆总。” 沈今懿颔首:“多谢。” 她交代完之后往外走,顾燕回见状拍了拍医生肩膀,忙不迭是跟上去,房门打开,他顿时一惊,走廊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倍不止的保镖。 领队低下头,恭敬地向沈今懿汇报:“大小姐,陆夫人和二公子现在在烟雨厅。” 沈今懿点点头,问道:“爷爷呢?” “陆老爷子在返程的路上,快到了。” 沈今懿又看了眼手机上正在共享的定位,“好。” 二人的对话传入耳中,顾燕回大约也猜到沈今懿的目的,他没有出言劝阻,悄然无声地跟在沈今懿一行人身后。 ** 温凝和陆憬然被半强迫带到烟雨厅,变相被控制起来,温凝气得砸了房间的几个花瓶摆件,瓷片碎了一地。 门口把守的保镖等到里面动静消停,领队带着人训练有素地将地面清扫干净。 陆憬然打不通沈今懿的电话,拦下保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一一什么时候来?是准备关我们一整晚吗?” 领队态度恭敬:“大小姐现在有事处理,请您稍坐片刻,她马上就到了。” “欺人太甚!”温凝拍着桌面,恨声道:“你们沈家人是打算在我们陆家的地盘上作威作福不成?” 领队仍是彬彬有礼,四两拨千斤:“夫人,您说笑了。” 陆憬然眸光冷冽,他出行也是有保镖的,预备叫人过来时,领队看到他的动作,先开了口:“二公子,我家大小姐说,她要和二位谈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是为了您着想,您最好配合一下,不要把事情闹大。” 温凝听了这话,神色有一瞬间不自然,飞快被掩饰过去。 陆憬然拧了拧眉,想到从头到尾没有出现的陆徽时,意识到这次事件或许和他有关,神情变得凝重。 保镖离开,房间只剩下他和温凝两人,他严肃地看向温凝:“妈,你是不是对大哥做了什么? 温凝否认得坚决:“他堂堂一个大总裁,我能对他做什么?你怎么不想想是他们夫妻俩出了问题,拿我们撒气呢!” 陆憬然想到之前沈今懿为陆徽时出头的模样,不由得皱紧眉头。 **** 两个小时焦灼的等待,烟雨厅的门从外面推开,陆憬然和温凝看向门口,只见保镖分列两侧,沈今懿和顾燕回出现在视野中,带着几人走进房中。 房门关闭,灯光如练,照出女孩冷峭的眉眼。 陆憬然走上前:“一一……” 沈今懿视线落在他身上,尽管知道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不知情,但还是无法做到不迁怒,平静打断他:“叫大嫂。” 陆憬然脚步顿住,被她冷淡的目光刺到,脸色跟着沉下来。 他像是非要和陆徽时争出一个高低来:“你就这么为他考虑吗?所有的事情都以他为先?那你知不知道,我走丢就是他做的?他害我流落在外两年,他害得我爸死于非命!” 沈今懿抬起眼睫,看向后方座位上的温凝,母子俩如出一辙的愤恨表情落入眼底。 “哥哥怎么丢的你?”沈今懿收回视线,平缓叙述着自己从陈妈那里听来的见闻:“你们在胡同口玩,他去小超市买一个冰淇凌的功夫,没看好你,你被人贩子掳走了。” 陆憬然眼睛渐渐红了,“这不是他的错吗?如果不是他要吃……” 顾燕回皱起眉,想为陆徽时说句话,沈今懿看着他,淡声道:“憬然,哥哥对牛奶严重过敏,他从来不吃冰淇凌。” 陆憬然一愣,沈今懿接着说:“喜欢吃零食的人,一直都是你,所以你觉得,那个冰淇凌是谁缠着要他买的呢?” 他仿佛失声了一般,沈今懿走上前,注视着他的眼睛:“谁在家里更受宠呢?谁一哭就有用呢?” “他知道叔叔去世这件事有多难背负,心疼你这个弟弟,一个人把责任担下了,你就心安理得地怪起他了?” 陆憬然胸膛起伏,久久不能发声,脸白了一个度。 温凝猛地站起身,怒视着沈今懿:“够了!” 沈今懿没有被吓到,扯了扯唇,语气寒凉:“你办赛车俱乐部,连挖了三个车队的明星车手,欧洲哪个车队没有点黑道背景,抢了别人的摇钱树,你觉得,在背后为你保驾护航的人是谁呢?” 她轻声问陆憬然:“你告诉我,他对不起你什么?” 陆憬然脸色变得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几乎支撑不住。 他张了张口,喉咙干涩得像是砂纸摩过,已经无法发声:“我……” 温凝走上前,以保护的姿态将陆憬然护在身后。 “一一,憬然这些年对你不好吗?你走哪儿他都跟着你,你现在就帮着别人这么对他?” 顾燕回在一旁听完,简直要气笑了:“阿姨,您讲点道理。” 沈今懿不为所动:“阿姨,我说这些的目的不是针对他。” 她看着温凝,目光里的冷意明晃晃的,不加掩饰。 “我只是要他知道,他亏欠自己哥哥的,所以,我们待会儿清算您给哥哥下药这件事,他应该保持沉默。” 第141章撑腰 温凝指甲嵌进掌心,“一一,你在说什么?”同时,陆憬然也看向沈今懿:“什么下药?” 沈今懿淡声道:“不止下药,阿姨不是还给哥哥送了个女人吗?” 温凝脸色涨红:“一一,就算你和徽时还没有办婚礼,没有正式改口叫我一声妈妈,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 她像是被气得不轻,浑身都在发抖,“我不会知道徽时做了什么,怎么又和别的女人扯上了关系,但你没有证据,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吗?” 不见黄河心不死,沈今懿不想浪费口舌,“证据,很快就有了,您等着就是了。” 温凝一口气喘不过来,陆憬然连忙给她顺气。 “一一,你过分了!” 说话间,房门再一次打开,这一次进来的是章樾和庄晴。两人直接来到沈今懿身边,交给她一叠资料。 章樾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房间的每个人听见:“太太,全部都查清了,今晚涉及到的人员信息全部都在这里了。” 第100章 沈今懿点点头,翻开资料随意看了看。 顾燕回从庄晴身上收回视线,好奇地跟着看了几眼。 章特助和曾经的港城特种部队小队长庄晴配合默契,从那个假扮服务生的女人查起,到协作她的酒店人员、药物提供者、交易方式、酬金等信息全部都清晰整齐罗列。 几大张纸,全是这些人按了手印的证词。 看与不看,其实意义不大,稍微动动脑子也知道,这事离了温凝,没别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算计陆徽时。 也只有她自己觉得做得隐蔽就不会被发现。 她这些年虽说经营着一家公司,但要不是陆徽时给她兜着底,早破产清算八百遍了。 要送陆憬然上位,她想到的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从陆徽时和沈今懿之间入手。 今日这事要是成了,丑闻爆出,陆徽时威望扫地,会失去沈家这个助力,嵊洲岛项目他不能再参与进来,陆憬然正好接盘,用这个项目刷履历,成为进入集团核心管理层的踏板。 顾燕回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这些家族,血脉何其重要,小孩一出生就会做亲子鉴定,所以陆徽时不可能不是亲生的。 他怎么就遇到这么一个偏心到没边的妈? 章樾的话音落下,温凝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暴露,瞬间慌乱起来,陆憬然看她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简直无法置信,挤出声音来:“妈!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沈今懿合上文件,交回章樾手里,这时,领队推开门通传:“大小姐,沈董和老爷子到了。” 温凝神色一僵,脸色陡然变得煞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今懿竟然把沈临川叫来了! 顾燕回眉梢一挑,看了眼沈今懿。 沈临川的声音比人先到:“怎么在自己家的产业还被算计了?我得和徽时好好说说,他真的要管管手下的人了,这次是违禁药物,下次呢,是不是就奔着他身家性命去了?” “万幸这次没出大乱子,一一年纪小不经事,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吓得都话都说不清楚了,这孩子从来没遇见过这种脏事,肯定吓坏了。” 陆亭松沧桑的声线响起:“是要好好管管,大半夜的,害你也奔波这一趟。” “您这话说的,不只是您心疼他们,我也就这么一个女儿,一个女婿,做父亲的,哪儿能不操心啊。” 二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沈今懿先叫人:“爷爷,爸爸。” 沈临川快步走上前,先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沈今懿心烦意乱忘了拿披肩,身上披着顾燕回的外套,乖乖站着,对着他笑着眨了眨眼。 沈临川看到她发红的眼尾,没说什么,宽厚的手掌摸摸她的头发。 顾燕回和陆憬然跟陆亭松打完招呼后向他问好,“沈叔。” 顾燕回和庄晴二人对视一眼,很有眼色离开房间,剩下几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落座,沈今懿挨着沈临川坐在一边。 资料先在陆亭松手里过了一遍,他在路上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因此看得很快,又交给沈临川。 温凝大概也知道这时候抵赖无用,在窒闷中沉默着,被陆亭松和沈临川的气场惊骇得大气都不敢出。 沈今懿低头玩着沈临川的衣角,耐心等待着。 她知道,陆亭松未必不疼爱陆徽时,但他首先是大家长,他更看重的是家族兴衰、亲友和睦,要维护陆家的名声。 温凝是陆家长媳,她不能是一个德行有亏、对亲子下手的有污点的人,所以这件事陆亭松一定会压下去。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像当年一样,陆徽时几乎被逼上绝路,这样大的事,没有一丝消息流出,她也只是被不痛不痒训斥,所以这些年她有恃无恐,并且,死不悔改。 所以她才给沈临川发了消息,叫他来给自己的女婿撑腰。 沈临川看完资料,先问了章樾:“酒店消息封锁了吗?这件事既然是家事,那我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解决,不能走漏风声。” 章樾恭敬回道:“沈董,都打点好了,今晚的事不会有半点风声传出去。” 沈临川点点头,看向温凝:“大嫂,你……” 他只开了个口就说不下去了,接着叹了口气,转而看向陆亭松:“老爷子,看完两个小孩,我还要赶行程,时间不多。都是一家人,我们也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场面话了,这事不光彩,说起来难听,看在慎远的面子,我不提了,您老人家看怎么处理?” “是我们对不住一一。”陆亭松苍凉的眼神像黑沉沉的海,温凝在他重逾千斤的目光下潸然泪下,半是惊惧半是后悔:“爸,我都是一时糊涂才……” 陆亭松打断她:“够了!你简直枉为人母!”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你和憬然手上的股份,各自拿出一半交给一一,憬然回澳洲,两年后完成学业再回京,五年内,憬然不能进集团总部。” 这几乎是断了陆憬然进融达的路,温凝急得站起来,语气发抖:“爸,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憬然什么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事我来承担,不关他的事……” 陆憬然拉着她:“妈,就这样,听爷爷的。” 第142章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陆憬然扶稳温凝,看向在场的人,嗓音艰涩:“爷爷,沈叔,一……嫂嫂,对不起,这件事归根结底,错在我,我同意爷爷的处理方式,等哥醒了,我向他道歉之后就回澳洲。” 温凝是真的慌了,一贯优雅的妇人失魂落魄,体面不在,哭得不能自已:“都是妈对不起你,憬然,都是妈对不起你。” 陆憬然拿出手帕给温凝擦脸,“妈,你也应该和哥道歉。” 温凝不说话,沈今懿看着只觉得意兴阑珊。 沈临川感觉到衣角被拉了拉,歪头,就看到自家的小丫头凑过来,眨着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沈今懿一向是有主意的,沈临川拍拍她的头,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想做什么就做。 她心里一早就有盘算,也不畏惧,只是下意识和亲近的人撒个娇,得到老父亲的支持,果断开口,打断了现场哀哀戚戚的氛围。 “爷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阿姨和憬然的东西,我和哥哥就不收了。” 她一开口,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诧异的表情凝结在温凝脸上。 陆亭松和蔼道:“这是你和徽时应得的,你不要有负担,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做错事就该有惩罚。” 沈今懿并不是大度,也不是觉得收他们几个点的股份受之有愧,而是温凝为人太过偏激,堵了陆憬然的路,她难免心生怨怼,眼下一时忍耐,也终有爆发的时候,日后说不定会对陆徽时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母子关系,是温凝的天然保护屏障,这就是无解的命题,她不想陆徽时再被自己的母亲伤害。 另一方面,陆徽时在融达个人持股五十一个点,拥有绝对控股权,就算陆憬然进入集团,对他也构不成威胁。 想必他也不会在乎,而且她知道,他对这个弟弟,始终是爱护的。 陆徽时和她都不缺金钱,她没有必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给日后埋下更大的隐患,她退一步,未尝不可。 沈今懿平静地说:“爷爷,您误会了,我不是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陆亭松正色道:“和爷爷说说你的想法。” 沈今懿点点头,拿出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阿姨现在都没有和哥哥道歉认错的意思,我也无法相信她的悔改出自真心。” “我……”温凝急切地想说什么,沈今懿不想听,干脆截断了:“与其事后弥补,不如从根源上解决。” 来之前,陆亭松怕沈今懿没有分寸把事情闹开,现在看担忧多余了,她比自己想象中更妥帖,此时眼底多了一份欣慰和赞赏,“那你说说,想要爷爷怎么处理?” 沈今懿说出自己的想法:“阿姨和憬然持有的股份、基金、不动产等,全部交由第三方介入托管,协议商定,如果以后再次发生今日这样损害哥哥人身安全和利益的事件,那么全部资产无条件转移到哥哥名下,协议终身有效。” 她刚才已经向律师大致了解过,她的设想是可以通过一些手段实现的。 换言之,这次的事件她可以不追究,但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陆憬然和温凝直接净身出户。 托管介入,她和陆憬然的资金流向和使用情况会被清晰记录和监督。 资金被管控,要再做对陆徽时不利的事情,就没有了最大的金钱助力。 沈今懿继续道:“只要阿姨以后不再犯糊涂,所有的都保持现状不会变,我只是想为哥哥要一份保障。” 她顿了顿,视线移到旁边:“还有憬然,哥哥一直都在支持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和他不同,你可以有很多选择。所以,你想继续进修就进修,想进公司就进公司,想继续办俱乐部或者其他的,都可以,看你自己喜欢。” 第101章 沈今懿的话,是以陆徽时的立场说的,其中有攻心的意图,但同样情真意切,陆憬然的心脏被猛烈的酸涩袭中,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是我的想法,阿姨,您做选择吧。” 这是另一种形式上的监控,和沈今懿预想的一样,温凝别无他法,选了第二种方案。 后续的事宜有专人负责,几人去看过陆徽时,章樾安排陆亭松几人在这边歇下,沈今懿送沈临川下楼。 夜色浓稠,寒风凛凛中,树影像破土而出的妖怪,张牙舞爪。年会后半场的蹦迪趴才开始,声浪混杂着风声传来。 车停在楼前,沈临川叫沈今懿止步,“上去吧,忙了一晚上了,好好休息。” 他是在沪城转机的时候被沈今懿叫来的,一路奔波,沈今懿有些心疼:“爸爸,让您操心了。” 沈临川掐了把她的脸,笑着打趣:“怎么和亲爹客气上了,行了,去休息吧,爸爸该走了。” 年底事务繁忙,耽误不得,沈今懿抱了抱他,有些不舍地说:“爸爸,一路平安。” **** 陆徽时在第二日的十点醒来,彼时顾燕回正在给他量体温,这一晚上他高热反复了三次,才在凌晨的时候降下去。 他头晕得厉害,撑着痛感明显的身体坐起身,还没回过神,顾燕回就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讲个不停。 “一一守了你一夜,我刚刚叫她去睡了,你是不知道啊,昨晚上她简直是大杀四方。哦,对了,她怕你吃亏,还把你岳父大人也请来了。” 看过体温枪上的数值继续测血压,他的话也没有停,“你小子真是,东边不亮西边亮,这么好的老婆和岳父都给你碰上了,你功德箱转世吧你……” 陆徽时喝了点粥补充体力,进浴室简单冲掉身上的粘腻,出来后,章樾进来汇报。 章特助汇报精练,顾燕回莫名热血沸腾,在一旁添油加醋地渲染,陆徽时被吵得头疼,拼凑出昨晚的全过程。 交代了几句,章樾离开去准备,顾燕回看他没有大碍,急急忙忙回研究所了。 他给沈临川拨了一通电话,“沈叔,我没有处理好家事,让您操心了。” 沈临川那头人声嘈杂,应当是在会议间隙,只听见他爽朗一笑:“还叫沈叔?” 陆徽时站在窗边,幽静的眼底被冬日的暖阳照得微热,喉咙有些发紧,“爸。” 沈临川答应了一声:“空了来家里陪我喝两杯,这次不能让一一兑可乐了啊!” 陆徽时弯了弯唇:“好。” 挂了电话,他去了隔壁房间,昏暗中,女孩的长发像深海水藻般落了满枕。 陆徽时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睛,抱她的时候,她迷迷糊糊醒了,眼睛半睁开,懵懵的,下意识伸手去探他的体温。 陆徽时低头,让她的手够上自己额头,“退烧了,宝贝,睡吧。” 沈今懿安了心,又睡了过去,陆徽时用披肩将她仔细裹好,抱着沉睡的人坐上车返家。 **** 下午六点,温凝抵达七芳斋。 章樾站在包厢门口,见到她后,仍然恭敬地叫了声:“夫人。” 温凝不复以往的荣光,气势矮下来一大截,点点头,走进房间。 陆徽时比她早到几分钟,正在对比两款新出的点心,他尚在病中,脸色微微发白。 温凝在他对面落座,一时间无人开口,母子相对无言。 按沈今懿的喜好,选了更漂亮那一款点心后,陆徽时合上菜单,交给一旁的服务生,叫他装好打包。 服务生离去,房门关合,剩下他们两人,空气挤压于一室,变得沉而重,陆徽时将手边的牛皮信封推到对面。 温凝看了他一眼,打开信封,从里面取出几张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留着艺术家钟情的中长发型,年岁与温凝相当,看着稍显落魄,在一个欧洲小镇,用餐散步被相机从各个角度记录。 看清那人的瞬间,温凝脸色大变,手指颤抖,几乎拿不住手里的东西,她尖声质问:“你……你知道了什么?” 陆徽时看向命门被踩中,心虚到不打自招的人,说出的话不啻于惊雷炸开。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两年前,京市一家私人会所,有人酒后失言,谈起二十余年前,和婚后的陆太太发生的一桩风流韵事,被场上的人悄悄报给他。 第144章去哪儿啦(与原网章节一致) 宁市温家二小姐温凝,自小学中国舞,高考后在京市的一所大学就读,大三那年,背着家里谈起恋爱,男方是美术学院油画专业的学长。 两人家世差距过大,恋爱谈得很低调。 浓情蜜意了两年,大四毕业,温家的生意出了问题,资金链断裂,温家哥哥已经成家,联姻的担子落在了小女儿温凝身上。 温凝长相出挑,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温家挑来挑去,把目光投向了家世人品都顶尖的陆家长子,陆慎远。 温家人央了人去打听,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陆慎远曾经作为受邀嘉宾,在学校校庆晚会见过温凝跳舞,对她有印象。 陆家传达出结亲意向,亲事很快定下,温凝被逼着和男友分手,逃跑、绝食轮番上演,最后,她还是在父母的殷切期盼中妥协,嫁进了陆家。 陆慎远年长她五岁,又忙于公事,婚后第一年,她和陆慎远只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陌生人。 再见学长,是在陆慎远出一个长差的时候,她独自去看一场重映的音乐剧,他们在剧院门口相遇。 雨后黄昏,故人相见,过往甜蜜的一幕幕放映,像文艺电影的慢镜头,动人心绪,戛然而止的情愫在那个傍晚复燃,汹涌着淹没所有的理智。 一步错。 多巴胺褪去,当晚,温凝几乎是落荒而逃。 意外发生,本该在半月后返程的陆慎远在第三日下午回家,她下楼时,看到一贯沉稳持重的男人亲自往客厅的花瓶里插一束花。 她最喜欢的,粉色郁金香。 或许是害怕,或许是歉疚,种种因素下,那一晚上,陆慎远试探询问留宿她房间,她没有拒绝。 两个多月后,她查出了身孕。 现有医学手段无法精确到具体的哪一天,只能推断出大概的时间段,两家人都在欢欣鼓舞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她拿着检查报告单如坠冰窟。 她越是拼命想,就越是想不清那一晚的细节。 万一呢…… 肚子里的小小胚胎,像一颗定时炸弹,会在未来的一天将她的生活变得面目全非,她不敢想,如果他不是陆家的血脉,那么她、他们温家会遭遇怎样的灭顶之灾。 这样大的丑闻,她根本承受不起。 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但她身边二十四小时有人守着,她没有办法从严密周全的照顾下找到动手的时机。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也一天天消沉下去,日日在噩梦中惊醒,直到生产那天,全部检查做完,尘埃落定。 陆慎远抱着孩子来看她,说婆婆给他取名叫陆徽时。 她发现,她对这个孩子的憎恨、厌恶和深藏于心的恐惧,已经刻入骨髓。 她冷声叫陆慎远把孩子抱走,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医生诊断她得了产后抑郁,陆家人知情达理,没有人强迫她爱这个孩子。 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走出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也渐渐对沉稳可靠但不善言辞的陆慎远动心,四年后,陆憬然在爱里降生。 他们的第二个小孩,完美无瑕,是他们感情的见证。 她在他身上倾注了全部的爱和感情,或许也带着对陆慎远的愧疚和补偿心理,她给予他自己所能给予的一切。 就在她以为她会和陆慎远、陆憬然幸福和美地一直生活下去,陆憬然在和陆徽时外出时走丢,陆慎远死在寻找他的路途中。 陆徽时害她同时失去了最爱的两个人,她有了名正言顺恨他的理由。 他为什么不去死? 她无数次想,他为什么不去死。 **** 在已经不需要答案的时候,陆徽时得到了答案。 当他收到消息前往会所,从那个落魄的画家口中得知那件事,他自出生起就不被温凝喜欢的原因就此浮出水面。 一个胆小懦弱的人做错事后,在母子天然的强弱关系中通过霸凌弱者的方式转嫁自己的悔恨和恐惧。 他恰好成为了她的宣泄口。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照片四散飘落,温凝像是被抽去了骨头,浑身脱力,眼中满是惊惧。 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她才发现,陆徽时的那双眼睛形状外勾内翘,眸光清淡,揉了雪色一般……像极了陆慎远。 稀薄的日光从半敞的轩窗溜进来,将两人中间的木桌劈成两半,她脸色灰白,嗓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想做什么?要报复我吗?” 陆徽时目光平静,看她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带任何情绪。 第102章 “知道这件事的人我打点过,这个人在国外,终身不会回国,你不用担心事情会暴露。” 温凝呼吸一滞,死死盯着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陆徽时淡声道:“父亲临终前说,你嫁给他的时候年岁小,他忙于工作,冷落你很多,如果你有什么错处,也有他这个丈夫的责任,他叫我无论如何,都要厚待你。” 温凝几乎无法喘息,心脏抽疼,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溢出。 “我不欠你什么。”陆徽时声线沉缓:“我想,这些年我已经尽到了对父亲的承诺,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以前加诸在他身上的那些无关紧要,但现在,有人替他疼,他舍不得了。 像是预料到什么,温凝愣愣地抬起头。 陆徽时将桌面的照片一一捡起,装回信封:“我和你母子亲缘浅薄,到此就算做了断。” 温凝在他漠然的目光下,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她张了张口,拼命喘着气,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看了眼时间,该回去了,陆徽时留下几句话起身。 “憬然还年轻,路还很长,他缺少父亲的教导,母亲这个角色至关重要,如果你真为他好,别逼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他是我弟弟,该是他的,我不会亏待他,不用争,他也有。” 女人的呜咽声被关在门内,陆徽时拿上精致的小木盒离开。 回到华清府,黑色漫无边际漫延开,他从凛凛冬夜走到温暖明亮的室内。 羔羔从角落窜出来,在他脚边一阵嬉闹,他俯身抱起猫,走到落地窗边。 玻璃以黑夜为底色,映出男人靠近的身影,他穿着深灰色大衣,身型高大挺括,步伐不紧不慢,猫栖在他臂弯,像名贵的装饰品。 摇椅上看书的女孩悄悄看了几眼,在他走近时仰起头,不悦地眯起眼睛,语气有些嗔怪:“你不好好休息,去哪儿啦?” 第145章我知道 “去处理了一点小事。” 陆徽时弯腰,羔羔顺着他的手跳到地面,叼着自己的小毛球满屋子撒欢,一会儿就看不见身影了。 沈今懿被他抱进怀里,她坐在他腿上,攀上他的肩膀,侧脸贴上他的脸颊,温度是正常的。 手边的樱桃木小桌放着陈妈刚给她煮好的小吊梨汤,清热润肺,热气潺潺,伸手试了试碗壁,已经不烫了,沈今懿拿过来送到陆徽时唇边,知道他不喜欢甜食,用哄人的语气开口。 “哥哥,你也喝一点。” 陆徽时低头喝了几口就停止,沈今懿不勉强他,自己捧着碗,一点点喝完。 她一夜没睡,补了一整天的觉,醒来时陆徽时已经外出,现在才和他说上话。 “昨天的事情章助都和你汇报过了吧,我这么处理还可以吗?” 陆徽时看着她隐含期待的明亮双眼,带了点笑意,不吝于夸奖,“做得很好。” 沈今懿眼睛微弯,唇角矜持地翘了翘。 她努力不翘尾巴的样子有点可爱,陆徽时打趣:“就这么放过了几个亿,会觉得可惜吗?” 他说到这个话题,沈今懿想起刚才看到过的那份资产清单。 上次在七芳斋,老板告知陆徽时把店铺转到了她名下,她心里猜测,陆徽时给她的,或许不止于此,回程时就联系了当日在老宅签署协议时的经办律师,问他要了一份清单。 那份清单在她的邮件里躺了很久,后面发生了一些事把她的注意力岔开,今天醒来才记起去看。 长长一份资产清单,除了flechazo和七芳斋,陆徽时给了她大半身家。 有一次斗嘴时,他随口一提,说她的身价远高于他,彼时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逗趣调笑的话,原来并不是开玩笑。 沈今懿看向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把除了融达之外,所有能给我的都给我了?” 陆徽时揉了揉她软嫩的脸,无声承认。 “但是……”那个时候他都不能确定自己会喜欢他呢,就给了她他能给出的全部,沈今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就不怕我拿了你的钱跑了,去养十个八个野男人?” 对于她时不时在老虎头上拔毛的大胆行为,陆徽时眸色淡淡,表现得很平静:“拿钱跑可以,养野男人不行。” 沈今懿看了他两秒,他传达的意思不就是必须是他么。 陆大总裁也有小心眼的时候。 就像在亲昵的称呼上,陆憬然以前叫过她宝宝,这么久以来,他从来不会用这个称呼。 沈今懿皱了皱鼻子,正色道:“我认真问呢……你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吗?” 月亮升高,清泠泠的光影落在窗前,陆徽时的视线凝在她白净清透的脸上,沉缓道:“这是不需要留退路的事。” 爱你,是不需要留退路的事。 沈今懿的心微微一动,嫩芽生长,这一刻仿佛有了春天的气息。 她抱着陆徽时,人往他怀里凑,在他颈侧一通乱蹭:“哥哥真好。” 陆徽时环着她的腰:“知道我好就少故意气我。” “我哪儿有故意气你。” 他身上的气息清冽,沈今懿哼哼唧唧不承认,注意力又放到的另一件事上。 她一直觉得陆徽时的声线很好听,低沉冷淡,质感清冷,兼具成熟男性的魅力,这时候带了点慵懒的鼻音,说出口的每一个字的尾音都像是揉了颗粒,磨过耳膜后悠悠荡开。 无限接近于某些时候情动到极致时的性感,勾得人心痒难耐。 沈今懿抱着他的脖颈坐直:“你现在的声音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多和我说说话,我想听。” 她眼眸晶亮,雀跃的神情灵动,陆徽时问:“想听什么?” “都可以呀。” 陆徽时眼底铺开一层笑意,抬手握住她的后颈,开口叫她:“宝贝。” 低磁的嗓音挠过心尖,像是细微的电流经过,沈今懿咬着唇,呼吸急促,脸颊沁出淡淡的粉色,头一点一点,“嗯嗯嗯!” 她等待他的下一句。 陆徽时把她拉近,在她期待的眼神里只是笑。 过了几秒,他碰了碰她的鼻尖,注视着她雾涔涔的眼睛,很多情感自然地流泻:“我爱你。” 不在预期中的一句话,沈今懿的心猛烈一跳,被他的目光笼罩,浑身战栗,身体深处一蓬蓬热气上涌,几乎要融化在这样缱绻的视线里。 她身上发烫,肌肉绷紧,倒进他怀里,撒着娇说:“我说的才不是这么犯规的话。”嘴上这么说着,可明显是受用的。 在有心人这里,爱才不是空泛的陈词滥调。 陆徽时唇角的笑意加深,沈今懿面红耳赤,不愿意抬起头,双手抱紧他,在心脏剧烈的跳动中乖乖回复他,“哥哥,我也爱你。” 陆徽时看向自己怀里羞到躲避的人,抱着她,揉了揉她黑色发丝间发红的耳朵。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廓,英俊的眉眼柔和,他说: “我知道。” 第146章我好钟意你嘅 沈今懿也爱陆徽时这件事,他说他知道。 沈今懿鼻腔猛地一酸,她眨眨眼睛,从他怀里起身,容色骄纵:“你要一直知道。” 陆徽时抬手整理她鬓边微乱的碎发:“嗯。” 沈今懿顺着他的手在他掌心蹭了蹭,表情中隐含着小小的得意,陆徽时看着她靠近自己,距离拉近,鼻尖若有似无地挨着,可以嗅到她唇上润唇膏清新的橘子味。 呼吸相闻,她却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浓密的睫毛轻颤,雾蓝的眼底漾动着粼粼的一层微光。 陆徽时唇角浮出笑意,捧着她的脸,凑过去亲她的唇角。 修长的手指陷入她浓密的长发,他动作缓慢,浅浅地吮,一点点吃掉她唇上的橘子味。 男人身上热意薄发,深沉的气息搅乱她的呼吸,某一个时刻,沈今懿察觉到他的某些变化,睁开眼睛,里面有了迷乱的色彩。 她抵着他的胸膛,轻喘着:“你还没好呢!” 陆徽时幽邃的眼底被欲色晕染,声线哑着:“医生不是说要多发汗?” 他的手下移,隔着柔软的睡裙,分明的指骨仿佛控住了她的心跳。 沈今懿咬着唇,抑制凌乱的呼吸,羞恼道:“医生没有说要你这样发汗。” 男人低低一笑,重新吻上她嫣红的唇,“我喜欢这样。” 客厅空荡,身后是无边的夜色,沈今懿有被窥视的感觉,软声说:“不要在这里,会被看到的。” 陆徽时扯开她领口的绑带,“不会,我叫他们走了。” 衣物滑落,沈今懿像一枚剥壳的荔枝,鲜嫩细腻地呈现在眼前,陆徽时眸色深暗,咬着她的唇:“宝贝,喂我。” 沈今懿羞得足趾蜷缩,脸上泛起潮红,她对陆徽时的抵抗力趋近于无,推了推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回房间,这里没有……” 陆徽时取出大衣口袋里的钱包,让沈今懿打开。 第103章 四四方方的塑料小袋装在钱包里,沈今懿意识到这人才不是一时兴起。 细软的腰款款摆动,柔得像三月的春柳。 陆徽时仰靠在椅背,下颌绷紧,将她的一举一动收纳在眼底。 上楼时,沈今懿乏力地攀附在他肩头,眼尾和鼻尖可怜地红着,紧紧咬着唇,微弱的声音压低在喉间,偶尔才泻出微不可闻的一丝半缕。 回到房间,她再也压不住哭腔,一口咬在陆徽时肩膀。 “你真讨厌。” *o-o* 次日,沈今懿还在睡梦中,陆憬然来到家里,找到陆徽时。 陈妈上了茶离去,清润的香气腾空,在空气中四溢散开,兄弟俩相对而坐。 陌生人入侵,羔羔踩着小碎步,在陆憬然脚边绕着圈观察,他看到猫儿那双湛蓝的眼睛,有一瞬间走神。 伸手想去摸摸它时,猫儿一个闪身躲开,走到了陆徽时身边,他的手落空。 两日不见,陆憬然原先的张扬姿态收敛了不少,他先开口打破了平静:“哥,妈决定了,年后和我一起去澳洲。” 羔羔跳到陆徽时怀里卧倒,他挑着它的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猫儿眯着眼睛惬意地打着呼噜。 闻言,陆徽时看了对面的人一眼,淡淡嗯了声。 他的冷淡使得陆憬然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一杯茶见底,他鼓起勇气,看向对面的人:“我想先去完成学业,已经开了头,我不想半途而废,多学一点东西也没坏处。但俱乐部这边,我也会继续经营下去。” 陆徽时说:“有需要告诉我。” 陆憬然眼底发热,点点头,飞快垂下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哥,这些年,对不起。”他刚开口,声音就哑了,“是我太自私了。” 他未必不知道陆徽时过得艰难,但作为既得利益者,他掩耳盗铃地享受着家里的偏心,也习惯了向他索取。 他一度怨恨他从自己身边抢走了沈今懿,但是,如果不是温凝的偏心,婚约从一开始就是他的。 而他,也没有珍惜,分神在其他人身上满足自己的英雄主义。 沈今懿下楼时,正好看到陈妈在收茶盏,她问了一句:“刚才家里来客人了吗?” “是二少爷。” 沈今懿没有再多问,往窗外看了眼,漫天雪花飘洒,她惊喜道:“下雪了诶!” ** 年底,沈今懿执导的纪录片在央视播出,反响热烈,她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有了新的想法,连着几日都去拜访电影学院的教授。 月末,陆徽时的出差也多了起来,在各个城市周转。 到港城分公司视察时,沈临川和苏芸带着西宝回苏芸的祖籍祭奠父母不在家,他在当地的酒店下榻。 这天处理完公事,从办公楼下到车库,走到车后座,即将拉开车门的时候,车窗降下,一张笑盈盈的脸露出来。 沈今懿趴在窗沿,仰着脸看他,还不等开口说什么,陆徽时撑着车顶,俯身吻了下来。 接完一个吻,他才上车。 沈今懿说要逛一逛,车开向海边。 夜色茫茫,维港岸边的摩天大楼霓虹闪烁,倒映在悠悠晃动的海水里,波纹璀璨。 沈今懿和陆徽时手牵手,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偶遇一场街头表演,沈今懿爱凑热闹,驻足围观,一曲终了,音响里响起一曲她熟悉的旋律。 一首经典的英文歌。 沈今懿心念一动,和主唱对上视线,悄悄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人,又指向自己。 主唱会意,在前奏的节拍中打了个潇洒的响指。 很快到了副歌部分,沈今懿轻轻挣开陆徽时的手,走向主唱,从他手里接过话筒。她穿着一身淡紫色掐腰的风衣,伞裙设计,裙摆在斑斓的夜色中摇曳。 人群合围,她脸上笑意清浅,雾蓝的眼睛只专注地看着陆徽时一个人,唱她喜欢的一首歌给他听。 youmakemewannacallyouinthemiddleofthenight. (是你让我,让我想要半夜给你打电话。) youmakemewannaholdyoutillthemorninglight. (是你让我,让我想要拥着你直到天明。) youmakemewannalove,youmakemewannafall. (你让我陷入爱河,时欢时喜。) youmakemewannasurrendermysoul. (你让我甘愿奉献自己的灵魂,不战自降。) iknowthisisafeelingthatijustcan'tfight. (我知道这种感觉无法抵抗。) you'rethefirstandlastthingonmymind. (你是我心里的初恋也是唯一。) youmakemewannalove,youmakemewannafall. (你让我陷入爱河,时欢时喜。) youmakemewannasurrendermysoul. (让我甘愿奉献自己的灵魂,不战自降。) …… 轻快的曲调结束,掌声热烈,人群里男人英俊得醒目,沈今懿看向陆徽时,笑得明媚,她嗓音清亮:“bb。” “我好钟意你嘅。” 第147章我们会有很长,很好的一生 围观的观众大多是当地人,善意捧场,给出了更热烈的掌声和欢呼,沈今懿的心绪被感染,压过了心底那点害羞。 富丽的繁华沦为背景,被陆徽时深沉的矜冷感压下,他唇角含笑,也在专注地看着她。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一年前,她在一个普普普通通的冬日走向他,他站立在窗前,看着天际铺陈的绯色晚霞,但大多数时候,他将视线投向玻璃倒映出的她。 那一天,故事翻开了新的篇章。 现在,他张开手臂,将跑向他的女孩儿拥入怀里,咸湿的海风拂起她的发丝,他们在港城喧腾的夜晚相拥。 回到下榻的酒店,开门后,玄关的灯光自动亮起。 回程的一路上仿佛亲不够,此刻彼此都有些迫不及待,陆徽时在门后吻住沈今懿。 蝴蝶结扯下,风衣衣襟散开,荔枝玫瑰的甜香被热度催发得馥郁,蕾丝花边承托着一抹柔软的白,同样耀眼是她纤细的腰间悬坠的珍珠腰链,玉白莹润,颗颗饱满。 陆徽时呼吸沉抑,沈今懿脱掉脚上的细高跟,踮脚环上他的脖颈。 雾蓝的眼底水光潋滟,她轻咬下唇,声调很软:“穿给哥哥看。” …… 从浴室出来已经深夜,沈今懿累极,手指都懒得动。 她又困又倦,却不想回床上,陆徽时抱着她坐到落地窗前的沙发。 城市沉寂下去,海面零星的货轮穿梭,陆徽时叫人送来苏打水,一点点喂她喝下。 喉间干涩的感觉缓解,沈今懿喝完半杯水,还是不想说话,闭着眼睛,窝在陆徽时怀里。 她穿着酒店的浴袍,很小很乖的一只,陆徽时低头,看见她眼皮上薄薄的一层红色。 他陪她坐了一会儿,在她耳边低声开口:“一一,要睡了么?” 沈今懿摇摇头,依赖地往他怀里埋得更深:“我还不想睡。” 声音很小,撒娇的意味十足,陆徽时弯了弯唇,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好。” 他抱着她,轻拍她的背,慢慢哄着,直到她在自己怀中渐渐睡去。 ** 第二日飞苏城,陆徽时在这边的工作结束,被沈今懿拉着去灵云寺祈福。 寺庙香火旺盛,游人不绝,佛家庄严地,沈今懿没有带相机,和陆徽时沿着上山的小径一路慢行,游览山间自然风光。 去向正殿的路途中,陆徽时接到顾燕回的电话,得知两人在灵云寺,他当即要陆徽时帮他拜神。 “网上说灵云寺可灵验了,你也帮我拜一下财神!” 当然,得到了陆徽时的无情拒绝,他撒泼打滚道德绑架都没有用,最后还是沈今懿答应了下来。 顾燕回是个讲究人:“一一啊,我听别人说,许愿拜佛的时候要把自己的信息说得越详细越好,我把我身份证号发给你了,你拜的时候要记得念啊,这样财神就不会弄错人了。” 沈今懿失笑:“好,三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忘的。” 顾燕回的消息在电话挂断后的第一分钟发送过来。 【一一啊,哥的信息发你了!你记得要和财神说啊!中华人民共和国京市xx区xx街道xx路17号顾燕回,身份证号11010……】 财神殿香客最多,排队排了许久,替顾燕回求完财运后,两人敬香拜佛,为自己和家人求平安符。 沈今懿有私心,弥补温凝不给陆徽时的那一次,特意为他多求了一枚。 路途中见到有人挂祈福带,沈今懿拉着陆徽时也去凑热闹。 付完款,向摊主借了笔,两人坐在石桌前,各自写下愿望。 沈今懿写的是当时在祈福风铃上篆刻的那一句。 【陆徽时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她写完后,去看陆徽时的祈福带,只见他写下的是: 第104章 【沈今懿岁岁无虞长安常安】 陆徽时拍拍她蹭过来的头,两人相视而笑。 两人的字迹千差万别,摆在一起看差距更是直观得惨不忍睹,陆徽时还了笔回来,就看到沈今懿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菩萨,我只是字丑了一点点,但我的心是很诚的!您可千万不要嫌弃我呀。” 陆徽时轻笑,握住她的手:“菩萨不会嫌弃你。” 红色祈愿带缀满枝繁叶茂的老槐,在风中烈烈飘动,陆徽时将他和沈今懿的那一份绑在她指定的枝头。 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洒下,在地上落下一地浮动的金色光斑,陆徽时低头,看到沈今懿被光影点亮的面容。 她牵起他的手,眉眼间笑意晕开,看进他的眼睛里,“哥哥。” “我们会有很长,很好的一生。” (正文完) 文章开篇,我写了这篇是全糖小甜文,很巧合,会在情人节今天完结,一一和徽时的故事就写到这里了。 因为这本书被关进小黑屋将近一个星期,改动起来有风险,所以有错别字或者其他的小问题,也就不改了,怕再把自己改进去。t_t 很感谢一路追更过来的读者无尽的包容,感谢成全这一场一期一会的缘分。 之前说,准备了一点小礼物给一直追更的宝宝,粉丝月榜的33*77、吃瓜群众就……、陈开心福禄发,礼物总榜的最近在写书,卡北卡拉米、喜欢野蔷薇的……,几位宝宝vb私信我。(同名) 其他的宝宝,也可以抽奖,我发了vb,大家可以来参与一下。 (小礼物是一一和陆总在宣城买到的蓝色琉璃戒指。) 陆总的迈巴赫,大概一星期左右。 完成了这个故事,这一刻自己也有了失落感和空虚,突然也觉得好舍不得。 一一,我写着写着就会被她可爱到,她在我这里,同样没有一点不好。 徽时,在写“公主,恶龙比王子慷慨。”这句话的时候,因为是用上帝视角写下这句话,当时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共情到他的从前,以及他默默守护一一的很多年。 很苦吧,但以后都不会了,不会再是小苦瓜了。 最后,很感谢喜欢一一和徽时的大家。 山水一程,有幸相逢。 祝好。 乌苏泡仙贝/2025.2.14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