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奇怪男友》 第1章 《我的奇怪男友》作者:不嘻嘻【完结】 文案: [单元甜宠文] 1.古堡逃亡(微恐) 周姌一睁眼进入了危险系数为五颗星的玫瑰古堡副本。 古堡中处处诡异——长着兔头的管家、会吃人的玫瑰花、提着电锯的怪物…… 而古堡的主人却是个容貌秾丽、眉眼弯弯的少年。 他笑道:“姐姐,你的肤质细腻,最适合当我花园里的养料了。” #死亡剧本中的凶狠大boss实则粘人精#黑心莲美少年 2.假千金真少爷 谢知莺是个骄傲的“小孔雀”,她性子娇纵,惹人“生厌”。 她从未在意过。 直到那日,家里来了个穿着发白衬衫的少年——她是个冒牌货,“丑小鸭”才是真少爷。 更可怖的是—— 前不久她刚拒绝了真少爷的告白,并狠狠羞辱了他一顿。 #白切黑#疯批 3.兽人孕夫 林橙安下载了一个app,可以自行选择伴侣。 人类与兽人的结合普遍可见。 林橙安却觉得怪异。 因此她选择了看起来极为正常的约会对象。 却不想。 婚后伴侣扶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眉眼弯弯,笑得温柔,头上的兔耳朵因激动冒出。 #男妈妈#人外 4.<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nvzunwen.html target=_blank >女尊畸形审美 瘦弱矮小但貌美妻主x高大冷清但自卑夫郎 #女主穿书#痴汉 5.驯养高岭之花 品德优良的崔越溪被人囚禁了 ——是个瘦弱的女孩。 #斯德哥尔摩症#高岭之花变疯批#阴暗女主 6.性转牡丹亭 女装大佬阴湿男鬼杜丽娘x女扮男装天然呆书生柳梦梅 (灵感来源于汤显祖的《牡丹亭》,私设较多,请勿过深考究)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日常 脑洞 位面 单元文 主角视角:女主们 男主们 其它:人外,脑洞,合集 一句话简介:男友怪怪的,但香得可怕 立意:爱能跨越一切 第1章 无限流boss 周姌睁开眼时,富丽堂皇的宫殿映入眼帘。 欧式风格的古老建筑,数不胜数的玫瑰花蜿蜒盘旋,墙上挂着古老的壁画。 这里的每一处都奢侈至极,又诡异至极,与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天差地别。周姌险些以为自己误入了某个拍摄剧组的场地。 但这显然不是剧组。 “这什么鬼地方?!老子正吃饭呢,一睁眼就到这了?!”一个纹着花臂刺身的大哥皱着眉头,厉声道。 “我也是,该不会撞鬼了吧。”他身旁一个白领面露慌张。 剩下的人没说话,但面上的神情昭示着情况都一样。 周姌暗自打量了一番,算上自己,在场一共有8个人。 相同的情形,都是正在做着自己的事情,莫名其妙昏迷了过去,一睁眼就到了这里。周姌敛眉,没有说话。 几人如惊弓之鸟般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过了半晌,或许是见没古怪的事情发生,他们放下心来。 花臂男耸肩:“我当有什么,还不是自己吓自己。” 他大摇大摆地转了一圈,面露贪婪,这里的好东西可真不少,随便让他拿几样,带出去卖钱都够自己挥霍了。 花臂男跑到餐桌前,将上面镶嵌的珍珠费力抠下,塞进口袋里。 见此,剩下的人中有蠢蠢欲动的,但顾忌着这地方的古怪,依旧站在原地,只是紧紧地盯着花臂男。 周姌也在看他,按照小说或者电视剧的套路,“枪打出头鸟”,也好看看引他们来此的人是想做些什么。 嘶嘶的电流声响起,刺耳尖锐。 ——“欢迎尊贵的客人们来到玫瑰古堡。我是古堡的管家,你们可以叫我威廉管家。” 周姌闻声望去,只见大厅中央站着一位穿着燕尾服的男人,身材修长,姿态优雅大方,瞧着像一位礼仪得当的绅士,如果忽略掉他的兔头的话。 这人突然出现,让在场的几人都吓了一跳,周姌观察着他的身后,难道是有威亚在吊着他吗,不然人怎么会凭空出现。 让她失望了,背后空荡荡的,这人似乎的确是凭空出现的。 愈发诡异了。 一个女生悄悄道:“他头上的是玩偶头套还是真的啊。” “当然是假的啊,你傻不傻。” 周姌闻声看了过去,是身旁的一对小情侣,女生留着齐刘海,看起来乖乖的,男生清清爽爽的,两个人年纪都不大。 她暗自摇头,不对,是真的。 周姌一向视力很好,她敏锐地观察到头套与脖子的紧密相连,完美贴合,似乎便是长在上面一样。如果是头套,多多少少也会留下空隙。 除非这个古怪的地方有着更加先进的技术,不然,这便是真的兔头人。 想到这个可能,周姌心中警铃响起。 “主人已经许久没有接待过客人了,见到你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兔头管家眉眼弯弯,心情甚好。 他抬起脚尖,轻盈地来到人群中央。一双红眸慢悠悠地扫过几人的周身:“不对!上门拜访主人怎么可以空手来呢,如果让主人发现,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他温柔的笑容散去,一双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主人会生气的……” 他翻脸的速度之快。让在场的人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然不是空手来的,我们只是不知您家主人的喜好,还请您告知。”周姌忽然开口道,她的声音清脆,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他们似乎这才发现了这个“透明人”。 周姌穿着一件白衬衫黑裤子,头发散下,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看起来清爽大方。此时她看着兔头管家,神情从容,不卑不亢。 兔头管家闻言,狰狞的神情瞬间收起,面上又带上了温柔的笑意:“主人最喜欢玫瑰花……天呐!” 他忽然走到餐桌前,认真地数着,神情大变:“少了!少了六颗珍珠,该死的,是谁偷走了珍珠!” 他勃然大怒,兔头看向大厅中的人群。 倏忽,他勾唇。 “抓到了,该死的小偷。” 便见那兔头管家以非人的速度瞬移到心虚神情的花臂男身边,尖锐的牙齿露出,不待众人反应,咬上了他的脖颈。 “咔嚓……” 清脆的一声,花臂男的头颅滚落下来,眼里还带着恐惧与不可置信。 “呕……” 这一场面过于血腥,已经有人受不住吐了。 周姌面色苍白了一瞬,她的猜想是正确的,常人根本不会有这么尖锐的牙齿,世上也不存在这么完美逼真的头套。 兔头管家擦掉唇边的血迹,笑得端庄,他继续说道:“主人最喜欢玫瑰花,最好是带着露水的玫瑰花、散发着清香、最美的玫瑰花。” 众多要求提出,却无人敢多言,花臂男的下场已经血淋淋地摆在面前。 玫瑰花。周姌下意识看向周围装饰的众多玫瑰花,又立马摇头打消这个念头。 不会这么简单的,她现在多多少少捉摸出一些东西了,虽然不知为什么会把他们集合在一起,但这就相当于一个逃亡游戏,在场的人都是任务者,面前这个兔头管家便是npc,负责颁布任务,代价是…… 周姌看向地上滚落的头颅。 死亡。 她这样想,不代表着其他人会这么想。 听到要玫瑰花,有个俊秀的青年眼睛一亮,他立马跑到墙面处,悉心挑选了一朵,这朵是最美的玫瑰花,花瓣的形状似乎都经过悉心雕刻,青年自信勾唇。 他将其摘下,转过身来看到兔头管家,心里立马开始打退堂鼓,想到自己摘下了最美的玫瑰花,他咬牙,颤颤巍巍地走到兔头管家的面前。 恭敬地将这朵玫瑰花递上:“威廉大人,这是您要的吗?” 兔头管家将玫瑰花握在手心,眼里惊艳:“多么美的玫瑰花啊。” 果然,青年眼里闪过得意。 周姌微微挑眉,自己判断错了,难不成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兔头管家轻嗅着手中的玫瑰花,哀怨道:“客人们将这么美的玫瑰花摘下,可苦了养护它的管家。” 他抬起头,勾起唇角:“让我想想~”,兔头管家的目光落在俊秀青年身上,眸中亮光闪烁:“就由你来补偿我,好不好。” 青年神情大变,转身就跑,胳膊却传来剧痛,他绝望地大喊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胳膊被他咬断。 “咔嚓咔嚓……” 兔头管家咀嚼着胳膊,将其咬碎吞下后,他继续扬着温润的笑容:“还请各位客人尽快找到主人喜欢的玫瑰花。” 话落,他便凭空消失了。 周姌若有所思,她还是猜对了,因为没有取到主人最喜欢的玫瑰花,便受到了惩罚。不过,为什么这次只是将人的胳膊咬下,没有直接将其弄死呢。 第2章 方才那俊秀青年哀嚎地倒在地上,捂着自己断掉的胳膊止不住地哭泣,血液源源不断地流淌在地上,将脚下上好的羊毛绒地毯染成了红色,看起来好不瘆人。 其他的人看着这一幕,虽然有些动容,但却不愿出来淌浑水。 这时,一个女人蹲下身,她从背包里取出消毒用品和纱布,熟练地处理青年的伤口。 青年微愣,多看了她两眼,低声道:“谢谢。” 周姌没说话,默默地处理好,就站起身,独自坐在一旁。她也不是见人都救,尤其是在这个诡异的环境中,只是她似乎思索到一个规则。 兔头管家即使再生气,也没有将第二个做错事的任务者杀掉,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游戏的进行是循序渐进的,兔头管家即使再厉害,也有一种规则限制着他,致使他无法随心所欲地杀人。 简而言之,游戏的进行需要人的参与,而人数不能迅速减少,不然这个游戏的趣味性就会大打折扣。 方才那个兔头管家的口中一直念叨着:“主人会高兴”“主人会生气”。这个死亡游戏在主人眼里便真的是一场游戏,一切都由主人的喜好进行。 如果第二个任务者因失血过多而亡,不小心激怒了古堡的主人,后果会更加糟糕。 几人用余光瞥她。 这女人真是古怪。 周姌正思索着,身旁忽然凑过来一个小姑娘,是那个齐刘海,她睁着圆溜溜的眸子:“姐姐,你怎么随身带着医疗用品啊?” “习惯而已,带着有备无患。” 这不就用上了。 女孩哦了一声,她又问道:“姐姐,怎么感觉你一点儿都不怕啊?” 齐刘海早就发现了,这个姐姐看起来镇静极了,一定有什么保命的法子,她现下来搭话也是为了傍上大腿,多一份保障。 周姌轻笑一声:“怕啊,只是怕也没用,想办法出去才是真的。” 齐刘海想了想,又退回到她男朋友身旁了。 能注意到周姌的,当然不只有齐刘海一个人,没过多久,又有人来找周姌说话了,这次是一个女人,她看着很面熟。 周姌看着她的脸想了一会儿,才发觉她似乎是哪个公司的总裁。名声很大,周姌曾在报纸和电视上见过她。 女人紧紧地盯着周姌:“你是不是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回应她的是摇头。 周姌没说谎,她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她不慌不忙的,只是因为她知道急也没用,越急死得越快,前面那两个被惩罚的任务者不就是这样吗。 女人又换了一种说法:“你有什么办法拿到那兔头人口中最美的玫瑰花吗?” 周姌想了想:“我暂时没有思绪。不过他提到带有露珠的玫瑰花,只有清晨时,才会有露珠的出现,不如明早清晨看看是什么情况。” 女人神情较缓,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姌,没再说话。 周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她没必要再深究下去了。 随着兔头管家的离开,周遭的一切都寂静了下去。就连疼得哎呦哎呦的俊秀青年也不说话了,每个人盯着脚面,思索着如何才能逃离这个古怪的城堡。 众目睽睽之下,周姌忽然坐到了餐桌上,从容不迫地拿起刀叉开始吃饭。 一旁的众人:“……” 女总裁面露不忍,提醒道:“你怎么这么大胆,这里的一切都碰不得。” 花臂男因为偷了珍珠丧命,俊秀青年因为折断了玫瑰花丢掉胳膊,这女人看着聪明冷静的,怎么忽然做起这种糊涂事了。 周姌依旧自顾自地吃着,别说,她吃饭的姿态优雅,却看起来令人食欲大涨。几人不由默默咽了下口水,后知后觉自己也饿了。 他们一转头,便看到了兔头管家狰狞着脸,出现了。 完了! 不忍看到再次血溅的场面,有人悄悄闭上了眼。 兔头管家气得哆嗦:“你!你!你!怎么敢吃的?” 周姌擦干净嘴巴,抬头看他:“您说了,我们是来拜访您家主人的客人。主人家为客人准备吃食不是应该的吗?让远道而来的客人饥肠辘辘似乎有失礼仪了。” 兔头管家转念一想,似乎的确是如此。他柔和神情:“是我考虑不周了。几位客人快请坐吧,桌上的美食都是我们主人为您准备的,还请尽情享用。” 于是,方才还忧郁的几人懵逼地坐在了餐桌上,看着桌上的美食,顺从内心地吃了。 不管了,先填饱肚子要紧。 第2章 无限流boss 其他人正吃得开心,餐桌上一扫先前阴霾的氛围,周姌已经吃饱了,自己起身去查探古堡。 她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虽然这次用小聪明逃过了兔头管家的惩罚,但周姌心知肚明,倘若那兔头管家出手,自己的下场不会比前两个任务者好过。 所以,要先摸清这个古堡的来头。 大厅位于古堡的一楼,角落处蜿蜒的旋转楼梯通向二楼。或许,二楼有她想知道的东西。 周姌眸色渐深。 说不定那所谓的古堡主人就住在二楼。 想到这个猜测,周姌不自觉摸了摸楼梯扶手,心跳如雷。这个古堡处处透露着诡异,管家是个兔头人,主人又会是什么妖魔鬼怪,该不会长着一个青面獠牙的头颅吧。 她顺着盘旋的楼梯向上看,目光顿住,楼梯上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女孩五官精致,气质雅然,一双眼眸中满是天真无邪,怀里抱着一个小熊玩偶。两人对视上,女孩眼里闪过讶然与惊慌。周姌再看去,已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 楼梯上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小女孩。周姌蹙眉,她无法将这个看起来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女孩与古堡主人相对应,只当她或许也是任务者。 这么小的任务者吗? 周姌困惑,那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 想不明白,她便将这人抛之脑后。望着楼梯,周姌没多犹豫,果断转身离开,开玩笑,一个管家就这么厉害,他的主人也定当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还是不要作死了, 她放弃了打探二楼的心思,选择先查探一楼大厅。 周姌的目光停留在墙壁上的壁画,先前只注意到墙上有壁画,第一眼只觉美轮美奂,现在仔细观察,才心下一惊。 壁画上满是杀戮的意味。男人举起刀剑,砍下对面人的头颅,血液肆意绽放,男人脸上扬起骄傲的笑容。 顺着这幅看下去,其余皆如这个意味。无论是什么生物,都传递着杀戮与黑暗的气息。 倒也符合这个诡异古堡的风格。 她又将目光放在四处蜿蜒盘旋的玫瑰花上。兔头管家说主人最喜爱玫瑰花,这倒不假,古堡中玫瑰花的痕迹随处可见,甚至古堡也叫做玫瑰古堡。 周姌不由得勾唇一笑,该不会古堡的主人也叫做玫瑰王子或者玫瑰公主吧。 她的笑容忽然一顿,深深地看向玫瑰花,情不自禁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花瓣,红得妖艳,果然是血。 周姌抿唇,垂眸看向手指上的血迹,怪不得玫瑰花长的这么旺盛,原来是用血液供养着它。 至于是什么血,她也不想过深探究了。 又走到了这个盘旋的楼梯处,周姌叹了口气,她抬起头时,眉头蹙起。 又是那个穿着纯白裙子的女孩,只是,这次她不是一个人。 一个男人笑得淫/邪,他正在脱女孩的裙子,那女孩像傻了一样,不反抗也不做声,呆呆愣愣的。 周姌一贯不喜惹事,但面对这种恶心的男人,她实在很难忍住不给上一拳。 男人背对着周姌,只觉一股力道袭来,自己的衣领就被攥了起来,他的视线与周姌对上,怒火袭来。 “你干嘛!放开我!” 周姌冷笑出声,“啪”的一巴掌打了上去,声音极响。 男人的脸上顿时涨红一片,他被打得头脑发懵。 周姌的力气很大,与她文弱的外表相反。她很庆幸自己的力气大,足以保护自己,在遇到不公时,直接将对方扇出二里地去。 “我问,你在做什么?” 男人的面色青紫一片,他冷声道:“关你什么事!” 周姌垂眸看他,眸色极冷:“没记错的话,你似乎是个老师,我从不知道,负责教书育人的老师竟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其他任务者自我介绍时,周姌坐在一旁,但也听了几嘴,记得这个看起来斯文的男人职业是教师。 没想到,背后是这个德行。 男人闻言有些心虚,他眼里闪过狠厉,却畏惧周姌,他也记得她,敢和那个兔头人较量的人。 他咬牙,挣脱开周姌的禁锢。 “行了行了,我就是开个玩笑。”话落,他连忙抬脚跑了,背影慌乱。 周姌的目光落在那个穿裙子的女孩子身上,她依旧神情懵懂,似乎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随着周姌牵住她的手,小女孩的目光终于回神,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停了好久,又移到对方的脸上。 第3章 “以后有异性掀你的裙子,就要大声呼救。”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怎么来到这里的?”周姌追问道。 小女孩歪头看她,唇边含笑,没说话。 周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是不会说话还是不想说呢,算了。 她松开手,准备下楼,手却被人再次拽住。 “你想和我一起走?” 女孩点点头。 周姌蹙眉。她不是烂好人,救了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眼下这个境况,她已经是自身难保,再带个拖累,只会耽误任务的进行。 她张口想拒绝,在对上女孩圆圆的一双水眸时,忽然定住了,周姌叹了口气。 “好吧,但我先说好,只能带你几天,等你适应了,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可以吧?” 女孩扬起笑容,使劲点点头。 周姌将人牵着下楼,手忽然被挣脱开,她疑惑地看去,便见女孩跑回楼道口抱起那只小熊玩偶,用脖颈蹭了蹭它,这才心满意足地走过来,又牵起她的手。 周姌心一软,果然还是小孩子。 随着两人的身影远去,蜿蜒盘旋的玫瑰花缩了回去,花上生着的血盆大口也渐渐闭合,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美好。 周姌还在思索兔头管家口中的最美的玫瑰花。 虽然心里想着露珠所指的线索在清晨,但万一不是呢,越早完成兔头管家的任务,危险就越少,不确定性太多了。 身旁的小女孩安安静静地待在她的旁边,不说话也不玩闹,看着像一个漂亮的玩偶。 “啊!救命!!!” 远处传来呼救声,周姌眉头一跳,连忙赶了过去。 眼前的一幕令她面色苍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安静盘旋着的玫瑰花竟然生出血盆大口来,它锋利的锯齿将男人吞了进去,随着咀嚼声的响起,求救声越来越小,逐渐消失。 “扑通”一声,白骨被吐了出来。 周姌第一反应是转头,将小女孩的眼睛遮住。 小孩子可不能看这些,要被吓出精神病了。 她没看到,手掌下小女孩的嘴角翘起,眼里满是得意,哪里有半分被吓到的模样。 任务者齐刷刷地都跑来了,有快的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青白,慢点的幸运些,没能看到这一幕。 八个人中,死了一个花臂男。 只需抬眼一看,便知道被玫瑰花吃掉的是谁了。 “是李秤。” 女总裁白着脸道。 那个男老师,也是猥亵小女孩的那个人渣。 “花怎么会有嘴巴!还会吃人!” 齐刘海捂着嘴大声喊道。 周姌压下心头的恶心之意,说道:“这个地方很邪乎,花会吃人也不是不可能。” 一旁默不作声的白领男哆嗦道:“那个管家叫我们摘玫瑰花,这还怎么摘,别说找到最美的玫瑰花了,刚一靠近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话落,所有人都沉默了,脸色难看极了。 “外面可以出去吗?” 周姌忽然说道。 外面?众人神情奇怪,他们刚睁眼就被困在了这个古堡里,理所当然,就认为门被锁死,不会放他们出去,自然也没试过开门。 不过,这倒是个新奇的角度,或许真的可以出去。 这个猜测让他们心头点起了希望的火苗。 “一起走。”女总裁低声道。 在八个人里,周姌最沉稳,但女总裁的领导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她一说话,让别人情不自禁就想要跟着她的指令来。 他们来到门口,周姌打头阵,她试着推门,竟然,真的开了。 “哇!” 有几个人捂着嘴,眼里闪着激动的光。 就连女总裁脸上都带了笑意。 她忍不住上前看了眼周姌,却看到女人一脸冷淡,甚至蹙起了眉头。 女总裁心里打鼓,难道有什么异样? 周姌的确不欣喜,这似乎太简单了,往往越简单的事情背后都有些古怪的地方。 果然,推开了门,迎面而来的是高大的围墙,围墙将城堡笼罩在其中,门开了,只是打开了另一个囚牢的钥匙。 不过,倒是有意外收获。 城堡外面依然生长着密密麻麻的玫瑰花,这个玫瑰花园比城堡里的玫瑰花生长得更为茂盛,更加美丽。 齐刘海原本缩在男友怀里,立马跳了出来:“那个管家说的最美的玫瑰花,肯定在这里面吧!” 似乎是这个理。 只要是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里的玫瑰花更加美丽。 不过,难题就来了,这么多的玫瑰花,看得人眼花缭乱,哪一朵是最美的一朵。 女总裁冷声道:“你们别忘了花是能吃人的。” 对!玫瑰花可以吃人。 原本欣喜的众人顿时白了脸,先前李秤的死状还历历在目,眼前的已经不是一片美丽的玫瑰花园了,而是大片大片生着血盆大口的玫瑰怪物。 与他们心中所想不同,周姌盯着那成片成片的玫瑰花园,忽然想起了玫瑰花瓣上的血迹,她先前只以为玫瑰花的娇艳是用血液浇灌的,现在才恍然发现,玫瑰花是用血肉滋养的。 一个疑问浮上心头。 既然这花会吃人,为什么先前第二个任务者摘花时没有出现巨口,今天她摸花瓣时也安然无恙。 周姌若有所思,难不成这花的意识也能被人操控。 第3章 无限流boss “对了,这是哪来的小孩?”女总裁看向周姌旁边,皱起眉头。 “捡的。”周姌神情淡淡。 女总裁:“……”。 ——“客人们怎么跑出去了,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兔头管家如鬼魂般出现在众人身后,笑眯眯道。 “哦,对了,忘记提醒各位客人了。我们古堡每晚八点按时休息,所有人都要回到房间里,不可以在房间外面逗留,有贵客拜访主人,切记哦,不可在房间外面逗留。” 话落,他又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 周姌眼尖地发现,立马扬声道:“您似乎还没有给我们分配房间。” 兔头管家愣了一下,笑道:“二楼左侧是客房,客人们可随意选择,右侧是古堡的禁忌之地,可不要因为好奇心跑去哦,会死得很惨的~” 这次,他彻底地离开了。 女总裁靠近周姌,低声问道:“你怎么看?”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人很是放心,甚至隐隐有些依赖之意。遇到事情时,总想着和她商量一番。 “你又有什么想法呢?”周姌反问道。 “我?”女总裁突然被问到,有些惊诧。她想了想,“兔头人口中的‘贵客’应该是个危险人物,古堡的休息时间也很奇怪,八点似乎有些太早了,还有就是,二楼右侧里面会有什么,才能被称为禁忌。” 周姌点点头,笑道:“我和你想得一样。” 旁边有人在扯她的袖子,周姌垂眸,看到女孩仰头看她,她笑了笑:“现在离八点不早了,大家先进去吧。” 没人异议,一行人又进了古堡。 出去后,非但没感受到自由,反而有种更加压抑的感觉,眼下进去了,又是另一种痛苦。 有人撑不住,悄悄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们到底做错什么了,要受这种罪。” 有抽泣声响起。 忧愁的氛围顿时笼罩了周围。 周姌抬眸,看向壁画,古老神秘,又血腥戾气。她昏迷的前一刻还在追剧,下一秒就来到了这个诡异的地方。她喜好悬疑探案题材,痴迷于诡谲的脑洞,来到这里后,她发现自己诡异得没有产生恐惧心理,甚至有些乐此不疲。 这种与死亡、恐惧、非人感打交道的感觉比她在二十一世纪无聊的生活舒畅得多。 周姌垂眸,瞳色渐深,眼里隐隐的激动。 她会保住自己的性命,然后逃离这里。 女总裁仰头数了数:“二楼左侧一共有十个房间,我们这里一共有……”,她多看了一眼周姌旁边的小女孩,“七个人,一人一个房间如何?” “不行。我得和我男朋友在一块。”齐刘海率先抗议,她吓得一张小脸青白,缩在男友身后,她男友经历了这么多也吓得不轻,与其说一人护着另一人,倒不如说两人抱头取暖。 周姌看了眼身旁紧紧握着自己手的小女孩,无奈道:“或许我也该和她一个房间,她年纪太小了,会害怕吧。” 女总裁想了想,又看了眼其余瑟瑟发抖的众人:“那就两个人一个房间,正好相互有个照应。” 话落,众人神情微缓,连忙点点头。 周姌若有若无地看了女总裁一眼。 如果这样划分的话,周姌和小女孩一组,齐刘海与男友一组,剩下两个男生——断臂的俊秀青年和白领男一组,独留下女总裁一个人落单。 第4章 不过她看着并不在意这些,周姌便没再管了。 几人各自进了房间,没过多久,古堡响起了钟声。 “咚——” 周姌看了眼屋中的钟表,八点了。 她正襟危坐着,手悄悄地按着腰间别的匕首,这还是在探查古堡时发现时,有总比没有强,好歹有个自保的能力。 等了半晌,都没听到有什么动静。 周姌的目光落在乖乖坐在床上的小女孩,她很安静,很乖。注意到周姌看过来,她扬起嘴角,笑了笑。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摇摇头,不说话。 周姌挑眉,坐了过来。她仔细盯着小女孩的眉眼,真的生得很俊。浓眉大眼,唇色很红,五官意外得立体,组合在一起又有一种独特的柔和感。就是嘴唇很薄。 小女孩被她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羞涩,她移开目光,脸上浮上了红霞。 “你跟着我姓,叫周雪云怎么样?” 这女孩像雪一样洁白,又像云朵一样飘渺。 她点点头,顿了一晌,又笑了笑。 周雪云不说话,但很爱笑,笑起来像花一样美好,周姌觉得自己心不热,但是面对周雪云时,还是忍不住心软。 房间似乎隔音很好,周姌看向钟表,此时已经八点半了,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异样。她又觉得该耐心地等等,兔头管家口中的“贵客”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雪云忽然跳下床,手落在门把手处,周姌瞳孔一缩,连忙将人拉开:“你要做什么?不能出去的。” 八点以后,严禁在房间外面逗留。 这一条,兔头管家特意提起,她虽然觉得这个兔头人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万一出去后真的有什么难以想象的危险呢。 周雪云面露难色,她指了指自己的下身,窘迫得脸通红。 周姌立马想到了:“你想上厕所吗?” 女孩点点头。 周姌回头看了眼,厕所在走廊处,房间里没有厕所。 她忽然走到桌子上,拿了一个瓶子:“你凑合着用一下,现在实在是情况不允许,为了安全着想,委屈一下。” 周雪云看着她手中递过来的瓶子,这下脖子也红了。她摇摇头,爬上床,用被子将头盖住。 小姑娘脸皮薄。周姌可以理解,她笑了笑,没多在意。 这一晚上,她耐心地等候着“贵客”,仔细聆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可惜,一无所获。 后面,她便上了床睡觉了,不过,她睡觉一向是浅眠,平时一个闹钟就能叫起来,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心里更加警惕。 朦朦胧胧间,她感觉到一个软软的身子缩在自己怀里,温热的呼吸洒在脖颈处。 周雪云此时的面色很平静,完全没有先前或娇羞或天真的模样。她看着周姌的睡容,唇角勾起弧度。 她的笑意越来越大,手指悄无声息地攀上周姌的脖颈处,慢慢收紧。 周姌微微蹙眉,胸腔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忽然睁开了眼,周雪云吓得立马将手松开。 女孩白净的脸颊燥红一片,眼里浮上泪光。 “害怕吗?” 周雪云点点头。 周姌将人拥入怀里,轻拍着她的脊背,哄着她入睡:“没事的,不怕不怕,有姐姐在你身边呢。” 女孩唇边的笑意渐渐消散,眼里浮现怔意。 渐渐的,她睡了过去。 周姌左手轻柔地拍着周雪云的脊背,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看来她是真害怕,使这么大力气搂自己的脖子,力道再重点儿她感觉自己脖子都要断了。 一夜好眠,出去后周姌还疑惑心想昨夜似乎安静得有些可怕。 推开门后,她的心头发冷。 只见齐刘海趴在地上,止不住地哭泣,声音极其悲惨,她的身上都是血,将人完全地笼罩住,已经分不清原本衣服的颜色。 其他人接二连三也出来了,看到眼前这一幕纷纷白了脸。 女总裁将齐刘海扶起,这才发现她竟是没了一条腿和一条胳膊。只剩下空荡荡的袖口。 “发生什么事了?” 女总裁冷峻着神色。 “……电锯……杀人狂……” 齐刘海怔着神情,断断续续地说着。 她忽然神情一变,大叫道:“要杀我们!要杀我们!!死了!!死了!啊!” 周姌微微蹙眉,齐刘海现在的精神状况已经非常不好了。 “你男朋友呢?” 两人一向形影不离,怎么现在不见人影了。 “男朋友?”齐刘海怔住,忽然大哭出声:“死了!死了!” 众人神情一变,女总裁连忙让两个男生把齐刘海先扶走。 她向前走,周姌跟了上来:“一起。” 女总裁一愣,点点头。 两人进了齐刘海和男友的屋子,皆捂着嘴作呕。 她们已经是队伍中最胆大的人了,现在看到眼前的一幕依旧难以接受。 屋子中到处都是血,齐刘海男友倒在血泊中,已经看不出人形,只能说是残骸。这边丢着胳膊,那边丢着腿,身体被分成无数个碎块。 周姌强忍着恶心看了一眼,伤口整齐,看起来的确像是电锯所为。 “他爹的,又是会吃人的兔头人、玫瑰花,又是拿着电锯的杀人狂,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女总裁唾骂了一声。 两人神情都很难看。下楼后,两个男生说齐刘海一直疯疯癫癫的,安抚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现在睡着了。 剩下的人坐在一起,沉默、寂静。 原本的八个人,不算受伤的,死了三个,现在加上周雪云,仅剩下六个人。 这是来到玫瑰古堡的第二天。 周姌垂眸,如果把这个地方称作死亡游戏,她可以给它的危险程度打五颗星。 更恐怖的是,真正的大boss甚至都没有出现。 白领男和断臂青年对视一眼,忽然开口道:“我觉得我们得摸清楚为什么他们会被电锯男袭击。” 说得不错,他们不能自怨自艾下去了,必须得振作起来,更好地面对后面的挑战。 周姌想了想,说道:“昨晚我没有听到一声动静,很安静。” “我们也是。”两个男生说道,想到这里,他们挠挠头:“昨晚本来还很有警惕心,后面太困了,我们就睡得很沉,一觉睡到天亮,接下来就是这件事了。” 几人看向女总裁,她沉默了一下,垂下了头:“我……也没有听到,我一晚上都没睡。” 被兔头人的话吓到,她心生警惕,反正以前为了工作也通宵过,这次她索性不睡觉,就算这样,她也依然没听到声音。 这实在奇怪。 砍人那么大的声音难道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吗? 第4章 无限流boss 眼下他们再怎么猜测都没用,只能等齐刘海醒来再进行询问。 女总裁见周姌静默在一旁,她凑了过来:“你想到什么了吗?” “古堡杀人应该是有规律可循的。” 这话吸引了其他两人,他们重复了一声,对视一眼,连忙坐了过来。 “什么规律?”白领男紧紧地盯着周姌,面露紧张,事关生死,他没办法不急。 周姌倒也没卖关子:“第一次,花臂男因为偷了古堡的珍珠被咬下头颅。” “第二次,你,因为给错了玫瑰花,被咬断了胳膊。”她说着看向断臂的青年,青年闻言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袖口,神情黯然。 “第三次,男老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玫瑰花吞下。” “第四次,便是这次,齐刘海和男友遇害,一死一残。如果我没猜错,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贵客来访的时间。” 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白领男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有犯了错误才会受到惩罚。” 周姌说道。 女总裁闻言眸色渐深:“昨晚兔头人提醒过我们,晚上八点以后不能在房间外面逗留。” “对,这显然是古堡的禁忌,我们昨晚都在屋子中,所以无事发生,他们遇害或许就是因为触犯了这个禁忌。” 周姌点点头。 白领男正心悸中,他移开目光,忽然看到了旋转楼梯道口站着的女孩,一身白裙,面色惨白,冷淡着神情,看起来好不瘆人。 他瞪大眼睛:“啊!” 几人立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周姌扬眉,挥手道:“雪云,快过来。” 周雪云扬起笑容,怀里抱着小熊玩偶,噔噔噔地跑下了楼梯。 原来是那个一直跟在周姌身旁的小女孩啊。 几人皆松了口气。 白领男捂着胸口,喘息道:“吓死我了。” 他看向周雪云,目光落在她冷淡又空寂的眸子上,神情一滞,这小女孩也真够邪乎的。 周姌咦了一声,她比划了一下:“雪云,怎么感觉你好像长高了。” 第5章 之前还在她的胸口处,怎么一夜过去,就长到她肩膀这里了。 女总裁没太在意,解释道:“小孩子正在发育期,现在的孩子都长得快。” 断臂青年笑道:“对啊,我有个上小学的表弟,已经长到180以上了,出门时还有女生找他要微信,结果一看脖子上还戴着红领巾呢。” 他们听后都笑了。 这个话题太接近现实生活了,与眼前这个诡异又恐怖的古堡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心里的重压都释放了些。 ——“客人们都起床了啊,真是勤快呢。我给客人们做了早餐,快来吃吧。” 兔头管家笑意盈盈,端着一盘鲜肉放在餐桌上。 这个兔头人神出鬼没的,到颁布任务时突然就冒出来了,吓人一大跳。偏偏他的话又非常有用,很有可能与古堡禁忌有关,更别提他本身强悍的实力。 几人坐在餐桌上,看着那盘鲜肉神情难看。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今早死亡现场的视觉刺激,现在他们看到肉就生理不适。 兔头管家盯着他们,唇边含笑,催促道:“客人们是对我做的早餐不满吗?怎么不吃啊。” 白领男看着那肉,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却被打了一下,他恐惧地看向兔头管家。 兔头管家眉眼弯弯:“这位客人怎么这么不讲究,吃肉当然得用刀叉啊,怎么可以直接用手抓。” 他贴心地将刀叉分发给几人。 现在又没人动了,兔头管家唇边的笑意渐渐凝固:“吃啊,为什么不吃!” 他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几人,眼里的杀戮与残忍之意不言而喻。 白领男受不了了,他拿起刀叉迅速叉了一块肉放在嘴里,没咀嚼几下就吐了。 他吐得晕头转向的。 兔头管家却不生气,反而笑意更浓了,他看向剩余的人:“你们怎么不吃?” 女总裁犹豫了一下,正想吃,却被周姌不动声色地拦住。 “我想威廉大人似乎误解了,我们那里的习俗是只吃熟肉,这肉瞧着还带着血丝,分明是生肉。虽然有句话叫做‘入乡随俗’,但我们毕竟是您家主人的客人……” 她没继续说下去,兔头管家却理解了。 他神情沉了下去,却只好慢吞吞地将肉收了起来,眼里带着几分遗憾。 “好吧,看来客人们要一直饿到下午了,到时我会做好熟食等待着客人们。” 兔头管家的目光移向周姌,眼里的恶意毫不收敛。 等人消失后,女总裁看向周姌,低声谢道:“多亏你救我。” 这肉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兔头人又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再联想到昨夜齐刘海与男友遇害,兔头人端来的这盘肉是什么成分不就一目了然了。 强逼着他们吃自己的同胞,真是好狠的手段。 “你能救人!”白领男阴狠着眸子跑到周姌身旁,“你是故意的!为什么非得在我吃了以后才出手,你就是故意的。” 周姌神情淡淡,微微蹙眉:“我没有义务救你。” 白领男脸色狰狞了一瞬:“好!好!” 他狠狠瞪了一眼周姌,就转身离开了。 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周雪云看着他们,嘴角勾起弧度,眼里闪过兴味。 女总裁愣了愣,她歉意地看向周姌:“这……” 周姌没多在意,她站起身,牵着周雪云的手离开。 正走着,手忽然被晃了晃,两人停下。 周姌疑惑地看向周雪云:“怎么了?” 女孩长高了不少,她抬起手将周姌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扬起,让她笑了起来。 周姌心头一暖,她这次自己笑了,眼里都是毫不收敛的笑意,见此,周雪云便放下了手,也跟着笑。 其实她没有生气,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她生气。 她只是在想着古堡的事情,所以神情看起来比较严峻。不过周雪云这一举动的确温暖了她的心肠,相比于成人的勾心斗角,小孩子总是天真无邪的。 周姌伸了个懒腰:“走吧,找找线索。” 当务之急是找到有关古堡主人的线索,有了线索,便能更准确地找到最美的玫瑰花。 兔头管家从没说过这个任务期限在哪里,也从不催促他们完成,但周姌能猜到,这个期限定是不长的。客人来主人家里拜访,却是空手而来,主人大发雷霆,客人承诺说会找到主人最喜爱的东西,主人因此暂时消气。 所以,玫瑰花当然要越快找到越好。不然,主人的怒火将会翻倍翻倍地袭来。 她们先去了古堡二楼左侧的客房,说是客房,其实每间都装修得很豪华,昨晚进来时她还以为误闯了主卧,不过这倒是与这个奢侈的古堡很是适配。 周姌弯眸:“我猜,这个古堡的主人是某个世纪的贵族。” 周雪云闻言也笑着。 眼里闪过浓雾般的恶意,让这个女人猜到了呀。 真聪明。 周姌在客房里翻找着,她在抽屉里找到了很多报纸。 第一眼注意在了时间上,都在公元25年左右,周姌扬眉,难不成真让她说对了,这个古堡属于几千年前的产物。 报纸很杂乱,她将它们都展开,大致扫了一眼。 基本都是很无聊的八卦,某个大家族和某个大家族联姻了,哪个伯爵的妻子出轨了…… 周姌没想到几千年以前的人也这么八卦,她随意地翻过。 手指忽然停顿在某一张报纸上,无他,实在是太显眼了,上面的标题被画了巨大的红圈,她想不注意都难。 “莱昂奈尔家族背后竟有这么一段狗血的故事!!!” 周姌:“……” 话说千年前和千年后的记者都一个芯子吗?怎么取标题都一股浓浓的哗众取宠的味道。 她往下看了看,大致意思是,莱昂奈尔家族的当权者,也就是王朝的伯爵在娶妻生子后又爱上了妻子的妹妹,他的妻子也不甘示弱,与伯爵的哥哥勾搭上了。 这不纯纯□□风。 周姌一时咋舌,没想到千年前的欧洲贵族也玩得这么花。 报纸那么多,只有这一条被重点圈画,难道玫瑰古堡的主人是莱昂奈尔家族的? 她的身后,一支巨大的藤蔓慢慢爬开,藤蔓上的玫瑰花摇曳生姿,血盆大口欣然张开,朝着周姌的背后袭来。 周雪云在一旁眉眼弯弯,双手背在身后,歪头看着那花越爬越近。 却见一阵风吹过,周姌冷峻着神色转过身,她拿起匕首狠狠地插了下去,正中玫瑰花。花瓣洒落一地,那巨口被迫合拢住,藤蔓咻得一下缩远了, 周姌拿起匕首看了看,虽说这匕首看着锋利极了,事实上她也没抱多大希望,甚至想过她的胳膊和匕首一并被那巨口吞并了的情况,没想到那玫瑰花看着声势浩大,竟然是个脆皮的,只是用匕首挥了一下,就死光光了。 一旁的周雪云神情诡异地扭曲了一下,继而恢复正常。 她连忙跑过来,担忧地看着周姌。 周姌由着她抬起自己的胳膊,左右打量。 然后在她确认自己没受伤后,摸了摸她的头:“我没事,你别担心。” 周姌站直身子,观察了一下四周,客房能提供给她的线索少之又少,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谁会把自己的信息都放在客房呢。 想要找到关键线索,还是得去主卧。 想到兔头管家说的:“二楼右侧是古堡的禁忌。”那里应该就是古堡主人的住处了,周姌一时又有些犹豫。 眼下的情况就是触碰了古堡禁忌会死,不触碰也会死。 真是左右为难。 “周姌,人醒来了,你快下来。” 楼下传来喊声。 第5章 无限流boss 齐刘海此时正安静地坐在大厅沙发上,其他人围着她坐了一圈,目光关切。 比起今早的癫狂模样,她现在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清明了。 周姌见此拉着周雪云坐在一旁,没有出声。女总裁看到周姌过来,视线与她对上,点了点头,方才就是女总裁在楼下喊的周姌。 女总裁偏过头,紧紧地盯着齐刘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刘海闻言平静的面容渐渐破裂,她的眼神呆滞又恐惧。 “昨晚……昨晚……” 她重复了好几句,就是说不出话来。见此,白领男先按捺不住心情,“欻”的一下站起身,忍不住催促道:“你快说啊,到底怎么了?!” 他瞪着一双眸子,神情焦急又癫狂,比起精神状态恍惚的齐刘海更像被逼疯了一样。 齐刘海立马被吓得失声,用手捂着脸。 女总裁微微蹙眉,就连一旁的断臂青年也不赞同地摇头。他这个举动太冲动了,齐刘海经历惊吓后好不容易平静一些,再把人吓到说不出话来,对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没事没事,你不用急,慢慢想。” 第6章 女总裁耐心安慰着。 齐刘海抖动的肩膀渐渐平缓下来。 白领男只好愤愤不平地又坐了回去,一脸不耐地看着齐刘海。 “昨晚我和子昇待在房里,哪里也不敢去。但是子昇突然想上厕所了,我们在房间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厕所,只有外面有厕所。顾忌着兔头人口中的禁忌,子昇硬是憋着,但是……” 齐刘海神情变得很焦急。 “但是我半夜突然醒来,发现身旁的子昇竟然不见了!我怕极了,就赶紧起来找,门开着,我就扒在门口探头,紧接着……”,说着说着,她的神情变得很惊恐:“我看到一个拿着电锯的男人在疯狂地砍着子昇,到处都是血,漫天的血……” 齐刘海开始流泪。 几人的目光有些不忍起来。 忽然听见周姌问道:“那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对!齐刘海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都没了。 闻言,她面色灰败:“我被电锯男发现了,但是因为我只有一半身子在外面,所以他只砍了我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这倒是可以说得通。 “那就了然了!八点以后不能在房间外面逗留就是古堡的禁忌,只要出了房间就会被电锯男杀死。”断臂青年斩钉截铁道。 这话获得了其他人的赞同。 女总裁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周姌:“你觉得是这样吗?” 周姌微蹙的眉头抚平,笑道:“我觉得是这样。” 她将目光放在齐刘海的脸上,有些困惑。似乎是这样,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看清那个电锯男具体有什么特征吗?” 听到周姌的问话,齐刘海仔细思索着,她的神情变得痛苦起来:“他……个子高高瘦瘦的……穿着一身黑衣服,拿着一个电锯……其他的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周姌点点头,拉着周雪云离开了。 她去了楼上的客房,只是,这次她没直接进去搜查。而是站在了门口。 “我扒在门口探头……” “电锯男发现了我,但是只有一半身子在外面,所以他只砍了我一条胳膊和腿。” 齐刘海的话还在耳边。乍一听很有道理,细想之下漏洞很多。 周姌沉着脸,她选择亲身验证这句话。 依齐刘海所言,她醒来发现男友不在身边,而房门开着。她就扒在门口探头看去,周姌将头伸了出去。 正好目睹了电锯男杀害男友的场面。 齐刘海会怎么样?她会捂着嘴,瞪大眼睛,极为恐慌。 恐慌之下,定会发出一些动静,这便会吸引电锯男的注意,齐刘海害怕极了,想要逃跑,脚却因恐慌动不了,她只好尽量将身子缩在屋内。 如果按她的说法,留了一半身子在外面,胳膊、腿被锯掉,那就是侧身躲着。 周姌侧着身子,一半露在外面,一半位于屋里。 那她的半个头难道不算半个身子吗?那杀人不眨眼的电锯男难道会因为怜香惜玉放过了她的半个头,只砍了胳膊和腿,周姌绝对不会相信的。 只有一种可能,齐刘海在撒谎。 不过她的话不能全信,倒也不能不信。毕竟齐刘海被锯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以及被切割成碎块的男友也能证实的确有电锯男的存在。 周姌的目光忽然落在不停落泪的周雪云身上,她将背包取下,掏出里面的纸巾,递给了周雪云:“怎么了?是不是害怕了。” 周雪云将纸接了过来,擦着眼角的泪珠。 她的眼里含着畏怯,眼神随着周姌的背包移动,罕见地透出了几分好奇之意。 周姌注意到了,她微微挑眉:“想看我的包吗?” 女孩眼睛一亮,使劲点点头。 包里没什么东西,都是日常生活中重要的物件。周姌平时出门都会把它背着。 没想到人被传到这里,竟然将手边的包也运了过来。 她随手将包递给了周雪云,女孩在里面翻找着,她的眼里满是好奇与兴味。 她掏出了一瓶酒精和一卷纱布。正是这救了断臂男,减少了因失血过多而亡的可能。 周雪云将酒精瓶盖摸索着打开,刺鼻的味道袭来,她闻了一下,皱起眉头,难闻,她又盖上了。 又将纱布拿起,长长的一串掉在了地上。 周雪云疑惑的眼神看向周姌,周姌耸肩,认命地过来将东西收拾好。 周雪云还在翻找着,她又掏出了几块压缩饼干。这些饼干吃起来很噎,但饱腹感很强。周姌小时候家里很穷,实在是饿怕了,工作后有钱养活自己了,也习惯性会在背包里备着压缩饼干。 这玩意在现在可有大作用。那兔头管家时不时发个神经给他们送来不能吃的饭,周姌就指望着它来渡难呢。 周雪云垂眸看着饼干,她能感觉到这是什么,和糕点很像,但是它的包装很奇怪。她的手指细细地滑过饼干的包装,她很聪明,凭借着上方与其他地方不同的锯齿状撕开了包装。 女孩扬起下巴,神情一时有些自矜。 她慢条斯理地将饼干塞进嘴里,没咬两下,就吐了出来。 周雪云面露嫌弃,这什么难吃的糕点,硬的像男人的皮带,实在难以下咽。 周姌一时没看住,她就将几块压缩饼干丢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碎了。 周姌:“……” 总算知道为什么总有人抱怨熊孩子难养了。周雪云一直以来都乖乖的,她还庆幸自己不用多操心,原来是熊孩子的属性还没激活。 不过,周雪云难道没吃过压缩饼干吗? 刚才她面对酒精和纱布的样子也很奇怪,现在也是,周姌狐疑的目光放在女孩身上。 她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吗? 所有的任务者都来自于二十一世纪,来自千年后那个高速发展的时代,周姌先入为主将周雪云认作是一同而来的任务者,自然也判断出她同来自于新时代。现在她这个样子,瞧着实在古怪。 周雪云对周姌怀疑的目光一概不知,她嫌弃地将背包丢在地上。 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周姌,眼里满是气恼,眉间不自觉带了几分傲意,女孩看着便是金娇玉贵的主,周姌现在仔细看去,才发现周雪云身上的纯白裙子布料精细,如同上好的绸缎。先前她还以为只是一件普通的裙子。 原来是因为家境太好,所以没吃过压缩饼干吗…… 周姌苦笑不语,心头的疑虑渐渐消散。 她认命地将地上的背包拿起来,背在肩上,牵住周雪云的手:“你以前没吃过苦,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但是现在情况不同,到了这里,还是得小心一些,收敛好脾气,才能活着出去,知道吗?” 周雪云没说话,只是眼里几分讽刺。 她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吗? 周姌看了眼钟表,下午4点了,距离下午饭点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压缩饼干被踩的稀巴烂,周姌还没来得及进食,现在有些饿了,她揉揉肚子,再撑一会吧,希望那兔头管家能送来可以吃的饭。不然,还没来得及面对各种稀奇古怪的危险,先被兔头管家活生生饿死了。 周姌可一点也不想被饿死,她最讨厌吃不饱了。 “你饿吗?”周姌晃了晃周雪云的手。 周雪云笑着摇摇头,模样乖巧。 她的眼里闪过嘲笑的意味。比起饥肠辘辘的他们,她可吃得饱饱的。 在周姌心里,周雪云也是一天都没进食,小孩子又在长身体,说不饿是假的。 不过,周姌忽然伸出手揪起周雪云的脸,女孩白嫩的脸颊被揉捏,泛上红印来:“活该,谁让你把饼干踩碎的。” 周姌想到那饼干就心疼。 那可是她唯一的存粮。 周雪云被欺负得脸上都是红印,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这个女人。 周姌垂眸看她:“怎么?不服啊。” 她才不会事事都让着小孩子呢。要她说,熊孩子都是被大人惯出来的,不乖就要好好教训一顿。 俗话说得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孩子不乖?打一顿就好了。 周雪云的神情扭曲起来,她垂眸,遮掩住眼底深处的杀意。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唇角勾起笑意。 第6章 无限流boss 周姌在这一个半小时里翻遍了客房,柜子、抽屉、床底通通翻了个遍。 除过先前找出的报纸,她还找到了许多玩具:布偶猫玩偶、玩具鼓、几个精美的糕点……周姌将糕点拿起,表面看着完好无损,又放到鼻尖轻嗅,历经千年,这竟然还散发着属于糕点的甜腻清香味道。 她看向一旁放置的人偶。 从十个客房里,一共找到了三个人偶。 从模样上可以看出来应该是一家三口,分别是爸爸,妈妈和一个孩子。周姌拿起那个小小的人偶,试图判断其性别。人偶面容精致,穿着精美的礼裙,乌黑的头发长达腰间,如瀑布般垂下,看起来似乎是个女孩,但玩偶是不分性别的。 第7章 周姌微微蹙眉,千年前的欧洲贵族们无论男女都留着长头发,她无法判断这个孩子到底是男是女。 三个人偶此时放在一起,看起来极为和谐。不过盯久了便会有一股恐怖谷效应,三个人偶一共六只眼睛,此时直勾勾地望着周姌,让她心里一阵恶寒。 她忍住心中的不适,仔细观察,手指一寸一寸地摸索着人偶,倏忽,她“嘶”了一声,指尖传来刺痛,周姌抬起手,流血了。 她将人偶转了个面,两个大人偶的后脑勺扎着几根针,针细小,位置又隐蔽,她一时没有发现。 周姌盯着被扎着针的人偶,若有所思。 这一家人的关系并不和谐,实则四分五裂。小人偶对大人偶有着极度的不满之情,甚至是怨恨? “咚”,钟声响起。 周姌思绪回神,看了眼时间,到五点半了,是下午饭的时间。 走下楼时,其余几人都在餐桌前坐好了,就连周雪云也乖乖地坐着,兔头管家站在一旁,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她:“周小姐可要有时间观念,这么多人就等着你呢。” 周姌点点头:“知道了。” 她挨着周雪云坐下,女孩似乎还在因为下午的事生气,看到她时神情淡淡,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递过来。 两人坐在一起,却像陌生人一样。 周姌没在意,她看向餐桌,这次兔头管家终于没有再端来奇怪的食物了,餐桌上只是普通的意大利面和牛奶。 她放下心来,该坐坐,该吃吃,一点都不耽误。 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心不在焉的,反倒是周姌看起来最舒坦了,饿了一天,好不容易吃上饭,她感动得几乎想要落泪。 用过饭后,兔头管家将几人的餐具收起,姿态绅士,向他们告别后从容离开,周姌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竟然升起荒谬的想法,她此时竟然觉得这个杀伤力巨大的兔头管家看起来意外的贤惠。 来古堡的这几天,兔头管家负责接待他们、准备饭食、在他们用过餐后收拾餐具,无论是哪个环节都一丝不苟,认真极了。她甚至还见过他打扫古堡的辛勤模样,周姌挑眉,该不会这个兔头人真是这个古堡以前的管家吧。 周姌回头望了眼钟表,现在六点二十,距离八点还有将近两个小时。 她不想浪费时间等待着电锯男的到来,要找到更多的线索。 正欲抬步,肩头被人拍了拍,周姌回头,女总裁挑眉:“你和那小孩吵架了?” 周姌下意识看了眼周雪云,她此时正站着看她们交谈,眼神依旧柔软纯洁。似乎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她紧紧地盯着周姌,模样可怜极了。 周姌耸肩道:“我已经二十六了,还没那么幼稚,和一个孩子吵架。” 话落,她抬步走了。女总裁失笑,看了眼周雪云,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找线索。” 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周雪云垂下眼眸,似乎看着很伤心,只是翘起的唇角昭示着她的好心情。 不过这一幕落在其他两人的眼里就不是这个意味了。 周雪云这女孩平时看着娇滴滴的,柔弱可欺,还是个哑巴。每天就承蒙周姌照顾,不过看这情况,两人似乎闹别扭了? 断臂青年和白领男对视一眼,断臂青年忽然走过去问道:“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闻言,周雪云惊喜地抬起头,湿漉漉的一双眸子盯着他们,使劲地点点头。 * 周姌和女总裁一同走向了门外,这是她们第二次来到这里,第一次来时只顾着惊叹和激动,没有好好地搜寻线索。这次来必须要好好观察一番。 推开大门,高大的围墙压着古堡,密不透风,阴影大面积地覆盖,看着人喘不过气来。 周姌靠近围墙,她的眸光闪烁:“围墙的外部覆盖着一层高压线。” 闻言,女总裁极为惊讶,她快步走来,看向围墙,呼吸一滞,上次匆忙,只看到了围墙,现在再看去,只教人背后发凉。 那电压线密密麻麻地笼罩在围墙上,巨大的电流蕴含在其间。 她咋舌道:“好乖乖。这要是有人冲上来,不得被烧焦了。” 周姌面色凝重:“所以想通过大门离开古堡不太现实。而且……” “而且什么?” “据我观察,这个时代应该不是二十一世纪。即使我们想尽办法离开了古堡,也无法回到现实生活。” 女总裁面色一沉,她对此隐隐有些猜测,但始终不敢相信,现在经周姌一说,更是心如死灰。 “那我们该怎么办?” 周姌严肃道:“将这里当成一个死亡游戏。根据兔头管家的指示,完成每个任务,摸清这个古堡的秘密,既然我们能来到这里,自然也有办法离开这里。” 她离开围墙这边,又看向了玫瑰花园。 娇艳的红色,刺痛人的眼球。玫瑰随着风吹的方向摇曳生姿。美丽又危险。 女总裁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你对兔头人口中的玫瑰花有打算了吗?” 这件事并没有因为一时的平静而被遗忘,没有人会忘记那天兔头管家发狂的模样。他口中主人生气的代价没人承受得起。 周姌看向她,思索着女总裁的可信性。 身处死亡游戏,她根本没法相信任何人。 “你有线索吗?”周姌直截了当地问道,她看向女总裁,目光如炬。 女总裁身子一僵,她知道这或许是周姌对自己的考验。 她心一热,看向周姌:“我找到了一个钥匙。” 说完,她将手伸进兜里,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掏了出来,小小的一个。 “你在哪里找到的?” “我在观察壁画时,意外发现壁画可以转动,转动后,听见‘咔嚓’一声,这个钥匙就掉了出来。我不知道这个钥匙在哪里可以用,但我觉得这一定是一个关键线索。” 周姌垂眸看去,这把钥匙和现实生活的钥匙的样子完全不同。这把钥匙的尾部镶嵌着繁重的花纹,前端突出一小截,这部分是用来开门的。 她不认为女总裁是在故意哄骗着自己,没有必要。 女总裁见此,还以为周姌不相信,她拉起周姌的手,将钥匙放到对方的手心里。 “我是诚心想要和你合作的,我想要离开这里。” 周姌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将钥匙收紧。 两人这便结为了盟友。观察玫瑰花时,周姌将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女总裁。 女总裁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这个古堡的主人很有可能是一个孩子。” 她的神情有些惊愕,甚至在怀疑周姌是否在和自己开玩笑。 这么大的古堡,处处隐藏着危险和古怪,周姌告诉她,这一切的操纵使者是一个孩子。 周姌轻声道:“是个孩子,但这已经过了千年。” 女总裁瞪大眼:“……是鬼?” “暂且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不是人。”周姌闷声道,她本来是个唯物主义者,坚定这个世界上一定没有鬼怪之说,自从来到这里,她的认知被打碎重塑。 气氛陷入低迷。 周姌蹲下身,仔细观察着玫瑰花。她突然伸出手指,女总裁瞪大眼,连忙将她的手拉了回来。 “你疯了?你是不是忘了这花可以吃人的。” 周姌摇摇头,她当然没忘记。她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这花的意志定是可以被人操控的,有时会张开口将人吃去,有时又安静无事。 她想看一下古堡外面的花是不是也会张口咬人。 女总裁听了她的想法惊愕道:“那你也不能以身犯险啊。万一真被咬了怎么办?” 周姌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她也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冒失了些,不过她向来如此,一遇到什么事情就容易激进,一心想要找到结果。这也是她想找个盟友的原因,有个人能在旁边拦着点自己。 现在,她激动的心思冷静了下来。周姌走到一旁,拿起一根小木枝丢了过去,便见那安静美丽的玫瑰花忽然张开了巨口,将木枝吞了进来。 那尖锐的獠牙就在眼前展露,“咔嚓咔嚓”,仿佛不是在吃木枝,而是在碾碎人的骨头。 呼啸的风声吹过,这下周姌彻底清醒了。 她看着那花继续随风摇曳,一副岁月美好的样子。 周姌摸了摸胸口,心跳如雷,她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那么近。 果然,不管是古堡内的玫瑰,还是外面的玫瑰,都是美丽外表毒蝎内里。真真正正映照了“美丽的玫瑰都带刺”这句话。 女总裁仍然心有余悸之际,转头看向周姌,却发现对方眼里隐隐的兴奋。她无语地扯扯嘴角,这女人该不会被吓傻了吧。 第7章 无限流boss 再走进古堡时,周姌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七点四十了。 距离禁忌时间只差二十分钟。 第8章 两人进去后,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奇怪。 “怎么这么安静?”女总裁蹙眉问道,其他那四个人呢,他们去哪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姌没说话,只是向二楼走去:“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回到房间。” 女总裁点点头,面色凝重。 只是她们抬眸看向旋转楼梯时,忽然顿住了。大大小小的白骨散落在地上,周雪云瘫坐在地上,一双眼眶红红的,豆大的眼泪掉落在地板上,她身上白色的裙子歪歪扭扭地穿着,白皙的锁骨展露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女总裁厉声道。 她们连忙抬步上楼,听见动静,周雪云怔愣着眸子看去,一张脸哭得泪痕累累,此时看到她们,眼里立马闪着亮光,似乎看到了救赎一样。 周姌没管她,根据白骨的轮廓可以判断出这是一具尸体,但是根本无法知晓死者的身份。这个样子,倒是很像之前那个男老师被玫瑰花吃了的场景。 她依着白骨散落的痕迹看向不远处的玫瑰花,花瓣上娇艳欲滴的红色很像是进食完毕留下的血液。 女总裁看向周雪云的眼里隐隐有些警惕,她退后一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死的人是谁?” 女孩眼神懵懂,她的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她忽然哑着嗓子说道:“……姐姐走后,有两个哥哥问我要一起走吗,我害怕他们,但是还是答应了。只是走着走着,他们忽然吵起来了,他们吵的很凶,还打起来了,我特别特别害怕。” 周雪云呜咽道:“那个没了一条胳膊的哥哥忽然走了,就留下我和另一个哥哥,我很害怕,就走过去想要牵哥哥的手,但是他忽然开始扯我的衣服……” 女总裁闻言警惕的眼神渐渐软化,看向周雪云的眼里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惜。 周姌也转过身看她,原来她会说话。 周雪云艰难地爬起来,她看向周姌,眼里满是害怕与祈求:“姐姐,你可以不要抛下我吗?我害怕,他忽然用那种眼神看我,又来脱我的衣服,就跟上次一样,那个叔叔也要脱我衣服。为什么,他们都要脱我衣服啊。” 女孩含着哭腔说道。 提到上一次,果然周姌的目光一顿。 她垂眸看周雪云:“然后呢?那个哥哥怎么死的?” “然后?”周雪云眼神恍惚,“我很害怕,一直叫,就看见身后忽然爬来了一朵玫瑰花,花上面有嘴,一口就将哥哥吞了下去。” 女孩说到害怕处,眼泪流的更多了。她用脏兮兮的一张小脸看向周姌:“姐姐,雪云害怕。你别丢下雪云。” 周姌冷漠地看着周雪云,事实上她从今早醒来就打算不再带着这女孩了,原先也只说带她几天,等她适应后两人就分道扬镳。 她回头看了眼钟表,七点五十四了。 “我先上楼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回房间。” 周雪云失望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女总裁叹了口气,她拍拍女孩的肩膀,正准备离去,手忽然被人拉住。 女孩仰起头,可怜巴巴道:“姐姐,你可以让我和你住一晚上吗?我害怕。” 女总裁欲言又止,还是点头答应了。 * 进了屋子,周姌便将门反锁了,她坐在床沿边,面色凝重。 不知为什么,今晚她总有一种危险的预感。 总之,只要不要触碰古堡的禁忌,不要作死出房门,应该会安全无事吧。 周姌这样安慰着自己。 “咚——”钟声响起,八点了。 整个古堡鸦雀无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周姌紧绷着神经,手里握着匕首,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噔、噔、噔……”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电锯“嘶啦”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周姌心跳如雷,她忽然意识到,这声音似乎是朝着她的房间来的。 来不及反应,巨大的敲门声响起。 对方的力道很大,几乎要将门砸出洞来。周姌暗骂一声,那齐刘海嘴里就没几句真话,什么身材高高瘦瘦的男人,她现在听着门外的分明是个怪物。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这门根本撑不了多久。 周姌看向窗户,跳楼肯定是行不通的。暂且不说跳下去会不会折半条命,单是花园里会吃人的玫瑰就能将她吃得骨头都不剩。 她快步走过去,打开窗口,探头看去,窗户外面有一小截可以支撑的地方,她可以从这里出去,然后爬到隔壁客房的窗户,借此逃出这个房间。 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多,电锯人显然开始不耐烦了,周姌听见电锯在门上锯砍的声音。 推开窗子,往下看一眼,简直就是噩梦,二楼的高度并不高,但是下面的玫瑰花正张开巨口对她虎视眈眈。周姌现在竟然还在想着,这古堡的主人专门挑在下面养花,该不会就是为了防任务者跳窗吧。 周姌爬上窗口,努力不向下看去,她小心翼翼地将脚伸下去,门那边已经被砍出一条长长的窟窿了,周姌趁机偷瞥了一眼。 我靠。 门外那怪物估摸着得有三米高吧,那洞在门的中上方,竟然只能看到它的大腿。 周姌已经将一条腿安稳地放在支撑处了,她苦中作乐想道,也幸好这怪物长得够高,不然这门也拦不了它这么久。 “砰。”门的上方轰然倒塌。那怪物试图从洞口这里钻进来,可惜身体过于笨重,它愤恨地低吼一声。 周姌发誓她只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就看到了那怪物的面容。 可以顶三个成年男人脑袋大的头,壮硕的身子,红得滴血的嘴角一直咧到脖子根,手中提着的电锯还在发出“滋滋”的声响。 救了个大命。 周姌赶紧将另一条腿放到支撑处,头脑一阵眩晕,身子微微摇晃,她立马定住身子,心有余悸。 “哐当!”那怪物气闷之际,竟然直接将门拆开了,他歪着头,提着电锯进了屋子。 一眼便看到了在窗口的周姌。 怪物的嘴角勾起,显得它的面目愈发狰狞。他提着电锯步步逼近。 电锯向下劈开,千钧一发之际,周姌越向了隔壁的支撑处,“啪嗒”一声,整个窗口轰然倒塌。 不敢耽误,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周姌推开窗子,整个人摔进了屋子。 浑身酸痛,周姌龇牙咧嘴一阵,努力爬起来。 躲在房间里根本没用。 兔头管家是在误导他们。什么八点以后不能离开房间是古堡的禁忌,纯粹狗屁。 电锯人可以直接闯进房间杀任务者,这完全就是个猎杀游戏。 她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庆幸,那怪物虽然体型庞大,杀伤力巨大,脑子却不好使,这会儿还没追过来。 打开房门,周姌立马撒腿就跑。 没过三秒,她又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怪物歪着头,提着电锯,不紧不慢地追了过来。他的腿长,一步顶人类十几步。电锯人恶趣味地慢慢追着,仿佛猫捉老鼠一样。 周姌一一打开客房的门,都是空的。 除过死里逃生的那两间,十间客房,眼下没被打开的只剩下三间房。 她没放弃,继续开门,她要找到那个人,找到那个人,就还有活的机会。 没人,没人。 白领男在下午七点四十多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尸体。 奇怪的是,断臂男和齐刘海也不翼而飞。 只剩下一间了。 “砰”,门被打开。 屋里只坐着周雪云一人,女孩安静地坐在床边,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她惊讶地看向周姌:“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周姌整颗心都坠了下去。 那乖乖巧巧的女孩身旁散落了大小不一的白骨,又是这样。 “这次死的是李姐吗?”她问道。 李姐就是女总裁了,她姓李。 周雪云弯眸,一如以前乖巧伶俐的模样,只是此时的笑容落在周姌眼里尤为可怕。 “猜对了啊,姐姐。” 周姌拧眉看她:“你把所有人都杀了?” 周雪云抬起下颚,有些困惑地摇摇头:“不是哦。”迎着周姌的冷脸,她指了指对方,笑道:“这不是还剩下你了吗?” “所以,现在你要杀我了吗?” 外面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电锯声响起,步步逼近。 周雪云脸上的笑意更浓。 “又猜对了,真聪明啊姐姐。” 她得意地看向周姌,却在看到对方脸上的神情时顿住。她甚至停顿了许久,仔细分辨后才发现周姌的确在流泪。 女人哭得很伤心,她呜咽着。 这与周姌平时冷静的模样截然相反。她从来没见过周姌这样。 周雪云睁大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姌此时的样子,仿佛要将她这个模样深深刻进脑子里。 周姌看着她,语气祈求道:“雪云,临死前我可以抱抱你吗?这几日我是真的将你当成妹妹疼爱了。” 第9章 她在求自己。 她在祈求自己。 周雪云的内心从来没有像这样满足过,仿佛被塞进了一团软软的棉花。 女孩弯眸,笑得很甜:“好啊。这个要求当然要满足最疼爱我的姐姐了。” 女人上前,轻柔地将她拥入怀里。芬芳的气味传来,周雪云几乎如痴如醉。 下一秒,心脏处传来刺痛。 周雪云睁大眼,不可置信。她垂首看去,心脏那里被插进了一把匕首。 周姌笑魇如花,先前啜泣的模样不再。 她轻声道:“小怪物。” 就算死,她也要拉这个小怪物垫背。 倏忽,周姌吐出一口血来,便见周雪云笑着将心口插的匕首取出,伤口处平整光滑,没有透出一丝血痕来,她反手将匕首插进了周姌的心口。 周雪云勾着嘴角,握着匕首的手柄处慢悠悠地转动。 “去死吧姐姐。” 第8章 无限流boss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仿佛蚊子一样嗡嗡地闹着,吵得人心烦。 嘶嘶的电流声响起,那吵闹的声音骤然消失了。 ——“欢迎各位尊贵的客人们来到玫瑰古堡。我是古堡的管家,你们可以叫我威廉管家。” 周姌猛地睁开眼,面露惊愕。又是那个兔头管家。 他此时笑眯眯地站在大厅中央。 周姌蹙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熟悉的古堡,之前纷纷死去的任务者们现在又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 她下意识摸了摸心口,被匕首刺开的血肉已经恢复如常,仿佛没有这个伤口一样。但周姌清楚地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被周雪云一刀戳进心脏,死的透透了。 她猜得果然没错。周雪云便是这个古堡的主人。 不过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死了下了地府,这个古堡竟然还不放过她。 周姌烦躁地蹙眉。 总之她现在也已经死了,这个古堡有多么凶险也与她无关了。 她倒要看看现在是在搞什么名堂。 周姌抱胸冷漠地看着这里的一切。与第一次一样,她看见兔头管家大发雷霆,咬死了偷走珍珠的花臂男。紧接着,他咬断了献上玫瑰花的青年的胳膊。 这次,周姌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故事的走向和上一次没有任何不同,该死的该伤的依旧如此。 周姌眼含讽刺,这是什么意思?让她再把这一切经历一遍。 按照剧情的走向,她现在该去旋转楼梯那里,然后看见周雪云。 想到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周姌冷淡的神色终于破裂,她挑眉,既然让她再经历一遍,她倒要将周雪云表面虚伪的一层彻底扒开,好好看看她的真实面目。 顺便,再杀她一回。 想到这里,周姌迈开步子,主动走了过去,像第一次一样,抬起眼眸。 令周姌惊愕的是,这次,她竟然没有看见周雪云。 为什么? 这难道不是按照她的记忆重映的吗? 周姌脸上的神情变化不停,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取下肩上背的包,拉开拉链,不停翻找着。 不见了。 女总裁给她的钥匙不见了。 周姌面上神情凝重,她转过身,走向壁画。壁画可以转动,她试试不就知道了。 壁画表面光滑,凭借着肉眼无法判断哪里有机关。周姌将手贴了上去,一寸一寸地摸索着,一路平顺,直到路过一处,周姌顿住,手下有明显的凸起,应该就是这里了。她捏着那凸起处转动,只听见“哐当”一声,一个东西掉了出来。 周姌垂眸,是那把钥匙。 蹲下身将钥匙收进包里,周姌再起身时心境已大不相同。 死亡可以循环? 但是看其他任务者的神情,与第一次进入古堡时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死过一次的样子。除非,是他们装得太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周姌抿唇,那她先前摆烂的状态足够引人注目。如果真的有和她一样进入循环的人,定会发现自己的异常。 “姐姐,这里是哪里啊?”耳畔忽然传来声音,一个女孩抬起头看她,眼里泪花闪烁,穿着那身熟悉的纯白裙子。 周姌看着她,是周雪云。 周雪云这次的行为轨迹与之前完全不同,不排除她也陷入了循环的可能。一定不能让她发现自己的秘密。所以,要保持正常,装作不认识她。 不过。 周姌看着周雪云泪眼朦胧的模样,忽然心想着,难道她以前是眼瞎了吗?女孩眼底深处若有若无的笑意与恶意,她竟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我也不知道。”周姌冷淡着眉眼,垂眸看她。 这次没有周姌救下周雪云的情节,自然也不会对她产生同情与怜惜之意,面对陌生人,在这个奇怪的古堡,这样冷淡的神情并不反常。 果然,周雪云没有发现异常。 她哽咽了一下,忽然伸手拽住了周姌的袖口,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姐姐,你可以带上我吗?我害怕。” 周雪云面上哭唧唧,心里乐开了花。 本来将周姌杀掉后,她还觉得可惜。少了一个这么有趣的人,她的生活又要变得无趣起来了。 结果她一下楼,发现这次来的人竟然还都是熟悉的面孔。 真是老天保佑她呀,这次,她可不能杀得这么快了。 周雪云欣赏着周姌的神情,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的拒绝。 没想到下一秒女人思索了一阵,竟然点头答应了。 周姌摸了摸她的头:“好。不过说好,我只能带你几天,等你适应了,我们就分道扬镳。” 与第一次进入古堡时一样的说辞。周雪云弯眸说好,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啊。 两人牵着手走向大厅,周姌唇边含笑。 她当然要将周雪云带在身旁啊,不然怎么揪出她的把柄,扯开她的面具。 * 由于这次没有周雪云遭遇侵害的环节,男老师相安无事,没有被玫瑰花吞入腹中。 原本的开局死伤三人,倒是少了一个人。 周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观察其他人的神情。如果对方也循环了进来,应该会对此产生诧异。令她失望了,每个人面上的神情都正常无比。 蝴蝶效应并没有因此产生,玫瑰花会吃人的事情还是暴露了,这次白领男被吞了进去。 熟悉的尖叫声响起。 白骨被吐了出来。 齐刘海捂着嘴喊道:“花怎么会有嘴巴!还会吃人!” 男老师哆嗦道:“那个管家还叫我们摘玫瑰花,这还怎么摘,别说找到最美的玫瑰花了,刚一靠近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周姌面色一白,不是为这一残忍的画面。 而是因为这熟悉的话语。一模一样的话,只字不差,只是说话的人由白领男变成了男老师。 两人颠倒了命运,结果却与第一次进入古堡时相同。 周姌垂眸看向一脸天真烂漫的周雪云。是她的手笔,女孩贪图好玩的恶趣味仿佛在告诉周姌,怎么反抗都没用的,再来一次又如何,该死的还是会死。 是这样吗? 周姌勾唇,她可不信什么命运。 手忽然被人拽了拽,周姌垂眸看她,女孩害怕得面色苍白,她眸中困惑:“姐姐,你不害怕吗?” 来了。 周姌暗自警惕,这是对她产生怀疑了,在打探她呢。 女人面色镇静,只是微蹙的眉头显示着她心里的波澜。 “你怕了吗?没事的。”周姌将人往怀里又拉了些。 即使是第一次进入古堡,周姌也没有极度恐慌的时候,别说看见花吃人了,后面被电锯人追杀的时候,她依然能顺利逃跑并且给了周雪云一刀。 周姌抚摸着女孩的脑袋,心里恶寒。这是在给她下套呢,倘若她为了摆脱怀疑故意表现出极度害怕的模样,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个小怪物,真是精的可怕。 周雪云眼珠咕噜噜地转动着,她陡然说道:“姐姐,我好饿,可以吃一下你包里的饼干吗?” 周姌闻言立马将人拉开,面露警惕:“你怎么会知道我包里有饼干?你翻我包了?” 女孩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面部表情,然后笑道:“我才没有呢,是我猜的。之前遇到一个姐姐,她和你一样背着包,里面有很多奇怪的东西,其中就有饼干。” 周姌哦了一声,神情软化了下去,她将包取下,从里面拿出来了一袋压缩饼干,递给周雪云:“吃吧。” “谢谢姐姐。”女孩甜甜地笑着。 周姌心如坠冰窟,浑身发冷,后背仿佛有毒蛇攀附上。她现在可以确定,周雪云一定是循环过的,她没有一丝想要遮掩的意思。 “各位客人们,忘了提醒你们了。我们古堡每晚八点按时休息,所有人都要回到房间里,不可以在房间外面逗留,有贵客拜访主人,切记哦,不可在房间外面逗留。” 第10章 兔头管家姿态绅士,勾起唇角提醒道。 “您似乎忘了,还没给我们分配房间。”周姌又问出了这句话。 兔头管家惊愕了一秒,继而眉眼弯弯:“是我的过错。二楼左侧是客房,客人们可随意选择,右侧是古堡的禁忌之地,可不要因为好奇心跑去哦,会死的很惨的~” 周姌若有所思。 有过一次经验,她判断出兔头管家的话半真半假。电锯人可以闯进房间杀人,八点后不出房门根本无用,那所谓的二楼右侧是古堡的禁忌之地又是真是假。 今晚不如去探探。 待兔头管家离开,女总裁说道:“二楼左侧一共十间客房,我们一共七个人,不如一人一间屋子如何?” 与之前一样,先是齐刘海抗议道:“不行!我得和我男朋友一起。” 接下来,该是周姌说她得和周雪云一起,不然小孩会害怕, 余光瞥到周雪云期待的神情,周姌眸光闪烁,开口道:“我觉得……” 还没说完,就被周雪云打断,女孩握紧周姌的手,小声道:“我想和姐姐一起睡,我害怕。” 周姌抿唇,口中赞同的话被打断。 她不经意间瞥了眼周雪云,女孩眉眼弯弯,眼里划过狡黠。 周姌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定会引起周雪云的怀疑,但她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和周雪云住一间屋子会阻碍她许多行动。 不过显然周雪云足够聪明,将周姌的心思猜得通透,竟然先下手为强。 其他任务者皆齐刷刷地盯着她们,让周姌想拒绝都不行。 女总裁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两人一间屋子吧。” 与第一次时一样的分组,只是这次将白领男换成了男老师。 第9章 无限流boss “姐姐,你凑过来,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周雪云眉眼弯弯,笑容神秘道。 周姌垂眸看她,心中思索着,她想说什么——她知道自己是循环进来的?她是古堡的主人?自己很快就又要死在她手里了? 女孩抬起头,悄咪咪道:“其实,我是男生。” 周雪云仰起头,笑意肆意地绽开,直勾勾地盯着周姌的脸色,等待着她的面色大变。 周姌扫了他一眼,哦了一声。继续翻着她的背包。 周雪云顿了一下,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她的背包上,他记得这个包,里面都装着古怪又廉价的东西,他不认为这里面有哪个物件值得她长久的注视。 “姐姐早就知道了?”男孩精致的脸颊微微皱起,无奈问道。 他瞧着可真像个顽劣的孩子。 周姌停下翻找的动作,也看向了他,男孩因为她的注视而欣喜,脸上洋溢着得逞的笑容。 “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女人慢吞吞道,眼里还充斥着对他这番举动的疑惑。 此时的周姌是经过循环的周姌,是陌生的周姌,是不认得周雪云的周姌。先前的特殊关照与怜惜之意皆无。女人看向他的眼里都是疏离与冷淡。 周雪云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唇边含笑。再没说话了。 “咚——”八点的钟声按时响起。 周姌眉头微动,这是第一个晚上八点,也是电锯人第一次拜访任务者的时间。 她记得第一次进入这个任务点时,所有人都对电锯人的行踪一无所知,第二天便看到了血腥恐怖的一幕。 很快,她听见了熟悉而恐怖的脚步声,不夸张地说,周姌汗毛竖起,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又变了,上次这个时间点她分明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有人在扯她的袖口,周姌僵着脸看去,是周雪云,男孩眨巴了一下眼睛,眼里忧色生出:“姐姐,你怎么了?” “你没听见?” “听见什么?” 周姌仔细地分辨着周雪云的神情,他似乎真的没有听到。 她的身子僵住,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那脚步声又消失了,似乎是她的幻觉一样。 如果齐刘海所言不假,这个时间点,电锯人很快就要对他们实行残害了。周姌倚靠在墙边,目光冷淡,即使重来一次,她依然打不过电锯人,自保都难,哪里有余力救旁人。齐刘海的话半真半假,她只好奇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袖口又被人拽住。周姌垂眸看去,果然还是周雪云。男孩面色苍白,哆嗦道:“…我听到了……” “听到什么?”周姌随意问道。 “听到了电锯的声音,还有脚步声,尖叫声。” 周姌神情顿住,她看向周雪云:“还有呢?” “一个女人在奔跑,跑得很快,她哭得很惨。电锯的声音很刺耳……”周雪云抬头看她,面露恐惧:“姐姐,我害怕。” 周姌抿唇,勉强将人拥入怀里,安抚道:“没事,你继续说。” 怀中的男孩面色惨白,看起来吓坏了,唇角却勾起诡异的弧度,他看起来像个恐怖的人偶娃娃:“又跑来了一个男人,电锯砍了下来,他在惨叫,有水流声响起。” 周雪云的话逻辑并不清晰,作为小孩子,他描述听见的画面时断断续续,周姌思索了一番,水流声? “电锯砍了下来,他在尖叫。” “有水流声响起。” 这种情境结合在一起,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吓尿了,另一种就是血流的声音。周姌更偏向于第二种。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能推翻齐刘海的话语。在她口中,男友去上厕所,她醒来后意外撞见男友被凶杀的场面。 周雪云听到的画面却是她先被电锯人攻击,不知为何,电锯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男友身上。 两者比较,周姌更偏向于周雪云的说法一些。作为一个大boss,估摸着也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哄骗她吧。他想杀她,动动手就行,反正他的□□暂且还杀不死。 周姌看着怀中男孩乌黑的头顶,目光深深,目前不知道他在跟她玩什么把戏,不过能拖一些时间就多几分胜算。她迟早会找出他的把柄来。 等了许久,周雪云忽然哑声道:“姐姐,没有声音了。” 他从周姌的怀里退出,面露羞怯,目光闪躲。似乎是因为躲在周姌怀里太过于难为情了。 周姌看了眼时间,九点半。 “我们要出去看看吗?”周雪云睁大眼睛,小声问道。 “走。” 周姌慢慢推开门,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动静,静悄悄的。 她转过头看周雪云,示意让他先出去。 男孩神采奕奕,没有一丝害怕之意,大步向外出。 周姌看着他的背影,将门关上,跟了出去。 说不怕是假的,被电锯怪物支配的画面还在脑海回映。第一次时她的行为过于保守,以至于最后太被动,死了一次得到的信息寥寥无几,既然重来一次,就大胆而行,反正前面还有大boss挡刀。 走廊处寂寥无人,一丝痕迹都没有。 诡异得可怕。 按照上次的记忆,走廊应该是第一现场,他们一齐开门时,便看见齐刘海趴在走廊处痛哭,周围全是无限蔓延的血迹。 不对。 周姌沉下神情。 兔头管家叮嘱他们:“八点以后切勿在房间外面逗留,贵客会来拜访主人”,这两个信息点让他们深以为戒。再结合齐刘海的说辞,他们自然以为第一现场是走廊,两人出了房间,导致惨遭电锯人的袭击。 或许不是。 他们遇害的地点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房间。毕竟,齐刘海男友的尸块都在房间中散落。 周姌自己亲身的经历也足以证明,房门根本无法抵挡电锯人的来临。这个贵客,简直是嚣张又无礼到极致。 “姐姐,你想去右侧的房间吗?”周雪云不知从哪里蹿到她身侧。 周姌眉头一跳,她低声道:“怎么会,你难道忘了威廉管家的叮嘱了吗?” ——“二楼右侧是古堡的禁忌之地,不要因为好奇之心就跑去哦,会死的很惨的。” 男孩面上满是歉意:“抱歉姐姐,我看你往右边看了好久,还以为你是想去看看呢。” “没事。我们去那边的客房看看吧。” 周姌指着齐刘海和其男友的房间说。 两人一同走向那个极有可能是凶杀之地的地方,却都心不在焉。 周姌心里还想着右侧的房间,她一直都很想去看看,好不容易没了电锯人的踪影,现在去看是最好的时机,可惜旁边还跟了个黑心的小孩。 她遗憾地收回了这个心思。 周雪云慢悠悠地跟在周姌身旁,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味,甚至眉头染上了几分兴味。想到接下来的场面,他掀起唇角,诡谲之意闪过。 走到齐刘海与其男友的房间门口,门是紧闭的,看起来与其他沉睡中的客房无异。周姌轻轻推开门,发出“咯吱”一声响。 她看到了房间中的全貌。 第11章 男人的头颅滚落在一旁,伤口处切割整齐,身子的各个部位散落在不同地方,无数的血迹铺在地上,甚至天花板、墙面也有,“滴答滴答”地洒落,犹如水滴石穿,艳丽的红色到处盛开。 这些与第一次时看到的场景相同。 不同的是,周姌看向一旁,断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的齐刘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的面色惨白,甚至有些发青发紫,胸膛处没有一丝呼吸起伏的迹象,看起来像个死人一样。 周姌蹲下身,将手指伸到她的鼻下,没气了。 死了。 她有些惊愕。 怎么会死了。那她们第二天看到趴倒在走廊处痛哭的人是谁,给他们讲述事情经过的人又是谁。 周姌有些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这又是什么,借尸还魂? 周雪云小跑到周姌身旁,将人的胳膊紧紧地搂住,他吓得小脸通白,还是认真道:“姐姐别怕,我保护你。“ 换作旁人,定是要感动得心头发软了。 可惜面前的人是死过一次的周姌。甚至还是死在了这个看起来乖巧懂事的小孩手里。她冷淡地看着周雪云表演,心头因齐刘海诈尸的沉重之意都有些减轻了。这个恐怖如斯的古堡主人不知道活了有几千年了,不仅外表保持着孩童的模样,心里也是一样的幼稚。活脱脱的戏精,不管遇到什么都要演上一番。 至于演技。 周姌掩去眼里的鄙夷。烂的要命。 她甚至可以看到周雪云眼底深处遮盖不住的笑意。 “回去吧。”周姌牵起周雪云的手,将人带出去。 男孩点点头,将身子紧紧地挨着周姌,她身上的芬芳凑得越近嗅到的越浓。周雪云几乎如痴如醉,他还记得上次周姌死前拥抱他时的模样。 很美。 很香。 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战栗的内心。 幸好周姌救了他,她将匕首递给了周雪云,让他得以安抚自己止不住颤抖的心。 随着那把匕首插进周姌的心脏,周雪云听见了刀刃插进血肉的“噗呲”一声,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溅到了他的脸上。 周姌倒了下去,很快没了气息。 穿着纯白裙子的女孩弯眸,伸出手指,将手染红,舔去了那血液,细细品尝着。 第10章 无限流boss 第二天清早,周姌还在睡梦中就被人的尖叫声吵醒。 她的眸子发怔了一瞬,下意识看向旁边,周雪云正睡得香甜,长长的睫毛如蒲扇般落下,挺拔的鼻子下面是樱花般的嘴唇,红润柔软。 男孩口中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眼里还带着雾气。 “姐姐?” 周姌移开视线,下了床。 身后的周雪云跟着她下床,看着周姌推开门。 女人的面色凝重下来,她看向走廊处,齐刘海趴在地上痛呼着,血淋淋的一片。其他的任务者围了一圈,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周姌朝着聚集的地方走了过去,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齐刘海身上。她有呼吸,有影子,会哭泣,无异是个活生生的人。 女总裁冷峻着神情,紧紧地盯着齐刘海,冷声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齐刘海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痛哭,身上、周边都是大片大片的血,看上去像是恐怖片里的女鬼,瘆人极了。 第一次遇到这个场景时,周姌只是心惊于这个血腥的画面,急于发现真相,并没有将目光过多地放在齐刘海这个受害者身上。 现在,她没有急着去案发现场,反而第一次将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齐刘海身上。她在观察齐刘海。 女人倒在地上,空荡荡的袖口和裤腿落下,口中悲戚的痛哭声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周姌细细地听着,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这哭声有些过于连续持久了,人在哭的时候会抽噎、会啜泣,哭得太惨时还会喘不过来气,哭声根本出不来。但齐刘海此时已经哭得够久了,声音依然中气十足,毫无间断。 听起来很像,她在完成一道强制性的命令似的。 怀着这个念头,周姌再听到齐刘海的哭声时就有些难适应了,原本听着凄婉的哭声落在耳里突然没了情感,反倒是聒噪得很。 见齐刘海说不出话来,女总裁叹了口气,看向身旁的两个男人:“可以帮忙将她扶去休息吗?” 两个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面对这副可怖模样的疯女人,他们心里当然是不愿意靠近的,但在场就只有他们两个男人,总不能将男性尊严就这样丢撂下去,被人耻笑吧。 白领男有心让断臂青年先出手,有意无意地拖慢脚步,等人先走过去,他才慢吞吞地过去。 断臂青年蹲下身,刚伸出手就吓得睁大眼睛:“……没了……断了……” 自从他被咬掉一只胳膊后,对残疾这个问题就异常敏锐,即使平时伪装得很好,看不出来,其实心里早已被自卑的情绪淹没了。 眼下再看到这场景,他又害怕又恐惧又同情。 女总裁闻言眼神一冷,也跟过去凑着看,先前被血遮掩住,看不出来,现在齐刘海空荡的袖口和裤腿展露出来,可以看出来她已经没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 “发生什么事了?”女总裁又问了一遍,只是语气加重了几分。 齐刘海眼神恍惚,好似现在才反应过来,她断断续续地说道:“……电锯……杀人狂……” 她忽然神情一变,大叫道:“要杀我们!要杀我们!!死了!!死了!” 周姌看着齐刘海,眼里晦暗,熟悉的话语,只是落在此时的她眼里,愈发怪异起来。 “你男朋友呢?” 周姌这样问起,几人才想起齐刘海还有个形影不离的男朋友,纷纷神情一震。 “男朋友?”齐刘海怔住,忽然大哭出声:“死了!死了!” 突然发生这些事,几人都有些手忙脚乱,女总裁吩咐两个男人将齐刘海扶走去休息。 她正欲上前,被周姌叫住:“一起去。” 女总裁顿住,多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她对周姌的印象不深,自始至终这个女人都存在感不强,无论做什么事都淡淡的,有时又会冒出几句让人始料不及的话来。总归来说是个神秘的人,不知能否信赖。 两人一同去了齐刘海和男友的房间,面前的一幕血腥恐怖。 大家在现代社会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忽然看到这杀人分尸的血场,面色都难看得不像话,几欲作呕。 周姌是第二次见了,原以为会好一些,没想到再次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生理性不适。 “姐姐?”身旁有人叫她。 周姌下意识看了过去,周雪云长高了许多,昨天还在她胸口处,现在在她肩膀这块。 女总裁看到他,眉头蹙起,低声催促道:“小孩过来干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周雪云没理她,只是盯着周姌:“姐姐,你怎么把我丢下了?” 少年面容天真,眼里隐隐的委屈。 周姌用女总裁的话搪塞他:“你是小孩,来不了这里,快出去吧。” 周雪云抿唇,打量了一下四周,歪头疑惑道:“可是姐姐,我们昨晚不是来过这里了吗?为什么我现在又不能来了?” 女总裁闻言惊愕,看向周姌他们的眼里含了几分警惕之意:“你们昨晚还来过这里?” 周姌勾唇一笑,眼里却毫无笑意,这个黑心的小孩,她说怎么突然跑来这里了,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还想要挖坑等她。 面对女总裁毫不收敛的怀疑之意,周姌叹口气,诚恳道:“李姐,我知道我现在无论说什么,在你听来也都是狡辩。这个地方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先出去吧,等出去了我再解释给你听。” 女总裁面上的狐疑还没有消失,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面色隐隐缓和,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即使不看那些画面,难闻的味道也扑鼻而来。 她答应了出去再交谈。 周姌低头看一脸无辜的周雪云,凉凉道:“走吧,出去说。” 少年点点头,眉眼弯弯地牵上周姌的手:“姐姐,我们走吧。” * “所以你们早就发现了?” 听到周姌的解释,一向沉稳的女总裁也不免惊愕起来了。 周姌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女总裁冷着面容。 周姌耸肩,她不能理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一般人看到这种事情,往往第一反应都是与人分享这份恐惧。而不是像周姌他们一样,睡得香甜,等人来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走过去,怎么看都像是从容不迫的凶手走过去检验成果。 “兔头管家给我们提醒八点之后不能出房间,我因为好奇之心出去了,无意间撞见这一幕,当时就后悔死了,要是再早来一会,说不定还会当面撞上电锯人行凶,这条命都不保了,哪里会想那么多,一心只想着赶紧逃回去。况且,万一电锯人又席卷而来,我把大家都叫出来,岂不是瓮中捉鳖,让人家一网打尽。我就是大罪人了。” 第12章 女总裁面容平和下来了,这个理由足够充分,她对周姌的怀疑也打消了许多。 周雪云看着两人交谈,唇角勾起,狡黠从眼里闪过,他忽然拽了拽周姌的手,柔声道:“姐姐,我害怕,我们回去吧。” 少年面上都是毫不遮掩的笑意,看着比花都娇,哪里有半分他口中的害怕之意。 女总裁看向他,又想起方才在房间里,面对让成年人都作呕的场景,这小孩却平静极了。 这一对姐妹,真是诡异极了。 女总裁敛眉:“话说得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 周姌无奈地点点头。 等人走后,周雪云拉着她的手,一双水眸落在周姌脸上,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失落道:“那个阿姨是讨厌我吗?” 少年生得好,又会撒娇,任谁也看不出他单纯外表下的黑心肠和坏心思。死在他手中一次的周姌却知道。 周姌摸了摸周雪云的脸颊,安抚的意味十足。 女人身上的清香味传来,周雪云又忍不住嗅了一下,他享受着周姌对自己的触碰,眼里满是得意。 却听见周姌温柔道:“对啊。” 周姌抽身而去,甚至还擦了擦手心,大步离去了。 * 等摆脱了周雪云后,周姌才放松了下来,对于周雪云充满恶意的心思和举动,她其实不太在意。 第一次结盟的经验告诉她,寻找队友似乎作用不大。还不如她独来独往,潇洒自由。因此就算打破了女总裁对她的信任和好感,周姌也无所谓了。 她只是在思考一件事。 周雪云作为游戏的大boss、玫瑰古堡的主人,截止目前,她都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似乎除了杀不了的身体再无其他。 会吃人的兔头管家、长着锯齿的玫瑰花、杀人不眨眼的电锯人。这些让任务者闻风丧胆的东西都是工具而已。是周雪云为了震慑任务者的工具。 而他本身,除过死不了,与普通人类无异。 但并不排除他在藏拙,想要玩扮猪吃老虎的戏码。 周姌这样想着,又忍不住捏了捏藏在裤子兜里的钥匙。她越来越好奇了,周雪云身上的秘密。 “咚——”钟声响起。 早饭时间到了。 周姌攀着栏杆,向下看去。兔头管家已经站在餐桌旁就位了,他的目光迅速地上移,和周姌对视上。 兔头管家绅士笑着,朝着周姌礼貌点头。 第11章 无限流boss 古堡静谧无声,耳边只有风吹过玫瑰响起“沙沙”的声响。每处地板都被铺上了地毯,鞋子踏在上面发出的声响微乎甚微。 周姌仔细注意着周边的动静,她走到了古堡右侧。相比左侧的十间客房,右侧只有两间房间,令她惊奇的是,除过面前的门,剩下一个门被数不胜数的藤蔓遮掩得密不透风,藤蔓上瑰丽的玫瑰摇曳生姿,美得不可方休。又好似下一秒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窥探者咬烂、嚼碎、吞下。 她将视线挪向了唯一安好的门。这间房门干干净净,看起来与客房的门无异,只是这上面多了一个锁孔。 想到这里,周姌扬眉,下意识将背包中的钥匙取出,随意插了进去、转动,三秒后,门开了。 入眼的是一间属于女孩子的闺房——粉色的床、粉色的帷帘、精致的梳妆台…… 每一处都是精心布置的,这里的一切都透露着主人的性别,也投射出父母对孩子无微不至的关爱。 周姌却记得周雪云对自己说,他是一个男孩。 周雪云喜爱玫瑰,古堡中的玫瑰无处不在,可以是花园,可以是墙画,可以是餐桌上的布置……在他的房间里,玫瑰的存在却少得可怜。 周姌将目光移向窗边,只有这里,放着一束玫瑰花。她轻抬脚步,走了过去,细细打量着这束玫瑰花。 美丽、娇嫩、迷人。最重要的是,她在花瓣上看到了若有若无的露水。 一切都与兔头管家所提的要求重合了。 周姌不禁面露讽刺,果然,兔头管家的好心提醒就是一个陷阱,它让任务者们受困于此。为了寻找兔头管家口中所要求的礼物,他们每日忙得焦头烂额,拼命寻找线索,还要留出心思应对那些恐怖“工具”的追杀。 在这种苟且偷生的日子里,任务者们愈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面对兔头管家的提醒,没人敢试图挑衅。这就导致了任务的死循环,没人敢打开古堡右侧的房门,自然也永远不会找到古堡主人最喜爱的礼物。 待时间期限已到,交不出拜访古堡主人的礼物,任务者们就要接受古堡主人的大开杀戒。 兔头管家虽杀伤力巨大,却仍受着古堡的禁锢,他每日最多只可杀一人,且还是有理由地杀人。任务者们摸清了他的把柄,小心翼翼地跳过出现杀机的可能,兔头管家就更没法杀人了,面对这种情况,恶劣的兔头管家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他没法杀光这群可恶的入侵者,那只要让他们惹主人生气就好了。 周姌将背包中的压缩饼干丢向花束,安安静静,想象中张开巨口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她方才所用力道不大,压缩饼干只是小心地擦过花瓣,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玫瑰花安然无恙,甚至连花瓣上的露珠都稳稳当当。 这花似乎是正常的花。 周姌犹豫了几分,伸出手指,在握住花束包装前,她感受到了身后的呼吸声,清浅悠扬,却在安静的房间中尤为突兀。 少年弯眸,笑得纯良:“姐姐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都不叫雪云一起。” “我在寻找线索。” 周姌此时已经伸出手,将花握在了手里,她转过身,眉目淡然。 周雪云的目光在周姌身上和玫瑰花之间打转,他现在长高了许多,原本稚嫩的面容也渐渐长开,任谁也不会再说他是小孩。 良久,他忽然如稚童般扬起快乐的笑容,上前来揽住女人的腰身。少年呼吸清浅,嗓音甜腻:“姐姐,我就知道,你也和我一样,我们都是第二次进来了。” 周姌的神情一僵,继而恢复平静,她疑惑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第二次进来?” “姐姐你还要骗我!”少年瘪嘴,放在她腰上的手却不老实地拧了一下,力道不大,不像惩罚,倒像是情侣调情似的。感受到怀里女人身子的僵硬,周雪云眉眼弯弯,唇边笑意更深:“我可从来没告诉过姐姐我的名字。” 是了,在周雪云再次进入古堡中,周雪云自始至终都没提过自己叫什么。 周姌神情扭曲了一下,该死的,竟然着了他的道了。 周雪云可不管她是什么心情,姿态愈发缠绵,像朵菟丝花似的攀附在周姌身上,他凑到周姌耳边,甜甜笑道:“这个名字还是姐姐给我取的呢,我特别特别喜欢。” 他似乎根本不顾周姌冷峻的眉眼,自顾自地继续火上浇油道:“我还记得上次杀姐姐的感觉,姐姐特别乖地窝在我怀里,一声也不吭,任由我把匕首插进姐姐的心脏。” 周雪云笑得更甜:“我还尝了姐姐的血,很香甜。” 周姌再也装不下去了,她将周雪云使劲推开,少年轻飘飘得,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周姌这才心中畅意了些许,只是看向他时,眼神微滞,被推倒的周雪云既不恼怒也不丢脸,反而笑得更加肆意,他的目光毫不收敛地盯着周姌,似乎在说——“姐姐终于被我抓住把柄了。” 周姌冷笑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披上周雪云的皮,骨头里不还是——埃德恩·莱昂奈尔。” 埃德恩·莱昂奈尔是报纸中提及到的莱昂奈尔家族的小女儿。报纸中对于她的描述寥寥无几,只是在列举莱昂奈尔家族的子嗣中稍有笔墨。 少年闻言眼里闪过惊愕,继而惊喜道:“姐姐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姐姐可真聪明,什么都瞒不住姐姐。” 埃德恩站起身,唇边的笑意诡谲,如浓墨般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周姌:“姐姐猜对了,我该给姐姐什么奖励呢。” 这句话似乎很耳熟,周姌在头脑中思索了一下,神情一僵,他爹的,这不是第一天兔头管家给断臂青年说的话吗。 面前这人是个神经病,周姌不知道还有没有再次循环的机会,谁知道被他弄死了还能不能重生。 埃德恩越靠越近,他手里握着那把眼熟的匕首,正是上次捅进周姌心脏的那把,少年弯眸:“姐姐,奖励你再死在我手里一次吧,我好想喝你的血,想得快要发疯,喝不到的话,我会死的。” 周姌冷脸道:“那你去死。” 埃德恩错愕了一下,他失笑了,这次他笑得极为真实,唇边扬起的高高的弧度远远超过了往日精心选择的角度。 少年笑够了,才轻声道:“姐姐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我都舍不得杀你了。” 周姌冷眼看他,骗子。嘴上说着舍不得,手上的动作分明表示着他的迫不及待,看着她的眼里满是癫狂与痴意。 第13章 眼看埃德恩靠自己越来越近,周姌没有后退,只是看着他的眼神逐渐柔和。 “雪云,你是我的妹妹,你想我死的话,我就去死。” 少年闻言颇有兴致地扬唇:“姐姐又在耍什么花招,还想像上次那样试图蛊惑我吗?” 他看向周姌的眼里充斥着不解与不屑,她分明知道的,她根本杀不了自己。 周姌却不理他,身子越靠越近,匕首插进她柔软的身子里,周姌的面色愈发苍白,只是眼里更加温柔,似乎一潭温暖的水,包容着顽劣的妹妹。 埃德恩头一次冷了脸,他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放在周姌脸上,对她不断涌出血液的伤口视若空气,他的胸腔中突兀升起一股闷气。 他烦躁地看着周姌,不该是这样的,她这样好强,应该会与自己斗智斗勇,拼命从他手里逃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从容接受。 这让一直以来将所有东西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埃德恩难受极了,他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这样也好,顺着她的意思将不受控的东西彻底摧毁。 埃德恩冷淡着眉眼,将匕首插得越深。 却见面前忽然撒过来一堆黑糊糊的东西,尽数丢掷到埃德恩的脸上,少年眼前的视线被遮掩住,他只好使劲揉搓着眼睛。 但那粉末诡异极了,越揉越难受。 埃德恩放下手,抬起头,眼前仍是一片朦胧,隐隐约约中,他看到一个身影跑得越来越远,忽然想到什么,她又跑了回来。 少年扬起唇角,却听见包装纸扑朔的声音,原来是周姌又回头来抱玫瑰花了,她跑得越来越快,好似身后有野狗在追逐她似的。 又听见门“啪”得一声关住了。 门内的埃德恩意外得没有恼怒,他的眼前逐渐清明,笑意渐浓。 周姌抱着玫瑰花一路跑到了大厅,她的小腹处甚至还插着一把匕首,血“滴答滴答”流了一路,面色苍白的女人一路狂奔,这副模样可真是怪异极了。 正巧在大厅中找寻线索的女总裁看着周姌这样,犹豫之下,还是向她走去:“你怎么了?” 她搀扶着虚弱的周姌坐到沙发上,周姌勉强保持着头脑的清醒:“这花是拜访古堡主人的礼物。” 说着周姌将花递给了女总裁。 女总裁面色愕然,仔细打量着这花,面色复杂:“你是为了找它才伤成这样的吗?” 这么说也差不多,周姌点点头,眼前逐渐昏暗,意识最后存留之际她看到了女总裁焦急的神情。 那伤口是她故意的,与其被埃德恩直接戳进心口,还不如她主动出击,找个不致死的地方。在这个古堡中,女总裁算是她能够暂且信任的人,有她在,自己应该是死不了的。 这样想着,周姌放心地闭上了眼。 第12章 无限流boss 夜色暗涌,无边的黑暗盘踞着。 周姌睁开眼时差点以为自己这次是真的进了地狱,爬起身摸索着开了灯。 眼前明亮,身下柔软的床榻,地上铺着纹路精细的地毯,墙上精美的壁画以及随处可见的玫瑰装饰,都提醒着自己还在玫瑰古堡里。 她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小腹,被纱布包裹了一圈,周姌心放了下来,女总裁在对自己产生怀疑后依然选择救了自己。 周姌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了。 自己睡到第二天九点了? 周姌压下心中的雀跃,昨晚是第一次时她的死亡时间,这意味着重来一次,她成功摆脱了必死的命运。 不过这个时间应该到早饭时间了,怎么没听见钟声。 怀着这份疑心,周姌出了房间,攀着二楼的栏杆向下看去,没有熟悉的兔头管家的身影,几个任务者显然也觉得不对劲,站在大厅紧蹙眉头,时不时来回踱步。 等周姌下楼后,众人的目光被她吸引。 周姌没有理会,走到女总裁身旁轻声说了句谢谢。女总裁眼神复杂,没说什么。 她一向自顾自地做事情,独来独往,不与旁人打交道,其他任务者都觉得她是个怪人,也不来和她交流,倒是那个断臂青年时不时过来找她攀谈几句。 从他的口中,周姌得知自己不是睡到第二天九点,而是昏迷了整整一天,也就是说这已经是他们来到古堡的第四天了。 周姌看他:“你们昨天有见到威廉管家吗?” 女人一向沉默寡言,身上都带着疏离的气质,突然将目光认真地放在对方身上,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断臂青年不禁有些脸热,他稍微侧开身子,避开周姌直勾勾的目光,这才低声道:“昨天见到了,每当到吃饭的时间他就会出现。” 断臂青年忽然想到什么,他说道:“我们听李姐说了,你为了找古堡主人最喜爱的玫瑰花受了伤,这才昏迷不醒,李姐拿到花后就直接递给了威廉管家。” “哦?他是什么反应?” 周姌被勾起了兴致,女总裁此时正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显然那花是对的,她不用担心女总裁的安危,只是有些好奇那兔头管家的神情。 “他嘴上夸赞着我们真厉害,但是脸色很难看,像是恨不得把我们都杀了一样,把我们吓一跳,还以为又拿错了。” 周姌眉眼弯弯,那兔头管家一心想将他们杀个干净,没想到这群入侵者还真有胆子进二楼右侧的房间,眼下自己的计划被打乱,当然要气死了。 断臂青年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抿唇道:“你很厉害,我……和其他人都很感激你。” 要不是周姌找到了拜访古堡主人的礼物,他们恐怕早就入了那兔头人的腹中了。 除过女总裁和断臂青年,其他人的神情多有冷漠之意,还真看不出来对周姌的感激,周姌倒也不在意,本来做这些也不是为了出头,只是她自己寻求自保而已。 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姌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觉得怪怪的感觉是为什么,原来是少了一个人。 她好奇问道:“齐刘海呢?” “…齐…刘海?” 断臂青年面色愕然。 “就那对被电锯人袭击的情侣,里面的女生不是就是齐刘海吗?”周姌耸肩解释,她不喜欢记人的名字,太麻烦了,干脆将人的特征记住,以此来代表此人。 断臂青年一时失笑,忽然觉得这个又孤僻又厉害的女人也有幼稚的一面。 “那我在你那里有代号吗?”他开玩笑说。 周姌不语,她垂下眼眸,这话不能说,说出来估计对面这人能当场哭出来。 大厅中的喧哗声忽然消失了,因为从二楼扶梯口款款走下来一个身影。 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他上身穿着白衬衫,胸口处系着一个颇大的蝴蝶结,蝴蝶结的中间镶嵌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红钻,下身穿着黑裤子,笔直修长的腿让人觉得有些晃眼。黑皮鞋落在台阶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头上戴着一个小小的皇冠,手上拄着一根黑色的手杖,整个手杖被艳丽的玫瑰花花纹所覆盖,红钻镶嵌在其间。 即使他没有穿繁杂的礼服,也可以看出他与现代人的天壤之别。 等人走得近了,他的面容让人忍不住将目光停留。精致秾丽的五官,天蓝色的眸子深邃又纯洁,他仿佛是上帝最宠爱的造物,看起来就像是古堡中高贵的小王子。 周姌挑眉,即使身高长了许多,面容也愈发精致了一些,她也能从其间隐隐约约看出几分周雪云的影子。看来这就是埃德恩的本来面目了。 即使她一向对人的面貌不太在意,也不得不承认埃德恩的貌美,这张脸真是做男做女都精彩,长发时像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短发时又是高贵貌美的小王子。 几人从对埃德恩容貌的晃眼中清醒过来,继而陷入了恐慌。这个古怪的古堡里就没有正常人,走了一个兔头管家,怎么又来了一个王子。这人看着弱不禁风的,谁知道又有什么手段。 埃德恩扬起纯然的笑容:“各位客人们,我是古堡的主人,感谢客人们的拜访,接下来这段时间就由我来招待你们。” 这句话就如同晴天霹雳似的回响在几人耳里。 他说什么?他是古堡的主人。 “古堡的主人”从来没出现过,却像一团巨大的阴影一样笼罩在他们的心头。 埃德恩充满笑意的眼眸从任务者身上一一滑过,满意地感受着从他们身上传来的恐惧,目光落在周姌身上时,埃德恩停顿了许久,他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些,直勾勾地看着周姌,周姌没有避开,目光冷淡,似乎对他一点都不在意。 其实她是在暗暗地挑衅着埃德恩。 埃德恩的神情一滞,显然是感受到对方传来的敌意,他弯下眼眸。 “几位客人是不是饿了,快来用餐吧。” 任务者们面面相觑,最后在女总裁的带头作用下一齐坐到了餐桌前。 相比兔头管家时不时用人肉做饭的恶趣味,这位尊贵的古堡主人显然正常多了。桌上摆放着西餐,甚至旁边还贴心地放置着精美的糕点和葡萄酒。 第14章 不同于以往站在一旁服务的兔头管家,埃德恩坐在了餐桌的主位,相较于任务者,他用餐的食品肉眼可见地更加精致。 埃德恩仿佛没有看见其他人呆愣的模样,自顾自地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牛肉,放在嘴里,优雅地咀嚼着。 他的礼仪完美地挑不出一丝差错,动作浑然天成,比起现代某些为了装/逼/矫揉做作的姿态看得要舒心得多。 周姌坐下后,才发现其他人的饭菜都大大方方地展露在桌上,只有自己的盘子上扣着盖子,她没在意,随手揭开。 却听见周边的惊呼声。 盘子里赫然躺着蚕蛹,足足有十几只。 周姌有些想笑,但是她憋住了。她越来越觉得埃德恩有着孩子心性。 小时候男生为了引起女生的注意,总喜欢采取捉弄她的方式,比如揪她的辫子,在她的抽屉里放虫子……真是傻的要命。 埃德恩看着周姌面上憋的脸色发红,还以为她是羞愤至极,一时心中大为愉悦。 “周小姐,怎么不吃啊?是不喜欢我特意为你做的饭菜吗?” 少年笑得狡黠,眼里的恶意明晃晃。 其他人后知后觉,这才发现似乎古堡主人是在刻意针对周姌。 有人幸灾乐祸,庆幸周姌将古堡主人的火力全部吸引,有人担忧,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周姌耸肩,没太在意,正准备伸手去拿蚕蛹,忽然两边的胳膊都被人拽住。 女总裁摇头:“周姌你不要勉强自己。” 断臂青年神情犹豫,然后坚定道:“我替你吃吧。” 周姌拍了拍两人的胳膊,示意他们将自己放开:“没事的,我在二十一世纪吃惯了的,蚕蛹挺好吃的。” 为了防止他们不信,她甚至还拿起一只蚕蛹,抛到嘴里,“咔嚓咔嚓”几口咬碎咽了下去。神情间没有丝毫勉强。 周姌一边吃着,一边偷瞥埃德恩的神情,少年有些吃瘪,看着她的目光带了几分无语,她忍不住好笑心想,埃德恩一心想让自己出丑,没想到正中靶心,她没说谎,她虽然不常吃虫子,但也能吃得下去。或许是贵族的小王子心性娇贵,连强逼着讨厌的人吃虫子都拿的是不太恶心的虫子。 蚕蛹还在周姌的接受范围之内,如果埃德恩没有下限,拿来什么实在不堪入目的虫子来恶心她,周姌估计当场忍不住发火将盘子扣在埃德恩的头上。 反正大不了就是惹得小王子生气,死了就死了,也不是头一回死他手里了。 周姌觉得自己的胸膛宽阔了许多,再看向埃德恩时也多了几分平和。 埃德恩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早饭就这样在奇怪又好笑的氛围中结束。 埃德恩擦嘴时,余光瞥到周姌身旁的男生悄悄将自己的糕点递给了周姌。他的动作一顿,心里好笑,周姌这个坏心肠的女人竟然还有人向她献殷勤。 他用欣赏的目光停留在两人身上,等待着周姌毫不留情的拒绝。 他看见周姌朝那人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将糕点塞进了嘴里。 埃德恩收回目光,将手帕丢在了地上。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古堡主人除过偶尔向周姌释放恶意外,行事绅士风度,从未做过任何令人恐惧的事情。再加上他外表极具迷惑性,不自觉让几人心里放低了警惕心。 一时间,任务者的心里都放松了几分,面色也平和了不少。 男老师意味不明的眼神从埃德恩精致的脸颊划过,他舔了舔嘴唇。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喜爱幼童,男女不忌。虽然埃德恩已经不算是儿童了,但他长的太漂亮了,男老师心里像有只小猫,伸出爪子一下又一下地挠着他。 “大人,您接下来要怎么招待我们呢?” 这话他含在嘴里,慢慢地吐出,眼神暧昧缠绵,落在埃德恩身上像是要把人剥光似的,饶是再迟钝不过的人也能清楚他的意思。 这无异于是性/骚/扰了。 其他任务者纷纷脸色一变,暗骂这色胆包天的禽兽,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发/情,面前的人可是古堡里的大boss,谁知道是什么怪物。 埃德恩扬起唇角,站起身睨着任务者们,眼里神色晦暗不明:“我自会好好招待客人们,但在此之前,我想请各位同我玩个游戏。” 玩游戏。 女总裁连忙追问道:“什么游戏?” 他们对视一眼,都有些庆幸,大boss还愿意给他们机会,而不是直接选择大开杀戒。只要是有机会,定有能保命的可能。 “捉—迷—藏。”埃德恩扯开嘴角,慢吞吞道。 他面上得体的笑容终于消失,冷冷地看着任务者们,属于杀戮的气息浮上他的面容。 “小朋友们要躲起来,躲得严严的,被找到的结果就是负责当我花园里的肥料哦。”埃德恩扬起笑容,笑眯眯道。 花园里的肥料。 想到古堡里随处可见的玫瑰怪物,同伴被吃进去只剩白骨被吐出的场景,几人皆面色惨白,几欲作呕。 “好了,现在给小朋友们三十分钟的躲藏时间,守规则的我是不会偷看的。” 留下这句话,埃德恩就消失不见了。 “现在保胎技术这么好,怎么把你这个蠢货给生下来了?”女总裁忍不住向男老师咒骂道。 男老师脸色一阵青一阵紫,被女总裁的话骂得心里愤恨,却也不敢吱声,他这才清楚自己惹来多大的祸。 “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时间不多,还不如赶紧找寻躲藏的地方。”周姌冷静说道。 这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一时间心头慌乱极了。 “分开来藏,可以减少被一网打尽的可能。”女总裁这下也冷静下来了,迅速想到最好的应对方案。 第13章 无限流boss 话落,众人像找到主心骨似的。不约而同地分开逃跑。 古堡虽大,实际上能藏的地方也不多。至于外面,围墙留下了广阔的天地,除非藏在花园里,那时都不用埃德恩亲自将人送进玫瑰花的腹中了。于是他们一致将目光投向了古堡里的房间。 房间那么多,他就算再厉害,也要一个一个寻找,总能腾出时间的。 有人躲进一楼的杂乱房间,有人逃进二楼的客房,将门紧紧反锁住,至于二楼右侧,想到兔头管家的告诫,一时无人敢进去。 事实上,埃德恩的确正躺在他那间粉色房间的公主床上。少年唇边含笑,口中轻数道:“三、二、一。” 三十分钟到了。 只是他并没有站起身。 古堡里随处可见的藤蔓开始蠢蠢欲动,身子抽长,藤蔓之上的玫瑰花张开了大口,“欻”的一声被释放出,到处寻找躲藏的食物们。 一楼的杂物间,男老师正躲在柜子里瑟瑟发抖,这个房间已经被废弃了好久,到处都是灰尘,柜子里也不例外,漫天的灰尘扑进口鼻中,呛得他直泛泪光,又因为恐惧,只好用手紧紧地捂着口鼻,一声大气都不敢喘。 房间内静悄悄的,只有藤蔓蜿蜒爬行落下的窸窣声,仿若毒蛇般阴冷可怖。 柜门开了,男老师瞪大眼睛,恐惧和绝望浮上眼眶,藤蔓将他的脖颈一圈一圈地盘绕住,却不直接将他勒死,“框当”一声将人直接从柜子门拖了出来。 “啊,救命…救命!” 男老师脸色被勒得青紫,因恐惧而面部扭曲,周遭突然传来腥臭味,原来是他被吓尿了,玫瑰花的巨口干呕一声,嫌弃地收了回来。藤蔓不再收力,只听见“啪嗒”一声,男老师的头颅被彻底扯断,像皮球一样掉在地上滚落。 女总裁躲进了她睡觉的客房里,将门反锁后仍嫌不够,将屋子里的桌子、凳子通通堵在了门口,她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呼气时,忽然呼吸一滞。 齐刘海正站在自己身后。 女孩神情恐惧,焦急地看着女总裁:“李姐,怎么办啊?” 齐刘海自那天解释了电锯人一事后,就躲在房间里再没出来,他们以为她还有心理阴影,就没打扰她。没想到,她忽然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女总裁看着她害怕的模样,叹了口气:“没事,没事,会好的。” 这话说出来其实她自己也没把握。 想到这里,女总裁不免眼里多了几分忧色。 齐刘海忽然痴痴一笑:“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她仿佛魔怔似了,一副疯癫模样。 女总裁见状警惕地后退,拿起被搁置在一旁的杯子,“啪”得将它打碎,拿起尖锐的碎片,做防御状。 “你怎么了?” 齐刘海的眼神呆滞,嘴上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这样子根本就不像一个正常人类,女总裁暗骂一声,却见齐刘海的眼里泛着红光,蓦然伸出一米多长的舌头,舌头上布满了倒刺,它将舌头把女总裁的脖颈环住,倒刺扎进血肉里,疼得女总裁止不住痛呼,血液从一圈开始往下流淌,流进舌头里,齐刘海的脸上满是餍足与对血液的渴望。 第15章 女总裁止不住地挣扎,她眼珠瞪大,握着碎片拼命向齐刘海扎去,即使身体被扎得血淋淋的,那怪物也无丝毫反应,反而吃血吃得更欢快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女总裁终于挣扎不动了,血流的越来越多,她的面色惨白,呼吸不了,头一歪死了。 死前女总裁这才发现,齐刘海恐怕早就被不知名的怪物寄生了。 齐刘海将女总裁的血吸干了,尚且意犹未尽。 腹中对血液的渴望越来越深,它一把推开女总裁,将堵在门口的东西尽数丢开,推开门,擦去唇边的血,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 大厅里,周姌拿着匕首,一下又一下砍向朝自己爬来的藤蔓。这把在古堡里捡到的匕首意外得好用,尤其在面对这群会吃人的玫瑰花上,她此时甚至有些如鱼得水般自在。 事实上,周姌根本就没躲,在旁人忙着找地方慌乱逃跑时,她始终坐在大厅的沙发里。 埃德恩性子矜贵,在与他接触时,可以感觉到事实上他的确没有什么巨大的杀伤力。突然提出要和他们一起玩捉迷藏,周姌猜想肯定不是他自己来找,费时费力,娇生惯养的小王子哪里肯愿意,自然是让他用的最得心应手的“恐怖工具”出马。 电锯人虽可怖,但身子过于庞大,在捉迷藏游戏中劣势太大,行走间便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得一干二净。但古堡中无处不在的玫瑰花就不同了,它们身子轻盈,行动又灵敏,行走间悄无声息,简直是玩捉迷藏游戏最好的人选了。 既然是玫瑰花来寻找,那还有什么躲藏的必要吗?整个古堡都遍布了它的踪迹,想要找谁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周姌记得第一次进入古堡时,她捡到的那把匕首可以砍断这诡异的玫瑰花,现在正好用来试试,所幸她的运气还不错。 玫瑰花是有灵性的,忌惮着周姌手里的匕首,它们停滞在一旁,一时不敢上前。 周姌蹙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对付埃德恩的办法,要不然车轮战下来,即使她有匕首护身,也会体力耗尽死掉。 却听见“欻”得一声,见周姌有所放松,那玫瑰花有了可趁之机,见状悄无声息地攀爬过来,直接将周姌的脖颈勒住,周姌因疼痛“嘶”了几声,她眼神一狠,拿起匕首,拼命地捅着那花瓣,花瓣洋洋洒洒落了一地,玫瑰花刷得藏了起来。 但那藤蔓还在收紧周姌的脖子,周姌没放松,继续砍着那藤蔓。手下力道极大,没有一下放水,将那藤蔓扎得左右摇晃。 匕首上可怖的气息席卷而来,藤蔓已经忍不住求饶了,它将周姌丢了下来,一溜烟消失了。 周姌摔在地上时止不住地喘气,她抚摸着脖子,疼痛难耐,不用想肯定都被勒出红印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要上吊自杀。 她忽然想到埃德恩房间旁边的那间房,比起埃德恩的房间,它要更加神秘一些。上面布满了藤蔓和玫瑰花,将门受的严严实实的。正好她有匕首,可以砍掉它们,以周姌的直觉来说,那个房间一定有大秘密。 周姌几乎有些蠢蠢欲动了,但是她强迫自己清醒下来。 埃德恩就在旁边守着。她杀不了他,但是埃德恩可以杀自己。 所以一定要将埃德恩诱导下来,她再趁机进那间房间。 二楼传来脚步声,“噔、噔、噔”,一个人影从拐角处下来,周姌险些以为是埃德恩,但是不是,是那对情侣中的女孩——齐刘海。 不对。 不是齐刘海。 女孩走得越来越近,面容愈发清晰。 是和齐刘海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它的眼里泛着红光,一米长的舌头直直垂下,甚至落在了地上,它在楼上机智地擦去了唇边的血,但是口中缓缓地吐出血来,以至于整张脸、衣服都布满了血迹。 它怒吼一声,目光与周姌对上,它看到她了。 齐刘海的身体轻盈,跑起来毫不费劲,它直勾勾地朝着周姌的方向跑来。 周姌冷着脸色,拿着匕首,等人跑得越来越近,静待着打斗的机会。 却没想到,齐刘海刚跑下楼,大厅里蠢蠢欲动的玫瑰花闻到它身上的血液就按捺不住了,“欻”得一声冒了出来,将齐刘海的身子圈住,动弹不得。 怪物疯狂地嘶吼着,舌上的倒刺朝着玫瑰花扎去,但面对匕首毫无还手之力的玫瑰花此时竟是强劲了许多,即使吃痛也没将人放下。 附着在齐刘海身上的怪物“啊、啊、啊”地吼叫,周姌猜测它应该是在骂玫瑰花好坏不分,它分明是和它们是一伙的,现在这群玫瑰花竟是开始杀同类了。 这可就错怪玫瑰花了。本身怪物的气息将齐刘海身上人类的气息彻底掩盖,但它吃了太多人类的血液,以至于在它的气息上又附着了一层人类的气息,玫瑰花又没有眼睛,它只根据气味辨别。在周姌身上吃了亏,本身就怒火中烧,现在又来了一个活靶子,当然要好好享用了。 巨口张开,锋利的锯齿将齐刘海的脖子咬开,紧接着将人吞了进去。 它咀嚼着,正欲和寻常一样吐出白骨,血盆大口张开,半晌却没有东西落下。 齐刘海本就死了,人类的肉身早已破碎。怪物寄生了她,人类的皮囊里长出了怪物的肉身,当然没有白骨被吐露出来了。 周姌看着这一幕,没忍住掀唇笑了一声。这算什么,窝里斗。 要是埃德恩跟他这群“恐怖工具”一样白痴的话就好了,她也不用这样胆战心惊地筹谋划策了。 “啪、啪、啪。” 楼上有人在鼓掌。 埃德恩一张精致的小脸微微抬起,眼眸上挑,眼里闪着浓雾般的恶意,偏偏面上仍带着赞赏的笑意。 “真是精彩。”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姐姐,可真厉害。” 这话在他口中慢慢吐出,轻慢鄙夷。 第14章 无限流boss 古堡中悄无声息,死状可怖的尸体散落在各个角落。 周姌没有抬头去看二楼的埃德恩,只是将背包里的手纸取出,擦了擦身上的血迹。 埃德恩挑眉,唇边笑意扯开,他慢悠悠地下了楼梯,向着周姌的方向走去。 少年散漫的脚步声响起,在空荡的古堡中极其突兀,他直勾勾地盯着大厅中站着的女人。 周姌今天穿了一件修身的运动装,衬得她愈发身材纤细,看起来柔弱美丽,但她方才干脆利落的绞杀动作还在埃德恩的脑海中重映。周姌总会带给他惊喜之处,埃德恩压下心里升起的兴味与激荡。 周姌只进过这古堡两次,但是埃德恩不同,他是古堡的主人,日日与这个古堡相伴,早已对自己无聊的生活感到没劲透了。直到周姌出现了,她有趣极了,为埃德恩如死水般平静的生活又重新燃起了生机。 周姌感到埃德恩挨自己越来越近的动作,近在咫尺,两人的脸靠在一起,只剩几厘米的距离,她甚至可以看见埃德恩白净脸颊上的细小绒毛。 埃德恩伸出手,触碰到周姌的唇角,然后轻轻摩挲着。 周姌蹙眉,将他的手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 埃德恩委屈的眼神看向她,他将沾着血迹的手指抬起来向她展示:“姐姐擦不到脸上的血,我只是想帮你。” 他用谴责的眼神看向周姌,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周姌不理他,埃德恩一向是个戏精,越有人在意他,他表演得就越起劲了,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忽视他。 埃德恩抿唇,在周姌移开目光时,轻吐出唇瓣中藏着的舌尖,将手指上的血迹舔舐干净。 他原本红润的嘴唇经过血液的浸染后显得更加红艳,像是涂了口红似的,衬得埃德恩愈发肤白貌美。 周姌再将目光落在埃德身上时,不禁失神了一瞬。 埃德恩狭长的眼睛微眯,他忽然冷哼道:“没劲。”少年绕着她转了一圈,低声抗议道:“我要玩捉迷藏,你耍赖!” “我怎么耍赖了?” 埃德恩现在已经比周姌高出一个头了,他俯视着周姌,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偏偏还装出一副单纯烂漫的模样,他瘪嘴道:“大家都在藏,姐姐耍赖不藏,还把我的玩伴都杀了。” 周姌轻扶了一下鼻尖的眼镜边框:“所以呢,你想怎么做?” “我要你和我的新玩伴玩,想看姐姐当我花园里的肥料。”埃德恩娇纵道。 他生得漂亮,说出这句话乍一听没毛病,细想下来只教人毛骨悚然。埃德恩眼里狡黠,歪头看周姌,“我最喜欢姐姐,姐姐肤质细腻,如果能成为我花园里的养料,一定能养出最美丽的玫瑰花。” 周姌面色平静:“我太美了,给你花园当肥料太可惜了,你知道这种行为在我们那里叫什么吗?” 埃德恩一时失语,不知是为周姌的厚脸皮还是因为好奇,顿了半晌,问道:“叫什么?” 第16章 “暴殄天物。俗称‘鲜花插在牛粪上’。” 周姌抛下这一句,忽然勾唇笑了,她心里畅意极了,尤其在看到埃德恩冷淡下去的眉眼时。 埃德恩扯开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够了,你在耍我。” “姐姐今天必须和我的新玩伴玩捉迷藏,我不会再让你找到拖延时间的理由了。” 话落,周姌便听见了脚步声,她第一反应是电锯人,又迅速划掉了这个想法。电锯人身体庞大,脚步极为沉重,这个脚步声更偏向于人类。 当那人的身影出现时,周姌不由挑眉。 断了一只胳膊的青年阴沉着脸站在埃德恩身旁,黝黑的眸子盯着周姌,眼里满是毫不遮掩的戾气。 是断臂青年啊。周姌一直没见到他的身影,还以为他早就死了,没想到是被埃德恩俘虏了。 埃德恩笑意盈盈道:“姐姐,你看,他就是我的新玩伴。” 少年眼里明晃晃的恶意:“姐姐同他的关系也很亲密呢,和他一起玩,更称姐姐的心意了。” 断臂青年的双手开始无限拉长,整个人看起来手大头小,活脱脱的长臂怪物,周姌看他这模样一时有些眼熟,再一想,他现在这副诡异的样子和被怪物寄生的齐刘海相似极了。 断臂青年嘶吼一声,长长的手臂朝着周姌的方向甩了过来,周姌堪堪避过,滚了一身的土,狼狈极了。还没喘口气,那双手臂又拍打了下来,周姌连忙往旁边滚。 她的耐力在常人面前还算不错,但在经怪物寄生后的生物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几次三番下来,周姌被打到了好几次,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她甚至听见了自己骨头被强烈撞击的嘎嘣声。 周姌被震得脊背发麻,脑子嗡嗡作响。 她偏过头,“哇”得吐出几口血来,喉头甜腻的味道熏得她头晕眼花。 见状,埃德恩弯下眼眸,奚落着周姌:“姐姐,你好笨啊,让那个下贱的家伙欺负成这样。” 分明是个坏心肠的家伙,自己命令那只怪物欺负周姌,他现在又见不惯周姌这副惨样了,尤其是被那个愚笨、下贱的人类这样。 埃德恩失了笑意,虚握了一把空气,便见那只恐怖的怪物像是被什么掐住喉咙似的,呼吸不上来,“啪”得就倒在了地上。 埃德恩上前,正准备将晕倒的怪物收起,便见伤口血淋淋的周姌忽然上前来,用匕首狠狠地插进断臂青年的胸膛。 “噗呲”一声,血液溅出,甚至溅在周姌的脸上,周姌没在意,刀刃上的冷光倒映出她清冷的眉眼,即使在做杀人的事情,她此时的样子也冷静极了。周姌将匕首抽出,又狠狠地插进去,来回几次。 终于,身下的人死透了。 断臂青年被怪物寄生的时间不久,五脏六腑尚且还属于人类。 埃德恩眉头微动:“姐姐可舍得?” 周姌奇怪地看他一眼:“他已经不是人类了,现在将他留下,下一次死的就是我。” 少年闻言眉眼间皆是喜悦与激动,他就知道周姌有趣极了,她总会做出一些让他意料不到的事情。 至于那下贱的怪物。 死了就死了吧。看着也是碍眼。 埃德恩的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他垂眸看周姌,唇边含笑,好吧,这次就先放过姐姐了。 少年转过身,衣角随风飘动,他正欲上楼,身子忽然被人拥抱住。 埃德恩漂亮的小脸陡然升起寒霜来,他的眼里浮上阴翳与戾气。他回头,与周姌对上眼。 “姐姐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周姌冷眼看他,忽然扬起一个极其娇媚的笑容,刺眼极了。 她凑到埃德恩耳边,轻声道:“杀你。” 趁埃德恩愣神的时候,周姌猛地咬上他的耳朵,男女间调/情总会有舔舐耳垂这一项,但是周姌这个行为和调/情完全沾不上边,她用了全力咬向埃德恩的耳朵,使劲向下拖拽,透着极强的怒意。 她尝到了血腥味。 周姌几乎心花怒放,可惜,很快她发现那股血腥味来源于自己,无论她使多大的力气都咬不掉埃德恩的耳朵。 她又换了一个阵地,周姌向下滑落,咬向埃德恩的脖颈,少年无论何处都是白嫩细腻的,周姌狠狠地咬着那纤细脆弱的脖子,像动物界食肉动物捕食的举动一样,狠狠地咬住猎物的脖子。 埃德恩几乎要被她的举动笑到。 事实上,他的确掀唇笑了。 然后,埃德恩将手掐住周姌的脖子,力道不重,只是起一个威慑作用,少年疑惑问道:“姐姐这又是在做什么,我都已经放过你了啊。” “同理,现在将我留下,下一次死的就是你。” 周姌松口,她将口中含着的血吐出,面容冷淡,偏偏她唇边还有鲜艳的一抹红停留在那里,简直要令人发疯,惹得埃德恩久久地注视。 埃德恩无法忽视心头的那抹挥之不去的热意。 他的手指依然紧拢着周姌的脖子,遗憾喟叹道:“姐姐,我可真舍不得杀你。”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话了,这次倒有几分真情实感。 只是手中的力道逐渐收紧。 周姌的脸色青紫一片,就在埃德恩以为她要断气时,周姌趁他手下力道松懈之际忽然攀了上来。 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周姌咬上了埃德恩的唇瓣。 温软袭来,埃德恩的目光停滞了几分,他似乎呆愣住了,只是任由着周姌肆意妄为。 他看着周姌咬上了自己的唇,血液源源不断地流了出去,埃德恩茫然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在慢慢地流逝,这种感觉让他奇怪极了。自从他死后,身体便成了一个刀枪不入的容器,想杀埃德恩的人数不胜数,却从来没有人让他流过一滴血。 周姌显然也感受到了,她的胸腔开始剧烈跳动着,周姌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扬起的笑容。 埃德恩的把柄。 终于抓到了。 周姌咬的力度更大,她没碰过异性的嘴唇,也没和人接过吻,她只是一味地撕咬、狠拽,恨不得将埃德恩的嘴唇咬下来。 埃德恩的脸色迅速惨白下来。 周姌口中的血太多,她想要吐一口,却怕错失了杀掉埃德恩的机会,只好这样含着,牙齿收不住,无意识间擦过埃德恩的唇,少年身子不禁战栗一瞬。 埃德恩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掐断了周姌的脖子。 死前,周姌遗憾心想,可惜没杀了埃德恩。 不过,埃德恩的唇咬起来还蛮甜的。 第15章 无限流boss 窗外繁星点点,古堡内灯光摇曳,扑朔迷离,无端升起几分诡异来。 二楼的客房里,周姌牢牢地堵住锁紧的房门,竖起耳朵听着走廊处的动静。 似乎没声音了。 周姌呼了口气,忍不住想骂爹。没错,她又循环了,这次已经是第六次进入古堡了。 为什么是第六次?这就说来话长了。 从第三次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听到兔头管家那句耳熟的“欢迎尊贵的客人们……”,她刚睁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厅等待已久的埃德恩。 少年乌黑的头发变成了银白色,与那清透的蓝色眼瞳更加适配。他握着手杖,沉默地站在原地,眼底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刚对视上,埃德恩便掀起了唇角,眼里浮上怒意,没等周姌反应过来,他就折断了周姌的脖子。 “咔嚓”一声,周姌刚进来,就倒在地上死了。 如此循环往复,埃德恩真正记恨上周姌了,每次没等周姌说上一句话,只要看到她的人影,下一秒,周姌就会被折断脖子。算上以前,埃德恩已经足足杀了她五次了。 终于,在第六次,周姌凭借强大的求生意志力将她传送到了二楼,这才避免了刚开局就死的结果。 但是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埃德恩现在像疯了一样,一见到她就要杀她。周姌不禁撇嘴,不就是咬了他的嘴嘛,自己又长得不丑,埃德恩怎么一副被欺辱了的模样。她被埃德恩杀了这么多次,不也还没说什么。 “咚——”八点的钟声响起。 周姌蹙起眉头,果然,她隐约间听到了属于电锯人沉重的脚步声,离得很远,声音比较轻微。 她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忘了。 眼下她不想出房间也必须得出去了。前有埃德恩的追杀,后有电锯人的砍打,周姌咬牙,干脆速战速决,直接跑到那间神秘的房间算了。大不了再死一回。 怀着这个念头,周姌打开了房门,看清门后的人影后她神色停滞了一瞬,下意识想将门推回去。 房门被手挤开。 埃德恩眉眼弯弯:“姐姐,你可让我好找。” 周姌眼疾手快地将他伸向自己脖子的手拉住,整个过程流畅得让她有些瞠目结舌。毕竟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进行反抗了,无一例外都被当即折断了脖子,这次埃德恩似乎也厌倦了,他顺从地任由周姌拽着他的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周姌的动作。 第17章 “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周姌不解问道。 她仍然想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地杀自己,这次是第六次进入古堡,经过次数的增多,埃德恩仇视的态度才慢慢缓和。周姌还记得第三次进入古堡时,埃德恩看向自己时充满阴翳与怒意的目光。 “就因为我咬了你的嘴?” “闭嘴。” 埃德恩打断,不耐烦地蹙起眉头。 周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表情,还真是?难不成这个来自千年前的小王子单纯得可怕,从来没和人亲过嘴。现在他的清白被自己毁了,恼羞成怒,这才一直对自己赶尽杀绝? 这个想法刚冒出,周姌就觉得离谱极了。即使她也从没和人亲近过,但这种东西都是浮云,哪里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埃德恩就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又杀了她三次?! “行了,别气了。大不了我让你咬回来。” 周姌蹙眉道,她此时的心情也不太好了。 埃德恩闻言神情一滞,下意识要嘲讽周姌,但这个想法在心里打转了一圈,他竟然觉得解气极了。她敢咬自己,睚眦必报的小王子当然要咬回去。 这样想着,埃德恩慢慢凑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更是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气息,这种感觉怪异极了。 周姌目不转睛地盯着埃德恩唇上的伤口,在第二次进入古堡时,她咬伤了埃德恩的嘴,这个伤口一直没有消失,此时就完整地存在于埃德恩饱满的唇上,显眼极了。 埃德恩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盯得难受,他干脆眼不看心为净,闭上眼咬了上去。 “嘶。” 周姌轻呼一声,埃德恩的牙齿磕上了她的嘴,疼死了。 少年听见她的痛呼声心生愉悦,眼里满是笑意,他的行动相较周姌轻柔多了。埃德恩还记得上次周姌无意识擦过他的嘴唇,那种感觉奇怪极了,似乎有一股电流的酥麻感从脊背升起,震得他难受,但又很舒服。 埃德恩说不出这种感觉,于是他决定再尝试一下。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周姌的嘴唇,温软绵绵,两人都被这种感觉弄得身子一僵,偏偏谁都没放开。 男人似乎在接吻这个范畴颇有天赋,哪怕是干净如白纸的埃德恩,在这蜻蜓点水中也琢磨出一点技巧来,他伸出舌头,抵过周姌的牙关,强行纠缠起她的舌头,强迫其与自己共同缠绵。 周姌后知后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她推了一把埃德恩,强行阻止他继续做这奇怪的事情。 “你不是要咬吗?在这里光舔是干嘛?” 吃了一嘴的口水,周姌不禁蹙眉,难受极了。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接吻是什么,但是那是爱人之间表达亲昵的方式,她和埃德恩算什么?敌人?仇人?陌生人? 况且埃德恩不是还因为她咬了他的嘴,一直追着她杀吗?怎么现在又主动勾着她做这种事了。 被推开的埃德恩眼里尚且存着迷茫之意,愣了一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少年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你急什么?我还没咬呢。” 说着,他又将手抵在周姌的后脑勺处,强行将人拉过来,咬了上去,他口中的尖牙伸出,摩挲着周姌的唇,像打量猎物般,然后咬了下去。 他尝到了血的味道。 埃德恩不是吸血鬼,没有喝血的爱好,因此他只做样子咬破后就将周姌推开。 方才还亲密无间的两人之间顿时隔了好长的距离,暧昧的氛围消散得一干二净。 周姌抬头认真看他:“我咬了你,你现在也咬了我。况且。你还另外杀了我五次,我没有任何对不住你的理由,甚至你要更过分一些。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能再一直对我赶尽杀绝了,好吗?” 餍足后的少年眼尾皆是红意,衬得他五官愈发秾丽,艳丽逼人。他好脾气地点点头,甚至还侧开身子,让周姌走出去。 周姌严肃地看了他一眼,冷峻着眉眼走开,走到一个拐角处她加快了脚步,立马转向了一个角落。 她轻呼一口气,仍然心有余悸中。 想到刚才埃德恩宽容得离谱的行为,周姌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人掉包了。自己胡诌了半天,埃德恩竟然全然接受了,还真的放过自己了。以周姌对埃德恩的了解,他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在听了自己的话后,弯起唇角,欣然道:“好啊。”下一秒,就伸出手掐断她的脖子。 管他,总之自己脱身了。 周姌不再多想,她将背包里的匕首取出,握在手心,往二楼右侧走去。 刚才她观察了一会,埃德恩在原地停留了半会,就下楼去了。 所以,现在没人守着二楼右侧,她可以去看看。 刚走没几步,周姌听见了脚步声和电锯的“滋滋”声,她回头看了一眼,他爹的,电锯人此时正提着电锯,歪着头向自己走来。 他咧开猩红的大嘴,眼里闪着亮光,脚下加快了脚步。 周姌后退了几步,她拿着匕首,回头看了一眼被困死的路,咬牙心想拼了,什么可怖的电锯人,不就是个行动迟缓又长相丑陋的铁皮怪物。 这样想着,她转头就跑,朝着埃德恩房间的方向拼命跑去。 开玩笑,电锯人三米高,她一米六八,人家提着电锯,她拿着匕首,这有什么可抗衡的可能吗。周姌不怕死,但也不能一直死,虽然死后可以循环,但死前的痛苦是无法忽视的。被电锯砍死,想想都知道要疼死了。 在电锯人提着电锯砍向周姌的前一秒,周姌一路摔进了埃德恩的房间,没多想,她立马将门堵上。 这一步她在赌,埃德恩是古堡的主人,他一定有能够制衡这些恐怖怪物的手段,她赌电锯人不敢迈进埃德恩的房间里。 门外,电锯人焦急地嘶吼着,他提着电锯止不住在地上砍着,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却始终不敢对埃德恩的房门做出不规之举来。 幸好,她猜对了。 周姌瘫坐在地上,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来了,她此时心跳如鼓,肾上腺素飙升。 但她心里的满足之意又是开始不可控地蔓延起来。 周姌扬起唇,将头重重地磕在门上,她又赢了,这次她打破了前面三次入局就死的结果。最起码今晚,埃德恩不会杀她,电锯人也拿自己没办法。 心脏一片酥麻,周姌仰头咽了下口水。 无端想起刚才埃德恩与她的那个缠绵悱恻的吻。 其实她非常喜欢埃德恩的脸,不然第一次进入古堡时,面对天真烂漫的周雪云,她不会投以那么深的同情与关切之意。 可惜他是个充满戾气的小怪物。 周姌弯眸笑了笑。 第16章 无限流boss 推开房门,周姌打量了一下四周,空荡荡的。见状,她拿着匕首,走到隔壁房间,藤蔓爬满了房门,密不透风,看得人脊背发凉。 或许是闻到了人类的气息,藤蔓上遍布的玫瑰花开始向外伸展,原本有些枯萎的花瓣逐渐生长起来,花心上的巨口一一张开,朝着周姌虎视眈眈。 藤蔓数量非常多,按照常理,周姌应该拿一个大型的武器来对付它们。周姌冷淡着神色,握着匕首朝着藤蔓砍去,那些藤蔓刚一接触到刀刃,就好像被火烧了一样,锐气全无,立马缩回身子逃窜。 想到这里,周姌眉头微动,从背包里摸索处一个打火机。 植物怕火,不知道火对这些变异的玫瑰花有没有作用。怀着这个念头,周姌按下了打火机的开关,“噗呲”一声,火光升起,照亮了周姌平静的脸颊,她用打火机点燃了包里所有的易燃物品,一股脑朝门那里丢了过去。 “噼里啪啦”的火星迅速扩大,刺鼻的烟味蔓延开来。 周姌站远了些,捂住口鼻,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一幕。 终于,火光渐渐消散了,眼前清明了些许,周姌抿唇。心里沉了一下。 没有用。那么大的火烧了过去,然而门上的藤蔓依旧完好无损。它们被匕首吓退后的怯弱消失,此时又开始嚣张得意起来了。不止地攀爬,仿佛在向周姌示威似的。 这又证实了她的猜测。这群变异的玫瑰花不怕水,也不怕火。其他任务者也拿起利器反抗过它们,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进了花的肚子。 周姌拿起匕首,深深看了一眼。只有一种可能,这把匕首是埃德恩的东西,上面沾染着属于埃德恩的气息,以至于它们刚刚接触匕首,就被匕首身上危险的气息吓退。 想偷懒的想法被打碎,周姌只好无奈地扬着匕首,像砍萝卜一样将门上的藤蔓杀个干净。幸好后面这群通灵性的藤蔓见到周姌的残暴,没等周姌来处理它们,自己就连忙偷溜跑了。 看着干净的房门,周姌吐了一口浊气,只觉自己的右臂砍得酸痛。 房门没锁,周姌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紧握匕首,暗自警惕,猛地推开了门。 第18章 入眼的一幕让她毛骨悚然,后背爬上寒意。 来不及打量房内的布置,正对的大床映入眼帘。 红色帷帘从两侧直直地落下,隐约可见里面的人影,无数美丽的玫瑰将两架骷髅齐齐围住,最令人惊愕的是这两架骷髅分别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一身端庄的西服。看样子应该是一对新婚夫妻。 两架骷髅紧紧相拥,颈项交缠,看起来十分恩爱,即使死后也不放过对方。 周姌走近了,才看见两架骷髅的手指还分别圈着一对戒指。戒指的圈很大,骷髅的手指骨节只有窄窄的一圈,戒指被人强行压缩变窄,直至完美地套进两人的手指间。 周姌蹙眉,她打量了一下四周,整个房间也如同这张床一样打扮得极其喜庆,看起来像个婚房。 这是埃德恩和他的爱人?还是……埃德恩的父母? 想到报纸上记述的风流事迹,周姌抿唇,她更偏向于床上这两架骷髅是埃德恩的父母。埃德恩对男女之间的亲昵青涩得如同一张白纸,她不认为他像是有一个爱人的样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两具骷髅这样便是埃德恩的手笔了,旁边拥护的玫瑰花也正对他的喜好。 他很想让自己的父母相爱?周姌这样想着,继续寻找着房间内的线索。 看样子这间房间应该是埃德恩父母的婚房,但在房间里面,任何两人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空荡荡的,除过明面上布置喜庆的场景再无其他。 周姌不太甘心,这个神秘的房间肯定会有东西的,不会这么干净。她没有停止脚步,继续翻找着。 翻到窗口处,周姌的动作一顿。她从盆栽里找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本子。 本子的表面已经发黄,第一页消失了。没有署名,周姌无法判断这是谁的本子。 她继续向后翻—— [公元十二年,三月七日,晴] 黛西阿姨今天做了香甜的可露丽,超级好吃!我一共吃了四个!!!肚子吃得好撑呀。我还想再吃,黛西阿姨不让我吃了,她说吃多了牙就会疼。 我不信,黛西阿姨就是在骗我。我可不是笨小孩,我聪明着呢。 晚上我趁黛西阿姨睡着了,偷偷跑去厨房,一连吃了十个,好满足啊。 没过多久,我就开始牙疼了,疼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黛西阿姨急坏了,找来医生给我看病。 牙果然不疼了,黛西阿姨戳我脸,笑着说让我偷吃,这下牙疼了吧。 好吧。 看来黛西阿姨真的没骗我。 周姌再往后翻了一页。 [公元十二年,三月八日,晴] 今天要上钢琴课,但是我不想去。 黛西阿姨问我为什么,是不是不喜欢弹钢琴。 我没说话,心里默默想着,才没有呢,我喜欢弹钢琴,但是我讨厌那个男老师。他一直拿戒尺打我的手心,明明我弹对了,他还打我,我讨厌他! 黛西阿姨叹了口气,对我说,要好好上课,变得优秀,伯爵和夫人才会常回家看我。 大人都喜欢优秀的小孩。 好吧,我还是去了。 果然,那个坏老师又打我手心了,我讨厌他! * 周姌眉头微动,如果她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埃德恩的日记本。看记录者的口吻,他当时应该还很小,言语间都是孩童的稚气与天真。 握着日记本,周姌心头隐隐发热,她有一种预感,这个日记本一定非常重要,她说不定能根据这个日记本找出埃德恩身上的秘密。 她正想继续翻向下一页时,忽然听到走廊处隐隐传来的脚步声。来人毫不收敛,完全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周姌将日记本收回了背包。 埃德恩擒着笑意,踩着悠闲的步子,拐过弯道,正对上周姌的视线。女人抱胸靠在墙边,随意地看着他,目光淡然。 周姌今天穿了一身黑,平时她大多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这样搭配更有视觉冲击一些。这次她少见得没有戴那副金框眼镜。相较平时的严肃,又多了几分…勾人。 埃德恩的目光在周姌一双长而弯的眼睛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收回了目光。又不可避免地被她纤细的脖子吸引住。她的肤色本就白,在黑色衣服的映衬下更加白得发光。 周姌的脖子很长,黑衬衫的领子一丝不苟地扣在了最上方,却让人忍不住想要扒开欣赏。 他弯唇:“姐姐,我好像从来没见你穿过裙子呢。” 周姌挑眉:“我也没看过你穿裙子。” 这话让任何一个男性听了都会心生不悦,觉得周姌是在故意整蛊他。偏偏两人的神情都很平静,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怪异之处。 “好呀,明天我就穿给姐姐看。” 周姌轻嗯一声。 心绪忍不住向着埃德恩说的话飞了出去。埃德恩生得漂亮,身子也是属于少年的纤细,穿上裙子一定很美。 埃德恩的眼珠转了转,狡黠从眼里划过:“我为姐姐穿裙子,姐姐拿什么来回报我?” 周姌没意外他提出条件,埃德恩一向不做亏本的买卖,休想让旁人占上他的便宜。她取下背包,努力地寻找着可以作为交换的物品, 对面的埃德恩看着她的动作,唇边勾起的弧度一时凝住。她在干什么?她难不成是想从她那个破烂包里找一个破烂东西来打发自己吗? 恶意如浓雾般从眼底升起,埃德恩磨了磨尖牙,如果她真敢这样,他当场就要让姐姐再死一回,等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后,再过来找他吧。 周姌费劲地从包里掏出,是一个可爱的小狗玩偶。 小狗全身呈白色皮毛,一双灰色的眼珠镶嵌在眼窝处,栩栩如生。 埃德恩的眼神定住,直勾勾地看着小狗玩偶,嘴里吐出恶言:“姐姐是想拿这个东西来搪塞我?” 周姌看他:“你不喜欢?” 她记得第一次见面,埃德恩就抱着一只小熊玩偶,形影不离的,虽然不知道后面为什么又不抱着了,但是在古堡里也搜到了好多玩偶。他应该是喜欢这些小孩子的东西的吧。 埃德恩抿唇,挑眉看周姌:“有没有人用过?是新的还是旧的?” 矜贵的小王子才不屑于和旁人用一个玩偶,周姌自然也清楚这个意思。其实这个玩偶是邻居家小孩的,他家大人因为工作忙了半天,就把孩子暂时托付给了周姌。小男孩挺乖的,临走前还把自己心爱的小狗玩偶送给了周姌。 周姌不是小孩,自然不喜欢玩偶了,但是人家一片好意,周姌就收下了。可能拿错了,把在家里搁置的玩偶也丢进了背包里,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用场了。 话到嘴边滚了一圈,又咽了下去,周姌脸不红心不跳说道:“当然是新的了。” 埃德恩冷淡的面色微缓,他接过玩偶。 “勉强收下了。”少年挑剔的目光落在玩偶身上。 他走到周姌身旁,舔了舔嘴唇,直勾勾地盯着周姌的脸,目光下移,落到她的唇:“姐姐,我想亲嘴。” 第17章 无限流boss 晚上睡觉前,周姌又翻了几页日记本,都是孩童天马行空的思想。有时是抱怨,有时是分享喜悦。 只是从写的内容里,周姌获取了一个信息——埃德恩的童年并不幸福,他身旁相伴的或是管家,或是老师,或是下人。他的父母存在的痕迹少得可怜。 很奇怪的是,后面有几页被撕掉了,中间明显有被撕扯的痕迹。 思考时,周姌下意识抿唇蹙眉,嘴巴上传来阵阵刺痛的酥麻感,周姌一愣,眉头松动,用手碰了碰,更疼了。 埃德恩咬得太重,以至于她的嘴迅速红肿起来,晚上入睡前,已经好了些,只是还有些疼。 周姌眼睛有些酸涩,她伸了个懒腰,将日记本放在一旁,关灯睡觉。 华贵的古堡寂静无声,奢靡庞大的吊灯垂下,将大厅笼罩在其中。 粉色的公主房里,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躺在床榻上,她有着像雪一样的皮肤,像樱花一样娇嫩的嘴唇,她高高的鼻梁让整个面部五官都立体了许多,海藻一样的长发散落开来。她真像童话故事中的白雪公主。 “小伯爵,该起床了。” 女仆恭敬道。 “好。”埃德恩揉揉眼睛,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打了个哈欠。 女仆像往常一样挑选出几件繁复又美丽的礼裙,任由面前的孩童挑选。即使她拿出来的是女孩子的礼裙,即使小伯爵是个男生。女仆习以为常地垂下头。 埃德恩看着面前让人眼花缭乱的礼裙,没有犹豫,直直地指向那件白色礼裙。 女仆有些愕然,因为小伯爵最喜欢穿颜色亮丽的礼裙,淡雅到无趣的白色一向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埃德恩任由女仆为他换上礼裙,他只是单纯喜欢这上面绣出的玫瑰花纹罢了。 穿上心仪的裙子,埃德恩像蝴蝶一样飞向了厨房。果然看见熟悉的身影在里面辛勤地劳作着。 第19章 “黛西阿姨,你今天做了什么啊,好香啊!” 她的声音甜腻可人。 年迈慈祥的老妇人回头看他,将手中摆弄的糕点露出。 “是可露丽!!!” 黛西阿姨弯眸摸了摸他的头:“小伯爵快尝尝。” 埃德恩轻咬了一口,眼睛亮亮的:“好吃!黛西阿姨不管做什么都好吃。” 小伯爵生得漂亮,人又善良,还很会撒娇,古堡里每个人都喜欢他。 除过…他的父母。 想到这里,黛西阿姨唇边的笑意勉强了些,她怜爱地看向埃德恩:“小伯爵要乖乖听话,伯爵和夫人就会多疼疼你了。” 埃德恩闻言,脸上故作不在意,实则耳朵高高竖起,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当然了!小伯爵聪明可爱,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你的。” 画面一转,埃德恩的公主房中。 小小的人影别过身去,故意背对着老妇人坐在椅子上,他的背影瞧着委屈又落寞。 黛西阿姨叹了口气:“小伯爵,你是真的不喜欢弹钢琴吗?” 埃德恩目光闪烁,他才不是呢,他喜欢弹钢琴的。 “但是钢琴技能是一个优秀的贵族必备的课程呀,每个优秀的贵族都会弹钢琴。” 小小的身影转过来,他撇嘴道:“父亲和母亲也是优秀的贵族吗?” 黛西阿姨重重点头,眼里带了几分倾慕:“当然了,伯爵大人和夫人都是优秀的贵族,他们不仅会弹钢琴,还会作诗骑马。” 埃德恩抿唇,他喜欢弹钢琴的,但是他讨厌那个老师! 见小伯爵神情有些松动,黛西阿姨立马补充道:“小伯爵要好好完成贵族的课程啊,变得优秀了,伯爵大人和夫人就都会以小伯爵为骄傲,他们一定会常回来看你的。” 埃德恩眼里闪过憧憬与向往,他咬牙说好。 不就是弹钢琴,他才不怕呢,他一定是一个优秀的贵族! 埃德恩小步小步地挪向练琴房,老师已在那里等待许久了。 门开了。 老师严厉的眼神落到他的身上:“小伯爵一向没有时间观念,现在已经迟到一分钟了,过来受罚。” 埃德恩抿唇,他抬起下颚,认真道:“上课时间是一点半,现在您说话的功夫过去了,时间依然是一点半,请问我哪里迟到了?” 老师一张脸铁青:“好呀,小伯爵如今还学会向老师顶嘴了,我定要替伯爵大人和夫人好好教训你!” 女孩被拉了过去,手心被迫伸开,戒尺毫不收敛力度地落了下来,“啪、啪、啪”,一连打了三下。 白嫩的手心顿时红肿起来。 埃德恩的眼泪半掉不掉,他委屈地低下头。 见状,老师眸光闪烁,他拉起埃德恩的手,不经意间慢慢摩挲:“好了,老师也是为了小伯爵好。老师最喜欢的就是——小伯爵了。” * 一觉睡到天亮,周姌醒来时头依然疼得厉害。 梦对人类来说算是一个平行世界,在梦里,人类可以想象出一切天马行空的生物,甚至架构出一个与现实相差甚远的世界观。身体被暂时储存,灵魂随着梦境肆意穿梭,既不用担心生命危险,又能体会到另一种生活的刺激感。 因此,很多人都渴望着能够入梦。 但是这种梦境也有着副作用,醒来后人类会头晕眼花、腹痛想吐,再有甚者不愿意离开那个美好的梦境。尤其是连环梦,多个梦境重叠在一起席卷而来,就好像有个梦魇怪物在你的头脑中作祟一样,搅得你的神识摇摇欲坠。 周姌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她坐起身来,捂着胸口,慢慢缓和自己的情绪,等心悸消失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喉干舌燥。 一边喝水,一边思索着梦中的内容。 梦境即使昏睡时真得不能再真,等人醒来,就是一片漆黑,但是这次不同,周姌醒来后,梦里的内容依然清清楚楚地印刻在她的脑海里,就好像一个电影,在她的眼前一帧一帧地播放,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个人的人脸。 比如,黛西阿姨和兔头管家的身材一模一样,只是黛西阿姨驼背,但兔头管家永远会高高地挺起他的脊背。 还有那个常常用戒尺教训埃德恩的钢琴老师,他的眼型和电锯人的眼型相差无几,只是随着体型的增大,眼睛的长宽度随之拉伸开了而已。 这是巧合吗? 周姌沉吟不语,她更认为这是埃德恩在刻意为之。 还有她昨晚做的这两个梦境,和埃德恩日记本上前两篇内容相差无几,这也是巧合吗? 文字具有迷惑性,它会因为记录者的立场、三观、目的而产生不同的表达效果。埃德恩的日记也是如此,她跟着埃德恩的视角看到了他的故事,但由于他的主观因素,故事常常会发生扭曲性。 不管这个梦境是谁在搞鬼,周姌都认为它暂时对自己有用。目前来看,梦境与日记本上的内容相差无几,可以相互印证。 但是,梦境也是可以捏造的。她无法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轻易相信日记本或是梦境的内容。 所以,她需要找出一些证据来证实它的准确性,或者是——推翻它。 自从埃德恩以古堡主人的身份出现后,兔头管家的存在忽然就被抹去了,这一定是埃德恩的手笔。周姌需要找到兔头管家的人,或者是寻找证物。 她记得,第三次进入古堡时,埃德恩与任务者们玩了一个游戏,叫做捉迷藏。有任务者躲进了一楼的杂物间,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去过一楼的杂物间。因为它太明显了,房门又是每天大开的状况,以至于每个人经过一楼时都能瞟见里面的情形。 太干净了。 干净得过于无趣,没有人觉得这个普通的房间会有什么重大线索。 周姌想到这里,心头一跳。兔头管家负责招待客人,他会安排好每天三餐的吃食,这便与黛西阿姨相符合了。 即使她并不知道黛西阿姨是什么职务,但这个年迈又慈祥的老人极其擅长做美味的吃食,毕竟埃德恩曾说过:“黛西阿姨不管做什么都好吃。” 她走到了一楼,古堡太空荡了,后面埃德恩将进入循环的时间向后推移,以至于其他任务者早已经被杀光了,待在古堡的时间越久,周姌脑海中第一次进入古堡的记忆就越浅了。 她头一次有些惶恐不安,她害怕自己会迷失在这个诡异的古堡里,忘记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生活,忘记那些和她一起来到这里的任务者。 周姌推开门,意料之外,她看到了兔头管家。 管家蜷缩在杂物间的角落,听到开门的声响,他悠悠地转过头来,令人惊悚的兔头直直地对上了周姌的视线,恐怖谷效应强烈。 他哑着嗓子,威胁道:“你在干什么?信不信我吃了你。” 周姌盯着兔头管家,忽然开口道:“你快死了吧。” 话落,一片寂静。兔头管家慢悠悠地转动着头颅,阴沉的目光盯着周姌:“你在说什么?” “黛西阿姨,你还记得可露丽吗?” 兔头管家神情扭曲了一瞬,一双红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周姌,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周姌笑了笑,快步走出了房门,在兔头管家伸出利爪扑来前关上了房门。 “嘶啦……” 她听见门上传来的异响,转过身来,眼底眸光晦暗不明。 “姐姐,你在这里呀,我找了你好久。” 第18章 无限流boss 埃德恩身穿一件青绿色的礼裙,繁重的裙撑落下,如梦似幻。他一头利落的银色短发变成了齐腰的长发,懒散地披落下来,将他的面部轮廓映衬得愈发柔和。埃德恩此时真像一个高贵的王室公主。 周姌看着他,面前的人影逐渐与梦境中幼年时期的小伯爵重合在一起。 她伸出手,揪起一小把秀发,放在手心轻轻摩挲:“是真的头发呀。” 埃德恩轻佻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不经意间划过紧闭的杂物间房门,唇边笑意更浓:“对啊,这就是我的头发啊。” 他可以让它变长,也可以让它变短。 “姐姐怎么站在这里。” “等你。” 听到这话,埃德恩眉头微动,轻笑一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姐姐,你看我美吗?”说着,他后退了几步,转了几圈,裙子随之如花瓣般摇曳飘动。 周姌的目光久久落在他身上,她看到了埃德恩脸上得意的神情。 “很美,埃德恩聪明可爱,世界上没有人会觉得你不美。” 女人站在一旁,貌似欣赏的目光,话里却隐隐带着试探。 听着这句熟悉的话语,埃德恩眉眼弯弯,“噗嗤”笑出了声,他如蝴蝶般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身旁,亲昵地攀上周姌的脖颈,暧昧的呼吸缠绕在她耳侧,埃德恩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胸前:“姐姐可真是油嘴滑舌,不知道用这张嘴骗了多少人。” 第20章 周姌没回他,没有推开他,也没顺势揽住他,只是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 埃德恩忽然抬起头来,他委屈地瘪嘴道:“姐姐现在越来越冷漠了,是不是不喜欢埃德恩了?” 这话听着颇像是失意少女讨问情郎是不是不爱自己了,但看向埃德恩的脸时,便会心冷上几分,少年眉眼弯弯,哪里有半分难过之意,眼里尽是兴味。 周姌看着他,忽然在想,埃德恩是不是在模仿着谁。 她将手放在埃德恩的腰上,轻轻收紧,怜惜的意味十足,少年喟叹一声,这下满意了。 他趴在周姌肩头,轻声问道:“姐姐,你爱我吗?” “爱。”周姌面不改色道。 “有多爱?假如我和你妈都掉河里了,你会救谁?”埃德恩得寸进尺问。 周姌沉默了,她多看了几眼埃德恩,他是在模仿人类情侣中的女生吗? 她不想说话了,就自顾自地沉默着。 好在埃德恩只是想过把瘾,并不是真的想要得到答案,他抱着周姌,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道:“我知道缺什么了,好孤独好孤独,多来几个人好不好?” 周姌心念微动,她出口说:“就叫来前几天那几个怎么样?” “好呀。” 埃德恩打了个响指,便见大厅内忽然多出了好几个人。 女总裁、断臂青年、齐刘海、齐刘海男友、白领男、花臂青年、男老师。几人突然掉落在地上,疼得“嘶”声一片,睁开眼一看,人都傻了。 这次他们拥有了所有时空的记忆。包括每次被残忍杀害的痛苦回忆。他们站起身,与埃德恩的目光对视上,皆打了个寒颤,就是这个怪物,就是因为这个怪物,他们才会来到这个地方,才让他们死了这么多次。 女总裁看到周姌的脸时,心中一惊,又看到她和埃德恩这副亲昵的姿态,顿时想到了什么,眼泪流了出来。 “周…姌?你怎么和他……是不是他强迫你了?” 还没等周姌说话,埃德恩蹙起眉头:“才不是呢,我和姐姐是两情相悦,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我们两个现在是情侣。” ? 周姌垂头看攀附在自己身上的少年,下意识挑眉,她什么时候和埃德恩确立关系了?莫名其妙多了个不是人的男朋友,周姌忽然心里有些复杂了。 埃德恩见周姌不回应,心下不悦,他站起身,俯视比自己低一个头的女人,勾唇讽刺道:“怎么?姐姐想不负责任了?你可不要忘了,我们在二楼亲过嘴,在你房间里面亲过……” 话没说完,眼见几个任务者羞窘的神情,周姌眉头一跳,打断了埃德恩的话:“对,我们确实是交往了。” 埃德恩扬唇,绽放出甜美的笑容,他又上前环抱住周姌,亲昵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花臂男每次死得最早,还不清楚埃德恩的残忍,他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个瘦弱娇美的女孩,实在想不明白她有什么值得可怕的。 他上前来,大大咧咧道:“既然你和周姌是情侣,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和周姌都是朋友,所以你什么时候才能放我们离开。” 花臂男的性格最为冒进冲动,但是这次他说话,没有人想要阻拦,跟着用希冀的眼神看向埃德恩,期盼着他能将他们放走。 埃德恩闻言蹙起好看的眉头,一双蓝色的眸子落到了花臂男身上,又随之在其他人身上流转了一圈。 他困惑道:“为什么啊?我放你们出来就是要你们陪我玩呀。” 他的言语天真,神情认真,看起来真像是个小孩子在让大人陪自己玩耍一样。几个任务者却忍不住脊背发凉,他口中的玩耍就是让那些可怖的诡异生物杀掉他们,将他们吞得连个全尸都没有。 话落,别说是性格火爆的花臂男了,其他人也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脸上升起明显的急躁。 女总裁见状,她试图以理服人:“我们真的不知道到底有哪里对不住您,但是您也杀了我们这么多次了,如果您还是不解气,能否将原因告诉我们,好让我们赎罪,也好尽快离开古堡,不碍您的眼。” 这话说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连周姌也忍不住啧啧称奇,不愧是大公司的总裁,说辞方面毫无漏洞,换个正常人都肯定会态度缓和。 可惜,她面对的是个小怪物。 埃德恩抱着周姌,樱花般的嘴唇蹭在她的脸上,周姌觉得有些痒,就推了一下他,埃德恩也不生气,笑得更肆意了。 听到这话,他慢悠悠开口说:“没有呀,只是好玩而已。” 女总裁顿了好久,才意识到他的意思是,他们并没有哪里得罪埃德恩的地方,只是他单纯觉得好玩而已。 沉稳如她,一时也只觉一股火气从胸腔上浓浓升起,脸都被气红了。 花臂男气得直想撸袖子,上去狠狠揍那女孩一顿,但是毕竟死过这么多次了,多少长了一点心眼,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是古堡的主人,肯定有什么防身的东西,要不然那几个怂货也不会这么害怕他,看见他就直打颤,就像老鼠看见猫一样。 他的余光瞟了一眼周围的人,果然他们在瞥自己,眼里满是幸灾乐祸与鼓励。 花臂男的步子顿住,冷哼一声,不动了。 见状,几人遗憾地叹了口气。 断臂青年复杂的眼神在周姌和埃德恩的身上打转,他闷声道:“你想让我们怎么陪你玩?” 终于有人问到重点了,埃德恩因无聊而灰暗的眸子顿时浮上兴味来:“我要和姐姐结婚,你们要来布置现场,当观众。” 任务者们面面相觑,点了下头。 抛下这句让人骇然的话,埃德恩就放开周姌,兴冲冲地上二楼去了,他说他要去布置婚礼。 眼看着人影离去,女总裁走向周姌,眼神复杂:“你是不是为了救我们,这才委身于他?” 她的眼里疼惜,边说边叹着气。 目光止不住地落在周姌被咬破的嘴唇上,周姌大义凌然、慷慨献身的形象已经在她脑海里刻画得十分深刻了。 周姌挑眉,掀唇道:“没有啊。” 这几个任务者归根结底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人,她还没有到那么爱奉献的地步,也不至于为了几个陌生人牺牲自己。 显然女总裁根本不信她的话,一心觉得她是为了他们才被埃德恩强迫的,眼里更加疼惜了,为了不让他们自责,现在还在苦苦地坚守着,不愿意把实话告诉他们。 女总裁顿了一下,开口道:“周姌,对不起。”她在为之前误解周姌是坏人而道歉,眼神认真。 断臂青年此时也走了过来,他本来就对周姌有好感,第一次进入古堡的记忆回到脑海里,他想起来自己丢掉一条胳膊,也是周姌及时为他包扎止血。种种因素交织在一起,他只觉心如刀割。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情感了,周姌却要嫁给别人了。 断臂青年上前:“周姌,如果能出去,我一定娶你。” 周姌:“……?” 女总裁:“……?” 见她们看自己的眼神像看傻子一样,断臂青年急了,脸通红,他解释道:“我是认真的!” 他看向周姌,脸更红了,羞涩地垂头,不看她:“我…我喜欢你,周姌。” 周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看向两人:“好了,不要再闹了,这些事情我自有定夺。你们就跟着埃德恩的命令走,之后肯定能找到办法离开古堡的。” 说完,她就上二楼了,留着两人相顾无言。 齐刘海和男友看着这一幕,在一旁咬耳朵,男友讶然道:“没想到周姌这个古怪的女人还挺受欢迎,那顾盛我可知道呢,顾家唯一的宝贝儿子,就等着继承几十亿的家产呢。” 齐刘海眼里闪过羡慕,她撇嘴道:“都到这里了,再有钱又有什么用,要我说,那个古堡主人也不错,长得比明星还漂亮,周姌还不如选他呢。” 两人静默下来。 的确,哪怕那个古堡主人再恶劣,他那漂亮的脸蛋也足以让人为他痴狂。二十一世纪最漂亮的明星站在他身旁,都只会自渐形秽。 第19章 无限流boss 风声透过缝隙钻进,花园里的藤蔓似乎有些异常得激动,它们缠绕在窗边,紧紧地贴着古堡的所有窗户。 古堡内的藤蔓温顺了许多,藤蔓上生长的玫瑰花娴静温雅,先前的可怖模样消失不见。一片黑漆漆的生物从古堡上方飘过,又齐刷刷地钻进二楼的窗口。 周姌打开门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埃德恩坐在桌前,脸上的表情少见得认真,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在钻刻着什么东西。他的身旁聚集了一堆乌鸦,黑黢黢的,看得人晃眼。但它们乖顺多了,一声也不吭,乖乖地停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将埃德恩包围在其间。 听到声响,埃德恩看了过来,一双眼睛亮亮的,于此同时,那群乌鸦也跟着看了过来,直勾勾的目光盯着周姌,让她一时有些脊背发凉。 第21章 “姐姐。”他的声音甜腻得发慌,眼里的柔色毫不掩饰。 周姌嗯了一声,走过去,才发现他是在做戒指,埃德恩手艺精巧,戒指的雏形已经大致打磨好了。 她看他:“你真的想和我结婚?” 埃德恩放下手中的戒指和小刀,眉眼弯弯:“对呀。我喜欢姐姐。” 周姌坐了下来,冷淡道:“你死前没有娶过妻子吗?” 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拥有滔天权势的贵族都有一个共性——爱财爱色,前者足够多时,后者便相应得前仆后继地涌来。 根据梦境,埃德恩身份极其尊贵,有财有权,更何况,他还有一副颠倒众生的皮囊。怎么想,也是不会缺女人的吧。 埃德恩闻言忽然轻笑了一声:“姐姐,我死前才十七岁。” 十七岁? 周姌惊愕了一秒。 她多看了这个漂亮的少年几眼,他还是个未成年。想到之前两人的亲昵,周姌忽然有些坐立不安,她这算不算欺负未成年? 放在二十一世纪,她现在都应该进监狱了。 埃德恩将她此时的难为当作害羞,他头一次收起了以往吊儿郎当的神情,笑得有些羞涩:“姐姐,死前我没娶过妻,也没找过别人。自始至终,我都只有你一个。我想娶的,也只有你一个人。” 周姌很快放下了心里的为难之意,反正这都过了千年了,埃德恩即使长得再稚嫩,实际心理年龄也比她大了不知多少倍,该愧疚也该是他愧疚。 她拿起戒指,细细打量着,轻轻摩挲:“这是什么材质?” 埃德恩神情得意,炫耀道:“我的肋骨。” 周姌拿着戒指的手静默了几秒。 “是靠近心脏最近的那根,我专门取下来要给姐姐做戒指的。” 少年神情得意又恶劣,他既想让周姌感动,又想看到周姌恐惧的神情,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使得他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周姌的脸上,一寸一寸地扫过她的每个五官,迫不及待要欣赏她的神情。 让他失望了,周姌既不欢喜,也不害怕,她平静极了,只是摩挲着戒指的手压重了几分。 她忽然翘唇,看向埃德恩:“你的肋骨?你这具身体还有骨头吗?” 周姌早在第一次用匕首杀埃德恩时就发现了,匕首插进身体里,像插到一汪水中,丝毫没有属于人类的温软身体的感觉。 他的皮囊完美无瑕,内里却连皮肉和骨头都没有。 周姌冷了脸,下了定义:“你在骗我。” 埃德恩忽然失了笑意:“我没骗你。这具身体没有骨头,但我死前的身体有……” 话落,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唇角上扬:“姐姐,你在套我的话。” 周姌没解释,她忽然将戒指套进自己右手的无名指,动作迟缓。 埃德恩的目光被她吸引,跟随着她的动作,喉结滚动了一下。 “大小刚好。我很喜欢。” 周姌扬起手,向埃德恩展示了一下,笑得明媚。 一片黑影袭来,周姌的脖子被人揽住,紧接着,她感到一股温凉落在自己的唇上。 埃德恩亲得很凶,周姌没推开他,反而伸手抱住了他的脊背。少年战栗了一下,身子一顿,继而亲得更用力了。 周姌感觉自己的嘴又酥又麻,火辣辣的,疼得厉害。实在没忍住,她推了埃德恩一把。 少年轻飘飘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人也傻了。 他太漂亮了,亲昵过后,眼尾还带着红,一双眼睛含着水雾,像小狗一样看着周姌,周姌看得喉咙发紧。 她蹲下身,将埃德恩牵了起来,两人十指相扣。 周姌看了眼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凑到埃德恩耳边:“为什么要叫来一堆乌鸦?” “祝福姐姐和我即将到来的婚礼。” 周姌弯眸:“为什么是乌鸦,不是喜鹊?” 少年奇怪地看她一眼:“喜鹊是个坏家伙,乌鸦才会代表忠贞。” 他神情有些嫌恶:“不过是人类对它们外表的偏见罢了。喜鹊胆子大,脾性凶狠,却因为外表的讨喜占了好名声,反倒成了美好爱情的象征。” 周姌嗯了一声,她忽然用手指勾了勾埃德恩的手心:“你让它们离开,我带你玩更好玩的。” 更好玩的? 埃德恩勾唇,眼里满是兴奋:“好呀。” 他最贪玩了,只要是有趣的事情他都喜欢做,尤其是周姌,无论她做什么都很有趣。埃德恩最喜欢和周姌一起玩了。 埃德恩只是挥了下手,那堆黑压压的一片就齐刷刷地飞出了窗口,越飞越远,消失不见。原本拥挤的房间立马变得空荡起来,只剩下两人炙热的呼吸在耳边响起。 漂亮的少年被带到了他那个粉色的公主床旁,这是陪伴了他一生的床。埃德恩倒在床上,他和周姌亲密地紧挨在一起,密不可分,耳鼻之间都是对方的气息。 埃德恩死前只有十七岁,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男女关系中所有的亲密行为都是周姌教给他的。 之前,她教了埃德恩亲吻。他喜欢这样,便日日缠着她如此。 现在,她又带着他走进了一个新的领域。 是全然陌生的,是让埃德恩全身颤抖的,是让他止不住啜泣的。 埃德恩哭得很厉害,他一边埋在周姌脖颈处呜咽,泪水打湿了周姌的脖子和一部分头发,一边认真地完成周姌对他的教导。 漂亮的少年在周姌的引导下,真正成为了男人。 后面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周姌只记得她已经累了,想躺下休息,但是埃德恩终究太年轻了,精力充沛极了,他翻身而上,将自己所有的力气都使在了周姌身上。 再醒来后,周姌被人紧紧地搂在怀里,对方光着身子,只穿了一个短裤。炙热的呼吸落在周姌的脖颈。 周姌动了动,身子酸痛得厉害,她想钻出去,却惊醒了埃德恩,对方将她搂的更紧了。 埃德恩慢悠悠道:“姐姐,我喜欢这样。” 周姌敷衍地嗯了一声,继续推埃德恩,她当然看出来了,她自认为自己体力不错,却也只能甘拜下风。 “姐姐,你又变得好冷漠。”埃德恩抿唇,委屈地看着周姌,“我知道,这叫做得到了就不珍惜。” ? 周姌眼神复杂:“你从哪里看的?” 埃德恩最近很奇怪,他总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那个人类说的。” 周姌思索了一下,犹豫道:“是那个女生和她男友吗?” 任务者里面,只有齐刘海和她男友是一对情侣,其余人都是单独行动,照埃德恩这些话,左思右想都像是情侣间打情骂俏。 埃德恩谁都不认识,他就只认得周姌一个人,随意地嗯嗯几声,又缠了过来:“姐姐。”他声音更加甜腻了,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周姌,摆明了是在勾引她。 周姌可不吃这招了,她实在疼得厉害,可不能和埃德恩再胡闹下去, “我去洗澡。” 只留下埃德恩一个人坐在床上,他抿了抿唇瓣,神情很是苦恼。 姐姐体力太差了,没过多久就喊累。明明之前在他追杀她时,她屡败屡战,精力充沛极了。 埃德恩左思右想,都觉得周姌是在应付他。 他决定再去向那对人类情侣取经,学习如何讨好姐姐。 思绪飘动间,埃德恩的人连带着衣服就消失了。 * 水花落在身上,眼前朦胧一片。 周姌一边洗,一边思索着。她之前那句是在套话,也是埃德恩的父母给了她灵感,埃德恩将父母的尸骨保留完整,安置在他们的婚房里。那会不会有种可能,埃德恩也有身体,属于他的骷髅也被藏在了哪个地方。 她垂眸,水滴随着睫毛的眨动落在地上。 不可否认,周姌现在的确对埃德恩产生了好感,甚至是喜欢。但这种情感无法牵绊住周姌想要离开古堡,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心思。 她当然不能乖乖地和埃德恩结婚,永远停留在这里。 所以,她还是要寻找离开古堡的方法。 周姌神情微动,和埃德恩缠绵后,她又再次陷入了梦境。 梦境的主人依然是埃德恩。 只不过,不再是童年时期的他,而是十七岁的他,陷入死亡的他。 第20章 无限流boss 耳边嗡嗡作响,大脑中有千万缕丝线纠缠,埃德恩心乱如麻。 外面的天气晴朗无云,温和的阳光钻进古堡中的每个角落,钻进人的骨髓里,暖洋洋的。但他此时却心如坠冰窟。 埃德恩惨白着小脸,将被子把他裹成一团,在密闭的空间内才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不堪的画面却如电影般一帧一帧地在头脑中放映,循环地播放。他知道,外面很平静,古堡也很安全,是他自己的心不静。 拼命握紧的被子被人掀开,黛西阿姨蹙眉道:“小伯爵,你在干什么?” 第22章 光明倏忽间大范围地扑来,刺眼极了,象征着温暖的阳光此时却像是洪水猛兽一样凶残。习惯了黑暗的埃德恩一时睁不开眼,他直起身子,哆嗦着唇:“黛西阿姨,我怕……” 他只说自己害怕,却不说害怕的内容。 黛西阿姨习惯了小伯爵的娇纵,只当他还在闹脾气:“小伯爵,听话。您不是一直期盼着伯爵大人和夫人回来陪您吗?他们已经回来了,您现在怎么又躲起来了。” 往常无论埃德恩多么顽劣,只要她提到伯爵大人和夫人,埃德恩就会立马听话,乖顺极了。 但是这次却不同了,他一动也不动,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埃德恩看向黛西阿姨,她忽然变了,不,应该说她一直是这样。 黛西阿姨在古堡中虽然是个管家,是个下人,却没人敢不尊敬她。只因为她还是伯爵大人幼年时的女仆,负责照料伯爵大人的日常起居。生下埃德恩后,她又成了管家,不仅打理着古堡的事务,也照顾着年幼的小伯爵。 可以说,她在古堡的地位相当高了。 在日常的生活中,黛西阿姨慈祥又温柔,会给埃德恩做美味的糕点、陪伴埃德恩玩耍、入睡前给埃德恩讲故事……但是每当说起伯爵大人和夫人来,黛西阿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埃德恩严厉极了。言语间都是对伯爵大人和夫人的尊崇和袒护。 就像现在,即使埃德恩的状态非常不对劲,面色惨白,黛西阿姨也像是没看见一样,只是一味地催促他快去找伯爵大人和夫人。 埃德恩心忽然凉了下来,他难过的眼神落在黛西阿姨身上。 少年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来。 他该说什么? 说他因为父母少见得回家,心中欢喜得不行,晚上睡不着,起来端着牛奶想去找父母说说话。 却在门缝间撞见了父亲和母亲的妹妹乱/伦的场面。 往常高大威严的父亲此时像个没有思想的野兽一样,口中喘出的粗气令人生呕。两个白花花的身体像一团猪肉一样落在眼里,油腻恶心。 埃德恩捂着嘴,眼睛瞪大,跑了很远,干呕几声,没吐出来。 他的泪水不可控制地落下,眼睛哭得红肿。 埃德恩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在想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还是去告发自己的父亲。 告发?又向谁告发。 他恍惚着神情,抬起手中端着的牛奶。 哦,对,他热好的牛奶还没有送到父母的手上。父亲那边是不行的,他如行尸走肉一样端着牛奶又去了母亲的房间。 房内传出了情人间亲昵的交谈。 埃德恩站在门口,听见母亲娇着嗓子:“都怪你,让你不要留痕迹,你非要留,这下好了吧,被莱昂奈尔那个死家伙看见了吧。” 他从来没听过母亲用这种声音说过话。 甜腻得发慌……仿佛花季少女在面对情人面前的娇嗔。 她从来都是严肃的高冷的。在年仅八岁的埃德恩向她求索拥抱时,伯爵夫人会将他温柔地拉开,然后认真道:“埃德恩已经长大了,一个大孩子可不会哭哭啼啼地找大人求安慰。” 在埃德恩功课完成得相当不错时,他高兴坏了,拿着战果跑到母亲面前,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她。伯爵夫人冷淡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继续努力……”,话落,她连忙背着包包,出门约会去了。 莱昂奈尔? 埃德恩失落着眸子,母亲是在说父亲,还是……他? 他又听见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他轻笑出声,言语轻蔑:“呵,这有什么,我弟弟可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家伙,身边的女伴可是一个接一个,最近他不是和你妹妹又纠缠在一起了。” 说到这里,女人唾弃了几句,显然对这件事极其厌恶:“真是恶心。” 埃德恩垂着头,他听到那男人又将母亲搂在怀里哄着:“宝贝,别生气了,和我一起快乐下去吧。” 实在听不下去了,埃德恩抬起头,眼睛因心头升起的仇恨显得狰狞极了,神情扭曲。 他将牛奶“啪”得一声摔在地上,滚烫的牛奶洒了一地,杯子碎片四分五裂地摔在地上。牛奶溅在他的胳膊上,胳膊传来刺痛感,埃德恩却像没反应一样。 他听见房间里的声音停顿了几秒,有人在喊:“谁?” 埃德恩连忙逃回了房间,将门反锁,又把自己捂在了被子里,企图内心的平静。 被黛西阿姨强行拉了出来后,埃德恩忽然清醒过来了,他不该这样自欺欺人,是他的父母背叛了婚姻,背叛了他们的儿子。 要算错,也应该是他们错了。 埃德恩的面色平静下来,他看向黛西阿姨,抿唇一笑,似乎之前的魔怔模样都是幻想:“我知道了,黛西阿姨,我会去找父亲和母亲的。” 等那个驼背的年迈身影离开后,埃德恩的神情晦暗不明,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让父亲和母亲回心转意,重新回归真正属于他们的家庭。 仅隔三日,媒体那边就爆出了一件丑闻。 报纸满天地飞,群众一时之间议论纷纷。莱昂奈尔家族的威望都因此事有所打击。 伯爵大人和夫人的丑闻在贵族中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比他们被爆出来的事更离谱的不是没有,但大家都藏得很严实。谁像莱昂奈尔家族一样,证据确凿,一件一件被媒体彻底曝光。 伯爵大人在处理事务时,总会有其他家族成员的异样目光看向他,碍于他的地位,旁人不敢当面笑话,却也在背后没少蛐蛐。伯爵大人对此气愤至极,即使迅速将那篇报道撤下,将记者和出版社狠狠教训了一顿,但那也无法弥补之前所掀起的巨大浪花。 甚至因为他这番欲盖弥彰的做法,更加掀起了群众的嘲讽,更加认为这事是证据确凿。 皇族因为觉得此事有损皇家颜面,对伯爵大人的关照都少了几分。他气得牙痒痒的,却也无济于事。 伯爵夫人就更不用说了,她照常与姐妹们出去喝下午茶时,却被这些“塑料姐妹花”狠狠地嘲讽了一顿,之后更是不带她一起玩了。 两个相看两厌的人此时竟然站到了同一个战线上,那就是找出要害他们的人,让他付出代价。 埃德恩拿着报纸,神情愉悦。 经过他的搅和,父亲和母亲每天都待在古堡里,哪里也不去。他不用再等多少天了,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们。 他们的情人也都因舆论压力灰溜溜地离开。 这下,他们一家人便是彻彻底底地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会打扰他们了。 他们一家三口的关系愈发亲密。这天,黛西阿姨将埃德恩唤了出来,她笑眯眯道:“小伯爵,今天伯爵大人说要一起吃个烛光晚餐,让您准备一下,一起下楼吃饭。” 埃德恩眼睛一亮,他笑道:“好!” 这天,埃德恩站在镜子前,换了一身又一身的礼裙。少年模样可爱,圆溜溜的眸子盯着镜子,最后,他选择了压在衣柜最里面的一身西装。 少年穿着白色的西装,长长的头发披在肩膀,却不显得怪异,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一种中性美。雌雄莫辨的面容在精致打扮后愈发出彩,让人移不开眼神。 走出门后,埃德恩的步伐有些拘谨,他从小穿惯了属于少女的礼裙,头一次穿裤子,有些不自在。很快,他就放松了姿态。 黛西阿姨看见他这副打扮,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他的手,蹙眉道:“小伯爵!你怎么不穿裙子?” 看着她这样紧张,埃德恩笑眯眯道:“但是黛西阿姨,我一直都是男孩子啊。” 他生下来就是男生,是父亲和母亲将他当作女孩来养,古堡中的人都知道他是男生,却也当作不知道。他装糊涂了十七年,总该做回自己了。 话落,黛西阿姨神情几分复杂,良久她说:“好,走吧。” 很快,他随着她的牵引来到了楼下的餐桌。 烛光闪烁,父亲和母亲坐在一旁,看到他来,眼神和善关爱。 埃德恩心中升起雀跃来,他有些难以置信,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竟然这么容易就得到了。他现在幸福得不像话。 他落了座,心里几分后悔,后悔没有早点实行这个计划。 少年眸光明亮,笑容比花还娇。 伯爵大人使了个眼色,黛西阿姨犹豫了一瞬,转身离开,大厅内就仅剩他们一家三口了。 埃德恩抬起头,愉悦的神情顿住。他看到父亲母亲变了一个神情,他们仇恨地看着他,眼里都是厌恶和痛恨,仿佛在看一个垃圾似的。 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掐住脖子,按到了餐桌上。 “啊……”埃德恩嘶哑出声,他困惑地看着暴怒的父亲,喉咙因呼吸不上来而发紧。 “为……什么……” 父亲冷笑一声:“真后悔生了你这个杂种,竟然把主意打到你亲爹亲娘身上。” 第23章 埃德恩眨了眨眼睛,酸涩的眼睛一直在流水,他艰难地看向一旁冷漠的母亲。 母亲嫌恶的表情明晃晃的,她唾骂了一句:“真晦气。” 随着胸腔内氧气的迅速流失,埃德恩的呼吸越发薄弱,他想要挣扎,但对面是一个成年男性,他带着十足的恨意与厌恶而下手,埃德恩根本没法挣脱开。 挣扎间,他的衣袖上扬,露出了被烫伤的痕迹。 伯爵夫人睁大眼,走过来,看向那痕迹:“原来是你!” 她气不打一处来,踢了埃德恩一脚,听见少年的闷哼声,她嫌恶道:“恶心死了!恶心死了!” 终于,那漂亮的少年永远地闭上了眸子,没有了任何反抗之力。 第21章 无限流boss 窸窣的声音响起,惊醒了睡梦中的周姌。 她看向窗口,横栏上停落着一只乌鸦,它睁着猩红的眸子看向里屋,不知看了有多久,与周姌的目光相撞,它似是受了惊,扑扇着乌黑的翅膀,一溜烟飞了出去。 周姌收回视线,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对上,少年眼眸弯弯,眉眼间充斥着惊心动魄的秾丽。她又向下看,一双手臂禁锢住她的腰身,炽热的炙意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埃德恩唇边笑意暧昧,他牵起周姌的手,向自己的大腿处摸去。 这动作太过意料之外,等周姌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已经被放在了对方的大腿根部。 坚硬的触感落在手心。周姌挑眉,眼里升起兴味来:“这是什么?” 埃德恩将裤腿向上挽起,白皙细长的腿露了出来,她看见一个黑色的环圈住了埃德恩的大腿。白色与黑色极致的颜色碰撞中,对视觉产生了强烈的冲击感。将周姌的视线牢牢地按在了上面,再也挪不开眼神。 周姌抿唇,情不自禁摩挲了一下,引来埃德恩的轻声哼唧。 漂亮的少年眼尾沾染上绯红,眼里升起雾气,他看向周姌,既不阻止也不迎合,颇有一种任她采撷的意味。 周姌感觉手下的触感渐渐升起烫意来,她将手挪开。 埃德恩歪头看她,笑容灿烂:“这是腿环。你喜欢吗?” 喜欢倒是挺喜欢的。周姌默默心想着。 但是……这对吗? 周姌撇开眼,埃德恩现在玩得这么花了吗。 “这又是你和上次那对情侣学的吗?”周姌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忽然没法用正常的目光来看齐刘海和她男友了。 出乎意料,埃德恩摇摇头。 “他们是女生戴腿环。” 埃德恩看到齐刘海的腿上套了一个黑色的环,她身旁的男人顿时眼睛一亮,抱着齐刘海各种亲昵。就像猫见了猫薄荷一样,一下子兴奋极了。 实话说,埃德恩看不出来为什么那个男人会突然兴奋起来,但是他的身体没有一处不是漂亮的,他的腿要比齐刘海的更加漂亮。只是套个环而已,埃德恩有自信他会让周姌比那个男人的反应更加强烈。 事实的确这样,自从他露出腿后,周姌的视线就总会情不自禁地落在上面,在她摸他时,埃德恩兴奋得几乎要流出眼泪。 他这才后知后觉,看来周姌才是猫薄荷,他是一只离不开猫薄荷的猫。猫无时无刻都在渴望着猫薄荷的亲近。 埃德恩越发黏糊地缠了上去,他恨不得将自己融入周姌的身体里,彼此成为一体,永远不得分离。 “姐姐。” 他凑到周姌的耳边,轻声道。 周姌揉了揉泛红的耳边,将手搭在埃德恩的头发上,像顺毛一样从头发顺势摸了下来,埃德恩显然很受用,他惬意地闭上眸子,靠在周姌的怀里,享受着她的抚摸。 白嫩的脸被揉得乱七八糟的,他的皮肤娇嫩,轻轻一揉就出现了红印,埃德恩却没管,乖顺得像只小狗。 周姌忽然想到他还是周雪云时,被她故意报复揉脸,少女冷着小脸,看她的眼神冰冷极了,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她捅死似的。周姌弯眸,心里起了坏心思,她的手顺势滑了下来,落在他的脖颈,埃德恩脖子很敏感,稍一动作就会受不了。 果然,埃德恩的身子一僵,又很快放松,继续窝在她身边,任由她肆意妄为。 周姌弯下身子,咬在了他的脖子上,看似是咬,实际上牙齿都没伸出来,倒不如说是在刻意逗弄。她看着那原本白皙的脖颈瞬间涨红,怀里的人身子战栗一瞬。 没憋住,周姌轻笑一声。 埃德恩抬起头,脸上的媚意让周姌静默了几秒。 他从周姌的怀里向上攀附去,危险的气息暴涨,盯紧了自己的猎物。首先,便是她的唇部,咬住了她柔软的部位,再从其他地方下手。埃德恩搂住周姌的腰,强逼着人与自己紧密贴合,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周姌和他贴得很紧,自然感受到了。 她垂眸,眼里几分笑意。主动揽住了埃德恩的脖子,默认且协助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埃德恩和周姌一向不对付,之前打的要死要活,到了床上,谁都不肯示弱。 窗外朵朵白云,寂静无声。 屋内浪潮滚滚,涛声依旧。 * 古堡内又出现了一具尸体。 七零八落的血块被抛至地上,血块的主人头颅切割完整,滚落在地上,滚过台阶,留下大量的血迹溅落得到处都是。奢靡精致的地毯也被那污血破坏,变得不再漂亮。 头颅滚到平地上,停了下来,正巧,一双眼珠子直直地平堆着,死不瞑目地睁大眼。 与那双眼睛对视上,是男老师李秤。 几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气得嘴唇颤抖,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什么会这样,一切明明不是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吗?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一睁开眼,古堡的主人爱上了周姌,吵着要和她结婚。 他们现在不是只需要帮他布置好婚礼现场就可以了吗? 为什么还会死人?! 原本心中升起的庆幸与欢喜之意顿时荡然无存。 看着埃德恩牵着周姌下楼的身影,任务者们气得脸通红,却也不敢声张。 待两人来到众人面前,才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那头颅停留的位置离他们不远。 埃德恩勾唇:“咦?又死了一个。” 他话里疑问,眼里却满是笑意,整张脸都透露着不在意的意味。 任务者们抓住了重点:“又?” 什么叫又?!他到底还要杀几个?! 花臂男忍不住说道:“你故意的吧!” 漂亮的少年眉眼弯弯,毫不在意他的怒火中烧:“什么意思?” 花臂男抹了一下袖口,走到埃德恩面前:“之前不是说好了,我们为你和周姌布置婚礼,现在又杀人是什么意思?!” 女总裁走上前,眼神复杂:“婚礼的布置程序非常繁琐,现在正缺人手,您如果按照心情随意杀人的话,恐怕婚礼的布置没法按时完成。” 女总裁相当于整个队伍的核心,她一张口,其他人也都有了底气,纷纷上前来诉说。 埃德恩眉眼冷淡下来,他唇边勾起讽刺的笑意,嘲弄道:“谁说是我杀的人。” 话落,气氛凝固了一下。 任务者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周姌走到头颅前,垂眸看了几眼:“这是电锯人的手笔。” 她实话实说,抬头看见几人沉默的表情,稍加思索,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无非在想,电锯人是埃德恩的手下,无论是谁出手,都是埃德恩的意思。只是是否亲自动手的区别。 原先的周姌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梦境过后,她彻底改变了这个想法。 埃德恩扬唇:“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的人就去找谁,可别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惹怒了我,后果可不比这个样子轻。” 他抬起下颚,微微睨着那头颅,面上天真烂漫,唇边勾着残忍的笑意。 “…死了!!”一个身影被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下来,因为过于慌乱,他甚至还在地上滚了两圈,灰扑扑的,狼狈不堪。 走近一看,原来是白领男。 他被吓得面色惨白,鼻涕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看起来有点恶心。 “谁死了?”女总裁蹙眉问道。 “踏马的怎么又死人了,到底有完没完啊!”花臂男在一旁低声咒骂着。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周姌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加上刚刚下来的白领男,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又会是谁死了。难不成,这里又有被异种生物寄生的怪物? 想到这里,她暗自警惕,仔细观察着其他人的表情,包括…埃德恩。 少年察觉到她的注视,眉眼弯弯,趁机摸上她的手,十指相扣。 周姌:“……”,应该不是他。 白领男:“电锯人死了!” 巨人倒在地上,一双庞大的眼睛紧闭着,整个身体冰冷无比,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一丝气息。 第24章 这个画面是谁都想象不到的。 电锯人在任务者们的心中,比起会吃人的玫瑰花更加可怖一些。即使它们都拥有着强大的杀伤力,但在体型方面,玫瑰花娇美,一贯是观赏的物品,成为“食人花”后,这才从观赏物变成了杀人武器。 电锯人就有所不同了,它自身的体型就赋予了它强大的震慑力。人类在它的面前,犹如一只蚂蚁一样弱小,仿佛电锯人只要抬起脚,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人类碾死。这种生理上的庞大差异,使得他们的精神也被波及到,对电锯人发自内心地产生了深刻的恐惧。 现在,这个巨型怪物就这样倒在地上,悄无声息的,再也没了威胁。 任务者们却开心不起来了,这样可怖的怪物都死得这样容易,那杀它的人该有多么强大。 他们明面上的敌人消失了,在暗处却多了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 周姌看着平躺着的电锯人尸体,默默补充着。 他们都以为电锯人、兔头管家是埃德恩的手下,是他的杀人工具。事实上,他们互相生厌。 之所以听埃德恩的话,是因为他们恐惧埃德恩。在失去价值后,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 第22章 无限流boss 周姌再次走到一楼杂物间时,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兔头管家的头部萎缩了下去,像被放掉气的气球一样,奄奄一息,苟延残喘。 上次见他时,他还有余力挣扎着起身,恼羞成怒要杀掉周姌。时隔多日,他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靠在床边吐着几口残留的气。 门开了,艰涩刺耳的开门声听得人如鲠在喉,心里刺挠。 兔头管家垂着头,似乎对外界的一切信息都不在意了。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胸膛的微微起伏,险些让人以为那是具尸体。 周姌:“电锯人死了。” 周遭寂静极了,兔头管家照旧垂着头,一言不发,对她那句话毫无波澜。 “钢琴老师死了,下一个,就是你。”周姌蹲下身,盯着兔头管家的脑袋,重复道,她忽然轻笑一声:“放任伯爵大人和伯爵夫人合力杀死埃德恩的黛西阿姨。” 话落,黛西阿姨抬起头,一双血红的眸子怀着漫天的仇恨与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的?!” 她现在的外表与原先那副年迈慈祥的老人已截然不同,她不再是老人,不再是女人,甚至,不再是人。 周姌笑吟吟地看她,人的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黛西阿姨在埃德恩的改造下已成为了另一个生物,但从微小细节中,依旧可以看出属于黛西阿姨的习惯。 比如,捻手指。 梦境中的黛西阿姨每当慌乱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捻一下手指,面上却带着天衣无缝的完美面具。而现在的兔头管家,听到她说的话,也想要捻手指,但他此时太虚弱了,只是动了动手,就没有了后续,被周姌眼尖地捕捉到。 听到这话,黛西阿姨面上闪过心虚,她直勾勾地盯着周姌,原先的可怖面目经历萎缩后变得面目全非,配上她这副神情愈发瘆人了。 “你有什么目的?” 黛西阿姨面容冷得可怕,她当然知道自己此时的处境有多危险,埃德恩对他们越来越厌倦了,钢琴老师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她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下一个死的就是她。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甘极了。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当然知道活着的可贵,现在这样不人不鬼、不男不女地活着已经是她最大的奢望。再死一次,就是彻底地魂飞魄散,她的意识被彻底绞杀,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周姌轻笑一声:“我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她更想问的是离开古堡的方法是什么,不过看这兔头人现在的惨样,想必也不知道,问了也无济于事。 黛西阿姨盯着她,动了动唇角:“告诉你,你就能救我吗?” 周姌弯眸,没说话。 事实上,黛西阿姨已经是走投无路的地步了,她找不到其他可以救自己的方式了,但是她记得周姌,这个女人和埃德恩那个小变态的关系非常亲密,埃德恩看起来似乎很喜欢她,说不定……说不定她真的有能救她的法子呢。 黛西阿姨眼里闪过希冀,她像是妥协似的低了低头。 再抬头时,她轻声道:“埃德恩死后,伯爵大人和夫人命令仆人将他的尸体埋在了花园里,又将参与此事的仆人下令处死。原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相安无事多日后,古堡里忽然发生了接二连三的怪事。” “怪事?”周姌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埃德恩的房间后来被伯爵大人下令变成了杂物室,那天,负责打扫房间的仆人忽然惊慌失措地逃了出来,嘴里嚷嚷着见鬼了见鬼了。” 黛西阿姨说着,眉眼间也浮上了几分恐惧之意,这些事情在当时对他们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在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以至于到了现在,她依然对此心有余悸。 见鬼? 看来是见到死而复生的埃德恩了。 “紧接着,死的人越来越多,伯爵大人、伯爵夫人、钢琴老师,还有……我。”黛西阿姨说着说着,眼神暗淡下来。 “兔头管家和电锯人的存在是因为什么?” 周姌打断了她越来越偏离的话题,直戳重点。 黛西阿姨说到这里也有几分困惑,她低着头:“我们原本都死了,但是过了十几年,埃德恩说他很孤独,于是他又把我和钢琴老师变成了这副模样。我还勉强有原先的记忆,但是电锯人……他已经彻底地被改造成了一个怪物。” 周姌少见地沉默下来,埃德恩的一生短暂又可悲,在经历亲生父母与最亲密的阿姨背叛下,他由于滔天的恨意留下了一缕孤独的残魂,费尽心思报复了自己的仇人。 之后的日子里,他又陷入了迷茫,他最亲密的人又恰好是背叛他的人,可笑与迷茫之意侵染了他的内心。 电锯人和兔头管家的形象就此成立。 他们的原型在生前对埃德恩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却又是埃德恩生前接触最多的人,两个怪物的出现,以畸形的关系陪伴着埃德恩。 “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周姌追问着。 黛西阿姨抬眸看她,冷淡地说道:“后来的埃德恩越来越无聊,偶然有一次,古堡中来了一群陌生的人类,他们的出现为古堡平静的生活点燃了火花,埃德恩那段时间心情很好,只是他们不经玩。”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周姌却能猜出后面的事情。 第一批来到古堡的人类死尽后,埃德恩发现了有趣的源头,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请”来一批又一批的人类客人与他玩耍。 他们几人,不是头一批,也不会是最后一批。 黛西阿姨瞥见她古怪的神情,忽然嗤笑一声:“你该不会真的爱上那个小变态了吧,他可没心,一个只顾着自己喜乐的怪物,哪里会真正爱上别人。” 她的面上带了几分怜悯:“看你挺聪明的,赶紧想法子尽早脱身吧,小心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兔头人眼里晦暗不明,她哪里是好心劝诫周姌,还不是这女人的行动关乎着自己的性命。万一周姌恋爱脑发作,突然不想法子离开了,她还得跟着陪葬! 周姌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揉了揉酸麻的膝盖:“走了。” 黛西阿姨在后面沙哑着嗓子:“记住你的承诺。” 随着门“啪”得一声关住,房间内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兔头人忽然晃了晃身子,她“嗬嗬”两声,猩红的眸子因恐惧之意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她重重地倒在地上,黑色的血液流出,越流越多,似乎要将整个屋子浸满,倏尔,她彻底断了气。 * 任务者们忙得风风火火的,各个尽心尽力地筹备着婚礼的事务,比自己的大事还上心。周姌绕着古堡走了一圈,都没看见埃德恩的身影。 她推开了古堡的大门。红得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园中,包裹着一个漂亮的少年,它们的尖锐獠牙收了起来,彻底变成了美艳动人又娇弱无害的花朵,埃德恩闭着眸子,随心地躺在玫瑰花铺成的天然“大床”上。 花美,花上躺着的人却比那天然的美景更美上几分。 周姌看着这一幕,诡异地静默了几秒,她盯着这幅动人的画,不忍将目光移开。 一阵邪风吹来,吹得花瓣簌簌作响,左右摇摆,也惊醒了沉睡中的埃德恩。他慢悠悠地睁开了眼,转过头,与周姌的目光对视上,他忽然轻笑一声,刹那间,漫天的娇艳花色顿然失色。 周姌眨了眨酸涩的眸子,便感觉到有人靠在了她的肩头,举止亲昵。 “姐姐,我死后就是被埋在了这里。” 他眉眼弯弯,笑着说,仿佛这不是在说他的事一样。 第25章 周姌神情微动,埃德恩从来没和她说过任何这方面的事情,这是第一次。 是因为婚期将近,他对自己打开心扉了,还是……听见了黛西阿姨和她的谈话。 埃德恩没在意她没有回应,自顾自道:“生前我最喜欢玫瑰,没有缘由,就是莫名得喜欢。死了后,也是它们浇灌着我的身体,让我拥有了新生。” 他蹭着周姌的肩头,笑得动人:“姐姐,你说,是不是玫瑰花比人要更重情重义一些呀。” 周姌偏着头,沉默地看着埃德恩。良久,她安慰性地摸了摸他的下颚,像逗猫一样,只是动作干巴巴的。 埃德恩咦了一声,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环住周姌的腰,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瘪嘴道:“姐姐,你真是块木头。” 正常人听见他这样说,肯定会顺着梯子向上爬,以表自己真诚的情感,哪里会像周姌一样。 埃德恩又补充着:“姐姐好笨。” 周姌想逃出古堡,他就将这个话题引了出来,她为什么不将计就计顺势问下去。 埃德恩沉默着,如果他心情好,说不定会真的告诉她。 她真的好笨。 周姌直直地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埃德恩都感觉到不自在,他移开目光,沉默地看向脚尖。 脸颊被人轻轻地摩挲着,对方的手温暖又柔情,埃德恩有些不舍,他垂下眸子,有些恶毒地想着——好吧,就算他心情好了,也不会告诉姐姐了。 “回家吧。”周姌说道。 第23章 以往泛着冷清的蓝天在此时变成了粉红色,抬头望去,只觉心头暖暖。成片的乌鸦聚在古堡外面的树枝上,它们乖顺极了,不会大声嘈杂,只是安静地站在枝头,为此地带来祥瑞,带来最美好的祝福之意。 古堡花园中的玫瑰花尽数被收集起来,做成了一个又一个花束,在各处被安置点缀。红得娇艳, 一片又一片, 一眼望去,古堡的外面变成了花海。 周姌推开大门后, 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埃德恩身穿一身黑色的西装,这身衣服对他来说服帖极了,衬得他愈发身材修长。他转过身,手中捧着一束玫瑰花,眉眼弯弯。 周姌走了过来, 靠近他。 她看了一眼四周, 没有其他任务者的身影,古堡里面也没有, 他们的踪迹好像被抹干净了,杳无音信。 埃德恩看见她的神情,弯唇:“我把他们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 周姌扬起眉头,的确,她最开始做了最坏的打算,第一反应就是埃德恩将他们杀了个干净。埃德恩现在变得包容极了,他竟然将任务者们送回了二十一世纪,这是周姌怎么想也想不到的。 埃德恩忽然单膝下跪,他一手拿花,一手掏出用自己肋骨做的戒指,少年的面容变得羞涩又期待,一双桃花眼直直地看向周姌:“姐姐,嫁给我吧。” 周姌下意识摸了摸手指,原来他趁自己不注意又把戒指拿走了。 她睨着埃德恩,忽然笑了笑:“我可以拒绝吗?” 埃德恩唇角抚平,隐隐透出些许委屈的意味,眼里却充盈着满满的愉悦。 周姌接过戒指,自己戴上无名指,也算物归原主了。 她看着埃德恩的眼里骤然迸发出毫不掩饰的激动与欣喜之意,心头微微一动。在经历亲生父母的背叛后,他依旧对爱情有着最单纯的憧憬与向往之情。 黛西阿姨说他不懂情爱,没有心,只顾自己的喜乐。但是在周姌看来,不是这样的。在她的眼里,埃德恩生前被父母合力杀死后,他会依然为两人的骷髅穿上西装和婚纱,为他们戴上适配的戒指,摆放在一起,在他的心里,家庭是美好的,父母之间是琴瑟和鸣的。 黛西阿姨给过他最真挚的陪伴,即使时常用言语pua他,漠视他的死亡,甚至在其间推了一把,埃德恩也会在死后将她改造成兔头管家,永远地陪伴着他。 在两人是陌生人、敌人时,他们针锋相对,匕首插进对方身体一次又一次,却又在这期间生出异样的情愫。周姌和埃德恩都不是很懂情爱的人,但他们对彼此的妥协让步就是最诚挚的告白。 埃德恩被父母当作女孩养了一年又一年,最后一天他终于穿上了属于男性的西装,却被杀死在餐桌前,他却能因为周姌随口的一句话,再次为她穿上礼裙;他用靠近心脏最近的肋骨做了一枚戒指,为周姌戴上;最喜欢玩乐的他亲手放走了任务者们,让他们重新回到现代社会。 周姌抬眸看他,少年的面容尚且带着青涩,心头一软,他生前也只有十七岁而已。放在二十一世纪,这个年纪的少年风华正茂,还是正在上高中的年纪。 埃德恩将周姌拥入怀里,他的力道用得很大,似乎要将人揉进骨肉里,他将头靠在周姌的锁骨处,低声喃喃道:“真舍不得你呀,姐姐。” 这句话说得很轻,像风一样,飘得无影无踪。周姌一时没有听清,她疑问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埃德恩忽然站直身子,他抬了下手,花园深处掩埋着的骷髅飞到了地面上,落在周姌的眼前。埃德恩的骷髅也生得极美,上面还夹杂着泥土和玫瑰花瓣,清新的气味袭来。 “姐姐,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回去你那个时代。”他垂眸,唇角向下:“我是骗你的,我一直说你的背包里都是廉价的破烂东西,其实我后面很惶恐,那里面的东西我从来都没见过,我知道,那是属于你们那个时代的东西。” “我不想看到它们,那只会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愈发明显,你总是处心积虑地想要回去。” 埃德恩抬起头,眉眼温柔:“你想回去的话,我就亲手送你回去。我不喜欢'逃出古堡'这个说辞,虽然在古堡中的这一段旅途的确不太好,但是我不想让你觉得这里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 周姌上前几步,有些错愕。 她猜到了或许找到埃德恩的骷髅就能回家,她也清楚埃德恩昨天和她透露出他的骷髅位置信息的用意。但是莫名的,她忽然不那么着急想要回家了。 一种惶恐之意陡然升起,找到骷髅了,然后呢?埃德恩的生命会受到威胁吗?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又要死在她手里一次吗? 周姌扬唇,用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目光看向埃德恩:“或许还能再商量商量?” 埃德恩摇摇头,他又凑了过来,温柔地含住周姌的唇瓣,轻轻舔舐,仿佛她是一个易化的冰淇淋似的,稍不留意就会消失殆尽。 这个吻很轻,不带任何色/欲的色彩,反而带着珍重与怜惜之意。 周姌身子战栗了一下,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埃德恩身上传来的不舍之意,他的心跳得很快,眼里深处升起浓浓的痛色。 “你不是说,把其他任务者送回去了?既然可以直接送回去,不用你的骷髅也可以吧。”周姌抱着埃德恩的头,努力思索着,试图说服埃德恩。 “骗你的。” 埃德恩笑得狡黠。他的脸颊上浮上属于少年气的幼稚。 “任务者只有真正死亡才能回到你们的时代,但是你们不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可以一次又一次地重来,你们没有办法陷入真正的死亡。如果想要回去,就只能将我的骷髅烧干净,通往出路的大门就会打开。” 埃德恩看她:“你就可以真的回家了。”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周姌却觉得心头隐隐发热。埃德恩始终拥有一颗善良的心脏,来到古堡的人类没有真正地死去,他们又重新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那你呢?你会死吗?” 周姌冷静地看他,不放过埃德恩面上闪过的任何情绪。 “你会在意吗?” 埃德恩眼睛一亮,紧紧地盯着周姌。 “会。” 听到对方毫不犹豫的回答,埃德恩像个孩子一样笑了,他笑得幸福极了。 “姐姐,我好爱你,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周姌惊愕之际,就看到那具骷髅倏尔燃起熊熊火焰来,火光升起,照亮了埃德恩的面容,秾丽的五官在火花的照耀下更加夺目。 埃德恩后退一步,他眉眼弯弯:“姐姐,你不能忘记我。” 他的身形越来越淡,随着那具骷髅被火光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埃德恩的五官越发模糊起来,他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淡。 周姌看到了一条隧道凭空出现。 她知道,那是通往二十一世纪的大门。 火光的气势弱了下来,能够吞噬一切的火将可烧尽的东西烧光后,它也渐渐消失了。 冒起的浓烟也渐渐地平息,周姌的对面空荡荡的,她走过去,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瓶子,将地上被烧剩下的灰烬装了进去。 周姌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玫瑰古堡。 就像埃德恩说的,初来时,她一心想要搞清楚这里的一切,揪出古堡主人的把柄,然后逃离这里,但是后面,她也渐渐沉迷在与埃德恩的相处中,周姌没有喜欢过人,也不懂情爱到底是什么,但是她想,经过他这些行为后,她再也不会对其他异性产生任何波澜了。 第26章 周姌掀唇:“小变态,真聪明啊。” 她感慨了一句,继而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那条隧道。 * 再睁眼时,周姌看到了熟悉的房间布置,是她在现代社会的家。 时隔多日她终于回到家,心里激动了一下,她顺着家的构造,细细观察了一圈。 打开手机,除过上司发来的催促上班消息以外,空荡荡的。周姌耸肩,她过得就是这样差劲,没亲人没朋友,死了也没人在意。 周姌坐在电脑前,将落下的工作一一完成,又将文档发给了上司,等大功告成后,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到晚上十点了。 匆忙过后,莫大的空虚之意铺天盖地袭来,周姌看向窗外,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黑暗深处,似乎藏着一只吞噬人灵魂的巨兽,看得久了,就会飞来将人吞个干净。 周姌起身,看了一眼家里的所有盆栽。 她只种过凤仙花、百合花、仙人掌……象征着无尽浪漫的玫瑰花向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装着埃德恩骨灰的瓶子被小心地放在了卧室靠着窗口的桌上。 周姌看了它一会,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嗯,我想要一盆开得最艳丽的玫瑰花,红玫瑰,越快越好,谢谢你。” 第24章 01 周姌举起洒水壶为花盆底部补充水分,玫瑰花被刻意放在屋子里光线最足的地方,经过周姌的悉心照料,它生长得愈发肆意,摇曳间依稀可见惊艳众人的美貌。 埃德恩的骨灰被埋在了花盆中的土壤里,深埋于底,和泥土融为一体,彼此共生。 周姌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动,她这样做也是有一番私心。死后的埃德恩被埋在了玫瑰花园深处,玫瑰的土壤和花瓣滋养着埃德恩,让他得以“复活”。她没有条件为埃德恩复刻一个玫瑰花园,却也能为他提供生长艳丽的玫瑰盆栽。 说不定……他这次也可以再次出现呢。 只是几周过去,这玫瑰花被她养育得生长越来越旺盛,也没发生什么异常的事。 周姌有些失望,却不后悔。埃德恩最喜欢玫瑰花,即使他无法再次重生,死后的骨灰能够和玫瑰花掩埋在一起, 想必他也会开心的。 电话铃声响起, 周姌走过去一看,目光微凝。一个陌生电话, 她以为是诈骗电话,顺手想要挂掉,手一滑,按了接通。 周姌叹了口气,无奈地擦了擦手心上因为刚才浇水残留的水滴。 “喂,你好。”电话那边传来清悦的男声,听着有点耳熟。 “…你是?”周姌迟疑问道。 电话那头的人无奈地笑了一声:“是我啊, 顾箐城。” 周姌仔细思索了下,才想到这是断臂青年的名字,她挑眉,原本以为离开古堡后任务者们都会忘记在古堡中的一切事情,现在看这情况,竟像是有记忆的。 要不然,她怎么也想不到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怎么会突然联系她,还一副很熟稔的语气。 “哦,是你啊,你怎么有我电话的?” 顾箐城抿唇一笑:“我专门让人去找的,你不用再怀疑了,我们都记得古堡中发生的一切。” 两人隔着电话,看不见彼此的神情,但顾箐城能猜到周姌是什么表情,应该是冷淡中透出几分无奈? 他笑了一声:“我和李姐都在a市,我们三人都在一个地方,李姐说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 周姌垂眸,低声说:“好。” 这边在电话里商议着吃饭的事情,那边的盆栽里,玫瑰花的花心破了一个小口,隐隐约约可见一个肉色的东西。 02 周姌忙完工作后,她照旧拿着洒水壶过来给玫瑰花浇水,看到眼前这一幕,她咦了一声。 娇艳欲滴的花心被破开,一个有着秾丽面容的人头钻了出来,生长在玫瑰花的藤蔓上,和玫瑰花相依相生,他闭着眼眸,面容精致,像天使一样。 赫然是埃德恩的头颅。 周姌看着这一幕,心头竟然不觉得惊悚,她半蹲下身,好奇地盯着他。 良久,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埃德恩的脸颊。 对方被她的举动戳醒,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正欲发脾气,看见周姌的脸时,面上的怒火忽然消失了。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甜腻的语气唤她:“姐姐~” 周姌勾了勾他的下巴,少年惬意地眯起眼睛,像只小猫一样,慵懒享受。 “你故意的吧。” 周姌眼神探究,埃德恩自焚这一幕刚刚发生时,她由于过于震惊,一时忘记了思考。回到现代社会几周后,多少她也琢磨出几分不对劲了。 埃德恩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想让他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简直是痴心妄想。按照她对埃德恩的了解,他愿意自焚私心有二:一是他深知周姌想要回家的念头,他怕周姌会真的为了回家,亲自烧掉他的骷髅;二是由他亲手来做这件事,即使真的死了,也会在周姌心头烙下深刻的一抹痕迹。 倘若情况再好一些,周姌真的对他有情了,她定会将埃德恩的骨灰埋在玫瑰盆栽中,悉心照料,让他再次重生。 埃德恩笑得狡黠,他娇滴滴道:“还是要靠姐姐呀,如果不是姐姐把我养在玫瑰盆栽里,我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他的眼珠转了又转,周姌对他了解得极深,将他的心思摸了个透。但是有一点她没有想到,他最庆幸、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周姌将他带到了属于她的时代。这下,一直像根鱼刺卡在他喉咙的事情现在也彻底解决了。 埃德恩仰起头,笑得肆意,他终于没有了任何后顾之忧,他会和姐姐永远生活在一起,永远不再分离。 周姌靠在墙上看他,忽然伸出手掐了一下他的脸:“好好待着,我出去了。” 埃德恩的眉眼黯然下来。 03 周姌推开包间的房门时,顾箐城和李伊冉已经坐在座位上了。 三人的视线对视上,皆有几分不自在。 原本像梦一样的古堡逃亡那段时间竟然是真的,梦中的人也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提醒着他们触目惊心的那段时光真真实实地存在。 周姌下意识瞥了一眼顾箐城的胳膊,完好无损,看来在古堡中受的伤影响不了现实中的身体。 顾箐城爽朗一笑:“好好的,没断。” 说着,他挥了挥手臂,向周姌展示着。 周姌点点头。 李伊冉身穿一身职业装,相较古堡中的日子,她的面容更加冷峻,看人时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她看向周姌,忽然深深地鞠了一躬,被周姌扶起来后,她认真道:“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我们能完好无损地回家,一切都靠你,往后的日子里,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顾箐城点点头,直勾勾地看着周姌:“我也是。”他顿了一下,有些吞吞吐吐道:“…其实,古堡里我说的那句话是真的,现在依然作数。” 他的目光诚挚。 周姌一时没反应过来,忽然感觉到肩上的背包剧烈地摇晃着。这发生得突然,让周姌有些始料未及,她晃了一下身子,险些摔倒在地上,幸好扶住了桌角,堪堪稳住身子。 对面的两人皆一惊,连忙问:“怎么了?” 周姌眉眼无奈,她摇摇头:“没事,刚才忽然有点头晕。” 顾箐城看向她身后的背包,笑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个包,在古堡里时,就看到你与它形影不离。” 周姌不语,瞥见李伊冉也投来充满笑意的眼神,心里苦笑,她哪里是走到哪背到哪,埃德恩在家里发疯,非要跟着她一起来吃饭,周姌就只好将盆栽装进了背包里。为了防止埃德恩作乱,她还特别强调让他乖乖地待在包里,其他地方哪里都不能出来。 “我去一下卫生间。” 将隔间的门锁好后,周姌这才拉开背包的拉链,将盆栽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果然看到了埃德恩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他瘪着嘴,用控诉的眼神看向周姌,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姐姐,我很见不得人吗?” 周姌垂眸看他,掀唇:“不是我觉不觉得的意思,你现在这副模样,真将你放出去,明天就会上新闻,我在警局待着,你在科研室里等待着被研究。” “哦,所以呢?姐姐还是觉得我见不得人。” 埃德恩抬眸看她,眼里含着不满。 周姌:“……”。 04 周姌转过头,头疼地看着沙发上忙着打游戏的少年。 自从埃德恩长出身体后,他待在周姌家里,对二十一世纪的一切都好奇极了。 看着冰箱。他惊奇于这个会散发冷气的大家伙竟然可以让食物保持新鲜;拿着周姌的手机,他伸出手指,到处戳弄着,然后将碎屏的手机递给周姌,埃德恩的眼神无辜;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汽车也让他感到惊奇,那个长着四个轮子的巨型怪物竟然可以跑得那么快,他甚至跑下楼和汽车比谁跑得更快。 第27章 周姌实在烦他烦得不行,给他配了一个手机。于是,埃德恩又迷上了游戏。 少年戴着挂脖耳机,散漫地躺在沙发上,一双长腿随意地搭落着,他的手指动得飞快,眼睛一眨不眨,忽然,他咒骂了一句:“爹的,真是个有爹生没爹养的东西。” 好吧,埃德恩成长得飞快。现在不仅能够熟练运用周姌家中的任何电子用品,甚至能像一个真正的网瘾少年一样在游戏中骂人了。 递交了辞职申请后,周姌垂眸看着埃德恩:“现在我挣不了钱了,你去挣。” 他这段时间可花了她不少钱,她可不兴养软饭男,是时候让埃德恩自己去赚钱了。 话落,埃德恩丢开手机,抬起下颚,脸上升起不屑之意:“好呀,我挣钱养姐姐。” 埃德恩家世优渥,贵族出身的他即使不受父母疼爱,也不缺仆人照顾,从小锦衣玉食,更不用说他的性子娇纵极了。 让他出去工作赚钱,只是周姌随口之言,她虽然辞职了,也攒下了不少,余额上的一串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周姌和埃德恩祸害一辈子了。 周姌是看埃德恩在家里为非作歹、肆意妄为不耐烦了,想将他叫出去找点事做。 苦力活她从来没想过,最多,应该是出卖色相吧。毕竟埃德恩长着一张好脸,有次出门,直接被偷拍火了一把。 周姌想过埃德恩会当主播、当模特、当爱豆…… 但她从来没想过埃德恩是这样挣钱的。 那天门口传来敲门声,周姌打开门,与埃德恩和顾箐城目光相对,她看见埃德恩一脸得意,身上穿旧了的衬衫裤子甚至焕然一新,光看那布料就知道价格不菲。 面色红润,眉眼精致,看起来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至于顾箐城,一脸土色,神情难看,精神状态看着极其不好,从开朗豪爽的大少爷又变成了古堡中的可怜断臂青年。 他眼神复杂,看向周姌:“我把他送回来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找你了。” 话落,他转身就跑,仿佛后面有条野狗在追赶他似的。 埃德恩眉眼弯弯,喊道:“小顾,我下次还去你家玩哦~” 便见那逃离的背影一僵,跑得更快了。 周姌看向埃德恩,少年面色无辜,他拿起几张黑卡:“小顾给我发的工资,足够我养姐姐了吧。” 好吧,这倒也确实符合埃德恩的性子,只是委屈顾箐城了,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埃德恩怎么费劲整他了。 周姌抬眸看他,笑道:“回家吧。” 第25章 幽静的小花园,凉亭下坐着一个女孩,她生得肤白貌美,艳丽的五官随着电话那头的话语时不时皱起漂亮的眉头,凌厉得让人不敢多看几眼。 谢知莺穿着一身精致的定制小裙子,脚下踩着一双价值不菲的皮鞋,她的屁股下面特意垫了一层厚厚的纸,饶是这样,她面上的嫌弃之意也毫不收敛。 她听见电话那头的闺蜜劝说着让她回家。 谢知莺扬起眉头,眼里闪过深深的厌恶,唇瓣张开,讽刺的话语就吐了出来:“他也配?一个私生子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进我家的门,看来谢老头真是年纪大了,昏了头脑。” 想到这里,她就面色一阵难看,想她谢知莺长到这么大受过什么苦,刚过十八岁生日,家里就进了一个下贱的私生子来占她的位置,真是讨厌死了讨厌死了! 闺蜜叹了口气, 她好脾气地循循善诱道:“我的大小姐啊,你也说你才是谢家的千金了, 那你不是更应该待在家里,好好教训一顿那个私生子,现在你跑出来了,岂不是更要让那个私生子得意了。” 对啊! 谢知莺听着拧起眉头,她才是谢家千金,被人气得跑出家门算怎么回事。 她就该好好挫一下那个该死的私生子的威风,让他知道她谢知莺的厉害,省得以后爬到她的头上来。 手机铃声响起,是谢老头的电话,谢知莺看着屏幕,没有拒绝,点开了接通。 她听见谢老头担忧的话语,女孩抬起下颚,轻启唇瓣:“好啊,我现在就回家,不过必须得让李木熙来接我。” 谢知莺没有等多久,没过一会儿李木熙就开着车来了,他推开车门,一身得体的西装,面容清俊,比起初见时的青涩面容添了几分硬朗、疏离、成熟。是一个极具魅力的男性。 只是落在谢知莺眼里,就左右都是刺了。他开的那辆车是迈巴赫新款,谢知莺馋这辆车好久了,怎么磨谢老头都没说动他,现在倒是毫不犹豫地送给李木熙开了。 谢知莺抱胸站立,眉眼讽刺,谢老头可真喜欢这个私生子啊,李木熙才刚大二,就让他直接来家里公司上班了,美其名曰实习。 李木熙步步走向站着的高傲女孩,他的目光深邃,在谢知莺脸上停留了一下就立马移开。 他淡淡道:“知莺,回家吧,父亲很担心你。” 谢知莺动都不动,她站在两三层的台阶之上,俯视着李木熙,冷哼道:“都怪你,害我坐在这个脏地方,腿脚酸痛得厉害,身上都是被蚊子咬的包!” 她伸出胳膊,给李木熙展示着,果然见那双白皙的胳膊上赫然出现了许多红印,她的皮肤娇嫩,只是稍微用力就会留印,乍一看,倒是有些可怖了。 说着,她又伸出腿,李木熙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被吸引,多看了几眼,裙子下面白嫩细长的小腿显露出来,像块莹莹的美玉,夺人眼球。 谢知莺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几分不对劲,一抬头,便看见李木熙直勾勾的目光,她将裙子往下拉,眉眼厌恶道:“你在看什么?!信不信本小姐把你眼球挖出来。” 李木熙面上升起几分抱歉之意,他垂眸后退几步:“是我的错。” 他向来不卑不亢,脾气好的像个泥人一样,面对谢知莺的刁难也从没甩脸过,任她磋磨揉捏。 谢知莺看着他这样,心里更不爽了。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搞得像她欺负他一样。敢情坏人都让她当了呗,谢知莺冷笑一声,她还真是恶人,最恶毒的人。 李木熙看着谢知莺上了车,直接坐到了驾驶座上,他微微挑眉,没多在意,谢知莺暑假的时候刚刚拿到驾照,平时家里的车也会时不时开出去。正准备顺势打开副驾驶的门,还没扶住门,车“欻”得一下冲了出去,风力带来的阻力让李木熙绊了一下,险些摔到地上。 堪堪稳住身子,李木熙平静地看着车子毫不客气地扬尘而去。 * 回到家里,谢老头看见谢知莺完好无损地回来,眉头的担忧之色顿时放了下去,神情放松,他观察了一下谢知莺的神情,女孩眉眼桀骜,高高抬起下颚,此时正无语地看着他。 一切都没变。 真是好极了。 谢老头扬起笑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看了一眼谢知莺身后,微蹙眉头:“咦,木熙呢?我记得他不是去接你了。” 谢知莺冷淡的神情忽然变得生动起来,她勾唇一笑,笑容有些得意,李木熙现在还不知道正在哪个角落艰难等车呢,这样想着,她故作疑惑道:“李木熙?不知道啊,没见到。” 她将皮鞋脱下,换上拖鞋,懒散地走进家门:“好饿啊好饿啊,我要吃饭了。” 谢老头看向门口,困惑地自言自语道:“外面不是停着木熙的车吗?” 他忽然想到什么,回头朝着谢知莺喊道:“木熙比你年长,你得喊他哥哥,没大没小的。” 谢知莺身子一顿,眉眼几分不耐烦,什么哥哥,打死她都不会叫。她才不会叫一个私生子哥哥,要真叫了,那才是丢她谢知莺的脸。 吃饭的时候,李木熙回来了,他的面容平静,神态自如,甚至衣服上一点褶皱都没有出现,整个人没有半分狼狈的模样。谢知莺遗憾地收回目光,没劲地撇嘴,拿筷子插着手下的饭。 谢老头看见李木熙回来了,神情一喜,连忙喊他过来一起吃饭。等人落了座,他才关切地问道:“木熙,你怎么没和知莺一起回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木熙若有所思,目光与对面的谢知莺对上,少女勾着笑意,眼里含着几分威胁,一双水汪汪的眼眸似乎在说——敢说实话他就完蛋了。 男人轻笑一声,他低声道:“路上出了点状况,没接到知莺。” 闻言,谢知莺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心中冷哼,看来李木熙还有一点眼色,要真趁机向谢老头告状,她也不会怕。 妈才走了五年不到,谢老头就迫不及待地把私生子接回家了,怎么说,也是她占理。 想到这里,谢知莺将筷子放下,心里烦躁之意升起,一点食欲都没有了,起身上楼。 谢老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连忙皱眉道:“知莺,你还没吃什么呢。” 少女理都不理,只给他们留下了一个背影。 见状,谢老头叹了口气,眉眼黯然:“芬然走得早,就剩下我一个人养着知莺,我一个男人终究没法像女人一样面面俱到,还是和她生分了。如果芬然知道知莺被我养成这样,想必要把我骂死了。” 第28章 他话里难受,处处却都透露着对知莺的疼爱。 李木熙盯着面前的饭菜,眼神冷淡下来。那他呢?他就活该被抛弃到外面十几年吗?他难道不配拥有父母的关爱和陪伴吗。 这样想着,他嘴里却吐露出安慰的话:“知莺虽性子娇纵,心性却善良,她一定能知道您的用苦良心的。” 听着这话,谢老头果然面容放松下来,他舒心一笑,拍了拍李木熙的肩头:“还是木熙懂事,有你回来留在我身边,我这辈子一儿一女足矣,此生无憾。” 李木熙笑了笑。 房间里的谢知莺烦躁地躺在床头,瞪着天花板,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她忽然想起来李木熙第一次来到谢家时的场景。 那还是两周前的事情,谢知莺在此之前已经有所耳闻了,她身旁的跟班迫不及待地向她说了这个天大的消息——她爹在外面有个私生子,今天就要领回家了。 谢知莺怎么都不会相信,她爹虽然有时傻了吧唧的,但对家庭非常有责任心,和谢妈妈也一直感情很好,谢妈妈去世以后,他也决定不再娶续弦了。一心照顾好谢知莺。 这样的人,突然莫名其妙领回来一个私生子。 谢知莺当即暴揍了跟班一顿,威胁他要是再敢散布她家的谣言,她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结果回到家后,谢知莺就被打脸了。 谢老头真的领回来了一个少年,他穿着被洗的发白的廉价衬衫,眉眼倒是清俊,整个人斯斯文文的,只是一股穷酸味止不住地透出。 谢老头慈爱地看着他,对谢知莺说:“这是李木熙,以后就在家里住了,知莺,叫哥哥。” 谢知莺想了一下当时她是怎么做的,她将水杯里的水毫不客气地泼向谢老头和李木熙,水从两人的脸上直直地流下,将他们变成了落汤鸡。 少女讽刺道:“不可能。” 话落,她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转身上楼去了。回到房间后,色厉内茬的谢小姐抱着被子嚎啕大哭,嘴上止不住地喊妈妈,我想你。 她哭了很久,哭得眼睛都红肿起来,看起来可怜极了,完全没有平时嚣张跋扈的气势。 谢知莺看着镜子,怕极了,要是她这副模样让李木熙看见了,她还怎么活啊,好面子又自尊心极强的谢知莺是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的。 于是,她躲在房间里,让刘妈给她递进来冷毛巾和冰块,敷了一晚上的眼睛。这才避免了第二天丢脸的可能。 第26章 刺眼的阳光钻进屋子里,昭示着新一天的到来。 管家看了眼手表,微微皱眉, 他看向身旁正襟危坐的男人:“少爷,需要我上去叫小姐起床吗?” 暑假过去了,谢知莺还正是上高三的年纪,开学第一天就迟到,怎么想也觉得不合适。 李木熙扬唇,偏过头:“知莺有起床气,更何况她是个女孩,何叔上去恐怕不合适了。” 管家连忙垂眸称是,心里却在想,知莺小姐虽然从小生在谢家,性子却跋扈得紧,起床气也大,每次有人去叫她,都要被人拿枕头打下楼来。不像性格温柔的李少爷,虽然才住进谢家不久,但从不为难下人,待人也热情得紧。大家虽不敢明说,心里却都觉得李少爷的好。 正这样想着,楼上有人走下来了。 少女穿着学校里统一的定制制服,白衬衫外面搭了件红白色的马甲,下身穿着一条灰色的百褶裙,衣服尺寸刚刚好,勾勒出少女美好的身体曲线。白皙的小腿上套了一条白色的长筒袜,脚上踩的是她最喜欢的黑色皮鞋。 谢知莺垂眸睨着他们,高傲的模样像只小孔雀一样。 她冷哼一声, 鄙夷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略过李木熙:“送我上学了。” 这话显然是对管家说的,何叔应了一声,连忙将人带着往门外走,司机已经在别墅外面等好久了。 何叔小心翼翼地看身旁的少女:“小姐,您不吃早餐吗?” 谢知莺撇嘴,不悦道:“看见李木熙我就烦,才不想和他一起吃饭呢。” 谢小姐一向讨厌李少爷,这是谢家众所周知的事情,管家也就再没说什么了。 一路向学校平稳行驶,谢知莺上的这个高中是个重点贵族学校,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因为学校里的阶级分化很大。称它为重点是因为学校每年会招收一批成绩优异、家境贫苦的学生,称为特招生,贵族顾名思义便是面向贵族学生招生。 这类学生呢,家境优渥,爱好玩闹,寻常的高三生寒窗苦读,一心为考大学努力。他们就不用考虑这些了,毕竟上学只是为了镀层金,毕业后要么出国留学要么回家继承家产。 谢知莺自然就是第二类了,不过她要更恶劣一些。因为她还喜欢欺负人,身后常常跟着一堆小跟班,有男有女,活像个社会大姐。 车窗开着一条缝,微风迎面而来,软绵绵的暖洋洋的,很舒服。谢知莺嗅着风中传来的气息,忽然想到,李木熙那个私生子好像就是从她这个高中毕业的。 她耸肩,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驾驶座上的司机认真地开着车,他忽然听到后面谢知莺问他:“喂,你觉得李木熙怎么样?” 谢知莺撇开眼神,冷哼一声,也不太清楚自己突然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李木熙这家伙一向装得很,明明心机重得要命,面上却装得一脸无辜,人缘好得过分。男女老少都被他吃得死死的。 她拿脚都能想到旁人会怎么夸他,无非就是长得帅、脾气好、温柔、成绩好…… 心生无趣,谢知莺正想打断,却听见前面的司机皱眉道:“我觉得,李少爷不太好。” 这个司机上学期接送了谢知莺一学期,即使两人没有说过什么话,见了这么多次,也混了个眼熟。 谢知莺目光微凝,勾唇一笑,心生趣味:“哦?你详细说说。” 终于……这个世界上终于有跟她一样讨厌李木熙的人了吗。 前面的司机思索了一下,说道:“李少爷总是太舍己为人了,总在替别人思考,却从来不顾自己的情绪,这样活着太累了。” 谢知莺面容微凝,她抿唇,用能够化作利刃的眼神盯着前面的司机,却在后视镜上看到中年男人一脸感慨的模样。 哼,罢了。 她又转过头,神情麻木。李木熙心机深沉,惯会收买人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却听见司机沉吟了一下,忽然道:“谢小姐人也很好,虽然看着娇纵,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上半年有次我家里出了点事,一时没有及时来接送谢小姐,本来要被辞退了,是谢小姐开口又将我留了下来。那时我就知道谢小姐本性很善良。” 谢知莺抿唇,面色冷冽,耳尖却悄悄红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她。旁人要么夸她漂亮,夸她身材好,倒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善良。 其实她留下这个司机也是有私心,他接送了谢知莺一学期,是司机里面最沉默寡言的,谢知莺觉得相处下来还不错,不想再麻烦下去,和其他司机进行磨合,这才将人留下。不过她一句话的事,竟然让这个司机记了这么久。 原本心头因为司机夸李木熙的恼意顿时消散,谢知莺翘起唇角,心头愉悦起来,她也是善良的人,哪里是李木熙那个黑心莲比得上的。 到了学校,谢知莺一路走向她的教室,路上投来的目光数不胜数,谢知莺丝毫不理会,高高扬起头颅,像个骄傲的小孔雀。她在学校也算个风云人物,谁都认识她,这样的目光实在太正常了。 刚坐下,将书包丢进书桌里面,身旁就聚来了一堆人。 有男有女,他们像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样叫着:“谢姐……”“谢姐……” 上课铃一打,他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这里,终于清静了,谢知莺呼了口气,不耐烦地拧着眉头。 谢知莺坐在最后一排,阳光也只偏爱她,打在她身上,谢知莺浑身像镀了层光,精致的五官隐隐约约,看得人心向往之。 老师在讲台上孜孜不倦地念叨着。 教室里的其他人神情有些不自然,偶尔转过头来看向那个引人注目的少女。 终于下课了,那群“小麻雀”又聚了过来,其中她最熟悉的小跟班目光痴痴地看着她,想尽办法地找出她感兴趣的话题讨她欢喜:“谢姐,咱们今天有节体育课和那个特招生撞上了,要不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她一顿。” 谢知莺闻言,果然冷淡的面容生动起来,秾丽得让人不敢直视,她勾起唇,笑得不怀好意:“好呀。” 无聊的大小姐在学校里总要找点事情做,欺负招惹她的坏家伙就算一件。 说起来那个特招生,还是上学期末的事情,临近放假,谢知莺闲的无聊,听了她跟班的话逃课出去玩了。回来学校的时候,被一个戴着会标的女生拦住了,女生目光大义凌然,面容平静严肃:“名字,逃课记过一次。” 第29章 谢知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对她,她怒极生笑来,冷笑着看她,不用她说话,她身后的跟班就一副狗腿子仗势欺人道:“你谁啊你。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吗,你敢给我们谢姐记过,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女生听后非但不怕,神情更加冰冷起来,她冷冷地凝视着谢知莺:“我不管你是谁,校规就是校规,不管是谁触碰了都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她这模样可真像是古早校园文中不畏权贵、正义感爆棚的活力少女。谢知莺奇怪地看她,但是这种套路不是更应该施展给校园文中的男主吗,她可不吃这套。 身后的跟班刚想发脾气,却听见谢知莺笑眯眯道:“好呀。” 她乖乖地说了自己的名字后,那女生才将人放了进去,跟班在后面面容惊悚,她不甘心道:“谢姐,就这样放过她吗?” 谢知莺伸了个懒腰,无所谓地撇嘴道:“心情好,放过她了。” 只是她这样想,那个正义感爆棚的女生却不这样想。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仿佛在谢知莺的身上安上了监控器,每当谢知莺做坏事时,她都会按时出现,大义凌然地进行对她的处罚。泥人都有脾性,更何况谢知莺脾气比泥人大得多。 三番两次下来,她也彻底将这个特招生记恨上了。将人的资料查清楚,家庭贫困、学习成绩优异、性格认真正义,还真是古早校园文女主标准人设了。 谢知莺冷冷勾唇,她是清冷女主,那她谢知莺就是恶毒女配了,真治她的。 不用她亲自动手,只要稍微提点两句,身后自然有人前仆后继地来帮她出手。 谢知莺眉眼弯弯,不知道那个“可爱”的特招生再次见到她会是什么表情,她可期待得很。 几人凑一起谋划着坏事,各个脸上怀着不怀好意。 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啧”声。 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凌夷洲嗤笑一声,目光深深地看向谢知莺:“真是一群狗腿子。” 这话说得无理极了,鄙夷意味十足,却没人敢朝他发火。在学校里,一个隐形的等级制度严格,贵族学生在上方,特招生是金字塔的底端,在贵族生中,也存在着等级。依据家族地位来分级别,谢知莺和凌夷洲这种就是贵族中的贵族,在学校里属于横着走的那种。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娇纵迷人的大小姐身上,紧盯着她面上的神情,渴望着她能说些什么来维护他们。 令他们失望了,谢知莺反常的面容平静,她斜睨了凌夷洲一眼:“又发什么疯。” 话语间熟稔极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是关系密切的好友,这种语气和平时施舍他们的语气丝毫不同,有情有义了许多。 第27章 水光粼粼,清澈的池水在日光的照耀下更显透明,泛着暖意。 游泳馆里一群穿着清凉可爱的少女们嬉笑着坐在一起,她们明媚得如同春意盎然中飞来的小鸟。 “哇,你身材好好哦,真看不出来啊。”女生一脸狡黠羡慕,趁机摸了把身旁少女的柔软,手感细腻温暖,被摸了的女生也不生恼,得意地扬起下颚。 为了培养学生全面发展,学校除文化课程外,另外还设立着游泳课、马术课、围棋课、绘画课等,可供自行选择。 “喂,听说了吗?谢知莺也选了游泳课。”有女生悄声道。 “真的吗?好好奇她穿泳衣是什么样子。” 谢知莺生得漂亮,穿着统一的学生制服时就出类拔萃得紧,明明大家都穿得一样,就她最显眼,大家都忍不住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学校里的不少女生更是将她当作时尚模范,她怎么打扮,自己就学着怎么打扮。 这样说着,便见话题中的主人公走了过来。 谢知莺出场声势浩大,身后跟了七八个跟班,她总是话题的中心点,走到哪里都不缺人恭维她、讨好她。馆内的女同学都不禁被这动静吸引了去。 少女穿着一身嫩红色的清凉泳衣,上方还添了一条白色的蕾丝边。这个颜色的泳衣衬得她灵动可爱,大片白皙的皮肤显露出来,精致小巧的锁骨、纤细的胳膊、白嫩圆润的腿。 偏偏谢知莺面容平淡,神情自傲,高高抬起下颚,优美的天鹅颈显露出来,走在人群中显眼极了。 女生们看着她走来,莫名脸红了,不敢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一旁默默坐着的陈希雯也自然地看向她,眼神复杂,正欲慌乱地收回目光,却发现那个骄傲的大小姐的目光竟然越过人群,直直地看向她。 她看见谢知莺冷淡的面容忽然生动起来,她勾起唇,挑衅般地看向陈希雯。 陈希雯心下一沉,果然见谢知莺带着她后面的一堆小跟班朝她的方向走来。 “陈、希、雯?” 面容秾丽,神情冷傲的少女轻笑一声,一字一句地吐出她的名字。 她站在陈希雯的面前,笑得狡黠。 陈希雯心下一动,嗯了一声,面容平静。 谢知莺不是很满意她这副模样,她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跟班,眼里含着不满,不是说上学期末狠狠教训了她一顿吗?怎么现在见她还是这样。 跟班们收到这个讯息,慌了一下,为首的女生连忙凑到谢知莺耳边,低声道:“放心吧谢姐,我们将她锁过女厕所、撕过她的作业本、孤立过她,是这女的性子太烈了。” 话里话外都在将她们往责任外面推,谢知莺讽刺勾唇,还不是一群废物。 她走上前,仔细打量着陈希雯,少女一脸刚烈,看着她的眼神平静,丝毫没有或痛恨或厌恶的表情。 谢知莺心生趣味,她忽然低声笑了几声:“好吧,我看上你了,你当我的跟班。” 她谢知莺的跟班,也该是有骨气的,后面这群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她早就不耐烦了,正好趁这次机会把人都换了。 少女懒散地看她,似乎笃定了她不会拒绝。 当谢知莺的跟班,似乎是个不错的决定。谢知莺护短是出名的,如果能被她护着,在学校里就不会有人欺负她,她也能安心学习,不受人打扰。 陈希雯垂着头,晦暗着神情,良久,她轻轻启唇:“不当。” 这话让对面的人极为惊讶,她甚至听见了那群跟班轻轻呼了口气。 谢知莺扬唇,耸肩轻笑一声:“好吧,不当就不当。” 话落,她眼神一厉,忽然侧身,伸出手,将陈希雯推进了泳池,陈希雯站的位置紧邻泳池边,这一切让人预料不及。 “咚——” 噼里啪啦的水声响起,陈希雯眼疾手快,顺手将大小姐的胳膊拽住,拉了下来。 泳池里一下子掉进去了两个人。 围观的群众们吓了一大跳,连忙喊道:“救人救人,谁识水性啊。” 却听见“咣”的一声,那掉在水中的两人又伸出头来,陈希雯环着谢知莺的腰,一齐游上了岸。 陈希雯看着坐在地上,神情恐惧,止不住啜泣的谢知莺,心情复杂了一瞬,低声道:“好了,以后再也不要交集了,互不打扰。” 扔下这一句话,她往身上裹上一条浴巾,往更衣室的方向走了。 裹着浴巾坐在地上啜泣的少女闻言抬起头,将脸擦干净,冷哼一声,她站起身,也走了。 只看见她身后跟着的一群跟班对视一眼,又追了上去,不知道那少女骂了什么,那几人又灰溜溜地回来了,神情尴尬灰败。 开学第一天的谢知莺非常生气,回家时也闷闷不乐的。 上了车沉着脸一言不发,看到后座那个熟悉的青年后心头更加气闷了,她冷冷地看了李木熙一眼,自顾自地坐在窗边,看向外面的风景。 李木熙转过头,目光若有若无地略过生闷气的少女一眼,唇角上扬。 谢知莺用手心撑着下巴,冷静地心想着,她的想法果然没错,她的跟班都太废物了,她还是要找一个有骨气、厉害的跟班,她看那个可恶的特招生就不错。 心里的气消了,谢知莺转过身子,便看见李木熙的目光一直停落在她身上,不知道看了有多久,她厌恶地皱眉,恶心死了。 “你怎么在车上?” 李木熙抿唇一笑,面容温柔:“偶遇。” 骗鬼呢。 谢知莺鄙夷的目光看向李木熙。 果然听见驾驶座上的司机惊奇地咦了一声:“李少爷,我们不是专程来接谢小姐的吗?” 遭了,更恶心了。 谢知莺别开脸:“谁需要了,自作多情。” 司机以为他们是年纪小害羞,没说什么,只是爽朗笑笑:“少爷和小姐感情还是很好的。” 李木熙眼神包容,唇边含笑。一路回了家。 * 一回别墅,谢知莺就“噔噔噔”回了房间,房门一锁,谁也不见。 谢家主今天公司有要事,一时抽不开身,就没回家。 管家神情为难,任谁都能看出谢知莺今天心情极其差,现在谁上去就是一个活靶子,一碰一头灰。 第30章 李木熙端过他手上的牛奶,笑容温柔:“何叔,我来吧。” 管家看着他清俊的面容,心头松了一口气,李少爷实在是一个大好人,第n次感慨后,他忍不住提醒道:“少爷,您当心一点吧。” 楼上那小祖宗发起脾气来,是谁的脸面都不顾。谢小姐和李少爷又一向不对付,何叔默默为李少爷捏了把汗。 李木熙闻所未闻,端着牛奶上了楼,背影挺拔。 “砰、砰。” 极其有礼节地敲了两下门,房间里面安静得可怕,无人搭理。 李木熙垂眸笑了笑,忽然说道:“知莺今天在学校受了委屈,不要自己躲在房间,可以出来给哥哥说说,发泄出来也是好的。” 门啪地开了。 谢知莺的神情阴沉得可怕,她盯着李木熙,一字一句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在跟踪我?” 谢知莺生得既不温柔,也不可人,秾丽的眉眼之间甚至有些凶,冷着脸时有几分瘆人。 青年温柔包容的眼神落在谢知莺身上,他无奈地摇摇头:“知莺怎么会这么想,哥哥又不是变态,只是今天接你放学时,看出来你的不高兴了,出门前看知莺心情不错,那当然是在学校里受委屈了。” 谢知莺看他:“所以呢,你现在是来干嘛?” 面对少女的咄咄逼人,他叹了口气,抬了抬手上端着的牛奶:“我看知莺心情不好,就去厨房热了杯牛奶,趁热喝了吧。” 他将牛奶递了过来,谢知莺神情冷漠,她后退几步,“啪”的一声,又将门关上了。 吃了个闭门羹,李木熙非但不恼怒,反而垂眸轻笑一声,他看着手中的牛奶,仰头喝了下去,喝了干净。 他拿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擦嘴角,下了楼。 楼下等待已久的管家终于看到李木熙回来了,面露惊喜,他看到了空着的杯子:“小姐喝了?” 李木熙点点头,温柔道:“知莺只是看着性子娇纵,其实内心很柔软。” 何叔同样感慨地看向他:“还是少爷心地善良,兄妹之间终究是没有隔夜仇的,李少爷对谢小姐这样好,长期下来,谢小姐自然也能看见。” 李木熙目光闪烁了几下,他唇边含笑:“是呀。” 躺在床上玩手机的谢知莺忽然收到了几条消息。 凌夷洲问她:“听说今天你掉泳池里了,没事吧?”闺蜜梁舂气愤道:“真的吗?那女的敢这样对你!你明天可得好好教训她一顿。” 梁舂和谢知莺关系很好,几乎是每天都要发消息的状态,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们两人是臭味相投,两个人在一起整天没个正形玩闹。 她给梁舂回道:“没事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就等着陈希雯当我跟班,到时候还愁没机会报仇吗[勾手指][勾手指]。” 很快,梁舂就回道:“还是你机智啊[大拇指][大拇指]。” 谢知莺又给凌夷洲敷衍地回了句:“没事,好得很。” 她饶有兴致地将手机翻来覆去,忽然看见手机短信里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条短信:“知莺今天在学校受委屈了,可以向哥哥倾诉吗?” 谢知莺的面色瞬间难看了,她冷着脸,将号码拉黑。 她和李木熙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不知道他从哪找来的她号码,真是晦气。 第28章 “哗啦哗啦…”水流声渐停。水雾打湿了少女美好的身体,将周边环境笼罩在一片朦胧之间。 谢知莺轻哼着不知名曲调,用毛巾擦着身上。正准备换上晾晒好的睡裙,她的手指一顿,少女的眼神凝了一瞬,睡裙不见了。 那件印着草莓的粉嫩睡裙是谢知莺最常穿的一件,舒适可爱。 谢知莺愣了一下,没多想,换上了另一件睡裙。 只是她走到阳台处、卧室的衣柜里,都不见睡裙的踪迹。 丢了?还是被人偷了?想到这个可能,谢知莺眼里闪过一抹厌恶与恶寒。 如果非要找出一个人选,谢知莺第一反应就是李木熙,那个下贱的私生子就跟一块被嚼化的口香糖一样,粘稠恶心。他什么做不出来,这样想着,谢知莺心头愈发气愤了。 她冷着一张脸,走向李木熙的房间。 恰好房门半掩着,留出一条不大不小的缝来,谢知莺沉着脸正欲推开门找李木熙质问,却在看到屋内的场景后身子一僵。 她的眼里升起不可置信与嫌恶来。 以往面容清俊、温柔包容的青年正坐在床上,他的神情很是奇怪,手中握着一件被揉得皱巴巴的衣物,谢知莺定睛一看,不就是自己丢了的睡裙吗? 再看青年泛着红潮的脸庞,消失不见的右手。一切都明了了。 谢知莺简直要被气死了,她恶狠狠地瞪着李木熙,该死的,该死的私生子,竟然敢亵渎她!这就是明晃晃的侮辱,谢知莺恨不得将这个下贱的私生子扒皮剥骨。 只听见门“啪”得一声被人摔开。 少女漂亮又傲气的小脸含着深深的怒气与厌恶,她尖锐的嗓音突兀响起:“恶心死了!恶心死了!你竟然敢对我做这种事。” 换作常人,突然被撞破,此时定是羞愤难当,但李木熙显然不要脸多了,他看见谢知莺突然出现,竟然更加兴奋了,他一双晦涩含着几分炙热的眼眸紧紧地盯着谢知莺,在他的意识里,已经将这个高傲漂亮的小孔雀翻来覆去亵玩不知多少次了。 与此同时,他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良久,李木熙唇边溢出一声闷哼声,他整个人放松下来,脸上含着餍足,只是那道目光始终直勾勾地盯着谢知莺。 高傲的小孔雀哪里受过这种侮辱,她一下子瞪大眼睛,没多想,她爬上了床,压在了李木熙的身上,手中使劲,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青年白皙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深深红印,触目惊心,可见谢知莺所用力道之大。 谢知莺目光嫌恶,她垂眸看身下的人:“狗杂种,等着吧,我要告诉父亲,你就等着被赶出我们家吧。” 仍嫌不够,她又往李木熙完好的另一边脸上扇了一巴掌,这下好了,两边都对称了,谢知莺冷哼一声。 李木熙垂下头,他没有丝毫羞赧之意,只是在谢知莺的耳边轻轻喘着气,唇边甚至含着笑意。 谢知莺一看他这副下贱样就倒尽了胃口,她轻啐一声,下了床,冷冷地看着在床上喘息的青年:“恶心!滚出我家。” 李木熙垂眸看她,轻笑一声:“知莺,你就原谅哥哥吧。” “痴心妄想。” 丢下这句话,门又“啪”得一声被摔住了。 回到房间的谢知莺脑袋还是嗡嗡的,她有些头脑发懵,这些事情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太超过了,娇纵蛮横的大小姐平日里最爱玩乐,却从没经历过情爱之事。 少爷小姐们组队去酒吧,包间里漂亮的少年少女跪在地上,任人采颉。包厢里暧昧的气息横流,接吻、抚摸身体……各种不堪入目的行为映入眼帘。 生得漂亮又家境优渥的谢知莺当然会有漂亮的少年前来讨好,当那种甜腻的香水味传入鼻间时,谢知莺就有些脸色难看了,当他得寸进尺,靠近谢知莺时,只是想要拉上她的手,谢知莺就神情大变,跑出去干呕了。 她只是单纯觉得恶心罢了。无论是他们谄媚的模样还是包厢内最原始的冲动,都让谢知莺感到恶心。 后面听说有个玩咖富二代染上艾滋病后,对这事就更加嗤之以鼻了。 从来没有人像李木熙一样敢当面对谢知莺袒露这样赤裸的欲/望,谢知莺在最初的震惊、厌恶过后,心里升起了无尽的迷茫之意。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明明她和李木熙相看两厌,只是李木熙更会装一些罢了,为什么他会对她产生这样令人作呕的想法。 除了他想要羞辱她以外,谢知莺想不到任何其他原因。 思索了半天,还是睡不着,谢知莺掏出了手机,她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四周,轻声说:“舂舂,我有一个朋友,她偶然发现一个很讨厌的人,在拿她的衣服做那种事,你说,这是为什么?” 对面一听,立马兴奋起来了:“什么?这么刺激,这是我能听的吗?” “哎呀,你快别捣乱了。” 听到少女话里的无奈之意,梁舂立马端正神色:“好吧,那我的大小姐,您说说,您……嗯……您的朋友和对方平时是什么样的相处方式?” 谢知莺毫不犹豫道:“相看两厌,互看对方不顺眼,常常恨不得对方下一秒就去死。” 梁舂挑眉:“按理来说,这肯定是对方对你朋友早有不轨之心了,但是如果是这样的相处之道,倒也有可能是想要故意报复你。” 闻言,谢知莺立马赞同地点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然后呢,她该怎么报复回去?” 梁舂暧昧地笑笑:“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31章 谢知莺面色一沉,她自然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要让她这样做,不得恶心死她,这到底是在报复李木熙,还是在报复她自己啊。 电话挂断的前一秒,她听见电话那头的女生在喊着:“哎,你还没说那个你的做恨文学的男主是谁呢!” 谢知莺将手机丢到一边,面色阴郁着,她就知道梁舂这人不靠谱,整天看些奇怪xp的小说,把脑子都看坏了。 * 第二天去学校的路上,谢知莺收到了凌夷洲的消息,约她逃课去看他赛车。 凌夷洲平日里对什么事情都不甚在意,上课睡觉,下课睡觉,不学习也不逃课,成绩稳居班里倒数,谢知莺虽然心思也不放在学习上,但她聪明,加上班里学生成绩基础太差了,勉强当个中游学生。 凌夷洲唯独有一个爱好,可以说是痴迷的程度,就是赛车。他技术也不错,每次有赛车比赛时,就逃课出去赛车,谢知莺刚开始好奇,跟着看了几次,后面就觉得无聊了,任凌夷洲怎么叫也不去。 用谢知莺的话来说就是——“坐在那里跟个傻子一样,到处都是土,把我裙子都弄脏了。” 谢知莺兴致缺缺,百无聊赖地戳弄着手机,正欲回绝时,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李木熙那个贱种也会来。” 少女手指微顿,忽然勾唇一笑,灵光乍现,她回道:“好哦。” 司机开向学校的方向又开始变向,往比赛场地行驶。 司机疑惑道:“小姐,不去上学吗?” 谢知莺眉眼弯弯,乖巧可爱:“哥哥叫我去呢,应该是有要事吧。” 果然一提李木熙,司机立马舒心了,他还以为小姐又要逃课溜出去玩,既然是李少爷叫的小姐,那就不用担心了。 谢知莺看向窗外,嘴里哼着小调,她的声音悦耳极了,像银铃一样清脆,司机听着这哼声心里也惬意极了。 谢知莺扬起精致的眉头,看起来赏心悦目得紧,只是那眼里偶尔划过的恶意破坏了这分美感。 刚到目的地,凌夷洲眼尖地看见她,将她拉到身旁,轻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会来。” 生着凌厉面容的少年在看见谢知莺时,眼底的冰霜突兀消散,他看谢知莺的眼里含着无尽柔色。 谢知莺正左右张望着寻找李木熙的身影,听到这句话,她蹙起眉头,奇怪地看了一眼凌夷洲,她不是回他了,她当然会来,至于这么惊讶吗? “那个下贱的私生子呢?” 凌夷洲闻言眉眼暗淡了一瞬,他垂下眸,再抬头时神情又恢复了平常的桀骜不驯,他抬起下颚,朝着不远处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喏,那不是。” 相比谢知莺的兴致勃勃,凌夷洲就显得平淡极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见穿着一身西装的李木熙正襟危坐在不远处的位置上,他的身旁坐了许多中年男人,相较周边少年们的欢歌笑语,那边的气氛显得严肃极了。 “这搞什么呢?这么正经。”谢知莺嗤笑一声。 “听说是几个公司合作来考察此处,这次赛事就是他们举办的。” 话落,凌夷洲就看见谢知莺的神情突然阴沉了下去,两人相熟多年,他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安慰着:“知莺你还小,等以后长大了,公司里的事务自然不会全被那个贱种包揽了。” 这话说出来凌夷洲自己都不相信,他家和谢家是多年的商业伙伴,凌父亲不止一次在他耳边夸赞起李木熙来,让他向那人学习。称李木熙多么有商业天赋,多么足智多谋,活脱脱把他夸成了个天才。 谢知莺从小被养得娇纵,一心只顾玩乐,谢父亲摆明是把她往天真烂漫、不知世事的方向发展,让她一心当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哪里舍得让她去吃商业间的苦。 偏偏谢知莺闻言面色缓和了些,她轻哼一声:“那自然是,我家的产业,哪里能让一个私生子占了去。” 谢知莺这样说着,一边将目光看向李木熙,便看见那人也看了过来,目光深深,和昨夜在他房间里的眼神一般无二,附骨之疽般黏在她身上,令人恶寒。谢知莺立马收回了目光,心里慌乱了一瞬,继而沉下面容,冷哼一声。 第29章 身旁的老总顺着李木熙的目光看去,唇角翘起:“咦,这不是知莺吗?”他们自然而然地看到漂亮矜贵的少女和身旁眉眼好看的少年紧挨在一起,再一看,不正是凌家的儿子。 谢知莺仰起头朝那生得高大的少年说着什么,言语间眉眼生动可爱,那凌家的儿子眼里柔色一片,微微低头,听着她说话,瞧着郎才女貌,极为般配。 在商界打拼了一辈子, 人老了,心也冷硬了, 此时看到这青春浪漫的一幕, 都忍不住会心一动,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的风花雪月。 不知道是谁打趣道:“两个人还是青梅竹马呢,真是般配啊,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们这些长辈都能吃上喜酒了。” 话落,众人哈哈大笑。 李木熙的目光深幽了几分,他也跟着勾了勾唇,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青梅竹马? 他和谢知莺认识的年月可不比那小子短,真要论起青梅竹马,恐怕他凌夷洲还排不上号呢。 青年眉眼清俊,面上划过几分微不可见的阴翳之色。 却见那方才还在与旁人说笑的女孩又朝着他们这里的方向跑来,她的步子轻盈欢愉,眉眼弯弯,像只扑扇着翅膀的蝴蝶,轻轻停落在李木熙面前。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美丽轻盈的蝴蝶攀上了李木熙的胳膊,她娇俏道:“哥哥,你来了。” 她的声音又娇又动人,配上少女那秾丽精致的面容,更让人心动了。 李木熙被揽住的胳膊不自觉僵硬起来,他死死地盯着谢知莺,喉咙有些发紧,他轻应一声:“嗯。” 一旁的老总看了看,笑道:“木熙和知莺的感情还是好呢。” 谢知莺甜甜一笑:“那是当然了。”说着她又抬头看李木熙,嘟着嘴撒娇道:“哥哥去赛车吧,我想看你打比赛。” 少女面上娇俏动人,心里磨牙不怀好意,谁不知道李木熙是个书呆子,回到谢家前生活贫苦,一心只想着读书改变命运,这种呆子哪里是会赛车的。 一旁的老总自然也想到了这里,眼珠转了转,劝道:“木熙身体不比夷洲,还是慎重些好。” 谢知莺听着狡黠一笑,忽然抿唇道:“哥哥你比不上凌夷洲吗?” 正好那边站着的凌夷洲走过来了,两个青年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敌意与深深的恶意,他勾唇嘲讽一笑:“李少爷还是好好读书吧,我们这种粗鲁的比赛哪里用的到你上场呢。” 几次三番的激将法下来,谅有几分脾性的人都会气愤答应,却见那面容清俊的贵公子神情淡淡,眉头都没挑一下,他反应平平:“我的身体确实不比凌少爷,幼时吃怕了苦,能享清福自然是要安分地待着才好。” 话落,凌夷洲轻哼一声,他说不过李木熙,不过就是徒有张好嘴罢了,男人还是得实干,像李木熙这种空有一张好脸、没点男子血性的小白脸,他一向看不惯。 谢知莺在一旁听着直皱眉头,下意识就要骂他不识好歹,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她谢家抛弃他的不满之情,他一个私生子,比她谢知莺年纪都大,没皮没脸的,还好意思在这里背刺她家! 怒火冲上心头,下一秒,强压着被她放下。 谢知莺心里冷哼一声,面上笑意盈盈,她歪头看李木熙:“可是我就想看哥哥赛车,哥哥不是说想让我原谅你吗,只要哥哥和凌夷洲比一场,我就原谅哥哥。” 她就这样在公共场合明晃晃地将昨夜那事抖了出来,少女面上笑意盈盈,眼里暗含着威胁,李木熙若有若无地略过在场其他人的神情,他们不知这件事,听着谢知莺这话有些困惑,只以为是兄妹之间闹脾气。 李木熙看着谢知莺的眼神有些沉了,心头忽然炙热起来,他此时诡异得有些兴奋,这让他有种他和谢知莺之间有了秘密的窃喜感,两人在公众下说着对方才知道的哑迷,徒留下身旁的人茫然。 他又想到了昨夜那动人的一幕,门的确是他故意开的,那事也是故意袒露在谢知莺面前的。事实上,他想过谢知莺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年少情窦初开的对象便是谢知莺——这个漂亮娇纵、不可一世,又深深厌恶他的小孔雀。他无数个遗/精的早上,也是因为谢知莺。 这样想着,他疲倦的心思忽然就升起趣味来,青年勾唇,目光温柔包容,看起来真像个关爱妹妹的哥哥:“好,只要莺莺肯原谅哥哥,让哥哥做什么事都可以。” 他嗓音清朗温柔,又含着丝丝磁性,扣人心弦。 谢知莺心突然一顿,在旁人看不到的暗处,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木熙,装模作样的伪君子。话里说得这么好听,昨晚怎么没见痛哭流涕地跪在她面前,承诺自己一时头脑发昏,以为再也不敢再犯。摆明了就是没有诚心,分明就是不以为然! 第32章 现在还敢蹬鼻子上脸喊她莺莺,恶心!恶心! 谢知莺神情扭曲了一瞬,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天真可爱的表情,她抿唇:“好了,快比赛吧。” 目的达成,大小姐连装都不想装了,一张小脸冷巴巴的,嫌恶地看着李木熙,恶意简直是明晃晃地被摆在了脸上,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李木熙简直要笑出声来,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女,每次害人从来不知道收敛,脸上藏不住一点事。 几个老总见孩子们凑在一起玩闹,就借口离开了。 凌夷洲早看李木熙不顺眼了,此时见他和谢知莺两人眉来眼去,即使谢知莺是厌恶的神情,两人之间也有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特殊气氛。 他的脸色莫名沉了一下。 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明明谢知莺最讨厌李木熙,但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嘴上从来没有不提过李木熙,哪怕是痛恨厌恶的意思,她的情感也比起对待旁人要深刻得紧。只要有李木熙在场,她就像失了魂魄一样,只顾着羞辱李木熙,根本忘了身旁人的存在。 李木熙那个贱种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药! 凌夷洲心里的恶意如浓雾般升了起来,他冷冷地看着李木熙:“李少爷准备好了吗?”在他最擅长的领域,他完全有自信能好好打脸这个书呆子小白脸。 李木熙对他的恶意充耳不闻,将他当成了一团空气。青年犹豫了半晌,忽然吐了口浊气,他看向抱胸站立的谢知莺:“哥哥还没开过赛车,实话说,的确有点心慌,莺莺可以坐在副驾驶陪着我吗?” 话落,凌夷洲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狡猾!奸诈!不要脸!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他竟然敢哄骗着谢知莺和他一起坐赛车。 在他们赛车比赛中,坐在副驾驶的异性往往代表着深刻的意义,那一般是驾驶员心里认定的伴侣,想要和对方一起见证自己的辉煌与荣誉。 他不确定李木熙究竟知不知道这背后的深意,但现在看见他那张虚伪的脸就想吐。 凌夷洲看向谢知莺,张口也想要邀请她,却见少女神情得意了一瞬,她冷哼一声:“就知道你肯定是装腔作势,实则心里怕得要命。” 李木熙轻笑一声:“对,我在装,其实我怕得要命,所以最胆大的莺莺可以陪我吗?” 凌夷洲看向谢知莺,几乎想要恳求她不要,却见少女抿唇,眉眼生动极了,他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来。 果然便见谢知莺开怀一笑:“哼,正好让我见证你被凌夷洲狠狠打脸的一幕。” 只要让她看到李木熙吃瘪就行,只要看到他被羞辱,她心里就畅意极了。 凌夷洲只能失落地看着那一对般配的身影渐渐远去,两人一齐上了车,李木熙绅士地为明媚的少女开了车门,却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拍走碍事的胳膊,她冷哼一声,自己上了车。李木熙轻笑一声,丝毫不见生恼,又转道往驾驶座的方向走。 全程两人都没看身后的凌夷洲一眼。 凌夷洲的眉眼阴沉下去,他也上了车。 跑道上停着两辆车,凌夷洲的车是他的战车,一辆极其张扬的红车,和他的性格也极为相符,这辆车的性能经过凌夷洲的改造,陪伴着他走过一场又一场的赛事。另一辆是非常普通的白色赛车,在红车的对比下,它看起来不起眼极了,初学者便开着这种车。 上了副驾驶,谢知莺打量着车里的构造,一边嫌弃一边好奇,时不时摆弄着手边的小玩意。 李木熙余光瞥到,勾唇:“以前没坐过赛车?” “没啊。” 谢知莺懒散道。这种破烂的车,她才不屑坐呢,之前看比赛时,那些赛车手们拼了命地跑,不知道坐里面有多遭罪,要不是想亲眼目睹李木熙的惨样,她才不坐呢。 听了这话,李木熙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他忽然转过身,靠近谢知莺,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甚至能嗅到彼此之间的呼吸,谢知莺瞪大眼睛,尖声道:“你干嘛啊?!你敢?!” 却见青年慢条斯理地为她扣上安全带,几乎以环抱的姿势,将人彻底地包揽在自己的怀里:“安全意识莺莺还不懂吗?那就太危险了。” 李木熙摇摇头,语重心长,如果不是谢知莺深知他的德行,几乎要相信他别无其他小心思了。 一巴掌扇了过来。 李木熙反应过来时,就听见谢知莺冷声道:“做好你分内之事,我又不是傻子,少耍小聪明。” 青年兀自勾起唇,不置可否。 第30章 谢知莺失忆了。 在赛车比赛中出了场车祸, 脑部受到创伤,记忆倒退到十三岁。 谢家主心疼地守在她身旁, 却听见她问:“爸爸,妈妈呢?” 男人的目光一凝,谢母亲三年前已经病故了,在谢知莺十五岁的时候。察觉到不对劲,他又试探着问了几个这段时间的事情,少女坐在床上目光茫然。她穿着病号服,面色苍白,往常傲气的模样消失不再,因病气添了几分虚弱之意。 谢家主心疼坏了,想着人没事就好,出去后就跟医生说起这事来,医生沉吟片刻,认真道:“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看拍的片子,谢小姐的头部受到创伤,因撞击形成的血块是会引发短暂失忆这种可能。” 他心一急,连忙问有什么法子可以治。 医生:“带回去好生休养就行,平时可以多带她接触熟悉的事物, 有助于恢复记忆。” 回到家后的谢知莺乖巧安静,她并不是生来就脾气跋扈,只是因为十五岁那年谢母亲去世,一时接受不了打击,又觉得谢父亲整天忙于事业,顾不上陪伴她,就用这个坏脾气来保护自己,吸引谢父亲的注意。 少女面容还带着病气,秾丽的面容添了分清冷的意味,往常高傲的神情消失殆尽,对人说话时也和和气气的,让家里的下人一时有些受宠若惊,纷纷讶叹谢小姐长大了。 一天过去,在医院病房刚脱离生命危险的李木熙匆忙回到家,看到安然无事的谢知莺时松了口气。出事时,他没思考,连忙用身体将谢知莺护在身下,比起谢知莺,他要伤得更重些,差点就回不来了。 两人站一起,一个比一个虚弱,谢知莺休养了一天,看着倒比李木熙的精气神好些。 少女正坐在书桌旁看书,模样恬淡,注意到李木熙的存在,微微抬眸,困惑道:“你是谁?” 被这个问题弄得哑口无言,青年扶着疼痛难耐的腰部,艰涩的目光落在谢知莺身上,这又是什么意思,来之前,他想过谢知莺或许会对他破口大骂,或许会上前打他踹他,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她眼神平淡中带着丝丝疑惑,看他就如同一个陌生人一样。 很快,他就注意到不对劲了。即使是大病初愈,一个人的性子也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谢知莺看着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不动声色地套话着,这时候的谢知莺不谙世事,单纯天真,轻而易举就被套完了话。一切都尽数被展露在18岁的她最讨厌的人面前。 后知后觉的谢知莺这才想到重点,她拧着眉头,眼里闪着警惕:“你到底是谁,我要叫爸爸了。” 这时候的谢知莺发脾气都是斯斯文文的,慢悠悠的,和18岁得理不饶人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木熙心里升起趣味来,他忽然扯了扯唇:“我是你的哥哥。” 哥哥? 谢知莺蹙眉,站起身来,冷着脸:“我是独生女,没有哥哥,你休想哄骗我。” 青年面容温柔,补充道:“但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看着拧着眉头的少女,自然便知道她根本就不相信,李木熙也不恼怒。 恰巧,门开了,谢父亲端着水果进来了,看到待在一间屋子的两人,他下意识蹙眉,深思片刻,又叹了口气。 他将水果盘放在桌上。 谢知莺:“爸爸,他说他是我的哥哥,真的吗?” 谢父亲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李木熙,点点头:“他确实是你哥哥。” “那我怎么不记得?” “因为……乖宝你出车祸了,导致你忘记了一些记忆。”谢父亲安慰道:“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知莺你好好休养,就会恢复记忆了。” 谢知莺神情微缓,抬眸看了一眼李木熙,嗯了一声。 “乖宝你先出去,我和你哥说几句话。” 等少女乖乖地离开,谢父亲才沉着脸道:“木熙你向来懂事,但是这次我不得不说你,你这次真的做错了!” 青年面色苍白,看着可怜得紧,他咳嗽一声,握拳状放在嘴边,闻言眉眼暗淡了几分:“父亲教训的是,这次是我的错。” “错在哪了?” 李木熙跪下身来,言语严肃:“错在我好胜心太强,一心想要赢过凌夷洲,当时开红了眼,忘记了保护妹妹,害得妹妹受伤。” 谢父亲闻言叹了口气,他原本对李木熙心里是怨的,听他这么一说,怒火忽然就消了。事情他都听说了,李木熙被激将法,迫不得已和身经百战的凌家小子比赛,发生车祸时,他不顾自己安危,先把谢知莺牢牢护在身下。 第33章 终归是自己的血脉,哪怕多年不曾见过,两人也流着一样的血。李木熙也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九死一生,他心里也不是不心疼。 “既然你知道就好,这段时间你就把公司和学校的事务放放,专心养伤,顺便帮着你妹妹恢复记忆吧。” 李木熙目光闪烁,轻应一声。 * 秋千椅被藤蔓缠绕,缕缕阳光斜斜地落了下来,照得人身上暖暖的。 别墅外面绿树成荫,拔地而起的一片绿色紧挨在一起,时不时从其间透过几丝微风来。 谢知莺吃着薯片,后面的李木熙微微用力,推着秋千椅前后荡漾。 她一边听着身后的青年讲话,一边享受着明媚的天气,听到有意思的地方,她还会惊奇道:“真的吗?凌夷洲这么坏了吗?他就拿车撞你啊。” 李木熙点点头,轻笑一声:“我们两人都想当第一,赛场上自然是不择手段了。” 谢知莺皱了皱小脸:“那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还是我哥哥啊?” 身后的李木熙顿了一下,他忽然上前来,坐在谢知莺身旁,清爽的气息传来。谢知莺愣了一下,闻到了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是和她房间里的沐浴露是一个味道。 或许是年纪还小,又没有和他相处的记忆,谢知莺神情有些尴尬,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和异性说话都会浮想联翩。更何况,李木熙生得又清俊,脾气又温柔,待她温柔极了,是一个和同龄人完全不同的成熟异性。 从李木熙的口中,她已经知道实际上她今年18岁了。 李木熙清朗的嗓音响起:“因为父亲母亲怕你孤独,就又去孤儿院领养了我,陪你玩耍。” 谢知莺哦了一声,她身子后倒,靠着秋千椅的靠背,歪头看李木熙,有些犹豫,又有几分小心动,她弱弱问道:“那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两个人两情相悦,已经在一起了。” 这话说得她有些羞耻,脸上泛着潮红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木熙。 又默默感慨道,他生得可真好看呀。 又想到,他还是自己的男朋友,这个想法让她一时心中小鹿乱撞,连忙羞耻地移开目光。 李木熙轻笑一声,笑声中有几分揶揄的意味,他伸出手,将谢知莺的头捧起来,强迫她看他:“骗你干嘛。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又不是真兄妹,你不好意思什么?” 被迫看着他的眼睛,谢知莺嘟了嘟嘴,她心里有些小甜蜜,就将脑袋靠在了李木熙的肩膀上。她如同每一个陷入爱情的小女生追着他问:“那我们是怎么相爱的啊,谁追的谁啊?” 李木熙看着她这副娇俏的模样,心被软得一塌糊涂。 妈的,怎么能这么可爱。 没忍住,他在少女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牵着她软软的手,他耐心回道:“当然是哥哥先喜欢的你啊,我喜欢莺莺好久了,但是莺莺开始很讨厌我,每次都不客气地拒绝我。后面哥哥打动了你,这才让你松口,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谢知莺啊了一声,惊奇道:“哥哥这么温柔、这么好的人,我以前竟然讨厌你吗?” 她瘪嘴,觉得以前的自己可真不识好歹。 她转头看那面容清俊的青年,忽然上前在他左脸亲了一口,不重,轻轻的,蜻蜓点水般,却让李木熙心头酥麻。 他的身子一僵,看着做了坏事又羞涩地转头的谢知莺,喉咙发痒,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莺莺在干什么?” “我在哄哥哥啊。” 女孩理所当然道。 失忆后的谢知莺简直甜得没话说,她根本不知道她对李木熙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强,自以为是做一些让李木熙难以承受的事情,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温润的面具。神情扭曲着才渐渐恢复正常的神色。 这个可怜的傻妹妹,哪里知道她眼里温柔包容的哥哥其实是个口蜜腹剑、对她爱恋成痴的变态。仗着失忆,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傻傻地亲近他。 失忆前的谢知莺性子跋扈,虽也蠢笨,却奇怪地将李木熙看了个透,知道表面的一切都是他伪装的。无论李木熙怎么示弱、示好,都丝毫不领情。失忆后,她更是天真烂漫了,似乎那丝判断力都消失了,看李木熙哪哪都好。 李木熙将缩在他怀里的少女毫不客气地搂着,眼里露出微不可见的鄙夷之色和令人心悸的心动。 第31章 “我想要哥哥送我。” 谢知莺亲昵地攀着李木熙的胳膊。 自从她失忆后,她和李木熙的关系突飞猛进地亲近起来。以前有多么得厌烦,现在就有多么得黏糊。 谢家主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欣慰,又有些小难受。他眼神复杂地看着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以前的谢知莺只会对他这么亲昵,现在她明显更喜欢木熙了。他仿佛看到了以后谢知莺有了喜欢的人,要嫁人的场面了。 少女嘟着嘴,希冀地看着他。 谢家主:“好了好了,反正木熙最近也没事,就负责接送乖宝吧。” 谢知莺眉眼弯弯,甜甜地笑着。 骤然,她的表情一僵,手心处有痒痒的感觉传来,她看向身旁那人,青年面色平静,偶尔垂眸看她时眼里狡黠滑过。当着父亲的面,他的手指轻轻勾过谢知莺的手心。 坏蛋。 谢知莺面上一燥。也不拉他了,自己一个人往别墅外面走。 背影看着气得闷闷的,像只呆头呆脑的小企鹅。 谢家主疑惑道:“知莺这是怎么了?” 变化无常的, 他还以为她又恢复记忆了。 李木熙忍不住轻笑一声:“她不是一直都是知莺嘛。” 是呀,即使失忆了,她也一直都是谢知莺,内里的芯子始终没变。 谢家主释然地笑笑。 上了车后,李木熙看见那个“闷企鹅”自顾自地坐在车的角落,转头看窗外。 他抬眸看了一眼驾驶座,司机正低头认真摆弄安全带,没注意后面的动静,他上前来,一双大手揽住谢知莺的腰身,将人往怀里带。 谢知莺没想到他这么大胆,神情顿时变得惊恐起来。 模样也装不下去了,她低声道:“你干嘛呀。” 娇娇的,不像呵斥,倒像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 李木熙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嗓音清哑:“怎么了呀,谁惹莺莺又不高兴了呀。” 他故意学谢知莺这样说话,言语间揶揄意味十足,再看他的眼里的笑意,分明是在故意作弄她。 谢知莺推他,两人这才坐好,这时,司机也弄好了,抬起头来,给他们打了个招呼。 车行驶开来,李木熙用余光瞥谢知莺,少女脸上还带着红意,脸上明晃晃的不开心消散了许多,他又有些手痒,将手挪过去牵她的手。 碰上,谢知莺挪开;再碰上,谢知莺又挪开。 第三次碰上,她乖乖地让他牵了。 谢知莺正想开口,被李木熙打断了,他抬眸示意前面的司机,谢知莺顿时失言了。 他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垂头打字,然后递了过来。 ——“到底怎么了呀?谁惹莺莺了,哥哥为你主持公道。” 谢知莺唇角一翘,她也打了几个字——“就是你呀,你太过分了。” ——“哥哥又过分了呀。” 越说下去语气越不对了,谢知莺抿唇,认真打字——“你不是说在爸爸面前要装作好兄妹吗?那你刚才还勾我手心。” 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名义上终究是兄妹。成为情侣后,背地里怎么亲密都成,放在明面上被他们的父亲看到,会带来巨大的麻烦。身份的转变需要循序渐进,让谢家主慢慢地接受。 这些都是李木熙给她说的。 谢知莺听着也觉得是这个理,于是两人就始终遵循着这个原则。 最近他越来越奇怪了,总是当着父亲的面做些亲密的事情。 李木熙看着这行字,笑了一声,原来是因为这个呀。 他回道——“可是哥哥忍不住啊,每次和莺莺在一起,就想亲近一些。如果可以,真想让所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将两人的关系摆在明面上也不错,也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谢知莺是爱人、是情侣。 但是他不能这样做。 李木熙沉了面色。他从来都没怕过被父亲知道,他唯独怕因此事谢知莺恢复了记忆,她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两人之前根本没有相爱,一切都是他在哄骗着。 这段时光他简直要幸福得发疯。事情暴露前,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例如——让谢知莺真正爱上他。 即使恢复记忆了,她也依旧爱着他,那他又需要恐惧什么。 谢知莺看着那行明晃晃的暧昧言语,她面色一红,又有些甜蜜,她哼了一声,转过头,故意看窗外。 一路上他们毫无交流,只是底下始终牵着手。 第34章 车开到学校门口了,李木熙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给她把书包背着,一同下了车。 “去学校了不要招蜂引蝶,按时回家找哥哥。” 身旁的青年慢条斯理道。 谢知莺哼了一声:“哥哥也是!” 一路上,她已经看见好多女生羞怯的目光落在了李木熙身上,他才最会招蜂引蝶了,还好意思一本正经地嘱咐她。 谢知莺将他手上的书包拿走,背到肩上,朝他做了个鬼脸:“走了,坏哥哥。” 她走进学校大门,目不斜视,一个奇怪的女生盯着她,看了她好久,眼神复杂,谢知莺困惑了一下,又抛之脑后,没心没肺地离开了。 戴着会标、站着笔直的陈希雯看到那个夺人眼球的大小姐走进了大门,离她越来越近,她心里竟然陡然升起慌乱之意。 谢知莺一定又会来找她麻烦,到时候她就装作看不见她,理都不理。毕竟上次在泳池都说了,再也不要有交集了。 陈希雯紧紧地绷着脸,装作目不斜视,实则余光都扒在了那个漂亮的大小姐身上。 她看见谢知莺抬起头,轻飘飘地越过她,走了过去,看都没看她一眼。 陈希雯松了口气,又有几分怪异和诡异的失落。 谢知莺看她的眼神好陌生,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凭借着学生卡上的班级号进了教室,谢知莺装作高冷,实则忐忑地坐在那个唯一的空位置,她的记忆被抹得一干二净,什么都记不得,连自己的位置都不知道在哪。 她悄悄地瞥了一眼周围的人。 好多人在偷偷看她。 谢知莺暗道不好,她该不会坐错位置了。 她看见好多人蠢蠢欲动,盯着她的方向正要起身,上课铃打了,他们又坐回去了。 这节课是物理课,老师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站在讲桌上孜孜不倦,只是听得人昏昏欲睡。 谢知莺听得止不住地点头,眼皮子耷拉着。 突然,一个纸团砸了过来,把她砸清醒了。 谢知莺抿唇,心头突然升起一团火,她冷着眉眼打开纸团——“知莺你没事吧,真的很对不起你,现在能看到你安全无事地来学校,我很高兴。” 后面的署名是凌夷洲。 她看向那边,凌夷洲也看了过来,他也很惨,胳膊还打着石膏,此时正一脸抱歉。 两人是从小的玩伴,即使谢知莺没有了后面几年的记忆,也仍然记得凌夷洲。因为听李木熙说,比赛的时候,凌夷洲使劲地撞他的车,谢知莺一下子就很生气。休假在家时,手机常会收到凌夷洲的消息,但是她一句都没回过。 现在看到他这么惨,谢知莺还是心软了一下。 “没事了,你的胳膊怎么样?” 她垂头唰唰地写着。 也跟着把纸团丢了过去。 只是力道没控制好,凌夷洲的位置离角落的垃圾桶不远,她竟然丢向了垃圾桶,没能丢进去,堪堪砸中了桶身,被揉成一团的纸团很硬,发出“砰”的一声。 在寂静的教室极为突兀。 众人的目光又看了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凌夷洲那个沙贝竟然还蹲下身,去捡那个纸团。 讲台上的老师皱眉,扶了扶鼻尖的眼眶,冷声道:“太过分了!凌夷洲、谢知莺,出去罚站去!” 学校里的老师知道学生大多非富即贵,基本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偏偏他们正好撞上了硬茬,这个物理老师年龄大,在学校里的声望不错,最注重课堂纪律,即使考得成绩再差,只要课堂上安分守己就行。 因此为了避免麻烦,学生在上他的课时,基本都能装模作样一番。 凌夷洲脾气不好,谢知莺的脾气更不好。 在大家以为他们两人至少有一人会和老师杠时,却看见那向来脾气娇纵的谢知莺站起身,神情抱歉:“不好意思老师,打扰您上课了。” 话落,她就自觉出去了。 凌夷洲就也跟着出去了。 出了教室,谢知莺靠在墙边,看着脚尖,沉默不语。 凌夷洲朝她的方向贴近,不断缩进两人的距离:“对不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少年垂眸,惭愧之意几乎要渗透出来。 谢知莺耸肩:“这有什么,对了,你胳膊没事吧?” 凌夷洲听见她还愿意关心自己,眼睛一亮,他用完好的手挠了挠头,笑道:“小伤,没什么大碍的。你呢?” “我也没事。” 谢知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将自己失忆的事透露给他。 李木熙叮嘱过她,到了学校要装作无事发生,有心人知道她失忆后,指不定会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李木熙处处规划,为她筹谋划策。 谢知莺这样想着,忍不住心头一软。 第32章 “谢姐,我们给您把人绑过来了,您随意处置。” 几个浓妆艳抹的女生讨好地看着一旁面容秾丽的少女,她们的脚边绑着一个可怜巴巴的女生,女生瘫坐在地上,一脸倔强,恶狠狠地看着她们,嘴里吐露着什么,可惜嘴里被一块布搪塞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知莺垂眸看了一眼,这人不就是那个早上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的女生吗? 从不同人的口中,她已经充分了解自己这几年的行迹有多么得嚣张跋扈,可以说是为非作歹。 为了不被人怀疑,谢知莺都尽量往众人心里的那个形象靠拢。 直到被带到这里来, 起初看这群女同学不怀好意的模样,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霸凌了,现在看来,原来自己才是霸凌者。 谢知莺心中无语。 她蹲下身, 看向那少女的眼眸。 陈希雯冷眼看她,眼里怀着不屑和轻蔑,她就知道,谢知莺哪里肯放过自己,早上时装作不认识也是在谋划着什么奸计。 谢知莺看着她的眼里莫名含着几分同情。这让陈希雯觉得她是在幸灾乐祸、耀武扬威。半蹲着身的大小姐摘掉陈希雯口中的布子,原以为她会破口大骂,没想到这个同学过分善良,只是咳嗽几声,继续用冷冷的眼神看着她。 谢知莺垂眸看她这副坚韧不屈的模样,忽然嗤笑一声,她眉眼不屑道:“瞧瞧,你在得意什么,得意你比我高尚?在心里嘲笑我恶毒心肠?” 陈希雯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谢知莺。她的手脚都被麻绳绑得很紧,动弹不得,只能这样直直地看着谢知莺那双漂亮的眼眸。 “事实却是你这种下等人,根本不配入我的眼。让你做我的跟班,是抬举你,既然你不识好歹,本小姐还不奉陪了。” 谢知莺陡然轻笑一声,她站起身,不耐烦道:“滚吧。” 几个小太妹惊讶地对视一眼,她们上前来:“谢姐,为什么啊?这小贱人挑衅您这么多次,不好好教训她一顿,哪里能树立您的威望啊?”好不容易把这狡猾的陈希雯抓住,能好好在谢姐面前邀一次功,结果谢知莺莫名其妙要放了她。她们哪里肯善罢甘休。 漂亮的大小姐眉眼暗沉了几分,她看向几人,言语透着威胁之意:“你们要替我做主?” “不敢。” 她们不甘心地垂头道,只能看着谢知莺越走越远。 陈希雯此时也呆愣住了,她困惑地拧眉,也在思索着谢知莺是为什么突然转性了。被绑得酸麻的双手双腿也被她忽略了。 几人回头看了一眼被绑着的人,有人犹豫道:“姐,她咋办啊?” 为首的女生翻了个白脸:“还能咋办,放了呗,废物一个,有啥价值。” 谢知莺往教室走着,她绷着脸思索着,眉眼不自觉低沉下来,含着几分戾气,看着有几分唬人。只是她生得漂亮,这分戾气让她充满了攻击性,愈发夺人眼球。 面前忽然凑过来一个戴眼镜的清秀少年,他装作面容平静,眼镜后面却蕴含着深深的痴意。 “谢姐。” 他的声音清哑,很有少年感,只是那看着谢知莺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一种被冒犯的难受之意。 这人谢知莺也认得。他是自己身边最狗腿的跟班,因为用得顺手,谢知莺就一直使唤着他替她做事。 祁笙笛生得不算很高,大概有175左右,只是过于消瘦,看得像根细条条似的。在165的谢知莺身旁,他不自觉含胸驼背,用痴恋讨好的眼神追随着她,仿佛他是谢知莺的奴仆一样。 谢知莺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身边跟班很多,但大多都是怀着讨好她的家世的原因,面上装着恭敬,实则背地里不知怎么谈论她,这人却不同,他看着谢知莺的眼神虔诚至极,仿佛她是他心中的神佛一样。 失忆前的谢知莺并不在意,心安理得地使唤着他给自己买饭、打扫卫生、欺负人……真真切切地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一条狗。 事实上,骄傲的大小姐实际上根本都记不得他叫什么,只在记忆中有个大概的面容。 第35章 失忆后的谢知莺却没法忽略这份怪异,她最依赖李木熙,就寻求他的意见。 青年揽着她的肩,手下摩挲着她的肩头,带来丝丝热意,他眼底晦暗,不自觉升起几分厌恶之意:“他呀,就是一条可以随意厌弃的狗罢了。莺莺千万别被这样的人带坏了。” 谢知莺第一次见她向来温柔的哥哥说这么充满戾气的话语,有些惊奇,继而理所当然地想着,肯定是那人的行为太过分了,以至于最包容人的哥哥也对他讨厌至极。 每次和这个瘦弱的少年相处时,谢知莺就会升起难受之意,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现在又被他跟在身后,谢知莺不自觉蹙眉。 身后的少年紧紧地盯着她,讨好道:“最近学校外面开了家寿司店,谢姐想吃吗,我想给谢姐带一些。” 谢知莺停下脚步,她看向祁笙笛,眼睁睁看着那人的面色升起燥意的红,眼神闪躲,不敢看她。 她认真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话落,那少年面上的红意骤然褪去,升起漫天的苍白之意。 他的唇哆嗦了一下,支支吾吾道:“谢姐……为什么啊……” “你的存在很打扰我。” 祁笙笛这下都快哭出来了,他忽然跪了下来,揪着谢知莺的衣角,泪滴一滴一滴地落下:“谢姐……谢姐……我做错了什么,您告诉我,我马上改,求您别赶我走。” 谢知莺拧着眉,看着他这可怜的模样非但没心软,更加厌烦了。 哥哥说过,男人最会装模作样了,会下跪的男人最不能相信,他会扇自己,会祈求你,这种人最可怕了。 面前这人虽然态度祈求,拳头却不甘心地攥紧,仿佛下一秒就会挥上来。 谢知莺有些害怕,她使劲想挣脱他,看着瘦弱的少年力气却大得惊人。 正当她慌乱之际,凌夷洲出现了,他直接攥起祁笙笛的领口,他大臂上的肌肉显露出来,轻而易举地将那瘦弱的少年举了起来,面容狠戾的少年拧着眉头:“让你滚,你没听见?” 方才那还哭得可怜的少年感受到真正的威胁,忽然没了泪意,他静默了几秒,连忙讨好道:“我错了我错了,求求您放我下来吧。” 被摔了下来,他狼狈地滚了几圈,用痴恋又痛恨的眼神看了一眼谢知莺,假忙站起身逃走了。 凌夷洲不屑道:“谢知莺,你瞧瞧你找的狗腿子,真是眼光差到极点。” 谢知莺还正在为方才的事心有余悸,也有些感激凌夷洲的及时到来。一听他这话,也不高兴了,那也不能怪她呀。 这跟班是失忆前的谢知莺找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少女陡然弯眸道:“哦,那你当我的狗腿子。” 她随口敷衍道。 却见那方才还一脸正色的狠戾少年陡然神情慌乱,他瞪了一眼谢知莺:“你说什么呢,你想都别想!” 耳尖带着红意的少年快步离开,背影看着有几分慌乱之意。 谢知莺奇怪地看他一眼,他怕什么啊,她开玩笑的,她怎么可能找从小的玩伴当狗腿子。 要找也得找哥哥。 哥哥都说过了,他可以给谢知莺当男友、当哥哥、当仆人、当狗。狗都能当,狗腿子当然也能当啊。 这样想着,谢知莺瘪了下嘴,她想哥哥了。但是还要等晚自习结束后,哥哥才能来接她。如果哥哥能和她一起上学就好了,时时刻刻都陪伴着她。 艰难地熬过晚自习。 下课铃一打,谢知莺神情放松,连忙将书包收拾好,正准备背在肩上。 面前忽然多了一个人影,抬头一看原来是凌夷洲。他笑道:“我们一起走?” “不要,哥哥来接我呢。” 谢知莺抛下这句话就背着书包飞快地离开了,丝毫不顾身后那少年陡然暗沉下来的眉眼。 哥哥? 她该不会是在说李木熙吧。 凌夷洲忽然嗤笑一声,跟了上去。 谢知莺一路欢快地跑向学校外面,一眼就看到了外面最惹眼的黑车,李木熙站在车门旁,眉眼温柔,身形挺拔,他似乎也一眼就看见了她,眉眼弯弯。 谢知莺几乎是奔了过去,她扑向了李木熙的怀里,两人紧紧地搂着。头上传来一声轻笑:“这么黏人啊。” 少女抿唇哼道:“就黏人就黏人。” 她故意掐了下青年的腰,意料之中地听见一声闷哼声。 李木熙将人松开,在她耳边道:“回家再闹。” 将谢知莺惹了个大红脸,把书包塞到他怀里,自顾自上了车。 紧跟着,车门被关上,随着一声车尾喷气声,黑车迅速开走了。 不远处的凌夷洲冷眼看着这一幕,他的嘴角嘲讽地勾起,有些不可置信。他没看错吧,谢知莺和李木熙那个贱种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分明赛车那天少女还是一副厌恶至极的模样,怎么现在这样黏糊亲昵了。 面容狠戾的少年沉着脸。 车里,谢知莺挽着李木熙的胳膊,撒娇道:“哥哥,你能不能和我一起上学啊?” 没等李木熙回答,司机笑了一声,他调侃道:“少爷和小姐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少爷都上大学了,怎么能又去上高中啊。” 谢知莺闻言神情窘迫了一瞬,她看向身旁的青年,李木熙摸摸她的下巴,眼里含着笑意:“莺莺这么黏人,把哥哥塞到莺莺的书包里,走到哪带到哪好了。” 少女哼了一声,看向窗外。 李木熙抿唇,恶意从眼底划过,哪里是谢知莺离不开他,分明是他离不开谢知莺。少女理所当然地去上学,他却恶劣地在她书包里藏了监听器。 以此满足他畸形的占有欲。 第33章 万籁寂静,窗外天色尽黑,只有家家户户闪烁着亮光的小点与夜幕交相辉映。 “唰。” 窗帘被人毫不留情地拉住,将外面的风景尽数遮挡在外。 谢知莺心中升起几分不对劲,她心里慌乱了几分:“干……干嘛啊哥。” 挺拔的身躯挡在她的面前,笼罩下一片黑影,让谢知莺生出几分害怕之意。 青年慢条斯理地转过身,一双凤眸向下俯视着仅穿着一件单薄睡衣的少女,她被吓得后退一步。 ——李木熙的脸色有些低沉,他发脾气的次数很少, 温润的人突然冷脸是一件极为唬人的事。 李木熙今天穿着一件青绿色的衬衫外套,或许是有些热,他将领口的扣子解开,一直解到了第二颗,可以看到他白皙的锁骨以及……隐隐约约粉嫩的两点。 他的唇角上扬,笑意却不达眼底:“莺莺做错了事,哥哥想给莺莺一个惩罚。” 谢知莺瞪大眼,她站直身子,也不服气了:“我哪里做错事了?” 青年不置可否,他上前来,慢吞吞地将少女的袖口向上翻,露出了一片白皙的手腕以及……一道逐渐变淡的红痕。 并不重,但谢知莺皮肤娇嫩,稍微一点痕迹都十分明显。 谢知莺也垂眸看,这应该是今天和祁笙笛拉扯时留下的,所以呢?这有什么? 她抬起头,一脸无谓:“这怎么了?” 李木熙险些要被她这副模样气笑,大家都说现在的谢知莺和以前的她简直就是两个人,在他看来,区别只有是否拥有那三年的记忆。 她一直都这样讨人厌、傲气…… 让他看了心痒痒…… 谢知莺正扬着脸争论呢,下一秒整个人就被翻了过来,疼痛感从屁股传来。 她顿时瞪大了双眼。 ? ? ! ! 他怎么敢的啊。 从上小学以后,谢知莺就再也没被人打过屁股了,这在她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事实上李木熙用的力道并不大,但巴掌落在这个地方无论是否用了力气,都带了羞辱意味。 李木熙一共拍了五下,手下的触感柔软滑腻,他原本是生气的,后面不自觉就滚动了一下喉结,开始贪恋起。 少女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她被压制着,忽然,李木熙感觉到腿上的身子微微颤抖起,他心下一惊,连忙将人翻了过来,看到对方的脸时,李木熙感觉心头被撞了一下。 少女啜泣着,一双水眸染上泪光,眼尾红红的。 她哭了。 李木熙将人拥在怀里,心疼坏了。 明明是他下的手,也是他惹哭的人,现在他又心疼得不行。 他像抱小孩一样抱着谢知莺,轻声哄着:“莺莺别哭了,是哥哥坏,哥哥再也不打你了。” 谢知莺轻哼一声,呜咽着说:“……我都说我没错,你还……你还非得打我……打就打了,还得打那个地方……我都已经18岁了,我都是个成年人了……你还打我那里。” 李木熙听着心都软成一团了,他将人搂得更紧些。 话语愈发温柔,声音却诡异地带了几分沙哑:“哥哥坏,是哥哥坏,都怪哥哥。” 第36章 谢知莺被这样好声好气地哄着,心情一下子好了些,却感觉到青年原本放在她腰间的手开始四处作乱,到处煽风点火。 她连忙拽住他的手:“你干嘛啊!我还正生气呢!” 过分过分!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谢知莺抬起下颚,她挣扎着下去,却被李木熙紧紧地抱着,不让她离开。 她气坏了,正欲发火,却在看见李木熙的脸时静默了。 青年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容泛着红潮,一双眼里含着满满的欲/望与贪念。他直勾勾地看着谢知莺,仿佛要将她吞下去一样。 谢知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失了声。 “乖乖的,别动了。”青年趴在她颈窝,喘着粗气。 她忽然感觉到一个奇怪的坚硬的触感,脸一红,安安分分地坐好。谢知莺眨了一下眸子,认真道:“你真是个变态。” 李木熙轻笑一声,忽然抬起头,掐着谢知莺的脖子亲了上去。 温软的触感袭来,谢知莺顿时睁大眼,她唔了几声,李木熙亲得很凶,直把她亲得喘不过气来才把人放开。 他弯眸,笑着看谢知莺。 这是她的初吻。 他这样想着,心头更热了些。从她青涩的动作间,他可以看出来,他是第一个和谢知莺亲吻的人。 这也是他的初吻。 他的第一次就该是谢知莺的。 谢知莺此时埋在他的胸口,慢吞吞又委屈道:“你到底怎么了呀。” 突然发疯,她刚洗完澡就把她拉到了他的房间,打她屁股,还亲她。 他们本就是情侣,亲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谢知莺当然不介意这些,只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啊,在她的幻想中,两人第一次接吻不应该是在一个浪漫的环境下吗。 这样……总让她觉得这一切都充满了□□。 她这样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小姑娘金娇玉贵的,对任何事情都怀着最美好的期望。 李木熙在她清澈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充满着无尽贪欲与喜爱的丑陋面容。他是这样的丑恶,他是阴沟中的恶臭虫子,却痴心妄想着水池中的白天鹅,甚至将她拉下了身,肆意亵玩着,以满足他可怖恶臭的想法。 他轻轻喟叹一声,恶心自己的想法,同情着被他觊觎的“白天鹅”。 “但是莺莺,哥哥是一个男人。” 他这样说着。 谢知莺拧着眉头,这她当然知道了啊,她以为李木熙又在敷衍她。 “哥哥会嫉妒,会嫉妒那些能和莺莺一起上学的同学,嫉妒能日日夜夜看着莺莺的男孩子,嫉妒能向莺莺表达自己喜欢的男孩子。” 李木熙垂眸,他抿唇,这副模样看着有几分脆弱:“哥哥比莺莺大了两岁,终究比不上莺莺的同龄人,他们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将来哥哥上班了,莺莺还在上大学。校园与社会的差距太大了,哥哥的生活只有莺莺和赚钱,但莺莺不一样,你可以尽情地享受大学的美好,有数不清的男孩子会来追求莺莺。” 他看向谢知莺:“到时候,莺莺还会愿意待在哥哥身边吗?” 李木熙此时的模样多令人怔愣啊。他平日里总是面容温润,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临危不惧,凡是接触过他的人都夸赞他年轻有为,将来定会大有作为。 现在的他却像是剥下了那层完美的面具,向谢知莺展露出他最脆弱的一面,表现出他最有人情味的一面,只有谢知莺能够看见。 谢知莺的心陡然软了。 她抬头看李木熙,忽然上前来安抚地亲了亲他的唇角:“喜欢哥哥,只喜欢哥哥,不会喜欢其他人的。” 她好乖。 好漂亮。 好乖好乖。 李木熙抽了口气,他似是忍不住了,大笑出声,精致的眉眼间皆是少年气的爽朗,惹人注目。 谢知莺被他迷住了几秒,默默想着,哥哥怎么会这样想,在和他相爱后,又怎么会喜欢上其他人,哪里又会有人比他更好呢。 李木熙弯了弯眸,在谢知莺看不见的背后勾起唇,眼里露出明晃晃的嘲笑,莺莺怎么能这么乖,世界上怎么会有像莺莺这么傻的傻女,单纯得可怕,他只是稍微示弱了些,她就丢盔弃甲,将脾气都丢弃了,将柔软和温柔都送到他面前。 他这样想着,心里却越来越软。 李木熙摸了摸怀中少女的秀发,低头亲了一下她可爱的发顶。 “莺莺喜欢浪漫的,下次哥哥带你去浪漫的地方接吻。” 谢知莺掐了下他的腰,红了脸,抬起下颚,故作傲气道:“谁要和你接吻,我才不要呢。” 青年轻笑一声,包容道:“好呀,是哥哥想跟莺莺接吻,莺莺的嘴巴香香的软软的,比任何小甜品都要香甜可口,哥哥最喜欢吃莺莺的嘴巴了。” 没等谢知莺羞涩,他忽然将手指抚上她的嘴唇,轻轻摩挲着,他认真问道:“莺莺的嘴巴是用什么做的呀,怎么能这么好吃,每次哥哥看见就移不开眼神。” 他思索了一下,恍然道:“该不会是莺莺给哥哥下蛊了吧。莺莺可真坏。” 谢知莺瞪大眼,不敢置信他怎么能自己胡诌出这么多歪理的:“我才没有呢,你自己嘴馋,还说我,胡说八道。” 话落,她后知后觉几分不对劲。 再看到李木熙揶揄的目光时,她轻哼一声,从他怀里钻了出去,踩了一下他的脚:“坏哥哥,我走了。” 回到房间的谢知莺看了眼镜子,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红到脖子根了。 想到刚才那个缠绵悱恻的吻,她跺了下脚,又钻到被窝里,企图迅速消减那些奇怪的念头。 只是那些画面似乎是定格在她脑海里了一样,只要一安静下来就会在眼前放映。 谢知莺烦得不行,又爬起来,看了眼手机, 99+的消息。 她忽视了一大堆陌生人的消息,只看向自己相熟的人。 梁舂最近谈恋爱了,给她发消息的频率小了很多,上一条还停留在昨天两人谈论自己的情感。 倒是凌夷洲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你和李木熙是怎么回事?!” 谢知莺连忙坐起身。 她和她哥的事被发现了? 第34章 手机传来振动声, 梁舂发来了一条语音。 “莺莺,我和他上/床了!” 少女语气中羞涩中带着喜悦,无需见到她的脸,都能想象到少女萌动的情色。 谢知莺的脸陡然沉了下来。梁舂是失忆前的她交到的好友,两人只是网友,现实中从未见过面,但她通过翻寻手机的聊天记录,看到了她们之间美好的友谊,她们会一起分享自己的生活,分享各自的喜悦,互相抚慰对方的悲伤。 在失忆前的谢知莺心中,梁舂就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今年18岁, 刚上高三。而梁舂与她同岁, 两人常常商量等高考完就面基,在现实中见面。 谢知莺打了一个视频通话过去,她看见了梁舂染着红潮的脸颊,背景中的白色床单,裹着浴巾的身子,一切都是如此的刺眼。 梁舂似乎惊喜她的直接,又对此有些羞涩,她将浴巾向上拉了拉。 “那男的呢?”谢知莺问道。 “他啊……他说公司有事,去上班了。” 梁舂提起那男人时面容止不住的羞涩,眼眸中满是喜悦。 “你们爱得惊天动地,那男的甚至在你们初夜后不愿留下陪伴你。”谢知莺话语极为尖锐,她向来性子直率,失忆后稍微收敛了些,但是现在她很生气,以至于将那份礼节丢弃得一干二净。 对方有些失语,梁舂面色茫然了一下,谢知莺脾气不好她是知道的,但她从来不会将坏脾气带给她,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凶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梁舂一时有些委屈,她瘪了一下嘴:“莺莺,你怎么了啊?” 谢知莺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也清楚自己过于激动了。她垂下头,再次抬眸时眼神平静了些许,只是话语依旧尖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你们交往的第一周,你们谈恋爱的第一天,他牵了你的手;第三天,你们接吻了;现在是第七天,他拉着你上/床了。” 少女面色很难看,她动了动唇,吐出一句:“你觉得这正常吗?” “你只有十八岁,他已经三十岁了,你不懂事,他也不懂事吗?” 梁舂被说得难堪,她垂下头,再抬起头时眼睛红了。 “那你呢,你不也谈了一个男朋友吗?你们难道不会做这些事吗?你有多高尚啊?你家境好就了不起吗?我爱他,他也爱我,我愿意把我自己给他,这就足够了。” 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掐断。 谢知莺的眸子陡然怔愣住。一双圆眸落在灰暗的屏幕上,她的心中升起不可置信的荒谬感。 一夜无眠。 餐桌上的谢知莺耷拉着眸子,眼底下一片青黑,看起来精神极差。 第37章 李木熙垂眸看她,良久,他伸出手擦去她唇边沾到的牛奶。 谢知莺后知后觉地抬眸看他道谢一声。 青年拧眉看她:“和哥哥接吻很让你恶心吗?” 这个念头升起来让李木熙心里一阵慌乱,他没想到谢知莺对他这样厌恶,即使失忆了,和他亲密接触后依然会产生不好的生理反应。 这让他有些挫败。 李木熙抿唇,唇线愈发冷冽。 谢知莺被他这话一惊,摇摇头:“没有啊。” 她连忙转头看了一圈,幸好谢家主出门谈生意了,管家也跟着去了,家里一时空荡了些,不用担心被人听见。 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自然也落入李木熙眼底。 他像是被气笑了。 谢知莺吐了口浊气,看向李木熙:“哥哥,你能帮我个忙吗?” 少女双手合十,眼神祈求,像只垂着眼眸的小狗,惹人怜爱。李木熙这样看着她,心里的烦躁之意陡然消散了。 他微微掀眸,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想让你帮忙查个人,他叫冯磊,今年三十岁,在xxx公司上班。”谢知莺努力将从梁舂那里听到的线索传达给李木熙,好让他查起来更方便一些。 李木熙没有追问这人的事,只是轻应一声。他端起牛奶杯,杯子遮住了他的晦暗眸子,凡是经过谢知莺口中的人,无需她多言,他自会查清楚对方的底细。 谢知莺的精神好了些,她背着书包,催促李木熙:“哥哥快走,上学要迟到了。” * 下车时,谢知莺正准备关上车门,一只手将车门抵住,她怔愣地看着李木熙紧跟着下了车。 她以为他想送她到校门口,没多在意。 却没想到李木熙也跟着她进了校门,他身着一身西装,模样清俊,身姿挺拔,招惹了不少人的注意。 谢知莺微微蹙眉,不开心道:“哥哥怎么也来学校。” “哥哥陪莺莺一起上学呀。” 少女若有若无地看他一眼,眼里满满的不相信。 “好了,不逗你了。今天哥哥受邀来演讲。” 李木熙扬着笑,眉眼温润,他背着属于谢知莺俏丽的书包,格格不入又分外和谐。在学校里,他没有牵她,只是站在她身旁,她的肩膀落在他下垂的臂膀处,摩擦间生出些许热意。 在学校中,年龄相仿的男女之间只要有一丝暧昧的氛围就会被迅速捕捉。一对生得同样俊俏的男女并肩站立,男生背着属于女生的书包,两人一边走一边讲悄悄话。男生时不时垂眸看她,眼里柔情一片。 只需一眼就能看出两人之间分外和谐的气氛。站在门口的女生抿唇,挣扎着把眼神收回,她正视着学校大门,再不多看了。她胸前的会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胸牌上的名字展露出来——陈希雯。 将人送到班级门口,李木熙遗憾地弯唇,他将书包递向谢知莺:“好了,就送到这了。莺莺好好上课,不要沾花惹草。” 谢知莺翘唇,哦了一声,心情颇好,进了教室。 坐到座位上,她强行压下雀跃的心,看了一眼窗口,直到她坐到座位上,眉眼温润的青年这才慢悠悠地转身离开。 她轻声笑了一声,慢腾腾地收拾东西,忽然感觉到一阵极为炙热的眼神,她顺势看了过去。 祁笙笛坐在教室角落,不知回头看了她多久,那目光中含着嫉恨和深深的痴意,让谢知莺一时有些毛骨悚然。 她连忙收回视线,再不搭理那变态的小跟班了。 谢知莺最近脾气好了很多,周围的同学也和她交流多了起来,这会儿已经有好多人悄悄问她送她来的是谁,言语间皆是暧昧之意,眼神怀着好奇。 谢知莺在学校里也算风云人物了,生得漂亮的她从来不缺追求者,可惜她对此一向不屑一顾,以至于高中三年,其他同学恋爱谈得欢,她倒是干干净净的。 好不容易见到一丝不对劲的苗头,不少同学都生了八卦之意。 “他呀,我哥啊。” 谢知莺翘唇解释着。 原来只是哥哥呀。 他们遗憾地感慨一句,便收回视线,没了乐子,心里无聊极了。 忽听见一声嗤笑声,声音不大,但在突然安静的教室里极为突兀,众人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原来是坐在角落的凌夷洲。 少年眉眼冷厉,此时他漫不经心地翘着二郎腿,平视着面前,丝毫没有注意到发生的事情,似乎方才那声突兀的嗤笑声并非出自他口。 谢知莺看他一眼,就收回视线了。 凌夷洲最近像失心疯了一样,总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似乎在她失忆前的这几年,大家都变化很大。 她只需几秒就接受了这个想法,移开目光的眉眼间有几分冷漠的天真。 只是,却听见那少年又自顾自道:“哥哥?怕不是情哥哥吧。”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丝毫不管口中吐出的话语有多么令人惊骇。 谢知莺微微掀眸,又慢吞吞地垂眸,懒散地坐好,等待着上课铃声响起。 凌夷洲盯着她,期待着她会有这么令人惊喜的反应,却见少女面色平静,眼眸倦怠,似乎将他的话当作了空气。 少年面色难看了些许。 她哪里是将他的话当作了空气,分明是将他这个人都当作了空气。 她现在越来越绝情了。 自从赛车比赛后,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无情。 凌夷洲心中生恼,突然踹了一下前桌的凳子,差点害得前桌摔倒在地,前面的少年遭遇无妄之灾,脸色沉了下去,又只能软弱地坐好。 大课间的时候,有人传话给谢知莺说有人找她。 谢知莺心念一动,问他:“谁找我?长什么样?” 这种话一般她是不理会的,但这次不一样,今天李木熙也来学校了。 对方沉吟了一下,努力描述着:“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穿着西装,长得很帅。” 谢知莺眉眼弯弯,依言去了学校里的藤蔓走廊处。 这里是学校里少见的浪漫之地,春天到来,会生出许多漂亮娇嫩的花朵来,许多小情侣都会在这里约会。 谢知莺看到了李木熙的身影,她心中生趣,没想到李木熙也会这样浪漫。 她蹦蹦跳跳地来到他的身后,踮着脚努力捂他的眼,故意压低声音道:“猜猜我是谁?” 青年轻笑一声,身子震得谢知莺有些酥麻。 她没劲地放下手,来到他的面前,看到青年温柔的眉眼:“叫我来干嘛呀。” 李木熙垂眸看她,熟练地挑起她的头发,为她将调皮的头发放在耳后。 “莺莺,哥哥之前就是在这里向你表白的。” 谢知莺动作一滞,她啊了一声,下意识以为他在开玩笑。 却在看到他认真的眼眸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35章 嫩绿色的枝桠斜着向外生长,点点粉红色的花蕊点缀之上,相互映衬,构成了春天的模样。 风吹过枝桠,轻微的窸窣声此起彼伏,打落了片片叶子,陷入泥土中。 李木熙弯眸,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到那冒出的绿色嫩芽。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它。 “春天来了, 好美。” 谢知莺跟着看了过去,她不禁也陷入这幕美景中,平日里厌烦学校循规蹈矩、日复一日的生活,从没将眼睛放在校园中的景色,这是属于大自然的馈赠,它具有着沁人心脾的美。 她没看见,身旁青年的目光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他的眼里很复杂, 有惋惜、有怜爱…… “春天, 好残忍。” 谢知莺被这声叹息吸引了注意,她疑惑抬眸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李木熙轻笑一声, 没解释,他忽然上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 谢知莺感觉到他迅速贴近的身子,以及晦暗的眸子,立马知道他的心思了。她抿唇,连忙扫视了一周,幸好,他选的这处地方属于拐角角落处,没多少人经过。 她的脖子被勾着,下颚被迫抬起,紧接着就与她温柔的哥哥交换了一个很黏湿、很亲昵、很浪漫的吻。他的动作很轻柔,眼神很温柔,谢知莺的心渐渐软化下来,结束后,她睁开眼眸,忽然感觉到脸颊处贴来的花瓣触感,湿润中透着泥土的气息,谢知莺惊喜地看了过去,才发现原来是突然来了一阵风,将花瓣吹向了他们。 李木熙勾唇一笑,眼里含着满足与愉悦:“幸好,这个春天没有薄待我,它怜惜着我,愿给我无上的幸福。” 他话里话外感激着春天,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谢知莺,颇有一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味。 * 下午的课被挪至了晚自习,高三的学生被组织着去礼堂听优秀毕业生演讲。 任何与学习无关的活动都能给学生带来无尽的新鲜感,即使是心思不在学习上的学生。 一时之间,大家脸上都含着遮掩不住的喜意。 第38章 谢知莺慢吞吞地往礼堂走,饶是没有特意听,也听见了几句路上的闲聊—— “听说这次来的毕业生是李木熙学长。” “我记得他,长得倒是蛮帅的,就是一心埋头苦学,压根不理窗外事。听说那时候给他表白的女生都被拒绝了,可真无情啊。” 那女生啧啧两声。 谢知莺勾唇轻笑一声,倒是新鲜,还是第一次听说李木熙读书时的事情。 另一个女生嘁了一声,不屑道:“铁树早开花了,高三时他突然给一个学妹表白,被拒绝得老惨了,听说就是……谢知莺!” “谢知莺?!那怪不得,那大小姐的嘴可不是一般得毒,被骂哭都是正常的事。” 那女生忽然笑了一声,好奇道:“那李木熙哭了没?” “哈哈,那倒没有,听说脸色很难看,从此就封心锁爱了。” 谢知莺抿唇,眼里闪过意外。 礼堂中的位置被占得满满的,谢知莺慢吞吞地走过去,早已被淹没在人海中,见状,她紧蹙眉头,思索着要不要花钱跟人买个座位。 却见另一侧的凌夷洲向她招手,示意他给她占了个位置。 凌夷洲看见少女弯眸,向他点点头,然后走开了,她转头向其他人沟通着,似乎在说座位的事。 就在两人达成协议的时候,凌夷洲突然沉着脸走过来,他拉着谢知莺的手腕将人带走。 这一切都令人始料不及,谢知莺惊愕地睁大眼睛,她迟疑了几秒,继而开始努力挣扎着,但她力气比不过一直坚持锻炼的凌夷洲,只能无奈地被他带走。她看见他们走进了一个杂物间,他关紧了门。 谢知莺抿紧唇,拳头无意识地攥紧,她后退几步,冷静问道:“你想做什么?” 凌夷洲被她陌生又警惕的眼神刺痛到,他努力压下心头的气恼与难过之意:“你是怎么想我的,谢知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难道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吗?!” 见状,谢知莺心里放松了些,她看向凌夷洲的眼睛,认真道:“就是因为我相信你,你才能轻易地将我带过来。” 换成另外一个人,她完全可以大声呼救,大庭广众之下,没人可以这样嚣张地绑架人。 凌夷洲也清楚这个原因,他眼神柔软了些许,他上前几步,想要握住谢知莺的手,被她巧妙地避开,他失落地放下手。 “我今天带你过来,就是不想看你再被蒙骗下去。” 少年沉着脸:“我知道了,一切我都知道了。比赛时的意外让你失忆了,你忘掉了这几年的记忆。” “所以呢?” 少女冷漠地吐出这几个字。 “所以你才会被李木熙那个贱种蒙骗。”凌夷洲的脸色几乎扭曲,他恶狠狠的眸子盯着墙面,似乎将它当作了李木熙,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谢知莺心中堆积的不适感越来越浓厚,她讨厌凌夷洲这样称呼李木熙,李木熙是她的哥哥、是她的男友、是她最好的爱人,他是贱种,那她谢知莺又是什么。 “够了,如果你带我过来是为了说这些,我想那就没有必要听下去了。” 她转身要走,肩膀却被人按住,她感受到对方气愤至极的心情,他的胸膛在以一个不正常的频率起伏着。 “你和李木熙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是私生子,他的母亲破坏了你父母的婚姻。” 他在怒吼着,声音很大,几乎要冲破谢知莺的耳膜。 谢知莺的神情开始滞凝,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想听吗?他是个贱种,明明是私生子,却比你谢知莺的年纪都大,可见他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凌夷洲觉得自己也病态了,他最喜爱、最怜惜谢知莺了,但是现在看着她迅速惨白的脸时,心里竟然升起快慰来, 他病态地想着,既然如此,就一起毁灭吧。 只要能够让谢知莺看清那个蒙骗她的贱种的真面目。 门“啪”得一声开了。 门口一个黑色的身影背对着阳光,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为他染上点点光束,却又像藏匿于黑暗中,光影交错,他的面容模糊不清。 青年抬脚走了过来,他弯眸,向谢知莺伸出手:“莺莺,我们出去吧。” 在两人炙热的目光下,谢知莺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李木熙暗含着紧张的面容渐渐放松下来,他勾唇,以一种厌恶仇恨的目光瞥了一眼在一旁愤懑的少年,他几乎红了眼。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觊觎他的莺莺的野狗,真是恶心! ! !下贱至极! ! ! 一群散发着腥臭气味的贱人,都去死吧! 青年努力收敛自己快要溢出来的恶意,他听见谢知莺问他:“演讲结束了吗?” 李木熙扬唇,耐心地回应她:“刚刚结束,在台上我一直在找寻莺莺的身影,一直没见你。” 他们两人将那气得眼红的少年当成了空气,凌夷洲几乎要被逼疯,在门被关上的最后一刹那,他怒吼道:“李木熙,你踏马自己当贱种,为什么要拉着莺莺陪你下地狱,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贱种!” 他的声音很大,在空荡的房间中响起回声来。 李木熙敏锐察觉到谢知莺的身子僵了一瞬,他眼底稍暗,垂眸之际如蒲扇般的睫毛遮掩住他眼底翻滚着的不耐与戾气。 他清楚地感受到,他腐烂、泛着腥臭味道的心脏,他如同一条坏了几年的烂臭鱼,比起那群觊觎谢知莺的野狗,他更加下贱,令人作呕。 再抬眸时,青年又恢复了平日中的温润模样,只是细看下,可以看到他微微泛红的眼眶:“莺莺,哥哥给你请假,今晚我们谈谈,你想知道什么,哥哥都说给你听,可以吗?” 他近乎恳求。 却听见少女轻笑一声:“没事啊哥哥,我相信哥哥的,这种话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的。” 李木熙脸上的面具险些支撑不住,他垂眸细细打量着她的神情,目光一寸一寸地从她脸上划过,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可以藏匿的地方,他在辨别她的真实心情。 不知是因为谢知莺真的对他过于相信,还是因为他如今也逐渐看不透谢知莺的内心了,他竟然发现她面上的神情不似作伪,她是真真切切地相信着他。 李木熙的内心忽然被一流温泉拂过,平缓温和,他弯眸说好。 他说莺莺好好学习,今晚哥哥来接你。 谢知莺眉眼弯弯,点头称好。 看着逐渐远去的少女背影,李木熙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化,那般扭曲的模样将那副精致的皮囊也破坏了,他像是从水井中一步一步爬出的阴冷水鬼,浑身透着潮湿恶臭的水汽,他腐烂、泛着腥臭气味的心脏正在一阵一阵吐着黑血。 他的目光落在杂物间的门,他看见面色难看的少年大力推开门,他踢倒了门外搁置的垃圾桶,泛着恶臭味道的垃圾散落在地上,少年唾骂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李木熙涣散的眸子一转、定住了。 第36章 谢知莺下午逃课了。 自从她失忆后, 每节课她都没有缺席过,班里的任课老师还惊讶她一时转性, 深感欣慰。 她说谎了,和李木熙分开后,她心里慌乱得紧,哪里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上课。在李木熙看不到的背后,谢知莺一双眸子暗沉下去,她的脚步越走越快,背着书包她直直地走向学校大门,明目张胆地走了出去。 出来后, 她轻呼一口气,沉闷的胸腔终于放松了些许, 继而迷茫之意升起, 她还没有逃过课,现在她又该去哪? 回家?直接去面对李木熙吗。 去网吧?听说许多叛逆的网瘾少年一般逃课都会去那里,但是谢知莺不会打游戏,也不想去那个烟雾缭绕的混乱地方,谢知莺自始至终都是娇贵的。 谢知莺迷茫的眸子忽然闪了闪,落在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女孩穿着校服,面色十分凝重,隐隐之间,她似乎看见对方眼里闪过的泪光,她的脚步很慌乱。 她的面容与记忆中那被绑在女厕所的倔强面容对上,谢知莺眨眨眼,好像是陈…希雯?是叫这个名字吧,她只知道她被失忆前的自己欺凌过,还挺可怜的。 反正也没事做,谢知莺抬脚就跟了上去。 她跟踪得并不隐蔽,大摇大摆地跟在陈希雯身后,只要对方稍微留意一下,就能轻易发现谢知莺。不过现在的陈希雯似乎有些过于心慌了,她完全顾忌不到周围的人。 谢知莺一路跟着她,她看见陈希雯的脚步越来越快,然后她走进了市医院。 来医院做什么?谢知莺抬眸打量着医院的牌匾,难道她生病了? 这和她没有关系,谢知莺这样想着,还是抬脚跟了上去,如果陈希雯真的生病了,她也该慰问一下,就当替之前失忆前的她赎罪了。 陈希雯没有挂号,也没有询问医务人员,她直直地走向电梯,转过身时,她的面色很沉,眼里有些隐隐的悲伤。 第39章 谢知莺连忙转过身去,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脸,她这才后知后觉,可能陈希雯没生病,她是来慰问别人的。 等人上楼了,谢知莺有些犹豫了,既然陈希雯没生病,那跟她就更没有关系了,她还要再追上去吗? 看了一眼身后,谢知莺捏了捏书包系带。 算了,都走到这里了,还是上去看看吧。 病房内,她看见一个面色惨白、虚弱至极的女人紧闭着眼,她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样子看起来非常不好,陈希雯的眼泪不止地流淌,她靠在病床旁,紧握着女人的手。 谢知莺叹了口气,她想转身离开,胳膊不小心甩到了门上,发出清脆的“砰”一声。她立马苦了一下脸,不是吧,这么倒霉。 果然,下一秒听见里面传来女声:“进来吧。” 谢知莺只好推开门走进去,看到陈希雯平静的面容,她心想着,看来跟踪还是被发现了。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生病了,就想着上来看看你。” 女孩挠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她变化真的很大。 陈希雯站起身,盯着她那张漂亮的脸颊。 心里升起的先是困惑。 学校里的人都说谢知莺变化很大,陈希雯和她没有交集后,无法体会这个说辞。 现在看到谢知莺清亮中带着尴尬的眸子,她也这样想着。 如果是原来的谢知莺,她会怎么样呢? 陈希雯垂眸,估计会扬着小脸,明明窘迫至极,也依然傲气道:“这路是你家开的吗,我还不能走了。” 傲气过后,“小孔雀”又会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哼一声:“喂,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要不要本小姐帮你。” 她这样想着,忽然发现谢知莺走了过来,她眼眸明亮:“如果遇到难处,可以和我讲讲,我会尽力帮你。” 陈希雯冷硬的心忽然软了些许。 她一直都是善良的人。 她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人,轻吐一口气,看向谢知莺:“我们出去谈,可以吗?” 两人走到了一块安静的地方,谢知莺没有主动提问,她安静地看着陈希雯,以一种很包容的眼神。 陈希雯鼻头一酸,她忽然有些哽咽。 “病床上的……是我的妈妈,她生病了,很严重,是子宫癌。我在尽量兼职赚钱给妈妈治病,但是还是不够。” 她擦了擦眼泪,无力道:“我拼命地赚钱,但那只是杯水车薪。今天妈妈的病情又恶化了。” 谢知莺张了张嘴,她下意识道:“多少钱?我帮你垫上。” 陈希雯眼神暗淡了几许,她攥紧的拳头伸了伸:“我……我给你说……的原因不是要你给我钱,我只是……我只是太累了,我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谢知莺一时哑言,这才恍然自己刚才的话语有些歧义。 她解释道:“就当我借你的吧,先解燃眉之急,现在你还是学生,等工作以后再慢慢还我也不急。” 少女的眼神真挚。 陈希雯知道她不是在可怜自己,她是真真切切地在为自己想办法。 她的心一暖。 “立字据为凭证。” 这笔医药费的数额实在过于庞大,即使谢知莺的零花钱不少,放在这面前,也只是杯水车薪。她先将自己卡里的钱垫上,准备回去和父亲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资助陈希雯母亲治病。 交了这次的化疗费。 她们的神情都放松了些。 陈希雯紧绷的情绪也松软下来了,她们坐在一起,谢知莺好奇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跟在你身后了?” 她轻笑一声:“刚开始没发现,但你的行为太大胆了,让我想不发现都难。” 谢知莺神情尴尬地笑笑。 她忽然想到什么,认真道:“以前我有什么欺负你的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真的很抱歉。” 陈希雯抿唇,目光放在她脸上。 相同的面容,截然不同的行为举止,让人觉得她像是被夺舍了一样。 她的眼神严肃了一些:“我从来不觉得你以前有多过分,只是行为娇纵了些,但你们都有一颗善良的心。” 你们? 谢知莺吓了一跳,紧张道:“啊?” “你不是谢知莺吧。” 陈希雯抬手剥开一个橘子,顺手递给谢知莺。 她看见少女面上情绪变化无常,一会黑一会白,心中好笑。 “我当然是谢知莺啊。”她叹了口气,好似下定了决心,“好吧,我悄悄告诉你。其实我失忆了,从十三岁之后的记忆都消失了。” 她给陈希雯讲了自己发生车祸、失忆的事。 看着对面少女惊讶的模样,她虽然有些不自在,却不后悔。 哥哥让她别把失忆这件事说给别人听,她一直都严格遵守着,至于这次为什么要破例,大概是因为她看到了陈希雯的窘迫之处,为了公平起见,她也愿意说给陈希雯听。 虽然她们交集不深,但谢知莺能看出陈希雯的赤诚之心,她是一个好人,应当不会因为她失忆,而做什么坏事。 陈希雯轻呼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怪不得。” 或许是因为交心了,谢知莺看她竟然觉得值得信赖多了。 “你……认得李木熙吗?” 少女摩挲着手指,面上止不住得尴尬,她犹豫道。 陈希雯看到她这模样,一时忍不住抿唇道:“认得,今天早上你和他一起进学校了。” 原来她还看见这一幕了。 谢知莺摇摇头:“不是,想听一下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们在交往吗?” 出乎意料,对方没有依言回答,她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陈希雯的眼神复杂,她在看到谢知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后,她叹了口气:“好吧,你和他谈恋爱也挺好的。” 咦? 这么听着似乎评价很高。 陈希雯思索了一下:“我和他交集不深,只是他在我们学校上过学,他比我们高两级。同是特招生,我能听到的事情倒是比起你们这些贵族生多一些。” 李木熙上高中时还是特招生的身份。 谢知莺蹙眉,难道是在哥哥上大学后,家里才收养他的吗? 一般收养都是收养年龄小的孩子,不记事又重情义。 不对。 一股莫名的思潮涌过,她脸沉了一下。 哥哥说谢家父母是在孤儿院收养他的。已经上大学的人,怎么可能还在孤儿院。 他在骗她。 谢知莺这样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继续问着:“希雯,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真的很会撒娇,又自来熟。 这会儿她的称呼已经从“陈希雯”变成“希雯”了。 陈希雯盯着她的眼眸暗沉了几分,她清了清嗓子道:“他很聪明,很努力,高中三年都是年级第一。那时候即使是特招生,也会有懈怠的时候,但是他似乎很清楚自己的目标,从来不会被其他事情耽误自己的学习。” 说到这里,她神情古怪了几分:“好吧,也有,高三快毕业的时候,他竟然跑去和你表白了。看来也不是非常得目标明确。” “我和他唯一的交集是填奖学金的表时说过几句话。他很绅士,也很温柔,只是……” 她微蹙眉头,忽然说不出口。 谢知莺追问道:“怎么了?” “我有时觉得他很假。他面上的笑容每次都是一个弧度,看起来很完美,但不真实。” “不过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大多心性会更成熟一些,像他那样的人,要想的事情就更多了。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第37章 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谢知莺松了口气。 手机屏亮了。 她下意识屏气一瞬,看向备注名, 果然是李木熙。 他发来了一个人的信息——冯磊,32岁,男,xx公司职员,前不久刚因品行问题被辞退,已婚,有一个女儿。 谢知莺皱起眉头,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靠谱,但是真正看到他的信息时还是忍不住气愤。 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他向梁舂谎称自己是xx公司的经理,经济自由,未婚。现在看来,竟是都是假的。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照片上,男人面容白净,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 估计就是靠这张脸蒙骗女性的吧。 熊熊怒火升了上来,谢知莺立马点开梁舂的聊天框,将他的真实信息都发了过去, 下一秒,一个红色的感叹号触目惊心。 谢知莺看着这幕,竟是弯唇被气笑了。 她将手机抛到床上,自己也倒了下去,忍不住捶了几下床。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女人总会为爱情做出惊天动地的蠢事。之前她总是不以为然,现在竟是觉得这句话再合适不过了。 第40章 “出来谈谈吗?” 李木熙的消息发了过来。 谢知莺定着眸子看了许久,她忽然想起刚才到家时的情景。她走近大门,却被一个身影拦住去路,他的眉眼被黑夜笼罩,看不清神色,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的双手和鼻子被冻得通红。 看到自己时,李木熙的眼睛亮了一瞬。 他上前来,自顾自地帮她把书包背过,故作自然地掀唇道:“莺莺晚上没在学校吗?” “嗯。” 谢知莺神情淡淡,她避开了对方伸开的手心,自顾自地往前走。 李木熙伸出的手不自觉蜷缩了一下,他的眉眼暗沉了几分,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离去。 疏离他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今天凌夷洲的话,更可怖的是,谢知莺发现自己在一点一点地恢复记忆。 或许是药物安抚,或许是熟悉的记忆刺激,她的脑海中逐渐地在冒出一些熟悉的事情来。 她现在知道的事情仍然不多,但是这些事情足以推翻李木熙对她灌输的记忆。 比如,她记起了李木熙高三时向她表白的事情;或者说,她记起了李木熙的身份。 在梦中,她看见了斜斜飘去的柳絮、她看见了如线的柳枝、看见了脸颊稍红的少年。 那个少年长得很清俊,他的身子挺拔,直直地挺立着脊背,他站在长廊处,直勾勾地看着朝他走来的少女。 谢知莺被人簇拥着走来,神情极为不耐烦,微微蹙眉,她朝他看了过来,眼神微微上扬,不屑的意味十足。 她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划过,他为她久久停留的视线感到浑身炙热,不断发烫的心脏昭示着他的激动。 谢知莺多骄傲呀,她只会受着旁人的关注,哪里会将多余的视线放在微不足道的人身上。 以前的李木熙就是那微不足道的人,他的目光总会被那个漂亮的大小姐吸引,却从没感受过她看来的眼神。 但是现在,他窃喜地想着,她终于将目光也放在了他身上。 李木熙摩挲着手心,他弯眸道:“谢知莺,你想考哪个大学?” 身旁的人群立即大声起哄着。 那个年纪的人,这句话便是含蓄的表白之意了。 李木熙面色稍红,却用一种极其坚定的眼神看着她。 而作为当事人的谢知莺听了却想笑,她挑剔的目光落在李木熙身上,划过他冒出线头的外套,洗得发白的帆布鞋上。 多可笑啊,现在哪里还会有人这么穿。 她终于动唇了,刻薄的话语被吐了出来:“想泡我?就凭你这乞丐样的打扮?跟你谈恋爱了,只会让我被人耻笑一辈子。你这种下贱的人,只配当我的狗,从我的跟班里随便挑出一个人,都比你强。想当我的狗,恐怕你还得排队吧。” 李木熙常年占据年纪第一的位置,本应被称为书呆子,但他生得好看,运动也好,平时的篮球比赛、跑步比赛也会积极参与,堪称全面发展。 落在谢知莺口中,连当她的狗也没有资格。 这番堪称羞辱的话语让那脸颊稍红的少年顿时白了脸。 起哄的人群也嘘了声,看热闹、不屑、嘲讽的眼神都落在了那可怜的少年身上。 谢知莺低声骂了句无聊,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开。 李木熙摸了摸肩上的书包系带,他垂眸,轻笑一声,也抬脚离开了。 之后的他们再无交集。 根本就没有李木熙口中说的所谓的他不懈追求、陪伴,谢知莺终于松软态度、答应他的告白。 在她的记忆里,完全没有两人相爱的这回事。 李木熙在骗她。 谢知莺这样想着,心里在耻笑自己,同样都是欺瞒,李木熙和冯磊又有什么区别。 倘若凌夷洲的话是真的,那不就是在做踩祖坟的事。 比起被迫做小三的梁舂,她竟是更加过分了些,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谈恋爱。 谢知莺眉眼更加讽刺了些,她戳着屏幕——“我累了,先睡觉了。” 话落,她关了手机,直接闭眼睡觉,丝毫不管对面回复什么。 消息几乎是秒回过来:“好。” * 饭盒被递了过来,与此同时,饭香味也飘了过来。 一层又一层,贴心地将蔬菜、肉、米饭分类放置。 穿着衬衫的清俊青年看向低头玩游戏的少女,她穿着清凉的短裙,一双白嫩圆润的腿散漫地搁置在沙发上,或许是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她的肩头微微露出。 李木熙面色平静,将一旁搁置的毛毯放在她身上。 “知莺,见你今天没吃东西,哥哥的厨艺不好,刚才给你炒了点菜,你勉强吃一下,别饿着肚子。” 多贴心的哥哥啊。 谢知莺却是轻嗤一声,她将身上的毛毯挥了下去。 “装什么?我没吃饭的原因你不是最了解了吗?你我心知肚明,因为我觉得跟你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很恶心。” 她将游戏机丢在沙发上,站起身来,用一种厌恶至极的目光看着他:“恶心得我压根吃不下饭,一想到就想吐了。” 蓦然,她忽然发现李木熙的目光有些闪烁不明,时不时划过她裸露在外的腿,又立马无措地收回。 谢知莺轻笑一声,她抬起眼,眼里忽然升起一股媚意,她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她:“喜欢看?” 李木熙的神情僵硬了一瞬,他立马移开视线:“抱歉。” 她的指甲陷得更深些,眼里的厌恶更加明显:“恶心,下贱的狗。” 她将人甩开,力道很大,青年晃了一下身子,他站稳脚,目光划过气恼的谢知莺时,眼角有些红。 谢知莺以为把他羞辱了,心中一时畅意,她哼了一声。 抬脚走人,和这个下贱的私生子待在一个空间就让她恶心。 走时还不忘狠狠踩了一脚李木熙的鞋。 果然,她听见对方闷哼一声。 谢知莺翘起唇角,心情舒畅,裙角随风摇曳。 她没看见,李木熙的眼里都是餍足,他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像是一阵潮湿的风,将她一寸一寸地笼罩在其中。 谢知莺趴在床上,她拿着一个晴天娃娃,心情极其不好,她拿着针使劲地在晴天娃娃身上扎着,一针又一针。 晴天娃娃的上面缝着几个字——李木熙。 她嘴上念叨着:“恶心!!!恶心!!!那个该死的私生子,讨厌死了,大家都喜欢他,为什么都喜欢他,明明他都是装出来的。” 大家都喜欢李木熙,谁都喜欢他,凡是接触过他的人都喜欢他。 谢知莺一直都知道她不讨喜,那又如何,她的父母喜欢她就足够了。 但是一切都变了。 自从李木熙那个贱种来了以后,大家都喜欢他。管家喜欢他,司机喜欢他,就连父亲都偏袒他。 今天在饭桌上谢知莺闹脾气,故意将李木熙的饭菜加了很多盐,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谁知道阴差阳错,那碗被下了重料的饭竟然落到了谢父的手中。 他大发雷霆,查出来是谢知莺动的手脚,批评了她一顿。 谢知莺从来没被父亲指责过,这是第一次,他的声音很大,眼神很失望。谢知莺当场眼泪就出来了,她狠狠瞪了一眼李木熙,立马上楼了。 敲门声响起。 谢知莺以为是父亲来安慰她了,赶紧把晴天娃娃藏起来,她扬着下巴,哼了一声,跳下床,故作冷淡地把门推开。 面前的人却是那个她最讨厌的人。 李木熙手里端着水果,眼里含着歉意:“知莺,哥哥总是惹你生气,希望你能原谅哥哥。” 他有什么错? 错在没吃那碗被下了重料的饭吗? 谢知莺心中好笑,她抱胸站立:“你就是靠这样讨人喜欢的吗?” 每天当个老好人,一点脾气都没有,就因为这样所以招人喜欢的吗? 李木熙闻言眉眼微动,他有些无奈地抿唇:“哥哥也不是很招人喜欢,知莺就不喜欢哥哥。” 他的眼里很失落。 谢知莺嗤笑一声:“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装,我们都很讨厌对方,不是吗?” “那碗饭本来是给你吃的,鬼知道怎么到父亲那里了,我就是讨厌你。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在装什么?一直装着不累吗?” 谢知莺冷淡中含着厌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李木熙身子僵硬了一瞬,他忽然轻笑一声。 “在这个家里,哥哥只喜欢知莺一个人。” 话落,他转身离开,只留下错愕的谢知莺久久无言。 至于吗? 在她面前,也要装成这样。 谢知莺鄙夷了一瞬,立马关上门。 * 闹钟声惊醒了睡梦中的谢知莺。 她揉了揉疼痛的脑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第38章 醒来的谢知莺眼里情绪明明灭灭,这段时间的记忆在脑海中一帧一帧地放映着,良久,她轻启唇,发出一声嗤笑声。 第41章 没有该死的闹钟声,没有管家烦人的敲门声。谢知莺一觉睡到自然醒,原本心里的惬意之意被尽数扑灭。她的面色像吃了一坨狗屎一样难看,不用照镜子,谢知莺都知道自己此时扭曲的面目落在他人眼中,指定会让旁人惊愕一番。 她拿起手机, 胡乱翻到和李木熙的聊天框中, 上下滑动,甜腻得令人生呕的话语映入眼帘。 和先前笑得羞涩的神情不同,此时的谢知莺唇线抿成一条线,她秀气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眼眸中升起的恼意与痛恨几乎要溢出来。 该死的该死的! 贱人! 啊啊啊! ! !怎么会有这么下贱的人,他怎么敢的啊? ! 谢知莺几乎不敢相信那个熟悉面目又充斥着陌生情绪的人是自己。 她攥紧一旁的纸团,将它揉得面目全非,一定是李木熙那个贱种给自己下蛊了,肯定是的,他一定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该死的贱人! ! ! 熊熊升起的怒火将她姣好的面容扭曲,谢知莺几乎没有任何思索,她立马大力地推开房门,直直地朝着谢父的房间走去。 今天正好是周末,即使是大忙人的父亲,也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谢知莺冷笑一声。 她要将这个贱人的真面目尽数展露在众人面前,将他彻底扫地出门。 令她失望了, 谢父的房间空荡荡的,他不在房间里。 谢知莺顿时就如同霜打的茄子般,她冷哼一声,又让那个贱种逃过一劫。 她的脚步忽然顿住,她听见书房里传来交谈声,声音不大,但是很耳熟。 她又凑近了几步。 是管家和谢父的声音。 “先生,您这个决定是否有失公平了,李少爷的身份不明不白的,这样下去,只会惹来更多的非议。” 谢父无奈地叹气一声:“我当然也知道了,但是知莺……她不比木熙,她从小娇生惯养,被我们捧在手心中养着长大,如果知道了真相,我怕她会接受不了。” 谢知莺的眉眼微动,什么意思?什么真相? 她感觉到身子微微得颤抖,垂眸一看,才发觉是自己的手在不自觉地发颤。 心里莫名升起恐慌感来,这种陌生的情绪令她面色一白,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接下来要听到的事情自己并不会想要知道。 谢知莺神情有些慌乱,她转过身想要离开,声音的传播速度却比她的脚步快多了,她听见管家恨铁不成钢道:“但是谢小姐终究是外人啊,李少爷从小遗落在外面,已经受了够多的苦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先生您就这样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陷入这样为难的处境吗?” 她是外人? 李木熙是亲生骨肉? 谢知莺的脑子“嗡”得一声炸开了,她堪堪摆过头颅,脚步下意识停滞住。 谢父的声音没再传来,他似乎在犹豫。 谢知莺有些不敢听不下去了,但是一种微弱的期待感升起,这又将她困在此地,渴望又恐惧着接下来的话语。 她好歹从小生在谢家,父亲那么疼爱她,他会……站在自己的立场吧…… 她听见谢父叹了口气,他终于开口道:“我知道了,改天我会给知莺说的。” 谢知莺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的,她恍惚着神情回到房间,将房门紧锁住,一股如潮水灌入口鼻的窒息感禁锢着她,她呼吸不上来,只好蜷缩在被子里大口喘气。 她以为她是真千金,李木熙是贱种、是私生子。 所以理所当然地欺辱他、仇恨他、作弄他。 原来她才是那个外人,她的一切都是偷来的,偷的那个她看不起的李木熙的生活。 谢知莺细数了一下她都做了什么。 李木熙高三时向她表白,她羞辱他连给她当狗都没资格;李木熙刚刚回到谢家,她将水杯倒在他的头顶;她辱骂着李木熙、扇他巴掌、骂他贱种。甚至,还偷偷扎写着他名字的晴天娃娃。 谢知莺一张小脸陡然苍白下来。 莫大的恐慌感袭来。 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便是父母对她的无限宠溺与包容,但是现在一切都消失了。 养育了她又如何,她哪里能比得过李木熙与谢家的亲密血缘。 父亲能一时关爱她,是看在从小陪伴的份上。倘若他知道了自己是如何欺辱他的亲生儿子…… 谢知莺已经不敢再联想下去了。 她慌乱地爬下床,寻找着那个晴天娃娃,摸到布料时,她的心里稍微镇静下来,她摩挲着晴天娃娃,眼泪逐渐滑下来。 手指忽然触碰到一处奇怪的地方,手感略硬。 谢知莺惊愕地看了过去——是一个极其隐蔽的针孔摄像头。 * 原本是准备将晴天娃娃一把烧了,毁灭证据,摸到针孔摄像头时,谢知莺忽然冷静下来,她将娃娃又放回了原位。 这个摄像头,谢知莺第一反应便是李木熙安置的。 脑海中与李木熙交往的记忆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甚至隐隐到一种变态的地步。给自己的周围安装针孔摄像头完全是他可以做出来的事。 他安在了晴天娃娃身上,表明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娃娃的存在。谢知莺再烧了也没有必要了,反而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意味。 她晦暗不明的眸光落在下方,她想,她似乎找到了解救自己的方法。 外边的天色大晴,柳枝如线,被风吹得摇曳不止,漫天生机盎然的绿。 谢知莺下楼时,看到了小花园中等待的人影。 青年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口平整,领扣被随意地解开,隐隐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下身穿着一件黑色的直筒裤,衬得他的腿愈发修长。 走近了,才发现他似乎精心打理了一下发型,谢知莺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所喷的发胶。 她看着李木熙,却不知李木熙的目光早已被她深深扼住。 少女一身可爱的背带裙,上衣搭配着一条黄色的小吊带,白皙圆润的肩头裸露出来。又可爱又性感,夺人眼球。 她越走越近,李木熙下意识想要握住她的肩头,却又忽然想到什么,立马顿住脚步,正准备拉开距离时,却发现谢知莺主动凑近,缩在他怀里,揽住他的胳膊。 李木熙身子一僵,垂眸看她,不自觉喉结滚动。他顺应地握住她的肩头,手下的触感滑腻,他心里升起餍足感来。 “莺莺……你总是这样忽冷忽热,哥哥会不知所措。” 谢知莺眨了一下眼睛:“好了,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约会,就别提这样扫兴的话题了,不然我又要生气了。” 李木熙敏锐地捕捉到重点:“又要生气?意思是莺莺现在不生哥哥的气了?” 谢知莺唔了一声,故作沉吟道:“看你表现。” 她忽然挣脱开他的禁锢,像一条泥鳅一样从他的怀中钻了出去,俏皮道:“我现在又生气了,看你怎么哄我了。” 她自顾自地跑向车那边,像一只捉不到的蝴蝶一样,自由洒脱。 李木熙怔了一瞬,他看向自己空荡的怀抱,忍不住勾唇一笑,心像被人挠了一下,勾得他心痒痒,他畅意地笑笑,大步向少女追去。 车子到达目的地后,谢知莺皱起小脸,她看向四周,到处都是荒野,饶是心里嘱咐自己要装模作样,此时也忍不住嫌弃心想,怎么会有人将约会地点选在山里。 一生气,面上的情绪就遮掩不住,她嫌弃的目光在四处环绕:“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故意想……” 话还没说完,她的唇就被咬了一下。 刺痛感袭来,令谢知莺立马皱起眉头,她轻嘶一声,狠狠瞪向李木熙:“你干嘛啊!” “不准提分手。” 李木熙面色很严肃。 谢知莺差点要被逗笑,她无语解释道:“你没搞错吧,我就是打个比方。” “打比方也不行,以任何方式提出来我都会不高兴。” 青年眉眼低沉下来,晦暗的眸光明明灭灭。 谢知莺一时失语,怎么感觉他还真喜欢自己,真有这么喜欢吗? 她哦了一声:“好了好了,我以后再不说行了吗?” 话落,原本暗沉着脸色的李木熙顿时扬唇,如枯木逢春般,变脸之快让谢知莺一时咋舌。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这破破烂烂的,能约会吗?” 谢知莺又开始挑剔了。 她抬眸看向李木熙,面色忽然定住,她看见李木熙的神情变得很温柔,眼里的柔情像一片能将她深陷其中的海:“莺莺,我小时候看过一本书,书里有一句话'如果你爱她,就给她一片光亮'。” 他忽然拿出一条丝绸系带,轻轻地蒙住她的眼睛。 谢知莺不知道他又想搞什么鬼,索性现在正好无事,干脆抱胸站立等待着他的下文。 第42章 视觉暂时失去后,听觉就会变得异常灵敏,她听见了扑扇翅膀的声音,以及微弱的窸窣声。 他上前来,为她解开系带。 视觉突然恢复,眼前是一片黑暗的,谢知莺等待了几秒后,眼前才渐渐清明。 下一秒,她忽然被人用衣服罩住,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李木熙!!!” 她正气恼时,忽然看到了漫天耀眼的光亮。 李木熙用手包着一堆散发着光亮的萤火虫,他抬眸看她,耀眼的光亮倒映着他清俊的面容,他的眸光很纯善,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同伙伴炫耀着自己的所得。 “小时候我经历过没有灯火的窘迫,我偷跑出去,遇到了很多萤火虫,那是幼时的我心中最明亮的光。现在,我想将这片光亮献给你。” 谢知莺一时失语,她有些支支吾吾:“……这有什么稀罕的,你可真是个土包子。” 话虽这么说,她的眼睛却很亮,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手中扑扇着翅膀的萤火虫。 她任由李木熙伸开她的手心,将那群萤火虫放在她手上。 第39章 微弱闪烁的萤光照耀着她的面容,她的眼眸恬淡又纯然,她的唇角翘起。 李木熙看着她,心头蓦然一软。 他微微偏过头,弯下腰,唇瓣朝着她的嘴角倾斜,偷亲了一口。 谢知莺抬头瞪他一眼,下巴又被人捧住,一抹温软压了下来。 李木熙睁开眼时才发现谢知莺没闭眼,她用一双漂亮的眸子看着自己,李木熙没忍住轻笑一声,他用手心划过她的眼睫毛,强行让她闭眼:“接吻怎么可以睁眼呀。” 说着,他又亲了上去。 他压着骄傲漂亮的“小孔雀” ,肆意地品尝着她的甜美。 * 一家孤儿院门口,具有长久年代感的铁门微微敞开,生锈的锁链随意挂在门上,时不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哗啦哗啦”声。 谢知莺下车后,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里。 等待在门口的院长一看到她,立马笑弯着眼迎了过来:“谢小姐,您可算来了。” 谢知莺瞥了他一眼,院长穿着干净整洁的衬衫,只是那衬衫起球得厉害,显然穿的时间不短,他脸上皱纹沟壑遍布,在笑时,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 她轻嗯了一声,继续跟着他向进走。 这家孤儿院的建筑设施非常陈旧,外面的发展日新月异,这里却像是与外界隔离了似的,依旧保持着几十年前的水平。 院长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道:“我们孤儿院后面的生活越来越拮据,前段时间差点就要倒闭了,确实是比不上其他孤儿院……” 两个男孩打闹着从他们面前经过,他们嬉笑着,突然,手中的篮球被抛向了谢知莺这边,谢知莺一惊,院长连忙将球拍走,这才躲过一劫。 院长瞪他们一眼,挥着手臂:“去去去,别在这玩。” 又连忙腆着脸给谢知莺道歉道:“对不起啊谢小姐,小孩子顽皮不懂事。” 谢知莺收敛住心中的不满之意,她勉强点点头,却见那两个男孩对视一眼,他们眼里闪过恶意,他们竟然大胆地跑到她面前,嬉笑道:“漂亮姐姐你要收养孩子吗?你这么年轻是不是要收养一个小老公啊。” 谢知莺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 她忍了下来。 却见那两个男孩愈发得寸进尺,他们推搡着对方,其中一个竟然跑过来直冲着她的裙底,谢知莺吓了一跳,她使劲推了他一把。 男孩倒在地上,竟也不哭不闹,反而大笑出声。 院长过去狠狠踢了他两脚。 谢知莺后退几步,她面上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冷声道:“冷院长,我先走了。” 一旁又尴尬又气愤的院长立马送她出院门,路上他不停地道歉。 眼见谢知莺要上车了,院长讪讪道:“谢小姐,您还会给我们孤儿院投资吗?” 却见那漂亮的大小姐踩着她昂贵的小皮鞋“噔噔噔”地上了车,头也没回。 谢知莺上了车后一言不发,她看向窗外,心头升起的竟然不是气愤,而是深深的荒诞感。 刚才那个孤儿院就是小时候的她生长的地方。 破旧、杂乱。 在那里生长出来的孩子充满着粗鄙之气,毫无教养。 如果……如果不是她被谢家父母收养,她的生活…… 谢知莺根本不敢想象。 她努力压下心中快要溢出的恐慌感,给冷院长打过去了一笔钱。 又是一周,谢知莺背着书包进了班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凌夷洲没来学校。 他不常逃课,只会在赛车比赛时逃课。谢知莺以为他又去追逐热爱了,心里没太在意。 直到上了一周的课,凌夷洲的座位始终空荡着,她这才后知后觉,谢知莺蹙眉拉着周围其中一个同学问道:“凌夷洲去哪了?” 对方挠挠头:“凌夷洲出车祸了,还在医院休养呢。” 出车祸? 谢知莺将人松开,只是蹙起的眉头始终没有抚平。 放学后,她没坐家里的车,绕道自己打车去了医院。凭借着询问来的信息,她找到了凌夷洲的病房。 他两天前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出到普通病房里,谢知莺站在门口听见凌父怒道:“我就说不要去赛你那个烂车,现在好了,差点把命丢了。回去就赶紧把你那些破烂车都砸了!” 凌夷洲的声音有些虚弱,只是依旧可见他的气愤:“跟我赛车有个屁关系啊,要我说多少遍,我是开着小轿车被人撞的,那人眼瞎一样直接撞了上来,等我逮住他,我可不会让他好过!” 凌父冷哼出声:“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都把你那个不入流的爱好尽早丢掉,好好收心,将来好打理家业。” 谢知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里面没声音了,她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看见她来,几人都有几分惊诧。 凌父扬起笑道:“是知莺啊,来怎么不都说一声。” 谢知莺抿唇笑了笑:“听说凌夷洲出车祸了,我就想着来探望一下,贸然过来,也没带点什么东西,还想请凌伯伯原谅呢。” 病床上的少年眼睛顿时亮起:“知莺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带什么东西啊。” 看见他这副模样,凌父瞪了他一眼:“好了好了,你们年轻人说话,那我先出去了。” 等人离开后,凌夷洲笑得有些羞怯:“知莺,我还以为你再不愿意理我呢,现在你能来看我,我可太高兴了。” 他想抬起身来,动作太大,一时牵扯到伤处,他的脸皱成一团,痛嘶出声,又躺了回来。 谢知莺嫌弃地看着他:“起不来就好好躺着,瞎作什么。” “对了,你是怎么出车祸的?” 谢知莺不动声色地套话。 提到这个,凌夷洲就气红了脸,他愤懑道:“周末我开车出去玩,回来天黑了,我开得好好的,突然有辆车直直地撞了过来,幸好我赶紧打方向盘往旁边疯狂躲,这才勉强捡回一条命。等我抓到那个孙子,老子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谢知莺若有所思问道:“什么样的车啊,还有印象吗?” 凌夷洲挠挠头:“太黑了,记不清了,好像……是辆黑车吧。” “记得是什么牌子的吗?” “牌子?”凌夷洲轻嘶出声,努力回想着,“想不起来了……感觉车型好像有点像……迈巴赫。” 迈巴赫? 谢知莺的眉头一抖,她面上不动声色,心跳如雷。 李木熙的车不就是黑色的迈巴赫。 见人要走,凌夷洲一急,连忙道:“你别被李木熙那个贱种蒙骗了,你怎么能和他交往啊,气死我了,他真是个贱人,你每次都不听我说的话。” 谢知莺看他一眼,嫌弃道:“好好照顾自己吧,我先走了,赶紧回来上课。” 等人走了,床上的凌夷洲的脸蓦然红了。 知莺是在关心他吧。 他就知道,知莺也很在意他,她只是一时被李木熙那个贱种蒙蔽了心智,等她回心转意,就会知道谁才是最关心她的人。 他忽然傻笑出声。 打车回家的谢知莺握着手机,手心不断冒出冷汗来,肯定是李木熙做的手笔,他一向睚眦必报。 凌夷洲惹了他,差点丢了命。 他现在只是莫名对她产生了兴趣,竟然没向她下手,反而和她谈起恋爱来。等他的兴趣消散了,谢知莺的下场不会比凌夷洲好多少。 她的心思落了空。 谢知莺有些咬牙切齿。她的眼里闪过不甘心。 原本想着凭借着李木熙对她的喜欢,趁机洗白,将他的心牢牢攥住,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真是傻得可怕。她怎么能用喜欢这种不切实际的情感将人锁住,喜欢这种东西最飘渺无常了,一旦他不喜欢了,谢知莺死得比谁都快。 第43章 所以,她还是得靠自己。 谢知莺若有所思地想着,她摩挲着手机屏幕的边缘,看着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她快到家了。 果然,又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黑暗中,目光紧紧地盯着门口,谢知莺心中嗤笑,真像条看门狗。 面上却勾着娇俏的笑意。 她小跑到他面前,抬头看他:“你怎么站在这里啊,多冷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他被冷风吹得冰冷的胳膊。 李木熙垂眸看她:“在等莺莺啊,莺莺最近是不是又逃课了,每次都不按时回家。” 谢知莺撇嘴道:“哥哥就是这么想我的?” 她丢开他的胳膊,抬脚向前走。 没走几步,她被人拽进了怀里,谢知莺翘了翘唇。 李木熙轻哄她:“哥哥是在担心莺莺啊,每次看不见莺莺,我就要难受死了。” 怀中少女笑弯了眼,戳了戳他的腰:“哥哥不怕被父亲看到了?看父亲不把你的腿打断。” “那就被打断好了,正好能待在家里天天看着莺莺。” 听到这话,谢知莺好笑地弯唇,前几天谢父提出来让李木熙继续去上学的话,他背地里又不乐意了。 “不逗你了,我这几天回来迟当然是有原因的,我去找靠谱的家教了,我要考a大。” a大是当地最有名的大学,也是李木熙的学校。 谢知莺是故意这么说的。 这话半真半假吧,她的确想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果然,李木熙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他笑弯了眼:“找什么家教啊,站在你面前的不就是个现成的。之后哥哥给你补课,不在家就视频给你讲题。” 这就正如谢知莺的意了。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李木熙虽然是个人渣,但也是个实打实的学霸,有他帮她尽心尽力地补课,谢知莺多少都能学到东西来。 最关键的是——免费。 钱在以前的谢知莺眼里不是钱,现在不同以往了,倘若她以后被扫地出门了,钱就是她的命根子。 第40章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时,却发现谢父沉着一双眸子紧盯着他们,他坐在沙发上,目光如炬。 电视上新闻主持人严肃的播报声在屋子内回荡。 谢知莺不自觉心中一跳,显然谢父在这等了很久了。 后面的李木熙倒是不慌不忙,他神情自若,颔首道:“父亲。” 谢知莺心微微定下,她也跟着喊了声父亲。 谢父站起身来,他朝两人走来,走到跟前才发现李木熙比他要高半个头。青年高大清俊,目光温柔,谢父虽已步入中年,因常年坚持锻炼,身材依旧保持着良好的标准,只是面容上几道皱纹明显。 谢知莺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两人身上划过,心中静默,她怎么之前没发现呢,比起她谢知莺,李木熙和父亲母亲要更相像些,此时父子俩并排站立,身上的气质隐隐相似。 谢父的目光暗含了几分探究:“最近……好像都是木熙和知莺一起回家。你们兄妹二人关系亲近起来,我心里也很欣慰。” 嘴上说着欣慰,眼底却渗出几分寒意来。他在说话时,特意加重了“兄妹”二字,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明摆着两人这样如胶似漆的,谢父心里有所怀疑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谢知莺一定会不屑一顾,但是现在的她知道了她和李木熙、和谢家毫无血缘关系。 所以,还是要站在亲生儿子的立场上吗?生怕儿子娶个孤儿回家。 谢知莺心里讽刺着,寒意冲撞着心脏。 她没说话,将目光落在李木熙身上,归根结底,也是他先勾引的她,烂摊子当然也要让他来收拾。 青年弯眸:“这几天我不是不去学校吗?正好闲得没事,就跟着冯司机一起接送一下知莺。” 谢父应了一声,只是紧蹙的眉头始终没有松缓。 他怜爱的目光落在谢知莺身上:“乖宝,怎么突然喊我父亲了,以前不是都叫我爸爸的吗?” 谢知莺被娇宠着,从小都是“爸爸、妈妈”地叫,李木熙年长后才回到谢家,与谢父的关系并不亲近,“爸爸”喊不出口,一直都喊着“父亲”。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谢知莺竟然也开始跟着叫父亲了。 这让谢父颇有几分不自在,感觉父女二人之间的关系冷淡了许多。 谢知莺闻言,立马小跑过来,她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还不是刚才你的表情太吓人了,我还以为爸爸生气了。” 谢父冷峻的神情立马消融,他笑道:“爸爸哪里能生乖宝的气呀,知莺一直都是我们家的宝贝啊。” 父女二人一时其乐融融,方才冷凝的氛围迅速变得温暖热闹起来。 谢知莺余光瞥到李木熙冷淡下去的面容,心中好笑,有没有搞错,他才是谢家的亲生孩子,至于醋意这么大吗,吃她一个外来人的醋。 她不知道,青年晦暗的目光落在了谢知莺挽在父亲臂弯间的手,眼里发冷,心中的嫉妒之意浓浓升起。 她怎么可以和其他异性这么亲昵呢…… 就算是父亲也不行。 莺莺是他的。 莺莺是他一个人的宝贝。 嫉妒阴冷的情绪在心头翻涌,他目光幽幽,面容平静,眼里却冷得厉害,一时之间面容布满了诡谲之气。 谢父的目光忽然移到了李木熙身上,青年一瞬间又转变为原先的温润模样。他慈祥道:“木熙,现在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你学业繁重,既然身体养好了,就快去上学吧。记得常和家里联系。” 李木熙微微颔首。 上了楼,方才斯文儒雅的青年立马原形毕露,他伸出胳膊,将人揽入怀里,闷声道:“父亲可真讨厌。” 他将下巴搁在谢知莺的发顶,像小狗一样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味。 谢知莺面上生冷,装什么装,心里乐坏了吧。 从小到大父亲都没关心过她的学业。她听到的话都是—— “女孩子不用太努力,乖宝你玩得开心就好。” “乖宝你别累着了,想上哪个学校给爸爸妈妈说就好。” “爸爸给乖宝以后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去享福,女孩子没必要那么累。” 谢知莺以前还不以为然,现在对比下来,心里有几分失落。父亲表面上疼爱她、不关心李木熙,实际上一直在给李木熙锻炼、提升自己的机会。 如果是以前的谢知莺,心里要被气炸了,嫉妒李木熙是在被当作继承人来培养,而自己却是菟丝花、嫁人的归宿。 知道身世后,谢知莺心里平和了许多。 她终究只是个外人,谢家已经对她足够好了,她不该得寸进尺。 所以,为了避免日后被扫地出门、一无所有的狼狈局面,她更应该依靠自己。 李木熙一双大手揽着少女细软的腰身,心头发痒。 胳膊软、腰软、小腹软…… 简直是哪哪都软。 怎么会有人这么会长,简直是生在了他的心尖上。 他的唇擦过她的耳垂,带来点点热意,引得谢知莺身子一颤,她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他:“你干嘛啊,大白天在这发/情,小心被父亲看到了。” 李木熙被她撞得闷哼一声,他的声音低哑、富有磁性,听着莫名让人脸红。 谢知莺古怪地回头看他一眼,真像只骚狐狸啊。 她伸出手指,抵在李木熙的唇边,制止他再发出令人羞耻的声音,却没想到青年下限简直低得离谱,他竟然眯着眼睛,张开嘴巴将她的手指含了进去。 湿润、粘稠。 谢知莺恶心地皱起小脸,她才不会惯着这只“骚狐狸”。 她将手指捅/得更深了些,使劲在他的口腔中翻搅,毫不收敛力道。 令她恶寒的是,李木熙的面部浮上潮红,他发出的声音愈发奇怪了。 他的眼神柔软得好似陷入一滩水中,温柔地垂眸看她,简直要将人溺死在里面。 他口齿不清道:“……莺…莺……” 谢知莺立马将手指抽了出来,她被吓得后退了几步:“你变态啊你!” 她瞪了李木熙一眼,赶紧逃回房间去,怕这只发/情的“骚狐狸”又追上来,她甚至将房门反锁住。 一切结束后,她松了口气。 手指尚还带着湿气,像被一只黏糊的虫子粘住,难受得紧。谢知莺垂眸看去,只觉得方才那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蹙着眉头,用纸巾细心地将手指一寸一寸地擦干净。 * 去学校后,谢知莺发现众人看她的眼神有几分怪异。 平日里虽然也会有不少人看她,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多、这样奇怪。 凡是她经过的地方,都会有几个人聚在一起,用那种意有所指的目光注视着她离开,然后窃窃私语,时不时抬头看她几眼。 第44章 谢知莺面色冷凝,她毫不回避,反而直直地看着他们,把他们反而看得不好意思了,只好讪讪地收回视线,装作正在忙事情。 谢知莺心中嗤笑,她最厌烦这种在背地里蛐蛐人的行为,倘若看不惯她,大可以到她面前来讲,反而她会觉得对方性子直率。 进了班级,这种不适感越来越强烈。 她刚进门,大家齐刷刷地放下了手中的事情,一齐看向了她,眼神富有深意。 谢知莺后知后觉似乎发生了某件不得了的事情,她讽刺地勾唇。 大大咧咧地将书包摔在了桌子上,她一屁股坐了下来,抱胸直直地注视着前方。 终于,她听见了几声不屑的窃窃私语—— “瞧谢知莺那副嚣张的模样,恐怕她还不知道吧。” “就是,往常大家忍着她的坏毛病,还不是因为她是谢家的千金,现在一切都明了了,她不过就是谢家收养的女儿而已,还在摆她的千金架子呢。” “不是有句话叫做'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人家就算是收养的,不还是谢家的女儿啊,狐假虎威也是见识到了。” 谢知莺顺着这些声音看了过去,都是几个平日里看不惯她的人,这下看她落势,连忙出来落井下石。 不过倒是知道了今天同学们怪异态度的原因了,她不是谢家女儿的事情迟早会被揭晓,谢知莺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就从来没想过要瞒天过海。 只是被暴露得这么快,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谢知莺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吧。 不过无所谓了,谢知莺耸肩,自顾自地从书包里将书本取出来。 上课铃响了,强制性地阻断了周围同学探究的目光。 谢知莺一早上的态度都非常认真,即使困倦,也强迫自己努力睁大眼睛,认真地听讲。 她很聪明,即使平时的学习态度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将成绩保持在了班级中游,不过她们班整体太差了,即使在班里是中游水平,放在整个年级中,就是后段水平。 老师讲的内容过于琐碎,都是细小的知识点,谢知莺听得迷迷糊糊,无法在脑海中建立一个完整的知识框架,基础没有打好,以至于整个人的脑袋懵懵的。 谢知莺合上笔记本、放下笔。她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心里有些无措,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学习,现在再次拾起,发现难度系数比起自己想象中要深远得多。 以她现在的水平,想要考一个不差于a大的学校,无异于女娲补天、精卫填海。 但她一定会做到。 面前忽然凑了过来一个人影,来人目光粘稠、阴冷,像条恶心的蛆虫,攀附在她的皮肤上。 “谢知莺,我想和你处对象。” 谢知莺抬头一看,心中好笑,她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以前那个天天被她呼之唤来、挥之即去的狗腿子。 “我寻思这也不是狗窝啊,怎么突然听见狗叫声了。” 她轻笑一声,揉了揉耳垂,眉眼间皆是不屑。 “你!!” 祁笙笛面色涨红,他连忙环顾了一下四周,这节是大课间休息时间,大部分同学都一窝蜂地跑出去玩了,教室中剩的人寥寥无几。 见状,他松了一口气。 少年面色微缓,他低声道:“谢知莺,你别装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也很难受。我这也是为你考虑,你想想,你都不是谢家的亲女儿,谢家主还把你放在身边,还能因为什么,就只剩下联姻这一个原因了。现在你的身份暴露了,还会有哪家的豪门看得上你。” 谢知莺冷笑一声,她微抬眸,扫过他:“你想说什么?” 祁笙笛被她那一眼看得身子酥麻,他面上升起红云来,以为谢知莺被他说动,连忙又靠近几分,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道:“但是我不一样,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们现在可以先谈恋爱,等之后再结婚,我家虽比不上你家,但我最起码结婚后不会磋磨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步小步地挪向谢知莺,越来越近。 他几乎痴迷地看向谢知莺,少女散漫地坐在椅子上,眉眼精致冷艳,此时她翘起唇角,美得愈发惊心动魄起来。 祁笙笛忍不住伸出手要去探她白皙的手腕,却被猛踹了一脚,那一脚狠狠地落在他的小腹,他痛嘶一声,额头冒起冷汗来,狼狈地瘫坐在地上。 “谢知莺!!!” 少女玩味地笑着:“你爹我在这呢。” “好好好!我看你能装到什么份上,之后我等着你求我。” 祁笙笛怨懑地抬眸看她一眼,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冷声道。 第41章 身份暴露后,谢知莺在学校的处境简直是云泥之别。 往常讨好跟在她身后的跟班们不约而同地离去,甚至看见她时,一句招呼都不愿打,仿佛以前讨好谢知莺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谢知莺对此不置可否,她无所谓地掀唇,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在意过他们,以前也只觉得他们嘈杂得很,跟群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地在身后叫她“谢姐”。 她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无论听见旁人说什么都神情淡淡。 只是让她困惑的是, 自从她假千金的身份曝光后,莫名其妙身边多了许多追求者, 有男有女, 她的抽屉里常常被塞满了情书和礼物。 上下学路上什至会经常被人堵住告白。 谢知莺一直以来都很受欢迎,她也心知肚明,只是从没像现在这样,就好像……她一朝低贱下来,他们都觉得她触手可及起来,一齐涌了上来。 原本只想在学校里好好学习的谢知莺脾气又收敛不住了,最先开始告白的人她还是好言拒绝,拒绝到后面,她的神情越来越不耐烦,到了最后面,她更是开始了尖酸刻薄,上下将人挑刺完,顾不上对方难堪的神情,转身毫不客气地离开。 只有一个人,她的态度还算温和。 那天轮到谢知莺值日,她放学后背着书包直接离开了,将这事抛之脑后,走出大门才想起来,犹豫了一下,又走了回去。 只是,站在教室门口时,她听见了议论声。 “我真的服了,她到底哪来这么大的架子啊,轮她值日,管都不管,敢情我们所有人都得伺候她呗。” 这声音很熟悉,谢知莺努力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前几天在路边拦住自己,给自己告白的体育委员,男生长得黑乎乎的,像是刚挖煤回来,说话时一口白牙倒是挺明显的。 少年告白时眼神轻挑,打量她的目光上下扫视,丝毫不见任何尊重之意。 正巧谢知莺当时心情不好,眼见有人撞上枪口,唇角一掀:“和你谈对象,晚上还看得见你吗?我可不想到处去找一堵被涂黑了的墙。对了,你的牙还挺白的,是用的黑人牙膏吗?” 学生时代的面子大于天,这话让一向张扬的体育委员恼羞成怒,他瞪向谢知莺。 却看见少女捂唇笑了一声:“听说你上周刚被秦冉拒绝了,别人不要的,我谢知莺难道会上赶着去捡垃圾吗?” 这时,她又听见有人附和着,似乎是体育委员的好兄弟。 两人一应一和,越说越起劲,眼见话题逐渐偏向侮辱人的方向,谢知莺抚平唇角,眼里闪过戾气,正准备抬脚走进去。 却听见一道温柔的女声:“或许谢知莺是忘记了,这样吧,我帮她把值日的那份也做了。” 谢知莺脚步一顿,眼里闪过茫然,这段时间来大家投来的恶意与不屑几乎充斥了她的生活,谢知莺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也会有人维护她。 她径直走进了教室,面色冷淡,一句话没说,自顾自地把自己的任务做完,背着书包离开。 临走前,她的余光瞄到体育委员通红的脸颊,只是他肤色太黑了,此时像是一只烤卤猪。她又看向一旁惊愕的少女,女孩留着乖巧的齐刘海,黑长直头发整齐地披着,看着她的眼里有几分彷徨。 谢知莺向她点点头。 没过两周,这个女生找上了谢知莺,她给谢知莺留了一张纸条,约她见面。谢知莺对她的印象不错,就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女孩看着她的眼里带着柔情,她向谢知莺递过来了一朵百合花,白得惹眼,粉嫩的花蕊点缀之间,女孩轻声道:“谢知莺同学,你会喜欢百合花吗?” 给谢知莺示好的女生不多,也不少,最近有五六个女生找上了她。但是每次谢知莺都会诧异,想不通这群女孩是怎么看上她的。 谢知莺性取向很正常,对于同性之间的爱慕,她表示理解。但她没法接受。 少女眉头挑了一下,她拿起水杯,仰头喝了一口,热水顺着她的喉咙滑了进去。有水珠落在她的唇角,将那原本就红艳可爱的唇瓣映得愈发湿润。 齐刘海女生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目光一顿,她慌乱地下移,又自然地落在她突出的白皙锁骨上,她干脆将视线放在地板上,只是耳朵尖红了。 第45章 谢知莺同学……真的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女生。 她知道谢知莺很受欢迎,身边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但是谢知莺对谈恋爱一向不感兴趣,她从没向谁示好过。 但是,上次不一样。 那次值日,谢知莺同学向她点了一下头,她甚至翘了唇角。 齐刘海女生的面色微微涨红。 谢知莺瞧她这模样,心中叹气。 她忽然开口道:“我家里养了只狗。” 狗? ? ? 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转化得这么快,齐刘海女生眼里迷茫一片,她顿了几秒,干巴巴道:“原来谢知莺同学喜欢狗呀。” 少女扬唇,笑得有几分坏:“不是狗,是可以被当作狗的人。” 随意她扇巴掌的狗、被她耍得团团转的狗、能被她榨干价值,然后转身离开的狗。 齐刘海女生盯着她面上的神情,一瞬间忽然就懂了,她失落了一瞬,继而振作起来:“谢知莺同学,我知道了,但这朵百合花还请你收下,就当收下我这番心意了。” 她捧着百合花递了过来,神情希冀。 谢知莺拒绝的话语含在嘴边,想到她上次的好意,还是接了过来。 * 晚上洗漱过后,李木熙的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好似在她这里安了监控似的,掐着点打了过来,不差一分一秒。 想到这里,谢知莺若有所思想着,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呢,她拆掉了晴天娃娃上的摄像头,保不准他还安在哪里了。 恶寒的瞬间,她百无聊赖地接通了电话。 李木熙的俊脸露了出来,他戴着耳机,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镜头,好似要将谢知莺盯穿了。 谢知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看什么看,赶紧讲题了。” “想你了,好想你。” 电话那头,李木熙故意压低声音,黏糊糊道。 谢知莺正欲挖苦他,却听见那头忽然传来几声哄笑声。 “哎呀~想你了~” “我也想你~” “哈哈哈,李木熙,你跟哪个漂亮妹妹打电话呢。” 原来是李木熙的舍友听见了,齐刷刷地冲了过来,使劲地把脑袋往镜头这边塞。 谢知莺哑声了,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原来是李木熙故意将手机扣在胸前。 “切,没劲,都不让我们瞧瞧你女朋友的脸。” “就是,什么大美女啊,这么宝贝。” 李木熙轻笑一声:“都说是我的宝贝女朋友了,哪里舍得被你们看见。” 谢知莺听着这话,莫名有几分不好意思。 她瞪着镜头,直到再次看见李木熙的脸时,谢知莺蹙着眉头,冷声道:“你干嘛啊,当着你舍友的面,胡说什么啊。” 青年挑眉:“我说错了?莺莺不是大美女?莺莺不是我的宝贝?还是莺莺不是我的女朋友了?” 谢知莺当即想反驳,却忽然发现无论哪一句都找不到能反驳的点,她又只能被迫沉默下来,只能气鼓鼓地瞪着李木熙。 两人隔着屏幕,李木熙看着大框里的少女,感觉心都要化了。 “才一天不见,我就想莺莺了,记挂着你放学的时间,守在手机旁边等着给你打电话,反倒是你呢,看起来像是一点儿都不想我。” 谢知莺翘唇,扬起下颚:“那当然了,肯定是要你想着我,我才不会想你。” 小框那边的李木熙弯眸笑了一声,他的眼神忽然凝固住,落在谢知莺身后的某一点:“莺莺,你起来一下,我看一个东西。” 谢知莺慢悠悠地起身,将身后的景物暴露出来。 一朵白色的百合花被安置在花瓶中,开得清雅。 李木熙唇角还勾着弧度,只是眼里莫名有些生冷:“这是谁送莺莺的花,嗯?告诉我。” 他清楚地知道谢知莺房间布置的每一处,甚至每一处布置的来处他都一清二楚。 这朵百合花的来历实在蹊跷,家中的植物一般都由管家仔细放置,按照安排的顺序,不可能会突然放进一朵百合花进来。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想要偷他的家了。 李木熙的眼神几分晦暗,他紧紧地盯着谢知莺的神情,不放过她任何一处神情变化。 令他安心的是,谢知莺对此神情淡淡,眼神没有出现任何喜悦、激动的情绪。 “哦,这我一个追求者送的。” 李木熙微缓的神情忽然凝固住,他唇边的笑意僵住:“你的追求者?你收下了他送的花,甚至放在了房间里?” 说到最后,他的语调越来越低,面色也越来越难看,饶是谢知莺,此时也发觉了他的不对。 她有几分不耐烦,李木熙一天天的醋意可大,什么事都要吃醋。她想直接挂掉他的电话,又想到还要倚靠他给自己补课,叹了口气。 “是女生,我又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你急什么。人家帮过我,都说了一份心意了,收下就收下了。” 李木熙看着手机屏幕那头的漂亮妹妹,他几乎忍不住笑出声。 她怎么能这么受欢迎,到处都有人觊觎他的宝贝。 男的就算了。 甚至还有女的? 第42章 挂掉电话后,谢知莺眉眼浮起几分倦怠来,她将书本随意地丢在桌子上。 李木熙正经的时候还是挺靠谱的,不过两个问题就试探出来谢知莺的基础,迅速设计出一个适合谢知莺的学习方案。方才试验了一下,谢知莺跟着他的思路学到了不少东西,只是长期懈怠的大脑又开始飞速运转,谢知莺此时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 手机忽然“噔”一声,屏幕亮起,是谢父的消息——“你过来书房一下。” 谢知莺登时睁大双眼,困意皆无,她的心头爬上惊慌来。 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谢父为什么要在这么晚突然叫她,最重要的是她注意到谢父的语气非常冷淡,完全不同于平时和她说话的语气。 直觉告诉谢知莺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猛地站起身,双腿一时有些酸痛得发麻,她的身子颤了一下,缓过劲来连忙摸到了那个地方,她小心翼翼地摸去,面色顿时惨白——晴天娃娃丢了。 谢知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恍惚地走到书房门口的,只是进门前,她特意缓和了一下神情,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正常一样,说不定只是她在自己吓唬自己呢,父亲说不定没有发现呢。 怀着这分侥幸心理,她敲门走了进去。 只是看到他时,她心里的侥幸心理荡然无存。谢父此时端坐在靠椅上,他的面色很沉,看向谢知莺的眼神复杂,或许有失望,或许有难过? 谢知莺不知道,她看不出来。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头已经乱成一团不断交错的麻绳了。 “知莺,刚见到你时,我和你妈妈的心都变得软软的,你小小的一个,像个粉面团子”,谢父唇边扬起怀念的笑容来,“你妈妈笑着说:'瞧这小丫头,生得多可爱啊,世界上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吧'。” “我就跟着点头。” 他的面容平和又温柔,眼里隐隐的柔情。 “那时,是我们失去木熙的第二年。” 谢知莺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表情,只觉得浑身都在冒冷汗。她张开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谢父站起身,他朝谢知莺越走越近。此时浮现在他眼前的已经不是现在的她,而是幼时小小的谢知莺的脸颊。 他仿佛看见了小谢知莺怯着一双圆圆的眸子,抬头慌乱地看着他们的模样。 谢父的心头蓦然一软。 “父亲……” 谢知莺正欲说什么,就被他打断,他自顾自道:“丧子之痛真苦啊,你妈妈每天哭肿了眼,幸好领养了你,拥有了你以后,我们似乎又找到了生活的希望,看着你妈妈又振作起来,我当时发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好好地对待你,你是我们的宝物。” 他说着温情的话,眼里却越来越难过,谢知莺的唇瓣颤抖了一瞬,她刚张口,眼泪就流了出来。 “但是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发现了这个东西。”他面色严肃起来,将一个晴天娃娃丢在了桌上。 正巧,那上面绣着的“李木熙”名字正对着谢知莺的目光。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三个字。 “木熙能平安回来,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他受够了苦,接下来的日子,我想让他幸福下去。” 谢知莺抬眸看他,眼里的泪花浸湿了双眸,眼前朦胧一片。 她听见谢父温情道:“知莺,你是我的女儿,自始至终都是。今年你上高三了,真快啊,无论你高考考得怎么样,爸爸都会把你送去出国留学,好吗?” 谢知莺想笑着点点头,眼泪却一路滑到唇边,她尝到了自己的眼泪——又咸又苦。 * 很快,谢知莺发现自己的信用卡被停用了,她彻彻底底成了一个穷光蛋。 第46章 她在升起怒意来的同时清楚地意识到——谢父知道的事情一定不是只有那一个晴天娃娃这么简单,他到底知道了多少,谢知莺根本无法思考,也不敢思考。 在对他的亲生儿子做了那么多罪大恶极的事情后,她一个养女还能得到一个被他送出国留学的结局,谢知莺知道自己该知足了。 坦然接受的同时,她忍不住对李木熙产生了莫大的怀疑。她当然知道纸包不了火,她做的事情迟早会暴露,但是绝对不会这么快,怎么会这么顺利呢。 谢知莺的眼眸沉了下去,说不定是李木熙在背后助推波澜了。 他的目的就是将她做的事情暴露在众人面前,让她颜面扫地,再将她扫地出门。 现在一切都达成了。 两人表面上是亲密无间的情侣关系,实际上他们相看两厌,恨不得对方立马去死,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能向他要钱。 谢知莺几乎能想象到李木熙嘲讽她时的可憎面目。 她努力平复着心情,想要冷静面对,但是心头熊熊升起的怒火将她的眉眼也烧得“噼里啪啦”地作响。 从这天起,谢知莺每天的任务除过努力学习,还有去兼职赚生活费。 她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做得来伺候人的活。去试着当服务员,忍受不了店主趾高气扬的态度;去分发活动宣传单,活还没干完呢,人就在树荫下乘凉呢,被店主逮个正着的时候,她甚至还在嫌弃树荫下的台阶脏…… 店主们被她的行为气笑,心头升起的已经不是愤怒了,而是无奈。 其中一个店主辞退她时,眼神复杂,对谢知莺说:“瞧你这身气派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做错了事就赶紧回去道个歉,打工不是你能做得来的。” 谢知莺没应声,心中想着,她道歉也没用了,她彻底被抛弃了。 做这种工作,是谢知莺从来没想过的,但被店长直接明了地点出她做不来,原本无所谓的谢知莺反而心头燃起斗志来。她谢知莺为什么做不来,说她不行,她还偏要去做。 找工作的路途是曲折而漫长的,幸好学校附近一家蛋糕店的店长姐姐见谢知莺生得好看,心生一动,招揽她来当前台。 谢知莺精心打扮了一番来面试,听着店长絮絮叨叨一顿,终于理清她的意思——就是让她当个“花瓶”,负责吸引顾客的兴趣。 好吧,谁规定不能用脸赚钱了。连续吃了好几天面包的谢知莺毫无傲骨地同意了。 这个工作倒是轻松极了,她只需要每天放学后,换上不同漂亮的女仆装,站在前台前招呼顾客就行。 这家蛋糕店的主题主打服务型,店员统一会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微笑面对顾客的需求。 谢知莺上班后,被某个顾客拍视频放到了网上,视频大爆,足足有一百万的点赞。店里的生意愈发火爆,谢知莺已经成了这家店的打卡点了。 店长姐姐每天看见谢知莺时笑得眼睛眯眯,看她活像个招财树。 谢知莺原本因必须微笑面对顾客时升起的不悦心情在听到店长姐姐对她的赞不绝口后顿时灰飞烟灭。 哼,她就说她谢知莺做什么都行,即使是打工,她也照样能做得出类拔萃。 只是,日子总会有不顺利的时候。 蛋糕店开在学校附近,谢知莺在这里打工的事情一下子被传了起来。众人心中皆升起一个念头——谢知莺真的被谢家放弃了,连口饭都不愿意给了,放任她出来打工。 无论是为了看热闹、嘲笑,还是如何,总之,蛋糕店又汇聚了一大批同学进来。 让他们惊讶的是,一向自傲自大的谢知莺此时竟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完美纯然的笑容能够定在她脸上整整一天,即使在看到大家讥讽、饶有兴味的眼神后也不为所动。 谢知莺扫一眼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冷笑一声,在蛋糕店上了一个月的班,什么没学会,倒是学会了忍耐力,什么样的客人她没遇到过啊。刚开始时她脾气上来,上手就开始反抗,后面心态逐渐被磨练得越发平和,甚至看那些难缠的客人就像跳梁小丑一样。 短短一个月变成这样,谢知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必须承认,生活的磨练是改变人心性最直接的办法。 如果将她丢在社会上上一年、两年,甚至十年,谢知莺相信自己可能会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谢知莺天真的想法仅隔一日就被彻底打破。 那天晚上放学,谢知莺照常背着书包准备去蛋糕店上班,书包系带忽然被人拽住,她目光一冷,看向身后的人——祁笙笛。 少年眉眼弯弯:“谢姐你要去哪啊?是又要去蛋糕店当小女仆吗?” 他身旁的一群男生顿时哄然大笑。 谢知莺唇边勾起嘲讽的笑意:“哦,那跟你有个屁关系。” 祁笙笛每天都要被谢知莺怼,心理素质已经被锻炼得十分强大了,他面色坦然道:“谢姐,我说你就别再累死累活地去蛋糕店了,我不是早就给你说了,谢家既然放弃你了,你就来找我啊,我给你钱。” “你给我钱?” 谢知莺唇边玩味的笑。 “对啊!”祁笙笛以为她心动了,眼睛一亮,看着她的眼里有些蠢蠢欲动。他的目光开始不老实地下滑。 落在少女白皙的脖颈处,锁骨明显,又落在她鼓起的胸脯处,他吞咽了一下口水。 又想贪婪地向下看,却被一拳打在了脸上。 “啊!” 祁笙笛吃痛一声,他捂住自己的脸,死死地瞪着谢知莺。 “你给我钱?我是卖的吗。”谢知莺冷冷地吐出这句话,她揉了揉泛红的手指关节,转身离开。 祁笙笛恨恨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身旁有男生弱弱道:“祁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跟上她!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当赔笑的女仆的!” * 晚风吹得呼呼作响,夜幕降临,学校周边却依旧热闹,店铺灯火通明,随着人流的集聚,排成长长的队伍,嬉笑声不绝。 一家装修温馨的蛋糕店前,排的人群尤其得多。 店内整体呈奶油黄色风格,卡通图案点缀其间,看上去便让人心头暖暖。 只是,最吸引的人的还是站在收银台前的少女,女孩身着黑粉色的女仆装,蓬蓬的裙角微微飘起,头顶上戴着一个黑色的猫猫耳朵发箍,看起来逼真极了,活像在她头上生出来似的。 偏偏少女面容是冷艳风格的,此时她扬起公式化的笑容,眼里的冷意还在源源不断地沁出,整个人充满了反差感,让人移不开眼神。 几个男生看得眼神都直了,迟迟不肯挪开,好半晌才有人回过神来,他们又连忙看向身旁的少年——祁笙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知莺,脸上升起诡异的红色,一副痴态。 他平时就被谢知莺迷得神魂颠倒,更别提此时见到少女这身装扮,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咳咳……祁哥、祁哥!” 他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吗,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几个男生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祁笙笛猛一回神,想到方才自己那丢人的举动,神情略不自在,他瞥了一眼几个男生:“叫什么叫,看哥的。” 话落,他抬脚走了进去,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谢知莺的注视,只是那目光过于冷淡,让祁笙笛有些不乐意了。 他越走越近,上下打量了一番谢知莺,勾唇道:“谢姐,你这样可真漂亮啊。” “请问需要什么?” 谢知莺面容冷淡,偏偏嘴角还若有若无地扯着笑容。 “需要什么?”祁笙笛将食指落在唇边,故作思索状,“谢姐你们这有特殊服务吗?应该有的吧,瞧瞧你这副风/骚/的打扮,看着也不像是个正经店。” 他笑得一脸暧昧。 第43章 谢知莺唇边沁出笑意来,饶有趣味:“特殊服务?我长得这么漂亮,只需要站在这里就能挣到钱了,不过我看你这样子…”。 她忽而啧了一声,嫌弃的眼神在祁笙笛身上上下打量:“难啊。确实也只能走特殊服务的路了,卖个屁股也能勉强养活一下自己。” 她说得认真,好似在认真给祁笙笛建议似的。 “你!” 祁笙笛不可置信道,他的脸唰得就红了,跟猴屁股一样。 身旁看热闹的众人此时正竖着耳朵听呢,闻言立马爆发出哄笑声来,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女服务员这样牙尖嘴利,直把人说得面红耳赤。 “我家可是本市前三百企业,我哪里需要……养活自己,你说话怎么这么恶心,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要打工吃饭吗?!” 听了这话的谢知莺也不乐意了:“提起特殊服务的难道不是你吗,到底是谁说话恶心了。” 话落,立马有人附和道:“就是啊,是谁先说恶心话的啊, 大家都有目共睹呢。” 第47章 祁笙笛的面子一再被打压,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他冷哼出声,伸手要拽谢知莺的手腕:“你再牙尖嘴利呢,你可要搞清状况了,现在可是你要服务我!” 手腕处的触觉似乎在泛着腥臭味,原本无所谓的谢知莺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祁笙笛虽然瘦弱,到底也是一个正常男性,谢知莺的力气不大,她没想着强硬和他对着干,但要她任人蹂躏欺负,她谢知莺也不愿意了。 只见祁笙笛忽然吃痛一声,他立马松开手,只见他手背那处被掐出一道深红色的血痕,力气所用之大,以至于那处皮肉已经开始泛起青紫来。 “贱人!你还敢动手!” 祁笙笛怒骂出声。 那漂亮少女眼里冒着熊熊的火焰,她使劲拽住祁笙笛的头发,脚不停地踹向祁笙笛的大腿。 这十足泼辣的劲头,看呆了周围的人。 祁笙笛一时不慎,被她狠狠揍了一顿,一下子回过神,他狠狠地推开谢知莺,这下力道极大,谢知莺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地上。 “谢知莺,你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你以为你还是谢家的千金吗?你就是个弃子!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这个贱/货不配嫁给我,趁我还算喜欢你,你当我这段时间的情人,你也不至于到这里当什么狗屁女仆。” 祁笙笛揉着酸痛的手,垂眸看着谢知莺,冷冷道。 周围的人看情况不对,有几人准备上前来拉架。 却见那坐在地上的少女一个鲤鱼打滚爬了起来,她扑了上去,用胳膊勒住祁笙笛的脖子,力道用得极大,那瘦弱少年此时已经开始翻白眼了,整张脸都开始呈青紫状。 这不对啊,再这样下去,这就要杀人了啊。 两个青年连忙跑过来将谢知莺拉了下来,将他俩分开。 少女气喘吁吁地喘着气,那边的祁笙笛也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大家以为终于结束了,却见谢知莺又趁人不备,跑上前狠狠踢向祁笙笛的裆部。 少年脸色惨白下来,竟是硬生生疼晕过去了。 在场的男性无一不白了脸。 * 谢知莺没想到她和李木熙再次见面是在派出所里面。 现场打架、故意伤人,她又成年了,本来是要被关在监狱里好生反省的。 李木熙花钱花关系把她保释了出来。 两人对视时,谢知莺一脸不在意,她此时还穿着蛋糕店准备的女仆装。 李木熙看着她这副打扮,眼眸渐深。 他想要上前拥住少女的肩膀,却被巧妙地避开。 “你干嘛啊,你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谢知莺心头的火气还没有消去,此时看到李木熙了,那阵火气愈发强盛起来,即使俊秀青年此时面容平静,她仿佛也看见了对方皮肉之下扯开的笑容。 虚伪! ! ! 李木熙垂眸看她,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他很想她,于是专门请假回了家,好不容易等到放学时间,却不见她的身影。管家同李木熙说了这段时间的事情。 李木熙惊讶的同时不可置信,谢知莺怎么会去打工呢,她娇气得像只猫一样,只等着旁人的伺候,哪里干得了伺候人的活。 他想着,谢知莺也该吃点苦头了,多吃苦也好。被大雨淋湿的傲气小猫就会扭头跑回家,跑到他的怀里躲着,知道这世上只有他的身边最安全。 这样想着,还是免不了心疼。 他又想着,谢知莺多娇气啊,她哪里受得了苦,她就该被好好宠爱着。 李木熙出门去找她,只是他想他似乎也不了解谢知莺了,她这段日子过得不好,但她还是不愿意回头来找自己。 为什么? 李木熙眼里闪过茫然。 他忽然注意到少女的肩膀在微微地颤动,青年的身子忽然顿住,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谢知莺垂下的脸颊,他看见了两滴泪珠如露珠般滑落下来,眨眼间消失不见。他却好像看到了它们“砰”得一声砸在地上、砸在他的心头。 李木熙走过去,他捧起谢知莺的脸颊,小小的,比他的手还小。他慢吞吞地想着,她又瘦了。 他看见了少女泛红的眼眶,脆弱的神情,以及陡然慌乱的眼神。 还没来得及转化成恶狠狠的表情,谢知莺忽然感觉到有温软的东西落在她的眼角、她的下巴、她的脸颊。 李木熙闭着眼睛,一点一点舔去了她的眼泪。 “恶心不恶心啊你!” “不恶心,莺莺哪里都是甜的。” 青年一边亲一边回答着她,他的唇瓣渐渐下移,落在她的唇瓣,轻轻地啃咬着,不带一点色/情的意味,反倒像是在安抚她。 “莺莺这段时间辛苦了。” 谢知莺陡然鼻头一酸:“你知道我辛苦不还是无动于衷,现在又来装给谁看!” 李木熙没有解释,他垂着眸,轻声应着:“是我的错,都怪哥哥没有早点发现莺莺这么苦,让莺莺受苦了。” 他又低头去擒她的唇,少女此时乖顺极了,每当他亲上来时,还会乖乖地闭眼。 李木熙的心头软软的,他摩挲着她的头发,又滑到她头顶上的猫耳。手下触感绵软,十分逼真,仿佛是真猫耳一样,李木熙弯唇,他在摸莺莺的耳朵。 他凑到谢知莺耳边:“莺莺好漂亮啊。” “那当然了!”谢知莺闻言立马抬起下颚,炫耀道:“我还在网上火了呢,店里生意因为我都好多了,店长天天夸我,把我当菩萨一样供着。” 她又气愤道:“都怪那个傻/逼/祁笙笛,要不是他,我现在工作也不至于丢了。” “丢了就丢了,哥哥给你花钱。” 李木熙理所当然道:“我不仅是莺莺的哥哥,也是莺莺的男友。我们是最亲密的人,我的钱就都是莺莺的钱。” 谢知莺眼睛一亮,翘起唇角,也理所当然地想着,本来就该他给她花钱。 凌晨的风有些大,谢知莺穿得有点单薄,一时有些发抖,她挽住李木熙的臂弯,整个人贴了上去:“冷死了,快给我找酒店去。” 李木熙微愣:“酒店?” “对啊,不去酒店去哪里,你难道要让我在外面站一晚上吗?” 谢知莺不高兴。 两人找到了最近的一家酒店,前台重复道:“不好意思啊两位,我们酒店房满了,现在只剩一张大床房了。” 李木熙有些犹豫,他瞥了一眼谢知莺,心头有些发烫:“那算了吧,我们再去找找。” “好了,就这个。” 少女已经掏出他的卡,付了钱。 拿着房卡上了楼,李木熙依旧有些犹豫:“莺莺,这样……恐怕不太好。” 谢知莺白了一眼他:“有什么不好的,扭扭捏捏的,我俩不是本来就是情侣,定大床房有问题吗?” 青年顿了一下,他喉咙有些发痒:“你还太小了。” 话落,少女的脸也顿时红了,她睁大眸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脚往他鞋上踩了一脚:“你想什么呢,谁要跟你做那种事啊,你敢动我,我可跟你没完!” 她加快步伐,连忙走向房间,脚步声踩的声音极响,小皮鞋落在地板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将人甩在了后面。 谢知莺的脸色尚有红晕,她的思维不禁往那方向思索了一下,她惊愕地发现,如果她再大一点,要真和李木熙做那种事,她心里倒也不是很抗拒。 心头划过这个想法时,谢知莺顿时想扇自己一巴掌,她到底在想什么啊,那可是一直讨厌的李木熙。 他们两人不是一直都是相看两厌,恨不得对方立马去死。她怎么能因为方才他那装模作样的温情举动心软。 她脚下的步伐越发快了,只是开了门后,谢知莺忽然心静了下来。 那又如何? 她和李木熙不是本来就是情侣,情侣之间都会做这种事情,这只是正常的生理需求。 再说了,李木熙自身条件也的确不错,长得俊秀、身材好,她对他产生生理需求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好歹谈了一场恋爱,在甩他之前,尝个味也不错。 谢知莺勾起唇角,忽然想起之前无意撞到李木熙拿她睡裙自/的那一幕,不得不说他自身硬件还不错。 第44章 谢知莺在房间等了好一会儿,李木熙才姗姗来迟,望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谢知莺眯起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他。 “你不是说渴了,要买水,买的水哪去了?” 楼上到一半,李木熙突然又发神经给她发消息说渴了,要去附近的便利店买水。 青年微挑眉头,将背后的一条胳膊往前扬了扬:“喏,这不是。” 奇怪得要命。 谢知莺冷哼一声,自顾自地一屁股坐上床:“好了,你先去洗澡。” 李木熙闻言眼神看了过去,只是神情变得怪异了些许,这吸引了谢知莺的注意,她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见浴室的门竟然是透明玻璃的,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第48章 “…谁乐意看你了, 赶紧去吧。” 少女神情稍不自然了一点。 李木熙耸肩, 他说了声好,就脱了外衣进了浴室。 他大方自然极了,在浴室里面随意地脱衣服、打开花洒,全然不顾门外还有人能看见。 谢知莺感觉自己眼睛要瞎了,她不禁骂了句骚/狐狸。 她移开了眼神,忽然注意到李木熙脱下衣服的兜里呈现不自然的凸起。 正好也闲着没事,谢知莺随意摸了摸,只是看清里面的物件后她脸色一变。小小的,包装纸上写着“超薄”。 ? ? 哪怕没吃过猪肉, 好歹也见过猪跑。 谢知莺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她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李木熙,怪不得突然说自己口渴,原来是跑出去买这个东西了,真是不要脸! 虽然她想好了要吃李木熙一次,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哪里像李木熙一样,行动这样迅速。可想而知他平时脑海里不知道想了多少次了。 谢知莺心里一阵恶寒,赶紧把东西塞了回去。 浴室那头水雾缭绕,里面的人影也渐渐看不见了,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谢知莺心里好受了些,等会她就先把花洒打开,等周围都是雾了再脱衣服,省的让李木熙那个色/胚占了便宜。 没过多久,李木熙就裹着浴巾出来了。绑的结过于随意,以至于大片肌肤都不小心露了出来,谢知莺甚至可以看见青年明显的腹肌和漂亮的人鱼线。水珠随意地落在腰间,然后流入那神秘的一处,消失不见。 谢知莺诡异地咽了下口水,她瞪了一眼李木熙:“色/胚,赶紧绑好你的浴巾,耍什么流氓呢。” 青年闻言迷茫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垂眸看到身下的情景,他轻笑一声:“好。” 接下来就轮到谢知莺了,她走了几步,仍不放心,回头叮嘱道:“管好你的眼睛,别偷看我啊,被我发现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李木熙神情更无辜了,他眨眨眼:“哥哥是那种人吗?放心,哥哥一定闭紧眼睛,绝对不敢偷看莺莺一眼。” 骗鬼呢,连tao都买好了,还说不敢。 谢知莺心里吐槽着,她忽然从身上的女仆装上撕下一条黑色的轻纱,正当李木熙疑惑之际,就发现少女走了过来,一本正经地将轻纱盖在他的眼睛上面,还绕到他的身后轻轻绑了一个结。 “这下好了。” 少女为自己的聪慧的沾沾自喜,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李木熙身子动了动,他忽然绷不住地扯了扯嘴角,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的莺莺怎么这样傻,她难道不知道这层薄得像纸的轻纱压根遮不住他眼前的视线。 他清楚地看到少女进了浴室,她打开了花洒,然后警惕地望了一眼四周,她等待着水雾的升起。然后她将身上的裙子脱了下来,她白皙细嫩的皮肉露了出来。少女美好的身体曲线在他的面前展现,李木熙几乎瞬间呼吸粗重起来。 他听见了少女因愉悦轻声哼唱的小调,他看见少女在吹手心的泡泡,模样娇俏。 她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李木熙的手情不自禁地滑了下去,他在上下动作着,由于动作幅度过大,那绑的本不紧的轻纱也掉了下去,青年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浴室里那道倩影,近乎如饥似渴。 他动了好久,良久,喉间溢出一丝闷哼声。 谢知莺洗了好久,她出来时,警惕地看了一眼李木熙,青年此时正背对着浴室,端正地坐着,那道轻纱依旧安稳地被系在他的眼前。 谢知莺满意了,还挺识相的。 “好了,今晚我睡床,你打地铺。” 少女趾高气扬地指挥着,她的模样看起来理所当然极了。 李木熙伸手慢吞吞地将眼前的轻纱取下,他歪头看谢知莺:“哥哥今晚要睡地上吗?” “当然了,你不睡地上,难道要我睡地上吗?” 谢知莺奇怪地看他一眼。 “哥哥不能和莺莺一起躺在床上吗?哥哥想搂着莺莺睡。” 他指了指这张大床:“这很大,足以承载下我们两个人,而且,莺莺难道不想和哥哥一起睡吗?我们是情侣呀。” 谢知莺瞥他一眼,说得还怪可怜的,算了,这段时间还指望花他的钱,就勉强让他上床吧。 她指了指床,用手分出床的三分之一来:“这是你躺的地方。”又指了指剩余三分之二的地方:“我睡这里。” 李木熙抿唇笑着点头。 谢知莺说了许多规定——不能搂她,不能靠她太近,不能摸她…… 结果真睡着了,反倒是她自己滚进了李木熙的怀里,甚至还将头贴在他的胸口处,像只小猫似的蹭了蹭。 李木熙看了她许久,良久他将手放在了她的腰间,这可不是他先犯规的。 谢知莺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唇边溢出哼唧声,忽然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脖颈,贴得更近了。 李木熙所剩不多的一丝睡意也荡然无存,他直勾勾地看着怀里的少女,温香软玉在怀,他只觉心头火热,哪里能睡得着。 他低头含住少女温软的唇瓣,伸出牙来细细地摩挲着,忽然他轻咬了一下。 少女吃痛一声,她下意识推了一下人,又被深深的困意陷了进去,她背了个身,自顾自地睡觉去了。 李木熙用手心撑着下巴,眼含柔意看了她一会儿。 他伸出手将人拽进自己的怀里,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 谢知莺是被阳光刺醒的,朦胧之际,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结果就看见她像一条八爪鱼似的将李木熙整个人抱得紧紧的,反倒是青年睡得很安稳,他的睡姿很好。 她将人松开,心里没一丝不好意思。 一巴掌拍了过来,将还在睡梦中的李木熙彻底拍醒,他睁开尚在惺忪的眼眸,茫然地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你抱着我,肯定还偷偷摸我了!” 谢知莺扬着下巴,她愤慨道。 李木熙一下子被气笑了,他猛地起身,把谢知莺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打她,结果李木熙将她揽了过去。 他将手放在她的胳膊上:“我是摸这里了?” 他将手放在她的脸上,轻轻掐了一下:“我是摸这里了?” 没等谢知莺反抗,他又将手放在她的柔软处,明晃晃地揉了一下:“还是摸这里了?” 谢知莺顿时瞪大眼,她的确是存在有心找李木熙事的心思,但是谁能想到他竟然敢这样对她! “你!” 没等她说话,便见那色/胚的手竟然朝着她身下摸去,谢知莺大惊失色,她顿时一脚踢了上去,却被对方握在手心,试着挣扎出去,根本挣扎不开。 她看见李木熙的眸色极深:“莺莺,我们是情侣。你懂情侣是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了!”谢知莺不服气地回怼着。 “情侣的意思就是我们是最亲密的人,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情。我可以摸你身上任何一个部位,当然你也可以,我乐意至极。我什至可以将我这丑陋的东西放在你那里。” 李木熙声音很低,他将谢知莺禁锢在怀里,让人动弹不得,逼着她听他口中的阴晦事。 他看见怀中的少女脸色涨红,她不服气道:“你把我放开。” “不想放。”李木熙头一次态度有些强硬,“我想试试。” 试什么? 谢知莺有些茫然,她抬眸看向李木熙,看到青年晦暗的眸子时顿时了然,即使心里想过和他做那事,但决不是现在。 一向高傲的少女头一次有些胆怯:“……我不要,我还小。” 她用李木熙的话来堵他。 李木熙态度柔软了些,他将怀里的人放在自己腿上:“我不做,哥哥只是想让莺莺舒服。” 舒服? 谢知莺听了以后有些好奇,她一向喜欢能让自己愉悦的事,再说了,李木熙都说不做那事了,她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她乖乖地躺平:“好吧,一定要让我舒服,不舒服的话,我还是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李木熙唇边溢出轻笑:“当然。” 耳边似乎听见了鸟鸣声,清脆悦耳,眼前出现了朵朵粉嫩的花,开得娇艳。 谢知莺躺在床上,她看向窗外,温暖的阳光钻进窗缝,落在她的脸上,照得她暖洋洋的。 她惬意地几乎想要睡觉,但是那股奇怪的感觉又将她的神志彻底扣住,她的灵魂似乎飘飞了起来。 谢知莺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住了,李木熙倒是没有骗她,这事确实是挺舒服的,但是有些太舒服了,让谢知莺有些恐慌了。 她忍不住夹住腿,娇声道:“…我不要了。” 第45章 谢知莺最近心情很不错,走在路上都忍不住哼着小调,看人时的眼神也和善多了。 幸运的事情总是集聚着来临的。 她的银行卡能够正常使用了,谢父硬起来的心肠在渐渐软化;在寒假即将到来之际,五模给了谢知莺非常大的信心,她的排名到了年级的中游,甚至隐隐在中上游的边缘徘徊。 第49章 可以说进步非常大了! 李木熙听说以后,自邀功道:“看来哥哥的补课效果还不错。”他的脸庞在手机屏幕中隐隐自得,看向谢知莺的眼神含着笑意。 可惜对面的人是个木头。 谢知莺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能考好,还不是我厉害。” 少女抬起下颚,眼里隐隐的自矜:“我谢知莺做什么都能做得好。” 青年轻笑一声:“对对对,是莺莺厉害,寒假要来了,莺莺想好去哪里玩了吗?” 按照谢知莺的脾性,这次进步这么大,不得好好奖励一番自己,正好寒假要来了,想必少女已经将自己的寒假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李木熙抿唇,微微敛眉,或许他可以和谢知莺一起出去旅游,他们还从未单独出去旅游过。这个想法掠过头脑,让他心头隐隐地发热。 却没想到对面的少女蹙眉道:“寒假还能干嘛,当然是好好学习啊,听没听过假期正是弯道超车的最佳时机。” 话落,她就不客气地将通话挂断。 徒留李木熙一人惊愕,他当然听过这句话,只是从未想象过这句话能从谢知莺口中吐出。她的变化真的很大,大到他也预料不到了。 谢知莺态度散漫地整理着明天上课要用的书本,突然,她感觉到其中一本书奇异地凸起,她咦了一声,将它打开。 一张纸条,一张银行卡。 “谢知莺同学,非常感谢你对我母亲治病所做出的援助,她现在的情况很好,我很抱歉在你困难时期无法出手相助,这个月我兼职赚的钱都在卡里了,不多,但也希望能解你的燃眉之急。”署名是陈希雯。 谢知莺饶有趣味地挑起眉头,她几乎要将这人忘记了。前段时间她窘迫得需要每天出门兼职来生活,在工作被弄丢后,她正准备依靠李木熙时,银行卡解冻了。很突然,也很迅速,让谢知莺有些手足无措。 拿着卡里的巨额,她几乎要忘记了如何去使用。 在众人忙着奚落她之际,陈希雯倒是唯一一个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的人,虽然迟了些。 谢知莺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卡。 她眼眸里的情绪不断变化,良久,她唇边掀起一个嘲讽的笑意,将卡和纸条又塞进了书里。 这是给她的吗? 陈希雯一如既往地站在学校门口,她的身姿挺拔,胸口处的会标扣得一丝不苟。她的眼神始终坚定平淡,只是偶尔在看到有和某人相似的身影时,目光微微停留,然后立马移开。 她忽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少女扬着下颚,脊背挺得极直,气质矜贵。她越走越近,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陈希雯望着少女漂亮的眸子,忽然有些静默,她正欲开口,一张银行卡和纸条就被甩了过来。 “啪”,尽数被丢了在地上。 她惊愕地看了过去。 “收起你没用的善心来,自己过的什么样,我想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吧,我谢知莺需要你来施舍我?” 少女垂眸看蹲着身子捡拾的陈希雯,态度冷漠。 她迈开腿,离开了。 陈希雯沉默地捡起地上被丢的东西,她心想着,这不是施舍。 回教室的路上,谢知莺心情非常不好。她沉着一张脸,心里莫名的烦躁扰得她想转身离开,但是她忍住了。 她谢知莺才不稀罕,什么狗屁伸出援手,就算没人在意她,她也照样活得开开心心的。 还没走进班级,胳膊就被人拽住,谢知莺阴沉着眉眼看去,是好久不见的凌夷洲。 “知莺,毕业以后我们订婚吧。” 少年面色微微红燥,却依然神情坚定道:“我知道了,和我家联姻是最好的选择,日后谢伯伯就不用将你嫁去别家了。” 他近乎期待地等待着少女的答复,却看到谢知莺抬起眼眸,她的眼里透出源源不断的冷意来:“你什么意思?买卖我?” 凌夷洲懵了一瞬,他茫然解释道:“…不是啊,知莺你怎么会这样想,可是这是最佳选择啊,知莺你不是…谢家的亲生女儿,谢家真正的孩子已经回来了,日后你的婚事谢伯伯一定不会尽心尽力,和我订婚以后,一切都能够游刃而解。” 话说得义正言辞,这样说是想让她谢知莺感恩磕头吗。 谢知莺冷淡着眸子,唇边挂着讽刺的笑意,她散漫道:“你凭什么对我的婚事指手画脚,又凭什么会觉得,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她的眼神充斥着不屑。 凌夷洲一下子觉得整张脸要涨得生红,他无法反驳,只好干巴巴道:“…知莺,你的脾气怎么变得时好时坏了?” 前段时间分明不是这样的,她会关心他的伤势,和他细声慢语地说话,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开始对他这样全身都是尖锐的刺了。 谢知莺的脾气不好他是知道的,也自认为可以包容,但经历过被温柔的对待后,现在又回到了这种境况,一时让凌夷洲有些手足无措。 话说出口,在看到少女陡然沉下去的面色后,他后知后觉自己的意思有些偏差,凌夷洲一时有些支支吾吾:“…知莺,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嘴笨。” 谢知莺扯开嘴角,她重新放置了一下肩上的书包系带,冷淡着神情回到了座位上。 一整天她始终认真听讲着,没有半分怪异的模样,仿佛没有半点受到影响的模样。 凌夷洲坐在后面始终注视着她的身影,犹豫着却不敢上前,只能咬牙扇了自己一巴掌。他不是那个意思,为什么要一时情绪上头,说出这样伤人的话。谢知莺知晓自己的身世后,应当是极难过的,他休养回来,甚至得知她为了生活去兼职的事情。她这样艰难,凌夷洲只是想再帮帮她,至少在未来的婚事方面。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凌夷洲咬着牙准备去解释,却被少女背着书包撞开身子,只能看着她离开的身影。 * 路灯下站着一个挺拔高瘦的身影,他像个影子般久久注视着外面,良久,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娇俏身影,他的眸子微微一定,抬起脚前去迎接。 大学放假的时间早,一放假,李木熙便迫不及待地回了家。 许久时间不见,手机摄像头的畸变无法体现人类真实的面容,亲眼看到她,李木熙忍不住想着,她怎么又瘦了,高三学习压力这样大吗。 他走到少女身旁,熟练地替她背过书包,毫不羞耻地将她粉色的双肩包背在肩上,模样自在极了。 “瘦了,在我离开的时候,莺莺没有替我好好照顾我的女朋友呀。” 他的手指蹭了蹭她的鼻尖。 谢知莺心头正噌噌冒着火气呢,此时看谁都不乐意,尤其在看到李木熙后,她瞪了一眼青年,自顾自地抬脚进了房门,故意将门摔个“啪”响,差点夹到李木熙的手,幸好他躲得快。 她的脾气上来,故意发出巨大的声响,脚下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噔、噔、噔”的声响,进了房间后,她竖起耳尖听了好久,半晌没听见声响。谢知莺冷笑一声,都是只会说得比花都好听的人,真正做事时,一个都闷不出个响屁。 门被轻轻推开,青年端着细心切好的水果,他走了进来。 少女坐在床上,故意不看他,移开眼神看向窗外。 李木熙也不生气,他走过来,插起一小块西瓜往谢知莺唇边递,却被毫不留情地拍落。他没泄气,又插起一小块哈密瓜,又往谢知莺唇边递,这次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在她拍落之前迅速塞进嘴里,自己吃了。 在谢知莺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他含住草莓的一头,捧起谢知莺的脸,用舌尖将草莓强制性地塞进她的嘴里,强迫她吃下。 “…你!” 中了计的谢知莺登时瞪大眼睛,她气愤着,却也只能将草莓嚼碎了,咽下肚子。 “不要脸!” 李木熙无所谓地勾唇:“如果莺莺喜欢这样的投喂方式,哥哥也乐意至极。” 真是不能和他比下贱。 谢知莺只能自败下风。 “嗯?到底怎么了?”李木熙温柔着眸子看她,“告诉哥哥。” 谢知莺的确脾气不好,但她不会像现在这样,外表尖锐得布满了刺,但是细看她眼眸深处,就会发现她伪装之下深深的脆弱和难过。 李木熙不喜欢看到这样的谢知莺,在他的心里,谢知莺就应该是一只高高在上的骄傲“孔雀”,她理所当然地承受着众人的讨好与喜爱,而不是现在这样,像是可怜巴巴的淋了雨回家的小孩。 “你在对谁说话?” 谢知莺冷冷地问他。 没等李木熙回答,她继续道:“是失忆后的谢知莺,还是恢复了记忆的谢知莺?” 第46章 没等李木熙反应过来,眉眼精致又充满着锋利意味的少女继续道:“说话啊,你喜欢的是那个性格温和的谢知莺,还是咄咄逼人的谢知莺。” 第50章 看到青年静默的模样,谢知莺冷笑一声:“装什么,大家喜欢的都是那个谢知莺,现在看到我这样,心里恐怕难受死了吧。你该不会不知道我恢复记忆了吧,不过,让你们失望了,我谢知莺就这样,睚眦必报、恶毒心肠,谁敢惹我,我让他偿还百倍千倍。” 少女抬着下颚,一句接一句,眉眼冷淡中含着几分嘲讽之意,她近乎刻薄道:“分手啊,老娘还真受够了,真以为我想和你这个贱狗……”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想上前来推搡李木熙,却被对方抓住手腕,对方所用力道之大,勒得谢知莺疼得轻嘶一声,她愤怒地抬起头,却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 向来脾性温柔的青年脸色沉了下去,他的眸子晦暗如同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深海,让谢知莺一眼陷入了其中,脱不开身来。 李木熙陡然扯开嘴角,他似是被气笑了,抓着谢知莺的手往自己身下探去:“我喜欢谁,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在外面受了气回来找我撒气吗?行,我可以接受,但是你想要分手,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休想。” 谢知莺整个人都傻了,她被迫摸到了青年蓬勃的欲/望,它甚至在她手上活跃地跳动着,充斥着它的生机勃勃,完全回答了主人口中的问题。 她的唇哆嗦了几下,还是没说出话来。 的确,就像他说的那样,李木熙自始至终都没做错事,是她在外面受了气,故意找理由发难他。 但是,那又如何。 谢知莺从没升起过惭愧之意,只是此时感觉到了极强的威胁感,心里犯起怂来,她连忙将手抽回,哪怕心里害怕极了,面上仍强装着镇定:“…行了,行了,知道了,我先走了。” 她正准备着拔腿就跑,手腕却被人拉住,回头看到青年勾起唇角,他的眼尾染上了诡异的红,眸中充斥着浓郁到吓人的欲/望,看她的眼神仿佛一只食肉动物紧盯着快要到手的猎物,浑身都在蠢蠢欲动,静待着最佳时机好将她撕成碎片。 “走?莺莺想走到哪去?”青年骤然笑出声来,眉眼间的秾丽逼人:“这是莺莺的房间,要走也该我走吧。” 谢知莺闻言立马抓住了主心骨,她挺直脊背:“对啊,这是我的房间,要走也是你走,现在你赶紧离开!” 李木熙饶有趣味地点点头:“是啊,但我现在走不了了。” 说着,他暧昧的目光逐渐下滑,到他凸/起的裆部。 “这可是莺莺害的啊,莺莺是敢做不敢当吗?” 谢知莺眼眸微睁,下意识气愤地想要反驳,下一秒就反应过来这是一招激将法,哼,她谢知莺才不吃这套! “对,我就敢做不敢当,那又如何。” 她一本正经道,然后推着李木熙的脊背,强硬地将他推出去。 将人推出门外,即将关门,她眼尖地看见青年手中一抹熟悉的嫩黄色。 “等会!你手上拿着什么?!” 定睛一看,竟然又是她的一条睡裙。 李木熙眨眨眼,无辜道:“莺莺不愿意帮我,那哥哥总得想点办法自食其力啊。” 真是下贱到极点! ! !谢知莺恨得几乎要咬碎牙,但是她也懂该选赔一条睡裙还是选将自己赔进去的道理。 她一字一句道:“行、赶紧走!” 最后一下,她将门重重地摔上,将人关在了外面。 * 日复一日的学习,枯燥又艰苦,距离高考时间越近,谢知莺越发心急如焚,她恨不得将自己掰成两个用。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的成绩在步步攀登着。先是将成绩稳步保持在中游,再慢慢爬到了中上游,最后爬到了年级上游。 倒是没人质疑过她的成绩,谢知莺的进步不是一蹴而就的,她的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自从她假千金的身份曝光后,谢知莺成长了许多,苦难是磨练人心性最佳的良药。 终于,在期待与忐忑下,高考终于到来了。 考完最后一门时,谢知莺散漫地走出考场,此时她的心情具体如何,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高三的最后阶段,她唯一的目标便是高考取得好成绩,当这个事情终于结束后,她反而不知所措了。 高考结束了,意味着谢父对她定的最后期限也到了。 她正漫无目的地走着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两张熟悉的人脸。是谢父和李木熙,他们站在外面直勾勾地盯着走出考场的一个个同学,当看到她时,他们面上的情绪复杂极了。 谢知莺看不清,她只是顺着他们挥舞的手臂走近了。 靠近了,她才看到了他们面上的情绪——喜悦、犹豫…… 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复杂,至少在此刻,他们在真切实意地为她迈出人生重要的一步而高兴。 谢知莺心里一暖,靠在他们的怀里,拥抱住他们:“父亲,哥哥,我自由了。” 李木熙垂眸看她:“莺莺,无论你考得怎么样,哥哥都为你感到骄傲。” 相比他的紧张,谢父就轻松多了,毕竟他早早就为谢知莺的未来铺好了路,他认真道:“乖宝考得差也无所谓,只要开心快乐就够了。” 谢知莺听着他们说着,没有应和,只是默默地垂眸,眼里情绪莫名。 出成绩那天,谢家简直可以算是普天同庆。谢知莺考得相当好,甚至可以说是超常发挥,她的成绩很高,足以报本地不错的高校了。 李木熙每晚都在勾勾画画,思索着怎样稳妥地让谢知莺上a大的专业,谢父也很开心,他原本想的是多花点钱将谢知莺送出国念书,没想到她那么争气,有这个成绩加持,他再找点关系,完全可以将她送去国外相当不错的学校。 两人处心积虑地思考着谢知莺的志愿。却没想到,志愿被她偷偷改了。通知书到了后,他们才发现,谢知莺既没有上a大,也没有选择出国留学,她报了与家相隔着天涯海角的b大。谢知莺没有意气用事,她是经过慎重思考后选了b大。 在就业前景、兴趣爱好、个人能力……以及她想要远离谢家的心思下,她选择了b大, b大有着不输于a大的能力与影响力。 事情暴露后,谢父眼神复杂,他将谢知莺又叫去了书房,只是这次他没有像上次那样批评着谢知莺,他只是默默道:“知莺,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少女抬眸看他,只是眼神陌生了许多:“父亲,我会离李木熙远远的,但我不想出国,比起出国,我相信我的选择不会错。日后,我会离谢家的生活远远的。” 这些意思分明都是他上次的意思,谢父却忽然沉默地说不出一句话。 他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但话到嘴边,又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他该说什么?这的确是他的意思。 人不能太贪心。 谢父最后只好干巴巴地点点头,在谢知莺准备转身离开时,他又连忙将人叫住:“爸爸会给你很多钱,之前……你受苦了。” 他知道谢知莺去兼职赚生活费的事。 谢知莺没回头,只是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她说:“好。” 上学需要钱,成长也需要钱,她才不会那么傻,故意装作有气节的样子,不愿意要谢父的钱。 谢知莺打开房门时,被吓了一跳。 大片大片的纸片被撕碎了丢在地上,杂乱无章。昭示了行为者心中泼天的愤怒。 谢知莺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是她的成绩和a大的往年专业招生分数线,每一条都写得极其认真,旁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注解。思路清晰,他是真的在认真地想着怎样更加稳妥地将谢知莺留在a大。 心头忽然浮现几抹不自然。 正收拾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熟悉的鞋。 青年冷淡着神色,只是眼里含着滔天的怒意,他蹲下身,抓着谢知莺的肩膀:“莺莺,你是想离开我吗?” 谢知莺心下一动,她不耐烦地挣脱开他的禁锢:“你发什么疯,我是去上大学,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骗子。” 话落,谢知莺咽了下口水,神情慌乱了一瞬,怎么会,他猜到了吗。 “你答应过我会上a大,我计算的每种可能,你都可以上a大,为什么?” 李木熙垂眸,紧紧地盯着她:“告诉我,为什么?” 谢知莺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她故作淡然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单纯喜欢b大罢了。” 她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 每次都在骗他。 每次都在骗他。 始终都在骗他。 骗子。 故意挑选离家最远的地方去上学,还骗他报了a大,将他哄成了傻子一样,每日每夜都在想象着两人一起上大学的生活,他为此做的志愿计划也成了废纸,都是为了离开他。 李木熙这样想着,面上却升起温和的笑意来:“莺莺喜欢就好。” 他盯着谢知莺的眼眸,慢吞吞道:“莺莺会常回家来见哥哥的,对吧。” 第51章 “当然了。” 骗子。 又在骗他。 李木熙唇边还挂着笑意,眼里开始翻滚起滔天的晦暗与恨意来。 第47章 谢知莺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将柔顺亮丽的一头秀发硬生生揉成了鸡窝头。她将头从电脑前抬了起来,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 “噔。” 手机发来了一条新的短信——“父亲因心梗去世了,前几天刚将他下葬,你来看看他吗?” 谢知莺的眸子微微一定,她身子僵住,不用思考都知道是谁发来的短信。看到上面的内容,她先是大脑一片空白,继而开始胡思乱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眼泪就率先流了下来。 上了大学后, 她与谢家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先是只有寒暑假回家, 再是彻底不回去了, 与谢父和李木熙的消息沟通也越来越少,聊天框逐渐消失在屏幕里。 毕业后,她收到了一份非常不错的offer ,干着一份不错的职业,与谢家彻底断了联系。 后面让她再回想谢家的事情,记忆竟然也在渐渐地淡去,谢知莺以为自己不会再在意了,事实上情感是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在刻意地疏离下,也依然会在特定情况下控制着人的情绪。 此时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谢父对她的疼爱,种种事件如电影放映般一帧一帧地播放,谢知莺颤抖着手回了短信,又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呜咽了一会。 * 天色很阴沉,雾蒙蒙的,风呼呼地吹着,刮在人身上冷得生疼。 谢知莺依着那个墓地的地址打了个车过去。 等到了地方,她忍不住想骂人,在车上时,她就注意到有淅淅沥沥的雨点掉落,因为不太大,她也就没有多在意, 结果刚下了车,小雨点迅速演变成了瓢泼大雨,“哗啦哗啦”,将谢知莺淋成了个落汤鸡,不用照镜子,谢知莺都知道自己此时一定狼狈极了。 她咬着牙奔跑进去。 以为会有很多人,进去了才发现墓碑前只站着一个高瘦的身影。 青年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手中撑着一把雨伞,伞遮掩住他的面容,只有一抹瘦削白皙的下巴裸露在外面。 谢知莺心里复杂了一瞬,慢慢地走了过去。 她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已经很狼狈了,但是在李木熙面前,她还是想保持着那仅存不多的傲骨。 青年听见脚步声,微微挪开伞,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容。 几年不见,李木熙原本清俊的面容愈发成熟,曾经的他总是温润如玉,看谁都是笑眯眯的,现在的他气势冷硬,微敛的眉头中和了他面容的柔和,看起来更有气势了些许。 他看了过来,眼神淡淡,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不同于以前的任何意味。 谢知莺微微恍惚了一瞬。 她走了上来,看到墓碑上谢父的照片,鼻头一酸,她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将怀里捧着的菊花放在了墓碑面前。 她想着,爸爸,不孝女来看你了。 谢知莺忽然注意到一道沉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下意识往旁边瞥去,却发现李木熙此时正注视着墓碑,一动也不动。 雨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的,打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墓碑上的照片被雨水打得朦胧,谢知莺半跪着,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擦去上面的水迹,看到谢父的面容变得越来越清晰,她唇边翘起,也跟着他笑起来。 在来的路上她想了许多,也自责了许久,她踌躇着,害怕谢父会责怪她,她不敢过来。但是在看到谢父的遗照时,她一下子就释怀了,照片上的父亲始终眼神包容,唇边含笑,他并没有责怪谢知莺,他也在为女儿的到来而高兴。 谢知莺想自己始终没有长大,她总是这么娇气。 上大学后她独立了许多,工作以后性子也越来越沉稳。但谢知莺的傲气让她自始至终都牢记离家前的那番话,她坚守着离谢家越来越远的承诺,事实上她做到了,却是等到了谢父的死讯。 头顶坠下的雨水忽然消失了,谢知莺微愣,她抬起头,便看见一把雨伞撑在自己头上。 李木熙平静道:“下这么大的雨,谢小姐不知道带把伞吗,父亲知道的话,又要说我的不是了。” 谢知莺垂眸:“抱歉。” 她也不知道在为什么原因道歉,只是莫名想道个歉。 “雨越来越大了,谢小姐过来开车了吗?”李木熙看了眼天气,问道。 “没有。我打车过来的。” “哦,那正好顺路,我开车送谢小姐回家吧。” 谢知莺拿手擦了擦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水迹,她吸了下鼻子:“不用了,我打车就行了。” 她拿着包就准备走,手腕就陡然被人掐住。 那力道很熟悉,谢知莺感觉手腕一烫,不适感袭来,正准备挣脱开,对方便极有分寸感地收回手。 李木熙抬起下颚,面容平静:“我只是觉得让你一个女生自己打车回家不太礼貌。还请谢小姐不要想太多。” ? 谢知莺觉得自己也没有多想什么,她古怪地看了一眼他,然后收回视线,她轻嗯一声。 不想和他再有过多接触,谢知莺正准备冲出去,却被人拉着肩膀来到了伞下,她莫名地看向李木熙,青年视线直直地看向前方。 算了,她也不想淋雨,感冒发烧了还挺麻烦的。 她顺从地站在他的身旁,站在他的伞下。 李木熙余光瞥了一眼谢知莺,唇角勾起。 到了车旁,谢知莺又犯难了,坐副驾驶好像不太好,万一他有女朋友了,这就更不好了。她自然地打开后车座的门,坐了进去。 她没看见,李木熙的眉眼沉了下去,他冷笑了一声,继而面容平静下来。 一路无话,谢知莺只好转头看窗外,眉眼怅然。 李木熙在后视镜中盯着她,贪婪的目光一寸一寸地从她脸上划过,她也变了,和照片上也不同,她更加漂亮了,那股傲气陡然消失了,整个人的气质淡然又温和。 “为什么父亲去世了,没人给我说?” 谢知莺忽然转头看他,她微蹙眉,冷厉的眉眼不自觉又泄出几抹熟悉的傲气来。 “我给你发消息了,但是你把我拉黑了。”李木熙抿唇,眼里情绪莫名。 谢知莺闻言心里有几分心虚,上大学后她就把李木熙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不管他怎么消息轰炸她,都丝毫不管。 即使这样,她也在不依不饶道:“那你没小号吗?这么大的事,我是父亲的女儿,为什么我连知情权都没有了。” 她听见青年忽然轻笑一声,他停了车,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她这才看清了他眼里的情绪——嫉恨、爱意、难过……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以至于他的神情显得有些可怖。 “你忘了吗?无论我换多少个号,我发多少消息,你都无一例外地拉黑了它们,毫不留情。你像丢垃圾一样丢掉了我。这次是我千方百计找到了你的工作号,这才联系到的你,谢知莺,你要清楚,自始至终都不是我抛弃的你。” 是谢知莺抛弃了李木熙。 在她上大学后。 明明他们暑假还在情意绵绵,眼里只有彼此。他们一起去旅游,一起看过最美的夕阳;他们第一次向对方袒露自己,用最原始的方式倾诉着浓浓的爱意;他们互诉心事,将完整的自己彻底暴露给对方。 李木熙多高兴啊,他甚至在想着等到了法定年龄,就拉着谢知莺去订婚、结婚。 现实给了他一个血淋淋的巴掌。 上岸第一步,先斩意中人。谢知莺刚上了大学,就彻底抛弃了他。她将李木熙逼成了个疯子,他不停地给她打电话、发消息,想问清她的意思,结果只有无止境的拉黑。 如果不是回来祭拜谢父,恐怕她想一辈子都躲着他。 李木熙眉眼冷峻极了,他忽然一字一句道:“谢知莺,你从来都没有心。” 字字泣血,他的心也在流着血。 谢知莺别过脸,她重新看向窗口,眼神暗淡了些许。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你不是知道的吗。” 谢知莺说着。 她又不是傻子,她的工作号码都能被他找到,那家庭地址肯定也被他扒出来了。 气氛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一路抵达她家,果然如谢知莺所料,李木熙不仅知道她家在哪个地段,知道她在哪个小区,甚至连门牌号也摸得一清二楚。 上了楼后,谢知莺扭过身子:“谢谢你送我回家,不过就送到这里了,再见。” 半晌无言,她忽然听见一声嗤笑声。 她看见青年眼里几分戏谑:“再见?是再也不见吗?” 李木熙的面色陡然冷了下来,他整个眸子都在发冷:“谢知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你以为,到了这个地步,我还会再放你离开吗?” 第52章 谢知莺惊愕地睁眼看他。 却看到他平静地取出钥匙打开了房门,没等谢知莺质问他,他将她公主抱起来,一路撞进了卧室。 他整个人压在了她的身上。 他看见了谢知莺惊恐的神色,一巴掌扇了过来:“李木熙!你有病吧,滚啊!!!” 李木熙被打了没生气,反而乐了,他舔了舔唇:“莺莺,你会想起暑假的时候吗?那是我最美妙的经历,你不在的日子,我总会想着你自/ 。” 他吻上了她的脖颈:“这次,我会将你牢牢锁住,你再敢逃走,我就用铁链锁住你的四肢,每时每刻都同你日夜颠倒,做/到你彻底没了精力想去逃跑。” 看到谢知莺越发难看的神情,他笑出声,脸上挂上缠绵的笑意。 他凑到谢知莺耳边—— “莺莺,再逃弄死你。” 他将一沓厚厚的资料丢在了一旁,谢知莺连忙挣脱开他,爬起身来看,是财产转让书,他竟然要将他名下所有的资产都无偿转让给她。 不,有一个唯一的条件——和他结婚,永远都不能离婚。 李木熙弯眸,蛊惑道:“莺莺,多好的交易啊。只要你嫁给我,我的所有都是你的。” 他指着一旁搁置的结婚协议书。 第48章 屋内传来男女之间不堪入目的嬉笑声,伴随着阵阵暧昧的轻/喘声。 李木熙习以为常地取出钥匙打开门,将沙发上恶心的一幕视若无睹,他背着书包一路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那边的动静没停,丝毫没被打扰到。 过了一会儿,那不断起伏的男人终于结束了,他从女人身上爬了下去,点了根烟,塞进嘴里,眼神时不时朝那卧室里看去:“那是你儿子呀?” 女人一边不耐烦地穿着衣服,一边敷衍道:“什么儿子,早些年瞎了眼捡的。” “呦,你这没心肝的骚/贱/女人还会捡孩子呀。”那男人稀奇道。 谁不知道李家的寡妇是个贱货, 到处勾引男人气死了丈夫, 成了寡妇后愈发猖狂了,每天把男人带到家里搞,有钱就能上,廉价得很。 女人吐了口唾沫, 提起这事就烦躁:“别说了, 当时看他身上衣服布料还挺好的,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 还以为能大捞一笔,没想到是个无依无靠的废物。” 男人跟着嬉笑一声,就知道这寡妇没这么好心。 狭小潮湿的卧室里,李木熙坐在台灯下认真做着作业,屋子隔音效果非常差,客厅那边的交谈声一句不落地传到了他耳中,他的神情丝毫没发生变化。这些话他已经听到耳朵要生茧了,他的养母每天都要带不同的男人回来瞎搞,每当那男人好奇他的身份时,这些话就要说出来一次。 他知道他不是李家的孩子,但是那又如何,李木熙从没升起过要去找亲生父母的想法,丢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要来找他的消息,那不就是抛弃了。 李木熙对亲情淡薄,也从没渴望过亲情。 他现在唯一想要的是——努力学习,长大后考上大学,离他的养母远远的。 只是,很快事情发生了变化,随着义务教育的结束,养母不愿意再让他上学了。即使他考上了本地最好的高中。 那天李木熙甚至给养母跪下了,他祈求着让他继续上学,他说他上学之余可以去打工,挣到的钱都给她。 浓妆艳抹也遮不住脸上皱纹的女人瞪他一眼,声音尖酸刻薄道:“你个小兔崽子真当我好骗是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店里根本不招收童工,你上哪去挣钱,还不是想骗老娘的钱!” 李木熙陷入了绝望,随着入学时间的推进,他咬牙,准备偷走养母的钱,然后逃跑去上学。这是下下策,先不说能不能偷成功,就算偷走了,他爱财如命的养母也会疯了似的跑到他的学校去发疯,让他还钱,到时他的人生就彻底完了。 只是,很快他找到了一个能救他的上上策——他发现自己可能是谢家的亲生儿子。 谢家拥有一家全国排名靠前的上市公司,旗下还有大批大批有名的店铺,谢家的掌权人身价早已过亿,这种人哪里是像他们这种下等人能攀附上的。 但是那天就是那么凑巧,他走投无路,偶然走到谢家的一家店铺,听到店员讨论着谢家的事情,他们说谢家十年前丢了个儿子,走丢时脖子上戴了条细金项链,上面刻了个“风”。 李木熙听着听着唇角勾起,怎么会这么巧,他的养母收养他时正好是在十年前,不过他从来没见过那条项链。 有没有并不重要了,少年看着橱窗倒映出的身影,衣着朴素,灰头土面,他这副模样哪里像谢家的孩子。 他只要可以继续上学就足够了。 回家后他对养母说:“你必须让我上学,我是谢家丢失的儿子。” 女人正坐在沙发上吃瓜子,瓜子皮被吐得到处都是,闻言她嗤笑一声:“李木熙,我说你该不会脑袋被驴踢了吧,大白天做什么梦呢。就你还谢家的儿子,那我还是谢家的豪门夫人呢。” “你忘了当初见到我时的样子吗?你说我穿得很好,打扮得很洋气,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听着这话,女人不禁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打量着,少年眉眼清俊,虽尚带着稚嫩之气,穿着的衣裳也朴素无比,也依然可见不凡的气质。 别人都说她哪里能生出来这样的孩子来,女人一乐,她当然生不出来,这可是谢家的宝贝。 “上什么学啊,我们快去找谢家的人!”女人一脸贪婪,看着李木熙的眼神就像一颗招财树一样,她已经能想象到自己收获一大笔钱财的样子了。 “不能去。”少年站着不动,眉眼冷静。 “为什么?!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女人气急了,空欢喜一场,伸手就要打他。 却见李木熙连忙侧身躲开,他解释道:“谢家又有了一个女儿,从小礼仪学业都在悉心培养,你觉得像我现在这样回去,谢家的人会愿意要我吗?” 养母听着也有几分道理,不禁急道:“那怎么办?” “让我上学,等我学业有成,谢家的人也会感觉有面子,到时候更是会感激你教导有方,到时……” 他没继续说下去,给女人留下了十足的想象空间。 女人听着不禁一喜:“还是你小子有办法,好,那就让你上学。” * 进了学校后的李木熙压根没有沉溺于享乐的心思,他拼命地学习,这座学校看着是本市最好的学校,拥有最好的教育资源,实则进来的学生大多是贵族学生,家里非富即贵,上学只是为了玩乐。 李木熙丝毫不用费力,轻而易举就霸占了常年年级第一的位置。 他自然而然地看到了谢家的女儿——谢知莺。 让他失望的是,他以为这位大小姐会多么优秀,实则也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他听过很多她的事——逃课、斗殴、欺负同学。 李木熙听着面上平静,眼里讽刺闪过。 回到家中的养母破天荒地每日都要打探他的情况,问他学习怎么样,不知从哪听说谢家的女儿也在那个学校里,她的话题里又多了一个——和谢知莺比较。 养母苦口婆心:“你一定要比她更优秀,这才能让谢家人对你另眼相待,听见没有。” 李木熙面上听话,心里冷笑,他才不稀罕和那个娇纵纨绔的大小姐比较呢。 或许是养母的那些话起了作用,李木熙不自觉地便会多注意谢知莺,每当她遇过,他都会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大小姐性子娇纵蛮横,却生了副极好的皮相。凡是她经过的地方,总能吸引人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李木熙也不例外。 他看向她漂亮的双眸、细长的腿……红润的唇。 就连她生气、鄙夷时的神情都明媚得不像话。 自以为气势很凶,人人不敢招惹她,却不知道她的一切落在他眼里,都像是十足的…勾引。 李木熙不禁喉结滚动了一下,真是个…漂亮的蠢货。 他的第一次梦/遗是在高二,在缠绵悱恻的梦中,那个朦胧身影逐渐显现——她漂亮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是谢知莺。 只是美丽的事物总是藏不住的,更何况是从不收敛的谢知莺。她的身后总是跟着一堆狗腿子,男男女女,每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痴意与沉迷。 但是那个漂亮的蠢货像是完全没有发觉一样,她自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殊不知道这背后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李木熙最讨厌里面那个文弱的男生——他叫祁笙笛。他是最狗腿子的一个,最爱巴结谢知莺。他总是缠在谢知莺身边,如影随形,用一双恶心隐晦的眼神在暗处盯着谢知莺,像一条恶心的狗一样。 少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丝毫不在意似的,他在心里嘲笑着他们,这副乞讨摇尾的样子真是下贱极了。 第53章 他没看到,他的眼里含着深深的嫉恨。 上了高三,李木熙收获了两个极好的消息——第一个是他在家附近的当铺里赎回了被养母卖掉的细金项链,上面刻着一个“风”字;第二个更是好极了,他知道了谢知莺的身世。 少年心里畅意极了,手指摩挲着手心的项链,李木熙的眼里晦暗不明,原来是鸠占鹊巢啊,占了他这么久的位置,替他享受了这么久的好日子,也该还点利息给他了。 毕业前的告白在意料之中地被拒绝了,漂亮的少女不屑地看着他,口中尖酸刻薄的话语毫不留情地吐出,换算其他人都要羞愤欲绝了,偏偏李木熙听着听着竟然笑出声了,他垂着头,唇边笑意盈盈,旁人还以为他难过,真是可笑。 他更生气的是,谢知莺根本就不认识他! 谢知莺入校两年,他观察了她两年,她是他心里的竞争对象,他每时每刻都要因她而努力,生怕比不过她。 他的生活只有学习、吃饭、兼职赚钱,以及比过谢知莺。 但是她连他都不认识。 多可笑啊。 李木熙眉眼冷淡下来,他准备给这个娇纵的“小孔雀”一点教训。 他凭借着项链和dna对比成功住进了谢家,如他所料,谢家的掌权人果然偏心到极点,他的眼里只有谢知莺,他甚至不愿公开他的身份,就因为害怕谢知莺会伤心。 谢知莺以为他是私生子,与他处处作对。 李木熙被各种为难后没有丝毫气恼,反而心里升起窃喜来。 他为谢知莺长久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感到深深的喜悦,终于、终于,她终于看到他了。只要有他在场,谢知莺的目光总会被他吸引,即使充满了厌恶和仇恨。 * 天光大亮,他听见怀里的少女不耐烦地嘤咛一声,她推搡了他一把:“你烦不烦啊,不睡就滚,一天天的怎么那么多精力。” 李木熙将手从她身上收回,他看见了他的无名指上闪烁的婚戒,心头升起浓郁的满足来。 他现在成为了那只娇纵“孔雀”的丈夫。 第49章 温暖的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处斜斜地倾洒下来, 与地上蓬勃生长的绿草构成了无边的春意。 夕阳余晖,天边被染成了绚丽的橙红色,风筝与飞鸟紧贴着身子,尽情翱翔。 林橙安背着包,眯着眼睛出了公司。 她不喜欢回家,下班的路上总是不紧不慢的,回家的路上有一个公园,林橙安总会去那里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趁机放松一下。 今天也不例外, 她踩在大片杂草丛生的小路间, 心情因为这漫天的春意好了些许。 “小黑,你跑慢点!” 女人娇俏的声音响起,她手中牵着绳子,脚下被迫跑得飞快。 只是再走近些,才发现她手中牵着的哪里是小狗,分明是个男人。 男人拥有着成人的四肢,却像条狗一样在地上爬着,他的双手也成了腿,屁股撅着,跑得飞快。他的脑袋上生着一对黑色的毛茸茸的耳朵,再看身后也生着一条狗尾巴。 心情舒畅,他将长长的舌头吐了出来。 这一切都是如此得怪异。 林橙安被吓得后退一步,看到她这样,那女人抱歉地看了她一眼,连忙扯了扯手中的绳子,将人拽了回去。 “不好意思啊,他是哈士奇兽人,我们是夫妻关系。过去我常常得空了就会去遛狗,即使现在化作人形了,他还是总让我牵着他出门遛弯,真的很抱歉,吓到你了。” 话落,她连忙拉着男人离开了这里。 林橙安的脸色尚惨白着,这就是如今的时代,自从国家颁布了兽人与人类可以结合的法规后,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习以为常。 她见过人类与猫兽人的结合,见过人类与老虎兽人的结合,甚至……人类与章鱼兽人……五花八门,一寸一寸地将她的三观彻底打碎。 林橙安原本惬意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在公园逗留的心思也彻底消失了。 一步一步回到家,看到灯火通明的室内,林橙安自嘲地叹了口气,她有什么资格恐惧其他夫妻呢,就连她自己的丈夫…也是个兽人。 门打开了,青年立马迎了上来。 他生得清俊,眸子柔和,浑身都散发着温暖的气息。他的身上还挂着围裙,此时他有些手足无措,将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连忙将围裙脱了下去。 萨鲁克修长挺拔的身躯显露出来,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臂,只是目光滑落到他的小腹,却登时令人一惊,因为他的小腹竟然生生地凸起,仿佛怀孕的妇人一般。 青年弯眸:“宝宝,你回来了。” 他的眼里盛着浓浓的爱意:“我把饭做好了,快去洗手,来吃吧。” 林橙安慢吞吞地应了一声,脚下动作却毫不犹豫地奔进了洗手间。 水流“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林橙安用清水抹了把脸,看着镜中狼狈不堪的人,她下意识移开眼神,却在看到垃圾桶时定了一瞬。 她蹲下身,毫不顾忌地翻了起来,只见里面一个白色的东西显露出来——未使用过的吸/奶/器。 林橙安顿时心累了,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却只能将那东西继续丢进了垃圾桶。 和萨鲁克结婚完全是因为家中父母的催促。 身边的亲朋好友都相继成家结婚,更有什者,孩子都有了。林橙安自己不在意,父母却急了,三天两头地打电话催促她。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林橙安厌烦了连家都回不了的境况,一回家就是催促她结婚。恰时,市面上推出了一种新颖又火爆的app,这个软件可以根据你的全方面信息为你推荐合适的配偶人选。 闲的无聊,林橙安就下载了它,没想到真出来了一大堆的结果。如今人类与兽人的结合随处可见,林橙安却打死都不愿意,她根本想象不到人类如何和一堆牲畜成婚,即使它们如今幻化作了人。 大数据给她推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她将里面一眼可以看出兽化特征的人通通排除,在剩下的人里面,她一眼看到了萨鲁克。青年面色温和,面容清俊,既没有毛茸茸的耳朵,也没有古怪的尾巴。 她选了和他约会的选项。 没想到下一秒微信就弹出了一个好友申请,名字申请为——萨鲁克。 林橙安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根本不可能仅仅因为一个app的匹配结果就将自己的一生和旁人绑定在一起,在她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后,萨鲁克的回复体贴极了,他说:“当然了,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彼此足够了解对方以后,再往更深一步发展也不迟。” 在同萨鲁克的相处中,林橙安对他的好感逐步加深,他是一个很绅士,很有礼貌的人。每日的聊天不是单纯的骚/扰,而是恰到好处的暧昧与照顾。 林橙安思索着自己真正心动的时刻,大抵便是看到他最有魅力的一刻时。 萨鲁克是一个当红歌星,他凭借着姣好的面容、吸引人心的嗓音、迷人的舞姿招揽了数不胜数的粉丝,同时,也包含着林橙安。 那时,两人已经十分暧昧了,每天分享着自己的日常,林橙安知道他是一个大明星,但是她不追星,对这并没有深刻的概念。 直到他们的关系就差捅穿一层窗户纸时,萨鲁克邀请她去参加自己的演唱会,他体贴地将她的位置安排在观众席前排。 她看着他在舞台上大放光彩,无数的歌迷在台下为他尖叫、挥舞。 就连林橙安也为此刻所动容,她神情激动着跟着欢呼起来,却听见人群之中发出的剧烈的尖叫声。 原来是萨鲁克唱到了情歌的高/潮部分:“我的眼里只有你”,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了林橙安的方向,他在舞台上,当着万人的面向她深情地表白。 林橙安的脸爆红,她摸了摸心口,此时正暴跳如雷。 她必须承认——萨鲁克真的很有魅力,她在爱上他的路上越走越远。 那天过后,两人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 相爱后,他们经历了一段极其美好的日子。萨鲁克和林橙安一起手牵手跑步;她窝在他的怀里,他为她唱着情歌;他们一起谋划未来,将对方计划在了自己的生活里。 林橙安摸着青年的面容,心中动容,她想她这辈子都离不开他了,她会永远爱他。 恋爱中的少女总是容易惆怅多思,她缩在他的怀里,撒娇道:“你会永远爱我吗?” 萨鲁克垂头亲了一下她的唇,他的眼神真挚:“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伴侣。” 她以为他只是在哄她,却没想到,没多久,他竟然筹备了一场求婚。 海边的夜晚,只有他们两人。海浪滚滚,皎洁的月光照着萨鲁克清俊的面容,他单膝下跪,手中捧着钻戒,他抬眸看她,月光下,他的眼神越发缱绻。 “安安,你是我唯一的伴侣,这一生我只会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54章 或许是鬼迷心窍,她竟然真的答应了,甚至哭着将手递给了他,任由他将那枚戒指彻底地圈住她的手指,也彻底圈困住她的人生。 林橙安想到这里,就恨不得给当时的自己甩几个巴掌,将她彻底打醒。 “宝宝,你还没洗好吗?饭要凉了。” 青年温柔地问着。 这样动听的嗓音落在她耳中却像一座莫大的牢笼,将她牢牢地锁住。 林橙安气馁地甩了下手,任由水珠随意地飘飞走,没想到用力过猛,手一下子打在了坚硬的池子壁口边,疼得她轻嘶一声,眼泪花顿时出来了。 “宝宝,怎么了。老公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在客厅等待的萨鲁克听到这动静,立马冲了进来,他捧起林橙安的手,小心翼翼地吹气,时不时地揉一揉,好似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似的。 看着他这副模样,林橙安感觉深深的无力。 她对这段婚姻感到后悔,完全不是因为萨鲁克有多大的变化,相反,结婚后,他更加耐心地照顾着她,几乎是将她当作了孩子一样宠爱,放在手上怕碎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只是单纯因为他是一只兽人而已。 林橙安盯着他,萨鲁克的面容逐渐开始泛红,他的眼神开始动情,他看向林橙安:“宝宝,你想摸摸我们的宝宝吗?它在踢我。” 他拉着林橙安的手直直地朝着自己凸起的肚皮摸去。 林橙安心里嘲笑着,男人怎么可以怀孕呢,但是完美的萨鲁克就是怀孕了,他像一个妇人一样怀孕了,他的肚皮高高地凸起,好似随时就会有一只怪物从他肚皮中爬出来。 她想象不到那只怪物会长什么样,会是人类、是兔子……还是半人半兽…… 想到这里,她几乎就要毛骨悚然,但那只小怪物甚至爬出来后,还要叫她妈妈。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林橙安再看萨鲁克清俊的脸时,甚至都有些面目狰狞了。 但是,那是她的孩子…… 林橙安心情复杂,她抬眸看向萨鲁克,青年眉眼柔和,眼神鼓励。 少女小心翼翼地将手抚摸在他凸起的肚皮上,半晌,她将头靠在那里,静静地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良久,她突然抬起头,眼里欣喜:“我感受到了,它在踹我。” 她的神情忽然一滞,她看见萨鲁克整张脸涨红,他的眼眸晦暗下去,散发着浓重的熟悉的情/欲。 他深吸了几口气,勉强保持着镇静。 “对不起啊宝宝,我抵抗不住你的靠近。” 第50章 吃完饭,看着在厨房里忙碌地洗碗的身影,林橙安掩下心头的那丝愧疚,连忙逃进了卧室。 关于婚后的家务问题,林橙安提议过两人共同完成。但是萨鲁克不愿意,他总是拦住想要收拾的林橙安,青年眉眼温柔:“宝宝,这些我来做就好,能把你照顾好,是我最大的幸福。” 不得不说,比起笨手笨脚的林橙安,理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当红歌星却勤快能干多了,在出门前,他为熟睡的妻子做好早餐,工作结束后,他又辛勤地将家里收拾干净。家里的每一寸整洁都由他守护,不同于任劳任怨、怨气冲天的形象,他反而开心极了,他像一只鸟妈妈,勤勤恳恳为自己的孩子筑好巢xue 。 人都是有惰性的,林橙安起初是不愿将家里的重任都放在萨鲁克一人身上,又犟不过他的坚持,加上他实在过于勤快能干,林橙安逐渐升起了一种想法——或许人各有志,她的丈夫真的为能亲手照顾她、照顾他们的家而高兴呢。 人人都说她嫁对了人,林橙安也是这样想的,在愧疚与逐渐加深的爱意下,林橙安对萨鲁克几乎是有求必应。 夜晚她搂着丈夫精壮的腰身,问道:“老公,你想要什么呀?” 萨鲁克呼吸忽然沉重了些许,他捧起妻子的脸颊:“宝宝,我想要一个孩子,属于我们两人的孩子。” 他其实并不是有多喜欢孩子,但是孩子是承载着两人血脉的生命,孩子是见证他和妻子美好爱情的象征。 最重要的是,孩子是能将妻子牢牢禁锢在他身边的纽带,血缘在人类世界是最重要的东西,人类最看重血缘关系了。 有了孩子,他的妻子就不会舍得离他而去了。 想到这里,萨鲁克眼眸沉重了些许,他一直都知道,他可爱的妻子恐惧兽人,他对此惶惶不安,始终不敢将自己的兽人特征显露出来。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他离不开林橙安,所以,在事情暴露之前,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办法,牢牢地绑住妻子的心。 一向几乎是溺爱他的妻子却是顿时皱起眉头,她下意识说道:“我还不想要孩子呢,生孩子太疼了,我可受不了。” 萨鲁克没有犹豫,思绪流转间,他低着头:“我有办法的,不会让宝宝疼的,只要宝宝愿意给我一个孩子。” 两人甜的犹如蜜罐,听了这话,林橙安没生出半分奇怪的心思,她轻轻捶了一下丈夫的胸膛,嗔怪道:“惯是会胡说,你们男人就这样花言巧语,你又体验不了生孩子的疼。” 萨鲁克眸色渐深,他没解释,只是在心里说,他可以体会的,凡是林橙安不想做的事,他都可以替她做,包括生孩子。 口头那样说着,爱得如胶似漆的夫妻做那事再寻常不过了,只是自从萨鲁克提出想要孩子后,两人做那事越发频繁,原本溺爱着他的林橙安也承受不住了。 在丈夫又翻身而上时,林橙安实在受不住,她按住他的胸膛,态度坚决:“不行,你能不能歇一歇,我腰酸痛得厉害,再不能胡闹下去了。” 婚后的萨鲁克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欲,对那事过于热衷,一得空就拉着妻子做。 眼里泛红的萨鲁克亲着她的脖颈,闷声道:“宝宝,我爱你,不会累着你的,宝宝只要躺着享受就好,老公会让宝宝舒服的。” 林橙安抗拒的动作随着他的攻势越来越轻,逐渐垂下抵住的手臂,转变为环住他的脖颈,顺从着他、迎合着他。 次数多了后,果然中标了。 只是,怀孕的不是林橙安,而是萨鲁克。 怀孕后的青年兽人特征终于遮掩不住,他泛着红意的眸子、毛茸茸的大白耳朵、短短的尾巴在不同时期暴露在妻子的眼里。 面对着妻子不可置信的目光,萨鲁克紧搂着她:“宝宝,对不起,我瞒你了,我是一只兔子兽人。但是我爱你,我腹中的宝宝也爱你,我们都需要你,你不能离开我。” 林橙安心里几乎要崩溃,自己的枕边人竟然是一只兽人,自己最恐惧的兽人。她几乎想要落荒而逃,但是性子怯弱的她心里又有着深深的可笑的责任感。 她的兽人丈夫肚子里还怀着她的种,那是她的孩子,她不能就这样抛弃他们离开。 面色惨白的少女看着哭得眼睛红肿的丈夫,她弱弱地张口:“…我不会…离开的,我会照顾你,直到你…生下孩子。” 不断啜泣的青年终于破涕为笑,他眉眼弯弯:“宝宝,谢谢你愿意接受我和…咱们的孩子,我爱你。” 他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妻子,少女惨白着脸,抗拒之意明显,却只能硬生生地忍住。 眉眼温柔的青年陡然沉下脸色,眸子黑沉,他讽刺地勾唇,想等他生下孩子就逃走?想都别想! 思绪飘了回来,林橙安揉了揉太阳xue ,阖上眼休息着,却听见门把手被压下的声响。 萨鲁克探出头来,他的面色涨红,脸上的窘迫遮掩不住:“宝宝,你可以帮帮我吗?”随着门缝的变大,他的身影显露出来,他的胸前湿润一片。 瘦弱可怜的少女埋在他的胸/前,像只幼崽一样吸食着他的奶/水。 林橙安的动作再正常不过,她面上的神情甚至隐隐有些抗拒,却又只能被迫帮他解决这个麻烦的问题。 落在萨鲁克眼里,就完全变了个样。 看着面前动人的一幕,他情/动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少女,情不自禁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陷得更深些,方便她更好地进食。 她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孩子。 萨鲁克呼吸陡然沉重了些,不对,她只会是他最可爱的妻子。他不会对他的孩子产生任何情/欲,但是看到她这副模样,萨鲁克压根收敛不住他的情/动。 手不小心碰到丈夫某处的坚硬,眼睁睁地看着它在迅速苏醒着。 林橙安吓了一跳,她连忙后退了好几步。 妻子的唇边还有洁白的奶渍,萨鲁克忍不住上前来、贴住身子,他俯身舔去她唇边,终于为她清理干净了。 他的一双眼眸也彻底红了。 属于兔子的红色眼眸暴露出来,狰狞又乖巧。 萨鲁克将头靠在林橙安的肩头,轻喘着:“宝宝,你救救我。” 林橙安脸色一白,她轻轻地推着他:“不要了,你还…怀着孕。” 话落,少女心里羞愧极了,她恐惧着兽人丈夫高高隆起的孕肚,却更加恐惧兽人丈夫的求/欢,为了逃避他的求/欢,她甚至还要拿出他怀孕的事情来搪塞。 第55章 萨鲁克面色一柔,他摸了摸肚子。 就在林橙安以为他要歇了心思,终于能喘口气时,耳垂却被人含住,她的身子一颤,听见青年在她耳边轻声道:“宝宝,你用手帮帮我,好不好?不会弄到小宝宝的。” 林橙安眼睛酸涩起来,她有什么办法呢,她性子怯弱又无能,面对着丈夫的任何无理要求,她都做不到勇敢地拒绝。 他让她为她吸/奶,她就乖乖做了。 但是她分明看见了,他将她为他买的吸/奶/器都丢在了垃圾桶里面。他就是故意的。 现在也是,她张了张嘴,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只是泪花在眼眶打转着,顺从着他的话语。 夜晚躺在床上,月光隐隐约约,屋内开着灯,照亮着两人的面容。 林橙安应着丈夫的要求搂着他,她小心地避开了他的孕肚,避免接触到那处瘆人的地方,神情略不自然。萨鲁克还以为妻子是心疼他,害怕碰到他的肚子,心中欢喜。 比起妻子的轻柔,他搂抱她的动作更加强势有力些,林橙安总觉得萨鲁克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平日里总是温温柔柔的、柔情似水,对待谁都是一副好脾气,尤其是对待她,更是百般体贴,但是在某些方面,又会昭示出他强势的一面。 林橙安对这样的他更加害怕起来。 面对妻子的忧愁,萨鲁克温柔地问她:“最近你总是愁眉不展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橙安一愣,半犹豫道:“…工作上,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 也不算骗他,最近她的确工作上不太顺利。 应该说一直都不是很顺利。林橙安的性子怯弱,无论是在家庭中,还是在职场中都十分吃亏。在家里,尚且还有萨鲁克包容、照顾着她。 到了残酷的职场中,她怯弱的性子就成了别人欺负她的把柄。领导故意向她施压,同事背地嘲笑她,又将繁重的任务尽数抛给她。 林橙安对他们行为的深意心知肚明,却又无能为力,她根本不敢反抗。 萨鲁克听了后,他安慰地拍拍她的脊背:“宝宝受苦了,你辞职吧,只要你专心陪着我就好了,我可以养你的。” 对于林橙安的工作,萨鲁克在心中嗤之以鼻。 挣不了多少钱,还占用了妻子大多数的时间,让她无法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萨鲁克心中早就有不满了。 因此,听见林橙安这样说,他心疼之余,几分窃喜升起,或许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能让她辞去工作,专心陪伴他和宝宝。 林橙安顿时神情一变,她抗拒道:“不行,你还怀着孕,刚刚辞职也没了收入,我必须好好工作,才能赚钱养你和孩子。” 在这件事上,她竟然有着非常的坚决态度,说话的语气也带了几分不容置疑。 当然,除过林橙安那丝渺小的责任感外,她的心里还有属于自己的私心。 自从萨鲁克怀孕后,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愈发强盛,除过上班时间,林橙安几乎没有任何私人时间,她必须一刻不离地陪伴在他身边,林橙安想象不到如果辞职了,她的生活该有多么的难过。 即使在工作中受人欺压,也好比时时刻刻只能待在萨鲁克身边强。 林橙安心虚地抿唇。 萨鲁克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良久,他勾唇道:“好,我尊重宝宝的意见。” 自从他怀孕后,他就自愿退圈,专心养胎。一心做好家庭煮夫,每天围绕着林橙安打转。对于林橙安那微薄的工资,萨鲁克根本不屑一顾,即使他退圈了,他赚的钱也足够他们一家富足一辈子了。 对于妻子顽固的要求,他不解之余,不满的情绪也升起。 只是,他不想看到林橙安心情不好,郁郁寡欢。 萨鲁克只能遗憾地收回这个心思。 夜深,林橙安已经沉沉地睡去,睡容恬静美好。相反,萨鲁克毫无睡意,他清醒极了,他垂眸盯着怀中少女的面容,眼里升起沉沉的痴意与喜爱。 他像一个瘾君子一样,埋首在妻子的颈部,痴迷地嗅闻着她的气息,恨不得将属于她的气息深深地烙印在他身上,为自己打下最深的标记。 于此同时,他手下的动作不断加快,口中的喘息声闷闷地溢出。 良久,他盯着妻子恬静的睡容,释放出来。 萨鲁克是一只兔子兽人,兽人的性/欲本就深重,更何况是在孕期的兔子兽人,心爱的妻子就在身边,他却半分碰不着,心头的气恼愈发加深。 萨鲁克的呼吸尚且沉重,他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眼里晦暗不明。 宝宝,你是爸爸唯一的倚靠了。你一定要平安地出生啊,早点获取妈妈的喜爱,牢牢地将她留在我们的身边。 第51章 “小林,我手上活太多了,暂时脱不开身来,你帮我把这个ppt做了吧。”邻桌的女同事忽然将文件袋放在了林橙安桌上。 面对少女懵住的神情,她眨眨眼,笑道:“帮个忙吧小林,大家都知道你心善。下次我请你吃饭。” 林橙安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还是没说出口,她垂下头,弱弱道:“…好。” 女同事满意地点点头,她伸了个懒腰,收拾东西就离开了。身子摇晃得惬意,哪里有半分她口中忙乱的状态。 马上就到下班的时间了,林橙安看着突然多出的工作,心里纵然有不甘心和恼意,最终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就是大家口中的“老好人”,别人让她帮忙话里说得好听,实际上一点感谢的行动都没有过, 摆明是吃准了她懦弱的性子。 林橙安打开文件袋, 正欲察看,桌上忽然多了一杯奶茶。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入眼的是一张清秀俊朗的面容,少年眉眼弯弯,右眼下方还生着一颗泪痣。 “你…?” 少年笑得阳光:“送你的,姐姐。” 林橙安有些讶然地多看了他一眼,她记得他,他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不过林橙安和他并不相熟,她甚至记不得他叫什么名字。 对于他莫名其妙的举动,林橙安下意识觉得是他有求于她。她垂眸:“你是想找我帮什么忙吗?只要你提出来,我能帮都会帮的。” 说着,她将奶茶推了过去,抿唇道:“至于这个…就不用了。” 她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闪着亮光,灼眼极了。 宋至声眸光闪了闪,他的唇角抿成一条线,面容显得有几分严肃:“帮忙?” 他忽然坐在了林橙安一旁的椅子上:“有很多人来找姐姐帮忙吗?”他的眼神落在那文件袋上,讽刺地勾唇:“就像这样?” 宋至声的言语并不尖锐,但是偏偏林橙安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她的面色忽然有些燥红,心里对这个清秀的实习生升起烦意来,他是什么意思,专门来嘲笑她的吗? 林橙安眸光闪躲,避开他的视线,驱逐道:“既然你没有其他事的话,就可以直接走了,反正现在也到下班时间了。” 闻言,宋至声立马神情一变,他升起讨好的笑意来:“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生气。我就是心里为你打抱不平,这几天我观察了好久,他们自己懒惰懈怠,就来找姐姐帮忙收拾自己的烂摊子。还是姐姐心太善了。” 说到这里,林橙安不觉心里有些难过,事实的确就如同他说的那样,但是有一点他说错了。 她不是心善,她是过于懦弱了,不敢同别人起争执,也不敢勇敢地拒绝他们的要求。这才让他们得寸进尺,欺负她越发得心应手。 见少女神情触动,宋至声眸光晦暗了几分,他话里一边安慰着林橙安,一边同她讨伐着那群贪心的同事。 发生了这些事,林橙安心里哪里能不委屈,只是她不知该向谁倾诉。 和父母说起,他们却只会一味指责她性子过于唯唯诺诺,为什么不早些将这糟糕的性子改过来;和最亲密的丈夫说起,丈夫心疼她,却总是暗示、鼓励着她辞职。 现在面对着并不熟悉的新人实习生,她反而能够一吐为快。 林橙安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一味地沉迷于自己的情绪,丝毫看不到,那乖巧的实习生悄悄地挪着椅子,靠她越来越近,两人的袖口靠在了一起。 宋至声将纸巾递给了她,笑道:“姐姐,没关系的,下次再有人来欺负你,我都会为你出头的。” “现在,我先和姐姐一起完成这个任务吧。不过我初来乍到,对公司的事务并不熟悉,一切流程还需要姐姐来把控。我也好跟着姐姐学些东西。” 少年有些羞涩道,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用一种钦慕的眼神看着林橙安。 林橙安不觉面上一红,她在公司干了几年了,始终业绩平平,和她一起进公司的人陆续升了经理、总管……她哪里像宋至声说得那样好。 不过,宋至声温柔、善于倾听、嘴又甜,即使他是想利用她成功留在公司任职,林橙安心里也好受了些,至少从他这里收到了情绪价值。 第56章 时间不早了,夜色当头,林橙安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宋至声忽然将她拦住:“姐姐,我送你回家吧。” 林橙安摇摇头,她抿唇笑道:“不用了,公司离我家里挺近的,我走回去就好了。” 这还要得益于萨鲁克,为了便利林橙安上下班,他干脆将婚房买在了她公司附近,短短的路程,省了林橙安不少事。 “那我陪着姐姐走回去吧,外面天太黑了,姐姐一个女孩子终究不安全的。” 实在犟不过他,林橙安还是答应了。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大部分是宋至声提问,林橙安回答。 少年话很碎,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即使林橙安回答的句子都很短,也丝毫没消散他的兴致。 他忽然不经意地问道:“姐姐,你结婚了吗?我刚才看到你手上的婚戒了。” 林橙安愣了一下,下意识摸向手指上圈住的婚戒。戴了太久了,她几乎要忘记它的存在了,现在忽然注意到,不自觉脑海中升起萨鲁克向她求婚时的模样,不管后面如何,那时的确是她此生最难以忘记的画面。 她的唇边不自觉沁出笑意来:“嗯,是,我结婚了。” 看到一路上始终沉默的少女突然笑起来,还是因为提到了她结婚的事。宋至声不禁眼里闪过嫉恨,他面上的笑意差点维持不住。 “啊,那姐姐的丈夫一定很好吧,要不然怎么能娶到像姐姐这样耀眼的人。” 听到少年酸酸的话语,林橙安面上更燥了,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评价过他们,明明萨鲁克更像那个耀眼的人才对吧,像她这样面容顶多只算清秀、性子又怯弱无能的人,哪里可以用“耀眼”来形容。 宋至声忽然道:“姐姐的丈夫怎么不来接姐姐啊,天这么黑,姐姐一个人回家多危险。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每天都准时接送姐姐上下班的。” 萨鲁克怎么不来接送她…… 他现在还怀着身孕,相比她来说,或许萨鲁克更需要照顾和关怀一些吧。 林橙安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神。 她不太想听宋至声说话了,怎么每次说的话都能精准地戳中她的痛点。 眼见终于到了家,林橙安松了口气,她立马扬唇道:“好了,我到家了,今天谢谢你,下次我一定请你吃饭。再见。” 宋至声掩下心头的恋恋不舍之情,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他愤懑心想着。 他摆了摆手,笑得阳光:“再见姐姐,期待明天的见面哦。” * 林橙安进了家门,萨鲁克一如既往地迎了过来,他捧着肚子,时间久了,他的孕肚高高凸起,足足有人类孕妇八个月大小了,看着瘆人得慌。 想到刚才的想法,林橙安连忙走过去扶住他的胳膊:“你这样太危险了,以后就不用来等我了,我加班太迟的话,你就自己先休息吧。” “可我想让宝宝回家吃上热乎的饭。总不能让宝宝劳累一天回来还要饿着肚子吧。” 萨鲁克笑着说,他因为林橙安突然的热情而惊喜,一双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妻子。 听到这话,林橙安心里愈发别扭了。 她被萨鲁克拉着走到饭桌前,桌上都是她喜欢吃的菜,林橙安心头一暖。 拿筷子夹菜放进口中,才发觉菜还是热的。不知道萨鲁克热了有多少遍,林橙安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吃过凉了的饭菜,萨鲁克照顾她就像母亲照顾孩子一样,耐心地将她喜爱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等待着她的回来。 如果萨鲁克是个人类该多好。 假如他不是兽人呢。 林橙安心情复杂。 吃着吃着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说道:“你也吃。” 萨鲁克坐在她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吃饭,看得林橙安都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她给萨鲁克的碗里放了几块肉:“你应该也饿了吧,以后别再只等着我回来了,你还怀着孩子,要学会照顾自己。” 妻子今晚的态度太过于热忱了,萨鲁克有些受宠若惊,他连忙点点头,埋首吃饭,只是自从他怀孕以后,常常食欲不振,即使为了生存,吃的几口饭都会忍不住吐出来,腹部满满的胃酸。 怀孕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吃不下饭、常常困倦、行动不便……吃尽了苦头的萨鲁克却觉得庆幸极了。 他们兔子兽人怀孕只需要一个月三十天就可以分娩了,人类女性却需要怀胎足足十月才能生下孩子,她们需要忍受比它们多十倍的艰难岁月。 幸好是他怀孕。 幸好是他受苦。 如果是林橙安怀孕,要她来承受这种痛苦那么久,萨鲁克简直忍不住要杀了自己,就算是他自己、就算是他们的孩子,怎么可以让他的妻子受苦。 林橙安自然也看到了他的异样,作为女性,她虽然没怀孕过,却也能理解那样的艰辛。即使心头始终怀着对丈夫是个能怀孕的兽人的怪异心思,却也知道这种时候得多给他一些关怀。 她起身,为他盛了一碗白粥,放在他面前:“喝这个吧,这个清淡一些。” 萨鲁克的面色莫名,他忽然偏头在妻子的脸颊处落下一吻:“宝宝,我爱你。” 第52章 翻涌的夜色形成一团黑雾,深不见底,黑雾生出骇人的五官,朝她飞来,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尽数吞下。 “啊!” 林橙安猛地直起身子来,她额头冒着细细的冷汗,眼里含着恐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缓过神来的她看向身侧,床边空了, 萨鲁克不见了。 林橙安连忙伸出手摸了摸床边的一侧,还带着余温。 萨鲁克还怀着身孕,行动不便,他怎么会突然不见了。林橙安心中升起不安与焦急来,来不及多想,她赶紧下床去寻找。 出了房间,她听见浴室那边传来窸窣的声响,她朝那边越走越近。 浴室打着小灯,里间蹲着一个身影,林橙安松了口气,正准备喊他一声,却瞥见他手中的动作。萨鲁克手中捏着一件小小的她的衣物,微扬着下巴,闭着眸子。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与此同时,口中溢出粗重的喘/息声来。 那衣服是她刚脱下来的,还没来得及洗,萨鲁克为什么要这样做,林橙安咬着唇,眼里下意识升起烦躁来。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丈夫对那方面的欲/望很强烈,但是现在他怀着身孕,腹部高高隆起,走路都不方便,怎么还有心思做这种事。 说实话,自从知道萨鲁克是兽人后,林橙安心头始终有着不自在感,和他亲昵的时候感觉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 她庆幸着丈夫怀着身孕,没办法再做那事了,能让她逃过一劫。 林橙安躲在一旁,偷偷注视着萨鲁克的举动。 过了半晌,青年终于停下来了,他看着被脏污的衣物,忽然埋头在其间深深地嗅着,林橙安看着这一幕,内心深深的恶寒。 “宝宝……安安。” 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等平静后,他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桌子的边沿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青年俊美的面容令人瞩目,高高隆起的孕肚却让人恐惧,他就是一只怪物。 一只性/欲旺盛的怪物。 林橙安看见他手中还攥着那件衣物,心中烦躁,他到底还要做什么啊,却见他慢慢地走向洗手池,清洗着它。 手中揉搓的动作熟练,他的面容平静淡然,不知道这样做了多少回。林橙安眼里升起绝望来,萨鲁克对她的控制欲很强,她的每件衣物都必须由他清洗,甚至连林橙安自己也不能抢占这件事。 她身上穿的每件衣物都会在夜深人静,趁着她睡觉的时候被萨鲁克当作自/xie的工具吗? 林橙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死死地瞪着这一幕,却只能小声地走回了卧室,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 上班的时候,林橙安始终心不在焉的。 宋至声同她交接工作时就发现了,他担忧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好差,是家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神情恍惚的林橙安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宋至声,抿唇道:“为什么会觉得是家里的事情?” 她性子胆怯,在公司里几乎没朋友,同事只知道她结婚了,却不知道其他底细。宋至声也是昨天才相识的,他甚至没有见过萨鲁克。 是她表现的太明显了吗? 林橙安这样想着,手不自觉攥紧。 宋至声眼珠转了转,他解释道:“昨天送姐姐回家的时候,姐姐心情还不错,只是在家里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成这样,当然是家里的事情了。是和姐姐的丈夫闹矛盾了吗?” 他凑了过来,面上是担忧的神情,眼里却藏着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闹矛盾?她倒情愿是闹矛盾。 仔细想想,她和萨鲁克几乎没闹过矛盾。无论是谈恋爱的时候,还是结婚后,萨鲁克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即使偶尔生气了,没过多久,他便屁颠屁颠地过来讨原谅。 第57章 林橙安抬眸看向眼前一脸关切的少年。 这种事哪里是能说给别人听的,难道要她说她实在受不了自己的丈夫那方面需求过于旺盛,她实在承受不住吗? 林橙安面上升起窘迫来,她摇摇头,避开他投来的视线:“没什么事的,谢谢你的关心。” 躲避之意明显,宋至声神情僵硬了一瞬,他的眼眸一暗,又瞬间恢复。 “好,那姐姐要开心一点哦,我先去工作了。” 望了一眼远去的少年,林橙安松了口气,她埋头继续工作。 她没看见,旁边的同事一脸狐疑地看着她,时不时又看向宋至声的工位。 镜子前多了一个身影,林橙安用余光瞥了一眼,往旁边挪了几步,给她多让了一些位置。 她沉默地打开水龙头,任由水花落在手心。 “橙安,我记得你好像,结婚了吧。” 身旁的妩媚女人正在对着镜子补口红,她盯着镜中的自己,忽然问道。 林橙安多看了她一眼,有些惊奇,因为这个同事家里比较有钱,是大小姐出来体验生活,人又长的漂亮,在公司是有名的大红人。性子傲然的她从来没理过林橙安这种小透明。 突然问她这事,林橙安虽然奇怪,也还是应道:“对,我去年九月份结的婚。” 女人哦了一声,她的眼波流转,勾唇一笑,只是笑声中嘲讽意味十足,她转过头来,以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林橙安:“结婚了还要勾勾搭搭呀,橙安你真是受欢迎。” 话落,她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离开,丝毫不顾林橙安惊愕的面容。 回到工位上的林橙安人傻了,她桌上被恶意泼了水,文件尽数被打湿了。 林橙安气得脸涨红,她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以往即使受欺负,他们也始终把握着度,从来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进行职场霸凌。 她的胸腔不断起伏,扫视了一圈四周,大家好奇的目光看了过来,她的目光与刚才在厕所碰到的女同事对上,她笑得肆意,挑衅地看着林橙安。 就是她做的。 林橙安又气恼又窘迫,烦恼的事情接二连三地袭来,她根本承受不住。她顿时红了眼眶,这样子真是窝囊极了, 她自己也知道这样子不对,只好将唇咬的深深的,拼命不让眼泪掉下来。 女同事见状更是噗嗤一声笑出来。 却见那边的宋至声看见了这一幕,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大步走过来,直直地走向女同事的工位:“道歉。” 女同事委屈地控诉道:“为什么要我道歉,我什么都没做啊。” “做没做心里清楚,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到时候找到证据了,你还嘴硬得下去吗?” 听了这话,女同事也瞪向宋至声:“想让我道歉?休想!” 话落,她将桌上的文件重重地摔在地上,转身离开。 宋至声转过身来,歉意地看着林橙安,正欲上前来,就看见面色惨白的少女转过身,自顾自地坐下,不愿看他一眼。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林橙安背着包就快步离开公司,却被身后的人拽住了胳膊。 “姐姐。” 她转过身来,果然看到宋至声那张清秀的脸蛋。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现在想回家了。”林橙安垂眸道,眼神躲避,不肯和他对上视线。 “姐姐,我专门追上你是为了向你道歉的,今天这事真的很对不起你,那个女生前几天刚给我表白了,我拒绝了,或许是因为看我和姐姐的关系不错,这才怀恨在心……” 面对少年喋喋不休的解释,林橙安却只觉得心累:“我什么时候和你的关系不错了?我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要因为你一个陌生人的原因被人职场霸凌呢?就算你今天帮了我,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受到这种无妄之灾。” 她第一次言语这样犀利,或许是因为这两天受到的委屈过多,心头的怒火滚的越来越大,无处宣泄。 看到神情怔住的宋至声,林橙安缓过神来,她心里升起愧意来,她不该把怒火洒在宋至声身上的,他也不知情,这种情况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他甚至还帮了她。 “对不起啊,我不该把过错都推到你身上的。” 林橙安觉得自己真像一个神经病一样,情绪变化无常。 她下意识想要转身,赶紧离开这里,却又被人拉住了袖口。 “没关系的姐姐,我知道是你心情不好。你昨天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吗?今晚正好有空,一起走吧。” 宋至声笑着,包容极了。 * 萨鲁克看着墙上的钟表,已经十一点三十分了,他面上的神情难看极了。 回家迟了。 林橙安往常都会在十一点准时到家,他知道她平时会故意磨磨蹭蹭地回来,但是没关系,他会包容他的妻子的,这种小空间他愿意给林橙安。 但是今晚不一样,她足足迟到了半个小时。 直觉告诉萨鲁克,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扶着肚子,面上的神情变化无常,站在窗口,一动不动地盯着。 十一点四十五分,林橙安回家了。 她神情自若地打开门,如愿地见到迎上门的丈夫,丈夫笑意盈盈地招呼她吃饭。 林橙安动作一顿,她将外套脱下,挂在门口的架子上:“不好意思啊,我忘记给你说了,我今晚不回家吃饭了,我在外面和同事已经吃过了。” 萨鲁克眉头一挑,神情平静:“同事?是宝宝交的新朋友吗?有空可以带回家,我做饭招待一下他/她。” “不用了,反正也不太熟。” 林橙安揉了揉眉心,换了拖鞋走进屋子。 不太熟吗? 萨鲁克面上笑意盈盈,眼里渗出深深的冷意来,不太熟为什么要吃饭。 他讨厌这种感觉。 他的妻子第一次回家迟了,第一次下班回家没有吃他做的饭。 林橙安的身影消失不见,萨鲁克忽然伸手将挂着的外套取下来,埋了进去,深深地嗅着。 良久,他抬起头来,面色阴沉。 他嗅到了陌生雄性的味道。 第53章 萨鲁克分娩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 林橙安还在上班,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傻了。 她连忙请假, 马不停蹄地赶去医院。 工位上的宋至声看见她焦急的神情,冷笑一声,只是随口问一旁的同事几句,就知道她离开的原因。 她的丈夫正在医院躺着,看样子情况很危急。 少年闻言,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有些担忧:“啊, 这样啊, 那希望姐姐的丈夫能快点好起来,这可太突然了。” 当然是骗人了。 他怎么可能盼着那人好呢,他在心里恶毒地诅咒着,快去死吧,死得越快越好,霸占着姐姐丈夫的身份这么久,也该为更好的人让出位置了。 宋至声勾着唇角,心情愉悦地喝了口茶,沁人心脾。 前往医院路上的林橙安心跳如雷,她出门拦了辆车, 目光撞见能反光的玻璃时,她的身子一顿。 玻璃上的人面容惨白,眼里渗出遮掩不住的恐惧与慌乱。 她现在的模样,和女鬼并无两样。 坐在窗户旁,林橙安心情复杂,她也说不清自己在怕什么。 怕萨鲁克生产的过程不顺利、怕自己承担不起当母亲的责任……还是,害怕见到自己的孩子是只小怪物。 想到这里, 林橙安心就被揪得生疼。 饶是她再恐惧,也逃不过面对现实,刚到产房门口,就被通知生产很顺利,萨鲁克生了一个可爱的雌性兔子兽人。 没等林橙安抗拒,护士姐姐就热情地将还在襁褓里的孩子递给了她:“瞧瞧吧,她可真可爱。” 少女唇部颤动了一瞬,慢慢地看向怀里的婴儿。 或许是受母亲是个人类的影响,她刚生下来就保留了大部分人类的特征,雪白细嫩的肌肤,圆溜溜、水汪汪的一双眼眸。 只是头顶长着一对长长的白色耳朵,昭示着她兽人的身份。但是,这令人恐惧的特征放在她身上却显得可爱极了,耳朵成了她的装饰品,衬得她越发古灵精怪。 心里慌乱的林橙安逐渐镇定下来,她生疏地抱着她的女儿,唇边扬起笑容:“宝宝,乖。” 看过孩子后,林橙安进了病房,萨鲁克正躺在床上,他以往红润的面容变得有些苍白,只是一双眼眸依旧亮晶晶的,看起来精神不错。 看到妻子后,他笑得愈发温柔:“安安,你看见我们的小宝宝了?” 林橙安坐在床边,替他掖好被角:“看到了,她很可爱,像一个小天使。” 闻言,萨鲁克忐忑不安的内心忽然平静了,他看到妻子温柔的眼眸,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我觉得她一定长的很像你。” “为什么?” 第58章 林橙安笑了一声,眉眼弯弯,歪头看他。 “你这么喜欢她,她一定生得很可爱,像安安一样可爱。” 萨鲁克伸出手,摸摸她的脸颊。 在他的心里,他的妻子就是这世上生得最可爱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动人心弦,勾的萨鲁克每时每刻都将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始终不舍得离开。 “萨鲁克猜错了,她长的很像你,她和你生着一样圆圆大大的眼睛、红润小小的嘴巴、皮肤也一样白……”,说着说着,林橙安皱起眉头,她仔细思索着女儿和她相像的地方,“她还和你一样,长着一对长长的白色耳朵……”。 她挫败地叹了口气:“果然,长的那么可爱,还是和我不像的。” 萨鲁克听着她的话,面上的神情由温柔变成了怔愣,他似乎听到了他的妻子在夸奖他们的兽人耳朵。 林橙安再抬眸时,忽然神情一顿,她看到萨鲁克的眸子变成了通红色,里面翻滚着汹涌的情/欲,他的耳朵冒了出来。 这种情况她再熟悉不过,是萨鲁克过于激动时,会遮掩不住他的兽人特征,往往这种时候,他都会硬拉着林橙安一起做那种事,即使不真枪实弹地做,也会利用她的其他地方安慰安慰他自己。 林橙安唇部扯平,她立马站起身,紧张得看了一眼四周,幸好病房外面没人经过:“这是在医院,你冷静点。” 萨鲁克努力压抑着自己亢奋的情绪,他慢吞吞道:“不是的,宝宝,我遇到了另一种情况。”他掀开了身上的被子,胸/前湿润的一片彻底遮掩不住,这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恐怖,他在生产过后,涨/奶得愈发严重了。 青年面上痛苦又愉悦,他微抬眸,唇瓣翕动:“宝宝,你帮帮我,我好难受。” 林橙安面色冷凝一片:“我不行的,这次太多了,我根本喝不完,我去问医生要吸/奶/器。” 话落,她转身就走,丝毫不顾身后丈夫难看的神情。 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迎着萨鲁克期盼的神情,林橙安将手中的物件递给他:“找来了,你快用吧。” 萨鲁克动了动身子,艰难极了,他刚生产过,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甚至连直起腰来都做不到:“…宝宝,你也看到了,我做不到的,你帮帮我吧。” 他希冀地看着妻子。 林橙安只好上前来,她的手法非常生疏。有时甚至会弄疼萨鲁克,但他显然丝毫不在意,反而更加兴奋了,他一边喘/息着,一边柔柔地注视着妻子,眼里柔情似水。 相比餍足的萨鲁克,林橙安就尴尬极了,她从来没用过这东西。 其实刚开始萨鲁克涨/奶时,他是自己使用涨/奶/器,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将那堆东西尽数丢了,借口说一点用都没有,祈求着林橙安给他吸吸。 林橙安觉得这种事情简直怪异至极,那处是孩子吃的地方,她怎么能去吃,但架不住她心软又懦弱,看着丈夫痛苦的模样,她也觉得心里不好受,只好答应了。 原以为只用吸几次就好,没想到萨鲁克却就此上了瘾,再也没用过道具,只想让妻子帮他解决。 林橙安弄了几次后,惊愕地发现这次是真的不管用了,即使已经吸出了大量的奶/水,它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溢出。 萨鲁克垂眸看她,他温柔地抚摸着妻子的秀发:“没事的,宝宝你不想就不弄了,我难受也没关系的,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听了这话,林橙安本该开心的,她看着丈夫苍白的面容,他刚刚为她生下一个女儿,九死一生,现在他很难受,她不能再自私下去了,她该帮他的,反正也帮了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回了。 她咬唇,下定决心后,俯首下去。 萨鲁克惊喜地看着妻子,他眼里病态的痴意与爱意在妻子看不到的地方终于显露出来,他抓着林橙安一小揪的头发,眼里沁出泪意来。 “宝宝,你真好,世界上再也没有像你一样可爱的人了,我好爱你。” 听着丈夫真挚的告白,林橙安苦笑着想说什么,却被那汁液呛了一下,她连忙偏过头咳嗽着。 转过头来,丈夫拿手轻轻地为她擦去脏污:“宝宝,想亲你,可以吗?” 萨鲁克面容温柔,眼里渗出深深的晦暗与痴意,他垂眸看着可怜又可爱的妻子,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他的妻子多么好啊。 她总是那么单纯,看不透他脏污的内心,甚至还在自责自己的过错。 哪怕知道她和陌生异性晚上去吃饭了,萨鲁克也丝毫不在意了,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他更爱她的人,他和林橙安便是天生一对,他现在又生下了受妻子喜爱的女儿,不会有人威胁他的地位的。 看到妻子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萨鲁克满面喜意,他凑了过来,含住她的唇瓣。 他心头有太多肮脏的念头,想做很多可怖的举动,但他和林橙安好不容易这样温情,他舍不得吓到妻子。 因此他只是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她,纯情极了。 哪怕心里不满意,看到怀中少女仿佛涂了胭脂的面容时,他精神上的满足已远远超过了生理,萨鲁克心想着,如果他的妻子喜欢这样,那他愿意装一辈子下去,只要她能待在他身边,长长久久地陪伴着他,那就足够了。 林橙安说他的唇是红红的、小小的,萨鲁克却觉得她的唇更是犹如蜜罐似的,甜甜的软软的,含在嘴里化在心里,他总是吃不够,他想,如果妻子也这样觉得就更好了。 妻子总会夸他生得好看,却不像他一样,对她有着快要蔓延出来的欲/望,即使她只是在做一些再平常不过的举动时,萨鲁克都会克制不住对她的侵略性,他脑海中所构想的画面实在不堪入目。哪怕是萨鲁克自己,也忍不住为之咋舌。 这便是人类与兽人的区别吗? 他的妻子就因为这个原因讨厌兽人吗? 萨鲁克这样想着,一向不理解的他忽然也懂了妻子的想法了。身边有一个每天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的变/态,她哪里能不害怕。 他这才恍然大悟,开始埋怨自己怎么知道得这么迟,如果早点知道,他和妻子就不会渐行渐远这么久了。 林橙安缓缓睁开眼,有些惊愕地看着温情的丈夫,以往亲吻时,他总是恨不得用他的唇、用他强有力的舌头将她搅得翻天覆地,这次竟然这样轻松地就放过她了。 “你应该也累坏了,先躺着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买点粥。” “宝宝不去上班吗?” 少女垂眸,慢吞吞道:“我给公司请假了,这几天我会好好照顾你。” 看着妻子离去的背影,萨鲁克唇边的笑意不断扩大,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怎么会这样简单,只要稍微给她留一点空间,一向躲避着他的妻子竟然变得黏人起来了。 这次,他一定会牢牢地抓住他可爱的妻子的心。 第54章 这几天陪着卧病在床的萨鲁克,林橙安感到久违的舒服与轻松,他们之间的隔阂尽数消失了,好似又回到了两人相爱的那段时间。 萨鲁克将自己的兽人特征隐藏得一点也不剩,只将一张俊朗的面容展露在妻子面前。 以往强烈得生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都无端消失了,他只用妻子喜爱的温润性格面对着她,如愿地看着林橙安对他愈发亲近起来。 就连她最厌恶的帮他吸/奶的环节也取消了,萨鲁克体贴地自己解决。 现在的妻子甚至可以如同恋爱时娇羞的少女一样埋在他胸口撒娇,眉眼间皆是娇嗔。 萨鲁克搂着林橙安,轻轻亲了一口她小小的耳垂:“宝宝,我觉得我还有些疼,可能暂时没法出院。” 骗她的,兽人体质比起人类要好得多,他休养了几天,早已大好。只是萨鲁克并不想就这样回家,回家后林橙安就要继续去公司上班了,他依然要孤零零地守在家里等着她的回来。 林橙安抬起头,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不行,我都问过医生了,他说你的恢复情况很好,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今天领导已经给我发消息了,说我再不来就再也不用来了。” 萨鲁克眸光微闪:“那你就……”,不要去了,他看着林橙安眉间带着喜意的面容,自觉地把后半句咽下肚子。 他躺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臂弯环着后脑勺,唇边不自觉勾起弧度。 “叮咚”,是林橙安留下的手机屏幕亮了。 萨鲁克摩挲了一下手指,他直起身子,目光落在屏幕上,是一条微信消息,备注是宋至声。 ——“姐姐,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好几天没见你来公司了。” 他的手指停在那条消息上,良久,他的唇边勾起笑容,眼里却在翻涌着泼天的浓墨,渗着阴冷的意味。 姐姐? 林橙安进门后,直直地看到床上的景象,脸色一变,她连忙大步走过去,将跌落在地上的萨鲁克扶起来:“萨鲁克,你怎么了?” 第59章 她不过就是出去上了个厕所,怎么他就掉在了地上,刚才他的精神分明看起来很好,显然恢复得相当不错。 她搀扶着青年艰难地上了床,看清他的面色后,她心里更是打鼓,萨鲁克此时面色惨白,额头冒着冷汗,他咬着唇:“…没事的,你别担心。就是突然胸闷,喘不过来气。” 林橙安看了看他头顶的输液瓶子,已经快要空了,她俯身为他盖上被子:“你等等,好好休息,我去找医生。” 萨鲁克抿唇:“…可是我还没收拾好东西,明天就要出院了。” “先别出院了,再观望几天,这样放你回家,我去上班了,没人照看你,出了问题该怎么办。” 林橙安拧着眉头。 她匆忙地离开,看不到身后虚弱的丈夫扬起得逞的笑容。 * 再回到公司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被骂得劈头盖脸的林橙安出了经理办公室,她垂着头,心情郁郁,自顾自地坐到了工位前。 “姐姐,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宋至声坐到了她身旁,眼神自然而然地放在了她耳边的耳钉,小小的,泛着银光。 林橙安之前都没打过耳洞,圆润小小的耳垂可爱极了,忽然打了个耳洞。 “…没什么事,就是我丈夫生病了,我去照顾了他几天。” 她心虚地移开视线,下意识把自己丈夫是个能怀孕的兽人的事实隐瞒起来,即使现在人类与兽人结为夫妻的数不胜数,但她周围的兽人少之又少,大家说不定知道后会对她生出更深的猜疑来。 “这样啊,是很严重吗?姐姐离开了都有将近十天了,这么久没见到姐姐,我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林橙安看向他,眼里带着疑惑。 宋至声也反应过来,他笑着解释:“因为我要向姐姐请教问题嘛,公司里的其他人我也不太熟,没有你在,我感觉都没安全感了。” 原来是这样啊,林橙安了然地点点头,她抿唇道:“不是很严重,只是我的丈夫……比较黏人。” 说到这里,她眼里闪过无奈,刚开始萨鲁克难受时,她便连忙将请假的时间推迟,久而久之,她自然地感觉到不对劲了。 为什么她一要去上班,萨鲁克就会哪处不舒服,仿佛她一去上班,萨鲁克的身体就会被反噬一样。这个理由简直离谱极了,林橙安终于后知后觉是萨鲁克在装病,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她去上班。 终于,在又一次被领导信息轰炸后,林橙安毅然决然地回来上班了。 萨鲁克当时的脸色挺难看的,但是林橙安哪里顾得上他,再这样下去,她的工作就真的要没了。 “黏人啊……”,宋至声若有所思,他忽然道:“对了,姐姐,我还给你发消息了,只是见你一直没回,是没收到吗?” 发消息?林橙安皱眉,她拿起手机,又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宋至声的聊天框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忽然沉默了,有些尴尬地握着手机。 见到她这样,宋至声哪里还有不清楚的,他抿唇,神情浮现几抹不自在:“啊,该不会是姐姐的丈夫删了吧……怎么这样啊,我们只是普通的……”他没再说下去了,轻轻说着:“这样也挺好的,只是男人还是不能太善妒了,总这样限制着姐姐的自由……” 眼见林橙安神情愈发难堪,宋至声连忙住嘴:“对不起啊姐姐,我太心切了,我不该多嘴的。” 看着少女失魂落魄地摇摇头,宋至声叹了口气,转身满意地离去。 哪个女人会喜欢善妒的男人,姐姐的丈夫可真是个蠢货,手段这样拙劣,即使还没真正和他见过面,宋至声心里已经升起蔑视来。 思绪飞走了好一阵,林橙安才渐渐回神过来,看着手机屏幕,她将手机倒放在桌面上,再不去看一眼。 她的丈夫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但他已经在慢慢地改变了,他也在体谅着林橙安说不出口的不适应,他在变得温柔、体贴,他甚至不再让她吸他的奶/水了。 萨鲁克为她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 她要学会去体谅他、包容他。 他只是暂时克制不住对她强盛的控制欲,他以后会慢慢改变的,她得给他一点时间。 想通了的林橙安深呼一口气,继续投入到繁重的工作中。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想要回家的林橙安却被人拦住,她看向面容清秀的少年,面露困惑。宋至声扬唇道:“姐姐,你好不容易来上班了,我请你吃个饭行吗?你平时帮了我那么多,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他似乎对她的态度过于热忱了。 林橙安敏感地想着,她觉得这似乎不对,她已经结婚了,宋至声还是单身状态,他不该对她这样热情。 她再度审视地看向他,宋至声眼神疑惑,没说什么,只是笑容扩大,任由她上下打量着。 或许是她多想了,宋至声在公司里也挺受欢迎的,身边并不缺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哪里会一心扑在她一个已婚人士身上。 或许是他保持着应有的礼貌,真的在感谢她的举手之劳。 林橙安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她暗自拉远两人的距离,笑道:“不用了,平时我也没帮你多少,今晚我得早点回家,家里还有人需要我照顾呢。” 她说的是家里刚出生不久的女儿,萨鲁克现在每天不仅要准备她的饭菜,又要独自照顾女儿,实在忙乱,她回家后多少能帮着带一下女儿,让他放松一下。 不知情的宋至声却以为她说的是她的丈夫。 心中的嫉恨几乎要烧红了他的一双眼,他差点将牙咬碎。 那个男人怎么这样好命。不仅能当姐姐的丈夫,姐姐清楚他善妒的性子后竟然还愿意包容他、照顾他,一心扑在了他身上,眼里半点看不到自己的身影。 他勉强维持着面上虚伪的笑容:“这样啊,那我就不多留姐姐了,姐姐快回家吧,天色不早了。” 说着说着,他忽然神色暗淡下来,失魂落魄道:“姐姐的丈夫真幸福啊,有姐姐这么疼他,如果我以后也能拥有像姐姐一样好的伴侣就好了,那我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他一双眼眸亮晶晶地看着林橙安,眼里的倾慕之意毫不遮掩。 林橙安被他夸得面上燥红,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心里颇为心虚。比起对她百般体贴的萨鲁克,她所做的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啊,小宋生得好看,性子又好,以后一定能找到一个比我好上千倍万倍的妻子。” 宋至声自觉将她后半句话忽略掉,他才不需要找旁人呢,他就想要姐姐。 他耳里听到的只剩一句——姐姐夸他生得好看,性子好。 宋至声面上升起红霞,他的一双水眸柔情似水地落在林橙安身上,他抿唇羞涩一笑:“有姐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手机“叮咚”一声,林橙安看了一眼屏幕,是萨鲁克发的消息——“宝宝你还没下班吗?女儿一直在哭闹,我实在没辙了,宝宝可以尽快赶回来吗?我害怕女儿会出什么事。” 她的神情一变,焦急浮上面容:“小宋,不和你说了,我要快点回家了。” 望着女人匆匆离开的身影,宋至声的面容变得阴狠,她家里那个善妒的男人真是可恨,每次他只要一跟姐姐相处,他总要找理由把姐姐带走。 就这样害怕吗? 宋至声冷笑一声,他偏要不如那人的意,他会尽快地、早早地抢占到姐姐。 第55章 “萨鲁克,宝宝怎么样了?” 林橙安焦急地开了门,朝着门内喊道。 半晌没听到声音,林橙安心里一咯噔,她没敢多想,直直地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家里一共有三间卧室,一间是她和萨鲁克的房间,一间是给女儿未来留着的房间,另一间便闲置了。 女儿还小,身边离不开人,就在他们的卧室里放了个婴儿床,方便照料她。 她轻轻推开门,看到房内的场景时, 静默了。 小小的女儿躺在婴儿床上, 正酣睡得正香,时不时吧唧一下嘴。萨鲁克坐在婴儿床边,此时正靠在婴儿床的围栏上熟睡,他的一只手被女儿握得紧紧的, 挣脱不开。 他的面容有些狼狈,头发杂乱地竖着,垂下的眼睑显得有些疲惫。 萨鲁克非常注意个人形象的, 在旁人面前总是气度不凡的模样,尤其是在林橙安面前,他见她之前都要好好打扮一番。 林橙安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狼狈过,她的心头忽然被撞了一下,萨鲁克为了这个家真的做了很多。 她拿起一个毛毯,悄声走近他,小心翼翼地给他披上,只是刚碰到他的脊背,萨鲁克就醒了过来,他睁开惺忪的眼眸,茫然地看向她,脊背上的毛毯随着他起身的动作顺势落在地上。 林橙安蹲下身,将毛毯捡了起来。 萨鲁克缓了几秒后,清醒过来,他扬唇看向林橙安:“宝宝,你回来了。” 第60章 “嗯嗯,照顾小灵宝辛苦你了,看你都困的睡过去了,我就想着给你披个毛毯。现在我回来了,你就赶紧躺床上去睡一会吧。” 林橙安小声催促他,她轻轻推了一下他。 “我不想去睡觉。”萨鲁克抿唇认真道。 没等林橙安反问,他自顾自地道:“你好不容易回来,我想多看看你,等我睡醒了,你就又走了。” 林橙安忽然沉默了,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丈夫乌黑发青的眼底,上前来摸摸他的头:“乖,去睡觉吧,我在这里守着你们两个呢。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萨鲁克正欲说话,他忽然捂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眶沁出泪珠来。他终于不再坚持了:“宝宝,小灵宝已经睡着了,她睡着了能安稳一些,不是很折腾人,你困了的话就快去睡觉吧。” 听到妻子的应声后,他才慢吞吞地爬上了床,他太累了,几乎是沾床就睡。 照顾小婴儿的确折磨人,萨鲁克倒也不会连这种程度的劳累都接受不了。只是他对林橙安身边那个不依不挠的陌生雄性产生了极强的危机感。 萨鲁克向来对自己的外形极为自信,仅仅是因为他生产后,原本纹理分明的腹肌变成了软软的肚皮,这让萨鲁克产生了一丝烦躁意,他害怕会因此被妻子嫌弃,加上妻子身旁又出现了新的莺莺燕燕,他更是慌乱。 刚出了月子,就迫不及待地抓紧时间锻炼身材。 萨鲁克躺在床上,思绪飞扬着,他知道林橙安一回到公司,那个陌生雄性就会迫不及待地来找她,他必须抢占先机,不惜利用一切借口,都要将妻子的空闲时间尽数抢占过来。 想着想着,本是装模作样,竟是彻底沉睡了过去。 女儿揪着林橙安的手指,林橙安细细地看着她的面容,良久,她唇角勾起,用空闲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女儿软软的脸颊,又绵又软,像棉花似的,手感颇好。 “你呀,看你把爸爸折磨成什么样了,要乖一点啊。” * 萨鲁克一觉睡醒,看到外面大亮的天色,他的神情一变,连忙起身。 该死的,他怎么会睡得这么沉,还没给林橙安做早饭,他怎么能让她空着肚子离开家呢。 他随意地拍了拍睡衣上的褶皱,大步迈出卧室,正准备去厨房,就看到林橙安抱着女儿,在客厅中转悠,姿态惬意。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逗得女儿咯咯直笑。窗外撒进的阳光落在她们身上,美好得不像话。萨鲁克一时看入了迷。 女儿在他怀里总是哭着闹着,到了妈妈的怀里,就开心地直挥臂。 萨鲁克靠着墙,唇边勾起笑意,他的女儿和他一样,都喜欢极了林橙安。 他的到来终于被林橙安注意到,她回头弯眸道:“你醒来了啊,我做了早饭,放在餐桌上了,还热着呢,你快去吃吧。” 被这话惊到,萨鲁克下意识随着她的话语看向了餐桌,果然上面摆放着简单的包子、粥。 他却是下一秒红了眼眶,眼泪模糊了眼眶,欲掉不掉。 林橙安被吓了一跳,她焦急地走过来问他:“你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 青年撇过头,难为情又委屈道:“你不需要我了吗?” 啊? 被这话彻底困惑到了,林橙安抱着怀里的女儿,她啊了一声:“…为什么要这样说啊?” “你不让我为你做饭了吗?我连这种事都不能给你做了吗?你为什么要下厨,我不需要你下厨做饭,你只要享受我的照顾就好了。” 他咄咄逼人地追问着,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可是我只是觉得你很累,我想让你轻松一点。”林橙安下意识解释着,她实在不清楚萨鲁克的思路为什么会这样奇怪,哪里会有人以照顾别人为乐的。 “我不累,我很开心。我只要想到是在为宝宝做事,我心里就愉快极了。” 他盯着林橙安的眸子:“你吃的饭、你身上穿的衣服、你的发型……你的所有我都想一一接揽,我想完全地照顾着你。” 说着说着,他的眼里带了几分恳求:“宝宝,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剥夺我照顾你的权利。” 林橙安已经彻底被他的话弄得大脑一片混乱了,她看着丈夫痴魔的模样,抿唇:“可是这样是不对的。我们虽然是夫妻,但是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空间,你所说的这些不是对待伴侣,而是对待宠物、玩具。” 伴侣? 宠物? 玩具? 萨鲁克歪头思索着,他分不清那些大道理的,他爱林橙安,林橙安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爱人、是他的伴侣,也是他的所有物。 她的一切,他都想尽数帮她弄好。 他想妻子的身边只有他一人,但她总有那么多大道理来说服他,她说她是人类,人类是群体动物,要生活在社会这个群体里,才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 对于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萨鲁克一向不屑一顾,但他唯独害怕妻子难过、厌烦他,所以他愿意给妻子自由的空间,让她出门上班。 但是她越来越贪婪了,她甚至不愿意让他照顾她,这比杀了萨鲁克都让他难受。 因此他冷硬着脸色:“宝宝,我愿意尊重你的选择,但你也要尊重我的选择。我想要照顾你,是我的权利,也是我的选择。你不能这样自私,我是你的丈夫,你也要尊重我的选择。” 林橙安张了张嘴,正想解释,又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这个意思,她现在头脑也开始发懵了。分明不是这样的,她的本意只是心疼丈夫无论什么事都操心尽力,这样太累了,林橙安想着自己总该做些什么,但丈夫强烈抗拒的行动又让她开始怀疑自己。 她自以为是的想法或许并不是萨鲁克想要的,她强行将自己的想法套在他身上,剥夺了他的选择权,又何尝不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决定呢。 看着丈夫冰冷的面容,林橙安妥协了,她将怀里的女儿递给萨鲁克:“好,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我只请了一小会的假,现在要快点赶去公司了,家里的事还要劳烦你操心了。” 萨鲁克抿唇笑着:“好,宝宝快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看着妻子远去的身影,怀里的女儿开始哭闹起来,她伸出手臂,朝着门口的方向伸去。 萨鲁克俯首,瘦削的下巴蹭着女儿的头顶,眼里晦暗不明。 “小灵宝,我们都是被妈妈抛弃的人,在她的心里,工作才是第一。不过没关系,爸爸承诺你,以后一定要将妈妈永永远远地留在我们身边,在她的心里,丈夫和女儿才应该是第一,对吧。” 他愉悦地笑了起来,垂眸看着女儿,婴儿不明所以,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哄着女儿睡着后,将她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婴儿床,萨鲁克进了浴室,他看向了放衣服的篓子,里面空空荡荡的,往常林橙安总会将脱下的脏衣服放在里面,隔天再去清洗。只是后面都变成了萨鲁克统一地清洗脏衣物。 索性就成习惯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林橙安竟然不将脏衣物放进篓子里了,她会趁着萨鲁克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将衣服清洗干净,等萨鲁克发现时,衣服已经被晾晒在阳台上了。 这让萨鲁克很不高兴。 他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清洗妻子的衣物,他喜欢抚摸着衣物上的纹路,认真地感受着这触觉,因为这衣物与妻子的身体曾紧密相贴而感到心神荡漾。 清洗两人的衣物时,他特意用着相同的薰衣草洗衣液,两人靠近时,他能嗅到妻子身上同他一样的味道,那会让萨鲁克感到异常的幸福。 萨鲁克沉着眸子,在浴室里搜寻着一寸又一寸,忽然,他勾起了唇角。 他蹲下身,在藏在角落的盆里,发现了妻子藏匿的脏衣物。 第56章 林橙安急匆匆地赶到公司,刚坐在工位上她就敏锐察觉到了几丝不对劲。她似乎感觉到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飘来,眼里含着兴味。她心中不适,连忙垂下头躲避着视线,装作忙着工作。 “小林,你艳福不浅啊,一大清早送你的花就快递到公司了。”一个爱看热闹的同事起哄道。 花? 林橙安蹙眉,下意识看向桌边,赫然摆放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白玫瑰。方才被大家怪异的目光弄得窘迫,林橙安一心只想躲起来,压根没有注意到这束花。它摆放在都是书籍、文件的桌上异常得显眼。 她取下贺卡——“宝宝好好上班, 我和小灵宝在家里等你回来。” 林橙安将花束放在桌下,确保它被彻底遮掩起来,这才放下心来。站起身,面对众人看过来的疑惑目光,她尴尬道:“ ...这是我丈夫送来的花。” 早上她不是刚和萨鲁克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吗?萨鲁克怎么突然又搞起这套来,在公司里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最好旁人都注意不到她才好。他这样做,让她又被迫以这样惹眼的方式暴露在同事眼皮子底下,林橙安心里升起烦躁来。 第61章 “你丈夫?对了,好像还没见过小林丈夫呢,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带来给大家见一面啊。” 听了这话,林橙安撇开视线,不好意思道:“我丈夫...比较忙,不太有时间。” 几个最爱八卦的女同事对视一眼,心中生趣。林橙安在公司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她们当然对”透明人”的丈夫不感兴趣,只是见她一副扭扭捏捏、不愿多说的模样,反而生了乐子来。 “小林的丈夫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忙得连见老婆同事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该不会是什么大公司的老板吧,这么日理万机。” “瞧你说的,要真这么厉害,小林至于来咱们这里上班吗?累死累活挣这么点工资。” 她们哄笑着。 有人见此故意生气道:“小林你什么意思啊,大家当同事这么久,你这样遮遮掩掩的,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啊。” 眼见他们说的愈发离谱,林橙安一张脸涨红,她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的丈夫要照顾我们的家,还要照顾我们的女儿,他确实抽不出时间。” 话落,众人面露愕然,这样说的意思岂不是她的丈夫没有工作,而是在家里当家庭主夫。原本只是几人八卦的小事,周围一圈的同事都看了过来。纷纷惊奇着,怎么会有男人留在家里洗衣做饭看孩子的呢,这话说出去简直要贻笑大方了。 “啊哈哈哈,原来是软饭男啊,怪不得遮遮掩掩,不愿说出口。”先前针对林橙安的女同事捂着唇,笑得前仰后翻,眼里的轻蔑明晃晃。 林橙安面上平静中又夹杂着几丝困惑,她没解释也没反驳,只是对他们产生这么大的反应感到不解,萨鲁克选择留在家里很奇怪吗?男人又为什么不能照顾家里了,只能是妻子奉献自己,一心相夫教子吗 几人见林橙安不骄不躁的,丝毫羞耻的模样都没有,顿时觉得所作所为都像打在了棉花上,顿感无趣,施施然回了工位。 手机屏幕亮了,经理发来消息,说公司买的一批货到了,一个男同事早早地就去开车取了,只是半路出了点问题,人、车、货都被堵在路上,让林橙安去帮忙。 换作往常,林橙安一定会在心里好好骂他一顿,但她此时被这事弄得心中正烦躁,看到消息反而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起身朝着发来的地址走。 等到了目的地,看清倒霉同事的脸后,林橙安无奈捂脸。 对方看到她后脸上一喜,兴奋地朝她挥臂招手。 “姐姐!” 林橙安心中感慨资本的罪恶,处理这种烂摊子,要么找又便宜又傻的实习生,要么找像她这样软弱的老实人。 在她眼里的傻子此时激动极了,他在林橙安走近后小声问道:“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念叨着见你,你竟然真的赶来救我了!” 林橙安诡异得沉默了,她没理会他,上前去解决事情。 等坐上车、继续上路后,宋至声仍在赞不绝口——“姐姐你真厉害呀,这么轻松就把那缠人的交警解决了。他好讨厌啊,一直拦着我,不让我走。” 见不搭理他,宋至声夸得愈发起劲,彩虹屁一个接着一个。靠着窗口默不作声的林橙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其实他拦着你是想让你交点过路费,只要交了钱,他自然就放你过去了。” 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了,看来宋至声也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受欢迎,他去取货,连这种事都没人提醒他。 林橙安心里有些复杂。 “啊,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都说兔子贪婪阴险呢,果然没说错。”宋至声低声道。 “ ...你说什么?”原本神情淡淡的林橙安骤然白了脸,她转过头,紧紧地盯着驾驶座上少年的后脑勺,“什么兔子?!” 她的反应过于激烈,宋至声抿唇,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老实回答:“就是那个拦住我的交警是个兔子兽人啊。” 该死的,她早该想到的,萨鲁克便是个能隐藏兽人特征的兽人,如果不是因为怀孕,倘若他想,他甚至可以瞒她一辈子。有一个便有两个、三个......数不胜数的兽人都可能在她的周围,它们的行为举止与人类无异,她便将它们当作人类相处,朝夕相处,毫无戒备之心。 林橙安心中恶寒。 忽然想到什么,她直勾勾地看向宋至声:“你是如何发现的,你也是兽人吗?” 那目光和话语都过于尖锐,林橙安现在的反应实在过于异常,和她往常温温柔柔的模样丝毫不符。在她听到兽人后便是这样了,宋至声敏锐地发现这一点后,他面上不动声色,撒谎道:“我当然不是了,只是今早和那交警聊天后无意间得知的。” 林橙安顿时松了口气,她又迅速恢复了恬淡的模样。 宋至声从后视镜中瞄了一眼她,好奇问道:“姐姐,你很讨厌兽人吗?” 出乎意料,她摇摇头,抿唇道:”不是讨厌,是害怕,是不知所措。在兽人还是动物时,我就对它们无感,也从没养过动物。突然间,那些不会说话的动物化作了人形,做着和人类一样的事情,我觉得那太过于奇怪了。如果我身边的人都是兽人的话,我简直不知该如何了。” 她对兽人的难以接受,更多是出于对新事物的抗拒,对打破她平静生活的不知所措。 宋至声了然地点点头,他勾起唇,状似无意道:“兽人也有容易相处、乐于助人的呀,说不定姐姐日后还会和兽人有着很深的接触呢,也不能一棒子将所有可能性都打散了。” 他的眸子渐深,姐姐竟然害怕兽人,这怎么能行呢,他可一定要将姐姐偏激的思维扭转过来。 林橙安却是失魂落魄地灰了眸子,哪里需要日后了。她的丈夫、女儿都是兽人,她的一生注定了与兽人纠缠在一起。 她彻底失了兴致,闷闷不乐地看着窗外,不再开口了。 到了公司,刚下了车,林橙安正准备往楼里走,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看着少年递来的粉色郁金香花束,他眉眼弯弯,笑得明媚。 林橙安抿唇,被吓得后退几步,神情抗拒:“我不能收。” 她拧着眉头,面色颇为凝重,正欲转身离开,袖口却被他揪住:“姐姐你听我说,你不要误会,我是早上去取货时路过花店,见这束郁金香与姐姐很相配,就进去买了。” 他盯着林橙安的神情,小心地补充道:“郁金香的花语是友谊,我一直都记得的,姐姐已经结婚了,我当然不会对姐姐心生其他妄念的。” “我知道了,只是这花还是不能收,你送给其他人吧,谢谢你的好意。”林橙安神情微缓,姿态疏离。 她转过身,却愕然地睁大了眼,她看到自己的丈夫站在他们身后,眉眼弯弯。 萨鲁克一身夹克外套,搭配深色牛仔裤,看起来少年感十足,他手里提着饭盒,唇边含笑:“宝宝,我来看你了。” 他模样清俊,神情温柔,或许是刚生产过的缘由,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为人父母的神性光辉,夺人眼球。 林橙安不知道他将方才那幕看了有多久,心里直打鼓,萨鲁克的占有欲和控制欲简直强烈得令人发指,她完全不敢想象他要怎样发疯。 让她庆幸得是,萨鲁克此时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他脸上的笑容自然又温暖。林橙安的心暂时放下去了。 她走上前,接过饭盒:“萨鲁克你怎么来了,小灵宝一个人在家吗?” 萨鲁克眸色深沉,他忽然将林橙安拥入怀里,牢牢地禁锢住她柔软的身体,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小灵宝睡着了,我想你想得不行,就来公司看你了。” 当然也是为了—— 宣示主权。 青年弯眸,背对着怀中的妻子,朝着面前脸色被气得青紫的宋至声挑衅一笑,眼里渗出浓郁的恶意。 林橙安因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的亲近心里尴尬,她轻轻推着萨鲁克:“你别这样,这还在公司楼底,让外人看见怎么办。” 她认真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却阴差阳错让萨鲁克心情大好,他畅怀地大笑起来,听话地将她松开,却在下一秒趁她不注意弯腰,在她唇上偷了个香。 “我亲我老婆,谁能管得着。”萨鲁克站直身子,目光有意无意地略过宋至声:“不过宝宝说得对,不能让外人看见了。” 他特意加重了“外人”二字,声音极大,足以让一旁的宋至声听得一清二楚。 几乎是瞬间,宋至声姣好的面容狰狞了起来。 第57章 和心情愉悦的萨鲁克截然相反, 林橙安的脸色相当难看,她挣脱开丈夫的拥抱, 转身快步向公司走去。 她真的不知道萨鲁克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总要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又是给她工位送来一束花、又是站在公司楼下守着她,甚至还要在她同事的面前故意做亲密的行为。 这一切都没有向林橙安打过招呼,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第62章 留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他们的视线对上,火星味十足。 萨鲁克率先抬起脚走来,他比宋至声略高几分,垂眸不屑地睨着他,勾唇:“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一只浑身散发着骚/贱味道的狐狸。离我妻子远点,越远越好。” 他神情讽刺又蔑视,面上的温润模样尽数被扒下,刻薄地打量着这个时常勾引他妻子的兽人。 长的倒是还行,但是比起自己就太一般了,眼睛太长了, 嘴唇太厚了, 鼻子也没有他挺。 至于身材,个子没他高,隔着衣服也看不出来曲线。 萨鲁克好笑地心想着,听说狐狸雄性兽人一般身材都极其扁平,亏他还因此惶惶不安,此时看到这所谓的“情敌”,他心里顿时放松下来。 林橙安不可能会看上这只骚/狐狸。 萨鲁克心情大好,他弯唇,大步朝着妻子离开的方向走去,袖口忽然被人拽住。 清秀的少年恶意地掀唇:“想不到姐姐的丈夫竟然是只兽人,我没记错的话,姐姐似乎还害怕兽人吧。” 话落,萨鲁克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他最讨厌听到别人说他妻子害怕兽人的事,对于此事他始终耿耿于怀,在他的心里,这件事便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头。 就是因为林橙安发现他是兽人后,她看他的目光就变了,她总是用一种恐惧、躲避、怀疑的情绪面对着他,两人的情谊似乎尽数灰飞烟灭了。 看到他反应这么大,宋至声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他学着萨鲁克的模样上下打量着对方:“还是只兔子兽人呢,我就说兔子兽人最是贪婪阴险了,不知道你耍了什么手段才当上姐姐的丈夫,姐姐这么害怕兽人,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只兽人吧。” “你说,要是她知道了……那……” 宋至声眼眸上挑,慢悠悠道。 “那可就不如你意了,安安她当然知道我是只兽人,毕竟我前不久刚为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她对我们很是喜爱,对我,就更是心疼了。” 萨鲁克眉眼弯弯,笑容中透着几分甜蜜的意味。 如愿地看到宋至声气得青紫的面容,他冷笑一声,用挑剔的目光看着宋至声怀中的花:“这就是你要送给我妻子的花吗?品味和你可真是一样的差,恐怕你不知道吧,我妻子的一切,我都会给她准备最好的。人一旦享受过好的,便忍受不了一丝存在瑕疵的事物。”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年,翘唇道:“伴侣也一样。” 宋至声一张脸彻底涨红了,他手攥成拳,就要上前打在萨鲁克身上,可惜狐狸兽人一向身子纤弱,力量优势并不突出,他的攻击轻而易举地便被萨鲁克化解。 青年眼里闪过不耐烦,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他可不想把时间都没有浪费在他身上。 他加快步伐,赶上了林橙安。 出乎意料,林橙安并没有进楼,她站在门口,眼神飘向远处的树林,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萨鲁克连忙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唇边含笑:“宝宝,你是在等我吗?” 林橙安回过神,她看向丈夫,眼里复杂,点点头。 没有理会萨鲁克脸上迅速升起的喜悦与惊喜,她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萨鲁克,我不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公司。” 萨鲁克脸上神情一僵,他愣了一下,有些委屈地咬唇:“宝宝,你不想把我介绍给你的同事吗?” 从他和林橙安谈恋爱到结婚后,她从没想过将他介绍给自己身边的人,萨鲁克有些不解地想着,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拿不出手。 怀孕前他坚持着接送林橙安上下班,她却也只愿意让他送到离门口还有大约100米的距离,似乎生怕他被人看到一样。 那时萨鲁克虽然不高兴,但也以为林橙安是心里害羞,也就没有坚持。但是现在他们都结婚这么久了,连女儿都有了,她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把他介绍给身边的人呢? 看着丈夫冷凝的面容,林橙安也知道他生气了,但她心头也很难受,她抿唇道:“萨鲁克,我不是傻子,今天你太反常了,你明明知道我最怕在大家面前暴露出私事。你这样做,难道就是因为吃醋吗?可是我和宋至声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要做这些无谓的事。” 萨鲁克忽然扯开唇角,他的眼里晦暗不明:“无谓的事?” “什么是无谓的事?我给你送花?我在公司下给你送饭?还是把我介绍给你的同事?宝宝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关于我的一切就都是无谓的事吗?可是,我是你的丈夫,我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他不断地追问着,眼神紧随着林橙安移动,大有一副逼着她说出理由的架势。 “你现在站在这里等我,也是害怕我跟着你上楼吗?”萨鲁克讽刺地勾唇,眼里却汇聚了一团浓郁的黑雾,久久化不开。 林橙安一时哑口无言,她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能看着丈夫转身,冷硬着面容,毫不犹豫地离开。 林橙安失魂落魄地上了楼,她的心口空荡荡的,好像破了一个大窟窿似的。走到工位,却发现同事们兴致盎然的眼神陆续飘了过来,显然他们将方才楼下的事都看到了。 “小林,刚才楼下那是你丈夫吗?” 看到林橙安弱弱地点了一下头,他们惊讶极了。 “好帅啊,长的和明星一样。” “这么帅,怪不得小林要遮遮掩掩的,要是我,我也不愿意被别人看到。” “离得有点远,总感觉有点像一个已经退圈了的歌手,不过不太可能吧。” 听了这话,林橙安眼睫毛颤了一下,她拿起文件,声音很大地翻动了起来。 * 故意将自己的情绪陷进繁重的工作中,也躲不过下班的时间到了。 林橙安看着手机,空荡荡的,往常萨鲁克都会给她发一长串的消息,今天他们吵得很厉害,他一条也没发来。 林橙安抿唇,她也知道是她错了,萨鲁克生气也是理所当然,她回家了就给他道歉。 饶是心里做了准备,真正落实时也忐忑不安极了。 她习惯了逃避,磨磨蹭蹭地拖延着回了家,看着灯光通明的家,她松了口气,还愿意给她留盏灯,或许萨鲁克不是非常的生气,还有回转的余地,她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开了门,萨鲁克端坐在沙发上,餐桌上依旧摆放着做好的饭菜,林橙安心里一暖,她上前来正准备和萨鲁克说话,却在看清他的脸色后神情一变。 萨鲁克额头尽是冷汗,他的脸色苍白,眼里充盈着痛苦。 “萨鲁克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我现在打120 。” “…不用了,宝宝,我就是又涨/奶了。好疼啊宝宝。” 青年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他遮掩的手臂抬起,胸口处的衣服湿润一片。 看到这眼熟的一幕,林橙安下意识心里升起抗拒,她的神情一变,萨鲁克见此失落地抬起胳膊再次遮住:“…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我……” “我帮你吸!” 林橙安闭上眼,唇线抿得很紧,她半跪在沙发上,垂眸看着一脸难色的萨鲁克:“今天的事我做的不对,我要向你道歉。” 她贴着他的身子,身上温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萨鲁克惬意地眯眼。 “你知道的,我就是这样的性子,多少年了,我改不过来。我不是嫌弃你,也不是不愿意带你认识我身边的人,只是我的同事就是想看个热闹,看我的乐子,我觉得没有必要这样折腾,除过成为别人的饭后闲谈没有其他用处。” “如果是亲人、朋友”,林橙安抿唇,“…你是我的丈夫,我当然会愿意带你认识他们。” 她在这边真诚地解析着自己的内心,萨鲁克早已快被涨/奶带来的情/欲逼疯了,他盯着妻子红润小小的唇瓣,一张一合的,就是这张漂亮的小嘴,既能吐露出伤他心、抽他骨、剥他皮的话语,又能说出让他胸腔闷热、脸上发烫的话语。 真是可恨。 她总是这样,将他的情绪掌控在手中,将他整个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再也忍不住,强硬地将她的头按下:“宝宝,你快帮我,别只光说不做啊。” 一向温润外表的兔子兽人在被快要溢出的情/欲和爱意逼疯后,恶劣的内心也暴露了出来,仗着妻子看不见,他的眼里浮现几分恶意和狠辣。 萨鲁克抬起头颅,下颚线绷得很紧,他一手环着妻子柔软的腰身,一手轻柔抚摸着她的秀发。 林橙安实在撑不住,她猛地抬起头,狼狈极了,她移开视线:“……萨鲁克,我不行了。” 往常总会温柔体谅她的丈夫此时勾起唇,垂眸看着她,口中吐出疑惑的话语:“可是宝宝,不是你说的要帮我吗?刚才你说的你错了是在哄骗我吗?想要让我原谅你,却不尽心尽力地帮我,这世间有这样的好事吗?” 第63章 林橙安一急,她辩解道:“不是的!我是真心知道我错了,我也是真的想帮你。但是我喝不下那么多,我的肚子很饱了,嘴巴也很疼。” 为了防止萨鲁克不信,说着,她还抬起下巴,用手指指着自己微微泛红的嘴唇,示意萨鲁克看。 果然,丈夫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他的眼里深色一片,抽出手指,在她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着,喟叹道:“果然,很红啊。” “宝宝现在的样子好可怜。”他感慨着,面上呈现同情的神色,眼里却升起深深的痴意与情/色。 他的妻子好单纯啊,她丝毫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多像被玩/huai了一样,本来是想让贪婪的丈夫心生同情,却没想到,她那变态痴狂的丈夫被她勾得只想将她狠狠/着。 萨鲁克升起怜惜之意来,他将妻子搂得更紧些:“好吧,那就不喝了。” 没等林橙安开心多久,他的手开始肆意妄为起来,与此同时,他在她耳边轻轻道:“宝宝,我们好久都没有过了,你怜惜怜惜我,满足我一下吧。” 林橙安几乎面上瞬间升起抗拒来,她正欲找借口,却立马被萨鲁克打断。 丈夫冷眼看她:“宝宝又想逃避吗?宝宝说的话是假的吗?看来宝宝心里丝毫没有悔改之意,根本不是想真诚来向我道歉的。” 萨鲁克看着他的妻子神色纠结着,良久,她叹了口气,顺从地埋在他胸口:“萨鲁克,我是真的想道歉。” 青年唇边的笑意渐深,他就知道,对她一直温柔只会把她推得越来越远,这个方法无法长久地实行下去。 但是没关系,萨鲁克总会找到合适的办法牢牢地禁锢住他的妻子。 第58章 看着镜中的人,眼底深深的青黑一片,眼里的疲倦几乎要涌出来。因为焦虑,她的额前冒起几颗小小的痘。 林橙安扯起嘴角,努力憋出一个笑容,效果却极其差,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又迅速抿平嘴角,恢复郁郁的模样。 原来平时她在萨鲁克面前便是这样吗?他又是怎么做到视而不见,对她依然保持粘腻状态的。 林橙安总觉得她能忍受萨鲁克的,她想,只要她再忍忍,萨鲁克迟早会改变的。但是萨鲁克在察觉到她一味的退让后,愈发得寸进尺,他对林橙安的控制欲越来越强烈,隐隐到侵犯林橙安隐私权的地步。 他甚至每晚都要查她的手机,别说聊天,他连林橙安加异性的联系方式都接受不了。更是偷偷用林橙安手机把宋至声的微信删掉了。 在林橙安向他表达不满后,他又装作可怜的模样向林橙安解释:“宝宝你别生气,我只是没有安全感而已,那男人对你心怀不轨,我不能放任他继续骚/扰你。其他男人的联系方式我都不管了,只有他,我是一定要删的。” 林橙安根本拿他没辙,只好憋屈地接受。 最让她难受的是,萨鲁克总是软磨硬泡地让她喝他涨/的奶,小灵宝也只能喝奶粉,她却要日日夜夜喝那东西。林橙安被逼的已经杯弓蛇影,甚至连牛奶的味道都闻不得, 嗅到了就会觉得反胃。 对此,萨鲁克的解释更是可笑,他以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来搪塞林橙安,他接受不了以母乳的方式来喂养女儿,却能让妻子日日夜夜喝着他的乳/汁。 与此同时,他的性/欲更是暴涨,比起兔子,林橙安更愿意相信他是狐狸一些。他日日夜夜采补着她的阳气,林橙安的精力越来越差,面色也越来越不好,反倒是作为施力方的萨鲁克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始终保持餍足的状态。 在短暂地度过虚假的一段愉快时光后,萨鲁克的真实面容又暴露在妻子面前。林橙安又开始恐惧回家的路程。她害怕那令她恶寒的控制欲、恐惧拖着劳累的身子回到家,又陷入更加疲惫的劳动。 林橙安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不属于人类了,她被彻底兽化,她已经彻底变成了不知羞耻的动物,只是出门后又披上了一层人类的外皮。 这份恐惧已经盖过了她对女儿的喜爱,她对回家愈发恐惧。 今天下班后,林橙安照常看着同事们陆续回家,面上皆带着毫不遮掩的喜意,她垂着头,一心只想迟一点、再迟一点回家。 “喂,我观察好久了,你明明不加班,也不愿意回家。家里是有你厌烦的人吗?”一道女声突兀响起。 林橙安慢吞吞抬起头,又是她,那个戏弄她、又嘲笑她的女人。 不想和她多言,林橙安沉默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 “你这女人怎么回事!有没有一点礼貌啊,不知道要回别人的话吗?” 女人不乐意,猛地站起身,气愤地瞪向林橙安。 “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橙安顿住步子,神情麻木。 女人满意了,她抱胸站立,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林橙安:“你这女人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真不知道你老公怎么看上得你。” 林橙安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她又继续道:“哎,说真的,你把你老公让给我吧,那个宋至声不是喜欢你吗,你和他在一起算了。” 她扬起下巴,理所当然地吩咐着。 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出那天的场景,林橙安老公是真帅啊,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帅,第一次见到他,她就在心里认定他了。 没工作、吃软饭也无所谓啊,反正她只是玩玩,又不和他结婚。 林橙安转过身:“但是我们已经结婚了。” “这有什么,离了不就好了,难不成一辈子都绑一起了,迂腐不迂腐啊。”女人嫌弃道。 林橙安神情一恍惚,是啊,结了婚还能离婚。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事情。 见她不吭声,女人顿时急了,她扬起眉头:“你怎么这么小气,每次一下班你都磨磨蹭蹭的,怎么都不愿意回家,提起你丈夫也一副难堪的样子,你自己不喜欢他还要霸占着他。反正你都不喜欢,干脆让给我算了!” 林橙安神情淡淡:“那你把他抢走好了。” 如果真的可以做到,她反而要感谢她呢,感谢她帮自己脱离苦海。 看着林橙安离开的身影,女人气得直跺脚,她的身旁从角落走来了另一个人,此时正弯着眼眸摆弄着手中的录音机。 女人推了他一把:“你看看林橙安的态度,她什么意思啊,给谁摆脸色呢!” 宋至声厌恶地蹙眉,实在不想搭理这个蠢货,无奈现在还要和她联手。 “你承诺我的到底能不能做到啊!林橙安现在分明不想把她老公让给我,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得手啊!” 宋至声抿唇:“很快了。” 他的眼里升起笑意来,他将林橙安对她丈夫的厌烦和疲倦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离婚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他再趁机雪中送炭,还愁得不到林橙安的芳心吗? * 林橙安刚进家就看到了丈夫欣喜的面容,他欢喜道:“宝宝,小灵宝会叫妈妈了。” 女人顿时抬起头,她惊愕地睁大眼睛。 被牵着走到卧室,女儿躺在婴儿床里,她生长的速度比起人类婴儿要快得多,她伸出小小的手指,咯咯地笑着:“妈妈,妈妈。” 林橙安几乎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丈夫怜惜地将她搂进怀里:“宝宝,小灵宝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喊妈妈,你说她是不是很聪明啊。” 妻子捂着唇,努力地点点头,她半俯身,靠近女儿,在小灵宝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妈妈爱你。” 女儿眨巴着眼睛,唇边笑意咧开:“妈妈,妈妈。” 两人身后,萨鲁克却是瞬间暗了眼眸。他当然知道该如何挽留妻子的心,在女儿出生后,他每天最常教她的话就是教她喊妈妈,果然女儿没有让他失望,她第一次说话就是喊妈妈。心软的妻子果然感动极了。 但是萨鲁克又不开心了。 他的妻子不善于表达情感,同他也不曾说过多少次爱你,却将这份偏爱毫无吝啬地给予给了女儿,他心中吃味,面上却保持着笑意盈盈。 他牵过林橙安的手,温柔道:“宝宝,我们该离开了,女儿要睡觉了,现在已经很晚了。” 林橙安有些不舍得,她恋恋不舍地看着可爱的女儿,却也知道小孩子的睡眠很重要,只好跟着萨鲁克离开了房间,临走前她轻轻地将门带上。 “…萨鲁克,小灵宝今天乖吗?” 萨鲁克弯眸:“女儿很乖呀,她不哭也不闹,乖乖地吃饭睡觉,就是在一直喊妈妈。” 看到妻子的神情黯然,他补充道:“所以宝宝要多腾出一些时间陪伴我们呀,我和女儿都很想你。” 说着,他又要拉着林橙安走,林橙安吓了一跳,她停下步子,抿着唇,垂头闷闷道:“我不想喝那个了。” 萨鲁克失笑:“在你心里,我每次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林橙安神情怔愣一瞬,他揉了揉她的脸:“好了,今天不喝了,宝宝你不觉得我们的二人时间太少了吗?白天你将时间投入进工作,晚上又将精力给了女儿,我作为丈夫,真是惨得不能再惨了,今晚你可必须好好陪陪我。” 第64章 闻言,心里惶恐的林橙安松了口气。 萨鲁克将她牵着走到了阳台处,家里的阳台设计得很大,落地窗落地,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他们专门在这里摆放了一个摇椅。 窗外繁星点点,清冷的月光倾洒而下,与那望不到边际的夜幕构成了一幅清冷月夜图。 林橙安看着外面,恍惚想着,今天好像是十五,月圆之夜,怪不得今晚的月亮会这么大、这么圆。 萨鲁克抱着一把吉他坐在她身旁,他的手拨弄起琴弦,流畅清脆的小调响了起来,与此同时,他开始哼唱着,没有词,他只是哼着曲调,但是依然没有影响效果,他的嗓音很好,即使是清唱也很悦耳。 萨鲁克以前是名歌手,他曾经在舞台上发光发亮过,人在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时永远是闪闪发亮的,夺人眼球。 现在也是,林橙安的目光不自觉从窗外移到了他的身上,她入了迷。 萨鲁克唇边的笑意渐深,歌声忽然停住,他眉眼弯弯,看向林橙安:“宝宝,回神了,我们恋爱前的那次,你也是用这种目光看我的。” 他说着说着,唇角翘得越来越高,脸上的得意明晃晃的,像个幼稚的少年一样隐藏不住自己的情绪。 林橙安抿唇,她突兀开口,嗓音很干涩:“…萨鲁克,你有没有想过不将重心都放在家庭上,或许,比起当全职主夫,你更适合待在舞台上呢。” 她真心实意地说着,林橙安真的觉得萨鲁克更应该待在舞台上尽情歌唱,他会永远是现在这样充满着少年气、迷人、拥有大量真心爱他的粉丝。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心满眼都是妻子、女儿。 被家庭中的琐碎小事裹挟住,面目全非,生怕他的“透明人”妻子会另寻他爱。 萨鲁克却是瞬间变了神色,他冷笑一声:“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更喜欢在舞台上唱歌呢,我说过了,我更喜欢照顾你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从来都没觉得后悔过。” 他站起身,俯视着林橙安,唇角讽刺地勾起,他打量着手中的吉他:“宝宝你知道我今晚为什么要突然唱歌吗?我是想挽留你的心,让你更爱我一些,不是让你撵我走的。” “什么狗屁唱歌,我从来都不稀罕。” 说着,他将吉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砰”一声,吉他的琴弦断了好几根,清脆地一声响,映照着林橙安恐慌的面容。 萨鲁克俯身看她的眼眸,轻柔地替她捋过不听话的发丝:“宝宝,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 林橙安心中一紧,这段时间她最熟悉的话便是这句,每当萨鲁克说这句话时,便是他生气的时候,到了床上,他会想方设法地折腾她、欺负她,甚至有几次林橙安承受不住,第二天身子酸痛得起不来身,无奈只好匆匆请假。 面对妻子恳求的眼神,萨鲁克怜惜又安抚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宝宝,说你爱我。” 当晚,林橙安只能含着泪,被逼着一直重复着说——我爱你。喊到嗓子干哑了,萨鲁克才肯放过她。 第59章 耳畔有鸟鸣声响起,叽叽喳喳,嘈杂得很。 她的腰身被一股大力禁锢住,勒得生疼,林橙安难受地睁开眼睛,她扭着挣脱着,对方才恍然般放开了手。 好不容易迎来了周末,林橙安想睡个好觉,都被人打搅了,她烦躁地拧起眉头。 没多久, 又响起了尖锐的孩童哭闹声。 林橙安紧紧地皱起眉头,刚睁开眼,就看到萨鲁克迅速下了床,他熟练地将孩子放在怀里,轻轻摇晃着:“小灵宝乖啊,乖。” 这样摇了一会儿,她才满意地闭上了嘴。 萨鲁克将孩子重新放进摇篮里,看到林橙安困惑的眼神,他耐心解释道:“没事的,就是饿了,我去给她泡奶粉,你继续睡。” 她现在还哪里睡得着啊…… 林橙安眼神复杂,她看着萨鲁克忙里忙外的,匆忙地泡煮奶粉,快步走回来,把小灵宝抱出来,耐心地喂着她喝。 她翻身而下,简单洗漱一下。 等再出来后,发现萨鲁克又在厨房里忙活了,青年穿着他的专属围裙,熟练地翻炒着菜,煮着营养粥。他生得好看,做这些琐碎小事都赏心悦目。 林橙安想着,萨鲁克似乎在生育后,变得更加俊美了。他身上的气质愈发成熟,或许就像是网上说的——人夫感? 她走回卧室,俯身看着女儿,用手指戳着她的脸,一下又一下,开始她还在咯咯笑,过了一会儿,她竟然哭起来了,哭声尖锐凄惨。 林橙安被吓了一跳,她连忙学着萨鲁克的样子,手忙脚乱地将女儿抱起来,生疏地摇动轻哄着。 终于,这磨人的家伙哭累了,又闭上了眼睛,林橙安松了口气,赶紧把她放进了婴儿床,生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一切忙活完,她如释重负地耸肩,抬眸与门口的萨鲁克对视上,他眸光深深,不知道看了多久。良久,他扬起唇:“宝宝,饭好了,来吃吧。” 一顿饭,林橙安吃得心不在焉的。 她用筷子戳弄着碗中的菜,忽然听到对面的人不经意间问道:“宝宝,如果有人想要和你抢我,你会怎么做啊?” 林橙安的动作一顿,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到萨鲁克正低着头专心吃饭,神情自然又平淡,仿佛这只是随口说出的话题一样。 如果这话的意思不是和公司里那个烦人的女同事一样就好了。 林橙安微不可见地咽了下口水,眼里闪过慌乱,又迅速消失:“…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啊?” “只是忽然想到了,单纯问问罢了。” “……你长得这么好看,喜欢你的人本来就不会少。如果有人喜欢你的话,那我也不能做什么。” 萨鲁克的神情忽然一僵,他抿唇笑道:“那你就什么都不做吗?好歹我是你的丈夫,我们是合法的夫妻关系,你有权利做任何事情的。” 他的眼神鼓励又期盼,他的内心也不知道在希冀着什么。多说点吧,说你是在乎我的。萨鲁克手攥成拳,指甲深陷手心,牙咬得舌头很疼。 林橙安目光闪躲:“…我能做什么啊,关键的权利在你,如果你喜欢上别人,要走的话,我也无法阻拦。” 让他失望了,他的妻子永远都是这样,平平淡淡,对他永远是无谓的态度,或许他是走还是留对她而言都没任何关系。 萨鲁克这样想着,他在心里劝阻着自己,他现在就该安心吃饭,一句不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平静的生活就能这样稳定地保持下去。 但是人总是贪婪的。兽人也是一样的,他是多么得深爱林橙安啊,他最开始只是想要林橙安能够永远陪伴着自己,将人永远留在身边,他又想要她的心了,他想让林橙安喜欢自己。在发现林橙安对他的特别后,他又开始贪心了,他想要林橙安像他喜欢她一样喜欢自己。 萨鲁克冷笑一声,他将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吓得林橙安吃饭的动作一顿,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 “我们是合法的夫妻关系,我们的婚姻受着法律保护。”他目光如炬,“宝宝,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抓住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我会抽他的骨、剥他的皮,告诉他,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伴侣,如果他再敢打扰你,我不介意杀了他。” 说着,他的眼神愈发狠厉,属于兽人的那份嗜气展露在脸上,仿佛眼前已经出现了那个男小三。 林橙安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她急忙道:“你说…说什么呢,可没有人要抢我,只会有人抢你。” 她被萨鲁克的话吓到,生怕他冲动,结巴地缓和他的情绪。 “宝宝,你终于不瞒我了。”出乎意料,萨鲁克扬起笑容,他举起手机。 她熟悉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中回响。 林橙安听到女同事气愤道:“你怎么这么小气,每次一下班你都磨磨蹭蹭的,怎么都不愿意回家,提起你丈夫也一副难堪的模样,你自己不喜欢他,还要霸占着他。反正你都不喜欢他,干脆让给我算了。” 她看见萨鲁克随着这句话的播放,脸色迅速难看下去。 紧接着,她听见了自己冷漠的回话:“那你把他抢走好了。” 话落,萨鲁克的眼神彻底阴沉下去,他的唇角讽刺地勾起:“那你把他抢走好了?宝宝,随便来一个女人,你都要把我推给她吗?在你的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却不成想,林橙安也是神情难看,她站起身,话语不可置信:“…你跟踪我?” 她在公司的事情,萨鲁克是怎么知道的,他甚至还录了音。 林橙安心里一处正在隐隐崩塌,她一直以为在家里自己毫无隐私权就算了,唯一能喘气的地方便是公司了,结果公司竟然也受着萨鲁克的监视? ! 她彻底被气晕了头脑,气愤着瞪向萨鲁克。 她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萨鲁克。 第65章 愤懑、怨恨,像看仇人一样。 萨鲁克唇角扯开笑意,心里却莫名生出一个窟窿来,“哗哗”的,被狂风吹得“噼里啪啦”地作响。 他抿唇,眼神发冷:“你觉得是我在跟踪你?” “不是吗?!你每天逼着我喝奶,逼着我做那种事,你还查我的手机,这些难道不是你做的吗?这些都能做得了,跟踪我、监视我又为什么做不了?!” 她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在吼着他。 “…逼着你喝奶?”萨鲁克茫然着眸子,“可是…最开始,你说那很甜,你很愿意为我解决这个烦人的苦恼。” “那是因为我们正情意浓之际,你为我生下女儿,我心里很自责,觉得是我害你受这种苦。我能说什么?难道要我说那奶又腥又恶心,我根本一点儿都不想喝吗。” 林橙安轻吐出伤人的话。 她看着萨鲁克的面色迅速惨白,眼里受伤,心里一抹不自然升起。 萨鲁克抿唇,他走了过来,林橙安以为他恼羞成怒,要过来打她,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没想到他却将手机屏幕展露在她面前。 “你说的事,我很抱歉。但我还是要说,我没有跟踪你,这是别人发给我的。” 林橙安看向屏幕,她看到了聊天界面,宋至声熟悉的头像在她面前出现。 她愣了一下,张口想说什么,就看到萨鲁克慌乱地转身,他垂着眸进了卧室,一眼也没看她,匆忙关紧了门。 茫然、自责、不知所措的情绪在心头蔓延,林橙安垂眸看向地面,她刚才误会萨鲁克了。 两人的冷战就此展开,维持了两天。 这两天,他们一言不发。但是萨鲁克依然会做林橙安的饭、洗林橙安的衣服,只是林橙安从来没接受过。 终于,在第三天,他们又再次坐在饭桌上,两人犹豫着开口。 他们同时开口道—— “宝宝,我想通了,我以后会更加体贴你,我不会再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了。” “萨鲁克,我们离婚吧。” 话落,萨鲁克神情一变,他拉起林橙安的手,不可置信道:“离婚?!” 他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宝宝你是不是还在生气,这才说了气话。我真的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都告诉我,我都改我都改,只要不要离婚。” 林橙安轻轻挣脱开,她面容平静,扬起笑容:“萨鲁克,这两天我也想通了。我也要向你道歉,前两天我太冲动了,没有搞清事情真相就吼你。不过我认真想了想,这段时间我们的矛盾越来越多,实话说,自从结婚后,我没有开心过多久,婚姻对我来说已经成负担了。我想要重新找回自己,所以离婚是最好的决定。” 萨鲁克弯眸,眼里冷意横生,他重复道:“最好的决定?” “对,最好的决定。对你我都好,以后萨鲁克也不用被困在家庭里了,萨鲁克可以继续去做自己热爱的事情,任何事情,哪怕你不想继续当歌手了也可以。或许日后你又可以找到新的喜欢的姑娘。” 林橙安抿唇笑着说,眼里怀着憧憬。 “那你呢,你也想要找到其他喜欢的男人吗?” 萨鲁克垂着眼眸,紧盯着她的面容。 “我?”林橙安认真思索了一下,她摇摇头:“我大概不会再喜欢别人了,也不想再继续下一段婚姻了,我这个性子可能不太适合与伴侣生活。” 她转身进了卧室,将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拉了出来。 犹豫了半晌,她还是开口道:“我想先出去找个地方,离婚的手续后面再办,至于小灵宝……”,她眼神坚定:“萨鲁克,这段时间就先拜托你照顾女儿了。” 萨鲁克看着他的妻子拉着提前收拾好的东西离开了家,走得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她将她的未来规划得明明白白,甚至要带走他们共同的女儿。 他们冷战的两天,他以为是给两人冷静的时间,解决了隔阂后,他们会更加相爱。 在林橙安的心里,却是想好了如何离开他,离开他们的家。 萨鲁克看着门,眸光沉沉。 第60章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中,空气中泛着冷气,偶尔有小生物窸窣的声音响起。 “嘶…”一个人影在剧烈挣扎着,他使劲伸展着四肢,无奈整个人被绑在了椅子上,他想开口呼救,说出的却是支支吾吾的“唔…”。 他的嘴上被贴了胶纸。 门被紧锁着,宋至声恐惧地抬头,他看到了唯一的窗户,窗户被木板钉死了,渺小细微的阳光从木板的缝隙间钻进,使得这黑暗的环境多了几丝明亮。 始作俑者是蓄意的,他就是想将他困死在这里。 宋至声不停地挣扎, 椅子木腿在地上发出刺耳尖锐的摩擦声, 然而周遭依然寂静无声,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渐渐的,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疲惫感袭来,加上腹中饥饿,宋至声没了力气,只好无奈地垂下脑袋,只是一双眼睛还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在他饥渴难耐,不停吞咽口水之际,门发出了“咯吱”一声,有脚步声袭来。 身材修长的青年慢吞吞地向他走来,他的面上平淡又悠闲,仿佛在逛自家的院子似的。 宋至声眼睛顿时瞪大,他认得这人, 他是林橙安的丈夫,那只善妒的兔子兽人。 他咬牙,又开始挣扎起来,口中不住地喊着“唔、唔、唔……” “饿了吧。”萨鲁克扬唇道,眼神关怀,“瞧我怎么做主人的,请你来做客,竟然忘了给你准备饭菜。” 他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一盘胡萝卜:“不过我想宋先生应该不会在意吧,毕竟宋先生是多么得善解人意。狐狸能吃胡萝卜吗?应该是可以的吧。” 萨鲁克将胡萝卜放在地上,推向他,眸光深深。 话落,宋至声愤恨地几乎想要往他脸上吐一口唾沫,真是装腔作势,哪里有人请客是把人绑到地下室的。 望着少年仇恨的眼神,萨鲁克兀自笑出声:“瞧我,又忘了。忘了把胶纸给撕下来了,这样宋先生可怎么吃饭啊。” 没等宋至声反应过来,一道大力袭来,胶纸从他嘴上被剥离下来,剧烈的疼痛感从嘴上向四周迅速蔓延,疼得宋至声龇牙咧嘴,不用看都知道他现在的嘴一定红了一片。 “你现在绑我是不是因为姐姐要跟你离婚?!你恼羞成怒,这才找上了我。” 宋至声冷笑出声,看到萨鲁克神情一变后,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立马绽开笑颜:“我当为什么,原来真的是这样,姐姐可比我想象中要果断得多。” 萨鲁克翘起的唇角抚平,他眼里闪过戾气,掐住宋至声的脖子,他俯首道:“是你在蛊惑我的妻子,我的生活本来一直都很美满,是你教坏了她。” 林橙安跟宋至声走得近,林橙安向他说着伤人的话,林橙安要跟他离婚。这些事情萨鲁克一点都不在意,他依然爱着他的妻子。都是别人教坏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单纯又善良,没有他的庇护,偶尔她会受到坏人的恶意引导,这些萨鲁克都能理解。 作为丈夫,他理该包容、体贴他的妻子。 但是教坏她的坏人,他必须要给出教训来,不然他们会愈发得寸进尺,直到伤害他的妻子。 面对萨鲁克晦暗的眸子,宋至声忍不住笑出声:“你在说什么?你就是这样洗脑自己的吗?你以为你的生活没有丝毫裂痕吗?姐姐被你逼迫成那样,我不过就是顺手推舟一把,她要和你离婚,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 他冷漠地看着萨鲁克,这个兔子兽人可真是又痴又有病。 萨鲁克忽然咧开嘴笑了,他目光幽幽:“那和你有关系吗?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批判我的?小三?情人?破坏别人家庭的追求者?” 宋至声满嘴大道理,剥开他的内里,又有几分纯然? 无论他和他妻子的感情状况如何,只要没有离婚,他们的婚姻关系都是受法律保护的,宋至声又凭什么横插其中。 宋至声冷漠地垂下眸:“你现在绑我,又是想做什么?无论你怎么对我,姐姐想要离婚的事实都无法改变。” “我曾经向我的妻子说过,如果有小三想要抢走她,我会将那个小三抽骨、剥皮,明确告诉他,如果再敢打扰我的妻子,我不介意杀了他。” 阴冷的刀光闪过,反光刺在宋至声眼里,明亮晃眼。 萨鲁克抬起下颚,轻轻地用手抹过刀刃,锋利的刀光下,他的手指很快见了血,鲜红诡谲的血液将刀刃的表面覆盖,“嘀嗒嘀嗒”地流了一地。 矜贵的青年看着这一幕,突然勾唇笑了。 他看向被绑着的少年,声音轻轻:“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叫姐姐的声音聒噪极了。” 尤其是喊他妻子的声音,就像是从嗓子眼慢吞吞地一字一句吐出,矫揉做作,富有心计。 他的妻子单纯又善良,压根意识不到这里面的深意,没关系,作为丈夫,他会帮她解决掉惹人厌恶的麻烦。 第66章 他眼里的杀意明晃晃,毫不遮掩,宋至声终于意识到了,他不是在吓唬自己。 面容清秀的少年顿时脸色惨白下来,眼里含着深深的恐惧,他摇摇头:“不可以这样做,我和姐……我和林橙安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我单纯喜欢她而已。你不能杀我,我只是喜欢她,她压根对我没意思,一点回应都不愿意给。” 在死亡面前,翻脸翻得这样快。 分明他先前还是一副嚣张、茶里茶气的模样。 人都是这样吗? 萨鲁克慢吞吞地想着,他在想如果换作是自己被绑着,有人用杀他威胁他离林橙安远远的,他会怎么做。 他觉得他大概不会这样妥协,他会以死来证明自己的忠贞不渝,但在死之前,他会拼尽全力将那人也拉着下地狱,以防他去打扰林橙安。 萨鲁克蹲下身,他手中握着刀子,唇边含笑:“可是,人总要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呀,我的妻子不搭理你,是她坚持着底线和原则,但你也确确实实地打扰她了呀,作为她的丈夫,我不能束手旁观。” 他唇边含笑,眼神温柔:“宋先生不用担心,我会轻轻的。这只是一个小惩罚。” 在宋至声惊恐的眼神下,他一刀插了下去,尖锐刺耳的痛呼声在地下室不断回响,像厉鬼惨死一样凄惨。 * 林橙安租了一个价格便宜的房子,两室一厅,狭小潮湿。 考虑到以后不只要养活自己,还有女儿的生活也需要自己。养一个孩子完全是烧钱,即使林橙安有稳定的工作,她心里也在忐忑地打鼓。 在找房子的时候,她也是费了不少劲才找到这个地方,缺点是多了些,主要是租金便宜。 签完租房协议后,就要开始着手搬家的事宜了。 离开家的时候拿的行李只是自己的随身衣物,事实上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带,像小灵宝的婴儿用品也不能缺少。 回去继续收拾东西后,萨鲁克又跟在了她的身后。 林橙安神情犹豫,她支支吾吾道:“萨鲁克,我们已经快要离婚了,还是要尽量保持距离。” 她让他离她远点。 她让他们保持距离。 萨鲁克这样想着,眼里闪过戾气,手下意识攥成拳,面上却平静极了:“好歹夫妻一场,你要搬家,这么多事情要做,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 这个理由倒是可以理解。 林橙安心里不想再麻烦他了,但是她不知道怎么拒绝,况且他说得也对,搬家的事情要做得很多,她一个人也忙活不来,找搬家公司又要凭空花出一笔钱。 这样想着,她抿唇道:“那好吧,谢谢你。” 萨鲁克翘起唇角,帮她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着一起下了楼,将东西都塞进车的后备箱,又殷勤地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期待地看着她。 林橙安想都没想就坐进了后座。 副驾驶一般都是伴侣的位置,他们都要离婚了,她怎么还能坐到那里呢。 萨鲁克唇边的笑意僵硬了几分,他眸光渐深,关上了车门,自顾自地坐进了驾驶座。 听了她报的地址后,萨鲁克蹙眉道:“那是有名的贫民区,治安非常乱,你和小灵宝住在那里,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林橙安也跟着忧愁起来,她当然知道这个情况,但她就是贪图那便宜的租金。 “房东说了,只要我们晚上好好待在家,不要乱跑,把防盗门锁紧,不会出事的。” 萨鲁克在后视镜中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他想说他可以出钱,给她们母女两人找一个环境不错的房子,又怕到时林橙安又会用“他们快要离婚,还是不要有太多的往来”的借口来搪塞他。 他更想说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干脆不要离婚好了,他们一家人好好生活在一起。 萨鲁克抿唇,将即将出口的话语咽了下去。 他的妻子天真又固执,但是没关系,他会放任她短暂地出去享受自由,等她见识到外面的血腥风雨,撞到头破血流,他永远会张开他的臂弯,欢迎她继续躲回他的港湾。 等车落地时,看到面前的街道,两人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乱糟糟的街道,垃圾桶被打翻在地,脏兮兮、臭气轰天的垃圾到处都是。墙上的涂鸦老旧又劣质。 老化破烂的破尾楼屹立在地面上,浑身像被蒙上了一层灰尘,灰扑扑的。 林橙安尴尬地咳嗽一声:“这里便宜。” 萨鲁克没说话,他下了车,将行李拿在手上,跟在妻子身后,上了楼。 他看着妻子走到门前,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屋内设施倒是齐全,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林橙安转悠了一圈,还算满意,只要好好收拾一番,还是可以称得上温馨的。 她正准备动身收拾,就被萨鲁克推着坐在沙发上:“我来,你坐着就好。” 林橙安瞪大眼睛,她想说这怎么可以,却看到萨鲁克神情冷峻,眼里含着化不开的寒冰,平日里总是言笑晏晏的人忽然冷了脸色,这是很新奇又吓人的体验。她忽然不敢说话了,只好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萨鲁克不停地忙活。 他做惯了家务活,做起这些事顺心应手。 萨鲁克扫地、拖地、擦桌子…… 将屋子里的卫生基本打扫干净后,他将从家里搬来的东西一一摆放着,他摆放物品有着自己的顺序,家里的物品和这里的物品摆放的顺序十分相像。 忙活了半天,整个房子终于有了几分家的感觉。 和林橙安想象中的温馨模样很像。 她看着弯下腰喝水的青年背影,心中复杂极了。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一直对她这么好,明明他们马上就要离婚了啊。 萨鲁克唇线抿得极直,心里冷意不断升起。 明明想着让他的妻子好好受苦,在外面苦够了就能想到他的好了,就愿意继续陪伴在他身边。结果亲眼看到她即将面临的生活环境,她还没真正生活下去,他就已经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萨鲁克?你饿了吗?我一会儿做饭,你也坐下来吃吧。” 林橙安犹豫着开口,他帮了她这么多,她也理该请他吃个饭。 萨鲁克猛地转过身,他又撇过头:“不用了,我先走了。” 他咬唇,他的妻子总是这样,给他一巴掌又给他一颗糖,将他哄得不知天地为何物。这次他也是真的生气了,他才不会这样乖乖地被她牵着走。 他就应该硬气一些,让他的妻子知道离开他后的日子有多艰难,之后才更会珍惜他。 上赶着总会被当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他才不是玩物,他是林橙安的丈夫,他要让她深深地明白这个事实。 萨鲁克穿上外套,他脚步匆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临走前轻轻带上了门。 林橙安看着他的身影,有些奇怪地挑起眉头。 卧室里忽然响起婴儿的哭闹声,林橙安连忙抬脚进房去照看女儿。 第61章 林橙安抱着孩子,慌乱地往家的方向走。 雨点“噼里啪啦”地往地上溅落,雨声窸窣,狂风刮在人身上生疼。 林橙安心中一紧,连忙拉开外套的拉链,将女儿包在怀里,不让雨淋到她,反观她自己,身上被尽数打湿,发丝上还在向下不停地滴落水滴。 她的眼前被雨水模糊了视线,只能凭借着心中的劲,不断地给自己打劲——快到家了,马上就到家了! 小灵宝发烧了,她急坏了,忙将人带着去医院看病,配好药回家的路上,却中途下起了大雨,事发突然,这个偏僻的地方根本打不上车,她只好将女儿护在怀里,盼着能快点到家。 她的身子顿住, 她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林橙安回过头,没人,似乎是她的幻觉。 脸上升起的喜意荡然无存,她抿唇,垂头继续走路,只是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她恨不得能立马飞回家里。 但是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快,她急了,抱着孩子小跑起来。她没有身后那人的腿长,只能绝望地听着对方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她猛地停住脚步,回头定住脚,警惕地看着对方。 一个身材细长扁平的青年映入眼帘,他生得十分普通,五官十分大众化,属于扔在人群中也完全认不出来的程度。 林橙安却认得他,她的面色迅速惨白,下意识将女儿搂得更紧。 她抿唇,这人已经跟踪她有半个月了,每次她都会躲开,或者跑到人多的地方,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想过报警,但当地的警察压根不管事,只一味地敷衍她,林橙安没了办法,只好愈发警惕,甚至尽可能地减少出门频率。 但是这次实在是没办法,小灵宝发烧了,她必须要带她去看病。 青年眯着淫/邪/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在雨中依旧貌美的女人,她身材苗条,面容清丽,雨水打湿了她的身体,使得她的身体曲线愈发明显。 第67章 他舔了舔口干舌燥的唇:“妹子你要回家吗?这么大的雨也没拿把伞,我送你回家吧。” 说着,他将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开,热情地邀请林橙安进来。 林橙安后退了几步,不住地摇头,傻子都能看出他的心思,她拒绝:“我不要,我自己回家就好了。” 青年眼里闪过阴翳,他上前来拉扯林橙安的胳膊:“妹子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是好人,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左右拉扯下,她怀中的女儿露出了半张脸,美好恬淡,只是体温烧得厉害,小女孩的脸红彤彤的。 他惊奇道:“这是你女儿吧,怎么这么可怜,你当妈的就别再扭扭捏捏的,这么大的雨呢,我把你们母女两人赶紧送回家吧,快让孩子吃上药。” 林橙安当然知道,但是她怎么敢将这个明显怀着不轨心思的男人带回家,她的手腕被他拉着,触感好似被一条阴冷粘腻的毒蛇缠绕住,恶心得她一阵反胃。 她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笑意:“好,谢谢你,你先把我放开,我们好好走路。” 话落,青年脸上升起满意,他喟叹道:“早该这样了。” 两人并排而行,一路上青年始终有意无意地蹭着林橙安的袖口,总想着朝她动手动脚,林橙安心里嫌恶,却只能无奈地尽量避开。 眼见路越走越偏,面容扁平的青年终于反应过来,他变了脸色,一巴掌扇向了林橙安脸上:“你/妈/的,你骗老子是吧!”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丝毫没有收敛力气,林橙安被扇得差点跌倒在地上,她捂着疼痛的脸,堪堪站直身子,却丝毫顾不上自己,连忙照看怀里的女儿。 小灵宝被吓到了,哭得凄惨又大声。 雨水将她的脸彻底覆盖淹没,林橙安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了,她胡乱抹了一把脸,连忙低头哄着女儿:“宝宝乖,不怕不怕。” 青年狠厉着脸色,他蹲下身将小灵宝从林橙安怀里拽出来,作势要扒林橙安的衣服:“你这个娘们真是磨磨唧唧的,老子蹲你蹲了半个月了,终于蹲到你独自出门了,今天不办了你,老子真是白活了!” 说着,他阴笑着。 一旁被无情摔到地上的小灵宝哇哇大哭,她的哭声凄惨又痛苦。 林橙安茫然地瞪大双眼,痴痴地望着头顶,狂风暴雨打在她的身上,疼痛得厉害,但这都比不上那人扯开她外套的脏乱大手更让她绝望。 她闭紧眼,祈求着,求求了,来个人救救她们吧,谁都行,谁都好。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她忽然听见了青年的惨叫声。 林橙安顿时瞪大眼睛,她看了过去,萨鲁克冷峻着神情,他掐着青年的脖子,将人高高举起,一个成年男子在他手中就像一个孩童一样轻重。 电闪雷鸣间,闪电的光亮正好照亮了萨鲁克的面容。 他俊美的面容此时泛着阴冷与浓浓的杀意,他更像是藏匿于暗处的杀人狂,心狠手辣,手段残忍。 林橙安顾不得多看,她用手心死死地按住地面,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小跑到小灵宝身边,轻轻将人抱起来,她将女儿脸上的雨水擦去:“宝宝,乖,没事了没事了,爸爸来救我们了。” 她的身旁走来一个人影,林橙安惊恐地看去,看清来人的面目后她松了口气。 萨鲁克蹲下身子,他手中撑着那把黑伞,为妻女遮去风雨。 林橙安回头看了一眼,青年倒在地上,他紧闭着眼,颈部一道深深的青紫色掐痕,看起来像死了一样。 她连忙回过头。 或许不是像,他是真的死了。 * 萨鲁克煮好姜汤,从厨房中端了出来。 看着热气腾腾的姜汤,林橙安垂着头不说话,手指捻着腰间垂下的衣角,一言不发。 女儿刚刚被喂了药,烧退下去了,现在安然睡着了。 萨鲁克拿起从洗手间取出的毛巾,他递给了林橙安。林橙安沉默地垂头,不伸出手。 “我知道我们离婚了,我没资格管你。但你这样,还没照顾小灵宝,自己就先病倒了。” 话落,林橙安才慢吞吞地接过毛巾,神情麻木地擦着湿漉漉的身上。 “安安,我没资格管你。但小灵宝也是我的女儿,你不觉得,将她置于这样危险的环境中,过于自私残忍了吗?” 他目光幽幽,落在林橙安脸上的视线平静冷淡,细看之下,才能发现他眼底炙热的深意。 林橙安心中一紧,她想解释,却哑口无言。 她能说什么,方才那种情况,如果不是萨鲁克及时出现,她和小灵宝的下场只会一个比一个惨。 她连自保都做不到,又哪里能保护弱小的女儿呢。 萨鲁克温柔又同情地看着她,轻吐出建议:“安安,将女儿送到我身边吧,我能好好照顾她。你厌恶兽人的一切,一心想要属于人类的自由,可是女儿也是兽人,既然想要彻底远离兽人,就从根源做起吧。” 林橙安眼眶一红。 她想留女儿在身边的。 但是细想这段时间,她的工作繁忙,抽不出时间照顾女儿,就只好上班也将她带在身边,这一举动自然引起了周围同事的不满。 常常这样,工作效率大大降低,还影响周围人做事。 打报告打到了领导面前,领导愈发看她不顺眼。甚至将她专门叫到办公室:“林橙安,这是公司,你当这里是幼儿园啊。再这样下去,我看你还是趁早收拾铺盖滚蛋吧!” 林橙安没了办法,只好请人在家照顾女儿。 旁人再殷勤,终究会有疏忽之处,更何况她租的房子是有名的贫民区,出了名的乱,保姆阿姨嘴上不说,行动却无不表达着她的不愿意,晚上更是不见了人,林橙安也不好说什么。 这些她都能忍受,唯独出了这件事——是从半月前开始的,林橙安发现有人在跟踪她。 她走路时,总能听到身后传来诡异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却是一片空荡。林橙安心中慌乱,每次都往人多的地方走。 却不能一直这样幸运。 今天发生这件事,不是偶然情况,是必然会发生的。 林橙安垂下眼眸,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不该这样自私又残忍,她自己受苦就算了,不能让女儿也跟着她这样颠沛流离,还险些丧命。 萨鲁克眼神炙热,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女人脸颊上滑下的清泪,悄悄舔唇,他想舔去她的眼泪,哭得好伤心啊。 宝宝,宝宝,别哭了,哭得他心都要化了。 真想把宝宝吃进肚子里,她躲在他的肚子里,就永远不会面临危险了。 萨鲁克遗憾地想着,他为什么不能生林橙安,如果他能生林橙安就好了,她就能从他的肚皮中钻出来,血缘的纽带牢牢地系紧了他们,任谁都无法分开。 他的妻子是真的害怕了,想到方才的场景,萨鲁克眼里闪过阴翳与戾气,他后悔了,不该干脆地拧断那个男人的脖子,他应该将他好生折磨,让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才好。 林橙安含着泪抬眸,她委屈地问道:“萨鲁克你把孩子接走了,我要怎么办啊?” 小灵宝是她的女儿、她的宝贝、她的心肝。 她没有用,护不住女儿,只能将她送回到她的爸爸身边,那她呢?没了小灵宝,她要怎么活呢。 萨鲁克心头一烫,他激动地看向林橙安,下意识想要脱口而出——“宝宝可以随时回到我身边……” 在看清妻子的神情后,他的面色冷了下去,快到嘴边的话语被强硬地咽下肚子里。 青年矜贵地抬眸,冷淡地看向林橙安:“安安你是孩子的妈妈,当然可以随时来看她,家里的锁从来没换过,你可以随时回家。” 林橙安喜极而泣,她连连点头。 萨鲁克扯开嘴角,他站起身:“那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女人闻言将毛巾取下,狼狈地站起身要送他离开。 看着萨鲁克走出门,他定住身子,忽然想到什么,他转过身:“安安,我想你该换个住处了。” 萨鲁克真诚地向她提议道。 在离婚后,他那副控制狂的面具被剥离掉,又恢复了原先文质彬彬、斯文绅士的气质,即使面对前妻,他依旧真挚又温柔。 林橙安愣愣地看着他,良久,她苦笑着点头。 她的确该离开这里了。 第62章 “安安, 小灵宝嘴里一直喊妈妈,她想你想得厉害, 有时间你能回家一趟吗?” 林橙安此时正用手捂着酸痛的脖子,她左右转动着脖子,看到萨鲁克的消息,她才恍然自己好久没见过女儿了。 这段时间又是忙着搬家,又是忙着处理工作,实在抽不出时间去看她,只能每晚给萨鲁克打去视频通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橙安总觉得镜头似乎过于朝向萨鲁克了,以至于她只能寥寥得看上几眼女儿,被迫视线久久地停留在萨鲁克那张清俊的脸颊上。 第68章 心里对女儿的思念日日困着她,林橙安抿唇,回了句好。 那边的萨鲁克看到手机发来的消息后,唇角愉悦地勾起,他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到了衣柜前,轻轻打开柜门,女人的衣物占了大半个位置,一旁,属于他的衣服安静地贴着飘着芳香的女人衣物。 这是林橙安临走前带不走的衣服,萨鲁克体贴地说道:“我将它们处理了就好。”人走后,却将脑袋贴近衣服,痴痴地深深嗅着,过后又重新放回了他的衣柜,在林橙安离开他的这段时间,就是这些衣服陪伴着他、慰藉着他。 萨鲁克精心打扮了自己一番,他口中轻哼着,来到了女儿身边,女儿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只是神态上有些焦灼不安,她抬眸看父亲:“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啊?” 眉眼温柔的青年弯眸,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妈妈很快就要来见我们了,小灵宝知道见了妈妈要说什么吗?” 女儿点点头,熟练地抬起头说道:“妈妈,小灵宝好想你,小灵宝想你想得晚上整夜整夜睡不着......” 萨鲁克唇边笑意渐渐扩大,他满意道:“小灵宝做得很对,妈妈很快就会回到我们身边了。” 小灵宝惊喜地抬眸:“真的吗?” 萨鲁克没有言语,只是眼眸渐深,当然会的,他的妻子善良又心软,怎么肯舍得真的抛弃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呢。 更何况...... 他的面容温柔,轻轻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腹部。 等林橙安匆忙赶到家时,已经不早了,天色彻底灰暗下去,今晚月色不好,天上连几颗星星都少得可怜。 一路上马不停蹄,等赶到家门口时却犹豫了,都这个点了,想必小灵宝已经休息了,她还要进去吗? 踌躇了半天,终究还是怯弱战胜了,她转身想离开,却被人叫住。 门开了,萨鲁克温柔地看着她:“安安,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啊。” 风尘仆仆的女人闻言尴尬地挠了挠头发,简单解释了一下,萨鲁克恍然大悟般唔了一声:“这样啊,安安你考虑得太多了,即使女儿睡了,我也会在家里随时等待着你。” 林橙安移开视线,这话说得太暧昧,她不想回应,沉默地进了家门。 她这才注意到萨鲁克这副打扮似乎有些过于隆重了,明明在家里,依然穿着足以进高级餐馆的正式衣服,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甚至还喷了发胶。 萨鲁克享受着妻子长久的注视,一时心中颇为自得,他的妻子自始至终都对他的相貌甚是喜爱。 林橙安垂眸不再思索,萨鲁克应该是出门去约会了吧,他们已经离婚了,即使萨鲁克再婚也是正常的,她唯独担心女儿。 “小灵宝睡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探头看着室内。 萨鲁克忽然沉默了,他忧愁地垂下眼眸,长而翘的睫毛如扑朔着翅膀的蝴蝶,挠人心扉。 见此,林橙安心中一慌,连忙去察看,眉头紧蹙。脚步过于匆忙,她没看清脚下的障碍物,差点被绊倒,堪堪稳住身子。 她顿住了,她看到了女儿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正播放着动画片。 林橙安心一松,停住脚步,温柔地看着女儿的背影。兽人生育的时间比人类短,成长的速度也比人类快得多。短短的日子,小灵宝已经从牙牙学语的婴儿长成了人类中5 、 6岁的孩童大小。 她娇俏可爱的辫子乖顺地落在身后,发丝柔顺,萨鲁克将她照顾得很好。 她慢慢地靠近,笑容却在看清女儿面容时凝固住,小灵宝生得和她想象中一样白嫩可爱、明眸善睐,只是她的眼眶红通通的,显然是哭过的模样。 视线与林橙安对上,小女孩嘴委屈地一瘪,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边哭边往她的怀里钻:“妈妈!” 林橙安生疏又轻柔地拥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宝宝,你怎么了,告诉妈妈,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小灵宝含着哭腔撒娇道:“爸爸说你来看我,骗人!我等了一天,等得天都黑了,还不见你的人影。” “妈妈工作忙,对不起宝宝,妈妈给你道歉。”林橙安温柔地抚去她的眼泪,“天很黑了,宝宝要早点睡觉啊,不能一直等妈妈,再有下次一定要乖乖去休息啊。” 女儿贴着妈妈绵软的手心,感受着来自妈妈身上温暖的气息,她小声道:“可是没有妈妈,小灵宝总是睡不着,妈妈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呀,爸爸也很想妈妈,我们一家人为什么不可以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 孩童稚嫩的眸子一眨不眨地落在她的脸上,她仰着脸,天真地问着妈妈。 林橙安被这眼神烫着,她狼狈地躲开,却无法避免地与身后萨鲁克灼灼的视线对上。想到方才女儿说:“爸爸也很想你...” 她竟是觉得萨鲁克此时的眼神极具攻略性,渐渐与婚内他痴态的模样相重合。她被吓了一跳,后退了好几步。 再回神时,萨鲁克面容平静、眼神冷淡,浑身散发着疏离的气质。林橙安微不可见地呼了口气,自从离婚后,萨鲁克便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展现以前让她不适的模样了。大抵是受女儿无心之言影响,她竟是出现幻觉了。 她没有专门解释,只是搂着女儿的力度加大,林橙安为她敛去唇边的发丝,承诺道:“妈妈以后尽可能地来陪你,好吗?” 小灵宝眼睛一亮,她撅起嘴:“妈妈保证!” 见林橙安现在这么好说话,小灵宝眼睛狡黠地转动,她的视线与萨鲁克对视上,又迅速移到了林橙安脸上:“那妈妈再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今晚妈妈别走了,在家里陪我睡一觉。” 闻言,林橙安一时有些犹豫,她看向萨鲁克,他温柔道:“小灵宝这段时间总是失眠,如果可以的话,安安你愿意留下来陪女儿一晚吗?” 看到女人点头,两个一大一小的兔子兽人眼里都闪过笑意。 * 凌晨,万物寂静,陡然,一阵尖锐刺耳的开门声响起。 伴随着微弱的月光泄露进窗内,落在了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上,照亮了他的面容。只是,让人惊愕的是他面上升起的深深痴意,扭曲着、盘横着,将他原先姣好的面容也破坏了,比起日常生活中的温柔男人,此时的他更像是沉迷吸/毒的瘾君子,他眼神病态、身子因雀跃微微蜷缩,半佝偻着身子。 他扭曲着步步靠近床上的人。 兽人良好的视力足够他在一片摸不着光亮的黑暗中看清床上人的面容,他的妻子轻柔地搂着女儿,唇边含笑,面容恬淡。 女儿满足地在妈妈怀里安然睡着。 萨鲁克跪在床边,目光一寸一寸地从妻子的脸颊上滑过,他此时心里泛起嫉恨来,嫉恨起他的女儿,什么都没做就能轻易获得他妻子的喜爱,他也只能卑劣地依靠女儿才能将妻子留在家里。 这不公平! 他紧紧地咬住嘴唇,疼痛感非但没有让他清醒过来,反而让他更加愤恨了。 因为想念妻子而失眠的是他,不是小灵宝。 但他不能这样说,心软的妻子似乎只对他狠心。她只会难为情地垂眸:“抱歉啊萨鲁克,我让你难受了,但是我们已经离婚了。” 想到这里,萨鲁克眼里升起痛苦,他的妻子想要离婚、想要抛弃他,他却不能阻拦。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只是他挽留妻子的手段罢了,只要他再忍忍就好。 但他真的承受不住,夜间他身旁的位置空荡荡的,家里似乎一下子空了,他每日死气沉沉,只有想到林橙安才能勉强活下去。 萨鲁克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落在妻子的脸上,触感软绵,他不禁心神荡漾,想再用力些,却在看到妻子皱起的眉头时恍然回神,连忙松开手。林橙安眉头舒展,翻了个身,继续沉沉地睡去。 青年舔了舔唇,目光滚烫,他如果是林橙安的妈妈就好了,血缘的影响这么强大,林橙安这么爱女儿,他一定会更爱她。她就永远也不会离开他、永远不会厌烦他。 她是他的宝宝。 她是他的亲生宝宝。 他跪着又靠近了她几分,小心翼翼地牵上她的手指,放在口中小心地嘬着,动作轻柔,只是看着床上女人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了、咽下腹中。 黑暗中,一声餍足又病态的喟叹声响起—— “宝宝,宝宝...妈咪爱你。” 第63章 林橙安是被腹中时不时传来的坠痛感疼醒的。 她睁开酸涩的眼睛,下意识捂住小腹,蜷缩起身子。她看向四周,现在还是在小灵宝的卧室里,只是女儿消失不见了。 林橙安心中一惊,连忙起身,肚子上贴着的暖宝宝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她愣了几秒,继而反应过来,她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下/身贴着熟悉的卫生巾。 能是谁做的呢?小灵宝太小了, 对这一切都还没有概念, 只能是……萨鲁克了。 第69章 林橙安慢吞吞地下了床,她和端着红糖水的萨鲁克撞了个满怀,两人视线对上,萨鲁克灵敏地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即将发生的祸端事件。 “你醒了?还难受吗?” 青年关切地看着她。 林橙安想到他做的事情,不禁脸一红,虽然他们曾经是夫妻,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那……终究还是太过于隐私了,更何况现如今两人已经离婚了。 萨鲁克看到女人闪躲的模样,像是反应过来,他抿唇笑道:“今早小灵宝哭着来找我,说妈妈流血了,让我救救你,我就把她抱走了。至于照顾你……看你睡得很沉,叫不醒你,我就自作主张动手了,情况发生得紧张,安安可千万不要介意。” 好赖话都让他说了,她难不成还能指责他不成,林橙安窘迫地移开视线。 萨鲁克眸光忽闪,他将手中端来的红糖水递给林橙安:“我记得你来了以后,肚子就会疼得厉害。把这个喝了,应该可以缓解一些吧。” 林橙安扯了扯嘴角,她接了过来,垂眸道:“谢谢。” 她宫寒,每次来月/经都少不了一阵折磨,只是萨鲁克体贴极了,每次他都会熬好红糖水,给她贴上暖宝宝。看她实在难受,他心疼得紧,干脆就将她搂进怀里,手从她的上衣下摆钻进去,贴在她柔软的小肚子上,轻轻给她揉着。萨鲁克体温高,手更是温暖极了,滚烫的热意从肚子上源源不断地传来,舒服极了。 林橙安坐了下来,小口小口地喝着红糖水。 只是她的眉头始终都是紧蹙的,平时红润的脸颊苍白下来,整个人看起来蔫了吧唧的。 萨鲁克靠着墙,垂眸看她,眼里眸光深深。 自言自语道:“还是不行吗?” 声音很小,林橙安没听清,她抬头啊了一声,便见萨鲁克忽然走了过来,他蹲下身,就要将她往怀里揽,腰身上忽然贴上来滚烫的热意来,林橙安吓了一跳,她连忙伸出胳膊拍打着他:“…你干嘛啊?!” 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推他。 萨鲁克一脸凝重,理所当然道:“你肚子疼,我给你揉揉。” 就跟之前一样,每次林橙安疼痛时,萨鲁克都是这样做的。但是问题是,他们现在已经离婚了啊,哪里还能再做这种事? ! 林橙安脸色大变,她连忙抗拒道:“我不要!” 重新站好在地面上,她松了口气。 面对青年脸上明晃晃的困惑和委屈之意,林橙安有些无奈,她总觉得萨鲁克似乎对离婚没有清晰的认知,他似乎不知道离婚就是彻底断绝了联系、关系,这些亲昵的行为都再也不能做了。 萨鲁克是个兽人,他或许并不知道人类世界中这些不成文的规定。林橙安叹了口气,好脾气地给他解释了一番。 出乎意料,青年并没有意外,他点头:“我当然知道啊,离婚了,我们就不是夫妻了。” 孺子可教也。 林橙安点点头。 “但是这妨碍我给你揉肚子吗?”他抿唇,认真道。 不知道想到什么,萨鲁克忽然冷脸:“还是说你想让别人给你揉吗?” 她怎么可以这样。 想到这里,萨鲁克心头就冒起一阵熊熊怒火来,他可以接受他暂时和林橙安分开,但这不代表他愿意容许其他雄性接触林橙安。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亲生宝宝。 他的眼神落在林橙安的身上,含着质问和隐隐的委屈。 林橙安:“……” 她不想和萨鲁克讨论这个话题了。 “我可以忍下来的,让我缓缓就好。”林橙安捂着肚子,她半趴在桌子上,神情蔫蔫的,像颗被雨水无情打湿的大白菜。 萨鲁克舔了舔嘴唇,他不太理解林橙安为什么要这么固执,他愿意的啊,她是他的亲生宝宝,他是她的妈咪,他当然愿意为她揉揉软软的宝宝肚子。 不过看到林橙安神情异常得坚定后,他遗憾地叹了口气,宝宝太要强了,他作为她的丈夫、妈咪,当然要支持她的决定。 宝宝一点都不黏人,听说病了以后的宝宝都会非常黏妈咪,怎么他的宝宝不这样,萨鲁克闷闷地想着。 “……妈妈,你还流血吗?”门外一个小脑袋探出头来,她抱着一个兔子玩偶,怯生生问道。 是小灵宝啊。 林橙安扬起笑容,朝她招手:“妈妈没事的,过来,妈妈抱抱你。” 小灵宝闻言脸上绽开笑意来,她快步小跑过来,软软的身子扑向了妈妈怀里,用的力道稍微有点大,林橙安被撞得轻嘶一声,脸色又惨白了几分,又勉强维持着笑容。 小女孩被人拉着胳膊后退了几步,被迫远离妈妈的怀抱,小灵宝瞪着对方,萨鲁克温柔道:“妈妈身体不舒服,你看你一撞,妈妈更难受了。” 小灵宝看了过去,果然看见妈妈的状态不太好,她立马惭愧地低下头:“对不起妈妈,我下次再抱你。” 林橙安心中一软,她摸摸女儿毛绒绒的发顶:“宝宝乖。” 一旁的萨鲁克目光深深地落在妻子的手上,她在抚摸女儿的头,她为什么不摸他呢?他委屈地咬唇,如果可以,他想把耳朵露出来,让妻子用她柔软无骨的小手摸摸它,之前妻子总用害怕兽人特征的借口来搪塞他,但是他都看见了,她刚才都碰到女儿的兽人耳朵了。 都是借口。 萨鲁克眼眸一瞬间变成红色,转眼间又变成了黑棕色。 “妈妈你不去上班了吗?” 女儿牵着她的手,抬头望她。 林橙安忽然想到什么,她懊恼地想着,自己的破脑子,竟然将上班的事给忘了。 手机手忙脚乱地掏出来,看到发给领导的消息,她的神情顿住了。 ——“我妻子痛经疼得厉害,今天想请一天假。” 毫无疑问,她看向萨鲁克,青年神情无辜,他抿唇朝她笑着。 假请都请了,反正她身体现在确实不舒服,也不想带病去上班。林橙安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家。 她正换着拖鞋,一抬头便看到一大一小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共同点是他们脸上又委屈又期盼,简直如出一辙,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灵宝很会撒娇,林橙安早就发现了,这点应该是学的萨鲁克,她性子沉闷古板,基本不会撒娇,但萨鲁克就不一样了,在外人面前他一丝不苟又温润如玉,和她在一起后,她才恍然发现他简直就是个“闷骚”,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朝她撒娇。 两张同样精致的脸颊齐刷刷地看着她,面上带着的神情简直要令人心碎,不得不说,看起来实在是赏心悦目。林橙安咬唇犹豫了一下,看她这样,萨鲁克眼里闪过亮光,他不动声色地戳了一下女儿。 小灵宝立马心领神会,她小跑过去,牵着妈妈的手,软软道:“妈妈,你就留下吧,陪陪小灵宝吧。” 林橙安心软,平时连旁人的话语都拒绝不了,哪里能拒绝得了她宝贝女儿的话,只觉得此时心都要化了,她将换好的鞋脱掉,又换上了拖鞋。 包被萨鲁克熟稔地接过、放好。 他眉眼弯弯:“安安,你想吃大白菜吗?我一会儿炒给你吃。” 大白菜? 林橙安对菜类不太在意,随意地点点头。 她没看到萨鲁克眼眸深处晦暗又缱绻的光彩。 嫩嫩的大白菜,水灵灵的,仿佛刚从水中打捞出的大白菜,咬一口似乎能迸出汁液,甜美多汁。 * 林橙安吃了饭后,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她以为自己会因为疼痛半天睡不着,事实上,她几乎是沾床就睡。 望着床榻之上恬静美好的女人睡容,两个兔子兽人蹲在床边,几乎是垂涎地盯着她。 小灵宝人小忍不住事,她伸出小小的手指,落在妈妈的脸颊上,绵软的皮肤下,一碰下去就陷下去一小块。 她抿唇笑着看爸爸:“妈妈好软啊。” 一抬头就看到萨鲁克目不转睛的眼神,他前倾着身子,这个姿势别扭极了,将他高大的身子都窝成了一团,偏偏他丝毫不在意。 他凑到妈妈的脸颊前,深深地嗅着她的气息。 又慢慢下移,来到妈妈白嫩的脖颈处,像是品尝猎物的猎豹一样轻贴着,他高挺的鼻尖贴住她脖子上的皮肤,倾听着她鲜活的心跳声。 他似乎听到了妻子血管中不断流动的血液,新鲜生动。 小灵宝睁大眼睛,她看见爸爸伸出尖牙,是属于兽人的尖牙,它蹭在妈妈的脖颈处,轻轻陷了进去。 萨鲁克几乎沉迷地眯着眸子,他亢奋地几乎要红了眸子,努力抑制着耳朵和尾巴的显露。小灵宝瘪嘴:“爸爸,你不能吃妈妈!” 萨鲁克轻笑一声,嗓音低沉,他捂住女儿的小嘴巴:“小孩子不准看,出去玩。” 小灵宝委屈地瞪他,每次都这样,总不让她和妈妈相处,就想着独占妈妈。 第70章 她哼了一声,跺了一下脚,只好闷闷地走出去。 萨鲁克跪在妻子的脚下,他长长的白色耳朵突然冒出,一双红色的眸子微微闪烁,他轻轻喘/息着,牵引着妻子的手落在自己的耳朵上。 敏感的耳朵被绵软白嫩的手指抓着,他哼唧了一声,眼里升起浓浓的情/欲与爱慕。他的腰身不断地向下塌,操纵着妻子的手不断揉捏他的耳朵。 “…宝宝,宝宝……”,他慌乱地俯下身,在妻子的脸颊上亲着,“你好爱妈咪呀,妈咪也爱你,宝宝……” 第64章 林橙安心软,在萨鲁克若有若无地软磨硬泡下,她的态度渐渐松动。 萨鲁克常会用看望孩子的借口将林橙安哄来家里,又会用女儿想她的借口自发地跑到林橙安的家里。 他们的家似乎被打通了,两人只是名义上离了婚,实际上仍然常常联系。 在萨鲁克以为他们终于要复合的时候,仍会有惹人厌的刺端突然冒出。 林橙安知道了。 青年眸光沉沉,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他的心正在一股一股地吐着黑血,眼底晦暗无光。 那个该死的下贱的狐狸兽人又在林橙安面前蹦哒了,他将萨鲁克对自己的恶行无意间“透露”给林橙安了。 他的妻子大惊,恐慌到极点,她给他发消息:“萨鲁克,你为什么要动宋至声,他是无辜的啊。” 无辜的…… 萨鲁克因胸腔中升起的嫉恨染红了双眸,眼里泛起不断翻滚的水波。 他的妻子遇到事情只会站在外人的身边,来指责他。 他勉强勾着唇角,戳着手机屏幕:“安安,在手机上说不清楚,我们约定个时间地点,我解释给你听吧。” 装修雅致的餐厅中,一片娴静,只有舞台上的钢琴曲调悠扬地响起,弹奏的是《 sweet love 》,为整个餐厅蒙上了一层浪漫的帷幕。 萨鲁克一身服帖的西装,他温柔着眸子,将菜单推向林橙安:“安安,你想吃什么?” 身着一身休闲装的林橙安不安地蹙眉,她本身对在这种地方谈话就深感奇怪。 “萨鲁克,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享受高级餐厅的服务的。” 青年微微敛眸,他再抬头,眼里流光溢彩:“安安,我知道你是来要说法的。但我觉得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更重要一些,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林橙安疑惑地抬头。 她尽量顺着萨鲁克的思路思考下去,他的生日?不对,还差几个月份呢。情人节?更没关系了,先不说早就过去了,这也跟现在的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青年见此,也不生气:“今天是我们结婚的一周年纪念日。” 他们也才结婚了刚满一年啊。 林橙安恍惚了一下,她还以为过了好久了,原来这样短暂。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萨鲁克,抿唇,犹豫着开口。 对方像是摸清她即将要说的话似的,提前打断了她:“不说这些了,我去给你演奏一曲如何?” 萨鲁克站起身,他走向钢琴附近,在演奏者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还伸出手指朝着林橙安的方向指了过来。 对方弹奏的手指乍停,好奇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来,眼里含着明晃晃的笑意。 林橙安转过头,故意不看他们,她咬住唇,为难地想着不知道萨鲁克又在做什么。 便见那演奏者爽快地下了台,他朝着林橙安的方向走了过来,笑着说:“夫人,你丈夫很爱你呀,你们夫妻关系可真好。” 林橙安羞窘地解释不出口,见她红了脸,演奏者以为她是害羞了,心领神会地离开,坐在一旁看着台上。 ……他们都离婚了,已经不是夫妻了。 林橙安泄气般地拿起刀叉戳了戳盘子中的牛排。 餐厅中骤然响起清越悠扬的琴声,萨鲁克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舞动,他垂眸,神情认真。 萨鲁克作为歌手,在音乐方面具有绝对的天赋。不仅嗓音悦耳,对各类乐器都有所涉及。 突然出现插曲,餐厅中的其他客人都被吸引了目光,纷纷抬头看着表演的英俊青年。 结束时,全场传来雷鸣般的掌声。 萨鲁克站起身,唇边含笑,绅士地朝大家行了一礼。 “这首曲子我想送给我的妻子。”他的眼神直勾勾地落在林橙安身上,顿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众人眼里含着善意的好奇与欣赏。 “今天是我们结婚的一周年纪念日,我很开心。” 他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红了耳尖,却依然坚定地说着。 这种事情在浪漫的西餐厅并不少见,但是大家依旧捧场地为他们欢呼、踊跃着,为美好的情感而感动。 重新坐下来的萨鲁克歪头,唇角翘起:“安安,好听吗?” 有很多人夸他,但是萨鲁克只想听到林橙安的夸奖。他刚才在台上一直用余光偷瞥着,林橙安只草草看了他几眼,便始终垂头不语,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直到方才他说话提到她时,她才猛地抬头,眼神复杂。 萨鲁克心里不高兴,他的宝宝心不在焉的,心思没有放在他的身上,他不悦地抿唇,目光幽幽。 她抿唇,实话道:“很好听。” 萨鲁克眼里闪着光彩,他忍不住面上升起得意来。 没等他继续邀功,便见女人吐出伤人的话语:“可是,不合适。” 萨鲁克面色骤然苍白,他紧紧地盯着林橙安。 不合适,他们已经离婚了。 结婚纪念日没有必要过,他也没有必要为她弹奏歌曲,更没有必要在众人的面前大方展示对她的爱意。 “为什么?我们明明快要复合了。”萨鲁克歪着头问道,眼里闪过冷光,“是因为那个下贱的小三吗?因为他又给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吗?” “他真是可恨,我不该轻松放过他的,我就该当时好好检查一下,看他死透了没有……”萨鲁克自言自语道,他在惭悔、在自责。 却不是在后悔自己伤人,而是恨自己把将人杀透。 “够了。”林橙安皱着眉头,她打断了他的话语。 “你没有放过他,他已经是处于九死一生的境况,差点从重症监护室没出来。” 萨鲁克勾唇,只是眼里的笑意极淡:“刚出来,就给我的妻子发消息告状?” 他又忍不住想要杀人了,杀意从心头冒出,按捺不下去,磨得他只好将尖锐的尖牙陷入唇肉中。 明明很快了,他多了解他的宝宝啊,林橙安的态度软化得多明显啊,她面对他时的神情,那样可爱、那样动人,无论什么时候,萨鲁克想起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心头一软,他想将她的头颅按住怀里,摩挲着她秀气的发顶,亲亲她可爱的脸颊,亲亲她的宝宝小嘴。 他们很快就能复合了,但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那个!该死的贱人!他没死绝!他又来了! 在林橙安面前,萨鲁克总想保持着最好的形象,但是他压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的面容狰狞起来,一想到那个贱人,他就恨得要死! 去死去死去死! ! ! 为什么还没死透! ! ! 为什么又来打扰他的妻子! ! ! 林橙安被他此时的模样吓了一跳,她后退了几步,犹豫着开口道:“萨鲁克,你冷静点。” 萨鲁克轻笑几声:“我现在很冷静。” 他忽然想到什么,眼里光亮很深,他盯着林橙安,开口道:“宝宝,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林橙安疑惑地看着他,只是心里还忧心忡忡,萨鲁克不是已经恢复正常了吗,为什么又变成这样疯癫的模样了,她咬唇,或许,萨鲁克得去找一下心理医生。 “宋至声是只狐狸兽人,狐狸的尾巴有很多条,他的命多着呢,我这才没将他杀透。我想起来了,我动手时,刀尖刺进了他的心口,死得透透的,不可能再诈尸的。”萨鲁克懊恼道,眉间都是忧愁,“他的命有很多,这才逃脱了。” 林橙安几乎不能听懂他的话语,他在说什么?宋至声是只狐狸兽人? 这怎么可能。 林橙安白了脸,她紧紧地抿唇。 心头一个想法却突兀地升起,怎么不可能,或许正是因为宋至声是只兽人,所有事情才更加能解释得通了。 萨鲁克眉眼弯弯,歪头看她,唇角翘起:“宝宝可能还不知道吧,那个该死的贱人是只浪气冲天的骚/狐狸,他们狐狸兽人一贯最爱做这种下贱的事,看到异性有了家庭,反而更加有兴致了。” 他的眉眼升起厌恶之意。 顿了几秒,萨鲁克温柔地看她:“狐狸兽人最是淫/秽/狡诈,宝宝你太单纯了,一时被他蒙骗也是在所难免。” 林橙安面色难看,她一字一句道:“我和宋至声没有任何关系,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没有做过任何不忠于伴侣的行为。萨鲁克,你太自大了。” 第71章 她的震惊、不能接受只是因为接受不了身边人都是兽人,明明之前宋至声还给她说自己是人类,不可能是兽人。但她自始至终都从没和宋至声做过越界之事,无论是婚内,还是离婚后。 她讨厌萨鲁克口中将宋至声称为小三。 包容地安慰她,他不会在意她被宋至声蒙骗。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做过不轨之事,为什么要被他包容原谅。 宋至声的行为也不足以被判定为小三,他为什么要因为萨鲁克的主观臆断而险些丧命。 林橙安冷着脸,拿着包转身离开,独留下萨鲁克一人怅然。 他困惑地垂眸看着桌上被遗留的花束,心中迷茫怅惘。 他买的鲜花,林橙安还没有抱走,她抛弃了它。 第65章 “那只兽人可真可怜,每次都是一个人来产检。” “就是,一个人大着肚子忙前忙后的,看着怪不容易的。” “听说是被他伴侣抛弃了......” 几个护士在角落窃窃私语,眼神落在不远处扶着高高隆起肚子的男人,他拿着各种单子在相应的不同科室跑来跑去,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疲倦。 林橙安是在看望宋至声的途中撞见萨鲁克的,凭借着熟悉的背影她认出了萨鲁克,原先还在好奇他来做什么,直到他转过身,她眼里升起惊愕来,她看到了萨鲁克圆润如八月孕妇的肚子。 他又怀孕了! 没等到再看,她又听到了几个护士的窃窃私语。 算算时间, 加上萨鲁克身边自始至终也没出现新的异性, 这个孩子大概也是她的。 林橙安垂眸看着手中提着的水果,她前前后后看望了宋至声两三次,毕竟他是因为自己险些丧命的,更何况,伤他的是她的前夫,她有义务去看看他。 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宋至声的伤势大好,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她这样想着,还是跟上了萨鲁克。 他又怀孕了,极有可能是她的孩子,她原先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就不能放任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检查。 萨鲁克做完检查后就躺在病床上阖眼休息了,林橙安尾随了人一路,也没好意思大大方方站出来。 站在门前的缝隙间,她眼眸复杂地看着浑身散发着病气的青年,雪白的肌肤上,映衬得眼底下那抹青紫异常得刺眼。 萨鲁克上次怀孕时,林橙安是全程陪伴在他身边的,当然知道怀孕生子的不易,即使兔子兽人怀孕的周期比人类短得多,也不妨碍其间所受的折磨,该忍受的孕吐、涨/奶、腰酸背痛......一样都少不了。 眼见萨鲁克睡熟了,她轻轻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近,将水果放在空闲的桌上。 一回眸就发现萨鲁克睁开眼了,他平躺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橙安,她被吓了一跳,连忙尴尬地想要解释,便听到萨鲁克自言自语道:“我又做梦了吗?” 他用缱绻的目光看着林橙安,眼睛一眨不眨:“这次的梦怎么这样真实。” 啊? 原来他是把她当作梦了吗? 林橙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只好垂头不自在地揉搓着衣摆的折皱。 终于,萨鲁克意识到这似乎不是梦,他先是惊愕,继而眼里闪过狂喜,他的胳膊肘撑着床,下意识就要起身,无奈肚子太大,实在勉强。 林橙安连忙凑过去将人扶着起身,她想松开手,但萨鲁克的身子一直向后倒着,似乎只要她一松手他就要往后摔落,林橙安只好牢牢地将人抓住。 “宝宝,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萨鲁克痴痴地看着她,一秒也不愿移开目光,似乎只要他没看住,眼前的一幕就是黄粱一梦,林橙安就会如同泡沫一样融化、飞走。 闻言,林橙安窘迫地躲开他灼热的视线,在那天两人不欢而散后,萨鲁克几乎天天都要来找她,什么手段都使上了,就想让她原谅他。但林橙安这次也是真的生气,她头一次硬气起来,无论如何都不对萨鲁克好脸色,最后甚至躲着他、不愿意见他。 之后,萨鲁克终于消失了,林橙安以为他是放弃了,没想到是忙着产检、生子。 想到这里,林橙安一时有些惭愧了,她竟然一直在跟一个孕夫怄气。 她小声问道:“你又怀孕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萨鲁克闻言脸上升起甜蜜,他垂首摸了摸肚子:“离婚后不久,我忽然没有食欲、闻到饭菜的味道还会隐隐做呕,我猜到了,就去看了医生。果然......” 林橙安几乎要羞愧欲绝,离婚前的那段时间两人纵/欲极了,几乎天天都在床上,又不做什么措施,又怀孕也是在所难免的。 她早该想到的。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女人抿唇,尽量避开他不断靠近她脖颈时若有若无的悱恻呼吸。 说到这里,萨鲁克脸上升起落寞:“我们都离婚了,给你说有什么用啊。但是我不想打掉它,相反,我很感激...” ,他温柔地看着林橙安的眼眸,“我要谢谢你,宝宝你好厉害,又给我留下了一个孩子。他们都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即使后面你抛弃我了,有他们陪着我,我也不至于孑然一身。” 说到抛弃,他的眼眶又开始隐隐含泪,又委屈又控诉地看着林橙安,仿佛她是一个抛夫弃子的负心女人似的。 他看着桌上放的水果,忽然眼神黯淡:“宝宝你今天应该不是来看我的吧。” 林橙安心里心虚,知道瞒不过萨鲁克,就实话实说道:“...其实我今天是来看宋至声的,他马上出院了,我来最后看一眼。正好,撞到你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感觉几分不对劲了,怎么越听越像抛夫弃子的负心女了。 果然,萨鲁克含泪欲泣,眼眶顿时红了,委屈极了。只是他强忍着,故作体谅道:“我知道的,是我伤了宋先生,你去看望他也是正常的。” 他说着,弯着身子就要取那袋水果:“你将水果拿走吧,去看宋先生吧,我...我没事的,反正我一直都是一个人,都习惯了。” 林橙安抓着他的手臂,强硬地将他拽回床上:“月份这么大了就不要再胡闹了,今天我哪里也不去,就留在这里陪着你。” 她紧紧握着萨鲁克的手,温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到萨鲁克的身上,他几乎痴迷地紧贴着她,贪婪地从她身上汲取着温度。只是面上仍是那副羞愧自责的模样。 林橙安坐在床边,她拿着水果刀,静静地削着苹果,苹果皮在她手中被顺滑地脱落,没有一节断开。阳光从窗外透进,落在她的发间、眉毛、眼眸、鼻尖...以及她红润小巧的唇瓣上。 萨鲁克有些嫉妒阳光了,如果一丝一丝抚摸过她部位的不是阳光,而是他沾惹着淫/秽思想的手指、唇舌该多好。他是多么深深地渴望着亲昵他可爱的宝宝啊。 他已经许久没有碰过他的亲生宝宝了,每日每夜他都只能靠闻嗅着她遗留下来的衣物味道聊以自/慰,每晚都只能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久久入不了睡。 “宝宝,等我分娩了,你就带我去看望宋先生好吗?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想去给他好好赔礼道歉一下。” 萨鲁克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橙安的神情,他哪里愿意给那只贱狐狸赔礼道歉呢,只不过是找了个借口能和林橙安在一起罢了。他怕,怕自己生下孩子后,林橙安又会抛弃自己,再也不愿见他一面了。 出乎意料,林橙安轻轻摆头拒绝了。 萨鲁克眼底瞬间阴沉下去了,已经这样了,她还是不愿意让他再接触那只贱狐狸吗。 “分娩后,你的身子还虚弱着,就在家里好好坐月子休息,等身体养好了再去探望也不急。”林橙安认真道,说着,她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萨鲁克。 萨鲁克怔愣住,等反应过来后,他心里升起狂喜,他的宝宝还是爱他的,她在关心他的身体。 苹果被她怼进他口中,青年没反应过来,他茫然着眸子,嘴大张着成浑圆状,看着竟然有几分呆萌,林橙安被他逗得一笑。 “这段时间我会好好陪着你,无论是检查,还是分娩,你别再逞强一个人了。”林橙安还记得方才那几个护士说的话,言语间都是同情,却没人肯上前帮帮萨鲁克,只是被当作了闲聊的话题了。 虽然他们已经离婚了,但她还没死,看到前夫怀着她的种,艰难地扶着肚子各种劳累。任何有良心的人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萨鲁克几口将口中的苹果吃完,他眼里含泪,哭得厉害。林橙安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说了什么不对劲的话,正欲问他,却忽然被人抱在怀里,萨鲁克抱得极紧,所用力道之大,让林橙安险些以为自己的腰都要被硬生生掐断。 正欲推开他,胸前湿润让林橙安动作一顿。萨鲁克的眼泪都抹在了她的衣服前。 林橙安犹豫着,将人回抱。 她听到萨鲁克小声道:“宝宝你真好,你对我真好,妈咪好爱你,宝宝好乖,妈咪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 第72章 宝宝,是在叫她吧。 但是萨鲁克为什么要自称妈咪啊? 难不成他在和肚子里的宝宝说话,这倒可以理解,他有时也会对小灵宝叫宝宝。 只是,他不该自称爸爸吗?虽然是他生育了孩子,但他生理上的确是雄性。 林橙安困惑地想着。 来不及多想了,因为又有新的麻烦出现了。 萨鲁克忽然抬起头,面容窘迫又哀求:“宝宝,对不起,我又没忍住自己。但我现在真的好难受,宝宝你这么好,一定不会看着我难受下去吧。” 他黏黏糊糊地凑到林橙安耳边,舔着她小巧的耳垂,轻声道:“宝宝,我胸/前好疼,你帮帮我吧,乖宝宝,帮帮我。” 萨鲁克委屈地想着,他原本是能忍住的,他怕又会吓到林橙安,但他的宝宝太会撩拨了,又是给他说让他亢奋的话语,又是给他削苹果。 他的身体本就敏/感,平日就抵抗不住林橙安的示好,现在更是软成一滩水了。 林橙安面色纠结地看着他,良久,她泄气般道:“仅此一次。” 萨鲁克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他拥住可爱的妻子,在她看不见的背后,萨鲁克同情又愉悦地想着。 有一次就会有两次,他可怜的妻子怎么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知道。 这样天真单纯, 可是会被吃得连骨头也不剩。 第66章 在萨鲁克生下第二个孩子后, 他和林橙安复婚了。 第二个孩子是只白嫩软糯的雄性兔子兽人,或许是有了经验, 老二比小灵宝生得要更加水灵,见到他的人无一不心生欢喜。 萨鲁克给他取名叫“幸运宝。” 林橙安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过于草率,她狐疑地看向萨鲁克,“小灵宝”虽然也草率,但是听起来可爱极了,至于“幸运宝”,完全像是随口一说。 青年眉眼弯弯:“我倒觉得很合适呢, 有了他, 宝宝愿意同我和好了,他的的确确给我带来了幸运呀。” 林橙安一时无言,和萨鲁克复合倒不也全是因为这个。说来可笑,她恐惧兽人,偏偏身边招惹来的竟然全是兽人。她不得不承认,在与萨鲁克的婚姻过后,她似乎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了,本来想着这辈子就这样独身过下去了,萨鲁克却始终不折不挠,丝毫没有放弃。 林橙安想着,她有着俊美顾家的伴侣,虽然偶尔会发狂,但他毫无保留地爱着她,这样真挚的情感,她大抵再也不会遇到了。现在他们也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她压根做不到离开他们。 家庭美满,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样想着,她忽然颤了颤唇,不禁想起两人复合后的那一夜。 萨鲁克紧紧地盯着她,眼里含着漫天的愉悦与得意,他忍不住笑出声。在察觉到林橙安不安的情绪后,他陡然收敛起来,手中的动作却与此时平静的面容背道而驰。 他将神情僵硬的林橙安拉到床边,林橙安轻轻挣脱着,却丝毫未动,她抬眸哀求地看着萨鲁克:“…萨鲁克,别这样…我怕。” 听了这话,一直温柔的丈夫却像是被刺激得愈发兴奋了,他的唇角高高扬起,轻轻为她拂去额头上的细汗:“怕什么呀?你怎么能怕我呢?我可是你的亲生妈咪,妈咪怎么会伤害亲生宝宝呢。” 闻言,林橙安顾不得惊诧,被这话吓得心直跳。 他在说什么呀。 什么妈咪,什么亲生宝宝。 萨鲁克贴着她的身子,清晰地感受到女儿家温软的身子、芬芳馥郁的气味,他的呼吸陡然沉重下去。 和他相同,贴得这样紧,林橙安自然也能感受到萨鲁克滚烫的身子,他的身材极好,坚硬分明的腹肌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与林橙安的身体接触,她陡然身子蜷缩一下,眼里已经含起泪花来。 “萨鲁克,别…” 萨鲁克充耳不闻,他脱掉上衣,这一画面更加冲击人心了,他牵着林橙安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这次是毫无阻碍的,她能清楚地抚摸到他的皮/肉、体温…… 他俯下身,贴在林橙安耳边:“宝宝,感受到了吗?我一直都在努力锻炼身材,我不会让自己因为怀孕而身材走样,你永远也不会厌弃我。” 紧接着,他向林橙安毫无保留地展示了自己的锻炼成果。 娇小的女人缩在他怀里,含着哭腔,紧紧咬着唇。 多么柔软、可怜、惹人怜爱的人类雌性啊。 萨鲁克不禁眯眼感叹道。 他一遍又一遍痴痴地喊着:“宝宝,我的亲生宝宝。” 他坏心眼地凑在林橙安耳边问道:“宝宝,妈咪的锻炼成果怎么样,宝宝还满意吗?” 林橙安在恍惚中,这才想到原来先前他喊的不是小灵宝,而是她。他竟然将自己自称为妈咪。 多么畸形变/态的爱呀。 林橙安一味地咬着唇不说话,萨鲁克又不满意了。 他故意加重力道,逼着林橙安。 可怜的人类雌性在丈夫的/下,终于泣不成声:“妈咪,妈咪……” 萨鲁克眼眸一瞬间变得水莹般的通红,他的长长的、白色的、毛绒绒的耳朵跳动着。 “乖宝宝,宝宝真的好乖,宝宝愿意叫妈咪了,妈咪会一辈子爱你。”他咬着唇,眼中沁出泪珠来。 他感动极了,如同世间所有第一次听到孩子叫自己“爸爸妈妈”的父母一样热泪盈眶,但他先前在自己的亲生孩子叫他“爸爸”时甚至神情淡淡。 第二天,林橙安身体酸痛地爬不起来,萨鲁克心疼地为她端来饭菜,扶着她的腰身喂着她,妻子在他的怀中乖巧极了。 萨鲁克看着心头软软,他不禁亲了一口她的颊边:“宝宝,妈咪给你喂饭,你该说什么呀?” “…萨鲁克,谢谢你…”林橙安怯怯地垂眸道。 青年陡然皱起眉头,脸上升起冰霜来:“不是这样的。” 昨晚分明还不是叫这样的,怎么又不乖了。他气得心痒痒,又想起网上说孩子总是淘气的,作为妈咪要包容她。 他是一个极好的妈咪,他要耐心一点。 萨鲁克面容温柔,只是眼神还黏在妻子的脸上:“不该这样叫,宝宝你应该像昨晚那样叫我。” 叫他妈咪,那声音小小的,可爱极了,像一只软糯的猫咪一样,扯着软软的嗓子,“喵喵喵”地叫,听得他热泪盈眶,听得他浑身沸腾、听得他当场石/更了。 他期待地看着妻子。 林橙安脸色难堪,她移开脸,不愿意开口。 萨鲁克想着,他的宝宝还是很害羞,没关系的,他会永远包容她、纵容着她。 喂完饭后,萨鲁克抬起林橙安的小手:“宝宝乖,妈咪给你剪指甲。” 其实林橙安的指甲并不长,她一向注重这些个人卫生,不爱留指甲,只是最近有些疏忽,导致指甲暂时长了一点。 林橙安嘶哑着嗓子开口:“…我自己剪,不用麻烦你。” 昨晚被萨鲁克蹉跎得太惨,导致今早林橙安发现自己的嗓子暂时发不出正常的声音来,听起来像只聒噪的青蛙一样。她自己也清楚,因此不愿意开口说话。 萨鲁克抬起下颚,垂眸看着自己的妻子,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不可以哦,宝宝昨晚劳累了,是我的错,我要知错就改,多多地帮宝宝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然宝宝会生我的气。” 他现在的表现就像拿到了被人偷走的玩具一样,怜惜又顽固,事事都要亲力而为。见状,林橙安只好同意了,她说不过萨鲁克。 不过就是剪指甲而已,这也不算什么。 萨鲁克眼里闪过欣喜,他开心极了,唇边扬笑,牵起林橙安的手指,轻轻亲了一口。 他拿着指甲刀,细心温柔地一一修剪,原先林橙安还害怕他会剪到她的肉,现在心放下来了,他太认真了,就算是林橙安自己也不会这样认真。 等十个指头都修剪完毕,萨鲁克满意地抬起她的手,逐一欣赏着。 他忽然吞咽了一下口水。 在灯下,细软纤长的手指仿佛发着白光,它们就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惹人怜爱,萨鲁克想着,倘若这样上好的“瓷制品”沾染上他肮/脏的口/液,那该是多么…淫/靡的场面啊。 想到这里,他的呼吸不禁粗重了几分,他再抬眸时,眼里升起浓重的情/欲与喜爱。 他一一含住了他妻子的手指,细致地将自己的口/液涂满每一处。 * 在小灵宝上小学、幸运宝上幼儿园时,萨鲁克又怀孕了。 面容温柔的青年躺在躺椅上,他的手轻拍着凸起的腹部。 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的林橙安敏锐地发现不对劲,她的目光垂落在丈夫高高凸起的腹部。 不该是这样的。 这才多久,怎么腹部比起之前两次大了这么多。 望着妻子焦灼的面容,萨鲁克眯眼,惬意地享受着她对自己的在意。自从怀孕后,他的性子懒散了许多,更多的时候都是懒懒地躺着,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可爱的妻子。 第73章 又在勾/引他。 坏宝宝。 他可爱的妻子就像一只烦躁的小猫咪,面上是明显的焦急,不停地在屋子里面踱步,小猫爪子不停磨着发出刺耳的“刺啦刺啦”的声音。 这样急了,却不愿意开口问他一句。 萨鲁克眼里升起笑意,知道是林橙安在和自己怄气,她在气自己昨晚又让她帮自己吸/奶了。 更可爱了。 喵喵咧咧的。 “宝宝,怎么了吗?” 他眼里含笑,歪着头看妻子。 林橙安皱着眉头:“你的肚子这次怎么这么大,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要不然去医院检查检查。” 与她相反,萨鲁克散漫极了,他垂眸慢悠悠道:“没事啊,这次是双胞胎,两个小崽子,大一点是正常的。” 林橙安惊愕地睁大眼睛,双胞胎? “…你怎么知道?” 萨鲁克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宝宝,你真傻,我们兔子兽人生崽子一般都是一次生一窝,我怕吓到你,这才一个一个生。” 这也能控制啊。 林橙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为什么这次要生两个?” “因为小灵宝和幸运宝有两个呀,如果只生一个,他们两个一定会为和哪个玩打起来,那可真麻烦。” 萨鲁克翻了个身,眼里闪过烦躁。 想到这个情况,他就要烦死了,两个小崽子每天都要黏着他的妻子,偏偏他的宝宝又喜爱他们,不知道因此占用了多少他们的二人时间。 赶紧生个崽子陪着他们,萨鲁克考虑周全,生两个,一个陪一个,刚刚好。 林橙安蹲下身,她犹豫着道:“…萨鲁克,我们可以再不生孩子了吗?” 她是真的被萨鲁克说的“一生生一窝”吓到了,一想到家里蹲着一群兔子兽人,叽叽喳喳地叫她“妈妈”,想想就觉得惊悚。 萨鲁克轻轻扬唇,他眼里含着媚/笑,伸出手指,勾住林橙安的手,在她手心暧昧地打着转:“当然可以了,只要宝宝你再叫我一声妈咪。” 第67章 他的妻子抛弃了他精心挑选的鲜花,也抛弃了他。 她不信他说的话,毅然决然地投向了那只狐狸兽人的怀抱。 萨鲁克面色阴郁地看着林橙安扶着虚弱的宋至声,一步又一步,她的手落在少年的胳膊肘,关切地带着他向前走。 宋至声面色苍白,他走路时小腿还在一颤一颤,萨鲁克却清晰地看见,那只下贱的狐狸兽人在他妻子没有看见的背后,朝着他悄悄勾起了唇,眼中含着挑衅与得意。 宋至声刻意将身子朝着林橙安后倾,偏偏那天真的人类雌性还以为他支撑不住身子,只好更加牢固地扶住他。 贱人。 萨鲁克红了眼眸。 他的心里刺痛,偏偏一双眼眸却自虐性地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的身影,直到他们远去,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萨鲁克垂眸,目光下落到手中的检查单。 上面白纸黑字清楚地写着——他并没有怀孕。 这段时间所谓的孕吐、涨/奶、身体酸痛……都是假的。这是兔子种族自然的现象——假孕。 萨鲁克不禁笑出声,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他紧咬着唇,直到舔到腥甜的血液,他唯一挽回林橙安的手段也灰飞烟灭了。 另一边的病房,林橙安将宋至声扶着躺下,看着他愈发虚弱的模样,不禁抿唇惭愧道:“对不起,小宋,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遭遇这种事。” 宋至声眉眼弯弯,即使此时面色苍白, 毫无血色,也丝毫不遮他的俊秀,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破碎感。 “姐姐,每次来看望我,这句话你都要说一遍,可是我真的不在意呀,况且,你愿意来看我,甚至……照顾我,我真的很开心。如果这样能长长久久地看到姐姐,那我伤得再重些也是愿意的。” 他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唇边都是喜悦的笑意。 林橙安移开眼神:“你别这样说,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好好好,我再不说了。” 宋至声口头上乖巧答应着,瞧他面上的神情,就知道他心里没听进去。 周遭一下子寂静下来,只听见窗外传来呼啸的风声,在耳边不停地“沙沙”作响。林橙安一时有些尴尬,她绕着手指,避开对面投来炙热的目光,自然地看向头顶的输液瓶。 像是终于找到事情要做了,她深呼一口气,猛地站起身:“输液瓶空了,我去找一下护士。” 落荒而逃后,林橙安叹了一口气。 宋至声是被萨鲁克捅到了医院重症监护室,萨鲁克是她的前夫,更是因为她的缘由伤了宋至声。她没办法当作无事发生,只好偶尔过来看望一下他。 本是出于礼貌、愧疚心理,宋至声却像是将这当作了她对他的示好,屡次说出暧昧的话语。林橙安只好尴尬地转移话题,或是不回应,宋至声却视若无睹般坦然。 她想着,算了,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想着只要他能出院了,就和他保持距离、不再联系,偏偏在出了重症监护室后,他的伤却是越来越重了。林橙安心中也升起狐疑之意,明明每天都有遵循医生的嘱咐治疗,前不久医生也说情况有所好转,怎么还是丝毫不见起色。 不想再思考太多,她步履匆匆,却在一个监控死角的拐弯处被人捂住口鼻,倒在对方宽厚炙热的怀抱中。呼吸不上来,林橙安眼前也越来越朦胧,她的意识逐渐被消解。 她被人绑架了…… * 再次睁开眼时,林橙安以为会看到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被捆绑住的四肢、看不见天光的窗户…… 实际上她看到的是温馨熟悉的卧室,屋内的布局设计与她记忆中丝毫不差,她甚至之前还生活在这里。 林橙安惊愕又好笑地心想着,她竟然是被绑在了前夫的家中。 她的手腕和脚腕被绑上了布料精细的绸缎,将她呈“大”字形绑在了床上。她试着挣脱一下,惊喜地发现绑的结并不牢固,对方显然并没有将她这个弱女子放在眼里,就连禁锢她用来逃生的四肢的手段都低劣极了。 很快,她明白为什么了,她的四肢提不起力气来,浑身软绵绵的。 林橙安知道了,她被人下了药。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是丝毫不恐惧,见无法挣脱逃离,干脆躺平,安然睡觉。 等脸上传来炙热的呼吸时,林橙安才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皮。 果然,她看到了萨鲁克的脸。 青年用唇瓣贴着她的脸颊,一寸一寸地拂过,他的眼里含着痴迷:“宝宝,好乖的宝宝,像只刚睡醒的小猫咪一样慢吞吞地睁开小猫眼睛。” 他俯身,亲亲她的小猫眼睛。 “亲到了,好软好温暖。” 林橙安沉默地看着他的举动,她一直都知道萨鲁克是有些变/态在身上的,只是以前的他有所忌惮,好歹还会收敛收敛,现在好了,完全不藏了。 她面容平静,眼神无奈,自认为摆着冷脸。 萨鲁克却是陡然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他又重重地亲了两口她的颊边:“坏宝宝,不可以勾/引我!” ? 林橙安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理解萨鲁克的思维了。 “……萨鲁克,你这是在干什么?”被绑了快一天,一直滴水未进,林橙安突然出口说话,声音沙哑。 “宝宝不听话,我想将宝宝抱回家养着。”萨鲁克认真道。 “……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能这样,这样是犯法的,私自绑架他人是要进监狱的。”她说多了话,原本沙哑难听的嗓音倒是恢复了些,只是依旧不像以前那样悦耳。 林橙安想着萨鲁克是兽人,或许他并不清楚人类世界的法律,她必须要给他好好科普一番。 “你将我放了,这事就过去了。” “哦~宝宝还没吃饭喝水,我差点忘了。”萨鲁克恍然大悟,他爬下床,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林橙安无语心想,这是一回事吗? 等了一会儿,她又听见门开的声音——“啪嗒”一声,在寂静的房间中异常清脆。 萨鲁克端着饭菜进来了,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便迫不及待地爬上床,摩挲着林橙安的手指:“宝宝,乖宝宝,一动也不动,乖乖地待在房间里等着我,好喜欢好喜欢。” 林橙安试探开口:“你可以将绑我的东西解开吗?我想吃饭。” “当然可以了!”萨鲁克因为她向自己提要求开心极了,他是她的亲生妈咪,只要不是离开他,她想要任何东西,他都能满足她的。 等束缚自己的绸缎被解开,林橙安试着动了动身子,心中一喜,那药的药效正在逐渐散去,她恢复了一丝力气。 萨鲁克看着林橙安颤颤巍巍着身子,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因为身子无力,她没法自然地起身,只好将四肢都贴着床榻,艰难地抬起身子。 第74章 这、这简直是太可爱了。 萨鲁克眼中升起浓浓的愉悦,她就像幼崽一样学习走路,作为妈咪的他站在一旁,激动地见证了这一历史性时刻。 却见他的宝宝晃悠着身子,竟是要往前摔去,林橙安被吓得连忙紧闭眼,静待着接下来的疼痛,并没有,她被一旁热切看着她的萨鲁克搂在了怀里。 萨鲁克身子在微微颤抖,林橙安疑惑地抬头看向他的脸,却见青年唇边的弧度在渐渐扩大,他几乎要笑出声:“宝宝第一次学走路,摔倒是在所难免的,不过没关系,妈咪会在一旁照看着你。不会让你有受伤的可能。” 林橙安神情已经开始麻木了,她尽量将耳边听进的炸裂话语抛之脑后。 萨鲁克搂着她的腰身,取出勺子,舀出一口饭递在她嘴边:“张嘴,啊。” 林橙安神情抗拒,她又不是小孩子,小灵宝都可以自己吃饭了,她怎么能让人像喂孩子一样,伤害意义不大,侮辱性极强。 她伸出手想要打掉抵在唇边的勺子,无奈手中没有力气,轻飘飘的,仿佛给勺子送来一阵软绵绵的风似的。 萨鲁克见状眸色更加柔软:“不能闹脾气哦乖宝宝,好好吃饭你才能茁壮成长,长出多多的、软软的肉。” 林橙安忍无可忍:“萨鲁克,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哦。”萨鲁克散漫应道,他将勺子再次递了过来:“是宝宝最喜欢吃的可乐鸡翅,快尝尝。” 他眼里含着受伤,伸出手放在林橙安的肚皮上:“可怜的宝宝,都饿瘦了,成瘦巴巴、干瘪的猫咪了。要多多地吃肉,变成一只胖猫咪才好。” 林橙安看着送到嘴边的鸡翅,犹豫着,还是张口吃了进去。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她真的饿坏了,睡了快一天,此时肚子已经在饥肠辘辘地叫了。 她小口小口地咀嚼着,直到吞咽下去,抬头看见萨鲁克亮晶晶的眼眸:“都吃下去了,好乖好乖。” 他又送了一勺子过来,林橙安没和他客气,一口吞了下去。 随着她的不断吞咽,萨鲁克眼里的愉悦越来越浓。 直到她被呛了一下,干咳出声,眼泪都出来了,险些干呕出来,幸好她及时控制住自己,没吐到萨鲁克身上。 萨鲁克期待的手慢吞吞地收回,眼里明显的遗憾:“…妈咪也想接宝宝的呕/吐物。” 终于吃饱喝足,林橙安又开始和萨鲁克打起商量来:“你不能一直锁着我呀。” 青年眼眸弯弯:“可以呀。” 想到可以将林橙安一直锁在他的房间,每时每刻都与她陪伴,萨鲁克就觉得心头炙热:“我想和宝宝寸步不离地生活在一起。” 根本没法和他沟通。 林橙安又躺平了,接下来的日子,她被萨鲁克锁了三天,这三天他的确是寸步不离地陪伴着她,任何琐碎的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偏偏萨鲁克愉悦极了,丝毫不见不悦的样子。 她辗转反侧,终于起身无奈道:“你到底为什么要绑我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萨鲁克唇边的笑意陡然消失,眼里含着哀伤:“宝宝,你抛弃了我,你爱上了别人。” “谁啊?”林橙安没好气道。 “那只该死的狐狸兽人。” 萨鲁克眼里升起杀意,他早该多杀他几回的,早知他有好几条命,就不会只捅一刀。要不是他……他的宝宝也不会离开他。 想到两人搀扶行走的画面,萨鲁克就气得心钻疼。 “我……” 她的话被无情打断,青年无情地冷声道:“宝宝,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了。” 萨鲁克爬上了床,林橙安看清了他眸中深深的情/欲。 “只要怀上宝宝……” 他垂眸自言自语道。 只要怀上宝宝,他的妻子就不舍得离开他了。上次的假孕让他失望了好一阵,没关系,他和林橙安还会有新的宝宝。 他们兔子兽人的繁殖能力再强盛不过,他会用一个又一个孩子牢牢地绑住妻子的心,永世不得分离。 第68章 洞房之中,红烛摇曳,烛火映照在雕花的墙壁上,将整个屋子照得红通通的,好似被蒙上了一层暧昧的轻纱。 香炉中燃起袅袅的烟气,嗅着沁人心脾、如痴如醉。 被灌了一身酒气的温绪言匆忙进了门,她一抬眼就看到了床榻之上静静坐着的男人,他穿着一席喜服,头上盖着红盖头,将他的面容尽数遮掩了去。 他手中揪着手帕,随着女子脚步声的逐渐靠近,手中攥着的力道不自觉加大,险些要将帕子搅碎了。 温绪言犹豫着伸手,她记得礼成后应该先要将男方的盖头掀开。 盖头被揭开,露出一张冷峻俊美的面容,男人抬眸冷漠地看着她,脸上丝毫不见成婚的喜悦。 “…阙姨说,让我进来先掀盖头…”, 温绪言连忙解释道。 顾砚辞没吭声,他自顾自地起身,坐到桌前,慢条斯理地享用着糕点。 他的吃相十分优雅,待结束后,他慢吞吞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抬眸时像是才注意到一旁尴尬站着的妻主,他只道:“不必叫阙姨。” 温绪言静默了几秒,点点头。 阙姨是陪伴着顾砚辞长大的仆人,在顾砚辞心中地位十分高。 按照礼节顺序,接下来该到交杯酒的环节了。不过看顾砚辞的模样, 想必这个环节可以省略了。 他的态度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温绪言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不愿。 是的,不愿,他不愿嫁给她。 不过,这倒也能理解。毕竟,像原主这样的人,哪里会有男子愿意嫁给她。 温绪言叹了口气。 看着顾砚辞的眼里也含了几分同情了,他现在朝她摆脸色再正常不过了,毕竟,这场婚事中,最大的受害者就是他了。 屋内的气氛顿时冷凝下去,顾砚辞重新坐回了床榻上,一双眼眸微垂,打量着温绪言。心里升起几分好奇,他故意冷对她,想必她也意识到了,方才脸上的神情难堪,不过一会儿,竟然变得平静极了。 可见其心机深沉。 顾砚辞冷哼一声。 他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他所谓的妻主身上。 瘦弱矮小,大抵只在他胸口前,他及冠前都比她高了,怎么能生得这样矮小!毫无女子气概! 顾砚辞面露嫌弃。 他的妻主,就是这样一个人。 正忧愁着,便见那女子朝他走来了,顾砚辞面上不动声色,悄悄咬住唇,面露警惕,她要干什么…… 温绪言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洞房之事我不会勉强你。只是我方才看了一眼,小塌上并无棉被,想请你为我寻一床被子来,以此遮寒。” 顾砚辞面色怔愣了一瞬,他连忙起身,抱着一床被子递到她手中。 “多谢。” 女子眉眼弯弯,心中喜悦,高高兴兴地转身离开了。 顾砚辞看着她越走越远,走到了屏风后面,将被子放在了小塌上,屏风之后,她娇小的身影隐隐约约。 他撇开眼神,心中嗤笑,一个女子,连床棉被抱着都这样吃力,当真废物。 只是心中尚且复杂着。 事实上,嫁给了她,即使他再不喜她,她都是他的妻主。他可以暂时冷脸对她,却无权拒绝她的求/欢,更别说洞房花烛夜。 倒是没想到,这个只顾着偷鸡摸狗的纨绔竟是意外得体贴。 顾砚辞的眉眼有几分松动,想到成亲前派人打听来的消息,又瞬间冷凝成霜。 都是装模作样!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原形毕露。 他冷哼一声,咬牙上了床榻,将被子紧紧地盖着自己。 按理来说他应该将这繁琐的喜服脱下,只剩里衣。顾砚辞却害怕那女子又中途反悔,趁他不注意上了他的床,倘若只着里衣,岂不是更如了她的意了! 喜服重重地裹在身上,加上被子覆盖,顾砚辞被热得细汗冒出,心中难受,却依旧咬牙坚持着。 另一边的小塌上,温绪言同样睡不着。 她小心地翻着身,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声响,不禁叹了口气。 穿进这本女尊文已经有五天了,前世她熬夜看文,正好看到这本书,还没看完就猝死了,一睁眼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这是一个和二十一世纪截然不同的世界。 二十一世纪追求男女平等,但男尊女卑的思想维持了数千年,残留思想仍然牢牢地屹立在人们的心中。 这个世界却不同,它崇尚女尊男卑,当朝的掌权人是女皇,却不像<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唐朝的武则天只当一代女皇,而是代代延续。女子为天的思想已经在这里持续了成百上千年,同现代社会的男尊女卑思想同样牢固。 不,应该说更加牢固。 因为,这里仍是封建社会。 女子为皇、女子做官、女子娶夫郎……男子唯一的指责便是在家相妻教女。 第75章 温绪言却没有享受到穿书福利,她没有穿成女皇、没有穿成女王爷,也没有穿成女侯爷。她穿成了一个父母双亡、家徒四壁的浪□□子。 这个女子与她同名同姓,甚至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家境贫寒的原主非但没有激起斗志,反而愈发颓废,沉迷享乐。 她斗鸡赌博,毫无能力的她只能靠做体力活来维持生计。在这个以女子高大为美的世界,原主因为从小吃不饱、穿不暖,生得瘦弱矮小,连还未及冠的男子都不如。本就挣不了多少钱,还将银两尽数丢进了赌博中。 只是,这次她幸运极了,她攀上了顾家,顾家以丰厚的嫁妆换她迎娶相貌丑陋的儿子,条件是让她入赘顾家。只是一门婚事而已,况且以原主的条件,根本娶不到夫郎。又有银两拿,又能讨到夫郎,丑就丑了,大不了以后偷偷纳妾室好了。温绪言大喜,立马答应。 有了大量嫁妆做保障,原主死性不改,在成婚前又去赌博了,这次依旧输得连裤衩子都没了,却没躲过,逃跑的路上直接被追债的打死了。 紧接着,便是温绪言穿了过来。 那时,原主的身体伤势惨重,几天滴米未进,要不是温绪言死撑着,恐怕她刚穿进来没多久,也跟着一命呜呼去了。 照这个情况,还没等温绪言努力挣银两,先把命丢了。没办法,温绪言选择了迎娶顾砚辞,走上“吃软饭”的道路。 想到这里,温绪言还有几分惭愧,她这个力求自保的行为,也将无辜的顾砚辞拉下了水。毕竟在这个世界中,男子的名声再重要不过。 待她有了立身之本,她便与顾砚辞和离,还他自由。 想着想着,眼前愈发朦胧,温绪言耷拉着眼皮,睡着了。 * 翌日天亮,仆从平蒲轻轻推开了门,看到在小塌上安然入睡的女子,他一惊,睁大眼眸。 来不及惊慌,他快步走向床榻,果见自家主子正冷着脸端坐着,身上尚还穿着昨日那身喜服! “公子,怎会如此!她竟然将您独自抛在床榻上,自己跑去小塌入睡,这…成何体统啊!!!” 顾砚辞不耐烦地垂眸揪了揪喜服的扣子:“我还不愿意和她洞房呢!” 对啊,那个纨绔浪荡子,谁家好男儿愿意嫁给她呢。 可怜了他家主子了。 平蒲不禁潸然泪下:“公子,您的命怎么这般苦…” 他这样夸张,搞得原本不在意的顾砚辞弄得心里也发毛了,他不禁烦躁道:“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你快来给我把这喜服脱了,可把我重死了。” 他昨夜睡得不好,今早天刚蒙蒙亮就醒来了,见外头温绪言还在睡梦中,便放心脱喜服了。只是这衣裳过于繁琐,他压根不会解开,又怕破损了这贵重的衣裳,只好烦闷地等着平蒲进来。 “好好好。”平蒲快步走向顾砚辞,手脚麻利地将他身上的喜服脱下,又伺候着他穿上平常的衣裳。 终于能轻松了,顾砚辞深深呼了一口气。 他不禁看了一眼屏风后,女子依旧在安睡着,一动不动。 “什么时辰了,竟还在睡觉,真是好吃懒做!” 他嗤笑道。 平蒲跟着主子点头,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公子,床上可有落/红?” 顾砚辞面色不自然道:“我们都没洞房,哪来的落红!” “那哪里能得了!倘若让旁人知晓公子新婚第一夜就独守空房,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平蒲忧愁不安。 什么独守空房…… 她不是就睡在这里嘛…… 顾砚辞闷闷地想着。 却见平蒲脱下鞋子,小心地跪上了床榻边沿。 “你敢!平蒲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上我的床!” 闻言,平蒲回头苦笑道:“公子您可千万要原谅我啊,奴才也是为您好,男子新婚怎么能没有落/红呢!” 说着,他竟然将自己的手指头咬破,血迹顺势落在了床单上,红得刺眼。 看着那抹血迹,顾砚辞面上红燥,匆忙移开眼神,再也不愿看上一眼。心里又是羞耻又是委屈。 他也没说不愿意和她行洞房之礼,她自顾自地说他定是不愿意的、她要去小塌睡觉、让他给她一床棉被。 怎么过后难堪的人偏偏还是他! 他心里升起连绵不断的恨意来。 恨自己相貌丑陋、恨自己嫁给了一个纨绔,更恨这个将男子视作草芥的王朝! 他毫无错处,只因面容丑陋,就要被家族抛弃,丢给一个纨绔浪荡子的妻主。如今也要因为畏惧旁人异样的目光和猜测,让仆从滴下手指血液伪装成落/红。 真是可恨极了…… 第69章 却听见屏风后传来窸窣的声响, 主仆二人都不禁屏息凝神,睁大了双眸。 便见那女子身着一袭浅绿色的襦裙,步步款来,刚睡醒的缘故,她的眸子尚且怔忪,眼里含着氤氲的水雾。她一边用手揉着眸子,一边问道:“顾公子,我需要去给家主请安敬茶吗?” 按理来说,一般是男子作为新婚夫给女方长辈敬茶,温绪言却是入赘进了顾家,她一个外来者也不懂得这些规矩。秉持着虚心求问的态度,温绪言一醒来就想着这件事。 她面似芙蓉,一颦一笑都夺人眼球。穿着那浅绿色襦裙,衬得她愈发肤白,如同被荷叶包裹住的娇嫩荷花,脆生生的,沁人心脾。 平蒲一时面红耳燥, 连忙垂头不敢再看, 心中痴然,哪里会有女子的声音这样娇呢。 再一想到话里的内容,他正欲解答,却听见顾砚辞不耐烦道:“你如今都睡到什么时辰了,要真想敬茶,何必假惺惺。” “啊...是我的过错了。” 温绪言转过身,她腹中饥饿难耐,既然不用敬茶了,正好合她的意。 待人走后,平蒲犹豫着看向主子:“公子,您怎么能这样同自己的妻主说话呢,常此以往下来,难保妻夫和谐啊。” 顾砚辞闻言面上纠结,他垂头捏了捏手帕,闷闷道:“我知道了。” 平蒲忽然抬头看他:“公子,虽说那温绪言性子顽劣,倒也生了副好相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已没了法子,您要学会自己让自己好过。” 平蒲与他从小一同长大,情意深重。比起仆从,更像是亲兄弟一样。顾砚辞知晓他是看出了自己的不情愿,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只好应了一声。 生了副好相貌? 顾砚辞眸色渐深,倘若温绪言这张容色秾丽的脸生作男子,定是有成千上万的女子愿意为她前仆后继、赴汤蹈火。 他嘴角升起讽刺之意,一个女子竟然生得这样惹人怜惜,让人恨不得放在身/下好好亵/玩,直让她心神颠倒,用那糯糯的嗓音吐出破碎的呓语才好..... 温绪言正从厨房那边往房中走,她手中握着一只鸡腿,口中还叼着一只鸡腿。方才厨娘要为她做上一桌好菜,温绪言觉得没什么必要,她更多只是想过个嘴瘾,何必再麻烦别人。 此刻她大快朵颐着有些凉了的鸡腿,心中愉悦。 路边花开得明艳,微风习习,还有鸡腿相伴,简直不要太爽了!简直就是前世身为社畜的温绪言最享受的,可惜了,古代就是没手机。 来路却被一人挡住,温绪言被迫刹住脚步,她看向来人。 一袭嫩粉色衣裙,腰细得好似能掐断似的。再往上看,一张白皙的面容,五官柔和,加之脂粉点缀,更显娇美。或许是年龄尚小,他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 只是,他的态度就不像长相这样温和可爱了,他竖着眉头,捂着唇调笑道:“这就是我那丑男兄长的妻主吗?” 顾怀熙看到了沾着油垢的双手,看到了女子矮小的身材,心中更是好笑:“哈哈,嫂嫂,快抬头让我看看你。” 随着女子脸颊的显露,他脸上的嘲笑之意渐渐消失,只是呆楞着一双眸子垂头看着她,手慌乱地攥在一起。 这个男人叫顾砚辞兄长,必定也是府中的一位小公子,府中年幼未出阁的公子并不多,再加上他性子骄纵,温绪言很快便猜到他的身份了。 “是怀熙吗?”温绪言抿唇笑道,她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只是她轻蹙秀气的眉头:“你对我无理还好,只是砚辞是你的兄长,不必这样出口伤人。” 况且,她也不认为顾砚辞长得丑,高大挺拔的身材、俊朗端正的五官,放在现代社会妥妥的冷面帅哥。只是与女尊社会的审美标准不同而已。 温绪言正欲离开,袖口却被人拽住,顾怀熙轻咬着唇,一双水眸痴痴地望着她:“ ...嫂嫂认得我。” 温绪言想着女尊社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未出阁的男子拉拉扯扯似乎不太好,便将自己的袖口从他手中拽回:“是认得的,我有事先离开了。” 望着她匆匆远去的身影,顾怀熙仍然痴痴地看着,等到人影消失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提着裙角欢快离去。 第76章 另一边,平蒲悻悻地看着主子的脸色,好半天,他开口道:“公子,温女郎瞧着也没那么差啊,至少她还出言维护您呢。” 却见顾砚辞面色阴沉,他转身离去:“伤风败俗!” 平蒲脸色一变,连忙苦堪堪地追了上去。 街道小贩吆喝着、叫卖着。繁荣的铺子数不胜数,种类多样,看得人眼花缭乱。女子们穿着便利的衣裤,笑容爽朗,在市面上大展风采。 男子们身着繁琐的裙装,精心打扮着,面上戴上面纱,或是搀扶着自家妻主的手臂,或是跟随着身旁的仆从,只是神情颇为小心谨慎。由于商业迅速繁荣,政策也愈发开放,男子也可上街市,只是需戴好面纱、身边有人陪同。但是不安全的因素依旧层出不穷,有穷困潦倒又好色/浪/荡的女子会专门在街道上蹲守,以此满足欲/望。 前不久,刚刚发生了一起绑架强/jian的恶性事件,闹得人心惶惶,一时间,男子们纷纷闭门不出,实在没法子了才会出门。 因此,街道上男子的身影是屈指可数。 温绪言出门了,虽然当躺平的米虫很爽,但她的三观还是无法让她真正去吃软饭。况且,都想好日后要同顾砚辞和离,得赶紧找到能养活她的工作啊。 没错,温绪言将目光放到了商业范畴。她已经观察好久了,这个朝代的商业十分繁华,也没有什么重农抑商的政策。她只要租个地理位置不错的铺子,将现代社会的一些巧思搬运过来,不说能挣大钱,养活她自己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样想着,温绪言不禁心中愉悦,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去观望情况。 待她将这一带的店铺转悠完,已经快要天黑了,开放夜市的政策颁布了许久,因此现在街道上的人也丝毫没见少去,反而更热闹了。 温绪言一改先前愉快的心情,整个人蔫蔫的。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店铺的高昂租金吓了一跳。要想靠自力更生攒够租金。温绪言最起码得干上大半辈子才能翻身当老板。 她心念一动,不禁将主意打在了迎娶顾砚辞换来的嫁妆上。她本是无意动这笔银两的,无奈社会太残忍。待她挣到钱了,定是一分不差地还给顾砚辞。 打定主意后,温绪言本想着回家,一转头看到一对妻夫,透过窗户,她看见女子和男子并排站立在首饰店,男子笑容羞涩,任由妻主往他头上戴进簪子。 犹豫着,温绪言进去了。她创业资金都是依靠顾砚辞,好歹给送个回馈,要不然他不得亏死。 夜深,温绪言拿着簪子谄媚地递给在桌边假寐的顾砚辞。 男子用一只胳膊支撑住下巴,下颚陷入手心,他轻闭着眼眸,俊美的五官在灯下变得旖旎,浑身都在散发着勾人的气质。 听见声音,他慢慢悠悠地睁开眸子,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女子手心中捧着的簪子。 温绪言连忙收回长久扒在他脸上的痴痴目光。其实有一件事她一直没敢说,她还蛮吃顾砚辞的颜的,本来见成亲的人是他,她还挺高兴的,莫名其妙就和自己的理想型结婚了。 一看顾砚辞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和嫌弃。温绪言就萎了。好吧,她光顾着自己的喜好了,忘了现在是在这个以女子高大威风为美的女尊社会,她生得这么瘦弱,也难怪顾砚辞看不上她了。 温绪言已经做好在这里孤独终老的准备了。 因此她现在自认为自己够单纯了,目光澄澈。心思纯然,毫无任何不轨思想。完全是为了讨好自己未来的投资方。 顾砚辞淡淡地看着那簪子,素净简朴,毫无装饰,连颗钻都没有,恐怕最落魄的男子都不会戴这种东西,她却是将这当作妻主送给夫郎的礼物。 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羞辱。 他被气得一双眼都红了。 温绪言看着他这模样,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你...你没事吧?”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顾砚辞,他警惕地站起身后退,她要干什么,她该不会以为送他一根破烂的簪子就能...... 温绪言懂了。她抱歉地止步:“我、我没有恶意的,你别害怕。” 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想笑,顾砚辞这个大体格,一巴掌扇过来,她都能被扇飞出去,他竟然还会害怕她会对他行不轨之事。 这样想着,她开玩笑安慰道:“你看,你长得这么强壮,我长得这么矮小,如果我真想做什么事情,你完全有能力好好教训我一顿......” 温绪言终究是外来者,不清楚女尊社会对男子有多苛刻。 顾砚辞从小因为逐渐拔高的个子受尽了屈辱,年幼时,他也曾对自己未来的妻主有过美好的憧憬。随着冷硬的轮廓长开、个子如雨后春笋般拔高,甚至长得比高大的女子更高。他的心就彻底死了。 此刻,听到温绪言的话语,他的心钻痛。 连这样一个身材矮小、不学无术的女子也能嫌弃他、侮辱他了...... 顾砚辞屈辱地闭上眼眸,咬牙道:“...出去。” 声音很轻,温绪言一时没听清,她啊了一声,正欲上前。 便听见一声咬牙切齿的声音:“我说,出去!” “哦,好的好的,对不起对不起...”知道自己又做错事的温绪言正准备赶紧逃走,忽然听见他又道—— “...把簪子留下。” 顾砚辞手中紧握着簪子,忽然口中溢出一声悲鸣。 他怎么这样贱。 第70章 温绪言端着江米粥往房中走的途中,那边的平蒲已经在顾砚辞耳边悄声道:“公子,听膳房那边说,温女郎竟然要学着亲自做一碗粥。” 不等顾砚辞回话,平蒲面上欣喜道:“那定是要给您做的!” 顾砚辞闻言心里划过波澜,他轻捂唇:“她知惹我生气,这不得上赶着来讨好我。” “公子,话不能这样说啊!您想想,谁家的妻主愿意这样放下身段,要我说, 温女郎可真会心疼夫郎。” 话落, 顾砚辞翘起唇角,眼里升起欣喜来, 又迅速掩下。 只是原本散漫的姿态忽然端正了许多,不自觉抬起下颚,翘首以盼地看着窗外。 瞧着他这样,平蒲也跟着捂唇笑了笑。 半晌没见人影,顾砚辞不禁有些焦急了:“怎还不来?” “听人说在路上走着呢,公子您别急。” “……谁急了。” 顾砚辞掩下翘起的唇角, 故作不在意地撇过头。 “来了来了!!!”平蒲激动地探头道。 闻言,顾砚辞立马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裳。 便听见门“咯吱”一声响了,温绪言步步而来,手中端着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粥。 她将粥放在桌上,轻声道:“真的对不起顾公子,我说话向来不知分寸,惹你生气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她在心中道,可千万要原谅她啊, 他可是她最大的股东了。 见顾砚辞不语,眼神落在那碗粥上,温绪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是我亲手做的,味道比不上厨娘的手艺,顾公子您将就着吃吧。” 顾砚辞轻嗯了一声,他慢条斯理地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动作停住。 见状,温绪言睁大眼眸看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味道尚可。” 他冷淡地说着,紧接着一口接一口,不曾断过动作。 瞧这样子应该不是勉强,温绪言放下了心。 她跟着坐到了他的对面,眉眼弯弯:“顾公子,我给你说,方才我去找厨娘教我做汤,他吓了一大跳,一直说什么'女子怎么能下厨',想把我轰出去。幸亏我机智,我还是留在了那里。” 女子眼里狡黠,面容生动,讲事时活灵活现,不自觉就将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顾砚辞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他勾唇问道:“你怎么留在那的?” “我就说我要给顾公子做汤赔罪,他愣了一下,立马让开位置了,还特别殷勤地教我。” 她抬起下颚,自豪道。 顾砚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的脸悄悄红了。她怎么能这样理直气壮,这样岂不是相当于宣告天下,她温绪言惹恼了夫郎,还要亲自下厨去求原谅。 哪家妻主会这样毫无架子。 他这样想着,眼神却愈发温柔。 犹豫着,他动唇道:“…其实…我、我没有生气。” 这几日的相处,也让他基本摸清了温绪言的性子,倒是和传闻中截然相反,她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丝毫不在意女子的威严,也……不在意男子的相貌。 他能听出来的,是嘲讽还是无心,他听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分辨不出来呢。 再难听的话语都听过多少遍了,顾砚辞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偏偏因为温绪言一句不痛不痒的话红了眼,无非还是因为她是……他的妻主。 温绪言一喜:“真的啊,你没生我的气?那太好了!” 她伸出手拍拍顾砚辞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第77章 顾砚辞却觉得肩膀被她碰到的地方仿佛烫了一下,正在升起滚烫的小泡泡,他的身子一颤,轻咬住唇。 佯装镇定道:“你我既然已成婚,就不必叫我顾公子了。” “啊?”温绪言没多想,她问道:“那我叫什么啊?” “就叫砚辞……” 他没多思索,脱口而出。 他还记得她和顾怀熙说话时,提到的对自己的称呼。她只说了一句,他却因此心脏酥麻,难以忘怀。 话落,他自己先羞红了脸。哪有男子这样主动的。 顾砚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温绪言的脸色,生怕她因此而生厌。 却见女子的神色毫无异样,她点头应了一声。 温绪言见他态度突然和缓这么多,心中一喜,原来做一碗粥这么有用,早知道她就早早下厨了。 她一向藏不住事,眼见顾砚辞态度好转,就小声和他道:“我先前还以为你对我厌恶至极,吓得我都不敢跟你说话。原来你脾气还挺好的,以后,我们可以和平共处吗?” 顾砚辞垂眸看她,女子眨巴着眼眸,期待地看着他,她如樱花般红润的嘴唇就在他眼下一张一合。 他忽然想起平蒲的那句感慨——“世上怎么会有女子这样娇呢。” 她可真是娇死了。 “你喜欢我用这样温和的态度对你?” “当然了!”温绪言毫不犹豫地点头,到底谁会喜欢旁人凶神恶煞地对自己,当然是喜欢温柔了。 顾砚辞:“好。” 他眸光微暗,她方才说想和他和平共处,言外之意便是想和他做一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妻夫。 虽然他不喜欢个子如此矮小的女子,但她毕竟是他的妻主,这点要求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待人离开后,顾砚辞心情大好,眉开眼笑,看人时都没了原先那股冷冷的感觉。 见状,平蒲捂唇道:“公子,您和温女郎真是好生般配。” “贫嘴。” 顾砚辞冷淡道,偏偏眼里漏出的笑意表明了他心中的愉悦与惬意。 * 夜幕即将落下之际,顾砚辞翘首以盼着,他默默心想,既然温绪言想和他好好维持妻夫关系,或许今夜他可以允许她和他共同睡在一张床榻之上。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脸颊稍红。 这个想法真是孟/浪至极。 他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们本就是妻夫,睡在一起正常至极,他又何必因此而羞耻。 只是怎么等都等不到,眼见天色不早了,他焦急地坐立不安,一抬眸就看到门口踌躇着的平蒲。 连忙招呼道:“平蒲,你去看看,温女郎是在忙着什么事,怎么还不回房休息。” 平蒲扭扭捏捏地进房,他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一眼顾砚辞,又立马垂头,被训斥了一句,这才慢吞吞道:“公子……温女郎说知公子不喜和她住在一房,她就让人将客房收拾出来了……” 顾砚辞一双眼眸顿时睁大,心似乎被雷“噼里啪啦”地痛击下去。 怎么会这样。 哪里会有妻主不同正夫住在一起,反而住在客房里面。 她怎么这样反复无常,分明今日还睁着一双可爱眼眸,和他商量着可不可以做一对关系亲密的妻夫,晚上就收拾东西住进了客房。 他们才成婚不到三日,她就要和他分房睡了。 什么不在乎男子样貌,分明还是嫌弃他生得丑陋! 顾砚辞气得一张脸通红,眼眶含泪。 “…公子!”平蒲看不下去,说道:“我去请温女郎回来。” “回来!”顾砚辞闭上眼眸,任由心被扯得生疼,“人家既然不愿和我住在一起,何必不顾脸面去纠缠,我是男子,还是要脸面的。” “……是。” 平蒲不敢再说,他默默退了出去。 徒留顾砚辞一人待在这空荡荡的房间,他只觉心也跟着这房间被挖了一个大窟窿,他茫然地睁着眸子,打量着这周遭的一切。 他抬起脚,绕过屏风,看到了那床小塌。 真是小得可怜,恐怕只有像温绪言那样瘦小的身材才能躺在上面吧。 棉被还完好无损地被放在上面,前几夜,温绪言都是在这小塌上,盖着这床棉被入睡的。 他脱下鞋,躺了上去,他生得高大,只能蜷缩在上面,将两条修长的腿摆成别扭的姿势。又硬又窄,不知道温绪言是怎么毫无怨言地忍受的。 不,应该就是忍受不下去了,这才收拾东西走了吧。 顾砚辞忽然翻过身,抱起棉被贪婪地嗅着上面的味道,似乎还残留着属于温绪言的气味。他好像嗅到了甜腻又清爽的味道,如坚硬的丝线一样将他整个人包裹住、挣脱不开,他彻底沉迷于此,如同一只饥/渴的恶犬一样将身子沉了下去。 他将棉被里里外外嗅了个遍,眼泪也跟着落在上面。 良久,他瘫软在塌上,闷声道:“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另一边的温绪言开心极了,她像筑巢的小鸟一样将棉被、枕头等等东西放在床榻上,虽然她觉得顾砚辞房中的小塌躺得很舒服,但两人可是正常的合作关系,怎么能玷/污他们纯洁的友谊呢,于是她果断麻溜地收拾东西,跑去了客房。 客房比起顾砚辞的房间要小一些,但是温绪言一点都不挑,她满意极了,好歹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再加上,她整个人后倒,躺在床榻上,呈“大”字状,软软的,超级舒服啊。 想着自己日后的发家史,赚大钱、买豪宅、雇佣仆人伺候自己……或者养几个漂亮的男人…… 温绪言笑出声来,虽然她长得不符合这里的审美标准,但是她始终坚信一点——“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又翻了个身,她该开一个什么类型的店铺呢。 这个她还没想好,既要有新意,又要适用于大众,还要能从同类中脱颖而出,一时半会还不太好想到。 温绪言挠挠头,算了,明天再去集市上看看好了, 想通了,她便闭上眼,欣然睡着了。 第71章 温绪言睁眼时,便看到了一张大脸,她的眼眸同那张倒着的脸之上镶嵌的眼珠相撞,她一激灵,被吓得顿时从床榻上爬起来,待看到全脸,她松了口气,用手轻抚着自己不断起伏的胸膛:“砚辞,一大清早,你这是要干嘛啊?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顾砚辞冷淡着眉眼:“只是想同温女郎说一句,你我刚成婚不久,你便要同我分房睡,我倒是不在意,只是恐慌会听到些闲言碎语。” 原来是这样, 她看顾砚辞一大清早便爬到她床头,还这副表情,一时以为他是想拿刀把她砍了。 温绪言长舒一口气,眉开眼笑道:“小事小事,表面功夫我还是懂得。我定是不会让砚辞难堪的,等到今晚我就将东西收拾回去。” 她现在对顾砚辞可谓是百依百顺,态度体贴入微。 却见顾砚辞听后脸色愈发难看:“...现在就收拾。对了, 不要叫我砚辞,麻烦叫我顾公子。” 话落,他一甩衣袖,脸上带着愠色,大步离去。 徒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温绪言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什么啊,男人心海底针,不是他昨晚让她叫他砚辞吗?怎么现在又是她的不是了。 她忽然想起,顾砚辞方才头上簪着的似乎是她昨晚送他的簪子。 还挺好看的,果然,她的眼光还是非常不错的的! 被顾砚辞这样一打扰,温绪言也没了困意,起身伸着懒腰。却见门口忽然冲进来了一堆仆从,直奔她的床榻。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这是真的把温绪言吓到了,她半是惊愕半是被人无意识地推搡地下了床塌,看着他们像是强盗似的将她的东西抱在怀里,往门外涌。 ”喂,别抢啊!有什么困难好好说啊。” 这种关头了,温绪言竟然还有闲心开玩笑,她也是佩服她自己。 一个面相怯懦的仆从被她拦住:“你们干嘛呢?” 仆从看着她,顿时脸红了,羞怯道:“公子让奴才们过来给夫人收拾东西。” 温绪言:“......” 顾砚辞在发什么疯啊。 算了,反正早晚也要搬的,现在倒也省得她自己费力了。 待东西被抱空了,温绪言慢吞吞地走去顾砚辞房中,只是,看到东西被摆放的位置,她惊愕道:“为什么要放在这里啊?” 他们竟然将她的铺盖都放置在了顾砚辞床榻上,天地良心,她可是连他的床碰都没碰过,以为是仆从们自作主张,温绪言连忙走过去,神情歉意:“我这就把它们拿走。” 却拽不动被子,只见上面赫然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手的主人努力抑制自己脸颊的燥红,他故作冷静道:“做戏要做全套,不是吗?” 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温绪言不说话了,反正在这个女尊社会,她怎样也吃不了亏,就任顾砚辞随意摆弄了。 第78章 见她没有半点不满,言行举止间配合极了,诡异的,顾砚辞的心情好了几分,他心头升起的那几分烦躁忽然被清风抚去了,唇角不自觉翘起。 他打量着被放置着占据了一半床榻的棉被,心头忽然升起几分甜蜜。属于他一个人的床榻,如今要容纳另一个人的存在,他的生活也是,多了一个人,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妻主。 顾砚辞不禁将目光落在那面容娇美的女子身上,她此时正百无聊赖地抠着自己的手,他的眼神愈发柔软。 “你可用过膳?” 闻言,温绪言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是在同她说话吗,眼神在四周流转了一周,才发觉似乎确实在和她说话,毕竟周遭也没旁人了。 说实话,她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迟疑不定,毕竟顾砚辞的态度实在是太阴晴不定了,每当她觉得他心情还不错的时候,他就又恢复了原先那副厌恶她至极的态度,搞得温绪言是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和他讲话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顾砚辞,在察觉他此时的确心情不错后,她应道:“还没。” 顾砚辞一眼就看出了女子对他又仿佛隔了层隔阂的态度,言语间满是疏离,他的笑意微微收敛,眸底渐暗:“温女郎可想尝尝我的手艺?” 吃顾砚辞亲手做的饭啊...... 温绪言听人说过,顾砚辞的手艺极好,比起府上的厨娘也是不逞多让的,他最擅长做的有藕粉桂花糖糕、建莲红枣汤、糖醋鲤鱼、蟹粉酥...... 听得温绪言口水直流,无奈苦于吃不上,只能听着解馋。 此时,一听顾砚辞主动提出要给自己做饭,将他那阴晴不定的态度立马忘到九霄云外了,她面上一喜,揪住顾砚辞的袖口,抬头看他:“真的吗?那我想吃藕粉桂花糖糕!” 垂眸看怀中那娇软女子依赖的眼神,以及自己被牢牢揪住的袖口,顾砚辞心口发烫,他眸色深深,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当然了。” 毕竟,她是他的妻主,他练习厨艺以求精湛唯一的目的便是做给她吃。 顾砚辞忽然想起阙姨曾捧着年幼的他的脸道:“砚辞,你要好好学习男子的技能,无论是下厨、刺绣,还是...驭妻之道。知道吗?这样才能牢牢抓住妻主的心。” 她早早察觉到顾砚辞随着年龄增加,不断宽厚的肩膀、锋利的眉眼、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拔高的个子,心中的忧愁绵绵不断地生出,依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公子哪里能生得柔美,日后又怎么会有女子喜欢他,愿意娶他。 倘若外表不尽如意,便只能在内在的方面下更多的苦,托她的福,在男子才能方面,聪慧又勤劳的顾砚辞可谓是一骑绝尘。 顾砚辞想到这里,不禁想起成婚那日,阙姨往他怀里塞的禁/书,“砚辞,这便是我先前给你说过的驭妻之道,现在也是时候给你了。”他曾偷瞄过几眼,里面的内容简直是荒/淫至极、不堪入目!他草草翻了几眼,便不再敢看了,之后更是将那东西胡乱丢去了角落。 原以为他永远也不会用上,不承想,寥寥几日,他此刻竟是突然想翻看学习一下。 顾砚辞穿上襜衣,熟练地将藕粉、面粉、白糖混合,他倒进牛奶,将其搅拌,用蜡将其封上。待发酵完毕,他在上面覆盖了一层桂花糖,用大火烹煮。 膳房的烟火气将他的面容遮掩,又遮不完全,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挺拔的身躯,他原先有些锋利过头的面容也变得柔软了许多。 温绪言简直移不开眼神了,她直勾勾地盯着顾砚辞,妈呀!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勾/引! 这人简直是......分明知道她对这种类型最是痴迷了,竟然还三番五次地来勾/引/诱导她,她前不久才刚刚说服自己,一心搞友谊关系,日后两个人一起挣大钱...... 等顾砚辞端着做好的糕点出来后,便看到温绪言不断闪躲的眼神,他的心里微微失落,不动声色地倾斜自己的脸颊,只朝着温绪言露出自己觉得不难看的部位。 他低声道:“做好了,你尝尝吧。” 温绪言将目光又放在刚出炉的糕点上面,那扑鼻的香味横冲直撞地闯进她的鼻间,快把她要香迷糊了。 再看那成品的品相,精致小巧。 要不是她亲眼所见,她是不敢相信这浑身透着秀气的糕点出自顾砚辞之手,果然还是女尊的男人好,又自卑又心灵手巧。 温绪言不禁感慨着。 糕点被她掐着塞进口中,入口即化、香甜可口,尝了一个的温绪言已经彻底爱上了这个味道。 顾砚辞暗暗盯着温绪言的表情,一寸又一寸,生怕她会露出不喜的表情。他一向对自己的手艺引以为傲,旁人侮辱他的容貌、嫌恶他的身材,却从没诋毁过他的厨艺,既然他敢将这个手段拿出来讨好温绪言,就不怕会出差错。 他是这样想的,却在温绪言真正品尝之际慌了神,他怕温绪言会不喜这个味道,到时他又该拿什么来留住她的心呢? 幸好,她面露享受,一个接一个,神情丝毫不见勉强,幸好,她是喜欢吃的...... 顾砚辞暗暗松了口气。 却见女子似乎卡住了,她睁大一双杏眸,眼里泛起泪花,一只手捂着胸/口,拼命地咳着,似乎要将整个肺咳出来,瘦弱纤细的脊背不堪重负似的弯了下去,惹人怜惜。 顾砚辞神情凝重,连忙倒了一杯水,半弯着身,将她的腰身扶着,握着水杯向她唇边递去。水滴沁湿了她的唇瓣,水色盈盈,几乎是瞬间吸引了顾砚辞的眼球。 他不自觉地跟随着那抹樱红而去,手下偏移,竟是将水滴落在了她的身上,单薄的衣物几乎是迅速湿了,将她柔软窈窕的身子勾勒得分外明显。 顾砚辞的目光像是被火烧了一下,他立马下滑视线,却看到令他愈发火烧缭绕的一幕——白皙柔软,刺人眼球。 他只好将目光重新放在了她的脸上,这一切温绪言丝毫没有在意,她唯一在乎的便是喝水、大口大口地喝水。 就着他的手,她像久旱已久的猫咪一样,张开小而红的嘴巴,伸出柔软的舌头,汲取着杯中的清水。 好乖好娇,顾砚辞的心都要化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他看温绪言的目光有多温柔又充满着浓浓的占有欲,他固执又强硬地掰着她的脸颊贴着他的手更近,直到紧密无间地贴在一起,他在心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只是面上愈发温柔,他轻轻擦拭过她沾着水滴的唇边,不经意间轻轻摩挲了一下:“慢点喝,别呛住了。” 第72章 一大清早, 温绪言就穿戴好出门了。 只是身旁那一团在不停地诡异颤抖着。 良久,在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不见后,被角被人大力掀开,他的头颅显露出来,顾砚辞像只痴魔的疯狗一样弓着脊背嗅闻着,尤其是温绪言躺过的另一边,他沉迷地嗅闻着那铺天盖地要渗进他骨头里的女儿香。 好香好香。 年少轻狂的男子哪里能抗拒得了这股香味。 更何况……他昨夜甚至做了那般腌/臜的梦境。 顾砚辞一边痴迷,一边厌恶着这甜腻到极致的香味,透过这还未凉透的温热,他似乎也搂住了那温软的身体。 他的身体忽然像被冻住一样静止不动,眸光涣散,蓦地,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整个人趴在床榻上,他she了。 顾砚辞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昨夜梦境中的情景。 他看见一个女子在他身/下娇弱无力地哭泣着,那哭声如泣如诉,姿态柔美动人。他看见他垂眸温柔地看着那女子,手臂却将人强硬地禁锢在怀中。 在梦境的最后,女子抬起了头,赫然是温绪言那张漂亮的小脸,她的眼尾还含着几滴泪珠,欲掉不掉。她眼神哀求,却不知道这样的姿态,非但无法惹人怜惜,反而会让那人更加为所欲为起来。 这简直是有违人伦。 哪里会有男子这样对待自己的妻主呢?简直就是…… 顾砚辞轻轻吐出话语:“不知羞耻。”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在说梦境中的他,还是在说现实中仍在幻想、抱有期待的他。 他竟然因为这个诡异的梦境产生了生/理反应,一想到倘若他真的能这样对待温绪言,顾砚辞便觉得心头滚烫一片,想到这里,他微微弓身,脊背蜷缩起来,已经快要克制不住自己了…… 起身后的顾砚辞窝着身子,找到了那本被他随意抛弃的“驭妻之道”。 原本觉得肮/脏不堪的书籍此时竟是被虚心学习的顾砚辞看得津津有味。 他这才发现,原来他所以为的“不知羞耻”,只是正常讨好妻主的一种方式。不是所有妻主都拥有着强盛的体力,夫郎只是想要体桖自己的妻主而已。 顾砚辞收起书籍,想到自己妻主那瘦小的身材,眸底晦暗不明。 他的妻主长得这样矮小,毫无女子气概,想必在床事方面,更是令人头疼。他厌恶她的瘦弱,却改变不了温绪言是他的妻主的事实,日后,床事更是无法避免。或许,他只好勉强代劳她充当努力的那一方。 第79章 * 温绪言刚回府,就被人请到了后院亭子中。 看着仆从谦卑又强硬的姿态,温绪言古怪地想着,怎么感觉像是在门口守着她似的。 在去的途中,她旁敲侧击道:“是谁请的我啊?是顾公子吗?” 仆从眸光闪烁了一下,应道:“奴才不知,夫人过去便知晓了。” 这样遮遮掩掩的,看来真是顾砚辞了,温绪言没多想,心大地跟着他去了,只是心头奇怪道,她本来就要回房啊,有什么事还非得去亭子里说。 远远的,看见上面坐着一个身影,温绪言正欲挥手招呼,定睛一看,那穿着嫩粉色衣裳的男子怎么会是顾砚辞,他从不穿粉色绿色之类娇嫩清新颜色的衣服,平日里只穿黑白灰,活得像个和尚一样。 喜爱穿嫩粉色的,只能是…… 温绪言闭眼——顾怀熙了! 那边的男子一见她喜道:“温嫂嫂!” 温绪言无奈,只好拔腿就跑,准备原路折回,却被一旁高大的仆从一边抱歉,一边架着胳膊提了回来,将她提到了顾怀熙面前。 少年似乎完全没看到她此时这番被强/迫的姿态,眉眼弯弯道:“温嫂嫂你今日去哪了啊?我找了你好几次了,你都不在。” 温绪言将手臂从几个仆从手中抽了回来,她拍拍酸痛的手臂,无奈道:“你找我干嘛呀,我有事要做啊。” 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顾怀熙,像是脑袋秀逗了一样,老是时不时地来找她,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语,还红着脸。 温绪言当然不会觉得他是看上她了,要知道这里可是以女子高大挺拔为美的女尊社会。像她这样身高堪堪一米六的矮子女人,压根不会有男人会看上眼,瞧顾砚辞平时那嫌恶的模样就知道了。 她一想顾怀熙娇纵蛮横的性子就清楚了,看来他是想在她身上找乐子。 温绪言手臂交叉,她最讨厌这种熊孩子了,此时,她看他的眼神冷淡中透着几分嫌弃。 可不是,顾怀熙今年才刚满15岁,放现代社会,叛逆的青春期还没结束呢,这个年纪的孩子,精神最是充沛了,最会给人添堵找乱子了。 “我找你,当然是因为我想见你啊。”顾怀熙理直气壮道。 他从小被散养着,对世俗给予男子的规矩向来不屑一顾,什么男子就该小家碧玉、温柔贤惠,他就要当小霸王,管别人怎么评价他,倘若让他听到什么不好的言论,他听一个打一个。 现在他看上了一个女人,自然是大胆追求了。 温绪言皱起眉头,想见她干嘛,见了她,好想办法给她添堵吗? “我是你的嫂嫂,是你兄长的妻主,也算是你的长辈了,更何况,女男授受不亲。今日的事我便当没听见,日后你我保持距离就好。”温绪言选择用大道理来压他,她眉眼冷淡,面容严肃,认真地说教他。 顾怀熙咽了下口水,他看着温绪言冷淡的眉眼,真是处处都生得漂亮极了,简直就是生在了他的心头上,他的妻主就该是这样的,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子才能当他的妻主。 听说阿母要给他寻找合适的妻主,阿父最近在他耳边常提起谁谁家的女郎一表人才、谁谁家的女郎金榜题名…… 顾怀熙好奇去一一看了,看了后他大失所望,她们生得都不如温绪言好看,他一个都不想嫁。 他眼里闪着精光,忽然上前来拽住温绪言的手腕:“温嫂嫂,你把顾砚辞休了吧,你娶我,我想让你当我的妻主。” …? 什么疯话。 温绪言一惊,连忙甩开他的手:“我不要。” 顾怀熙逼问道:“为什么不要?顾砚辞是有名的丑男,你都能娶他,为什么不能娶我,我都听说了,你娶他是因为贪图我家的银两,这些我都能给你。” 他脸上含着滔天的侵略性,步步逼近,将女子逼到了亭子梁柱旁。 他完全想不通温绪言不休顾砚辞的可能,他顾怀熙虽脾气不好,但他的容貌在城中依旧赫赫有名。娶夫郎要性子、要才能有何用,生得花容月貌才是正道。 那个身材畸形得高大、面容又丑陋到极点的兄长又凭什么拥有这样美的妻主,顾怀熙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心里嫉恨。 很快,他面容舒展,心中愉悦,不过没关系,很快他就能如愿以偿了。 却见那女子蹙起眉头,温软的唇瓣吐出困惑又伤人的话语:“我为什么要休掉你兄长,然后来…娶你?” 她古怪地看着顾怀熙,好似这件事情是什么<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uijian/honghuang/ target=_blank >洪荒猛兽似的。 “你生得又没有顾砚辞好看,没有他身材好,也没他性子好,甚至,还没有他厨艺好,我娶你干什么?” 她们大女人娶夫郎,就该娶像顾砚辞这种极品。 像顾怀熙这种祖宗娶回家是要供着吗?甚至,还长得没顾砚辞好看,都不能当观赏品。 她一条一条地列举,面部没有丝毫勉强,她心中竟是真的就这样想的,她将自己贬低到尘埃里。 顾怀熙面上愕然,得意的神情在一寸一寸地破裂,她到底在说什么?她竟然是真的觉得顾砚辞比他好,真是疯了。 他看温绪言该不会是眼睛被/糊住了吧,竟然觉得顾砚辞处处都好。 顾怀熙顿时脸色难堪。 他气愤地一甩袖子:“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他到现在还在觉得温绪言是在故意说谎话,来欲擒故纵。 待亭子空寂下来,温绪言挠挠头发,其实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如果真的要在这个女尊社会娶夫郎,她更想要顾砚辞一些。但是没办法,“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光是她愿意也没用啊,人家顾砚辞看不上她啊。 感情这种事又不能勉强,还是要讲究你情我愿,既然顾砚辞不愿意,那她总不能强求吧。 正想着,一阵冷风吹了过来,伴随着落叶被“簌簌”打落在地上的声响,温绪言摸了摸胳膊,天一黑下来就冷了,得赶紧回去了。 门推开后,她看见了顾砚辞幽暗冰冷的眼眸,落在她身上,比方才那阵寒风甚至要更刺骨一些。 顾砚辞抿唇,唇线被绷得极直,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他的神情中甚至含了几分幽怨和委屈。 他已经不愿回想在他听到平蒲说到温绪言正与顾怀熙在后院亭子中幽会时,面上几乎是瞬间升起的绝望之情。 他怎么能想不到呢,连平蒲都在他耳边说着——“温女郎与传闻大不相同”,“温女郎生着一副好相貌”,“倘若温女郎富有才学,真是不可多得的良人”…… 平蒲都意识到了,怎么可能会有旁人发现不了温绪言的好呢。 顾怀熙生得比他娇小、比他娇俏、比他柔美。 在顾怀熙这样一个娇美男子的主动示好下,温绪言还愿意和他这样一个丑陋的夫郎厮守吗? 此时,顾砚辞竟是不敢再垂眸去看温绪言了。 第73章 烛光倒映下,那人的脸色晦暗明灭,站在光亮下,却像是隐匿在夜幕中,一时之下,看得人心惊肉跳。 温绪言暗暗揪住手,正慌乱中,便见他忽然弯唇,上前来牵她的袖口:“你回来了,我伺候你洗漱吧。” …伺候她洗漱? 温绪言听了更是心惊,他这又是怎么了,连忙抗拒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由着她转身离开,顾砚辞没有拦她,只是施施然回到了床榻旁。 待温绪言带着满身的玫瑰花瓣香味回房时,她还在伸出胳膊嗅闻着,今天的沐浴水怎么放了这么多玫瑰花瓣,等洗完后,她自己都被香迷糊了。 靠近床榻时, 她定睛一看,忽然顿住了脚步。 等会,为什么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温绪言下意识无奈想道,不是吧,她才睡了一晚上,顾砚辞又哪里对她不满意了,竟然趁她去洗漱时,将她的被子扔了出去。 实在是……太阴险了! 她气愤地抬起眸子,正准备质问顾砚辞时,在对上他的眸色时忽然顿住了,只见顾砚辞一身轻薄,他原本梳好的发髻放了下来,服帖地落在肩头,衬得他的头发愈发乌黑,肤色更加白皙。此时他紧紧地盯着温绪言。 这其间的情绪很不对劲! 和他平时的冷淡嫌弃丝毫不同,她竟然在里面看到了几分羞怯与情/欲,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温绪言一时有些害怕,这种如同在打量猎物的眼神让她觉得无处遁形。 她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见此,那人竟然起身,跟了过来,他的步子很大,几步就走到了她的身旁,他微微抬手,手指修长,关节明显,甚至隐隐透着几分粉意。 那手指离她越来越近,在温绪言惊恐的眼神下,落在了她的袖口,他轻勾着那块细腻的布料:“我们似乎还从来没有行过周公之礼,今夜倒是个不错的时辰。” ? ? ! ! 什么……周公之礼? ! 第80章 温绪言睁大眼眸,她几乎不敢置信自己耳里听到了什么。 是她想的那样吗? 顾砚辞该不会今夜是吃错药了吧。 她沉默地往后退,那人却执着地勾着她的袖口,想要将她往床榻的方向带,这还得了? ! 温绪言讪讪笑着,她将那只勾自己袖口的手指轻轻推开:“顾公子,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什么了?” 她努力思索着:“…是你阿母阿父对你说什么了吗?其实我都能理解的,不用勉强自己的,我们只要表面装样子就好,不用假戏真做的。” 看着女子面上毫不遮掩的恐慌,哪怕面上依旧扬起假笑,也能看出她眸底的不愿。 顾砚辞忽然觉得面上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羞耻心终于升了起来,他的自尊、傲骨忽然被一寸一寸地打碎,他的脊背忽然直不起来了,只能在她面前蜷缩着。 他所有勇气都尽数消散,那勾着她袖口的手指无力地垂下。 他后退几步,脸上血色尽失,面色惨白如雪。 看到他这样表现,温绪言更加坚定了他是被人逼迫的猜测。心中不禁升起同情,顾砚辞对她自始至终都是嫌恶的,平日里连看她都不愿多看她一眼,现在却要因为旁人的话语,被迫忍住屈辱来找她圆房。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更加酸楚了。 她看着顾砚辞的眼里带着丝丝怜惜,她上前来,将他领口处解开的扣子系上:“时辰不早了,你先去歇息吧,今晚我就去客房睡觉了,你心里不要有负担。” 望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顾砚辞扯开嘴角,多么体贴啊,她真是一个善良心细的女子,在不知廉耻的丑陋男子朝她摇着尾巴求/欢时,她竟然也能温柔地拒绝他,留给他最后的体面。 可是,她越是这样体贴,越是这样客气,他就越能体会到自己的恬不知耻。 作为一个男子,他竟然因妒意升起,就主动去找妻主求/欢,勾她做那种事。 更可笑的是,她拒绝了。 为什么? 顾砚辞垂眸思索着,为什么会拒绝?他听说过,女子一般重/欲好色,对那种事最是热衷,甚至,就算是素不相识的男子贴了上来,她们也不会拒绝。 因此,成婚后的男子便会有受不尽的苦楚,不仅要承担家中的劳累,还要忍受妻主朝三暮四的痛苦。 那温绪言为什么要拒绝呢? 他甚至还是她的夫郎,两人关系正当,做这种事本就是天经地义。 果然…… 还是因为他相貌丑陋,她嫌弃他吗? 顾砚辞眸子灰暗,掌心因恨意攥成了拳。 哪怕温绪言心中尴尬,她仍然无法避免翌日见到顾砚辞的机会,在吃早饭时,他便直直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她强忍着逃走的想法,只好垂着头,用筷子一点一点往嘴里塞食,恨不得将头埋在饭里面,只剩下鼓鼓的腮帮子在明面上不停地上下晃动。 他忽然开口道:“温女郎,你觉得顾怀熙如何?” 骤然出口,吓了温绪言一跳,她啊了一声,抬起头与顾砚辞的目光对视上,相较她的坐立不安,顾砚辞就正常多了,他神情淡淡,气质比起先前要更加疏离一点,整个人像是块冷冷的冰一样。 “咳……”,温绪言坐端身子,这才开始思索他口中说的话,顾怀熙?突然提他做什么? 她心中莫名其妙,面上却故作认真地思考,她说道:“顾怀熙啊,虽然有时有些性子蛮横不讲理,但是毕竟年龄小,还是可以理解的。” 其实她对顾怀熙一点好感都没有,这人纯纯熊孩子一个,但是顾砚辞毕竟是人家他哥,她总不能当人面吐槽他弟吧,本来就气氛尴尬,再被她弄得更僵持了就罪过了。 顾砚辞眸色渐深,这话的意思是她觉得顾怀熙年轻吗?倒也不怪她,这很正常,毕竟顾怀熙才刚满15周岁,不像他,今年已有二十岁,由于相貌丑陋,无女子中意他,一直嫁不出去,家里着急,这才将他嫁给了温绪言。 他忽然想起温绪言今年似乎也才17岁,相较他,她还尚且年幼,就被迫娶了一个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的丑陋老男人。 顾砚辞一时心中更加黯然。 “…那相貌呢?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提顾怀熙,温绪言心中不解,却也依然回道:“还不错,听说在城中挺受欢迎的。” 其实她觉得顾怀熙生得太秀气了,跟他站一块,更像是姐妹一样,更别提有没有生在她的审美点上,不过依旧是那句话,顾砚辞毕竟是他哥,她只能说好话,不能说他的坏话。 她自认为自己所言可谓是高情商发言,落在顾砚辞耳中,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在她的口中,对顾怀熙的评价十分高,看来,她的确很喜欢他。 顾砚辞明明想好了自己的决定,真正听到她亲口说出,他仍是无法避免地心痛了一瞬。 “…我知道了,你慢用,我先行离开了。。” 望着对面丝毫未动的饭菜,温绪言疑惑地眨眸,女尊社会的男子都这么卷吗?为了保持身材连饭都不吃一口吗? 那顾砚辞可真是基因优良,不好好吃饭,都能长得这么高。 她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专心致志地享用着食物。 另一边的房间里,平蒲咬着唇,犹豫不安地频频看向站在窗口的顾砚辞。 终于,他忍不住出口道:“公子,您真的要同家主建议,将怀熙公子许配给温女郎吗?” 男子一身黑色衣袍,挺拔的身躯之上是冷淡的面容,他轻启唇:“对。” “为什么啊?公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平蒲急得团团转,“奴才实话说,连奴才都看出来了,您对温女郎并非毫无情谊,那您怎么能亲手将自己的妻主推给别人呢?” 顾砚辞讽刺地勾唇,如果可以,他哪里愿意将自己的妻主推给别人。应该可以说,世上有哪个男子甘愿亲手让出自己的妻主。 更何况是像他这样善妒的男子。 但是她不喜自己,她连和他行妻夫之间再正常不过的周公之礼都不愿,他哪里再敢奢求她身边只能有他一人。 如果非得纳郎君的话…… 顾砚辞说道:“至少顾怀熙性子蠢笨,能够轻易拿捏不是吗?” 如果她非要纳郎君,至少那人在自己可控范围之内,他永远都会是她的正夫,不是吗?即使她并不喜他。 顾砚辞面上冰冷一片,眸底却是望不到边际的阴沉。 他转身挥袖离开,从他方才站的位置看过去,便见窗外一抹嫩粉色的衣裙晃眼。 花园的小路上,顾怀熙趾高气扬地指挥着仆从们趴在地上,两三个仆从四肢伏地,姿态如同牲畜一样,他们模样谦卑,垂着头,心中羞耻,面上却只能挂着讨好的笑意。 顾怀熙大笑着,坐了上去,像骑马一样,口中喊道:“驾!” 一旁观看的仆从见状立马拍掌叫好。 顾怀熙眉眼弯弯,心中舒畅极了,他突然转头指向一旁的一个仆从:“你!你去坐他身上,我们比看谁的马儿跑得快。” 待人上了“马”,“马儿”便跑了起来,只是他身下那匹竟然落后于另一匹,见状,顾怀熙气得胸腔不停上下起伏。 “啪!”一道仿佛能够划破空气的鞭声响起,狠狠落在身下的仆从背上,仆从吃痛,差点整个人俯趴在地上。 顾怀熙怒骂道:“还不快点,你个狗奴才!如果跑不过那只该死的'马',你就等着小爷打断你的腿!” 第74章 刚从集市上回府的温绪言整个人都懵了。 府上一时其乐融融, 热闹非凡,就连平日里埋头苦干的丫鬟仆从都在一旁窃窃私语。 她跟在旁边听了几句。 “顾小公子终于要出嫁了, 可算是能够放松一下了。” 顾小公子?那说的就是顾怀熙了,想到那个小霸王要出嫁了,温绪言一时啧啧称奇。 却听另一人低声皱眉道:“出嫁又如何?既然还是嫁给那个扶不上墙面的温夫人,还不照样是入赘在顾家,咱们不还是要继续受那娇蛮公子的磋磨。” 话落,气氛顿时低迷了几分。 今日那被顾怀熙骑着当“马”的仆从可谓是伤痕累累,脊背血淋淋得一片,膝盖跪得险些废了,要不是中途突然晕过去,不知道还要怎么被折磨下去。 温绪言随着话语,眉头渐渐蹙起, “扶不上墙面的温夫人”、“入赘”,怎么听着越来越像是她。 便听忽然有一道女声响起:“顾小公子是和何人的婚事?” “这你都不知道!当然是顾小公子与温绪言的,府上还有哪个温夫人。”有人理所当然地应着,却在看到身旁人难言的神情时,话语骤然停住,也跟着看了过去,当看到温绪言的脸时,脸色顿时惨白。 第81章 腿一软就跪了下来,连忙朝着温绪言磕头求饶。 温绪言抿唇,神情凝重:“为什么是我和顾怀熙的婚事?” 他弯着脊背,不敢抬头,闻言,哆嗦道:“奴才也不知啊,府中人都知晓了,说是您与顾小公子的好事将近。” 真是离谱极了。 温绪言也不为难他们,匆忙离开。 正火急火燎地往房中赶,路上却被那话题中的另一个主人公拦住。 顾怀熙唇边擒笑,眉眼弯弯:“温嫂嫂,你这急着是要去哪啊?” 瞧他那一脸得意的神情,就知道此事他也是知晓的,说不定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温绪言真是无语了,她原以为他说的话只是随口之言,熊孩子说的话,哪里能信。谁能想到,她前脚出了府,后脚再回来。他们二人的婚事便都要提上进程了。 她拧着眉头,冷淡道:“去找砚辞。” 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第一反应想同顾砚辞商量商量,看事情接下来要怎么办。本来娶了一个顾砚辞就已经够让温绪言头疼了,都做好准备日后与他和离,现在好了,一个还没和离,另一个又等着她娶,温绪言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话落,顾怀熙唇边的笑意抚平,他的眼里闪过嫉恨:“我不信温嫂嫂不知,你我二人的婚事已告知了阿母阿父,阿母同我说她会好好考虑。” “这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日后,你便是我的妻主。温嫂嫂你怎么这样偏心,一心只想着我那个废物兄长!” 娇蛮的少年咬唇,不服气道。他生得面容秀美,气愤起来也赏心悦目得紧。 换作其他女子,定是心生怜惜,恨不得立马将人搂进怀里,好生安抚一顿。可惜,他对面的女子是个瞎子,温绪言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情况比她想象中竟是更加难搞了。 都让顾家长辈知晓了,还说会好生考虑。她甚至无奈想着,这顾家长辈是怎么回事,她都在想他们到底当不当顾砚辞和顾怀熙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明知道她是个火坑,还硬要将人往里面推。 她这个条件,怎么还是个香饽饽…… 温绪言抿唇认真地看向对面少年的眸子,她试图循循善诱道:“顾怀熙,你听我说,你也说你有多么貌美多么貌美,以你这个条件定是不缺妻主的,何必非得吊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呢,我并不适合做你的妻主。” 她看着顾怀熙神情错愕了几秒,竟然开始犹豫了。 她心中一喜,终于,终于要被她说动了吗? 却见顾怀熙忽然翘起唇角,故作撇头道:“你自己清楚就好,所以日后娶了我以后,可要好生对待我。” 温绪言:“……”。 * 床榻之上,帷帘斜斜落下,香炉之上的烟雾缭绕。 透过那暖色的帷帘,便看到一男子躺在上面,他的面色红润,透着不自然的红霞。顾砚辞手中还攥着一团衣物,上面散发着诱/人的,属于温绪言的气味。 他弯下脊背,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痴迷地嗅闻着。 “唔……唔,好香,好香。” 顾砚辞心里突然升起惭愧来。他怎么这样下/贱、这样恶心,如果他善良体贴的妻主知道……知道他竟然像个窃贼一样,偷偷取走她的衣物,像藏起自己的宝物一样私藏着,在无人时,便里里外外地嗅闻着她的气息,更……恬不知耻地将自己的印记烙印在上面…… 彻彻底底地玷/污了。 她会怎么办? 她会蹙起那道秀美的眉头,水润圆圆的一双杏眸升起嫌恶和恐惧来,她会大声地骂道:“恶心!!恶心!!” 毕竟,哪里会有男子这样疯痴地渴求着自己的妻主呢…… 顾砚辞心陡然一刺。 却又无可救药般,心里升起一丝隐喻的餍足。 知道了也好,知道了也好,知道了他就不必苦苦支撑他的冷酷面具。 他也想让温绪言知道,他对她的渴求。 他的头颅埋在衣物中,唇边溢出破碎的声音—— “……好香……好香……” “坏女人……要娶别人的坏女人……” “下/贱死了,真是…毫无羞耻心……” 骤然,门被人推开了。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床榻之上的顾砚辞陡然瞳孔睁大,他想要努力克制自己,却没想到,临门一脚的不上不下,竟只是因为她进来,他便she了…… 温绪言睁大眼眸,直直地打量着房屋内,奇怪,这会儿难道顾砚辞出门了吗? 她的目光落在严严挡住床榻的帷帘,眼里升起困惑来,正准备抬脚走上前,便见顾砚辞竟是从里面走出来了。 他的脚步从容沉稳,只是温绪言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眼睛有点红,这是……哭了? 顾砚辞冷淡着眉眼,淡淡地将目光放在她身上:“怎么了?急急忙忙的,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很正常,一切都与往常毫无区别,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放下心来的温绪言将人拉着坐了下来,身后的顾砚辞却是顿时失了表情管理,他惊愕又痴然地垂首看向女子轻轻拽住他袖口的手。待松了手,顾砚辞失落了几分,面上却不显,他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指,在那被接触到的袖口轻轻摩挲了一下。 心中酥麻。 “我同你讲,我方才回府,竟是听说了我和顾怀熙喜事将近。” 只是可惜,一张嘴总是不讨喜。 顾砚辞面上愈发冷淡,他微微垂眸,启唇道:“温女郎不喜吗?” 这事他特意成全,她应当再欣喜不过才是。 温绪言瞪大眼睛,立马反驳道:“我当然不喜了,让我娶顾怀熙,我还怎么开心得起来!” 救了个大命,让她娶一个15岁的男孩子,先不说他性子、相貌皆不符合她心意,光是这点放在现代社会,可是犯法要被关进监狱坐牢的。 温绪言是守法诚信的好公民,这种事可不兴做。 顾砚辞扯了扯嘴角,非但没因她的话欣喜起来,心中更加讽刺。 他的目光凉薄地垂落在地面上:“温女郎何必惺惺作态,女子娶多个夫郎本就再正常不过,你喜欢顾怀熙的话,这事也算是两全其美。” 见他不信,温绪言也急了。 她猛地站起身,睁大双眸:“我说我不喜就是不喜,你非得这样想我吗?我本来好好的一个人出了门,高高兴兴地回来,就从别人口中听说我快要和别人成亲的事,你要我怎么开心。我是个物件吗?任是谁来和我成亲,我都要欣然答应吗?” 温绪言拧着眉头,她头一次和顾砚辞说话语气这样不好。 看到对方愣住的模样,温绪言抿唇,她移开视线:“反正我的意思传达给你了,我饿了,我先去吃饭了。” 离去的步子被迫停住,手腕被人握住。 力道很大,抓得温绪言手腕生疼。 她轻嘶着回头,便见顾砚辞眼睛很亮,他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却丝毫笑意都没有:“温女郎的话可是真的?你真对顾怀熙毫无情谊,也不愿同他成亲?” “当然是真的了,还要我说几遍!” 温绪言甩开他的禁锢,大步离去。 只剩下顾砚辞留在原地,他目光幽幽地盯着她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他的眼皮此时已经有些酸涩了,他却不愿意轻轻阖上。 烛光闪烁,他面上的神情不断变化。 困惑、好奇、恐慌…… 良久,他的神情扭曲着,转变为遮掩不住的雀跃。 他相信了,温绪言不喜欢顾怀熙,也没有任何娶他的想法。 无论她之后是否会反悔,顾砚辞此刻都不愿再等待了。他由于猜疑,将他的妻主亲手让给了旁人,不过还好,现在还不迟,婚事并没有定下。 他还有机会,既然他能将这个机会让出,便也能将这个机会收回,然后……留给自己,不让旁人生出半分觊觎之心。 顾砚辞看向窗外的月色,分明方才还觉得月色残酷,徒留他一人在深渊。此刻却觉得月色格外温柔,它眷恋着自己,愿意伸出一节枝桠,让身处深渊的自己能握着那节枝桠爬上去。 然后……彻底占有月亮。 第75章 天色破晓,朵朵白云聚拢又分散,迎着刚出头的太阳,朝气蓬勃。 眼前的酒楼风格典雅,飞檐翘角,矮矮的台阶顺着脚下蔓延的青苔蜿蜒而下。崭新的牌匾高高挂起——青梅煮。牌匾两侧挂着鲜红喜庆的红灯笼。 随着一声响,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 这便正式开业了。 温绪言站在门前,眼含憧憬地抬头望。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小酒馆,虽然规模很小,只有并不宽阔的一间屋子,虽然她的创业资金是从吃顾家“软饭”得来的。 但是她很乐观, 一切事情都是从零开始的,先是小酒馆, 再是上下两层的初具规模的酒馆, 最后发展得越来越好。 第82章 一想到这里,她就充满了干劲! 在现代时,她就有一个爱好——喝酒,后面不过瘾,更是去专门学习了酿酒。温绪言从没小瞧过古人的智慧,现代人总以为穿到古代就能大展身手,实则跟头摔得一个比一个惨。 古人如果蠢笨的话,那闻名世界的四大发明又是怎么来的。 温绪言在决定前就好好打探了一番市面上的酒馆,让她庆幸的是,古代酒文化虽然博大精深,种类却没有后世完善,许多品种的酒尚未被发明出来。这正好就让温绪言钻了空子,味道做不到出挑,就从新颖程度下手。 两三个衣衫褴褛、裹着粗布麻绳布料的女子怯懦地跟在她身后,有些好奇地抬头看眼前的店铺。 原先见这位夫人从人牙子那买来她们,还以为是大户人家出来招买奴婢,没想到竟然将她们带来了这里。 温绪言回头看她们,便看到她们像是受惊似的慌乱垂下头,佝偻着脊背,粗糙的手指磨着衣角,温绪言心酸,她扬唇:“你们先进去将屋子打扫一下。” 话落,她们顿时像有了主心骨一样一股脑涌进了屋子。 望着她们的身影,温绪言不禁想起方才买她们时的场景。她们身上皆被捆着麻绳,个个瘦骨嶙峋,望着路人的眼里没有求救,只有无尽的麻木。人牙子拿着鞭子,谄媚地向路过的女子介绍。 过往的女子高大英气,气宇轩昂,与跪在地上的奴隶形成了鲜明对比。 温绪言看着她们发起了呆,这里虽是女尊社会,女子的地位大大提高,但阶级等级更是严峻。这类家庭苦寒,自身又带着缺陷:眼瞎耳聋、缺胳膊少腿......的女子,被家里人发卖给人牙子后,人牙子便将她们贩卖给大户人家做奴婢,有力气又不会勾/引自家妻主,简直再好不过。 她想着,反正她也是要给店里找伙计的,买谁不是买呢,更何况这群可怜的女子价钱还能更便宜些。 打杂的伙计这便算是找到了。更让温绪言惊喜的,通过交谈,她竟是发现里面还有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会一些算数,会识字。她原先家庭条件还算可以,供她上过几年学堂,只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大人物,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她也被拔掉了舌头,流落街头。 算账的伙计也不用专门花大价钱寻找了,温绪言心情大好。 为了庆祝,她将几个伙计聚在一起,准备好好大吃一顿。却见她们垂着头不敢坐下,温绪言好声相劝也不管用,见此她只好冷着脸道:“你们不坐的话,我就真的生气了,你们也不要跟着我一起干了,都走吧。” 话落,她们面上惊慌,齐刷刷地坐下,动也不敢动,脊背挺得老直。 温绪言不禁笑了笑,目光落在她们稚嫩的脸上,神情立马复杂起来。她们当中,最小的只有11岁,最大的也不过15岁,都还是小孩子。 “好了,吃饭吧。” 见没人动,温绪言又故作冷脸道:“没人吃的话就都走吧,我也不想要不听我话的人帮我做事。” 她们只好睁着茫然的眸子,埋首吃饭。 既可以坐着吃饭,又没有鞭子的抽打,她们甚至可以拿着筷子吃香喷喷的饭菜,真是好奇怪的一顿饭。 * 温绪言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是燥红,连带着红到了耳朵根。她的步伐稍稍有些不稳,她走到门前,还没推开门,便见门自己开了。 她垂着头,茫然地眨眨眼,她这是真醉了吗?怎么门自己开了。 “你喝酒了吗?” 头顶一道冷清的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温绪言觉得耳朵酥麻一片。她摸了摸耳朵,滚烫极了,糟了,好像更红了。 她抬起头,眼前一亮,面前的男人剑眉星目,身子高大挺拔,温绪言一眼就知道在那厚厚的衣裳下面,定是藏着肌理分明的八块腹肌,还有那勾/人的人鱼线...... 好帅啊好帅啊,怎么眼前出现了一个这么帅的男人。 却听见顾砚辞静默几秒,犹豫道:“...你是流口水了吗?” 怎么喝的这样多,顾砚辞拧起眉头,抬脚下来,扶着温绪言的手臂,他十分知分寸地虚握着她,却没想到喝醉了的温绪言完全是个大/色/迷,她竟是顺势倒在了他怀里,还不忘趁机摸了两把他的腹部。 温绪言失落地瘪嘴,穿的衣服太厚了,什么也没摸到,如果可以把衣服扒光摸就好了。 反之顾砚辞顿时身子僵硬住了,他只觉小腹被她触碰到的地方像是着了火一样,他踌躇着垂眸看向怀中的人,她竟是吧唧着嘴巴睡着了,眼眸安然地阖着,全然不顾他的心情。 他忽然泄气般松了口气,心里既庆幸又失落。 将人平躺在床榻上,顾砚辞给她盖上被子,细心地掖好被角。他弯腰直勾勾地看着温绪言的小脸,贪婪的目光一寸一寸地从她每个五官滑落。只有睡着了才会这样乖,想到刚才她主动缩进他怀里的模样,顾砚辞心中一时发烫,怎么这样乖这样娇。 却看到温绪言不知何时竟是将眸子睁开了,她定定地看着自己,顾砚辞心中一慌,下意识想回避,手腕忽然被人拽住,滚烫灼心的温度。 温绪言眼里尚且迷惘,迷迷瞪瞪的,她嘟着唇道:“你是不是要陪我啊。” 声音娇俏动人,像是从蜜罐中吐露出来的。 顾砚辞不禁有些口干舌燥,他的喉结滚动:“是,我会陪你。” “真的吗?那你可以也躺进来吗,你抱抱我,可以吗?” 躺进来?抱抱她?她在说什么,怎么可以这样...... 顾砚辞立马就有些呼吸不上来,却又止不住朝着她说的话去思考,他们本来就是妻夫不是吗?他躺进他妻主的被窝里,他抱抱他的妻主,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是吗? 心里的那份贪念竟是压住了理智,他顺着她的力道上了床,他脱去了鞋子,将外衣脱去,上了床榻就不能将脏了的外衣带上来,他这样想着,丝毫不管这是沐浴后刚换的衣裳。 上了床榻,他的理智似乎回过来了一瞬,顾砚辞犹豫着去拉另一床被子,被那醉的不省人事的女子眼尖发现了,她伸出手指,愤慨道:“我就知道,你是在骗我,什么陪我,还不是嫌弃我,都不愿意跟我盖一个被子。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会骗人。” 顾砚辞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听不懂她的话了,她竟然说自己好看,他长了20年,除过幼时粉妆玉琢的自己还受过几句夸奖,后面便是不痛不痒的“这孩子长得还挺快的”,之后更是人人皆称他为丑男,他跟好看根本沾不上边。 是在骗他,哄他开心,还是...认错了人。 想到这个可能,顾砚辞的眼神冷淡下去,他只觉心头的滚烫似乎顿时被一盆冷水倒了下去,浇得他几乎要控制不住面部的扭曲。 正欲狼狈地下床,衣角被人拽住:“顾砚辞!我跟你说话呢,你休想逃!” 顾砚辞错愕地回头,此刻他所有反抗的力气都没了,乖乖地被她拽着衣角钻进了她的被窝,进了那布满女人芳香的狭小空间,他的脑袋尚且还在发懵中。 忽然感觉腹部有诡异的感觉袭来,他僵着身子垂头看去,便见那女子缩了下去,正兴致勃勃地解他的衣裳扣子。 她在干什么? 顾砚辞心口酥麻,他闭了闭眼,如果她想要的话......他只能答应。 温绪言气愤极了,她根本解不开,这股情绪被发现,顾砚辞沉默地正准备伸手替她解开,却见她面上狡黠一闪而过,竟是从那被她弄乱的空隙处伸手摸了上去。 毫无阻碍地碰到。 顾砚辞控制不住地闷哼出声,他闭上眸子,脸上闪过屈辱,却是纵容般地任由那女子对他上下其手。 没过多久,她忽然觉得没劲了,又钻了上来。 当那双滑嫩的双手骤然离开时,不可避免的,顾砚辞心空荡了一瞬。 他睁开红了一片的眸子,与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对上,他不禁轻声咬唇道:“妻主......” 温绪言呆楞着,什么都反应不过来了,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美色,真的好帅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边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极品大帅哥。 而且,她觉得这个帅哥是个傻的,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乖乖照做,要摸他腹肌一声不吭,让他跟她躺一个被窝也躺。 如果...她再做一些更过分的呢? 想到这里,温绪言不禁觉得面色燥得慌。 她伸出手臂,柔柔地环抱住他的脖颈,两人的脸迅速逼近,能够清晰看到对方的五官、毛孔。 甚至,对方温软的气息就落在他的耳侧,带起一阵酥麻。 顾砚辞感觉心都要化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温柔地纵容着她,似乎会包容她对他做任何事。 他看见她抬起手指,慢吞吞地放在了她红润玫瑰般的唇瓣上,她的嗓音甜甜的:“你可以亲亲我吗?” 女子的一双杏眸中似乎含着万千水波,勾着人不自觉陷在里面。 第83章 顾砚辞听见了自己沙哑的声音,暗沉难听,其间更是包含着种种恐怖的情绪,他想他此时的面容一定被布满的情/欲与愉悦扭曲得面目全非了,原本就丑陋的脸颊更是犹如野兽一样。 他说:“好。” 第76章 窗外钻进的一缕阳光透过帷帘, 直直地落在温绪言脸上,照得她面上发烫, 她伸出胳膊,烦躁地抹了一把脸。 翻了个身继续睡,外面的枝干上却传来不依不挠的聒噪的鸟叫声。 温绪言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她抓了抓头发。 由于宿醉,她现在头疼得厉害,感觉整个头颅都要炸掉了,随意地敲了两下。 她下了床榻,睡眼朦胧得正欲出去,直直地与一人目光相撞。 她看见顾砚辞眼神像被烫着了一样闪躲着,又立马移了过来,他俯视着她,唇边含笑:“你醒了?头还疼吗?我给你煮了姜汤,要尝尝吗?” 奇怪……怎么这会儿态度这么好了。 温绪言有些疑惑地多看了他几眼,眼神清明:“好呀,那还得谢谢你。” 顾砚辞面上含笑, 却在转过身的瞬间, 脸色沉了下来。 她忘了? 她将所有的一切都忘了? 他讽刺地勾起唇,昨夜的温情、昨夜的暧昧、昨夜的心乱……原来只有他一人在意吗? 到底是真的记不得了, 还是…不想记得。 顾砚辞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一下手边的衣角。 青年端着姜汤,步步逼近,姜汤上方还在冒着滚烫的水汽。他晦暗的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在温绪言身上,轻启唇道:“趁热喝。” 温绪言拿着勺子,一口又一口给自己灌着姜汤,面上是明晃晃的抗拒,一口下去,小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难喝。” 顾砚辞陡然失笑:“怎么会有女子这样娇气呢。” 拥有无上权力的女子总是怀着满满的傲气,总想着将自己最英武的一面展露给旁人,哪里会有女子像温绪言一样,说话软绵绵的,做事温吞吞的,甚至还会嫌弃姜汤苦。 温绪言一点都不生恼,她将最后一口姜汤咽下去,口中还是满满的苦味:“女子又如何,女子也是人啊。” 似乎是这个道理。 顾砚辞垂眸看她,似乎不经意间说道:“…对了,你还记得昨夜的事吗?” “昨夜?昨夜我喝了点酒,摇摇晃晃地回了府,然后…我一抬眼就看到你了。” 闻言,顾砚辞眉头微挑:“这样啊,那你还记得后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绪言蹙着眉头努力思考,越想脑袋越疼,脑海里仍然只有一片黑暗。良久,她喘了口气,摆摆手道:“你饶了我吧,我真想不起来了。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吧,我酒品还挺好的,应该一觉睡到了今天早上。” 她一脸理所当然,口吻也颇为自信。顾砚辞竟是想笑一声,却实在笑不出来。他闷闷地想着,或许这也是在诱导着他,既然她都忘记了,他也不该这样耿耿于怀。就当昨夜是一场美好又易散的梦境吧,梦散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这样在心里劝解着自己,却无法控制自己地在心头升起一团气愤的火苗来。 他的面色愈冷,一声不吭,转身离开。 望着顾砚辞隐隐透着几分孤寂、落寞的身影,温绪言不解地眨眨眼,他怎么又生气了。 一向不在意的温绪言这次竟然开了窍,她站在顾砚辞面前,青年正慢悠悠地煮茶,氤氲的水汽朦胧了他的面容,衬得他眉眼如画、气质如兰。 他熟练地做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动作,故作平静,眼神却止不住地往那穿着烟青色襦裙的女子飘去。 她换了一身新衣裳、梳了新的发髻、唇瓣上抹了红润的脂粉。 她好美。 顾砚辞不自觉咬唇,垂眸,她要去哪里,为什么要打扮得这样好看。 是要去见谁吗…… 蓦地,他手下的动作停滞了几秒,紧接着,他安然自若地继续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乱了,方才,他竟是弄错了一个步骤。 即使他及时挽救过来了,但茶的味道终究是发生了偏移…… 却听见温绪言诚恳道:“你想去街市上逛逛吗?” 话落,顾砚辞眨了一瞬有些艰涩的眸子,他抿唇思索着,她是要邀请他去游玩吗? “是你和我一起吗?” “对呀。” 便见那原先冷着面容的青年顿时神情缓和,犹如枯木逢春般富有勃勃生机,他勾起唇,手下的动作放了下来,他眸色温柔地看着她:“好。” 两人并排行走,顾砚辞比起温绪言要高一个半头,一高一低,极为突兀。偏偏那高大的人还戴着面纱,他竟是个男子;那瘦弱娇小的竟是个女子。 好生古怪的搭配。 走在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那些人的视线落在顾砚辞身上,犹如芒刺在背,烫得顾砚辞几乎想要立马凿地钻进去,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未曾出过门了,以往每次出门都还招来狐疑、古怪、嘲笑的目光,久而久之,顾砚辞就不愿出门了。 如果不是温绪言好不容易邀请他出来一趟…… 顾砚辞屈辱地红了眸,他是不会出来的。 他不自觉想要弯腰驼背,将自己畸形的一面缩起来,脊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力道不大,却像是被烫了似的,他身子一颤,立马挺直脊背。 “不要驼背!”身旁的温绪言厉声道。 她心中惋惜,长这么高多威风啊,竟然还驼背,天知道她有多想再长高一些。 顾砚辞不动声色瞥了她一眼,忽然松了口气。他最怕的还是,连累温绪言一同惹人非议,他不想看到她窘迫的模样,也不想让她因此对自己更加厌恶。 幸好,比起他不堪受辱、扭扭捏捏的姿态,温绪言要大方得多。她高高地扬起下颚,像只得意的“公鸡”一样,面对旁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她甚至更自然地看了回去,直把那人看得尴尬不已,骂骂咧咧地收回了视线。 “…他们一直在看我。” 顾砚辞小声道,他失落地垂眸,一脸灰败,他怎么这么不成器,好不容易温绪言同他出一次门,就惹来这样烦人的事情,她心里定是觉得后悔极了吧。 他越想越失落,越想越绝望,眼眶竟是陡然红了。 顾砚辞抿唇,正欲说自己先回去了,便见温绪言扬唇道:“当然了,你生得好看,任谁都会多看两眼的,这种注视很正常。” 话落,她丝毫不顾傻眼了的顾砚辞,拉起他的袖口直直往前面走:“走走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这可是我的秘密。” 她的秘密? 顾砚辞不禁扬唇,目光直直地盯着小小的她,他已经不想去思考她方才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他的心神都被那句“她的秘密”夺去了。 她愿意带自己看她的秘密,这就足够了。 顾砚辞心里已经是止不住的甜蜜了。他完全忘却了方才耿耿于怀的恶意注视,满心满眼都是牵着自己袖口一直向前走的女子。 待来到那间名为“青梅煮”的小酒馆门前,顾砚辞瞥了一眼身旁女子骄傲的神情,忽然心念电转:“你先前忙乱的一阵子,就是为了这个吗?” 温绪言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点点头,果然是聪明人,都不用她开口解释,自己都猜出来了。 顾砚辞看着眼前被打理得有模有样的小酒馆,心突然变得很软,他的眼神自然而然也变得很柔软。 前段时间温绪言总是很忙,她忙得见不到人影,他只能一人孤独地守在屋子里,平蒲看不下去他这副冷淡的模样,小声凑他耳边道:“公子,您怎么一点都不急啊!府上都传,说温女郎又去重操旧业了。” 这话说得已经够委婉了。 先前的温绪言能做什么好事,所谓的重操旧业不过就是继续赌博、逛窑子。 看着顾砚辞面色微动,平蒲闷闷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说人怎么会改得这样快,不过就是暂时伪装一下罢了,现在时间久了,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顾砚辞抿唇,冷着脸打断道:“好了。” “公子!” “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想你也和我一样,对温女郎有了改观。对吗?平蒲。”顾砚辞柔声道。 他细细数着:“你被其他仆从为难,还是温女郎替你解围,回来后,你朝我夸了她好久。”“她回来后,常会买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也有不少分给了你。” 每说一句,平蒲的神情就会惭愧几分。 说到最后,他垂头道:“好了,公子您可千万别说了,奴才是真的知道错了,不管是谁说温女郎的不好,都不该是奴才说她,温女郎……的确这段时间对公子和我都很好。” “对啊,所以啊,不管别人怎么说她,我们主仆二人都不该随意判断。” 顾砚辞喃喃道。 袖口忽然被人扯动了一下,他垂眸看女子亮亮的眼睛,她扬唇道:“要进去看看吗?可漂亮了!” 第84章 顾砚辞回过神,他勾唇,重重地点点头。 温绪言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像“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她谄媚地对顾砚辞介绍着店铺中的每一处。 不过可不是,她开这家店铺的银两都来自于娶顾砚辞的嫁妆,他简直就是她最大的股东了,可不得像供菩萨一样供着。 顾砚辞细细地听着她的介绍,良久,他笑道:“你还会酿酒啊?” 他只是打趣一声,温绪言却是心中警铃一响,对了,原主一个纨绔,哪里会酿酒的,顾砚辞这么聪明,该不会对她产生怀疑了吧。 这可不行啊,她可不想被带走让人一把火烧死。 她支支吾吾道:“……嗯,会一点点会一点点。” 顾砚辞歪头看她,久到温绪言心中发毛之际,他才慢吞吞地移开了视线。 他抿唇,羞涩开口:“不知我有没有幸,可以喝到你亲手酿的酒。” 话落,温绪言立马放松神情,一拍大腿,喝! 原来是想说这个呀,她还以为是发现什么不对劲了,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第77章 顾砚辞心里掂量着,喝酒时只喝上一点,酒水将唇抿湿便作罢,并不贪杯。 温绪言就不这样了,她每次喝酒都只顾自己尽兴,此时也是,眼看着几大杯烈酒下肚,脸上顿时升起燥红来。 青年犹豫着看她,伸出手就要夺去酒杯:“你不要再喝了。” 温绪言红着脸,使劲地摆过身子,像护食的小兽一样,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美酒:“我酒量好着呢,你可别瞧不起我。” 顾砚辞有些哭笑不得, 他哪里是瞧不起她的酒量了, 他只是…担心她罢了。 他的眼眸稍暗,静静地看着对面还在不停灌酒的女子。 白得晃眼的肌肤,在灯光下犹如泛着光的珍珠,细腻夺目。她扬起下颚,脖颈完全地暴露在他的面前,像只脆弱的天鹅。 顾砚辞的呼吸蓦地一滞,他看见那酒水顺着她的唇边滑落,逐渐落在了脖颈、锁骨……甚至更为白嫩的一块,隐去那神秘的一处,消失不见。 他身子一顿,呼吸立马沉重了些。 温绪言正开心喝着呢,忽然被人搀扶起来,她不悦地嘟嘟囔囔道:“谁啊,怎么这么讨厌啊,我还没喝尽兴呢。” 身旁的顾砚辞无奈道:“是我,顾砚辞,你真的不能再喝了。走,我们回家。” “我不回我不回,这里就是我的家。” 她此时像个顽劣的稚儿一样,抱着那个酒罐子死活不肯走。 平日里就毫无女子气概,喝了酒,就更娇更软了。 她甚至抬起眼眸,眼神可怜巴巴,恳求地看向顾砚辞:“我不想走嘛,你陪陪我吧,我们再喝一会吧,明早再回去也不迟。” 哪里有妻主这样对自己的夫郎这样说话的…… 她真是…… 况且,一夜不归怎么可以呢,她胡闹,他不能也跟着胡闹。 顾砚辞在心中想着,神志清明。 再看向那面上红了一片的女子,他忽然说不出口了,眼看他神情松动,她竟是朝他爬了过来,在顾砚辞紧张的情绪下,伸出手指,直直地勾住他的手指,摇啊摇。 “顾砚辞,好不好嘛?就我们两个人哦,我们就在我的小酒馆里呆一宿,没人会知道的。” 她眼含秋波,一双水眸柔柔地看着他。 顾砚辞喉结滚动,眸底稍暗。 骗人! 怎么会没人知道,只要他们敢一夜不归,还没到第二天清晨,全府就都会传遍了。不知道会被旁人怎么笑话。 这样想着,他却是口嫌体正直地坐了下来,任由对方眉开眼笑,满意地给他灌酒。 他听见温绪言拍拍胸口,豪气道:“顾砚辞我给你说,日后我的小酒馆一定会很有出息的。到时候,我就会挣很多很多钱,之后你就等着躺着收钱吧。” 顾砚辞眉眼温柔,这话的意思是说,她以后赚到的银两都会上交给他吗? 他有些羞涩地垂眸,心头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甜蜜想着,哪里会有妻主对夫郎这样好的,或许只会有她吧…… 他心情舒畅,他怎么这样幸运,竟然能拥有一个这样好的妻主。 “…其实不用给我的,我自己手里有银两的,你赚了钱,还愿意心里想着我,我…我就知足了。” 看着对方扭扭捏捏的模样,温绪言奇怪地看了他几眼,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作为最大的股东,投资了这么大一笔生意,竟然还想着什么都不要,真是太善良了…… 她哪里能占这样的便宜! 温绪言蹙眉道:“这怎么可以!我开店的资金都是来自于你的嫁妆,本来就是我亏欠于你,你收钱才是应该的。” “夫郎的东西就是妻主的东西,妻主用夫郎的银两营生再正常不过了。谈不上'亏欠'二字。” 话落,顾砚辞自觉失言,他暗暗移开目光,他方才竟是那样自然地说出了妻主二字……自从两人成婚后,他还从未叫过她妻主,方才心急,竟是就这样说出口了。 来不及羞涩,他慌乱地看向温绪言,发现她心大地丝毫没有意识到,忽然松了口气,又有几分失落。 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她竟是又偷偷灌了自己几大杯酒,此时她眼前已经在冒星星了。白嫩的脸颊通红,像是一口咬上就会尝到满口甜腻的糕点一样。 她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点在桌面上,像啄木鸟“咚”、“咚”、“咚”一般砸在树干上,没多想,顾砚辞伸出手,撑在她的脸下面,任由她砸在自己的手心。 一点都不疼。 只能感觉到女子身上传来芬芳的香味以及那滑腻的肌肤触觉。 顾砚辞身子僵住,目光却贪婪地落在她的身上,她可爱的发顶、乌黑的秀发、白皙的脸颊、秀气的五官……每一处他都不舍得移开视线。 只有在她失去神志后,他才敢这样放肆地看着她,任由自己的目光“亵/渎”着自己的妻主。 或许是过于期待与她的二人时光,一向恪守成规的顾砚辞竟然就那样和温绪言靠着睡了一夜。 等醒来后,他的手臂已经酸麻到没有知觉了。 他一垂眸,就看到乖顺躺在他怀里的温绪言,心里的满足立马打败了身体上的酸痛。他竟然想着,就这样也好,就这样一直靠着,哪怕他的手臂被枕得废掉了也没事,只要她能一直躺在他怀里就好。 他垂头,嗅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这比起她的棉被、她躺过的床榻、她的衣物都要更香一些,属于温绪言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顾砚辞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变得晕晕乎乎的。 手中搂抱着她的力度却又加大了几分,以此填补他心中畸形的满足感。 * 回府后,温绪言想起昨夜的事就脸红,她一喝酒就发疯的事情真是够丢人的。 想到她死皮赖脸求着顾砚辞不回去、拉着他可劲喝酒、还说大话吹牛皮说自己以后能挣多少多少钱…… 一想到这些可怖的回忆,温绪言就觉得羞耻。 不想再想这些了,推开门,想着出门多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好冷静一下。 草丛旁两个仆从窃窃私语道:“顾小公子又马上要定婚了。” 温绪言忍不住想扶额,她真的忍不住要吐槽了,顾府的下人好像真的很闲,怎么她一出门总会撞到他们说闲话聊八卦。 等会,顾小公子? 顾怀熙? 他又定婚,该不会还是和她吧!这不行啊,温绪言神情一变,立马竖起耳朵,仔细再听下去。 “这次又是和谁啊?上次和温夫人的婚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到头来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要我说,他那个性子,长得再好也难嫁啊,不然也不至于每次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恨不得大肆宣扬。” 其中一个仆从嫌恶道。 话语中的嫉恨遮掩不住,完完全全地渗漏出来。 看来这位兄台对顾怀熙可谓是仇恨已久了啊,温绪言啧啧称奇。 男人们的嫉妒心啊。要她说,“嫉妒”两个字就不该带女字旁,明显男人之间的妒意要更深切一些。 “这次好像是真的,这次是杨家的庶小姐,对方把彩礼都送上府了。听说,婚期都定了,这不板上钉钉的事!” “杨家的庶小姐?”另一名仆从惊呼一声。 温绪言挑眉,怎么回事,又有什么不可说的八卦大事。 果不其然,他叹息道:“怎么会这样,那杨家的庶小姐浪/荡/好/色,比起那温夫人更是不逞多让,连府上的侍妾通房都不知道娶了多少个了,更别提外面找的卑贱相好。” “那顾小公子去了,难不成是做小?!” 话落。别说两个仆从了,温绪言都不禁沉默,顾家什么地位,虽说在皇城低微渺小,至少在这城中也算是不错的人家,家底还算丰厚,家中的儿子还不至于到给别家的庶小姐做小的地步。 第85章 “这便不是了,那杨小姐…似乎还未娶妻。” 两个仆从惋惜几声,不敢再聊,匆匆去忙乱了。 徒留温绪言发呆着,她的思绪飞散。 顾砚辞和顾怀熙难不成真不是顾家家主亲生的,怎么对亲儿子的婚事这样敷衍,直直地将人就这样推进了火坑。 虽说她也不喜顾怀熙,却也在听到那女子的情况止不住静默。顾砚辞还好,至少她穿书进来了,她虽然不是什么根红苗正的厉害人物,至少还是个正常人。穿书这年头应该没那么流行吧,估摸着也不会有第二个穿进来的人。 顾怀熙可真是惨了…… 也不知道是得罪谁了…… 她摇摇头,正准备转身离开,一转头撞见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温绪言被吓了一跳,她后退几步,抬起头,与那双冷淡的好看眸子对上。 是顾砚辞啊。 他垂眸看她,眼里探究:“…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我、我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说着,她还作势挥舞了一下双臂,讪讪笑着。 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顾砚辞抿唇,他忽然开口道:“你是知道了吗?知道顾怀熙的事了?” 温绪言挠挠头发,她叹了口气:“好吧,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望着她骤然难看下来的神情,顾砚辞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勾了勾手心,他抿唇:“你很同情他?你觉得他很可怜吗?” 这语气无端来得很尖锐,让温绪言有些无所适应,毕竟顾砚辞一向都是温和冷淡的模样,还是头一次情绪这样明晃晃地展露。 他阴沉的眸光落在她脸上,直勾勾,看得她有些不自然。 她莫名有几分心虚,又立马挺直脊背,她也没做错什么啊,本来就是啊,顾怀熙这样,他确实挺惨的,她同情他也挺正常吧。 “对啊,他要嫁给那样一个妻主,我确实觉得他挺可怜的。” 望着她那理直气壮的模样,顾砚辞勾唇笑了笑,他忽然道:“在你心里,我可怜吗?” 他垂头看她,神情认真:“旁人都说我可怜,我命不好,但事实上我觉得我挺幸福的。” 第一次,他在正式地朝她剖析着自己的心情,从某种意义上,他在向她倾诉心意…… 想到这层意思,顾砚辞就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粗重的呼吸,他一字一句道:“温绪言,我觉得你做我的妻主,我很幸福。” “所以,你怎么知道顾怀熙未来的妻主就不好呢?好与不好,不是旁人评判的,要让他自己去切身体会。” 温绪言有点想逃走了,她犹豫地看着顾砚辞,莫名觉得他此时的眼神很不一样,这其中充满了侵略性,似乎一向隐藏在深谭之下的可怖情绪一朝之间尽数翻涌了出来。 他说的话也怪怪的,总让她觉得似乎是在……表白。 意识到这点,温绪言立马摇摇头,想抽自己两巴掌,她怎么这么自恋呢,顾砚辞一向以来对自己的嫌恶可是有目共睹的,他喜欢谁都不可能会喜欢自己。 他说的也有道理,说不定谣言有误,那个所谓的杨家庶小姐或许也不像传闻中那样。温绪言觉得有些惭愧,她怎么也先入为主了,听风就是雨。 想到这里,温绪言认真地点点头:“你说的对!是我错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随意批判他人。” 顾砚辞也听愣了,他只觉满腔的热情被一盆冷水尽数浇灭,浇得他透心凉。 第78章 今日府上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彼时全府上下都在为此事忙乱。 膳房的厨娘在悉心准备佳肴,爱说闲话的仆从们也闭上了嘴、忙着将府内上下打扫干净,就连一向神情淡淡的顾家家主都喜笑颜开,与人态度和善了不少。 温绪言对此啧啧称奇,她拉着平蒲问着,平蒲抿唇笑道:“这次来的可是祝家家主和祝家的嫡小姐,我们顾家和祝家一向交好,祝家的嫡小姐更是与我家公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话落,他立马住了嘴,神情尴尬,讪讪道:“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夫人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笑话,她能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吗? 温绪言抿唇,转身离开,她暗暗咬牙,怪不得怪不得,她就说今日怎么看顾砚辞怪怪的,看人时笑眯眯的,半点都没有平日冷淡的模样。 原来是老情人上门了。 顾砚辞此时正对着铜镜抚摸着发髻之上簪着的白玉簪子。他直视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觉抿唇有些紧张。 见状,平蒲立马有眼色见地上前:“公子您戴这簪子可真好看,不过这簪子恐怕过于素净吧。” 他有些疑惑,虽说公子以往就不爱那些繁琐的小玩意,但也不至于戴这样简陋的簪子吧,这月里他瞧着,公子竟是连换了几个简陋的簪子戴,长得都差不多,仔细瞧又能看出几分不同。 饶是他,都对此有几分嫌弃,偏偏公子爱惜得不得了。 顾砚辞摩挲着簪子上的花纹,抿唇笑着,这段时间温绪言的小酒馆有了收入,她日日出门,夜夜回来都给他买一些小玩意,有时是簪子、有时是衣裳、有时是脂粉…… 他每次都嘴硬地说不用这样,待人离开,又将东西小心地收好,爱不释手。 听了这话,平蒲不禁诧异道:“夫人也太吝啬了吧,就给公子您买这样的东西啊。” 他扭头咕哝道:“这样便宜的小玩意,也就只有公子您会当宝贝吧。” 闻言,顾砚辞竟是挑眉笑着,他的目光流转:“哦?那她会给你买吗?” 她才不会呢。 像温绪言这种守财奴,只会给她的夫郎买小玩意。 他才是她的夫郎。 平蒲已经没脸看自家公子了,他暗暗转过头,面色怪异。 那传闻中的祝家嫡小姐上门时,温绪言抱胸站立,瞧着吊儿郎当的,她望着马车的方向,看着帘子被人挑开,一双白皙纤长、骨节分明的手闯入众人的视线。 温绪言垂头暗自对比了一下。 欧嚯,手先输了,不用比较,只需目测就能知道自己的手比那双手小了多。 那人姿态端雅地下了马车,身着暗蓝色衣袍,发髻被高高扎起,颇具英气。就连她的脸都生得有些雌雄莫辨,浓黑的眉毛微微扬起,等人下马车后,温绪言已经缄默了,这人目测最起码有一米七八,在女子中实属高个子。 倘若用女尊社会的标准来衡量,温绪言真是输得连裤衩子都不剩,这位祝家嫡小姐绝对是女尊社会中女子相貌的佼佼者,简直整个人都长在了这里人的审美标准上。 原本颇具气势的温绪言立马整个人都变得蔫蔫的。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英武的祝小姐一下马车就开始四处环视,目光落到顾砚辞身上时久久停留,一双眸子立马亮了。 她将众人都当作背景板,直直地朝顾砚辞的方向走来,然后在他的面前停住脚步,熟稔打招呼道:“阿辞,好久不见。” 哎呦,还阿辞呢。 温绪言被酸得掉牙齿。 顾砚辞抿唇一笑,后退几步,朝她礼貌地点点头:“祝小姐。” 祝念禾见状有些失落地抬起手,又放了下来。 再抬眸时身上也带了几分疏离的气质。 她的目光四处流转,巧合似的,直直地落在了温绪言的身上,她微蹙着眉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气氛有几分僵持,顾家主连忙迎上来,拉着祝家主的胳膊:“既已到了家门口,哪有不进门的道理。还是进去说话吧。” 话落,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去。 温绪言懒散地走在队伍的后面,神情淡淡,祝念禾走着走着,便走到了顾砚辞的身旁,她轻声道:“阿辞,真是委屈你了。” 她眼里有怜惜,有无奈之意。 顾砚辞扬唇,眼神清明:“为什么要说委屈某呢,相反,某觉得好极了。” “你……唉!”祝念禾欲言又止,她摇摇头,只以为顾砚辞是在强颜欢笑,心中更加悲观。 身后的温绪言看着两人般配的身影,顾砚辞这样的个子很少有人能压得住,祝念禾只比他稍低一些,两个高个子站在一起,看起来赏心悦目极了。 或许,在他心里,这样的妻主才是理想中的形象吧。 一同用膳之际,在你来我往的客套话后,气氛又陷入了低迷,没想到来到了古代,长辈们也改不了喜欢叫晚辈表演节目的臭毛病。 那祝家主扬唇,直直地看着顾砚辞:“我记得小顾的琴技高超,不如向我们展示一番吧,也好让我这三大五粗之人熏陶一下艺术。” 祝家主是靠经商发家致富的,学堂没上过几年,这样说倒也不是谦逊。 话落,顾砚辞先是看了几眼温绪言,眼里紧张,他又期待又担忧,“男为悦己者容”,男子也为悦己者展露才艺,以此获取对方的欣赏之意。 第86章 他也不例外,只是他有些担忧,温绪言是否愿意他在成婚后,依旧像个戏子一样抛头露面。 倘若得不偿失,非但没让温绪言对他另眼相待,反而更加厌恶了,那他便不愿出面了。 一旁始终注意着顾砚辞的祝念禾见此神情黯然,她还从未见过顾砚辞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时时刻刻都要注意着她的心思。 又有几分心疼升起,顾砚辞的琴艺何其高超,闻者无不如痴如醉,成婚前他毫不顾忌,有了妻主后反而畏手畏脚,连演奏的机会都无法自己决定。 她抿唇,正欲拧着眉头说话。 便听见那神情散漫的女子开口道:“你看我干嘛,你想弹就弹呗。” 好生粗俗! 完全不懂艺术的魅力! 对艺术毫无敬畏之心! 她涨红了脸,在艺术方面简直可以称为天才的顾砚辞竟然嫁给了这样一个草包。 顾砚辞见状抿唇一笑,他点点头,站起身:“那晚辈就献丑了。” 仆从拿上来他惯用的古琴,他撩起袍子,衣袍的衣角随风落下,姿态优雅。手指欲动,忽听见一旁的祝念禾开口道:“让我与阿辞共同演奏一曲如何,我用笛子与阿辞合奏。” 顾砚辞正欲拒绝,却见主座上的顾家主与祝家主喜笑颜开:“念禾的笛子吹得也是极好的,看来今日是能够一饱耳福了。” 此话一出,便是将顾砚辞架在了十字架上,他作为晚辈,又是男子,哪里能说出拒绝的话语来。 只好面色忐忑地用余光瞄温绪言,便见那女子此时正垂头专心致志地吃东西,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外界的腥风血雨。一层透明的罩子将她与外界隔离来,她浑身散发着事不关己的气势。 顾砚辞叹了口气,行礼道:“那便有劳祝小姐了。” 悠扬的琴声与飘渺的笛声纠缠在一起,融合、交舞,即使是温绪言这样不懂乐器的人也能知道两人的配合有多默契。 一曲而毕,祝念禾心情大悦,她扬唇看向顾砚辞,朝他倾慕地笑笑。 青年回之一笑。 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郎有情妾有意呀。 又是知己知彼的青梅竹马,又是配合默契的“高山流水”知音。 倒是显得她这个格格不入的挂名妻主处境尴尬极了。 温绪言百无聊赖地垂头用筷子戳弄着盘子中的食物,以往津津有味的佳肴竟是也没了味道,她只觉喉中一股梗塞,什么也吃不下。 忽然听见有人似乎在叫她。 她抬起头,便看见祝念禾深深的目光,她轻声道:“我还从未见过阿辞的妻主呢,这位…温小姐,可否向我展示一番你的才艺呢?” 好浓烈的火药味,即使是现场再迟钝的人都能听出来祝念禾对温绪言毫不遮掩的恶意与敌对。 温绪言不觉心中嗤笑,祝念禾在针对自己什么,如果她真的喜欢顾砚辞,怎么不早点回来娶了他,何必等人家没了法子,被迫嫁给她一个纨绔,之后才后悔莫及,一心觉得是她拆散了两人。 她真是好生冤枉。 没有温绪言,也会有李绪言、陈绪言…… 顾砚辞妻主这个身份已经不是一个特定的人了,而是一个壳子,任是谁都能钻进来。 顾砚辞脸色难看下来,他阴沉着脸,竟是忘记了作为男子的礼仪,直接出言顶撞道:“祝小姐,你这样故意针对我的妻主,似乎有所不妥吧。” 话落,顾家主首先变了脸色,她皱眉喊道:“顾砚辞!” 却没想到,那始终姿态散漫的草包女子竟是陡然抬起头,眼里的情绪锋利得不像话:“我会什么?我会斗鸡赌博,要我教你吗?我的鸡可是斗鸡场里最威武的一只,我赌博的技术也是不错的,或许能带着祝小姐大赚一笔。” 听了这话,祝念禾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温绪言,这人在说什么?什么斗鸡赌博,这种不堪入流的事情,竟然也能这样毫不避讳地说出来吗? 望着女子冷笑的模样,她的眉眼流转,唇边讽刺:“哦?能歌善舞的祝小姐是不敢吗?觉得这种下/流的才能不配入你的眼吗?” 那祝小姐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她绷直身子,唇线抿得极直。 “…谁、谁不敢了!我当然敢了!我肯定不管做什么,都能比你这个草包做得好!” 温绪言的神情顿时变得玩味起来,什么意思,这位爱好风雅活动的祝小姐这是突然转性,竟是要和她比拼斗鸡赌博活动了吗? 第79章 屋外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屋内的气氛静默冷凝。 女子靠着躺椅,阖目休息。好看的眉眼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莹莹白光。 顾砚辞偷偷探头看她, 踌躇不已,良久,他才缓步走进门。 脚步声虽轻,却也将那睡梦中的佳人打扰了,她缓缓地睁开眸子,清明的眼眸直直地盯着顾砚辞。 见状,顾砚辞便更加慌乱了。 他停住步子, 乖乖地站好, 一双手在腹部前方交握,他顿了顿:“…温女郎, 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方才的情景。” 那人闻言立马起身, 她朝他步步走来。 这番行为吓了顾砚辞一跳,他后退几步,缓过来,想了想,又往前走了几步。 “就是……” 温绪言抿唇一笑:“为什么要对我解释呀,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话落,顾砚辞面上一喜, 他开口道:“温女郎你能理解我,那再好不过了。” 却听那人缓缓道,语气轻快:“我们本来也不是正经的妻夫呀,待日后顾公子有了喜欢的人,我便与顾公子和离,还顾公子自由。到那时女当婚男当嫁,谁也不会妨碍谁。”她温柔地看他:“你与祝小姐互生情愫也正好, 我绝对不会成为妨碍你们二人相爱的阻碍。” 她每说一句,顾砚辞的脸色就惨白上一分,说到最后,他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眼眶含泪,眼神受伤。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都听到了什么。 她说要与他和离,她说让他们二人互不干涉,断了关系。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与温绪言和离。 不是因为所谓对外界恶意流言的恐惧,而是,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喜欢上温绪言了。他无法想象,倘若他真的与温绪言和离了,他就不再是她的正夫了,她会喜欢上其他男子、给其他男子买小玩意、在其他男子怀里可爱地撒娇。 甚至……像和他一样与其他男子唇舌纠缠…… 顾砚辞一双眼眸彻底红了。 他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温绪言被他吓了一跳,她有些讶然地后退几步,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是真的不懂顾砚辞的思维了。 他与祝念禾情意绵绵,没关系,那她就大方主动出言:与顾砚辞和离,还他自由。多么明智大方的决定啊,他该不会是激动哭了吧。 温绪言狐疑地看着他,他就这么喜欢那个祝念禾? 却见顾砚辞拿出手帕,擦了擦面上的眼泪,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的唇边挤出一抹笑容:“温女郎是不是心情不佳,这才开始说胡话了。都是我的不好,我贸然前来扫温女郎的兴,你先休息一下,待你心情好了,我再来与你交谈。” 话落,他也不顾温绪言的欲言又止,转身匆匆离开,背影甚至带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留下温绪言神情愕然,真是男人心海底针,而顾砚辞的心更是大海中的绣花针。 * 温绪言觉得自己真是受不了了,她头疼地看着面前的英武女子。 祝念禾垂眸认真道:“温小姐,还请教我如何斗鸡赌博。” 这已经是她今天找温绪言的第十一次了,每次无一例外都是要温绪言教她如何斗鸡赌博,任温绪言怎么东躲西藏都躲不开祝念禾。 初识,温绪言以为祝念禾就是个自恃高傲的人,一心攀附风雅,现在好了,她彻底推翻了先前的推论。 她发现,这女人就是个好胜心强的榆木脑袋。 在宴席上温绪言说出的话,无论是谁都不会放在心上,毕竟那话就是气话,谁都不会当真,唯独这傻妮子给当真了,一心来找温绪言拜师学艺。 温绪言抬眸同样认真道:“祝小姐,你要弄清楚,斗鸡赌博不是正经的才艺,学这个对你一点用都没有,还请你断了这个心思。” 她也苦不堪言。 温绪言又不是原主,斗鸡赌博她也不会啊。那话说出去一时爽了,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身后多了个忠实要拜她为师的徒弟。 祝念禾沉吟片刻,她忽然开口道:“那我教你吧,我必须要同你比试一番,我一定要证明,我祝念禾一定比你做得好!” 这傻妮子。 温绪言不禁扶额,跟她一个纨绔的浪/荡/子有什么好比拼的,难道赢了她会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她是真不明白。 第87章 因此,她忽然笑道:“好呀好呀,那你教我吧,就在后花园的亭子里,我们在那处相见,还请容我回去梳妆打扮一番。” 祝念禾笑道:“好。” 待人走后,温绪言狡黠一笑,她才不去呢,祝念禾想和她比试,她还不想和她比试呢,无聊。 房内的顾砚辞咬着唇,他盯着窗外的一幕,喃喃道:“她为什么要抛弃我?” 他眼尾的泪滴尚未干,形成了红红的一片,为他好看的凤眼增添了几分媚意。 身旁的平蒲忍不住说道:“公子您怎么这般迟钝。” 闻言,顾砚辞移开身子,目光落在他身上:“怎么说?” “温女郎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吃醋了呀,您想想,您今日同祝小姐的行为多么惹人猜疑啊,温女郎作为您的妻主,面子和尊严丢了个尽,她哪里还能朝您摆好脸色。” 顾砚辞心念一动,想起她今日说的话,又忍不住面上失落,眼眸灰暗:“可是,她今日说要同我和离,语气并不像气话,她说得很认真。” “这……”,平蒲不禁叹气道,“所以我才说温女郎是吃醋了啊,她是想让您意识到她的重要性,这才说气话要同您和离,只要公子您摆正态度,乖乖地去讨温女郎欢心,我保证,她一定就会喜笑颜开!” 话落。顾砚辞眼睛一亮,他喃喃道:“真的吗?只要我去讨她欢心,她就能原谅我了。” 夜色当头,温绪言处理好酒馆的事,慢吞吞地回了府,路上她还在思索着,既然已与顾砚辞说了和离之事,就不便再与他同睡一榻了,她还是趁早搬走才好。 准备好的说辞在脑海中打转,推开门,便见房间内空无一人。 她惊讶地咦了一声,顾砚辞平日不爱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在屋子内打转,这还是头一次这么晚了,他还不在房间里。 该不会是他自己也觉得尴尬得不行,主动搬出去了吧。 温绪言想着,他人还怪好的呢,竟然愿意将这里让给她。这个卧室可比客房大多了,床榻也舒服多了,她每夜一躺上去,舒服得眼皮根本睁不开,一倒头就睡着了。 正想着,却听见,门口传来“咯吱”一声的推门声。 青年步步朝她走来。 温绪言遗憾地想着,又回来了,看来白夸他了。 待人走近,她才看到他脸上遮掩不住的红霞与潮湿、泛着雾气的眼眸。 这是…… 仔细一看,原本以为走得稳稳当当的步伐,底盘一点都不稳。 他这是喝醉了啊。 温绪言止不住的惊诧,顾砚辞对自己的要求可谓是严苛到极点,这么长时间的共处,她可从未见过他喝醉的模样。 头一次见,还蛮新鲜的。 顾砚辞忽然身子趔趔趄趄,整个人往旁边倒去,见状,温绪言连忙将人扶住。 她只是抓着他的手臂,他的身子站稳,温绪言轻呼一口气,正欲放开手,便见那人竟往她的怀里倒去。 脑袋撞在她的胸/口。 嘶。 疼死了。 温绪言捂着胸/口,感觉眼睛都要冒泪花了,这是在报复她吗? 她恨恨地垂头看去,呼吸陡然一滞,她看见怀中的青年眉眼流转,眼含秋波,他柔柔地抬眸看着自己。 真是要了老命啊。 温绪言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移开眼神。 “喂,你……” 便感觉到青年在自己怀里蹭了蹭,他毛绒绒的脑袋存在感极强。 顾砚辞委屈道:“你今日说要同我和离。” “对啊。”温绪言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她确实是这样说的。 他伸出手,轻轻挠了一下她的胳膊:“不能这样说。” 温绪言被他逗笑了,她歪头道:“凭什么?” 顾砚辞抿唇,眉眼微微敛起:“我不想。” “不想什么?” 她在故意逗他,显然顾砚辞也意识到了,他抬眸扫了她一眼,认真重复道:“我不想和你和离,我只想要你当我的妻主。” 似乎是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对温绪言有多强的震慑力,他继续补充道:“我和祝念禾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喜欢你,我只想要你当我的妻主。” 他面上愈发燥红,已分不清到底是因醉酒而红,还是因口中吐出的话语。 “你呢?你喜欢我吗?你只想要我当你的正夫吗?” 他逼问着,全无往常冷淡的模样,眼神如影随形地盯着温绪言,眼里的炙热几乎要将人烫伤,直把对面的人看得不住地躲避眼神。 温绪言感觉自己的脸颊都在发烫,她觉得自己的心头也甜津津的,像吃了蜜一样,不,比吃了蜜还要甜。 她的一张小脸红到了耳朵尖,偏偏口中还坏心地问着:“你先前不是只喜欢高大英武的女子吗?你不是一直都嫌弃我生得瘦弱矮小吗?怎么忽然就改变了?该不会是在诓骗我吧。” 一系列话语说得顾砚辞整个人都急了,他匆忙解释:“先前是这样的,我的确……以前是希望自己未来的妻主生得比我高大、比我威武。但是……” “但是什么?” 顾砚辞垂眸,翘起唇角:“但是我现在通通都不要了,我只想要你。” 他忽然抬头,直勾勾地望着温绪言红润的唇瓣:“我可以再尝尝它吗?” 他还记得那次与她唇舌纠缠的滋味,甜滋滋的,他吃过的所有糕点都没有那样甜腻过,顾砚辞几乎是立马就上瘾了。 他日思夜想着那番滋味,就连……后面每日看见温绪言,都忍不住将晦暗的眼神落在她的唇上。 温绪言闭眼,这还犹豫什么,这时候再拒绝简直就不是女人! 她正欲垂头吻上,却见那言语斯文的青年突然像只饿极了的野兽一样擒了上来,他像咬果冻一样含着她的唇瓣,啃咬吞咽。 温绪言睁大双眸,他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等她继续思考,便见他又加大了攻势,他伸出了舌头,强势地顶开她的牙关,逼着她与他进行更加深入的纠缠。 温绪言眼泪都出来了。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顾砚辞静默了几秒,他松开她,温暖的唇部碰到她的眼角,为她舔舐去泪液。 “妻主,我好喜欢你呀,你怜惜怜惜我,不要与我和离了可好?” 他口中含糊道,眼里的情绪却异常得炙热,滚烫得几乎要将人含化。 第80章 翌日,温绪言看到顾砚辞时,面上不觉有些红燥,一看到他的脸,她就能想起来昨夜他口中吐出的暧昧话语、柔软的唇瓣、温暖的气息。 正手足无措之际,便见青年眉眼平静,一夜宿醉,醒来后他将昨夜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冷静地看她:“温女郎?昨夜我喝多了酒,倘若做了什么无礼之事还请温女郎多多包涵。” 温绪言有些被气笑了,她忽然懂什么叫做“提起裤子不认人”了,只是,他们还没做到那么深的地步,不过性质也差不多了。 她扯了扯嘴角,认真道:“当然了,顾公子可安分了,可老实了,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顾砚辞听见她这敷衍的语气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眼眸困惑,向前走了几步,感觉有几分不对劲,又只好后退几步,与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昨夜……我喝得有点多,一觉醒来头疼欲裂,什么也记不得,就连模糊的片段也记不清。我真的不知道,温女郎…是我做了什么冒犯之事吗?” “当然没有了。” 没有说他只喜欢她,没有说他只想要她当自己的妻主,也没有缠着她亲嘴。 温绪言皮笑肉不笑道。 见状,顾砚辞心中更加懊恼,他就不该轻信平蒲的歪门邪道,为了给自己壮胆,他头一次破戒,喝了很多酒,一觉醒来什么也不记得,反而温绪言的态度更加恶劣了。 他抿唇,干巴巴道:“温女郎,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的。” 见那人看来,他心中一喜,补充道:“我不想和离,可以吗?” 温绪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话倒是和昨夜之言重叠了。 她心中慢吞吞地想着,果然还是喝醉了的顾砚辞可爱。 见她始终思索模样,不发一言,顾砚辞不禁有些急了,他喃喃道:“温女郎……” 却见温绪言噗嗤一笑,她眉眼弯弯,唇角翘起:“我会不会和离,得看你表现喽。” 话落,她转身施施然离开,裙角随风摇曳,像朵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样落入顾砚辞的眼底,他也跟着勾唇,眼里无尽暖色,这话的意思是,她原谅他了? 看来平蒲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作为夫郎,时不时向妻主服个软,才能让妻主对他心软。 * “温小姐,你骗了我。”祝念禾振振有词道,她拦在温绪言面前,高大的身躯像围墙一般将矮小的温绪言堵住。 温绪言不禁尴尬地挪了挪位置,这个画面要是放在现代校园,妥妥的校霸欺负乖乖女。 第88章 “祝小姐,我真的不想同你比拼。你为何非得纠缠着我不放呢?” 女子长叹一口气,无奈抬头看她。 祝念禾抿唇,面上情绪凝重又固执:“我只是想看一下阿辞的妻主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闻言,那散漫姿态的女子忽然微微掀眸,她眼里意味不明:“你喜欢顾砚辞?” 这似乎是毋庸置疑之事,毕竟祝念禾对顾砚辞的态度是众人有目共睹,她对他亲昵、倾慕,只要他在场,她的目光就会无一例外地落在他身上。 温绪言淡淡开口:“你既然喜欢他,为何不早些娶了他?而是放任他嫁给素不相识的陌生女子。” 祝念禾忽然窘迫地垂头,口中吐出呢喃声:“我不喜欢阿辞。” “因为他生得'丑陋',不值得你喜欢?”温绪言讽刺地勾唇。 “才不是!皮相只是一架覆盖着华丽羽毛的枯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之美丑,不可只观其外,不观其内。仅有美貌,千娇百媚,却毫无内涵,依旧毫无价值!” 祝念禾认真道:“阿辞是一颗蒙着灰尘的明珠,他博学、多识,是不可多得的一个人才。倘若他为女子,科举做官,定会大有作为!我并不喜欢他,我只是钦慕他罢了,我虽性子顽固,却也分得清喜欢与钦慕的区别,我怎么可以因为对他的钦慕而娶他,耽误他一生呢。” 温绪言若有所思,原来是顾砚辞的一个毒唯啊。 她莫名得心情好了起来,看这烦人的祝小姐也顺眼多了。 她翘起唇角,眉眼弯弯道:“欸,我说祝小姐。要不我教你酿酒吧,咱俩在酿酒方面好好比拼一番。” “酿酒?那却之不恭了!” 祝念禾眼眸亮亮。 这几日温绪言时时刻刻都与祝念禾黏在一起,这女人虽说性子古板了些,但对待事物是真的认真,但凡温绪言教给她的,她都会一字不落地记下,“课堂”上一点都不会摸鱼,空闲时间还会自己“复习”。 温绪言作为“师父”,真是愉快极了。像祝念禾这种好学生,教起来都会有成就感。 她教着教着,不禁动了歪心思:“念禾,不如等你学会酿酒了,就来我的酒馆吧。” 正好只有她一个人酿酒也累得慌。 祝念禾有些遗憾道:“可是,我还要努力学习、参加明年的科举考试呢,阿母说我一定要考状元、当大官,我们祝家就等着我光宗耀祖呢。” 温绪言一时缄默,她肉痛了一瞬,这么好的酿酒苗子,偏偏要走学习这条弯路,算了,人各有志。 “…不过等我有空的时候,我可以来阿言的酒馆帮忙哦,我不会找阿言要月钱的。”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祝念禾已经摸清了温绪言的性格,跟着她相处了几日,祝念禾竟是也学会了打趣。 温绪言一听,顿时大喜,她一拍大腿,她果真没看错人! 祝念禾忽然被人搂进怀里,温暖的怀抱,怀中女子可爱的发顶收进眼底。 她一愣神,唇边也溢出笑容,回抱住她。 一旁树的背后,足够大的树干将青年的身影遮掩得一丝不漏,他只露出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一幕。 看到两人相拥的一幕时,他的手指陡然陷进树干的凹陷中,眼眸中升起失落之意。 他早就发现了,祝念禾忽然黏上了温绪言,将温绪言的时间尽数抢占了去,顾砚辞一天甚至见不上温绪言几眼。 这他哪里肯善罢甘休,只好偷偷地跟上两人,想看看是在做什么。 原是教她酿酒。 顾砚辞非但没松口气,心头却愈发嫉恨,他的妻主还从未教过他酿酒,从未用这样耐心、欣赏的目光看过自己……祝念禾又凭什么? 身旁忽然多了一个身影,平蒲愣愣地看着他:“公子,您这是干什么呀……” 鬼鬼祟祟的,每日跟在温女郎身后,活生生的吓人,他从不知晓公子竟然这样黏人,一时不见温女郎就急躁得不得了。公子平时还好好的,一遇到温女郎的事,整个人就变得不正常了,活像被鬼上身了一样。 却听见顾砚辞忽然启唇道:“平蒲,你可曾听过磨镜之好?” 他的声音极为冷淡,细听之下,甚至能听到几分咬牙切齿之意。 磨镜之好,平蒲当然听说过啊,相传在某个朝代,女皇不爱男子,只爱女子,后宫之中竟是只选秀了一群女子当妃子,实在是太过于惊涛骇浪…… 等会,平蒲瞪大眼睛,他的心中巨浪滚滚。 他悄悄探头,看到对面娇小的女子朝着高大英武的女子笑意盈盈,时不时赞赏地点点头,那祝小姐笑弯了眼,两人之间气氛极为和谐。 “公子您的意思是,温女郎和祝小姐……” 顾砚辞陡然冷笑,他的眼底晦暗一片,浓雾在其间翻涌着。 平蒲大惊道:“这哪里能行啊!” 他家公子本身就因长相丑陋无人看得上他,好不容易拥有了妻主,可不能这样轻易地变成泡沫飞走了。 顾砚辞抿唇笑着:“无事的,平蒲。我记得,似乎科举考试就在明年开春进行,祝小姐是要早日快马加鞭回府努力学习的,我想定是祝家主一时心急,忘却了此事,待她想起来了,事情便游刃而解了。” 平蒲一听,对呀!他抬起头,敬佩地看着自家公子,果然,还是公子聪慧。 袅袅烟雾升起,香炉中的禅香萦绕了整间屋子,眉眼冷峻的青年姿态散漫,他坐在高台上,手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煮茶的步骤,茶水蒸腾的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衬得他整个人气质如玉。 门口传来“咯吱”的声响。 女子懒洋洋地走进来,脚步声“噔、噔、噔”地响起,随着这声响,青年的眼神不自觉停留在她的身上。 温绪言烦躁地踢着步子走进来,裙角被她踢得翘起来、落下来。 她早就知道祝念禾是要专心复习,准备科举考试的,只是没想到她会走得这么快。温绪言这才刚教她教得上手了,两人都得趣了。却没想到,祝家主竟是突然开口,说要为祝念禾腾出更多学习时间,就不再多加逗留了,连夜备好马车,匆匆赶鞭而去。 温绪言甚至还没和祝念禾说声告别。 她闷闷想着,祝念禾说好的去她酒馆帮忙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这也没个准信。早知道事先和她签个合同协议好了,也省得她赖账。 瞧见她这副闷闷不乐的模样,顾砚辞眉眼的笑意微敛。 他适时开口:“温女郎可是在为祝小姐的离去伤心?” 温绪言撇嘴,也不算是吧,她更多是在为她的酒馆丧失了一个免费劳动力而惋惜。 高台上的青年端着热茶,他下了台阶,抬起脚,款款向温绪言走来,衣角上的青竹纹路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温女郎想尝尝吗?此茶为碧螺春,味道尚且不错。” 看着女子喝下,脸上升起毫不遮掩的惊喜之意。 顾砚辞抿唇一笑,笑容有几分羞怯:“或许我也能学酿酒呢?温女郎不如教教我,我想我会比祝小姐学得更快一些。” 凡是她乐做之事,他都可以学,他都可以陪着她做。 不需要任何人陪在她身边——顶替他的位置。 顾砚辞盯着温绪言,注意到她点头,神情立马愉悦起来。 任何与她亲昵的人都会被他亲手铲除掉,他只想要温绪言的身边,始终站着他。 第81章 明日是顾府的一大喜事, 只因顾府的小公子就要嫁人了。 听闻时,温绪言还有些恍惚,说起这个,她忽然想起有好久没有见过顾怀熙了,这实在奇怪,毕竟那少年的性子实在不像是能沉下心的。成婚之日迫在眉睫,他怎么可能会突然改性,乖乖地待在房中等待嫁人,不好好作妖一番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身旁的仆从适时解惑道:“顾小公子听到自己要嫁给杨家的庶小姐后,又哭又闹,绝食、上吊……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家主实在没办法,只好把人关在屋子里,命人好生看管着。” 她恍然大悟, 怪不得,原来如此。 即使是夫家,顾家也没有因此疏忽,早早就开始布置着门里门外。红灯笼、红绸花、重要之地的墙面上被张贴了硕大的“囍”一字……一时之间,整个顾家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亭子之中,顾砚辞掀眸,懒散地看着府中的喜庆,面色平淡。 身旁的平蒲感慨道:“公子,眼前这一幕同您出嫁前何其相似,看到此情此景,奴才不禁热泪盈眶。” 顾砚辞勾唇,那时的他心如死灰,完全没有心思看府上的布置,全然不知,数月过后,他竟是在庆幸着自己嫁给了那时极为不耻的妻主。 他听着平蒲这话,不禁也有些遗憾,倘若那时的他能多多看看他成婚时的一切就好了。 “对了,公子!奴才前几日还在想着,杨家的庶小姐不是与顾小公子素不相识吗?怎么会突然上门来提亲,还拿出那样丰厚的聘礼来。” 第89章 想到这里,平蒲不禁咋舌,按理来说,杨家的财富并不及顾家富裕,再者说,那位杨小姐还是位庶小姐,杨家不可能会甘愿拿出这样丰厚的聘礼来说才对。 顾砚辞眸光微闪,他微微敛眸,唇边的笑意渐浓:“自然是看怀熙年轻貌美罢了,况且,能够攀上顾家,取出再丰厚的聘礼也是值当的。” 自然不止如此了,其间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他也并未做何事,不过是将那好/色的杨小姐不小心牵引到了顾怀熙面前,顾怀熙年轻貌美,那杨小姐只看到了他的姿色,并未见识到他的脾性,一眼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只需稍加打听一番,便能知晓顾怀熙身世不凡。 抛出引玉之砖后,只是稍加添把柴火,火苗自会越燃越烈。 不过这些话只需他一人知晓罢了。 顾砚辞思及此,眸光愈发晦暗,他忽然掀唇道:“时辰到了吧,那糕点想必已经发酵好了,随我前去看看,也好快点给温女郎献上。” 这几日他换着花样做各种吃食,只想着牢牢抓住温绪言的胃。 另一边,温绪言被眼熟的人拦住,她看着眼眸含泪的少年,相较记忆中的他,此时顾怀熙的傲气像是被打磨得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神情委屈,紧紧地盯着她。 从未见过他如此,温绪言有些手足无措,她欲张口安慰一下他,但是木已成舟,任何话语在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又闭上了嘴。 顾怀熙忽然伸出手扯她的袖口,吓得温绪言连忙后退一步。 他眼眸暗淡:“温嫂嫂,你可是嫌弃我了?” “啊?没有啊,主要是,明日不是你成婚之日,终究男女有别,还是要保持一下距离。” 谈及此,顾怀熙不由咬唇,眼里闪过愤恨:“我才不想嫁给那杨澄藩,我的妻主不能是她!” 他忽然眼眸亮亮地看温绪言:“温嫂嫂,你带我私奔吧,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 温绪言听了人都傻了,她这段时间是桃花运泛滥了吗?怎么个个都争着向她示爱,她这模样不是不符合女尊社会的审美标准吗? “顾公子慎言!”她后退几步,摇摇头,眼里闪过警惕,“我已有家室,你也有婚约,这些话不能开玩笑的。” “我才没有开玩笑!” 温绪言觉得他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炙热的气息,这、这太不对劲了! 她行了一礼:“今日之言,我全当没听过。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话落,她转过身,匆忙离开,背影含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只留下顾怀熙恨恨地跺了两下地,他的眼里闪过阴狠。 这段时间他被困在房内,哪里也去不了。眼看明日就要成婚了,看守他的人有所松懈,他这才趁此溜了出来,却没想到惨遭拒绝。 他不会放弃的。 他不能就这样安心去嫁人,他要嫁,就必须要嫁给温绪言。 * 快步逃离的温绪言眼看人影消失不见,这才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这也太吓人了,她可不想要开得这么旺盛的烂桃花。 他们是眼睛都瞎了吗? 她这样哪里符合他们这里的审美标准了,顾砚辞是“丑男”,她就是“丑女”了,真没见过这样上赶着要嫁给她的人。 她越走越快,走到回房的小路时,忽然被一个奴才拦住。 温绪言一惊,抬头看这奴才,对方卑谦地向她行了一礼:“温夫人,顾公子有请。” 又是顾公子。 温绪言眼里含着警惕,她问道:“是哪个顾公子?” 上次就被骗了一次,同样的错误,她可不会犯第二次。 “自然是您的夫郎,顾大公子了。” 话落,温绪言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眼神一厉,她不理会那奴才,转身离开。 顾砚辞用人相当小心,他要是真有什么事喊她,也只会让平蒲来请她,而不是随便找个脸生的仆从过来。 却没想到那人竟然胆大妄为地拉住她的袖口:“温夫人,请您等等!” 温绪言使劲推他,却感觉到眼前一阵眩晕。 不是,她已经很警惕了,怎么还能硬上啊。 她心中绝望,只好努力地睁大眼睛,无奈那药效越来越强,她眼前愈发灰蒙蒙得一片。 “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滚开!” 顾砚辞的声音响起,在温绪言耳边如同仙乐一般动听,她睁着朦胧的眸子费劲地看向他的方向,却只能看见那衣角熟悉的青竹花纹。 之后的事情温绪言便毫无知觉了。 她是被体内不断散发的热意烫醒的,她只觉四肢乏力、大脑晕乎乎的,浑身又滚烫又酥麻,同时,又抑制不住身体深处升起的yang/意。 这个感觉…… 莫非便是传说中的chun/药。 天杀的,真是倒霉透顶,温绪言要被气笑了,那个顾怀熙怎么这样死脑筋,眼见口头谈不拢,就直接给她下药,准备生米煮成熟饭。 坏死了!真是坏到透顶! 原先还有些同情他的,现在好了,只觉得他和他那个未来妻主真是般配至极! 顾砚辞扶着她,任由她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两人亲密地贴在一起,他能够感觉到温绪言身体散发的滚烫热意,他皱起眉头,他原先看她那表现只以为是被下了迷药,怎么还会发烫。 温绪言感觉身子越来越烫,她吐出的气息都烫极了,眼神逐渐迷离。 身旁有一个冰凉的大冰箱,正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冷意,她只要贴着它,那股挠人的热意就会稍加缓解。 她不禁贴他贴得越来越紧,那人一直纵容着她,直到他忽然闷哼一声,面色燥红,将她微微推开,此时,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她是被下什么药了。 被“大冰箱”推开,温绪言不满冷意散去,她闷闷地看着它,却不知,此时她的眼眸含春,犹如万千盛开的艳丽花朵,勾得人移不开眼神。 顾砚辞喉结滚动,他艰难地推开一直向他贴来的女子,出口时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再忍忍,我带你去找郎中。” 什么廊中,什么狼中,她都不想要,她只想要“大冰箱”。 温绪言神情愈发烦躁,她被体内那团熊熊燃烧起来的烈火搅得神魂颠倒。 她将人的脖子搂住,一口咬上了他的脸颊,惩罚意味十足,趁他怔愣住的时候,又挪到红润的唇瓣处,更加大口地一口咬住。 这些行为都是没有意识的,只是想着就做了,让温绪言惊喜的是,她咬上那红色的糖果时,身体里那股燥意竟然有所缓解。犹如吹来了一阵凉风,吹得她舒服极了。 她再接再厉,更加努力地吃那个“糖果”,她忽然发现这“糖果”竟然可以吸出水来,心中好奇,又多吸了几口。 顾砚辞简直要被她逼疯。 他从脸红到了脖子根,想将人推开,又不舍得,她好不容易这样主动,她清醒之际,与他疏远极了,他贪恋这份亲昵,却恐惧她清醒后会厌恶他趁人之危。 想到这里,他强硬下心,将人推开:“温绪言,你冷静一点!我给你找郎中。” 他见那人又凑了过来,闭了闭眼,忽然弯腰将温绪言公主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往房中走。 门口的仆从好奇地看着他们,顾砚辞立马道:“备冷水。” 冷水? 不该是热水吗?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见人立马撒腿离开,顾砚辞伸出一只手推开房门,走到床榻上,将怀中的人轻柔地放在床上,一路上,她还在不依不饶地咬他的脖子。 女子抬起幽怨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嘴唇嘟起,她还想要吃“糖果”。 顾砚辞心头一软,他弯下身,在她的唇瓣上亲了一口:“乖乖的,忍一忍,先泡下冷水澡,我马上给你找郎中要解药。” 泡过冷水澡,又被扶着吃下解药的温绪言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她浑身无力,很快就晕晕沉沉地睡过去了。 顾砚辞在床榻边缘坐着,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安详的睡容,面上的燥红丝毫没有缓解。 明明是她中了药,他却觉得,那药效也随着两人的唇舌纠缠过渡给了他。 他哪里会不想和温绪言行周公之礼,他连睡梦中都在想着、念着。只是,他始终惧怕着。 他怕温绪言并不喜欢他,怕温绪言还挂念着要和他和离这件事,怕在水/乳/交融后,温绪言会立马翻脸,觉得他趁人之危,对他愈发厌恶。 那种后果他受不住的。 因此,就算看到她这样主动,他也不敢顺水推舟继续下去。 顾砚辞弯腰,替温绪言敛去挂在嘴边的碎发,他嗓音低沉:“妻主,你为何不能喜欢一下我呢?” 第82章 翌日天明,顾怀熙一大清早被压着梳妆打扮,在婚轿来到顾府后,被两个仆从扶着手臂上了轿。两条腿看着松软无力,身子软绵绵的。盖头蒙着他的脸,看不清神色。 第90章 温绪言在一旁啧啧道,该不会人此时还昏迷着吧。 她偏过头,故意忽视顾砚辞的炙热目光,朝平蒲问道:“顾小公子怎生这样?” 平蒲犹豫了一瞬,他先是看了一眼顾砚辞的脸色,这才低着头解释:“昨夜,看守顾小公子的仆从发现人不见后,立马去禀告了家主,待家主带着一袭人浩浩荡荡地寻去后,便看到顾小公子衣着...清凉,眼神迷离,姿态不雅。” “家主发了好大的火,将人关进了屋子,为了防止出现纰漏,在顾小公子的房内燃起了梦回香,此香燃起,烟雾缭绕间,闻者恍若置身梦境,神志不清,身体松软无力。” 温绪言眸中升起惊愕,虎毒尚不食子,这顾家主真是好狠的心。 身旁的顾砚辞唇角勾起讽刺的角度:“府中公子何其多,男子哪有女子重要。我相貌丑陋, 可弃之;顾怀熙脾性恶劣,毫无男德,亦可弃之。” 在顾家主心里,男子生下来唯一的价值就是嫁人,能给家族带来或名誉、或地位、或钱财就足够了。 温绪言眸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扭过头,一言不发。徒留顾砚辞神情失落,眸色黯然。 他攥起拳头,指甲深陷手心,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已经考虑这样周全,为何她还会对自己置之不理,视若空气。 从今早她醒来便如此,他眼神炙热,目光如影随形。她眼神逃避,神情复杂。 待他失落地移开眼神后,余光却瞥到温绪言久久盯着自己。 他完全猜不透温绪言的心思,心中不甘,他做了这么多,费尽心思、用尽手段,为何会将她越推越远。 随着花轿的远去,除过跟着一同前去的顾家主与顾家主夫,其余顾府人的神情淡淡,像是发生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无人在意。 温绪言垂眸拍了拍衣摆上的褶皱,再起身时瞥到顾砚辞像只哈巴狗一样委屈、可怜,又透着几分做错事的小心翼翼的眼神,如果他真有兽型的话,恐怕此时耳朵、尾巴正耷拉着,惹人怜惜。 她被这个想法逗笑,眼眸弯起,便看到顾砚辞眼神亮起,这会儿连藏都不藏了,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似乎一声令下,他便会朝她扑过来。 “还回不回去了。” 她转过身,懒洋洋道。 顾砚辞扬起笑容,他跟在温绪言身后,头微微垂下,明明比前面的女子高了大半个头,瞧着他的气势却比温绪言弱多了,与姿态的谦卑不同的是,他垂下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女子随着迈出脚步微微晃动的衣角,那模样就如同一只肉食性动物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他舍不得挪开眼神,生怕只要一疏忽,她又会改变态度。时而热情似骄阳,时而冷淡如冰窖。独留他一人被困在她赐予的情绪中,患得患失。 顾砚辞从不知情爱竟是这样折磨人,他自小被人嘲讽相貌丑陋,即使言语再犀利刺耳,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悲痛失意。 他的生活只剩下如何得到她的垂爱,她却不同,她心性洒脱,还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酒馆,每日都将心思放在经营酒馆上,自己却只能站在房内的窗旁,为她留一盏灯,静待着她的归来。 他嫉妒酒馆吸取了她那么多的注意力,甚至想同她说——“妻主,不要去酒馆了好不好?我有很多银两,我将我所有的银两都上交给你。只要你能多多陪着我就好。” 现在,他却丝毫不敢奢望,只乞求着她不要这样对他,不要不理他,不要将他当作空气,他不祈求她能像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只愿她能给予自己一分特殊的情谊就好,那他就满足了。 眼前忽然浮现一抹阴影,温绪言无奈道:“你在想什么,走路连路都不看。” 顾砚辞恍若回神,一抬眸才发觉已经到了门口,他抿唇,歉意道:“抱歉,下次我一定不会了。” 细看之下,他的眼眶似乎有些红,又似乎没有。 给自己道歉干嘛,不看路摔倒了也是摔在他身上,跟自己可没什么关系。 温绪言有些沉默地想着,她一直认为顾砚辞是不一样的。身处女尊社会,这里的男子都被规训得犹如贞洁烈夫,处处以妻主为先,一心只想做好属于夫郎的职责。 但是顾砚辞不同,他有属于自己的气骨,成婚以来,他不会像其他夫郎一样叫自己“妻主”,也不会自称妾身,只会自称我,这番怪异的举动却让温绪言舒坦极了,毕竟她不是这里的土著人,骨子里还是保留着男女平等的思想。 现在她却越来越不确定了,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他似乎变得越来越卑微,面对自己,只会一味地谦让和讨好。 门被推开,温绪言忽然拉起顾砚辞的手,走了进去。 不顾身后人的惊愕,她将人拉着坐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 她先一饮而尽,将酒杯放在桌上,又倒了一杯。 温绪言抬眸,面上升起红霞来,眸光认真:“我是喜欢你的,你呢?” 顾砚辞只觉心头忽然被一块甜饼砸中,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已不知晓接下来该如何,只是下意识道:“我也喜欢你。” 他在夜深人静之际,想象过自己是如何向温绪言倾诉自己的爱慕之心,他日日夜夜构思着,想了一大篇辞藻华丽、句型优美的句子,完全没想到,真到这一天了,他竟然只能干巴巴地吐出一句——“我也喜欢你。” 心中懊恼,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要欣喜了。 温绪言心也跳得极快,她抿唇,垂头道:“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家中贫寒,无母无父。所有资产便是那间小酒馆,目前情况并不稳定,可能无法带给你优渥的生活环境......” “没关系的,我自己也有铺子和银两,足够你我二人生活。” 顾砚辞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唇边笑意极为明显。 ' “...还有,我长得也就这个样子,不高大、不英武,毫无女子气概......” “我很喜欢!” 分明这些话曾都是顾砚辞自己亲口说的,此时他却全盘否定。原先的顾砚辞,也同其他同龄的男儿郎一般,希望自己的未来妻主高大、俊美、英武、富有学识...... 现在他通通都不想要了,他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这个娇小貌美的女子,他只想要她。 顾砚辞忽然俯下身子,贴到温绪言的唇瓣上,温柔吮吸着,他尝到了酒醇香的味道,却依旧不及她口中的涎水甘甜。 温绪言整张脸通红,闭着眼,双手无力地攀附着他的脖颈。 待结束了,顾砚辞忽然在她耳边低声道:“可以吗?” 什么可以吗?温绪言被吻得迷迷糊糊的,等反应过来,大脑“嗡”得一声炸了,不是,这种事情还要这么礼貌地问她吗? 她羞怯地掐了一下顾砚辞的肩头,却见青年闷哼一声,嗓音悦耳,听得她愈发脸红。 不是,装什么啊,她又没使劲掐,更何况,他外面还穿了那么一身厚厚的衣裳呢。 顾砚辞抬起一双水眸,眸中水光潋滟,犹如深深的漩涡,将人深陷其中。 待温绪言回神,人已经被抱到了床榻之上。 青年紧密无缝地贴着她温软的身体,他眼眸晦暗,深深地盯着她,他炙热滚烫的气息就在她的耳边、脸上落下。 温绪言被吻得整个人晕头转向的,她感觉自己似乎全身每一处都被吻遍了,浑身酥麻,提不上劲。 她忽然想起来这里是女尊社会,似乎女子在床/事上是占主导地位的。她连忙推开那人温软的唇瓣,挣扎着起身:“ ...等会儿,让我在上面。” 顾砚辞紧张的面容陡然放松,他闷笑出声,埋在温绪言锁骨处,震得身子一颤一颤:“呵呵,何必劳烦妻主劳累,就让我来伺候妻主吧。” 温绪言正愣神之际,人又被拉进了欲/望的漩涡,她昏昏沉沉地想着,算了,反正她也没力气了,有人不嫌累,要伺候自己,正好如了她的意。 意识恍惚,她察觉到顾砚辞吻去她眼角的泪珠,口中怜惜道:“好可怜的妻主,整个人都被欺负坏了。” 饶是如此,也能听出他话语中的餍足与得意。 他俯身亲亲她的唇,轻声道:“妻主,你的体力怎么这样差,不是说女子最是浪/荡,一向热衷于做那事吗?” 顿了顿,他眼里闪过嫉恨,身/下动作加重:“妻主你的体力这么差,能满足以前那些相好吗?他们有我伺候你伺候得好吗?” “..没有相好!只有你一个人!”温绪言连忙解释道,她真是怕了,顾砚辞简直就是个怪物,哪有人体力这样旺盛的,真是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那人的身子僵住,冷凝的表情顿时柔和,他奖励似的又亲亲她的唇:“好乖呀。” 温绪言抬起被泪水沾湿的朦胧的眼,还不忘安抚自己的小娇夫:“以前没有其他人,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我只要你就足够了。” 半晌没见那人有所反应,温绪言正困惑之际,便看到顾砚辞竟是哭得稀里哗啦的,短短几秒,眼睛都哭肿了,看起来好不可怜。 第91章 “妻主,呜呜呜,你对我真好,我好爱你!” 温绪言死鱼眼,不是,你哭就哭,怎么动作越来越重了,她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死在床上也太丢人了吧! 第83章 自从两人真正踏出那一步后,顾砚辞平时故作冷漠的面具被彻底撕裂,他像变了个人似的。疏离冷淡的“温女郎”皆变成了甜腻得发慌的“妻主”。心中安全感不足之际,只敢一个人站在窗口等着温绪言归来,现在道清了彼此的情谊后愈发得寸进尺。 温绪言正准备动身去“青梅煮”,便发现顾砚辞已经收拾好两人的行李,站在一旁,眼神殷切。 温绪言挠挠头发,尴尬道:“其实我这次就只去几个时辰,不必这样大动干戈。” 青年眼神暗淡:“妻主也觉得男子不应出去抛头露面吗?既然妻主不喜,那我就不去了。” 说着,他背着行李的脊背无力地弯曲,包袱顺势滑落而下,他转身欲离开,便听见温绪言无奈道:“我当然不会这样想了,算了算了,我们一起去吧。” 那失落的青年立马眼神发亮,他笑意盈盈道:“妻主, 近日我又研发了一种新的品种, 一会我便让你尝尝。” 顾砚辞果真没有夸大,他聪慧极了, 在温绪言的教导下,堪称一点就通,甚至学会了举一反三,不仅学会了温绪言教他的酒的品种,更是自己研发出了新的品种。 温绪言感慨的同时,又有几分嫉妒,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只是这次前去, 就没有往常那样顺畅了。 经商哪里有那么容易,前期经营的期间便坎坷极了,好不容易在前段时间稳定下来,没想到,这次又迎来了一记重击。 温绪言的酒馆附近又开了一家新酒馆,不仅风格与“青梅煮”极像,就连酒类都极其相似,将“青梅煮”的生意尽数抢了去。 不仅如此,“青梅煮”还被人举报酒中成分不合法规,疑似使用了市场上禁用的原料。 温绪言百口莫辩,甚至在她竭尽全力解释后,衙门也依旧将她的酒馆封禁了。 这摆明了是她被当作了眼中钉,在刻意针对她。 回府以后,温绪言一路异常得沉默,将自己关进了厢房,一言不发。任由顾砚辞担忧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室内一片寂静,小轩窗透进来的日光在重重帐幔下显得欢脱跳跃,帐上悬着的金玉花雕纹,与一旁挂着的小小的香囊相互映衬,香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顾砚辞端坐在梳妆镜前,他面色平静地伸出手,将压在下方的小匣子取出。 一旁的平蒲见状惊道:“公子,您!” “咯吱”,小匣子的锁被打开,满满的地契与银票,倘若有旁人看到定会大惊,这里面的财富竟然会是一个男子所拥有的。 “公子,这可是主夫留给您所有的私产,男子不可孑然一身,这是主夫留给您最大的倚仗了。” 平蒲皱着眉头,低声道。 他口中所说的主夫当然不是现在的顾家主夫,而是指顾砚辞的生父,少有人知晓,威风凛凛的顾家主本身是靠着顾砚辞的生父发家的,顾砚辞生父家世显赫,因爱上顾家主,不顾家中反对毅然决然嫁给了顾家主。 却没想到,在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后,原本温情的枕边人突然像换了个人一样,态度骤然改变,冷漠无情,直把顾砚辞的生父逼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竟然在屋中自尽而死了。 随后,现在的顾家主夫便成功上位了。 顾砚辞垂眸,他怎会不知,女子多薄情寡义,世上那么多例子,他的生父便是一个活生生的典范,一直以来,他引以为戒,坚信着绝不会像他的阿父一样将心完全地放在一个女子身上。 但是,情爱哪里是能控制住的。 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温绪言的心血尽数化为东流,也没法看她伤心失意。 “钱财乃身外之物,如果这些东西能给妻主一些帮助,那也算发挥了它最大的价值了。” 顾砚辞勾唇,将小匣子的钱财尽数取了出来。 平蒲犹豫着看他,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事实上,温绪言终究是年少气盛,一心以为只要做好产品,用心经营,就会越来越好,却没想到市场上的规则是无形的、残酷的。 某些黑暗的规则并不被允许,也没有法令规定,但它长久地流传下来,已经成为人们心中不成文的规定了。 每家商铺在经营期间,少不了向衙门、官员打点,奉上些许钱财,以此换来庇护。 “青梅煮”崭露头角,一时间打乱了其他酒馆的生意流转,自然而然会惹来红眼、嫉恨,她又不曾对衙门展示过“诚意”,自然而然会惹来如今的下场。 “你将这些送给衙门,就称是'青梅煮'送来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官老爷能多多包容。” 闻言,平蒲犹豫着,他伸出双手将小匣子接过:“公子,您做这些,温女郎哪里会知晓呢!” 怎么会有人做好事不留名,真是傻。 顾砚辞抿唇一笑:“不管她是否知晓,这些事作为她的夫郎,我都合该为她解决。” 天色欲暗之际,有人传消息称温绪言的“青梅煮”解禁了,又能够正常营业了。 温绪言得知消息时,高兴得险些在屋子内蹦跳起来。 她想过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这家酒馆彻底荒废,又被转卖,她看着它挂上新的陌生的牌匾。只是在心里想着,就已经心痛到极点了。 没想到,事情又会这么快发生转变。 狂喜过后,她冷静下来,细想之下,很快就发现端倪了。 她被人针对,是有人在幕后操作;现下突然事情被解决,也定是有人在暗中帮她。 那个人能是谁呢? 除过顾砚辞,又会有谁愿意这样任劳任怨、一声不吭地帮她呢。 温绪言一时之间心中复杂极了,她从未想过会有人这样真诚待她,在现代社会,她毫无牵挂,孤苦一人,也乐得自在,从不觉得孤独。没想到一朝之间造化弄人,她穿到了一个陌生的朝代,竟然会遇见值得相伴一生的伴侣。 她和其他穿书的人相比,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她从未如何绞尽脑汁地想着回去。哪个地方待着不是待,这个以女子为本位的朝代反而待遇更加优渥了,现在她又有了心爱的伴侣,便更是不愿再回去了。 温绪言站起身,犹豫地走到门口,便从露出的门缝间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他一身月白色衣袍,衣角随风飘荡,冷梅花纹绣在其上,腰上系着熟悉的香囊——那是她亲手绣的。 说来惭愧,现代社会什么都能买到,像香包、扇子……各种小玩意都能买到,价格又便宜,根本不需要自己亲手制作,温绪言的绣工更是差到极点。 偶然,她一时心起,突然想给顾砚辞做个香囊,便缠着府中的绣郎让他教自己绣工。为此,还让不知情的顾砚辞吃了好大一次醋,白日里不吭声,晚上缠着她要了一次又一次,硬生生让她第二天起不来床,险些错过学习的机会。 幸好,她还是勉强做成了一个鸳鸯花样的香囊,图案粗糙,线路紊乱。看到成品的温绪言自己都看不过眼,准备将东西丢了,重新弄一个。 不知顾砚辞从哪得知了这个消息,竟然硬生生拦住她,将香囊夺了去,他将香囊挂在腰间,唇边笑意渐深,他眼眸中都是星意,竟让温绪言一时不好意思看他。 顾砚辞抿唇,爱不释手地摩挲着那丑丑的香囊。见状,温绪言更加觉得没眼看,她动了动唇,犹豫道:“要不,还是丢了吧,太丑了。” “不丑。” 顾砚辞垂眸深深地看她:“一点都不丑,从未听说过有妻主会给夫郎绣香囊,我只觉得,我幸福极了。” 话落,温绪言眼神飘荡,他可真容易满足啊。 自从那日后,他便日日夜夜将那丑香囊挂在腰间。 她把门推开,门开的声音似乎惊到了门外的那人,顾砚辞眼神温柔,他垂眸看只到自己胸/前的女子:“我听到消息了,你高兴吗?” 温绪言忽然抽了抽鼻子,眼泪夺眶而出:“…你还装什么,我都猜到了,肯定是你帮我的。” 顾砚辞弯腰,唇边勾起笑容,他眼里闪着怜惜,一手手替她拂去泪珠,一手将她搂进怀里:“哭什么呀,夫郎帮自己的妻主是应该的,看到你高兴了,我也满足了。我不喜欢看你难过的样子。” “你、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呀?” 青年笑出声,他有些惊讶此女的脸皮薄,男子自小便被教导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未来妻主如何,都不能质疑她,只能爱她、帮她,将自己的所有价值榨干。这样才能被称为“好男子”。 顾砚辞先前虽将“好男子”该做的一切都做得极好,却依旧对此观念嗤之以鼻,更不认为自己有一天会真的如此痴傻。 第92章 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不是规训禁锢住男子,而是对妻主深深的情爱之意困住了男子,使得他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的一切,只愿看到自己的妻主露出笑颜。 顾砚辞低声道:“因为,我爱你。” 没有夫郎会不爱自己的妻主。 至少,他不会。 第84章 脑袋像被人用铁锹狠狠重击了一样, 疼得要裂开,崔越溪睁开艰涩的眼眸, 眼前因陡然睁眼漆黑一片,良久,才渐渐地缓过来,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幕。 他所处的位置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白漆的墙面、简单的布置、少到只有床、桌子的家具,看不出来屋子的主人是男是女,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他的住所, 只是一个想绑架他的地点。 崔越溪冷静地想着。 他垂眸, 四肢上皆被拷上了铁链,动时会响起“哗啦哗啦”的声响。 与此同时,浑身松软无力,想抬手都会累得直喘粗气。这个人很警惕,不仅用铁链禁锢住他,甚至为了防止他逃跑,还向他下了迷药。 崔越溪大致了解情况后,他便安静下来,不再徒劳挣扎,他在努力思索自己是怎么中招的。放了学后,他便出了校门,说来也巧,平时都会有家里的司机接送他,这几日,由于司机的妻子到了生育的日子,司机就请假了,崔越溪索性自己走路上下学。 那人应该很了解他, 对他平日的行踪了解得很清楚。 以至于在他走到小路时,就被人从身后当头一棒,剧烈的疼痛感袭来后,崔越溪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便到了这里。 “咔嚓”,门把手被人拧开,顿时吸引了崔越溪的视线。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崔越溪惊愕道:“…白同学?” 他对这个名字尚且不太熟悉,只是大脑迅速搜寻,将名字与这个人对应上。 在看到对方惊喜的面容后,他这才反应过来,似乎自己猜对了,并没有说错名字。 面色阴郁的少女身着单薄的睡衣,她长长的刘海垂下,遮住眉毛与眼睛,整个人垂着头,看起来萎靡不振。 绑架犯的模样与班级里那个格格不入的怪异同学——白浣清的模样对上了,唯一不同的是,此时她没有穿那身大到离谱的校服,而是穿着服帖的睡衣,衬得她愈发瘦弱矮小。 对于白浣清,崔越溪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应该说,他对班里任何同学的印象都不深。只记得,她始终一言不发、沉默寡言,在旁人对她说话时,也不会搭理别人,因此,许多同学都说她性子古怪,不好相处。 崔越溪见到绑架犯后,他没有气恼,也没有发火,只是好脾气地弯眸道:“白同学,你是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要将我绑到这里呢?” 白浣清沉默地掀眸看了他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崔越溪看到了她白皙的小脸和红嫩的唇瓣。 少女朝他慢吞吞地走来,手上端着一碗白粥。 她半蹲下身,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白粥,递在崔越溪唇边。容貌清俊的少年惊愕地看着她,良好的礼仪使他继续扬唇道:“谢谢你呀,白同学。但是我现在并不饿,你可以先将我放开吗?” “喝。” 少女闷闷道。她不常说话,嗓音不似同龄女孩那样轻柔悦耳,反而充满了沙哑的感觉,并不好听。 崔越溪拧起眉头,他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白同学,你可以冷静一点吗?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说话,你不可以将我锁在这里的,这是违法的。” 白浣清眨眨眸子,她迟钝道:“…我、我想养你。” 这话听着有些过于震撼了,崔越溪一时之间也愣住了,只是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他将脊背挺得更直,轻声问道:“为什么要养我?白同学是喜欢我吗?” 少女乖乖地点头,她的眼珠缓缓转了转:“嗯…喜欢崔同学。崔同学帮我说话,喜欢你。” 闻言,崔越溪这才想起,那件事他早已忘却了,毕竟他帮助过的同学可太多了。 崔越溪性子斯文温柔,又是班里的班长,对待所有人他都有着足够的耐心与善意。 白浣清这样古怪的性子很容易便引起了同龄同学的惊奇与恶意,少年时期,人的恶意总是生得莫名其妙,可能就是因为她过于沉默,不善言辞,却让他们认为这是故作高清、看不起他们。 于是,针对白浣清的孤立和欺压就正式开始了。 他们嘲笑白浣清,给白浣清起外号,将她的座位搬到了垃圾桶旁边,顽劣的男孩子还在她的抽屉里塞虫子。 只是,没人想到的是,这个沉默的“透明人”完全不在意这些,面对这一切,她始终面色淡淡,自顾自地坐在座位上,十足的受气包。 崔越溪作为乐于助人的班长,自然而然地过来为白浣清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公道话,却没想到,那始终阴郁垂头的少女忽然抬头,看了那身材修长、面容清俊的少年好久。 无人知晓的角落,她盯着那人的背影,口中慢慢地说道:“…崔…越…溪。” 上课的时候,老师开玩笑地烘托气氛道:“大家以后看到喜爱的东西后,就可以带回家养着,这都是个人的自由。不过,带回家之前,一定要和父母商量好,可不能只顾自己的喜好了,一定要考虑周全。” 白浣清歪头想着,她喜爱的东西?她喜爱那个会帮她说话的崔班长,她想养他。至于和父母商量好?她无父无母,自然不用询问旁人,只要她自己考虑好就行了。 她对着崔越溪磕磕绊绊地解释着,少年一向平静的面容渐渐瓦解,他有些哭笑不得,只好无奈解释道:“白同学,你一定是误解了。老师说的是养宠物,我是人类,人类是不可以养人类的,这是不能被允许的。” 却没想到,白浣清的脸色骤然难看下来,她不再说话,闭口不言,将手中的勺子强硬地塞进崔越溪的口中,少年睁大眼眸,惊愕地张大嘴,被迫将白粥吞咽下去。 见状,少女开心地弯眸,她又舀了一勺,只是这次崔越溪丝毫不配合,他偏过头,勺子中的白粥因他的抗拒洒落在他的脖颈处,幸好,那粥已经有些凉了,并不是很烫。 却也让崔越溪神情难堪起来,他向来将自己收拾得整洁大方,从未如此狼狈过。 崔越溪弯起的唇角逐渐拉直成一条直线,他冷淡道:“白同学,请你放我离开,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白浣清也皱起眉头,她忽然抬手打在崔越溪白净的脸上。 力道并不重,羞辱意味却十分严重,至少在崔越溪眼里是这样,他顿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阴郁少女,她怎么敢的啊? !她竟然敢打他,她凭什么打他! “你打我?!” 崔越溪不可置信地吼道。 回应他的是,又是扇过来的一巴掌,这次打在了另一半张脸上,对称极了。 面对温润少年投来的恶狠狠的目光,白浣清蹙起眉头,她慢吞吞道:“我、我不喜欢你这样,你、你要乖乖的。不可以说要离开。” 崔越溪简直不敢置信他今日所面对的遭遇,他费力地挣脱着,却丝毫没有作用,反而在他的手腕处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红痕。 白浣清怜惜地伸出手指摩挲了几下:“都红了。” 在她眼中,崔越溪现在已经是自己的所有物了,他的每一处都归自己所有。即使是他自己,也不可以对自己的身体做出任何伤害的举动。 崔越溪被她莫名的举动弄得身子一颤,他怪异地看着她,她在干什么,这样奇怪,怪不得班里的同学都说她怪异,简直是个变/态! 便见那少女忽然放下了白粥,她起身,细长白皙的腿露了出来,崔越溪冷漠地转过头,忽然听见“咔嚓”一声,她又推开门出去了。 崔越溪转回头,没过多久,她又回来了,这次手中握着一个伤膏,她拉过崔越溪的胳膊,轻柔地给他上药。 温凉的药膏涂抹在伤处,传来一阵沁凉的感觉,白浣清忽然低头,在伤口处轻声呼气,慢吞吞道:“吹、吹就不疼了。” 那少年神情恶寒,他立马收回胳膊,与此同时,铁链“哗啦啦”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浣清没有在意,她眉眼弯弯,心情极为愉悦,她今天将自己一直以来喜欢至极的东西带回家养了,她很开心。 “哦,对了!” 她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在崔越溪的兜里寻找着,少年被她过分亲昵的举动弄得面红耳赤:“…你要干什么?!” “啊,我要找你的手机。” 白浣清认真地思考着,她要找到他的手机,给他的家长说明情况,再给学校通知一声,不然她就养不了他了,还要被关进监狱里。 这都是网上交给她的,白浣清学得很认真。 终于,她找到了手机。 那被她折磨的少年此时已经脸红得不像话,他一直以来恪守家庭给他规定的严格要求,哪里又和异性这样亲近过,这个女孩,真是……丝毫不知廉耻!完全不顾男女有别。 第93章 白浣清熟练地用他的指纹解开了手机的锁,她来到微信界面,找到备注为父亲、母亲的聊天框。 不能打字,这样可信度并不高,最好还是要本人发语音,这样暴露的概率会大大减小。 白浣清这样想着,她将手机放在崔越溪的嘴边,命令道:“说,你这段日子都要在外面学习,不回家了。” 崔越溪简直要被她理直气壮的行为气笑,他眉眼讽刺:“凭什么?” 他一向温润礼貌,却在这个女变/态的面前暴露出真实面目来——冷漠毒舌。 她凭什么认为他会乖乖听她一个绑架犯的话,主动断了自己求救的机会。 白浣清微微蹙眉,她抬起手,将食指戳进他的喉管中,毫不留情地戳弄搅动,直把少年戳得直冒生理盐水,一阵反胃,眼眶已经沁出泪珠来。 “我、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你要乖、乖的。” “我现在、是在、惩罚你。” 这张嘴总会说出不顺耳的话语来,白浣清很不喜欢听到那些话。 终于,在她伸出手指后,那少年的眼里含了几分怯意来,白浣清满意地点点头:“好了,现在、现在说吧。” 在崔越溪不情不愿地说出这句话后,白浣清又操控着手机界面来到班主任的聊天框,她命令道:“说,你、你要去其他补习机构学习,要请假。” 崔越溪眼中含着怨恨,他假意答应,话到嘴边却说成了——“救我!” 白浣清平静地将语音删掉,她垂眸看他,眼神很失望。 在崔越溪怀着无尽怒意的眼眸中,她忽然叹了口气:“好吧,我、我今天先不逼你,之后再、再请假吧。” 第85章 接下来的日子,崔越溪以绝食的方式向白浣清摆明了自己十足的抗议决心,无论白浣清怎样哄着他吃饭,他都牢牢地抿紧嘴,不愿意吃一口东西。 甚至,他不和白浣清说一句话,只会死死地瞪着她,眼里满是厌恶。 白浣清只好不再热脸贴冷屁/股,也不再给他准备吃食,又害怕他会被饿死, 细心地在他身旁放置了一碗清水。 一开始,崔越溪的确坚持得很好,他强守着自己的骨气和意志力。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原先炯炯有神的眼眸逐渐暗淡下来。 他身上原本整洁干净的校服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汗臭味时不时传入鼻尖,让有洁癖的崔越溪简直难以忍受。 他尝试着挣脱铁链,其实拒绝吃饭也不仅是为了维护那丝微不足道的尊严,同时崔越溪也在试验,白浣清是否将迷药下在了饭菜里。 结果有了些许效果,在狠心绝食后,他的力气恢复了一丢丢,至少能有力气提起手臂。 这样的结果令他心中升起了微渺的希望。 白浣清常来看他,借着她开门的空隙,崔越溪睁大双眸,观察了一下自己被困的地方,推开门后便是狭窄阴暗的客厅,在他被绑的那个位置看不到其他方位,客厅与这个锁着他的房间很像,都是如出一辙的简陋家具。 崔越溪猜测这应该是个很小的廉价居民楼。 这是他被绑的第三天,正好是星期天,白浣清不用去上学,她依旧穿着那身单薄的睡衣,即使在家里,她长长垂下的刘海依旧不会梳起来,眼睛被完全遮盖住,整个人丝毫没有高中生的活泼生机,只有死气沉沉。 她给崔越溪的印象就像这间房子一样,阴冷、怪异、令人厌恶。 此时她蹲下身,平视着狼狈的崔越溪:“你今天也、也不吃饭吗?” 少年冷冷地转过头,不看她,这两天他对白浣清的态度都是这样。 见状,白浣清低低地叹了口气,她将那碗水递向崔越溪的唇边:“不、不吃饭可以,但是,不、不喝水的话你会死的。” 她的眼神怜惜,仿佛崔越溪此刻的行为像个顽劣的孩童。 崔越溪忽然转过头,他的眼神漆黑:“ ...你如果真关心我,就应该将我放了,而不是将我像个牲畜一样锁在这里。” 白浣清的眼眸转了转,她抿唇,面上无邪,话语残忍道:“不可以。” 她将清水放回原位:“崔同学不想、喝、喝水就算了。” 她又将手机拿出来,自从那日搜到他的手机后,白浣清就将他的手机彻底没收,断绝了他所有求救的可能。 手机界面来到了和班主任的聊天框,少女蹙眉道:“马上要上学了,必须要、要请假了。” 说完,她期待地看向那面容苍白的少年。 崔越溪忽然嗤声一笑,笑完他就闭上眼眸,假装睡觉。丝毫不理会。 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发语音请假,迟早,别人会发觉到不对劲的,他才有逃脱的机会。 他听见少女长叹一声,她喃喃道:“好吧,那我只好、自、自己请假了。” 她怎么请假,只能打字伪装崔越溪的口吻请假了,崔越溪讽刺地想着。 又是一阵关门声,白浣清离开了,房间内陷入了寂静。 一直闭目养神的崔越溪忽然睁开眼,事实上,他的情况并不好,三天下来他只吃了一口白粥,此时饥肠辘辘,扁平的腹部一直在抗议地传来疼痛感。 他舔了舔因缺水而干涩的嘴唇,眼神不自觉瞄向地上摆放着的清水,他很想喝一口,那可笑的骨气又阻挠着他进行行动。 终于,在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骨气战胜了欲/望,他又重新闭上了眼。 他努力让自己睡着,只要睡着了。就不会饿,也不会渴了,他能够忘记一切烦恼。 幸运的是,他真的睡着了。不幸的是,他的睡眠仅维持了半个时辰,他是被饿醒的。 醒来后的崔越溪狼狈极了,腹部不停地发出“咕咕”声,他猛地起身,随之,铁链“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少年好看的眉眼难耐地皱成一团,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碗水上。 他只尝一口,不会怎么样的,况且,白浣清都出去了,这里没有任何人,只有他自己。这样想着,崔越溪心头的那阵负罪感减缓了不少。 随着铁链声的再次响起,崔越溪艰难地拖着身子下床,“咚”的一声,由于实在没有力气,他整个人摔了下去,疼痛感让崔越溪轻“嘶”一声,他却没有在意,只是慢吞吞地拖着无力的身子朝着那碗水爬去。 终于,他摸到了碗的边沿,崔越溪心中一喜,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更加为难了,他的四肢都被锁住,根本腾不出手端起碗,他只能...... 想到那个可能,崔越溪难堪地紧闭眼眸,过了一秒、两秒、三秒......他下定决心,不会有人看到的,他睁开眼,像小狗一样伸出舌头,舔舐吮吸着清水。 分明是没有味道的白开水,他却喝得津津有味,甚至觉得这是人间甘露。 明明想好只喝一口,崔越溪却没忍住,一直将水喝到见底。 “咯吱”,门开了。 白浣清看着眼前这一幕,睁大圆圆的杏眸,她扬起唇角:“崔同学真是、口、口是心非。” 在她面前不喝水,等她走了,却像小狗狗一样趴在地上喝水,好可爱呀。 与她的兴致勃勃不同的是,崔越溪难堪地闭上了眼,只觉得自己的脸面被尽数撕裂,狠狠地丢在地上,他蜷缩在地上,头埋进臂弯里。 白浣清微微蹙眉,她走了过来:“地上脏,不能一直、直趴在地上。” 说着,她蹲下身,扶着崔越溪的手臂,将人往床上带,与她瘦弱的外表不同的是,她的力气很大,竟然将一个比她高一个半头男生轻松地拉了起来,崔越溪毫无反抗之力。 那羞窘到极点的少年惊诧地看着只到自己胸口的少女,他原先猜测的是她一定是有同伙的,丝毫没有想到她竟然力气这样大,难不成,这场有计谋的绑架真的只由她一个人完成吗? 将人带到了床上,白浣清满意地点点头,正欲转身离开,袖口忽然被人轻飘飘地拽住,她困惑地扭头。 崔越溪的脸上燥红,他的声音很小:“我想洗澡,还要干净的衣服。” 反正已经在她面前丢完脸了,崔越溪索性摆烂,他实在是被黏糊糊的身上弄得神经快崩溃了。 白浣清好心情地弯唇,她柔柔道:“好。” 这是这几天崔越溪唯一愿意和她开口说话的第一句,白浣清心情愉悦。 她转身离开。崔越溪还有些忧虑不安,害怕她说话不算数,好在,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身上还带着水汽。 她看着他,一时之间犯了难,她将崔越溪锁在了床边,他唯一能活动的区域便是床附近这一块,如果要放他去洗澡,就要将固定在床边的锁链取下,这样也太危险了,万一他趁机逃跑了怎么办。 眸光晦暗的崔越溪见白浣清又不动了,一时之间有些着急:“你说好的,不能反悔。” “ ...没有、反、反悔,只是,你万、万一逃跑了怎么办。” 少女皱着眉头,闷闷道。 第94章 “我当然不会逃跑的!” 少年神情认真,只是偶尔眼神飘忽,见状,白浣清抿唇:“你骗我!我、我不让你洗澡了。” 话落,不顾崔越溪的苦苦挽留,她竟然跑出去了,浴室里流淌的水声消失了,与此同时,白浣清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走近了,盆里还放着一条毛巾。 “我、我给你擦身子。” 她伸出手,想要扒崔越溪的衣服,少年脸色一变,他神情极其难看:“不需要!我自己擦!” 他反抗的态度很明确,见状,白浣清只好失落地哦了一声。 “你出去。” 在她乖乖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又传来一声:“ ...答应给我的干净衣服。” 白浣清下意识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他看不见,还转过身,重重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等少女将衣服送进来,转身离开后,崔越溪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他看向那衣服,宽宽大大的卫衣,看不出是男生的衣服还是女生的,没有内衣,也没有裤子,恐怕白浣清根本没有意识到还要给他准备这些,崔越溪抿唇,暂时先忍忍。 等逃出去了,他一定要报警将这个可恶的绑架犯抓起来。 一定。 眼下先考虑目前的情境,他被铁链锁住,身体里依旧残留着迷药,浑身提不上劲。这要他怎么自己给自己擦身子。 崔越溪恨恨地想着,一切都要怪那个变/态绑架犯,如果不是她,他就不需要忍受这么多,他这辈子就没有这样狼狈难堪过。 他反悔了,他不仅要报警把她抓起来,还要将她挫骨扬灰,让她也尝尝自己忍受的痛苦。 少年心里放着狠话,现实中却只能窝囊地趴在床边,将自己的衣服尽量向外扯,用毛巾艰难地擦拭着露出的皮肤。 好不容易简单擦完身子,他又要烦恼怎么脱下身上的校服,换上那件卫衣。 门口忽然探进来一个脑袋:“需、需要我帮忙吗?” 崔越溪狼狈地咬牙道:“进来。” 在白浣清面前,他所有的意气和傲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的额头已经冒起冷汗来,这是他尝试换衣失败的证据。 他咬唇,等他出去了,他一定要让白浣清生不如死。 第86章 第二天醒来周遭静悄悄的,崔越溪睁开眼,卧室中的窗帘将光亮遮掩得一丝不剩,他完全判断不出外面到底是什么天气,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地下只有白浣清贴心放置的饭菜和清水。 白浣清那个变/态应该是去上学了。 崔越溪的肚子在咕咕叫,他现在已经很饿了,但是他好不容易恢复了几丝力气,怎么可以因为满足一时的食欲而功亏一篑。 他选择和昨天一样,爬下去只喝水, 只要勉强维持生存就好。 学校是走读式学校,半天一放,早上的课程上完后,白浣清就迫不及待地背起书包,沉默地往家的方向走,一路上,她都在想象着被她困在家里的崔同学今天早上都做了什么。 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或许他依旧不会吃饭, 他今天有没有像昨天一样像小狗狗一样趴在地上, 伸出红红的舌头喝水。 想到这里,白浣清的心里不觉雀跃了几分。 她死寂的生活因为养了一只可爱的“小狗”充满了生机。 推开家门,来不及换鞋,她直奔那间关着崔同学的房间,她看见俊朗少年此时正倚靠着床头,他的脸色涨得通红,神情极为痛苦。 听见动静,他闷闷道:“...我要上厕所。” 他真的要憋死了,其实他昨晚就已经有些许感觉了,只是那股自尊使他拉不下脸说出口,昨天和今天,什么都没吃,为了压住那股饿意,他只能不停地喝水,喝到后面什么都喝不下去了,一心只想上厕所。 白浣清看着他羞耻地抬不起头的脑袋,再低头看看地上空空的水碗,她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不好意思啊,我、我差点将这件事忘、忘了。” 崔越溪咬牙切齿道:“...没事。” 他等着白浣清过来解他的链子,没想到她警惕极了,在害怕他逃跑这件事上比兔子还警觉。 她走了过来,在崔越溪希冀的眼神下终于将锁在床头的铁链解下,却又立马缠在了自己的手上。 白浣清满意地点点头:“好了,现、现在走吧。” 崔越溪无话可说,好歹她是真的要将自己带到厕所,而不是给他带进来一个瓶子或是桶吧,他只能这样庆幸地想着。 他的身体依旧酸软,只能被白浣清搀扶着胳膊走路,他身材高大,靠在矮小的白浣清身上完全像欺负人,崔越溪却丝毫不管,他甚至恶趣味地故意将整个身体完全倒在少女身上。让他失望了,白浣清的力气大到离谱,丝毫没有露出一点窘迫的模样。 这让崔越溪有些挫败。 他们出了那个卧室门,这是崔越溪被囚/禁的第四天,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房子的全貌,比他想象中要更加狭小、更加破旧。 它甚至还是个一室一厅一卫布局的房子。 崔越溪眼神复杂,把唯一的卧室让给了他,她睡哪?他看向客厅摆放着的破旧沙发,上面平铺了一床被子。 很快,他冷漠地移开眼神,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他是不可能去同情一个绑架犯的。 来到了卫生间,眼看白浣清要跟着他进去,崔越溪努力伸出手,撑在门上,额头暴起青筋:“等会,我自己进去。” 白浣清担忧地看着他:“你、你可以吗?不用我、我扶着吗?” 话落,崔越溪狠狠瞪了一眼她,她知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她还想扶哪? “不需要!” 这话是真的咬牙切齿。 闻言,白浣清只好叹一口气,她点点头,牢牢地拽住铁链的一头,帮他推开门:“好,你进、进去吧。” 崔越溪释放完,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提上裤子,开始打量这里面的布置,卫生间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微微打开,露出一小条缝,起着透气的作用。只是它很高,如果想从这里逃跑,他需要踩一个很高的椅子,这样太不安全了,很容易会被白浣清发现。 放弃了这条路,崔越溪失望地垂眸,目光却与那几件小巧可爱的女性内/衣对上,他的眼神下意识凝住,又像被火烫了一样迅速移开,面上升起红燥。 “你还没、没好吗?” 门外传来少女焦躁的问话,崔越溪缓过神,立马道:“好了。” 门被打开,白浣清看着少年红红的脸颊,他似乎在开门后瞪了一眼她,又在触及她的眼神后立马移开。 好奇怪。 崔越溪烦躁地垂眸,催催催,催什么催,这个爱将内衣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的绑架犯。 他一上完厕所,白浣清就飞快地将人拉着回到卧室,又将人锁到了床边。 崔越溪险些要被她的行为气笑,他现在这样还怎么逃,就算她把他身上捆的铁链解开,他都跑不出去这个门。 白浣清蹲下,收拾着碗筷,看着满当当的饭菜,她唇线抿直。 他很喜欢浪费粮食,既然这样,她以后就不给他端饭了,现在的菜钱也很贵的,白浣清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吃这些菜的,可惜他并不领情。 崔越溪垂眸看那个瘦巴巴的少女,他似乎不经意间开口:“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你父母呢?” 出乎意料,白浣清并不理他。 崔越溪没有失望,他继续开口道:“你还是个高中生,还要学习,以后我们都是要考大学的,你现在的行为是在犯罪,如果以后被抓了,你这辈子就毁了。但是如果你现在把我放了,我发誓,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你依然可以继续上学。” 他的口吻可谓是循循善诱,神情温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恐怕换另一个人都立马答应了。 他看见白浣清身子动了动,她抬起眸,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他看不到她的眼神,心中期待。 却看到少女讽刺地扯起嘴角,她冷淡道:“你又在、在想着逃跑。” 她歪着头,仔细思索他都做了什么事,他浪费粮食,糟蹋了她辛苦做的饭,还一直想着离开。 真的很过分,他需要受到惩罚。她看过报道,有养宠物的人家,因为对宠物过于溺爱,导致宠物恃宠而骄,竟然咬伤了主人。 她也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她养着崔越溪,他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对她处处怨恨,她一定要有惩罚他的措施,不然,他就会咬伤她。那样,不仅会很疼,还会花很多钱,白浣清很缺钱。 崔越溪看着穿着宽大校服的少女忽然走了出去,他无奈地垂眸,目光落在那紧紧禁锢住自己的链子,他长这么大,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人像拴狗一样拴着。 脚步声再次响起,越来越近,她又进来了,只是,这次她手中握了一根皮带。 她朝着他步步走来,步伐坚定, 第95章 崔越溪睁大双眸,几乎有些震惊,他完全没办法往那个不可思议的方向思考。 那根皮带狠狠地落到了他的身上,甚至带来了丝丝劲风。剧痛感传来,崔越溪闷哼了一声,他的嗓音因疼痛变了味:“你疯了吧?!” 这几天被白浣清困在这里,虽然没了一些人权,让崔越溪觉得很丢脸,但是她一直待他的性子都很温和,不打不骂,甚至是好吃好喝供着。这让崔越溪有所欣慰,却没想到她变脸变得这样快。 直到那皮带真正落到他身上后,他仍在思考,他到底哪里惹到了白浣清。 随着那声不可置信的咒骂声落下,白浣清又挥了下来。很重的力道,她本身力气就大,比起成年男性也不逞多让,此时落在本就被饿了好几天的崔越溪身上,简直是人间酷刑。 他痛呼出声,一双眼眸尽数变红,他愤恨地瞪着白浣清:“你这个疯子,迟早有一天,我会逃出去的,到那时,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疯子!” 崔越溪的家教极严,哪怕他本人刻薄冷漠,在家里也依然是优秀的儿子,在班里是品德兼优、热情助人的班长,在外人面前,是温和礼貌的少年。 他连脏话都不会说,气极了,也只会骂一声疯子。 白浣清长这么大,不知道听了多少句比这句话难听上千倍、上万倍的话语,她的神情平淡,秀气的眉头却蹙起:“不可以骂、骂主人。” 与她温糯的话语不同的是,她手中落下的皮带,力道又重又狠。 她接连挥了三下,崔越溪疼得连咒骂声都吐不出来了,整个人蜷缩起来,他咬着唇,不让求饶声喊出,他眼神下垂,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打破了,几道血痕划过,眼前越来越朦胧,终于,他阖上眼,昏了过去。 白浣清看着他惨兮兮的模样,心里没有丝毫怜惜,她将皮带放下,将小米粥端起来,用勺子舀起,递到他嘴边,他昏过去了,完全没有反应。 她叹了一口气,一手举着碗,一手扶起崔越溪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抬起来,这样的姿势勉强能让他进食,只是,吃到嘴里的还没有流下来的多。 眼看几乎大半碗小米粥都喂了衣服,白浣清皱起眉头,有些心疼,这样又把粮食浪费了。 实在没办法,她只好自己先喝到嘴里,再按住崔越溪的脖子,口对口给他喂进去,这个方法果然好用多了,她就这样将剩下的粥喂干净。 空荡荡的肚子里有了食物,崔越溪苍白的脸色好了一些。 白浣清又将人扶着,将他身上那件脏透了的衣服换下,待一切结束后,她长叹一口气,养一只小狗可真难啊。 第87章 一阵翻江倒海, 胃酸在腹部翻涌,脸色惨白的少年歪头作势呕吐, 由于进食的东西过少,他甚至吐不出东西来,吐在地上的,只有涎水。 少年倚靠在墙边,双目无神,他原先俊秀的脸颊惨淡得可怕,一眼看过去只会让人觉得吓人。此时他蜷缩着四肢,佝偻着背,唇干燥得不像话。 崔越溪已经许久未进食了,甚至, 就连喝清水的资格也被剥夺了。 自从那天他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惹恼白浣清后,她便不再给他端来吃食了。她依旧会常来看他,面色无邪,蹲在地上,平视着他,崔越溪即使想象,也可以想到自己此时会是怎样一个狼狈的境况。 白浣清慢吞吞地问道:“崔同学,你、你知错了吗?” 垂着头,面色阴郁的少年此时比起一直以来给人阴沉印象的白浣清还要可怖几分,他慢慢地抬眸,唇边勾起讽刺的笑意:“我有什么错?错在帮了你这个疯子,以至于被疯子关在这里,人不人鬼不鬼的。” 少女的唇角抚平,她低声道:“可是,我不喜、喜欢你说这样的话。” 她一直都很感激崔越溪帮自己说话的, 他不能后悔帮自己。 白浣清站起身,自言自语道:“好吧,你、你还没想好,我下次再、再来问你。” 崔越溪被气笑了,他也不顾会再次激怒白浣清的下场了,他的话语尖锐:“再给我一年、两年、三年……我都不会认错。你这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你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白浣清的身影顿住,她转过身,目光幽幽。 见此,崔越溪勾唇,补充道:“你就是那条蛇,而我,就是被你咬了的农夫。” 他面色惨白,扯开笑容,比哭还难看。 白浣清立马转身离开,一向静悄悄的脚步声这时听起来竟然格外刺耳。 从这时起,崔越溪连喝清水的权利都没有了,他一个人被锁在这间简陋的卧室中,黑暗不见光亮。 白浣清来看他的时间变得很短,她每天都来看他,却只问一句话——“你知、知道错了吗?”毫无疑问,每次都得到了否定答案以及一阵痛骂。她不回嘴,也不打他,只是默默转身离开。 崔越溪一个人被关的越久,心谢ing交炭帧i硖迳系恼勰ケ炔簧闲睦砩系恼勰ィ人类是群体动物,他不能自己一个人自生自灭,他需要社交。他在痛骂白浣清的时候,也在留恋着与人类交际的机会,只有吐出那些刺耳的咒骂声时,他才能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屋内依旧黑暗一片,只有被钉死的窗外空隙钻进几丝稀有的光亮,崔越溪死死盯着那抹光亮,他默默思索着,算算时间,差不多到时候了,每天大概在这个时候白浣清就会进来看他,不依不挠地问他错了没。 想到这里,崔越溪就不禁嗤笑,他现在对白浣清的印象简直是发生了颠覆性的转变。 初识时,他觉得她就是一个性子不讨喜的“透明人”,印象平平。直到他被囚/禁在这里,他看到了困住自己的人,他的眼里终于有了她的存在,只是,每当看到她,他都恨不得将她的脖子生生咬断。 心中的恨意滔天巨浪,他却无能为力,只能暗暗咬牙,恨不得将牙齿咬碎。 起初崔越溪还以为她只是行为有点偏颇,接触几天后才发现,她就是个自私自利、恶毒狠辣的疯子。表面装得天真无邪,手段却狠辣得紧。她整个人的三观就是崩塌的。 耳边响起了嗡嗡声,崔越溪以为是门开了,将涣散的眼眸缓缓移过去,才发现门是紧关的,她没出现。 胃里空荡荡的,饥饿像野兽一样撕裂着他的身体,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饥饿把他带到了幻觉与现实的边缘,他开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个地方。 崔越溪眼前一会出现学校的场景,一会出现家里的场景,他以为自己终于获救了,再一抬眸,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张着“血盆大口”的简陋卧室,身上“哐当”响的铁链依旧束缚着他。 他被这种感觉要弄得快要疯掉。崔越溪睁开朦胧的眼,他似乎听见了门开的声音,他差点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他没有看错,面前真的出现了白浣清的身影。 只是,她很狼狈。比起此时的自己,也不堪多让。 白浣清浑身被水浇得湿透,臃肿的校服穿在她身上,被水倒后,黏在身上,非但没有显示出她的身材曲线,倒显得她更加阴沉可怖了。湿答答的头发黏在脸上,将原本就小的脸挡得彻底。她整个人像个水鬼一样,冒了出来。 崔越溪笑了一声,她这算不算,恶有恶报。 他彻底晕了过去,晕过去的前一秒,他看见“水鬼”急冲冲地朝他跑了过来。 崔越溪这次晕倒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个自然是饿急了,第二个是他发烧了。白浣清过去接住人的时候,一下子就摸出来了,他全身都很烫,尤其是额头那块,像个火炬一样,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意。 白浣清怕自己身上的湿水沾到崔越溪身上,让他的病情再次加重。就先把身上的外套裤子脱掉了,只穿着单薄的短袖和短裤,将人抱在怀里。和上次一样,她故技重施,给他喂着粥。 等粥喝得差不多了,再起身给他找退烧药服下。 吃饱喝足、喝完药的崔越溪躺在床榻上,被子盖在身上,沉沉地睡去。白浣清坐在床边看了他好久,她的目光滑过他惨白的面色、含着乌青的眼睑下方。 停了半晌,不知在想着什么,白浣清终于肯起身了,她去卫生间洗澡、换衣裳了。 她觉得崔越溪比自己要幸运一些,发烧生病以后,他至少还有自己照顾她。但是她就不会,如果她再不管一下自己,到时候,她一声不吭地死在家里了,也没有人会关心。 等她收拾好后,崔越溪面上不正常的红已经褪去了,他睡得香甜,就连一直蹙起的眉头也舒展开了。显然已经退烧了。 白浣清去厨房熬了汤,先给自己舀了一碗,再给崔越溪端过去一碗。 匆匆喝完,她就趴在客厅沙发那里专心写作业。 台灯照耀下,她的眉眼认真。 * 一觉睡醒,崔越溪整个人舒服极了,他浑身清爽,就连这几天被饿得扁平的腹部都充实了一些。 第96章 他精神抖擞,心情也好了许多。 一转头,看到那碗已经有些温凉的汤,崔越溪心中复杂,他的眸光晦暗,紧紧地盯着那碗汤,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去学校的前一个小时,白浣清照旧进来看望崔越溪,看到对方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她抿唇,正欲转身离开,却被他叫住:“等会,你今天不问我什么吗?” 少年眸光很亮。 白浣清歪头,慢吞吞地思索着。良久,她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疑惑她今天怎么不问他知道错了没有,她问了许久,一直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反而沾了一鼻子灰,白浣清就不想问了,她自动忽视了这个问题,现在过来,也只是想看看崔越溪怎么样了。 不过,既然他主动提起。 白浣清抬眸,眸光认真:“你、你今天知道错、错了吗?” “知道错了。” 崔越溪垂眸道,他第一次承认了这个说辞,态度与先前截然相反,分明他前不久还说他永远不会屈服,变脸的速度这样快,快得就连白浣清也意识到了几分不对劲。 她抿着唇:“我知、知道了。” 崔越溪却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了,他眸光沉沉:“你不问我知道哪里错了吗?” 他就连应付这个问题的说辞都想好了,无非说他态度不好,不该辱骂白浣清之类。 却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按这个套路走,让崔越溪隐隐有一种计划脱离掌心的不安感,他抬眸紧盯着白浣清的脸色。 少女的神情淡淡,明明她前几日对这个问题这样耿耿于怀,他真认错了,她却并不在意。 白浣清点点头,她垂眸看了一眼手表:“可是,马上要上、上学了,我得赶紧走、走了。” 崔越溪神情有一瞬间僵住,很快,他恢复如常,经过此事,他整个人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个仇恨、厌恶她的崔越溪忽然不见了,他又恢复了原先文质彬彬的模样,唇边挂着温润的笑容。 “白同学,我真的很感激你,我发烧以后,你为了照顾我忙前忙后,包括,那碗汤我也看到了。” 他眼含善意地看着她,言辞之间都充满了感激的意味。 “还有,其实我想好了。白同学将我留在家里做客,也只是想让我多陪陪你而已。我不该像之前那样态度恶劣,那并不是一个君子应该做的事。所以,这段时间我都会乖乖地待在家里,等着白同学放学回家。我们是朋友,对吗?” 崔越溪弯眸看着她,话语中句句都戳中了白浣清的心尖。 她微微一愣,继而抿唇一笑:“对,我和崔、崔同学是朋友。” 在被囚/禁的第八天,崔越溪选择了逃跑的另一种方式。他忽然发现,这个恶毒的疯子竟然是个嘴硬心软的,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选择和她硬着干,他该用一种温和的、循序渐进的方式,哄骗她的信任。 或许这样,才更有可能逃出去呢。 崔越溪眉眼弯弯,看着面色阴郁的少女背好笨重的书包,转身离去,他温柔道:“白同学去学校了要好好学习啊,我就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他看见白浣清慢吞吞地转过身,她忽然不熟练地朝他扬起一个笑容,笑容有些生硬,并不好看,或许她也意识到了,又很快收敛了起来,只是朝他点点头,她开了门,走了出去。 四肢被捆着铁链的少年靠在床头,唇边的笑意陡然消失,他眼眸垂下。 第88章 白浣清最近似乎又遇到了霸凌。 面容清俊的少年在心里默默想着,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隐隐有着几分快感。抬眸时,面上却含着担忧:“白同学,你没事吧?” 面色阴郁的少女垂着头走进屋子,她垂在胸/前的头发被人恶意剪到堪堪及肩,发尾处沟壑不平,厚重整齐的刘海也被剪得呈狗啃状。 白浣清闻言,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她动了动唇:“没、没事。” 崔越溪心中嗤笑, 都成这个样子了, 竟然还说没事。 自从他服软后,他的生活幸福指数直线提高,吃喝不愁,整个人脸色呈健康的红润色,丝毫看不出来是个被绑架的受害者,反倒是这个疯子,被人欺负得每天带着不同的惨状回家,实在难以想象,这样怯懦的一个人竟然会在私底下囚/禁人。 崔越溪的眸光渐深。 白浣清拿起手机,步步朝着他走来:“该发、发语音了。” 她将手机屏幕滑到他父母和班主任的聊天框。 一周过去了, 该到时间了,不然会让别人生疑的。 没想到她这种时候都不忘这个,崔越溪当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想要彻底获取白浣清的信任,就必须连自己都忘记心头的那股恨意,瞒过自己,才能伪装得天衣无缝。 他抿唇,任由她将手机递到他唇边,妥协之后,他每顿饭都会吃,身体里迷药的剂量越来越大,他现在连手腕都抬不起来了。 他乖顺地按着她的意思发完了语音, 果然,白浣清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一向抿得极直的唇角也微微上扬,彰显着她的好心情。 见状,崔越溪的眸光微闪,他不经意间开口:“白同学,最近我越来越没有力气了,我猜到是你下迷药了,可是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 提到迷药一事,白浣清神情较为严峻,她认真地盯着崔越溪:“下迷药和、和做朋友是两、两回事。” 她答应和他做朋友了,但是她没有答应不给他下迷药。 崔越溪抿唇,微微垂眸,眼神失落:“可是,我已经承诺会在这里陪伴着白同学了,我不喜欢被朋友用迷药和铁链对待。” 他微微抬眸,看到少女神情一顿,他眼里闪过笑意,又很快消失。 “作为朋友,我们可以用更和谐的方式相处,不是吗?” 他一句一句地诱导着,面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一双桃花眸注视着那狼狈模样的少女,仿佛能包容她的一切。 白浣清被他说得一时有些心动,又很快清醒过来,她抿紧唇,眼神抗拒:“我、我不想。” 她喜欢看崔同学被铁链锁在家里的模样,他始终乖乖地在家里等待着自己,只要自己推开门,他就乖顺地在那处,永远也不会离开。 被拒绝,崔越溪也没有失望。他依旧模样温柔包容:“这样啊,那也可以的,只要白同学喜欢就好。” 他最近乖极了,白浣清看他的眼神也柔顺了许多。 “只是,我这个样子的确是不太方便,我活动的区域只有床头这一块,我想要洗澡、想要上厕所,都难上加难。白同学平时上学已经很辛苦了,我不想让你回到家还要操心这些事。” 崔越溪慢吞吞道:“我还想为白同学学着做饭,不想每天都麻烦白同学为我做饭”,他的眼神真挚,“所以,可以将我身上的铁链试着放长一些吗?不需要解开它,如果白同学心中有忧虑的话,我只想将我的活动区域扩大一些就好。” 于情于理都不过分,白浣清垂眸认真思索了一下,良久,她抬眸,轻轻点点头。 在崔越溪亮晶晶的眼神下,她上前来将他身上的铁链放长,放长了有十几米。于是,他的活动区域由床头这一块变成了可以出这个房间。 被白浣清搀扶着走出房间时,崔越溪心中激动,面上却刻意保持着平静。他一寸一寸地盯着自己走过的每一步,在心中感受着自己走过的每一段路程。 他来到了卫生间、厨房、客厅,每走到一处地域,他的心跳得就越快一点。 忽然,他的目光顿住,他看到了大门。 被囚/禁的第十天,他终于看到了这个关押着他的房子的门。窄窄的一道铁门,却象征着无限生机。 崔越溪的目光久久地留恋地停留在门上,他似乎透过这道门,走出了这个房子,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白浣清的声音突兀响起:“你、你想出去吗?” 崔越溪立马回神,这个疯子的软糯声音将他从畅想中拉了回来,他意识到了,他还在地狱里。 软绵绵地靠着她的少年弯眸:“没有哦,只是在感慨,这个门好窄啊。” 白浣清点点头,慢吞吞道:“是,这个房子很、很小。” 但是很便宜,她只能租起这个狭小的房子,白浣清却很喜欢它,这是她的家,她有了属于自己的住所,不用四处流浪,也不用住在孤儿院里面,那里很吵闹、很恐怖,白浣清非常非常不喜欢那里。 “虽然小,但是很温馨,看来白同学有在好好布置它。” 听见这话,白浣清微微弯眸。 见此,崔越溪开口:“白同学很适合笑,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暖。” 孤僻的少女垂眸,耳朵红了一片。 靠着她的少年忽然腿软,整个人向前扑去,幸好白浣清将他牢牢地扶住。崔越溪扯开嘴角,眼里闪过黯然:“看来我还是更适合待在床上,麻烦白同学了,可以将我送回去吗?” 第97章 与话语不同的是,崔越溪心头的阴暗面不断滋生。 他的身体一向很健康,他很喜欢运动,在学校里,不仅努力学习,也会积极参与篮球比赛、跑步比赛,次次都能拿到不错的成绩,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活蹦乱跳,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像个残废一样,被人扶着走两步就身子颤得不像话。 与此同时,他心头的恐慌之感不断滋生,万一再这样下去,他的肌肉萎缩了怎么办。到那时,即使白浣清不再用铁链锁他,也不给他下迷药,他却再也不会走路了,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一定不能这样。 他必须,要尽快哄骗着白浣清不再给他下迷药。 崔越溪死死咬着唇。 白浣清依言将他扶到了床上,她的力气很大,即使崔越溪整个人倒在她身上,也不见任何吃力的表情。见她又准备离开,崔越溪陡然开口道:“白同学,你要去哪?” 少女眨了一下眸子,她慢吞吞道:“写作业。” 她狗啃状的刘海贴满了额头,看起来滑稽可笑。 崔越溪眸光微闪:“可以就在我身边写吗?或许我可以帮你看一下不会的题。” 这并不是自大,崔越溪的成绩相当不错,他每次考试都在年级前十,名列前茅的他当然不知道白浣清平时考多少分,他向来不在意成绩比他低的人。 少女点点头,她生疏地扬起唇,学着他客气的语气道:“谢谢你。” 正好她确实有几道不会的题,白浣清抱着笨重的书包回来了。那个颜色鲜艳又庞大的书包一下子刺痛了崔越溪的眼,即使不是第一次见,他依然控制不住自己嫌恶的心理。 校园中,大家都背着时尚清新的书包,尤其是女孩子,统一校服以后,她们更注重在细节方面彰显自己良好的审美。 白浣清就是那个异类。不仅外貌怪异、性子阴沉不讨喜,就连背着的书包都丑极了。 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平静地看着她拉开书包的拉链,那拉链似乎生锈得厉害,半天拉不下来,少女习以为常地往下拉,力道巨大,看着像是要将那拉链扯断似的,终于,那拉链被拉下来了,只是那声响刺耳尖锐,仿佛有人在你耳边拉着难听的曲子。 崔越溪忍不住嘴角抽搐,他抿唇:“白同学,你是不是该换一个新书包了。” 白浣清闻言微微掀眸,她的刘海呈锯齿状,短的短,长的长,透过那短短的一截,他瞄见了一只杏眸,水光潋滟。眼尾处,一颗小小的黑痣生着,点缀在其间。 崔越溪不禁一愣。 很快,她就又垂下眼,那一幕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只是崔越溪的幻觉。 “它还可、可以用。” 这个书包是她第一次上小学时,孤儿院统一分发的廉价书包,白浣清对美丑并没有追求,只要能用就行。 即使它现在已经千疮百孔,白浣清也觉得收拾收拾还能用。 不想再聊天了,白浣清飞快地扯出书本,她今天已经浪费太多时间在和崔越溪聊天上了,她必须要尽快完成作业。 她将那台陪伴自己已久的破旧台灯放在面前,昏暗的灯光下,她认真地提笔写作业。只是,做题的过程中并不顺利,她总会时不时地停一下。 崔越溪弯下腰,他垂眸看书,题目都不难,他只是思索一下,就能出来答案了。 不想放过提升白浣清对自己好感度的机会,少年适时地开口,他的思路清晰,条理清楚,只是短短几句,就将解题的关键之处点出,在他的话语下,白浣清渐渐抚平了拧起的眉头。 崔越溪忽然发现这个疯子倒不是个蠢货。 他只需稍稍点拨几句,她很快就能反应过来。平时看她不正常的模样,他险些认为她智力是不是也有些问题,现在看到这个结果,心里还有几分惊讶。 有了崔越溪的助力,今晚她做作业顺利多了,白浣清心情愉悦,飞快地收拾书包。 看着渐渐远去的人影,崔越溪弯眸道:“晚安,白同学。” 她的身子一愣,转过头,朝他弯唇。 他又看到了那只水光潋滟的杏眸,在黑夜中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第89章 钥匙插入锁芯, 发出清脆的转动声,犹如一滴水落入空荡的碗中。 白浣清拖着沉重的身子走进门内,就看到那面容清俊、神情温柔的少年正端着盘子往沙发这里走,他穿着简单宽大的黑色卫衣,裤子甚至穿着刚清洗过的校裤,整个人也看着俊朗极了。 看到她的身影,他微微弯眸,唇角翘起:“白同学,你回来了。” 白浣清慢吞吞地点点头,她将肩上滑落的书包提着,又将它甩在沙发上。 破旧的沙发顿时不堪重负地发出“咯吱”一声,似乎下一秒就要坍塌。幸好, 它晃了晃, 又稳定下来。 崔越溪走动时,四肢上禁锢的铁链还会发出“铛铛、铛铛”的声响,在场的两人却对这声音毫无质疑,自从他被允许在房子内走动之后,这清脆的声响就再寻常不过了。 少年眸光微深, 他指了指小木桌上的饭菜,分别是青椒炒肉丝、肉沫豆腐, 另外他还熬了一小锅粥。 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崔越溪抿唇道:“这是你前天带回来的食材,我怕放久了会变质,就炒了菜,你尝尝吧。” 提起前天,他神情有几分不自在,因为白浣清那天要出去买菜,他求着她给自己买两条内/裤,他现在还记得少女若有所思的眼眸,分明毫无调侃之意,落在崔越溪眼里,也是十足的嘲笑与轻视之意。 他也记得那晚白浣清提着一大堆东西回来时的模样,一堆便宜菜的其间,夹了两条布料粗糙、颜色丑陋的男性内/裤。 她不满地将东西丢给他,唇部严肃地抿紧:“这两个,老板要、要了我二十块。好、好贵。” 两个二十块。 崔越溪都从来没穿过低于一百块的内/裤,他家倒不算什么富豪,但也算小康家庭了。性子骄傲的他就算在穿着打扮上,都不甘心马马虎虎。 现在却要因为两条加起来二十块的内/裤被一个娇小瘦弱的少女数落。 崔越溪咬紧唇,神情难堪:“…我给你钱。”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绑的时候身无分文,他压根没有钱。 思绪飘了回来,他不禁将目光落在白浣清身上,她瘦瘦小小的脸似乎圆润了些,倒是长了一点肉,比起以前干巴巴的模样好了些。 这还要归功于崔越溪,他身上的铁链被放长后,为了讨好白浣清,同时也为了不再吃被下了迷药的饭菜,他苦练厨艺,原本只会煮泡面的他现在也渐渐会做些家常小菜了。 白浣清坐了下来,她娴熟地拿起筷子,一口又一口地吃着,每次她吃东西都这样,一声不吭,神情也淡淡,看不出到底是喜欢不喜欢。在崔越溪做出黑暗料理时,她没有丝毫嫌弃之意,吃得干干净净;在崔越溪炒出就算是自己也满意的饭菜时,她依旧态度不冷不热,没有夸奖,也没有挑剔之意。 她坐在那里,小小的一个,垂着头吃饭,崔越溪照旧站在一旁看着她吃。白浣清忽然动作顿住,她抬起头:“你,你要吃吗?” 这还是这几天以来,她第一次邀请自己一起吃饭。 即使所有的饭菜都是自己做的,崔越溪也不自觉地升起几分受宠若惊的意味。他睁大双眸,摇摇手:“我已经吃过了,白同学你自己吃就好。” 闻言,白浣清立马垂头,继续吃饭,她吃饭很香,丝毫不挑食,将碗里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看得人也胃口大开。 尤其是对于做饭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另类的肯定。 他崔越溪不管做什么,都是人中龙凤,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崔越溪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但是,做了这几天的饭,他唯一的观众就只有白浣清一人,此时,他忽然有些期盼她能说出几句夸奖的话语了。 垂着头的白浣清头顶似乎也长着一双眼睛,她敏锐地抬起头,看到崔越溪眼里的踌躇与期待,她歪头,困惑道:“你想说什么?” 崔越溪莫名觉得面上有几分燥,他微微垂眸,睫毛轻轻颤动。 “…你,算了……没事。” 他转过头,在心里嘲笑自己矫情,真是被关久了,想和别人说话想疯了,竟然还想得到白浣清这个疯子的夸奖。 白浣清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她收拾了一下碗筷,将它们端着去了厨房,这个房子实在过于狭窄,不管是哪个空间都小得可怕,以至于崔越溪被锁在卧室的床头,现在也可以在房子中来去自如。 崔越溪敛眸,思索着,她这是想洗碗吗?一丝惊愕滑过,毕竟从他开始做饭以来,洗碗也是他来做,白浣清只需要回来吃饭就好。 不等他再思索,厨房里那个身影已经开始动手了,她洗得迅速,没过多久就处理完了。 第98章 等她再出来后,少女的脸上升起认真之意,她目标明确,紧盯着崔越溪的脸:“我帮你干、干了活,你必须答应我一、一个要求。” 这是在强买强卖。 他可没有答应过。 她也没有找自己商量过。 崔越溪抿紧唇,他心中不乐意,嘴上却道:“可以呀白同学,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他必须要完全地获取白浣清的信任,不能因为一时闹脾气让一切前功尽弃。 她的瞳孔黑得惊人,微启唇:“我想看看你、你的身体构造。” 语出惊人,饶是崔越溪完全做好了准备,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 他唇边的笑意有些僵,眉头下意识升起烦躁来,却立马压了下去,他在尽量心平气和道:“白同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要突然说起这个来?” 她在发什么疯。 好不容易最近正常了一点,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难道是班里那群蠢货又去霸凌这疯子了,以至于她一回来就找他发泄脾气。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崔越溪不禁在心头咒骂着那群蠢货,一群脑袋长在屁/股上的家伙,每次一招惹白浣清这个疯子,她谁都不报复,就要回家好好欺辱他一番。 比起白浣清,他现在更厌恶那群搞霸凌、孤立的蠢货了。 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抿唇笑道:“白同学,是不是班里的同学又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你可以尽管说给我听,我会充当你最称职的聆听者。” 崔越溪在尽量扭转她的想法。 没想到,这次的白浣清简直油盐不进,她态度坚决:“我想看、看你的身体构造。” 崔越溪没辙,他只好跟着白浣清进了卧室,窗帘紧紧地覆盖住窗户,暗无天日。越来越像…在做坏事了…… 他的耳朵悄悄红了,眼里的羞愤意味更加明显。 他当然不会这样乖顺地任由白浣清侮/辱他,只是……他忽然想试验一下,恢复体力的他到底能不能在力气大到离谱的白浣清手下逃脱。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他便可以一举逃离这里,获得自由。 想到这里,崔越溪不禁呼吸粗重,眼神炙热。 白浣清拉着他的衣角上了床,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同时坐在一张床时,距离很近,对方温热的呼吸声似乎就在耳边。 太近了。 崔越溪面上带着笑意,身子却在不动声色地往后挪。 卫衣忽然被人扯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锁骨。 少年顿住,他迟疑地看着白浣清:“白同学,我还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忽然要这样?” 刚开始被囚/禁,他还觉得是白浣清喜欢他,只是这喜欢过于偏激,与常人纯真的好感截然相反。时间久了,他再也没有升起这个念头了,白浣清完全没有喜欢他的意思,她更像是将他当作了一个……宠物。 崔越溪不禁咬唇,无论是她的言行,还是她的举止,甚至是她偶尔露出的眼眸,都可以看出来,她对他的态度更像是在对待一只猫猫狗狗一样,不管是什么宠物,事实上都是一只牲畜。 他从来都不是牲畜,他是人。 崔越溪根本无法接受这样赤裸裸的侮辱。 他的脸又红了,只是不是因为男女间的羞涩,而是因为心头升起的愤恨。 白浣清却丝毫没有顾忌到他的难堪,她听见这话,缓缓道:“今天生物课,老师讲了男女…身体差异,我想仔细地看、看。” 她态度坦然,面容平静,提起这个话题丝毫没有羞涩之意。她在男女xing关系上简直是空白得可怕。因为不懂,所以坦然。 和她相反,崔越溪像个满脑子都被废料浸满的qin/兽。 他一双眼眸皆红了:“如果我说,我不想呢。” 这还是这段时间来,他第一次反抗她。 白浣清有些讶然地看了他一眼,她不再言语,忽然伸出手,要继续拽他的衣服,却没想到一直安静的崔越溪像只潜伏已久的豹子一样挣脱开她的手,他恶狠狠地瞪着她,白浣清不理他,自顾自地又来扯,崔越溪手猛得一抬,手腕间的铁链打到了她的手上。 “砰”,清脆的一声响。 崔越溪唇边扯开笑容:“这算不算,自食恶果。” 他翻身滚下了床,要从卧室里逃出去,却没想到,铁链的那一头被人牢牢地拽住,他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崔越溪额头冒起冷汗来,他拼命想往出跑,铁链的收缩却将他的脚步绊住,只听见“砰”的一声,他被绊倒了,整个人摔了下去。 疼痛感袭来的时候,崔越溪心头升起的更多是无力感。 这副铁链锁着他,他永远也不可能从白浣清手中逃脱出去。 他忽然听见白浣清慢吞吞道:“…这算不算,自食恶果。” 她在讽刺自己。 还在用他的原话。 崔越溪紧咬住唇,只觉得在白浣清手下,他已经将这辈子没受过的耻辱尽数吃了个遍,他在她面前,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傲气与自尊。 他完美的皮囊被尽数撕碎,只剩下骨架中最崎岖的一面暴露出来。 他就像一个乞丐,只能依靠朝着别人摇尾乞求才能获得吃食,不,他连乞丐都不算。 至少乞丐不用被铁链禁锢住四肢。 他的身子一颤一颤,脊背深深地弯下。 白浣清歪头看他,他是不是被气疯了啊。 心里漠然之际,便看到少年忽然转过头,他的一双眼眸红通通的,眼眶含着泪意,他正欲开口,唇瓣翕动,一滴晶莹的泪滴猝而滑落,从眼尾一路滑了下来,掉在地上,消失不见。 崔越溪并不爱哭,他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此时,饶是白浣清也不禁静默了几秒,她呆呆地看着崔越溪。 崔越溪忽然爬了过来,他的四肢撑在地上,像只小狗一样朝着她的方向爬着,他爬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白浣清的腿边。 白浣清眼眸困惑地看着他。 崔越溪伸出手,轻轻地环住她的小腿。 “请你原谅我,白同学。” 他的下巴靠了上去,轻声道:“抱歉,我只是太着急了而已。因为,男女有别,白同学你是女孩子,而我却是一个男生,我们不能像同性之间一样肆无忌惮。你突然说出那句话,我心里一时着急,这才口不择言,其实刚说出口,我已经在后悔了。” 为了不将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尽数化为灰烬,崔越溪已经将自己最后一层脸面彻底撕下,他在做着自己最不耻的行为。 瞧瞧,他都做了什么。 他说自己是人类,不是牲畜,却学着白浣清喜欢的姿势朝她爬了过去;他像个chang/夫一样抱住她的小腿,祈求她的心软;他满嘴谎话,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 铁链随着他的动作不断作响,铁链的那一头被阴郁少女牵在手心,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铁链,崔越溪看着她的动作,只觉自己的面上燥红一片,她玩的似乎已经不是铁链了…… 白浣清因为他的示好心头软软,她轻轻眨眸:“…你现在,可以答应我的要、要求吗?” 已经做了这么多,他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崔越溪在心中嗤笑着自己。 面上却是柔顺之意:“当然了,白同学和我是朋友,我愿意……给朋友看一下的。” 他伸出手,自己将卫衣往上拉,白皙精瘦的腰身露了出来,腰身紧实有力,腹肌线条若隐若现。 他抬起下巴,喉结时不时滚动,引起了白浣清的注意力。 她一寸一寸地观察着他的身体,崔越溪不禁有些脸热,他移开目光,在心中想着,没事的,只是上半身而已,平时他们男生打篮球时,也会有人脱掉上衣,光着膀子。 此时,白浣清的目光已经落在他的xiong/前,崔越溪那处犹如一池泉水间生长的芙蕖,娇嫩可爱。随着主人身子微微的颤动,芙蕖也像遭了风吹雨动似的,轻轻晃动。 许久,白浣清终于观察完了。 她眸光认真,轻声道:“你可以,脱、脱掉裤子吗?” 犹如一道惊雷在耳边响起,崔越溪睁大双眸,他勉强笑道:“为什么还要脱裤子,还要观察下面吗?” “当然了。” 白浣清认真道,她的眼神纯然。 男性和女性身体结构最大的差异便在下半身,她想要了解清楚,自然要观察下半身。崔越溪哪里会不清楚这个道理,无非是他在自欺欺人,既不想得罪白浣清,又不想受到更多的屈辱。 眼下被她当面指出,那层隐隐约约的遮xiu布被扯下,崔越溪唇边笑意勉强,他咬住唇,缓缓道:“…好。” 她当自己是牲畜,是宠物,他便也不将她视作人类。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逃走。 崔越溪闭住眼,缓缓伸出手。 * 待结束后,白浣清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第99章 崔越溪面上燥红,他躺在被窝里面,浑身赤/裸,身子由于愤懑微微颤抖,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脸色会有多难堪。 他无法闭眼,一闭眼就会想起方才那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 他被人当作毫无意识的生物,他赤/裸的身体成为了观赏品,任由她一寸一寸地观察、打量。偏偏她目光纯然,毫无其他意味,她竟然是真的在学习生物知识。 只是看看而已,他只要闭上眼,忍一忍就过去了。 崔越溪庆幸地想着。 却听见少女慢吞吞道:“…我可以碰碰吗?” 他一惊,惊诧的目光与那人对上,她似乎知道他难以接受,认真解释道:“会很快的,你、你不要怕。” 崔越溪咬唇,那声音几乎是从口腔中抠出来的:“…可以。” 白浣清弯眸。 门那边传来动静,水龙头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轻缓的脚步声,声音很小,却仿佛在崔越溪心头一声一声地回荡着。 少女的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她观察着崔越溪的神情,温声问道:“你饿了吗?这次我可以下厨。” 她此时的态度柔软得不像话,崔越溪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问题,白浣清心情好了,自然也愿意对崔越溪态度好些。 没听见回应,白浣清抿唇,眼眸转了转,她走了进去。 被窝中一个鼓包高高隆起,崔越溪就藏在里面,白浣清越走越近,被窝里蜷缩着的少年红着眼,耳朵却不自觉地竖起,细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半晌没动静,他正疑惑之际,被子的一角忽然被揪住,她扯开了一个口子,她怜惜地垂眸看他。 “你不用害、害怕我,我不会对你、你做什么的。” 她竟是将他当作了心中恐慌的受害者,转头来安抚他。 崔越溪心中讽刺,他好笑地想着,他一个男生,在这种事上无论怎么样都算不上被欺负,她难道真的以为她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吗? 他现在难堪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觉得自己作为人类的尊严与傲骨被尽数打碎,他现在是宠物、是牲畜、是没有思想的观赏品,唯独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白浣清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觉得他此时在被窝中蜷缩的模样怪可怜的,她想了想,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发顶:“没事哦,我去给你、你做饭吃。” 手下的秀发茂密柔软,他的发质很不错,不仅看着乌黑亮丽,摸着很也舒服。 白浣清不觉又细细摩挲了几下,反应过来,又立马将手收了回去。 她轻轻地进来,又轻轻地离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被窝中的少年眸子滞了几分,他愣住几秒,发顶上温热的触感昭示着她的到来。 崔越溪将被子掀开,沉默地套上衣服,只是心头那股异样的感觉始终挥散不去。 她一向这样。 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这完全不是对待人类的态度。她还是在使用着驯养一只宠物的手段。 他永远也不会被蒙蔽。 崔越溪走出了卧室,不过短短两周,他竟然已经习惯铁链的禁锢了,它完全不会影响他的行走,只是,倘若他想跑的话,铁链便是他最大的阻碍。 他垂头看铁链上明晃晃的锁芯,又想到门上的锁芯,这两个小小的锁芯将他完全地困在这里。他知道,钥匙都在白浣清身上,她藏得很严实,平时完全不给崔越溪偷走的可能。 白浣清还在厨房忙活,她小小的身影在狭窄的房间中非常适配,崔越溪待在里面时,总会忍不住弯腰驼背,他个子高,在里面过于拥挤,他总觉得喘不过来气。 他看见那外貌阴郁的少女自顾自地炒着菜,烟火气渐渐升起,将她的身影映衬得隐隐约约,她身上的怪异气质也消减了几分,她此时就像一个正常人。 崔越溪不觉愣神了半晌,他在思索着,白浣清会不会经历过什么,这么久,他从未见过她的父母,或许她怪异的性子是由于外界的因素导致的,并不是天生的。 白浣清将饭菜都端来后,看见已经坐好的崔越溪,没有说话,也跟着坐下。 她今天异常得大方,平时买菜舍不得买肉,只会偶尔称几块小小的肉,崔越溪做饭时,也只能炒一点肉沫。而现在桌上摆放的饭菜,肉比起往常大多了。 崔越溪低头沉默地吃着,他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这样大的肉了。胃里暖洋洋的,他感动得有些想流泪。 白浣清也在吃饭,她忽然听见那一直沉默的少年开口问道:“前段时间是不是班里有同学欺负你了?” 她眨眨眸子,点点头。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白浣清思索了一下,她解释道:“因为……我没有给他、他们接水。”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孤独地坐在角落,垂着头正从书包中翻出课本,桌子忽然被人踹了一下,她缓缓地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男生。 他开口笑道:“小怪物,给老子接杯水。” 话落,他转头朝着后面一群看戏的男生挑挑眉,眼里尽是不怀好意。 白浣清没有理会,她又垂下眼眸,似乎没有听见似的。 被这样忽视,身后还有一群好兄弟在看自己的笑话,那男生脸色顿时变了,这个小怪物竟然还敢不理他,他的脸都被丢完了。 他一脚踹了上来。 白浣清的桌子被踹倒,抽屉里的书本掉了一地。 于是,这场针对她的霸凌就开始了。 崔越溪听着眉头拧起,他问道:“你力气不是很大吗?为什么不报复回去?” 埋头吃饭的少女闻言,她眼里闪过茫然,轻轻摇头。 这是什么窝里横的兔子啊。 崔越溪不禁在心里吐槽着。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父母呢?他们不管你吗?” 白浣清轻声细语道:“没有…父母,一直都是我、我一个人。” 崔越溪立马僵住,他看着白浣清,眼神复杂。 第90章 时间如沙漏般溜走, 转眼间,已经到了崔越溪被囚/禁的第25天, 他似乎真的放弃了想要逃走的念头。 身体里迷药的存在已经彻底消失,铁链在他身上犹如装饰物一样,丝毫不会影响他走路,白浣清也对他越来越信任了。 她不再防备着他会逃跑的机会。 崔越溪不止一次看到了那一串钥匙,其间,有大门的钥匙,也有他身上铁链锁芯的钥匙。但是他一次都没有打听过那钥匙的事情,似乎,将那东西视作了空气。 白浣清甚至有一次,将钥匙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但是,等她回来时,那钥匙依旧完好无损地放在桌上,连移动的痕迹都没有。 她歪头,已经有些困惑了。 眼看时间过久了,她拿着手机走向崔越溪:“你需要重新,找个理、理由。” 已经快过了一个月,原先的那个理由已经快要失效了,她看到崔越溪的聊天框时不时出现老师和家人的消息,心里隐隐有些警惕。 她觉得这次崔越溪一定会想各种理由来推辞。 却不想,少年干脆爽快极了,他主动拿过手机,说道:“老师您好,最近我要参加一场奥数比赛,这比赛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需要再请一段时间的假。您不用担心我,我很安全。” 在白浣清疑惑的目光下,他又打开他父母的聊天框,依旧是这个理由。 等一切完毕后,他乖顺地将自己的手机交给白浣清,眉眼柔和。 他似乎真的放弃逃跑的念头了。 白浣清这样想着。 在她终于放松警惕的时候,一个寻常的下午,崔越溪逃跑了,他偷走了她的钥匙,逃得无形无踪,只给她留下了一条被遗弃的铁链。 白浣清说不清心头的感受,或许是失望吧。 破旧的楼梯处,崔越溪脚下步伐飞快,她家在八楼,这么高的楼层,连电梯都没有,他只能靠爬楼梯逃走。 在被囚/禁在房子里的时候,他每天都在不停地走动,即使以他的状态,无法蹦跳、锻炼,他也在不停地抬脚,他怕等有一天他真的可以逃跑时,许久不运动的双腿会给他拖后腿。 有很明显的效果,但他的状态完全比不上以前的自己,只是爬了几楼,他已经累得开始喘气了。额头冒出汗,手心也在不停地出汗,崔越溪的心越跳越快,不知是在激动自己即将到来的自由,还是在恐惧白浣清的追来。 他忽然听见上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来得很快。 一种直觉告诉他,这是白浣清,她发现了,她来追自己了。 一定不能被赶上,一定不能被追上! 好不容易逃出来,他绝对不能再被抓回去。 崔越溪红了眼,心头只有这个念头。 楼上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崔越溪只恨自己不能长四只腿,他急极了,眼前忽然恍惚了一下,他踩空台阶了,整个人滑了下去,幸好只有最后4节台阶,他狼狈地摔在地上,脸上沾满了灰尘,整个人灰扑扑的,膝盖传来的疼痛感剧烈,崔越溪却不敢耽搁,咬牙又爬起来。 第100章 终于,他出了楼,外面明亮的光线几乎要刺痛崔越溪的眼睛,他只觉自己此时就如同一只误闯了明亮世界的渺小蟑螂一样,他对这个充满光亮的世界陌生极了。 “崔同学。” 身后忽然传来女生软糯的喊声,是白浣清的声音。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白浣清面容平静:“崔同学,你跑什么。” 在和崔越溪相处的日子里,白浣清说的话越来越多,她结巴的毛病竟然也好了许多,现在除过说一些过长的句子,已经能够完整流畅地说出话来。 崔越溪皱起眉头,没理身后人的话语,他不停地狂奔,但是刚才摔下楼梯后,他的脚扭到了,跑起来一瘸一拐的,哪里能跑得过健康的白浣清,身后的少女如同拿着镰刀的死神一样追着自己。 在他绝望之际,面前忽然出现了两个中年妇人,她们一脸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崔越溪心中一喜,他连滚带爬地跑到她们面前,神情哀求:“我被绑架了,求求你们,帮我报一下警。” 话落,两个阿姨惊奇地看着他,又看看瘦弱阴沉的白浣清,他在说什么啊,一个这么高的伙子能被一个小姑娘绑架。 她们犹豫不定地看着他,崔越溪心头渐渐凉下去。 便见白浣清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她轻声道:“不好意思啊阿姨,他是我的哥哥,因为一些原因,他的精神有一点异常。” 阿姨们恍然大悟,怪不得啊。 她们看看一脸狼狈又满脸绝望的崔越溪,不禁同情道:“快带你哥哥回去吧,脑子不正常,腿也有点问题,太可怜了。” 她们摇摇头,快步离开,似乎生怕他们会讹上她们一样。 崔越溪瘫倒在地上,眼神麻木。 白浣清见状轻叹一口气,她蹲下身,平视着他:“好可怜啊崔同学,我带你回家吧。” 她将少年扶起来,任由他用怨恨的眼神盯着自己。一步又一步,将他扶着回房子。 崔越溪哪里肯就这样被带回去,他的腿确实是暂时瘸了,但他的胳膊、他的手、他的牙还是正常的。 他拼命地挣脱着她的禁锢,却可悲地发现根本无济于事,这算不算自作自受。这段时间白浣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兴起要自己做饭,他怕她又会在饭菜里下迷药,逃跑计划的时间逐渐逼近,他干脆又开始了只喝清水的日子。 人饥饿之后,是没有充沛的精力和体力的,方才逃跑全靠他心头攒的那股劲,现在被抓住,那股劲已经彻底消失了,他只觉得眼前冒星星,累得只想躺下大睡一觉。 在看到熟悉的房子后,他一双眼睛都红了,泪花从眼眶滴落。 一切都毁了。 他的逃跑计划失败了。 这次以后,白浣清只会更加警惕,日后,他逃跑成功的几率会大大降低。 他神情麻木地被搀扶着回到卧室的床上,眼神空洞,似乎一切事情都不会再引起他的注意了。 却听见了白浣清轻声地喃喃道:“你总是想要逃跑,我把你的腿打断好不好。” 闻言,崔越溪立马睁大眼,他愣愣地看着她,她到底在说什么,她想将自己的腿打断…… 少年神情立马气愤起来,他大声怒吼道:“你敢!!!你敢动我的腿!” 白浣清委屈地看着他:“可是,你一直在骗我,说好不跑的,但是你还是跑了。” 她喘了口气,说道:“我只想让你永远乖乖地留在这里。” 崔越溪眼神怨恨:“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你一个人无依无靠,你被欺负了,我只是好心帮你说了一句话,你却将我绑在这里,将我当作牲口一样对待。我又何其得无辜,我就不该帮你的,我的生活都被你这个疯子毁了。” 一字一句听的白浣清有些呆愣,她歪头,轻声道:“可是,这段时间,我们相处得很愉快。” 这段时间,她真的很开心。崔越溪每天都陪着自己,她放学后,他就做好饭菜等着自己,他会夸她真厉害,听她说班里发生的不愉快事情,还会温柔地安慰她。 这是白浣清最开心的日子,她不再孤单,也不再无依无靠,她有了自己的好朋友,崔越溪就是她最好的朋友。 而现在,她最好的朋友却在怨恨着自己,他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自己。这让白浣清觉得很受伤,很难过,很心痛。比起以前被旁人骂再难听不过的话语都要更心痛万分,比起从孤儿院出来后,流浪街头的食不果腹和风吹日晒还要心痛。 闻言,崔越溪抬起头,他勾起唇角:“这段时间?不过就是我为了逃跑选择委曲求全地讨你欢心,看我像条狗一样,你心里应该很得意吧。” 说完,他闭上眼,怎么样也不肯看白浣清一眼,似乎就算她打断他的腿,他都不想再求饶一句。 白浣清看着他,心里忽然觉得痛痛的,她茫然地睁大双眸,一字一句地消化着他的话语,他说他都是为了逃跑,他一点也不觉得前段时间愉快,他将这段时间当作了耻辱。 她沉默了许久,终于,她动手了,她拾起一旁被丢弃的铁链,将它拷在崔越溪四肢上,他又被锁在了床头,与刚开始被囚/禁时的模样一模一样。 “崔同学,你先冷静一下,我一会再来看你。” 紧闭着眼眸的崔越溪险些被气笑,她怎么能这样厚颜无耻,在被他用这样尖酸刻薄的话语对待后,竟然还要将自己锁在这里,她难道没有自尊吗?还要让他冷静,明明最应该冷静的是她不是吗? 他唇线抿得更直,始终不愿意睁开眼眸看她。 见状,白浣清伤心地移开眼神,她垂头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在那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间的时候,崔越溪终于睁开眼眸,他愤恨地咬住唇,转头看到身旁的枕头,艰难地抬起手指,拼命地将它往出丢。 可惜,力道不足,枕头被轻飘飘地丢到一旁,没有掀起一片浪花。 他已经很久没被彻底锁在这里了,自从他可以在房子里自由活动后,崔越溪已经快要遗忘这样艰难的处境了。 在逃跑失败后,这段时间他所有的努力都化成了泡沫,他又回到了起点。 崔越溪愤懑地紧闭上眼,心头的怒火熊熊升起。 第91章 硬邦邦的床上,白浣清坐在他身旁,她在竭力讲着自认为有意思的事情:“今天,班主任批评了一个男生,因为他当着校领导的面骂他狗屁班主任。” 话落,她弯起眼眸。 余光下意识去瞥崔越溪的脸色,却发现少年的神情淡淡,见状,白浣清失落地垂眸,看来他认为这个话题很无聊。 她没有灰心, 又在思索其他有意思的事情。 没有等她想到, 一旁神情黯然的少年忽然张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沙哑:“…你总要给我讲这些无聊的事情, 是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吗?” 他被锁在这里, 接触不到外界的一切,便只能靠白浣清的嘴来获取信息。她是在因此得意吗? 白浣清闻言睁大眼眸,惊愕闪过,她连忙摇摇手, 她只是觉得他一直死气沉沉的, 她不想看到他这样,她想让他变得活泼起来。 她说这些事情,本来是想让他开心一些,但是可能她真的不擅长说话,也不擅长讲故事,每次崔越溪都是一副冷淡的态度。 少女挫败地垂眸。 她听见崔越溪忽然道:“既然你想让我开心一些,能不能将你的刘海捋起来,让我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 他的眸光中含着若有所思的意味。 他恶意地揣测着,留着这么厚的刘海,该不会生得奇丑无比吧。 崔越溪平时不会以貌取人,也不会因为旁人生得丑陋便对他投以恶意的目光,但是对方是白浣清这个疯子就不同了,他心中烦闷极了,他渴望着看到白浣清丑陋的面容,再狠狠嘲笑她一番,看到她露出伤心难过的神情,心头才会舒畅一些。 想到这里,他心中升起趣味来,他紧紧地盯着白浣清。 闻言,少女如同惊弓之鸟般移开身子,她脸上升起惊慌失措之意:“不、不行。” 不可以被看到脸,不可以被看到脸…… 白浣清猛地站起身,她转身逃开,背影皆是惊惶的意味。 见状,崔越溪眼神复杂,为什么态度这样激进,是被他猜中了吗? 良好的教养让他想要阻止接下来刨根问底的行为,他该停住这个不礼貌的行为了。心头对白浣清的怨恨却让他畅意极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她的面容,以此作为她的痛楚一遍又一遍地掀开,让她也像自己一样痛不欲生。 少年紧闭着眸,面色苍白,他觉得自己被关了这么久,疯的已经不止是白浣清了,他自己又哪里能称得上“正常”二字。 白浣清逃走后,他以为她会过很久再来看他,没想到,这次只是过了仅仅一个小时,她就又进来了。 少女端着小巧的蛋糕,她朝着他走来,经过调整,她的神情已经变得平静极了,丝毫不见方才慌乱的模样。 第101章 她扬起唇角,笑容恬静:“你想吃蛋糕吗?” 这个蛋糕不过6寸,小小的一个,不过样子很是精致,上面还画了好几个蝴蝶结。白浣清平时吝啬到极点,女孩子爱吃零食、爱吃甜点,崔越溪从来没见她吃过,想也知道她是不舍得买。 忽然见到她提来一个蛋糕,他惊愕极了。 犹豫片刻,他问道:“今天,是你生日?” 除此以外,他再也想不到任何理由了。 出乎意料,白浣清摇摇头,她的面上茫然:“我也不知道我的生日,我从来,没有过生日。” 从她有意识后,她就生活在孤儿院里,孤儿院里的孩子很多,大家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有年龄大的或许可以记得自己的生日,但是白浣清没有任何记忆,于是,生到了18岁,她也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那你……” 他看着蛋糕的目光充满迟疑的意味。 “因为,今天是崔同学的生日。” 白浣清抿唇一笑,她弯眸道。 他的生日? 崔越溪困惑地想着,他迟疑了许久,才想起来,是呀,今天是他的生日。他被关的太久,对时间的概念已经渐渐模糊了,再加上,这个可能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他无法这样自恋地想着,白浣清会给自己过生日。 事实上,她的确是这样做了。甚至,一向吝啬到极点的她还给自己买了蛋糕。 崔越溪忽然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着。 见他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之意,白浣清焦急地看了他几眼:“你不开心吗?” 崔越溪张唇:“你不用做这些。”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单纯的绑架犯和受害者。绑架犯不需要这样对待受害者,她只要随意地虐待他就好,他的心里就只会有怨恨之意,在他逃出去之后,就不会有迟疑和犹豫的心思。 他们之间只能这样。 白浣清抿唇,她垂眸,慢吞吞道:“你,还是想看我的脸吗?” 她不能给任何人看她的脸,尤其是异性。 但是崔越溪不同,他是她最好的朋友。 他不会伤害她,所以她可以给他看自己的脸。 她犹豫着,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她抬起头,坚定道:“如果是崔同学想看,那我愿意给你看。” 没等崔越溪拒绝,她忽然掀起了自己的刘海。 说实话,这是一张称不上倾国倾城的面容,但是五官端正、肤色白嫩,是一个清秀的小女孩,与丑不沾边,也跟她平时阴沉抑郁的风格完全不同。 她有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眸,眼睛很大,眸色纯然。 和崔越溪第一次见到她的眼睛时,脑海中想象中的模样一模一样。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没过多久,她放下了手,厚重的刘海再次盖住了她的脸。白浣清的额头冒出细汗,手也紧张地攥在一起,她从未在旁人炙热的目光下,放任自己的面容完全地暴露在他的面前,任由他一寸一寸地打量。 这件事情让白浣清紧张极了,她咽了一下口水。 “今天,是崔同学的生日,你可以吃很多蛋糕。” 虽然她没过过生日,但她上网查询过,作为寿星,他可以吃蛋糕、许愿、收礼物,今天他最大,她不能惹崔越溪生气,破坏他的心情。 说着,白浣清用刀叉生疏地切开蛋糕,她没切过蛋糕,也没吃过蛋糕,她的姿势看起来很像在剁肉,她以为一刀切下来会需要很大的力气,实际上切下来轻飘飘的,刀叉像插进了一团泡沫之中,软绵绵的。 不需要耗费很多力气,就能轻易地将蛋糕切开。 她将蛋糕分成两份,崔越溪的那份占了四分之三,剩下小小的一块留给了自己。 将盘子推给崔越溪后,白浣清看着手下的蛋糕,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犹豫着拿起叉子,叉起一块放入嘴中。 很甜,很好吃。 奶油和面包胚一齐被吃进嘴里,白浣清弯眸,觉得心里也甜滋滋的。 吃完后,她看着崔越溪静默的模样,忽然一惊:“我忘了,要先许愿的。” 她懊恼地将蛋糕放下,看着四分五裂的蛋糕,心中止不住的懊悔。 崔越溪默默开口道:“没事,我也不需要许愿。” 他已经被锁在了这里,他还需要许愿吗?现在许愿岂不是在异想天开,他想做的一切都实现不了。 “怎么可以?!过生日一定要许愿的。” 白浣清焦急催促他。 崔越溪不情不愿地闭上眼,他在心头想着,今天是他18岁的生日,他成年了,如果非要许愿,那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尽快逃出去,他只想逃出去。 再睁眼,他看到少女靠近他的脸庞,他看见那双眼眸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生日快乐,崔同学。” 或许是她的眼睛太亮,或许是吃到的蛋糕太甜,崔越溪鬼使神差之下,开口道:“谢谢。” 他想他真是疯了,竟然会对一个绑架自己的疯子说谢谢。 白浣清将蛋糕往近地推向他:“你要多吃一些,才吃了几口。” 崔越溪垂头,自顾自地埋头吃蛋糕。 其实,有句话没说,他一般也是不过生日的。过生日,记忆中只有小时候会过,长大后,他的父母工作都太忙了,一年都见不上几面,过生日没人陪他,他自己也没什么心思过的。 所以,这次过生日还是他长大后,第一次有人陪着过的生日。 虽然,是和一个绑架他的疯子。 崔越溪沉默地垂眸,眸光黯然,今天就算了,看在她陪自己过生日的份上,他就和她和平共处,等今天过后,他依然会怨恨着她,依然会一心想着逃走。 待蛋糕吃完,崔越溪开口问道:“最近,班里还发生什么事了吗?” 或许是因为现在的气氛过于温馨,他有点不想继续被锁在床头那里,一个人孤独地守在那里,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屋子内的布置,周遭像死一样的寂静。 他想和人多说说话,想多了解一些外界的事情。 白浣清惊喜地看着他,这还是崔越溪第一次好奇问她外面的事情。 她努力地搜刮着脑海中的记忆,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很多事情,即使她每天都在正常上下学,但她实在是太孤僻了,没有朋友,也不会抬起头去了解那些事情。 这段时间是她想多和崔越溪说说话,为了多找一些话题,她才终于抬起了头,关注起外界的事情来。 “前几天,来了一个转校生,他长得高高瘦瘦的,班里的其他女生都说他、他长得很帅。” 她蹙眉,努力思考着那些女生的话语。 “她们说,那个男生长得很高,应该有180以上了。” “她们还说,那个男生五官很精致,比女孩子生得还好看。” “她们说……” 崔越溪抿唇,不耐烦地打断道:“好了,不用这样详细地说了。” 他又不是女生,他为什么要关注一个男生有多帅。 崔越溪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看着喋喋不休的少女,忽然开口道:“你也觉得他帅吗?” 白浣清有些疑惑地看他一眼:“我没有见过他。” 他没有转来她的班级,她连班里的同学都不认识,怎么可能会认识外班的呢。 这些话都是她听说的。 崔越溪抿唇,眸光冷淡:“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更生气了,转过身,不去看白浣清。 白浣清被他阴晴不定的态度弄得心头奇怪,她叹了口气,只好收拾了一下蛋糕,转身走了。 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崔越溪转过身,他烦躁地拧起眉头,现在他都没想清楚,刚才自己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问那一句话,显得他很在意似的…… 第92章 “这次模考, 我考了班级第十名。” 白浣清弯眸道,她的面上是毫不遮掩的喜悦。 她的成绩在班里一直属于中上水平, 在崔越溪有意无意的指导下,她的进步飞快,这次竟然超常发挥,考了班级第十名,可谓是让她惊喜极了。 崔越溪掀眸睨她,开口道:“以你真实的水平,考不到这个成绩, 这次运气成分占比很大。” 他在故意泼冷水,他自然也知道白浣清进步很大,但他就是不想看她开心的样子。这段时间来,他在刻意放纵着自己聆听白浣清放学后的絮絮叨叨,即使她说的事情都是很没有营养的无聊八卦,他也依然会竖起耳朵听,只是态度始终不冷不热,甚至有时还会故意说些扫兴的话语。 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他并没有对白浣清这个绑架犯放下敌对的态度,他始终仇恨着她。 白浣清心态很乐观,她听了以后也不生恼,眉眼弯弯:“有进步就是好事。” 屋外似乎传来了鸟叫声,叽叽喳喳的,吵得人心烦。 崔越溪摩挲了一下手心,他忽然开口道:“…那个转校生呢?” 第102章 “什么?” 白浣清疑惑道。 “那个很帅的转校生,他考多少名?” 崔越溪转过头,闷声道。 白浣清眨眨眼,她不想让崔越溪听不到答案,因此,即使脑海中毫无记忆,她也在努力搜寻着。 “…好像是”,她努力思索着,“年级倒数吧。” 她没有关注这些,只是忽然想起来听到班里几个男生打篮球回来,说了几句——“那个转校生果然只有一张好脸,成绩都是吊车尾,也不知道那群女生喜欢他什么。” 崔越溪忽然心情好了起来,他扬唇道:“那这样可不行。” 他平时可都是年级前十的佼佼者。 想到成绩,他又开始失落起来。 他和白浣清都是高三生,不过一年时光就要面临高考,同龄人都在努力做卷子提分,他却被人像牲口一样锁在家里,只能依靠绑架犯的口吻来了解外界的事情。 因此,原本神情淡淡的崔越溪又开始冷着脸,垂头沉默不语。 他的情绪转化得很快,令白浣清有些手足无措。 她关切地看着阴沉着脸的少年:“崔同学,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她永远都是一副单纯天真的模样,似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有多么的恶劣。 闻言,崔越溪抬起眸,他直直地盯着白浣清的脸:“如果我说,我想回家可以吗?已经快要一个半月了,你应该也玩腻了吧,该放我回去了,你不能锁我一辈子的。” 白浣清抿唇,眸色失落:“你为什么又想离开?” 她已经在学着如何对崔越溪更好,她在尝试着做一个很好的朋友,但是他丝毫不领情,他对她的态度忽冷忽热,但是每次情绪都会回到起点——他只想离开。 白浣清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她哀怨地看着崔越溪,试图让他转变思想。 崔越溪扯开嘴角:“我是人,我是高考生,我要回学校复习,你能理解吗?白浣清,你口口声声说将我当作最好的朋友,但是,你想想,你所做的事情有哪里符合对朋友的行为。” 他觉得自己也是疯了,明明心里气愤到极点,话到嘴边,竟然还能耐心地和她讲道理。 崔越溪默默心想着,白浣清也很可怜,从小是孤儿,性子阴郁,没有人教导过她如何和别人相处,他也该对她多几分耐心,毕竟,她对他也挺好的不是吗? 她给自己下厨做饭、给他过生日买蛋糕,明明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却还要学着给他讲故事,她是真的在将他当作朋友。 只是,方式不对而已。 她只要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以后,就会改变了。她的人生经历已经很苦了,他不能彻底地否定她,毕竟人也不是生来什么都会的。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隐隐地柔和下来。 白浣清抿唇道:“你觉得一个好朋友,应该做什么?” 他想的没错,她只是没有人教过她而已,她的方式错了,心却是善良的,她缺少一个引她走上正轨道路的人。 崔越溪心头有些炙热,他认真道:“朋友应该是互相尊重、互相理解。朋友可以彼此陪伴,但是不可以采取囚/禁、绑架这样极端的方式,因为这样不仅会伤害到朋友,也会让他的生活轨迹被彻底打乱。” “所以,你想说什么?” 白浣清歪头道。 “我想说,白浣清,你应该将我身上的铁链解开,放我回家,等我回家后,我们依旧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依旧可以互相陪伴,我可以继续给你讲题,你也可以给我讲生活上的趣事。” 崔越溪面色柔和,他认真地循循善诱着。 却看见少女骤然神情一变,她愤恨地盯着他:“你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 崔越溪茫然解释。 “你在骗我,骗我放你离开。等我把你放走后,你就会离我远远的,再也不会找我,还会报警抓我,将我抓进监狱里面。” 白浣清讽刺道,她眼神凉薄。 崔越溪听着只觉得头大,他摇摇头:“不是的,我不会这样的。白浣清你知道的,这段时间我也将你当作朋友了,我没有哄骗你的意思,我是真的这样想着。” 他面色涨红,努力解释着。 落在白浣清眼中,却是假模假样,她忽然尖叫了一声,声音尖锐刺耳,崔越溪被她癫狂的模样吓了一跳,他蹙起眉头,抬起手,手腕上的铁链不断作响。 白浣清冷静下来,她不停后退,眼中含着嫉恨:“又在骗我,又在骗我,一直在骗我!”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丢下这句冷冷的话,她转身大步离开。 门“啪”地关上,只给崔越溪留下暗无天日的黑暗。 他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有些茫然地想着,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在欺骗她。 虽然……他以前的确是在哄骗她,但是,这次他是真心实意这样想的,他不会报警抓她,也不会不理她,他只是想回家而已。 望着禁闭的大门,崔越溪心头的恐慌不断蔓延扩散,他忽然隐隐觉得,白浣清是真的生气了,他是不是不该说这些话。 一连三日,崔越溪都没有见到白浣清的身影,但是一醒来,他都能看到盛着饭菜的碗筷放在一旁。 她并没有彻底放弃他,她还记得给自己留饭。 崔越溪心中升起暖意。 她还在生气而已,她只是不知道该怎样来面对他,等她冷静一段时间后,她就又会过来看他了。 果然,在第四天,白浣清进了卧室。 她穿着那身臃肿的校服,毫无少女曲线,面容也被厚厚的刘海遮掩得完完全全,只能看见她瘦削白皙的下巴,她看着很疲惫。 进了卧室后,她只是坐在一旁,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崔越溪。 比起上次见他,他更憔悴了,明明每天将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却瘦了些,原本俊朗的面容变得狼狈,潦草的胡渣留在下巴处。 看到白浣清的身影,他眼睛亮了一瞬,又很快移开目光,故意不看她。 白浣清轻声问道:“崔同学,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今晚要出门买菜。” 闻言,崔越溪心头闪过恶意的念头:“我想吃海鲜,你也舍得买吗?” 白浣清一向抠门得紧,她哪里会舍得买价格昂贵的海鲜,他摆明了是存着为难她的念头。 他以为会听到白浣清为难的拒绝声,却没想到,她静默了几秒,竟然同意了。 她说:“好。” 便见她又安静地离开,来时没有带来一声响,走时也轻轻地带上门。直到屋子内重新陷入寂静,他才恍然发现,原来白浣清已经来过一次了。 他不禁有些委屈,她怎么走得这样快,同他还一句话没说,她就这样匆匆离去。 下一次再见,又会是什么时候。 他没想到,下一次来得这样快,夜深,她带着一大袋子的海鲜和蔬菜回家了。 碗被放在眼前时,扑鼻的香味传来,崔越溪不觉有些惊诧,碗中的龙虾肉质鲜美、色泽鲜亮,一看就知道不是买的速冻廉价肉,她竟然真的花了大价钱去买海鲜。 他拿起筷子,心情复杂地搅拌着碗底,碗底竟然还藏着几大片鲜嫩的鱼肉。 分明是他这样要求的,看到她真这样做了,崔越溪却觉得惴惴不安,他犹豫半晌,问道:“白浣清,买这些很贵吧?” 少女点点头,她眼里闪过难过:“花了很多钱,我从来没有花过这样多的钱。” “那你……” 崔越溪眼神复杂,他完全不知道白浣清在想什么了。他根本猜不透白浣清这个人,他只能在她的行为发生后,被动地接受,他完全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白浣清扬起勉强的笑容:“我在努力对你好。” 话落,她又转身离开,似乎生怕听到崔越溪口中又会吐出伤人的话语来。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崔越溪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又无奈地闭上。 其实,他想说,如果真的想对他好,就多陪陪他,多和他说说话就好,像以前一样。 第93章 数不清是第几天没有见到白浣清了。 昏暗的房间内, 目光涣散的少年被铁链紧紧锁住,他的衣服布满了褶皱, 面上的疲倦之意明显。 他倚靠在床头,止不住地喘气,周遭的孤寂如同翻涌而来的海浪将他拍打在地上,怎么样也抬不起身子来,他只能颓废地、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任由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他。 他身后的白墙上布满了一道又一道划痕,他没有电子产品、也无法通过天色来判断天数,崔越溪只能在心里一秒又一秒数着。 一天是86400秒,他只需要在心里数到这个数,就代表着一天过去了。 身后的墙面布满凌乱而又浓烈的划痕, 崔越溪的手指不止地流出血来。 第103章 他却恍若未闻, 只有他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这次,白浣清竟然有整整一周没来看过他。只有偶尔推进来的饭菜表示着她并未彻底遗忘他,但她心好狠,一眼都不来看他。 崔越溪由原先的失落,再到后来的怨恨,他恨她将自己当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将他锁在这里,却对他不闻不问,徒留他在这间狭窄昏暗的房间中自生自灭。 他本来以为这次也像以前一样,她只是想让他长点记性,等他知错后又立马回来看他,但这次不同,她真的不再出现了。 任由崔越溪在屋内嘶哑、哭喊…… 日子越来越久,崔越溪心中悲戚,他不再怨恨白浣清,他只是痴痴地望着门口的位置,他期盼她熟悉的身影会从那道窄窄的小门进来,朝他笑着问道:“崔同学,你知错了没有?” 到那时…… 到那时,他一定会重重地点点头,说他真的知错了。 他不该辱骂她,不该鄙夷她,也不该一直在找各种理由逃走,他会乖乖地待在这里。 只要,只要白浣清不将他视若空气就好… 崔越溪口中翻滚的一抹腥甜涌上来,他扭头干呕一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他真的害怕了,他害怕自己要一直在这个小房间里自生自灭,看不到阳光、看不到花草,也看不到白浣清了。 她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 她真的把自己忘了吗? 崔越溪只觉心头绞动,她怎么这样残忍,是她将他绑到了这里,是她将他像对待牲口一样驯养,也是她眉眼弯弯、温柔地看着自己。 到了现在,她却像丢垃圾一样将他遗忘,只给他时不时丢过来一些饭菜以确保他饿不死。崔越溪心头越来越恨,他眼眶红了,几滴泪珠夺眶而出,他忽然用身子狠狠地撞向墙面,半个身子都麻了,身上传来的疼痛感却不及心中蔓延开来的痛。 门口忽然传来声响,崔越溪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抬起眼眸,与那人的身影对了个正着。 是白浣清来了。 时隔一周,她终于来看自己了。 崔越溪眼中喜悦升起,他顾不得口中的腥甜,只想开口挽留她,刚张嘴,眼泪就止不住地留下,他泣不成声,压根说不出一句话。 短短几日,看到他变成这样,白浣清有些惊讶,她快步走来,将他扶起,崔越溪顺势靠在她身上,属于白浣清温软的身体近在咫尺,她的气息紧密地缠了过来,如同一张细细的丝将他笼罩在其中。 崔越溪痴痴地嗅闻着,他眼眸眯起,心中止不住的满足。 “…浣清,你终于愿意来看我了。” 闻言,少女有些愧疚道:“真的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有点忙,实在抽不开身来。” 分明他先前恨她恨得口中含血、眼中泣泪,眼下,她只是轻飘飘地朝他丢来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话,他的心立马软化了,眼神也柔和得不像话。 “没事,只要,浣清愿意来看我就好。” 无论是什么理由,他都可以原谅她、理解她,只要,她不是真的丢弃了他,她还记得来看他就好。 崔越溪喃喃道,他眼眶中的泪滴还挂在眼尾,唇边却勾起了幸福的笑容。 听到他这样说,白浣清高兴极了,她弯眸道:“崔同学你真好!” “可以不这样叫我吗?你可以叫我越溪吗?” 靠在她肩头的少年小心翼翼问道,他试探的目光落在白浣清脸上,似乎很在意她会不会因此生气。 他不喜欢白浣清这样叫他,不喜欢崔同学这个称呼,很生疏很冷淡。 白浣清笑道:“当然可以了!” 话落,崔越溪这才放下心来。他终于可以松口气,将目光放在白浣清身上。 她变了很多,她厚重的刘海被卡子夹了上去,露出了少女饱满白皙的额头,原先那股阴沉、死气沉沉的感觉顿时消散了不少。 白浣清柔和可爱的五官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眼前,即使她现在身上依旧穿着那身臃肿肥大的校服,也不再让人觉得不适。 看着她这样,崔越溪心头一丝慌乱滑过,他抿唇,故作冷静问道:“浣清,你为什么忽然把刘海夹上去了?” 闻言,少女脸上的情绪不断变化,她忽然羞涩地摸了摸额头:“魏声扬说我不留刘海好看一些。” 魏声扬? 他是谁? ? 崔越溪头一次从白浣清口中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还是一个男生的名字。 她离开了这么久,她交了新朋友吗? 他该开心的,毕竟白浣清交了新朋友,也有利于她构建健康的友谊观,他该开心的。 崔越溪愣愣地看着白浣清羞涩的面容,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忽然垂眸道:“哎呀,你别看我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崔越溪心头愈发生冷,他的牙关微微颤抖,问道:“你想说什么?” 白浣清咽了一下口水,她忽然抬起头,认真道:“越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瞒你。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喜欢魏声扬。” 她在说什么? 崔越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听到的话语。 白浣清,一个疯子,她连一个正常的友谊观都没有建立,她将自己锁在家中,竟然还在学校里有了一个喜欢的男生。她懂什么叫喜欢吗?她难道也要将那个男生囚/禁在家里。 况且。 她难道,不该,喜欢他吗? 她将自己绑在家里,这段时间两人的相处,已经完全不是男女之间正常的社交距离,她怎么能,又喜欢别人呢? 崔越溪冷不丁开口道:“是那个转校生吗?” 他不认识魏声扬,也不知道是谁,但是他有一种预感,或许前不久白浣清口中时不时提出的转校生就是那个所谓的魏声扬。 两个名字都一样得令人讨厌,如同在地上不断爬行的蚷,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味道,让崔越溪一听到,就控制不住心头的嫌恶。 白浣清惊喜道:“是的,越溪你好聪明,自己就猜出来了。” 身后是他在黑暗日子中刻满的道道划痕,一道又一道,道明着他的无力、怨恨、绝望……身旁是他日思所念的人,她依旧用那双含情的眼眸望着自己,口中却不停地吐露出令他心如刀割的话语。 崔越溪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只是随意说几句话,就能让自己痛不欲生。 他的头疼得快要裂开,眼眸又在悄悄地泛红,看着白浣清笑意盈盈的面容,他却丝毫不敢发问下去了。 他怕,怕他又会惹恼了白浣清,她再也不愿来见他,到时他该怎么办。 即使心头的苦水吐了一潭又一潭,崔越溪依旧扬起勉强的笑容,他装作好奇问道:“真的啊?浣清你喜欢他什么?只是单纯因为他帅吗?” 他还记得之前对魏声扬的评价。 成绩垫底,空有一张好脸,这样的人,又凭什么能轻而易举地得到白浣清的喜欢呢? 崔越溪恶意地揣测着,那男的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勾/引了白浣清,这才得逞,要不然性子纯然的白浣清怎么会突然知晓情爱的滋味。 出乎意料,白浣清眼睛亮晶晶的:“他人很好,和他交朋友后,他替我说话、带我去修剪头发,还总是时不时地夸我,我喜欢别人夸我。” 只是因为这样吗? 崔越溪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他哪里不如魏声扬,哦,他从来没有夸奖过白浣清。作为受害者,为了维持自己仅剩的尊严,他只能不断地挖苦、反驳白浣清。不仅如此,他还说过很多恶毒的话语来咒骂白浣清。 细想下来,似乎她不喜欢他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白浣清垂眸看时间,她微微蹙眉:“越溪,我该走了,我得快点完成作业,明天才能给魏声扬讲题。” 她正欲起身,那人却不让她走,他红着眼眸:“浣清,你说过的,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白浣清认真地点点头,她的眼眸闪着亮光:“当然了,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所以,不要一直丢下我,好吗?”崔越溪祈求道,他从未这样卑微过,白浣清一时惊愕地回不过来神,她甚至在想着,崔越溪是不是被换人了啊,他一向骄傲地不愿低头,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多来看看我,好吗?” 别再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他不想每天对着被封死的窗户发呆,更不想盯着紧关的门口愣神,心里甚至还升起可恨的期待来,他再也不想面临这样的窘境。 趁他还尚且清醒,别这样对他。 他不想变成自己也陌生的模样。 崔越溪依旧留着自己可笑的执念,他想当一个正常人,他不想变成疯子。 如果,白浣清还愿意拉他一把的话。 第94章 她食言了。 明明承诺好的, 却一次又一次地遗忘。 第104章 她来看他的时间越来越短,相隔的间隙越来越久,三天、五天、一周、两周……即使来看他,话里也句句都是魏声扬,她的神态中皆是小女孩的嗔怒,动人极了,却是因为旁人所生起,落在崔越溪眼中,处处都刺眼极了。 今天, 她又来了。 崔越溪带着晃得叮当响的铁链爬了过去,他抬眸,委屈道:“浣清,你又忘了来看我吗?” 果然,少女脸上升起抱歉的神色,她忽然蹲下身,取出钥匙,在崔越溪迷惘的眼神下打开了他身上铁链的锁芯, “哐当”一声,铁链没了依托,落了一地,他呆愣在原地。 白浣清平视着他,眼神复杂,不断变化着,最后转化成了深深的歉意:“越溪,我想清楚了,我不该这样对你的,你受苦了,现在我就给你解开,你快回家吧。”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话语,他连做梦都在想听到这句话。 被绑来的那段日子,崔越溪疯了似的想听见白浣清说这句话,他多么期盼她能快点醒悟过来啊。 现在,她真的醒悟过来了,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错的了。 历经将近两个月,他终于可以回家了,他自由了。 崔越溪扯开嘴角,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时期,他竟然真的被驯化成功了,此时此刻,他心头升起的不是惊喜,不是激动,而是源源不断的恐慌和失落。 他竟然在害怕白浣清真的抛弃自己。 崔越溪眸光暗淡:“浣清…你不要我了吗?” 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放他回家,哪怕再早一些呢,哪怕再迟一些呢,为什么非要在他头脑最混沌的时期呢。 少年身上没了铁链,却依旧爬在地上,跪在白浣清的腿边,他又哭又笑。他真的疯了,这种关头,口中竟然吐出—— “浣清,别不要我,我不想走,你就将我锁在这里吧。” “只要你能来看看我就好。” “不用很频繁,只要你能想起来看一下我就好。” 话落,两人都愣住了。 白浣清皱起眉头,眼里闪过怜惜,她温柔地抚过崔越溪的脸,少年顺势蹭了蹭她的手心,眼神湿漉漉的。 “越溪。” “我在。” 白浣清轻叹一口气:“魏声扬教我说,真的对一个人好是奉献,不是索取。如果一味地索取,只会将那个人越推越远。” 她看着崔越溪憔悴的面容:“可是你看,我都做了些什么啊,我将你彻底毁了,越溪,如果是以前的崔越溪,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说出这种话。” “都是我的错,越溪。” 崔越溪摇头,他轻声道:“没有……” 白浣清抬起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眸,认真说:“但是现在还来得及,崔越溪,我为我的自私恶毒道歉,我知道现在道歉没有任何用,我只想尽快找到方式弥补你。” “越溪,回去吧。” 崔越溪只觉自己的心被撕扯成一片又一片,钝得生疼,他想开口,喉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过了许久,他听见自己说了一句:“好。” 白浣清弯起眼眸,她摸了摸他的下巴:“越溪,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回家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崔越溪扯开笑容,他说我会的。 他不该那样下贱的,白浣清说的对,他该找回自己了,他现在这样只是生病了,他不可能一辈子被当成牲口,更何况…… 白浣清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异性。 她提起魏声扬时眉眼弯弯,眼里都是笑意。 崔越溪终于回到了家中,只是家里空荡荡的,他又是孤独一人,只是,现在他身上没有铁链束缚着他。 他的心似乎随着被抛弃也跟着空了一块。 崔越溪表面看着正常极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四肢上的铁链消失了,心上的铁链却缠了一道又一道。比起那真实的铁链,虚拟的铁链更加牢固,更加有驯化性,崔越溪在寂静无人的时候,竟然会思念起被囚/禁在白浣清家中的日子。 他成了一个贱骨头,奴性被刻在骨子里了。 他自由了,阴影却如同大山般压在心头。 他是不是该报警,让那个绑架犯受到惩罚。他不能白白受这么久的苦。 对,他该报警的,被囚/禁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 手指久久停留在110的页面,崔越溪却点不下去。 他怎么能报警抓她呢? 白浣清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孩,没有人教过她人伦道德,没有人给过她关爱与呵护,甚至,她自己也时常经历着不平和欺凌。 “不知者无罪”,他是她的朋友,他怎么可以将她推向悬崖边头。 她对自己也很好,她给自己过生日,给自己买蛋糕,把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做给他吃,她甚至……主动将他放了回来。 他怎么可以报警抓她呢。 崔越溪悲戚地发现,他不敢。他连报复,都不敢去做。 他装着成为一个正常人,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平静地上下学、写作业,结束后,他依旧是原先那个品德兼优的班长。 表面风光无限,实则,内里已经尽数腐烂。 他完全做不到像以前那样道德感强烈地去帮助任何一个有困难的人,被蛇咬以后,他开始“杯弓蛇影”,他怕又会引来无妄之灾。 他开始心不静,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白浣清身上,他看见少女不再阴沉古怪后,她温和随性的性子吸引了许多同学,她身边聚集了很多人,有男有女,他们都争着要和她当朋友,她很惊喜,也很喜悦,对每个人都言笑晏晏。 他也看到,那个所谓的转校生和白浣清过于亲昵的接触,每当下课,白浣清都会不见了人影。上课铃一打,那个相貌清俊的少年就会送她回教室,教室外面,郎才女貌的两人依依不舍地送别,简直般配得要命。 周围的同学都被他们吸引住视线,崔越溪听见旁边有人窃窃私语道:“白浣清和魏声扬是谈恋爱了吧,每天都黏在一起。” “好像就最近谈的,啧啧,不愧是热恋期啊。” 她谈恋爱了。 崔越溪垂眸看桌上的试卷,却只觉每一处都写着白浣清三个字,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她谈恋爱了,他却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她不是说,他是她最好的朋友吗?既然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一次也不来找他;既然是最好的朋友,怎么一句话都不和他说;既然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谈恋爱了,也不和他说…… 崔越溪咬唇,心像被只只密密麻麻的蚂蚁啃咬着。 终于,在放学后,他没忍住,他跟踪在了白浣清身后,他只是好奇,她和魏声扬到底谈恋爱了没有。 他看见她等在教室外面,翘首以盼的模样,等那道挺拔的身影走来,她蹦蹦跳跳地到了他身旁。 他看见魏声扬弯眸,轻轻为她抚去发上飘落下来的蒲公英。 少女睁大了双眸,她脸上升起羞怯的红意。 两人小声说了几句话,就并肩走了。 一高一矮,就连背影,都般配极了。 一切似乎都明了,崔越溪盯着眼前的一幕,忽然觉得自己的自欺欺人很可怜。 他们之间有没有关系,有谁会比他再清楚不过呢?或许他还得感激魏声扬一下,毕竟,如果不是他,自己都不会被白浣清放走,恐怕,到现在,他依旧还被锁在那个房间里面。 崔越溪觉得自己病得越来越重了,他要去看医生了。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白浣清发现崔越溪的位置空了,她惊奇了一下,扭头问一旁的同学,女生挠挠头:“好像是生病了吧,请假去看病了。感觉班长自从请长假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 闻言,白浣清眼神暗淡了一瞬,崔越溪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吗?他生病了吗? 其实她是想找他说话的,但是他好像在躲着自己,每当两人的目光交汇时,他都会立刻移开目光,像看到一只厌恶的虫子一样迅速躲开。即使她有意去找他说话,他也会立马走掉,就仿佛只要两人在同一个空间,他就恶心得透顶。 白浣清有些伤心,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做得有多过分。 原先她还以为放走崔越溪后,他会立马报警抓她,她甚至做好了去监狱里改过自新的准备,结果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半点消息。 崔越溪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他真的说话算话,说好不抓她就真的不抓她。 那段时间或许对于他来说,便是一段耻辱的记忆,至于和她交朋友,也只是逢场作戏,是哄骗她的一种话术。 白浣清有些失落。 崔越溪这一请假,三天后才回来,他面色阴郁地坐在位置上,垂着头做试卷,却被一团纸条打在肩膀上。 不疼,但是很烦。 崔越溪下意识想发火,却在余光瞥见白浣清殷切的目光时静默了,他咽下了口中的话语,慢吞吞地打开了纸条。 第105章 “越溪,你生病了吗?严重吗?” 他沉默了许久,盯着那张纸条,他看了好久,等到白浣清有些焦急的时候,却看到他将纸条塞进了口袋里面,又垂头继续看试卷。 白浣清眼眸失落,真的很讨厌她吗?连她的纸条都不愿意回了。 她垂下头,心头难过。 崔越溪从书包中翻出药,在手心倒了五六颗,伴着水一同咽了下去。心头的燥热丝毫没有被药效压下去。 下了课,白浣清的桌面忽然被人敲了一下,她疑惑地抬头,便看见崔越溪冷淡的面容。 不明所以之下,她还是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越溪,你终于肯理我了!” 她在他身后快步走着,面上喜悦。 崔越溪忽然停住,任由身后那人撞上他的脊背。 他转过头,眼神受伤:“是你抛弃了我,我从来都没有不理过你。” 她满心满眼都是魏声扬,又哪里为他留下一丝的空间。 他眸光微闪:“你,和魏声扬谈恋爱了吗?” 少女愣住,她顿住,摇摇头:“没有谈恋爱,只是我单方面的喜欢他而已。” 听了以后,崔越溪没有丝毫的舒畅之意,他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他在吊着你?” 白浣清挠挠头发:“没有吧,他把我当成了朋友。” 崔越溪唇边扯开讽刺的笑意,他眼里似笑非笑。 “浣清,你会想起我们以前的时候吗?” 会像他一样,夜晚辗转反侧,就连做梦,也只会梦到那个阴暗狭窄的房间吗?会像他一样,脑海中只有她的脸吗? 会像他一样,白天上课了,也会止不住地在脑海中构思她的模样吗? 会像他一样,在看到她和魏声扬亲昵相处时,心头传来钻疼吗? 他去看了三天的心理医生,效果微乎甚微。 他病了,病得很严重。 第95章 和白浣清挥手告别后,痴痴地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直到彻底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然后消失不见。 崔越溪笑容苦涩,他转过头便看见一个少年从某个角落走出来,他直直地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目标明确。 是魏声扬,那个勾引白浣清的转校生。 崔越溪勾唇,他毫不避讳对方充满敌意的打量。 “你是哪位?” 魏声扬眯眼。 “我?我是浣清……最好的朋友。” 闻言,魏声扬嗤笑一声:“你当骗鬼呢, 我是三岁孩童吗?你看她的眼神可不像把她当朋友。” 崔越溪忽然步步逼近他,两人的目光交汇上,魏声扬忽然发现,他竟然比起对方还要低几厘米,这让他不禁挫败,咬住唇愤愤地盯着崔越溪。 “我喜欢她,那又怎样?你有什么资格问这个问题?你又是她的谁?” 面对这一连串的咄咄逼人,魏声扬忽然扯唇笑了, 他眼里闪过蔑视, 心头底气足了:“作为清清最好的朋友,我是谁, 我可不信你不知道。” 他饶有趣味地盯着崔越溪:“你说呢?” 果然,崔越溪面色阴郁了几分,见状,魏声扬心情大好。 “这是第一次课间清清没有找我,也没有等我,原来是因为你啊。我并不反对她和朋友进行正常交往,只是希望你能明白, 朋友和恋人还是有区别的。” “你是她的男朋友吗?”崔越溪紧盯着他。 话落,魏声扬面上浮现几抹不自在:“现在暂时还不是,不过那又怎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白浣清喜欢我,只要我点头答应,随时我都能成为她的男友。” 他眼里含着挑衅:“而你呢?嗯?崔大学霸。” 崔越溪眸光深深,他轻嗤一声,转身离开。留下魏声扬站在原地面色复杂。 即使走远了,崔越溪也无法忘记方才魏声扬不屑的神情和话语,哪怕表面装作若无其事,他心里也再清楚不过魏声扬的话没一句是假的,哪怕他再瞧不起魏声扬,只要白浣清喜欢他,自己就永远也比不上魏声扬。 他该止损了,世上再也不会有像他这样贱的人,在被像牲口一样囚/禁时心头百般怨恨,好不容易获得了久违的自由,却犯贱地凑在人家身边摇尾乞怜。 崔越溪,受到的屈辱已经够多了。 足够了。 他紧闭上眼。 一连几天,崔越溪的位置又空了。 讲台上物理老师正在孜孜不倦地念经,口中吐出繁琐的公式,直听得底下的同学昏昏欲睡,个个用手心撑住下巴,小鸡啄米般上下点头。 白浣清盯着右前方的空位置,他病情又严重了吗?为什么又请假了,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还不等她再次扭头问旁边的同学,便听见台上的老师叹了口气。 “你看看你们,毫无精神,完全没有半分高三生的紧张感。同在一个教室,怎么不知道学学人家崔越溪,不仅将学校里的功课吃得透透的,还有余力出去参加国家级别的奥数比赛。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话落,周围的同学精神了几分。 他们在台下啧啧道:“不愧是崔大班长,就是牛逼啊。” 白浣清怔愣了几分,她抿唇一笑,看来崔越溪在渐渐地找回自己,这样意气风发的崔班长才是真正的他。 * 下课铃一打,周围的同学“哗啦啦”睡倒了一大片。 白浣清下意识看向窗外,果然看见魏声扬在门外等着自己,注意到她看过来的视线,他眉眼弯弯,朝她大力地挥挥手,唇边的虎牙若隐若现。 想到崔越溪之前的话语,她心中静默,默默为自己打气。 待人走过来,魏声扬笑道:“今天怎么这么慢呀。” 白浣清扭头看他,眼神温柔:“阿扬,你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魏声扬闻言扬眉,他耸肩笑道:“哈哈哈,那还真没想过呢,那可太长远了,我只想过好眼前的生活就好。” “可是咱们马上要高考了,阿扬,你每次都抗拒我给你讲题,以你的成绩,根本摸不到本科的边沿。” 少女眼神担忧。 落在魏声扬耳里,简直就如同唐僧念咒一样,他烦躁地皱眉:“好了好了,不要说了,我知道了,我会多看书的。” 其实他还挺喜欢白浣清的,尤其在看到她的全脸后,和她待在一起也挺轻松愉悦的,就是有时总会催他学习,这一点让魏声扬烦得不行。 “可是……” 眼见她还要再说,魏声扬不耐烦打断道:“行了,说一次就够了,咱们见面,我不想再谈学习了行不行。” 白浣清只好将快到嘴边的话语咽下去。 她沉默地垂头,一言不发,和魏声扬之间的距离也不自觉远了几分。 见状,魏声扬立马升起讨好的笑容,又凑了过去:“是我的错,好了,清清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看书的,你别生我气。” 白浣清抿唇,她轻轻扭过头。 想到崔越溪说魏声扬在钓她,她心里不这样认为,但一股好奇的声音始终在心中回荡,催促着她去问。 她又转过头,与魏声扬亮晶晶的眼眸对上,她咽了一下口水:“阿扬,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少年闻言微愣,他扬唇笑着:“当然是朋友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 白浣清心头有一些失落,又觉得很正常,本来也就是她单相思罢了。 见她这样,魏声扬眸光微闪,他忽然弯腰,在她鼻头轻点一下:“怎么了?不开心了?” 他唇边扯开嘲弄的笑意来。 白浣清摇摇头。 正巧,上课铃响起,白浣清心头一松,转身之后,她又回过头,抿唇认真道:“阿扬,不好意思啊,以后课间我就不陪你出来聊天了,我觉得这点时间足够写一道数学题。等下次有时间,我再陪你。” 魏声扬下意识抿唇,想了想,他应了一声:“好。” 等人转过身,他才垂眸,眼中讽刺,呵,得不到他的承诺就闹脾气,可笑,他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陪自己课间玩。 回到教室的白浣清叹了口气,她努力忽略掉心头的失落与难受,垂头认真看试卷。在崔越溪帮她辅导的时候,她的成绩有了很大进步,却在后面沉迷于和魏声扬玩乐,倒退了好多。现在她已经到了班级中游水平。 或许是看到崔越溪变得越来越好,而自己却变得越来越颓废。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她不能让他丢脸,白浣清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将心思放在学习上面。 晚自习结束后,她习惯性地待在班级门口等魏声扬,直到过了半个小时,也没等到他。这时,白浣清才后知后觉,他或许已经走了,只剩下自己在这里傻傻地等着他。 她觉得自己也该走了。 她摸了摸身后的书包系带,她破旧的书包已经被丢掉了,这是魏声扬送她的,他说这个薄荷绿色的书包和她很配。白浣清很喜欢它,每次出门前她都要在镜子前照好久。 第106章 白浣清恍惚了一下,她缓过神,抬步正准备离开,与一双熟悉的眼眸对上,对方神情复杂,白浣清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绪。 “越溪?你回来了!” 少女脸上扬起笑容,她歪头道。 “听老师说你去参加奥数比赛了,越溪,你可真厉害呀!” 一旁的少年始终一言不发,等她奇怪地看他时,他才轻声问道:“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喜欢到一个人在这傻等半个小时,他已经看到了,魏声扬刚放学就离开了,身边跟了一个陌生的女生。 她在这等了多久,崔越溪就陪了她多久,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崔越溪自己心里升起火来。他气恼魏声扬拥有却不珍惜,心疼傻乎乎的白浣清。 更恨的是他自己,他用尽了各种手段让自己清醒过来,结果他就是这样下贱,他竟然在竞赛结束后,就迫不及待来跟踪了。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恶心的人。 每天晚自习结束,他都跟踪在白浣清身后,自虐性地看着她和魏声扬一起回家,躲在后面将她一路护送回家,他才会慢吞吞地走回家。 闻言,白浣清眨眨眼眸,她失落道:“今天,我和魏声扬吵架了,他生气了,就自己走了。” 崔越溪被气笑,他哪里是一个人走了,他分明是有了新欢,走的时候笑得开心极了,哪里会想到还有一个傻女孩还在等着他。 他垂眸看她:“回家吗?我送你吧。” “啊?”白浣清疑惑地看他,缓过神,她点点头,笑道:“好呀,看到你真开心呀,越溪。” 两人并肩行走,看着一旁矮下去的脑袋,崔越溪心头恍惚,之前他只能跟在身后看着她和魏声扬的背影,没想到有一天,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送她回家。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心头还是因为这一幕柔软下来,眼神温柔。 他的目光落在倒映在地上的两人的影子,一高一低,一个长头发,一个短头发。原来,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是这个样子呀。 看起来比她和魏声扬的身影要更加般配。 崔越溪唇边勾起,他久久地盯着影子,好似要将它们盯出一个窟窿出来。 “越溪?”一旁的少女疑惑地看他,崔越溪立马回过神来,他面上的笑意无法遮掩,只好弯眸看向白浣清:“怎么了?” “你好开心呀,是不是竞赛答得很好?” 竞赛? 早就忘了。 他抿唇笑道:“还不错,应该能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 第96章 一股力道从自己的脑袋传来, 他的头发被人一把抓起,整个人向后仰去, 崔越溪疼得轻嘶一声。 穿着宽大校服的阴郁少女轻轻勾唇,她垂眸看那正大口喘气的可怜少年。 眼里怜惜:“崔同学,你为什么还要逃啊?” 于此同时,她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好似要将崔越溪的头发薅下来似的。 白浣清个子瘦小,面容无邪,手段却残忍得紧。她心中没有对生命的敬畏感,逃跑后又被抓回来的崔越溪触中了她的逆鳞,她不仅将他锁回床头,更是时不时对他打骂。 崔越溪缓缓抬头,他的眸光黯然,唇角轻勾:“我会,一直逃。” 少女面容陡然难看下来,她忽然抓住崔越溪的衣领,弯腰低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可以一直逃,一直逃。” 少年笑出声,眉眼皆是讽刺:“什么叫做好,将我像牲口一样囚/禁,开心了给我两颗蜜枣,不开心了便对我各种打骂,这样也算好吗?” 一巴掌打了上来,毫不收敛力道, 直直地落在他的左脸,那半边脸立马肿起来,看起来可怜极了。 白浣清眉眼失落:“不喜欢你说这种话。” 她真是随心所欲,又自以为是,压根不听他说任何反驳她的话,一心只认定自己心里想的道理。 崔越溪死死咬住唇,他的眼里漫出怨恨来,为什么他要被这样对待,他恨极了,一切都要怪眼前这个疯子。 他看着她单薄的身子,瘦削的肩膀,忽然眼神一厉,他用双臂勒住她的脖颈,拼命地向后扯:“白浣清,去死。” 几乎在他施力的同时,一道肘击狠狠落在他的腹部,崔越溪疼得立马松了手,他后倒下去,身体重重地压在地上,五官因疼痛皱在一起,心中的悲戚感无可避免地升起。 白浣清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道黑色的颈环,望着崔越溪的眼神,怜悯又残忍。 “崔同学,乖一点,再乖一点,才能博主人的喜欢。” 她不顾崔越溪的拼命抗拒,强行将那颈环套在了他白皙的脖子上,黑色与白色交织,富有强烈的对比感,一眼便能吸引旁人的注意。 白浣清眼神温柔:“我就知道的,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它和崔同学配极了。” 崔越溪口中溢出无力、悲凉的泣声。 “犯了错的小狗狗就要接受惩罚,对吗?崔同学。” 少女半蹲下身,她平视着崔越溪,在她乌黑透亮的瞳孔中,他可以看到狼狈、如同丧家之犬的自己。 她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小心地摩挲着,触感很痒。 划过他的眉毛,划过他的眼睛,再往下,是他高挺的鼻子。白浣清眼神好奇,唇边含笑。 最后…便是他饱满红润的唇瓣。 在这一处,白浣清停留了许久,在崔越溪仇恨的眼神中,她慢吞吞地将用手按在他的唇上,肆意按压揉捏。 “…滚。” 少年口中吐出怒骂声。 随着他说话张嘴的动作,白浣清趁机将手伸了进去,她恶劣地滑过他口腔的每一处,离开时,她状似无意地用手划过他的舌头。 崔越溪整张脸涨红,口水不止地从唇角滑落,他依旧恶狠狠地瞪着白浣清,一双桃花眼却没有了任何仇恨之意,只剩下雾蒙蒙的水。 “…恶心…疯子……” 白浣清轻笑一声:“作为小狗狗,崔同学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小狗狗可不会用腿走路,它们都是用它们可爱的四肢一起行走,四只小狗爪子牢牢地按在地上。” 她面上平静,眼里却有隐隐的兴奋之意。 崔越溪知道,她是在认真地说着,如果自己不照做的话,她一定,会用更加恶劣的方式来对待自己。 他悲戚地趴在地上,缓缓闭上了眼,他再反抗又能怎样,他现在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与那真正的牲口又有什么区别。 那瘫软在地上的少年的脊背颤抖着,良久,他低声唤道:“…主人。” 那声音低哑,细听之下,甚至还含着隐隐的哭腔。 梦境如同丝线剥离般迅速分解,崔越溪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怔愣住。他用呆愣的眸子扫视了一下周遭的环境。 熟悉的卧室、温暖的阳光、书架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籍…… 这里是他的房间,不是白浣清的家。 他又做梦了,梦魇一般深陷其中,只要一做梦,闭上眼,眼前便会出现那间潮湿味道的房间、坚硬得无法挣脱的铁链……以及,那张无论如何都忘记不了的脸。 崔越溪泄气般地将身上盖着的被子踢走。 湿透了的内/裤摆明了他下贱恶心的心理。 刚开始他做梦时只会恐惧、厌恶,后面他开始怀念起,甚至期待着快点进入梦境,到了现在,他竟然仅仅因为梦境中那些龌/龊的画面梦/yi了。 斯德哥尔摩症。 他轻启唇,平静不已地说出这个名字。 翻阅书籍查询,加上和心理医生的沟通,让崔越溪完全了解了这个病症。斯德哥尔摩症,又称为人质情结。顾名思义,便是作为被害者却对加害者产生了同情、依赖的情感。他被白浣清囚/禁后,他竟然对她产生了这样的情感,甚至,还对她生出了爱意。 崔越溪病了,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他恐惧这样的自己,他尝试过自救,他挣扎过。他努力远离白浣清、找心理医生看病、寻找真实的自我……种种手段过后,崔越溪悲哀地发现,他依旧会忍不住去跟踪白浣清,梦到她的频率也没有丝毫减少。 他已经彻底被毁了。 * 白浣清发现最近崔越溪找自己的次数多了起来,他不再像以前一样避着她了。 神情温柔的少年坐在她旁边的位置,细心地为她指出问题:“就这里,你之所以卡住是因为你忽视了函数f(x)的定义域。” 白浣清跟着他的思路做下去,恍然大悟。 “谢谢你啊,越溪。” 白浣清弯眸道。 “没事。只是,你怎么课间都不出去了,每天都沉迷于做题。虽然高三紧迫,但也要学会劳逸结合。” 崔越溪提议道,他的眼神探究。 白浣清环视了一圈教室,才发现教室里已经空荡荡了,这节是大课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大家都不愿意放弃这段放松的时间。眼下,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第107章 她抿唇道:“因为,我的成绩下滑得厉害。而且,放学后,我得去兼职,就更抽不出时间学习了。” 兼职。 崔越溪看着她,心里不是很意外。白浣清是孤儿,她一个人生活着,房租费、水电费、生活费都要考虑,生活中每一处都需要钱。 “家里所有的收入,都只能依靠兼职吗?” 白浣清摇摇头:“也不全是。从孤儿院出来后,国家给我们补贴了一些钱,社会中也有好心人给我们资助了一些钱。我便拿着这些钱租房、上学。但是,还是不太够,我就在课余时间兼职赚钱。” 崔越溪抿唇,眸光暗淡,所以,囚/禁他的那段时间,她不仅要上学、兼职,还要回来照顾他吗? “很辛苦吧,浣清。” 他怜惜道。 白浣清抿唇一笑:“已经很好了,我很满足。” 崔越溪认真道:“浣清,以后我来帮你补习功课,好吗?你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吗?” 话落,他的耳根悄悄红了。 他竟然在邀请她和自己上同一所大学。 羞怯的同时,心里又有几分激动,如果他以后真的可以和白浣清一起上大学…… 望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眸,白浣清咬唇:“你学习很好,我……” “所以,你愿意吗?” 崔越溪直勾勾盯着她,似乎势必要问出一个答案来。 白浣清垂眸,睫毛轻颤:“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自然也是愿意和越溪一起上大学的。” 他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满脑子都是她说她愿意。 崔越溪脸红了起来,他盯着白浣清的眼眸:“我一定会把你的成绩补上来。” 晚上回家的时候,崔越溪觉得耳边都是温柔的晚风,他眼前似乎有花朵绽放。他确实是一个精神病,他喜欢上了囚/禁自己的人,还一心在为她做打算,但是那又怎样。他忽然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他真真切切地喜欢着白浣清,他做不到远离她,那为什么,他们不能在一起呢? 他们和世上所有心悦对方的男女一样,只是,他们初识的方式偏激了些罢了。崔越溪已经将那段屈辱、痛苦的时光尽数忘却。曾经的苦痛已经尽数消散,他脑海中所保留的记忆只剩下白浣清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眸、她美好温柔的笑颜。 想到白浣清,崔越溪就觉得自己心口滚烫一片,想着想着,他的唇角不自觉翘起。 他想,明天就可以又见到白浣清了,他可以借着给她讲题的名义靠近她,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沐浴露的香味,那味道也曾经在他身上停留过。 他很喜欢那道香味,一闻到它,他就会想到白浣清。 为此,崔越溪甚至还去超市专门搜寻了一番,终于找到了那瓶和白浣清家中一模一样的沐浴露。 它本身毫无特殊之处,价格是货架上所有品牌的沐浴露之中最便宜的。 摩挲着那瓶沐浴露的瓶身,崔越溪眉眼弯弯,心中只剩满足。 第97章 白浣清给魏声扬送了好几次赔礼, 在每个礼物上面她还细心地贴了一张便利贴,少女的字迹秀气——“阿扬对不起啊, 你别生我的气了。” 每个礼物都被收下了。 白浣清心里很开心,看来魏声扬心里已经有些松动。 她再接再厉,这次又继续拿着新买的手表,这块手表挺贵的,花了她一百多块,白浣清从来没舍得给自己买过这么贵的东西。 打听到魏声扬正在操场打篮球,她心中忐忑又期待地赶了过去,身材挺拔、相貌清俊的少年在一众男生中尤为显眼,他穿着橙色的篮球服,抬手蹦跳间,一个球便完美地投进了篮。 周围顿时响起起哄声, 魏声扬唇角勾起,面上尽是意气风发。 白浣清抿唇,她快步走了过去,只是, 走近了, 她忽然听见他们之间的交谈声。 一群男生已经散场休息了,正拿着毛巾擦汗。一个男生忽然笑着问道:“声扬,最近那个小怪物怎么没来找你啊。” 话落,另一个男生取笑道:“哈哈哈,你看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小怪物这段时间和声扬冷战呢,她这几天又屁颠屁颠地来给声扬送礼物道歉呢。” 讽刺意味十足的话语让白浣清止住脚步,她抿唇,下意识看向魏声扬,她以为他会给自己说话,却没想到,少年面色淡淡,他正扬起脖颈喝水,随着喝下去的动作,喉结滚动。 对于同伴嘲笑她的话,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仿佛与自己无关一样。 “不过,话说,那个小怪物掀开刘海以后,长得还不错的,蛮秀气的。” 不知道哪个男生这样说了一句,场上的气氛顿时有些滞凝。 几个男生神情尴尬,不觉看向魏声扬。 只见魏声扬的神情微顿,他缓缓地看向那个男生,勾唇:“你喜欢?” 便见他们顿时哄堂大笑:“哈哈哈,声扬问你呢,是不是喜欢那个小怪物,准备让给你呢。” 魏声扬也跟着笑。 白浣清只觉自己的心正在不断地生出冷意来,她抬眸,平静地盯着不远处的一幕闹剧。 “刚才还以为声扬会生气呢,吓我一跳。” “这话说的,声扬压根喜欢的就不是这种类型。要不是为了完成大冒险,声扬才不会去接触那个小怪物。就算后面发现长得还不错,性子那么古怪,哪个男生愿意和她处对象啊。” 一群男生巴拉巴拉地说着。 魏声扬唇边含笑,眼里却渐渐冷淡下去,他正欲不耐烦地打断。 便听见一个男生忽然顿了顿,指着不远处的方向:“…等会…白浣清在那!” 议论声登时消失,魏声扬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便见那穿着校服的少女沉默地站着,她没有难过,更没有哭泣,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面对众人的眼神,她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被议论的气愤之意。 魏声扬从未见过白浣清这样看过自己,她的眼里毫无情感,仿佛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一样。只有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她才这样看他,但是在他刻意地撩拨后,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情绪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清清……” 他抬脚,向前来追她。 白浣清已经提着袋子转身离开了,她脚步很轻。 这些事情都在大家的意料之外,一时之间,大家脸上的神情都极为精彩。有男生讪讪笑道:“啊,这还挺凑巧的哈。” 引起周围的附和:“是是是,不过没关系吧,反正声扬也不在乎她。” 不在乎吗? 他们迟疑的目光转向那少年脸上,只见他满脸都是焦灼,倏尔,他一脚将脚边的篮球踢飞,口中咒骂道:“我cao !” 魏声扬的脸上不仅有气恼,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之意。 他在恐慌什么? 几个男生心中升起不可置信来,一时之间,看向魏声扬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 回到教室后,白浣清沉默地坐回位置,她正准备将手表无情地塞进抽屉里,袋子的提手忽然被人拽住,她看向对方,崔越溪弯眸道:“这是什么呀,浣清,我可以看看吗?” 说完,他忐忑地看向白浣清,便看见少女点点头。 他敏锐地发现她似乎心情不太好,从出去以后回来,脸色就很难看,不熟的人会觉得她很正常,崔越溪却一下子就发现她的不对劲。 幸好,她还愿意理他,看来,她不是在生他的气。 那便只能是……那个该死的转校生了。 崔越溪无可避免地心中窃喜,他眼里滑过几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只是面上不显。 他打开了袋子,便看见了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块灰黑色的手表赫然躺在里面,款式简易大方。 崔越溪眸光闪烁,这一看便是男士款式的手表。 他心中期待,又觉得不可思议:“这…这是送我的吗?” 白浣清心虚地垂眸,她的手指攥在一起,良久,她抬眸,抱歉道:“…这是给魏声扬的。” 崔越溪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下来,他扬起勉强的笑容,将手表的盖子又合上:“…这样啊,挺好看的。” 却见对方将手表迅速塞进了他的手中:“如果你喜欢的话,送给你,越溪。” 少女眸光认真,直勾勾地看着他:“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可笑至极,崔越溪此时心里竟然升起感激来。 他竟然因为白浣清要送他魏声扬不要的东西而感动,崔越溪一边觉得自己真是下贱,一边受宠若惊地接过袋子,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转眼间手表便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白皙、富有骨感的手腕上因为那条灰黑色的手表更具有了几分色彩冲击感,这条手表非常配崔越溪,白浣清弯眸,唇角的酒窝若隐若现,眼睛久久地落在上面:“看来很适合越溪呢。” 第108章 崔越溪轻启唇:“我会一直保存好它。” 这是白浣清送给他除过蛋糕的第二个礼物,他非常非常喜欢,他会一直戴着它。 他会, 很珍惜。 闻言,白浣清心中的失落一扫而尽,她心里像吃了蜜一样愉悦。少女一双含笑的杏眸盯着他,直把崔越溪看得耳根发烫,他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眸,便听见白浣清轻声道:“越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该开心的。 毕竟她用了“最”这一词来描述程度。 崔越溪心中却止不住的失落,只是……朋友吗? 他强颜欢笑道:“浣清,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越发贪心了,应该说,他从来就没有不贪婪过。他疯魔似的渴望着白浣清对自己生出喜欢之意来,是属于男女之间的喜欢。哪怕只有一点点就好。 但是她真的,很残忍。 她总在强调着两人的朋友关系,却愿意将自己最渴望的情感轻易地送给那个在途中横插在两人之间的第三者。 魏声扬哪里有自己了解白浣清呢。 他知道白浣清的本性吗?换言之,他有被白浣清…囚/禁过吗? 他甚至拥有了这份珍宝却不珍惜,总是惹白浣清难过。 但是自己却不同,崔越溪曾与白浣清朝夕相处足足两个月,两人同处一间屋檐下,见过彼此光鲜面目下的丑陋本性,却依旧能包容彼此。 世界上还有其他人比自己更适合白浣清吗? 崔越溪这样想着,眼里的痴态渐渐溢出。 是呀,既然再也不会有其他人比自己更爱白浣清了,那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呢。 他该让一切回归到正确的轨道上。 第二天,两个消息同时传进了白浣清的耳中——首先便是崔越溪竞赛结果出来了,他拿到了金奖,这个成绩完全可以不参加高考,直接保送到本市最好的大学。 没来得及喜悦,白浣清又听说了,崔越溪和魏声扬打了一架,两个人的伤势很重,有同学赶到现场时,便发现两人都躺在地上,血流了很多,吓得同学立马叫来老师,救护车将两个人都拉走了。 等白浣清赶到医院时,崔越溪正躺在病床上休息,他的头上缠几圈纱布,唇边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痕。望着风尘仆仆的少女,他微微蹙眉:“浣清,现在是你兼职的时间,怎么……” 白浣清的面色很不好,她的神情阴沉:“是他打了你?” 崔越溪笑道,脸上得意:“我们互殴,但是他打不过我,他的伤势更重一些,那小子一看就嫉妒我长得比他帅,专挑我的脸上打。我就专挑他要害打,估计他现在还没从icu出来呢。” 他故意说得轻松,其实他的情况也不是很好,被人打得脑震荡,脑中瘀血的位置很危险,现在人好好的,也是幸运命大。 却见少女没有被他的话逗乐,她的神情阴郁,面色难看。这段时间伪装出来的良善、乐观顿时烟消云散。 即使此时她额头上厚重的刘海已经没了,神情间也与前两个月家中那个囚/禁崔越溪的泛着阴冷意味的绑架犯的影子渐渐重合。 崔越溪不觉绷紧脸,轻唤道:“浣清……” “他竟然敢打你,他竟然敢打你。越溪,他竟然敢打你……” 少女一双乌黑的瞳孔黑得可怕,她面色平静,口中不止地重复着。 “可是我现在已经好了。浣清……”病床上的少年弯眸,努力安抚着她的情绪。 白浣清静止的眼珠陡然转动,她盯着崔越溪,扬起笑容:“好了就行。” 见她恢复正常了,崔越溪心中松了口气。他看见少女熟练地坐在一旁给他削苹果,她微微垂眸,手下的动作又快又精准。 苹果皮在她握着的刀子下被完整地剥下,没有一丝断开。 她忽然抬头,唇边含笑,将手中的苹果递给崔越溪:“越溪,吃吧。” 面色尚且苍白的少年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升起一丝慌乱来。 他努力压下这股情绪,接过苹果:“谢谢你,浣清。” 第98章 魏声扬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胳膊打着石膏,只能无力地垂在腰侧。 他正阖着眼眸休息,却听见门把手被拧开的声响。 今天是周末,白浣清没有穿校服,她穿着宽大的黑色卫衣,瘦小的身材被裹在里面,衬得她愈发娇小,巴掌大的脸肌肤如雪,她垂着眸走了进来。 魏声扬惊喜道:“清清!” 待人越走越近, 他笑道:“真的是你,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愿意理我了。清清,真的很开心你还愿意来看我。” 顿了顿,白浣清抬起头,眼神担忧:“声扬,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你怎么伤得这样重?” 提起这个,魏声扬十分愤懑,他冷声道:“那个崔越溪真是有病,突然找上我说要跟我约地方谈话,等我到了那个地方,却突然给了我一拳,之后我们便厮打起来了。” “所以你将他打得脑震荡,差点出不了医院,对吗?” 那少女垂眸,她轻启唇,一字一句道。 这话的偏颇意味十足,果不其然, 魏声扬皱起眉头,他不满地看向白浣清:“明明他打我更重好不好,我纯属自保行为。” “那你也不可以打他呀。” 白浣清轻声道,细看之下,才发现,她的眼里毫无波澜,什么对他的担忧,都是幻觉似的。 魏声扬隐隐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他直起身子,硬气道:“好了,既然你一心偏袒崔越溪,又何必过来看我,我也不需要你过来说教我,你走吧,我要休息。” 几丝慌乱滑过心头,他抿唇,不禁有些忧虑。 幸好那古怪少女真的听了他的话,抬脚转身走了,没等魏声扬心中松一口气,便听见门口处传来门被反锁的声音。 那阴郁少女正步步向他走来,越走越近,魏声扬这才发现,她手上竟然还拿着刀,刀光反射过来,倒映在她的脸上,衬得她那张平静的小脸诡谲极了。 她竟然提着刀! 她到底要干什么! 魏声扬不可置信地心想着,眼见白浣清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再也控制不住,大喊道:“白浣清!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想清楚!” 他的声音并没有阻碍白浣清的前进,她阴沉着眸子,歪头道:“你打了他,你伤了他,你怎么敢伤他的。” “我已经解释过了,我这是自保!是他先打我的!” 魏声扬怒道。 那少女显然没有半分理智,她的思想一旦在脑海形成,就根深蒂固地影响着她的行为,她压根听不进去半句话。 “他打了你,你就要还手吗?他已经受伤了,伤得很重。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我一定要为他讨回公道。” 她轻声道,嗓音轻柔,口中吐出的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 魏声扬在病床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只剩下一双眸子恶狠狠地瞪着白浣清,口中不止地吐出狠毒的咒骂话语,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 “疯子疯子!恶心至极!” “怪不得他们都说你是怪胎神经病,你本来就是。” “臭biao子,你敢动我一下,我让你生不如死!” 听在白浣清耳里,她不为所动,甚至唇边勾起温柔的笑意。 直到他忽然说道:“崔越溪被你这个怪物记挂上,也是他倒霉,他的人生迟早要被你毁掉!” 原先神情平静的少女立马变得癫狂起来,她将手中的刀子甩在地上,“哐当”一声,清脆极了:“不会的!不会的!越溪说过的,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永远都不会抛弃我!” “这种话也就你会相信了,他是诓骗你的,像你这种动不动拿着刀子砍人的疯子,他当然要说些好听的话顺着你的意思。” 魏声扬察觉到少女情感的突破口,眸光一厉,再接再厉,补充道。 果然看到白浣清神情痛苦地扭曲起来。 魏声扬心中一喜,立马试着从床上爬下来,他步步逼近那被丢掷在一旁的刀子,一步两步……越来越近,他心中雀跃,就在即将触碰到它的时候,他的手被一只鞋子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 对方丝毫没有收敛力道,魏声扬疼得立马惨叫出来。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那阴郁的少女微微垂眸,她俯视着他,面容冷漠极了:“我不信,你在骗我,你该死。” 说着,她脚下愈发使劲,魏声扬凄惨地叫着。 “该死!该死!该死!竟然敢伤了越溪,还说让我难过的话语伤我的心,该死!” 白浣清嗓音尖锐,她乌黑的眸子一转,陡然,看向魏声扬,犹如一只鹰眼盯着早已觊觎的猎物,她微微俯身,温柔道。 “阿扬,我不在乎你玩/弄我的情感,但是,你伤了越溪。所以,我轻轻的,很快,就让你脱离痛苦好不好,一点都不疼的。我送你去往极乐世界好不好,那里没有任何痛苦。” 第109章 孤儿院的老师曾经说过,人死后,好人会去极乐世界,那里有阳光、有绿草、有鲜花,没有黑暗、病痛、贫穷。相反,坏人死后便会通往十八层地狱,那里充满了所有让人恐惧的事物,被千刀万剐,时时刻刻经历着自己最恐惧的事情。 白浣清记得很清,她一直都很向往那个美好的极乐世界,但是她似乎去不了,她不是一个好人。 但是魏声扬不同,他几乎没有作恶过,只要她送他一程,他便能顺利地前往极乐世界。 她觉得自己真是考虑周全,魏声扬听了以后一定会很高兴的,她期待地看去,却看到魏声扬满脸厌恶、惊恐。 他看自己的眼神就仿佛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脏东西一样。 少年额头上的青筋止不住地冒出,与此同时,冷汗生起,他的眼神在那把泛着冷光的小刀上流连,生怕白浣清一时失手,就插进自己身上了。 “清清,你冷静一点。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随意杀人的。你想想,我现在和崔越溪都没事,顶多就是一个打架斗殴的罪名,但是你参与进来就不同了,你还是个高中生,如果杀了人,一辈子就毁了。就算不为别人考虑,你也要为你的未来的考虑。” 魏声扬轻咽一口唾沫,哪怕他此时已经恐惧到极点了,他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稳住白浣清的情绪,防止她真的一刀切下来了。 “哦?”少女歪头,看他,似乎被他的话打动。 魏声扬讪讪笑道:“对呀,而且你想你这么讨厌我,就为了报复我赔上自己的一生也是不值得的。” 他话这样说着,心里却止不住得恶寒,为了安抚白浣清的情绪,他还要故意说反话来恶心自己。到现在,他也觉得白浣清来报复自己是因为前几天操场上那件事,怎么会有人为了别人愿意赔上自己一生的呢,就连傻子、疯子都不会。 白浣清垂眸看他,唇边含笑。 魏声扬摸不透她的意思,他咬牙讨好道:“清清,其实我对你的情感也不全是玩乐,到了后面,我的确是对你有几分喜欢的,如果你心里实在不乐意,我现在就可以和你在一起。” “和你在一起?” 她慢吞吞地重复道。 “是,我愿意和你在一起的。” 闻言,白浣清摇摇头,她眼眸认真:“可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啊,我并不喜欢你。我还是想杀你,阿扬。” 她扬唇:“好了,不逗你了。” 话落,魏声扬心中松一口气,他就说,怎么会有人真的敢拿刀子捅别人的,还是一个瘦小的女孩子。 不过,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开玩笑的,他心中不满之意升起。 没来得及皱眉说教,便见那闪着冷光的刀子划破空气似的落了下来,魏声扬心都不动了,他连滚带爬地避开,那刀子也依旧从他身上划过,将他的病号服划破,点点血滴落在地上。 “你踏马的疯了吧,你真敢捅啊!” 他疼得轻嘶,连骂带逃。 白浣清蹙起秀气的眉头,她举起那滴落着血液的刀子,伸出手指,轻轻抹了一下,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她的手心,她的血也跟着溅在上面,少女弯眸翘唇:“不准逃。” 她高高举起刀子,眼见又要捅下,魏声扬心中绝望,他躲无可躲,却听见门被人一脚踹开的声响。 那即将划破他脖颈的刀子被人夺去。 在死门关走了一遭,魏声扬眼泪连同niao/液一同“哗啦啦”地流下,他看向那少年,同穿着病号服的崔越溪无奈地站在一旁。 魏声扬此时看崔越溪一点愤恨都没了,只剩下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 这个疯子真是可怕至极,她竟然真的敢捅下来,要不是崔越溪突然出现,恐怕他现在已经失血过多断气了。 他看向崔越溪,期盼他和自己一样狠狠怒骂着白浣清,期盼着他和自己一起同仇敌忾。白浣清这样在乎崔越溪,若是崔越溪此时说出绝情的话,恐怕她会难受死。 想到这个可能,魏声扬心中止不住的期待。 那少年轻叹口气,怜惜地为白浣清擦去脸上沾染的血迹:“浣清,你这样多不值得啊。” 对!就是这样!狠狠批判她! 魏声扬心中激荡。 却看见下一秒,崔越溪陡然转眸,那双漆黑的眸子看向自己,唇边玩味:“如果非要杀的话,也该是我下手才对。怎么可以脏了浣清的手。” 两个疯子…… 魏声扬牙关都在打颤,他恐惧地看着那一对相靠的男女,两双同样乌黑的眸子直勾勾地一同看向他,面上是如出一辙的冷淡,眸中的情绪却充斥着漫天的疯狂,似乎已经筹备好了如何将他杀人分尸。 两个疯子!两个疯子! 他怎么会招惹上这两个变态。 魏声扬绝望惊恐之下,竟然眼睛一翻,整个人晕了过去。 第99章 少女漆黑的眸子盯着他:“你在骗我。” 她神情冷淡,冷冷地看着崔越溪。 他抢走了刀子,阻止了她,说要自己动手,却趁她不注意,将人放走了。 白浣清心中绞痛,为什么要为了帮助旁人哄骗她,难道在他的心中,也觉得她是个怪物吗? 她以为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无论是谁说她,崔越溪都不会这样说她的, 毕竟他说过……她是他最好的朋友。 望向那清俊少年的眼里, 不自觉含了几分怨恨与失落,她神情阴郁, 脊背绷直。 崔越溪弯眸, 他凑过来,牵起白浣清的手:“我是骗你了,但是我很开心。” 与他的喜悦不同,白浣清闻言愈发阴翳, 她心头的黑雾在一团又一团地凝聚, 渐渐形成越来越大的漩涡。 这样理直气壮吗。 他也在骗自己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哄骗她的吗? 白浣清的眸光渐深,那不知情的少年还殷勤地拉着她的手,想将人往自己的怀里带。一股力道从脖颈处袭来,崔越溪忽然感觉喘不过来气,他的脸色涨红。 白净的面容开始变青变紫,他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反抗过,眼神依旧柔软地盯着眼前的女孩。她掐着他的脖子,手中不断收紧,见手下的少年一副快要窒息的模样,白浣清眼睛眨都不眨。 “你在玩/弄我吗?你也觉得我是个怪物吗?” 她轻扯唇,凑近崔越溪耳边,轻声问道。 问着问着她忽然轻笑一声:“也对,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对一个囚/禁自己的绑架犯散发善意,更别提真心诚意地想和他做朋友。” 少女面上浮现一抹委屈之意:“越溪,你怎么能骗我呢,你怎么能骗我呢,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在骗我,你竟然在骗我!” 白浣清眼眸通红,她直勾勾地盯着崔越溪:“你让他跑了,那我,杀了你好不好。” 她的嗓音依旧轻柔。 崔越溪却没有因此露出惊恐的神情,更没有像魏声扬一样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似乎想说什么,喉咙溢出粗重的声音。 白浣清见状手下力道松了几分,足够让他喘口气。 “咳……” “你杀了…我,我便…也杀了你。” 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笑得出来,眉眼弯弯道。 “哦?”白浣清跟着勾唇,“你想杀了我。” “是呀,浣清是精神病,我也是精神病,你把我掐死了,我就也要带着浣清下地狱。不然,丢我一个人在地狱里,真的好孤单。” 崔越溪认真地说着,他眸光闪烁。 与此同时,一把刀靠近白浣清的腰侧,属于冷兵器冰冷的触感贴上衣服,却又好像透过衣服直接贴上了那脆弱的皮肤。 两个人针锋相对,互相把握住对方的把柄,却有一种不知名的暧昧情愫流动。 临死关头,他们面上皆带着诡异的笑意。 “浣清,我好开心呀,在我和魏声扬之间,你选择了我。你愿意为了我去杀他,你不知道我看到那个画面,我多想笑出声啊。” 崔越溪靠近白浣清,依恋道:“我做梦也想不到,你竟然真的觉得我比他更重要,就算我下一秒死去,我也心甘情愿了。” 那古怪的少女闻言面上少见地浮现几抹困惑,她歪头,视线久久地停留在他身上。 “更何况还是死在浣清的手上,真是想想就幸福死了。”他的眼睛亮极了,崔越溪唇边含笑,他将手中的刀子丢开,空出双手,竟然向上抓住了白浣清的手。 他想逃走吗? 白浣清这样想着。 却见崔越溪紧握住她的手,加大力度,原本松松放在他脖颈的力道立马变大了,毫不收敛,他的面色迅速变青变紫,面上却带着愉悦、幸福的笑意。 他竟然真的因为会死在她手上而高兴。 白浣清抽出手,崔越溪失去支撑,险些一头扎下去,摔个头破血流,他绷紧身子,堪堪稳住自己。 第110章 他看向自己的眼里带着惊喜:“浣清,你舍不得杀我吗?” 那阴郁少女闻言转过头,眼里的阴沉快要渗透出来。 崔越溪却又不知好歹地凑了上去,他贴紧她,喘着粗气:“浣清,我的好清清,你杀了我吧,如果能死在你手上,就算下地狱,我也会幸福死的。” 他又去拽白浣清的手,被迅速抽开,她将手甩在他脸上,声音极其清脆,白浣清不耐烦道:“我不想杀你,可以不要发疯吗?” 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两人之间,竟然会是白浣清说让他不要发疯。 崔越溪觉得很有意思,也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到了这个关头,他竟是比眼前这个把自己逼疯的人更像一个疯子了。 笑着笑着,他的眼泪也连同着流出来,他忽然整个人往前扑去,倒在白浣清身上,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 “浣清,浣清,你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我只剩下你了。” 崔越溪抬起头,闭眸,任由那泪水不止地从眼眶滑落。 他去寻白浣清的唇,温柔地含着,却又痴痴地汲取着她的气息、她的涎水,渴望着自己能被白浣清所有气息所覆盖。 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他在疯狂地渴求着安全感。 到最后,两人都累极了,不停地喘气呼吸着。 白浣清迟疑地看他,她的眸子中的困惑都要溢出来了:“…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崔越溪被气笑了,他又垂眸咬了一下她的唇:“从来没有朋友会亲嘴,精神病也没有。” 望着少女若有所思的神情,崔越溪忽然开口道:“浣清,带我回一趟家里吧,我想再去看看它。” 即使离开了那里,它也在梦中一刻不停地纠缠着他,除过白浣清那张脸,那个泛着湿气的狭小房间在梦中的出镜率最高了。 他本是恨那里的。毕竟那是他痛苦的根源,他被人像牲口一样关在里面,人不人鬼不鬼,毫无尊严。 恨的同时,怀念竟然也可恨地滋生出来。 爱恨交织,情网将他裹挟在深处,将他变得面目全非。 他被关在里面,唯一能接触的人类便是白浣清,她是自己唯一的光亮,只有她愿意来看望自己时,他才能看到门被打开时钻进来的阳光、他才能和人类交流沟通、他才能被白浣清细心地照料着。 说来不齿,在白浣清事无巨细的照顾下,崔越溪竟然生出感动和依赖来,从小到大,他从未被人这样照顾关切过。 与其说是白浣清的驯化,倒不如说,是崔越溪不动声色地妥协、放弃,任由自己沉溺在她偶尔的温情中。 到了后面,即使她对自己的态度恶劣起来,崔越溪竟也会在心里开脱道,会不会是他的问题,他不乖了,或是他惹白浣清生气了。 他从未知道这些情感会这样可怕,到了现在,他已经完全离不开白浣清了。 是她将自己变成这样的,他必须要牢牢地抓住她,强迫她成为安抚自己的良剂。 既然驯化了他,就不能将他再次抛弃。 再次来到那间房子的门口,白浣清的余光瞥到崔越溪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他还在害怕吗? 她微微蹙眉,正准备转身说,既然害怕就不进去了。 便见少年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眉眼弯弯:“浣清,怎么了?” 白浣清沉默地打开门,一溜烟的时间,崔越溪已经进去了。 他像是第一次进来一样,一寸一寸地打量、摸索着房子中的每一处。 崔越溪的目光划过客厅中的沙发、桌子,曾经,他和白浣清在这里一起吃了百次千次的饭。 他走近,那间狭小的厨房就在眼前。他曾经每天在里面做饭,等待白浣清放学回家。同样,白浣清也在里面为他做了很多次的饭。 那时的他心中颇为厌恶,只将这一切当作自己逢场作戏的手段,到了此时,他心头竟然生出甜蜜来,这样想想,他们可真像一对甜蜜的情侣或是夫妻。 他步步靠近,终于走到了那间困着他的房间门口,小小的木门,他心中狂跳,突然伸手,颤抖着将门推开。 里面的一切竟然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甚至,那条禁锢着他的铁链也被小心地收好。 一切都没有改变,即使他不在了,属于他的东西也没有被丢弃,白浣清在好好保存着。 崔越溪心中颤抖,他抬脚走进,一步又一步,这个刻着屈辱又幸福烙印的屋子,这个困住又给予他爱的屋子。 门口的白浣清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走向床,手中握着那条熟悉的铁链,看着他忽然倒在那床上,像自然界中的雄性嗅闻属于自己的领地一样嗅着那床的味道。 他眼尾红了,竟是想用那铁链将自己再次锁住,铁链将他的四肢禁锢住,他看着铁链的一头,忽然希冀地看向门口的少女:“浣清,你将它握住好不好?” 铁链的一头被白浣清攥在手心,崔越溪满足地喟叹一声:“我的清清,好喜欢你好喜欢你。就这样,一直绑着我好不好。” 他抬起湿漉漉的眸子,轻启唇:“浣清,我永远都是你的。我喜欢被你绑在这里。” 白浣清抿唇,认真道:“我现在不绑你了,你回去吧,现在要好好上学。” 她想到什么,忽然叹了口气:“因为打架斗殴,你的保送资格被取消了,所以,你还是要高考。” 崔越溪面上没有半分难过之意,他想了想,将铁链慢吞吞地往回扯,白浣清虽然面上疑惑,依旧顺从地靠近他。 她听见他小声问道:“我可以将我的东西搬过来吗?” 白浣清定定地看了他几眼,终于,开口道:“可以。” 第100章 推开房门,看到地上散落的大小衣物,白浣清默默地弯下腰捡起来,顺着衣物散落的轨迹她一路走到了卧室门口。 屋内的春色让她一时有些面红耳赤。 只见那清俊少年穿着一身清凉的衣物,似乎在等待着她的注视,目光如炬般盯着她,眸中媚意横生,流转间熠熠生辉。 他侧卧在床上,用胳膊肘支撑着自己,手心柔柔地落在瘦削白皙的下巴。 乍一看很正常,却能听见一阵若隐若现的铃铛声。仔细瞧去,原来是崔越溪脖颈处绑了一个铃铛,随着他的身子摇晃,不时有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响起。 像小猫伸出肉垫一样轻轻地挠人的心, 软绵绵的。 白浣清慢吞吞地想着,崔越溪简直是太孟浪了。以前的她从不知晓他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 高考后,他们录取到了一个大学,没等白浣清反应过来,崔越溪在开学前已经租下了学校附近的房子,又将她的东西尽数搬了过来,两人这便正式同居了。 同居后很开心, 崔越溪会给他们做好吃的饭,也会主动包揽家务,对白浣清简直是百依百顺。唯独有一点,他似乎癖好十分古怪,总喜欢穿些古怪的衣服来勾/引她。 白浣清眸子微动。 是的,他的确是在勾/引她。 他在这方面简直是sao/浪得没边,又有几分隐隐的强势。 一双修长白皙的腿从床上滑落、撑在地上,布料清凉的衣物遮掩不住,倒有几分“欲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眨眼间,崔越溪整个人都倚靠在了白浣清的身上。他像有肌肤饥渴症一样亲昵地贴着白浣清,时时不愿分开。 凑得近了,白浣清才发现他精瘦的腰身上还绑了一条白色的蕾丝布料,她被这抹晃眼的白吸引,不自觉伸出手,轻轻勾住那布料的一头,手指与他的腰身毫无空隙地紧贴住。 眉眼间含着媚意的少年轻唔一声,他的脑袋靠在少女的手臂处,依恋地蹭了蹭。 他渴望那双手能再碰自己一下。 可惜的是,她很快抽走了手,崔越溪失落地轻唤:“…清清。” 那只手又向上游走,来到了他的脖颈处,她好奇地摸着那颗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铃铃”的声音响起。 “这是小猫铃铛吗?越溪。” “小猫可以戴,小狗可以戴,人…也可以戴。” 崔越溪唇边含笑,他语气缠绵道,一字一句地从口中吐露。 白浣清定定地看他,他又在勾/引自己。 “…嗯…别这样看我,清清。” 他喟叹一声,身子向上,熟练地去寻她的唇,直到再次含上那抹柔软,他满意地弯眸。 待两人分开,他温柔地垂眸替她擦去唇边遗落的涎水:“清清,想不想试一下这个铃铛。” 这个铃铛还有其他用处吗? 白浣清歪头,困惑地看着他,却又止不住心头升起的好奇之意。 她懵懂地又被带上了床。 到了中间,白浣清懂了,他又想开始之前常玩的游戏了,可是,现在还是白天。 渐渐的,她的呼吸粗重起来,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呢,她也说不清楚,但是白浣清觉得很舒服,心头的快意遮掩不住。 第111章 白浣清的神情还算正常,再看那策划者,已经被wan/得口水、眼泪直流。 崔越溪眼尾红了一片,泪水像小溪一样从眼眶流出,他咬着唇,已经难受得不行了,却还要仰着脸去亲她的脸颊、眉眼、鼻子、嘴唇。 骤然,一个轻轻的巴掌落在脸上,一点都不疼,反而打得崔越溪面色更红了,他抬起眸,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浣清。 “清清……” 白浣清烦躁地皱起小脸,她嫌弃地擦擦脸:“你一边哭一边亲我,我的脸上都是混在一起的泪水和口水。” 少年哼唧着凑近她:“清清不要生气,你再多打我几下吧,我知错了。” 第101章 “越溪, 我想清楚了,我不该这样对你的, 你受苦了,现在我就给你解开,你快回家吧。” 随着话语的落下,身上的铁链也应声掉了下来。 崔越溪一双阴沉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白浣清,他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应该是听错了吧,白浣清怎么会放走他呢,她怎么舍得放走自己呢。毕竟,她不是很喜欢他吗,喜欢到不惜犯法将他囚/禁在家里。 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走他呢。 白浣清见他一动不动,还以为他是开心傻了, 她愧疚地抿唇:“对不起啊崔同学, 我知道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就算你回去报警抓我,也是我应得的。” 报警抓她? 崔越溪眸中黑漆漆的眼珠转动,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他该报警抓她, 是的,他该报警抓她。 见他颤颤巍巍地起身, 白浣清心中放松,她正准备来搀扶他,那从崔越溪身上掉落的铁链却迅速跑到了她的身上。 一时不防,她被锁住了。 白浣清心中疑惑,她垂眸看身上的铁链,又抬头看那面色阴沉的少年:“崔同学,不用这样的,我已经答应放你离开了,你不需要绑我的。” “绑了我这么久,你不该付出什么代价吗?” 他突兀地张口,嗓音沙哑。 “我愿意去自首,去牢狱中改过自新。” 却见崔越溪讽刺地勾唇,他嘲笑道:“你在骗我,你是未成年人,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警察只会对你进行口头教育,这算什么代价。” 白浣清哑口无言,她神情犹豫。 “所以,代价该是我这个受害者亲自来惩戒的,对吧?” 崔越溪冷冷道,目光却贪婪地从她身上滑过一寸又一寸。 他的气息粘腻如毒蛇一般阴冷:“白同学,这次换你被囚/禁,好不好?你也该尝尝我这段时间的痛苦,不是吗?” 闻言,那正试图挣脱的少女忽然不动了,她抬起头,认真道:“好的,我愿意接受这个惩戒,崔同学。” 地位翻转,他成了主导者,那可恨的绑架他的人已经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任由他施压报复。他该做许多羞辱她的事,做更多比她做的更可恨的事,才能以此宣泄他心头的恨意。 现实却是,他人身自由了,既没有逃跑也没有报警,他竟然真的守在这个被他用铁链锁住的少女身边,日复一日。 甚至比她先前施舍般照顾自己那样更加殷勤。 他费尽心思研究更加满足她胃口的饭菜,沉溺在养她的日子中。 崔越溪做好饭菜,一勺一勺地给白浣清喂着,看着乖乖垂头吃饭的少女,他眼前是一片乌黑的发顶,崔越溪心头止不住地软化。 他给她洗衣服、买衣服,沉浸在给她打扮的娱乐中,崔越溪的童年并不愉快,在十八岁时,他少有的童趣终于浮现,他爱上了给芭比娃娃梳妆打扮的游戏,唯一不同的是,任由他打扮的娃娃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女。 她一声不吭,既不抗议也不附和他的意思,安安静静的,倒像是个人偶一样。 只是,偶尔,白浣清总会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似乎在问,这算什么惩罚。 崔越溪脸不红心不跳,没有一丝尴尬慌乱的意味。 他很喜欢紧紧地抱着她,整个人与白浣清亲密无间地相贴。他闭上眼眸,双手强硬地环抱住她的腰身,下巴放在她的肩头。 怀里是她温软的身体,鼻尖是她的香味。 崔越溪想着,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他丝毫不觉得这些行为算不上惩罚,换句话说,他根本就没有惩罚白浣清的意思。 之所以用这个借口,不过就是害怕她真的会抛弃他,他在恐慌着。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崔越溪就在想,他彻底完了,他已经被驯化成一只真正的牲口,没有思想、没有尊严、没有三观。 他唯一渴望的就是白浣清能久久地陪伴着他。 其他的一切,他都不再在乎了。 崔越溪脑海中的意识越清晰,就衬托着他的行为越可笑。 他在清醒地堕落着,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自己,只好一边唾弃、仇恨着自己,一边纵容着堕落着的自己。 思想在脑海中撕扯着,犹如猛兽互相撕咬。 崔越溪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认识到,他已经彻底毁了。 他想一直这样纵容自己下去也好。 却没想到,那个始终乖顺的少女忽然不陪他玩了。 白浣清轻易地逃离了那条看似坚固的铁链,她眉眼温和,话语却皆是无情:“好了,崔同学,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看来崔同学还是太心软了。我不会轻易逃过这个结果的,我会去自首,崔同学该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她不陪自己玩了。 她要去自首。 他该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崔越溪在心底重复着,他扯开笑容,却笑不出来,笑意不达眼底。属于他的人生已经彻底毁了,他现在再也不是那个品德兼优的好学生了,现在这个疯子一样的自己又该怎么回去生活呢。 他心口的窟窿越来越大,“哗啦啦”地透着发冷的风。 崔越溪痴痴地看着准备离去的少女身影,忽然上前来,只听见刀刃插进身体的“噗呲”一声,白浣清缓缓转头,她乌黑的眸子平静地盯着那少年。 他已经彻底改变了,面上不再是温润如玉的笑意,而是泛着粘腻意味的阴冷,崔越溪被自己毁得彻底。 白浣清意识到这点时,挡住胸口的手忽然垂落下去。 与此同时,手上的血液“滴答滴答”地掉落在地上,染红了那一大片地板。 只听见又是一声“噗呲”,这次,插进了她的胸口,白浣清怔愣着眸子,眼珠幽幽一转,忽然不动了。 崔越溪怜惜地搂住下滑的她:“清清乖,不怕,我马上就来陪你。” 那染着鲜血的刀子应声捅进了他的心脏。 血迹从唇角流出,崔越溪唇边的笑意却越来越大,他依恋地搂住怀中的少女,下巴像之前一样靠在她的肩头,永远地阖上了眸子。 第102章 柔软的柳枝随风摇曳,太湖湖水清澈见底,日光倒映之下,隐隐可见其下透出的形状各异的鹅卵石。 柳梦梅正靠在柳树下闭眸小憩,耳边只余轻柔的风声。 倏尔,她听见不远处有一女子的唤声:“公子!公子!” 柳梦梅睁开眼,她看了过去,眼前一亮,只见女子上身着嫩粉色的交领短袄,下身着织金马面裙。远远看去,只觉她整个人透着鲜活与生动。 见她呆愣着不动,那女子捂唇一笑,又招招手:“小公子,奴家唤的正是你呢。” 柳梦梅环顾了一下四周, 果真只有他们二人,看来唤的的确是自己。 她走上前,弯腰行礼:“小姐可有要事?” 凑近了,才看到眼前这女子生得美极了, 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扬, 眼尾狭长,眉眼流转间自有一股风情, 勾人心弦。她高挺的鼻梁下,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令人不敢直视,直教人脸红心跳。 柳梦梅无法避免地在她唇上多停留了几秒,等意识到后,她整张脸涨红,连忙慌乱地移开眼神。 那女子见状又是捂唇一笑,指甲上鲜艳的豆蔻色划过柳梦梅的眼前。 “哈哈, 这位公子可真是可爱得紧。奴家找你,自是想做那种事情。” 那张事情? 柳梦梅呆愣了一瞬,她忽然神情一变,难道是那个意思吗? 没等她反应过来,女子修长的手指已经勾到了她的腰带上,媚眼如丝,要将她拉走。 柳梦梅神情大变,这、这、这怎么可以呢,先不说两人并不认识,这还是第一次见面,最重要的是,她可不是真正的男子啊,她一个女子哪里能和女子做那种事情! 她摇摇头,努力后退:“不不不,小姐您去找旁人吧,我不行的。” 却不承想那女子丝毫没有反悔的迹象,她眉眼弯弯,唇边含笑:“哦?公子哪里不行啊。”她笑得娇俏。 柳梦梅反抗不过她,眼见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快要被她扒光了,连忙闭上眼羞耻喊道:“小姐,万万不可!其实我……我是女子。” 第112章 言罢,在身上胡乱撩拨的手果然停了下来,她睁开眼,期待地看向对方。 女子笑意更深:“无妨。” 这、这、这哪里能无妨啊。 柳梦梅欲哭无泪,眼见反抗无果,反正都是女子,她干脆目光放空,任由对方肆意地欺/辱自己。 她身上的衣裳被扒得干净,白得发光的皮肤裸露出来,女子目不转睛,手指从她滑嫩的肌肤上划过:“公子,可生得真嫩。” 犹如火炭在身上点火一般,柳梦梅被这股奇怪的感觉弄得整个人又酥又麻,她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只好缓缓地睁开眼:“…小姐……” 水汪汪的一双杏眸,看得那女子心头一软,她抿唇笑道:“乖。” 她凑上前,含住柳梦梅的唇瓣,口中含糊道:“叫我姐姐,可否?” 柳梦梅眼睛睁大,被亲得迷迷糊糊的,口中吐出嘤咛声。 好舒服啊。 她还从未和旁人做过这种事情。 柳梦梅是个享乐主义,性子又懒散,眼见抗拒不了,便乖乖地享受了。 见状,那女子弯眸,面色愈发满足。 她忽的伸出手,轻松地将柳梦梅抱起来,向着一个亭子走去,意识朦胧的柳梦梅在脚步声中缓缓睁开眼,她看见了亭子上挂着的牌匾——牡丹亭。 将人放在亭子上的圆桌上,女子继续着一步又一步。身/下的人始终放任着她,只是,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柳梦梅困惑地想着,是不是哪里有问题,这个陌生的女子为何会有属于男子的那物件。 来不及多想,她便被带到了欲/望的潮流中。 在意识混沌的时候,柳梦梅被她引诱着喊了好多声姐姐。 声音甜腻柔软,将那作乱的女子喊得心花怒放,在她脸颊边、唇边落下一个又一个吻痕。 从梦境中惊醒,柳梦梅口中嘤咛出声:“…姐姐……” 待整个人清醒过来,她愣愣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依旧是熟悉的房间。 反应过来,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又做梦了。甚至,做的还是那样的梦。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做了这个梦,相同的场景、相同的人、相同的内容……柳梦梅被梦境缠身,她每夜都能梦到与一个女子肆意苟/合,被同为女子的陌生人压在身/下,更可怖的是,那女子身上竟然还生着属于男子的物件。 这太可怕了,这太可怕了。 她到底是男还是女。 自己又为何会一直做这种梦境。 柳梦梅觉得自己简直要头疼欲裂了,只好翻身下床。 “小二!小二!” 她朝楼下喊道。 那衣着简朴、个头矮小的男子立马上楼,谄媚地喊道:“公子有事尽管吩咐我。” “麻烦给我送来一壶茶水。” 她轻声吩咐道。 见人端着空了的茶壶离开后,柳梦梅叹了口气。她备考多年,此次也是准备进京赶考。柳梦梅很期待这次机会,不然也不会冒着女扮男装的风险进来。 只是,打死她都想不到,为何她会被这样yin/乱的梦境夜夜缠身,一缠便是整整三年。这三年,柳梦梅经常会梦到那个陌生又古怪的女子,为此,她还专门去买了安眠的香,依旧毫无作用。后面她就此妥协,也试着在现实中寻找那名女子。只是,她生长的小村子偏僻又穷苦,像梦中那女子的姿色,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柳梦梅只好彻底放弃,一心备考。 脚步声响起,那小二端着茶壶上楼来了,他恭敬地放在桌上:“公子慢用。” 柳梦梅轻嗯一声,倒了一杯,饮下茶水,混沌的脑子才有所清醒。 在此她耽搁了两日,也该继续向前启程了。 * 不远处的街道上嘈杂极了,时不时传来争吵声。 柳梦梅微微蹙眉,走上前,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正与两个乞丐互相推搡,那男子衣着干净,背上背着鼓鼓的包袱,行为举止异常得斯文,一看就像个读书人。吵起架来也温吞极了,反倒是那两个乞丐,眼泛yin/光,满脸不怀好意。 他们大喊道:“好你啊,连乞丐的东西都抢。好心人给我们兄弟二人施舍的银两,你也好意思偷走。” 那男子面色一冷,认真问道:“我何时偷你们的银两了,我不过是路过此处,你们二人却突然冲来撞我,还对我一番倒打一耙的质问。” 两个乞丐眼珠转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有本事你把你背上的包袱打开,让大家伙看看。” 说着,他们作势要扒他背上的包袱。 男子连忙抓着包袱避开,不可置信道:“我凭什么给你们看,这是我自己的盘缠,你们不能这样不讲理的。” 话落,不止是乞丐二人笑了,就连观望的人群也笑了。 这哪里来的书呆子,竟然还想和流浪街头的乞丐讲道理。 柳梦梅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立马明白了,这是被敲诈勒索了,其实两个乞丐的手段十分得低级,无奈这个书生太古板,眼下竟然被他们架在人群中,左右无法逃脱。 赶路要紧,她不能每件事都管。柳梦梅这样想着,忽然又看了一眼那被欺负得已经要蹲下的男子,她叹了口气,同为读书人,她是真看不下去被欺负成这样。 “等会。” 她高声喊道。 那推搡的几人注意力被她吸引。 柳梦梅平静地看向乞丐二人:“你们说,他偷了你们的银两,对吗?” 他们对视一眼,嘴唇扯开一抹笑,耸肩道:“是啊。怎么,你还想多管闲事了?” 柳梦梅认真道:“对,我今天的确是想多管这件闲事的。” “你们说他偷了你们的银两,那你们一定对那银两非常清楚吧。” 乞丐冷笑,银两不都长一个模样,只要他们咬定了是自己,又有谁能说清呢。 “对啊,那又怎样?” “好,那我请问,他一共偷了你们多少银两?” 乞丐闻言神情慌乱了一瞬,又立马镇定道:“三十两。” 柳梦梅点点头,又看向那名男子:“你说,你包袱里有多少银两?” 男子愣住,指了指自己,见柳梦梅无奈地点点头,挠挠头道:“二两。” 二两,饶是柳梦梅也不觉惊愕了一下。 看他的架势,估摸着也是要进京赶考的,此次行程,不仅要在住宿、吃食、路费上做打算,还会有送礼等环节。 二两是万万不够的,即使是贫穷如柳梦梅,也费尽心思凑了十五两银子,就算这样,一路上她也是省吃俭用、精打细算的。 柳梦梅看向男子:“能否提一个不礼貌的要求呢?可否请公子将您的包袱打开,我们在此验证一番,也好还公子的清白。” 男子爽朗答应:“当然可以了!” 说完,他立马将包袱取下,鼓囊囊的一团,立马吸引了一众人的视线。 这么鼓,不知道装了多少盘缠,不少人面露/邪/光,不禁有些垂涎。 至于他方才口中说的二两,大家都没当回事,定是骗人的,这么鼓的包袱,怎么可能就放这么少的银两。 两个乞丐也不禁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说少了,这么鼓的包袱,哪里会只有三十两呢…… 终于,那包袱的系带被解开。 一个又一个馒头展露在面前。 几个碎银子被小心地藏在馒头底下,男子缓缓将银子取出来,一个又一个数着,果真是二两。 等结束后,男子立马将包袱收起来,宝贝地裹好,还用警惕的眼神看向众人,似乎生怕他们会觊觎他的盘缠似的。 众人不觉嘴角抽搐,到底谁会觊觎一堆白馒头,这人真是,这么鼓的包袱竟然真的只装一堆破馒头。 两个乞丐也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他们还以为逮到了一条大鱼,结果,竟然是条被充了气的大鱼! 二人瞪了一眼他们,立马灰溜溜地溜走,生怕会找他们的事。 人群见没热闹看了,顿时散了个尽。 男子叫住想离开的柳梦梅:“公子,在下感激不尽!” 柳梦梅回头,弯唇:“不必言谢。” “对了,还没问公子你的名讳呢,在下名叫楚锦月。” “我叫柳梦梅。” “原是柳公子啊,公子可是也是进京赶考之人,我也是,我们可否一同前往?”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期待地看向柳梦梅。 柳梦梅抿唇,认真道:“不可。” 她无情地转过头,大步离开,她才不会和一个又傻又容易受骗的人同行,甚至,他还是个穷光蛋,柳梦梅自己的盘缠都不够用,到时候,可不能再给旁人花了。 第103章 春寒料峭,阵阵带着寒意的风吹来,吹得人不禁身子一抖。 柳梦梅打了个喷嚏,她垂眸,伸手拽了拽衣领,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一些。 一旁的楚锦月叹了口气,关切道:“柳公子,瞧着你的风寒愈发严重了,不妨先不急着赶路,咱们先去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第113章 柳梦梅思索了一下, 然后点点头, 她握拳递在唇边,嗓音沙哑:“也好。” 二人这便暂时停止赶路的步伐, 开始观望四周有何处适合停留。 原先她是不愿和楚锦月一同走的,只是,他们似乎孽缘不浅,在柳梦梅第一次拒绝他后,楚锦月虽然心中遗憾,却也依然爽快地应了,两人就此分道扬镳,只是这一路,她总会时不时碰上他,巧的是,每次他都很惨的样子。 后面柳梦梅就不再刻意避开了,自然而然地就相随而行了。 这几日柳梦梅患上了风寒,找了几个小医馆都作用不大,她身体难受,心理也不好受, 整个人病怏怏的。 一旁的楚锦月高兴地奔过来:“柳公子,我方才问到了,这附近有一观名叫梅花庵观,此观风景优美,清幽宁静。很是适合游人前去借宿静养。” 闻言,柳梦梅也弯眸,心中愉快:“那好,我们就去此处。” 梅花庵观距离不远,只是走上一个时辰就到了,看到面前的景色,两人都不禁心中舒畅。只见古老的城墙驻地,古树参天,光影斑驳之中依稀可听观内的靡靡梵音。 中心处一道字迹洒脱的牌匾高高挂着——梅花庵观。 再往进走,嗅到点点萦绕的香火。 只是,来此的人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多,只有三两个路人穿梭在其中。 楚锦月不禁喟叹道:“果真不欺我,目光所到之处,无不生机盎然。看到此情此景,真想吟诗两首。” 他正欲开口,便见柳梦梅眉头都没动一下,拢了拢衣裳,抬脚便进去了。 “哎!”楚锦月连忙追了上去,仍不甘心问道:“我说柳公子,同为进京赶考之学子,我就不信你毫无抒发情意之想法,你可不要再装模作样了,我都能理解,不如现在你我二人共同吟诗可好?” 柳梦梅抿唇,她看向观内,其间有很多小路,纵横交错,这个道观很大,一不留神就会在里面迷路。 恰好,便见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小道姑挑着担子走过去,柳梦梅连忙将人拦住:“小道长,可否带我们前去拜访梅花庵观的主人。” 那道姑闻言放下担子,朝着两人行了一礼:“请两位施主随我前来吧。” 说着,她向前,往一个狭小幽静的屋子走去。 将人带到了后,她又行一礼,挑着担子离开。 柳梦梅和楚锦月对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柳梦梅敲了两下门,待屋内传来应声这才进去。 屋内烟香袅袅,香火味扑鼻而来。迎面而来,便看见一座面相慈悲又具有佛性的雕像被供奉在上方。 那身着蓝色道袍的女子脊背挺直,态度虔诚地跪在雕像前,似乎对身后突然到来的客人闻所未闻。 楚锦月正欲开口,便被柳梦梅拽住衣袖,她摇摇头。 女子忽然向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响亮,听着就知道这是真磕头。 待三个响头结束,她才缓缓地起身,由于跪的时间之久,她的膝盖酸痛无力,只能扶着一旁的物件艰难地站住。 她转过头,面容严肃:“两位施主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柳梦梅弯唇,她向前一步:“道长,我们二人贸然打扰,是想借宿几日,不知可否?” 女子闻言看了几眼他们,眉头轻蹙:“可以,我现在让观内的道姑带你们去各自的房间。” 她走了几步,忽然开口道:“我是观内的住持,你们可以叫我石道姑。” 很快,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楚锦月忽然凑到柳梦梅身旁,小声道:“柳公子,实话说,我感觉怪怪的。” “哪里怪?” 楚锦月煞有其事道:“你看,这个道长听到说我们要借宿,面上都是不乐意,结果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太奇怪了,这摆明了就是典型的言行不一。” 柳梦梅耸肩:“或许人家就是不喜欢别人来打扰道观里的清净日子呢。” “…还有还有,你不觉得这个雕像很…诡异吗?” 他忽然支支吾吾道,面上的神情纠结。 闻言,柳梦梅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雕像,依旧神圣悲悯。或许是心理效应,楚锦月的话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印记,柳梦梅不自觉就往那个方向想去。 这下再看雕像就有几分不对劲了。那充满悲悯的眼神里似乎又掺杂了几分邪性。 柳梦梅摇摇脑袋,将那些奇怪的思想丢掉:“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了,其实就是自己吓自己。” 说着,她抬脚走了出去。 楚锦月哎了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没忍住,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真是越来越邪乎了,他的身子一颤,不敢犹豫,立马跟上柳梦梅。 观内的客房很充足,房间干净整洁,柳梦梅还挺满意的。 赶了几天的路,又倒霉地患上了风寒,柳梦梅早就想好好睡一觉了,因此,一沾床榻她就睡了过去。 屋外雷雨交加,雨水“哗啦啦”地泼洒,蓝色的闪电在天空中时不时闪烁,闷闷的雷声在耳边突然响起,打得人一激灵。 柳梦梅慌乱地逃到屋檐下避雨。她浑身都已经被淋湿了,湿答答的头发贴在背后,雨水一路从头顶滑落下来,弄得她十分难受和焦躁。 看到面前的小屋子,她咬牙,还是抬手推门走进去。 刚一进门,她就被供奉着的巨大面孔吓到。 看了良久,才发觉就是一座普通的雕像。柳梦梅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她瘫坐到雕像前的垫子上。 她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可真倒霉。只是想出门玩一会,却撞上了雷电雨,被浇个湿透就算了,还迷路了,也不知道现在是跑到哪个鬼地方了。 柳梦梅越想越难受,不觉垂头啜泣开来,一个人默默地抹着眼泪。 恍惚中,她忽然听见一声轻笑,属于女子柔美的声音。 柳梦梅被吓得一激灵,她立马抬起头看,却见四周空荡荡的。 什么啊…… 难不成是她幻听了…… 柳梦梅不自觉用胳膊环住腿,将身子蜷缩起来,后怕地看着四周。 很快,新的困扰出现了,她饿了。 扁平的腹部在抗议地发出“咕咕”声,柳梦梅揉揉肚子,脸色难看,她现在真的很饿,又没有食物来填充空荡荡的肚子。 焦虑的柳梦梅抬起头,环视着四周。 她的目光忽然定在一处,只见那雕像面前的供奉台上摆满了食物,有精美的糕点、水果…… 柳梦梅看着看着,只觉更饿了,她咽了一下口水,几乎是垂涎地看着那供奉台。 她忽然挺直脊背,一寸一寸地挪向供奉台,越来越近,看着那面容悲悯的雕像,柳梦梅给它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叨叨道:“大仙,我真的很饿,我不是故意的,您千万不要计较啊,我只吃一点点。” 说着,她快速地抓来一块糕点,迅速塞进嘴里。 好甜好香。 柳梦梅感觉整个人都好幸福,味蕾被得到充分地满足。 怎么办,好好吃啊…… 好想再吃一个啊…… 但是刚才还说,只吃一点点的。 柳梦梅犹豫着,忽然坚定神情,算了,吃一个也是吃,吃两个也是吃。 她又虔诚道:“大仙,您这么大度,一定不会在意吧,就容许小人再吃一个吧,小人快饿死了。您放心,等我回家以后,我一定带很多很多好吃的来供奉您!” 一个糕点又被塞进嘴里。 好吃好吃。 柳梦梅吃着吃着有些噎了,这次她十分自觉地伸出手,又从供奉台上抓来一个苹果,迅速坐回垫子上,“咔擦咔擦”地咬着。汁水甘甜,果肉鲜嫩。 不知道是不是柳梦梅真的被饿坏了,她竟是觉得就连这里的苹果都比平日更香甜些。 越吃她越克制不住自己,就这样,她一边忏悔,一边拍马屁,一边吃。 再抬头时,供奉台上摆放的东西已经空了。 这时,柳梦梅才真的开始慌了,她几乎不敢想象她怎么真的把这些东西都吃光了,这下可怎么整,万一这个不知名大仙生气了该怎么办。 她的神经高度紧张,睁大弯眸,紧紧地盯着那雕像,一秒两秒三秒……毫无反应。 好像…没有事。 柳梦梅松了口气。 吃饱喝足以后,人就开始犯困了。屋外的雷雨声此时也成了催眠曲,柳梦梅本来还在清醒地睁着眼,眼皮忽然开始止不住地耷拉,她的脑袋在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身旁似乎有温热的呼吸声。 布料摩挲的声音随之响起。 柳梦梅缓缓睁开眼,朦胧间,她看见了一张娇美的面容。 女子半蹲在她身旁,正细瞧着她,眼见她醒来了,两人目光交汇,女子也丝毫没有偷看人的羞耻感,她自然地弯唇:“呀,你醒来了。” “你是谁?!”柳梦梅迅速清醒过来,她皱着眉头,眼神警惕。 第114章 女子眸中水光潋滟,轻笑一声,那声音熟悉极了,柳梦梅细细一想,神情一变:“是你?!你一直在偷窥我!” 柳梦梅厌恶地瞪着她。 方才在她啜泣时,就是这个声音嘲笑她的,她记得清清楚楚。 “偷窥?”女子扬唇,“我不知我偷窥与否,但是我知道,你偷吃了属于我的供奉品,不仅偷吃,还在撒谎。” 柳梦梅闻言惊愕地睁大眼眸:“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撒谎了!” “你方才说只吃一点,但是你将东西都吃光了,这还不算撒谎吗?”女子挑眉,似笑非笑道:“你可知道,少了这些供奉品,我可是会饿的,到时候,你又该拿什么来偿还。” 终于,柳梦梅想明白了,她面色顿时一白。 什么意思?她说她的供奉品? ! 柳梦梅不可置信地看向那雕像,又看向这容貌秀美的女子。 陡然,她整个人颤抖起来,面色惨白,她该不会是撞鬼了吧。 女子见状唇边笑意愈发玩味:“看来你想清楚了,既然如此,就由你来偿还我吧,听闻人类女子的肉/体最为鲜嫩,无论是把/玩,还是…饱腹都是上品。” 她的目光暧昧地在柳梦梅身上流转:“就由你,来让我验证一下可好?” 柳梦梅惊恐地看着她,便见那秀美的女子面容陡然变化,变成了一张骷髅面,又变成那座雕像的丑陋面容,很快,又恢复成那张芙蓉美人面。 只是,这一幕久久地烙在柳梦梅的心中,无法散去,她不止地恐慌后退,小腿就被那女子拉住,只是轻轻用力,自己就被越拉越近。 第104章 从梦魇中惊醒的柳梦梅心惊胆跳,她猛地直起身子,额头上大滴大滴的冷汗流下。 眼见外面的天色尚且昏暗, 她干脆穿上外衣,下了床,推开门,出门走走。 梅花庵观的夜景也是极美的,点点繁星之下,竹影婆娑,透过密密的林子,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几座亭子。 柳梦梅拢了拢身上的披肩, 朝前走去,只是走到一处, 她顿住了脚步。 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踩着的触感像…纸? 她蹲下身,借着月光,看清了手上的东西——一幅美人图,画上的女子半倚着屏风,微闭眸,面容精致,气质如兰,看得人心神荡漾。 这…… 柳梦梅一惊,这画上的女子不就是总在她梦境中缠着她的人吗? 两人的面容、神态一模一样,即使画上的女子闭着眼,梦中的女子面上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柳梦梅依旧一眼就辨认出来。 怎么回事。 难道,一直困扰着她的女子就在这个观里吗? 柳梦梅抓着画布,警惕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寂静空荡,并没有人。 没多犹豫,她快步回到了房内,直到关紧了房门,她才深呼一口气,放下心来。 在明亮的烛光下,画布上的女子眉眼神韵愈发清楚,画技高超,画上的女子栩栩如生,似乎下一秒就要从画中钻出来似的。 柳梦梅一眨不眨地盯着画像,恍惚间,她似乎看到那闭目小憩的女子竟然睁开了眼,眉眼流转,眸光璀璨。吓了柳梦梅一跳,她连忙揉揉眼睛,再看时,又恢复了正常,似乎方才那只是她的幻觉。 抱着怀中的画像,柳梦梅鬼使神差之下,竟然忽然开口唤了一声:“姐姐。” 反应过来。她立马住了嘴,神情懊恼。 在梦境中,那强势又媚意的女子总是哄着自己叫她姐姐。想到这里,柳梦梅不禁唾弃一声,她哪里是姐姐,倘若真是个女子,又怎么会有属于男子的那物件。 本是为了养伤来到此地休息,没想到竟是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收获。 柳梦梅盯着那画上的女子,眼神坚定,这次她一定要抓到这个夜夜扰她的罪魁祸首,和她说清楚,让她离自己越远越好。 困意又浮了上来,万幸的是,这次柳梦梅睡得十分舒坦,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那被放置在桌上的画像安安静静,只是谁也不知晓,在夜深人静之际,那画像上的女子睁开了眼眸,她悠悠地看着四周的环境,良久,勾唇。 翌日,刚推开房门的柳梦梅便被一脸绯色的楚锦月拦住,少年白净的面色涨上红潮,原先清明的眸子隐隐含着几分羞涩,他的双手交叉在小腹前,扭扭捏捏道:“…柳公子,观里今早来了位客人。” 观里来客人,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柳梦梅奇怪地打量着他,终于,她轻笑一声:“怎么?来的是位貌美的女子,扰得楚公子春心萌动了?” 闻言,楚锦月的面色愈发红,他羞得不敢说话:“…那位女子生得那样美,就算是柳公子看见也会心思摇曳的。” 说着,他拉着柳梦梅的手腕就往外走,柳梦梅面色淡淡,她对此事不感兴趣,不过倒是可以去欣赏一下。 出了院子,便见一个女子撑着伞,轻盈袅袅,看起来弱柳扶风的。她朝着两人的方向款款而来,走得近了,从伞下隐隐看见一张白纸似的面容,单薄白皙,白得有些吓人。女子瘦削的下巴从伞下露出。 柳梦梅乍一看见,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惊。 这女子的肤色……怎么会这么白,寻常人压根不可能这样白,幸亏不是在晚上出现,要不然柳梦梅真会以为自己撞鬼了。 想到这里,柳梦梅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一眼地下,幸好幸好,还是有影子的。 可能只是久居屋内,常常不出门而已。 身旁的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从远处款款而来的女子,往常呆愣的模样显得更傻了,与此同时,面上的红意越来越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脸上抹了脂粉。 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撑着伞的女子终于露出了全貌。 柳梦梅惊愕地看着她,身旁的楚锦月小声凑在她耳边嘲笑道:“看吧,我就说,没有人会不觉得这位女子不美的,就算是清醒的柳公子,也难以逃脱美色。” 柳梦梅却不理他,她呆愣地盯着那女子,心中掀起巨涛骇浪。 无它,这女子的面容与那画上的女子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便是,眼前的人生得太白了,面色惨白,神情冷淡,睁着眸子定定地看着人,颇有几分鬼气。她耳垂上长长的耳坠滑落在耳边,尾部一直落到白皙的脖颈处,行走间,脚步轻盈极了,只有那耳坠微微晃动的声响。哪怕她面容秾丽,气质优越,也让人生不出丝毫的爱慕之意。 柳梦梅看到她,只觉得恐怖。 人怎么可能会几年如一日地梦到一个人,更何况,还始终是关于那方面的梦境。梦中的主角此时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心中惧怕,只想退缩。却没想到身旁那愣头青竟然迎了上去,讨好问道:“小姐,请问你也是来梅花庵观暂住的吗?” 那女子淡淡地垂眸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她轻启殷红的唇:“是。” “我们也是!”楚锦月愈发激动了,他转过头,将想要溜走的柳梦梅一同拉了过来,热情介绍道:“小姐,我叫楚锦月,你叫我楚公子就好。这是随我一同前往京城的公子,他叫柳梦梅。” 被迫拉过来的柳梦梅无奈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她试探的目光落在这位鬼气森森的女子身上,她在观察对方的细微神情,她想看对方是否认识自己,又对那些梦境有几分了解呢。 让她失望了,对方并不认识自己。 她的面容始终冷淡,甚至,眼睑垂下时透出隐隐的几分倦意。 “小女名唤杜丽娘,两位公子叫我丽娘就好。” 话落,她懒散地行了一礼,便转身施施然离开。 柳梦梅怀疑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她的身影,一直盯着她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变成一颗黑点,最后彻底消失不见,她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恰好对上了一旁楚锦月含着笑意的眼眸:“柳公子,你可真是口是心非。” 柳梦梅哑口无言,她盯着楚锦月,认真道:“我没那方面的意思。” “好吧,柳公子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楚锦月耸肩,笑得更大声,“不过说好了,我可不会让给你的,我们二人公平竞争。” 柳梦梅忽然开口道:“你觉得那位杜姑娘,生得如何?” “自然是极好!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碧玉羞花……”楚锦月认真吹捧道,“我觉得,任何词用来描述杜姑娘都不为过。” “你不觉得,她生得有些…奇怪吗?” “奇怪?”楚锦月神情惊奇,“哪里奇怪了,不是该说哪哪都好吗?” 柳梦梅思索了一下,补充道:“就例如,你不觉得她生得太白了吗?那种白太诡异了,一点也不像正常人的肤色,乍一看有些恐怖。” 楚锦月奇怪地看着她:“柳公子,你是不是看错了,那位杜姑娘的肤色虽说确实比常人白了些,但也没有到你说的这种地步的。” 第115章 他打量了一下柳梦梅:“我觉得,就比柳公子你稍微白了一点,也算正常的白皙程度吧。” 楚锦月忽然想到什么:“我要去试着偶遇一下杜姑娘,就不奉陪了。” 柳梦梅不可置信地抬起胳膊,看了一下自己的肤色,她就比自己白一点?怎么可能!那名叫杜丽娘的女子分明已经到惨白的地步,活像从小到大都没晒过日光似的。 怎么回事,难道说,她和楚锦月眼中看到的杜丽娘并不一样。 柳梦梅蹙眉,又不禁想到方才杜丽娘的神情,很不一样,虽说她和画像、梦中的女子生得一模一样,但神态完全不一样。 梦境中的女子柔媚又浪/荡,画上的女子娴静温柔,但是现在眼前看到的杜丽娘,性情却颇为冷淡,活像块冰冷的石头。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或者,真的只是一种巧合呢? 柳梦梅陷入沉思中,良久,一阵风吹来,吹醒了迷惘的她,柳梦梅抬脚,朝那杜姑娘离开的方向走去。 是与否,亲眼瞧瞧不就知道了。 她循着小路的方向七绕八绕地走去,差点以为自己要迷路了,万幸的是,她看见了杜丽娘的身影。 她将撑着的伞收起,单手握着伞柄,缓缓地向前走去,走向的方向是烧香的地方。 巨大的青铜色器皿中,香火密密麻麻地插在其中,烟气袅袅升起。 杜丽娘背对着柳梦梅,她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能在身后看着她举起三根香火,态度虔诚地弯腰行礼,过了一会儿,她将手中的香火插进松土中。 泛着光的牌匾在上方高高升起,下方的一抹倩影不紧不慢,她神情平和,秾丽的五官被身上那股冷淡的气质冲淡。 惨白的面容、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嘴唇、盈盈一握的细软腰肢,这一切落在柳梦梅眼中都充满了深深的割裂感。 “柳公子。” 杜丽娘轻唤一声,她抬起眸,不紧不慢地走近她身边。 不知是不是柳梦梅的错觉,她竟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若隐若现的笑意。 “柳公子可是也想要上香祈愿。” 柳梦梅突然被关注到,她有些手足无措,只好闷声应道:“是,我想来许个愿。” “可是许科举顺利的心愿?” 她一惊,挠挠头发:“是,杜姑娘怎么知道的。” 杜丽娘勾唇,垂眸一笑:“这段时间去京城的,无非便是进京赶考了。” 也是啊,柳梦梅恍然大悟。 “对了,杜姑娘许的什么愿?” 她不想继续尴尬下去,干脆反问回去。 “还阳。” 女子声音很轻。 柳梦梅没听懂,她愣愣道:“啊?” “罢了,柳公子快去上香吧,我在此处等你。” 其实她也不是很想上香…… 柳梦梅咬唇,无奈之下还是走了上去。 身后的女子紧紧地盯着她,她血红的嘴唇抿起,目光痴痴,眼中的各种情绪在翻涌着,良久,那浓雾般的情绪又被强压了下去,转化成死水一般的平静。 第105章 薄雾笼罩, 晨光熹微,竹林处吹来阵阵“哗哗”的声响。 只是, 观外传来喧闹声,声势浩大。 坐在窗口看书的柳梦梅被打乱了思路,不禁微蹙眉头,看了出去,只见那石道姑带着几个小道姑匆忙出了门,面上皆含着凝重。 她穿好衣裳,跟着出去,便看到楚锦月也从一旁的房间探出头来,少年神情茫然又好奇:“柳公子,外面发生何事了?” “我也不知。” 楚锦月扬眉:“那我们不如也一同出去看看吧, 正好现在也闹得看不进去书。” 见柳梦梅点点头, 楚锦月面上一喜,自觉地往出跑,看那架势,恐怕在屋里时就已经蓄势待发了。 柳梦梅耸肩, 也跟了上去。 看到观外的景色, 两人不禁静默。 只见一大群百姓跪在观外,头磕了一个又一个, 领头的几个百姓老泪纵横,看起来极其可怜。 “道长,帮帮我们吧!” “帮帮我们吧!” 声音此起彼伏,悲怆的意味十足。 站在对面的石道姑见状蹙眉:“发生何事了?” “道长有所不知,近来闹鬼闹得愈发厉害了,那鬼猖狂又顽劣,将方圆百里的年轻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现如今连魂都没了,问起话来一句都听不懂。” 鬼? 柳梦梅和楚锦月一同惊奇起来,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胡话来,这世上哪里会有鬼,无非便是民间的迷信罢了。 却不想石道姑丝毫不惊诧,她慈悲地垂下眼眸,缓声道:“我会将你们的祈求带给木妧娘娘。” 话落,观外跪倒的一片齐刷刷地抬起头来,目光感激,狂喜地连连磕头,口中不停地感激着木妧娘娘和石道姑。 木妧娘娘? 这又是什么? 楚锦月惊诧地看向柳梦梅,却发现对方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 得到想要的承诺后,那群百姓浩浩荡荡地离去,石道姑面容冷漠,丝毫不见方才的悲悯之意,她挥挥衣袖,转身往观内走。 看到两人,她神情微动:“你们为何在此?” 柳梦梅伸手行了一礼:“方才在屋内看书,听见外面动静很大,心中一时好奇,便也跟了出来,望石道长能多多体谅。” 石道姑闻言神情微缓,她抿唇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还请两位客人回房休息吧。” 说着她正欲抬脚,便被楚锦月笑嘻嘻地拦下。 “石道长,我这还有几个疑惑想向你请教,不知可否?” 这男子平日看着呆头呆脑的,石道姑不想同他多言,便看向一旁的柳梦梅,却发现她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石道姑启唇,又闭上,她站直身子。 冷漠地看向两人:“你们想问什么?” “我们想知道,他们方才说的鬼是什么意思啊?” 石道姑平静道:“鬼便是鬼,并无其他意思。”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楚锦月一时有些急了,他追问道:“我们当然知道他们在说鬼了,只是,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 石道姑目光幽幽地看向他:“信则有,不信则无。” 楚锦月这个急脾气,他正欲上前,却被一旁的柳梦梅拦住,她温和道:“还请石道长见谅,我们二人只是一时好奇心切,并无恶意的。” 见石道姑神情平缓,她这才问道:“方才那几个百姓看着直教人心生同情,我们现在多加了解也是想看是否有我们能尽绵薄之力的地方。” 柳梦梅弯眸:“所以,也希望石道姑能以同样诚挚的态度回答我们。” 她自然看出了石道姑方才回答时的敷衍和漫不经心,说了同没说差不多,这样追问下去也没什么必要。 石道姑闻言目光深深地看了一会儿柳梦梅,她启唇道:“我们此地受鬼魂困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一种鬼名叫铜铃尸,这些数百年前的冤魂受青铜铃铛的使唤,悬挂于古庙枯树上的青铜铃铛凡是响起,便会引起尸变。” “铜铃尸现身,百姓民不聊生。” 楚锦月张大嘴巴:“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世上怎会真的有鬼。” 石道姑瞪了他一眼:“我已经说过了,信则有,不信则无,倘若你不信的话就走吧。” 楚锦月立马嘘声,讪讪笑着,不敢声张。 一旁的柳梦梅压下心中的震惊,认真道:“既然是青铜铃铛的祸端,将它们都处理掉不就好了。” 石道姑抿唇,面上凝重:“哪里会这样简单。一个处理容易,两个处理也容易。倘若是成千上万个青铜铃铛呢,数不胜数的青铜铃铛,根本处理不完的。况且……” 说到后面,她噤了声。 “幸好,有木妧娘娘的庇护,只要她能多显灵一天,我们这里就能安分一天。” 石道姑眼神崇敬,单是提到木妧娘娘,她便再无任何淡薄之意了。 “木妧娘娘?便是观内放置的雕像吗?” 柳梦梅适时开口问道。 “是。” 柳梦梅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座雕像,她第一次见时,只觉得奇怪,毕竟其他寺庙道观供奉的都是各类佛像,而那座充满邪性的雕像却什么也不是,看着只让人觉得是个邪教。 况且,木妧娘娘?听着像是位女性雕像,她还记得那座雕像的模样,臃肿,毫无身材曲线,只让人觉得是一块圆润的石头。 竟是这样一座奇怪的雕像庇护着此地吗? 待他们分道扬镳,各自回房后,楚锦月回头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连忙凑了过来:“哎,柳公子,你心中怎么想的?” 柳梦梅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我还是不信,这世上会有鬼的存在。凡是诡异之事,应当都是人为,人心险恶,利用鬼魂做坏事也不是少见之事。” 第116章 说的对极了,鬼魂哪里有人心可怕。 恐怕就是有些坏人为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在背后作乱,还打着鬼魂的名号。 楚锦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我也这样觉得!柳公子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他忽然小声凑到她耳边道:“而且,我觉得那个木妧娘娘也是奇怪得紧,那个雕像我第一次见就觉得不对劲了,恐怕也是那背后之人的手段之一。” 离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声都落在了耳边,很不舒服,柳梦梅将他一把推开,面对他奇怪的眼神,柳梦梅咳嗽一声:“楚公子,说话就好好说话。” 话落,楚锦月更加奇怪了,他疑惑地看了几眼柳梦梅,柳公子怎么这样敏感,大家都是男子,凑耳边说个话怎么了。 况且,现在地点危险,隔墙有耳,他这样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饶是心中疑惑,楚锦月也克制住了,他忍不住追问道:“柳公子,你觉得我说的可对?” 面对少年期待的眼神,柳梦梅思索了一下,认真道:“我觉得……” 还没说完,她就住了口。 怎么可以这样吊胃口!楚锦月咬着牙看向她,却发现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正前方。 看什么呢? 楚锦月气愤地转过身,便看到杜丽娘撑着那把眼熟的伞,缓缓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今日,她穿了身鹅黄色的衣衫,明媚动人,瞧着就像只黄色的小蝴蝶,从草丛中拍打着翅膀缓缓飞来,少女眉眼秾丽,偏偏神情冷淡极了,她似乎对任何事都不在意。 她换了副黄绿色的耳坠,与衣裳相配,衬得少女愈发肤白似雪。 楚锦月神情立马羞涩起来,方才的气恼之意全无。 他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扭捏地摇啊摇。 眼见少女越走越近,他焦急地转头看了一眼平静的柳梦梅:“柳公子,怎么办啊,她走过来了!” 与他的激动相反,柳梦梅认真地点点头:“是的,她过来了,正好可以问问。” 问问? 问什么? 楚锦月正疑惑时,便见柳梦梅几个大步蹿到了杜丽娘面前:“杜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好家伙,原来是想抢占于自己同杜姑娘说话,真是好手段! 楚锦月愤懑地想着。 那撑着伞的女子将伞抬高了些,秾丽的眉眼皆露了出来,她垂眸看柳梦梅:“无事,只是想出来赏赏春色。” “赏春色好啊,现如今正值盛春,春意盎然,万物复苏!” 楚锦月一个箭步挤了过来,挤在两人之间,他眼睛亮亮地看着杜丽娘:“杜姑娘,如此美景,不如让小生为你作首诗吧。” 杜丽娘闻言若有所思,她唇角翘起:“倘若我没记错的话,柳公子似乎文采极好,最是擅长作诗了。” 她直直地看向柳梦梅,眼中划过笑意。 话落,柳梦梅心中一紧,不禁多看了两眼杜丽娘。 落在楚锦月眼中,便是两人情意绵绵地看向对方。 他咬牙,干笑道:“杜姑娘何时和柳公子这样熟了,难不成,他已经给杜姑娘作过诗了?” 柳梦梅正欲说没有,却听见杜丽娘开口道:“是呀,柳公子的文采真是出类拔萃,小女会一直记得他作过的诗。” 风声呼啸,柳梦梅心哇哇地凉。 连方才要做的事都忘了。 待杜丽娘撑着伞缓缓地离开后,楚锦月咬牙切齿地看向柳梦梅:“柳公子!你何时和杜姑娘这样相熟了,你还给她作诗!你不是说了,对她不感兴趣吗?” 柳梦梅茫然,她苍白无力地解释:“我真和她不熟啊,我怎么不知道,我给她作诗了。” “呵!敢做不敢当!柳公子,我真是看错你了!” 楚锦月哼了几声,脚步声极重,跺着脚离开。 徒留下柳梦梅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自然是没有给杜丽娘作过诗。 但是, 梦境中,柳梦梅可不止一次给杜丽娘作过诗。 作诗过后,便是……那事了。 柳梦梅涨红了脸,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杜丽娘真的知道那些梦境? 第106章 入夜, 微凉。 寂寥的风声拍打在窗上,抖得人心冷。 柳梦梅缩在被窝里,双眸紧闭,仍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忽然听见敲门声,不重,但在安静的空间内极为清楚。 “…谁啊?” 柳梦梅睁开眼眸,颤着唇问道。 门那边传来女子温和的声音:“是我,柳公子。” 是杜丽娘的声音。 柳梦梅直起身子,眼含警惕,杜丽娘怎么会半夜来寻她。 这都什么时辰了,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 她穿上外衣, 下了床, 却没直接开门,而是在门缝处看了过去,嫩黄色的一袭衣裳,赫然是杜丽娘。 仍不放心, 柳梦梅问道:“是杜姑娘吗?时辰不早了, 你为何突然来找我?” “是的,贸然打扰柳公子,小女心中亦是觉得不妥,只是有要事与柳公子商讨,这才前来,还请柳公子体谅。” 听着倒没什么问题。 柳梦梅觉得自己该放下警惕了,什么鬼魂,什么铜铃尸,都是迷信之说,她一个读书人怎么也能信这一说法呢。 她深呼一口气,推开门。 只见杜丽娘面色惨白,长长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提着一盏白色的灯笼。她长长的耳坠落在脖颈处,神情冷淡。这副模样,将柳梦梅吓了一跳。 夜晚的杜丽娘比起白日的杜丽娘要更吓人一些。 “柳公子。” 柳梦梅回过神,轻声应道。 “外面夜深天凉,杜姑娘如若不嫌弃,便进屋吧。” “自是不嫌弃的。” 杜丽娘扬唇,跟在柳梦梅身后进了屋。 柳梦梅正欲给她倒茶,茶水滴入茶杯,才发觉茶水早已凉透了。她尴尬地又将杯子收了回来。 “罢了,既已不早了,就不方便招呼杜姑娘喝茶了。” 杜丽娘闻言眸色渐深,她缓缓坐了下来。 “杜姑娘不若长话短说,倘若有小生可尽绵薄之力之处,小生必定不会推辞。” 话落,便见杜丽娘忽然啜泣开来,哭腔明显。 柳梦梅整个人都懵了,连忙起身向她递去手帕:“…杜姑娘,这是怎么了?” 她记得她什么都没做吧,怎么好端端的她就哭开了。 那眉眼秾丽的女子揪着手帕,暗暗垂泪:“…柳公子,小女知道你已知晓我们此处的事情了。” “你是说…铜铃尸吗?” 柳梦梅迟疑道。 “正是。”杜丽娘抬眸,认真道,“柳公子或许心中尚有疑虑,这再正常不过了。只是,我们此处的确被此鬼祸害得民不聊生,苦痛不堪。小女的家……更是因此,支离破碎、家破人亡。小女也是实在无处可去,这才来到了梅花庵观避难。” 突然听到她的身世,柳梦梅心生愧疚,平日看杜丽娘相貌端庄,又气质不俗,只以为她是个矜贵的大家闺秀,从不知晓,原来她还有这样悲惨的经历。 柳梦梅犹豫道:“杜姑娘,小生无意知道你这事,心中同情,还请杜姑娘坚强起来。” 她上前来,用手帕替杜丽娘拂去眼尾的泪滴,那泪偶然落在她的手背上,炙热又滚烫,柳梦梅正欲无措地收回手,手忽然被杜丽娘拉了过去,对方将她的手紧紧地攥住,女子抬眸:“柳公子,还请你帮帮小女吧!” 一向冷淡沉默的女子忽然变得柔软动人,抬眸间满是祈求的意味。 哪怕柳梦梅是个女子,也忍不住心生怜悯之意。 她叹了口气:“小生也想要帮杜姑娘,只是,倘若真有那铜铃尸的存在,小生不过一介凡人,如何能抵挡得了那鬼魂的攻击。” “莫怕。”杜丽娘忽然掀唇,她眉眼温和,“小女并非难为柳公子,只是想让柳公子陪同我一起捉鬼罢了,至于自卫的手段,柳公子无需担心,小女已寻求重金买下了众多符纸和其他捉鬼利器。” 眼见柳梦梅面色犹豫,杜丽娘补充道:“小女只是见柳公子心性坦率,人自是顶顶好的,这才寻上了柳公子,倘若柳公子心中实在为难,小女也不好多加为难。” 柳梦梅咬牙,她自是不想多惹事端,只是,方才又已经许下承诺,说自己愿意帮助杜丽娘,现在又因为心中的胆怯而退缩,哪里像话呢?他们读书人最是讲究言而有信,她怎么可以打破这一守则。 杜丽娘期待的神情很快灰暗下来,便听见柳梦梅说道:“好,我帮你。” 她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低声道:“杜姑娘,时辰已不早了,小生送你回房吧。” 没等杜丽娘出口婉拒,便见柳梦梅已抬起脚,走向门口,半晌不见身后人的跟上,她停住脚步,转身,疑惑道:“杜姑娘?” 第117章 白净书生歪头,眼眸清澈如水,行为举止处处都礼貌极了,毫无半分出格之意。 杜丽娘勾唇,站起身:“柳公子,小女来了。” 两人出了房门,便听见柳梦梅忽然犹豫道:“杜姑娘,虽说你我并不相熟,但小生还是想提醒一下你,男女有别,这次是小生便算了,下次杜姑娘可千万不能夜深了和其他男子同处一室。” 闻言,杜丽娘忍不住笑出声,她眉眼弯弯,故意逗弄柳梦梅:“哦?为何柳公子就算了,柳公子不也是陌生男子吗?” 柳梦梅哑口无言,她自然是对杜丽娘做不了什么的,毕竟她自己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但是这话自然是不能同她说起的。 于是,她红着脸道:“那是因为小生正直,但是换作旁人,就不一定如此了。所以,杜姑娘还是要心生警惕的。” 杜丽娘笑意愈浓,她点头:“受教了,多谢柳公子的提醒。” 她转过身,手中依旧提着那盏白色灯笼,身姿修长,窈窕的倩影在夜里似乎发着光。 柳梦梅看着她的身影,不禁出了神。 同是女子,怎么杜姑娘个子这样高,她在女子中已经不算低了,有165 ,但这杜姑娘瞧着却比她高了一个头,即便是有些男子也没有杜姑娘高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没过多久便到了杜丽娘的房间门口。 杜丽娘正欲转身道别,袖口忽然被一只小手拽住。 望着那抹白,杜丽娘忽然愣住,很快,她缓过神来,转过头,笑容温和:“柳公子?怎么了?” 那白净书生一脸纠结,不知道小脑袋瓜子此时在想着什么,她的神色变化莫测的,看着倒是挺有趣的。 杜丽娘望着她,唇边的笑意不禁微敛几分。 看向她的眼里多了几抹深色。 她的脸蛋白白软软的,像是白面团子似的。此时随着她纠结的神情变化,那软乎乎的脸蛋也不时变化,瞧着可爱极了。 杜丽娘不禁摩挲了一下手指,忽然有些想揉一揉、掐一掐那白面团子。 柳梦梅纠结了半晌,还是下定决心,她认真问道:“杜姑娘,有一事小生实在不解,还请姑娘能为小生解答。” “哦?”提着灯笼的高大女子勾唇,懒散地垂眸看她,“不妨说说。” “杜姑娘可在梦中梦过小生?” 柳梦梅闭着眼,大声问道。 话落,她自己的脸红了一大片。 饶是她自己知道她同样是个女子,并无其他意思,但是明面上她毕竟是个男子,一个男子怎么可以问一个女子这样冒昧的问题,这不就是……明晃晃的耍流氓吗… 万一杜姑娘觉得自己是在取笑、逗弄她该如何? 柳梦梅被吓了一跳,连忙睁大眼,看向杜丽娘。 却看到女子并没有羞愤之意,只是唇边含笑,弯眸看她,重复道:“在梦中梦过柳公子?” 柳梦梅点点头:“对。” 望着那白面团子期待的眼神,杜丽娘险些要嗤笑出声,她忍住了,故作平静道:“那倒没有。” 那白面团子一下子失落下来,整个人蔫蔫的。 杜丽娘好心情道:“不过,倘若柳公子希望这样,那小女可以努力一下。” 努力做什么?努力梦到她吗? 柳梦梅神情怪异起来,她最恐惧与杜丽娘的梦境了。 没等她抗拒,便见杜丽娘轻声道:“时辰不早了,柳公子也快回房吧。” 像是为了应声似的,黑夜中,忽然传来几声蝉鸣,并不聒噪。 柳梦梅挠挠后脑勺:“好吧,那杜姑娘快休息吧,小生就先回房了。” 她转过身,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女子轻笑声:“祝柳公子做个好梦。” 闻言,柳梦梅羞愤欲绝,脚步又快了几分。很快,人就消失不见了。 她就知道的,她不该贸然问这个事情的。 实在是太冲动了! 这下好了,真的被杜丽娘当作喜好调戏女子的浪/荡/子了。 还要被她这样取笑。 这三年来,柳梦梅从未做过好梦,一闭眼,面前便是杜丽娘的面容和身姿,再一闭眼,便是她同杜丽娘颠鸾倒凤的荒唐场面。 想到这里,柳梦梅不禁双颊发烫,她闭上眼眸,感觉唇边呼出的气息异常滚烫。 定是神魂颠倒了,怎么又突然想起这些了。 迟早。 迟早。 她一定会摆脱这些可恶的梦境的。 柳梦梅坚定心神,眼前却忽然又浮现出杜丽娘那张芙蓉美人面,美人眉眼弯弯,勾唇温柔地看着她…… 该死的。 第107章 细雨蒙蒙, 薄雾笼罩。 路上行人披着蓑衣奔跑着回家,溅起点点水坑。 一把白色的伞在空荡荡的街上尤为显眼, 再往下看,一只白皙瘦削的手腕晃眼,犹如白瓷般透亮。一高一低两个身影缓缓地向前走。 伞下的柳梦梅被女子若有若无地拢在怀中,她抬头看女子尖锐瘦削的下巴,闷声问道:“杜姑娘,我们必须在这种天气出门吗?” 雨声淅沥,地面皆是水坑, 走起来怪不方便的。 杜丽娘轻声道:“铜铃尸这种生物喜好阴冷天气, 最是喜爱阴雨天,委屈柳公子了。” 好吧。 柳梦梅垂头,又忍不住扭了扭身子,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杜丽娘离她越来越近了,女子虽细却有着劲道的腰身毫无缝隙地贴在她的脊背上。 一只细长、染着豆蔻色的手攀了上来,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肩头:“柳公子?你在干什么?” 柳梦梅被吓了一跳,她身子一缩,梗着脖子小声道:“杜姑娘,我们必须共撑一把伞吗?” 方才出门时,她拿来了两把伞, 其中一把却被杜丽娘毫不犹豫地放下,女子面容温和道:“一把就足够了。” 眉眼秾丽的女子垂眸,低声问道:“是我挤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柳梦梅立马摆手,她不好意思道,“只是,想着一直让杜姑娘撑着伞,杜姑娘会手累吧。” 那女子紧蹙的眉头立马松开, 她轻声道:“自是没有的。委屈柳公子同我挤在一把伞下,实属情况紧急,那铜铃尸踪迹鬼祟,小女是害怕一时没看住,若是让柳公子受到伤害,小女……” 还没说完,她的臂弯忽然被人紧紧地拽住,杜丽娘噤了声,她沉默地垂头看去,便见那白净书生一脸惊慌,紧紧地靠在她身上:“啊?铜铃尸会随时出现吗?” 杜丽娘不自觉弯唇:“是的,所以,柳公子合该多靠着我点。” 闻言,柳梦梅一下子忘了方才顾忌的亲密无间,立马紧紧贴着那高大的女子,只当她是自己所有的倚靠。 温香软玉在怀,杜丽娘不自觉心情舒畅了些许。 她勾唇,空闲的另一只手缓缓放在柳梦梅脊背上,轻轻抚摸:“无事的,柳公子莫怕,有小女保护着你。” 听了这话,柳梦梅十分感激,又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这明面上,好歹她是男子吧,到头来还得攀附着杜丽娘一个女子,她咳嗽几声,迅速收回身子:“小生不怕,杜姑娘也别怕,有小生保护你。” 触手可及的温暖离去,杜丽娘心中不自觉失落了些许,只是,面上并不显现,她抿唇笑道: “那便有劳柳公子了。” 走至一处,两人都停了脚步。 只见面前白雾雾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看着只叫人心惶惶。 那方才故作男子气概的白净书生立马泄了气,犹豫道:“杜姑娘,前方那是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柳梦梅十分信任杜丽娘,或许是她一路上都神情平淡、从容不迫,似乎什么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至于柳梦梅?让她投身经文、提笔作诗还行,那些鬼怪之说就算了,她可不想逞英雄。 撑着白伞的高瘦女子漫不经心地垂眸,伸手摆弄着手腕处的玉镯:“无事,只是一处臆境罢了。” 臆境? “何为臆境” 柳梦梅一向求知好学,无论是哪个方面都是个勤奋的好学生。 “不过是一种低级的手段罢了。”杜丽娘唇角勾起,不屑道,“将人困在其中,无法对人造成直接性的攻击,便只能从心理方面入手,选择攻破心防,诱导人自杀,以便那躲在暗处的低级鬼饱腹。” 啊? 怎么越听越恐怖了。 柳梦梅睁大眼眸,直直地看着杜丽娘:“那,我们该如何呢?” 她看起来像个好奇宝宝。哪怕腿已经在吓得直抖了,面上还强撑着坚定的神情。 好生可爱。 杜丽娘眸色温柔下来,她伸出手,为柳梦梅拂去溅到的雨滴:“莫怕莫怕,柳公子只要跟紧小女就好,定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那就好那就好,柳梦梅深呼一口气,放松下来。 此时她再看杜丽娘的眼神已是满满的信赖,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男子,并没有什么讲究男子气概、大男子主义的说法。柳梦梅只觉得此时从容淡定的杜丽娘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保护罩。 第118章 女子温柔地牵着她的手,缓缓将她牵引至那一大片厚重的浓雾中。 只见一道亮光闪过,晃得柳梦梅眼睛一酸,她忍不住闭上眼,再睁眼,她惊慌地下意识寻找杜丽娘的身影,生怕那“保护罩”一转眼就消失了,好在她仍在自己身旁,手紧紧地牵着自己的手腕。 杜丽娘见她这样,轻笑一声:“柳公子跟紧我,不敢跟丢了哦。” 说着,她拉着柳梦梅向前走。 周围的场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空荡寂寥的街道,落败极了,毫无热闹之意。没有大声叫卖的小贩、没有孩童欢乐的笑声,也没有年轻男女之间的嬉笑声…… 入眼的只有跪倒在地上、俯趴在地上的百姓,衣着破烂,发髻潦草,不知还有没有气息。 两人踩地的动静惊到了那些人,有几个男子转过头来,面容枯瘦,唇部皲裂,眸中毫无色彩。 看到有活人的身影,他们灰暗的眸子亮了一瞬,瞬息间,他们跪着扑向两人:“大老爷,大老爷,求求你们,赏我们一点吃的吧……” 柳梦梅见此心生怜悯,她正欲翻找身上衣兜,手腕却被杜丽娘拽着向后退,眨眼间,退了数百步。 “杜姑娘?”柳梦梅疑惑问道。 便见那群凄惨的百姓忽然神情癫狂,眼冒幽蓝鬼火,身子僵硬地转动,骨头艰涩的拧动声响起,听得人毛骨悚然:“啊啊啊,我要吃的,我要吃的。” 与此同时,他们脸上升起一大片蓝灰色的花纹来,一寸一寸地在脸上绽开。 柳梦梅被吓得一激灵,立马缩在了杜丽娘身后,高瘦女子面不改色,手中抛出几张符纸,那堆符纸落在那群百姓身上,眨眼间迸发出剧烈的火焰来,烧在他们身上发出“撕拉撕拉”的声响,他们倒在地上,痛苦地嘶吼着,猛烈地挣扎后,再无声息。 柳梦梅心有余悸地看着他们:“杜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杜丽娘轻声解释道:“这些百姓已被铜铃尸所操控,不过是一群行尸走肉罢了,嗅到活人气息,便会起身,妄图吞食人类。” 原是如此。 那铜铃尸的本事可真大。 柳梦梅环视了一圈四周,蹙眉道:“此处为该城繁华场所之一,都已经被攻陷如此了,那其他地方……” “不错,不出所料,该城应当已经尽数沦陷了。” 杜丽娘低声道。 柳梦梅睁大眼眸,再次看向那群倒在地上的一摊摊傀儡,可怕至极。 “对了,杜姑娘,你不是说此处为臆境,那便不是现实吧。” 闻言,杜丽娘轻轻摇头,她的目光垂下,不觉有些悲悯:“是臆境,却是真实的人,这些傀儡,都是闯入铜铃尸臆境的百姓。” 言尽于此,柳梦梅不禁沉默下来,心头泛酸。 她原先看那群百姓跪在梅花庵观外痛哭流涕,只是心生同情,直到亲身经历,才体会到由那铜铃尸引起的祸端到底有多大,人间所受的难又有多重。 柳梦梅缓缓将目光放在杜丽娘脸上:“杜姑娘,小生仍不明白,以你的能力,应当是可以一人单独行动的,小生只是一介凡人,又无法器傍身,与杜姑娘随同,也是累赘一个,杜姑娘又是何苦如此。” 柳梦梅虽胆小,却也不是自私自利之人,她女扮男装、进京赶考就是为了考取功名,实现个人宏愿是一个原因,却也有想要当官、庇佑百姓安□□活的意愿。眼下,她亲眼目睹这一惨状,自是心痛无比。 只是,她所言却是事实,她什么也不会,出了事情,就只能躲在杜丽娘身后。 杜丽娘垂眸,唇边含笑,她唇瓣翕动,却无声响发出。 柳梦梅疑惑地看她,正欲追问,却看到杜丽娘缓缓弯腰,在她颊边落下轻轻的一个吻:“有柳公子陪伴在小女身边,小女便感到心安,这就足够了。” 不顾柳梦梅惊诧到极点的神情,她撑着伞,轻声道:“我们向前走吧,我似乎嗅到了那铜铃尸的气息,想必它快来了。” 那个吻带给柳梦梅的震撼太重,以至于她一时间连对铜铃尸的恐惧都消散了几分。 杜丽娘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并不久,却仿佛在她颊边停留了许久许久,久到柳梦梅现在还能感觉到颊边湿润的触感,她不可置信地垂眸,怎么会这样。 莫非…… 莫非杜姑娘有磨镜之好…… 想到这里,柳梦梅就觉得整个人身子酥麻一片,怎么会这样,杜姑娘瞧着并不像有这种癖好的人啊。 那她为什么要忽然说这种话,还亲她的脸! 不对…… 柳梦梅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在外人眼里,包括杜丽娘眼中,她都是一个男子。 女子爱慕男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所以,杜丽娘也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杀千刀的。 柳梦梅无奈地闭眸,怎么生出这样的孽缘来了。 第108章 一路往深走,路上皆是被染上尸毒的铜铃尸。他们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偏偏在嗅到活人气息后,又一个鱼打滚地翻跃而起,一股脑地朝两人涌来,嘶吼着。 起初,柳梦梅还是害怕的,等到后面已是麻木了,她只需躲在杜丽娘身后即可,无需操心, 眼前的障碍便被面前的女子轻易化解。 杜丽娘刚开始为了让柳梦梅放心,还是掩耳盗铃似的抛出一道又一道符纸,到了后面,眼见身后的白净书生双目无神,不知在思索什么,显然是没有注意她,杜丽娘干脆省了那一道流程,长而细的手指微微收紧,几道熊熊燃烧的火光便在那些铜铃尸身上烧起,一时之间,只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响。 待解决后,杜丽娘懒散地拍拍袖口,姿态优雅。 柳梦梅站直身子:“杜姑娘……” 说着,她忽然看到什么,一双眼眸顿时睁大,眼中满是惊讶之意。 杜丽娘挑眉,转过身,便看见楚锦月惊喜地看着他们,神情激动,朝他们跑来。 杜丽娘面容不变,袖口落出符纸掉落在手心,她伸出食指和中指将符纸夹在指缝间,神情冷漠,眼看着那道符纸就要丢到楚锦月身上。 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拽住,柳梦梅紧迫劝解道:“杜姑娘,你这是作何?你是要杀了楚公子吗?” “并无此意,只是那定不是楚公子,想必也是铜铃尸假装的。” 杜丽娘蹙起眉头,目光淡淡地掠过那一脸激动的少年。 她自是知道那不是铜铃尸,不过,那又如何,她不喜欢那男子。 不喜欢的话,那就借此除掉吧。 “怎么可能!铜铃尸不会有这样鲜活的神情的。”柳梦梅不赞同地摇摇头。 果见那少年风尘仆仆地赶到两人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杜姑娘,柳公子,你们竟然也在这里。” 他白净的脸上沾了点点灰尘,原先干净整洁的衣裳也破了几处,看起来并不好过。 见此,柳梦梅皱眉,低声问道:“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楚锦月不是一直都在梅花庵观内好好待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古怪的臆境中呢! 她怀疑的目光在楚锦月身上上下打量。 楚锦月闻言面色浮起一抹尴尬,又迅速转化为愤懑:“柳公子,我还想说你呢,一大清早,我去找你,你不在,我又去找杜姑娘,也不在。” 他忽然凑近了几步,低声唾弃道:“柳公子,不是我说你,大家说好公平竞争,你每次都先我一步去勾搭杜姑娘,现在好了,你们二人还偷偷去幽会了。” 楚锦月扬起下巴,颇为自傲道:“哼,还好我聪明,跟上了你们。” 柳梦梅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他可知这里有多危险,自己尚且还有杜丽娘的保护,他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又不发达的人也敢闯进来,到现在,没被那群铜铃尸吃掉也算他命大! 楚锦月正得意着,忽然嗅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他一惊,连忙低头,便见自己的衣摆处竟然莫名其妙地烧起来了! “着火了!着火了!着火了!” 少年大喊着,急得连忙跺脚。 柳梦梅不禁扶额,烧的是你的衣服,不是脚下,不知道跺脚有什么用。 “你把外衣脱了不就好了。” 话落,楚锦月眼睛一亮:“有道理啊!” 他立马将烧起的外衣脱下,只余白色的里衣,将那烧起的外衣丢在地上,伸出脚,使劲地踩着,没过多久,火被踩灭了。 楚锦月狼狈地将在地上丢弃的外衣拾起,扬起笑容:“柳公子,还是你聪慧啊!” 柳梦梅转过头,无奈地看向站在一旁若无其事的女子。 明明已知晓眼前的楚锦月并不是铜铃尸,为什么还要故意丢火吓唬他呢。 她有些疑惑了。 杜丽娘一向看着冷静从容,看着并不像小心眼的样子啊。况且,楚锦月心中爱慕她,平日里一向对她态度殷勤讨好,柳梦梅实在想不出来楚锦月是哪处得罪了杜丽娘。 第119章 只是那故意作乱的女子丝毫没有心虚之意,她神情平静,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在柳梦梅的目光看向她时,她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勾唇,朝柳梦梅抿唇一笑。 下了这么久,雨声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反而愈发平稳了。 柳梦梅跟杜丽娘同撑一把,眼下的情况便尴尬了。 突然来了一个楚锦月,他站在一旁,神情窘迫,雨水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将人淋成了个落汤鸡。 见状,柳梦梅也不好意思了。 她看看杜丽娘,女子平视前方,目光平和,没有丝毫波澜。她又转头看看楚锦月,少年傻傻地看着她,看着像条哈巴狗似的可怜。 柳梦梅咳嗽几声,犹豫地看向杜丽娘:“…杜姑娘,雨这般大,楚公子还在外边……” 闻言,那女子才缓缓垂眸,她平静道:“可是小女只有一把伞,伞小,容纳小女与柳公子就已实属不易。便只能委屈楚公子了。” 话落,楚锦月立马摇摇头,笑道:“不会的不会的,谈不上委屈,男子汉大丈夫,淋点雨怕什么。” 柳梦梅:“……”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自己被戳脊梁骨了。 她咬咬牙,不经意间瞪了一眼楚锦月,你自己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示男子气概就算了,怎么还踩一捧一,这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说柳梦梅不是男子汉,淋点雨都受不了。 但是,她确实不是男子汉呀,她甚至都不是男子。 柳梦梅只能吃个哑巴亏。 与柳梦梅不同,杜丽娘心情愉悦,她轻扯唇,微微弯眸:“是呀,楚公子是男子汉大丈夫,同小女和柳公子不同,我们身子娇弱,淋不得雨,便只能委屈楚公子了。” 于是,在雨水淅沥中,杜丽娘依旧与柳梦梅同撑一把伞,伞下身子亲昵地紧贴着,杜丽娘有意无意地将柳梦梅拥入怀中。另一边,楚锦月将那被烧的缺一片又一片的外衣披在头上,勉强躲着雨。 柳梦梅心中不忍,转过头看楚锦月,却从缝隙中看到少年从外衣遮蔽露出的痴痴笑意。 …真是没救了…… 忽然感到一只手从下方伸出,落在她的下巴处,微微收紧,将她偏移的目光移了回来。两人的目光交汇上,柳梦梅看到那高大女子眼中的幽深之意,杜丽娘勾唇,心中满意,这才松开手。 “杜姑娘、柳公子,前方似乎有一间庙宇,我们前去躲雨吧!” 楚锦月激动的声音响起。 “好!” 柳梦梅连忙应道。 三人朝着那庙宇的方向大步迈去。 只是,走近了,杜丽娘的脚步忽然顿住,在她怀中的柳梦梅立马扬起头,疑惑道:“怎么了?” 杜丽娘的情绪并不轻易外泄,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间庙有问题! 柳梦梅心中升起惶恐来。 却见杜丽娘轻轻扬唇,温柔道:“无事,进去吧。” 抬起头后,她的眼里闪过几分晦暗之意,唇边的笑意愈浓。 推开门,没有预料之中的灰尘漫天,庙宇中干干净净的,看着像是常有人打扫的样子。 柳梦梅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一屁股坐在草垛上。 她累得喘了口气,就四处打量着,忽然,她面上升起疑惑之意来。 “柳公子,怎么了?” 楚锦月一边擦着身上的雨水,一边抬起头问道。 “你们看,这不是一座庙吗?如果是庙的话,不是应该供奉着什么吗?”她指着供奉台那一处,空荡荡的,方才进来没注意,仔细一打量才发现哪里怪怪的。 无论是庙,还是道观,都有自己所信仰之处,这是它们建立的初衷,也是它们吸引香火、游客的手段。 但是这间庙宇,什么也没有,偏偏又干净极了,仿佛有人居住在此似的。 楚锦月顺着她的话语看了过去,也是一惊:“是啊,怎么会什么也没有。” 他跑了过去,四处张望着,依旧什么都没有。 柳梦梅蹙眉,她转过头,朝那进屋后便安安静静的女子问道:“杜姑娘,你觉得呢?”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非常信赖杜丽娘了,在柳梦梅心中,杜丽娘简直是堪称全能,关于鬼怪这方面,堪称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有她陪在身边,无论什么困难都毫无威慑力。 女子懒散地走了过去,忽然挥了挥手,便见那桌上放置的空闲蜡烛燃起火来。火光扑朔,整间屋子都亮了起来,烛光倒映在女子精致的面容上,将她秾丽美好的五官皆展露出来。 楚锦月不自觉目光又变得痴痴起来。 另一边的柳梦梅却不自觉移开眼神,心中收紧。 即使过了这么久了,她想她该习惯了,但当清楚地看到杜丽娘的面容时,她都会心惊一瞬。 在烛火的倒映下,杜丽娘的面容惨白中透着几分青紫,她的唇瓣泛着滴血的红。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的面容,真像……女鬼。 想到这里,柳梦梅懊恼地皱眉,她怎么能这样想。 杜丽娘一路上对她颇有关照,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楚锦月有些深深的敌意,但是不难看出,杜丽娘是一个心性善良、内核强大的人,她怎么能因为外貌对杜丽娘产生偏颇呢,这不就是变相的以貌取人了。 实在是不该啊。 “那应当不是正经的庙宇吧。” 杜丽娘启唇,讽笑道。 柳梦梅闻言抿唇,神情凝重,这话的意思是,此处还是有危险吗? 她心中急切又恐慌,但在瞟到杜丽娘从容不迫的模样后,稍微放心了些许,既然杜姑娘不慌,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第109章 坐了一会儿, 窗外的天色已经昏暗下去了。 一天下来,三人都不免有些饥肠辘辘了。只是,走得匆忙,谁也没想到带上吃食。 杜丽娘看着还可以,神情始终淡淡的,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她的注意,坐在柳梦梅旁边态度散漫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 剩下两个人情况就不太好了,尤其是楚锦月,饿得不停咽口水,一双眼睛四处乱看,打量着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还真让他找到了,楚锦月猛地站起身,惊喜地指着藏在桌子后面露出的一角盘子:“你们快看,这是不是吃的!” 说着,他已是迫不及待地走了过来,使劲将桌子挪开,将几个盘子都取了出来——芙蓉糕、苹果,甚至还有一盘鸡腿。 看到这些,楚锦月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咽了一下口水,强忍着一口塞嘴里的冲动,端着盘子走向柳梦梅和杜丽娘。 “杜姑娘、柳公子,你们先吃吧。” 他殷勤地将盘子递向他们,却看到杜丽娘微微挑眉,目光移开,表明了不感兴趣。至于柳梦梅,虽然她看见这些吃食已经是口水直流了,但一声警铃已在心中敲响——这个寺庙已经十分可疑了,在里面的吃食也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公子,你要谨慎一些,这里很诡异,指不定会有什么陷阱。” 柳梦梅认真提醒着。 闻言,楚锦月神情变了变,他叹了口气:“也是,就是可惜了,我现在真是饿的不行了。” 他恋恋不舍地将那几个盘子放在地上,为了按捺自己的心思,他特意跑远了一些,坐了下来,故意不去看它们。 一时之间,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庙宇中刺耳极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柳梦梅咳嗽一声,看向楚锦月:“你跟随我们过来的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满街都是铜铃尸,任何一个坚守无鬼论的人看到都能吓得半死,即使幸运脱险了,精神也不会太正常。但是看楚锦月,始终都正常极了,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似的。 刚见到楚锦月的时候,柳梦梅就想问他了,只是忙于赶路,实在找不到好机会问。 闻言,楚锦月挠挠头发,眼里迷茫:“什么奇怪的事情?好像…没有吧。” “我本来是跟在你们身后的,但是不小心跟丢了,我就自己一个人随便走了,天快黑了,正好碰见一间小小的茅草屋,我就进去睡觉了。没想到,这一睡就睡过头了,再醒来也不早了,我就出去找你们,没走几步就看到你们了。” 柳梦梅不禁感慨,这难道就叫做傻人有傻福吗? 那发髻潦草的少年睁大眼,好奇问道:“柳公子,你难道和杜姑娘在路上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 犹豫了一会儿,柳梦梅还是咽下了即将说出的铜铃尸事件,打哈哈道:“没什么没什么。” 真奇怪。 支支吾吾的,一看就是不想告诉他。 楚锦月困惑地看着柳梦梅。 忽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并不大,但是在陡然安静下来的屋子里非常清楚。 随之,两个人的脸上都泛起了红。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楚锦月开口道:“柳公子,你是不是饿得不行了?” 第120章 柳梦梅咳嗽几声,她揉了揉手心:“我都听见了,是你肚子传来的声音,楚公子可不能自欺欺人啊。” 一声轻笑声响起,悦耳动听。 那安静坐在一旁的女子眸光微闪:“两位公子既然都饿了,不妨去吃方才找到的那些吃食吧。” 话落,一人惊喜,一人惊讶。 柳梦梅转头看她,犹豫道:“可是,杜姑娘,这间庙宇古怪,这里面的吃食真的可以放心吃下吗?” “方才楚公子拿过来时,小女多看了几眼,并无异常,可以吃的。” 杜丽娘温柔道。 闻言,早就忍不住的楚锦月立马起身,将那几盘吃食又端了过来,还没放下来,已经往口中塞了两块糕点。 入口即化、甜腻香甜。 楚锦月弯眸,心情愉悦,招呼道:“你们快也尝尝,这芙蓉糕可当真好吃。” 说着,他又往口中塞了一块,两侧腮帮子鼓鼓的。 柳梦梅也心动了起来,伸手拿了一个苹果,还没到嘴边,她又忍不住忧虑问道:“杜姑娘……” 话没说完,楚锦月便不耐烦地打断道:“柳公子,一定没问题的。杜姑娘都说了,我们就放心吃吧。” 他多看了几眼柳梦梅,眼神认真,看得柳梦梅有几分不自在:“你,你干嘛啊?” 楚锦月眼神狐疑:“我说柳公子,平时看你不这样啊,怎么突然变得扭扭捏捏、缩手缩脚的。在路上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啊?” “啊,我……” 柳梦梅被问的不知所措,正思索着用什么说辞来搪塞他呢,便听见杜丽娘适时开口道:“放心吧柳公子,即使有什么问题,也有小女保护着你呢,你就放心吃吧。” 这话不仅替柳梦梅解了围,同时,也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旁人不知晓,但一路上,她是再清楚不过杜丽娘的能力的。 想到这里,她彻底放下心来,将那颗苹果吃得津津有味,水果甘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迸发,同时,酥脆的果肉填饱了肚子的空虚。柳梦梅弯眸,面上皆是享受与愉快。 吃着吃着,她忽然想到什么,顺手拿起一个苹果,递给了杜丽娘:“瞧我,一时忘了杜姑娘,你也吃点吧。” 女子长长的眼眸垂下,眸光从白净书生的手划过,落在那颗饱满红润的苹果上,她的目光炙热又幽深,盯得柳梦梅心中几分怪异之色升起。 只是,很快,杜丽娘便恢复了正常情色,唇角勾起:“不用,小女并不饿,况且,小女还需照看着屋内的情景,就不吃了。”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如果这些吃食真有问题的话,连杜丽娘都倒了,真出事情了,就彻底束手无措了。 只是… 柳梦梅眸光闪烁,面色有些燥。这让人怎么好意思呢。 没过多久,盘子中的东西便被两人一扫而光。 倏尔,屋内烛光闪烁,闪烁的频率之高,让人心生不安。屋内明明暗暗,原本就寂寥的庙宇更显诡异了。 眼前忽然朦胧起来,眼皮子仿佛有千万斤重,柳梦梅暗道不好,努力睁开眼,却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自己的身子无力垂下。 彻底闭眼前,她看到了昏倒在一旁的楚锦月,看到了面容冷淡的杜丽娘,女子眸光平静,看到她缓缓倒下,无动于衷,没有丝毫想要过来搀扶她的意思,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无力地挣扎,直到倒在地上。 梦境与现实交叉放映,重重叠叠,明明灭灭。直把柳梦梅弄得心神颠倒。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又很短,短得只有一瞬息间。 梦中的内容清楚又混乱,待柳梦梅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彻底忘完了。 她头痛欲裂,缓缓半睁开眼,眼前的一幕令柳梦梅惊愕十分——一个年轻的男子正跪在杜丽娘面前,神情小心翼翼,眸光虔诚又畏惧。 杜丽娘背对着她,她只能看到女子瘦弱挺拔的身影,懒散又昳丽。 “木妧娘娘,您怎么又找上小的来了。” 那男子垂着头,恭敬地问着,只是,从那语气中仍能听出几分不满来。 …木…木妧娘娘? 柳梦梅睁大眼,不可置信地想着。 怎么可能,杜丽娘就是所谓的木妧娘娘,可是,木妧娘娘不是梅花庵观中供奉的那尊雕像吗? 这简直是难以置信。 她继续看着前方,便见杜丽娘轻笑一声,只是那笑声同往日被柳梦梅逗笑的声音丝毫不同,听着颇有一股皮笑肉不笑的意味,传到耳中,只有渗透出满满的阴冷意味。 杜丽娘忽的伸手掐住那年轻男子的脖颈,力道之大,丝毫没有收敛,柳梦梅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痛苦的神情,男子的脸色发青发紫,不止地翻白眼,已经在窒息的边缘了。 “嗬嗬……” 他的喉咙溢出痛苦的哼声。 杜丽娘冷笑道:“不过一段时间没见,你也敢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了。” 在他快要窒息时,女子突然松手,那男子像条从水中捞出的野狗一样俯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求木妧娘娘恕罪!” 杜丽娘阴冷的眸子落在男子灰败发紫的脸上:“一个铜铃尸,惹出这么多的事端来,真是恶心。” 铜铃尸? 柳梦梅抿唇,果然在那男子腰间看到了挂着的一个香囊,随着动作拉扯,一个小玩意从香囊中露出头来——青铜色的铃铛。 便是这东西操控着那群铜铃尸吗? 那这男子便是这些事情背后的操纵者吗?他也是一只铜铃尸。 四目相对,她竟是和那男子的目光对视上了,柳梦梅暗道不好,连忙垂头,紧闭眼眸,装作昏迷。 男子惊讶地伸出手指,不停地指着,嗬嗬地想要说什么。 杜丽娘见此心中一紧,她抿唇,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心念流转间,那男子的身上就凭空冒起熊熊升起的火焰,他的口腔溢出痛苦的嘶吼声,火燃烧蔓延的速度之快,那男子转眼间就化作成一团灰烬。 一阵风从窗口吹来,将那团灰烬扬飞,无形无踪。 容貌昳丽的女子眸光流转,她忽然伸出手,往自己胸口处重重一拍。杜丽娘歪头,口中吐出血,本就惨白的肤色似乎又变得透明了几分。 “咳…咳…” “柳公子,小女知道你醒来了,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闻言,那装睡的白净书生睫毛不禁颤了颤,她犹豫着,还是睁开眼,紧张地看了过来,只是一眼,她就惊讶了。 方才她闭着眼,什么都不敢看,但声音都听见了。只听见了火烧的声音、求饶声,最后似乎还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吐血声。 她只以为这些都是那铜铃尸的下场,却没想到,杜丽娘的情况似乎也不好过。 女子挺直的脊背弯了几分,整个人看着脆弱极了,苍白的面色、滴血似的红唇此时真的在不停地流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看得人心中恐惧。 杜丽娘歪头,咳嗽一声,轻声道:“柳公子,你可否过来看看小女。” 第110章 口中的血时不时滴落在地上,一滴又一滴,在地板上蔓延着。 杜丽娘闭眸靠在柳梦梅怀中,喘着微弱的呼吸声。 搂着怀中虚弱的女子,柳梦梅神情复杂:“…杜姑娘,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她愈发觉得最近的事情真真假假,一切事物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纱,她被迫卷入了其中,那些笼罩在其上的纱逐渐开始一层一层地被剥落。 那原本的面貌都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柳梦梅却不敢去相信。 杜丽娘咳嗽一声,她身子孱弱, 声音轻柔:“柳公子, 你且听小女道来。小女实在有罪,眼下也不敢再瞒你。小女的确不是人类, 小女只是…一缕停留在阳间的冤魂。小女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却被迫尸身破碎、魂魄被囚困在这世道。” 这些她都猜到了,毕竟换作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做不到杜丽娘这样。 柳梦梅发现自己此时竟然诡异得平静,她轻嗯一声,追问道:“那方才那铜铃尸叫你木妧娘娘,又是怎么一回事?” 话落,杜丽娘又是几声咳嗽,她抬眸,眼神柔弱:“小女并非那什么木妧娘娘,小女虽也是鬼魂,却是再低级不过的鬼,哪里能和这样的大人物沾上边。一切不过是缓兵之计。” “缓兵之计?” “是,也可叫做将错就错,小女发现那铜铃尸等级不低,小女对上实在棘手,正难堪之际,忽然发现他竟是认错了人,将小女误认为是那木妧娘娘。只可惜后面他还是发现了,这才落了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咳……” 她歪头,又是吐出一口血,神情虚弱。 柳梦梅焦急地看着她:“杜姑娘,我要怎么救你啊?” “你…还愿意救我?” 怀中虚弱的女子惊喜地抬眸看她,那眼里情绪复杂,有激动、有欣喜,又似乎有几分难堪。 第121章 “可是…我是一抹鬼魂,你是人,人鬼殊途,你…不怕我吗?” 闻言,柳梦梅脑海中似乎被打下了一道深深的烙印。 是啊,她是鬼,自己是人,人鬼殊途,自己还真的将她当作同类吗? 眼见杜丽娘面上浮起失落的神色,柳梦梅抿唇,将她搂得更紧些:“是,我还是要救你。你虽然是鬼,却从未做过伤害人的事,更何况,一路上,你处处救我,倘若没有你,我恐怕早就死了。” 一抹柔软的力道忽然攀上了她的手背,女子柔情地与她十指相扣。 那犹如滑腻毒蛇一般的触感惊住了柳梦梅,她大惊,连忙慌乱地看着杜丽娘,却发现女子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眸中的情绪多可怕啊。 就像是肉食性动物紧紧地盯着属于自己的猎物。 垂涎又贪婪。 很快,她忽然俯身前来,一口咬住了柳梦梅的唇瓣,她几乎是在啃咬自己的唇,那不是亲吻,完全是在凶猛地撕咬着猎物。 柳梦梅吃痛一声,眼里闪过泪光。 她口中泄出不满的哼唧声,手攥成拳,使劲地抵在杜丽娘的肩膀上,阻挡着她的进攻。 结果无济于事,她的阻挡、她的泪光、她不满的哼唧声,非但没有成功让杜丽娘松口,反而让她愈发激动起来,她凑得更紧。 两人的身子几乎是亲密无间地紧贴着。彼此间温热的呼吸清晰可见。 终于,那凶猛进攻的女子餍足下来,缓缓退开身子,眼里柔情似水、水光潋滟:“阿梅,我的棺材就在梅花庵观的树下埋藏着,里面藏着我的尸身,只要找到我的尸身,就能助我还阳。” 她抬起下巴,散漫地抵在柳梦梅肩头:“到那时,我们便能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了。” 这一切对于柳梦梅都过于刺激了。 她睁大眼眸,整个人呆愣了好久,直到唇部肿痛起来,她才缓过神来。 柳梦梅愣愣地伸出手指,鬼使神差之下落在了自己肿起来的唇上,即使在梦境中自己与有着杜丽娘面容的人缠绵过千次百次,但是在现实中,她还从未和旁人有过这样亲密的触碰。 对了。 她看向杜丽娘:“你是知道那些梦境的,对吗。” 不是疑问,是陈述的语气。 杜丽娘轻笑着,她摩挲把玩着柳梦梅的手:“是,我只是想,多拉近一些与阿梅的距离,不能让我独自空相思,阿梅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她暧昧地划过柳梦梅的手指,缓缓向上,流过柳梦梅的手腕、手臂。 一阵激灵,柳梦梅苦笑着,她说的对,自己就算猜到了,又会如何,照样只是哑口无言,一个人闷声忍下了这件事情。 “你们…在干什么!” 一旁昏睡的楚锦月不知道何时醒过来了,他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们,满脸的失望和震惊。 他一直知道杜姑娘对柳公子态度亲昵的,但他从不知道,他们竟然发展得这样迅速了。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人竟然也敢当着他的面搂搂抱抱,简直是……太过分了! 话落,惊起了柳梦梅,她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来,竟然推开了怀中的杜丽娘,连忙摆手道:“我们…我们,没什么的,你误会了,楚公子。” 那被推开的白衣女子面色沉了一瞬,她幽深的目光悄无声息地爬过楚锦月,又迅速收了回来。 “柳梦梅!你太过分了!”楚锦月伸出食指,气愤地指着她。 “这也就罢了,男子汉大丈夫,你竟然还不敢承认!我都看见了,你同杜姑娘这般亲昵,摆明了是关系不菲,到头来,竟然还不敢承认!我真是错看你了!” 说着,他给柳梦梅使着眼色。 柳梦梅一脸奇怪,她啊了一声,这是干什么啊。 楚锦月恨铁不成钢般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瞄了一眼安静站在一旁的杜丽娘,迅速小跑溜到柳梦梅身旁,轻声道:“快,顺着我的话说下去,摆明你忠贞的态度,这样杜姑娘就能原谅你了。” 这下好了,他还亲自为他们拉线。 柳梦梅真想扶额,看看楚锦月脑子里到底是什么。 正僵持着,却见那眉眼秾丽的女子缓缓走到了柳梦梅身旁,轻柔又不容置疑地牵起她的手,直直地看向楚锦月,唇边含笑:“是的,小女和阿梅两情相悦,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商议婚期了,到那时,定会邀请楚公子前来参加。” 闻言,楚锦月又激动又失落。 激动是惊讶他们之间的进程这样快,真心替柳梦梅感到高兴。 失落是为自己刚刚萌芽的好感又迅速被扼杀的遗憾。 罢了! 好在那抹好感并不强烈,在它还是颗种子时就被人挖出、碾碎。 楚锦月眉眼弯弯:“好啊好啊,到时候,我定会来按时参加。” 见他如此,杜丽娘心中愉悦,唇角勾起,眼里得意闪过。 她早就看整日黏在柳梦梅身旁的这男人不顺眼了,她此番也是故意的,注意到那男人醒来了,趁此好生亲昵柳梦梅一番,好让他打消任何对柳梦梅不好的情感来。 她讨厌任何待在柳梦梅身旁的人! 无论是男是女! 柳梦梅身边的,只能是她。 只能是他。 “咳,时辰不早了,我们快回梅花庵观吧,不然一会儿又恐生什么变端来了。” 柳梦梅别扭地拉出被杜丽娘抓着的手,不自在地看向天色,一天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间夜幕又悄然而至。 她心里也是乌云密布。 什么成婚,什么两情相悦。 杜丽娘可真是…… 先不说其他,她看着是个男子,实则是个女子,杜丽娘也是女子,两个女子如何在一起,又该如何成婚。 真是作孽啊。 柳梦梅女扮男装这么多年,从未后悔过,眼下却是头一次生出悔意来,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就该早早地给杜丽娘说清。 简直是误人误己。 步履匆匆,一刻不敢耽搁。 待三人回到梅花庵观,已是子时了。万物寂静,仿佛世界都沉睡下去了。 周遭的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三人或并肩、或一前一后地的身影,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 刚走过小花园,正欲各自回房。 他们忽然撞上了一个清瘦的身影。 那穿着蓝色道服的人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你们,去哪了?” 她面容消瘦,神情冷淡中透着几分复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犹如黑夜中的鬼魅般可怖,第一眼着实吓人。 柳梦梅和楚锦月确实第一眼被吓到了,待看清后,他们对视一眼,皆叹了口气。 原来是石道姑。 往日里她便神出鬼没的,怎么到了夜半三更,也要突然跑出来吓人。 柳梦梅看了一眼两侧,杜丽娘神情冷淡,目视前方,似乎将石道姑当作了空气,若非此时紧紧牵着她的手,她还以为杜丽娘是一块不近人情的石头。 至于楚锦月,他面色苍白,似乎被石道姑吓得不轻,听到问话,他立马看向柳梦梅,将烂摊子抛给了她。 柳梦梅在心里叹了口气。 再抬头时,她神情平静,模样从容:“雨后空气清新,景色秀丽。我们三人便想着出门去赏赏景。” 话这样说着,她自己心里都觉得离谱。 赏景便算了,还三人一同赏景,听着就觉得不对劲。 但是,没办法了,她眼下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不过文人墨客的性子一般都是这样古怪,观前人,可有不少大诗人半夜三更不睡觉,爬起来观景,自己观景还不满意,还要将睡梦中的好友再拉起来一同赏景才好。 这样想着,她抬起下颚,底气明显足了许多。 果然,石道姑并未怀疑,她细长的眸子眯了眯,扫过三人,好半晌才冷声道:“大半夜就不要往出跑了,这世道如今可乱得很,安分待在房内可比在外面乱逛安全得多。” 柳梦梅眸光闪烁,她点头:“多谢石道长的提醒,我们三人知道了。” 看着那清瘦身影缓缓消失,柳梦梅若有所思,一旁的楚锦月振振有声:“奇怪,奇怪,好生奇怪。我就说了,这道观古怪得很,这道长也古怪至极。” 却听见一向安静的杜丽娘忽然掀唇:“这便是马后炮吗?” 楚锦月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啊了一声,眸色清澈。倒是柳梦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实在没看出来,杜丽娘嘴竟然这样毒。 方才石道姑在场时,楚锦月吓得一声不吭,待人走后,又开始分析了。这可不就是典型的马后炮吗。 直到杜丽娘也回房后,楚锦月才意识到原来那话是在讽刺自己,他的脸一下子涨红。拉着柳梦梅的袖口:“她,她,她……” 柳梦梅弯眸,拍拍楚锦月的肩膀:“没关系的,小马后炮。” 不顾楚锦月欲哭无泪的神情,她也无情地转身回房:“好了,时辰真的不早了,楚公子快去休息吧。” 第122章 独留下楚锦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小路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色,身上传来冷飕飕的风,楚锦月摸摸手臂,忙喊道:“我也来了,我也来了,别丢下我,柳公子。” 第111章 柳梦梅回房, 推开门的一刹那她就察觉到不对劲来。 屋里有人。 她眼含警惕,向后退了几步, 从一旁顺手拿起一根竹竿,眼疾手快冲了进去,只是,未听见惊慌的叫声,自己手中的竹竿也被人轻而易举地紧握住。 “阿梅,怎么一见面就要打我。” 女声轻笑,调侃着。 熟悉的声音,柳梦梅睁开眼,竟然是方才告别的杜丽娘,她此时站在屋内,态度自然从容,仿佛她是这屋内的主人一样。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杜丽娘眨眨眼,耸肩道:“小女睡不着,心中想着念着阿梅,这便过来寻阿梅了。” 她理直气壮地说着,丝毫没有不打招呼便闯进人家屋子的羞愧感。 柳梦梅一时也被说得哑口无言,干脆也跟着坐了下来。 为了缓解气氛的尴尬,她主动问道:“杜姑娘,你说你是一抹冤魂,这是什么缘故?” 提起杜丽娘,柳梦梅心中十分迷茫,他们这几日每日形影不离,又有着长达三年的梦中纠缠,按理来说,应当对彼此都极为熟悉了,只是,她又觉得应该说是杜丽娘对她熟悉至极,自己却看不清、看不透她。 杜丽娘的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朦胧的纱。 女子娴熟地抬起白玉般的手腕,举起桌上的茶壶,自发为两人倒上茶,一举一动都比柳梦梅更像这房间的主人一些。 闻言,她少见地眼里划过复杂:“你,确定要听吗?” 头一次见杜丽娘这样,柳梦梅一时心中激动了一些,立马道:“当然了。” “小女生前是南安太守之女,父亲待我极好,性子却古板封建,我本是清楚日后定是要与人联姻成婚的。却没想到,在某一日,我做了一个梦。” 说着,她看向柳梦梅。 提到梦境,深受梦境荼毒的柳梦梅心中升起不好的意识。 果然,下一秒杜丽娘闷声道:“我忽然梦见我与一白净书生在柳树下作诗、相爱,我们在牡丹亭行了夫妻之礼,梦醒后我的心空荡荡的,从此,我便患上了相思的苦。” 她神情失落,提起那段不好的记忆,整个人都蔫蔫的,完全没有往日沉稳冷静的模样。 “阿梅,梦中的男子便是你,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得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我那段时间简直要疯掉了,梦中之人相爱却无法相见,我的贴身丫鬟说我是否患上了幻想症,我也这样觉得,却止不住地心中发苦。” “后来,我相思入骨、心力交瘁,只能听见身边的人都在哭,我的魂飞了出来,只好无力地看着我的家人为我举办葬礼。” 听着,柳梦梅觉得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惊愕的面容了。 怎么会这样。 她从未想过,只是因为梦境,就能将一个活人拖下地狱来,惹得人家大户小姐沦落为一抹孤独的冤魂在阳间四处流浪。 而那梦境中的罪魁祸首便是她自己,即使她并不知晓。 柳梦梅不禁伸出手,干巴巴地忏悔着:“杜姑娘,我从未知晓会是这样,我真该死啊。” 话落,那女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眉眼弯弯,忽然伸出手弹了一下柳梦梅的额头:“瞧你,你在说什么呀。那只是梦而已,你并不知情,谈不上让你为难忏悔。” “可是,那梦中的人是我……” 闻言,杜丽娘抿唇,眼里划过笑意:“阿梅。”她轻唤着,身子前倾,认真地看着柳梦梅,神情温柔,“阿梅,我很庆幸。我很庆幸那个梦,如果不是那个梦,我就遇不到你了,更不会喜欢上你。”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柳梦梅有些手足无措,她一向不太会处理这些事情。她早已习惯了女扮男装,作为男子,她过于白净、过于瘦弱,并不符合男子高大俊美的标准,因此她一直以来的桃花运都不太好。 怎么忽然有一天,一个人闯进了她的世界,说她爱柳梦梅胜过了爱生命。 很快,柳梦梅有些紧张了,因为她忽然发现杜丽娘离她越来越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她可以看到女子红艳的唇瓣、感受到女子温热的呼吸、注意到女子灼灼的目光…… 柳梦梅迅速知晓了她想干嘛。 她心中一乱,连忙整个人往后倒,同时伸出手捂着她的唇,不让她靠近自己。 杜丽娘也不恼,眸中眸光流转,竟然直直地上前亲了一口柳梦梅的手心,温热又粘湿的触感,几乎要将柳梦梅烫伤。 她的脸迅速红到了耳朵根。 “杜、杜、杜姑娘…” 大脑在飞速运作着,柳梦梅终于想到了一个关键点:“杜姑娘!我也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是男子!” 话落,那女子果然愣了一下,她身子缩了回去,勾唇:“哦?” “对,其实我也是一个女子。” 柳梦梅神情遗憾:“实不相瞒,我觉得杜姑娘哪里都很好,实属良配,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并不是男子,所以,无法和杜姑娘在一起。” 杜丽娘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抵着下颚,眼里笑意闪过:“这个我再清楚不过了。看来我和阿梅果真是天作之合,你是女扮男装,我是男扮女装。阴差阳错,我们依然可以完整地在一起。” 她知道? 柳梦梅一惊,她怎么会知道! 第一念头升起时,柳梦梅忽然想起那些梦境,对,梦中的她是女子,杜丽娘是个男子,她怎么从未怀疑过,她都可以女扮男装,那杜丽娘自然也能男扮女装了。 “不过,”杜丽娘忽然嗤嗤一笑,紧紧地盯着柳梦梅,话中意有所指,“阿梅,难道不知道吗?难道在那些美轮美奂的梦中,阿梅实则并不满足。这才故意装作不知晓,一心觉得我是个女子。” 不满足? 柳梦梅脸险些绿了。 在这长达三年的梦中,她犹如一团白面团子,被他肆意蹂/躏,什么苦头都吃过了,原先单纯如一一张白纸的柳梦梅经历这些梦境后,强行被催/熟。即使没有对比,她也知晓杜丽娘有多行。 “并无此意!并无此意!” 忽视掉柳梦梅连连摆手的动作,杜丽娘故意道:“好吧,既然阿梅是介意这一点,这才不愿意同我相爱,那便是我的错了。我愿意将功抵过,这几日好好表现,重新赢得阿梅的欢心。” 她懒散地起身,手下动作却不容置疑。 柳梦梅只觉眼前一阵天昏地转,自己就被丢到了床榻之上。 不不不是,这对吗? 不是说好的聊天,怎么聊着聊着就变成那种事了。 柳梦梅觉得整个人都要吓晕过去了,她只在梦中经历过这种事情,现实中她仍然是一个愣头青,就连初吻也是前不久刚送了出来。 进展不能这么快啊! 眼见杜丽娘就要压下来,柳梦梅连忙按住他的手:“等等会,杜公子!你冷静一点。我可以跟你在一起,但是咱们不能慢慢来吗?这样未免有些过于操之过急。” 男子动作停住,他歪头疑惑重复着:“太快了?” “对对对,你看我们这才认识不到两个月,就要做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妥啊。”柳梦梅眼见有了希望,苦口婆心道。 杜丽娘轻笑一声,他垂头,盯着柳梦梅紧张的眉眼:“快吗?我认为一点都不快啊,算上梦境,我们已经认识快三年多了,我实在是……等得快要发疯了。” 话落,他再也不听柳梦梅的话了,自顾自地埋头。 好吧, 柳梦梅歪头,生无可恋地摆平,她能做的都做了,既然如此,不能反抗就享受吧。她记得梦境中,杜丽娘似乎技巧很足,她还挺…舒/服的。 想通后,柳梦梅便放松身子了。 朦胧中,她听见杜丽娘在她耳边轻声道:“阿梅,别叫我杜姑娘,也别叫我杜公子。可否叫我姐姐,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姐姐…… 在梦境中,他就喜欢自己这样叫他。 但是梦境哪里能和现实混为一谈。 这实在是……太羞耻了。 柳梦梅紧紧地闭着自己的唇,坚决不吐出一个字来,好在杜丽娘并未逼她。 翌日天明。 意识混沌的柳梦梅是被身旁奇怪的触感惊醒的。 反应过来后,她面上一苦。 怎么会……有人这样……精力无限…… 她苦着脸求饶道:“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再不要摆弄我了,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黏在她身旁的杜丽娘挑眉,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不要叫我哥哥,继续叫我姐姐就好。” 叫他姐姐。 柳梦梅忍不住在心里想着,他哪里是什么姐姐,哪里有姐姐会有男子的那物件的,又哪里会有姐姐将自己的好妹妹拉上床,整日整夜地翻来覆去,逼得人睡不了觉。 第123章 “对了,你不是要让我去找你的棺材吗?我们再这样胡闹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助你还阳。” 闻言,杜丽娘却神情蔫蔫,丝毫提不起劲来,完全没有想象中那样殷勤:“不急,棺材就埋在树下面,也不会长腿跑掉,无论何时去找都可以。” 说着,他拥住柳梦梅圆润白皙的肩头,将人扯进怀里,垂头嗅着女子身上的香味,神情餍足。 柳梦梅若有所思,他的棺材,就埋在梅花庵观的树下? 第112章 雨后的空气中仍带着朦胧的雾意。 飘渺自在。 竹林中密布的竹子挺立着,表面沾染了一层泥土。 柳梦梅转头看杜丽娘:“是在这里面吗?” 如果是的话就麻烦了,林子中的竹子数不胜数,找起来要费不少精力,更别提是在土里埋着,还需拿着锄头之类的工具将表层厚厚的一层土挖掉,才能看到下面藏没藏东西。 杜丽娘微微摇头:“并非在这里,父亲为了增添我的福祉,特意将棺材埋在了太湖边的一棵柳树下,并请了石道姑为我祈祷。” “石道姑?”柳梦梅惊奇地问道,她这几日时刻都觉得这位石道长的言行举止奇怪得很,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杜丽娘的父亲安排妥善好的人,只是,那为何这几日石道姑对屡屡碰面的杜丽娘毫无情感,仿佛对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罢了。 好似通过她的表情知晓了她心中所想,杜丽娘适时解释道:“石道姑虽受我父亲委托,却从未见过我, 自然也认不出来。” 原是如此。 两人快步走向太湖, 来了几日,总是被琐事纠缠, 这还是柳梦梅第一次见到梅花庵观的太湖。 湖水清澈见底,可以看见深处依稀可见的鹅卵石与悠闲摆动鱼尾的红色小鲤鱼。湖水两侧栽满了密密麻麻的柳树,柳枝柔软细长,随风摇曳。的确是极美的。 不过想到这么美的景色下掩埋着杜丽娘的尸体,柳梦梅就不禁胆寒一下,再不敢看了。 她又忧愁起来:“这么多棵柳树,我们该从哪棵树找起来。” 看来也没有比在竹林中找好多少, 甚至,这片地域的视野更为开阔,没有竹林那样密不透风的遮掩,柳梦梅总觉得一举一动都会落入有心人的眼底,一时之间不自然极了。 闻言,杜丽娘勾唇轻笑出声:“哪里需要这样麻烦,我与我自己的尸身还是有些感应的,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我能感受到胸腔不断散发出来的炙热,我能察觉到,我很快就能看到它了。” 那也倒是,柳梦梅点点头。 跟着杜丽娘的身影左拐右拐地走到一棵柳树下,望着这棵尤其茁壮旺盛的柳树,柳梦梅不禁有些哑口无言。 那树的枝干极其粗大,柳梦梅觉得就算自己完全地张开双臂,也无法完整地将那枝干拥入怀中。再往上看去,就连它的枝条也生得极其茂盛,绿意盎然,生气勃勃的意味险些要溢出来了。 她忽然觉得,就算没有杜丽娘的心灵感应,他们也能很快找到这棵树,毕竟它在其间实在是出类拔萃得紧。 柳梦梅下意识转头想看杜丽娘的神情,便看到他轻勾唇,笑道:“有了我尸身的滋润,它生得可真是不错,只是,不知把我身体的养分,吸去了多少。” 说到后面,他仍在笑,眼里却并无笑意,看得人遍体生寒来。 柳梦梅转移话题道:“我们要拿什么工具来挖土啊?” 果然,一听她说话,杜丽娘顿时转移了注意力,打量着四周,寻找着可以利用的工具。 便见那绑着高高丸子头的小书生忽然小跑到一处,她眉开眼笑,两只手攥着两根竹竿就跑过来了:“杜…嗯,杜公子,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说着,她得意地将手伸前来,让杜丽娘看她手心中攥着的竹竿:“怎么样,厉害吧,我一下子就看到了。” 半晌无言,柳梦梅拧起眉头,不满地看向杜丽娘,便看到他眸光深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目光并不少见,在彻底打算不在她面前隐藏后,杜丽娘常会用这样的目光看她。但柳梦梅始终无法适应,每次看到他这种眼神,她都忍不住心里漏了一拍,不自觉紧张起来:“…怎、怎么了?” “我好像说过,我不喜欢你叫我杜姑娘或是杜公子。” 应该是讨厌。 语气很生疏,他们的身体明明已经亲密无间地紧贴着,心却依旧离得很远,他能察觉到,柳梦梅对他依然有着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杜丽娘不自觉眉眼有些生冷。 在看到柳梦梅张唇,眼神委屈地说不出话时,他又自觉失言,心中懊恼,上前几步,将人轻轻搂入怀中,轻哄着:“怎么了呀。” 话落,柳梦梅的眼眶中就落下大颗的泪滴来。 “你干嘛凶我。” 柳梦梅不是娇气的性子,在她女扮男装后,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只是,不知为何,在杜丽娘面前,她总是忍不住使小性子。 她方才听到杜丽娘语气不耐烦的话时,心里就不舒服了,再一抬头,便看到他烦躁冷漠的眼神,委屈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本以为会听到他的安慰声,却只能感受到周遭的一片寂静。 柳梦梅心中生出慌乱来。下意识抬头,便看到杜丽娘轻笑一声,眸间满是笑意:“阿梅,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向我撒娇。” 她心更乱了,推搡他道:“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头顶的男子又笑了一声,声音磁性,惹得柳梦梅耳尖不自觉有些发烫,她慌乱地移开眼神,垂眸看着地面。 她的两颊忽然被人抚起,柳梦梅被迫直直地看着杜丽娘,男子眼神温柔:“我不凶你,你以后乖乖叫我姐姐,可好?” 很奇怪很奇怪。 不该是这样的氛围。 柳梦梅推开他,垂眸道:“快去挖土,你还想不想还阳了。” 话这样说着,耳尖却悄悄地红了。 尚未安静多久,两人扑哧扑哧地挖着土,柳梦梅忍不住问:“你不是鬼吗?为什么不能用术法将它直接弄出来?” “这很难办。”杜丽娘想了想认真道,“树下埋的是我的尸身,尸身与魂魄虽为一体,被迫分离开,却又形成了两个独立个体。更甚至,一个属于阳间,一个属于阴间,阴阳不可调和,一旦贸然相碰,就会对彼此造成损伤。” “啊?”柳梦梅皱眉,“那你与它距离越近,你便会越难受吗?” “是。”杜丽娘没有思索道,她眉间少见地浮起几分忧愁来,“因此我无法自己完成尸身与魂魄的相融,这才找上了阿梅。” 那便情有可原了。 柳梦梅自从知道这事后,便在思考,杜丽娘这样厉害,又知晓自己的尸身就被埋藏在梅花庵观的柳树下,为何拖拖延延,不尽快将自己的尸身找出来,反而和他们在观内耽搁了许久。 那时,她便在想着是否他有着难以言说的苦衷。 此时听到这话,柳梦梅一点也不意外,只觉得正常极了。 一人一鬼在这里又是勤勤恳恳挖土,又是闲聊,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那声音很小,落在地上,犹如花瓣落在湿润的土壤上,悄无声息。 直到,他们听见一声冷喝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柳梦梅一惊,与那冷凝的目光对上,女子冷淡严肃的面容此时充满了怒火。 正是石道姑,她是负责看守杜丽娘尸身的,眼下,竟然这样敏锐,不过来了不到一个时辰,她便匆匆赶来了。 正当柳梦梅头脑风暴之际,苦得整张脸都红起来,也依然没想到该用什么借口来打消石道姑的怀疑。 骤然,杜丽娘忽然出声道:“石道长,我是杜丽娘。” 话落,那身着蓝色道袍的女子顿时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柳梦梅立马捂脸,她非常能理解,这就好比一个死了三年的人,忽然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开口说:“我就是那个已经死了的人。” 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不过不得说,只有这个说辞才是眼下这个情况最有用的解释。 杜丽娘温和道:“石道长,我想你也觉得不可置信,不过没关系,如果你有疑虑的话,我们不妨过去聊聊。” 风声呼呼,吹得岸边的柳枝毫无姿态地乱摆乱晃,再无方才那优雅的模样了。 竹竿插在湿润的土壤深处,柳梦梅撑着下巴,撑在自己握着竹竿的双手上,百无聊赖地盯着不远处的一幕。 杜丽娘和石道姑两人并肩而立,不知道在说什么,她看不见杜丽娘的正面,却能看见石道姑的表情,隔着大老远也能看到她或惊诧或震惊或惊喜的神情。 柳梦梅叹了口气,垂头看脚下的土壤,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她这不纯纯被拉来干苦力活的吗? 这是杜丽娘的事情,他着急还阳,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124章 自己在这里费劲地扑哧扑哧埋头苦干,人家在远处同女子言笑晏晏,聊得不亦乐乎。 越想越不对劲,柳梦梅心中烦躁升起,干脆将手中的竹竿推倒,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顾什么风雅姿态了。 她闭着眼靠着树休息呢,忽然听见脚步声和轻笑声。 柳梦梅一激灵,立马睁眼,就看到杜丽娘眼中含笑,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脚步轻盈。 “阿梅是累了吗?真的辛苦我们阿梅了,为了我的事情尽心尽力。” 他语气亲昵,话语中毫无取笑之意,细听下来,倒有几分得意和宠溺的意味。 一旁的石道姑都忍不住捂唇笑了一下。 燥得柳梦梅立马站起身来,她脸烧起来,瞪了一眼杜丽娘:“你是在阴阳怪气地讽刺我吗?” 说来奇怪,柳梦梅一向性子沉稳极了,从不会这样。 怎么一到杜丽娘面前,她就变得有些蛮横不讲理了。 柳梦梅反应过来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转头闷闷地,不说话。 她眼前忽然一片黑暗,原来她是被杜丽娘拥入了怀中,他的宽大披风将她完全地笼罩在怀中,遮得严严实实。 杜丽娘凑在她耳边道:“我知道阿梅是爱我,这才肯这样的。其实,我心中舒畅极了,我能感受到的,阿梅心里有我,我心里亦有阿梅。待我还阳,我便将阿梅堂堂正正地娶回来,阿梅就是我唯一的妻。” 柳梦梅耳尖发烫,却还是睁大眼低声抗议道:“这不行,我还要参加科举考试的。” 她承认,虽然她现在的确对杜丽娘产生了男女之间的情愫,但那绝对不能成为阻碍自己参加科举做官的障碍。 杜丽娘轻笑一声:“我知道的,所以我可以等。” 等她参加完科举考试,等她完成自己心中的宏图大愿。 到那时,他会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强行站在她身边,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伴侣。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