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他超甜》 第1章 《真少爷他超甜》作者:seelight【完结+番外】 文案: 作为真假少爷故事中的那个真少爷,安晴受了十八年养父母的折磨。 他从泥潭爬出来回到自己家中之时,光鲜亮丽的假少爷依旧享受着父母的爱,而自己却是那个可有可无的人。 于是原先软萌可爱的小少爷,变成了醇香的绿茶 安晴:“妈妈,我不该叨扰你们的,只是看见你们对弟弟这么好,忍不住靠近。” 安母抹泪,递上银行卡。 安晴:“真羡慕弟弟有这么暖和的衣服穿,不像我,差点冻死在雪夜。” 安父心酸,送上豪车。 安晴:“家里的一切都是弟弟的,我不敢奢求,我只想要加入这个家。” 安父安母捂胸口,将名下豪宅过户给了安晴。 安晴心底所有的柔软,都留在一年前的那个雪夜。 那人踏着风雪而来,将自己身上仅有的钱给了他:“小小年纪,学什么离家出走?” 现在他看着电视上熟悉面容的男人,知道裴之缙已经忘了自己。但没关系,他攥紧了手中不知道多少个0的银行卡—— 裴之缙喜欢这本小说的角色?买下ip,让他演! 裴之缙想要有粉丝探班?花钱雇一群人,给他安排最强应援。 裴之缙想要找个对象?他还敢找对象?! 他冲去找了裴之缙,劈头盖脸就问:“你为什么想找对象?你想要找谁当对象?” 裴之缙说:“你。” 安晴…… 内容标签: 都市 豪门世家娱乐圈 轻松 主角:安晴,裴之缙 一句话简介:你是什么茶? 立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第1章 安晴的眼前是一片黑暗,幽深静谧的黑压得人喘不过气,他的四周像是很宽阔,能听得见来自山林的风。但转头,就发现自己还是被囚禁在一个小小的笼子里,他徒有野兽的獠牙,却依然难以冲出壁垒,得见天光。 “安晴,醒醒,赶紧去做造型,一会儿平彦秋就要来了。”来人很粗鲁地踢在安晴的小腿上,鞋上的铆钉在小腿上留下深深的红印。 安晴从梦魇里醒过来,腿上的痛觉让他快速地恢复了清醒,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好,我马上就过去。” 看着黑沉沉的天,安晴在心里估计了一下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凌晨两三点。 一年多了,他每天都在这个影视基地里,运气好的时候,能演个尸体,混一个盒饭,运气不好的时候,两三天没活干,也是常事。 到几个月前,当红小生平彦秋主演的古装仙侠电影《凭萧》在这里开拍,平彦秋一直用的替身在拍一场打戏的时候受了很严重的伤,很多戏份平彦秋自己根本完成不了。 于是安晴抓住了机会,去做了平彦秋的替身,他比平彦秋原来那个替身还要跟平彦秋相像,几乎是同样的身高,安晴比平彦秋要瘦一点,做好妆发之后基本都看不出什么差别。 安晴在剧组的化妆间前停住脚,偌大的片场没有一丝光亮,安晴在化妆间门口坐下,抱着膝盖看着天上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 他想起他刚来a市的那个冬夜,从家里偷的钱已经一分不剩,a市的冬天比他家那边冷得太多了,身上穿的破旧的衣服根本无法御寒。 安晴缩在街角,想起村里老人说的,要是一个人是冻死的话,他的尸体一定是带着笑的。他想,要是他冻死了,他一定也是笑着的,应该不会太丑。 脑子已经迷糊了,他在尝试着各种笑,到底应弯唇还是弯眉毛,他没有听过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所以也不知道临死前会不会有亲近的人来接。 眼睛即将要合上的时候,安晴小小一团的身子被一件宽大的羽绒服遮住,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温暖的感觉了,那件羽绒服上沾染了些香味,安晴没有读过什么书,不知道怎么形容,只知道那是很好闻的味道。 那人踏着风雪而来,用宽大的羽绒服裹住他之后又不停地在他的脸上揉搓,看着他的脸变红之后又继续搓他的手臂和腿。 血液开始重新流通,安晴半睁着眼睛看面前的人,暖黄色的路灯映着他的侧脸,能看到他锋利的下颌线,轻抿的薄唇在不算客气地说话:“小小年纪,学什么离家出走!” 安晴想反驳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个人本来想带着他去警局,可兜里的电话像是催命似地一直响,他咬了咬牙,把裤兜里的一大把零钱全部塞到盖着安晴的那件羽绒服里:“小孩儿,赶紧打个车回家。” 在昏黄的灯光下,安晴抖着手看他留给自己的东西,零散的一把钱,一件御寒的衣物,一条活下去的路。 还有,裴之缙这个名字。 记忆回笼,安晴打了一个呵欠,靠着墙想事情。 平彦秋的替身这个活,其他人都想干,有戏拍,有钱赚,还能不时地蹭一点零食糖果什么的,被选上的安晴,自然也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但实际上的情况,他们都不了解,只看到了安晴表面的光鲜。 基地里群演住的地方,是一个月二百块的一个床位大通铺,自从安晴做了平彦秋的替身,他就再没能在床上睡过觉,他的铺位上不是沾了水,就是他的被褥被扔到了地上,上面布满了无数的脚印。 他也不在意,经常就是在哪个墙根下坐着,能合上眼睛就行。 他想去平彦秋他们剧组,是因为在那里,他总能听见一个名字。 裴之缙。 裴之缙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是一方寻常人都到达不了的净土。 “安晴,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化妆师过来开门,就看见蹲在一边的安晴。 安晴一扫脸上的疲倦,对她笑得欢:“今天最后一场戏了,我没有手机,怕误了时间。” 他在这个影视基地除了活下去,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有时候稍微示示弱,会让自己好过很多。 等安晴做好妆发穿上戏服,缩在角落里发了好一会儿呆之后平彦秋才姗姗来迟。 “芙蓉奖开奖了,最佳新人居然不是我!”平彦秋像是一夜没睡,化妆师一直在给他遮他的黑眼圈。 在这间化妆室里的都是平彦秋的自己人,至于一边的安晴,他根本都不放在眼里,一个替身,能翻出什么浪来,他有的是手段。 平彦秋的眼神停留在安晴的身上,做好的造型甚至比他这个主演还要符合原著的形象,穿着比他身上廉价许多的服装,也依旧难掩他整个人的气质。 他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现在越发地黑。 平彦秋的经纪人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没办法,裴之缙遇到好剧本了。论演技你不输他的!” 一边缩成一朵蘑菇的安晴支起了耳朵。 裴之缙,裴之缙。 他得奖了吗?真厉害。 安晴耳边传来平彦秋拍桌子的声音,又听见他咬牙切齿地说:“他有什么演技?半路出家,我才是科班出身的!评委的眼睛都瞎了吗?” 经纪人赶紧安慰他:“好好好,咱们好好演这部电影,我听江导说了,这部电影是为了冲奖去的,错过了芙蓉奖,还有玉兰奖,往后还有国外的奖,咱们统统拿个遍。” 安抚好了平彦秋之后,化妆师手上的动作快了一些,他的戏份也快要开始拍了。 平彦秋看着安晴走出化妆间,叫来自己的助理,在他耳边吩咐了些事情。 谁让他今天心情不好,安晴又恰好撞到了他的枪口上,为了他的好心情,只能让安晴不好过一点了。 安晴从泥坑里出来的时候,脸上全是泥点,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白色。这一场戏之后,还有一场挨打的戏份。 这样的戏,平彦秋当然是不会亲自上的。 安晴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之后,就继续拍,剧组不会让他休息来浪费时间。 平常的打戏,都只是点到为止,不会真的动手。 但当安晴开始演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因为演对手戏的演员们对安晴几乎是拳拳到肉,安晴的余光看见一边的平彦秋,只见他的眼底全是阴鸷的笑。 眼前来搭戏的群演,也都是平时看不惯安晴的人,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样明目张胆找安晴麻烦的机会。 本来简单的戏,因为对手老是ng,所以安晴就不得不一直重复被打的过程。等到这场戏拍完,安晴的唇角,眼尾都因为充血而通红,身上更是不知道伤成了什么样。 “辛苦了,小安。”平彦秋站得离安晴很远,像是生怕安晴靠近他熏到他。 安晴笑了笑,扯到唇角的伤,安晴嘶了一声:“没事的,您心情好点儿了吗?” 安晴的声音不算小,至少站在他们周围的人都能听见他说的话。 平彦秋脸色微变,走了两步到安晴的面前,状似亲近地在安晴的肩膀上拍了拍,实际力气很大:“我哪有什么心情不好,你就是太敏感了。” 第2章 安晴疼得冷汗涔涔,有些歉意地对平彦秋说:“是我听错了,哥,对不起。” 他道歉的姿态放得很低,平彦秋一口气憋在心里,也只能让他离开。 安晴看着镜子里自己脏兮兮的脸,在平彦秋面前当了这么久的孙子了,平时也没少听他说裴之缙的坏话,今天终于可以小小地上一上他的眼药。 “安晴,有人找。” 安晴漠然地应了那人,也不知道是谁又来恶作剧。也不止一次有人跟他说有人找,等他出去之后他们就反锁上门,任他怎么敲也不会有人给他开。 安晴走到影视基地的门口,除了一辆豪车什么也看不见。轻笑一声,果然是他痴心妄想。 “你好,是安晴吗?”豪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他仔细地打量着安晴,像是看一件物品,在心里估量他的价格。 “你是?” 那人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安晴:“我是a市安家的律师,现在需要你跟我去做一个亲子鉴定。” 安晴怔楞在原地,他动了动唇,想说话才发现自己喉咙发紧:“安家?” 看他的样子,律师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语气里有些轻蔑:“快跟我走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安晴问:“我能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吗?” “收拾什么?如果鉴定结果不是,你还会回来的,如果是,你也不需要那堆垃圾了。”律师白了他一眼,“上车。” 安晴晕晕乎乎地跟着他上了车,又晕晕乎乎地做了鉴定。 他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别人推他一下他才动一下。 鉴定结果出来得很快,第二天就有人来接安晴去安家。 豪车停在他们住的地方面前,安晴在沉默着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他的东西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两件t恤,一件现在根本穿不着的羽绒服,破破旧旧的一个包。 “哎呦,有人走狗屎运了?” “不是吧,我估计啊,是卖屁股。” “也是,全身上下,就那张脸能拿得出手了。” “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们啊。” 他们的话安晴都听着,也没有什么力气跟他们争辩什么,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走出房间。 从狭隘逼仄的屋子里出来,眼前是天高海阔,但一样是前途渺茫。 安晴看着车窗里倒退的风景,心里除了茫然,又隐隐地多了些期待。 他摸了摸自己手中的行李,想从里面汲取一些面对未知的勇气。 车很快停在一栋别墅前面,安晴下车站定,手里抓紧了自己唯一的一件行李。 他穿着一件已经洗得发了黄的白色t恤,裤子也破了洞,脚上的鞋也从侧边裂了口。一边站在门口的阿姨嗤笑出声:“张律师,这就是找回来的少爷啊。” 张律师跟她摇了摇头,领着安晴进了大门。 “老板,这就是安晴。”张律师把安晴推到身前。 安晴就这样站到了安家人的面前,畏缩,扭捏,脸上还带着伤,头发染成了白色,一看就流里流气,不三不四。 安谨知皱起眉头问张律师:“你没接错人吧,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 安晴那一瞬间如坠冰窟,连浑身的血都像是冻住了不再流通,之前的那一点期待,变成了无数根利箭,根根刺向安晴的心。 “老板,没有错,我看着他做的亲子鉴定。”张律师把手里的鉴定报告交给安谨知,又看了安晴一眼,“不会有差错的。” 安夫人蔡熙云看到亲子鉴定的那一刻,眼泪就像断了线一样,很快就把那张薄薄的报告打湿,她仔细地看着安晴,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怎么也看不清。 她想上去抱一抱安晴,被一边的安宴拉住:“妈妈,他身上......” 未尽之意已经很明显,安晴已经从刚刚的打击里恢复了神志,手脚也慢慢回升了温度。 那点期待和希冀,本来就该消散在一年前,他从基因工程所出来的那一天。 一年多的群演生活,他见过无数次这样的戏。 而现在,安晴低下头,唇边又一闪而过的笑,那笑里却没有一点温度。没有期待了,也就不会再失望了。 再次抬起头,安晴的眼睛里蓄满了泪,眼泪欲垂未落。眨眼时,鸦羽似的睫毛上沾上了泪痕,显得楚楚可怜。 戏嘛,他也会演。 第2章 “对不起。”安晴强撑着不让自己的泪落下,倔强地扬了扬头,“我不知道进门还需要消毒。” “说的什么话,回自己的家里消什么毒。”蔡熙云嘴上这么说着,但实际上也并没有朝安晴靠近一步。 安宴扶着她,低眉敛目,不再开口。 安谨知清了清嗓子,不想在第一天就闹得难堪,他柔和了一下面容,才说:“我想张律师应该也告诉你了,你小时候走失了,我们一直在找你。” 他这话说得巧妙,如果不是安晴在来到a市的一开始,就去了基因工程所,可能安晴就已经信了他的说辞了。 安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索性不说话,只是泪眼朦胧地站在原地。 安谨知看他又是一副泫然欲泣,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心口又是一阵气:“我今天还要去公司,你先在家好好休息。” 说完这话之后,又看着蔡熙云:“你带他去做个体检,别有什么......” 蔡熙云点了点头,却不敢去看安晴的眼睛:“宴宴,你带哥哥上楼去看看房间。” “好。” 安宴的个子比安晴要高些,站在安晴的面前也是极具压迫感,他的脸上虽然笑着,但语气却是很语阴寒:“走吧,哥哥。” 安晴跟在他后面,踩在楼梯上就像是踩在轻飘飘的云上。 周围没有人在,安宴也就卸下了伪装:“如果你安分一点,家里养一个你不是什么难事,如果你不安分,我也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豪门。” 安晴走在他的背后,轻飘飘的脚步像是羽毛落地一般:“我为什么会回来?” 这个问题,安晴也不知道到底在问谁,或许是安宴,或许是那对早就放弃了他的父母,又或许是自己。 安宴看着面前的安晴,他们是第一次见,明明安晴那么瘦小,却像是又说不清的强大的气力在支撑着他。 在安宴愣神的时候,安晴已经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门关上之后,安晴顺着门跌坐在地上,他埋头在自己的膝上,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安家佣人的嘲讽,律师的鄙夷,名义上的父亲眼里的嫌弃,母亲眼底深处的隔阂。 他真的该回来吗? 安晴看着自己手边的行李,所有无处安放的情绪有了堆叠的地方,他笑了笑:“嗯,我是为了你回来的。” 笑完了之后,他膝下的地板却湿了一片。 第二天一早,安晴依旧是从梦魇中醒来,身下柔软的被褥让他不断地有失重感,让他不得不怀念起基地里的大通铺。 家里的阿姨不算客气地拍着他的房门,在安晴出了房门之后白眼都快翻上了天:“果然是农村里出来的,一点礼数都不懂。” 安晴下楼之后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吃完了早餐,蔡熙云正在给他们父子俩打领带。 “熙云,今天记得带他去体检,别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病,再给他买几身衣裳,教教他规矩,别到时候给我丢人。” 安晴安静地站在一边,嘴边还挂着一丝笑:“谢谢爸爸关心我。” 他有些羡慕的眼神落在安宴的身上:“好羡慕弟弟能穿这样的衣服,我以前见都没有见过这样好的料子。” 蔡熙云的手僵在半空中,心尖突然一阵酸涩:“妈妈今天带你去买。”想了想,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卡,“你回来,妈妈还没给你零花钱。” 安谨知把一切看在眼里,也没有阻止,他虽然不喜欢安晴,但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儿子,给不了他关怀,给他钱也可以。 安家父子离开之后,蔡熙云带着安晴去了安家的医院,把能查的项目都查了一遍,安晴像是一个被捡回去的流浪狗,在被接纳之前都要经历各种磨难。 安晴已经不觉得那是羞辱,他已经麻木了。 折腾了一天之后,安晴拥有了他人生里的第一部手机。 这就如同天降的甘霖一般,他像是一块亟待吸水的海绵,一刻不停地汲取关于裴之缙的一切。 他这两天都把自己关在屋里刷了两天的手机,要不就是听蔡熙云教规矩,因为安谨知会在一周之后举办一个宴会,就是为了宣布安晴的身份。 安晴在造型师的打扮下,一头白发已经染回了黑色,越发显得安晴柔顺乖巧。即使一向看不惯他的安谨知,也对着造型师点了点头。 身上的西装是永远不会出错的黑色,上面带着银色的暗纹,显得贵气逼人,胸前的钻石胸针与身上的银纹相辅相成,只是配上安晴巴掌大的脸,就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哪哪都是违和感。 第3章 蔡熙云又叮嘱他待会儿在宴会上最好不要说话,免得丢脸之后,急匆匆地出去招待宾客,只留安宴跟他在一块。 安宴嗤笑一声:“看来,山鸡是永远都变不成凤凰的,即使粘上了凤凰的羽毛,骨子里,还是卑贱。” 安晴一向把安宴的话当做耳旁风,他只是安静的听着,并不跟他争论。 “好好待着吧,没叫你出来的时候别出来,丢人。” 于是刚刚还嘈杂的化妆间,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安晴捏着自己手中的手机,看着公众号爆出的裴之缙被雪藏的消息,胸口郁结了一下。 裴之缙刚刚得了奖,怎么可能被雪藏?这些无良媒体简直没有下限,造谣也不知道捡个靠谱的说。 他在化妆间为裴之缙愤愤不平,外面宴会厅里,安宴的朋友也在为他愤愤不平。 “你也真忍得下去,那就是回来跟你争家产的,你还对他那么好。”说话的是安宴的好友,也是a市的富二代之首闫嘉玉,因为家里人的溺爱,早就已经惯得他无法无天,他揽着安宴的肩,“哥几个今晚上一定好好地帮你出出气。” 安宴被他搭肩的时候,他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红了半边,他声音低下来说:“谢谢你阿玉,他也可怜,不要太过分了。” “当然了,又不会闹出人命,最多就是让他吃点苦头,叫他别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 本来闫嘉玉是不打算来的,他来了岂不是给他脸了,但后来转念一想他是该来看看跟他兄弟抢家产的到底是什么人,要是能给他个下马威让他打消这个心思就更好了。 宴会厅很大,即使主角还没有登场,厅里就已经是觥筹交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只是笑里有几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安谨知看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这才清了清嗓子,让众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想必大家也知道,我的大儿子,在十多年前走失了,我们夫妻一直都没有放弃找他,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是让我们把孩子找到了。”他作势抹了抹泪,把站在一边装蘑菇的安晴拉到自己的旁边,“这就是我的大儿子,安晴。还请各位,日后也能多多关照关照他。” 安晴站在安谨知的身边,不太合身的西装也掩不住他的身段,重新染回黑色的头发微微有些卷,大而明亮的眼睛没有聚焦,扫了偌大的会场一圈之后,视线就定格在了离自己三米远的地砖上。 “谢谢大家。”秉承着安夫人教他的多说多错原则,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再说话,只跟在安谨知的身边,有人看他他就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笑,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处。 “宴宴,你带哥哥去找你的朋友们玩。”蔡熙云挽着安谨知的手臂,看着面前两个孩子兄友弟恭,只觉得自己多年的夙愿都了却了,余生就只剩下幸福安宁。 安晴跟在安宴的后面,对打量他的眼神毫不在意。 “哟,这就是你那便宜哥哥啊?”闫嘉玉看着安宴把人带到他面前,他一伸手把安宴拉到自己的旁边,两拨人马顿时就站得泾渭分明,一边是安晴,一边是安宴他们一群人。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没见过这么大的世面吧。”一个经常跟在安宴后面的人开了口,“这个胸针,不是上次闫少你送给阿宴的吗?怎么会.......” 安晴也低下头去看自己衣服上的胸针,这才明白为什么安宴执意要把这个给他。 那边的闫嘉玉也变了变脸色,似笑非笑地:“是啊,今天是胸针,明天又想抢什么?” 安晴眨了眨眼睛,几乎是瞬间眼泪就滴下来,他解胸针的手有些抖,连说话都带着颤音:“对不起,我以为这是弟弟嫌弃不好看才给我的,我没想到这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对不起。” 他把解下来的胸针递到闫嘉玉的面前,在熠熠生辉的钻石下面是安晴瘦长的手,上面是无数疤痕愈合之后的白印子。 “你胡说什么!”安宴涨红了脸,余光却停留在一边的闫嘉玉的身上。 “是我错了,对不起,我以为,他那么护着你,你们之间感情一定很好。”安晴把胸针放到安宴的手上,采用手背抹了抹脸,肩膀轻轻耸了耸,看样子像是委屈极了。 原本站在安宴周围的人朝后退一部,只留安宴跟闫嘉玉在人群中心。 “阿玉,你别听他胡说。”安宴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感受到闫嘉玉搭在他肩上的手不着痕迹地落下,他的心里就更加慌乱了一些。 一边的安晴这才捂着嘴,像是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的样子:“弟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没有跟他....” 安宴一时羞恼,扬起巴掌就想往安晴脸上去:“你闭嘴!” 安晴朝后退了一步,躲过安宴的手,像是惊弓之鸟一般护住自己的脸,肩膀瑟缩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跑开了。 留下在原地的安宴懊恼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已经能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 “原来小宴对闫总有那种心思啊?怪不得闫总一出现,他都看不见别人了。” “我以为嚣张跋扈的应该是安晴才对,现在看来不像啊。” “人在经常被殴打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地做出那种应激反应,这安晴在家,经常挨打?” 他咬着牙,看着已经走出去的安晴,指甲掐进掌心,用痛觉来平复自己的心绪,才转头看着闫嘉玉,面上是尽力平和下来的从容淡然:“阿玉,我不是,我没有。” 安晴走得很快,宴会厅里每一个人探究鄙夷的眼光都像是一道道无形的绳索,勒得他喘不过气,他迫切地需要新鲜的空气。 宴会厅的外面是一个小型的花园,中间有一座喷泉,安晴找了一个花园深处的长椅坐下,松开领结之后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你看那安家大少爷的样子,是真漂亮,估计啊,安家就是养来送人的。” “送谁?” “还能是谁?裴家的呗,听说他喜欢男的,安家想从裴家手底下吃下城北那块地,可不得送点儿人家喜欢的东西。” 安晴打了一个寒颤,心跳的声音在寂静的花园里格外的清晰。好在那两个说话的人很快就离开了,安晴捂着自己的胸口,眼底一片晦色。 他在这坐的时间够久了,估计一会儿就该有人来找他,他刚想起身,一个声音就撞入他的耳膜。 “雪藏就雪藏呗,还能怎么办?要不就去跑龙套,去影视基地做群演,总会有戏拍的。” 那声音破空而来,搅乱了安晴所有的思绪。 那是他听了无数遍的声音,甚至在连梦里他都十分留恋。 是裴之缙。 第3章 安晴曾经想过,自己以后如果能跟裴之缙见面应该是怎样的场合,或许是在见面会上,他递上需要裴之缙签名的海报;又或许是在电影院,他能亲眼看到裴之缙路演;最幸运的,应该是裴之缙能够来他们这个基地拍戏,或许他还能够给裴之缙当替身。 不论是哪一种,安晴认为自己都能感恩戴德,沐浴焚香以示尊重。 但绝对不是现在的这种情况,在昏暗无光的花丛里,他的身后是无数的眼刀舌剑,沉甸甸的西装压得他的脊背弯曲,他像是活在戏里,天天戴着一张假面。 而裴之缙,听他电话里说的,安晴才想起今天八卦公众号说的他被雪藏原来也不是谣言,只是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被封杀被雪藏? 还有,他怎么会来安家的宴会? 最终安晴也没有生出勇气出去见一见他,只是僵直在原地,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之后自己才出去,只看到了他一个挺拔英俊的背影。 他有点失落,又有些许的庆幸。 在外面的时间太久,夜风微凉,拂去了他一身的燥意,他深吸了一口气,回了酒店正厅里。 宴会厅里依然是推杯换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安晴与他们格格不入,游离在热闹之外。 他的手刚刚拿起一个夹子,想要尝一尝这个看起来就很漂亮的奶油蛋糕,突然身侧就冲出来一个人,拉着他的手往一边走:“我一直在找你,你跑哪去了?” 安晴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才勉强站稳,他看着眼前的人,跟他差不多高,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只是眼睛圆圆的,脸也圆圆的,那一丝不苟的发型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很违和。 不确定他的身份,安晴只好拉着他停下来才问:“你是?” 蔡凭霜想去揉一揉自己的头发,又顾着这是今天新做的发型,最后忍住了,只在自己的裤子上揉了揉:“我是你表弟啊,小时候咱们还一起玩来着。” 小时候的事安晴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刚到村里的时候他还些许记得一些,到后来他不敢再去想,也就再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也正常。”蔡凭霜把他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当年小姑说你丢了,我哭了好几天,后来又说你找回来了,我一看,那根本就不是你啊,但是他们都不信我。” 第4章 “他们带回来那个安宴,又没礼貌,长得也不好看,他们怎么会把他认成你的!”蔡凭霜气呼呼的,想了想又去捏安晴的脸,“你小时候长得像一个洋娃娃,我都想把你偷回家。” 安晴愣了愣,才明白基因研究所里为什么没有他的信息,因为他早已经被别人替代。 一边的蔡凭霜还在叭叭叭:“我都怀疑姑父瞎了,姑姑也瞎了,那个讨厌鬼安宴,怎么可能会是你!” 安晴不太知道怎么跟这样自来熟的人相处,所以只是看着他笑。 蔡凭霜一看他笑就想捂心口:“哎呀怎么办,我更想把你偷回家了,你可别再对着我笑了!” “我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的?”安晴收敛了脸上的笑,正色对蔡凭霜说话。 “你还是笑吧。”蔡凭霜嘿嘿一笑,显得有些傻气,“我也不知道,就是记得了,我连小时候说过什么话都记得。我不会告诉你安宴刚来家里的时候,尿床尿了一个星期!” 安晴:....... 蔡凭霜对他叮嘱道:“你以后少跟安宴玩,他们那一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都蔫儿坏,尤其是那个闫嘉玉。” 安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一定受了很多苦。”蔡凭霜的圆脸上露出了落寞的表情,“你小时候可爱说话,可爱笑了。” 说话的语气比他还要像个哥哥。 安晴心中又千丝万缕的情绪,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是轻轻拍了拍蔡凭霜的肩膀说:“我很好,谢谢你。” 蔡凭霜是他回安家之后,第一个关心他以前的生活的人。 “你记得,千万不要跟安宴一起玩,以后你想出去玩或者有什么事就找我!”他拿出手机,要加安晴的联系方式。 他看着安晴不太熟练地操作手机,蔡凭霜又是一阵心酸。 “我带你去见我的朋友!” 他二话不说,拉着安晴往他的圈子里融。 “哟,蔡小胖,拉到新同盟新阵线了?”闫嘉玉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在蔡凭霜的背后响起,“就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你还当个宝?” “你放屁!”蔡凭霜对闫嘉玉一向没有好脸色,他把安晴护在身后,“我表哥才不会做出这种事!” “蔡小胖,你认错人了,这才是你表哥。”闫嘉玉把跟在他身后的安宴推到蔡凭霜的面前,“那是你哪门子的表哥!” “我呸!我从小知道他不是我表哥,但是那些大人就跟瞎了眼一样。”蔡凭霜捂着鼻子退开一步,“我就只有这一个表哥。” 安晴捏了捏蔡凭霜的手,朝他眨了眨眼睛,又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眼底的小心思,这才说:“弟弟跟闫总的关系真好,我也好想有这样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安晴说得百转千回,刚才听见的是安宴的小团体,这会儿听见的人就更多了。 闫嘉玉不知道他怎么就揪着这件事不放了,刚刚安宴跟他解释了很久,他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安宴,但又被安晴提起,他心里一阵寒意,又离安宴远了几步。 “我已经道歉了,弟弟。”安晴擦了擦自己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瘦小的身躯往蔡凭霜身边缩了缩,“我只是想努力融进这个家里,我并没有想跟你抢什么。” “够了安宴!你偷了安晴的生活,享受了这么多年安家的优渥的条件,为什么你还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蔡凭霜这一番话,像是点醒了很多看戏的人。 甚至连安宴的那一堆朋友,看安宴的眼神都变了变。 “你跟阿宴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你最好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要是让我知道你想跟阿宴抢什么,我弄死你。”闫嘉玉不想再跟他们纠缠,但也还记得今天来是为了给自己的兄弟出气。 安晴挺直地站着,在听完闫嘉玉的话之后,身体鞠了九十度的躬,朝着安宴。 他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害怕极了:“对不起,对不起。” 蔡凭霜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拉起安晴就走,走之前朝闫嘉玉竖了个中指。 安宴在看见安晴鞠躬道歉之后就发觉事情已经完全不受他控制了,周围人玩味的眼神像刀一样割着他的心脏,他没想闹成这样,他只是希望闫嘉玉警告一下安晴,却没有想到安晴会在这么大的场合之下不顾自己的脸面,那么低声下气的道歉。 这下不是他的错也变成是他的错了。 “一场好戏啊。”裴之缙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轻轻抿了一口香槟,最后嫌弃地皱眉。 他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光影交错中他的眉眼肆意,锋利的下颌线在仰头的时候突出性感的弧度。 身边的人简直是为他操碎了心:“我的哥,你今天非来这里干嘛?” 裴之缙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这不是来看看,安家准备给我的人是什么样的嘛。” “看到了吧,该走了吧。”时挚扯着他的袖子,“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正在风口浪尖,无数记者等着采访你报道你的消息,结果你跑这么一场毫无意义的酒会上来。” 时挚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也要被这个祖宗作掉了,焦躁地在原地打转。 “好了,走吧。” 看完了一场戏之后裴之缙也没了兴趣,戴上帽子准备离开。 却在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安晴好不容易从蔡凭霜的手里逃出来,安家也没有人来找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戴着帽子准备离开的裴之缙。 安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脑子抽搐了,就这样把裴之缙拦了下来。 他甚至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可裴之缙现在正站在原地,看着他。 安晴磕磕绊绊地开口:“我,我是你的偶像,能能给我签个名吗?” 裴之缙听见他的话轻笑了一声,安晴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是,你是我偶像。” 说完之后又摸便了全身,发现并没有什么适合签名的东西,他摊开自己的手,举到裴之缙的面前:“要不你签我手上吧!” 安晴就这样举着手,放在裴之缙的眼前,脑子短路的他并没有发现,他们现在也没有笔。 裴之缙就站在他的面前看他犯傻。 最后是时挚忍不住了,拉着裴之缙往前走:“下次吧,下次给你签。” 安晴失望地收回手。 裴之缙拂开时挚的手:“我都被封杀了,以后也没什么机会签名了。” “我,我有钱,我能帮你!”安晴收回手,终于敢直视裴之缙的脸,只是一眼,他从额头到脖颈全部红得快要滴血,“我真的有钱。” 裴之缙朝他靠近了一点,揶揄又认真地问他:“你是要包养我吗?” 第4章 安晴听见“包养”两个字,顿时就觉得那是对裴之缙的亵渎。 他赶紧摆手,急切之意明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想帮你。” 裴之缙轻笑一声,把自己头上的鸭舌帽往下拉了拉,遮住自己的眼睛:“是吗?那就算了吧。” 安晴呆愣地看着裴之缙只露在外面轻轻抿起的薄唇,心尖颤了颤,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带着酥酥麻麻的痒和一点密密麻麻的疼。 “我......” 他话没有说完,旁边已经又有人走了出来,安晴不敢再拦他,只能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安晴站在原地,在看不见裴之缙之后慢慢地勾起了唇角,他居然真的跟裴之缙说上话了,那今晚来这里就不算没有收获。 “你在笑什么呢?”蔡凭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亮起的汽车尾灯。 安晴摇摇头,敛去了面上的笑:“里面结束了吗?” 蔡凭霜轻嗤了一声:“姑姑姑父他们都围着闫嘉玉转呢,明明今天是你的主场,搞得像是为安宴办的一样。” 安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你的性子怎么还是这么软。”蔡凭霜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反正他们也不管咱们,我带你出去玩吧。” 安晴拒绝了他的好意,安家人可以忽略无视他,他却不能这么肆意妄为:“下次我约你吧。” 回到宴会厅里,安宴很乖地跟在安父安母身旁,他们之间氛围融洽安宁,第三个人根本就融不进去。 他们面前站着闫嘉玉和几位长辈,安晴不认识,也就安静地站在一边,与热闹格格不入。 “晴晴,你站在一边做什么?过来呀。”蔡熙云看到一边站着吃东西的安晴,招手让他过去。 安晴听见她的话,默默地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朝周围的叔叔伯伯点头问好。 “我看呀,不该叫安晴,该叫安静。”一个站在安谨知旁边的长辈看着安晴垂下的眼睫,眼睛里闪了闪光。 “是啊,这孩子就是不爱说话。”安谨知拍了拍安晴的肩膀,“这是杨叔叔,是爸爸的老友。” 第5章 安晴很乖顺地跟杨文打招呼,打完招呼之后就又安静地站在蔡熙云的面前。 “你刚刚见到凭霜了吗?”蔡熙云轻声问安晴。 安晴点头,有些歉疚地说:“他还记得我,但是我不记得他了。” 蔡熙云一句话哽在喉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握了握安晴的手。 回家的路上,安晴跟安宴相对无言,两人同坐在车的后座,中间却像是隔了一条银河。 安宴拉起了车里的挡板,安宴恶狠狠地看着安晴:“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的那些小把戏能影响到我什么,该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安晴笑了笑,路边的霓虹映在他的脸上,晦暗明灭:“到底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我会跟你抢什么?” “呵,最好是。”安宴轻嗤了一声,不再去看安晴。 第二天一早,阿姨难得在安家人吃早饭的时间叫安晴起床,安晴刚刚从梦魇中回过神来,额发已经全部被汗湿。 他洗完澡下楼,就看见安家三人正在桌边等着他。 可能是昨天安晴的表现让安谨知很满意,所以安谨知难得地给了安晴一些好脸色:“坐下,吃饭。” 安晴以为安家的早餐会是很西式的牛奶面包,却没想到桌上居然是中式的粥品,放在桌面正中心的居然是一盘红烧肉。 “晴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道菜了,还是弟弟专门嘱咐阿姨给你做的。”蔡熙云用公筷给安晴夹了一块红烧肉,浓油赤酱的肥腻的肉块,让安晴的胃隐隐开始作痛。 他以前的日子是过得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说早上就要吃红烧肉这么油腻的菜,他把肉拨到一边,然后垂下眼,声音细细地问安夫人:“您只给我夹菜不给弟弟夹菜吗?我知道我回来已经影响了弟弟的地位了,您这样做,对弟弟不公平的,会伤了弟弟的心的。” 蔡熙云愣了愣,看向安晴,安晴其实跟她长得很像,只是不如她的肤色白,眼睛又大又亮,一委屈就显得楚楚可怜,她的心里一紧,只好有用公筷,给安宴也夹了一块肉:“妈妈怎么会区别对待,你和宴宴都是妈妈的好孩子。” 安宴嘴角一抽,在反思自己为什么要多嘴地让阿姨做一道红烧肉出来。 “谢谢妈妈。” 安晴从他这句道谢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儿,他扬了扬眉,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把那块红烧肉扔进了垃圾桶。 看着他安安静静地吃饭,蔡熙云才有了点儿笑意,她问:“晴晴,你今天要跟爸爸去公司看看吗?你回来这么久,除了陪妈妈逛街,都没有出过门呢。” “不了,我就不去了,我没什么文化,我怕给爸爸还有弟弟丢脸。”安晴擦了擦嘴,又轻轻地揉了揉眼睛,他刚刚差点哭出来,现在眼睛有点酸。 安谨知身上的气场很强,他看了一眼安晴,只见安晴低垂着眉眼,又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他按了按太阳穴:“不去就不去吧,在家休息也好。” 安宴闻言挑眉笑了笑:“哥哥可以在家教一教阿姨怎么养花种地。” 他早已经知道安晴被卖到了哪里,也知道了他在养父母家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也是他能够在安晴面前保持优越感的关键。 安晴不在意他话语里的讽刺,只轻轻地笑:“我哪里能教阿姨,以前都是为了生活而已。” 蔡熙云听他说这话,又捂了捂心口,眼泪倏地滚落下来:“晴晴,是妈妈不好,是妈妈的错。” 看着自己的妻子又开始哭,安谨知低声呵斥了一句:“小宴,说话注意一点分寸。” 安晴坐在蔡熙云的旁边,拿了一张纸巾给蔡熙云擦泪,安慰她说:“妈妈,没关系的,我现在很好啊,有宠我的亲人,还有这么好的生活条件。” 安谨知咳嗽了两声,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安晴:“这是给你的零花钱,有什么想买的,就自己去买,家里车库里的车,想开那辆就开哪辆。” 又转向安宴:“小宴你把车钥匙都放在门厅里,让哥哥也方便拿。” 一边的安宴气得咬紧牙齿,手里的杯子差点被他捏碎。 车库里好几辆车都是他缠着安谨知买的限量款,放在那里他都没开过几次,安晴有什么资格跟他共享? 安宴的手在桌下握着拳,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快要把手心掐出血,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可是哥哥不会开车吧,拿着车钥匙也没什么用吧。” 安晴也点头:“我不会开车,平时出门的话,可以叫司机的。” 安谨知皱眉:“不会就去学,你总要学会开车的,学个驾照也不是什么难事。” 安晴乖顺地点头:“谢谢爸爸,我会好好学的。” 安宴跟着安谨知去了公司,家里就又只剩下了蔡熙云和安晴两个人。 “妈妈,我能出门跟凭霜一起玩吗?”安晴问她。 “可以的,凭霜是个好孩子,他的朋友也都是品学兼优的孩子,你跟他们玩也有好处。”蔡熙云摸了摸他头发,“你现在要好好地融进现在的生活环境里。” 安晴点头,跟蔡熙云要了家里司机的电话,就回了房间。 他在手机上看着爆出的裴之缙被封杀雪藏的新闻,眉头皱得死紧,想起昨晚看见裴之缙在帽檐下抿得很紧的嘴唇,他的心也紧紧地揪了起来。 应该怎么样才能帮到他呢? 安晴看着自己手里的两张银行卡,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钱。 正巧蔡凭霜打电话来,邀他晚上去酒吧玩,同行的都是蔡凭霜的好友,为的就是给他办一个接风宴。 安晴没有去过酒吧,本想拒绝,但余光又看到了衣柜里被挂起的羽绒服,还是答应了他。 如果能问一问蔡凭霜也好。 第5章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安晴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随着鼓点在震颤,连带着心尖都被惊得抽疼。 “第一回来吧,习惯了就好了。”蔡凭霜看他拽心口的衣服一副不舒服的样子,“常来就好了。” 安晴皱着眉,要很注意才能听见蔡凭霜说话:“下次我不来了。” 蔡凭霜笑嘻嘻地搭着他的肩,把人往包厢里带:“好啦好啦,包厢里不会那么吵的。” 安晴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信了蔡凭霜的话,包厢里确实是不吵,但周围的人都是吞云吐雾,更有激动难耐的在阴暗的灯光下开始了亲亲摸摸。 安晴连忙把眼睛移开,惹得蔡凭霜一阵笑:“都注意点儿啊,我表哥没见过你们这么大阵仗。” 他这话说得十分亲昵,连带着包厢里的人也都笑起来:“这可不行啊,表哥以后得慢慢习惯。” 安晴又挂上他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圆眸里倒映着包厢里细碎的光:“大家好,我是安晴。” 有人被他的笑容晃了眼,走到他的面前拂开蔡凭霜的手:“你好啊,我是凭霜的好哥们儿,我叫叶听雨。”他说完又看了一眼安晴。 “你看,咱们连名字都有晴有雨的。” 他的眼神带着兴味,却是坦荡不闪躲,什么心思都写在了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里。 安晴看懂了,明明没有喝酒,胃部却开始一阵一阵地抽搐,他甩了甩头,把那些不堪的回忆都抛在脑后,只往蔡凭霜身后撤了一步。 “叶听雨,你给我离我哥远点。”蔡凭霜把安晴护在身后,又对安晴说,“哥以后不要跟他玩,他性别男,爱好男。” 叶听雨对自己的取向很坦然,他还得意地朝蔡凭霜挑了挑眉。 “好了,别站着了,过来坐。”蔡凭霜回敬了叶听雨一个挑衅的眼神,才拉着安晴向后,坐在了稍微宽敞一点的地方。 “你能喝酒吗?”蔡凭霜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酒杯,倒了一杯酒给安晴。 安晴摇了摇头:“我没喝过。” 在做群演的时候,其他人都会在下戏之后去聚个餐小酌两杯,但他们从来不会带上安晴,他永远都是被孤立的那一个,在乡下的时候是,到城里了依然是。 “这个酒不醉人。”蔡凭霜把酒杯递到安晴的面前,“但是不能让酒杯离开你的视线。” 安晴点了点头。 于是就不断地有人来敬酒,也都是看在蔡凭霜的面子上,蔡家虽然不像安家有钱,也不像裴家有势,但也依旧是a市不可忽视的存在。 酒过三圈,安晴的面色丝毫不改,丝毫不见一点醉态。 他扯了扯蔡凭霜的袖子,而蔡凭霜这会儿正在撸袖子跟叶听雨划拳,他们是酒桌上的常客,也是大人眼里不学无术的孩子,跟安宴闫嘉玉那样的伪君子真小人不一样,他们是真纨绔。 这是a市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叶家小儿子叶听雨,蔡家蔡凭霜,是纨绔的代表,而安宴闫嘉玉则是a市所有人眼里的年轻有为的代表。 蔡凭霜跟叶听雨暂时休战,叶听雨就顺势搂着旁边的男孩子玩起来你喂我吃的游戏。 第6章 “怎么了?”蔡凭霜一喝酒就上脸,现在已经喝到整张脸都红扑扑地,像极了刚采摘下的水蜜桃。 安晴虽然脸上看不出酒意,但实际脑袋还是有些晕:“我想问问你,有认识娱乐圈的人吗?” 蔡凭霜虽然喝酒上脸,但实际上却是一点醉意都没有:“怎么?你有看上的小明星?” 安晴赶紧摇头:“只是想打听点事情。” “啊,你问。”蔡凭霜又灌下一瓶啤酒,旁边来送酒的服务生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 “就那个,我听说裴之缙被封杀,是怎么回事啊?”安晴揉了揉太阳穴,把蔡凭霜的酒瓶拿开,“你少喝点。” 蔡凭霜见安晴不把酒瓶还给他,自己又开了一瓶:“哦,他啊,知道,他不就是叶听雨他哥公司的艺人嘛。你对他有兴趣啊?” 安晴哽住,很认真地纠正他:“我不是,我没有。” 蔡凭霜擦了擦自己唇边的酒液,想了想还是多等一天,自己可能起不来:“后天,后天我带你去峰哥公司,让你去见见他。” “我说了我没有,我就只是好奇。” 蔡凭霜拍了拍安晴的肩膀:“我懂,包个小明星嘛,很正常的!” 安晴见再怎么解释蔡凭霜也不会听,只好咽下自己满肚子的话,闷闷地喝了一口那杯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视线的酒。 “我去一趟洗手间。” 蔡凭霜又开始跟叶听雨杠了起来,闻言只是朝安晴挥了挥手。 安晴面色不改,但实际已经是晕晕乎乎,他贴着墙,走廊上还能听见外面的音乐声,喧闹,嘈杂,灯光明灭。 安晴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胸口揣了一只兔子,稍不注意就像是要跳出来。 他撑着墙,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继续往前走。 安晴用凉水洗了洗脸,这才觉得发烫的脸颊慢慢地降了点温度,明明脸也不红,但就是烫。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安晴看见了靠在洗手间门口抽烟的人。 吐出的眼圈慢慢消散,只留下一点点残余的烟味飘到安晴这边,安晴皱了皱鼻子,他不太喜欢烟味,但好在这个烟味不太明显,比起包厢里的烟雾缭绕,这一点味道也不是不能接受。 安晴低下头,卫生间的门不算很宽敞,那人站在门边,他就只能侧身才能过。 在经过那人的时候安晴连呼吸都屏住,这里的人鱼龙混杂,他并不想惹什么事。 那人站的位置太刚好了,安晴背对着他,有些宽大的白t被门口的鼓风机一吹,下摆就扫在门口那人的手腕上。 本来只有一步的距离,硬生生地让他走出了十万八千里的悲壮。 “这么怕我?不是我的粉丝吗?” 裴之缙的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刚刚衣角触碰之后的清凉感,就看见眼前的人像是鹌鹑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安晴听见他的声音之后迅速地抬起头,明亮的眼睛里顿时迸发出光亮,像是夜空里最明亮的星子。 再下一瞬间,裴之缙就看见他的面颊原本是泛着粉,就在看他的第一下,慢慢地红成了玛瑙一般。 安晴看着他手上还没有抽完的烟,赶紧把人拉进了卫生间里,最后还探出头朝外面看了看,发现没有狗仔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没有显现的酒意争先恐后地蔓延开来,安晴语重心长地看着他手里的烟:“抽烟怎么也不去个隐蔽的地方,被记者拍到怎么办?” 他语重心长的样子,甚至比时挚还要像一个经纪人。 裴之缙笑了笑:“我都被封杀雪藏了,还会有谁来拍我。” 安晴被他的笑晃了眼,却又在看见他眼下的青黑之后心又揪着疼,想安慰又找不到章法。 “你今天,是来……”他话说得吞吞吐吐,想问又不敢的样子看得裴之缙心痒了痒。 “是啊,来陪酒,看看还有没有机会。” 安晴被巨大的心酸痛苦催红了眼眶,他心里的裴之缙应该像天之骄子一样不染尘埃,现实却让他跌落进了凡尘里。 他早该知道的,娱乐圈哪有什么净土。 看着他慢慢红了的眼睛,裴之缙不再逗他:“你呢?小孩子家家,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安晴听见这句小孩子,像是回到了一年前,看到了那个在雪夜里,给了他另一条生命的人。 不,那么好的裴之缙,怎么能让他在这样的泥潭里受苦? 裴之缙看着安晴的眼睛,刚才还像是星子满天,现在就是一汪碧波泉:“眼睛怎么这么红?像小兔子。” 安晴低下头擦了擦眼角:“我没事,你抽烟太呛人了。我不是兔子。” 安晴喝醉后一板一眼,很认真地跟裴之缙解释。 裴之缙没拆穿他,即使那根烟早已经熄灭了很久。 “是,你不是兔子,你是小少爷。”裴之缙轻笑了一声,又问他,“你喝酒了吗?” 安晴点了点头:“但是没醉。” 安晴的眼睛还是红,喝完酒之后脑子转得不是特别快,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裴之缙敛了敛神色,不再像之前那么漫不经心:“你真的不考虑包养我吗?” 这次安晴没有再立刻拒绝,而是很认真地看着裴之缙。 他握了握拳,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一支笔:“你上次就没能给我签名,这次给我签一个吧。” 裴之缙接过他手里的笔,扬了扬眉:“怎么来喝酒还带着笔?你还是学生吗?” 安晴摇头,眼里有水光潋滟:“上次没签成名,怕以后遇见你,又不能签。” 裴之缙握着笔,大拇指在笔盖上按了按,喉咙滚了滚,才问他:“那这次,要签在哪里?” 安晴四处望了望,才发现洗手台旁边的纸巾盒刚好空了,他只能再一次朝裴之缙摊开手心。 这一次裴之缙看清了安晴的手,像他的人一样,也是瘦瘦小小,上面有着交错的伤口愈合的痕迹,却是根根分明,修长好看。 安晴见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很久,于是想要收回手,在刚往回缩的一瞬间,裴之缙抓住了他的手。 裴之缙的手很凉,握着他的手让他从指尖开始就想发颤,签字笔落在手心,像是羽毛拂过一般,他的手指缩了缩,又被裴之缙紧紧拉住。 “别动。” 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极了在电影里时对爱人的耳语。 安晴红了耳朵,不敢再动。 写三个字很快,但安晴觉得时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他的背上也出了一层汗,汗湿的衣裳贴在背上,整个人又是痒又是麻。 “还没好吗?”他的声音也紧得像是被人捏住了咽喉。 “好了。”裴之缙松开他的手,手指在他的手背上点了点,“如果你改变主意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裴之缙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开了,留安晴一个人楞在原地。 他又一次看着裴之缙离开的背影,才想起看一看自己手心的签名,却原来不止签名,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他想用手摸一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又害怕把手心的字迹擦掉,只能在风口吹着凉风,让自己冷静一点再回到包厢里。 第6章 安晴回到包厢之后,包厢里已经醉倒了一大片,好在这家酒吧是蔡凭霜他们常来的地方,经理那里也有他们的司机的联系方式。 安晴喝得也不少,只是心跳得很快,整个人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看着大少爷们的司机一个个地把人接走,最后只剩下他和蔡凭霜。 他扶着蔡凭霜,出包厢门的时候被经理拦住,这才知道今晚的账并没有人结。 安晴扶着蔡凭霜的手紧了紧,经理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只是挡在他面前一步不让。 “可以刷卡吗?”安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也不知道今晚上的消费到底是多少,只是也不敢在旁人面前露怯,还好他出门的时候带着安谨知给的卡。 “可以的,您稍等。”经理接过安晴手里的卡,对安晴的笑容更是殷切。 好在没有出现卡上余额不够的尴尬事情,安晴这才松了一口气,等待的时候蔡凭霜的司机也来接他,最后在酒吧门口只剩下了安晴一个人。 酒吧里里无尽的喧闹,而街边是寥落寂寞,安晴站在原地,突然有些茫然。 他抬起手,就看见裴之缙写给他的签名,包厢里太热,安晴的手早已经出了一层汗,连带着上面的字已经有些模糊了。 安晴把手放到心口的位置,被汗湿的墨迹晕开在薄薄的t恤上,黑白分明,像极了光与影的交织。 说好马上就来的司机也毫无音信,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开始只说自己马上到,到后来电话都不再接了。 “不好意思啊,刚才临时去给小少爷送了一趟文件,让您久等了。”司机替安晴打开后车门,看着他坐进车里,却没有一丝的情绪。 从来都是带着笑的人突然没有了表情,司机的心里也有些忐忑。 第7章 “没关系的黄叔,弟弟工作的事情比较重要,我只是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不算什么。”安晴在看着司机启动车子之后,才侧头看向窗外。 他的谎话太拙劣了,安宴就是再勤奋,也不会在凌晨十二点还需要他去送文件,安晴不拆穿,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他总是不受欢迎的人,也已经习惯了。 只是,还是需要去学一学开车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安家每天都要一起吃早饭,似乎这样,就能满足蔡熙云心里那些家和万事兴的幻想。 安晴因为宿醉,早起的时候太阳穴突突地跳,连路都有些走不太稳。 他跟安宴在楼梯口遇见,安宴只是轻嗤了一声,重重地撞了一下安晴的肩膀,安晴连忙扶住楼梯扶手,才稳住自己的身形。 “哦,对不起啊。”安宴没什么歉意地道歉,然后下了楼梯,走到餐桌边。 安谨知跟蔡熙云已经坐在桌边,桌上总算是没有了什么腻得不能下咽的荤菜。 “昨晚上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安谨知喝了一口粥之后才皱着眉头问安晴,“去酒吧了?” 安晴点了点头,轻声说:“对,跟凭霜一起去的。” “你一天天的,少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蔡熙云喂了一口粥。 “好厉害啊,刚回来就能交到能一起去酒吧玩的朋友。”安宴慢条斯理地喝粥,漫不经心地说话。 安晴接过他的软刀子:“我不像弟弟,从小在孩子堆里长大,我能交到一个朋友,真的很不容易。” 在安宴的眼刀子下吃完饭之后,安晴回到房间补眠,手心上裴之缙的签名已经被洗掉了,但昨晚染上墨团的t恤还留着痕迹,安晴在洗衣服的时候,很小心地把那点墨痕保护下来。 蔡凭霜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安晴正睡得昏天黑地。 “你不是要去峰哥的公司看看嘛,现在还没起来呢?”蔡凭霜的声音还是充满活力,丝毫听不出昨天也是喝醉酒的人。 安晴刚醒还有些懵,一看窗外已经暮色降临,他一觉从早上睡到了黄昏。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晚上我约了峰哥吃饭,你来吗?” “不来了,我头好疼。” 蔡凭霜哦了一声,又问他:“昨天的账是你结的?” 安晴没吭声。 “都是叶听雨搞的鬼!”蔡凭霜说,“下次我带你把竹杠敲回来。” 安晴不是太想介入蔡凭霜跟叶听雨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便说:“我也该请这一顿啊,下次你们再请回来不就好了,但是我喝得太多了,现在头还晕,就不跟你出去了。” 蔡凭霜那边有些吵,应该又是到了什么热闹的地方:“那明天我带你去鼎峰娱乐,你喜欢哪个小明星就挑哪个。” 安晴:...... 蔡熙云发了信息来说他们晚上不会回来吃饭,家里的阿姨知道主人不会回来之后,也就没有做晚饭 安晴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夜风吹过来,明明是夏夜,他却还是感受到了如寒冬一样刺骨的凉意。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安晴有些愣,因为他不知道除了蔡凭霜,还有谁会找他。 裴之缙:小少爷,今天改变主意了吗? 安晴在看到他的信息的时候,一瞬间从寒冷的冬日回到了温暖的春日,一股暖流从心尖流向四肢百骸。 他打了长长的一段话,却还是觉得说得不够好,于是又统统删掉,又斟酌着换了另一种说辞,却还是觉得不够好。 裴之缙:你是在写小作文吗? 安晴看见屏幕里自己的影子,从脸颊红到了脖颈,他似乎都能想到,裴之缙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在回复他的消息。 应该是嘴角噙着笑,唇尾勾起的弧度应该像他在那部戏里一样,扫人心尖。 安晴:你现在过得很困难吗?我能帮到你什么吗? 他又想了一下,又有些纠结地写到:你不要出去陪酒,要是没有钱我可以借给你。 这个“借”字,也很是照顾裴之缙的自尊心,安晴不想他心尖上的人那么卑微。 裴之缙:哦,我还好,不算很缺钱,就是想演戏。 裴之缙: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安晴咬了咬唇,心里也很纠结,他在基地的时候,八卦也听得不少,也知道有很多底层的小明星为了自己有点好的发展,逼不得已。 安晴:我,可我也只能给你钱,别的好像也帮不了你什么。 裴之缙:好吧,那我再找找别人。 安晴握着水杯的手一抖,杯里的水杯洒了一半,他赶紧放下水杯:你不要这样,我努努力,你别找别人。 裴之缙:那我等你好消息。 安晴整个人脱力一般瘫在沙发上,额头上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汗。 可是,他能帮裴之缙什么呢? 带着这个疑问,安晴又睡了下去。 裴之缙在回复完安晴的信息之后顺手把手机扔在一边。 “我说,哥,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现在你的粉丝都在问公司要说法,你倒好,还有空在这里调戏小朋友。”时挚整个人坐立不安,焦虑地在茶几旁边走来走去。 “休息一段时间。”裴之缙现在的心情很好,难得地没有说话带着刺。 “你休息可以直接跟叶总说你休息啊,你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你那些激进的粉丝,都快把鼎峰的大楼拆了。”时挚的步子越来越快,像是地上有火在烤。 “那谁知道那会儿被记者拍到了,让叶总背一背锅吧。”裴之缙说,“你再走,就滚出去。” 时挚赶紧停下来,在沙发的旁边坐下,只是坐着也不安分,又抖起腿来。 裴之缙忍无可忍:“再抖腿,腿给你砍了信吗?” 时挚敢怒不敢言,他作为整个公司唯二知道裴之缙真正身份的人,只能像是拱祖宗似的把裴之缙供起来,还得时不时地被裴之缙言语嘲讽。 “好了,粉丝的热情能坚持几天?”裴之缙毫不在意,“老爷子最近身体出了问题,底下的牛鬼蛇神都坐不住了,我得帮他看着点儿。” 时挚立即反问:“那你还......” “逗一逗他罢了,你当真了?”裴之缙看了一眼自己毫无动静的手机,“我得磨练磨练演技啊。” 时挚对他嗤之以鼻:“你可真是能耐啊。” 裴之缙一笑:“彼此彼此。” 时挚只觉得跟裴之缙说话会被气死,干脆不理他:“那行,我去听听公司公关怎么说,你自己好自为之,别玩脱了。” “怎么会。”裴之缙合上眼。 安晴在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整个人神清气爽,只是饿得厉害。 他在刷牙的时候,看了看自己的呆毛,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他不能看着裴之缙去找别人,所以只能尽自己所能来帮助他。 但是,要帮裴之缙的首要条件,就是要先搬出安家,有自己的房子,虽然裴之缙说自己有钱,但安晴知道,他看肯定是把情况往好了说。 其次,应该想想怎么赚钱,虽然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肯定是万万不能的,他没什么权势,但只要足够有钱,他肯定也能给裴之缙买剧本,给他建剧组。 安晴没有想到的是,搬出安家的机会竟然会来得那么快。 第7章 第二天,也是例行的家庭早餐,安谨知和安宴,在说着什么企划案什么竞标价,作为家里的米虫,安晴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安家本来就是做房地产的,a市很多大热的楼盘,都是安家开发的,这次安家看上的,是a市城南的那块地,虽然比不上城北的那块地位置好,但却是公开竞标,安谨知也不想错过。 安宴最近连跟安晴抬杠的心思都没有,所以安晴也乐得清闲,他默不作声地吃饭,尽量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安谨知和安宴离开之后,蔡熙云笑眯眯地看着安晴:“晴晴今天陪妈妈去舅舅家吗?” 安晴这才想起,他回来了这么久,安家人除了为他举办的那个宴会,并没有带他去见任何一个亲戚。 他点了点头,正好他今天也要去找蔡凭霜。 蔡家住的地方跟安家距离不算近,但那个别墅区也是安家开发的。 安晴跟在蔡熙云的身后,看着蔡家的一草一木,如果说安家的陈设是极致的奢华的话,那蔡家就是书香气十足。 “我还说呢,你终于舍得带晴晴来家里看看了。”蔡凭霜的母亲,也就是安晴的舅妈早就已经等在了门边,看见安晴之后更是笑容可掬。 “最近都忙,他们小孩子倒是经常见面。”蔡熙云笑了笑,“昨晚上晴晴不是还跟凭霜一起玩嘛。” “嗨!”苏彤笑起来,“孩子们的交情是孩子的,从晴晴回来,舅妈还没给你礼物呢。” 一边说话,苏彤一边揽着安晴的肩膀进门,她的身量比一般的女性要高一些,安晴站在她的旁边显得整个人更加瘦小。 第8章 蔡凭霜顶着一头乱乱的卷发,从楼梯边探出头来,看着安晴束手束脚地站在自己的母亲旁边,大声地笑了出来:“我怎么没发现表哥你这么矮啊?” 安晴面无表情地看着蔡凭霜。 “你个死孩子,赶紧洗漱了下来,一天天没个正型。”苏彤嘴上虽然是在数落蔡凭霜,可实际上都是纵容和溺爱。 苏彤拉着安晴坐下:“还记得舅妈吗?” 安晴抿唇笑了笑。 “哎,也是,那会儿还小呢。”苏彤揭过这个话题,“上次见面仓促,舅妈也没给你什么礼物。” 她从桌上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安晴:“可别笑话舅妈,这是雅集轩的一套公寓,你们家自己就是做房地产的,但这是舅妈的一点心意,凭霜也在那边有一套房,你们以后可以一起住,一起玩。” 一边的蔡熙云脸色变了变,捏着包包的手指尖因为用力泛着白。 只是她的情绪很快就收起来:“嫂子,你这是做什么?家里给晴晴准备了房的,倒是还麻烦你破费了。” “你们给的是你们的,我给的是我的。”苏彤笑意不改,“舅妈给你的房子跟你爸妈给的别墅当然是没得比,你可别嫌弃舅妈小气。” 安晴抬起眼,看了一眼蔡熙云,又很快地收回自己的视线:“谢谢舅妈,但是这太贵重了。” “这有啥贵重的。”蔡凭霜洗漱完下了楼,一屁股坐在安晴的旁边,“你不收,就是嫌弃我妈给的少了。” 在安晴愣神的时候,蔡凭霜把钥匙塞进了安晴的手里,然后又继续拱火:“你去姑姑给你准备的别墅里看过了吗?装修得怎么样?” 安晴又悄悄地去看蔡熙云,眼底是忐忑和不安。 苏彤看在眼里,弯了弯唇:“我们去过宴宴的那套别墅,游戏室影音室还有游泳池,把凭霜羡慕得。” 安晴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让人看不见他眼里的深意:“都有的,都有的。” “那就好。”苏彤揉了揉自己家孩子的狗头,“有时间可以带凭霜去看看装修,他学这个的。” “我那半吊子技术!”蔡凭霜把自己被苏彤揉乱的头发整理好,“妈,我带表哥出去玩,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安晴又去看蔡熙云,蔡熙云的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对蔡凭霜笑:“你们关系倒是挺好。” “那是,这是我亲表哥呢。”蔡凭霜把这个亲字咬字咬得很重,也不管蔡熙云的面色有多难看,直接亲亲热热地挽着安晴的胳膊,从门厅拿了车钥匙出门。 两个孩子走后,客厅里就只剩下了苏彤和蔡熙云。 “熙云啊,有些话呢本来不是我一个外人应该说的,但我还是想跟你谈谈。”苏彤看着安晴刚刚坐下的地方,只沙发边上残留着浅浅的印子。 她叹了口气:“这个孩子才是你怀胎十月,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孩子。但你跟谨知好像都忘了。” 蔡熙云原本还维持着平和的面容突然崩裂开,她直视着苏彤:“那为什么当年你们都不说是我们认错了?而是默认了宴宴的身份?” 苏彤一哽,真的是觉得自己有苦说不出。 当年安晴走失之后,蔡熙云像是疯魔了一样,每日每夜不停地尖叫嘶吼疯闹,到后来她越病越重,不止一次有过轻生的念头。 安谨知一边要找孩子,一边还要滴水不漏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就在大家都觉得安晴再也找不回来之后,安谨知却带回来一个跟安晴有七八分像的孩子。 蔡熙云在见到孩子的那一刻,病就好了七七八八,只是不能让孩子离开她的视线一分钟,再后来,所有人都接受了安宴。 当年只有蔡凭霜说出了安宴不是安晴的话,可那话一说出来,蔡熙云整个人就又进入了那种癫狂声嘶力竭的状态,渐渐的所有人也都不再提这件事。 而现在面对蔡熙云的指责,苏彤一时间也觉得很无力。 而安晴,现在正拉着蔡凭霜问问题。 “不是,你为什么要赚钱啊?你还不够有钱吗?”蔡凭霜被安晴的言语惊呆了,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可钱是我爸的,不是我的。” “你爸的跟你的有什么差别吗?”蔡凭霜不理解。 安晴叹了口气,他总不能直接告诉蔡凭霜,我要钱是为了去搞小明星,我不能拿我爸的钱去养男人。 “哦,我懂了。”蔡凭霜看安晴的眼神顿时变得慈祥又和蔼,“一定是安宴又给你穿小鞋了吧,他真是个告状精。” 蔡凭霜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一定是安宴在姑父的面前说安晴是个只吃饭不干活的米虫,所以安晴才会有想自己赚钱的想法。又想到一切的根源可能就是因为那天晚上他们玩的费用是安晴结的,心里的记仇小本先给安宴划了一笔,又给叶听雨也划了一笔。 安晴见他陷入了自己的头脑风暴里出不来,无奈地只能看向窗外,不去打扰他。 蔡凭霜车开得不快,因为二环太堵。从二环辅路慢悠悠地挪上了高架,安晴看着高架桥两边摆得整整齐齐的花盆,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惯了的阡陌纵横的田地。 上了高架之后车速快了起来,蔡凭霜也终于从自己的头脑风暴里走了出来,他才想起安晴刚刚的问题。 “炒股算是赚钱最快的。但也是赔钱最快的。”蔡凭霜薅了薅头发,他跟安晴一样,头发都有些自然卷。 安晴问:“你会吗?” 蔡凭霜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太会。” 他才不会告诉安晴,他自己玩股票的时候把所有的零花钱都赔进去了,巴巴地跟在叶听雨后面当了一个月的小弟。 “好吧。” 看出安晴有点失望,蔡凭霜又说:“其实也不难,咱们可以买书看,或者买个课程学一学。” “哦。”安晴眉眼低垂,半晌才说,“我没上过学。” 蔡凭霜一哽,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那咱之后可以去自考!我中午请你吃a市特色菜,我保证你以前没吃过。” 蔡凭霜带他来的地方是一家私人餐厅,并且他们家的单子已经约到了下个月。 “叶听雨也就这点用处了。”蔡凭霜在叶听雨的包间里坐下,招呼安晴过来。 这个餐厅闹中取静,明明是在最繁华热闹的街道里,却能有如此清净又雅致的环境。 “坐啊,看看想吃什么。”蔡凭霜把菜单递给安晴,“平时都约不到他家的,我也算是沾了叶听雨的光。” 安晴不太看得懂菜单上的字,所以看了两眼之后就把菜单交到蔡凭霜的手上:“你点吧。” 蔡凭霜也没客气,点好几个菜就玩起了手机,不一会儿就听见他跟叶听雨在手机上对骂。 安晴…… 菜上得很快,而且看起来都是很家常的菜式。安晴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全是荤菜,只有一道素炒时蔬。 安晴的胃在看见这么多荤菜以后就开始隐隐作痛,他有一口没一口的扒着米饭,偶尔夹一筷子时蔬慢慢地吃。 蔡凭霜自己吃到爽之后,才抬眼看安晴,只见他就光吃那一道素菜,急了眼:“你尝尝这个蜜汁鸡啊,每天限量的。” 蔡凭霜自己吃了一只鸡腿,剩下的那只他放进了安晴的碗里。 安晴只觉得自己整个胃部都在冒着酸水:“不用了,你吃吧。” “不是吧安晴,你吃素啊?”蔡凭霜觉得不吃肉简直就是人生的缺憾。 安晴不知道该怎么跟蔡凭霜说,他从小就没有吃过什么荤腥,那家人吃肉都是背着安晴,所以他现在的肠胃,已经受不了荤腥了。 “你先吃,我去一趟洗手间。”安晴朝他笑了笑。 虽然包间不小,但肉腥味还是围绕在屋里,安晴不太舒服。 在洗手间洗了把脸,整个人舒服一点之后安晴才出去,却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看到了裴之缙。 裴之缙的身边,还有一个矮胖的,脖子上戴着一根大金链子的老板。正抓着裴之缙的手腕。 在安晴看来,裴之缙的表情是愤怒又不得不隐忍。 那样委曲求全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安晴的心。 第8章 眼见着那人拉着裴之缙的手不肯松,安晴心里一阵火起。 从他回到安家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而每一次的情绪波动,也都是因为裴之缙。 安晴走到那拉拉扯扯的两个人的面前,因为走得很急,额前未干的水珠顺着眼睫滴落在脸颊上,他看向裴之缙:“你在做什么?” 他的喉间还有些刚刚泛起的酸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裴之缙觉得他说的话都有些酸,裴之缙看了一眼还拉着他的人,他朝那人使了个眼色。 “那你再考虑考虑,我等你的消息。”矮胖老板松开拉着裴之缙的手,说完这句话之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安晴看裴之缙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渣男,两个人就这么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第9章 “这才一天。”最终还是安晴败下阵来,刚才的水珠还剩一点点水痕,贴在安晴的脸颊上,他的心里有些发闷,“我都说了,让你别去找别人。” 裴之缙屈起食指,擦干了安晴脸上的那一点水渍:“我还以为你哭了。” “没哭。”安晴觉得被裴之缙碰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灼烧了一般发着烫,他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脸。 裴之缙跟他解释:“那是一个制片人,说有角色可以给我。” 安晴抬眼看他:“代价呢?” 裴之缙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安晴从自己的裤兜里拿出一条手帕,拉起裴之缙的手从他的手肘擦到手腕,安晴个子比裴之缙矮了很多,裴之缙从上往下看他,只能看到他可爱的发旋和微卷的头发。 他看着那条手帕,也明白为什么安晴会随身带着这个,上一次是一只笔,这一次,是一条手帕,安晴像是把自己整个人都剖开在裴之缙的面前。 坦坦荡荡。 安晴擦得很认真,擦完手腕又往下,把裴之缙的手心擦了一遍:“你等等我,就当休息几天,我会努力给你你想要的。” 安晴后退了一步,很认真地看着裴之缙,语气无比郑重:“但我不是包养你。” “我不是包养你。” 安晴又强调了一遍。 “知道了。”裴之缙把那条手帕握在手心里,握得很紧。 安晴回到包厢里,发现原本是两个人的午餐又多了一个叶听雨。 “你怎么每次去卫生间都这么久。”蔡凭霜皱了皱眉,安晴这才发现屋里的换气扇已经开始工作,桌上的大鱼大肉也都撤了下去,桌上又重新上了几道素菜。 安晴的心里突然暖融融的,蔡凭霜是这么久以来,又一个给他温暖的人。 叶听雨看见他的眼神,然后往前坐了坐,刚好挡住了安晴看蔡凭霜的视线。 “我听蔡小胖说,你想赚钱?”叶听雨嫌弃地看着桌上绿油油的一片,着实是没有什么食欲,便开始跟安晴说起了正事。 安晴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会什么?” 安晴有些难为情地移开眼:“我好像没什么会的。” “蔡凭霜是不是忽悠你炒股?”叶听雨看了一眼蔡凭霜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转头去问到,“你是不是忘了之前在我面前当小弟的事了?” 蔡凭霜想捂他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一个拐子撞在叶听雨的胸口。 安晴看他俩这打打闹闹的样子,捂了捂眼睛。 “说真的,要不你出道去吧。”叶听雨看着安晴,“你这长相不出道可惜了,至少,你比我哥公司那个平彦秋要好看多了,好像你俩还长得有点像。” 安晴听见这个名字,心里突然生出一阵恍惚。 “平彦秋也是鼎峰的艺人?” 怪不得那么针对裴之缙,原来这就是粉丝所说的对家,就是不知道裴之缙被雪藏,里面有没有平彦秋什么事。 “我下午能去鼎峰看看吗?”他看向叶听雨。 “可以啊,我跟凭霜经常去,说不定你也能看上个什么小明星。” 安晴笑了笑:“你这样说得,像是公司不是正经公司一样。” 鼎峰娱乐的位置离他们吃饭的地方不远,步行就能到达。 叶听雨常来,前台的小哥在他的调戏之下早已经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躲着他的眼睛不看他。 安晴下意识地去看跟在他身旁的蔡凭霜,只见蔡凭霜正埋头看着自己的手机,丝毫不在意发生在身边的事情。 “叶总在跟公司公关开会,您三位是去叶总的办公室等还是四处转转?”叶听峰的秘书带着他们坐上vip电梯,一边问他们。 “我们四处转转。”叶听雨顺手按下了练习生在的楼层,“秦秘书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我告诉你,我最近看上了一个练习生,我带你们去看看。”叶听雨揽着蔡凭霜的肩。 他们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安晴看着这条长长的走廊,上面贴满了鼎峰旗下的艺人的海报,上面还有每个艺人的签名。 安晴站在那张裴之缙的海报旁边驻足了很久,海报上是裴之缙出道的那部电影的剧照,他穿着一身军装,在雪地里就如同一颗挺拔的松柏,连天地都为之失色。 海报里的人脸上的表情淡漠,似乎是天地崩殂也不能让他的心情有丝毫的波澜。 “麻烦让一下,我们要换一下海报。”安晴还没看够,就被身旁的人打断,走在前面两个人才发现安晴掉队了很久。 安晴问:“为什么要换?” 工作人员看安晴是跟着二少爷过来的,对安晴的态度也算是恭恭敬敬:“这是上面要求的。” “安晴,你看什么呢?”蔡凭霜走过来,顺着安晴的视线看到了那张正被工作人员替换下来的海报,“裴之缙啊。” 安晴点头:“那这张海报能给我吗?” “好的。” 安晴珍重地把这张海报拿在手里,才发现替换上裴之缙的海报的是,平彦秋。 而且选的照片是平彦秋在《凭萧》里的剧照,白衣飘飘,仙气十足。 安晴的心里堵得很厉害,他终于明白在粉丝嘴里说的对家是什么意思了,一方失意,另一方就能够顺着这个机会往上爬。 平彦秋跟裴之缙两个人发展方向差不多,戏路也差不多,裴之缙的海报被平彦秋的换下来,是不是也意味着,以前所有属于裴之缙的东西,现在都是平彦秋的了呢? 先是海报,然后是剧本,再然后...... “走啦,愣着干嘛。”蔡凭霜拉着安晴离开,“你喜欢裴之缙啊?” 安晴点了点头。 “今天我哥跟公关开会,应该就是说这件事吧。”叶听雨也走过来,“不过,他以后的路,算是难了。” 安晴还想继续问,就在一件练习室的外面看见了平彦秋,身边还围着几个练习生,每一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艳羡。 平彦秋的余光看见了叶听雨,便过来打招呼。 “小叶总,中午好。”平彦秋在叶听雨的面前姿态放得很低,又跟一边的蔡凭霜打招呼,没有注意到被蔡凭霜遮住的安晴,“还有蔡少爷。” “你最近挺得意的啊。”叶听雨拍了拍平彦秋的肩膀,“听我哥说,《凭萧》会在今年的贺岁档上映?我看了看样片,有些打戏拍得真漂亮。” “就一遍一遍地拍,以求最好的效果。”平彦秋的唇角是压不住的微笑。 “哥,好久不见了。”安晴从蔡凭霜的身后走出来,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 平彦秋的笑僵在原地,他看着眼前的安晴,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得苍白。 “哎,安晴你跟彦秋认识?”蔡凭霜也有些被惊到了,“你们怎么会认识的?” “我还没回家那会儿,哥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安晴的话说得十分诚恳,如果不是平彦秋知道事实,也会相信他的话。 安晴摸了摸自己的脸,当时的伤已经完全愈合,连一丝伤痕都已经看不出来:“哥你说对吗?” 明明楼里的冷气开得足足地,平彦秋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是是。” “等什么时候,我请哥吃饭。” 一边的几个练习生更是羡慕地看着平彦秋。 “平彦秋怎么帮你了?”安晴有些好奇,边走边问,一边的叶听雨已经去找他那个练习生了,留安晴跟蔡凭霜坐在练习室的角落里看练习生们跳舞。 “嗯,特别大的帮助。”安晴笑着,手里轻轻地抚摸着那张海报,“我会一直记得的。” 他不介意平彦秋对他的做的事情,那会儿他处在社会的最底层,谁都能踩他几脚,这是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 但是在那段时间里,平彦秋几乎每天都会说裴之缙的坏话,心情好的时候说话可能不会那么难听,但一旦拍摄不顺利的时候,他对裴之缙的辱骂的言语让安晴都觉得难以入耳。 与此同时,鼎峰娱乐发布了一则关于裴之缙的情况说明。 鼎峰娱乐v:我司旗下艺人裴之缙,因身体原因暂停工作半年,期待半年后更好的重逢。对裴之缙的事今后公司将不再做回应。 就这样一条不痛不痒的声明,顿时让裴之缙的粉丝闹翻了天,她们等了这么久,就等来了这样三句话。 “垃圾鼎峰,怎么还不倒闭?” “身体原因?也只能骗一骗什么都不知道的粉丝了吧。” “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只是平头百姓胳膊拧不过大腿。” “辣鸡鼎峰!” …… 评论里骂声一片,官博也没有压评,任由舆论发酵。 安晴也看见了这条微博,心也沉到了谷底。他也想骂两句,但也知道这不过是无能狂怒。 他问蔡凭霜:“要是跟鼎峰解约的话,要付多少违约金?” 第10章 第9章 蔡凭霜本来在跟着训练室里的节奏摇头摆尾,恍然间听见安晴的问话:“啥?违约金啊,上千万吧。” 安晴刚刚升起来的一点希冀消失得无声无息,他喃喃自语:“我该怎么赚钱啊?” “要不你就试试小投资,话说你想包谁啊?裴之缙吗?” 安晴很严肃地纠正他:“不是包养。我就是单纯地欣赏他。” “好好好。”蔡凭霜看完了练习生排舞,对着他们吹了一通彩虹屁之后才跟安晴出了练习室。 他们三个人又在外面吃了晚饭,蔡凭霜才开车送他回家。 临走的时候,蔡凭霜又说:“咱们明天再一起商量赚钱大计啊。” 安晴面无表情跟他挥手。 他刚走到门口玄关,安宴也刚刚好停车回来。 安晴看他疲惫地样子,难得地跟他点了点头。 安宴也没有心思再跟他抬杠,放下包就坐在沙发山,安谨知今天出差,家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安晴看了一下饭厅里,桌上的菜刚刚出锅,热气腾腾地在等待着主人享用。 “宴宴回来了?辛苦了。”蔡熙云没有看到站在沙发后面的安晴,只是心疼地摸了摸安宴的脸,“妈妈给你做了补汤,喝一点儿。” 安晴内心毫无波澜,却在蔡熙云看过来的时候低下了头:“弟弟真的好优秀,不像我,我不懂怎么赚钱,只能被爸妈养着。” 蔡熙云看着安晴的眼光很复杂,她的心里有对安晴的愧疚,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想起了当年安晴走失的时候她那癫狂的样子,那些不堪的回忆,让她完美的人生里多出了一个污点。 她不禁在想为什么安晴那时候那么不听话,要从她的身边跑开。 等她不再那么偏执的时候,心底又是无穷无尽的后悔,她就一直这么矛盾着。 “晴晴回来了怎么不吭声,妈妈都没看到你。”蔡熙云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吃饭了吗?” 安晴很乖巧地笑:“跟凭霜他们吃过了,妈妈我先上楼了。” 安宴看着安晴上楼的背影,其实现在的安晴才稍微让他放心一点,他本分,从不打听公司的事情,他笨拙,应该是连中学都没有毕业。 安宴的眸色暗了暗,如果安晴能够一直这么本分,他也不是不能给他一条活路,家里养一个米虫还是能养得起的。 安晴回到房间,把从鼎峰那里带回来的海报细心地卷起来,跟那件羽绒服和那件沾上了墨点的白t恤放在一起。 安晴拍了拍手,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他拿出手机,给裴之缙发信息。 安晴:你在做什么?没有再出去吧。 裴之缙回消息回得很快,像是专门地瞪着安晴的信息。 裴之缙:没有,你不是发话了吗? 安晴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就像是在跟裴之缙赊账,自己没有付足够的钱,还想让裴之缙为他放弃生计,想想都觉得自己挺脸大的。 安晴:你有想过解约吗? 那头的裴之缙笑出了声,裴家老爷子给了他一个白眼。 裴之缙:不是很想,一是我还想着半年后能够继续演戏,而是我也付不起违约金。 他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脸红。 安晴沉默下来,问他:那你没解约,还能接戏吗?会不会公司又惩罚你? 裴之缙被他可爱到,笑容也就发自内心:不会。 他说得信誓旦旦,安晴一直觉得裴之缙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那个雪夜里是,现在也是。 安晴:你现在有住的地方吗?会不会不让住宿舍了。 这条信息,裴之缙没有再回复他。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回来就抱着个手机不放。”裴老爷子觉得自己如果不是心态好,懂得自我调节,可能早就被裴之缙气死了。 “哪有好不容易。”裴之缙收起手机,专心跟裴老爷子说话,“你跟我说实话,你身体到底怎么样?” 裴烈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医生说要静养。” “我看你挺好的啊。”裴之缙的视线停留在床头小柜子上吃了一半的蛋挞。 “年纪大了,想的事情就多了。”裴烈有些失算,“其实就是想退休了。” 裴之缙叹了口气:“再坚持两年,等我拿完所有的奖,就回来接你的班。” “裴之缙,老子明年就六十了。”裴烈的情绪激动起来,“是骡子也该退休了。” 裴之缙给他顺气:“哪有好好的人把自己比成骡子的,你就再辛苦辛苦?人家都是死不放权,你倒好,天天盼着我夺权。” “你是我儿子,我的东西都是你的,你又不会结婚有孩子,给谁不是一样的。” “你已经是个老头子了,思想不要这么先进。”裴之缙坐在床边,用合适的力度给裴烈按着肩膀。 裴烈哼了一声,被他按摩着舒服到想伸个懒腰,又懒洋洋地说:“老头子也是会看娱乐新闻的。你都二十五了,还没有遇到喜欢的小男孩吗?” “我以为你是那种时髦的老头,不会干催婚这种丢脸的事情。” 裴之缙跟裴烈长得一点也不像,裴烈生得宽厚魁梧,第一眼见他的人,胆子小一点可能都会被他吓哭,他是见过真刀真枪的人,年轻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夜叉性子,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硬汉,就这么软在了他母亲那样一个水一样似的怀抱里。 裴之缙的长相就综合了两个人的长处,俊朗却没有裴烈的那股匪气,好看却并不显女气,一分一毫都恰到好处。 “就是提醒你一句啊,遇到喜欢的,可别错过了。”裴之缙母亲早逝,陪伴他父亲的时间不过十五年,在裴之缙十三岁那边因病去世,裴烈又当爹又当妈,让裴之缙没有长歪。 “老头子,你后悔吗?为了妈妈,跟裴家决裂,奶奶现在都还没有原谅你,可妈妈又把你一个人留下。” 裴烈一巴掌拍在裴之缙的背上:“胡说什么,你妈妈听见了,拿鸡毛掸子揍你。” 说完之后,裴烈像是陷入了回忆:“能遇见你妈妈,被她喜欢上,是多幸运的一件事啊,她虽然只陪了我十五年,可余生的每一天,我都在思念她。你个臭小子没谈过恋爱,懂什么。” 说完了又对裴之缙吹胡子瞪眼:“出去出去,看你心烦。” “对了,再问你一件事,a市城北的那块地,你不要了?” 裴烈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哦,是有那么回事儿,那块地咱家拿着没用,你怎么知道的?” “有人看上了,还预备着走点关系。” 裴烈一向不太喜欢商场上这种迎来送往的把戏,总觉得做生意就应该踏踏实实,脚踏实地:“走什么关系?” 裴之缙笑:“嗷,人家也不是给你准备的,是给我准备的,听说我喜欢小男孩儿,预备着送一两个来。” “哦,那没事儿,你接触接触。” 裴之缙似笑非笑地呵呵了两声。 然后他扶着裴烈躺下,把被角给他掖好,这是小时候裴烈经常对他做的动作,只是如今裴之缙长大了,裴烈也老了,做这个动作的人调了个个儿来,裴之缙正是年轻,而裴烈已经垂垂老矣。 时间就是这样,带走了岁月璀璨,只留下昏黄苍白。 裴之缙躺在床上,熟悉的味道围绕在他身边,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手机的界面还停留在安晴的那个问句上面。 他想起今天跟裴烈的对话,斟酌之后回复到:现在住的公司宿舍,估计半个月之后就不让住了。 那边等信息等到迷迷糊糊快睡着的安晴费劲地掀开眼皮,看到裴之缙的回复之后,稍微清醒了一点,下一秒又迷迷糊糊,脑子里一团浆糊,也不知道自己回复了什么消息,放下手机翻了个身继续睡。 九月的清晨也依然是带着燥意,安晴满头大汗地醒过来,身上的汗已经把薄薄的睡衣沾湿,安晴又起床去冲了个澡,这才觉得清爽了一点。 天气太热,安晴也根本没有出门的心思,等他下楼之后,才发现家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 安晴拿起手机,才想起昨晚给裴之缙回复了信息,脑子里却一点印象都没有自己回复的是什么内容了。 只这一眼,安晴整个人就像是被煮熟的虾,连脊背都躬了起来,因为他给裴之缙回复的是:如果你没地方住,就搬来跟我一起住吧。 而裴之缙回答他一个字:好。 可现在的情况是,安晴还住在安家的别墅里,他要怎么让裴之缙搬来跟他一起住? 不,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裴之缙会怎么看他? 他明明说不是要包养裴之缙,但现在他邀请裴之缙跟他一起住,着很难不让人想歪啊。 好像昨天舅妈送了他一套房,那也不是不可以跟裴之缙一起住。 不,不是...... 安晴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凌乱了,完全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他握着手机,在斟酌着怎么跟裴之缙解释这件事,就看见裴之缙的信息又发了过来。 第11章 裴之缙:一晚上没回信息,你该不是反悔了吧? 安晴:...... 第10章 安晴把手机扔在枕头底下,抱着一种鸵鸟的心态,只要我没看见,这条信息就不存在。 可是他自己的赚钱大计毫无头绪,他只能攥着那两张他现在依然不知道有多少余额的银行卡默默叹气。 还有关于裴之缙的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帮他,也是一团乱麻。 无力地扯了扯头发,安晴垂下了头。 他装鸵鸟,裴之缙却偏要把他的头给拔出来,因为安晴收到的下一条信息就是裴之缙要他出门见一面。 安晴自暴自弃,却还是不忘了好好地收拾整理自己,他先前跟裴之缙的几次见面,都是偶遇,而这一次是他第一次跟裴之缙出去约会。 呸,什么约会! 安晴的洗漱台上是蔡熙云给他备好的洗漱护肤用品,但是安晴却连封都没有拆过。仔细地研究了很久,上面写的却都是英文。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的肤色就已经变得十分白皙,脸上也多了些颜色,看起来不再那么病态。 他拍了拍脸,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没有人不喜欢美的事物。 家里的司机跟蔡熙云出了门,安晴只能自己打车。 到餐厅的时候裴之缙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安晴在侍者的指引下,看到了裴之缙。 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地放松,一双长腿像是无处安放一般微微晃着,食指屈起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敲击桌面。 “对不起,我来晚了。”安晴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在裴之缙的面前还是有些局促。 裴之缙把菜单递给他,慢慢地说:“坐啊,我现在也只剩时间了。” 安晴只是看了一眼菜单,他看不懂菜单上写的字,但他看懂了菜单上的几个零,他把菜单递回给了裴之缙,很坦然地说:“我看不懂。” 裴之缙的惊讶转瞬而逝,然后叫来侍者开始点菜。点完菜之后就看见安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怎么?” “我就是想说,咱们以后,可以稍微降低一点儿生活品质。”安晴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了一个很小的弧度,“就一点儿。” 裴之缙大为震惊:“这样的开销,你就养不起我了?” “我不是想着咱们以后,买ip,建剧组都是需要花销的啊,能省一点是一点。”安晴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放心,生活质量也不会下降太多的。” 裴之缙听着他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点南省的口音,有些软软糯糯的,听起来像是一块香软的年糕拉了丝,根根分明地缠在裴之缙的心上。 “好吧。”听起来有些委屈。 安晴也有些不好意思,安抚性地用膝盖靠了靠裴之缙的小腿:“别不高兴,会好的。” 刚好上菜,安晴看了一眼面前的菜品,心都在滴血。 裴之缙很优雅地切牛排,看见安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心下了然,把自己切好的牛排跟安晴面前的盘子换了个位置:“吃吧。” 安晴看了他一眼,在他的注视下,用叉子叉起了一块牛排,无视着自己在叫嚣的胃部,几乎是生生地吞下去,连嚼都没有嚼一下。 裴之缙看他吃了,自己才慢慢地开始吃。 他切牛排的姿势也很优雅,一看就是日积月累才能培养出来的由内而外的气质。 安晴的心沉了沉,他又一次意识到自己跟裴之缙之间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吃啊,看着我干什么?”裴之缙注意到他的视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他。 安晴摇了摇头,叉起一块芦笋,慢慢地咀嚼。 餐厅里小提琴音缓缓流淌,安晴不太懂得欣赏,只觉得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你吃完了吗?” 裴之缙看了一眼他的餐盘,发现除了芦笋,安晴几乎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不和胃口吗?” 安晴否认:“不是,可能是我早饭吃多了,不太饿。”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手间。” 安晴坐着,不太知道买单的流程,只能把卡交给服务生,然后等着裴之缙回来。 “哟,这不是阿宴那个便宜哥哥吗?” 闫嘉玉搂着一个女孩子走到安晴的面前,他轻蔑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品:“还知道怎么用刀叉?” 安晴挂上一个绿茶飘香的笑容,看着闫嘉玉身边的女孩子:“我当然不会啊,可是我有帮我用刀叉的朋友啊。” 说完他又捂了捂嘴,惊讶地看着闫嘉玉:“不会吧,姐姐那么漂亮,闫总居然不给姐姐切牛排的吗?” 那个女孩子看着安晴的笑,又看了一眼身旁咄咄逼人的闫嘉玉,轻声说到:“没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是嘉玉的朋友吗?” 安晴怯生生地摇了摇头:“我怎么配跟闫总做朋友呢,我只是是闫总好朋友的亲戚。” 苑圆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扫了几个来回,才恍然大悟地说:“阿宴的哥哥,你就是安晴?” 安晴点了点头,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而闫嘉玉,并没有为两个人介绍的意思,他看安晴不顺眼,除了嘲讽的话他也不愿意跟他多说什么。 “你的接风宴那天我不在国内,所以没能见到你。”苑圆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苑圆。” 安晴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手就收了回去,苑圆看他的样子像是生怕自己的粗糙的手硌到自己。 她笑得爽利,握住安晴的手,能明显感觉到他手心的疤痕印:“我们先走了,你的朋友应该快来了,以后跟阿宴一块儿来找我玩。” “好的,圆圆姐再见,闫总再见。” 她的客气安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跟安宴的交际圈就像是云与海,永远不可能有相交的一天。 裴之缙看完了又一场好戏之后才慢慢地走过来:“遇到朋友了?” 安晴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看到裴之缙的时候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连忙转过头,支吾着回答了一句。 “时挚哥要我去一趟影视基地拿个东西,你要一起去看看吗?”裴之缙搭上安晴的肩,跟他一起往外走。 在他的手臂横放在安晴的肩头的时候,安晴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秒,走路的步子也变成了同手同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像是裴之缙的提线木偶,裴之缙一动,他才能跟着动一下。 脸上的热意像是怎么也退不下去,坐上车之后脸更是红如玛瑙,在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看了一眼裴之缙开的车的车标,发现是一个很大众的牌子,想起今天吃饭的时候,安晴跟他说要降低一下生活品质,裴之缙有些委屈的样子。 他边系安全带边问:“我给你买辆车吧,价格在50到100之间?” 裴之缙戴上墨镜,只露出下半张脸,看起来真是酷极了,安晴也试过戴墨镜,可是他戴上,怎么看怎么像是天桥底下算命的。 裴之缙听他这话,侧头看他,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他的下颌线和微微上扬的唇角:“还说你不是包养我?” “哪有我这么包养人的。”安晴把车前的遮光板拉下来,挡住刺眼的阳光,才有些歉疚地跟裴之缙说话,“咱们去哪个影视基地?” “西城。” 西城影视基地,安晴在那里生活了两年,却没有想到两年之后,他能跟裴之缙一起再回到这里。 车子停下之后,裴之缙拉着要下车的安晴,从中控台里拿出墨镜帽子口罩递给安晴,在安晴不解地目光中他才解释到:“虽然我被雪藏封杀,但这里记者太多了,我不怕被拍,但你被拍到的话会很麻烦。” 于是两个全副武装的人鬼鬼祟祟地下了车,裴之缙依旧是那个一动一静都像是行走的海报的明星,而他身边的安晴,就像是个狗仗人势的狗腿子。 在这样的酷暑之下,安晴被这个口罩捂得呼吸困难,他悄悄地掀开口罩的一角,却看见裴之缙习以为常的样子。 安晴问:“做演员很辛苦吧。” “做什么不辛苦?所有人都是辛苦的。”裴之缙指着那些穿着厚重的戏服,贴着头套的群演,“这些人,比我们更辛苦,却依旧得不到他们应得的回报,你懂吗?” 安晴看着裴之缙,自嘲地笑了一声:“裴之缙,我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 第11章 安晴看向裴之缙的眼神不喜不悲,没有往日在他面前的拘谨和不安,他很平静地说:“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我闭着眼都能知道哪几块地砖上面有裂纹。” 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太咄咄逼人了一点,他摘下墨镜,让裴之缙能看得清他的眼睛:“裴之缙,我不是小少爷。” 在裴之缙说完那段话之后他的心里就有一点后悔,看着安晴清澈纯粹的眼睛,他就更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来缓解气氛的尴尬。 第12章 好在安晴对裴之缙还是有着很深的粉丝滤镜,只是在不高兴了一分钟之后就又恢复了本性。 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安晴主动开口:“你拿东西的事情着急吗?” “不着急。” “那我带你转转这里吧,这个地方我比你熟。”安晴摘了墨镜和口罩,露出白生生的一张脸。 午后的阳光刺眼,即使有墨镜的遮挡,裴之缙也觉得自己被安晴脸上的光刺痛了双眼,他回答说好。 安晴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导游,悉心地给裴之缙讲述在这个影视基地发生的所有事情。 明明也才过了一个月不到,安晴觉得自己像是离开了这个地方很久,久到他以为自己会刻骨铭心的事情渐渐地都淡出了脑海。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站在这个影视基地大门口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只记得那天还下着雪,他穿着裴之缙给他的那件不合身的羽绒服,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坚定地向前走的脚印。 影视基地很大,不管走到哪个景的前面,安晴都能说出在这里取过景的剧组,顺带着还能给裴之缙讲一些剧组拍摄的时候发生的趣事。 “你记性这么好?连当时的台词都能记得清楚。”裴之缙的关注点却有些偏。 安晴一边拿摘下来的帽子扇风,一边说:“我们也是要记台词的啊,不然到时候,主角的台词还没说完,我们跑出来了,那天的盒饭就没有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旁边的裴之缙听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知道安晴是安家走失的孩子,却从来没有细想过,安晴在回到安家之前过的日子,他主观地认为即使安晴没有从小生活在安家,却也应该是生活得不错,不然在他面前,不会有那么纯澈的笑容。 裴之缙突然觉得心口开始像针扎一样,泛起细密的疼:“那你们住哪里?是租房吗?我看基地外面很多那种民宿类的。” 安晴却摇头,指了一个方向给裴之缙看:“哪里能租得起房啊,在那边,有一个特别大的仓库,一个人一个床位,很便宜。” 仓库,大通铺。 裴之缙看了一眼安晴,只见他说起过往也是不喜不悲,没有怨天尤人。 “能过去看看吗?” 安晴有些诧异:“你真的要去吗?那里味道不太好。” 走到仓库跟前,安晴没有让裴之缙再往里走,安晴只是站在一边给他指:“那里就是住的地方,那后面,就是平时冲澡的地方。” 裴之缙看了几眼之后,拉着安晴离开了那里。 边走边问:“为什么要来这里,做点别的都比做这个好吧,你想进娱乐圈吗?” “不是,我有我的原因。”安晴不想卖惨,也觉得现在说这些都不太重要。 “安晴?” 安晴回头,就看见原来睡在他旁边的那个群演头头,也是欺负安晴欺负得最狠的那个,就是他往安晴的床铺上洒了最多的水。 “王哥。”安晴朝他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下戏了吗?天太热了,注意别中暑啊。” 王哥看安晴的眼神,从惊讶变得有些恐惧:“是,是啊。” 干他们这一行的,消息都很灵通,那天安家开的宴会和发布会,他们都看见了,任谁也不想到,在照片上那个像小王子一样的安晴,就是那个在影视基地里被他们肆意欺负凌辱的安晴,甚至还在他回家之前,嘲讽他是卖屁股上位。 他们在看到热搜的时候惶恐了一段时间,却发现安家并没有做过什么,他们的日子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渐渐地也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却没想到能在今天见到安晴。 “走了吗?”安晴没再去看王哥,只偏头跟裴之缙说话,在这里的日子就像做梦一样,现在他的梦醒了,这些人也就像过眼云烟一般。 裴之缙拉住了安晴的手腕,只觉得握在手里的那截腕骨实在太细,稍微用力一点就像是会被折断,他的动作放轻了一点:“走吧,时挚打电话来了。” 时挚在的地方很好找,安晴带着裴之缙走了近路,穿过几条小巷子,比走大道少花一半的时间。而在路上,裴之缙一直抓着安晴的手,没有松开。 “刚刚那个人,欺负过你?”裴之缙并肩跟安晴走在一起,想起刚刚安晴在那个王哥出现的时候缩了一下的肩,很快一下,但还是被裴之缙注意到。 “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规矩吧,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不太懂规矩。”安晴不在意,从阴凉的小巷里走到了阳光热烈的空地上,时挚在的剧组离得不远,“我在这儿等你,拿了东西咱们就回去?” 看得出安晴不想聊以前的话题,裴之缙也不好强求,让安晴在在阴凉处等他,自己去找了时挚。 安晴没有想到,今天不止能遇到王哥,也会遇到其他跟他有过过节的人。 有些人懂得审时度势,有些人就真的是把蠢字刻在了额头上。 “哟,这不是从我们这里飞出去的凤凰吗?” 安晴偏了偏头,看见了刚下戏,还穿着戏服,身上一身灰尘的刘志,刘志跟王哥,一个往安晴被子里洒水,一个把安晴锁在门外。 安晴在他们面前,一直都是一个好欺负的包子形象,即使现在,他也是就那么站着,面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 “我说,你回到那么有钱的家里,不给兄弟们弄两个钱来花花,也对不起兄弟们当年照顾你的情分吧。”刘志自来熟地攀住安晴的肩膀,满是灰尘的手在安晴的白t恤上留下了一片脏污。 安晴任由他揽着自己,面上笑意不改:“你想要多少呢?” 刘志也没想到安晴都已经是首富的儿子了,居然还是这样一个任人欺负的样子,狠了很心,狮子大开口一番:“十万块你总有吧,你也不想别人知道安家的大少爷,其实是个在基地里跑龙套的炮灰吧。” 安晴看向他,眼里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别的:“原来十万块就是刘哥的胆量啊,我以为你会要个一两百万呢。” “如果你愿意给,我也不是不能要。”刘志狠狠地掐了一下安晴的肩膀,他用的力气很大,却不见安晴的面色有丝毫的不适。 “刘哥,你知道敲诈勒索,判多少年吗?”安晴拂开他的手,笑得人畜无害,“你知道我回豪门学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吗?” 安晴从兜里拿出录音笔:“就是随时随地,都要留点证据。” 刘志的慌神也就是一刹那,他恶狠狠地掐住安晴的脖子:“你以为老子会怕你?” 安晴余光看到有人拿起手机在拍摄,几乎是下一瞬间眼泪就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刘哥,你做什么?” 他哭得伤心,一副被揍了却不敢说话的样子,只是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肩膀。 影视基地本来就是人来人往的地方,一有点热闹就会有无数人来围观,很快他们这里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安晴缩在一边哭得伤心,一边解释:“我不知道刘哥要那么多,我身上没有现金,刘哥就急了。” 他焦急地抹了抹眼泪,然后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一把纸币,零零散散地大概有一两百,一股脑地都递到刘志的手上:“刘哥,你别打我,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一会儿再去取钱。” 周围的谴责声越来越大,有好事的人已经拿起手机开始录起了视频。 刘志这才发现自己有口难辨,他把手里的纸币一把扔到安晴的脸上:“谁他妈要你的钱。” 安晴垂着泪,默默地捡着地上的钱:“你嫌少,我可以一会儿给你取。” 这才有人看清安晴,立刻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也就知道了刘志这么做的原因。 “刘志,你这是看人家发达了来抢劫?”基地里的人大多都分了派系,也有早就看不惯刘志的人,当然是希望这事越闹越大。“报警!” 安晴立刻发声:“不要闹大了吧。”他惊弓之鸟的样子让一边围观的人生出了一点怜悯之心。 “你怕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周围人开始起哄。 刘志恶狠狠地瞪了安晴一眼,又警告一般看着围观的人,最后愤愤地离开了。 见没有热闹可看,周围的人很快就散了,只是被拍下的视频却很快地火便了全网。 人群散了之后,安晴坐在墙根上,看着手里的帽子,一边等着裴之缙。 “刚才怎么了?围一群人,我没好过来。”裴之缙看着安晴,这才发现他的肩膀上脏兮兮的一片,他拉起安晴,“发生什么了?怎么回事?” 安晴摇了摇头,刚要戴上墨镜,就被裴之缙拦下来:“你哭了?” 安晴的眼睛很大,看人的时候炯炯有神的,只是现在,眼眶红了一圈,睫毛上沾着的泪珠还没有完全干,像只小兔一样。 裴之缙的目光落在安晴的脸上,他想起他见过的安晴有很多面,在宴会上面对闫嘉玉一群人时候的楚楚可怜,在自己面前的局促又害羞,还有提起过去的云淡风轻。 第13章 觉得自己对安晴的了解太少了,裴之缙突然在心里生出了一阵恐慌,他突然有些后悔跟安晴开的这个玩笑。 第12章 回去的路上,裴之缙一言不发,在侧头去看后视镜的时候,安晴左肩上那一大片脏污像是一枚钉子,刺得他的眼睛发疼。 “安晴,我们去买衣服吧。” 安晴看了一眼裴之缙,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浅浅地笑起来:“你关心我吗?” 裴之缙也跟着他笑:“关心你不是应该的吗?毕竟,我还得靠你继续演戏呢。” 提起这件事,安晴又开始郁卒,一点头绪都没有,他问裴之缙:“你觉得,我能做点什么赚钱比较快?” “你不是说你有钱吗?” “啊,那有钱也是我爸的钱,像吃饭啊那些都是小事 ,但是养你的钱,必须是我亲自赚的才行。”安晴调了一下空调的风口,冷风吹在他的脸上,热意才渐渐消退。 裴之缙朝他挑了挑眉:“等于你现在是在白嫖我?” 安晴被他一噎:“那你现在休息休息也行啊,之前那部戏那么累。” “行,我听你的,休息一段时间。”裴之缙说,“不过,我真的要没地方住了。” 他的谎话说起来毫不心虚:“你看现在,我的经纪人都分给别人了,宿舍那边写下了最后通牒。” “知道了知道了,明后天去帮你搬家。” 安晴在心里合计,明天找蔡凭霜带他去舅妈给的那套房子去看看,如果装修都弄好了,就让裴之缙住那里去,然后自己再想个什么办法也搬出去。 等等,他为什么要跟着搬出去? 裴之缙把他送到家门口,在安晴临走的时候又提醒了他一遍:“你记得我的事。” “知道了。” 安晴朝他挥手,看着他的车消失不见之后才转身回家。 家里还是静悄悄的,安晴也习以为常,毕竟家里就他一个闲人。 一个人他也自在,先踱步去冰箱里翻出了一个冰淇淋,安晴对食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却喜欢甜食,大概是小时候没吃到,长大了就吃着没个够。 他咬着小勺往楼上走,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只有那个他自己的房间才能让他产生归属感。 安晴的房间在二楼,而安宴和安谨知夫妇都住在三楼,二楼上出了安晴的房间,就是阿姨们临时休息的屋子。 安晴刚打开房门,就听见楼上有响动传来,安晴顺手把冰淇淋放在门边的柜子上,在思考着要不要上楼去看看。 他从回安家开始,从来没有上过三楼,就是怕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慢慢地上楼,就看见一间房门虚掩着,响动就是从那间房间里传出来的,安晴轻轻地推开门,就看见安宴面色苍白,蜷缩在床上,枕头已经被他的虚汗打湿。 “你怎么了?”安晴快步走到他的床边,看见安宴捂着自己的腹部,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安宴虚弱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抓着安晴的手死死地扣进了他的虎口处,疼得安晴眉心一跳:“我打电话叫救护车。你哪里疼?” 安晴打了急救电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安宴痛苦的样子,安晴突然想起那个很多年前自己的朋友,也是这样疼,他也是这样站着,看着他被折磨,最后…… 手足无措间,安晴接到了120那边的电话,进别墅区的唯一一条路上发生了重大的交通事故,救护车进不来,别墅区里面的车也出不去。 安晴脑子里第一反应是刚刚出去的裴之缙有没有事,刚想打电话去问又看见躺在床上痛得蜷缩起来的安宴。 他快速地给裴之缙发了信息,然后扶起床上的安宴。 “安宴,救护车进不来,我带你出去。”他也不管安宴听不听得见他说话,把安宴往自己背上一甩,背着人下楼。 “安宴,还有意识就掐我一下。”安晴背着安宴,步履匆匆地往跑出别墅区,救护车在发生交通事故的那一侧等他们。 下午四点,炙人的热意并没有随着西斜的太阳消退,安晴的视线被不断滴落下来的汗珠遮挡,安宴的个子比他高很多,个头也比他大了很多,他背起他来很吃力。 安宴似乎是听到了他说的话,无力垂下的手在安晴的手臂上掐了一下。 “你别睡着了,安宴。” 安晴的心跳得很快,他甚至已经记不得那个小孩的名字,却还记得他痛苦地死去的表情。 那是他第一次,直面真正的死亡,那么鲜活的生命,甚至下午还跟安晴一起满山地跑,到了深夜,就被那样的痛苦夺走了生命。 “安宴。” 他叫安宴一声,安宴就拍一拍他的手臂。 “安宴,别死了。”安晴不知道他背着安宴跑了多久,在终于看到堵成一锅粥的地方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 “安宴,要到了。”明明很累,安晴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喘息声,但就是莫名地让安宴觉得心安。 安宴趴在安晴的背上,明明安晴那么瘦小,在那一刻,他却觉得安晴的肩膀很宽厚,明明是他平时最讨厌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却无比顺耳。 他疼得几乎快要失去了意识,却总是在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被安晴叫醒,他想,安晴真的很烦人。 安晴看到救护车之后松了一口气,只凭着一口气把安宴从家里背到这里,即使是铁人也快撑不住,他咬了咬牙,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安宴送上了救护车。 他几乎是在下一瞬间就脱了力,被医护人员扶着上了车,他甚至连坐上车座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坐在车上,看着安宴,不停地喘着粗气。 “医生,他是怎么回事?”好容易平复下来,他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安宴,侧头去问医生。 “不是大事,初步检查看是阑尾炎。”医生先是给安宴打了针,然后看向安晴,“你是他的弟弟吗?兄弟俩感情真好。” 安晴低着头笑起来:“是啊,那就好。医生,还有那种,像他这个情况一样,但是没多久就没了的那个病,叫什么啊?” “你说那是绞肠痧吧。” 安晴笑着笑着,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是为了那个给过他温暖的小孩子,到今天才知道带走他生命的病痛的名字。 医生看他没有任何征兆地哭出来,赶紧安慰他:“你哥没事儿,只是阑尾炎,做个手术就没事儿了,别哭。” 安晴揉了揉眼睛:“我不是为他哭。” 气喘匀了,安晴才想起刚刚出门前给裴之缙发的信息,他掏出手机,看到裴之缙回复的消息才松了一口气,又给安谨知和蔡熙云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安宴的情况。 安谨知和蔡熙云来得很快,安晴正守在手术室门口,等着他们过来。 安谨知先是望了一眼正在手术中的牌子,又看见在一边坐着,神色漠然的安宴,一时气不顺,一巴掌打在安晴的脸上。 安晴被他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在巨大的冲击下安晴的牙齿划破了口腔里的皮肤,血腥味蔓延开来。 “你整天在家无所事事,还不能及时发现阿宴生病了!”安谨知气得咬牙切齿,又想一巴掌扇过去,被安晴躲开了。 “你还敢躲!” 安晴轻轻地碰了一下自己被安谨知打了之后立刻肿起来的脸,他看了一眼蔡熙云,蔡熙云却躲开了他的目光。 安晴在心底笑了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会对蔡熙云有期待。 他吞了一口混着自己鲜血的唾沫,眼里蓄着泪,安慰蔡熙云:“没事,我知道爸爸妈妈也是担心弟弟。” “对对,爸爸只是担心弟弟,晴晴你别放在心上。”蔡熙云接过安晴给他搭好的梯子,她拉了拉安谨知的胳膊,“你也别怪晴晴,毕竟是晴晴送阿宴来医院的。” 安谨知又是一阵气:“要是他不出去鬼混,宴宴会这么危险吗?” “好了好了,别说孩子了,宴宴出来了。”蔡熙云打着圆场,让安晴不再受安谨知的责骂。 安宴醒来之前,脑子里都是安晴讨厌的声音,叫他不要睡,叫他别死,连觉都不让他好好睡。 “安晴,别吵了!”安宴睁开眼,看见安谨知和蔡熙云都坐在床边,安晴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半边脸肿得高高的。 “宴宴,没有哪里不舒服了吧。”蔡熙云摸了摸安宴的脸,眼底溢出的满满的都是母爱。 安谨知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实打实地也是关心他,安宴的余光落在门口的安晴身上,只觉得他跟他们一家人格格不入。 “你看他干什么,要不是他耽误你,你会这么危险吗?”安谨知看他的目光落在安晴的身上,又骂了一句。 安宴似乎是没有想到,安晴居然一个字都没有跟爸爸解释过。 “安晴,你......” 安晴却没等他把话说完,只是抹了抹不存在眼泪的眼睛,哽咽着说:“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第14章 他走得没有一丝一毫的负担,把屋里三个人的目光都抛在身后。 走出医院,安晴叹了口气,给裴之缙打电话。 “你在哪?” 裴之缙有些惊讶,安晴对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害羞又有点紧张,从来没有像这回这样,有些强硬,但好像又隐忍着哭腔。 “我在人民医院,能来接我吗?” 安晴挂断电话,有些后悔自己对裴之缙说话的语气,但又想,就今天一天,把自己当个金主试试。 第13章 安晴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现在已经日光西斜,但空气还是像凝固住了一般,热气蒸腾让人心情也是烦闷,安晴后背上的衣服很快就又被汗打湿。 他的身上已经脏得不能看,肩头的污渍,背后的汗渍,还有裤子上在车上蹭上的灰尘,整个人狼狈不堪。 裴之缙来得很快,在看到安晴高高肿起的侧脸的时候眸光暗了一瞬,他的声音有些沉:“谁打你了?” 安晴不想说话,他并不想让裴之缙知道自己是因为去做了好人好事结果还被自己的父亲扇了耳光,他怕裴之缙知道这件事之后觉得他不可靠,然后又要去找别人。 安晴把自己缩在座椅里,团成一团。侧头盯着车窗外,就是不去看裴之缙,也不回答他的问题,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那你总要告诉我,咱们现在去哪吧,再停在这里,交警要来贴罚单了。” 安晴的肩膀动了动,瓮声瓮气地说:“我饿了。” 他中午就只吃了几根芦笋,又背着安宴跑了那么久,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行,带你去吃饭。” 裴之缙启动车子,问他:“疼吗?” 安晴摇了摇头,还是不看他。 随后车里一阵安静,裴之缙随手放起了车载音乐,轻柔舒缓的音乐让安晴紧皱的眉头渐渐地松开,他累极了,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眠。 裴之缙把车停进停车场,打开车顶灯,凝视着安晴的脸,原本白皙的脸颊上的红痕触目惊心,能看出打他的人用了十足的力气。 安晴在睡梦中也并不安稳,他眉头紧皱,能看出陷入了梦魇。 裴之缙的手里拿着一个熟鸡蛋,剥开了壳后轻轻地在安晴的脸上滚了滚。 因为痛,安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点,细长的睫毛动了动,安晴握住了在他脸上动来动去的裴之缙的手:“干嘛啊?” 安晴刚刚醒来,声音还有一点哑,又有些娇,裴之缙的指尖缩了缩,又反握住安晴的手。 “你哪里来的鸡蛋啊?”安晴还有一点懵,没有注意到他现在跟裴之缙的距离。 裴之缙上半身越过中控台,一只手捧着安晴没有伤到的那半边脸,另一只手被安晴握着,距离隔得太近,近到安晴能看到裴之缙脸上那些细小的绒毛。 呼吸都喷洒在脸上,安晴的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跳得很快,他微微地偏开了一点头。 车里的空气像是凝滞住了,空调里吹出的风也吹不散车里的燥意,安晴侧过头深呼吸了两下。 裴之缙看见安晴的带着些稚气的动作,又扫了一眼安晴红到脖颈的耳朵,最终还是放开手,把鸡蛋交到安晴的手上:“自己再揉一揉。” 安晴胡乱地拿着鸡蛋在脸上揉,疼得龇牙咧嘴地嘶了两声,痛意掩盖了他脸上的热意,然后他才慢吞吞读说:“我好饿,这是在哪?” “去吃饭吧,口罩戴上。”裴之缙从中控台重新拿出一个新的口罩,看着安晴戴上才打开车锁。 吃饭的地方安晴没有来过,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机,默默地跟在裴之缙的身后。 只是这个餐厅并不是什么高档的餐厅,甚至有些像苍蝇馆子,只是环境会更好一些。 等他们坐上桌的时候菜就已经陆续地上了来,安晴转头去看裴之缙:“这么快吗?” “上来之前打过电话,吃饭吧,不是说饿了?”裴之缙没有多说,给安晴递筷子。 安晴看了一眼桌面上,荤素分明,荤菜在裴之缙那边,素菜放在安晴面前。 “为什么吃素?”裴之缙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山药,似是不经意地问。 安晴吃东西的样子不算很优雅,像是一只小松鼠一样闭着嘴嚼,吃得很快,他像是没有听见裴之缙的话,只是顾自地吃饭。 裴之缙带他来的这家店,做素菜做得色香味俱全,安晴其实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你吃慢点,吃太快胃不舒服。”裴之缙提醒他。“脸不疼吗?” 安晴还是闷头吃饭,整个头都像是埋在碗里,说:“知道了。” 他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安晴就想起被他忘却在脑后的疼痛,磨得他一阵阵地疼。 饭吃完了之后安晴心情也好了一些,吃完饭之后他就侧头去看裴之缙。 不得不说男色真的误人,安晴所有的情绪都被安抚,也再没一丁点的委屈,又恢复成了他原来在裴之缙面前的样子。 夜色渐暗,安晴的手机一直没有响起来,他索性关了机,他对裴之缙说:“你给我找个酒店吧,今天不想回家。” “小朋友晚上不能不回家。”裴之缙直接拒绝了他,“有什么事跟家人好好说。” 安晴的眼睛在夜色中失去了平日的光泽:“就今天一天。” “你没带身份证。”裴之缙一针见血。 安晴垂下头,看着裴之缙把车往别墅区开。 “等你搬出来了,我再跟你好好聊。”裴之缙今天第二次把安晴送到别墅门口,“好好休息,今晚不想再看见你了。” 安晴朝他挥手:“开车注意安全。 回到家里,依旧是空荡荡的,安晴回到自己的房间,下午随手放在门口的冰淇淋已经化成了水,红红紫紫一团,看起来倒胃口极了。 安晴随手把盒子扔进了垃圾桶,拿上了衣服进了卫生间。 医院里,安宴因为要排气,没有办法吃饭,蔡熙云在一边不停地抹泪:“宴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一个人在家里?” 安宴想起今天,也觉得自己是糟了无妄之灾,下午的时候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以为没什么大不了,却没想到病势会来得这么汹涌。 “爸打安晴了吗?”安宴的脸色有些苍白,想起安晴离开病房的时候落寞的背影,心沉沉地落了下去。 蔡熙云也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安宴的头。 “妈妈,是安晴送我来医院的。” 怎么送来的,他没有明说。 “宴宴,妈妈一直没有好好跟你聊过。”蔡熙云拉着安宴的手,“现在要跟妈妈聊一聊吗?” 安宴点了点头。 “我知道,把安晴接回来,是我们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你最近心里也不好受。但你也看到爸爸的态度了,他回来对你并没有什么影响,你一直是爸爸悉心培养的接班人。” 安宴反握住蔡熙云的手:“妈妈,我可以跟他和平相处。” 如果说前几天他还对安晴有着敌意的话,从今天下午开始,他可以放下一点点对安晴的戒备。 只是,他不会告诉父母,安晴今天到底是怎么送他来医院的。 既然安晴今天下午的时候没有说,那他可以肯定,安晴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大不了,他以后可以少针对安晴一点,家里也养得起他这样一个闲人,只要他一直这样本分老实。 “妈妈一直把你当亲生的孩子,安晴回来了之后也一样。”蔡熙云喃喃自语,眼神有些空洞,“可是,他为什么要回来呢?” “妈妈.....”安宴看蔡熙云的状态不太对,想起身看看她结果却扯到了伤口,疼得直冒冷汗。 蔡熙云听见他的痛呼,眼神才慢慢清明过来,看安宴痛苦的样子赶紧按了呼唤铃。 安宴看着蔡熙云,想起她刚刚的神色,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裴之缙给他的鸡蛋起了作用,早上起来的时候安晴发觉自己脸上的巴掌印没有那么明显了。 安晴昨晚睡得很早,没有听见安谨知和蔡熙云回家的声音,他也不在意。,打电话约了蔡凭霜今天要去看房子,蔡凭霜说早上过来接他。 蔡凭霜摘了墨镜仔细看他:“你晚上没睡好啊,眼睛好红,脸怎么了?” 安晴避开他的目光,只跟他说:“咱们看完房子就去医院吧,安宴生病了在住院。” “老天开眼啊属于是。”蔡凭霜嘻嘻哈哈,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你怎么突然想去看房子啊,是不是家里住得不舒服,要搬出去?” 安晴摇头:“借给我一个朋友住。” 蔡凭霜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贱兮兮:“我还能不知道你?你刚回来有啥朋友。” 说完之后才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你把裴之缙钓到手了?可以啊安晴。这么快,就能跟偶像同居?” 第15章 安晴的耳朵有些烫,他把头凑近空调风口:“不是同居,就他自己去那住。” “好好好,不同居不同居。”蔡凭霜嘴里敷衍着,“不要不好意思,像咱们这有钱有势,谁还不玩两个小明星啊。” 安晴目光炬炬地看着他:“你玩过?” 蔡凭霜战术性地摇了摇头:“都怪那个叶听雨,说好一起玩,结果他告诉我爸了,我爸还把我揍了一顿。” 安晴:“一起玩?是我想的那个一起玩?” 蔡凭霜:“当然不是!你怎么成这样的安晴了。” 安晴笑起来:“那你为什么不跟叶听雨的爸妈告状?” “对啊,我怎么不跟他爸妈告状?” 安晴:那你可能是缺心眼。 第14章 苏彤说的给的安晴的是一套小房子,但安晴觉得她实在是谦虚。 “这真的是给我的房子吗?”安晴站在房门口,屋里的一切超过了他的想象。安晴的腹中没有多少墨水,看到这样的房子一时语塞。 蔡凭霜大摇大摆地走进房子里,左看右看:“过户的手续已经在办了,估计就过几天房本就给你了,快进来啊,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要改的。” 安晴套了鞋套走进去,整个房子给人一种清新又自在的感觉,家装整体的色调以米色和天蓝为主,阳台更是整个房子里视野最好的地方,能把a市江景尽收眼底。 房子是一套面积很大的复式大平层,一层是客厅。 蔡凭霜上下转了几圈,跟安晴说:“阳台这里可以铺地毯,冬天在这里晒太阳肯定很舒服。”安晴跟在他后面,点了点头。 “我觉得挺好 ,没什么需要改的。” 苏彤想得很周到,这个房子就是一个可以拎包入住的状态,所有一切都准备得尽善尽美。 “小区的私密性很好,也不用怕被狗仔拍,最适合用来金屋藏娇了。”蔡凭霜撞了一下安晴的肩膀,“提前祝你,同居快乐?” 安晴干脆不再跟他解释,随他怎么想。 “我妈安排了家政,每周三和周日过来打扫,你要是需要做饭的阿姨,就自己请一个。” “回家帮我谢谢舅妈。”安晴真情实感地对蔡凭霜道谢,苏彤和蔡凭霜是安晴回安家以来,唯二真心待他的人。 “那么客气,小时候咱俩可好了,咱俩是穿同一条纸尿裤长大的!”蔡凭霜拍了拍安晴的肩膀,他欲言又止,“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认你这一个表哥。” 他们看完了房子之后,蔡凭霜很不走心地在医院外面的水果店买了一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果篮,还有一个已经蔫巴巴的,不知道是放了几天的花篮。 安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实在不清楚他们两个人有多大的旧怨。 “哟,这是谁啊,躺着起不来啦。”蔡凭霜阴阳怪气地把花篮和果篮,放在了安宴病床的一左一右。 安宴看了一眼就移开眼睛,不去看那廉价又庸俗的篮子,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看向安晴的眼睛有些闪躲。 一时间三个人相顾无言。 蔡熙云的进门才缓解了这种尴尬,她慈爱的目光看着蔡凭霜,又忽视了在一旁的安晴:“凭霜来看宴宴啊。” 不知道真的没看到,还是装作没看到。 “嗯,姑姑,我来看看他。”蔡凭霜虽然对着安宴阴阳怪气,但对蔡熙云还是很尊重的。 蔡熙云这才看到他旁边的安晴,他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失了,蔡熙云松了一口气:“晴晴。” 安晴朝她笑,笑起来眼睛都弯着,像是水中月,盈盈一汪:“妈妈,医生说弟弟没有大碍吧。” 蔡熙云“没什么大碍。” 蔡凭霜看着他们,明明是一家人,相处起来却比陌生人还要客套,他觉得有些尴尬:“姑姑,我带安晴走了啊,我们去家居城逛逛。” “去家居城干什么?”安宴问。 蔡凭霜回答到:“我妈不是给安晴一套房嘛,我们今天上午去看了装修,有些地方我再帮他改一改。” “好,你们路上慢点。” “我都替你憋屈。”蔡凭霜搭着安晴的肩,“姑姑的眼里只能看得见安宴。” 安晴:“安宴生病了,妈妈关心他很正常。” 蔡凭霜一副你高兴就好的样子。 第二天,安晴看着裴之缙,只推着一个小的行李箱,来到了安晴的新家。 安晴有些讶异:“你就这么点儿东西吗?” 裴之缙点了点头:“还有些书本什么的,我寄的同城快递。” 安晴让开门口的位置,让裴之缙进门:“还有些什么私人用品什么的,等你看完房子咱们再出去慢慢买。” 裴之缙从门口进去,看到了温馨的布艺沙发,开阔的厨房和饭厅。 安晴带着他,跟他比划着:“一楼还有个游戏室,一个影音室,如果你需要健身的话,咱们可以把游戏室改成健身房,影音室我想留着,以后可以大屏幕放你的电影,不过也看你。” 一步步走上楼梯,安晴又指着墙壁:“以后墙上可以挂你的剧照,这样一排一排地挂下来。” 二楼是几间卧室,还有一个很大的公用的衣帽间,安晴不知道为什么有钱人家,会专门准备一件房间来装衣服,但还是跟裴之缙说:“衣帽间,以后你的衣服都可以挂在这里。” 衣帽间的旁边是主卧,主卧朝阳,正体色调偏黑灰,但阳台上的摇椅生生地把压抑之感降到最低,又凭空地出现了些温馨之意。 主卧的旁边有一间小的书房:“这个书房可以不要,改成什么?” “书房留下吧。”裴之缙看向安晴的眼睛,安晴眼里的光还没有消失,眼里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我可以在书房里看剧本。” 午后的阳光炽烈,安晴直视裴之缙的眼睛,低了低头:“好,那就留着。” “你想住哪间就住哪间。”安晴又带着他去看了几个客卧,发现不论是主卧的朝向还是装修都是最适宜的。“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一会儿你开车去买。” 裴之缙看着侃侃而谈的安晴,他的眼里有光,带着的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他谈的不像是对裴之缙的安顿,反而是对自己未来的一步步的规划,而他的规划里,有他裴之缙。 裴之缙的心口突然痛了起来,像是有无数钝刀在他心口一下一下地磨,不致命,却痛得令人窒息。 “安晴。” 安晴回头,还在考虑给阳台上那个摇椅换个什么样的抱枕,就看见裴之缙捂着心口,看他的眼神里带着的是无尽的愧疚:“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想告诉你......”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安晴的电话铃声打断。 “不好意思啊,我爸妈叫我回家一趟,可能东西你要自己去买了。”安晴挂了电话,把手里的卡交到裴之缙的手上,“卡给你。” 不等裴之缙说完话,安晴就已经出了房门。 裴之缙想拉住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一个谎说出去了,就要无数个谎来圆。 回到家里之后,安谨知和蔡熙云都在家,两人正坐在沙发上,安晴看了一眼两人的脸色,心里在想着他们两人急匆匆地叫他回来做什么。 “回来了?”安谨知本能地想皱眉训斥,被蔡熙云拉了拉,又生生地忍住了。 “有事吗?爸爸妈妈。”安晴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看他们两人的样子,不像是跟他谈心,倒像是要三堂会审。 蔡熙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安晴交流,只能躲开安晴看她的眼神:“喝点儿水,外面很热吧。” 安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沁凉的水划过喉管,凉进了五脏六腑:“谢谢妈妈。” 安谨知像是想跟他聊家常,又想起那天在医院的一巴掌,只能干巴巴地问:“你回来这么久,还习惯吗?” “挺好,挺习惯的。”安晴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心里的念头转了几轮,却始终不知道他们夫妇俩到底有什么事情,“怎么了吗?” 安谨知斟酌许久,在安晴看过来的时候还是说出了口,把放在茶几上的档案袋打开,里面是一本房产证,还有无数张卡。 “爸爸,这是?”安晴一愣,手指轻轻捏住膝盖边短裤的边沿。 “我听你妈妈说了,你舅妈送了你一套房,是爸爸的失职,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没有来得及交给你。”安谨知把房本交给安晴,“阿宴也有一套别墅,这一套是你的。” “为什么现在给我?”安晴没有接,心里却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自从你回来,你妈妈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不是特别好。”安谨知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只见她在安晴说话的那一瞬间,眼底又出现了空洞。 安晴也去看蔡熙云,不知道安谨知为什么说出这种话。 “自从你走失之后,你妈妈的精神状态就一天不如一天,还是从阿宴来到家里,你妈妈才慢慢好转过来。” 第16章 安晴安静地听着,也知道了安谨知的意思。 “你回来了之后,你妈妈每天看见你,就会陷入无限的自责里。”安谨知叹了口气,“安晴,为了妈妈的身体,我想着,你还是搬出去住一段时间。” 安晴的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就落了下来:“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只是,我只是想融进这个家里。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安谨知看他哭心里也是烦躁,又想着让他搬出去到底是家里对他的不公平:“你永远是安家的儿子。等妈妈身体好一些,就接你回来。” 安谨知伸手递给安晴一张纸巾:“哭什么?” 安晴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我不要这些,我以前也是一个人过的,我能过得好的,为了妈妈的身体,我愿意搬出去。” 他说得豁达,反倒是让蔡熙云清醒过来,看着安晴这样懂事的样子,她的心也像刀绞一般:“让你搬出去,已经是委屈了你,你要是什么都不要,你让别人怎么想爸爸妈妈?” 安晴耸了耸鼻子:“我们一家人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别人怎么想。” “就这样吧,算是爸爸妈妈给你的补偿。” 安晴看了一眼他们给的补偿,无数张卡,不知道里面的金额,一套别墅,无数把车钥匙。 把这些拿在手上,安晴的心口像是破了一个大洞,空荡荡的。 第15章 安晴手里拿着价值不菲的档案袋,手里提行李的,从那个破烂的旅行包换成了奢侈品一般的行李箱,而行李箱里的行李,还是他来时的那两样。 多了一件染墨的白t恤,一张从鼎峰娱乐要来的海报,零零散散的几件衣服。 空空地来,又空空地走。 他打开车门的时候,安谨知和蔡熙云都站在门口,来的时候他们没有接,走的时候倒是都来送他。 他重新展开笑颜,跟他们挥手:“爸爸妈妈回去吧,我有时间就回来看你们。” 蔡熙云哭得伤心,安谨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只希望从今天开始,家里就能够重新恢复原来的和谐愉快。 车子越开越远,蔡熙云也越哭越伤心,直到车的影子再也看不见,蔡熙云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以后,都会好的吧。” “会的,一切都回到原位了。”安谨知闭眼看了看重新恢复安静的屋子,松了一口气。 安晴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的时候有些胆怯,上午才跟蔡凭霜说不会跟裴之缙同居,现在他就站在这里,有些出尔反尔的意思。 安晴输入密码进门,裴之缙好像一直没有出过门,这会儿在沙发上睡着,听见门口的声响才醒过来。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些颗粒感:“你怎么过来了?” 安晴先是被他的声音挠在心尖尖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被家里赶出来了。” 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裴之缙站起身来,揉了揉安晴的头发,在他耳边说:“不想笑可以不笑。” 安晴好像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展现过自己真实的情绪,要么是那种面对着偶像羞涩地笑,要么就是沉默着不怎么说话。 安晴沉默着坐到他的旁边,裴之缙摸在他头上的手,像是在他头上放了一把火,整个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除了安晴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就只剩了空调的声音。 好半晌之后,安晴觉得自己的情绪和呼吸都平复了下来,他才好奇裴之缙这会儿为什么在家:“你还没出门去买东西吗?” “要一起去吗?”裴之缙的目光注视着他。 安晴点了点头,总觉得裴之缙的眼神里还有些别的深意,深呼吸了一口气,他重新笑起来:“以后就要长期住在这边了,当然要买好多东西。” 裴之缙能感觉到他的失落,但安晴不明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本来想坦白的事情,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怎么说出口。 还是裴之缙开车,安晴又看了一眼他的车标,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了裴之缙:“一会儿咱们去买车吧,买一辆好一点的。” 裴之缙没说话,只是借着看后视镜的动作看了一眼安晴。 他很乖顺地缩在副驾驶座上,黑色皮质的座椅显得他的肤色越发的白,甚至连露在外面的手臂,都是粉白色的。 “我以后去做点什么呢?”安晴像是在问裴之缙,更多的可能是在问自己,“你说我要不要回去上学?” 安晴的学上到六年级,就因为家里添了一个小孩,安晴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校园里。 “进修吗?还是考研?” 安晴觉得自己辜负了裴之缙对他的期望:“呃,我只上到六年级。” 裴之缙的唇角慢慢地压了下去,这才想起上次吃饭的时候,安晴根本看不懂菜单,他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胸口又是一阵闷:“什么时候跟我仔细讲一讲你的事?” 安晴扯了扯嘴角,想努力把车里的气氛活跃一下:“今晚喝点儿,我跟你慢慢说,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咱们今晚上来做一个对未来的规划,想一想以后怎么办。” 安晴不懂酒,在酒店打包了饭菜之后让裴之缙去选了酒,然后回了家。 他不懂什么仪式感,但也知道搬家后还是需要吃一顿乔迁宴,所以他没听裴之缙的在外面吃。 买回来的东西都还堆放在沙发旁边,安晴从厨房里找出了餐具,把打包回来的菜在桌上摆好,裴之缙在一边醒他的酒。 “裴之缙,吃饭了。”安晴把饭桌收拾好之后叫他。 裴之缙看着在饭桌边系着围裙的安晴,突然想起当时母亲还在的时候,也是这样,在饭厅里叫他跟父亲两个人去吃饭。 裴之缙给安晴倒上酒,暗红色的酒液在被子里慢慢涌动,安晴看着酒杯,有些眩晕感。 “能喝得惯红酒吗?”裴之缙端起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眼睛微微地眯起。 安晴看着他吞咽的时候上下滚动的喉结,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连忙低下头去找杯子,也没管杯子里是什么,直接一口喝了下去。 有些酸涩的酒液划过喉管,安晴被呛了一下,忍着不适直接吞了下去,被呛到的时候唇边的红酒落在衣襟上,层层晕染开。 嫣红的唇边沾着暗红的酒渍,因为被呛了一下,安晴的眼睛里也有些水光,他毫不在意地用手臂擦干净。 裴之缙的眸光暗了暗,抓起一张纸巾擦干净了安晴的手臂,像是那天安晴拉着他的手一样。 “吃饭吃饭。”安晴把筷子递给裴之缙,桌上的菜还是荤素分明。 安晴的酒量像是个迷,上次跟蔡凭霜吃饭的时候,他喝得很多,但脑子里十分清明,今晚上他好像只喝了两三杯红酒,脑子里就一片混沌。 他的眼神有些散,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裴之缙就坐在他的面前,身侧是这样温馨又和谐的生活环境。 “那你小时候都怎么过的?”裴之缙又把酒给他斟上,慢慢地问他。 安晴的脑子是在有些懵,裴之缙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我特别害怕,他那会儿就死在我的面前,痛得满地爬,痛得打滚,他的爸爸给他喝了符水,过了一会儿,他就不动了。”说起那天的巴掌印,安晴才慢吞吞地说。 “我怕安宴像他一样,所以我背着他,跑了好远。”安晴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早就没有期待了的,但是那会儿,我还是很伤心。” 安晴捂着眼睛,眼泪却从指缝中落下。 裴之缙拉下他的手,很温柔地用食指擦去他的眼泪:“以后都好了,会有人在意你的。” 安晴哭得伤心,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掉落,裴之缙擦不过来,就揽着他的肩,让安晴的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别哭了。”裴之缙轻轻地拍着安晴的背,从肩膀顺毛顺到他的脊背处。 安晴从有记忆以来,几乎从来没有被这样温柔对待过,六岁之前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得了,六岁之后的日子都是在谩骂,厮打中度过。 后来的事情,安晴已经全都忘记了,最后一点印象就是那温柔的轻拍,还有像母亲一样悉心的安抚。 轻柔的薄被盖在身上,安晴才有片刻的清醒。 “我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安晴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月上中天。 裴之缙坐在他的身旁,安晴才发现自己的头正枕在裴之缙大腿上,脸庞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安晴慌忙爬起来,裴之缙刚想摸一摸他的额头,他一动,没注意到自己现在的动作,额头就撞到了裴之缙的下巴。 安晴被那作用力一激,又倒回了裴之缙的腿上。 “你别动了,不晕吗?”裴之缙用食指按住他的眉心,就这小小一个动作,安晴就像被封印了一般,不敢再有动作。 “你不是说,晚上要规划一下未来的生活吗?”裴之缙的手没有移开,只是剩余的几根手指也都放在了安晴的额头上。 第17章 安晴闭上眼睛,努力地去忽视裴之缙放在他身上的手:“我现在很晕,想不出什么。” “我爸给了我很多钱,我不知道有多少,你说怎么样能让钱生钱呢?”他轻轻睁开眼睛,目之所及就是裴之缙的下颌线,锋利又有型。 “我也还有一点积蓄,如果你信我,让我来给你投资?”裴之缙想事情的时候,手指会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点,这会儿裴之缙陷入沉思,不自居地把安晴的额头当成了书房的书桌。 “你还懂这个?”安晴被他的动作弄得眉心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爬,他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抬手抓住了裴之缙乱动的手。 裴之缙的手被他抓住,他也没有松开手,只回答安晴:“略懂一点儿。” “但是,你不怕我卷了你的钱跑了吗?” 安晴不太清明的脑子突然像是开了一下窍:“也对哦,万一你卷了我的钱跑了我怎么办。不能把钱都给你。” 裴之缙笑起来,不能敲安晴的额头,就干脆把玩他的手:“我卷你的钱跑,你可以去网上曝光我,让我身败名裂。” 安晴被他握着手,笑道:“你不是都被封杀了吗?还怕身败名裂啊。” 裴之缙摸到了他手心的印痕,心里想不知道医美能不能够把这些疤痕给消除。 他慢慢地说:“也对,那怎么办?我要怎么做,你才会信任我呢?” 第16章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响了起来,安晴胡乱地在四周摸,没有摸到手机,倒是摸到了一团温热。 他的脑子还不太清醒,又在那热源处继续摸了摸,才觉出不太对。 他睁开眼睛,入眼就是裴之缙毛茸茸的脑袋,他的发质很好,发丝根根细韧。 昨晚两个人都喝得有些多,聊着聊着就睡着了,在90度的沙发上,裴之缙竖着,安晴横着,头却是亲亲密密地挨在一起,呼吸相闻。 “裴之缙,你的手机在响。”安晴推了推他的头,才想起昨天还在商量谁睡哪一间卧室,可谁知第一晚上,谁也没去睡卧室,都在沙发上凑合。 裴之缙找到手机,然后关机扔了出去,手机掉在地上的声响让安晴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他坐起身来,看裴之缙。 “起床气这么厉害啊?”安晴用手指戳他皱起的眉心,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然后又换了只手继续戳。 “安晴。”裴之缙闭着眼睛,警告似地抓住安晴的捣乱的手。 “好了,你继续睡吧,我去洗个澡。”安晴不再逗他,拖了自己的行李箱上楼,站在主卧的门口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去了次卧。 洗完澡出来之后发现裴之缙也是一身清爽地坐在沙发上,手里开着外卖软件。 安晴往他旁边一坐,身上还带着水汽,沐浴露香味钻进裴之缙的鼻腔,裴之缙不着痕迹地拉开跟安晴的距离,拿了一边的抱枕抱怀中。 一边问他:“想吃什么?喝点儿粥?” “你随意。”安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刚刚合身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上移,露出他优美的腰线,甚至隐约能看见两个圆润可爱的腰窝。 只是白玉有暇,安晴的腰上,也有很多陈年旧日的淤痕。 “对了裴之缙,以后咱们吃饭怎么办,是请个阿姨来,还是我做?”安晴问他。 裴之缙看了一眼他有些粗糙的手,话锋一转:“你会做吗?你做饭的话,家里不会天天吃素吧?” 安晴愣了愣,在裴之缙说出家里两个字的时候,心脏漏跳了一拍。 家这个词,对安晴来说真的是陌生得很。 六岁之前的记忆已经全部忘却,六岁之后到的那个家,也不过就是个栖身之所,还每日担惊受怕,现在回到安家,还是个外人。 而现在,有人跟他说“家”这个字。 “愣着干嘛?”裴之缙揉了揉他的头,刚刚洗完的头上还有一点水痕,微卷的头发软软地贴在头上,乖顺极了。 “没有,那就请阿姨吧,请一个荤素都会做的。” 裴之缙看着他过分单薄的身躯:“安晴,你不能再这么每天吃素了。” 安晴睨了他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说完之后,不知道戳到了哪个笑点,两个人就笑成一团。 吃完饭之后裴之缙说:“我要出门一趟,回来给你带礼物。” 安晴一边期待着裴之缙的礼物,一边上上下下地收拾家里,把昨天买回来的东西一一归置好,以后这里就是他的栖身之所了,当然要收拾得处处合自己的心意。 在收拾完之后,安晴又开始迷茫,他木愣愣地坐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没有文化,没有能力,什么都没有。 安晴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找人,却发现只有一个蔡凭霜可以联系。 等我出院的时候我们见一面吧——安宴 看到安宴的消息,安晴眉头皱了皱,最后还是回了个好字。 临时请做饭阿姨不好请,所以晚饭还是安晴自己动手做的,给自己做了个白灼菜心,又忍着恶心,给裴之缙单做了排骨汤和酥肉卷。 安晴的厨艺其实很好,自从他有了动手能力之后,家里的所有家务事就都是他来做,他能闻见肉香,但从来吃不到,久而久之,也就再也接受不了肉腥味。 安晴还记得当时来到a市,拿到第一笔工资的时候,他跑去卤菜店,买了一只鸡腿,吃下去之后吐了个天翻地覆,他不信邪地试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是以吐到整个人虚脱过去作为结尾。 后来安晴再也不碰荤菜。 裴之缙回来的时候手里搬了一个很大的箱子,安晴赶紧去接过来:“什么东西啊?” “给你的。”裴之缙把箱子打开,安晴被里面的书本看花了眼。 安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里面是整整的一套从初一到高三的课本。 “这是什么?给我的?” “对。”裴之缙摸了摸安晴的头发,拉着他在茶几边坐下,“你昨天说想学习,我就把所有课本都找给你了。” 安晴拿起一本人教版七年级的语文书,有些无语地看着裴之缙:“我要从初中开始学起?自学?” “有培训班的。”裴之缙也拿起一本书,跟他坐在一起看。 “有培训班,难道我要跟一群十二三岁的小孩,一起去上补习班?这合理吗?” 裴之缙也知道不合理,又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抚他:“不是跟十二三岁的孩子一起,有专门为成年人开设的辅导班,来学习相关的文化课内容。安晴,你可以去考大学。” 安晴翻了翻箱子里剩下的书,居然还发现了一本新华字典,一本现代汉语词典,怪不得死沉死沉的。 裴之缙对他说:“只是那样的话,你就会非常辛苦,压力很大,难度也很大。” 安晴只听见了大学两个字,就足以让他排除所有艰难困苦。 小山村里能出一个大学生很不容易,至少安晴在的那个村子,连能够读完高中的寥寥无几,都是在成年之后就都出去打工了。 从安晴回到安家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他的人生没有被置换,他是不是也应该像蔡凭霜那样,能够读完大学,然后有一份虽然不高薪但是足够自由的工作,不会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有三五个旧友可以谈天说地。 看到安晴有些落寞的表情,裴之缙叹了口气:“要去吗?去的话我有朋友是做这个培训班的,开学的时间跟普通学生的时间是一样的。” “当然要去了。”安晴抱着那本新华字典,闷闷地说。 从前失去的东西,他当然想要一件一件地要回来。 只是,裴之缙怎么办呢? 安晴抬眼,看见裴之缙正津津有味地翻看着那几本中学课本,还指着里面的插画跟安晴开玩笑,像是一点也没有被封杀雪藏的失落,自在得就如同是给自己放了个假。 “那你怎么办?” “我啊?我去找个班上,然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剧本,或者是看有没有合适的ip,买下来,先拿在手上,等半年过去了再拍。” 他们从客厅说到餐桌上,安晴把做好的菜都温在锅里,他们一个人端菜一个人拿碗筷,和谐又美好。 裴之缙看着桌上的一荤一素一汤,有看了一眼吃着菜心扒饭的安晴:“明天叫物业帮忙找一下阿姨吧,你就别做了。” “嫌我做的不好吃?” “不是,是心疼你。”裴之缙说。 他说得坦坦荡荡,安晴听得确实心神摇晃。 安晴赶紧低下头,扒了两口饭,不让裴之缙看他绯红的脸。 “也就是说,你现在只有一个月的假期了。”裴之缙把眼睛从安晴的身上移开,尝了一口酥肉卷,安晴虽然不吃荤,但做出的荤菜味道却是不错。 他的心里有些悸动。 “我做饭,你洗碗。”安晴把话题岔开,吃完饭之后搬着他的那一箱书回了房间。 第18章 裴之缙跟在他后面:“你怎么不住主卧?” “主卧比较大,景致比较好,你比较懂得欣赏。”他把书搬到二层的书房里,对身后的裴之缙说,“我有张床睡觉就行。” 没想到安晴想拆掉的书房,最先用起来的会是他自己。 “安晴,你是想享受最后的假期呢,还是现在就开始学习?” 安晴站在书房的书桌边,把原本做装饰的书本都挪到一边,把裴之缙给他买回来的课本都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裴之缙在一边笑他:“以后家里来客人,可不能把人往书房里带。不然还以为咱俩金屋藏了个娃。” “那你生还是我生啊。” 空气里突然安静下来,安晴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些开玩笑的话男人之间都会说。 心里这么想,但他整个人就变成了从锅里捞出来的龙虾,从额头一直红到了脖颈处,他放书的手一个不稳,一堆书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惊得安晴肩膀瑟缩起来,他急忙蹲下去捡书。 他尴尬地笑了笑,越是想淡定就越慌,手里掉在地上的书本就像处处都是棱角,怎么归置也归置不好。 “你慌什么?”裴之缙拍了拍他的手,从他手里接下那几本怎么也理不顺的书,整理好了之后顺手放在了安晴刚刚放书的位置。 “可能是今天打扫有点累?”安晴笑得尴尬又勉强,“我先去洗漱了。” 裴之缙抓住安晴的手,拦住他逃跑的路,点了点他的鼻子:“就一个玩笑,还是你开的,我还没怎么呢,你倒先跑了。” “不是因为这个,我就是困了,昨晚没睡好。”安晴挣开他的手,脸上的红晕还是没有褪下去,。 “哦。”裴之缙也不去拆穿他的谎言。 他凑近安晴的耳边,声音低哑地说:“那我觉得,还是你生比较好。” 第17章 自从裴之缙给他买了书回来,安晴每天几乎就待在屋里看书,遇到不太认识的字就查字典,自己自学得也很开心。 裴之缙说是找工作,好像就真的找到了工作,每天,朝九晚五,像是一个真正的上班族。 找的阿姨也很快就就位了,每天只负责两顿饭,荤素分开。做完饭收拾好厨房就离开,安晴会把碗筷放进洗碗机。 “你真的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安晴难得在裴之缙早起出门的时候起床,看见他对着衣帽间的镜子打领带。 镜子里的裴之缙穿着合身的西装,像是电视里演的那种霸道总裁,举手投足间都是慑人的气质,安晴的心脏又是一阵乱跳。 最近总是这样,看见裴之缙打领带会乱跳,听裴之缙低声说话会乱跳,看裴之缙低头看书也会乱跳。 他捂了捂心口,千般不舍地移开了眼。 “对啊,不能总是指着你养我啊。”裴之缙调整了一下领带的位置,“今晚我不回来吃饭了,叫阿姨不用准备我的饭菜。” 安晴的眼神立刻警惕起来:“干嘛去?为什么不回家?” 裴之缙被他草木皆兵的样子逗笑:“别担心,我不是出去干什么。我父亲身体不太舒服,我回家去看看他。” “需要我帮忙吗?”安晴先是摸了摸鼻子,又挠了挠头,缓解尴尬。 “不用,他没什么大碍,就是想我回去看看他。”裴之缙走到安晴的面前,“今天该看八年级上?” 安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你快走吧,路上买点吃的。” 裴之缙摸了摸他的头:“走了。” 裴之缙出门之后,安晴看了一会儿书,就接到了安宴的电话。 给阿姨打了电话让阿姨今天不用来,换了身衣服就去赴安宴的约。安晴在烈日下等了很久,却没有见到一辆出租车,他无奈只能边走边等。 到了地方才发现并不是安晴想象的高档的餐厅,而只是一家小有情调的咖啡厅。 “我还以为你会选个符合你气质的地方。”安晴坐到安宴的面前,看着他的气色恢复得很好,甚至比生病前的面色还要好。 安宴不想跟他争辩,也没有刻意为了让他丢脸让他自己点单:“这不是怕你尴尬吗?” 安晴笑出声:“难为你,生一次病之后居然还学会了为人着想了。” “你也别阴阳怪气,你救我一命,我记你一恩。”安宴把自己面前的咖啡推到安晴的面前,“尝尝。” 安晴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你正常一点。” “让你搬出去,是我的意思。”安宴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入口的苦味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猜到了。”安晴没有动桌上的东西,“你今天想跟我谈什么?” “你回来的那天我就说过,只要你本本分分不作妖,家里养得起你这么个闲人。” 安晴不甚在意:“所以呢?” “那件事情我没有告诉爸妈,我也永远都不会告诉他们。”安宴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过分,他跟安晴的关系也的确做不到和睦相处。 “那是你的事情。”安晴用手撑着头,昨晚上看书看得太晚,早上为了起来看裴之缙出门上班,这会儿困得厉害。 “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安宴说,“帮你做完,我们就两不相欠。” “我并没有觉得你欠我什么,不用补偿我。”安晴打了个呵欠,想回家睡觉,“如果你真的想报恩,那你告诉我,怎么能让钱生钱?” “你说什么?”安宴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我想赚钱,赚很多钱。”安晴看着安宴的表情变化,就知道安宴又开始了头脑风暴。 安宴是在是觉得不可思议:“你很缺钱吗?爸妈给你的还不够你花?” 没等到安宴的答案,安晴也觉得自己是疯了,居然会跟安宴讨论起这个问题,不知道安宴又会脑补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倒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算了,不跟你说了,我回家睡觉去了。” 安晴回到家之后也没想做什么饭,泡了个泡面吃了就回房间去睡觉,空调温度开得很低,迷迷糊糊间他拖了一张薄毯胡乱地盖在身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很热,又把空调的温度再调低了一点。 裴之缙安抚完自己越老越像小孩的父亲,回到家里的时候平常亮着的那盏地灯没有亮起,屋里也空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影。 他打开厨房灯,先前他也有晚回家的时候,安晴会把夜宵温在锅里。 而今天,他只看到了厨房垃圾桶里的泡面盒残骸,裴之缙皱了皱眉。 “安晴。”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屋里传开,没有一丝回音,家里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过,裴之缙的心一瞬间变得很空。 平时他一回来,在书房里的安晴就像是头顶长了天线一般,在他进门的一瞬间就啪嗒啪嗒地下楼来,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像是小黄鹂。 “安晴,不在家吗?” 他敲了敲安晴的房门,还是没有一丁点儿回答。 打开门的一瞬间,裴之缙只觉得一阵凉气扑来,他的胳膊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打开灯,就看见躺在床上的安晴脸颊通红。 “安晴。”他快步走过去,床上的安晴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不知道是晕了还是睡着了。 裴之缙拍了拍安晴的脸,只觉得他脸上的温度煎鸡蛋都已经足够了,他把安晴打横抱起来,只觉得安晴轻飘飘地像是捡起了一张纸,连一点实感的重量都没有。 他穿着真丝的睡衣,一点不贴身,衣领处松松垮垮地露出了白皙圆润的肩头,裴之缙无暇去看,在刚要走出门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把安晴抱到了主卧里,安晴房间里的空调已经关了,但温度回升还需要一个过程。 把人放下之后裴之缙给裴烈的私人医生打了电话,他贸然带着安晴去急疹,明天指不定就有娱乐花边新闻说他被雪藏封杀之后失了智,玩起了小男生。 韩医生来得很快,看到裴之缙的时候还想打趣两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裴之缙拉到楼上卧室里,给安晴检查了一下,发现是中暑,又在温度那么低的房间里睡了一下午,这才因为高热晕了过去。 打上点滴之后裴之缙才松了一口气,对上韩医生八卦的眼神。 裴之缙无奈:“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什么了?”韩医生今年四十岁,给裴烈当私人医生已经快二十年,也可以说说是看着裴之缙长大的。 韩医生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带着很浓重的裴之缙的风格,只是躺在床上的那个瘦小的人,才是整个房间里最显眼的存在,白得过分的人躺在纯黑的床铺上,显得越发可怜。 玩笑开完之后,韩医生才正了正神色:“你有空的话带他去医院做个体检,我瞧着问题不小。” 裴之缙心头一惊,看了一眼床上的安晴,药还没有立刻生效,安晴身上的温度还是没有降下去所以他的面色还是绯红:“怎么回事?” 第19章 “营养不良。” 韩医生只说了四个字,裴之缙心下了然,之前他跟安晴提过一句,却是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吃素,一吃荤就吐。”裴之缙垂眸。 “可能一部分是生理的原因,这个好克服,循序渐进地来。但是心理的原因,还是得找专业的心理医生看。” 看了看时间,韩医生收起自己的医药箱:“不早了,拔针你会吧,输完液之后要是醒了,喝点儿清粥再吃药。” 把人送走之后,裴之缙看了半天电饭锅的用法,才把粥熬上。 上楼之后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安晴,裴之缙拉了椅子在床边坐下,看着他红晕褪去,显得苍白的脸。 想起这张脸上许多鲜活的表情,在安家宴会上对着闫嘉玉的时候装出来的委曲求全;在安家宴会上红着脸对他说是他的偶像;在饭店看到他跟别人拉拉扯扯的时候敢怒不敢言的憋屈,还有很多很多。 只是现在这个人,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着。 伸出食指在他的脸颊上点了点,如玉的面庞上被他的手指点出一个笑涡。安晴的呼吸很浅,凑近了才能听得见。 “一点儿不省心。” 收回手指,裴之缙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点滴打完之后,裴之缙很熟练地帮安晴取下了针头,那一点刺痛感让安晴的眉头皱了皱,随后睁开了眼睛。 裴之缙把一堆医疗垃圾收好,就看见安晴睁开的双眼。 “醒了?”裴之缙很顺手地摸了摸安晴的额头,发现不太烫了之后又在床头拿了温度计,测完看见温度之后松了一口气,37度。 安晴就那样呆愣地望着他。 “先躺会儿,我去盛粥。” 安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起了那年的风雪天,两个样子重合了起来,不一样的是一个离开了之后他找了很久,而另一个,很快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但,都是裴之缙。 第18章 裴之缙第一次煮的粥就很是成功,虽然十分没有胃口,但还是一口一口地喝了大半碗下去,明明是什么味道都没有的白粥,硬是让他喝出了香软甜糯四种味道。 “喝个粥,傻笑什么?”裴之缙坐在床边,看着吃粥吃着吃着慢慢笑起来的安晴。 安晴敛起唇角,慢慢地收了脸上的笑:“你第一次煮粥,能煮成这样,好厉害。” 听他这话夸得,裴之缙还以为自己是煮出了一锅满汉全席,他看见安晴喝完了粥,把碗收起来放在一边:“明天跟我去趟医院,做个体检。” 安晴闻言赶紧摇头:“我不去,我回安家的时候做了体检的。” 像牲口一样,那样不堪。 裴之缙慢慢向他靠近,眼神深邃:“晚上来看的医生说你营养不良,还是去医院看看。” 安晴被他的眼神步步紧逼,不得不移开自己的眼睛:“反正我不去。” 眼看劝不住,裴之缙叹了口气,把韩医生留下的药给他拆好,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安晴的手边:“不去就不去吧,过会儿把药吃了。” 裴之缙下楼去收拾碗筷,上楼回来之后安晴已经把药吃了,靠在床头迷迷糊糊地晕着。 “困了吗?困了就睡吧。”裴之缙把屋里的大灯关了,只留了昏黄的床头灯一盏。 安晴挣扎着起身,被裴之缙按住肩膀:“干嘛去?” “回房间睡觉啊。”药里有安眠的作用,安晴脑子昏昏沉沉,被裴之缙按住之后倒在床上,头晕目眩。 “就在这儿睡吧。”裴之缙搂着他的肩膀,“万一晚上烧起来,我也好第一时间发现。” “好吧。”安晴侧了侧身,肩膀压住了裴之缙的手掌。 就着这个姿势,裴之缙跨过他的身子,躺到了他的身旁。 “睡着了吗?” “没有。”安晴的声音很轻。 “以前,很苦吗?”裴之缙一只手捂着眼睛,黯淡的月光从阳台上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洒在床尾。 安晴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苦。” 即使苦,如今也都苦尽甘来。 裴之缙的手被他的肩膀压着,能感受到到他身上不断传来的热度:“恨你的父母吗?” “你说哪个?”安晴浅浅地笑了笑。 “安家。” 安晴翻了个身,解放了裴之缙被他压着的手。他背对着裴之缙:“怎么说啊,没有感觉吧,就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想着想着安晴又笑起来:“说起来,还有些不太好意思,说着无感,但是还花着他们的钱。” “是我的错。”裴之缙看着他弓起的腰身,那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姿势,“是我让你养我。” “所以我想赚钱啊。”安晴长舒了口气,药效慢慢上来他的眼皮开始打架,“裴之缙,晚安。” 很快安晴的呼吸就变得绵长,整个人的睡姿还是像一只弓起腰的虾,越睡越沉,腰就越弯越狠,最后整个人都蜷在了一块。 裴之缙又给他量了一次体温,发现一切正常之后才重新躺下,把空调的温度调到适宜,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夏日昼长,刚刚黎明,光就穿过窗帘洒进屋里,照着相拥而眠的两个人。 裴之缙就像是抱着一个火炉,安晴整个人还是蜷着,只是换了个方向,膝盖顶着裴之缙的腹部,头靠在裴之缙的胸前。 裴之缙被怀里的温度热醒,起床气上来刚想推开人,立即反应过来又去摸安晴的额头,药效过了之后安晴又烧了起来。 只是他的呼吸平稳,裴之缙才不那么慌张。 “安晴,醒了吗?”裴之缙轻轻摸了摸安晴的脸,声音轻柔地如羽毛一般。 安晴像是听见了他的话,摇了摇头,额头又往裴之缙的手臂边凑了凑。 裴之缙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他揽住安晴的肩,又重新闭上眼睛。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安晴还是安安静静地睡着,只是姿势变得乖顺,枕着他的手臂,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角。 他的心底生出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像是旅行了很久的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洲,片刻间就让人心旷神怡,然后驻足不前。 安晴就是他的绿洲,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产生的归属感。 “安晴,起床吃药了。”裴之缙扶起安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上。 安晴浑身无力,眼睫轻抬,入目就是裴之缙的喉结,安晴只觉得更晕了一点。 “清醒了吗?脸又红了,难受吗?”裴之缙的大手已经记不得第几次盖在安晴的额头上了,手心温热,动作很轻柔。 安晴没好意思说自己脸红可能不是因为发热,而是因为裴之缙的男色。 “唔。”安晴嗓子有些干,还没说出要水的话,水杯就已经递到了他的面前,他就着裴之缙的手喝完水之后才更清醒一点,“你不去上班吗?” “请假了,今天陪你。”裴之缙顺手把杯子放在一边,“要是还不舒服,一会儿就去医院。” 安晴平时很少生病,果然是生活条件变好了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娇气了,安晴在心里吐槽自己,以前就是病得要死了,第二天还是咬着牙起来继续干活。 穷人的生活是没有资格说养病的,只能不断地向前,从不敢回头看。 安晴这一病,拖了三天,在裴之缙最后一次警告说再不好就送医院之后,终于是好了,只是整个人又瘦了好大一圈,原本穿着很合身的衣服现在穿起来空空荡荡。 “又不能进补,成天吃素,什么时候才养得回来?”在厨房门口,裴之缙把安晴掐着腰举起来,“你自己看看就这几天轻了多少。” 安晴突然被他抱起来,一个惊吓抱住了裴之缙的头:“干嘛呀?” “称一称你瘦了多少。”裴之缙把他放下来,“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你这样子,怕学不了几天又病了。” 安晴朝他笑了笑,从他手臂下面钻过去:“吃饭了。” “对了,两天后,有个拍卖会,我带你去看看。”吃饭的时候,裴之缙看着慢吞吞吃着萝卜的安晴,皱了皱眉。 “什么拍卖会?”安晴眼睛睁得大大的,因为生病眼睛里的光都淡了几分。 “很多ip。”又怕说ip安晴不懂,给了他更直白的解释,“就是很多剧本小说的版权,咱们去看看,有合适的可以买下来。” 安晴懵懂地点头,他是不太懂啦,有裴之缙陪着就行,反正裴之缙都懂,就让裴之缙带着他,他带着钱。 安晴没有去过这样正式的场合,所以就像个洋娃娃一样任由裴之缙打扮。 在裴之缙连续pass了几套衣服之后,安晴坐不住了。 “裴之缙,我们还要试多久啊?” “最后一套。”裴之缙拿起西装在安晴身上比来比去,最后还是选中了试好的第一套。 安晴无语望天:“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试后面的那么多?” 第20章 “不比较,怎么能知道哪个是最好的?” 刚装修好的衣帽间原本是空空荡荡的,但最近老是有商场送货上门,安晴开始以为是裴之缙买的,心里海生出了不小的满足感,能给裴之缙花钱真的很高兴。 后来才发现,送回来的衣服全是安晴的尺码,为此安晴还跟裴之缙闹过一次,不过那些衣服最终还是没有被退掉就是了。 衣帽间的另一边,被改成了化妆间,安晴正被裴之缙摁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修眉刀,往安晴的脸上招呼。 “不是,为什么还要化妆啊?”安晴抓住他的手,“我这样不好吗?” 裴之缙往他身边凑了凑,一只手捏着安晴的下巴:“别乱动,一会儿划伤你。” 安晴以前做群演的时候也化过妆,但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煎熬,背上更是像有无数条虫子在爬,他抓住裴之缙的手,声音有些颤:“你离我远点儿。” 裴之缙反倒凑得更近了一点,唇边带着点儿笑意:“别闹了,一会该晚了。” 安晴觉得煎熬的时间格外地长,他一直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吸重了被裴之缙看出点儿什么。 “不累啊你。”裴之缙看他脸都快憋红了,便捏了捏他的鼻子。 安晴顿时喘了几口粗气,温热的气息都环绕在裴之缙的周围。他沾了点腮红的拇指在安晴的脸颊上轻轻抹了抹,原本憋气的憋出来的红晕慢慢消退,腮红晕开之后添上了那一抹红,更显得安晴唇红齿白。 他稍微移开了眼,又给安晴整理好了衣襟,把安晴打扮得像是一个高高在上,从不沾染世俗尘埃的小王子。 他打扮安晴的时候不遗余力,对待自己却有些敷衍。只是随便选了衣帽间里的一套礼服,只是这随意选的衣服,在他的身上都能穿出超级大牌的华丽感。 头发也只是草草地抓了两下,整个人就像是刚刚从t台上下来的超模,一举一动都是范儿。 安晴有些呆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面前的人气势就全变了,看惯了裴之缙在他面前随心所欲的样子,一时间再看他现在的样子,安晴只觉得自己心跳快得都快停下来了。 、 第19章 今天的宴会带着些私人的性质,来的也都是些圈里有名的编剧导演,只是安晴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跟娱乐圈完全不沾边的闫嘉玉,还有他旁边的苑圆。 “安晴,你也来玩?”苑圆看到安晴,便抛开了自己身旁的闫嘉玉,她的身上似乎是天生带着一种让人亲近的气质,安晴看到她也笑得开心。 在四处都没有认识的人,裴之缙又短暂地离开了他的身边,能够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安晴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圆圆姐你好。”安晴很乖巧地跟她打招呼,眼底都是笑意。 “跟朋友来玩吗?怎么就你一个人?”苑圆整理了一下自己腕上戴得有些歪的手表,淡紫的抹胸裙显得她肤色白皙无暇,连手腕都透着精致两个字。 “他去跟朋友说话了。” “今天打扮得很好看,像个小王子。”苑圆帮他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歪了的领结。 安晴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有些红,用手背轻轻蹭了一下有些发烫的脸颊:“谢谢圆圆姐。” 苑圆就势在他旁边坐下,从旁边的扶手里取出一个小册子递给安晴:“你看看,这是今天会拍的几ip,有你感兴趣的吗?” 安晴茫然地接过来,在苑圆含笑的眼神下他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上面的字一个个地他都能看懂,但连在一起,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还没说话的时候,苑圆的旁边就坐下了一个人,像是圈地一般手掌放在苑圆圆润的肩头上:“跟土包子聊什么呢?” “嘉玉,没礼貌。”苑圆拂开他的手,脸上的表情却是丝毫不变。 闫嘉玉还是看不惯安晴,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安宴的影响,安晴跟他的交集也就只是见过的那两次面,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交锋,但他就是觉得安晴很烦。 脸上无辜的表情很烦,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很烦,后来是只要一看到他就觉得牙根痒痒。 安晴没有感觉到来自闫嘉玉身边的冷空气:“闫总,你知道安宴生病了吗?” 闫嘉玉被他一噎,不得不说他确实是被之前安晴的言语影响到了,一想到以前安宴看他的眼神,他就汗毛直立,因此最近他都很少跟安宴聚,也不知道安宴生病的事。 越过苑圆,安晴看了看闫嘉玉的脸,然后才收回眼神,看着手里的单子。 “好了,你的朋友回来了,拍卖会也要开始了。”苑圆站起身来,后来又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名片,“上次见,都没来得及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事可以找我。” 安晴接过她的名片,放进了自己的西装口袋里,不小心碰到了胸前的钻石胸针,不是之前在安家的那个,是裴之缙给他准备的,一个钻石的小王子。 钻石闪着璀璨的光,安晴也是。 裴之缙在他的旁边坐下,揽着他的肩:“久等了。” 安晴转过头朝他笑:“不久。”他把刚刚苑圆递给他的目录拿给他,“看看有你喜欢的吗?要是有咱们就买下来。” 裴之缙看着他的眼睛,里面似乎有星辰万千:“好。” 目光从眼睛转到了安晴的领结上,出门的时候,裴之缙特意把领结拉得歪了一点,是为了能够搭配上他的胸针特意做的小搭配,而现在,领结已经被拨正。 “谁碰了你的领结?”他问,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波动,但安晴就是感觉到了背后一阵发凉。 “刚才遇到了苑圆姐,她帮我理了一下。”安晴赶紧回答,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领结,“怎么了吗?” “苑圆?”裴之缙拿开他的手,重新把领结拨回原位,“这样好看,不要动了。” 安晴任他动作,他垂下眼,能看见裴之缙修长的指节,被暗红的领结称得骨相分明,还能看见手背上的青筋,安晴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好了,你怎么认识苑圆的?”裴之缙收回手,后背靠在了椅背上,是个很放松的姿势。 安晴也松了一口气,像裴之缙一样朝后靠了靠:“上回咱俩吃饭,吃牛排那次遇到的,她在跟闫嘉玉交往吗?” 裴之缙摇了摇头:“不清楚,应该是吧。” 他跟苑圆有些渊源,因为苑圆是在他还没有出柜的时候,裴烈最属意的儿媳妇的人选。但这些事,就不用告诉安晴了。 “苑圆是一家网络文学公司的老板,今天这个拍卖会就是她举办的。” 他们的手臂在座椅扶手上靠在一起,银色和黑色相辅相成,光华流转。安晴把胸口的名片拿给裴之缙:“她刚刚给我的名片。” 裴之缙食指和中指并拢,把那张名片夹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安晴怔楞了一瞬间,看着那种名片从他的手里进了裴之缙的口袋里,心里突然闷闷的,像是一大团棉花堵在心口上,顿时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好在拍卖会很快就开始,裴之缙把他们的号码牌交给安晴:“一会儿有你喜欢的就拍下来。” 安晴扯了扯裴之缙的袖子,轻声在耳边问他:“那咱们带的钱会不会不够啊?” 裴之缙想像之前揉一揉他的头发,又怕弄乱了他的头发,只能捏了捏他的脸:“没事,可以赊账。” 安晴的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肉,裴之缙捏的时候也就只轻轻地揪了一下,就那一下,安晴的脸颊上就起了一个浅浅的红印子。 裴之缙的目光暗了暗,喉结滚了一下,移开自己的眼睛。 就在他们说话之间,台上已经亮出了第一个ip,是一部双女主的小说,写的是将门嫡女和帝姬熙和之间的成长之路,只是作者不算太有名,所以起拍价并不是太高。 安晴看得有些头大,他轻轻打了个呵欠:“裴之缙,这个怎么样啊?” 裴之缙却看得很认真,回答安晴的话也很简洁:“很有潜力。” 听他这么说,安晴成了第一个举牌竞价的,在底价十万的基础上,叫到了十五万。裴之缙轻轻勾了勾唇角,拍了拍安晴的手。 安晴不太懂他的意思,凑近他的耳边,呼吸全都喷在他的耳窝里:“我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啊?” 裴之缙交叠的双腿换了个姿势,他的回答一样是言简意赅:“很好。” 竞价的人不多,所以最终安晴以四十万的价格拿下了这本小说的版权。 这是安晴第一次接触到拍卖会这种高端大气的场合,又是第一个自己买下的小说,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成就感。 后面他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了,只是盯着台上,数着舞台上垂下的流苏。 倒是裴之缙,在安晴没注意的时候,拍了好几个,但价格都不超百万。 “还有你喜欢的吗?”安晴又往裴之缙身边凑了凑,裴之缙在他凑过来的时候稍微偏了一下头,安晴凑得太快,在裴之缙偏头的一瞬间双唇贴到了他的脸颊上,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第21章 就保持着那个双唇贴着脸颊的姿势,下一瞬安晴赶紧移开。他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甚至盖过了台上主持人介绍的声音,他像是一只上岸的鱼,努力挣扎却于事无补。 “再看看吧。”裴之缙跟他比起来简直淡定得可怕,目光仍是锁定在大屏幕上。 安晴看着这样的情景,一时间如坠冰窖,仿佛身上的血液都被冻住,只觉得手脚发寒,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他这才想起刚刚裴之缙拿走苑圆名片的样子。 随后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把手里的牌子交到裴之缙的手上,也没有再往裴之缙的耳边凑,而是用手拍了拍裴之缙的胳膊:“我去一趟洗手间。” 裴之缙看着安晴弯起腰,合身的西装勾勒出他完美的腰线,人影渐渐远去,他才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用食指轻轻地触碰刚才被安晴无意中吻过的地方。 唇边慢慢扬起笑意,久久不散。 安晴到了洗手间之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即使穿上了王子的衣衫,也还是掩盖不了他内里还是自卑。 在亲上裴之缙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了无尽的欢喜,还没有弄明白这种欢喜因何而来,就被现实一瓢冷水泼在头上。 他觉得有点热,想用水洗洗自己,又发现脸上还带着妆,只能在洗手台呆站着,水龙头的水一直流着。 “都说农村人最节约,看来也不是这样啊。”闫嘉玉靠在墙边,手里的烟丝丝缕缕飘过来。 安晴关上了水龙头,他的心情不太好,不想跟闫嘉玉多说什么,于是就当做没看见他一般,转身走了,却被闫嘉玉拉住手腕。 “放开!”安晴想挣开他,却发现闫嘉玉用的力气很大,安晴的手腕很快就红了起来。 “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不说了?”闫嘉玉死死地拉着他不放,“在别人面前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 安晴叹了口气,这才正眼去看闫嘉玉:“要我说什么?说求求您放过我,不要再找我的麻烦了?” 他嗤笑出声:“还是说,我的存在真的不会影响到安宴的地位?” 闫嘉玉的手上又用了力气,疼得安晴眉头皱紧,用没被他抓的手往闫嘉玉的胸前推:“你到底想怎么样!” 闫嘉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看到安晴就想上来刺他两句,第一次是因为安宴在旁边,他想给安宴出头,后来安晴跟安宴相处也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不和睦,可他就是想在安晴的面前说点什么,今天也是一样。 安晴抵在他胸口处的手瘦瘦小小的,看起来没有几分力气,却像是一掌拍进了他的心口里。 “放开!”安晴又挣扎起来。 闫嘉玉另一只手抓住了安晴的另一只手,顺势把安晴压在墙上,低下头慢慢往脸庞边凑。 安晴挣不开他,盛怒之下气息变得很乱,他想破口大骂的时候身上的压制一瞬间被解开,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闫嘉玉已经躺倒在地上,安晴抬头,对上了裴之缙盛怒的脸。 第20章 裴之缙自觉自己已经给了安晴足够的害羞的时间,可这么久了仍然不见安晴回来,就算是鸵鸟,这么长的时间也能够把头伸出来了。 安晴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身边也没有认识的人,裴之缙怕他遇到什么事,刚刚这会儿拍卖的部分都是他不太感兴趣的,所以干脆出来找人。 就在卫生间门口看见了让他整个人愤怒至极的场面。 安晴被人压在墙上,已经拼尽全力挣扎但他面前的人纹丝不动,他甚至能够想到现在的安晴是怎么样的柔弱又无助。 他的一拳没有收劲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闫嘉玉的身上。 闫嘉玉被他这一拳打得有些懵,清醒过来才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他咽不下这口气,扶着墙站起来,眼前的一幕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以前好像听见过一句话,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他只当是什么酸腐的人发出的无病呻吟,而今天他看到安晴的眼睛的时候,他才真正的相信了这句话。 在他面前冷若冰霜无所畏惧的人,在看到过来的人的时候,圆圆的眼睛里突然就盈满了一汪水,变化就只在刹那间。 “没事吧?有没有怎么样?”裴之缙拉着安晴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番,看他身上没有别的伤痕才放下心来。 安晴这时也清醒过来,他下意识伸手把裴之缙护在身后,他毕竟姓安,即使安家人再不待见他,他也只是受受委屈,但裴之缙不行,他本来就没权没势,再加上打了闫嘉玉这件事,他以后的处境会更加地艰难。 “闫嘉玉,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闫嘉玉一听他这话,捂着自己的腹部,眼底有猩红的血色:“我还说什么呢,你就开始护上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奇怪,安晴一时间听不出来是哪里奇怪,只能硬起脾气:“我护着我的人怎么了?” 闫嘉玉站起身来,目光越过安晴,停留在裴之缙的身上:“我记住你了,裴之缙。” 他的眼神阴鸷又嗜血,安晴还记得之前蔡凭霜跟他说的,闫嘉玉安宴之流,是a市人人都称赞的人中龙凤,外界的对他们的评价都是少年有为,翩翩公子。 裴之缙丝毫不惧他的眼神,只是在安晴想要反驳的时候轻轻拉住他,朝他摇了摇头。 安晴对感情懵懵懂懂,所以他并没有看出听出闫嘉玉的语气奇怪在哪里,但是裴之缙的心下了然。 “走吧,一会儿拍卖会要结束了。”裴之缙捂着安晴的眼睛,不让他去看在一边的闫嘉玉。 “裴之缙。”安晴的心里还有担忧,却被裴之缙捂住眼又捂住嘴。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安晴狂跳的心跳才渐渐归于平静,他抓着裴之缙的袖子:“好吧,如果他对你做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虽然没有什么大用,但一定能让你衣食无忧的。” 他说得很认真,瞳孔里是裴之缙的倒影,裴之缙又一次捂住他的眼睛,安晴现在眼里都是他,太犯规了。 “你又捂我眼睛干嘛?”安晴的眼睛在黑暗里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在裴之缙都手心里轻抚,像是羽毛飘在手心里一般。 裴之缙收回手,扳着安晴的脸让他看向拍卖台,不让他有机会看到自己有些发热的脸。 拍卖台上刚好讲到今晚最后一部要被拍卖的作品——新生代作者唐圆的最新的一部作品,一改她往日的作品风格,写的是八十年代晋西北的桩桩件件小事,像是一帧一帧的电影画面,勾勒出的一副最原始的自然民风。 安晴看到裴之缙的眼睛亮了,这是今晚第一部让裴之缙这样明显表示喜欢的作品,安晴捏紧了拳头,既然裴之缙喜欢,那就一定要拿下来。 “这部作品,是唐圆老师的全新之作,但是这部作品的版权,是在唐圆老师自己的手上,今天的拍卖会,只做展示,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联系一下唐圆老师的经纪人。” 安晴一口气还没屏住,就开始泄了气:“这不是逗人玩吗?” 裴之缙倒是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样子,只是轻轻拍了拍安晴的后脑勺:“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尝试着联系一下吧,买不到也没事儿。” 安晴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的,拍卖会结束的时候安晴整个人都恹恹的,一是因为裴之缙得罪了闫嘉玉,二是因为裴之缙想要的东西他没能买得到。 “别不开心了,晚上带你出去吃好吃的。”裴之缙轻轻握着安晴的手腕,安抚似的在他的腕上轻轻摩挲。 “好吧,那我们走吧。”安晴揉乱了自己的原本被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又从小王子安晴变成了那个不拘小节的安晴。 只是如今的裴之缙,还是有着一定的热度过气明星,因此不能光明正大地跟安晴一起走在闹市。说好的吃好吃的,也只是点了很多外卖,然后在家里吃起来。 “你很喜欢那部作品吗?”安晴咬着一根玉米,脑子里还是想着今天晚上的事。 “也没有那么喜欢,只是现今圈里,好本子不多,这个本子,如果能有一个优秀的编剧来改编,会是一部很好很优秀的作品。”裴之缙看着他还是一口荤腥不沾,皱了皱眉。 很快安晴就要去补习班上学,到时候花费的精力会比安晴想象的还要大,每天吃素是支撑不了他的身体的。 “哦,那还是喜欢。”安晴在心里计划着要怎么样能够见到唐圆老师。 裴之缙的眼神落到了安晴的手腕上,这才发现安晴的手腕处已经变得淤青,他放下手里的筷子,拉过安晴的手腕。 “怎么回事?”他的语气冷若冰霜,激得安晴起了一阵颤栗。 “闫嘉玉。”安晴垂下眼睛,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他拉着我不让我走。”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毛病,遇见我总要刺我几句,果真跟安宴是好朋友。”安晴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伸到裴之缙的面前,青紫的淤痕在雪白的腕骨上显得触目惊心。 第22章 裴之缙轻轻地在他的手腕上吹了吹,温热的气息从从空气中传到安晴的皮肤上,他似乎看到了自己那一截手腕慢慢地从青变红,他又不可抑制地想到了今晚在拍卖会上那个蜻蜓点水的吻。 他收回自己的手,像是逃难一般:“我先上楼看书了,你把东西都吃完。” 裴之缙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笑起来,在看不见安晴的影子了之后才收敛了神色。 电话在此刻响起:“言叔,公司现在是不是有一个跟嘉时合作的单子?” 自从安晴搬出来,安家人除了安宴找过他一次,安谨知和蔡熙云就像是从来没有认回过他,除了给钱,就是放任他自生自灭。 安晴其实还挺开心,不用每天在他们面前装绿茶小白花,还可以跟裴之缙天天见面,做最真实的他自己,其实也很好。 还有五天就要开学,安晴也像是寻常的高中生一样,有着隐隐的期待,还有些对未知的忐忑,他已经很多年不曾正常地融入集体里,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 时间离得越近,安晴就越加焦虑。 “安晴,你已经楼上楼下走了五圈了。”裴之缙在厨房里看着锅里的汤,已经看到安晴上楼下楼,收拾屋子好几圈。 “哦。”安晴这才挪步到厨房里,被裴之缙拉住,“做的什么啊?今天也不叫阿姨来。” 裴之缙把他拉到厨房里,却不让他看自己做了什么,解开了自己的领带蒙在安晴的眼睛上。 “干嘛呀?”安晴虽然很诧异,但还是双手垂在腿边,任裴之缙动作。 在蒙上眼睛的那一刹那,裴之缙的眸光很暗,胸口处的猛兽要是再不克制,马上就能破笼而出。 黑色的领带,白净的脸庞,纯黑与纯白的交织。 裴之缙失神了片刻,才想起自己蒙安晴眼睛的原因:“站着别动。” 他从壁橱里拿出碗和勺子,从刚刚的炖锅里盛出了一小碗汤。 汤汁清澈,不见一丝油星。 “张嘴。” 裴之缙说什么,安晴就做什么,他朝后靠了一步,让厨房岛支撑着他的身体,然后慢慢地张开嘴。 随之而来的是一勺不知道是什么的汤汁,从口腔慢慢地滑到喉管,再慢慢进入胃部。 “是什么啊?”安晴看不见,所有的感官都在触觉和味觉上面,但他依然尝不出裴之缙给他喂了什么。 看他接受良好的样子,裴之缙才又喂了一勺给他:“毒药,你怕吗?” 安晴也笑,唇角弯起:“不怕。” 就这样有一句每一句地聊,裴之缙喂安晴喝下了一整碗汤,他知道循序渐进的过程,也不敢一次喂多了,就揽着安晴的肩带着他出了厨房。 把人按到沙发上坐下之后才解开蒙住他眼睛的领带:“有什么感觉吗?” 安晴还有一点不适应突然强烈起来的光线,还眯了好一会儿眼睛才睁开,但还是被强光刺激到,眼睛红了红:“没有什么感觉,你给我吃的什么?” “营养液。”裴之缙说,“大家都说家里孩子备考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营养均衡,不然很容易影响到身体状况。” 安晴不太相信的样子。 “好啦,不是毒药就行,你说对吧。” 安晴看他不太愿意说的样子,只好点头:“那就对吧,裴之缙说的,永远都是对的。” 第21章 “裴之缙,快点啊,要迟到了。”安晴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裳,确保自己穿的衣服要带的书本都没有出错之后,转头去看在桌边慢吞吞吃早饭的裴之缙。 他越着急,裴之缙的动作就越慢:“别着急啊,不会迟到的。” 安晴觉得现在的裴之缙就像是那不着调的家长,他实在无语:“裴之缙,五分钟之内你再不收拾好,我就自己打车去了。” 他是给裴之缙花钱的人,怎么反而被裴之缙拿捏得死死的。 想了想还觉得不解气,他朝裴之缙恶狠狠地说:“等我放假我也去学驾照,以后再不求你。” “好了好了,别生气。”裴之缙抄起桌上的车钥匙,接过他背上的背包,“我错了好不好?” 安晴很好哄,在裴之缙轻声细语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就什么气都没有了:“你下次再这样,我就去找个司机。” “合着你把我当司机?”裴之缙按下电梯下行键。 安晴不说话,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好了,我以后一定准时。”裴之缙弯起嘴角,在安晴的头发上揉了揉。 进补习班的手续没有正常去学校里的手续那么复杂,但裴之缙依旧像一个老父亲一样带着安晴一步一步地走。 看到安晴坐在座位上的之后,裴之缙就站在窗边看他。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全身上下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露在外面。 安晴撞进他的眼眸里,口罩挡住了裴之缙的脸,但安晴知道他在笑。 等到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裴之缙才跟他挥手,没有说话,只是给他发了信息。 安晴却回复他今晚不用来接他,因为安宴找他。 但实际上是他有事情要找安宴帮忙。 第一天的学习结束了,因为前一段时间安晴都在裴之缙的帮助下自学,所以第一天的学习任务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重,只是过度使用脑细胞,他的肚子很饿。 安宴在补习班的楼下来接他,开的是安谨知新买的限量款跑车,连牌都还没来得及上。 “找我什么事?”安宴今天收到安晴的消息的时候愣了两秒,给安晴打电话之后才确定是安晴主动找他。 “先吃饭,慢慢说。”安晴觉得坐安宴这辆车实在有些憋屈,感觉连腿都伸不直,他果然还是比较喜欢给裴之缙买的那辆suv,空间敞亮,甚至可以在里面翻个跟头。 在吃饭的时候,安晴只点了自己要吃的菜,然后才把菜单交给安宴,安宴也只是敷衍似地点了两三个菜,又把话题说回来。 “到底有什么事?” “我想找你帮个忙。”安晴也没有觉得那么开不了口,毕竟安宴之前欠他的,并没有还给他。 “你说,能办到的,我都会帮你。”安宴也记得这件事,只想越快跟安晴两清越好。 “我如果想要收购一个公司,有多大的难度?”安晴在跟裴之缙相处了这么久之后,也有了一定的关于公司的了解,但还是不精通,所以没有冒昧地开口,只是询问。 “看你想收购多大的公司。” 菜陆陆续续地上桌,荤素分明。 安宴看了一眼安晴那边青青绿绿的菜色,顿时胃口全无。 “你想收购什么公司?”安宴放下筷子,只是喝了口水。 “一个不那么大的文学公司。”安晴饿极了,开始边吃边说,“你不饿?” 安宴摇了摇头:“你怎么又对文学公司有兴趣了?” 安晴当然有他的理由,但这个理由却不能告诉安宴:“我喜欢看书,所以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公司,这样可以吗?” 安宴差点没有把你这个文盲竟然也能看书的这句话直勾勾地说出来,只是用奇怪地眼神看着安晴:“你是不是包小明星了?” 安晴战术性地咳嗽了一声:“有什么明星愿意跟我?” “哪个公司?市值多少?”安宴不疑有他,继续问。 安晴说出了公司的名字,市值多少他并不清楚,说完之后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安宴。 “安晴,这就是你说的,不那么大?”安宴以为安晴会说出一个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的公司,却没想到,这个公司确实是不那么大,但也绝对算不上小。 “啊,很大吗?”安晴不理解。 “我听过这个公司,有认识的朋友做过评估,靠你的零花钱想拿下来也不是不行。”安宴作为一个商人,有着很灵敏的嗅觉。在安晴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也知道爸妈到底给了他多少东西。 “那......”安晴停下筷子,挠了挠头。 “我帮你。我回去跟爸爸商量一下。”安宴迫不及待地想要还清安晴的恩情,还清了就不用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能不能不告诉爸爸?”安晴开口,“你也不想被他们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吧。” “不告诉爸爸?你以为咱们私下搞什么小动作爸爸能不知道?”安宴觉得安晴简直就是在白日做梦,“你以为爸爸那么好骗?” “反正爸妈现在也不怎么管我,我怎么花零花钱他们应该也不会管吧,不然.”安晴想了想,“你就借我几个人?” 安宴看着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至于为什么安晴不找蔡凭霜帮忙,实在是因为蔡凭霜对这方面也是一窍不通,还容易暴露他跟裴之缙之间的关系。 安宴也有自己的考量,知道安晴在开始学习想要考大学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过担忧,害怕他会继续努力进步,然后再在父母面前刷存在感,就很有可能会一步一步地进入公司,然后威胁他的地位。 第23章 而现在安晴既然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又不会完全影响到他,也不是花他的钱,而且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行,这个忙我帮了,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该怎么还是怎么样,不用觉得因为这件事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亲近了。” 安晴一脸你在说什么批话的样子看着安宴,安宴只觉得跟安晴说话,是会把人气死的程度。 “你慢慢吃吧,我走了。” 安晴一脸懵地看着拂袖而去的安宴,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其实没有想到安宴会答应他,对挟恩图报的自己也有那么一点鄙视,但也只是一瞬间。 安庆吃完饭,去结账的时候发现安宴走的时候就已经结过了,省下一顿饭钱安晴还是很开心的,这种开心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回到家里。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门厅的吊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 “裴之缙?” 安晴的声音回荡在屋里,却不见裴之缙的身影。 安晴放下包,走到二楼书房,平时都是他坐在书桌上学习,后来裴之缙又买了一张办公桌,他在学习,裴之缙就在他的旁边,有些时候是看剧本,有些时候是开着电脑,上面有些奇奇怪怪的曲线,安晴看了一眼之后就失去了兴趣。 轻轻推开书房门,今天的裴之缙跟以前都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裴之缙在他面前太随意了,总是短袖短裤,不修边幅,而今天的裴之缙,穿的是正装西服,白衬衣打着领带,甚至还戴了一副平光眼镜。 他看见安晴进来,指了指自己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嘴里说的话安晴听不懂,也大概知道裴之缙在忙,于是跟他笑了笑,关上门下楼去找零食吃。 他跟裴之缙的相处很平常,一般来说裴之缙白天都不怎么会在家,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也只有晚上的时间,裴之缙会抽一点时间给他讲题讲作业,不看书的时候两个人会选一个电影,看完之后互道晚安再睡觉。 安晴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裴之缙过了好一会儿才下楼来。 本着老父亲的原则,他还得关心安晴的学习生活:“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安晴把零食袋子递到裴之缙的面前。 裴之缙看了一眼包装,不是什么高热量的零食,朝安晴点了点头,自己却不吃,只是问他:“见安宴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当然不能告诉裴之缙,因为再过不久就是裴之缙的生日,他收购这家文学公司,就能更有底气跟唐圆老师谈一谈,就能帮裴之缙拿到那部作品的版权了,到时候裴之缙想怎么拍,想找谁来拍都可以。 “没说什么,就说让我有时间跟爸妈打电话。”他这个谎说得不算高明,裴之缙也没有细想,又跟他聊了几句别的,安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最近对裴之缙的关心好像有些太少了。 “你最近忙什么工作啊?我晚上起来喝水,还能看到你房间亮着灯。” 裴之缙看他这句不怎么走心的关心,还是笑了笑:“工作上的事情,不过,有些好消息告诉你。” 安晴一听是好消息,赶紧坐直了身体:“什么好消息?” “还记得你之前给我的零花钱吗?” 说起这个零花钱,安晴的耳朵有些热。他吞了吞口水:“怎么了吗?” “我用它做了点投资。”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安晴,“我留本金,赚的钱都给你。” 安晴赶紧推开他的手,把那张卡又重新塞回裴之缙的包里:“你这是干什么,给你的就是你的,你用它生了多少钱都属于你自己,给我干什么?” 安晴的心里突然生出了巨大的恐慌,他看着裴之缙,眼前的人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显得炫目又耀眼,安晴想,即使没有自己,裴之缙自己也能度过难关。 等他这最艰难的半年过去了,他依旧会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偶像,而自己呢? 感受到他情绪的低落,裴之缙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怎么回事,怎么还生气了呢?” 电视上的光点跳动,盈盈跃跃地落在安晴的脸上,能看见安晴的眼睛有一点红。 “怎么还哭了?”裴之缙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情绪突然波动起来。 安晴移开自己的头,不去看裴之缙,边抹眼睛边望楼上走,只说是因为电视节目太感人。 裴之缙坐在原地,看着电视上的喜剧电影陷入了沉思。 从那晚开始,裴之缙慢慢地感觉到安晴的态度有些变了。 当然不是说安晴对他不好,而是安晴总是在有意无意地避免跟他的肢体接触,晚上也不再让他去接,都是自己打车或者坐公交回家,白天的作业也不再找他辅导,甚至再到后面,早上也不再跟他一起,等他起床的时候安晴早已经出门了。 在一个周五的晚上,安晴吃完饭又喝完裴之缙给他准备的汤,不去看裴之缙的眼睛,只说自己要去写作业,被裴之缙拉住手。 “安晴,你不打算要我了吗?” 裴之缙握着他细韧的腕骨,想到这几天的安晴对他的冷待,实在忍不住。 安晴的心脏颤了颤,听着裴之缙有些委屈的语调,他的心化成了一滩水:“你胡说什么呢?”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不清楚吗?”裴之缙拉着他的手,往客厅走,“我做错什么了?” 安晴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敢说自己是因为自卑才慢慢疏远裴之缙,他声音很低,像是从唇见硬生生地挤出来的一句话:“我真的就是学习太累了。” 裴之缙怒极反笑:“这么说是我无理取闹了。” 安晴赶紧摇头:“不是,不是。” “那到底怎么了?”裴之缙一步不让,今天势必要知道安晴到底出了什么事。 安晴又低下头当鸵鸟,用余光去看裴之缙被裴之缙抓到:“看我干什么?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安晴嗫嚅到:“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你下一步是什么打算呢?” 裴之缙没有想到安晴操心的是这件事情,也知道了他最近这么做的原因。 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揽住安晴的肩,然后手慢慢地落到安晴的背上,完成了一个拥抱。 “我不会走的。” 我不会离开你。 第22章 一场由安晴单独发起的冷战,在这个拥抱中悄无声息地结束了,安晴和裴之缙又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方式,早上裴之缙会提前二十分钟出发,送了安晴去补习班之后时间刚好来得及,晚上会早十分钟下班再去接他。 安晴问过他这样每天早退会不会影响他的工作,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后才继续让他接送。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月的学习下来,安晴的知识水平已经由小学四年级提升到了高中的水平,马上就是国庆假期,虽然他们是补习班,但是也能够有三天的假期,这对安晴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国庆你有假吗?”安晴在沙发上躺尸,手边有裴之缙洗好的水果,享受在在校生放假回家的待遇。 “有。” 安晴的眼睛亮起来,刚想说话,又听见裴之缙说:“一天。” 好吧,比他这个学生还累:“你一个月月薪多少?” “难为你到现在了才问我这个问题。”裴之缙在他旁边坐下,顺手塞了一个车厘子在他嘴里,“普普通通打工人,月薪九千。” 在安晴看来,九千已经是非常高的薪资了,他由衷地羡慕:“真希望我以后也能找到月薪九千的工作。” 裴之缙:真是好容易满足的小孩。 “那就放一天,咱们去哪里玩啊?”安晴的眼睛亮亮的,他来a市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哪里都没能去过,开始是因为没钱,后来是因为没时间。 裴之缙带着歉意看他:“对不起,我那天可能会回家一趟。” 安晴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也觉得裴之缙并不需要对他抱歉:“没事,那我这个假期要好好地睡上三天。” 从安晴搬出家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说起来也是好笑,他见得最多的,竟然是安宴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蔡凭霜倒是常想来找他,但他不是在上学就是在去上学的路上,这个假期可以约他出去玩一玩。 安晴假期的第一天,接到的不是蔡凭霜的电话,而是安宴给他的人的电话,他才知道收购的事情已经办好了,那个文学网站今天就已经改姓安了。 于是安晴迫不及待地约了唐圆老师的经纪人,想要谈一下《玉门春风》的版权问题。 经纪人接到安晴电话的时候并没有立即给他答复,而是让他留个联系方式,却没有想到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唐圆约他面谈。 安晴不太想让裴之缙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在裴之缙出门之后才慢慢地收拾自己,他的衣品不好,所以后来他的衣服都是裴之缙一套一套地给他搭配好放在衣帽间,周一到周五不重样。 到约好的咖啡厅,安晴有些忐忑,这是他第一次跟人很严肃认真地谈事情,握紧的拳头泄露了他的紧张。 第24章 “安晴,是你约的我吗?”熟悉的声音在安晴的耳边响起,他抬眼看,就看见一身干练西服的苑圆坐在了他的面前。 安晴赶紧摇了摇头:“不是,圆圆姐,应该不是我约的你。” 唐圆笑起来:“难道你约的,不是唐圆吗?” 安晴捂住嘴,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惊讶且土:“啊?圆圆姐,是你吗?” “就为了要这个版权,你把整个网站都买下来了?”唐圆笑着喝了一让人舌尖都能发苦的咖啡,一双锐利的眼睛似乎是要把安晴整个人都看透。 “我这不是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你嘛。”安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我不是很关心这个,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要这本书的版权?”苑圆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也非常严肃且认真。 “因为我觉得写得很好。”安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选择了最不会出错的那一种。 苑圆眼里含笑看着他:“真的吗?” “好吧,其实是因为我一个朋友是演员,他喜欢你这本书,想要影视化。”安晴就知道这种谎话骗不过苑圆,只好实话实说。 “市面上好的剧本,好的编剧都很多,怎么就看上这一本了?” “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喜欢,所以我......”安晴笑了笑,那笑容在苑圆看来含羞带怯,很容易就猜到了安晴的真实想法。 “我可以答应你,把版权卖给你,但你也知道,钱对我来说是次要的,我有别的想要的东西。”苑圆没有因为跟安晴相熟就对他放松自己的要求。 “圆圆姐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我能办到的我一定会做到。”安晴看她有松动的痕迹,赶紧开始表决心。 “我甚至可以无偿地把这个版权给你,但你如果要影视化的话,我必须要全程参与,我不想我的心血被魔改。” 安晴赶紧点头:“这是当然。” “还有一件事,安晴,我刚刚说了,我有别的想要的东西。”苑圆笑了笑,“你先听我说了,你再好好决定要不要答应。” 安晴紧盯着苑圆。 只见她轻轻地说了一个字:“你。” 安晴惊恐地抱住自己。 “别多想,我对小朋友不感兴趣。”苑圆无奈地看了一眼安晴。 “那是什么事啊?”安晴轻轻地松开自己,但眼神还是有些惊恐。 “是这样的,我自从写完《玉门春风》之后,就一直动不了笔了。”苑圆叹了口气,“我以为《玉门》是我巅峰的开始,但谁知道,这只是我的瓶颈。” 安晴呆愣,不是太懂。 “我想了解你的经历,以你的经历来写一本书。”苑圆紧盯着安晴,“你的生活经历就是最好的素材。” 安晴还是不太懂:“我的经历?” “我说的不是你回到安家的经历,我要的是你在你原来那个家的经历。你要走一个我的故事,那我也想要走你的故事。” 安晴楞在原地,原来的生活,原来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不过一年多而已,那些被刻在记忆深处里的不堪和恐惧,慢慢地都爬上了心头,他有些迟疑:“那些事情,有什么好说的的?” “因为那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苑圆说,“就算是我为了写作,去那些地方生活,我依然窥不到其中万一。” “我想你需要时间考虑。”苑圆看着安晴脸上微变的神色,轻声安抚他,“我等你的消息。” 安晴有些迷糊地回到家里,阿姨刚刚做好饭要离开。 身上的劲儿全部泄了下去,只留下一副空空的皮囊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瘫在原地。 回忆像是潮水一样涌来,安晴的眼睛慢慢的合上。 山村的夜是寂静的,在夏日偶尔会传来一两声的鸟鸣,安晴缩在一块木板上,上面只垫了一张破了洞的旧毯子,听着主屋里的欢声笑语。 开门声传进他的耳朵里,他目光惊惧地盯着那张破布做的门帘上,生怕下一刻有人就掀开门帘进来,好在只是虚惊一场,但他整夜都不敢睡熟。 “安晴,安晴。”脸上有温热的触感,安晴的心脏一紧。 “啊!”他惊叫出声,心脏就像在油锅里反反复复地煎熬,有一点水花滴进来,就炸裂开来。 “怎么了?”裴之缙原本还轻松的声线突然被他这一叫,立刻有些严肃。 安晴睁开眼睛,才发现在他面前的是裴之缙。 也对,他已经逃出来了,他已经逃出那个深渊了。 “没事,我做噩梦了。”安晴坐起身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汗珠打湿,黏腻地贴在背上。 “去洗个澡吧,饭有些凉了,我去热一热。”裴之缙看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也是细密的汗,担忧在眼睛里生根发芽。 “好,我先上楼。” 洗完澡一身清爽地坐在饭桌前,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你今天出门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裴之缙看着他,却不回答他的问题。 安晴没等到他的回答,也不太想哄他,拿起筷子慢悠悠地吃起饭,他心不在焉地夹菜,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等他尝出味道的时候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手里的碗被他失手打翻在地上,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拔腿往卫生间里跑。 裴之缙被碗碟落地的声音一惊,也顾不得跟安晴生闷气,赶紧追着他跑出去。 卫生间里的安晴已经吐得天昏地暗,甚至比他吃了荤食吐得还要厉害。 “安晴,怎么回事?”裴之缙轻轻地拍着安晴的背部,手上接了一杯水放在他的手边,“到底怎么回事?” 安晴吐完之后跌坐在地上,泪珠从眼眶滑落,不知道是因为呕吐,还是因为情绪的宣泄。 他像是一条生活在干涸车辙里的鱼,呼吸急促得像是下一口气都续不上来,垂在两边的手也开始痉挛。 “安晴,安晴看着我,深呼吸。”裴之缙不断地给他顺气,扳过他的头看向自己,“安晴,是我。” 安晴的眼神空洞,眼睛没有聚焦,整个人就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恐慌梦魇里,连他的声音都唤不醒他。 裴之缙干脆也在地上坐下,把安晴抱进怀里,捧着他的脸不断地在他的耳边说话,又一下一下地亲在他的额头上,总算让安晴安静了下来。 安晴在短暂的失神之后,总算恢复了清醒,他整个人都被抱在怀里,呼吸间都是裴之缙身上清淡的香水味。 “安晴。” 安晴在他胸口闷闷地嗯了一声。 裴之缙不由得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别怕,有我在。” 裴之缙胸前的衬衫慢慢地被水渍晕开,贴在他胸口的安晴肩膀耸动,压抑了许久的哭声慢慢地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 哭声如诉,声声泣血。 第23章 这是安晴第二次睡在裴之缙的床上,眼睛因为刚才的痛哭又干又涩,只勉强能睁着一条缝,看着天花板。 裴之缙洗完澡回来,看着自己纯黑的床褥上面,躺着一个雪白的团子。 “安晴。”他似乎听见自己的声音也不如往常一般镇定,有着微微的哑。 安晴回过头,睁不开的眼睛只看到了裴之缙的一个虚影,他没有回应,只是动了动手指,但他知道裴之缙能看见。 床的另一边微微地塌陷了下去,还能听见皮肤摩擦被单的声响,不重,但每一寸都像是绕在安晴的心口上。 一只手慢慢朝他靠近,手臂上的馨香和热意通过皮肤源源不断地传到安晴的心口上,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像是下一秒就要冲破安晴的胸膛,跳到裴之缙的面前,向他诉说情思。 慢慢地他被拉进一个温热的怀抱,裴之缙结实有力的手臂就箍在他的腰上,让他瞬间屏住呼吸。 “能跟我说说吗?”裴之缙的声音就在他的头顶不远,像是贴着他的耳膜。 “说什么?”安晴的声音因为哭泣喉咙哑得像是吞了砂纸,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今天怎么了?梦魇,呕吐,还有哭。”裴之缙一只手扣在他的腰上,一只手放在安晴的脸颊上,指腹在他的眼角轻轻擦拭,怕他又哭。 上次安晴喝多了,也只是说了些回到安家之后的事情,以前的事情,他虽然能查,但却没有去查。他想安晴能自己告诉他。 安晴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裴之缙都以为他睡着了,然后才慢慢地开口,一字一句地,亲手揭开了自己过往。 再久远的事情安晴已经记不得了,他到了那个家里一开始还算是过得去,有学上有朋友,只是生活环境生活条件没有以前的好,两年下来安晴已经慢慢习惯了。 可两年之后就一切都不一样了,养母千辛万苦地怀上了一个亲生的孩子,安晴的梦魇就随之而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原本就长得很漂亮的安晴,长相越发的明艳动人,原本跟他玩得好的同龄的小伙伴,都渐渐地疏远了他,最后更是一群小孩都开始欺负他,他书包里的书本被人撕成碎片,他回家的路上被人推进水坑。 第25章 为了能更好一点生活,他开始跟那些比他大一些的孩子玩,因为他漂亮,所以年龄大一点的孩子都愿意跟他玩,他一哭,大哥哥大姐姐也愿意为他出气。 “后来养母怀孕肚子大了,家里的事情就都是我在做,也算是过得还好,虽然累点儿。”安晴的手指捻着床单,“就这样到那个弟弟出生了,我干的活就越来越多。” 因为有了弟弟,家里的家庭条件又不好,所以安晴在六年级的时候辍了学,跟着养父到处打零工,他什么都干过,工地上抗水泥袋搬砖,他人小,干得少,所以钱拿得也不多,干的活多了,可吃的东西却比以前还要少。 身体本来就虚,又因为长时间的劳作,安晴就越来越瘦弱。 “身上的伤,都是那会儿留下的吗?”裴之缙想起安晴腰间的伤痕,轻声问。 安晴似乎有些愣住:“哪里有伤?” 思考半天无果之后安晴又继续说:“我年纪越来越大,长到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发现养父看我的眼神不对。” 裴之缙揽在他腰上的手一紧,安晴能感觉到他的手臂上的肌理都僵硬起来。 “我没有自己的房间,家里就三间房,养父母一间,那个弟弟一间,我睡的是堂屋里,用一个帘子隔出的空间,我有时候半夜惊醒,看见我养父在帘子外面看我。” 他感受到裴之缙整个人的气愤,克制了许久,最后握住了裴之缙放在他腰间的手,汲取一点能量:“我越来越怕,但我没有办法,我吃不好,没有什么力气,所以他要是做什么,我躲不开。但我又不能告诉养母,她生完孩子之后情绪就特别暴躁,我稍微做错一点事情,就会挨打。” “决定逃出来的那天,我刚满十八,虽然不是真实的年龄,但他确确实实是成年了。”说到他最黑暗的那段记忆,“那天我在离家里很远的地方,收芹菜,四周没有什么人家。” “我拼了命地从他的身下逃了出来。”安晴的声音有些颤抖,抓着裴之缙的手也越来越紧,“那天算是运气好,养母不在家,我偷到了自己的证件,偷了养母的钱,先是躲在村里的一个沼气池边,后来趁着夜色,走了一夜的山路。” 被他甩在身后的是无边无际的黑夜,他一直奔向的是光芒万丈的未来。 好在,他遇到了他的阳光。 说起来就是几句话的时间,安晴突然轻松了好多,他慢慢地转过身,松开了拉着裴之缙的手,看向裴之缙的眼睛。 小夜灯下的裴之缙眉眼温柔,但眼睛有些红。 裴之缙很想跟他说一句都过去了,但话到嘴边却怎么样都说不出来,谁也没有资格让安晴去遗忘,去原谅。 他只是把安晴往自己的胸口拉了拉。 “裴之缙,我喘不过气了。”安晴的头被裴之缙按着,闻见的也都是裴之缙身上的味道,除了他们同款的沐浴露的味道,还有裴之缙身上淡淡的烟味,安晴虽然讨厌烟味,但这淡淡的烟草味在裴之缙的身上就变得很好闻。 裴之缙听见他带着浓浓的鼻音,于是轻轻地松开了一点手,只是一点。 “裴之缙,来到a市,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决定。”安晴的头在裴之缙的胸口动了动,头发扫在裴之缙的下巴处。 “嗯,遇到我。”他下巴就势在安晴的头顶点了点。 “嗯。” 后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裴之缙随意地问,安晴随意地答,具体说了些什么也不清楚了,只是两个人挨在一起的身体却挨得严丝合缝,连一丝空隙也没有留下。 阳光洒在床尾,慢慢地从床尾一寸寸地挪到了床上两个人交叠的身体上,安晴晶莹如玉的脚,两双同样修长笔直的腿,最后落在了安晴的脸上。 安晴的头伏在裴之缙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那些让他梦魇的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祥和。 安晴今天不用上学,但裴之缙还需要上班。 “裴之缙,几点了?”安晴感受到阳光落在他的眼睑上,他的睫毛轻颤,一只手在裴之缙的腹肌上摸了摸。 “还早。”裴之缙昨晚在安晴睡着以后依旧是辗转反侧,直到三四点时候才慢慢睡过去,这会儿被安晴吵醒,还有些困倦。 “别动,再睡会儿。”裴之缙抓住安晴乱动的手,像是做过无数次一般抓起他的手在自己唇边亲了亲,然后继续睡。 薄如蝉翼的吻落在手背上,像是儿时被山间的蝴蝶轻轻触碰,美丽不可方物。 安晴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不敢再乱动,连眼睛也自欺欺人地闭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裴之缙已经不在床上,只是在床头给他留了便签,说今天会早点回家。 安晴从床上坐起身来,去了一趟卫生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裴之缙在他的卫生间里放了一套自己的洗漱用品。 他的心里生出了隐秘的欣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先让他有些讨厌的盛极的容貌,现在看来倒是顺眼了一点。 昨晚上跟裴之缙的彻夜长谈,安晴把自己胸口最后一丝的郁结都吐了出去,想起裴之缙不久之后的生日,他在吃完裴之缙留下的早饭之后,他就给了苑圆回答。 那些事情,说出来就是苑圆笔下的一个故事,至于故事的主人公是谁都没差,说出来了,说不定能让群众更加关注儿童拐卖这件事,还能够为社会稳定做出点贡献。 “你这么快就想通了?”苑圆像是一直在等着他的消息,很快就来到跟他约定的地方。 安晴脸上的笑比昨天真心了许多,连带着苑圆看着都觉得舒心了不少。 “嗯,我想圆圆姐你写的这部作品,不仅有文学上的意义,更有社会意义,让人能够更加关注儿童拐卖的案件,我想应该跟你详细地说说。” “好,我现在正在做大纲,我大概会在每天的晚上找你,不会耽误你学习就是了。”苑圆看他想到了这一步,对他的态度又更加和蔼不少,“安晴,你是个好孩子。” “这话夸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安晴揉了揉自己有些乱的头发,在苑圆慈爱的目光下喝了口奶茶,今天点的有些太腻了。 “安晴,你的余生,会过得很好的。” 安晴笑了笑:“谢谢姐姐。” 回到家里,裴之缙还没回来,安晴想起自己的那一堆作业,抱了一堆零食去了书房。 书房里的书桌一左一右,一边是安晴杂乱无章的各种辅导书籍和课本,另一边裴之缙的桌上确是整洁如新,连笔盖都是规规矩矩地落在笔头上,而安晴的笔,不是找不到头就是找不到尾。 安晴做作业的习惯不太好,嘴里总要咬着东西,要不是咬指甲,要不是咬笔盖,裴之缙纠正了很多次,也纠正不过来,最后也只能随了他。只是每天安晴做完作业的时候,都给他把文具消毒。 “安晴,你又咬笔盖。”裴之缙走路像是一点声息都没有,悄悄地打开书房门,就看见安晴皱着眉头,边咬笔。 “不咬笔咬什么?咬你吗?” 话刚说完,一条男性的结实的小臂就伸在他的面前:“咬,不咬不是中国人。” 第24章 最后咬是一定咬了的,毕竟安晴还是想当一个种花家的好孩子,只是咬在哪里还是看安晴的心情。 “作业做完了吗?”裴之缙忽略自己手臂上的麻痒,翻了翻安晴桌上的作业,看着作业本上写得整整齐齐的题解,“进步得很快啊。” 被夸了安晴很骄傲:“都是老师教得好,我跟你说,我们数学换了一个老师,听说是a大的应届毕业生,在准备考研,顺便来我们培训班做兼职的。” “哦。”裴之缙不太在意,那个培训班的工资开得高,是比较吸引应届毕业大学生的,没什么奇怪的。他打开自己的电脑,还有两封邮件要发。 “我跟你说啊,那个新老师讲题的思路真的好清晰,而且上课也特别幽默,下午上课的时候完全不会有困劲儿。” “还有啊,他会跟我们分享大学里的趣事,裴之缙,你说我上了大学,也会遇到有趣的事情吗?” “还有啊,梅老师说......” “安晴。” 安晴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话,突然觉得自己背上有一股寒气,抬起头就看见裴之缙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继续说啊。” 安晴很有眼色地摇了摇头:“不说了不说了,学习学习。” 裴之缙发现最近的安晴很奇怪,以前晚上他们都一起在书房,他处理公事,安晴学习,但最近安晴都往自己房间里跑,房门关得严严实实,遇到他进房间还会慌慌张张地,顾左右而言他。 再后来几天,安晴越来越奇怪,一周上学五天,有三天晚上都在外面吃饭,回到家就已经九十点了,只能跟他道一句晚安就睡觉。 今天晚上安晴又没有回家吃饭,裴之缙看着空空荡荡的家里,往常因为有安晴在,就算只有他们两个人,家里也是热热闹闹的。 第26章 不想再胡思乱想,裴之缙回到书房,整理起安晴乱糟糟的书桌,一本本地分门别类排列整理好,往书架上放的时候失手掉了两本书在地上,裴之缙的视线被书里夹着的一个粉色信封吸引了视线。 裴之缙蹲下来,捡起那个信封,上面还有淡淡的馨香传来,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封情书,裴之缙把信封翻转过来,这封信已经被拆开过了。 怪不得一周有三天都在外面吃晚饭,怪不得总是在自己房间里做作业,怪不得看到他会慌张。 心口里闷闷的疼,裴之缙叹了口气,把那个信封重新塞回书里。 “你楞在那干嘛呢?”安晴抱着今天的作业进门,看见裴之缙站在他的书架边,面色微沉。 裴之缙收好自己的表情,语气很轻松道:“帮你收拾一下你的猪圈。” 说完之后去看安晴的表情,却发现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异常,甚至眉梢眼角都带着他不知道的喜悦。 “谢谢你,你真好。”安晴绕过他,像往常一般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放松地抖着腿。 被发好人卡的裴之缙脸色越来越沉,站在原地,手慢慢地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肉眼可见,许久之后他才慢慢走到自己的椅子上,这期间,安晴没有看过他一眼。 这一夜,两个人的心事各有不同。 安晴拉起被子蒙着头,在今天晚上,苑圆已经把《春风玉门》的版权卖给他了,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免费授权给他的,合同也已经签好了,只要裴之缙愿意,明天就可以去找剧组筹拍。 安宴对他算是送佛送到西,帮他买下这个文学公司之后还为他组建了一套新的公司班底,让他自己躺着就能赚钱。 一件心事了却,安晴在梦里都是笑着的,而一墙之隔的裴之缙,就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情了。 他一直都知道安晴对他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感情,应该不止是粉丝对偶像的情感,他以为这是他们只见心照不宣的事情,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他们就能互诉衷肠。 可事情好像并不是他想象的这样,安晴喜欢的好像还是女孩子,对他,就真的只是粉丝对偶像的滤镜,没有掺杂别的不一样的情感。 裴之缙看着眼前的夜灯,想起安晴睡在他的旁边,缩成小小的一团,睡得没有一点安全感,把他拉进怀里才会渐渐放松。 辗转一夜,裴之缙好像只是闭眼了几十分钟。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打开门碰上的时候,一个精神奕奕,容光焕发,一个精神萎靡,面色消沉。 安晴两步走到裴之缙的面前:“你怎么了?没睡好吗?我有给你热牛奶,你没喝吗?” 他眼里的担忧不似作伪,可这也不是他喜欢自己的理由。 “我没事,可能上班的时候咖啡喝多了,走了困。”裴之缙想伸手揉一揉安晴的头发,这个动作他们经常做,但到最后裴之缙还是忍住了,原本要放在安晴头上的手,最后只是拍了拍安晴的肩膀之后就下了楼。 安晴也愣了愣,本来想迎上去的头也僵住,最后看着裴之缙下楼的背影。 怎么了呢?怎么突然之间就这么冷淡了。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只不过上次是安晴单方面的冷战,而这次,先冷淡下来的是裴之缙。 安晴下课之后又接到苑圆的电话,说一会儿过来接他,安晴就站在路边,看着路边的一棵树,已经入了秋,树上也已经有了些黄叶,悬在枝丫上将掉未掉,安晴看得出了神,直到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安晴,我给你东西你看了吗?”来人是坐在安晴前桌的一个女同学,安晴跟她也只是点头之交,几乎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啊?什么?”安晴才回过神,有些纳闷,“什么东西?” “我给你的情书啊?你没看过吗?”大家都不是十七八岁的人了,所以对待感情也都是直来直去,“你不会不知道吧?” 安晴摇了摇头,他连面前的女生长相都不知道,更何况什么情书了:“我没看到过啊。” “好吧,那我跟你直说,我喜欢你,想跟你谈恋爱。” 安晴惊得退后了一步,头磕在了他刚刚看的那棵树上,疼得他缩了缩脖子,一边的女生也笑了起来:“也不用这么害怕吧。” “不好意思啊,我想我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能接受你,但是你说的情书,我是真的没有看见。” 那个女生也爽朗地跟他道别:“好吧,不过如果你后悔了,可以随时来找我。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安晴跟她挥手,没有注意到在街角,挂着熟悉的车牌的那辆车,缓缓地驶离了巷口。 跟苑圆说完了事情,安晴叹了口气,情绪也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来。 苑圆打完字之后,就看见安晴垂头丧气地趴着,连平时最喜欢的奶茶也不喝了。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其实刚才苑圆就感觉到了,因为安晴叙事的时候,都带着强烈的情绪,说出来的话语字句都是哀伤的。 “嗯。”跟苑圆相处这么久以来,他觉得苑圆就像是一个特别理智又和蔼的知心姐姐,说的一字一句都很有哲理。 “跟我说说看,我看看怎么开导你。”苑圆收好电脑,从作者唐圆变成了安晴的苑圆姐姐。 安晴的心里一团乱麻,裴之缙最近对他的态度太冷淡了,两个人在家里除了吃饭的时候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其余的时间都是一阵沉默,家里除了呼吸声好像一点没有别的声音了。 可真要说的话,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苑圆说。 他本来就不应该对裴之缙生出那些不该有的私情,明明他也是最讨厌同性恋的,可他只要一想到陪在他身边的如果是裴之缙,他就是睡着也能笑醒。 怎么会这么矛盾呢? “姐姐跟你分析一下啊,你呢,也不算是同性恋,你只能说是裴性恋,你只是喜欢裴之缙这个人而已,还有啊,现在都已经2222年了,谁会因为你是同性恋就看不起你啊?”苑圆觉得好笑,“这在国外屡见不鲜了已经。” “我不是因为这个,我一个人怕什么啊?”安晴低下头,吸了口奶茶也觉得都是苦涩的。 “怕影响裴之缙?因为他是公众人物?弟弟啊,想太多了。” 安晴怨念地看了一眼苑圆:“不是这个,是因为他最近对我越来越冷淡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他察觉到了我的心思,又怕直接拒绝我伤我的自尊,所以才这样冷处理的吗?” 苑圆倒没有想到是这个问题:“不会啊,他都会为了你动手揍闫嘉玉,不像是对你没有意思的样子啊?” “可能只是因为,我帮助了他吧。”安晴叹气,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多,“姐我不跟你聊了,我该回家了。” “回吧,我送你。不过,你该趁着假期去考个驾照。”苑圆收好自己的东西,把安晴送到小区门口,“最近我都不会找你了,好好跟他培养感情。” 安晴露出一个苦笑:“好吧,姐姐再见。” 安晴垂头丧气地输了密码,就看见门口放着一个整理好了的行李箱。 第25章 安晴的心口一堵, 手里给裴之缙买的夜宵也掉在了地方,安晴顾不得去管,连鞋都没换, 就径直往楼上跑。 顾不得什么给彼此空间,安晴打开裴之缙的房门, 往小衣柜里看。还好裴之缙的贴身衣物都还在, 他又去了他们公共的衣帽间里, 裴之缙平日喜欢穿的衣服也都还在。 安晴松了一口气,双腿脱力,膝盖重重地磕在地板上, 发出一声闷响。 手机上空空如也, 没有未接来电, 也没有未读信息,裴之缙就像是消失在安晴的世界里,除了一屋寂静, 什么也没留下。 膝盖上的疼痛已经麻木, 安晴跪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滴落, 他就不停地用手背擦泪, 弄得一手濡湿。 他哭得无声无息,眼前只有泪, 再看不见别的东西。 “安晴, 你怎么又哭了。” 许久之后,安晴听见了裴之缙的声音, 他没有抬头, 自己现在一定狼狈极了,脸上汗珠和眼泪混在一起, 落在嘴边尽是苦涩的咸,出去了一天的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细菌灰尘,脚下的鞋也不知道踩了多少尘埃。 裴之缙来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子跟他对视,只看到了他脸上交错的泪痕。 “安晴,你哭什么?”裴之缙跟他额头相抵,呼吸相闻。 安晴侧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躲什么?”裴之缙的手落在他的下颌处,不让他躲开自己的眼睛。 安晴的眼睛雾蒙蒙的,被水汽蒸腾着眼眶都红了一圈,声音也带着浓浓的鼻音:“你要去哪里?” “我哪里都不去,我说过的,我不会离开你。”裴之缙先服了软,自暴自弃地把安晴的头按到自己的肩膀上。 明明是你要离开我,你又怎么会哭得这么厉害? 第27章 “我看见,行李箱了。”安晴抽噎着,最后还是哭出了声,“你说都不说一声。” “我没有要走,行李箱里是之前合作方的一些衣服,时挚让我收拾好要拿去还给品牌方。”裴之缙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你都谈恋爱了,还要跟我在一块儿吗?” 安晴抬起头来,皱起眉头,因为哭了很久所以鼻尖也是通红的,一副你在说什么屁话的样子:“谁谈恋爱了?你不要动不动就污蔑人。” “我都看见了,情书,还有今天你跟她在路边有说有笑的。”裴之缙说起话来酸溜溜的,安晴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情书?我都没看见过,今天下午是因为我在等苑圆姐,所以才跟她说了几句话,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安晴虽然没有再哭了,但说起话来还是一哭一抽噎,一句话要断成好几句来说。 说完才想起来:“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冷暴力我吗?” 裴之缙哭笑不得:“谁冷暴力谁?你不要这么血口喷人。” “你自己说,一周七天,你有几天回家吃饭的?晚上也不在书房学习了,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到底是谁冷暴力谁?” 安晴细细想来好像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于是再怪裴之缙好像确实没有什么立场,但还是嘴硬:“我没有。” “好了,起来吧。”裴之缙看他这个怪异的姿势就替他累得慌,便拉着他的手往起站,只是安晴刚站起来,就因为膝盖上剧烈的疼痛安晴整个人又往下掉,被裴之缙拦腰抱住。 安晴的头贴在他的胸口上,听见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得自己脸上的毛细血管根根爆裂,然后脸上飞出了一片红霞。 “腿怎么了?”裴之缙把安晴的重量都放在自己的身上,低下头去问他,“脸怎么也这么红?” “有点疼,可能是因为刚刚跪久了。”安晴低着头,没有回答他第二个问题。 裴之缙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绕过他的腿弯把他抱起来。 记忆以来,裴之缙应该抱过他两次,第一次是因为喝醉,他没有什么印象;第二次是因为他内心的梦魇,他还是没有什么印象。 而这一次,他是完全清醒的。 入目就是裴之缙锋利的下颌线,能感受到到他的肌肉线条,还有心口的心跳。 从衣帽间到安晴的房间不过几步,安晴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一下被公主抱的滋味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安晴的房间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因为安晴没有换衣服和鞋子,所以裴之缙把他放在了床边的地毯上,推上他的裤管去看他的膝盖。 刚才的那一磕很重,安晴的膝盖已经由红变青,触目惊心得很。 “怎么会这么严重?”裴之缙开始只是以为他是腿麻了,却没想到伤得这么重,“等着,我去拿药箱。” 裴之缙在储物柜里找到药箱,看到被他收拾进垃圾桶里的夜宵残骸,想了想拿出手机重新又叫了一份外卖。 裴之缙很快就回来了,带着他们那个几乎都是安晴在用的药箱,他把红花油倒在手掌心,搓热了之后才覆上安晴的膝盖,动作很轻,也很缓慢。 “嘶。”可能是裴之缙用的劲不小心大了一点,安晴疼得皱起眉头。 “痛?痛才长记性。”裴之缙嘴上这么说,但手上的动作还是更轻了一点。 安晴看着眼前的人,和几年前的人影重合在了一起,都是抿着唇,不断地揉搓自己的四肢。安晴看着看着,就又哭了出来。 裴之缙感觉到自己手上的药都渗进安晴的皮肤里了才抬起头,就看见安晴又看着他哭了起来:“有那么痛吗?哭成这个样子?” 裴之缙的手掌上都是红花油,不能用手去擦他的泪,只能用自己的手臂,轻轻地擦干他的眼泪。 没有泪珠再滴下来的时候,裴之缙看清了眼睛,是看着他的,但又不是看着他,裴之缙的心一沉。 “安晴。” 安晴的失神似乎只是一瞬间,然后又恢复了清明:“裴之缙。” “嗯。”裴之缙也没急着去洗手,跟安晴一样坐在地毯上,靠着床边。 安晴转头看着裴之缙,想起今晚苑圆说的话,他突然生出了莫大的勇气:“裴之缙,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裴之缙有些手足无措,他想摸一摸安晴的头发,但碍于还没洗手,只能作罢,他还没有回答,安晴又说话了。 “你呢?圆圆姐说,你愿意为了我跟闫嘉玉动手,也不算是没有感情。”安晴从回安家这么久,一直都是谨小慎微,而今天几乎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在回到家看到裴之缙的行李箱的时候,他恐慌,他害怕。然后所有的顾虑和胆怯,在听见裴之缙声音的那一刻就都消散如烟。 他不说,裴之缙也不说,那他们还会错过多久? “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一直在一块,给了我错觉。”安晴放松了身体,把头靠在床边。 裴之缙安静地听着他说话,安晴的口音夹杂了一点南省的甜糯,像是甜腻的白糖糕。 最后安晴的话都被裴之缙吞进了腹中,白糖糕确实软糯又多汁,交缠的呼吸里都带着甜香。 裴之缙的初吻是甜的,是白糖糕沾着糖霜的甜,一直腻到心口; 安晴的初吻是咸的,是眼泪混着红花油的味道,实在不太好闻。 安晴今晚哭得太多了,最后相贴的唇边也都是安晴的眼泪,裴之缙的吻从安晴饿唇上又挪到了鼻梁,眼睛,再从眼睛落回了唇边。 “不回答你也哭,亲你也哭。”裴之缙跟他鼻尖挨着鼻尖,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是彼此的倒影。 “亲我是什么意思?”安晴睁着眼睛问他。 “是亲了就不认账的意思。”裴之缙低笑起来。 “哼。”安晴有些娇气地哼哼了两声,又耸了耸鼻子,“那我也不认了,你就当我今晚上什么话也没说过。你去把你的手洗了吧,好难闻啊。” “现在又嫌我难闻了,你自己身上不也是。”裴之缙的本意是安晴身上也有红花油的味道,结果被安晴曲解为自己在外面跑了一天,身上都是难闻的味道。 “走开。”安晴推开裴之缙,要去浴室洗澡,被裴之缙拉住。 “刚刚涂了药,洗完澡药效就没了。”裴之缙摁住他,“我不是嫌弃你难闻。” 安晴耳根红红,装作没有听见裴之缙的话,单腿站起来往浴室里跳,又被裴之缙抱起来,放在浴室的洗手台上,他们靠在一起,不知道怎么就又亲在了一起。 安晴背对着镜子,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可裴之缙全都能看见,能看见他面若桃花的脸,能看见他盈盈如水的眸,还有被亲了很久,微微有些泛红的唇。 安晴洗完澡之后又被裴之缙抱到了楼下,饭厅的桌上摆着他刚刚买回来的夜宵。 “我买的已经掉在地上了。”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安晴的心理就像坐过山车一般,看着面前丰盛的夜宵也没有什么食欲。 “吃点儿。”裴之缙给他选了他平时爱吃的东西,安晴只是象征性地尝了尝。 他今晚哭得有些多,胃口也不是很好,裴之缙也没要求他多吃,后来还是抱着他回了房间。 安晴睡着了,梦里都是红花油的味道,还有他的初吻。 只是到最后,裴之缙也没有跟他说一句喜欢。 为什么不说呢?是还有什么隐情吗? 第26章 入秋之后, 天气就肉眼可见地凉了下来,安晴好像格外怕冷,在十一月中就已经穿上了羽绒服, 而跟他一块儿的裴之缙,现在也还是一身衬衫西装。 “你不冷吗?” 裴之缙已经记不得安晴已经是第几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无奈地伸出手在安晴的面前。 安晴轻轻地握了一下, 掌心温热, 看来确实是不冷:“那好吧,冷了一定要加衣服。” 说这话的安晴老气横秋的,不像是二十岁的人, 更像是七老八十。 “还不下车吗?要迟到了。” 安晴看了一眼手机, 才慌慌张张地打开车门:“你开车小心, 晚上来接我!” 结果晚上两个人都有事,安晴要回安家去。 他搬出来这么久,会在每周日例行公事一样跟蔡熙云打一个电话, 翻来覆去说那些爸爸妈妈要注意身体的话, 每次通话的时间都严格控制在两分钟以内,一秒钟都不会超过,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还要他回家去吃饭。 下午做完随堂测验之后,安晴站在街角, 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 最后停在他面前的是蔡凭霜的车。 “怎么是你?”安晴有些惊喜,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蔡凭霜了, 这会儿看到了还觉得有些亲切。 “今晚我们两家一起吃饭啊。”蔡凭霜看他系好安全带, 慢慢地启动车子,“你不知道吗?” 怪不得要他回去吃饭呢。 “你怎么想不通要去读书啊?是卡不好刷还是跑车不好开啊?”蔡凭霜第一次知道他回去读书的时候, 惊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第28章 “也不能一直都这么没有文化吧。”安晴缩了缩脖子,这么冷的天,蔡凭霜开车居然不开空调。平时他坐裴之缙的车,空调早早地就已经开好了。 蔡凭霜问:“我听安宴说,你搞了一家网络文学的公司?” 安晴点了点头:“我喜欢看小说。” 要不是因为蔡凭霜一双手都扶在方向盘上,就要过来拍安晴的肩膀:“你终于有点儿我们纨绔子弟的样子了。” 安晴并不是很想当纨绔子弟,但也没有反驳蔡凭霜。 到了安家的别墅,才发现其实也并不是他们两家人的聚会,安晴还看到了好几个跟安宴关系好的几个人,他们正在院子里烧烤。 “卧草,怎么那几个人也在啊。”蔡凭霜也跟他有着一样的烦恼。 蔡熙云看到他们,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小跑到安晴的旁边:“晴晴回来了。” 安晴笑了笑,轻轻地抱了抱蔡熙云,然后很快退开:“妈妈晚上好。” 蔡熙云笑得很开心,挽住安晴的手,一边跟蔡凭霜说话:“今天是宴宴的朋友来家里做客,咱们也很久没有聚过了。” 安晴和蔡凭霜对视了一下,然后两人都笑了笑。 回到家里安晴当然是要跟安谨知打招呼问好的,安谨知现在在院子里喝茶,看着安宴跟他朋友们笑闹,心情也不错,看到安晴的时候也难得地给了他个笑脸。 “过来坐。” 安晴坐到了他的对面,低眉敛目,一副乖顺的样子。 “我听说你最近在学习,这很好,是该用知识来丰富自己。” 安晴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听着安谨知千篇一律的教诲,内容中心就是不要给安家丢人。 “听安宴说,你最近收购了一家网络文学公司?”安谨知目光如炬。 安晴的眼睛越过安谨知,看到了一边正低头和闫嘉玉说话的安宴,安宴的嘴角都压不下去,可见心情之好。 “你看阿宴做什么?”安谨知皱了皱眉,以为安晴是在怪安宴打小报告。 “我也没说你什么,有自己的事业也是好事,你以为这件事办得为什么那么快?”安谨知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是他帮忙,这件事也没有那么容易办到。 安谨知想的还要更多一点,安晴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那应该就不会再想跟安宴争什么。 话不投机半句多,安谨知跟安晴说了几句话就让他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就觉得烦。 安晴走远了些,在安谨知旁边待着他也觉得压抑,他站在这个花园里,只觉得跟他们格格不入。蔡凭霜从一边过来,揽住安晴的肩膀:“看什么呢?” 安晴摇了摇头:“没有,有点饿,不知道有什么能吃的。” 他们烤的烧烤,安晴怕吃了拉肚子。 再不情愿,最后他们还是坐在了一张桌上,少爷们玩够了之后还是家里的厨师烤好的串儿,他们围在一桌上,安晴的左边是蔡凭霜,右手边是安宴,不知道为什么闫嘉玉没有坐在安宴的旁边,而是坐在了安晴的对面。 “晴晴,自己在外面住还习惯吧?有什么缺的需要的就跟舅妈说。”苏彤坐在蔡凭霜的旁边,看安晴的眼睛里充满着慈爱。 “谢谢舅妈,我很好,爸爸妈妈也很关心我。”安晴探出身去看苏彤,然后给她倒上饮料。 蔡熙云松了一口气,又接过话:“晴晴,之前妈妈给你的卡你都没用,这张卡是妈妈用你的名字办的,一会儿你走的时候,记得带上。” 苏彤在一边扯了扯嘴角,这么晚了,就连一晚上都不能容忍安晴住在这里吗?一边的闫嘉玉眸光也暗了暗。 大人们不一会儿就离席了,留下一群小辈。 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宴的示意,今晚所有的人都在灌安晴的酒,用的也都是他无法反驳的理由。 “安晴,祝你学业有成,早日金榜题名。”一人端起酒杯,朝着安晴举起来,“毕竟二十四五读大一的还是很常见的。” “谢谢,我也希望能够读了大学,然后像安宴一样,将来为爸爸妈妈分忧。”安晴笑起来,面不改色地干了那杯酒。 “安晴,你就是再努力,也不可能像安宴那样优秀的,人不得不服天性基因这个东西。”这个人安晴知道,一向以安宴马首是瞻,当然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只是他好像喝得有点多,说出来的话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是啊,我也知道,安宴的遗传基因比我好,我当然比不过他。” 安宴的脸色变了变看向那人的眼神也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安宴的基因当然跟安晴不一样了,毕竟两个人又不是亲生的兄弟。 闫嘉玉皱起眉头,看着那人。 后来灌安晴酒的理由千奇百怪,蔡凭霜想帮他挡,但无奈他们只有两个人,最后连蔡凭霜也喝得不省人事,安晴却还是保持着坐姿。 最后天实在晚了,大家才说要散了的话。 苏彤扶着蔡凭霜:“你们这群孩子,在自己家居然还喝这么多。”她说完又看向蔡熙云,“晴晴也喝了这么多,晚上就别走了。” 蔡熙云的手掐着自己的虎口:“司机还没下班,让司机送晴晴回去吧,家里的放假也没有打扫。” 苏彤的怒气有些上来了:“他是你的儿子,在自己家里住一晚上都不行吗?” 这是安晴却握住了苏彤的手,他喝得不少,眼睛已经有些迷蒙:“舅妈,我家里还有朋友在等着我呢?司机送我回去就好了。” 安晴的懂事让她心疼,这么好的孩子,安家夫妻怎么就看不透呢? 人走得差不多了,多数都是自家的司机来接的,到最后只剩下了闫嘉玉和安晴两个人。 “我跟安晴顺路,就一起走吧。”闫嘉玉看见坐在一边的安晴,走到他的面前。 安宴有些慌张:“嘉玉今晚就在家里住吧?你平时住的客房是空着的。” 安晴看见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门口,也没有人扶他,自己蹒跚着往门外走。闫嘉玉的余光看见了,匆匆跟安宴道别。 “安晴,等等我。” 安晴只当没听见,在闫嘉玉要扶上他胳膊的时候走到了车边,司机给他打开了门。 闫嘉玉跟在他的后面,从另一侧上了车。 安晴脑子晕乎乎的,但还是有着残存的理智,他把自己往一侧缩着,尽量让自己不靠近闫嘉玉。 “安晴,你这么讨厌我吗?”闫嘉玉今晚是少数的没有喝多的人,他看着安晴对他避如蛇蝎的样子,咬了咬牙根。 “当然。”安晴小声咕哝道,“不都是跟着安宴欺负我吗?” 闫嘉玉侧头去看他,因为喝多了不舒服眉头微微地皱起,眼睛里泛着水光,连脸上都是润的,像是晨露中的苹果,让人想咬上一口。 他慢慢地凑近安晴,去看他水光透润的唇。 安晴像是感觉到危险,警惕地看着他:“闫嘉玉,你干什么?” 闫嘉玉没有去管安晴的质问,仍是往他面前凑。 “少爷,到了。”司机的声音适时响起,安晴松了一口气,打开车门,就看见站在小区门口等他的裴之缙。 他的身形修长,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没有看手机,就那么站着,路边松柏都比他逊色一筹。 安晴看见他就不自觉地笑起来,他下了车,努力地让自己走直线,只是因为晕乎,还是走得歪歪扭扭的。 “裴之缙,我回来了。”安晴两步跳到裴之缙的面前,去搂住他的腰,又隔着裴之缙的口罩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裴之缙抱着面前的醉鬼,又抽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喝了多少?” 安晴又笑起来,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出了一点点的距离:“喝了这么点儿。” 闫嘉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刚刚对他避之不及的人,现在对着另一个男人投怀送抱。 闫嘉玉的脸上露出阴鸷又黑暗的笑:“既然你喜欢男的,那就不能怪我了。” 第27章 天气越来越冷, 才刚进入十二月安晴就已经被冻得不行,以前没有条件的时候还不觉得,果真人真的是由奢入俭难, 他现在每天早上要比平时多花二十分钟的时间用来赖床。 起床困难户真的很难在冬天的早晨精神焕发,安晴就像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坐在凳子上像是没有灵魂的人偶娃娃。 裴之缙把热牛奶递到他的手上:“今天开始让阿姨晚上给你做好三明治, 在车上吃, 可以多睡十五分钟。” “哦。”安晴还是蔫蔫的,他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脑子里一团浆糊, 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裴之缙其实是有一点洁癖的, 安晴从来没有在他车上吃过东西。 稍微清醒一点之后安晴才说:“算了, 十五分钟而已,我能起来。” 临近出门的时候,安晴背好自己的书包, 站在门口等裴之缙, 裴之缙拿起车钥匙,看见安晴脖子上空空的, 无奈地说了一声:“再一分钟。” 第29章 裴之缙的步子迈得很大, 几步就上了楼,去到衣帽间没发现安晴常戴的那条围巾。又去了安晴的房间, 他的房间里也有一个小的衣柜, 放的是安晴的私人的衣物,裴之缙打开衣柜门, 视线停留在了一件羽绒服上面, 那件羽绒服被安晴整理得很好,罩着透明的防尘袋, 只是一看,就不是安晴的尺码。 裴之缙找到那条围巾之后就关上了衣柜的门,不让自己想那么多。 安晴靠在玄关上打盹,看见裴之缙拿着围巾下来肉眼可见的慌张了一下,整个人也清醒了很多,裴之缙看在眼里,心却更加地凉了一点。 “也不戴好围巾。”裴之缙把围巾缠在安晴的脖子上,随手一弄就是一个很好看的造型,安晴想问的话被裴之缙堵住了。 紧张又忙碌的一天还是从这个吻开始的,只是平时都是亲额头,今天却是很正经的接吻。 安晴说过似是而非的喜欢,裴之缙回答他的是炙热的吻。 眼前除了学习,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裴之缙的生日。 裴之缙的生日在周五,为了他的生日,安晴推掉了回安家吃饭的事情,被安谨知在电话里骂了好久,但他一点都不在意,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从那次聚会以后,每周都要安晴回家去吃饭。 一顿四个人吃得都堵心的饭。 不用回安家,又是裴之缙的生日,安晴的心雀跃得像是要飞起来,因为周五安晴都要回安家,所以裴之缙没有来接他,拿到订好的蛋糕之后打车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阿姨还没走,看到他带着蛋糕回来有些惊讶:“今天是你的生日吗?怪不得你让我多准备点饭菜。” 安晴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裴先生。” “那等裴先生回来,帮我跟裴先生说一声生日快乐。” 阿姨做完菜之后就离开了,安晴把蛋糕放在饭桌上,打开了电视,在电视的声音里等着裴之缙回来。 只是时针从六转到十,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也已经凝结成了油块,原本粉嫩的蛋糕也渐渐地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变得黯淡,软软塌塌。 安晴不想给他打电话,害怕打电话叫他回来就会破坏这份惊喜,于是就一直等着,好在时针没有走过十二,裴之缙回来了。 安晴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了门前的风铃响,他赶紧站起来:“你回来啦?” 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 裴之缙愣了愣,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你今天不是回安家吗?”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嘛,我在家给你过生日。”安晴看他有些喝醉了的样子,扶着他坐到桌边,又去泡了一杯蜂蜜水回来,“喝点儿,怎么喝这么多酒?” 裴之缙看着桌上凉透了的饭菜,又看着忙前忙后的安晴,喉头是蜂蜜水划过的回甜,甘甜之后就是无尽的苦涩。 “你没吃饭吗?”裴之缙看着动都没有动过的饭菜,摸了摸安晴的头。 “我等你呢,谁知道你回来这么晚。”安晴蹭了蹭他的掌心,“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吗?” “你从哪知道我生日的?”裴之缙捻着他细软的发丝。 “我超话每天都有打卡的。”说着安晴掏出了手机,只见超话里风平浪静,一点要给裴之缙打卡过生日的样子,他在心底嘁了一声,这还不到半年就都爬墙了,算什么真粉丝。 “可惜,蛋糕都塌了。”安晴摇了摇头,“不过将就吧,还是点个蜡烛许个愿,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呢。” “什么礼物?”裴之缙没有看那个蛋糕,只是盯着眼前安晴的脸,和他脸上的表情。 安晴也看着他,圆圆的眸子里全是他的影子,半分也没有分给别人。 “哎呀,你许愿吹了蜡烛我再给你看礼物。”安晴又起来去厨房找到打火机,恍惚间想起裴之缙以前也是抽烟的,可自从裴之缙搬到这里来,安晴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抽烟了。 安晴点燃蜡烛,把蛋糕往裴之缙面前推了推:“你许愿吹蜡烛嘛。” 裴之缙闭上眼睛,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根本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愿望想要许,等蜡烛快要燃完的时候,又惊觉自己又有很多想要的愿望,但已经来不及了。 吹熄了蜡烛,裴之缙看着那蜡油滴在了蛋糕上,平白地又倒了些胃口,他摇了摇头,伸手到安晴的面前:“礼物。” 安晴笑他:“没收过礼物啊?这么心急。” 也不再逗他,安晴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份合同,摆在裴之缙的面前。 裴之缙拿起面前的合同,没有细看,只看到甲乙方的签字:“这是什么?” “《春风玉门》的版权我拿到了,现在在我名下的公司里,你要是想拍,咱们就可以建剧组开始拍了。”安晴很兴奋,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十分欢喜,“你高兴吗?” 安晴说完话之后才去看裴之缙,只见他的脸上却并没有兴奋和快意,只是有些复杂和挣扎。 “安晴,对不起。”裴之缙拉过安晴的手,把他拥进怀里,安晴一个没站住,就势坐在了裴之缙的腿上。 “对不起什么呀?这么晚回来吗?没事的啦,我也没有告诉你我在家等你,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安晴也没挣扎,就坐在裴之缙的腿上,双手搂住裴之缙的脖子。 “不是这个。” 裴之缙的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也沾染了些烟味,但是并不难闻。 “那对不起什么啊?”安晴抱着他的脖子,跟他亲亲密密地挨在一起。 “很多事情。”裴之缙一只手揽在安晴的腰上,另一只手捻着安晴的耳垂,“第一件事,就是骗了你。” 安晴恍然大悟:“我都知道啦,你根本就不是没有地方住,也不是穷到需要我接济的地步。” 虽然安晴傻,但久而久之也还是能看出些端倪,他给裴之缙的钱,裴之缙都没有花过,他也有自己的工作,并不是那种走投无路的人。 “别担心,我不怪你。”安晴笑起来,“不要不开心,今天寿星公最大。” 裴之缙一晚上都没怎么笑,在听见安晴说不怪他的时候终于展露了笑颜:“你不饿吗?一晚上都没吃饭了。” 安晴在他身上扭了扭:“你不说不觉得,一说我倒真是饿了,我去热饭。” 他从裴之缙的身上跳下来,跑到厨房里用微波炉热菜,裴之缙坐在原地,看着面前的那份合同,不知道安晴费了多大的心思才拿到这份合约。 厨房里安晴的背影像一只小黄鹂一般,一动一静都是欢欣愉悦。 裴之缙的手指动了动,发出了一条信息,他要的结果几乎是在十分钟之内就得到了。 看到手机上的信息,裴之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又怎么了?”安晴把桌上的荤菜都收了起来,只留下了自己热好的素菜,“委屈你跟我一起吃素。” “安晴,拿到这个版权,费了多大劲?”裴之缙陪他吃饭,主要还是安晴吃,他陪着。 安晴摇了摇头:“怎么会费劲儿呢,我是首富的儿子哎。” 见他不愿意多说,裴之缙也就没有再问,只是一个劲儿的给安晴夹菜。 时间太晚,安晴也没有吃多少,时钟的分针和时针重合,安晴看着裴之缙的眼睛:“裴之缙,生日快乐。” “希望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能陪你一起过。” 裴之缙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所有的情绪都堆积在胸腔里,不知道怎么宣泄,只知道紧紧地抱着安晴,力度大到想要把他整个人生生地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无论什么也不能分开他们。 这么好的安晴,却没有人珍惜他。他的养父母不珍惜他,亲生父母也不珍惜他,可他还是想小太阳一样,狡黠可爱。 “安晴。” 安晴被他搂在怀里,闷闷地回答他:“怎么了?” “我会珍惜你的。” 安晴又笑起来,他爱哭又爱笑,笑起来圆圆的眼睛就像是新生的小鹿一般,眼睛湿湿润润的,哭起来其实也一样,楚楚可怜。 裴之缙想,他现在应该就是在笑,笑得可爱又明媚。 “安晴,今天是不是寿星最大?” 安晴点头。 “那今晚去主卧睡吧。一个人的被窝好冷啊。” 安晴的面颊绯红,嗯,冬天是很冷,两个人睡确实是比一个人睡要暖和。 第28章 两个人的被窝确实是比一个人的被窝要暖和, 安晴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了。裴之缙在他的身旁,听着他平稳的呼吸,裴之缙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该怎么跟安晴说, 其实今天并不是他的生日,又该怎么跟安晴说, 他其实并不需要他的资助, 留在他身边一开始也只是为了逗他呢? 他什么都不敢说, 很害怕这样平静悠远的日子因为他而不复存在。 “我该怎么办啊,安晴。” 没有人回答他,只是安晴朝他的方向缩了缩, 循着热源贴在他的身边。 第30章 安晴是真的很怕冷。 因为被窝太暖和了, 安晴第二天一觉睡到了十点多, 侧头去看,裴之缙也还倚在床头,腿边放着他的电脑。 安晴凑过去看, 只看见电脑上一堆花花绿绿的线, 安晴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一大早你看什么啊?” “股票。”裴之缙回答他,“用你给我的零花钱, 赚了很多。” 安晴顿时来了兴趣:“股票真的能赚钱?凭霜跟我说他亏了很多哎。” 裴之缙捏了捏他的鼻子:“我的脑子跟他的脑子, 能放在一起比吗?” 安晴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然后又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 闹得床上乱糟糟的, 裴之缙把电脑顺手放在床头柜上,抓住安晴跟他一起闹。 最后安晴气都有些喘不匀:“那我把我的钱都给你, 你帮我做投资呗, 赚的钱咱俩对半分。” “好。”裴之缙笑,“起床了, 阿姨应该都做好饭了。” 吃了一顿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的饭,安晴又瘫在沙发上,一点不去想自己的作业的问题。 “安晴,到十二月,半年的时间就过去了。”裴之缙让安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手里拿着的是从时挚那里拿来的剧本。 安晴听见这话坐起身来:“那你是不是就能拍戏了?” 裴之缙说:“对,只是重新复出,拿到的剧本肯定不会很好。” 安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只要能拍戏就好,大不了到时候咱们带资进组。”他笑得真心实意,裴之缙能够继续去拍戏,这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 安晴看着裴之缙的眼睛,他能从裴之缙的眼睛里看出他对演戏的热爱,平时他们一起在书房里的时候,裴之缙总是在看剧本,要不就是在看一些演技方面的书籍。 “只是天太冷了,这个时候出去拍戏,会不会太苦?”安晴又重新躺下。 “你当时不也是这样吗?寒冬酷暑,也一直在坚持啊。” “那不一样嘛,咱们有条件可以养尊处优,为什么要那么辛苦。”安晴玩着他自己袖子上的流苏,已经记不清这件家居服是什么时候买的了。 “我喜欢。”裴之缙在他的额头上点了点,“不要太心疼我了。” “为什么会想去拍戏啊。”安晴问,“你这么优秀,做别的应该都能做得很好的。” “因为我的母亲。”裴之缙放下手里的事情,开始给他讲起了过去。 “我得母亲,曾经也是一个演员,但因为嫁给了我爸,选择了爱情,就丢弃了曾经的事业,所以她走的时候都一直很遗憾。”裴之缙没有说得很详细,安晴听着却是感触很深。 “所以我选择了演戏,一是自己喜欢,二是希望完成我妈妈没完成的梦想。” “阿姨的愿望是不是能够拿到那几个大奖?”安晴又坐起来抱住裴之缙的腰,“咱们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可以。” “我要是不把那几个奖杯都抱回来,真的就对不起你了。” 裴烈的身体好了起来,他不用再在公司坐镇,所以迫不及待地跟裴烈请了假,要回归自己的事业。 “只是我去拍戏,家里就你一个人了。” 安晴接话很快:“那有什么,我以前一直都是一个人。” 说完之后才迟疑,真的能习惯吗? “能习惯就好,要不然我都想把你戴上了,给我当小助理,天天使唤你。”裴之缙心里其实很矛盾,他想他应该离安晴远一点,又害怕自己离安晴远了,那件衣服的主人会回来把安晴拐走。 安晴的心思也动了动:“等我放假了,我就来给你当小助理。” “好。” 虽然他们聊了这些,但安晴没有想到裴之缙会那么快就有戏演。所以安晴放学回家看到门口收拾好的行李箱的时候还是慌了一瞬。 “你要走了?”安晴跑到厨房,看见裴之缙围着围裙在做饭,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明天,明天就进组了。”裴之缙回过身,一手拿着铲子,另一只手轻轻搂了搂他的腰,“上楼去换衣服,一会儿吃饭了。” 安晴很快就换好了家居服,坐在桌边等着裴之缙端菜。 “要去多久啊?”安晴的眼谁就像是黏在裴之缙的身上,让他想忽视都难。 “过年前肯定都回不来,是名导宫为的作品,在里面演一个反派。”裴之缙端上最后一道菜,给安晴递了筷子。 “男主吗?” “想什么呢?我被雪藏过,短时间里都接不到男主的戏的,只能勉强演演男三男四这样的戏罢了。”裴之缙笑他,“慢慢来,也是一种积累。” “那男主是谁?会欺负你吗?”安晴以前在基地里,也经常看到那种男主角各种刁难配角,然后还装作一副绿茶白莲花的样子,其中平彦秋最甚。 “男主,听说是平彦秋。”裴之缙不甚在意的样子,“还不太清楚。” 安晴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来平彦秋就对裴之缙拿了最佳新人的奖耿耿于怀,现在在一个剧组,裴之缙还是现在这个情况,不知道到时候平彦秋会怎么对裴之缙冷嘲热讽。 安晴心里很不舒服,裴之缙也看出他的担忧:“担心我啊?我好歹在这圈里这么久了,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那我放假就来看你。”安晴眨了眨眼睛,眨去眼里的酸涩,埋头去扒饭。 “你这话说得,就像我不是去拍戏,是去坐牢。”裴之缙往他旁边坐下,指尖摸了摸他的眼睛,“我不在家的时候,补汤也要继续喝,晚上不要学得太晚。” 这个补汤是裴之缙特别找的家里的一位阿姨做出来的,营养丰富但是却不会有荤腥的味儿,安晴这半年来长的肉很大程度都要感谢这个汤。 “好,我知道了。” 屋里的氛围渐渐地变成了离别前的哀伤,安晴最后难过得连饭也吃不下去,匆匆地吃完几口饭喝了一碗汤之后就不再动筷子。 裴之缙无奈地看着他:“我还没走呢就开始不吃饭了,我走了之后是不是连餐桌都不上了?” “还不许人悲伤一下啊,你明天就走了。”平时都是安晴把餐具收好送到洗碗机里,今天安晴直接撂挑子,去电视机前面坐着了。 可电视也跟他作对,开屏的广告上也是平彦秋。 安晴又把电视关上,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裴之缙收拾好过来,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想了想还是把人拉进怀里:“又不是去很远的地方,你想我就来看我,我有空也会回来看你。” 安晴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去上学了,要是不上学的话,他就可以跟着裴之缙一起去,去给裴之缙当小助理。 他闷闷地不说话,只是抓着裴之缙家居服上的绣线,扯来扯去地玩。 “没在你之前待那个影视基地,要去邻市,飞机也就两个小时,很方便。”裴之缙看着安晴的发旋,手指在他的发旋里戳了戳。 安晴知道邻市,那边有个全国最大的影视基地,很多优秀的电视电影都是在那边拍的,安晴偶然间知道裴之缙在那里拍过戏,所以趁着有两天的假买了车票过去看来着,但并没有看到裴之缙,所以又买票回来。 临别前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明明就只是靠在一起说说话,时间就好像是流水一般地倏然过去。 冬日的夜本就很长,安晴在早上的睡眠很好,一般的响动吵不醒他,即使这样,裴之缙的动作还是很轻,慢慢地走去了卫生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安晴正迷糊着穿衣服,脖子上的吻痕若隐若现:“我送你下楼。” 裴之缙笑了,跟他贴了贴唇:“好。” 安晴只是匆匆地刷了个牙,把衣服上自带的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他乱糟糟的头发,手里推着裴之缙的行李箱。 “我给你找了个司机,每天会在七点四十在楼下等你,早饭也会给你准备好,你在七点二十起床就行。” 安晴点头,巴掌点大的小脸被羽绒服挡着,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学习不要太累,有不懂的就找老师,我不知道晚上什么时候能空下来,太晚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你自己也要早点睡。” “好。”声音还是闷闷的,只能听见他的情绪很低落。 “冷就多穿点,围巾放在玄关,出门的时候记得戴。” “放假就来看我,我等你。” 从楼上到楼下的距离在上学的时候安晴觉得这段路真是太长了,可今天,这段路短到几乎是眨眼间就走完了。 时挚的车等在停车场里,看到裴之缙下来他赶紧下车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 , 安晴站在原地伸长了脖子往车里看,裴之缙知道他的想法,打开了车门:“这是助理陈颂,里面那个是生活助理茵茵,都是以前跟着我的。” 安晴挥着袖子跟他们打了招呼,手被拢进袖子里,挥手的样子像极了招财猫。 第31章 车上的陈颂和茵茵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还是礼貌性地跟他挥手。 裴之缙又抱了抱他:“上楼去吧,外面太冷了。” 安晴吸了吸鼻子:“好。” 回答得很利索,却还是没有松开手。 “裴之缙,时间快到了。”坏人只有时挚来当,看着抱在一起的人一点都没有要松开的样子,他咳嗽了两声。 安晴松开手:“我放假就来看你。” 裴之缙拍了拍他的手臂,拉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我走了。” 安晴看着那辆车小时在停车场的出口处,缓缓吐出一口气,水汽凝结成一团白雾。 上楼的路仿佛被无限拉长,周围寂静一片,安晴想尽快逃离这种环境,没有坐电梯,直接爬了楼梯上楼。 只是家里也是安静一片,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却像是空了一大圈。 睡回笼觉不现实,安晴在沙发上,待到日头初升,才背上包出门上学。 第29章 裴之缙走了之后, 安晴的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裴之缙走的时候让他搬去主卧睡,他在晚上很想裴之缙的时候, 还是搬到了主卧里。 闻见床铺上还有裴之缙的味道,安晴才有一夜好眠, 半梦半醒间, 安晴恍然觉得跟裴之缙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就像做梦一样, 现在梦醒了,裴之缙也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安晴的生活两点一线, 培训班, 家里, 偶尔会跟蔡凭霜一起吃晚饭,也总是在十点以前就回家,乖得不得了。 “我说, 你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跟我去玩。”从安家出来, 蔡凭霜开车到安家门口接上他,“今天是我的生日, 请的都是我的好朋友, 没有那些不好相处的人。” 安晴一愣:“你的生日?那怎么家里都没有说过?” “今晚只是预热嘛。”蔡凭霜不管他的意愿,开着车就往他们爱玩的酒吧里去。 “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安晴有些懊恼, 手指在自己的背包带上绕圈, 蔡凭霜是他回安家之后,第一个向他展示善意的人, 理所应当地, 安晴不能随意对待他的生日。 “没关系,咱们哥俩不在意那些。”蔡凭霜毫不在意, “但是你今晚要跟我去玩。” 安晴无奈,给裴之缙发了一条信息之后就随着蔡凭霜去了。 裴之缙没有立刻回他的信息,这是常事,只是想到这么晚了,裴之缙可能还在拍戏,他就有点心疼。 又接着发了一条信息给裴之缙: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他们去的还是之前蔡凭霜带他去的那家酒吧,去的人也是原先那些,只是今天又不一样了一点,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伴儿,有男有女。 安晴还只是坐在角落里,笑着看着蔡凭霜像只花蝴蝶一样整个场子来回蹿,笑着笑着,对裴之缙的思念就越来越深。 这么冷的天,他知道在外面演戏有多难受,他都经历过。 “安晴,你怎么不喝啊?”蔡凭霜蹿到他的眼前,“寿星亲自敬你你都不喝吗?” 安晴无奈,从吧台上拿起一瓶啤酒,跟蔡凭霜碰了一下,然后大喝了一口:“喝,生日快乐,表弟。” 蔡凭霜听到他的这个称呼,眼睛亮了起来:“这还是你走丢之后,第一次叫我弟弟,必须干了。” 然后安晴就跟他干了,他看了一眼频频往这边看的叶听雨,随后对蔡凭霜说:“你去玩吧,我没事儿。” 来的人太多了,蔡凭霜不怎么顾得上安晴,所以安晴一个人待在包厢的角落里,也算是自得其乐。 “以前都没见过你,我听凭霜叫你表哥,你跟他是亲戚吗?”安晴的身边坐过来了一个人,昏暗的光下面安晴看不太清他的长相,只是声音有些低。 安晴点了点头:“嗯。” “你就是安晴?” 安晴笑了笑,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人这么问他了:“是,我是安晴。” “我是凭霜的学长,听凭霜说,你在准备考大学?学习很累吧?”面前这个人说话慢条斯理地,跟这个吵闹喧嚣的环境格格不入。 安晴点了点头,却觉得有些尴尬,人在这种氛围下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喝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所以安晴随手拿起酒杯:“还好,不算辛苦。” 那人就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安晴就跟他搭着话,又有蔡凭霜偶尔过来,所以安晴喝得不算少。 脑子晕晕乎乎,这个时候就格外思念裴之缙。 安晴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收到裴之缙信息。他匆忙地跟蔡凭霜道了别,只说自己还有事,蔡凭霜玩得正高兴,看着安晴跑出了包间。 从包间出去,安晴似乎撞到什么人,但他没有空去看这个被他撞到的人,匆匆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就跑了。 从大街上打了一辆车,在安晴说了目的地之后司机觉得安晴是疯了,去邻市,开车过去要四个小时,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到了都凌晨了。 安晴拿出钱包,里面有一打现金,他全都拿到司机的面前。 司机:好吧,看在你给得多的份上。 车里开着暖风,安晴身上的酒气被蒸腾出来,熏得自己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开到了裴之缙酒店的门口。 安晴付了钱之后,下了车,他虽然知道裴之缙住的酒店,却不知道具体的房号。 低下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只觉得快要被自己熏晕了,可他走得太急,没有带证件,连开间房都不行,手机也因为一天没有充电而关机了,也联系不上裴之缙。 酒店的工作人员很和善,允许他在大堂里休息,安晴不敢合眼,生怕错过了裴之缙。 裴之缙今天早上有戏,昨天晚上拍到三点,早上六点又要开工,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无奈想到在家里娇气的安晴。 安晴皮肤白,只要没睡好眼前一圈就都是乌青色,像是熊猫宝宝。 思念倾注而来,裴之缙想了想自己之后的行程安排,无论如何也要抽一天时间回去看看安晴,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家会不会不好好吃饭,会不会瘦了。 楼下大堂里,安晴一动不动地盯着电梯间,在电梯门开的一瞬间跟里面的人对上了眼神。 “安晴?”刚才还思念的人,现在就出现在了眼前,裴之缙以为自己眼花了,走到那人跟前才发现的的确确是安晴。 “你怎么来了?等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裴之缙从宽大的羽绒服里把安晴捞出来,看他巴掌大的脸色因为暖风和呼吸不畅,出现了两团红晕。 因为是在公共场合,安晴没有跳上去抱住他,只是轻声回答:“想你了就来了,等了没一会儿,电话没电关机了,我又没带证件,只能在这里等你。” “怎么不跟前台借一下充电器。”裴之缙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我先带你上楼去。” “不会不方便吗?不会被拍到吧。”安晴四处看了看,生怕裴之缙被拍到跟他有什么,所以他拉开了一点跟裴之缙的距离。 “没关系的,这会儿还早,记者也要睡觉的。”裴之缙拉着他的袖子,把人带到自己房间里。 关上门之后安晴才没有继续克制自己,钻进了裴之缙的怀里。 裴之缙一手搂他的腰,一手摸他毛茸茸的头发,亲吻他的发心,从额头到眉心到鼻尖再到唇角。安晴就那样任他亲吻,只是在喘息的间隙里问他:“我是不是很难闻?” “喝了酒过后过来的?”裴之缙跟他靠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确实是不太好闻。 “我去洗个澡,你是不是要出门啊?”安晴微微拉开了一点跟他的距离,“你快去吧,一会儿迟到了。” “我等你洗完出来再走,你快去。”裴之缙亲了亲他的脸颊。 安晴的动作很快,洗去了一身的味道和疲倦,再次出现在裴之缙的面前,这一次他没有再克制自己。 亲吻也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安晴几乎是一夜没睡,亲着亲着就有些睁不开眼睛。 裴之缙笑了笑:“睡吧,睡醒了我就回来了。” 安晴只觉得自己被裴之缙的气息包围着,四周都是令他安心的温度,很快就陷入了深度的睡眠。 “裴之缙还没到吗?”平彦秋的脸色青黑,这场戏是他跟裴之缙的对手戏,这部戏拍得不太愉快,宫导总是拿他和裴之缙的演技做对比,总是在有意无意地夸赞裴之缙,明明裴之缙已经被他落下了很远,但还是有人要把他拿来做对比。 “角不大,排场倒是大得很。”平彦秋的经纪人也是愤愤不平,他跟时挚也是暗中较劲很久了,直到前一阵裴之缙被雪藏,时挚手里带着几个不成器的小孩,他才顺过气一点。 裴之缙到现场之后跟所有人都道歉,态度好到让人生不起气来。 平彦秋一肚子的牢骚发不出来,憋了一肚子的气在胸口,连带着演技都变形了不少,宫导看着两个人的对手戏直皱眉。 第32章 “平彦秋,他这会儿是你的兄长,不是你的仇人,你这样子像是要把他吃了。”宫导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不好意思宫导,我再找找感觉。”平彦秋深吸了一口气,接过经纪人手里的热可可,脚下的沙地被他的脚碾出了一个坑。 裴之缙心里也急,本来很快的一段戏,因为平彦秋的无数次ng,导致他跟安晴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也不知道安晴起来之后会不会找他。 平彦秋又ng了好几次,这场戏才终于过了,裴之缙跟导演请了下午的假,裴之缙自从进组以来就一直很刻苦用心,所以宫导很大方地准了他一下午的假。 茵茵带着裴之缙去卸妆,卸到一半的时候听见外面喧闹的声音,茵茵还很年轻,自然也很八卦,裴之缙看她按捺不住的样子,让她出去看热闹了。 “哥,外面来了很多粉丝应援!”茵茵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带了好多东西。” 化妆师也笑起来:“是平彦秋的粉丝吧,就他家粉丝爱搞这些。” 茵茵赶紧摇头:“哥,是咱们的粉丝,是咱们的粉丝来探班了。” 裴之缙取隐形眼镜的手顿住:“你说谁的粉丝?” 第30章 安晴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但裴之缙没回来。 他看着手机上前不久加的裴之缙的粉丝群,群里的姑娘们正准备去给裴之缙做应援,时间刚好就选在今天。 安晴想起当时看到群消息的时候自己沉重的心情, 因为基数庞大的粉丝群,能够来给裴之缙探班的人居然寥寥无几, 更别说应援物资了。 安晴原本就是在群里潜水, 有些时候抱一抱她们发在群里的裴之缙的精修图, 其他时候都是屏蔽了群消息的。 安晴看群主大粉也是急得抓耳挠腮,安晴私信了她。 晴:买应援还差多少钱? 群主以为安晴是骗子,没有理他。 后来安晴又锲而不舍地发了好久的消息, 群主才确定他不是骗子而是真粉, 才开始跟他吐苦水。 裴之缙的粉丝大多都是学生, 因为之前的雪藏事件,已经掉了很多粉了,再加上学生多, 应援集资也都拒绝了学生, 所以第一次的探班资金也不够。 后来安晴跟她聊得熟了,就直接说了以后应援不用集资, 直接找他就是了。 小姐姐惊呆了, 虽然说几乎每个明星都有自己的大佬粉,但没想到裴之缙的大佬粉能离她这么近。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骗子, 安晴朝她们粉丝后援会的账户转了一笔钱, 要求她们要是之前有学生的集资就都退掉。 pzj-001:“晴姐,我们已经到基地外面了, 但是我们人很少, 东西又很多。” 安晴躺在床上回复她的消息:“别急,一会儿会有人来。” 对于晴姐这个称呼, 安晴已经躺平。 他曾经看到过平彦秋的应援,人来得很多,几乎是剧组每一个人都有小礼物,现在裴之缙跟平彦秋在一个剧组里,安晴当然不愿意裴之缙的应援比裴之缙的差。 裴之缙卸完妆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粉丝们,看着她们从车上拿下来的应援物资,茵茵和陈颂陪着她们挨着分发到了每一个工作人员的手中,还有香醇的热可可,也分到了每一个工作人员的手上。 平彦秋的工作人员当然也收到了,看着精美的应援礼物,平彦秋快要把牙齿咬碎了,因为裴之缙的粉丝来的人数比他上一次的人数要多,而且送的礼物价值也高得多。 “不是都被雪藏了半年,怎么还有这么多粉丝!”平彦秋在自己的化妆间里,对裴之缙不屑一顾。 “好了好了,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给你作配!”经济人一向知道该怎么安抚平彦秋,把他的性子拿捏得死死的。 平彦秋把桌上的热可可扔进了垃圾桶,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裴之缙跟001也算熟悉,看她闲下来,裴之缙把她叫到身边,她过来的时候手里带着很多剧照,然后递给裴之缙:“这次没有带很多。” 裴之缙低下头去签名:“你们今天的应援花了多少钱?” 001笑起来:“群里出现了一个白富美小姐姐,没有让我们集资,花费都是她一个人出的。” 裴之缙签完手里的剧照:“以后还是尽量少来,学生好好学习,打工人好好打工。” 001点点头:“我们从来不收学生党的集资,都是工作的姐妹们。不过既然你说了,我们都听你的。” 裴之缙还想问她要一下出钱的人的联系方式,又怕自己直接去要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于是把这件事交给了茵茵,她也在粉丝群里,打探起消息来应该也很方便。 最后裴之缙跟她们拍了合照,又让陈颂看着她们都上了车,才跟宫导打招呼回到酒店。 回到房间的时候安晴已经醒了,正趴在床上玩手机,他因为过来得匆忙,没有带换洗的衣服,所以现在身上穿的是裴之缙的衬衫。 他的衣服穿在安晴的身上有些大,肩上的衣服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 “回来了?”安晴听见响动,放下手机朝他跑过去。 裴之缙搂住他的腰,把他滑在肩头的衣服往上提了提:“久等了。” “不算很久,就是很饿,我点了外卖。”安晴昨晚就没吃好饭,又一觉睡到快中午。 “我的错。”裴之缙把他抱起来往床上放,“没考虑到你没吃饭,你换衣服,我带你出去吃。” “下午没戏吗?”安晴抱着他的头,跟他腻腻歪歪。 裴之缙也很享受安晴这些小动作:“我请假了,今天剩下的时间都是你的。” 安晴吃了一点他的外卖填肚子,然后又换好衣服等着裴之缙带他出去吃饭,他的衣服都洗了,所以现在全身上下都穿着裴之缙的衣服。 卫衣配上宽大的羽绒服,下半身是裴之缙的运动裤,因为别的裤子安晴实在是穿不了。 两个人全副武装,口罩帽子墨镜,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 吃完一顿早晚饭,裴之缙带着安晴去离影视基地不远的一个古镇里玩,因为害怕不好停车,所以他们选择了打车。 司机知道他们是要去古镇玩,所以一路上都在给他们介绍,介绍哪里的小吃最正宗,介绍哪里的纪念品最值得购买。 安晴听得很认真,裴之缙看他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司机的身上,就抓了他的手把玩。 等安晴反应过来的时候裴之缙已经拉着他的手跟他十指紧扣了,安晴有些紧张,生怕司机认出裴之缙来,然后脸和脖子红了一片,但却没有把手收回来。 出租车司机停下说话的时候车里顿时安静下来,司机还想说什么却看见后座上牵着的手,突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 到了目的地后,安晴付了钱,下车的时候还是没有松开裴之缙的手。 他们今天来得很巧,刚好能遇上古镇的灯光秀。 他们走到一家甜品店里,裴之缙让安晴坐着,自己去给他买喝的。买好了过来之后看着安晴拿着手机在拍照。 安晴拍的都是风景,本来是庄严肃穆的古城墙,却印上了深深浅浅的霓虹灯。古朴与时尚的融合,在此刻却是十分融洽。 裴之缙坐在他旁边,看他细细地拍城墙,拍过往的行人,拍面前的奶茶,拍一切他认为那是属于人世间的东西。 裴之缙拍了拍他的头,然后接过他的手机给他们俩拍了一张合照,照片里的两个人取下了墨镜,没有取口罩,所以照片里最明显的就是两双眼睛。 安晴的眼睛大而明亮,在灯光下闪着煜煜的光辉,裴之缙的眼睛狭长又深邃,却不自觉地看着眼前的人。 栖星楼是古镇最高楼,平日只开放三层,今天因为是灯光秀,所有楼层全部开放,只是每层的收费不一样。楼层越高,收费越高。 栖星楼的视野极好,几乎能把整个古镇收入眼中。 灯光秀开始前,整个古镇亮如白昼。 安晴兴奋地扒着栏杆,扯着裴之缙,给他指哪里是他们来过的路。 忽然间,眼前一片黑暗,整个古镇不见一丝光亮。 从东边缓缓一束光亮起,光影渐渐幻化出一朵牡丹。而西边无数绿色藤蔓向东延伸过来。 粉黄和嫩绿印在古朴的城墙上,大气恢宏的色彩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安晴就一直瞪大着眼看着,是不是地扯一扯裴之缙的袖子。 看了好半晌,安晴才知道今晚灯光秀的主题,是牡丹花和九尾狐的爱情故事。 跨越种族,无视世俗。 整个古镇用最绚丽的灯光,以城墙为背景,抒写最传奇,最引人入胜的爱。 在整个灯光秀结束的时候,安晴的眼睛有些酸涩,他侧头去看裴之缙,发现裴之缙也在看他。 安晴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胸口有千言万语,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他就只是看着裴之缙,胸腔里的热意汹涌,嘴角嗫嚅,不知道在说什么。 第33章 裴之缙听见他的呢喃,看他盈着水光的眼。 只在一瞬间里,裴之缙的一手抚在安晴的后脑勺上,一只手揽过安晴的腰,扯下两个人的口罩,拉近了的距离。 安晴有些迷蒙的双眼,反正水光的唇,无疑是最好的催化剂。 裴之缙吻上他的唇。 有些急切,牙齿磕到了安晴的唇角。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吻了,可这次的吻跟以往比起来,太过急切,太过汹涌。安晴的脑子里一会儿是排列组合的数字,一会儿是空中炸裂的烟火,还有灯光秀里那似乎永远可不能在一起的主角。 亲完之后,安晴赶紧拉起裴之缙的口罩,又四处看了看,好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在回去的路上,安晴有些后怕:“我们刚刚不会被拍到吧,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没事,我不怕这些。”裴之缙安慰他,“我连雪藏都经历过了,还怕恋情曝光?” 最后安晴又刷了好一阵的微博,发现没有被拍到,才放下心来。 回到酒店的时候陈颂在车边等着,车里是粉丝们给裴之缙的礼物,因为裴之缙说过不收贵重的礼物,所以几乎都是信件和一些手工做的礼物,里面还有一个用毛线织出来的q版的裴之缙。 安晴一眼就看见了,他把那个小裴之缙抱在怀里,剩下的装着礼物的纸箱让裴之缙自己抱着上了楼。 安晴太喜欢这个玩偶了,跟裴之缙说晚上睡觉也要抱着它睡。 裴之缙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第31章 在一块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裴之缙抽出了一下午加上一晚上的时间陪他,所以在后面的日子他必须要把拉下的进度补上来,所以连去送安晴都没有时间。 因为他们特殊的关系, 裴之缙本来想让安晴去剧组看他拍戏,但安晴不愿意, 他生怕自己的存在影响到裴之缙。 “我下次跟叶总和凭霜一起来, 就能够看你演戏了。”裴之缙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早, 安晴这个重度赖床患者也跟着他一起起床,两个人肩并着肩刷牙,安晴的眼睛都快睁不开, 只能靠在裴之缙的身上。 “这么困还起来陪我。”裴之缙轻轻地摸了摸安晴的头发, “我走了之后再睡会儿。” 洗漱完之后, 裴之缙把他放在床上,把那个小裴之缙玩偶放在他的怀里,没有正主, 替身勉强发挥作用。 安晴今天晚上还要参加蔡凭霜的生日会, 所以他也不能再在这边待很久,因为下午还得补作业。 只是很舍不得裴之缙。 裴之缙轻轻吻在他的额头上:“圣诞节我一定回来陪你过。” 安晴对圣诞节没有什么概念, 或者说他从小就对所有节日都没有概念, 要活下去就已经很累了,节日对农村人来说就是负担。 他还是顺从地点头, 看着裴之缙离开。 他好像总是在看着裴之缙离开, 裴之缙留给他的总是背影。 回到a市之后,安晴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来补他落下的作业, 从裴之缙离开之后, 安晴遇到不会的题都是整理出来,然后去班上找老师解答。 蔡凭霜的生日, 大人们只是送了礼物,或许是觉得他的生日并不是太有商业价值,所以把剩余的时间都交给了他自己来安排。 “安晴,我要办一场游艇party!”蔡凭霜兴冲冲地找到安晴。 安晴惊恐地摇头:“我不要去,这么冷的天,疯了才去游艇上。” 一边的叶听雨笑得毫无形象:“蔡小胖,你是不是傻!” 安晴看他们笑闹,心情也变得很好。他们闹完又过来找安晴说话。 “你那个文学公司现在怎么样了?”叶听雨给安晴倒了一杯水。 “我没关注过。”安晴挠了挠头,“都是安宴之前找的人帮我管的。” “你也真是心大。”叶听雨无奈,“他防贼一样防着你,你倒是对他坦诚相待。” “那我也没有认识的人啊,我自己也不行。”安晴心很大,毕竟他要这个公司,也只是为了拿到版权而已。 “等你放假,我们陪你到公司看看去?”叶听雨认为自己是他们三个人当中最聪明的大哥,理所应当地需要照顾两个缺心眼的人,尤其是安晴,省得蔡凭霜老是担心他。 “好。”安晴接受了他的好意。 蔡凭霜的生日party上,还是出现了安宴和闫嘉玉,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蔡凭霜笑着收了他们两个人送的礼物。 跟在安宴和闫嘉玉后面的,是上回在安家嘲讽安晴基因不如安宴的那位,据说是安家某个分公司老总的儿子,从小就跟在安宴的后面,叫冯瑞。 “我听说阿宴你送给凭霜的是m家最新上市的轿跑,现在很难买到呢。”他的声音里慢慢的都是炫耀,好像送礼物的是他一样。 “就是不知道,同样是凭霜表哥的安晴,送的是什么啊?” 安晴无奈地笑了笑,就知道矛头一定会对准他:“我当然送不起什么跑车啊。”安晴脸上的笑很是无辜,“毕竟我又不赚钱,也没什么文化,不像弟弟,从小就是被家里人悉心栽培。” “那你送的什么啊?” 安晴送的是一套围巾手套袜子全套,怕冷的安晴认为在冬天什么都不如温暖的衣衫来得好。 “你管我哥送我什么呢。”蔡凭霜揽住安晴的肩膀,“今天是我的场子,谁也别在我的场子上找事。” 蔡凭霜在人前的形象一直都是好脾气又有些傻呵呵地,今天他这么不假言辞的样子还是众人第一次见。 安晴扯了扯蔡凭霜的袖子:“你去玩吧,我没事。” 围在他们旁边的人才慢慢散开,安晴走到冯瑞的面前,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些探究。 安晴长得真的很漂亮,精致的眉眼在水晶灯下更显得如珠似玉,再加上他楚楚可怜的笑容,让冯瑞在瞬间的失神之后移开了眼睛。 “好羡慕安宴,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不像我,除了凭霜,一个朋友都没有。” 冯瑞的挪动脚步离他稍微远了一些。 “你肯定在想,我回安家,是为了跟安宴争家产,但实际上,我只是想加入这个家庭,因为我小时候过得真的很苦。” 冯瑞的脚步停下来了一点。 “我并不奢望跟你们能做好朋友,我只是希望你们能不要再针对我。我真的没有恶意。” 冯瑞转过头,只匆匆看了一眼他然后转头离开了。 安晴叹了口气,总算是又打发了一个人 。 安晴走到安宴的旁边,平时对闫嘉玉寸步不离的人这会儿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似乎是知道安晴过来了。 “怎么?不去跟蔡凭霜喝酒,到我面前来干什么。” “问问你我公司的情况。”安晴也不跟他演。 “哦,你的公司你来问我。”安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的人都已经撤出来了,现在的管理层都是新招的人。” 安宴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跟你牵扯很多吗?” 安晴朝他扬了扬手里的酒杯,自己喝了一口之后就走开了,他跟安宴想看两厌,也没什么好说的。 “在干什么?”电话那头裴之缙的声音有些哑,周围还有些喧闹和嘈杂,应该还在片场没有下戏。 “凭霜的生日,在他的party上玩。”安晴走出宴会厅,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跟他讲电话,“累吗?今天是不是一天都不得闲?” “还好。”隔着电话,裴之缙的声音有些失真,听起来不像平时在他耳边说话的感觉,但一样让他心跳加速。 安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要着凉了,我走之前让茵茵过来把你的大羽绒服拿过去了,别嫌碍事。” “好。” “我还给了茵茵很多姜茶,拍完就记得喝点暖暖身子。” “好。” 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是裴之缙照顾他的日常生活比较多,叮嘱他戴围巾,叮嘱他喝热水,离开之后反而是安晴唠叨得比较多。 “我好想你啊,明明早上才见过你。”安晴的声音有些低,刚刚还游刃有余的人突然鼻尖一酸,在亲近的人面前,情绪总是会崩溃得很快。 裴之缙在那一瞬间就听出了安晴的语调里的委屈,连忙问:“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安晴摇了摇头,仿佛裴之缙能看见一样:“没事啦,就是看他们那么热闹,就想如果你在这里,我就不会那么孤单。” “我有空就回来陪你。” 安晴听见电话那边有人在大喊裴之缙的名字,安晴赶紧说:“你快去忙,空了再给我打电话。” 外间的风有些凉,安晴原本有些闷的心口被风吹得渐渐清醒,怕自己在外面久了蔡凭霜会觉得他不高兴,所以安晴很快就又回去了宴会厅。 闫嘉玉站在阴影处,身上只穿着一件风衣,这样的打扮要是安晴看见了肯定会吐槽,他看着安晴离开的背影,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接吻的照片,即使隔得远,角度也不是很好,但能明显看出是安晴。 第34章 那天安晴从酒吧里出来,撞到的人就是闫嘉玉,只是安晴太心急着去找裴之缙,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他撞的人是谁。 闫嘉玉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找人跟了上去。 跟着安晴的结果就是他的手机上多了无数张安晴跟裴之缙的照片,有牵手的,有拥抱的,有接吻的,只是安晴太注意保护裴之缙,所以每一张照片都没有拍到裴之缙的正脸。 闫嘉玉站在原地,冷风让他更清醒了几分,他想起刚刚安晴打电话的语气,又娇又俏,明显能听出是恋爱当中的人的轻语呢喃,是安晴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展示的样子。 “阿玉,你站在风口做什么?”安宴匆匆地过来,替闫嘉玉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要给他整理领带的时候,被闫嘉玉轻轻躲开。 闫嘉玉的面色很平静,刚才那个动作他做得很自然:“进去吧,外面冷。” 安宴却像是被惊雷落下砸到一般,以前的闫嘉玉,从来不会躲开他的手。 安晴说的那些话,到底还是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蔡凭霜的party结束得很晚,几乎没有能够竖着出去的人,安晴作为为数不多的几个清醒的人,无奈地帮蔡凭霜送起了客。 好在基本都是a市有钱人家的孩子,家里也都会有司机来接,送到最后,只剩下了蔡凭霜叶听雨,还有安宴和闫嘉玉。 不知道安宴是怎么了,像是喝了一晚上的闷酒,现在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叶听雨还有一点残存的理智,他对安晴说:“你把安宴送回去吧,我送凭霜回去。” 安晴眼里有些担忧:“你能行吗?” “我千杯不醉。”叶听雨皱起眉头,很不满安晴这么小看他,“我大喝特喝的时候,你还在地里捡泥巴呢。” 安晴:....... 算了,不跟醉鬼计较。 “实在不行,就开个房间吧。”安晴最后还是叫来了酒店的经理,给蔡凭霜和叶听雨开了房间。 看着睡过去的安宴,安晴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闫嘉玉,安晴无语望天。 最后安晴一手扶一个,艰难地把人送到房间里。 累得精疲力尽。 闫嘉玉闻着自己身上蹭到的安晴身上的香水味,一夜好眠。 第32章 又是一个周末, 叶听雨和蔡凭霜开车带安晴到他的公司去看一看,这也是安晴第一回去他的公司。 没有安晴这个老板,公司的一切运营好像也都没有什么问题, 这是安晴最乐于看到的事情。而叶听雨在看到坐镇安晴公司的人的时候,手里的水杯掉在了地上。 “这, 这不是, 非宜集团的副总, 怎么会在你这个小破公司里?”叶听雨比他们两个人都要有见识一些,所以在看到白墨一的时候,很是震惊。 蔡凭霜和安晴二脸懵逼地看着他, 就看见面前这个白总朝安晴伸出了手:“你好, 我是白墨一。” 安晴呆愣地跟他握了握手, 就听见他说了些很专业的名字句子,安晴跟蔡凭霜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文盲两个字,还是叶听雨稍微见多识广一点, 问:“白总, 怎么会来这里工作?” 白墨一用很隐晦的眼神看了一眼安晴,然后很是做作地咳嗽了两声:“总觉得年纪大了一点, 身体素质跟不上了。” 叶听雨:“白总现在也才三十出头吧, 怎么会......” “三十出头就是年纪大了,管这样的公司正好合适, 你们还小, 不懂。”白墨一笑起来,鼻梁上的眼镜反射着光,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精明又腹黑。 “听说你还在上学, 公司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他们三个人看他这么殷勤的样子,更觉得不对劲了。 直到吃午饭的时候, 叶听雨都在想这件事情:“你说他会不会是有什么图谋?” 安晴、蔡凭霜:“图啥?图公司小还是图不赚钱?” 蔡凭霜:“总不能是图安晴这个人吧!” 叶听雨和蔡凭霜不约而同地看向安晴,白生生的小脸,水汪汪的眼睛,因为天气太冷冻红的鼻头,还有那懵懵懂懂的样子。 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所以,这个白墨一是谁啊?”安晴举手发问。 “知道你们家前段时间忙什么吗?就是城南那块地的归属权。而非宜,就是这块地的拥有者,白墨一呢,就是非宜的副总,这么说吧,就是你那个小破公司一年的盈利,可能是他在非宜的年终奖的一半。” 安晴也愣住:“那他图啥?” 谁说不是呢。 他们在一边百思不得其解,那边的白墨一也正跟裴之缙打电话。 “我看到你的小朋友了,怪不得你都动了凡心。”白墨一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把玩着手上的钢笔。 “你最好离他远点。”裴之缙难得有空闲的时间,本来想给安晴打电话,结果却被白墨一平白地占了时间。 “我对这种小朋友没兴趣。”白墨一挑了挑眉,“说真的,为了博小朋友一笑,把我调岗,老爷子真的没有异议?” “你活也不少干。”裴之缙说,“老爷子巴不得我现在赶紧找个对象。” “合着你的意思是,这边的总经理我要当,非宜的活我一样也甩不脱?”白墨一大怒,“当时咱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给你那么高的薪水加年终奖,我傻吗?”裴之缙在白墨一看不见的地方翻着白眼,“你想得可真美。” 又被裴之缙摆了一道的白墨一无能狂怒般地挂掉电话,气得灌了两大杯水。 裴之缙接完电话之后把手机交给茵茵:“有电话就告诉我。” 茵茵几乎是每天都被他这么叮嘱一句,早已经见怪不怪。她收好手机,然后从背后拿出保温杯:“这是安晴走之前叮嘱你要每天喝的。” 裴之缙看了一眼那个杯子,就知道里面是姜茶,安晴自己不喜欢姜的味道,倒是逼着他喝了不少。 今天的气温很低,一会儿还有一场淋雨的戏,安晴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边的平彦秋倒是怡然自得,穿着宽大的棉服手里捧着热水袋,正坐在一边休息,而这边的准备马上就完成了,平彦秋也没有一点要起身的意思。 陈颂在裴之缙的身旁,接过从他身上脱下来的大衣裳,在他耳边说:“这场戏平彦秋用替身拍,咱们要不要也......” 陈颂跟在裴之缙身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也知道他不爱用替身,但今天的天气太冷了,又是雨戏,跟他对戏的平彦秋都直接上替身,所以才有此一问。 裴之缙摇头,想到之前在a市影视基地的时候安晴对他说的话,想到安晴曾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是那样艰难地生活着,他就更加不愿意用替身了。 现场准备就绪,裴之缙穿着宽松的夏天的戏服,在进入状态之后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像是瞬间从裴之缙变成了那个戏里权势滔天的摄政王,连眉间眼底都是戾气。 平彦秋不跟他对戏反而是件好事,不会有无数遍的ng,连打戏都是干脆利落地一遍过。 凉水落在身上的体感让人很不好受,像是冰凌在身上迅速凝结,连动作都被桎梏住,要很注意动作才不会变形。 宫导看到这场他以为会很难拍的戏只用了一遍就过了之后多了些真心实意的笑容,叮嘱陈颂赶紧给裴之缙穿好衣服注意保暖。 陈颂在裴之缙擦干身上的水渍之后赶紧给他裹上厚大衣,一边的茵茵也赶紧给他冲好姜糖水。 裴之缙皱着眉喝下水,然后警告地看着茵茵:“不要告诉安晴。” 茵茵在一边咽了咽口水。 拍摄现场是不允许工作人员私下拍视频的,安晴很想亲眼看一看裴之缙拍戏时候的样子,但无奈剧组的规定,所以每次问茵茵要视频都是无功而返。 今天刚好宫导约了媒体来做一个先导的预热,然后允许了现场可以拍摄,茵茵刚好就拍了裴之缙雨戏的那一段发给了安晴。 说完之后看着跟他对戏的那个平彦秋的替身,吩咐陈颂再冲些姜糖水给他送去,裴之缙一边抖着,一边希望在他没有认识安晴的时候,也会有人能够为他披上一件衣裳,能够有人给他递上一杯热水。 一边的平彦秋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转头看向自己的助理,他扬了扬下巴:“去,给裴之缙送点什么,热水啊,暖贴啊红花油什么的都行,给那个替身也送点。” 助理面露难色:“哥,我们就只有几张暖贴了。” 助理也知道平彦秋是从来也不会自己上这种难度比较大的打戏,所以基本不会准备什么红花油跌打酒之类的东西,平彦秋又特别怕冷,再多的暖贴都不够他用的。 平彦秋:算了。 现场的工作人员其实心里都跟明镜一般,但因为现场平彦秋的咖最大,所以很多人都是相视一笑,然后不再说话。 因为今天提前完成了拍摄的任务,宫导很早就放裴之缙回酒店休息,留下了平彦秋继续拍文戏。 第35章 回到酒店,陈颂给裴之缙放好了热水,又冲好了预防感冒的药看着他喝下之后才离开。 裴之缙躺在浴缸里,给安晴打视频电话。 安晴看着视频里裴之缙赤裸的上半身,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眼睛:“我看见茵茵给我发的视频了,你没有不舒服吧?” 裴之缙摇了摇头,浴室空旷,混合着水声,显得他的声音也有些空灵:“茵茵是个叛徒。” 安晴也笑:“有好好喝姜汤吗?” “你不喜欢的一股脑都让我喝。”裴之缙薅了薅自己有些湿的头发,“你怎么这么坏啊?” 又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儿,安晴才想起问他:“你知道非宜集团吗?我今天去我那个公司看,听雨说非宜集团的副总在我的公司里当总经理。” 裴之缙关注的点却有些怪:“听雨?” 安晴瞪了他一眼,裴之缙这才正了正神色:“我知道,他可能就是想换个环境吧,毕竟人都有累的时候。” 安晴却不这么想:“听雨和凭霜说,他一定是有所图。” 裴之缙把摄像头挪了挪之后,占据安晴屏幕的就是裴之缙坚实的胸肌,那样流畅的肌肉线条看得安晴鼻头有些热,甚至连拿手机的手都有些稳不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比裴之缙的声音还要哑:“裴之缙。” 裴之缙像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一样,轻轻嗯了一声。 “你那个摄像头歪了。”安晴说得有些艰难,甚至在说完之后还吞了吞口水。 裴之缙又转了转摄像头,这次在安晴手机屏幕里看到了裴之缙的手臂,也同样是刺激性十足的画面。 安晴叹了口气:“你别折磨我了。” “我怎么折磨你了?”裴之缙低低地笑,那笑声在安晴的耳边,又变成了燎原的野火,烧得安晴的心里的荒塬只剩下了一个叫做裴之缙的名字。 被他这么一闹,安晴也记不起刚才在跟他聊什么,公司的话题也就此揭过了。 安晴又想起一件事:“下个周末,我跟凭霜和听雨一起来给你探班,这次就可以现场来看你拍戏了。” “好。” “裴之缙,我好想你。” “我知道。” “等我上完学,我就来给你当助理吧。” 裴之缙又笑:“好,等你,我的小助理。” 第33章 安晴补习班的假期比寻常的学校要早, 因为在班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有工作的,所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特别多, 也只有安晴这种小少爷才会每天打卡,认真学习了。 在圣诞的前一周, 安晴就不用再去班里上学了, 但补习的老师认熟了他, 也对他寄予厚望,所以别人都没有作业,就他有。 安晴在从安家出来之后, 就迫不及待地回家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袱, 不过时间太晚已经没有航班, 安晴又打了车匆匆往邻市去。 这回他什么证件都带齐了,到酒店的时候是凌晨,他又另开了一间房, 美美地睡上了一觉之后又想起这么晚了裴之缙肯定已经出门了, 又无力地躺下来。 不一会儿蔡凭霜的信息像是疯了一样发过来。 “不是你要去邻市吗?我跟叶听雨都在机场了,你人呢?” “人呢人呢” 见他不回信息又借着打电话过来:“你人在哪?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安晴:“啊, 我已经到邻市了。” 又说:“我昨晚就到了, 太晚了忘了告诉你们了。” 安晴把电话拿得远离了自己的耳朵,即使已经隔得这么远了, 他也依然能听见蔡凭霜的咆哮声, 又赶紧地挂了电话。 安晴想出门出找点吃的,却意外地遇到了回来给裴之缙拿东西的陈颂。 “你过来没跟裴哥说吗?”陈颂拿上裴之缙的东西, 跟安晴在电梯里汇合。 “到的时候太晚了, 就没叫他。”安晴帮他分了一点手上的东西,又问, “最近都还好吧。” 陈颂点了点头:“挺好的,拍戏进程也很快,他总是第一个完成的。” 安晴心口也是一阵骄傲,裴之缙就是很优秀,做什么都很厉害,他转头去看陈颂,只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吗?” 陈颂好半晌才说:“只是剧组里,闹得挺不愉快的。” “为什么?”安晴坐上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之后去看陈颂。 “因为替身的事情。” 事情其实很简单,上回跟裴之缙对戏的那个替身,在一次吊威亚的时候,因为威亚突然松动,导致那个替身从半空摔了下来,紧急送去了医院。 而一边的平彦秋没有一句关心之言,只是在背后发牢骚说自己倒霉,恰好这一番言论被其他剧组里的武替听见了,剧组里起了不小的风波。 “跟裴之缙有什么关系?”安晴嘴角扯了扯,平彦秋这样的为人,他早就知道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裴哥在空闲的时候去医院看了那个人,然后被拍到了,不知道哪家媒体乱写,说是裴哥的替身因为替他大难度的戏受伤,裴哥去医院摆拍来着。” “没有人出来澄清吗?”安晴最近忙着期末作业和考试,减少了网上冲浪的次数,谁知道他一个不注意,就发生了这种事。 陈颂摇了摇头:“发声的大多数都被按头下去 ,又因为前不久被雪藏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相信。” “我今天能跟你进剧组里面吗?”安晴看着手机上有些不堪入目的言语,心里堵得像是那些话都扎在他的心口上,连呼吸都疼。 “可以的。”陈颂看着安晴身上很平常的衣服,想了想带他进去难度应该不是很大,想着裴之缙看到安晴,连日以来的低气压应该会好一点。 安晴跟着陈颂来到片场,茵茵看到他的时候惊喜得差点叫出声,被陈颂一个眼神制止了。安晴戴着口罩帽子,只留一双眼睛,眼睛里也只有裴之缙这个人。 这是安晴第一次看裴之缙现场演戏,是他没有办法言说的那种震撼。 现场的裴之缙入戏很快也很深,安晴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在他面前的样子,现在的裴之缙不是裴之缙,他就是戏里的那个人。 裴之缙的气势太足,在他对面平彦秋没能接住他的戏,宫斗捶了捶心口叫了cut。 他转过头的时候,眼底还是止不住的戾气,却在看在陈颂旁边那个像球一样的身影的时候,眼底的寒冰却突然消融。 “什么时候来的?”裴之缙走到安晴的面前,安晴顺手把茵茵手上的衣服披到他的身上。 “昨晚就到了。”安晴给他整理好衣服。 裴之缙皱了皱眉:“又是打车来的?为什么不坐飞机?” “嗯,迫不及待想见你。” 一想到要见你,就要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你。 裴之缙刚才还因为担心他一个人深夜坐车不安全的责备被堵在心口,只留下了些酸涩,从心上流淌到四肢百骸。 他有时候在想,自己何德何能,能够拥有毫无保留,最干净最纯粹的喜欢。 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因为时机不对,场合不对,所以只能都忍住。 裴之缙隔着安晴的羽绒服帽子,揉了揉他的头:“这次待多久?” 安晴沉思了一下:“可以到你放假。” 裴之缙还想跟他说话,但那边平彦秋准备好了,裴之缙也要过去了,安晴朝他笑了笑:“一会儿叶听雨跟凭霜也要过来,我等他们来了再光明正大地进来。” 平彦秋看着他们这边的情形,也看到了站在裴之缙背后的人,臃肿的衣服看不出身形,整个人也被口罩遮得严严实实,他的眼睛暗了暗,使了个眼色给一边的助理。 安晴又站在原地看了裴之缙很久,看他酣畅淋漓的表演,却总觉得在他对面的平彦秋有些碍眼,因为平彦秋总是接不住裴之缙的戏,要不是接不住,要不是忘词,要不就是笑场,也不知道演技这个样子的平彦秋,是怎么有自信想跟裴之缙争最佳新人奖。 好不容易这一段戏过去了,安晴松了一口气,蔡凭霜的信息也过来了,说会在十五分钟内到片场,他看见裴之缙回了化妆间,就跟陈颂说了一声,自己去大门口接叶听雨和蔡凭霜。 却在还没走出几步路,就被人拦住。 安晴被平彦秋的助理有些粗鲁地扯着的袖子拉到宫导的面前,没有给安晴一句辩解的时间,嗓门大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宫导,现场不允许闲杂人等进来,这个人鬼鬼祟祟的,会不会是拍路透去传播的?”平彦秋的助理人高马大,体型几乎是安晴的两倍,安晴在他面前就像是个小鸡仔。 宫导有些累,看了一眼之后直接叫来了安保:“你们处理吧。” 安晴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相信发生了什么,他穿得很厚实,整个人都脑袋都缩在毛茸茸的帽子里:“我?鬼鬼祟祟?” 那位助理嗤笑起来:“我注意你很久了。” 第36章 安晴也笑起来,摘下自己的口罩帽子:“我是鼎峰的人,小叶总一会儿就到。” “难道你们没听说,鼎峰今天会有人来探班?我不过是先来了一步而已。”安晴的脸色挂上了无懈可击的笑,“小叶总应该马上就到了。” 他越过助理高大的身影,跟平彦秋的目光对上,他的嘴角浮起一个嘲讽的笑,然后又转过头,去看平彦秋的助理:“张哥,不认识我了吗?” 安晴跟张勇也有过接触,在他当替身的那段时光里,平彦秋的脾气不好,他所有的助理都是受害者,又尤其是张勇,张勇在平彦秋那里受过气之后,又转头把气撒在了他们这些没背景的替身身上。 张勇想去搜安晴身的手僵在原地,他的脸变得有些苍白:“你是,安晴?” 安晴偏了偏头:“好久不见,张哥的脾气还是这么好啊。” 宫导刚在休息室里坐下,听见剧组外面的声响又赶紧出来,就看见叶听雨和蔡凭霜两个人站在了现场安保的对面。 现场的气氛有些紧张,似乎是一丝火星就能让这个火药桶爆炸,宫导急忙拉架:“怎么回事?” “宫导,我哥让我来探个班,怎么我们就成了鬼鬼祟祟的人?我记得我是跟您提前说过的。”叶听雨一改在他们面前的吊儿郎当的样子,严肃起来是有点气势在身上的。 宫导为自己刚刚一时的松懈后悔不已:“小叶总,别生气。” 安晴拉了拉叶听雨,被刚刚出来的裴之缙看他眼里,他的眸光暗了暗。 “是我不对,我先到了一会儿,就想来剧组看看,没想到被人认为是狗仔。”安晴眨了眨眼睛,道歉也是真心实意,甚至还对宫导鞠了鞠躬,“我不太懂剧组的事,给大家添麻烦了。” 今天的事其实不算大,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宫导没想到张勇这么上纲上线,转头让他得罪了鼎峰的小少爷,他咬了咬牙:“本来就是小事,小张也是按规矩办事,这位......”,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既然道歉了,就算了吧。” 蔡凭霜却是火起来了:“什么叫就算了?我蔡家的人,低眉顺眼地给你们道歉了,就得到一句算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受了多大的委屈了。” “凭霜。”安晴拉住蔡凭霜,他不是怕事,只是怕这件事会给裴之缙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他道歉了。 “宫导,对不起,安晴是来看我的。”裴之缙走到安晴的面前,“也是我的助理带他进来的。” 他看到安晴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特别不舒服,本来这件事也是因他而起,没必要,也不能让安晴受委屈。 平彦秋看事情闹大了,也慢慢吞吞地过来,要早知道那人是安晴,他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现在就是,所有人的骑虎难下。 第34章 平彦秋小跑过来:“不好意思, 都是我的问题。” 裴之缙把安晴拉到自己的身后站着,挡住平彦秋想要看他的视线:“今天都是我的不对,是我让助理带他进来的。” 宫导接过裴之缙递过来的台阶:“就是误会一场, 今晚我做东,各位都聚一聚。” 叶听雨笑得还挺真诚:“怎么能让宫导请, 我这次就是来探班, 顺便跟您拉进距离的。”他把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工作人员, “大家都来,这一顿鼎峰请。” 鼎峰的两个艺人都在这个剧组里,所以叶听雨今天也是代表鼎峰来的, 也不好把关系搞得太糟, 所以大家就都就坡下驴。 这边好容易散了, 蔡凭霜把在裴之缙身后的安晴拉出来,对着他一顿锤:“你连夜跑过来为了哪个小白脸?” 小白脸就站在他的面前,面色有些难看。 安晴赶紧捂住蔡凭霜的嘴:“你别乱说话。” “你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啊。”蔡凭霜很炸毛, 掀开安晴的手, “怪不得当时还要把那张海报留下来呢。” 叶听雨在跟宫导确定了晚上的人数之后就看见安晴捂着蔡凭霜的嘴,两个人闹在一块, 他赶紧把两个人分开, 然后就看见另外一个人也在看着。 “裴之缙?”叶听雨走到了他的面前,看见他的眼睛完全地黏在安晴的身上, 并没有注意到在他旁边的叶听雨。 “小叶总。”裴之缙听见叶听雨的声音, 才把注意力从安晴那儿转移到他的身上。 “这个小字不好听。”叶听雨努努嘴。 裴之缙笑了笑,算是接受了叶听雨的善意。 安晴跟蔡凭霜也闹完了, 走过来之后, 安晴自以为隐秘地跟裴之缙眨了眨眼,其实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蔡凭霜和叶听雨的眼里。 “你上回送我那个纪念品, 是在哪里买的?”蔡凭霜的手机壳上穿着上回安晴在这边古镇上买的小饰品,被叶听雨压住说自己也要一个。 “离得不远,打车过去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安晴说,“你们这会儿去,晚上能赶回来的。” 匆匆地说了几句话之后,蔡凭霜跟叶听雨就往古镇去了,留下安晴在原地看着裴之缙,脸红红的。 “你下午还有事吗?”安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没事了,我的戏份又不多,再有十几场就杀青了。”裴之缙揽了揽安晴的肩膀,把他往外带,手里拿着他保姆车的钥匙。 刚刚上车,安晴就迫不及待地脱掉了自己宽大的羽绒服,裴之缙笑他:“你怎么这么怕冷啊?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个球。” 安晴笑起来:“我原来那个家,那个省份冬天就特别冷,滴水成冰那种,我住的那个屋里又没有暖气,只好裹得厚厚地。” 听安晴说起以前,裴之缙的眸光暗了一瞬,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那再也不要回去了。” 安晴点头:“我又不傻,当然不会回去了。” 回到酒店之后安晴还是先去了裴之缙的房间里,一进屋就被裴之缙按在墙上亲吻。 安晴的唇还有些从外面带回来的凉气,呼吸都被裴之缙吞进口里,再回他以热烈。安晴的手揪住裴之缙的衣襟两侧,脑子里一片混沌,似乎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 他抓着裴之缙衣襟的手渐渐下滑,轻轻地抵在了裴之缙的胸肌上面,上次开视频的时候裴之缙就让他看到了自己不着寸缕的胸膛,现在触摸上去,虽然隔着一层衣服,却还是能感受到内里的温热。 黏黏糊糊的亲吻结束之后,安晴靠在裴之缙的肩膀上平复呼吸,裴之缙只是搂着他的腰,感受那细韧的腰在手里的轮廓。 “今年过年,他们还是不让你回家过吗?”裴之缙看着安晴的发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发丝。 安晴愣了愣,才发现现在确实离过年不远了,而他昨晚跟安家人吃饭的时候,他们一句话也没有提过。 “不知道,他们没说。”安晴也不在意,他在来a市之后,也不是没有一个人过过年,他不爱热闹,寻常团圆的节日也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也永远都是一个人。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年。” 安晴答应的话都已经要到嘴边,但最后一刻却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要,你要回家陪你爸爸,我才不要去不熟悉的地方过年。” 裴之缙像是松了一口气,可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却更郁结了一点,他到现在都还不敢跟安晴说自己的事情。 “不要担心我,我应该是回安家过年的。”安晴看到裴之缙有些担忧的眼神,宽慰他说到,“我毕竟姓安呢。” 裴烈早在上一次见裴之缙的时候就告诉他,今年过年要去f国,他妈妈就埋葬在那一片土地之上,一家人就应该团团圆圆,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裴之缙沉闷着声音说:“我会早点回来陪你。” 晚饭选在了邻市影视基地最大的酒店里,这边总是会有剧组来聚餐,所以一切服务都是挺专业的,叶听雨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安晴没有跟裴之缙走在一起,他被蔡凭霜拉着走在了人群的最末尾,安晴侧头去看他,只见他的耳根红得似乎能够滴血。 “你怎么了?”安晴问。 蔡凭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听安晴的问话赶紧跳了起来:“什么怎么了?我没怎么!” 安晴一头雾水:“没怎么就没怎么呗,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蔡凭霜又不理他了,在有些暗的灯光下,安晴看到了他有些红的耳朵,还有微微有些肿的唇,他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了。 走进包厢里,每个人都找好了位置落座,平时跟叶听雨坐得很近的蔡凭霜,现在像鹌鹑一样坐在了安晴的旁边,连视线都在回避叶听雨。 安晴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逡巡,最后还是选择了喝一口水。 而坐在安晴身旁的人,不是裴之缙,而是平彦秋。 “上回就说要请你吃饭,一直都没有空,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平彦秋脸上的笑容很真切,他看安晴的水杯空了,赶紧给他把水倒满。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安晴也笑着接了他的话:“平哥忙着拍戏,哪像我个无业游民,整天游手好闲。” 第37章 平彦秋也是笑:“你是命好,不像我们,要奋斗多久才能拥有你有的东西啊。” 安晴感觉到自己一阵胃酸,寻常人只觉得他是走了狗屎运,才能从社会的最底层爬到现在这样的位置,却不知道有这样的生活,他又受了多少别人不知道的苦。 安晴没有说话,只是又喝了一口水,他抬起眼睛,在空气中跟裴之缙对上了视线,因为裴之缙不是主角,所以宫导把他的位置安排得很远。 他朝裴之缙眨了眨眼睛,看见所有人的注意点都不在他身上,又朝裴之缙嘟了嘟嘴。 裴之缙的手掌在空气中贴了贴,然后又把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 叶听雨今天做东,所以开场白也由他来说,安晴也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反正就是同样的车轱辘话,为的也就是有个更正当的理由干杯。 叶听雨虽然平时不着调,但好歹也是在叶听峰和叶老爷子的教育下长大的,说起话来也是一套是一套的。 安晴有些无聊,在四处乱看,看有些胖的宫导神色轻松,看他不认识的制片人和统筹正小声地说话,看裴之缙正在看手机,最后看到蔡凭霜,在听到叶听雨说话的时候,从脸蛋一直红到了脖颈。 安晴:...... 冗长的开场白说完了之后,大家开始吃吃喝喝,而一边的平彦秋,眼睛就像长在了安晴身上一样,他有些烦,又不能发脾气,被平彦秋烦到之后就不停地喝手边的水。 那水有些甜,又有些不知道是什么别的味道,安晴很喜欢,于是就一杯接一杯地下肚。 蔡凭霜也是,在安晴不想理平彦秋的时候,就转头去跟他说话,两个人心里都有事,喝得更开心了一点。 最后还是叶听雨过来拉住他们,去跟宫导敬酒的时候两个人才打住。 “宫导,这是我的发小,也是南仓集团的小公子,蔡凭霜。这一位,是熙景地产饿小公子安晴。”叶听雨在蔡凭霜的后脖颈处捏了捏,让他正脸对着自己,看够了他又羞又恼的神情之后才让他转头。 宫导点了点头:“上午就是一场误会,希望小安总不要介意。” 安晴赶紧摇了摇头:“当不起一声小安总,家里的事情都是爸爸和安宴在做,宫导的这声小安总还是称呼安宴比较好。” 想了想又倒了一杯酒,认真地看向宫导:“今天的事,说到底还是我的不是,是我让裴之缙的助理带我进去的,希望宫导也不要迁怒。” 宫导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今天这事就都散在酒里了,以后再也不提了。” 在场的人也都干了杯里的酒,安晴虽然不太会喝白酒,但也还是干掉了。 几乎是瞬间他整个人就晕晕乎乎的,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去寻找裴之缙,在跟裴之缙四目相接的时候就突然想去亲他的脸。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安晴走到裴之缙的面前,目光有些朦胧:“你跟我出来一下。” 平彦秋几乎是一瞬间就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情况,在安晴跟裴之缙一前一后地出去之后,他也找了个理由出了大门,然后看到裴之缙的背影之后跟了过去。 第35章 “你刚刚喝了多少?”在寂静无人的角落里, 裴之缙克制地亲了亲安晴的嘴角,一股酒香和甜香侵袭了他的嗅觉。 “我就喝了一杯,就刚刚跟宫导喝的。”安晴甩了甩头, 原本就有些站不稳,一晃之后人更晕了。 裴之缙无奈地揽着他的腰:“桌山像饮料一样的那个, 是这边的特产, 也是一种酒, 喝起来甜甜的,实际上后劲很大的。” “啊,哦。”安晴的脑子已经完全宕机, 只是靠在裴之缙的身上, 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好啊你!我就知道你在外面有小白脸了。”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安晴惊了一大跳, 他挣扎着想推开裴之缙,脑子里晕着又让他的头顶磕到了裴之缙的下巴。 安晴想看看裴之缙有没有受伤,又被蔡凭霜一脸捉奸在床的表情搞得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头。 蔡凭霜一脸怒气, 把安晴拉到自己的背后, 指着裴之缙问:“说,是不是他勾引你的!”那样子像极了抓到家里小朋友早恋的家长。 安晴惊恐地摇头, 匆匆蔡凭霜的身后摇摇晃晃地走到裴之缙的身边, 抱住裴之缙的腰:“是我勾引他的!” 裴之缙扶额,实在无力应付两个醉鬼, 只能叫住路过的服务员, 把叶听雨叫了过来。 叶听雨也是一脸无奈:“我就一会儿没盯着。” “这边的果酒是特色,估计他们都不知道是酒, 又混着喝了些白酒, 确实劲儿比较大。”裴之缙虚虚地扶着安晴的腰,保证他把路走得很直。 他们走出去了好长一段时间, 在看不见的阴暗处,一个人也才慢慢离开。 回到席间,因为他们的短暂离开,宫导又是一阵劝酒,蔡凭霜照单全收,安晴也不好搞特殊,蔡凭霜喝多少,他就喝了多少。 他从来没有醉到过这个程度,连出门已经需要人扶着,至于扶他的人,在他的眼睛里也就只有一个虚影,根本看不清是谁。 好在安晴还有最后的理智,报房号的时候没有报成裴之缙的房号,剧组工作人员把他送进房间之后就直接离开了,安晴自己躺在床上晕晕的,又记不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门铃声响起来,安晴费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打开房门,就看见裴之缙站在他的门前,他才记起他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他把裴之缙忘了。 为了怕给裴之缙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安晴连吃饭的时候就尽量少往裴之缙那里看,除了中途实在没忍住把他叫了出去,其他时候安晴都装作跟他不熟的样子。 喝醉的人似乎是力气极大,安晴一把就把裴之缙拉进了屋里,还四处看了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人员。 裴之缙就任由安晴把自己东拉西扯,最后被安晴拉到床上去了。 安晴对着他就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一会儿亲在他额头上,一会儿亲在他的鼻尖上,一会儿是唇边,一会儿是喉结。 “安晴,干什么呢?” 安晴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反正就是想跟裴之缙亲近。 裴之缙也由着他,被他压在身下,一只手搂腰,一只手放在安晴的头顶,感受他像他头发一样软的性子。 “安晴。” 裴之缙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安晴亲在他耳垂上以示回应。 “如果我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他问出了那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也只敢在安晴晕晕乎乎的时候问出来。 安晴似乎没有太懂他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摇头,最后嘟囔了一句:“裴之缙在我这里有特权。” 裴之缙的心跳本来就因为安晴的亲吻而有些不规则,在听完安晴这句话之后更是连呼吸都忘了。 他很想要摇着安晴的肩膀问他为什么总是给自己那么多优待,却又还留着别人的衣服;为什么明明是在看着他,却又像是在看着别人;还想问他,会不会把他跟那个人分不清。 可是这些问题又一个都不能问出来,他总觉得他跟安晴一样是平等的,安晴心里有个白月光,或许是把他当替身,他有隐瞒安晴的事这件事本身就变得不那么十恶不赦。 所以给他的特权,是给他一个人的呢,还是他们共有? 安晴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晕着不说话,但手却不老实,从裴之缙的胸口一直摸到了腹部,还隐隐有往下的趋势。 裴之缙不得已捉住了他的手,声音也哑得不像话:“干什么?” 安晴的眸子水汪汪的,看他的眼神像新生小鹿一样无辜:“上回你就给我看了,难道不是我可以摸的意思吗?哥哥。” 裴之缙被他的话一噎,又被那句哥哥冲昏了头脑,先前还在意着的事在此刻荡然无存,他放开安晴的手,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点火。 安晴被酒精冲昏了头脑,裴之缙则是被自己压抑在最深处的妒忌扰乱了心智。 可他原本是不在意的。 现在这一切都不受控了,没有人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还留着残存意识的安晴让裴之缙有些疯,他发了狠地在安晴的身上留了很多自己的印记,无论他怎么过分,安晴都是那么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会无意识地亲他,会红着脸说还想要更多。 他们却还是停在了最后一步,裴之缙心想,不应该是这样的,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他把安晴抱去了浴室,洗去了他一身的酒气,留下的只有他身上的痕迹,像是开在沙漠里艳丽的花,十足美丽,却又不合常理。 但裴之缙心里是喜欢的。 第二天一早,安晴看着自己身上的吻痕陷入了沉思。 裴之缙早已经不在床上了,床头留了便签说中午会回来。 安晴盯着自己身上裴之缙留下的吻痕,断了片的脑子丝毫想不起来到底发生过什么,他的身上很干爽,整个人也没有酸涩的感觉,那就是什么都没有做,即使做了也没有做完。 第38章 安晴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他的初吻已经不太美好是红花油味的了,可再不想自己的初夜是酒气熏天,和一无所知。 对自己不公平,对裴之缙也不公平。 只是又不免有些遗憾,裴之缙的定力那么好吗?他都这样任人宰割了,还是没有对他下手? 安晴叹了口气,又去了一趟浴室。 裴之缙回来的时候给他打包了饭菜,安晴看着满桌的素食心里微微满足,但有些话还是要问:“昨天晚上……” 裴之缙一点不意外他会问这个,所以回答得也很干脆:“是你先动手的。” 果然不出他的预料。 自从上次裴之缙光着上半身跟他开视频之后,他的梦里就总是这些有的没的,昨晚又喝多了,所以发生这些事情很正常。 只是很多滋味他都已经忘记了,所以进卫生间之后看到那半纸篓的卫生纸,安晴有片刻失神,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后悔,明明是那么好的事情,怎么他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裴之缙看着安晴带这些懊恼的神色,憋闷了一上午的心绪也被他感染变得好了许多:“后悔吗?” 安晴矢口否认:“当然不后悔了。” “我看你很懊恼的样子。” “我只是后悔,自己断片了,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安晴的声音大了一点,“绝对不是后悔跟你……,跟你内什么。” “哪什么?”裴之缙今天逗他好像逗上了瘾。 “不跟你说了。”安晴气呼呼地,从客厅跑去了卧室,把自己窝成一个鸵鸟,不再理裴之缙。 第36章 酒醒了之后的蔡凭霜, 逃难似地逃到了安晴的房间里,这才把在被子里藏着的鸵鸟安晴叫了起来。 即使穿着高领毛衣,在露出的地方还是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痕迹, 甚至耳垂上还能看见一个分明的牙印。 蔡凭霜坐在沙发上,双手环抱在胸前, 像是大家长一般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安晴和裴之缙。 “说吧, 怎么回事?”他端得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 如果忽略他有些红肿的唇和时不时揉腰的动作,安晴都以为他确实是问心无愧的样子。 安晴坐直了身体,怎么样自己的气势也不能输:“什么怎么回事, 我还没问你怎么回事呢。” “你别胡说。”蔡凭霜立刻瞪回去, “现在是说你的事情。” 裴之缙看着他们小学鸡斗嘴的样子, 无奈地低下头,看起了之前时挚给他活动安排表,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互怼。 “那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咯, 我还没问你跟叶听雨的事呢。” “我跟他能有什么!”蔡凭霜的嗓门很大, 总觉得自己声音大一些,整个人就不会那么心虚。 “那你揉什么腰!”安晴一针见血。 蔡凭霜反击:“那你还没能揉腰呢!” 安晴的血条蹭蹭地掉, 最终还是他败下阵来。 裴之缙也在这个时候说话了:“我跟安晴, 就是你想的那个关系。”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老实的。”蔡凭霜指着安晴的脑门儿,“怪不得搬出去的时候那么欢欣雀跃呢!” 安晴无法辩驳, 只能说:“我追星追得比较成功而已。” 蔡凭霜这才一改刚才盛气凌人的架势:“没事没事, 我们这些做纨绔的,谁能没包个小明星啊。” 安晴反唇相讥:“叶听雨知道你包过吗?还是你知道他包过?” 蔡凭霜忍无可忍:“今天是说你的事情。” 说完之后又看着裴之缙:“安晴很单纯, 希望你不要骗他, 要是被我知道你骗他的话,鼎峰虽然跟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但要整治你一个,还是很容易的。” 裴之缙的承诺也做得十分认真:“我绝对不会对不起安晴,如果我对不起他,就让我一无所有。” 安晴好像曾经见过裴之缙一无所有的样子,赶紧凑过来:“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去。” 蔡凭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安晴:“要不是你是我表哥,我早揍你了。” 最后两个人的对话又往小学鸡吵架的方向去了,裴之缙的脸上挂着笑,却又没有笑进心底,安晴究竟有多喜欢那个人呢?才会连带着对他都那么伤心,连一句重话都不许他说,如果以后那个人真的回来了,安晴又该怎么平衡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蔡凭霜和叶听雨只在这边停留了两天,在蔡凭霜走路不会再一瘸一拐的时候他们就离开了,留下安晴在这边。 安晴在宫导这里挂了号,自然也就不能再像之前想象的一样去当裴之缙的小跟班,他只是每天都去剧组,看看他们拍戏,偶尔客串一下场务帮帮忙,在有夜戏的时候就回酒店,他也还有一堆的作业要做。 裴之缙的戏份马上就要杀青了,怕剧组里有人乱传风言风语,安晴选在在裴之缙离组的前两天就回了a市,他离开得挺久,家里虽然有阿姨打扫,但没有人住,还是觉得有些清冷。 裴之缙在安晴离开之后,接到了自己私人侦探的电话,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跟谁较劲。 “少爷,上次给你的信息已经很明确了,他现在在你的面前,真的就像是一张白纸。”侦探很无奈,他几乎已经是把这个叫安晴的查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没有得到一丝一毫关于那件衣服主人的信息。 “会不会是他曾经说过的,帮助他逃出来的村里人借给他的御寒的衣服?”侦探顺着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因为真的没有办法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件衣服的来历。 裴之缙立刻否认:“不会,那件衣服是正品,价格不会低于五位数,寻常的村里人家不会买这样的衣服。” 侦探干脆摆烂:“少爷,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直接去问一下,是不是会更简单一些?” 裴之缙嘲讽地笑了一声:“我为什么要把他摆在我的眼前来膈应我自己?” “那您现在就不膈应吗?我虽然没有谈过朋友,但我也知道在谈恋爱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就要说出来,而不是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不然小问题也会憋成大问题的。”侦探苦口婆心,要不是看在裴家曾经有恩于他爸,他才会对裴之缙这么推心置腹。 裴之缙挂掉了电话,看起了那份被他看了无数遍的资料。 安晴小时候过得比他想象中要苦得多,很多困苦和无奈,他都没有讲出来。可这份资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跟安晴有过暧昧的对象,所以那个人,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进入安晴的生活的? 杀青之后,裴之缙在平彦秋复杂的目光里离开了剧组,平彦秋这个人在他看来更像是无足轻重的人,他再背后一切的计谋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平彦秋看了裴之缙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走到了他的面前,用十分笃定的态度说:“我觉得你离安晴远点比较好。” 裴之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仍然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别不信,他以前在当我替身的时候,就特别奇怪。”平彦秋自说自话,“虽然我们是对家,但我还是不希望你跳火坑,他就像是你的那种私生粉。” 裴之缙停下自己的手,终于舍得分了个眼神给他。 “我记得那会儿拍戏的时候,他只要听见我们说你的八卦,就凑得特别近,还有一次,听说你在这边影视基地拍戏,他就专门请了假,还问那些同组的替身,邻市该怎么走。要知道他那个时候有多穷,居然舍得请两天假去看你。” “还有,他那个破布袋子里,不管冬夏,都带着那件旧衣服,冬天那么冷,他都不舍得穿一下,就那么保存着。” “我说上回怎么对我阴阳怪气呢,就是因为我说了你两句坏话。” 平彦秋喋喋不休地说话,裴之缙在听到他说的第一件事的时候眼睛亮了亮,可刚刚好转的心情马上就被平彦秋的第二句话给冲散,原本的喜悦也七零八落。 “他是什么样子的人,我心里清楚。” 平彦秋啧了一声:“你才不清楚呢。”说完之后又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反正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像他们这样穷惯了的人,一旦有钱起来,谁知道会怎么变态呢。” 裴之缙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了平彦秋的衣襟:“嘴巴放干净一点。” 平彦秋挣扎着让裴之缙放开他:“到时候出事了你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了。。” 马上就要见到安晴的愉快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平彦秋打断,裴之缙坐在飞机上的时候就有些心绪不宁。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安晴头也不回地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里,连句再见都懒得跟他讲,醒来的时候发现飞机正在云层上方,目之所及是一片白,在天际的边界上,有一条蓝色的云彩,裴之缙盯着那云彩看了很久。 梦境始终是梦境,裴之缙安慰自己。 安晴对节日的观念很淡薄,所以他们的圣诞节并没有特别庆祝,裴之缙在剧组加班到了深夜,安晴也在酒店里做着自己的寒假作业,平安夜圣诞节就那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第39章 紧接而来的就是元旦节,虽然国人都把春节当做一年之始,但对于元旦,安晴还是有着一些好的回忆。 他记得很清楚,他的生日就是在元旦。 不是蔡熙云告诉他的,也不是曾经的养父母跟他说他,是他记忆里零散的回忆,让他记得这个日子。 裴之缙在今天也会回来,安晴更高兴了一些。 像上次裴之缙的生日一样,安晴还是拜托了阿姨给他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蛋糕却不是订做的,而是随手在蛋糕店里买了一个巴掌大的蛋糕。 裴之缙下飞机的时候拒绝了自己父亲安排的车来接,执意回到了他跟安晴的小家。 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回来,站在电梯里的裴之缙却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害怕一会儿来给他开门的是安晴,又不是安晴。 他希望安晴是他的安晴,一直是他的。 “你回来了?”安晴的声音像是天籁一般,敲打着裴之缙的心房。 裴之缙隔着玄关,看到了那个听见风铃响就跳起来的人,门厅处是暖黄色的灯,洗去了他一身的寒冷与疲惫,在把安晴纳入怀里的时候不会冻着他。 “我拜托阿姨做了一桌子的菜,就等你回来。”安晴的脸靠在他的肩窝里,软软地说着话。 “好。”裴之缙单手抱起安晴,把他放在鞋柜上,让他视线与自己齐平。 安晴一双大眼睛有些无辜地看着他,此刻满心满眼也都是他:“要亲亲吗?” 裴之缙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他捏着安晴的下巴,细细地吻过他的唇,又慢慢地向上侵袭,吻过他的眉眼,鼻尖,最后落回了唇畔。 “安晴。” “嗯。”安晴被吻得迷迷糊糊地,回应他也是本能。 “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吗?” 安晴让自己有些飘了的思想回了笼,又费了一些时间去回想裴之缙到底说了什么,想起来了之后才回答:“当然。” 而裴之缙,在他思考的那几十秒里,思绪已经转了百转千回。 第37章 “今天又是什么日子, 做这么多好吃的?”裴之缙洗完澡换好衣服,被安晴拉到饭桌边,裴之缙的视线落在了一边的巴掌大小的蛋糕上, “今天是你的生日?” 他的语调有些高,安晴有些被他吓到:“啊, 我身份证上的日期应该不是我真实的生日, 我还有一点印象, 我的生日应该是元旦。”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裴之缙有些气闷,气自己对安晴的忽视。 “你怎么不开心啊?”安晴细细地看着裴之缙的脸,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裴之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情绪带到跟安晴这里来了, 他有些抱歉地把安晴拉到自己的面前, 用一个示弱的姿势把自己的脖颈放在了安晴的手心下面:“对不起, 安晴。” 安晴有些愣住了,他手指下面是裴之缙温热的皮肤:“你说什么呢?有什么对不起的?” 裴之缙微微仰头,安晴透亮的眸子像是一汪深潭, 里面有着似水的深情:“从来没有关心过你, 没有关心过你的生日,也没有关心过你的生活, 甚至你的生日, 都没有礼物给你。” 还有很多没有跟你说实话的事情。 安晴不甚在意地用指尖点了点他的脖子:“我不介意啊。”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样说裴之缙可能会更加不舒服,又说, “礼物嘛我肯定是要的, 但你可以慢慢准备嘛。”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安晴看过裴之缙之后的行程安排, 他现在需要控制体重, 所以东西也不能多吃,裴之缙就看着安晴自己吃得很开心。 最后切蛋糕的时候, 安晴煞有其事地关了灯,点了蜡烛,对着黑暗里的烛光许下了自己的心愿。 一愿裴之缙身体康健。 二愿裴之缙想要的都能实现。 三愿他能陪着裴之缙,走过岁月无限。 愿望不能随便说出来,所以安晴把愿望都藏在了心底,只让生日之神听见。 裴之缙看着安晴吹蜡烛,明灭的烛光在他的脸上形成了斑驳的光电,有一点落在他的鼻尖上,裴之缙的指尖在上面轻轻地点了点。 安晴许完愿睁开眼睛,拉着裴之缙跟他一起吹掉蜡烛,在烛光熄灭的一瞬间,裴之缙吻上了安晴的唇。 黑暗里爱意不停地涌动,安晴被他亲得很动情,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像是在邻市的那一次,他双手抵住裴之缙的胸口,跟他微微地拉开了一点距离。 “生日蛋糕要吃一口,生日愿望才能实现。”安晴喘息得厉害,但迷糊中还是记得这一条准则。 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没有再过过生日,知道这个说法,也是养母每次对那个弟弟的叮嘱,只是蛋糕从来没有他的份,即使再馋,养父母也不会分给他,只有那个弟弟,在自己吃蛋糕的时候,在自己盘子的底部,留下一层薄薄的奶油。 安晴象征性地吃了一口蛋糕,就又被裴之缙亲吻,浓郁的奶油香在嘴里化开,成了最甜蜜的引诱。 裴之缙在拍完这部电影之后有两三天的休息时间,他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地检查了一下安晴的功课,发现他学得很认真,甚至每一天的笔记都是可以拿来当做范本的存在。 “怎么这么努力?” 安晴坐在裴之缙的腿上,这个姿势像是抱小孩一般,他难免有些羞涩,只有些羞地说话:“就还好吧,主要还是想着能够努力一点,离你也近一点。” 其实落下了六年的学习内容,在一朝一夕想要补起来其实并不是很简单,就现在来说,安晴去参加高考,可能还是会在考场上抓瞎,但学习嘛,是一个缓慢进步的过程,安晴在这个过程里能学到的东西却是不可估量的。 “对了裴之缙,之前我公司的白总,把今年的财务报表发给我看了,但是我看不懂。”安晴从裴之缙的腿上下来,摸到自己的那一堆课本,从最下面找到白墨一给他的一年财务报表,里面的数据看得安晴头晕眼花,根本不知道从那里下手。 他在每一本的页末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安晴的字不算太好,但是一笔一划都写得很认真,凑在一块儿就像是两颗圆润的汤圆,紧紧地挨在一块。 “看不懂还签上字啊,不怕白墨一把你卖了?”裴之缙翻了翻这简单的报表,白墨一不愧是他爸都认可的人,安晴一个小小的公司,在他的打理下,原本岌岌可危的小公司现在已经开始盈利。 “那我想着他们都说他靠谱,应该不会有错。”安晴说。 裴之缙听见他这话咬了咬他的脖子:“夸别人是吧。” 安晴被他痒到:“最好的还是你,谁也比不上你的地位!”他拍着胸口发誓。 裴之缙在安晴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从一旁的文件里抽出了一份,混在安晴那一堆已经签过字的文件里:“安晴,这里漏掉了一个字没有签。” 安晴凑过去看,又被裴之缙搂住腰亲了一会儿,亲到他整个人都迷糊了才放过他,最后那份需要签字的文件安晴根本就没有看清,就这么直愣愣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裴之缙揭过了这个话题,对他说:“我这次休息三天,之后有一个综艺,这两天要跟我出去玩吗?” 安晴眼镜一亮:“出去玩?” 他从来不知道旅行是什么,从前行走在路上,只是为了生活,不曾为了美好的风景驻足停留过,而现在,他已经有了足够的经济和经历,去享受生活中的一切。 但马上安晴又有些迟疑:“会不会影响到你?” “影响什么?”裴之缙问,“没事的,我就不能有个能够一起出去旅游的朋友吗?” 他们就真的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两个人连行李箱也没有带,直接就空着手去了,安晴怕冷,所以他们选择飞行了四个小时去了最南边的城市,一下飞机就感受到了南方的热情。 裴之缙很享受他的假期,甚至连多余的口罩墨镜帽子都没有戴,就这么堂堂正正地走在阳光下。 安晴再他身旁有些拘束,因为时不时地总会有些人注意到他们,自然他们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手或者亲密,安晴总是跟裴之缙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安晴,你不要离我那么远,人太多了,要不就走散了。”裴之缙揽过安晴的肩膀,手自然而然地垂在安晴的胸前。 安晴像是炸了毛的猫,差一点就要跳起来:“这样真的可以吗?” 裴之缙毫不在意:“出来玩你就放松一点。” 安晴是第一次旅游,所以看什么都很新奇,什么东西都想看一眼买一份,直到临走前,裴之缙买好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才能装走他买的一系列特产安晴才收了手。 裴之缙现在算是公众人物,又加上他丝毫不避忌粉丝和媒体的摄像头,所以在他们回到a市的时候,裴之缙上到了热搜的末尾。 安晴如临大敌一般地刷着屏,生怕来不及帮裴之缙压掉那些不好的评论,还专门去粉丝群里找了粉丝小姐姐,让她们也注意一点不要有不好的评论。 第40章 只是安晴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不正常的男男关系,提到安晴的评论也都是顺带说了一句,安晴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裴之缙的交际圈里,多了一个能够有姓名的朋友安晴。 裴之缙对这件事情乐见其成,至少以后安晴再去探班,不用再遮遮掩掩。 配着裴之缙度过了假期之后,安晴又要送他离开,这次是一个综艺节目,拍摄时间只需要一周,但一周之后就是春节,所以裴之缙要直接从节目组回老家,中途就不会再来a市。 安晴有些失落,送他的时候从卧室门口送到家门口,又从家门口送到电梯间,最后一直送到了机场。 这次的拍摄石挚会跟着一起去,所以茵茵也就提前放了假,安晴有些遗憾,如果茵茵跟组的话,会给他发很多很多裴之缙的照片,而陈颂就只会说,出发了,开始了,吃饭了,睡了。 安晴在机场总算是克制住了自己,因为现场有裴之缙的粉丝,打听到了他的行程,所以在裴之缙踏入机场的时候,就有粉丝过来打招呼。 安晴站着离他有些远,看着他被粉丝包围,他在的位置就像是有无数的光点汇聚,成为了最耀眼的存在,他没有再没有像望夫石一样紧盯着裴之缙不放,在他过了安检之后就转身离开了,裴之缙也只来得及跟他眨了眨眼,离别的话早在车上的时候就说了个够。 只是在一众打扮得光鲜亮丽和匆匆忙忙的白领之类里,穿着毛茸茸睡衣的安晴就显得格格不入。 在裴之缙过了安检之后,他的粉丝的目光就落在了刚才跟裴之缙走在一起的安晴的身上,安晴对摄像头也算是比较敏锐,所以在发现了有摄像头拍他的时候,他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在走出出发层的时候,被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拦腰抱起来,带到了车上。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安晴就已经稳稳当当第坐在车上,而车子也已经启动起来。 安晴的惊呼在看到身侧的人的之后停了下来。 是闫嘉玉。 第38章 “闫嘉玉, 你干什么?”在确认自己没有危险了之后,安晴弓起的腰才慢慢挺直。 “你包养他了?”闫嘉玉的脸色很不好看,像是压抑着极大的怒气, 一点火星就能爆发。 安晴一头雾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养明星碍着你的事儿了?” 说完之后自己又觉得不太解气:“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就这么扒拉着我不放?难道还是冲冠一怒为蓝颜,拜托, 我已经搬出安家了, 对安宴也没什么威胁了, 你还想怎么样?” 闫嘉玉的车空间很大,安晴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感觉车里的温度瞬间就降了好几度, 闫嘉玉咬着牙:“我为什么这么做, 你不清楚吗?” 安晴被气笑:“我清楚?你们这种社会精英, 天之骄子的想法,我清楚不了,麻烦前面停一下车, 谢谢。” 司机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选择了听自己老板的话,车在绕城高速上飞驰而去。 安晴反而冷静了下来, 机场打车也不一定好打, 既然闫嘉玉愿意让他坐一程顺风车,他受着就是了。 跟闫嘉玉相看两厌, 安晴干脆闭上了眼, 头朝另个一个方向侧,也不去看他。 “安晴。”闫嘉玉的声音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 甚至多了一点祈求的意味, “娱乐圈的戏子有什么好的。” 安晴可以忍受所有人说他的不好,但不能忍受别人说裴之缙一个不字, 他立刻反唇相讥:“他好不好,我知道。” “你这么堕落,安叔叔知道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闫嘉玉就已经有些后悔了。 安晴在安家是什么境地他比谁都清楚,甚至这里面也有他一些关系在里面。 安晴却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还巴不得闫嘉玉马上告诉安家人:“他知道了只会更加疼安宴,怎么?你要去告诉他们吗?” 闫嘉玉剩下的话都被安晴堵住,车里又是一阵安静,甚至连前面的司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有些不太明白,安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明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像是一个小可怜一样,站在安宴的身边,像是雏雀一样惊疑不定,虽然说话有些阴阳怪气,但那样的阴阳怪气又实在是可爱,让人根本就移不开眼睛。 心里对安宴就突然生出了一点埋怨,如果安晴没有搬出安家,那么现在他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安晴会跟他有很多的相处时间,会慢慢地知道他的好,而不是被一个戏子,迷得五迷三道。 他的声音放柔了很多,像是在跟安晴说话,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如果你没有走失,那我们,就会是.......” “收起你那些无聊的想象吧。”安晴的眼睛里有从车窗折射进来的光,“命都是注定的,你的竹马叫安宴,我的男朋友,叫裴之缙。” 车开进了市区,a市的早高峰,路上水泄不通,司机如履薄冰地盯着前方的红绿灯,生怕火燃到了他这边,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麻烦开一下车门。”安晴又说了一遍。 司机去看闫嘉玉的反应,却只看到了一张青黑的脸,在司机看过来的时候,闫嘉玉瞪了一眼回去。 司机的心下一惊,原本按在解锁键的手就那么摁了下去,安晴听见解锁的声音,直接就推开车门下了车,钻进了跟在他们旁边的一辆空的出租车里面。 安晴靠在出租车上,眼里的光渐渐消失。 他不需要如果,不需要这些假设,他把经历的这一切坎坷都视为黎明曙光前的黑暗,在黑暗之后他拥有了自己的光。 裴之缙就是他的希望。 裴之缙走了之后,安晴的生活还是按部就班,偶尔自己出门买些菜,到处都已经开始张灯结彩,渐渐地有了些过年的气氛,而安家人现在都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让他回家吃一顿年夜饭。 安晴边逛着超市,边给裴之缙发信息商量自己的年夜饭菜单。 苑圆跟他约在一家书店里,上次苑圆找他之后,她就开始闭关写作,他们也很久没有联系。 今天的苑圆跟安晴之前每一次见的都不一样,她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没有化妆,头发也只是随便抓了抓,安晴在看到她的时候甚至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你来了?”苑圆的眼睛都落在自己面前的电脑上,只是余光看到安晴,就让他坐下来。 她又敲了几行字,然后把电脑推到安晴的面前:“你看看。” 安晴的阅读速度不快,几乎是半个小时,才看完了她电脑上的内容。 看完之后安晴喝了一口水:“圆圆姐让我看这个干嘛?” “也算是你的故事,你不看看吗?”苑圆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安晴却摇了摇头:“姐,这不是我的故事,这是你文中主角的故事。;”他不懂一些什么大道理,苑圆也不愧是很有名气的作者,她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些泣血的哀伤。 但这不是安晴的故事,他只是做了讲了一点点小事,苑圆把他们串成了一个这样的故事,他只是旁观者,不是主角。 苑圆有些微怔,最后才恍然大悟,她揉了揉自己本来乱成一堆的头发:“我在写的时候,总是在想,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我忘了,他也可以不是你。” 安晴不懂她在高兴什么,但能帮助到她,他的心里也很愉悦。 苑圆很快就收起了电脑,跟他谈另外一件事:“玉门你打算影视化吗?” 安晴点了点头,《春风玉门》的版权本来就是为了裴之缙拿下的,他也跟裴之缙商量好了,会选在裴之缙没有行程的时候来拍。 苑圆直接说:“我有一个朋友是做导演的,之前就一直执拍这部作品,但因为我没有卖这本书的版权,也就不了了之了,我记得你公司现在是交给一个职业的经理人在打理?” 安晴点头。 “那这件事你就交给他去谈,你只需要在背后出钱就行。” 在埋头苦干活的白墨一突然打了个喷嚏。 跟苑圆的谈话很愉快,他们在书店坐了一下午,安晴看着她手指翻飞,一段又一段的文字就跃然纸上,让她笔下的两个字,成了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晚饭自然也是一起吃的,苑圆很健谈,有她在就不会冷场,她也很照顾安晴,连安晴吃素这件事她也注意到了,她就像一个姐姐一样,悉心地照顾着安晴。 苑圆把他送到小区门口,在安晴下车之后,她也跟着下车来,在安晴跟她道别的时候,她没忍住,轻轻摸了摸安晴的头发。 “安晴,余生都会很顺遂的。” 安晴朝她笑了笑,真心实意地感谢她:“谢谢姐。” 第39章 安晴走过门卫室, 小区里也处处都挂起了红灯笼,在经过门卫室的时候,门卫热情地拿出了一叠福字和春联递到他的手上, 嘴里还提前跟他拜年:“提前祝您新年快乐。” 第41章 安晴笑着接过来,也像他问好:“你们上班到几号?” “我们都是轮休。”门卫说, “对了, 刚才您的朋友来找您, 这会儿应该在您家门口等着。” 安晴又跟他道了一次谢,然后捧着一堆红红的年货回了家。电梯的提示声让廊间的声控灯亮了起来,安晴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他家门口的安宴。 “你来干什么?”安晴原本挂在嘴角的微笑垮了下去, 安宴靠在墙边, 肩膀有些微微地塌, 不像往常看见的那样有精气神。 “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安晴不太情愿地打开门,房子里都是两个人生活的痕迹,他也没有想掩饰。 安宴自来熟地从鞋柜里找出了一双新鞋, 换上之后走进了房间:“你跟人同居了?” “跟你有关系?你今天来干什么?”安晴整理着那一堆福字, 不太明白安宴的来意。 安宴坐在他的房子里,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我来是想来跟你说, 我跟爸妈打算今年过年去国外度假, 来问问你的意见。” 安晴快要笑出声了,今天已经是大年二十六了, 就算是安晴想跟着一起去, 办护照办签证也根本就来不及,所以今天安宴来, 也就只是为了通知他一声。 “哦, 祝你们玩得愉快。”安晴头也没抬,“你还不走吗?” 安宴耸耸肩:“话我带到了, 还有,明天晚上妈妈叫你回家吃饭,你也跟他们说一说你过年的安排,别让他们担心。” 安宴走到安晴的小区门口,从兜里掏出手机给闫嘉玉打电话。 闫嘉玉接电话的环境不像是平时的地方,安宴愣了愣,才问他:“阿玉,今年我们家一家人都去f国过年,我爸妈让我问问,你们一家人都去吗?” 以前的很多年,一到过年,他们两家人都会一起出去度假,闫夫人曾经说可惜安宴不是女孩子,要不然两家人都会早早地就订下娃娃亲。 每当说到这个话题,安宴的心就忍不住地激荡,可惜闫嘉玉的眼神特别地坦荡,没有生出过一丝别样的情愫。 闫嘉玉的声音有些敷衍:“不知道,回头问问他们。” 安宴僵在原地:“阿玉,你不想去吗?我记得咱们刚工作的时候,每年最期待地就是过年出去旅行了。” 闫嘉玉像是忙完了自己手里的事,才慢慢说:“你们一家四口吗?” 安宴的心沉到了谷底,半晌之后才艰难地开口:“安晴不去,他办护照和签证已经来不及了,爸妈的意思是,明年再带他一起。” 闫嘉玉心下了然,应该是安家人从来都没有计划过要带安晴一起出去,他笑了笑:“知道了,祝你们旅行愉快。” 安宴的喉咙里一阵酸涩:“你不去吗?” “公司的事情很多,应该没有什么时间,去一两天的话,还不如在家里好好歇一歇。”闫嘉玉的理由也很敷衍。 安宴还想劝他,却被闫嘉玉堵住了话头:“阿宴。” 那声音很严肃,安宴从来没有听见过闫嘉玉这样叫他的名字。 “好吧,我还是希望,你能一起去。” “阿宴,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我不希望我们的友谊被别的东西所影响。” 说完这句话之后闫嘉玉挂了电话,留安宴一个人站在寒风里,风灌进了他的衣襟,可皮肤接触的冷意却一点没有他心头的冷重,他以为他跟闫嘉玉是心照不宣,毕竟那些年少时的维护,所有事情里对他的偏爱都不像是假的。 可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还是因为安晴吗?他那些小心翼翼的暗恋,光明正大地享受闫嘉玉给他的偏爱,就因为安晴,让这一切都改变了吗? 安宴捏紧了手机,眉眼间浮满了戾气。 如果真的是因为安晴,他又该怎么办呢? 送走安宴,安晴才面无表情地把福字贴好,接到裴之缙电话的时候才柔和了表情:“裴之缙。” 安晴从来没有叫过裴之缙别的称呼,他也不懂什么浪漫,那些带着爱意的,适合耳畔呢喃的称呼安晴都叫不出口,他觉得裴之缙这个名字就是最好的称呼。 “心情不好?”电话那头的裴之缙像是在安晴身上安了摄像头,通过安晴叫他的这一句,就已经感受到了安晴不太高涨的情绪。 “没事,就是刚刚见了个讨厌的人。”安晴把摄像头开到了前置,让裴之缙去看那几个被他贴好的福字,“小区送的,已经有年味了吧。” “家里,没有叫你回家过年吗?”裴之缙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在安晴的耳边,轻声对他说话。 安晴啊了一声,随后轻松地说:“我也不想跟他们一起过年,你说我去咱们之前一起旅游那里过年好不好,这边太冷了。” “可以。”裴之缙说。 “我会早点回来陪你。”他又说。 “那你可要记得你说的话。”安晴很快就被他哄好了,又开开心心地整理起了家里。 很多裴之缙留下的痕迹他都没有动,想给自己留一个裴之缙还在这里没有走的错觉,他边整理边跟裴之缙说事情。 “苑圆姐的意思是,如果咱们要拍这部电影的话,希望由她的朋友来拍。”安晴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腰,“咱们如果要拍这部电影的话,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呢?” 裴之缙很耐心地给他讲了很多关于电影拍摄的事情,安晴听得半知不解,只能懵懵地点头,但裴之缙还是都跟他说清楚了,最后才说:“我听你公司白总说的,咱们公司也有拍电影的资质,让他去办吧。” 安晴笑起来:“你怎么跟苑圆姐说的一样的话。” 裴之缙不太喜欢从安晴的嘴里听到别的异性的名字,所以很快又把话题拉开了。 他们也不知道都聊了些什么,好像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但安晴就是怎么听都听不腻,听到最后有些困倦了,他才轻声说:“裴之缙,困了。” 裴之缙被他这一叫,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化成了一团蜜水,他放轻了自己这边的声音,然后说:“睡吧。” 安晴入睡的速度很快,几乎在几分钟之后,裴之缙就听见了他平稳的呼吸声。 “晚安,安晴。” 没有裴之缙在家的时候,安晴的生活过得很懒散,连阿姨上门做饭都被他拒绝了,他总是睡到很晚才起床,除了要出门,他基本就是两天吃三顿饭。 但这种事他不会告诉裴之缙。 安晴是被门铃声吵醒的,除了蔡凭霜应该也不会有人来找他,他迷瞪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打开门却不是蔡凭霜。 安晴在那一瞬间就清醒了。 他身上还穿着裴之缙留在家里的睡衣,看起来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侧圆润白皙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 什么时候他这个小庙也会来这么多大佛? “有事?”安晴的声音一瞬间就冷了下来,连屋里的暖气都抵挡不住这股寒意。 闫嘉玉看着他的肩膀,在安晴伸手拉起衣服的时候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又低又哑地问“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第40章 人已经到门前了, 安晴也不能就真的不让人进门,他侧了侧身,让闫嘉玉进了房门, 却没有主动给他拿拖鞋,只是站在门边:“你来做什么?” “给你看点东西。”闫嘉玉跟昨天的安宴如出一辙, 自然而然地从鞋柜里找拖鞋, 他看了一眼安晴脚上的鞋子, 看到了被密封袋保存起来的跟他同款的鞋子。 安晴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从鞋柜里把裴之缙的拖鞋拿出来放在一边:“这是主人的鞋。” 裴之缙是主人,闫嘉玉是客人。 闫嘉玉换上鞋子, 跟在安晴的身后, 手上拎着一堆盒子, 还有一个厚厚的纸袋。 安晴没有一点待客的主人家的热情好客,他只是冷眼看着闫嘉玉,不说话, 也不笑。 闫嘉玉像是没有被他的冷淡所影响, 一件一件地给他介绍自己手边的礼物:“这些都是a家的最新款,颜色都是最适合你的, 你穿一定会很好看。” 安晴问了一句:“闫嘉玉, 你在做什么?” 他不想再跟他弯弯绕绕,也实在懒得再演什么戏:“我不要这些东西, 它们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闫嘉玉苦涩地扯了扯唇角, 现在的情况是如他想象一般的安晴的冷淡和不信任:“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很心疼你以前受的苦。” 安晴笑出了声:“谢谢你的关系, 不过不需要, 我不愿意跟你们这种人中龙凤有受任何的交集,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闫嘉玉说:“你讨厌我, 看不惯我都是正常,可你又怎么知道你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说着,把他手里的信封拆开,里面厚厚一摞全是裴之缙的照片。 安晴这才把眼神稍微挪到了闫嘉玉的身上,他不好奇照片上的内容,只是很好奇闫嘉玉这样做的理由。 “他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安晴,你清醒一点。”闫嘉玉恨不得把这些照片都塞进安晴的眼睛里,好让他看清裴之缙这个人的真面目。 第42章 却没有想到安晴根本一眼都不看这些他辛辛苦苦收集来的证据,只是用冷得快要结冰的眼神看他:“你为什么做这些事情?” “我只是不想让你被骗。”闫嘉玉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受他的控制,他预想中,安晴看到这些照片应该对那个戏子失望,应该会有被欺骗的愤怒。 可安晴现在很平静,甚至还在问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闫嘉玉曾经看到过安晴在所有人面前的楚楚可怜,看到过安晴在裴之缙的面前那么软甜,就那样闭着眼睛任人亲吻,在绚烂的烟火下,他们就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那个样子的安晴,他也想拥有。 “我......”他停顿了很久,但却像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一般,说不出剩下的话。 安晴嗤笑了一声,用嘴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闫嘉玉的心口一紧,在安晴嘲讽的目光下看着安晴拎着他带来的那些奢侈品的袋子,无情地扔了出去:“请你离开。” 嘭地关上的门像是重重地砸在了闫嘉玉的心口上,他拿着那些精心挑选出来的礼物在门口站了很久才离去。 安晴其实并不像闫嘉玉看起来那样地无所谓,至少在看到照片里裴之缙和他的经理人白墨一凑在一起的照片的时候,安晴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随后就是无穷无尽的惊疑和恐惧。 裴之缙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自己和白墨一相识,在安晴提起白墨一的时候也只是问了问他一些小事,为什么呢? 在安晴失神的时候,手机里又有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安晴,你可以不信我,但是安晴,他跟你的经理人认识,甚至看照片关系还很好,你就不怕,他图谋你别的东西吗?” 安晴面无表情地挂掉了这个电话,并且把这个号码放进了黑名单。 他是相信裴之缙的,因为裴之缙在那样的寒夜里帮助了他,不会是这种会骗他钱财的人。可另外一个邪恶的小人挥着手里的魔杖,不断地提醒着安晴,可裴之缙毕竟是在娱乐圈里混的人,那个圈子有多乱,他们都心知肚明。 另外一个挥舞着白色翅膀的小人,笑着跟安晴说裴之缙自己就有很强的能力,不需要骗他就能够得到很多财富。 安晴被两个人吵得头疼,最后摇了摇头,把那些杂乱无章的思绪都扔出了脑子。 最后他坚定地对自己说:一定要相信裴之缙。 相信在那天给他温暖的人,不会是这种机关算尽的人。 剩下的照片安晴都一一地看了过去,里面有很多裴之缙和那些只能在财经频道上看见的人的照片,安晴告诉自己,那些人都只是老头子,不会跟裴之缙有什么别的关系。 可一旦看到那些年轻有为的人和裴之缙的照片之后,安晴的头就越低越下,最后他自欺欺人地把这些照片收了起来,怕裴之缙回来看见,他把这些照片都拿到了书房里,把那些照片都扔进了角落里的碎纸机里。 只要他看不见这些照片,他就当做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碎完了照片,浑身脱力地坐在地上,背上已经起了涔涔薄汗,心脏底处也有些抽疼。 一大早上就被影响了心情,安晴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他回到安家吃饭。 蔡熙云看他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难得地关心了他一句:“晴晴是不舒服吗?” 安晴脸色有些苍白,朝着蔡熙云虚虚地笑了笑:“可能是天冷,有点感冒。” 蔡熙云得到了自己要的回答,就没有再开口,安晴就依旧是一个隐形人一般,在安家没有一点存在感。 安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闫嘉玉的住处,他们的关系很好,都拥有彼此私下住处的钥匙。 他到闫嘉玉的房子里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堆放在门口的一堆衣服配饰,他随手拿出来看了一下,所有的衣服尺寸都是他的尺寸,只是颜色不是他喜欢的,他偏爱深色一点的衣服,而闫嘉玉买的这些,都是偏浅色,他的肤色不像安晴那么白,压不住这些浅色,但也没关系,只要是闫嘉玉买的,他都喜欢。 安宴把这些袋子都整理好放在了一边,是闫嘉玉一句话就能立刻拎到安家的程度,做好了这些,安宴才去了闫嘉玉的卧室。 只见闫嘉玉睡得很沉,但皱起的眉头预示着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安宴很想伸手抚平他的眉心,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闫嘉玉睡觉很警醒,在安宴进来没一会儿就睁开了眼,在看见床边的虚影的时候心动了一下,可在完全睁开眼睛之后就恢复了清醒。 “是你啊,来做什么?”闫嘉玉坐起身来,看到安宴的脸的时候有些失望,毕竟不是亲兄弟,安宴的脸和安晴没有一丁点相似。 安宴没有注意到闫嘉玉的失望,只是柔声说:“我爸妈说让你晚上去家里吃饭,我来叫你。” “安晴也去?”闫嘉玉站起身,开始整理起自己,打理好自己之后才对安宴说,“走吧,去吃饭。” 出门的时候,闫嘉玉只字不提一旁的那一堆买的东西。 安宴的指甲深深地扣进了自己的手掌心。 果然是安晴。 第41章 饭桌上热热闹闹, 大家都推杯换盏,只有安晴游离在热闹之外,他倒也自得其乐, 安心地吃自己的饭。 “嘉玉啊,我听小宴说你今年不跟我们一起去度假了?”安谨知坐在主位上, 看着跟闫嘉玉坐在一侧的安宴, 两人坐在一块, 都是身姿如玉,又彬彬有礼,能培养出安宴这样优秀的孩子, 他的心里不是不骄傲。 只是转头看见跟他坐在一侧, 安静地吃着西蓝花的安晴, 还是微微地叹了口气。 闫嘉玉正好坐在安晴的对面,他的目光毫不避忌地看安晴,看他那些细微的动作, 安宴时时刻刻都注意着闫嘉玉, 他顺着闫嘉玉的眼神也看向了安晴。 他再看满桌的食物,顿时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安晴也去吗?”闫嘉玉随意发问。 蔡熙云顿时有些尴尬:“晴晴他再办护照和签证来不及了, 只能委屈一下他了。” 安晴赶紧放下筷子:“妈妈, 我一点都不委屈,我也打算出去度假, 在国内。” 蔡熙云这才笑起来, 她想安晴最近的学习果然还是有用的,至少已经知道帮家里人解围:“晴晴现在真的懂事了。” 安晴在桌下的腿动了动, 借着动作他偏了偏脸, 没有让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是啊,国内也有很多很好的地方, 安晴你可以跟你的朋友在国内看看。”安谨知往安晴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像是对他的嘉奖,“你在上学的时候,有交到什么朋友吗?” 安晴还没回答,蔡熙云就直接说了出来:“都是些社会上三教九流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有什么牵扯得好。” 安宴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蔡熙云说话有多难听,因为她的那些话都是为着安宴好,而今天她当着闫嘉玉,说着安晴的种种不好,如果是以前,闫嘉玉跟他还站在统一战线,那蔡熙云怎么说他都不在意,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妈妈,吃菜。” 一顿难以言说的饭终于吃完了,安晴在来之前其实是带了礼物,但从他进门,一直以来就无人在意,安晴在走之前才说:“我给爸爸妈妈还有安宴买了新年礼物,提前祝爸爸妈妈新年快乐。” 不算廉价的礼物被收进了杂物房里,再也没有见过天日。 安家人明天就出发,安晴总算是可以过一个清净的年,他的心情也很好,即使安家人没有安排司机送他,他在偌大的别墅区里边走边等着几乎不可能有的出租车。 天黑沉沉的,酝酿着一场大雪。 安晴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他其实不太喜欢雪天,总会让他想起那个街角,想起被死亡慢慢围绕的那种窒息感。 走出连绵的别墅区,路边的灯光渐渐地也就变得有些昏暗,安晴手机上打车的单子也一直没有人接,也不知道遇到出租车,需要等多久。 他呼出一口白气,脑子里在计算着走回家需要用多长的时间,他眨了眨眼,睫毛上有落下的雪花凝成了水珠,他闭了闭眼,就好像是闭眼那么一瞬间,路边就停住了一辆车,是他熟悉的车牌号。 安晴小跑过去,就看见裴之缙刚刚把车熄火,正抬手揉眉心。 他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裴之缙的车窗边上,眼睛亮得像是天上星斗:“你怎么会来?不是直接回老家吗?” 他还有很多想问的话,但在看到裴之缙的那一瞬间就都烟消云散,他头伸进车窗里,贴着裴之缙的脸,轻轻地蹭过他有微微胡茬的下巴,然后吻住他的唇。 车窗外面,雪渐渐地大了,车里却是温暖炙热,安晴吻得很动情,裴之缙慢慢地清醒过来,他在安晴的下唇上轻轻咬了咬,声音很哑:“你不冷吗?” 安晴这才恋恋不舍地移开头,不等裴之缙下车来给他开车门,他速度很快地跑到副驾驶上坐下,还没有喘气,就被裴之缙捏着脸又亲了下来。 第43章 两个人都平静下来之后,裴之缙才慢慢地启动车子,往他们两个人的小家开过去。 “拍摄提前结束了,我就回来了。”裴之缙看着安晴有些肿的下唇,眸光暗了暗之后赶紧移开眼,跟安晴解释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虽然看到裴之缙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但裴之缙这样来回跑,安晴实在担心他,毕竟拍摄已经很累了:“可是你明天不是就要回你老家吗?这么跑一趟不折腾吗?” “安晴,就像你说的,你来见我的时候,是要用跑着的,我想见你的心情也是一样的。”裴之缙目视着前方,说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镌刻在安晴的心头,他突然有些想哭。 安家人的所有冷待,对他来说都微不足道,因为那些都不是他在意的人,但裴之缙刚刚说的话,就像是当年裴之缙给他的那件救命的羽绒服一样,在这个时刻,也温暖了他的心口。 安晴侧了侧头看向窗外,雪已经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他很认真地在看雪,不想让裴之缙看到他有些红了眼眶。 这么好的裴之缙。 这么好的裴之缙,他居然还动了那一点点怀疑他的心思。 闫嘉玉站在原地,看着那辆不算价格昂贵的车的尾灯,雪落下来沾湿了他的手背,手变得冰凉。 又晚了一步,他好像总是晚那么一步。 等他们的车开到家的时候,地面上已经铺上了一层雪,停好车之后裴之缙没有立即上楼,而是想拉着安晴在雪地里走一走,安晴虽然不喜欢雪,但还是抵不过裴之缙的诱惑。 “不喜欢雪吗?”裴之缙看见雪片落在安晴的衣服上,被他有些烦躁地拂开。 安晴啊了一声:“不是不喜欢雪,就是不喜欢冷。” 安晴怕冷他也知道,只是对很多人诱惑那么大的雪,在安晴看来也就只是寒冷的代名词。 裴之缙无奈地笑了笑,安晴也毁了些他的温柔。 安晴盯着裴之缙,看着雪落在裴之缙的头发上,白了一片,他解开自己戴在头上的羽绒服的帽子,冷气从四面八方灌进他的脖子里,冻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雪越下越大,安晴的头顶很快也就白了。 安晴拉住裴之缙的袖子:“裴之缙,你看,咱们也算一起白头了。” 裴之缙看他冻得通红的脸蛋,屈起食指在他脸上刮了刮:“我们不止要这样白头,还要真正的那种白头。” 安晴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定会的。” 回到家里,安晴连灯都没有开,就被裴之缙按在墙边亲吻,以前他们之间的吻都有些克制,或许是今天白头这样的话语,让两个人都有些激动。 安晴的呼吸被裴之缙占据,他的手像是不知道要放在哪里,觉得放在哪里都多余。 不知道什么时候裴之缙按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腰上放,安晴像是无师自通一般把他的衬衣扯了出来,有些凉的手指直接触到了裴之缙的腰腹。 贴着的唇又重重地磨了一下。 雪夜寂静,临近年关,城里也空了不少,他们两个人的耳边都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压抑,克制,还有疯狂。 但安晴的身心,都在一寸一寸被填满。 第42章 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夜, 屋里的低吟浅泣断断续续地也持续了一整夜,窗外白雪皑皑,屋里温暖如春。 安晴睡得不太安稳, 梦呓都带着委屈的颤音,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 发红的眼尾和鼻尖和素白的枕头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他的手被裴之缙握在手心里, 裴之缙细细地看着他掌心里积年的淤痕。 刺耳的电话铃声也没能吵醒安晴,他在听到裴之缙打电话时压低的声音之后只是用脸蹭了蹭裴之缙挨着他的手臂,然后又继续睡熟了。 “改签吧, 晚上不是还有一趟航班吗?”裴之缙稍微坐起来了一点, 半靠在床头, 安晴感觉到他两个人之间有了点距离,又赶紧挪上去,抱住裴之缙的腰。 裴之缙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让安晴能够睡得更舒服一点, 这才听见电话那头的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最好是谈恋爱去了,不然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裴之缙实在不想在这样本应该温柔缱绻的清晨跟一个快七十的老头子争执, 之后他直接挂了电话, 随手拍了一张安晴的照片。 没有拍到正脸,只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已经预想到老裴会怎样电话轰炸, 在发完照片之后裴之缙就干脆利落地关掉了手机, 重新躺回床上并且把安晴稳稳地抱在怀里。 再次醒过来时钟已经指向了12点,安晴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好饿。 昨晚吃得不多, 晚上又那么累。 “裴之缙, 好饿。” 声音也哑得不像话,像是被砂纸反反复复地磨过, 身上的不适其实没有那么多,还不到下不了床的程度,只是腰酸和不可言说的地方有些涩滞感。 裴之缙很快地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之后安晴先移开了眼睛,因为裴之缙的眸光很暗,动动脑子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叫外卖?”裴之缙笑起来,安晴靠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从他胸腔里传来的震动,慢慢地红了耳尖。 裴之缙捏了捏他的耳垂,又把床头的杯子递给安晴:“润润嗓子。” 安晴吨吨吨地把一杯的水都喝完了,才觉得自己像是活了过来:“你怎么还没走?” “因为不想你醒来之后看不到我,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安晴自认不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但面对这样的爱人,这样的情话,又是这样的事后,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回答了一声嗯。 裴之缙点好了餐,陪他在床上腻了一会儿之后就起来收拾家里,他们的衣服从门口一路脱回了卧室,他把衣服统统收进了脏衣篓里放进洗衣机里,又去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处理完事情之后,刚好他订的餐也刚刚到,裴之缙走出书房,余光看见了角落里的碎纸机,里面厚厚的一堆被碎过的废纸,他没想多少,直接把里面的废纸都倒了出来。 这才发现里面碎的不是纸,而是照片。 碎纸机的质量很好,那些碎掉的纸屑,也没有再复原的可能。裴之缙看着那一堆照片的碎屑,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把它们倒进了垃圾桶。 叫来的餐都很清淡,安晴本身口味就很轻,所以也没有什么异议,吃得也算很开心,只是时不时地会揉一下自己的腰。 吃到后面裴之缙就放下了筷子,接替起安晴给他揉腰,边揉边问:“那你过年去哪里?” “去上回咱们度假那里。”安晴在昨天在安家的饭桌上就已经想好了,南边温暖,还有海边,安晴不喜欢雪,但喜欢海。 温润的海风吹在脸上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觉得很舒适,开阔的海面让他整个人心情都会疏阔不少。 “对不起,今年不能跟你一起过年。”裴之缙抽出纸巾给他擦了擦嘴角,过后又艰难地开口,话语里都是歉意。 安晴转头看他:“我又不怪你啊。” 又说:“但是新年礼物,还有之前欠我的生日礼物,回来的时候要一起补给我。” 裴之缙点了点头,心口像是针扎一般密密麻麻地疼。 安晴太好又太乖了,反观自己,谎话连篇,一向都自信自傲的裴之缙,在这一刻陷入了无比的自我厌弃之中。 “安晴。” “嗯?”安晴抬眼,撞进裴之缙的眼神之中。 “等我回来。” 安晴问得理所当然:“当然啊,不等你等谁?” “等我回来,我告诉你一些事情,很重要。” 安晴皱起眉头,埋怨地看着裴之缙:“你这个人好烦啊,又不直接说,还吊人胃口。” 裴之缙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就要逗你。” 安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嘴里还是说着:“你好烦好烦啊。” 离别前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甚至在安晴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裴之缙就要离开了。 “我要走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我给你订的明天下午的飞机,中午可以去找蔡凭霜吃饭,让他晚上送你去机场。” 安晴点头。 “等我回来。” 安晴再点头。 “我.....” 安晴踮起脚亲在他的唇上:“不要再说话了,我都要哭了。” 分别时刻总是最难熬,安晴故作轻松,为了不让裴之缙担心他,又捧着他的脖子狠狠地啃了几口:“你快走吧!一会儿该赶不上飞机了。” 安晴推着裴之缙出了门,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在们关上的那一瞬间,安晴也坐在了地上,刚刚还热热闹闹温温暖暖的房子,突然就空得很可怕,冷风像是从四面八方往屋里灌,最终的去处都是在安晴的心口上。 少了一个人,也真的很冷。 第44章 裴之缙叹了口气,在飞机起飞前不久到了机场,却在自己的座位旁边,看到了熟悉也陌生的人。 没有安晴的安家人。 安宴也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裴之缙,因为曾经安晴的房间里就贴着他的海报,只是安宴没有想到,会在去f国的头等舱里看到他。 裴之缙的脸色很不好,他以为安晴一个人过年,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在安家过年,却不曾想是安家早就抛弃了他。 裴之缙坐下来,给安晴发了信息,嘱咐他早点睡。 这边的安谨知和安宴在聊着公司的事务,蔡熙云浅笑着在他们的旁边,一家三口幸福满满的样子刺痛了裴之缙的眼睛。 安晴孤零零的一个人,这边的三个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安谨知和安宴聊的是a市城南那块地的开发,那块地现在实在裴烈的手上,招标会应该在年后就会召开,看安谨知的样子,应该是势在必得。 心下有了计较,裴之缙调整了座椅,闭目养神。 只是身边的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总是让他想到现在那个孤零零的安晴。 这边的安宴也没闲着,他一边应付着跟安谨知聊天,一边手上在跟闫嘉玉聊着天。 宴:在飞机上遇到安晴喜欢的那个明星,现在的明星收入还真挺不错的。 一边的闫嘉玉本来很不耐烦地,有一条没一条地回着安宴的信息,却在下一秒坐直了身子。 闫嘉玉:你说谁?裴之缙吗? 安宴在信息里像是看到了闫嘉玉的激动和急切,有些纳闷。 安宴:应该是吧,我不清楚他的名字。 闫嘉玉再没有回复安宴的消息,只是叫人查了一下裴之缙的基本信息。 却发现他们能查到的,都是很简单的信息。 信息上显示裴之缙是d省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履历,现在再来看,却发现哪哪都不正常。 从来没有哪个演员能够在被封杀之后还能有那么好的资源,即使有安晴,安晴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够帮他到这个地步。 今天裴之缙出现在去f国的航班上,是不是就证明,他骗了安晴? 第43章 跟a市的寒冷完全不一样, 安晴在南省感受到了来自烈日的关怀。趁着春节假期来度假的人不少,比上次安晴和裴之缙来得时候,南省这里热闹了不少。 裴之缙走之前给他买好了机票, 订好了酒店,找好了司机, 把一切都给他安排得妥妥当当, 安晴在下飞机之后就有人全程陪同, 不得不说,不带脑子出门的感觉是真好。 大年二十九,安晴躺在海滩边的躺椅上, 宽大的墨镜遮住了他的大半边脸。手边是一个椰子, 一片岁月静好, 与世无争的模样。 这几天他的生活基本就是,早起吃早饭,在太阳还没有那么炙人的时候躺在沙滩上感受海风的吹拂, 在太阳再大一点的时候就回到自己的海景房, 看看裴之缙的演的电影,跟裴之缙打打电话, 等着他的盲盒午餐;睡醒午觉之后, 司机会带着他出去逛逛,买了一堆纪念品, 然后会在当地的小吃摊吃一些当地特色美食, 回到酒店的时候,海滩上的人就很多了, 他有时候会在海边走走, 有时会直接回酒店里休息。 过得无比休闲惬意。 “安先生,今晚在酒店顶楼的酒吧里, 会邀请到时下最受欢迎的摇滚乐队来表演,您想要去看看吗?”陪着安晴的是裴之缙安排的人,不过他不太清楚安晴跟裴之缙的关系。 安晴摇了摇头,他不太喜欢那么嘈杂的环境,在一个人的时候也不太愿意喝酒。 看他兴趣缺缺,陪玩也不再劝,他接受的任务就是保证安晴的安全,并且让他玩得开心就行。 但到了晚间,安晴还是去了顶楼的酒吧,因为蔡凭霜和叶听雨来了。 那天裴之缙走的时候虽然说让安晴第二天去找蔡凭霜,但安晴并没有去,不太希望舅妈知道他的事,也不想舅妈担心他。 苏彤很关心他,他也不愿意在这样的佳节里影响到他们一家人的心情,所以安晴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南省。 也不知道蔡凭霜和叶听雨是怎么知道他住在这个酒店的,就在安晴拆晚饭盲盒的时候门铃响了。 “安晴你个小王八蛋!”蔡凭霜在门打开的时候就一个脑崩儿弹在了安晴的额头上,他身后的叶听雨拖着两个行李箱,看样子今晚是要住在这里。 安晴揉了揉自己被蔡凭霜磕痛的额头,有些讶异:“你们怎么会来?”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安晴对叶听雨的印象从第一次见面的那种吊儿郎当的形象,慢慢地觉得他现在有了一点叶听峰的样子。 “你一个人一声不吭地跑到这边来,他担心你。”叶听雨说。 安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帮叶听雨拖了一个箱子进来:“就是怕舅妈担心,所以才没说的。” 叶听雨看着他摆在桌上的晚餐,皱了皱眉:“你就吃这么点儿?” 安晴住的是套房,一共有三间卧室,这会儿叶听雨在收拾整理他和蔡凭霜的行李,安晴对他们要住一个房间毫不意外,只是觉得自己有点点心塞。 叶听雨收拾完出来之后,桌上已经摆上了满满当当的一桌晚餐,蔡凭霜还点了两瓶酒,因为有他们在,安晴也接过了蔡凭霜递来的酒杯。 三个人到底是比一个人更加有趣一点,安晴本以为自己不太在意,但在蔡凭霜他们来了之后,安晴的笑也确实变得真心了一点。 “我听说在酒店顶楼的酒吧,今晚有一个很有名的摇滚乐队,要去玩吗?” 蔡凭霜和叶听雨对视了一眼,然后说:“当然要去。” 他们一进酒吧的门,蔡凭霜和叶听雨就像是解放了天性,摇头晃脑地开始蹦迪,安晴留在原地,面前是那两位大爷开的酒。 据说很火的那个摇滚乐队一出现,现场就一片欢呼喝彩,安晴被这样热闹的气氛感染,也轻轻地动了动肩。 最近裴之缙回复他消息的时间也很不确定,总是在他快要入睡的时候,或者是已经深夜才会回复,但考虑到他是回来陪父母,所以安晴也减少了跟他联系的次数,反正过完年他就回来了。 “好巧,又遇到你了。”安晴握着手机看裴之缙的信息的时候,身侧传来一个声音。 安晴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不算陌生的面孔。 说起来,安晴自从来到南省,这几天在海滩边晒太阳的时候,有很多人来搭讪,男的女的都有。 但现在面前这个人,是找他找得最勤的。 安晴叹了口气,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回答他:“是啊,好巧。” 那人自来熟一般坐在了安晴的旁边,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看起来活脱脱地就是端方君子,人畜无害。 蔡凭霜和叶听雨都不是什么懂得节省的人,所以点在桌上的酒价格也都不太便宜,而面前的人眼睛像是粘在了安晴的身上,毫不在意桌上的酒。 看得安晴后背像是针刺一般,他不得不放下手里的酒杯,清了清嗓子:“请问您是对我有意思吗?” 那人倒是没有想到安晴说得这么直白,原本他还想采用迂回战术,被安晴这样一说倒是愣了愣,最后承认得很坦然:“是啊,我从见你的第一面,就觉得想跟你试试。” 能在这个时间出来度假的人,经济上都没有什么问题,看到合胃口合心意的人,相信谁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即使是春风一度,也会是不错的经历。 酒吧的音响效果实在是很好,那人怕自己的声音安晴听不见,于是又往安晴的身边坐了坐,也想仔细听安晴的声音,当然更隐秘的目的,还是想靠近安晴一点,在这样昏暗又暧昧的灯光下,再暧昧一点,或许就能一亲芳泽。 安晴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大庆油田,被他油得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他拉开跟那人的距离,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好意思,您长得实在是不符合我的胃口。” 又递了一瓶酒给他:“请您喝酒,但麻烦你离我远点。” 安晴的拒绝之意很明显,岑晚星的表情却有些玩味,安晴的拒绝反而激起了他的胜负欲,想来他也是玩遍南省的第一号人物,在今天要铩羽而归,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今天你们这一桌的消费都记在我的账上,只需要你跟我玩一玩。” 他们这一桌的消费实在不低,岑晚星说得有一点停顿。 “哎呀,有人买单?”蔡凭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揽过安晴的肩跟他亲亲密密地凑在一起。 岑晚星的目光落在他搭在安晴肩膀上的手上,又看蔡凭霜的脸,其实蔡凭霜跟安晴的长相有一点点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 “你们两个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蔡凭霜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这么不尊重,气得快要炸毛,叶听雨揉了揉他的头发。暴躁的小奶狗立刻就被安抚好了,乖顺地坐在一边,看着叶听雨跟他交锋。 第45章 最后岑晚星还是离开了,只是在离开之后还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安晴。 岑家作为南省最有地位的家族,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像是狂蜂浪蝶一样扑上来,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冷待。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第44章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蔡凭霜的好心情, 他跟叶听雨两个人又拼起酒来,似乎是怕又有人来骚扰安晴,他们两个也就没有再去舞池里跳舞, 而是陪在他身边,静静地喝酒也很有乐趣。 一直玩到凌晨, 蔡凭霜已经醉醺醺地拉着安晴划拳。叶听雨脸上倒是没有什么醉意, 看到蔡凭霜喝趴下来, 他才把蔡凭霜背起来,安晴跟在他们后面结账。 下行的vip电梯里没有什么人,蔡凭霜的头紧紧地凑在叶听雨的脖颈间, 安晴把他腰上的衣服轻轻地往下扯了扯, 遮住他露在外面的腰窝。 “你跟凭霜, 是认真的吗?”安晴犹豫了很久,才问出这个问题。 叶听雨通过光洁的电梯反射的光看着安晴的影子:“我跟他从小学认识,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 我意识到喜欢他的时间太晚, 会用余生来弥补这段错过的时光。” 叶听雨说得坚定又认真,安晴低下头, 轻轻地笑了笑。 叶听雨又看了一眼安晴:“你呢?” 他的意思是说裴之缙。 “是玩玩还是认真的?” 安晴的眼睛眨了眨, 轻声说:“没有人比我更认真了。” “我会联系我哥,让他给我一份裴之缙更详细的资料。”蔡凭霜关心安晴, 既然他跟蔡凭霜现在是情侣, 他帮蔡凭霜关心一下安晴也无可厚非。 “谢谢你,但我想, 他应该不会骗我。” 要不要这个结果是安晴的事, 但帮不帮他查是自己的事。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直到他们回到房间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裴之缙的电话这会儿打了过来, 安晴这才笑起来:“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裴之缙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看着他有些红晕的脸:“喝酒了?” 安晴点头:“凭霜他们来了,晚上就去酒吧玩儿了。” 裴之缙轻轻地嗯了一声,又看了安晴的脸很久。 安晴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孩子气地问他:“我脸上有什么吗?你看这么久。” “就是很想你。” 隔着电话,安晴听出了裴之缙的声音里的思念和眷恋,今天被蔡凭霜和叶听雨勾出的对裴之缙的想念也溢满心口。 独自在南省的那几天,不去想裴之缙还好,一想就觉得难以忍受,他甚至动过去找他的念头,但最后都忍住了。 “记得我的礼物啊。”安晴的脑子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把摄像头转到了后置,免得裴之缙看到他红彤彤的眼眶。 “我很快就回来。” 安晴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只是点了点头,才说天太晚了了自己要睡了。 裴之缙挂了电话之后就坐在窗边久久不言,裴烈敲了敲门之后就直接进了房门:“今天该去给你妈妈扫墓了。” 裴之缙点了点头。 他的母亲岑敬是一个娱乐圈的明星,在当年最红的时候选择嫁给了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比母亲年纪大了一圈,他的奶奶却因为母亲娱乐圈的关系一直不太能接受她,后来裴烈就放弃了继承自己家族生意的继承权,毅然决然地回了国,在国内开创自己的事业。 母亲最后葬在了f国,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相识相恋就在f国,所以她选择长眠于此。 墓前放着母亲生前最爱的百合,裴烈的腰有些佝偻着,鬓间花白的头发随着风微微晃动,他面上的表情却是温柔至极。 “小敬,又是一年了。”裴烈弯下腰,用怀里的一张已经洗得泛黄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这个小子不争气,这两年只捧回了个最佳新人,离你的要求还远着呢。” 裴之缙也像他一样,盘腿坐下来,一家三口用这样的方式团聚:“老头子今年进了一趟医院,还骗我回公司。” 裴烈咳嗽了一声:“都是小问题,就是你还要再多等我几年,看着这个臭小子找到能陪他的人。” 裴之缙的手边还带着他拍戏时候的剧本,他一字一句地念给场面在地下的母亲听,裴烈也听得很认真。 风渐渐大了起来,裴烈看了看时间,他们短暂的一家三口的相聚就要结束了。 “小敬,我们要走啦,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裴之缙扶起裴烈,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眶,拍了拍他的肩:“爸,走了。” “这会儿不叫我老头子了?”裴烈被他扶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司机开着车,裴之缙坐在副驾驶上,他看了一眼后视镜,裴烈的腰挺得很直,半点没有松懈,眼尾的皱纹像是被镌刻着,再也不能恢复往日的凌厉。 岁月,年龄,永远抓不住。 “你那个小朋友,什么时候带他回家?”裴烈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开始盘问起了裴之缙的事情。 “明年,明年就能带他回家。” 裴之缙想起安晴,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很多,想了想还是问了问裴烈:“如果我惹他生气了,我该怎么哄他?” “我从来没惹你妈妈生气过。”裴烈有些自豪。 裴之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又听见裴烈说:“儿子啊,真心换真心最重要。我始终认为,感情里欺骗是一大忌讳,任何时候,都不能骗一个对你真心实意的人。” 这话在裴之缙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立刻拿出手机,订了最近的一班航班回国,只是遗憾,即使回国了,也不能陪安晴一起过年。 “对了,岑家那边......”裴烈刚开口,裴之缙就皱起眉。 当年裴烈为了去岑敬跟岑敬在一起,放弃了f国裴家的一切,岑敬的父母本以为有利可图,可最后等到的却是一无所有的裴烈,岑家不接受,所以岑敬嫁给裴烈的时候,几乎算是被岑家扫地出门的。 但后来的裴烈,让岑家不可仰望。 “他们跟妈妈断绝了关系,现在又想巴巴地贴上来。”裴之缙在裴烈面前,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孩子气。 “岑家那个,你的表弟,上次听说你去了南省,还遗憾你没去找他呢。”裴烈叹了口气,“上一辈的恩怨,没有必要让你们下一辈也参与进来。” “你倒是豁达,年纪大了心也软了。”裴之缙笑起来,“你也别说什么岑家,你和解是你的事,我不愿意。” 每次提起岑家,父子俩总是话不投机,裴之缙很记仇,他一直记得当年岑敬抱着他,眼睛里看着电视里的女演员,眼底羡慕的神情。 “那总归,是你母亲的兄弟。” 裴烈看他又要发怒:“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的小朋友?” “他,过得不太好,爸,我希望你以后能多疼疼他。”裴之缙叹了口气,“他可能到现在都没有感受过父爱,爸,等他来咱们家,也希望你能把他当儿子一样对待。” 从裴之缙出生以来,他就没有见过裴之缙的脸上出现过这样温柔缱绻的神色,还有这么虔诚的祈求。 “爸爸答应你,一定把他宠得无法无天。” 第45章 大年三十, 辞旧迎新。 安晴没有想到在蔡凭霜和叶听雨来的第二天,苏彤和蔡熙武夫妇也来到着南省,跟他们一起过年。 套房里也有厨房, 苏彤像是所有家庭里的大家长一样张罗着年夜饭,舅舅蔡熙武在客厅里跟叶听雨两个人下棋, 安晴跟蔡凭霜就在厨房里帮忙, 他们倒像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 原本冷冷清清的套房里也突然就有了年的韵味。 “晴晴,把虾线挑了。”苏彤的手里忙活着,嘴上也不闲着指使他们干活。 安晴干活很利索, 他喜欢这样的忙碌, 这样才是一个家的感觉。 蔡凭霜一边偷懒一边偷吃, 每道菜几乎都被他霍霍过了一遍,最后端上桌的时候坑洼不平,苏彤捉着他揍了一顿才把人赶出厨房。 现在厨房里就留下了安晴和苏彤。 “晴晴。”苏彤打开水龙头洗了手, 目光慈爱地看着他。 安晴的目光从炖锅上移到了苏彤的身上, 她虽然不像蔡熙云那样漂亮,但她的长相却符合安晴对一个母亲的所有幻想。 “舅妈, 怎么了?” 苏彤摇了摇头:“就想跟你说说话。” 安晴笑起来:“我今天觉得很开心。” 苏彤把手上的水擦干, 轻轻地摸了摸安晴的头发:“怪他们吗?” “不怪。”安晴说,“可能是因为一直都没有期待吧, 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 安晴说得坦荡, 苏彤也喜欢他的坦荡:“我也不想说什么让你理解他们之类的话,因为那对你真的太不公平。”她停顿了一下, “不过晴晴, 凭霜和我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一桌年夜饭吃得热热闹闹,蔡熙武和苏彤给三个小辈都发了压岁的红包, 这还是安晴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收到压岁钱。 第46章 他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就看见蔡凭霜把叶听雨的那个红包据为己有。 “今天跨年,广场那边会有烟火秀,你们小孩子自己玩去,我跟你妈妈也享受一下二人世界。”被过年这样气氛感染,又喝了点酒,说话也就不那么端着,像是跟他们打成了一片。 最后他们三个小的被打发出了门,安晴不想当电灯泡,就跟他们分道扬镳,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给裴之缙打电话。 但电话打不通,电话里机械的女生提示已关机,在这样举国欢庆的日子里,裴之缙的电话居然关机了。 安晴楞在原地,脑子里闪过了千千万万个可能,甚至连裴之缙是不是现在正在飞机上然后准备在跨年夜给他一个惊喜的可能他都猜测了一下。 可是d省这个点儿,d省到a市到南省,都没有航班,甚至连转机的可能都没有。 但为什么关机了呢? 安晴叹了口气,找到一个长椅坐下,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人驻足停留。 安晴不断地按动手机的启动键,按亮又熄灭,反反复复地操作,最后手机震动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他以为是裴之缙的信息,却没想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了一长串的图片。 安晴的心跳突然停滞了,因为那一长串的图片的主人公,是裴之缙。 背景也不是在南省,因为背景图里的景观,是非常著名的f国的景点,安晴曾经在课本里看到过,可是裴之缙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会出现在f国? 安晴的心很乱,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颤抖,他不断地暗示自己裴之缙不会骗他,可眼前的一张张图片又那么清晰明了地告诉他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裴之缙还有很多很多没有告诉他的事情。 “安晴,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的男朋友,他根本什么都在骗你!” 安晴不小心接通了电话,闫嘉玉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他急切得连话都说得有些断断续续,只有越拔越高的声音在安晴听来刺耳得不行。 “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闫嘉玉?”安晴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他大声地开口,“我跟我男朋友到底碍到你什么事了?你为什么非得抓着我们不放!” 闫嘉玉被他问得语塞,支支吾吾地一时找不到声音。 “闫嘉玉,你就是个懦夫,说一句喜欢这么难?”安晴站起身来,眼底尽是鄙夷,“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再盯着我的事了。” “我承认我是对你有些好感,但达不到喜欢的程度,我做这些,都是出于我们两家是世交,我有义务也有责任保护你跟安宴。”像是找到了一个非常有力的理由,闫嘉玉的声音也逐渐大声起来,“作为一个哥哥,我要.......” “闫嘉玉,闭嘴吧你!你不是我哥哥,我也没有哥哥,你需要保护的人只有安宴,你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安晴的心情很不好,连眉眼间都是一层寒霜。 “我被骗被怎么样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再给我发什么照片找什么事实,我就算被骗我也是心甘情愿被骗!” 安晴的声音很大,来往的人都朝他看来,安晴关了手机,朝周围的人歉意地点了点头。 头顶是灿烂绚丽的烟火,他的心上是一道抹不去的裂痕。盛大的热闹好像与他无关,他从始至终都是行走在路上的一个人,没有归处,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安晴,你躲在这里干嘛呢?”蔡凭霜不知道怎么找到了他,拉着他去了人群最聚集的地方。 倒计时的时候,安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面还是没有一条信息。 在计时器到零的那一瞬间,安晴还是给裴之缙发了一条信息 【男朋友,新年快乐。】 这一年对安晴来说,太乱了。 他好像很需要时间来慢慢理清这一切,从回到安家,到遇到裴之缙,他的人生就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不那么合理,又让他沉醉其中。 梦要是永远不会醒就好了,梦要是他能自己掌握就好了,裴之缙永远不会骗他,他和裴之缙也永远不会分开。 “你怎么回事啊?一晚上都心不在焉。” 蔡凭霜来到他的身边,叶听雨跟在他的身后。 安晴不想打扰他们的好心情,于是强迫自己笑起来:“没事啊,就是太吵了,一时间不太习惯。” 叶听雨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蔡凭霜的肩膀:“要回去了吗?还是继续玩?” 夜晚是属于年轻人的,又尤其是这样的日子,当然要不醉不归,一醉方休。 蔡凭霜被安晴喝酒的样子吓到,简直把酒当水喝,他本来想拦着,最后被叶听雨挡住:“让他喝吧,他心情不好。” 叶听雨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多少能感觉到一些。 大年初一,安晴是被太阳穴的刺痛感刺激着醒过来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安晴也不想开机。 苏彤这会儿也刚好来敲门:“晴晴,起来吃汤圆。” 安晴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洗漱完之后就出去了,意外地是蔡凭霜和叶听雨都在桌上。 “大年初一要吃汤圆,一家人也要团团圆圆,圆圆满满。”苏彤把一小碗汤圆放在他的面前,还有一个没有剥壳的鸡蛋。 “鸡蛋要在桌上滚一滚,所有霉运全部滚蛋。” 安晴喜欢听她这些唠叨,这才像是一个母亲在家里应该做的事情。 安晴听话地把鸡蛋在桌上滚了滚,然后仔细地剥了壳,再把鸡蛋放到汤圆碗里,又细细地吃了下去。 “今天我们就要回a市了,你舅舅总是忙啊忙,过年都不消停。”苏彤抿着笑,看他吃下一个个软软糯糯的汤圆。 “这么着急就要走吗?” “你们可以再玩一段时间。”苏彤说,“听雨你看着他们点儿。” 安晴拒绝了蔡凭霜和叶听雨,让他们两个人自己去过节,因为安晴自己想静一静。 “我明天就要回a市,还有很多作业没有做完。”安晴说,“你们自己过二人世界去吧。” 蔡凭霜看安晴是真的拒绝而不是假意推辞,也就没再劝他:“那你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安晴大年初一送走了蔡熙武夫妇,大年初二他自己上了飞机,去的却不是a市。 手机从大年三十到他登机,都没有再开过机。 第46章 q省离南省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航程, 在q省的最边缘,有一个小城,叫做阳城, 是安晴度过了整个青春期的地方。 安晴坐上从q省到阳城的大巴车,车上的皮革味和汽油味混杂, 好在是冬天, 又是在春节的假期里, 车上的人并不多,所以味道不算特别难闻。 他坐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车上只有零零星星的两三个人, 都是背着沉重的行囊, 脸上却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听着熟悉的口音, 安晴的心底出现了一点难以言喻的悸动。 节日的气氛在大巴车上也体现了出来,每一扇窗上都贴着一个红红的福字,被这样的气氛感染, 车上剩下的那三个人也注意到了安晴, 热情地跟他攀谈起来:“小伙子也这么晚才回家过年啊?” “不是回家,就是到处走走看看。”他的脸上明显没有普通小孩过年的那种兴奋喜悦, 让那三个大叔都顿了顿。 “是跟家里人闹矛盾了吗?”离安晴最近的那个大叔笑起来, “我闺女跟你差不多的年纪,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 叫什么, 叛逆啊。跟她说不到两句话就该吵起来。”他说着抱怨的话,可却不见一点不耐烦, 还有些骄傲和自豪。 “小伙子啊, 跟家人没有隔夜仇。” 其他几个人也都附和着点头。 安晴也微微笑了笑点头,说了句谢谢之后就戴上耳机, 眼睛也看向了窗外,不再开口。 大巴车摇摇晃晃,从q省开往阳城。 安晴看着不断倒退的风景,跟那年他从阳城跑到q省的时候的风景一模一样,安晴几乎还能记起当时看到的景致。 心情当然是截然不同的,当时是仓皇无措,带着对未来的一片迷茫,而现在,他想的是怎么样调节自己的心情。 阳城有些破旧的车站里,下车区有着好几个来接人的人,安晴跟在那几个大叔的身后下了车,他看见了那个大叔叛逆的闺女,听见她嘴里对自己父亲的抱怨,可抱怨里更多的是心疼。 安晴迎着阳光,站在原地,身侧是排起长龙的出粗车。 “安晴?你是安晴吧?”眼前的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的面前,安晴低下头看了一眼司机,是一张熟悉的脸。 “上车啊!” 后面的车已经在鸣笛,安晴思索片刻,就坐上了副驾驶。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肖强立刻把车开出了等候区,在阳城的街道上慢慢行驶起来。 “强哥。”安晴还记得他,当年同龄孩子都排斥他欺负他,是肖强他们稍微大一点的孩子们,看他长得漂亮,就带着他一起玩。 第47章 只是后来他们都渐渐大了,上学的上学,打工的打工,都走出了村里,见得也就少了很多,他的养父带着他出去打工的时候,为了怕他跑掉,所以打工的地方都选在附近的村镇里,很少带他来阳城。 难为肖强还记得他。 “你是要回家吗?”肖强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安晴,他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跟他们这样的人格格不入的疏离感,从前那个会跟他们满山跑的安晴早就消失在了岁月间。 安晴摇头:“那里不是我的家。” 又看了一眼后视镜:“我不知道要去哪,强哥,你送我去找个酒店吧。” 肖强有些局促:“哦哦,对对,我都忘了。” 安晴没有再说话,车里也一片安静。夕阳的光从窗的缝隙里透进来,安晴的指尖都被染上一层淡金色。 肖强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显得有些泼辣的女声传来:“你怎么还不回家,多拉一趟你是能买套房吗?你闺女哭着找你呢!” 大概是觉得自己老婆有点过于不给自己面子了,肖强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语气严厉地说:“我这车上有朋友呢,你给我说话注意点啊。” 那头反而笑起来:“就你有朋友啊!谁还没个朋友了。” 安晴听见他们夫妻的交谈,唇角上扬了一点,车里的气氛渐渐地不再那么凝滞。 “你朋友要去哪?没啥事儿让人来家吃饭呗,这么些年也没见你带个朋友回家。” 肖强面露难色,小时候安晴跟他们的关系是挺好的,可现在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而且现在的安晴更是他什么现在高攀不起的样子,贸然请人去家里吃饭,实在也是开不了口。 肖强挂了电话,试探地开口:“要不,你上我家吃顿饭再去酒店吧,这也到了饭点儿了。” 让他意外的是,安晴并没有拒绝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你帮我再前面路口停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不是,买什么东西啊,就吃个饭。” 安晴下了车,因为这里不能停车,所以肖强开着车沿着街道里绕圈,绕了两圈才又接上安晴。 肖强在县城里买了一套两居室,父母都留在村里,因为不适应县城里的生活,房子也太小,所以并没有来县城跟他们一起生活。 房子不太大,家里也有些乱,有孩子的家里几乎都这样,随处可见的都是孩子的玩具:“有些乱,别在意。” 安晴笑了笑:“没事。” 肖强的妻子就像安晴在电话里听到的一样,泼辣又爽朗,她看见安晴之后稍微地愣了愣,然后一拳捶在肖强的身上:“你还能有长成这样的朋友?结婚时怎么不见他来?” 安晴把手中的花束递给她:“嫂子好。” 方燕还是第一次收到花,像他们总觉得有买花的钱不如买点更有用的东西,但没有女人不喜欢花,方燕笑着接过来,放在了家里最显眼的地方。 “来就来,还送什么花啊,你们年轻人真是!”她的面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安晴看见她身后那个藏在门边的小姑娘,看她有些羞红的脸,才收回视线,对方燕说:“强哥以前帮了我很多,你们婚礼没能来,不好意思。” “快坐下吃饭吧。”方燕把身后的女儿交到肖强的手上,自己急匆匆地去端菜。 小姑娘很是羞涩腼腆,她对安晴很好奇,又不敢靠近,只是窝在爸爸的怀里,只是脸红红地看着他。 安晴从桌上拿了草莓来喂她,小姑娘这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吃得很开心。 等方琴出来的时候,小姑娘就已经窝在安晴的怀里,笑嘻嘻地吃着草莓。 “来吃饭了,宝宝你那么重,别压到叔叔了。”小姑娘哼了一声,才跑去妈妈的怀里。 桌上摆了好几道菜,还拆了一瓶白酒,一看就是肖强的珍藏。 吃饭的时候方燕看安晴只吃素,又去专门炒了个素菜放在安晴面前,酒过三巡,肖强也打开了话匣子。 “你一看就不开心,我以为你回到自己的家里之后,会过得很好。”前段时间他们都看到了这个新闻,肖强还在暗暗地为他感到开心。 安晴没怎么喝过白酒,几杯下肚之后人也晕乎。 他笑起来:“哥,你们当年走了之后,发生好多事情。” 肖强点头,他喝完酒之后也少了很多拘谨,手臂搭在安晴的肩膀上:“我们总希望你能立起来,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而不是哭兮兮地跟在我们身后。” 他说话颠三倒四:“你还记得周乐,肖桃,肖红梅吗?” 安晴皱眉想了想,终于记起来:“乐乐哥哥,桃子姐姐,红梅姐姐,都对我好,尤其是桃子姐姐。” “你逃了之后,他们都在找你。”肖强打了个酒嗝,“我们看到新闻之后,才没有继续找,我们觉得你应该会过得很好。” 安晴笑着笑着就哭了:“强哥,我没有爸爸妈妈,肖家人不是,安家人也不是,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方燕在一边揉了揉眼睛。 “强哥,我遇见一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他,他好像也喜欢我,但是他骗我。”安晴的烦闷在这个窄小的屋子里得到宣泄,这一家三口快乐的气氛影响到了他,让他说出自己的难过和失落。 情感问题肖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安晴,所以把求助的目光移到了方燕的身上。 方燕也没有什么文化,要她说什么安慰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小安啊,过日子呢,总会有些磕磕绊绊的,你强哥不也是,臭毛病一大堆,但是我还是跟他过了这么多年,小问题,还能离咋地?”方燕也倒上一杯酒,抿了一口。 “嫂子,这不一样。”安晴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疼的胃部,“不一样的。” 方燕说:“感情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小安啊,遇事逃避不是办法,遇到问题,就要去直面它,解决它。” 安晴已经喝到听不太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心跳太快,眼睛里的肖强一家人也都有了重影。 而后肖强不知道又找了个什么理由,两个人又喝了喝多酒,家里唯一还清醒的方燕把两个醉鬼扔进房里,看见安晴落在沙发上的手机,按了两下发现已经没有电关机了。 想到安晴来到这里的原因,她找到自己的充电器,把安晴的手机充上电。 刚刚开机的一瞬间,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第47章 飞机落地之后, 裴之缙第一时间开机,就看到安晴的那条信息,他的指尖在男朋友三个字上轻轻地点了点, 仿佛自己的手指是轻轻戳在了安晴的脸蛋上。 他的心情因为男朋友三个字变得很好,想要立刻就见到安晴。 只是现在从a市到南省, 只有明天才有航班, 高铁也已经从a市发了车, 今天只有唯一一趟。 他叹了口气,把深深的思念压在心底,裴之缙回了他们在a市的家, 在没有安晴的家里做一做修整, 毕竟长时间的飞行也很累。 他在车上的时候尝试给安晴打电话, 只是机械的女声回应他,裴之缙没有多想,只觉得安晴是手机没电, 还没来得及充电。 一直到裴之缙在第二天上飞机的时候, 安晴的手机都一直是关机状态,裴之缙这才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安晴从来不会这么久不联系他。 在候机的时候, 裴之缙一直在给安晴打电话,但始终都是关机, 他又拨了蔡凭霜的电话, 但也一样是关机中。 最后找到叶听峰,得到的消息是蔡凭霜和叶听雨飞去了一个不需要签证的小岛上度假, 不知道安晴有没有一起。 裴之缙只能临时改签了机票, 往那个小岛上飞。 只是他注定要失望而归,因为他并没有在那里看到安晴, 只有叶听雨和蔡凭霜一对小情侣,并没有安晴的身影。 “他说他还有很多作业没做,回a市了,你们是错过了吗?”蔡凭霜一头雾水,“你们吵架了?我看他跨年那天就不是很开心。” 裴之缙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是毫无征兆,突然就联系不到安晴了。 是错过了吗?他在来南省的飞机上,而安晴已经回了a市? “可是现在这里没有直飞a市的航班,我给我爸妈打电话,让他们去家里看看?”蔡凭霜也很担心,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自己的父母打电话。 可惜越着急的时候,事情往往越不如人愿,蔡凭霜打了很多电话,苏彤都没有接。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裴之缙朝蔡凭霜道了句谢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哎,你就这么走了?”蔡凭霜在裴之缙背后叫他,裴之缙只是朝他挥了挥手。 “叔,现在能帮我安排一下飞机吗?”裴之缙拿出自己那个几乎没怎么用过的手机,联系了他基本不联系的人。 两个小时之后,一架私人飞机从小岛出发飞向a市,并且飞机继续在a市机场standby。 裴之缙其实已经猜到了,家里并没有安晴的身影。 第48章 他出门的时候看到了上次被他倒在垃圾桶里的碎屑,或许这里面的东西是安晴这次失踪的关键。 裴氏的工作人员没有想到,他们在大年初二被召集起加班,面对的是一堆照片碎屑。 裴之缙看着工作人员花了五个小时拼起来的照片,脸色铁青。 安晴看到了这些照片,却一句话都没有问他,后来还跟他做了那么亲密无间的事情,在他离开的这几天里,一定还发生过别的什么事情。 裴之缙背脊挺直地坐在沙发上,屋里静悄悄地,针落可闻。 他站起身,去到了原本安晴住的房间里,打开了安晴房间里的衣柜,那件被安晴好好保存着的羽绒服静静地挂在那里。 裴之缙的手握了握拳,他取下了那件衣服,细心地拆开了防尘袋。 衣服被洗得有些损坏了,应该是安晴不知道这件衣服的洗护方法,所以是直接水洗的,裴之缙把这件衣服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才发现这件衣服他其实很熟悉。 裴之缙的心里止不住的悸动,心跳在刹那间无规则地乱跳,连带着呼吸都稳不住了,他翻到衣服衣领的位置,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图标,是裴家的家族的徽章。 这件衣服是他的。 他们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相遇过。 他又摸了摸这件衣服的口袋,里面有一把零钱,和一张纸条。 那张纸条上面写着裴之缙三个字,是他刚刚要出道的时候,去排队试镜的号码牌。 所有记忆回笼,他才终于记起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安晴了,也明白了安晴为什么会那么怕冷。 他实在很难把现在的安晴和那天雪夜里那个又瘦又小,奄奄一息的人联系在一起。那是他刚刚准备想要进入娱乐圈,当时的裴烈天高皇帝远,没有办法帮到他,他被奶奶收走了所有的资产,赶出家门身上只有一两百块钱的零钱。 他记得他好像只是胡乱地掏出了一把零钱递给了安晴,无意之中把自己的号码牌也放在了里面,却没有想到,安晴能珍藏至此。 后来的一切都有了解释,安晴为什么会去影视基地打工做群演,或者只是为了那百分之一的几率能够遇到他在那里拍戏;安晴为什么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那么激动害羞,又为什么会在知道他落难的时候那么心疼他;为什么又对他那么没有底线。 安晴说的每一句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地重现。 “裴之缙在我这里有特权。” “是要来见你,所以一定要用跑的。” “裴之缙,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我不是包养你。” 随即就是冲破天际的懊恼,安晴对他是百分之百的伤心,倾注的是他所能给的所有的爱意,换来的却是自己对他的一次又一次的欺骗。 从来不曾开口的封杀的真相,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安晴说起自己的家庭,甚至连喜欢,都是安晴自己先说的,甚至在确定关系的时候,他都没有说一句喜欢。 安晴就靠着这么一腔孤勇认准了他,而自己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能给他。 他把衣服重新收好挂起来,目光又看到了藏在最角落里的一张海报,还有一件有着黑色墨点的白t。 不出意外地,海报上是裴之缙的照片,上面还有着签名,他还记得这张海报,应该是之前放在鼎峰展厅里面的,不知道安晴是怎么拿到的;带着墨迹的衣服,他还记得安晴穿过,当时是他把名签在了安晴的手心里,墨迹应该是在那个时候蹭在上面的,也被安晴好好地收藏了起来。 安晴全心全意地爱着他。 思及此,他胸口的郁结就越来越深,他只是给了安晴那么一点点的帮助,就被他珍视至此。 “少爷,您让我们查的那个电话,现在已经开机了,定位也出来了,在q省的一个小城里,叫阳城。”说话的是裴家的管家,在裴之缙回国之后也跟着回来了。 “叔,跟机场的飞机说一声,我一个小时之后起飞,安排人在q省等着。”裴之缙立刻站起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见到安晴。 他边走边打电话,以为不会被接,可事实是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只是电话那头的人却不是安晴,而是一个不加掩饰的女声。 “你是安晴的朋友吗?”电话里的人说。 裴之缙关门的手僵了一瞬,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请问你是哪位?安晴在哪里?我马上来接他。” 方燕是个敏锐的人,几乎立刻就知道了电话那头应该就是跟安晴吵架的人,也是安晴心情不好喝闷酒的原因。 方燕看了一眼合上的房间门,没有犹豫地报了地址:“他这会儿睡着了,你明早再来接他吧。” 裴之缙挂了电话,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机场。 他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见到安晴,再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自己也很爱他。 飞机到q省已经是凌晨,裴之缙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涨的太阳穴,下飞机之后又上了早就等在一边的车上,继续往阳城去。 他精神上很累,但整个人离阳城越近,他就越来越控制不住地紧张。 见到安晴应该说什么呢?是说对不起,还是说我爱你? 他不怕安晴生气,他其实很害怕安晴不生气,怕安晴还是那么纵容他,这样他连补偿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到了小区之后,裴之缙反而不着急进去了,现在才凌晨五点,安晴应该还在睡觉,他靠在椅背上合上眼,长时间没有休息的大脑还是静不下来,他在静静地等着黎明的光。 第48章 安晴这一觉睡得也不好, 或许是因为来到了阳城,他的梦境也全都是年幼时期的事情。 梦很乱,又很忙, 他像是一直在奔跑,又像是怎么也挪动都迈不开步子, 又只能让身后无边的黑暗将他吞噬, 只是这一回, 他没有看见眼前的光。 睁开眼睛,完全陌生的环境让他惊疑了片刻,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毕竟是在别人的家里, 安晴不好睡懒觉, 按着额头起了床, 桌上已经摆上了清粥小菜。 “快来喝点粥。”方燕正在给小姑娘喂饭,安晴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下。 “对不起嫂子,给你们添麻烦了。”安晴胃口不太好, 只喝了几口粥, 就停了下来。 等到他们吃完饭,安晴就提出了告辞, 走之前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递给方燕:“给小朋友的见面礼。” 方燕赶紧推辞, 安晴不欲跟他多做纠缠:“本来是该给压岁钱的,但我身上没有现金, 嫂子昨晚开导我的话我都记得, 所以请嫂子不要再推辞了。” 方燕这才收下了安晴给的礼物,并且跟肖强一起送安晴出门, 这才想起安晴放在那里充电的手机, 又拿起手机递给安晴。 “昨晚上帮你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人说会来接你。” 安晴看了一眼手机上一连串的未接来电, 裴之缙的占大多数,其次还有蔡凭霜的,苏彤的,更甚至还有叶听峰的,只是这一圈里,也并没有安家人的只言片语。 他又朝肖强和方燕道了谢,并跟肖强说:“强哥,如果能联系得到乐哥和桃子姐姐和红梅姐姐的话,能不能把他们都找到,一起吃个饭?我应该还会在这边留几天。” 肖强点头:“要不你再休息一会儿,等我酒醒了我再送你。” 安晴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点事儿。” , 安晴从肖强的家里离开,日光有些刺眼,人也有些晕乎,肖强家的小区并不是特别大,停车位也不是特别多,安晴一出肖强家的单元门,就看见了停在外面的一辆豪车。 安晴停住脚步,隔着升起的玻璃,似乎能看到裴之缙的影子。 车里的人跟他心有灵犀,在他刚站定的时候,面前的车门就打开了。裴之缙在下车的时候脚步还趔趄了一下,然后迅速地走到安晴的面前。 有太多话要说的时候,裴之缙反而不知道该说哪一句。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手不断地摩挲着安晴的脸,安晴也静静地让他抚摸,在裴之缙手离开的时候他还用脸轻轻地蹭了蹭裴之缙的手心。 裴之缙把他抱进怀里,像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要把安晴整个人嵌进自己的骨血里。 “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了。” 安晴的双手垂在身侧,露在外面的食指微微屈了屈,在裴之缙越收越紧的力度下,他还是抬起手,轻轻地环住了裴之缙的腰。 裴之缙的声音哑得厉害,安晴还能听见他的声音在颤抖,整个人就像是处在极大的惊慌之中。 晨起的风还是很凉,阳城虽然属于南方,但温度却并不能与南省,安晴的手指现在已经冰凉僵硬,实在忍受不了了,安晴轻轻推了推裴之缙,又被裴之缙捏住手指,放在自己大衣的口袋里。 “裴之缙。” 安晴的手被裴之缙握在手里,裴之缙的手很暖和,让安晴的手也渐渐地暖和了起来,从冰凉到温暖,安晴又动了动手指,又被裴之缙紧紧地捏住。 第49章 “裴之缙,你抱得太紧了,我喘不过气。”安晴叹了口气,从裴之缙的衣兜里抽出手,抵在裴之缙的胸前。 裴之缙还是不想放手,但还是如了安晴的愿,跟他微微地拉开了距离。 安晴的眼睛落在了他的脸上,头发乱糟糟的,眼圈黑得能跟国宝有得一拼,下巴上也起了一圈青黑的胡茬。 “好丑。” 裴之缙低下头,跟安晴的额头相抵,眼眶有些红:“先上车吧,外面冷。” 有太多话要说,安晴又那么怕冷。 司机早就被裴之缙打发回去了,他推着安晴的肩让他坐上了副驾,然后自己动作很快地上了车,随后立刻落下了车锁。 安晴环视了一下这辆车:“你的?” “公司的。” 这个时候的裴之缙,像极了坦白从宽的罪犯,可安晴只问了这一个问题,随后就继续问:“什么时候回来的?熬夜了?” 裴之缙摇头:“初一的中午到的a市,因为没有当天飞南省的机票,就先回了一趟家,后来你不接电话,问了叶听峰,又去了d岛,发现你不在,后来才找到你。” 安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合适就有航班吗?” 裴之缙嘴角抽搐了一下,声音有些小:“私人飞机。” 安晴安静了一会儿,裴之缙只觉得车里的空气也像是凝固住了,他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看着裴之缙青黑的眼眶,安晴垂下眼睫:“先离开这里吧,一会儿车蹭了。” 最后到了阳城唯一的一家四星级的酒店,裴之缙拉着安晴进了房间。 在关上门之后,屋里的温度很高,安晴脱下了身上的外套,还没能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裴之缙就又抱住他。 没有厚重的外套阻挡,裴之缙才觉得安晴是实实在在在他的怀里,那些仓皇,那些不安慢慢地融化在了这个拥抱里。 “我什么都告诉你,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了。” 安晴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我跟你说过的,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有特权。” 裴之缙不怕他生气,就怕他不生气,就怕他永远这么无底线纵容他:“安晴,你不要这样。” 安晴反倒有些不明白了:“我不生你气,你不高兴吗?” 裴之缙低下头亲在他的脸上,两个人的气息都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我不想你这样,我希望你在发现我骗你的时候,能跟我吵,能跟我闹,骂我混蛋骂我王八蛋都可以。” 安晴被他逗笑了:“我才不骂你。” 裴之缙继续说:“我希望你对我的滤镜不要那么深,我没有那么好。” 安晴又笑:“在我眼里你很好,即使你骗了我,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裴之缙在他的唇瓣上轻轻地咬了一口:“听我说完。” 安晴就安静地窝在他的怀里,听他说自己的事情。 听他说自己为什么要进娱乐圈,听他说自己前段时间的封杀其实是因为家里公司的事务所以要暂时告别一下娱乐圈,听他说自己对安晴的感情变化。 “一开始的时候,我在酒会上看到你,只是觉得很有趣,可你后来,对我那么特别。”这些原本都是难以启齿的话,都是他对不起安晴的证据。 他配不上安晴的深情,他不过就是占据着曾经对安晴的那一点点好,那点好在他看来就是微不足道,可就是这一点点的温暖,就让安晴对他这样无底线地纵容。 “对不起安晴,我做了那么多混蛋的事情。” 安晴摸了摸他有些发硬的头发,喃喃地说:“也不是太多,就只是骗我这件事,让我有点不开心。” 但知道你其实过得很好,没有那么多心酸过往,你只需要做你喜欢的事情,其实也很好。 “为什么要骗我呢?我知道这些事情,对我们也并没有什么影响。”安晴有些沮丧。 “对不起。” 安晴坐在床上,裴之缙坐在地毯上,把头放在了安晴的腿上,拉着安晴的手环在自己的脖颈上,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都交在安晴的手里。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鬼迷心窍了,可能是你对我太好了,我怕都说出来了,你就不对我好了。” 安晴轻轻嘟囔:“那怎么可能?” 我连气都舍不得生你的,又怎么可能不对你好。 “那些照片,我也都看到了。” 今晚是坦白局,裴之缙把那些安晴不知道的事情一一都说了出来。 “白墨一本来是我爸公司的副总,你的公司需要,所以我让他来代理。” “照片里的那些人,都是因为公事所以必须要见,有些是我爸在场,有些是我爸的助理在场。” 安晴:“那些照片都被碎纸机碎掉了,你怎么知道的?” “召集了公司的员工,加班了五个小时。” 安晴:........ 你可真够缺德的。 “我有付加班费。” 安晴想,那费用应该也不会低。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安晴想了想:“之前每天开我给你买的那辆不到百万的车,落差感大吗?” “那辆车我得供起来。” 后来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安晴意识回笼的时候他已经跟裴之缙肌肤相贴,裴之缙深邃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是没有了欺骗的隔阂,他看安晴的眼神就更加地不加掩饰,爱意从眼睛里,从动作上都轻易显现。 安晴修剪得圆润无棱的指甲掐在裴之缙的背上,他仰头去看裴之缙,只看见裴之缙的脸上有水痕,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他想伸手去摸,又被裴之缙吻住指尖,再想去看裴之缙的脸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力气,在晕过去之前,他在明灭的光里,只看到了裴之缙被水盈满的眼。 第49章 裴之缙今天情绪很激动, 显得特别失控,安晴从晕厥中再醒过来,天色已经黄昏, 晚霞的光透过窗户映照到床尾,金灿灿的一片。 他背向着裴之缙, 脖子下面枕着的是裴之缙的胳膊, 他的整个背部都像是嵌在了裴之缙的胸前, 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缝隙。 背上因为裴之缙的体温显得暖暖的,腰上搭着裴之缙的手臂,手也被裴之缙握着。 他是如此被需要, 安晴这样想着, 不由得弯了弯唇。 裴之缙睡得很熟, 以往安晴只要一动他就会醒,今天安晴已经翻了个身,他也只是皱了皱眉, 又把安晴往怀里带了带。 想到裴之缙可能两天没有睡觉, 安晴的心就软成了一汪水,他不再挪动, 乖乖地枕在裴之缙的胳膊上去看裴之缙的侧脸。 青黑色的胡茬还没有来得及刮掉, 在做某些事的时候扎得他有些疼,在疼的同时又有一些奇异的快感, 不过还是刮掉比较好, 不然的话,这样的裴之缙看起来有些颓废, 但颓废中又带着些禁欲的性感。 虽然是这样, 但安晴还是更喜欢那个像天之骄子一样的裴之缙。 也许是安晴看得太入神,眼神过于专注, 裴之缙有感觉一样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饿了吗?” 安晴看向他的眼睛,裴之缙的眼睛跟他的眼睛一样红,上午到后来的时候,裴之缙就不许安晴再看他,所以直到最后他都是背对着裴之缙的。 安晴的肚子很快地回答了裴之缙的问题,裴之缙打了前台的电话,订了餐,又转过身来继续抱着安晴。 “我腰有点酸。”安晴捏着裴之缙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裴之缙也顺从地给他捏起了腰。 “安晴,你为什么喜欢我呢?”裴之缙一边给他按腰,一边问他。 安晴舒服地闭上眼,如果不是裴之缙跟他说话,他都快要打起小呼噜了,他有些不明白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喜欢这种事,需要什么理由呢?” “是因为那件羽绒服,还是因为那一把零钱?” 说起这个,安晴就不困了,他腾地起了身,连身上的涩滞感都忽略了,他紧盯着裴之缙,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你衣柜里的那件衣服了。”裴之缙慢慢凑近他,跟他脸贴着脸,“就为了我当时那么点微不足道的帮助,你就记了我这么久?甚至,现在还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安晴的注意点却不在裴之缙说的微不足道上面,他只听到了那个“一辈子”,他有些怔楞,之后才喃喃地说:“谁说微不足道了。” 是你救了我一条命,给了我一个活下去的方向,我把你试做我的希望,所以我不希望你跌入泥泞,我只愿你光芒万丈。 裴之缙问:“为什么刚认识我的时候不说这件事?” “不知道。”安晴开口,“以前的时候就觉得,我要是能现场看一眼你演戏就好了;到后来回了安家又想,我要是能够帮到你就好了;再后来,就想着能够再靠近你一点。” 人总是这么贪心,到现在,我已经在想跟你一辈子的事情了。 第50章 他好像就真的跟裴之缙生不起气来,就算是知道了裴之缙骗他的事情,也还是想守着他们之间的关系,然后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时间,自己来治愈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裴之缙分开。 想着这些事情,安晴又笑起来:“我好自不量力啊,还给你房子,给你买车,还给你买ip。” 裴之缙亲了亲他的鼻尖:“我真的很感动,甚至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你。” “好了,这件事就告一段落吧,谁都不要再提了。”安晴不想再纠结这件事情,他要的也不是裴之缙的歉疚。 “好。” 话说到这里,点的餐也到了。 安晴也爬起来吃饭,桌上的菜式,全是地道的阳城菜,安晴看了一眼,胃口全无。 “先将就吃一点,等你好一点,我带你出去吃夜宵。”裴之缙也看出了安晴的抗拒,从那些菜里夹了些安晴平时能吃下的素菜。 安晴只是草草地吃了几口,就趴在窗边去看外面的灯火,不肯再吃一口。 裴之缙看他整个人精神好了很多,又叫了客房服务来打扫,打扰完了之后才给安晴穿上外套:“带我出去逛逛吧。” 安晴看着裴之缙弯下腰给他拉起外套的拉链,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裴之缙的头顶上。 裴之缙握着安晴的手捏了捏,然后把他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手心,牵着他一起出了门。 阳城的冷和a市的冷不一样,a市的冷冷在皮,一般来说穿起御寒的外衣就可以抵抗这种寒冷,但阳城不一样,阳城的冷是冷空气会穿过你的衣服,直直地冻进人的骨髓里,让人感觉自己的骨缝里都透着来自外界的风。 安晴一出门整个人就缩成了一团,裴之缙走在他的身侧,为他遮着另一侧吹来的风。 “我其实对阳城并不太熟悉。”安晴的话语里带着颤音,“只来过几次。” “那小时候,就一直在家里吗?” 安晴摇头:“也不是,就是在附近的村镇里打零工。” 裴之缙已经尽力在平复自己的心思,但只要听见安晴以往的生活环境和条件,还是觉得很难忍受。 “吃烧烤吧。”安晴看见前面的路边,开着一家烧烤店,这家店的不远处,就是阳城一中。 裴之缙自然是依他,他们选了最角落的位置上,因为裴之缙的身份,还是安晴去点菜。 点完之后安晴就坐回裴之缙的对面:“我那会儿,就特别想考上阳城一中。” “咱不上这破学校,a市所有的学校任你选。”裴之缙安慰他。 安晴笑起来:“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捐栋楼,然后塞个人进学校?”他自从买下来那个文学公司,看的小说也逐渐地多了起来。 “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愿意。”裴之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为你建一个学校都可以。” “那还是不要浪费资源了。” 安晴不太想在跟裴之缙聊过往,于是转头跟他说起了要筹拍的那部电影。 “交给白墨一去办吧,他现在是你的职业经理人,你的要求他都得满足。”裴之缙摸了摸安晴的手,发现他的手还是很凉,于是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让他暖手。 “那你接下来是什么行程?” “有一个慢综艺,大概在二月初开始录,录一个月。”裴之缙说,“录完这个综艺,就准备拍《春风玉门》。” 安晴点了点头:“综艺在哪里录?” “还不清楚,本子还在时挚那里。这次我能有一段时间陪着你。” “小肖,给最里面那桌客人上菜!”烧烤店老板的声音很大,安晴听见响动也扭头去看,就看见一个小个子的男孩子匆匆地跑了出来,低着头端上了菜。 安晴看着他带着口罩的脸,微微出了神。 “安晴,怎么了?”裴之缙看着安晴愣神,又捏了捏他的手指。 “那个小孩,看起来有点像那家人的孩子。”安晴还看着那个小肖的背影,若有所思。 裴之缙也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老板的孩子?” “不是。”安晴移开自己的眼神,看向裴之缙,“我说,他像我原来生活那家人的孩子。” 那个孩子,是安晴梦魇生活的开始。 一开始他的生活并没有那么苦,那对夫妻对他还算是可以,只是后来肖家宝的出生,就开始了他悲惨的生活。 换句话来说,肖家宝也算是安晴带大的孩子,这也是为什么安晴能够一眼认出他。 “可是他为什么,大年初二还在这里打工?”安晴被裴之缙喂下一片土豆,才开口。 裴之缙能看出安晴并不想再跟以前有过多的牵扯,所以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安晴慢吞吞地吃东西。 结账的时候安晴又往那个小孩身上看了看,跟裴之缙对视了一眼之后才扫码付了钱。 在他们离开之后,烧烤店里的那个小孩也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他捏紧了自己手里的擦布,举起袖子在自己的眼睛上擦了擦。 第50章 再回到酒店, 已经是凌晨。 安晴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直到被裴之缙揽住肩。 “我们明天就回a市吧。”裴之缙摸了摸安晴的头发,因为晚上的露气有些微微的润。 安晴点了点头:“明天晚上走吧, 我中午想见一见以前的朋友,都是在小时候帮过我的人。” 裴之缙自然没有意见, 还是觉得安晴的情绪不太高, 便主动问到:“你跟那个人, 关系很好吗?” 安晴啊了一声,拉着裴之缙在床边坐下,双手搂着他的脖子, 然后才慢吞吞地说:“其实按理来说, 我应该是很讨厌他的, 但另一方面,他算是我带大的。” 家里的生活条件并不好,要养两个孩子实在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所以在肖家宝一岁戒奶的时候, 他的妈妈就跟着他爸去外面打工,安晴那个时候八九岁的样子, 他们就把他交给安晴带。 所以他对肖家宝的感情很复杂, 毕竟那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我找人查一查。”裴之缙摸了摸安晴的耳朵,觉得不那么凉了之后才放下心, “该休息了。” 来到阳城, 听到安晴说他的过往,裴之缙这才想起一件事情。 “安晴, 你当时是被拐卖到这里的吗?” 是怎么到阳城的其实安晴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他不确定地说:“应该是吧,不然我也不能从a市自己跑到阳城来吧。” “你逃出来之后, 有去报警吗?” 安晴摇头,他从小在村里长大,连电视都不怎么能看到,所以他的法律意识十分淡薄,根本就想不到还有报警这一说。 “你知道吗?买卖同罪。” 安晴愣住,看向裴之缙。 安晴好像一直没有太理解到裴之缙这话的意思,就草草地睡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裴之缙在身边,所以他一夜无梦。 肖强跟他约在今天中午,安晴醒在早上九点。 裴之缙早已经起来了,正靠在床头,膝盖上放着电脑 ,一只手放在安晴的额头上。 “在做什么?”安晴醒了但是不想起床,他的头靠在裴之缙的腰旁边,用额头轻轻地碰着他。 裴之缙揉了揉他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查点东西,要起来了吗?” 安晴撒娇着说不愿意起来,裴之缙轻笑一声,把电脑放在床头,然后把安晴从被子里抱出来,托着他的屁股把他放在了卫生间的洗手台上。 安晴看了一眼洗手台上的剃须膏,他捧着裴之缙的脸,用自己的脸轻轻地蹭了蹭裴之缙的下巴:“我给你刮胡子吧。” 裴之缙说好。 安晴给他打上剃须膏,薄荷味道在两个人之间弥漫,安晴自己的体毛并不是太旺盛,也从来没有体会过他们这一天不剃须就会长满青茬这种感觉。 安晴拿着剃须刀,动作特别小心地落在裴之缙的下巴上,他觉得这样的事情特别的解压,看着洁白的泡沫一点点被刮掉,内心别提有多满足了。 看着裴之缙慢慢地从颓废沧桑,重新变得俊朗无双,他不由得说:“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生气了。” “说得跟你这次生我的气了一样。”裴之缙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安晴,“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安晴从洗手台上跳下来跟裴之缙并肩站在一起,看着镜子里两个人影,安晴的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 裴之缙也笑,然后两个人就笑成了一团。 出门的时候安晴穿得厚厚的,拉起羽绒服的帽子盖在头上,被裴之缙揭开,又从自己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了一顶大红色的毛线帽,戴在了安晴的头上。 红色愈发地显得安晴肤色白皙,似乎连脸上都有一层红晕。 “我家里人给你的礼物。”裴之缙说。 安晴愣了愣,摸了摸头顶上的帽子,柔软亲肤,摸起来很是舒服,他问:“你家里人?” 裴之缙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出门:“等有时间,带你回家去见他。” 第51章 听他说这话,安晴又出现了那种不真实感,他掐了掐裴之缙的手心,然后抿起嘴笑。 午饭约在了阳城消费最贵的一家店里,裴之缙全副武装地走进了包厢,在他们进门的一瞬间,屋里就消音了。 他们几个人看着眼前陌生的人,大家都开始拘束了起来。 还是肖强,因为昨天跟安晴有接触,他立刻站起身来:“安晴,你来啦。” 安晴轻轻地取下头上的帽子,像是对待心尖上的珍宝一样,小里心翼翼地放进了衣篓里,然后才乖巧地跟屋里的几个人打招呼:“强哥,乐乐哥哥,桃子姐,红梅姐。” 裴之缙的视线也落在那几个人身上,其实一看,他们之间的壁就很深,在听完介绍之后,他们的职业也都是非常普通平常。 肖强是一个出粗车司机,周乐就在阳城一中里教书,肖桃不在阳城上班,是在q省省城的一家公司里做财务,而肖红梅则是自己开了一家奶茶店。 不算大富大贵,但生活都算过得去,但从高中读完之后,大家就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其实很少能有机会再坐在一起。 他们四个人坐在一边,安晴跟裴之缙在另外一边,他变得太多了,让另外三个人都不敢相认。 “长大了,变了好多。”还是周乐先开口了,他看着安晴,想像以前一样摸一摸他的头,但确实是很多年不见了,都生疏了不少。 “哥你看上去好威严,有点不习惯。”安晴拉进了跟他们之间坐的距离,一边拉着裴之缙的胳膊让他坐在自己的旁边,“这是我的朋友,裴之缙。”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电视上的明星,大家都有些拘谨,两位女士更是连动作都有些生涩,连笑得都有些不自然。 安晴回安家的事情虽然当时上过热搜,但他毕竟不是娱乐圈的人,现场也没有流出多少照片出来,所以不是a市的圈子里的人,其实并不知道安家认回的儿子究竟是谁,所以阳城这边的人,也都不清楚。 肖红梅的性子开朗,做生意见的人也挺多,在见到裴之缙也只是愣了一瞬之后就又恢复了常态,安晴在他身上还是看到了一些她小时候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你知不知道我们回去看到你不在,吓都吓死了。好几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店里现在都还挂着你的寻人启事。” 肖桃也在一边点了点头,眼眶微红。 安晴笑了笑,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也许有人会被磨平棱角,但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善良是不会消失的。 安晴很耐心地跟他们讲着自己的事,肖强听着他只是说自己好的那些事,那天晚上在他家哭着说自己过得不好的人好像是他做的一场梦。 “原来是这样,你过得好就行。”肖桃像她的名字一样,温温柔柔。 “对了,哥,肖家宝你跟他有接触吗?”算一算岁数,肖家宝现在应该是要上高中的年纪。 “我知道,他现在在一中上学,不过不是我带的班。还有,他去把名字改了,现在叫肖雨。”周乐说。 裴之缙听见这个名字,给安晴倒水的手僵了一下。 “我有关注过他,听他的老师说,他成绩挺好,只是过得很节俭。” 安晴想起他们家的家庭条件不算特别好,但养母对小宝的关心程度,应该不至于让他在学校过得那么艰苦。 周乐又说:“我听他班上同学说,他帮同学做作业,周末就出去打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裴之缙的心思动了动,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们家,现在很穷吗?” 肖红梅嗤笑一声:“不是啊,我年前回去过,现在盖起了楼房,以前也不是太穷,就是不愿意给你花钱而已。” 肖桃才说:“小宝他,想来找你。” 桌上几个人都看向她。 “他来问过我,有没有你的消息,我说不知道,说你可能去了哪个大城市打工,他一直在等你回来,等了两年,发现你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就没有再来找过我了,后来我才听说,他好像一直在打工,就是为了能去找你。” 安晴沉默了很久,直到裴之缙的手在他的腿上拍了拍之后才回过神。 “毕竟他是跟着你长大的,跟你感情深也很正常。”肖强这才开口,“他也不像他爸妈。”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肖红梅问他。 安晴回答:“我昨晚上好像遇到他了,在一个烧烤店里打工。” “吃菜。”裴之缙给他夹菜,也招呼其他人吃饭,这个话题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几个人都知道了安晴离开之后的事情,也算是了了一点大家的心结,也希望他以后的生活能够一帆风顺。 送走他们之后,安晴想起了昨晚上跟裴之缙聊起的话题。 安晴问:“裴之缙,我应该去报警吗?” “应该” 裴之缙斩钉截铁。 “人贩子,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了吧。”安晴说。 “安晴,买卖同罪。”裴之缙亲吻他的鬓角,“你是担心那个小孩?” “他好像没有做错什么。”安晴知道自己对那对夫妻的恨,但肖雨又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小时候的肖雨,也算是给了安晴灰败人生里一点点色彩。 裴之缙很冷漠:“你担心他以后的生活,我可以派人照顾他到成年,到他父母服刑出来。但是安晴,我不想你因为你一时的心软,让该得到惩罚的人继续逍遥法外。” “好吧,都听你的。” 安晴硬起了心肠,看着裴之缙有些怒气的脸,赶紧过去亲亲他:“都听你的,好不好。” 第51章 “你陪我去见一见他吧, 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他说清楚的。”安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的两点,他们的机票是晚上七点的, 时间还很充足。 裴之缙自然是答应他。 还是昨晚的烧烤店,门虚虚地掩着, 比起昨晚上的人声鼎沸, 现在显得特别清冷。 “老板。” 安晴站在门口, 老板坐在桌边打盹儿。 老板的记性好像特别好,看到安晴就知道他是昨晚的客人,他的反应是:“丢了东西吗?” “在您这打工的那个小孩, 现在在哪呢?” 老板听他这话心里一惊:“不是, 不是打工的, 那是我家的小孩儿。” 安晴笑了笑:“我找他有点事情,是认识的人。” 老板这才放下心来,从后厨把正在穿串儿的肖雨叫了出来。 肖雨在看到安晴的时候, 就不受控制地哭了出来。 “跟我出来。” 肖雨很听话地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店旁边有一条小巷子,安晴在那里停了下来。 肖雨终于没控制住, 在安晴站定之后冲上去抱住了他。 裴之缙的车停在街角, 是刚好能看到这条小巷的位置,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哥, 你去哪里了?”肖雨虽然在十五岁, 但是身高差不多都跟安晴持平了,他紧紧地抱住安晴, 眼泪一滴一滴全部落在了安晴的肩上。 安晴轻轻地推开了他:“不要再打工了, 你现在应该好好学习。” “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是不是爸妈对你不好打你了?”肖雨紧紧地扒在他的身上,哭得声嘶力竭。 “你安静一点听我说。”安晴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肖雨, 那纸上还带着些馨香。 肖雨接过纸巾,却没有拆开,而是放进了自己的衣服里,用自己的衣袖擦干自己的眼泪,但还是忍不住抽泣。 “爸妈不许我来找你,他们说你是白眼狼,我不信,我问了你的朋友,他们都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就想多赚点钱,多赚点路费,等我上大学之后我就能去找你。” 安晴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吗?我不是你的哥哥。” “我知道你不是我亲生哥哥,但是是你把我带大的啊,你就是我的哥哥。”肖雨不解,抽泣着显得呼吸也有些不畅。 安晴拍了拍他的背:“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是被你爸妈领养的,我是被拐卖,卖到你家的。” “小宝,我已经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我永远都不会再回你的那个家了。”安晴说。 肖雨一时间很难接受,他也不过才十五岁,这一切都超过了他的认知,他以为爸妈对哥哥不好是因为哥哥不是亲生的,所以他总是偷偷地把妈妈买给他的东西给安晴吃,他想稍微补偿一下安晴。 可是没有想到事实是这样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哭得更大声了。 “你已经十五岁了,不要再随便就这么哭了。”有阴冷的风从巷口吹过来,安晴打了个冷战。 “你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吗?就算是当走亲戚一样不行吗?”肖雨还是觉得很难接受,他不想陪着自己长大的哥哥以后都见不到面,会成为陌生人。 “小宝,不要再留着这些幻想了。”安晴说。 第52章 “我已经报警了。”安晴看着肖雨的眼睛,“不出意外的话,你的父母,可能会被判几年。” 既然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安晴就不打算再顾忌肖雨的自尊心:“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不要觉得我残忍,也不要觉得我不顾情面,我要的,是我被折磨了这么多年的一个交代。” 安晴加重了语气:“是对我自己的交代。” 肖雨现在是连哭都不会了,他只是怔楞地看着安晴,脑子里不停地在回想安晴说的话:“哥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我们是一家人啊,为什么要闹成这样啊?” 安晴挣开他抓着自己的手:“我们从来都不是一家人。我知道现在对你说这些很残忍,这也不是你一个刚上高中的孩子应该承受的事情,但是小宝,不追求一个公正的判罚,是对我的不公平。” “哥。”肖雨哭得声嘶力竭,他觉得自己流下的滚烫的泪水变得冰凉,那种凉意透进了他的心口,形成了一个风洞,连呼吸一下都觉得疼。 “我要走了,以后应该也都不会回来了。”安晴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想把这么多年压抑在胸口的浊气都吐出来,“小宝,好好学习,出人头地,希望以后我能够在更高的地方看到你。” 安晴最后拥抱了他一下:“回家去吧,别再打工了。” 他在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被肖雨死死地拉住:“哥,你不要走。” 安晴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走出巷子之后再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裴之缙在看见他走开的时候就下车过来接他,他看了一眼仍在那个巷子里蹲着哭的肖雨,又摸了摸安晴发红的眼。 “哭吧,哭过了就好了。” 安晴坐上了副驾驶,双手捧着脸,眼泪从指缝里争先恐后地滴出来,落在他素白的羽绒服上,晕开一团水渍。 安晴在上飞机之前,给周乐打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带走了安晴胸口最后一点郁结。 回到他们的家里的时候,安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朝裴之缙挑了挑眉:“明明我就出了不到一周的时间,怎么就感觉走了一年半载了。” 裴之缙看着熟悉的陈设,又看了一眼在身边的安晴,明明都是一样的环境,但就是身边多了一个人,就觉得整个屋子都光鲜亮丽了很多,安晴换了拖鞋,一下跳到沙发上,还做出了个游泳的姿势。 “好舒服。”他用自己的脸蹭了蹭柔软的沙发垫,哼哼唧唧地。 裴之缙在他身后收拾他的行李,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大多数都是安晴买的纪念品,裴之缙整理到一半,就把箱子放在了一边,走到安晴的身边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 “我还没有问你,这些照片都是哪里来的?”裴之缙看着茶几上还没有搜起来的照片,才问安晴。 “闫嘉玉给的。”安晴的脸在裴之缙冰凉的西裤上蹭了蹭,“其实还不止这些。” 安晴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把他已经删除的照片又恢复了,裴之缙看着安晴手机里自己的照片,脸色有些阴寒:“他什么毛病?” 安晴翻了个身,正向着裴之缙:“他说了些有的没的,说什么两家是世交,他就像我跟安晴的哥哥一样,不希望我们被骗。” 说着说着安晴就不再说话了,只是笑了笑。 裴之缙当然知道了安晴的未尽之意,嗤笑了一声:“可能是他太闲了。” 裴之缙拍了拍安晴的脸:“起来,洗漱休息了。” 安晴摇头,撅了噘嘴:“哥哥,我跟沙发长在一起了。” 裴之缙把跟沙发长在一起的人抱起来,又让他把腿夹得更紧一点免得人掉下来:“小心点,摔了我不负责。” 安晴乖巧地让他抱,然后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谢谢哥哥带我回房休息。” 第52章 从回到a市开始, 安晴和裴之缙的生活就过得很固定很规律,裴之缙也因为他们几次出门没有做过多的遮掩而让裴之缙的粉丝们小小地疯了一把。 安晴那个加着裴之缙粉丝群的手机从早到晚都是信息提示,最终因为没有电而关了机。 裴之缙的个人超话里, 全是他跟安晴两个人的照片,虽然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 但从一张张的照片里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亲近。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安晴忧心忡忡, 连做题都心不在焉。 裴之缙倒是很坦然, 给他指出了刚刚做出来的一个错误答案:“没什么问题,我又不是idol。” 安晴笑起来:“是,哥哥不是idol, 哥哥是实力派。” 像是没有了最后一点的心理负担, 安晴最近也越来越爱笑, 整个人就像是被蜜糖裹住一般,连坐在那里,蜜糖香都往外溢。 “最近怎么这么喜欢叫哥哥?”安晴最近的头发有些长了, 裴之缙顺手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小夹子, 夹起他有些遮挡视线的刘海,“明天去把头发剪了。” 安晴赶紧摇头:“正月不能剪头发。”舅舅舅妈对他很好, 他才不干这种不肖的事情。 “没想到你还是个小顽固。”裴之缙看着安晴头上蓝色的发夹, 又揉乱了他的头发。 做完了作业之后,安晴的时间就完全属于裴之缙。 其实也不一定要做什么, 就静静地待在一块对安晴来说就是一种享受。裴之缙半倚在床头看手机, 安晴的头就枕在他的肚子上,玩着手机游戏。 “你那会儿为什么也那么穷?” 既然裴之缙已经知道了他们有一面之缘的事情, 安晴就忍不住地想跟他聊过往。 “那会儿刚毕业 , 我爸忙着工作满世界地飞,没人管我, 我想进娱乐圈,我奶奶不同意,收了我的卡,把我赶出了家门。” 裴之缙笑了笑:“那会儿真的很穷啊,给你的那一把钱都是借同学的,估计全身上下最贵的就是那件衣服了吧。” “最后连衣服都给了我。”安晴在他腹肌上啃了一口,又问,“那你那会儿是怎么过的呢?” 裴之缙收起手机,回忆了一下那时候的生活:“然后就去试镜啊,很不容易地选上了,吃住都在剧组里,没过一段时间吧,我爸就回来了,然后我也跟鼎峰签了约,我爸也就没再管我。” “都好不容易啊。”安晴轻叹了一声。 “最不容易的还是你,你呢,遇见我之后。”裴之缙刮了刮他的鼻子,“说实话,不要骗我。” 他们之间对骗这个字真是敏感得要命,安晴只好乖乖地说了出来:“靠你给的钱,先买了点吃的,然后看到你那张号码簿,去打了几天零工,然后找到了影视基地,在那里待了几年,不过好遗憾啊,都没有见过你在那里拍戏。” 裴之缙的心软成了一汪水,他的声音喑哑,看着安晴慢慢地从他的腹部挪到了他的胸口上:“就一直在等我吗?” “也不是啦。”安晴的手指在他的腹部点了点,“我也不会别的什么,就是能吃苦,什么脏的累的我都能演,再说,这工作总比去工地搬砖强吧。” “这么小的个子,怎么搬砖。”裴之缙把安晴的脑袋挪到自己的肩膀上,他有些庆幸,“还好不算太晚遇到你。” 两个人又亲在一起,暖黄色的壁灯让整个房间都显得昏黄暧昧,安晴双眼朦胧地看着裴之缙下巴上的细汗,听他微微的喘息,明明都还没有做别的事情,安晴整个人就已经颤栗了。 “裴之缙。”他的脑子里只有这三个字。 “怎么不叫哥哥了?”裴之缙含着他的唇,轻轻地笑。 安晴虽然没有脑子已经被亲晕了,但感知危险的雷达还没有熄灭掉,他知道这会儿如果叫了哥哥,今晚他就别想有个好觉睡了。 安晴下意识地摇头,哼哼唧唧地不愿意开口。 裴之缙却不愿意放过他:“不叫哥哥,那叫什么?” 安晴还是摇头,脑子里已经一片混沌。 “叫什么?”裴之缙又问。 安晴被撩得不上不下,他讨好地去亲了亲裴之缙的下巴,又去蹭他的鼻尖。 裴之缙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乖,回答我,不叫哥哥,叫什么?” “裴之缙。” 安晴给出了一个不算正确的答案,得到的是更难受的浮沉。 “不对,重新想。” 安晴被急得想哭,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却一直都低不下来,他的声音很小,凑近了裴之缙的耳边,喊出了他要的那个称呼。 “声音太小了,我没听见。”裴之缙咬了咬安晴的耳朵,好像不把他捉弄到崩溃就不会放过他。 安晴实在太难熬了,四肢百骸都像是有羽毛轻轻划过,从脚心痒到了发根,终于受不了这种甜蜜的折磨,他带着哭腔,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老公。”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太受他控制了。 弯月挂在天边,屋里低吟浅诉。 假期很快就过去了,而在这春节的几天假里,安家人一点音讯都没有,安晴也乐得清静,在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他带着买的礼物去了蔡凭霜的家里。 第53章 从苏彤的口中他才知道,安家一家人在今天上午到的a市,安晴没有想去探望,因为他们要倒时差,这会儿回去可能也是去找骂挨。 “太不像话了。”苏彤坐在沙发上生气,蔡凭霜在一边低眉顺眼地给她捏肩,仔细一看,蔡凭霜的脸似乎有点儿肿。 安晴向他挑了挑眉,无声地询问。 蔡凭霜只是不着痕迹地对他摇了摇头,然后继续低眉顺眼。 他们饭桌上的气氛也不太好,安晴吃饭都小心了很多,生怕发出了太大的声音。 苏彤先反应过来,朝安晴抱歉地笑了笑:“晴晴别在意,舅妈就是有点上火。” 蔡熙武也附和点头。 他们家里的气氛实在是太怪,安晴吃完饭之后就匆匆地告辞,蔡凭霜赶紧跳出来:“我送安晴回去。” “你给我坐着!”蔡熙武面色阴寒,“我让司机送!” 蔡凭霜求助的眼神看向安晴。 “舅舅,让凭霜送我吧,我家里想改一下那个衣帽间,让他帮我参考一下。”安晴说得十分真诚,倒让蔡熙武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看到蔡熙武有些松动,蔡凭霜赶紧给安晴使眼色让他出门。 坐上车了之后蔡凭霜才大喘了一口气:“安晴,你赶紧给叶听雨打个电话,让他去你家里。”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被打了?”安晴一边掏出手机给叶听雨打电话,一边去看蔡凭霜的脸。 “我跟叶听雨的事被我爸妈发现了,我爸揍的。”蔡凭霜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才启动车子,“还不知道他被打得怎么样了。” “舅舅舅妈很生气吗?”安晴的心里也毛毛的,他虽然不在意安家一家人,但也怕他们对裴之缙做出什么伤害到裴之缙。 还有裴之缙的家人,虽然裴之缙说他家人有给他礼物,但安晴也不知道裴之缙到底有没有实话实话,如果到时候裴之缙的父亲也反对他们,他们该怎么办呢? 这边的蔡凭霜还在喋喋不休:“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告密的,我妈去岛上把我揪回来的,揍了我一顿,收了我的手机,关了我好几天。” “还不知道他爸妈怎么揍他的。”蔡凭霜叹了一口气,看向安晴,见他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你也在担心吧。” 到了安晴家里的时候,叶听雨已经到了,正在屋里跟裴之缙大眼对小眼。 看见蔡凭霜的一瞬间他才松了一口气,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又想检查一下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被蔡凭霜按住手:“我没事,没事的。” 安晴跟裴之缙跟他们说了一声之后就回了房间,把时间留给这对苦命的鸳鸯。 安晴到了书房之后也垂下了眼:“怎么办啊?” 裴之缙不明就里:“什么怎么办?” “安家人我是不在意,但是你家呢?”安晴叹气,“我不想你挨揍。” “你想多了,我爸一直都知道我的性取向,他尊重我,也会喜欢你的。”裴之缙亲了亲他的发心,“别怕。” 说到这里,裴之缙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你的户口现在是在哪里?” 安晴的处境有些尴尬,他小时候被卖去阳城,肖家夫妇并没有去给他上户口,而留在安家的户口又被安宴占了去,安晴有自己的身份证,却没有户口本,身份证上的家庭住址也写的是一个集体户口。 安晴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到裴之缙的手上,有些低落:“现在的户口我也不知道在哪了。” “没事,这样更好。”裴之缙看着他,“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把户口上到安家,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好。”安晴对裴之缙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两队小情侣,一对楼上一对楼下,一边是轻松自在,一边是演着苦情戏。 安晴没事做,就拿起自己的书本看,最后接到了苏彤的电话。 “晴晴啊,你到家了吧?凭霜怎么还没回来?” 第53章 总之之后蔡家怎么闹的安晴也不太清楚了。只是听裴之缙说两家人好像都默许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安晴这才放下心来,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假期结束之后,裴之缙要赶回剧组补拍一组镜头, 大概要两三天的时间,补拍完之后就是录之前跟安晴说的那个综艺。 时挚从来没有来过裴之缙跟安晴住的这个地方, 他从一进门开始就止不住地惊讶, 很难想象就像是机器人一样只知道拍戏的裴之缙还会有这么生活化的一面。 安晴很是有礼貌地泡茶, 拿水果点心招待。毕竟裴之缙能上门的朋友不多,安晴也几乎从来就没有见过裴之缙的朋友。 “这是那个综艺的台本,你做飞行嘉宾的这一期, 主题是一起旅行吧, 我看了一下, 惯例是每个艺人选择自己最亲近的朋友或者家人一起旅行,做一期室外的节目。” 时挚喝了一口安晴泡的茶,心里直呼暴殄天物, 这么好的茶怎么能这么简单地泡!!! 裴之缙翻了翻台本, 一个想法突然出现。 安晴乖巧地坐在阳台边的一侧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裴之缙, 时不时地来添一添茶水, 更多的时间都是在一边发呆。 时挚也看到了裴之缙看安晴的眼神,背上起了一层细汗:“哥, 你不会是要......” 裴之缙挑眉:“怎么, 不可以吗?” 时挚哀嚎一声:“你看看我,你看看我这所剩无几的几根头发, 你真的舍得让他们也要离我而去。” 裴之缙耸耸肩, 一幅与我无瓜的样子。 时挚:谈恋爱了不起啊,就跟谁没谈过恋爱一样。 “真不行, 公司的意思是让你带一带公司的新人。”时挚开口。 “叶听峰敢这么要求我?是你自己的意思吧。”裴之缙的眼神极具威压气势,时挚只抗了半秒不到。 时挚缩了缩脖子:“就算不带新人,他去的话,第一次面对镜头,及其不自然肯定会被观众粉丝骂的啊!” “不会,他拍过戏,不会害怕镜头。”裴之缙说这话的时候无意识地带着些骄傲的语气,听得时挚一阵鸡皮疙瘩。 时挚垂死挣扎:“你带他去,节目就不是一起去旅行而是咱们结婚吧,求你了,考虑考虑我和我的头发吧。” “就这么定了,我们会注意的。”裴之缙拍板,这件事就再也没得商量了。 时挚垮着一张脸,收起摆了一桌的资料:“我去跟节目组沟通。” 安晴看他要离开,立马站起身来:“要走了吗?还是吃了饭再走?” 时挚苦着脸:“不了不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像是逃难一样逃出他们的家,无语望天。 “你们刚刚说什么呢?”安晴刚刚在看电视,没有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到时挚最后不太好的脸色。 裴之缙把他拉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把手里的台本给他看:“这个综艺,我去做飞行嘉宾,这一期的主题是一起旅行吧,节目录制地点在b市。” 安晴其实根本没看台本,他也不太清楚这些综艺节目的录制流程,也不是太感兴趣。 “跟我一起去吧?”裴之缙轻飘飘地开口。 安晴赶紧拒绝:“那怎么可以,我们自己出去玩我都生怕被拍到,更何况这是有摄像机全程跟拍这种,稍不注意你就会被全网黑的!” 裴之缙捧着安晴的脸让他转过来看着自己:“安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这么无名无分地跟我在一起,你跟我在一起,也不能受委屈,我总有一天会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公之于众,所以我不放弃任何一个能够让你公开露面的场合,你明白吗?” 安晴的心跳砰砰地,不知道怎么眼睛就是一酸:“我不用你这样,我只想好好跟你在一起。” “安晴,看着我。” 安晴看向他的眼睛,他已经不记得以前裴之缙是怎样深邃的眼眸,而今天,裴之缙的整个眼睛里都是他。 “我想象的跟你公开的场合,是在所有的摄像机镜头下面,对着人山人海,大声地跟你说,我爱你,喜欢你,我的余生里都有你。现在的时机不太成熟,但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做到的。” 安晴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慢慢地移开了眼睛,把头枕在了裴之缙的肩膀上,不一会儿家居服就变成了深色:“我一直的都相信你的。”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一听就是又哭了。 “对了,你的生日礼物,还有新年礼物,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安晴揉了揉眼睛,从他肩膀上移开:“什么礼物?” 裴之缙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一个暗红色的小本,安晴一看就知道那是户口本。 “你的户口,我落在了我的一处房产上面,咱们现在住的这里,不能作为户口所在地,所以我过户了一套房子在你名下。从今天开始,你不是安家的安晴,你是我家的安晴。” 安晴用额头轻轻地抵在那薄薄的小本上,又轻轻地翻了翻,看着上面户主两个字又轻轻地笑,笑里面又带着些泪痕:“真好。” 第54章 “这只是第一个礼物。”裴之缙用指腹擦了擦他的眼泪。 裴之缙接着拿出了第二份文件:“这是一份股权让渡的协议,是我名下一家公司的百分之八十的股份,现在都在你的名下。” 安晴的手指缩了缩,他看见了协议书上自己的名字:“股权让渡,不是需要双方的签字吗?你这是造假签的吗?” “是你签的。”裴之缙笑了笑,“上次你签你公司的财务报表的时候签的,我给你开了个户,利利润分红都已经打过去了。” 安晴把那张卡又交给裴之缙:“我不能要!” 裴之缙不跟他多做争执:“安晴,你给我的东西,是不能用这些东西来衡量的,而且我有别的心思。” 安晴抬眼看他。 “我不想你跟安家再有干系,他们不配做你的家人。”裴之缙这个想法在f国看到安家一家人的时候就已经萌生了,“我想让你还清他们给你的东西之后,就跟他们再没有任何的关系。” 裴之缙说:“你花的他们的每一笔钱,咱们都还给他们,他们不想要你这个孩子,你也不需要他们这样的家人。从今天以后,我是你的家人,我的父母也是你的父母,我拥有的东西都给你,但你是我的。他们不珍惜你,我们珍惜,他们把你当成一根草,但我们裴家把你当宝。” 安晴的眼泪像是断弦的珍珠,先是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到后来就是眼泪如瀑,裴之缙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好了好了。”裴之缙索性也不再给他擦,任由他的眼泪落成河。 “所以你跟我去参加那个综艺吧,等我补拍完镜头就回来接你。”裴之缙趁着安晴失神又重提这件事,安晴其实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只是一直点头一直点头。 安晴哭过之后才问他:“你的父母好相处吗?” “我的妈妈已经不在了,爸爸是个很可爱的小老头。”裴之缙笑着说,“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安晴慢慢地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对着裴之缙说:“我会好好孝敬他的。” “好,他知道了一定高兴。” 安家,安家一家人结束了自己的旅行回到a市,蔡熙云容光焕发,看起来这趟旅行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连安谨知看起来都年轻了不少。 只有安宴,像是泄了力的皮球,看起来绵软无力。 “妈,我去给阿玉送礼物,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安宴顾不上倒时差,提起自己买的一溜伴手礼,开着车就往闫家跑。 他先去了闫嘉玉的公寓,输了密码进房间就被一阵灰尘的气味呛到,看起来闫嘉玉已经很久没有住在这里了。 他又往闫家的老宅里去,这次仍然没有看到闫嘉玉,闫家只有闫家的母亲在家里。 “小宴来了啊,嘉玉不在家呢。”闫母是个很温柔的妈妈,一举一动都是温柔恬静。 “他公寓也很久没有人住了。”安宴跟闫母问了好,又拿出一些在f国买的补品交到她的手里,“他是出差去了吗?” 闫母笑着接过他的礼物:“他啊,换了个公寓住,最近都住在那边呢。” “他怎么没有告诉我呢?伯母您知道他搬去哪里了吗?”安宴的笑有些勉强。 闫母想了想:“好像是君山苑?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小宴你找他,给他打电话就好了啊。” 安晴赶紧点了点头,手也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好,我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 闫母又说:“小宴啊你也帮伯母劝劝嘉玉,不喜欢那些女孩子可以直接说,没有必要把两家人的关系搞得那么僵啊,他爸都赔出去好多瓶酒了。” “阿玉他,相亲了?” 闫母笑了笑:“是啊,都快二十五了,也是事业有成,是该考虑家庭的问题了。” 说着又看了看安宴:“小宴今年也二十二三了吧,有女朋友了吗?” 安宴向逃难一样逃出了闫家,在走之前要到了闫嘉玉的具体住址,心神不宁地开着车去了闫嘉玉的新家。 君山苑,是现在安晴住的小区的名字。 安宴的手僵在方向盘上,闫嘉玉,那个跟他竹马竹马的闫嘉玉,真的会喜欢上安晴吗?他们之间的二十多年,比不上安晴回来的这几个月吗? 站在房间门口,安宴抬手输了密码,门打开了。 安宴松了一口气,还好。 只是在打开门看见门里的景象时,安宴手里的袋子通通地落在了地上。 那个他爱而不得的闫嘉玉,正跟一个人亲得难分难舍,从安宴的角度看过去,那个人跟安晴像了十成十。 安晴,安晴! 第54章 闫嘉玉衣衫不整, 他身下的那个男孩儿眼尾通红,唇也有些红肿,身上的卫衣也皱皱巴巴的, 已经被推到了胸口处,一看就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那个男孩儿尖叫了一声, 匆匆忙忙地往闫嘉玉的身后躲。 闫嘉玉一看是安宴, 才轻轻拍了拍那个男孩子的背:“别怕, 是我兄弟。” 安宴忍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舌尖上的疼痛才让他冷静下来:“闫嘉玉!” “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给你打电话。”闫嘉玉懒散地拍了拍男孩子的屁股, 那个男孩儿也很听话, 在闫嘉玉的下巴上亲了一下之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离开了, 只是在经过安宴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撞了一下他的肩。 安宴已经无暇顾及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闫嘉玉:“你这是什么意思?” 闫嘉玉倒是不在意的样子, 只是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 从烟盒里掏出烟就开始吞云吐雾:“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闫嘉玉,你明知道, 明知道我......”安宴喉结滚了滚, 极其艰难地说话。 “我不知道,我也不打算知道。”闫嘉玉似乎是冷静了下来, “阿宴, 我跟你会是朋友。” “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我哪里比不上他!你甚至,你甚至为了他, 找......”替身两个字他说不出口, 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在被闫嘉玉用钝刀一刀一刀地磨,不致命, 但反反复复,疼得无以复加。 “那是我的事情。”闫嘉玉用无所谓的态度,说着最让安宴心痛的话,“以后你也不要随便来我家,这样的情况以后还有很多,要是总是被你打断,我还怎么过。” “你就为了一个安晴,就不在乎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了吗?”友情两个字安宴咬得特别重是在提醒闫嘉玉也是在提醒自己。 “我从来没又不认你这个朋友,我也只当你是朋友。”闫嘉玉站起身来,脖颈胸腹间的吻痕特别明显,“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给你买的礼物。”安宴看了一眼自己脚边散落的一大堆礼品袋,“但你好像不太需要了。” “谢谢。”闫嘉玉说。 见闫嘉玉一句话都不再愿意跟他说了,安宴望了望天:“我先走了。” 他的步子很快很急,他怕再在那个地方多待一秒他的眼泪就快要止不住了。 回到车上之后安宴用力地砸了几下方向盘,全身的暴戾因子都控制不住了,他的眼睛里猩红一片,直到自己的手被震得发麻,才停下自己的动作。 安晴,安晴,都是因为安晴,从安晴回来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他为什么要回来呢? 要是没有安晴这个人该多好啊。 父母是完完整整属于他的,安家也是完完整整属于他的,闫嘉玉也会是他的。 果然他跟安晴还是不能和平相处。 裴之缙去补拍镜头,安晴就在家里休息,他这个假期过得太充足了也太充实了,裴之缙走的第一天他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半是因为裴之缙,另一半是因为自己。 第二天安晴终于起床了,他是闲不下来的性子,起床之后就开始了大扫除,虽然也有阿姨来打扫,但有些东西还是自己收捡才比较有安全感。 安晴穿着超市打折送的猫猫头围裙,手上戴着塑胶的手套,正打算去清理一楼的卫生间。 门铃突然响了,安晴吓了一跳,蔡凭霜他们来得时候都会提前打招呼啊,他也没有什么朋友,裴之缙就更不会让朋友单独过来。 安晴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却什么都没看到。 他有些不确定地打开门,在开门的一瞬间就看到了极大的压迫感,面前站的人跟裴之缙有五分相似,只是比裴之缙更具攻击性,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整个人都是精神矍铄,让安晴不禁缩了缩肩 “请问,您找谁?”安晴的手指扣在门上,心跳得极快。 “这里是裴之缙的家吗?”那人放轻了声音,但因为他整个人的气势,所以这放轻的一点声音还是让安晴觉得害怕。 他支支吾吾:“是,是的。” 裴烈没有想到裴之缙的小男朋友就像小兔子一样,他已经放轻了声音还是把人吓到了,只能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个送给你。” 第55章 安晴被他塞了一个盒子,想还给他又害怕他,只能僵着站在原地。 倒是他身后的另一个老人出来打圆场:“你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安晴这才想起自己的失礼,赶紧把门开到最大,然后邀请两人进门:“裴之缙不在家,您二位请坐。” 他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两个人都不在意,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不等安晴安排就坐在了沙发上,安晴隐约地猜出了两人的身份,来不及多想又去壁橱里拿了杯子,泡好了茶放在他们面前。 裴烈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做过自我介绍,他喝了一口茶,皱了皱眉:“忘了介绍,我是裴之缙的父亲。” 白其松也跟在后面说:“我是白墨一的父亲,白墨一你认识的吧。” 安晴立刻乖巧垂眸,对着两人叫了一声伯父。 裴烈听到他这个称呼又皱眉,声音也提高了一点:“为什么要叫伯父?” 安晴又被吓了一跳,以为裴烈是来找他麻烦的,赶紧改口:“裴先生。” 裴烈把茶杯重重地磕在茶几上,玻璃和大理石磕碰的声音让安晴的心里一惊,他茫然无措地看着裴烈。 “你就不能叫爸爸吗?” 安晴楞在原地。 “你是裴之缙的男朋友,叫我一声爸爸怎么了?” 还是一边的白其松解救了安晴:“你别怕,他就是这么个性子。我们就是来看看你。 “我听裴之缙说你胃口不太好,所以过来给你送一个厨子,以后就让他在家给你做饭。”裴烈看了一眼手机。 “谢谢伯父,但是裴之缙平常都不在家,所以还是不用麻烦了吧。” “关他什么事?这是来照顾你的厨子,裴之缙要吃什么不会自己做?” 安晴:好像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裴烈又看白其松:“人到哪里了?” “我让他去买菜了,今天就在这里吃饭?”白其松也不见外。 “小安啊,你这里有棋盘吗?我跟你伯父下下棋。” 安晴赶紧去储物间找东西,他记得这些东西他舅妈都给他准备过一份,只是他跟裴之缙都没有这个爱好,所以收了起来。 另外在客厅里的两个老人也聊了起来。 裴烈的嗓门很大:“老白,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他的胆子有点小。” 白其松嗤笑一声:“谁在你面前还能那么淡定?” 裴烈身上的气质是日积月累沉淀下来的,毕竟是真正见过血的人,像安晴这样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大世面的人,能够把话说得清楚就已经很不错了。 “裴之缙,白墨一都不怕我。” “你可拉倒吧,那俩从小就在你身边长大的,要再怕你,白活这么多年了。” “太瘦了。”裴烈又说,“咱们看大的孩子哪个不是壮得跟牛犊子似的。” “养养就好了。” 说话间安晴抱着棋盘出来了:“两位伯父,这里只有象棋棋盘,要是你们不玩的话,我再叫跑腿买新的。” “没事,就象棋吧。” 安晴过了自己人生当中最奇妙的一个下午。 安晴泡的茶两位老人都很嫌弃,最后被两位老人赶去一边看电视,但安晴还是时不时地过去看一看。 在安晴的观察下,他发现裴烈比较爱吃甜食,他又下单了好多小蛋糕上门,白其松爱喝茶,但自己的泡茶手艺着实太烂,只好在一边烧水。 他们等了一会儿的大厨终于到了,裴烈在走了一步棋之后对安晴说:“你不吃荤,保证不了营养,这位大厨是做得一手好菜,荤菜做出来也是素菜的味儿,我把他留给你了,好好养养自己的身体,瘦不拉几的。” 安晴胸口闷闷的,鼻子也立刻就酸了起来,他啊低下头揉了揉鼻子,声音很小地说了一声:“谢谢伯父。” 虽然裴烈年纪大了,但是听力还是一等一的好,他几乎是立刻就听出了安晴声音里的鼻音,赶紧说:“你可别哭,不然裴之缙要跟我闹脾气。” 白其松悄悄地换了一颗象棋,安晴看在眼里,想跟裴烈说又看见白其松的眼神,只好作罢。 安晴眼睛红红,又乖巧地坐在他们的旁边看他们下象棋。 “会下吗?”裴烈问。 安晴摇头。 “想学吗?”白其松问 安晴又摇头。 三个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气氛也算格外和谐,安晴渐渐地放松下来,也能开口跟他们两人说几句。 白其松和裴烈哪个不是人精,只是几句话,就已经把安晴所有的情况都问了出来。 裴烈笑了笑,就安家那点家产,他们裴家还不稀罕,也终于知道了裴之缙跟他说的,让他多疼疼安晴是什么意思了。 确实是挺让人心疼的小孩儿。 晚饭的饭桌上,安晴再一次感受到了裴烈的威压。 “怎么才吃这么点儿?”裴烈看着安晴面前的小碗,知道了他的饭量。 裴烈的话不是开玩笑的,这位大厨的手艺确实是登峰造极,安晴想着自己吃了之后大不了就是再去吐一吐,也不能拂了裴烈的好意,他吃下去之后却一点不适都没有。 他今晚的饭量已经比平时好了太多,但在裴烈的眼里还是不够看。 安晴在他的眼神下,又吃了好多,吃得整个小肚子都已经鼓了起来,裴烈还想再劝他吃的时候被白其松拦下:“别给孩子吃坏了。” 裴烈这才作罢。 吃完饭之后安晴送两个老人到楼下,裴烈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他:“这是他妈说以后给儿媳妇的东西,现在我交给你了,等有空,你就跟他一起去看你的婆婆,我相信他也会喜欢你。” 安晴接过那重愈千金的盒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送他们到小区门口才说:“伯父,我会好好跟裴之缙在一起的。” 裴烈笑了笑:“那就好,回去吧,别送了。” “伯父以后可以常来坐坐,在家里住也没关系。”安晴说。 “老头子就不参合你们小年轻的事了,回去吧。” 安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车消失在月色里才收回目光,心里暖融融的。 暴饮暴食的后果就是,安晴在夜里的时候胃突然翻江倒海地疼,好在裴之缙踏着月色回来,在他疼晕过去之后把他送去了医院。 第55章 消毒睡得味道充斥在安晴的鼻尖, 身侧椅子上坐着的人面沉如水。 “裴之缙?” 裴之缙见他醒了,又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腹部,脸上的寒气这才消了消:“怎么回事?” 安晴这才告诉他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裴之缙脸色好了一点:“我爸把杜叔送过来了?” “恩, 就是一不小心多吃了一点,就肠胃炎了。”安晴叹了口气。 “就算是调理身体, 也得循序渐进, 我爸也是, 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白叔也不知道劝一劝。” 安晴捂着嘴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好在不是很严重, 今天就可以回家了。”看他笑, 裴之缙紧皱的眉头也松了一点, “那个综艺在下周五拍,你什么时候上学?” 安晴睁大眼睛:“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跟你拍综艺了?” “那天晚上,你在我怀里.......”恰巧有护士进来, 安晴赶紧捂住裴之缙的嘴。 护士戴着口罩, 熟练地给安晴拔了针,安晴看着她口罩上方的眼睛, 微微地眯着, 很像忍着笑的样子。 自从两个人把话说开了之后,裴之缙就越来越没有了顾忌, 对此安晴其实有些内疚, 他总觉得裴之缙坦坦荡荡,而自己总是遮遮掩掩。 “裴之缙, 等你拿到你想要的奖项, 等我还完安家给的所有东西,我们就公开?”安晴有些不确定, “这样好吗?” “好,都依你。” 安晴只是急性肠胃炎,所以他们在下午的时候就出了院,到家之后发现裴烈也在家里。 “伯父。”安晴站在裴之缙的身后,探了个头出来打招呼。 “是我不好,没考虑到你这个弱鸡身体。” 安晴:...... “你怎么回国了?”裴之缙没有安晴那么拘束,大大方方地坐在沙发上,闻到空气里熟悉的饭菜香的时候裴之缙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个招标会不是要开了吗?还要准备招标会过后的宴会,短时间不会离开。”裴烈说,“你还不打算回来接手家里的一切吗?” 裴之缙说:“再等等我。” 安晴其实不太知道裴家到底是什么背景,就只知道裴家有钱,可能比安家更有钱,但其余的是真的一点也不清楚。 晚饭依然是杜叔做的,安晴这一次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只喝了两碗粥,裴烈本想劝一劝,被裴之缙制止了。 安晴觉得虽然有些拂了裴烈的好意,但又是在不想再进一趟医院,只能笑着跟裴烈说抱歉。 安晴最后还是答应跟裴之缙一起去拍了那个综艺。 第56章 拍完回来之后安晴就很忐忑不安,他不知道他的那些情愫在镜头下是被放大了还是被好好地隐藏了,因为担心,所以他最近焦虑了很多,先前胖起来的那几斤体重又轻飘飘地降了下去。 裴烈从他们拍完综艺之后裴烈也跟他们一起住了,安晴终于体会到了跟一个正常的长辈住在一起的感觉。 早上不敢睡懒觉,吃饭不敢再挑食,晚上也不能再熬夜。 虽然什么都被管束,但是安晴好喜欢这种感觉。 终于等到综艺播放的这一天,安晴捧着一个手机一个平板,手机上是他加的裴之缙的粉丝群,平板上播的就是那期综艺节目。 “怎么了你?如临大敌的感觉?”裴之缙把酸奶递给他,然后坐在安晴的身边,安晴就像北邮长骨头一样,顺势钻进了裴之缙的怀里。 今天裴烈不在家,他们终于可以在卧室以外的地方亲近。 裴之缙是想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但是安晴明显心不在焉:“我要看综艺。” “以前也没见你看综艺总这么积极。”裴之缙不能尽兴,只能压着安晴的头咬他的耳朵,轻轻啃他的脸。 终于等到了开始,安晴推开裴之缙的脑袋,开着弹幕,看起了他们的综艺。 镜头下的裴之缙有着别样的魅力,即使是在早起最不清醒的时候,在镜头下的他也依旧是贵公子的形象,这其实也很令观众费解,为什么裴之缙出身不好,但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贵族风范。 弹幕里也是一堆舔颜的。 【这不比那些小鲜肉帅?这肌肉线条,这性感的胡茬。】 【真是太惊喜了,我以为裴之缙只会接电影而不会上综艺的,没想到能在综艺节目上看见他。】 【不知道裴之缙会带那个朋友上节目?】 【按照辣鸡鼎峰的一贯操作,肯定是鼎峰里那些等着吸血的流量啊,还用问?】 【楼上正解,时挚也不是第一次干出这种事了】 弹幕还在争论不休的时候,跟拍的vj也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那你这次是打算跟哪个鞥有一起旅行呢?” 镜头里的裴之缙在笑,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那种舒心的笑容:“是我的一个圈外的朋友。” vj有些惊讶:“不是圈内的吗?” 裴之缙摇头:“圈内的朋友大家以后都会有机会见,但见我圈外的朋友就这一次机会了。” 【圈外朋友......】 【姐妹们我总有种不一般的感觉。】 【我也,这个圈外朋友,emmmmm】 【咱就是说,大家什么时候见过裴之缙这么温柔的样子】 【大家不要太敏感,接着看接着看。】 镜头随着裴之缙一起,从他家去往他那个圈外的朋友家里,裴之缙开车,摄像坐在副驾,看着裴之缙不需要导航就轻车熟路地开到了小区门口,甚至这辆车还有这个小区的门禁权限。 【就,我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a市交通这么复杂,还能不开导航找到路?】 【甚至还有门禁权限?】 【姐妹们还是再观望观望吧。】 裴之缙的身后跟着一大堆vj和工作人员,他站在门口的第一反应就是按指纹,余光看到了身后的人,才转手去按门铃。 【你刚刚想要去按指纹那个动作是认真的吗?】 【有没有可能他之前就住在这里?所以不用导航,有门禁权限,甚至还有这个门的指纹?】 【事情逐渐不对劲了起来。】 安晴依稀记得节目开拍那天,他很紧张,所以几乎一夜没睡,在裴之缙按响门铃的时候他的心就一惊,打开门面对那么多摄像机的时候甚至连路都不会走了。 “这是我的朋友,现任安乐文创的总裁安晴。”裴之缙拍了拍安晴的肩,让他对着镜头打招呼。 现实有些茫然,找到了镜头之后就挥了挥自己的手,乖顺地说:“大家好,我是安晴。” 安晴虽然一夜没有睡好,但也是刚刚从床上起来,头顶翘起了两根呆毛,因为睡得不好眼圈有些青,但肤色又是极白,都说在镜头之下的明星,或多或少地都会被拍得胖一点,但安晴完全没有被影响到,看起来甚至比平时还要好看。 打完招呼,安晴转头看裴之缙:“我要化妆吗?” 化妆师过来看了一眼:“遮一下黑眼圈就行。” 大家各司其职,安晴很快就被化妆师按坐在衣帽间里,摄像师也问了一句能不能拍。 安晴想了想衣帽间里裴之缙的衣服基本都是没拆封的,摄像也看不出来衣服的大小,应该也就没所谓。 【天!这不比什么流量小鲜肉好看??造星厂麻烦你们选人都按照这个标准来好吗?】 【姐妹们,这个圈外朋友,看起来很是眼熟啊。】 【只有我注意到他的身份了吗?安乐文创,是我的粮仓安乐文创啊!】 【我赌两包辣条,他俩绝对有一腿。】 安晴被这条弹幕吓坏了,赶紧用手肘捅了捅裴之缙的肚子:“不会吧,不会吧,这么快就露馅了吗?” 裴之缙还是不在意,手里拿着手机玩游戏,敷衍地用下巴碰了碰安晴的发顶:“别怕,现在的网友喜欢嗑cp。” 安晴勉强被安慰到,又继续看起来。 节目组里给的台本是用抽签的方式决定旅行的目的地,裴之缙把选择交给了安晴。安晴在四张卡前面徘徊了好久,始终不敢定下来。 “别怕呀,没有什么不好的选项的,就是游乐场,密室逃脱什么的。”随行跟拍的导演笑着跟他解释。 安晴伸出手想去取导演手正中的那一张,却被裴之缙抓住手,选了最边缘的那一张。 导演要控制不住自己手里的四十米的大刀了,原本安晴要选的那一张是最刺激的鬼屋探险,而现在他们选的是游乐园一日游。 “游乐园?”安晴看着白纸黑字,心里隐约地有些期待,他还从来没去过游乐园呢。 【游乐园?就这?这是猛男应该玩的?】 【节目组不行,这高低也得整个午夜惊魂,我的鬼新娘之类的密室啊。】 【又只有我看见了他们那个摸手握手的动作那么自然吗?】 【楼上嗑cp疯魔了?】 【回楼上,不是我嗑疯魔了,是他们按着我的头嗑哎!】 安晴这边收拾整理完了之后,他们就去了楼下停车场,还是坐的裴之缙的车,车上架起来了很多摄像头,安晴坐副驾,两位vj老师坐在后排。 从副驾的摄像头,正好拍到了安晴的上半身,他穿着明黄色的卫衣,手中抱着一个同色的书包,乖巧得像是要去参加春游的小朋友。 综艺的镜头切换,下面放的是另外一组嘉宾的视频。 安晴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然后开启后台播放,又翻出了裴之缙的个人超话。 【姐妹们,咱就是说,真的不能浅嗑一下?】 【这个圈外朋友真的很不一般哎。】 【上上次南省旅游也是和他,上次在a市玩也是他。】 【所以你们嗑cp的能不能滚出大超?】 安晴刚刚松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又叫裴之缙:“你的粉丝们吵起来了。” 裴之缙刚好一把游戏结束,他很严肃地对安晴说:“咱们以后是要公开的,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有很多,你不能一直去看别人怎么想,做好咱们自己就好了。” 裴之缙说了他一顿之后又去亲了亲他的眼睛:“你知道吗?爱一个人,捂住了他的嘴,爱意也会从眼睛里透露出来的。” 因为你爱我,所以你的眼里有光。 第56章 画面转场, b市有一家新开的全国最大的游乐场,ab市之间的车程也就两个小时。 摄像机的红点一闪一闪的,安晴的眼神逐渐涣散, 车还没有开上高速,安晴就已经睡着了。 按照原定的台本, 这会儿是要在车上做一个采访的, 但是安晴睡着了, 所以采访的重担就落在了裴之缙一个人的身上。 q:两位是多少年的的朋友了? 裴之缙想也没想:“时间不算长,但是很合拍。” q:以前都基本不接综艺,现在为什么选择我们作为综艺首秀呢? 裴之缙:“一直正经拍戏总会有倦怠期, 前一阵也休息过了一段时间, 还是想着要尝试多元化, 而且咱们节目也是一档非常放松非常优秀的节目。” 导演还想再问,裴之缙侧头看了一眼,然后说:“一会儿再问吧, 他睡着了。” 后期给了导演一个三条黑线的特效, 然后车上就是一阵安静。 【但凡你侧头看副驾的眼神没有那么温柔,我都不会嗑生嗑死。】 【就是说, 他睡着了, 你别吵。】 【时间不长,很合拍。ok, 一见钟情实锤。】 安晴:弹幕的画风逐渐不对劲了起来。 裴之缙这会儿也没再玩游戏, 伸头跟他一起看:“你看,我说吧, 大家都爱嗑cp。” 第57章 到游乐园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所以节目组安排先吃饭,因为不是节假日, 所以游乐园的人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安晴第一次来游乐场,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裴之缙看着节目组安排的午饭,他侧头在安晴耳边说:“一会儿随便吃点儿,等摄像头不那么多再给你买别的。” 安晴点了点头,又像是受了惊吓一样赶紧拉开了跟裴之缙之间的距离,只是摄像机完全捕捉到了他红得滴血的耳尖。 【所以他跟你说了什么让你红成这个样子?】 【大白天耍流氓,不太好吧。】 【有什么是我尊贵的vip用户不能听的?】 【kswlkswl】 节目组点的餐全是大荤大油,安晴喝了两口还算清淡的粥,夹了两筷子菜在粥里涮了涮吃了两口之后就不再动口,坐在一边看着裴之缙吃饭。 他的吃相很斯文,即使在这么多的摄像头下,也依旧淡定从容。 【这么挑食?果然是公主啊。】 【小仙男挑食一点怎么了?】 【所以你们没有注意到他没吃完的东西裴之缙都吃了吗?!!!为什么你们的观察力这么差?】 【果然,我是瞎子。】 安晴当时拍的时候太紧张,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饭桌上的情况,即使他是看着裴之缙的,也没有发现裴之缙吃了他的剩饭。 安晴:“你怎么这样啊,这样不是更遮掩不住了。” 裴之缙倒是很满意这样的节目效果:“我本来就没有想过要遮掩,这不过是提前预热一下而已。” 进度条继续走,来到导演发布任务的时间。 “今天的任务很简单,每一个游乐项目,就可以获得一笔资金,每个项目因为难易程度的不同,资金的金额也不一样,最后这些资金,会捐给寻找走失儿童协会,帮助那些走失的孩子,让他们找到回家的路。” 安晴被这个任务惊到,他转头去看裴之缙,只见裴之缙面部无波无澜,很淡然的样子,只好压下心底的好奇,跟上裴之缙的脚步。 他看见前面的工作人员连头也不回地走过了旋转木马,有一点点失望。 裴之缙注意到他盯着旋转木马,眼里的期盼藏都藏不住。 “等节目录完,我再带你来玩一次。” 安晴点了点头,轻声跟裴之缙说:“我看到这个,就想起镇上那会儿有这种玩的摇摇车,还有音乐,是怎么唱的来着,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他哼起来这段旋律怪怪的,又透着可爱,裴之缙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但安晴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还是被现场的收音收了进去,而且还原封不动地放了出来! “这个他们怎么没有剪掉啊?”安晴跳起来,“我以为不会被听到的,好丢脸啊。”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裴之缙还嘲笑似地在他耳边唱:“爸爸的爸爸叫爷爷。”被安晴一拳砸在肚子上。 弹幕这会儿也笑疯了。 【这也太可爱了吧,想坐旋转木马,让他坐!】 【哈哈哈,想起我们小区门口,天天都是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这真不是我想嗑,但是裴之缙说下次带他来坐旋转木马哎。】 【可爱,想......】 【楼上,住脑。】 进度条继续。 他们走过了旋转木马,来到了第一个任务项目,跳楼机。 导演说:“规则是这样的,一个人上去呢,累积的金额是二十万,两个人一起呢,总额三十五万,两个人一人去一次的话就是四十万。” 安晴:...... “害怕的话我们就一起吧。”裴之缙看了一眼安晴的脸色,以为他是害怕,所以提议。 安晴赶紧摇头:“差五万呢。”然后又转头去看节目组,“我先去。” 裴之缙总觉得安晴有些视死如归的气势。 裴之缙站在原地,看着安晴不断地跟工作人员确定安全带系好了,才朝裴之缙挥了挥手。 “别怕,我在。” 裴之缙没有出声,但唇瓣相碰,安晴看懂了,他又更有勇气了一点。 失重的感觉很不好受,安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还在高空里,但身体已经在快速地下落,呼吸好像有些跟不上,整个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几个循环往复之后,安晴终于有些适应了这种自由落体运动,甚至从里面找到了一点快感,在停下来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 “怎么样?没事吧。”裴之缙在第一时间就接住了安晴。 安晴的脸有些红,但眼睛是亮晶晶的,还带着些激动:“好好玩。” 安晴看着镜头里的自己傻里傻气的,有些好笑:“我好像刚进城的傻小子。” 不知他这么觉得,弹幕也是一样。 【安晴下来的时候,裴之缙搂着他的腰的手是认真的吗?】 【安晴真的好像一只猫猫,好可爱。】 【这俩绝对有奸情,我盖章了。】 【暂停截图看了看裴之缙的嘴型,百分百说的是别怕我在。】 后面的项目,安晴每一个都玩的很开心,裴之缙没有想到安晴的适应能力这么强,玩到最后安晴已经完全没有注意到镜头,跟裴之缙的互动也没有再那么僵硬。 但一放松,有些东西就根本藏不住。 笑是,爱也是。 最后他们为协会筹了一百五十万的资金,安晴拿着那张支票,手指微微地蜷缩,他的心里其实不那么平静。 节目的最后,节目组播放了一组走失的孩子的家长不远万里只为那一丝消息的视频。 裴之缙按灭了安晴的平板,看着他有些湿的眼睛:“不是所有父母都像安家人一样。” 安晴点头。 “我其实不知道节目组的安排,就真的是巧合吧。” “能帮助到别人一点也很好。”安晴说。 看完之后安晴被裴之缙抱回了房间,做了些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而在微博的某个角落,一个cp超话悄悄地建立起来,cp名就叫做秦晋之好。 安谨知皱着眉头,看着安宴手机上那些暴露的,不加修饰的言辞,太阳穴穴心像是鼓点震颤,下一秒就像是要崩坏血管:“把他给我叫回来!” 安晴接到蔡熙云让他回家的电话之后有些纳闷,其实从年前见了那一面开始,安晴就没有再见过安家人了。 出门之前裴之缙还是陪着他去商场买了些礼物,再带了些他从南省带回来的伴手礼,裴之缙送他到了安家的别墅门口。 安晴在副驾上看着裴之缙的侧脸,没忍住亲了亲他下巴,感受到有一点点钝钝地痛:“晚上我回来给你刮胡子。” 裴之缙笑说好,自然是什么都依他。 安晴提着礼物走进家门,就看见所有的家政都低眉敛目,脊背挺得笔直,坐在沙发上的安谨知眉头紧皱,蔡熙云看见他的时候目光里透出了嫌恶,安宴只是扯了扯嘴角,朝安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爸妈,这是我从南省带回来的礼物。”安晴把礼品放在桌边,却不想在下一刻就被安谨知全部掀翻在地上。 安谨知的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的一个棒球棍,几乎是没有考虑,就直接抽在了安晴的背上。 钻心的疼痛袭来,安晴直接跪在了地上,安谨知就像找到了宣泄口,像是对待仇人一样下了狠手,安晴很快就蜷缩在了地上。 他目光迷离地看向蔡熙云和安宴,却发现他们都是冷眼看着,没有一个人有要帮他的动作。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安晴从地上爬起来,抓住了安谨知挥来的棒球棍,他的口腔里满是血腥气:“我总要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安谨知怒极反笑:“你说你做错了什么?老子给你钱,给你独立的经济条件不是让你去玩男人的。” 安谨知又说:“果然跟着什么样的人玩,做的就是什么破烂事!”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蔡熙云,蔡熙云当即就白了脸色,看见安晴嘴角的血她本想拦一拦,但是现在她就整个人都愣住了。 安晴抹了抹自己唇边的血,刺骨的痛意让他有些恍惚:“我喜欢男的怎么了?” “你还敢说!”安谨知看他丝毫没有悔意,本来就是强弩之末的安晴根本就拿不住安谨知手里的棒球棍,于是那棍子又落在了安晴的背上,“你要不是流着我安家的血,谁管你喜欢人喜欢鬼。” 安晴笑了出来,洁白的牙上全是殷红的血:“说得跟你们管过我一样。我确实是丢了你们安家的脸,不如从今天开始,断绝关系怎么样啊,你们不用再对我的存在耿耿于怀,我丢的脸也不是你们安家的,两赢的局面。” 安宴笑了笑:“说得好轻巧,你花的安家的钱怎么算?你名下的房子车子公司怎么算?” “我都还。”安晴硬撑着站起身来,“我都还给你们,生恩我还,养恩?你们对我没有养恩,你们给的一切,我都还给你们。” 第58章 他颤颤巍巍地往门外走,安谨知没想要阻拦,倒是安宴:“爸,不能让他走,他一身伤走出去对咱们家有多大的影响。” “爸爸,他再怎么说都是安家的孩子,即使他还了一切,他依旧是您的孩子啊,不如就把他关在家里,不再见那个人,应该就会改掉这个毛病吧,可不能让他走了。” 安宴看着地上安晴吐出来的血,心底的暴戾因子在叫嚣,关不住的恶魔占据了他的整个心脏,他才不要安晴就这么撇掉跟他们的关系,他要安晴一文不值,像条狗一样活着。 第57章 “小安今晚不回来吗?”裴烈看着桌上的一桌饭菜, 明明只少了一个人,整个房子都是空空荡荡的。 裴之缙的眼皮跳了跳,看了一眼任然无法接通的电话, 一丝不好的预感跃上心头:“我有点担心。” “他回自己家,有什么问题吗?”裴烈有些不解, 但还是宽慰裴之缙, “可能是他家那边留饭, 不太方便接电话。” 裴之缙把手机放在自己面前,努力压下去自己心头的那种恐慌感。 “招标会已经开完了吗?中标的是哪个公司?”裴之缙问。 裴烈的胃口也不太好,平时吃着好吃的菜这会儿也是索然无味:“差不多了, 还剩两家, 我看了一下, 这两件应该会联合开发。” “哪两家?” “这两年一直跟安家打擂台的两家,不用担心。”裴烈知道裴之缙对安家的厌恶,自然也是跟自己儿子站在同一战线上的。 “酒会安排得怎么样?” “墨一做事, 咱们都放心。” 裴之缙也只是草草地吃了两口饭, 但安晴还是没有回电话。 “不行,安晴从来不会这么久不接我电话, 即使晚上不会回来, 也会给我发信息打电话。”裴之缙拿起手机,找到车钥匙, “我去安家看看。” 裴烈只说:“慢点开车。” 裴之缙在车上给蔡凭霜打了电话。 蔡凭霜那边像是在做什么, 喘息声很明显。 “我是裴之缙。” 蔡凭霜稳了稳自己的呼吸,才问:“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安晴今天下午回了安家, 就一直不接电话, 麻烦你现在跟我去一趟安家。”裴之缙启动车子,他随便找了一把钥匙, 是一辆限量的跑车。 跑车的轰鸣声让蔡凭霜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些,他挂了电话,推开又要压住他的叶听雨:“穿衣服,去安家。” “怎么了?”叶听雨看蔡凭霜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跳下床把散落一地的衣服捡起来,“出什么事了?” “裴之缙说安晴不见了,现在要去安家找。”蔡凭霜很快穿好衣服,拉着叶听雨出门。 他们在安家别墅前面汇合。 蔡凭霜说:“我们先进去看看,如果没找到,我们再商量。” 裴之缙面色阴沉,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里:“好。” 蔡凭霜和叶听雨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走进了安家的大门。 安谨知也听说了蔡凭霜和叶听雨的事,所以看到他们来也没给个好脸色,蔡熙云也因为这件事,一改往日的好脸色。 “姑姑,安晴呢?”蔡凭霜也像是没有看见他们的冷淡一样,直接问了出来。 蔡熙云不太懂得怎么去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在看到蔡凭霜和叶听雨并肩站着的时候脸上厌恶的表情丝毫没有遮掩:“都是因为你,晴晴才会这样。” 聪明如叶听雨,已经听出了她的意思:“伯母,安晴呢?” 安谨知把蔡熙云往自己身后拉:“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什么样的人学什么样,一点礼貌都不讲。” 蔡凭霜深吸了一口气:“姑父,安晴呢?” “他自然是回去了,你不知道我们家从来不留他过夜的吗?”安谨知说话很冲。 叶听雨也皱起眉头,这样的话怎么也不该是当父亲的能说得出口的话:“我们联系不到他,所以来问问,既然他不在这,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扯了扯蔡凭霜的袖子,示意他出去再说。 裴之缙远远地看着他们出来,就迎了上去,蔡凭霜朝他摇了摇头。 “不在?” 蔡凭霜叹了口气:“他们一家人今晚都怪怪的。” 叶听雨却说:“安晴很有可能还在这里,只是被他们藏起来了。他们应该是知道了你和他的事情。” 裴之缙的手机里也传来了信息,他看了一眼:“安晴的手机定位还在这里。” “那怎么办?”蔡凭霜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原地转圈,直到叶听雨拉住他。 裴之缙也看向他:“安家别墅有没有什么废弃不用的屋子?”他不认为安家会用一个好的房间来安置安晴。 蔡凭霜的记性很好,很快就记起在安家别墅的后花园里,有一个废弃了很久不用的仓库,在他们小的时候曾经在里面养过一条金毛,后来安晴走丢,安家人接回安宴,金毛不知道染了什么病就没了,后来那里就一直荒废着。 “带我去。”裴之缙从刚刚的恐慌中清醒过来,他握着手机,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了出去,叶听雨在听见电话内容之后目光锐利的盯着他。 裴之缙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在要到蔡凭霜说的那个仓库的时候他回头看叶听雨:“一会儿找到安晴的话,你立刻报警,以防万一,再打120.” “报警?说什么?” “说有人非法拘禁,故意伤害。” 蔡凭霜在纳闷,还想问裴之缙为什么要让叶听雨报警。 后花园的围墙不算高,因为是别墅区治安也很好所以这墙并不难翻,裴之缙很干净利落地就翻了过去,叶听雨跟在他后面,留下蔡凭霜一个人在后面挠墙。 隐约地听见了人声,是安宴的声音。 “你知道吗,你小时候养的那个畜生,是被我毒死的。”安宴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安晴,手里还拿着安晴的手机。 “你包的那个小明星一直给你打电话呢。”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可怜。你说你如果不回来多好,不会这么狼狈,最多生活过得苦一点,哪像现在,很疼吧。” 安晴笑了笑,苍白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触目惊心,这时候的安晴就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安宴,爱而不得很难受吧,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别人,难受得想发疯吧。” “你给我闭嘴。”安宴砸了安晴的手机,碎裂的零件有些溅到了安晴的脸上,划出了丝丝血痕。 安宴还是不解气,他一步步走近安晴,眯了眯眼睛,脚下发了力想狠狠地去踢安晴的腹部,却不想被人直接扯着后衣领,再后来就是胸口的剧痛传来。 裴之缙像是发了疯的野兽,他一只手的手肘横在安宴的胸口,另一只手死死地掐在了安宴的脖子上。 蔡凭霜终于知道为什么裴之缙要让叶听雨来报警了,看到这样的场面,他哪里还能有心思去做其他的事,所以叶听雨在看到安晴的一瞬间就很快就报了警。 蔡凭霜去看安晴的情况,叶听雨挂了电话之后赶紧去拉开裴之缙:“警察马上就来,你先去看安晴,别弄出大事。” 裴之缙的力气很大,似乎是下了死手想要弄死安宴,叶听雨费了好大力气才拉开他。 他眼底的怒意未消,看向安宴的眼神里也是充满杀意:“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这里灯光太暗,裴之缙看不清安晴身上到底有没有伤,他很轻地把安晴抱进怀里,只是在抱他的时候好像碰到了他的背,安晴轻轻地缩了一下。 安晴在看到裴之缙之后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脸,但因为实在太疼又没有力气手只能垂下手:“我就知道你会来。” 裴之缙握着他的手,喉结滚了几滚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呼吸粗重,整个人还在极怒里,又尤其是在安晴晕过去之后,他的颈肩崩得紧紧的,又看向安宴,要不是顾忌在自己怀里的安晴,他肯定会再给安宴几拳。 安宴摸着脖子顺气,看向裴之缙,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戏子会有这样的底气跟他讲话:“你们私闯民宅,不怕我报警吗?” 这里的响动惊动了在屋子里的安谨知和蔡熙云,他们结伴而来,看到安宴脖子上的掐痕,蔡熙云赶紧跑过去心疼地查看。 裴之缙都看在眼里,更为安晴不值。 警笛声也随之而来,安谨知正指着蔡凭霜和叶听雨的鼻子骂着他们,看见抱在一起的裴之缙和安晴,更是又想要动手。 “好啊你,你还敢跑到我家里来,我告诉你,你就等着被封杀吧!”安谨知没有找到趁手的东西,只好作罢。 安谨知在看到警察的时候并没有慌乱,因为没有什么事钱压不下去的。 “谁报的警?”为首的警察打着手电,摇摇晃晃的光落在了安晴的脸上,裴之缙这才看清了他的脸上红红肿肿,是被抽的耳光的痕迹,他还想要再看看安晴身上的伤口灯光突然移开了。 第59章 叶听雨站出来:“我报的,他们非法拘禁我的朋友,还把他打成了重伤。” 救护车也跟着来了,可让安谨知心颤的是,在救护车的后面,跟来了一大群的记者。 裴之缙把安晴抱上了救护车,叶听雨看着跟来的记者皱起眉头,他问裴之缙:“有记者,你不要紧吗?拍到安晴怎么办?” 裴之缙抱安晴的动作很轻,他看了一眼无数的闪光灯:“我的人,不要紧。”随后就跟着上了救护车。 警察拉着叶听雨了解情况,听他说完了前因后果之后皱起了眉头。 安谨知拉着警察:“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回事,那个人是我儿子,只是跟我闹了点矛盾,我教训教训他罢了。” 警察抽回了袖子:“你们关了他是事实,他身上有伤也是事实,跟我回局里。” 警察带走了安家三人,蔡凭霜跟叶听雨也跟着去了警局,留下的记者像是目睹了一场豪门大戏,每一个都摩拳擦掌,为了抢得先机有的就地摆出了电脑开始啪啪啪地打字。 一夜之间,安家引以为傲的在a市的地位就将不复存在。 第58章 裴之缙度过了有生以来最煎熬的一个夜晚, 裴烈早已经得到消息在医院里等着,医院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 裴烈看着他出门时还好好的小孩儿,就短短的时间里就躺在那里一点生气没有, 裴烈在看到他的时候怒气跟裴之缙如出一辙:“这是什么蛇蝎心肠的父母?” 裴之缙和裴烈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在急诊室的门前,像是瞬间把急诊室周围的空气都抽干了, 路过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是特别久, 急诊医生出来他们两个人似乎是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医生, 怎么样?” 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放心,没有危险了,只是病人本来身体就比较虚弱, 可能有点脑震荡的风险, 接下来的时间需要好好静养, 身上的伤比较重,后期注意好好护理。” 裴之缙的肩膀这才松了松。他跟着安晴的病床回到病房,才有时间看一眼手机。 蔡凭霜和叶听雨已经回家了, 但安家人就没有那么好运, 除了蔡熙云,安谨知和安宴都被留在了警局里。 叶听雨发来信息说明天警察会来医院找安晴了解情况, 也让裴之缙关注一下网上的舆论, 又说鼎峰那边的公关随时在线。 裴之缙道了句谢,又抓住安晴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了贴。 裴烈看着他们两个人之间谁也插不进去的样子, 拍了拍裴之缙的肩:“我去找墨一, 盯着一点公司的事,你好好陪着他。” 一夜之间, 安家的已经是天崩地裂。 蔡熙云六神无主地回到家, 到家门口的时候还有没有散去的记者,见到她蜂拥而上, 一个又一个犀利的问题砸在她的脑门上,她想逃开,可成人墙一样的记者拦住了她的去路。 “请问您的家人是真的有非法拘禁他人的行为吗?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安氏地产开发的雅琼苑小区被业主爆出质量问题,请问您公司如何回应这件事?” “我们收到消息,被您家人非法拘禁的人是您的亲生儿子,是因为他是假冒的所以您家里人才这样对待他的吗?” “安太太。” “安太太。” 最后是家里的几个家政阿姨跑出来,才把蔡熙云从大门口拉了进来,她的妆因为流泪太多早已经花了,原本穿得十分整齐的衣服也被记者拉扯中也乱糟糟地一团,她抬头去看家里的灯,却似乎连家里的灯光都显得黯淡无光。 他们只是不想自己的儿子误入歧途,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而当安谨知和安宴被保释出来的时候,安谨知引以为傲的安氏地产已经天翻地覆。 先是在建的工地,几名工人因为高空作业操作不规范而坠亡的案件,明明已经被压了下去了,却突然都被爆了出来,事件最基本的原因是因为领导班子的不重视,而查出来的这位不负责任的领导,恰好是安谨知一个表亲。 第二件事是安氏地产在之前的一次招标会里,使用不正当的手段拿到了那块本属于国家开发的一块地,并且创造了巨大的利润,而当时被安氏行贿的那个国家工作人员已经被抓了起来,估计马上就要轮到安谨知。 第三件事是安氏承建的国家重点项目,被爆出使用的全是次级材料,简单地来说就是豆腐渣工程,根本没有达到国家的安全标准,而这个项目居然验收过了,这就很值得深思了。 这三件事爆出来,对安谨知来说就是三道惊雷同时落在了他的头上,而他连一点紧急预案都没有。 “这件事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的!”安谨知的手机已经关机,他刚从警局出来,看什么都是一团晦气,尤其是坐在一边哭哭啼啼的蔡熙云,断断续续的哭声像是恼人的蚊蝇,听得人烦躁至极。 “你能不能闭嘴!都是因为你这个丧门星,以前不好好看孩子,现在又让他干出这样有辱门风的事!”安谨知从沙发上起来,一把揪住蔡熙云的头发。 “安谨知,你给我放开她!”蔡熙武知道了昨天安家发生的事,在家里训了蔡凭霜一顿之后就马不停蹄地来到安家,结果没想到却看到了安谨知对蔡熙云动粗的画面。 他一把挥开安谨知:“她就算是做得再不对,那也是我们蔡家的女儿,还轮不到你对她动手!” 安谨知收回手,在一边顺气,只是看蔡熙云的眼神还是没有善意。 “报道上那些事,是真的吗?”蔡熙武把蔡熙云安置好,才问他。 安谨知立刻否认:“当然不是!” 蔡熙武从蔡家跟安家做了亲家之后,为了避嫌就再也没有沾过地产行业,只有蔡凭霜,学了个室内设计。而蔡家的事业重心主要是进出口贸易,跟安家的产业没有一点交集。 蔡熙武叹了口气:“现在你们行贿的视频已经被爆出来了,还是想想怎么做公关吧。” 安谨知强打起笑容:“什么视频,不过是有心人合成的,算什么证据。” 蔡熙武看他游刃有余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你最近肯定很忙,我接熙云回去住一段时间,等你忙完再来接她吧。” 安谨知摆了摆手,在蔡熙云出门的时候更是没看她一眼。 “走吧。”蔡熙云一直回头看,却始终没有等到她的丈夫来送送她,跟她说一句话。 在蔡熙武带着蔡熙云走出安家的时候,安谨知把家里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他恶狠狠地盯着一片狼藉,恶狠狠地皱眉,到底是谁要整他们安家? 全身酸疼,头也很晕,安晴一点都不想睁开眼睛,只是他感觉到自己的手一直被紧紧地握着,他才抖了抖眼皮。 他身上的一丝一毫的变化裴之缙都看在眼里,看到他睫毛轻颤,就轻声在他耳边叫他:“安晴,醒了吗?” 再不想睁眼,听见裴之缙的声音还是要回应他的,他轻轻哼了一声。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裴之缙不敢贸然碰他,只能很轻地碰了碰安晴的脸,上面有几个指痕,裴之缙的目光就黯然了很多。 “头晕,背疼,胸口疼,脸也疼,嗓子也疼。”安晴睁开眼睛,看着裴之缙青黑的胡茬,“但是看到你就都好了。” 裴之缙刮了刮他的鼻子:“先喝点水吧。” 他从床头找到安晴的杯子,给他插上吸管让他浅浅地喝了几口水,唇瓣被水润了润,再没有那么干涩的感觉,裴之缙才碰了碰他的唇,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安晴的眼睛突然有绷不住的酸涩,泪珠从他的眼角缓缓滑落下去,再隐隐落入发间。 “裴之缙。” 裴之缙轻轻抹去他的泪痕:“怎么了?” “我不要他们了。”安晴说。 “他们从来都不是你的家人,从来都不是。” 裴之缙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手机,然后又对他说:“但是是你的东西的话,我也不会便宜他们,那些东西,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别的你不稀罕,但安乐文创是你的,你废了那么多心血,不能就拱手让人。” “好。” “这些事你都别管了,好好养病。” 裴之缙在医院熟了一天之后,安晴把他赶回家里了,在裴之缙离开以后蔡凭霜才找了过来。 “安家这回算是栽了,也不知是得罪了哪家人。”蔡凭霜从柜子里找出一个苹果,坐在椅子上削了起来,一圈一圈地,苹果皮却没有断掉。 安晴稍微能够坐起来了一点,他的背上靠着一个软枕,看着那长长一条的苹果皮,嘴里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他们点儿背吧。” “还好我爸从来不参与他们安家的事情,不然这会儿我爸肯定也焦头烂额。”他把苹果切成小块儿,又喂了一块给安晴,“不过安宴真的太恶毒了。” 看安晴没有再吃的意思,自己才咔嚓咔嚓地把剩下的苹果吃了:“他为什么会这么恨你?明明我感觉你俩都快和解了。” 第60章 安晴看他像仓鼠一样的吃相,才说:“如果你们的生活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叶听雨喜欢上了他,你怎么办?” 蔡凭霜不甚在意地说:“让给他呗,男人多得是。” 安晴看了一眼病房门口,然后忍住笑:“是吗?” 蔡凭霜嘶了一声:“不对,为什么要是男人?我其实是喜欢女孩子的。” “是吗?”阴恻恻的声音从蔡凭霜背后传来,吓得他赶紧跳起来:“安晴,好啊你,给我挖坑!” 蔡凭霜只能无能狂怒,他又不敢动安晴。 叶听雨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黑雾沉沉,似乎在说后面再收拾你,蔡凭霜缩了缩脖子。 “有好一点吗?”叶听雨在蔡凭霜的旁边坐下,他朝安晴点了点头。 “好多了,就是还有点疼。” “对了,你跟苑圆很熟吗?”叶听雨问。 安晴愣愣地点头:“嗯,还好吧。”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苑圆就是那个作家?我知道这件事情。”叶听雨毕竟背靠鼎峰,所以也知道苑圆的笔名。 “我跟苑圆姐确实还挺好的,她很好。” “那就不奇怪了,她最近新写的那部作品,是以你为原型写的吧。”叶听雨说,“她用她的有百万粉的那个号,写了一篇小作文。” 安晴没看,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 “等我出院,我请她吃饭。”安晴的胸腔里满满的,他又何其有幸,能够有这样几个朋友。 “所以,她为什么会以你为原型?你同意的?”蔡凭霜总算抓住了一次重点。 “额,我为了她那本部作品的版权,裴之缙喜欢那部作品。”安晴回答。 “所以你用你的伤疤,来换裴之缙的一个喜欢?” 安晴撇了撇嘴:“不是那么算的。” 在病房的走廊里,一道阴影垂下,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最终也没有按下去。 第59章 安家的颓败就如同山崩海裂一般, 迅速到让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盛极一时的安家就四分五裂,悄然落幕。 真是好大一出戏。 安氏地产在他们父子两个的把控之下名声一跌不起, 还面临着刑事的风险,董事会当即就召开了股东大会, 雷厉风行地处理了他们父子两个留下的烂摊子, 如同壮士断腕一般该赔偿的赔偿, 该付违约金的就付违约金,大头都要原来的董事长安谨知来付,直到把把安家掏空了之后, 几位股东又把公司手上该卖的地全都卖掉, 终于是把这个窟窿都堵上了, 只是安氏地产最终还是换了名字,安家也从a市豪门里除了名,最后风雨飘摇。 安谨知手里端着装着自己私人物品的箱子, 最后回头看了看这栋几乎可以算是他第二个家的楼, 最后微微地叹了口气。 他身后的安宴脸上愤愤的,以前他是董事长的儿子, 是以后集团的接班人, 所有人对他都是阿谀奉承,而今天, 他才尝尽了所有人的冷嘲热讽。 资产清算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们还能在那栋别墅里住一段时间,车也还能再开几天。 安宴坐在驾驶座上, 看着这辆限量版的跑车, 可能在不久之后,这辆车就会被拍卖, 然后不知道回去哪里。 安谨知坐上车,看着安宴那张跟他没有多少相似之处的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我说过不要行贿不要行贿,你居然背着我做了这么多违法乱纪的事情!安家被你害成这样,早知道当年就应该让你在路边饿死!” 安宴被他这一巴掌打懵了,虽然他不是安家的亲儿子,可从小到大,他们夫妻俩对他都是和颜悦色,何曾对他动过手! 他瞪大了眼睛:“爸!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经过你的同意的!没有你的同意,我动得了那么大笔的资金吗?” 安谨知一腔的怒气,找到了安宴这个出气筒,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要不是你说不让安晴走,会出现那天的局面吗?”安谨知越想越气,如果那天不是安宴拦着不让安晴走,就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怎么就是因为安晴了?他有什么本事能把安家整成这个样子!”安宴的半边脸肿了起来,面颊上是火烧火辣的疼,“明明就是你做生意手脚不干净让对家抓到把柄,怎么就又怪上我了!” 两人狗咬狗一嘴毛,最后安宴直接摔了车门下了车。 他没有去处,以前玩在一起的朋友不是不接他的电话,就是支支吾吾地挂了电话,安宴才明白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最后只能去了闫嘉玉的新住处,他抬手输了密码,却发现密码错误。 安宴楞在原地,脸上的疼和胸口的痛混在一起,不知道是哪里更痛一点。 他不敢去敲门,门却突然打开了。 闫嘉玉的身后站着的还是他上次看到过的那个男孩儿,只是现在的他更是一副主人家的样子:“阿玉,不请你朋友进来坐吗?” 闫嘉玉这才让开了身子,安宴的腿却像灌了铅,一步挪不动。 “你们聊,到饭点了,我去做饭。”那个男孩把散落在沙发上的的衣裳收起来,又挠了挠自己脖子上的吻痕,才慢悠悠地去了厨房。 “你们,在一起了?”安宴的喉咙很干,喝了一杯水下去之后半点没有缓解,让他硬生生地品出了点血腥味在喉头。 闫嘉玉笑了笑:“你就理解成,能给艹的男保姆就行。” 闫嘉玉没有问一句安家的情况,也没有问他脸上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只是送客很明显地说了一句:“在家里吃饭?” 安宴立刻站起来:“不用了,我要回家了。” 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看在闫嘉玉的眼里,他从苑圆的微博里知道了所有的事,十多年来的友情好像变得一文不值,甚至在安家落败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要伸出一只手帮一帮。 安宴站在闫嘉玉家的楼下,穿堂风吹过来,心口破的那个大洞太空,空到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痛了。 行尸走肉一般地从市中心走回了别墅区,他看着从繁华街巷的霓虹慢慢变得昏暗,看着自己每天开车走的路,原来走起来的风景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慢慢地走近了安家的别墅区,看着那一条路,他突然想起了那个下午,安晴背着他,从别墅区跑到了大路上,原来这条路有这么长,安晴那个弱鸡身子,是怎么把他背出来的呢? 从市中心走到这里已经走了两三个小时,安宴又累又饿,在看到自己家黑沉沉的屋子的时候,安宴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他就被人用布袋子罩住了头,接着就是像雨点一样密集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 他一开始还反抗,可到了后面就放松了身体,安晴受了多重的伤,那些疼痛就反应在了他的身上,最后他像是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看着远处的月色和地上的狼藉,笑他这乱糟糟的人生。 他在地上躺了大半夜,在晨光熹微的时候才拖起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家,上次他疼的时候有安晴背着他,这一次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别墅门前宽大的封字的字条,安宴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安谨知合衣躺在沙发上,屋里也不过才几天没有人打扫,就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像垃圾场一样的地方。 他实在也没有什么力气了,直接就躺在了地板上。 再次叫醒他们的是门外呼啸而来的警笛声,安宴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警察已经进了屋里,手上拿着的是逮捕令。 “哪位是安谨知?” 安谨知似乎是还没有睡醒,气血不足让他整个人头重脚轻,他撑着沙发,说自己是安谨知。 “你涉嫌巨额行贿案,现依法将你逮捕。”那个警察把逮捕令放在安谨知的眼前,最后要给他戴上手铐的时候他突然挣扎起来。 “警官你听我说,这些不是我做的,都是他做的啊。”他的手指向站在一边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的安宴,“都是他做的,你们不是有视频和照片吗?” 安宴笑了笑:“我只是执行人。” 那位警官又转头去看安宴:“你是安宴?” “之前的非法拘禁和故意伤人案件,受害人已经正式提起诉讼了,现在也需要你去警局。” 最后两副手铐,带走了安家的两个男人,而在去警察局的车上,安谨知一直咬着行贿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都是安宴自己做的。 安晴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脸居然就在这几天里圆了一点点,杜叔很有成就感,做起饭来更是干劲满满。 “裴之缙,我吃不下了。”安晴看着那个满满当当的保温桶,实在是吃不下了。 “好,不吃了。”裴之缙轻轻地擦了擦他的嘴角,“问吧,你那眼睛都伸出爪子了。” “安家怎么样了?你手机也不给我,蔡凭霜他们来了也不跟我说。”安晴动了动自己的背,还是有些隐隐的痛意,他不知道自己的后背怎么样了,只是每次裴之缙给他擦药之后都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不开心。 第61章 “安家破产了,安谨知和安宴都进去了,估计会被判刑。” “这么严重?”安晴惊了一下,“怎么还会进去呢?” “他们贿赂公职人员,涉案金额很大。” “那这种事为什么会被爆出来呢?他们应该会很小心的啊?”安晴有些不解,看向裴之缙,“你做的吗?” “是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裴之缙说。 “你那么厉害呢?这事儿你也能知道?” 裴之缙突然举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起来:“安晴,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吗?” 安晴一头雾水:“你是裴之缙啊。” “那你知道我爸吗?” 安晴不太懂他的意思。 裴之缙摇头失笑:“意思是你不知道我家,也不认识我爸?” “这么说吧,原来的安家在a市算是很厉害了,但是呢,他在我裴家的面前,一根草都算不上。” 安晴捂着嘴:“不是吧,难道你家的这个裴,是那个裴?” “我以为你都知道呢。” 安晴突然想起在安谨知给他办的那个酒会里,他听别人说安谨知会接他回家就是为了要把他送给那个裴家喜欢男孩儿的那个少爷那。 “所以,你就是那个我爸想讨好的你那个裴家的少爷?” 裴之缙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算是抱到大腿了。”安晴趴在他的肩膀上,一个劲儿地假哭。 裴之缙把他收了的手机还给安晴,安晴两眼放光地抓住,然后翻起了微博。 入眼的就是苑圆那个已经被转发了无数次的微博。 汤圆儿v:我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直到我遇到他。 近期在连载的那篇文,很多读者都在问我文章的主人公有没有原型,今天我回答大家,是有的。我在写这篇文章之前,做了很多工作,也曾经一度想放弃,但我生活的圈子里,突然就出现了这件事情。 从小走丢的孩子,被亲生父母找到了,是一件非常好,非常令人高兴的事情,不是吗? 但是我知道的他,在养父母家受的迫害暂且不提,可为什么明明是失散这么多年的亲生父母,也依然不肯给他一丁点温暖? 他是我见过最坚韧,也最善良的人。在亲生父母不愿意给他爱只给钱的时候,他拿着这笔钱选择了继续上学,他的钱很多都花在了慈善上面,失学儿童,希望小学,被拐儿童。他淋过雨,所以他想为了那些人撑一撑伞,他也从不怨天尤人,他一直在好好生活。 这样的人我相信你遇到了,你就会被他折服,因为他的眼里有光。 我以为他的生活苦尽甘来,虽然没有父母的爱,但他有了爱人,有了朋友。我没有想到的是,从来没有管过他的亲生父母,会用棍棒,用拘禁想来改变他身上那些根本不能算是错处的东西。 文学作品可以是虚构的,但一个人的人生不是,在写这篇文章的初期的时候,我跟他聊过很多,我在听他的过往的时候特别注意他的眼睛,说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但他选择了把这些怨恨化为动力。 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说,希望天下的父母,都能善待自己的孩子;也希望那些走失的孩子,都能找到来时的路。 生活万般皆苦,但唯独,不能不向善。 安晴看完之后就湿了眼眶,他抬起头看裴之缙:“她怎么这么好啊?” 第60章 “看完了吗?” 裴之缙坐在他的旁边, 看着安晴脸色变换,最后居然还硬生生地落了两滴泪。 安晴啊了一声,又轻轻把手机藏进了枕头下面, 生怕裴之缙又把手机给他收了,放完之后又乖乖地听裴之缙说话:“看完了, 怎么了?” “解释一下, 你是怎么认识苑圆的?” 安晴支支吾吾地说得前言不搭后语, 一会儿说是因为安家人的关系,一会儿又说是偶然遇到过然后就熟了。裴之缙就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最后安晴被他的眼神镇压,只能实话实说:“就是上回嘛, 咱们第一次出去吃饭嘛, 碰见她了, 然后就认识了。” 裴之缙挑了挑眉,示意安晴继续说。 “后来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居然是你喜欢的那个作品的作者嘛,后来就熟悉起来了。” 裴之缙就那么看着他:“所以就用自己经历的那些苦, 去换她的那个版权?” 安晴不知道裴之缙是怎么知道的, 只是轻轻拉了拉他的手,然后怔怔地看着他, 脸上有些讪讪的。他其实有些不好意思, 自从知道裴之缙的家世之后,就觉得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特别好笑。 “为了我一头扎进一个完全不熟悉的行业, 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为了我回到那个根本就不在意你的家, 在他们的冷嘲热讽下拿钱来帮我;为了我甚至要自揭伤疤,就因为我喜欢那个本子。安晴, 这值得吗?” 裴之缙在心里说:我值得吗? 安晴被他这一连串的问句问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是摇了摇裴之缙的手:“你说什么呢?” 裴之缙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安晴的手,然后又亲了亲:“安晴, 你那么爱我吗?” 安晴被他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之间除了在床上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情啊爱啊的,猛地一听裴之缙说这个,他的耳朵都红成了一片,慌不择言地说:“也,也没有啦。” 裴之缙知道他害羞,但是却佯装要惩罚他,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就恶狠狠地吻在他的唇上。 安晴被亲得双眼发红,全身无力,身上的火都被挑了起来,不上不下地特别难受,他拉了裴之缙的手:“我好难受啊。” 裴之缙其实也不太好受,但还是要先宽慰安晴:“再忍忍,等回家。” 安晴哎了一声,自己缩回被子里,慢慢地承受又裴之缙带来的苦果。 蔡凭霜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他们家因为安家的事情其实也受了些影响,公司的事不至于太乱但私事总是要管。 蔡熙云在知道了安谨知和安宴都踉跄入狱的时候就整天以泪洗面,也不止一次地有过轻生的念头,本来就很乱的蔡家,不得已又要分一个人来看着她。 蔡凭霜好不容易找到空闲的时间来医院找安晴,以来就瘫在沙发上:“我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 安晴现在已经恢复到可以下床走动,他走到蔡凭霜的面前,看着他的黑眼圈:“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啊?” 蔡凭霜说:“行贿是证据确凿,又因为数额巨大,还有我听小道消息说,被查出收受贿赂的那个人一口咬住了姑父,两边打算玉石俱焚了,这个判决轻不了。” 安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蔡凭霜其实很纳闷,因为这些事情肯定都非常地私密,没点势力的人连听都不一定能听过:“不过,他们到底得罪了谁啊?这么隐秘的事情,怎么会被曝光得这么快?” 安晴又问:“安宴呢?” “他啊,他是这个经济犯罪的从犯,但是对你的这件事,只要你的律师不松口,故意伤害罪也能压的他够呛。” 安晴想到之前跟在安宴身边的人:“那他那些朋友呢?没人给他请律师吗?” “你快别说了,他那些朋友都对他避如蛇蝎。” “闫嘉玉呢?” “闫嘉玉更是个混蛋。”蔡凭霜义愤填膺,“他们家跟安家还有合作呢,闫家直接把安家卖了,提供了好多安家偷税漏税的证据。” 安晴:...... “有这种的朋友,也算是他安宴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蔡凭霜叹了口气,“我爸现在在叫姑姑跟姑父离婚呢。” 安晴对蔡熙云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也知道蔡熙云对安家父子干的事确实是不知情,但他和蔡熙云都是切切实实享受到了他们这些行为带来的利益。 他虽然有在回馈社会,但内心还是会觉得有些膈应。 “你还没回答我安家人到底得罪谁了呢?” 安晴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门口就一个阴影投进来,回头一看是裴烈过来了,他叫了一声伯父。 裴烈看他没躺在床上,本能地皱眉想要训斥,但看到他的旁边还有人,想着小孩儿要脸面,只好憋出一个笑脸:“怎么起来了,有朋友来啊。” 蔡凭霜在看到裴烈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言语的力量,还好他是坐在沙发上的,如果是站着,他现在应该已经腿软得倒在地上了。 安晴怎么会认识非宜的裴总?! 这就是那个叱咤风云的裴总?! 蔡凭霜在以前有幸见过裴烈一面,不过隔得很远,但就算是隔得那么远,他依旧能记得当时的裴烈给他的压迫感,以致于到现在他都还清楚地记得裴烈的面容。 “这是我的表弟,蔡凭霜。”安晴乖顺地躺回床上,接过裴烈递给他的饭盒。 “老杜做的新菜式,尝尝。”想了想又从一边的柜子里找出一副碗筷,“那个小孩儿,你也来吃。” 第62章 蔡凭霜不敢不从,同手同脚地走到安晴的旁边,抖着手夹菜吃。 看着两个小的吃完,裴烈才收了饭盒:“裴之缙晚上过来,我先回去了,跟你朋友好好玩。” “您慢点儿,是司机来的吗?” 裴烈点了点头:“别送了,歇着。” “你你你,你怎么会认识裴总?”蔡凭霜看着裴烈走出了病房好远一截,才扯着安晴的被子,“你还是我以前的那个表哥吗?” “他是裴之缙的父亲啊。”安晴回答。 “裴之缙?是裴烈的儿子?”蔡凭霜丝毫不掩饰他的惊讶,“那他怎么还可怜兮兮地在峰哥的公司打工的啊!” “就当是公子哥体验生活?”安晴笑起来,“好了,下巴收一收,现在你该知道安家得罪谁了吧?” 所有疑问都得到了解答,蔡凭霜给他竖起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 安晴在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终于各项指标检查都正常了之后才被裴烈和裴之缙允许出了院,他住院的时候风还有些凉,到回去的时候夜风都已经不再寒凉了。 他的学业也已经荒废了很久,要重新捡起来还是有些难度。 “裴之缙,学起来好难啊。”安晴重新坐在书房的旁边,看着自己被他画了一堆红叉的试卷,叹了口气。 “裴家的小宝贝不需要这么辛苦。”裴之缙看他学得这么苦,有心让他轻松一点。 “那不行。”安晴非常有心理压力地说,“我不能吃软饭。” 非常希望他吃软饭的裴之缙有些遗憾,但一直是尊重他的选择,裴烈本来想给他找家庭教师来一对一辅导,但裴之缙没有同意,女的他不放心,男的他更不放心。 “没事,咱们慢慢学。” 后来裴之缙又说:“过两天是爸的酒会,你要去玩吗?” 安晴本能地有些不太喜欢那种场合,自己也不太是会说场面话的人,也受不了那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虚伪:“你不去我也不会去。” 裴之缙确实没有时间去,因为《春风玉门》的筹拍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他作为男主角,最近基本都在跟进这个项目,大概也是没有时间再去顾及其他的事情。 说起自己的事业,裴之缙突然想起一件事:“安晴,你想演戏吗?” 安晴摇头,演戏给他的阴影其实有些大,他总是会记起那些在泥泞里摸爬滚打的日子,还有拳头落在身上,从高空跌落,很多很多事情。 “你不想跟我一起演一部戏吗?”裴之缙问他。 安晴的心跳砰砰地,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以前做群演,也只是想要离裴之缙近一点而已,现在机会就摆在了他在面前,他却迟疑了。 “不是主角,是类似白月光的一个角色,,就只是几个镜头而已。” “我考虑考虑。” 安晴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意外地听到蔡凭霜说蔡熙云想要见他。 从他进医院到现在,蔡熙云作为母亲,没有来医院看过他一眼,而现在,也是高高在上地要求安晴去见她。 安晴同意了。 他跟蔡熙云之间,需要一次谈话,或许蔡熙云有她的苦衷,安晴也愿意去倾听。 跨过这道坎之后,安晴就将真正地自由。 裴之缙也知道这件事了,只是他再也不会放安晴一个人去面对那像豺狼一样的父母,所以安晴去见蔡熙云的时候,裴之缙也跟着一起去了。 蔡熙武不在家,苏彤守在家里,她跟裴之缙有着一样的担忧,只是她没有做好准备,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儿子的性取向,外甥居然也带了男朋友回来?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第61章 蔡家原来是住在郊区的老宅里的, 自从老爷子老太太去世了之后,蔡家一家人就搬到了现在的住处,老爷子临走前抓着蔡熙武的手, 让他照拂自己的妹妹。 安家现在是一大堆烂摊子,平时那些来巴结的亲戚, 现在都上门来找事, 安家父子进去了, 他们就来找蔡熙云,不过都被蔡熙武拦了回去。 即使没有住在老宅,蔡家也依旧是留了蔡熙云的房间的。 安晴看着屋子里的陈设, 从这房间里其实也就能看得出来蔡熙云的一生, 受尽宠爱, 无忧无虑,没有丈夫的庇护,她也还有兄长, 所以她依然年轻, 甚至连鬓边都没有一丝白发。 “你来了?”蔡熙云坐在房间外面的小阳台上,手边是一壶茶, 安晴在门口都能闻见茶香。 安晴走到她的身边, 不等她开口就在她的身边坐下。 “你小的时候,我特别爱你。” 走近了安晴才发现蔡熙云的手上拿着的是一个破旧的相框, 里面的照片也已经泛黄。 安晴没说话, 只是看着她拿手绢细细地擦拭着照片上小孩子的脸。 “你长得那么可爱,所有人都喜欢你, 带你出去碰见的路人都会逗你, 那个时候我真的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母亲。” 她说的事情,安晴已经全部都忘记了, 他的童年记忆里只有连绵的山和蜿蜒的河。 “可是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呢?”蔡熙云把相框放在桌上,安晴看了一眼相片上的孩子,头发卷卷的,笑起来眼睛都眯着,孩子的笑容是最纯真的,安晴在那张照片上也看到了夕阳的光。 “我说让你站在原地等我,你怎么就不听话呢?”蔡熙云转头来看他,现在在她面前的安晴已经完全看不出小时候的样子了,在她的眼里,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安晴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最后还是沉默,只是把那个相框拿到了自己手上。 “你丢了之后,谨知骂我,哥哥嫂子骂我,所有人都骂我,可明明是你不懂事不听话非要乱跑,为什么他们都来怪我?” “所以你认为都是我的错,从以前到现在我经历的所有苦,都是我咎由自取,因为三四岁的我可能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而没有听你的话站在原地所以我该承受这些苦?” 果然是没有经过任何风雨的富家千金大小姐。 “后来我的精神就不太好了,听谨知说,我在一个很重要的宴会上,看到一个小孩子就发了疯,他说我丢了安家的脸,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带我去任何一个重要的场合,这些不都怪你吗?” “然后阿宴来到了家里,他听话,他很乖,他从不忤逆我,上街的时候也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偏爱他。一个是让我丢脸的孩子,一个是让我享受所有艳羡目光的孩子。” “所以你对我无视,任我自生自灭。”安晴把相框反扣在桌上,“那为什么又要管我的性取向?” 说到性取向,蔡熙云伸手掀翻了茶几上的茶杯茶盏,动静很大,楼下坐着的裴之缙也听到了声音,他拔腿就往楼上跑,在楼梯口被蔡凭霜拦住。 “没事的,只是碎了茶杯。” 裴之缙这才停下,但也没有再下楼的意思,他倚着楼梯的栏杆站着就不再动了。 安晴没有被这些响动影响,他只是说:“可我现在是外人啊,我不是你们安家的人,也不是你期待的孩子,为什么要管我?” “就算我恨你,你也是带着我和谨知血脉的孩子,更何况这种事,本来就是不对的。” 安晴站起身来,看着满地的狼藉,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实情,我也有些想要跟你说的话。” “在我看来,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母亲,你太自私了。你所有思考问题的角度,都是站在你自己的立场上,你从来没有想过一个走丢的孩子会经历些什么,你在意的只是他为你带来了谩骂,让你丢了脸。” “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你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原地的时候,你究竟去做了什么?有什么事能够让一个那么“爱”自己的孩子的母亲,把孩子扔在原地,头也不回地走开的?” 蔡熙云记了起来,那天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带着安晴去商场,商场里正好有什么人在演出,她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真美啊,举手投足都是风情万种,所有人在她的面前都失了颜色,嫉妒和不安疯涨,她因为孩子已经很久没有太注意自己的外表。 她匆匆忙忙地拿出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有一丝鲜活的气色,她赶紧甩开安晴的手:“你在这里等妈妈。” “你不是爱你的孩子,你最爱的永远是你自己。” 安晴知道了自己迫切想要知道的东西,一身的压力都被卸了下来,也不再去看蔡熙云:“你是我的生母,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有义务赡养你,但也仅此而已。” 安晴走出房门就看见裴之缙靠在楼梯边等他,他柔和了一下自己的面色,朝裴之缙伸出手:“咱们回家吧。” 裴之缙反握住他的手,在他头顶上摸了摸。 “舅妈,我们就先回去了。”走到苏彤的面前,安晴也没有放开裴之缙的手。 第63章 “留下吃个午饭吧。”苏彤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不用了,他爸爸还在家里我们吃饭。”安晴感激苏彤的理解,也感谢她从一开始就真心对待他,“谢谢你,舅妈。” “哎,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老了,也管不了你们了。”苏彤也拍了拍他的肩。 “我妈,就麻烦您照顾了。”最后安晴还是说了一句。 “没事,你舅舅的意思是让她离婚,现在还是看她的意思。” “她会答应的。” 毕竟她最爱她自己。 走出蔡家,回到车上,安晴就把自己缩进了裴之缙的怀里,裴之缙胸前的衬衣很快就被眼泪打湿。 “好了,不哭了。”裴之缙的吻落在他的额头,眼睛,鼻尖上。 “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她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在了那个走失的我的身上,可我那个时候才四岁啊。”安晴哭着跟裴之缙说他今天的经历,说着他的不解。 “没事没事。” 所有言语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把安晴抱得再紧一点。 良久之后安晴才收住眼泪,但是整个人还是在抽噎,一时间也忍不住,裴之缙只好说:“咱们不回去吃饭了,去外面吃吧。” 在安晴见过了蔡熙云之后,又收到了安谨知要见他的消息。 裴之缙面露愠色,他们家里还好好的时候,他们从来不会想到安晴,而落难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想见他,安晴却觉得无所谓,既然见了,那都见吧。 他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安谨知,他年纪不小了,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现在是安家的希望。”安谨知在安晴的面前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即使是现在,他也依然是带着蔑视看安晴的。 “只要你改掉你的坏毛病,我会把安家所有的东西都给你。” 安晴笑了笑:“你的安家,还剩什么呢?房子车子都已经被拍卖了,你还有什么呢?” 安晴语气让安谨知很不舒服,但他现在身陷囹圄,也只能收敛着自己的脾气:“你先去给我找一个好的辩护律师。” “你的事情已经是证据确凿,请再好的律师也没用,我今天来,也不是来帮你的。”安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点了点,“掏空所有的安家,也没有还够你欠的债,剩下的部分我补上了。这也是我说的,还你给我的所有的东西。” “你们不想跟我有什么瓜葛,就算我全部还给你了。” 安谨知握拳捶了一下桌子:“你不要忘了,你还是姓安。” “只要我愿意,我也可以不姓安。”安晴吸了吸鼻子,“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是安家人,接我回来的时候,有想过我的户口吗?把我赶出家门的时候,有想过我也姓安吗?”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只是想有个人帮你收拾烂摊子而已,我今天来,也只是想告诉你,我不再欠你安家什么了。” “以后你出来了,我会尽到赡养你的义务。” 他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再没有给安谨知一个眼神。 走出去的时候,居然碰到了闫嘉玉。 安晴看见了他也当没看见,只是侧了头然后往另外一边走,但闫嘉玉偏不如他的愿,拉住了他:“你来看伯父吗?” 安晴对他这种两面三刀的样子恶心到了极致,他虽然看不惯安家的人,但闫嘉玉这种人更让人厌恶。 “让开。” 闫嘉玉却一步不让:“我是来看安宴的。” 安晴觉得跟他没什么关系,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又被闫嘉玉扯住袖子:“你听我说完话。” 安晴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裴之缙拉到身后:“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闫嘉玉看到裴之缙本能地皱眉:“滚开。” 安晴拍了拍裴之缙的胸口:“别生气,咱们先走。” 在离开之前裴之缙在闫嘉玉的耳边说了句什么,安晴就看见闫嘉玉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你跟他说什么了?”安晴问。 “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夕阳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安晴觉得他跟裴之缙以后的路也会很长。 第62章 《春风玉门》的筹拍很顺利, 裴之缙不需要再隐瞒自己的钞能力,所以一切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安晴这个挂名的制片人, 每天也都跟着一起开会,学着别人的统筹方式。 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 这是安晴又明白的一个道理。 “裴之缙, 你这部电影拍完, 还会继续留在娱乐圈里吗?”安晴头靠在沙发上,腿搭在裴之缙的大腿上。 “应该不会了。”裴之缙给他按着小腿肚,安晴这两天跟着剧组里跑得脚不沾地, 裴之缙有空才给他捏一捏, “老头子年纪大了, 我该担起我的担子了。再说还要养你,娱乐圈里有上顿没下顿的,还是从商比较好。” “那你是喜欢演戏呢, 还是喜欢去公司上班呢?” 裴之缙说:“我进娱乐圈是因为我的母亲, 她曾经也是一个演员,但是因为后来跟我父亲结婚, 放起来自己的事业, 跟着我父亲白手起家,但是我在她的眼睛里还是看到了对舞台的渴望。” 安晴说:“所以你想为了她拿到奖, 完成她没有完成的愿望。” 裴之缙点头。 “那你妈妈一定非常漂亮。”安晴说。 “嗯, 她的名字叫岑敬。” 岑敬,裴之缙。 “伯父一定很爱伯母。”安晴能从裴之缙的名字里, 感受到裴烈强烈的爱。 裴之缙没有否认。 安谨知的判决结果下来的时候, a市已经从寒冬进入了炎夏。 安谨知因为涉嫌巨额的经济犯罪,证据确凿, 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没收全部财产。在判决的那一天,安晴去见了他。 而这次去见他,是裴烈陪着他一起去的,他像一座小山一样站在安晴的身后,安谨知没有给他的父爱,裴烈全给了。 安谨知第一眼看到的人不是安晴,是裴烈,他还在纳闷平时他们想见一面就那么困难的裴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他看见裴烈给安晴递水杯,他才看清跟裴烈站在一起的人是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儿子安晴。 他怒目圆睁,一双眼睛像是要落下来一样死死地盯着安晴,面前的情形也让他惊愕得说不出话:“你,你。”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安晴清了清嗓子。 一边的裴烈轻拍他的肩,然后看着安谨知:“很抱歉咱们两家人见面是在这种场合里,但出于礼貌,我想我还是有必要来见您一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裴烈,是裴之缙的父亲,两个孩子谈恋爱也有一段时间了。” 裴烈看着安谨知变换的脸色,又继续说:“我们家里对安晴很满意,以后他也是我们裴家的一份子了,也请您也不要担心,我们裴家会把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安谨知的一口心头血卡在胸腔,喉头也有些腥甜,他看向安晴:“你怎么不早说,不早说你......” “您从来没有给过我说的机会。”安晴回答。 安谨知看着面前的比他和安晴还要像父子的两个人,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来昭示着自己的后悔。 如果他能从安晴一回来的时候就好好对待他,如果他能听安晴提一提他的男朋友,如果他能不听安宴的那几句挑拨就把安晴关起来,如果他能不顾蔡熙云的话而是一直把安晴养在家里。 是不是现在他就不会陷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面,十五年,等他出去就已经快古稀之年了,还能有什么成就和野心呢? 蔡熙云从他入狱就没有来见过他,只是托蔡熙武带来了离婚协议书,家里已经没有什么财产可以分割了,离婚的事情也办得特别快,能看得出来蔡熙云想扔掉他的心有多迫切。 他安谨知一生,从生下来就是安家的接班人,少年意气却在晚年落得妻离子散的下场。 安晴看他的眼神很平静,因为不在意,也许以前他是希望安谨知和蔡熙云能够多看他一眼,而现在他想拥有的东西都拥有了。 他就是安家的一个过客,托生在这里,然后再离开,再然后这个家里再也没有了他的位置。 “你好好保重。”安晴最后说了一句。 “小宴他,他也是你的弟弟,你能不能......” “不能。”安晴回答得斩钉截铁,“我不对他的人生负责。” 安宴的罪没有安谨知的重,所以只是被判了两年,两年之后,谁知道又会是什么光景呢。 走出看守所,安晴望着铺洒下来的阳光,笑着对裴烈说:“伯父,我们走吧。” 裴烈沉默无言,却符合任何一个人对父亲的期待,高大沉默,天塌下来都能有他来顶着。 安晴结束了他在培训班的学业,正式地加入了《春风玉门》的拍摄里,大多数的时间他都跟在裴之缙的身边,抢了陈颂的活给裴之缙当助理,剧组有会的时候他也参加。 第64章 他最后也答应了裴之缙,要出演那个在整部电影里只露几面的一个角色,算是给他的替身群演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也完成了他想跟裴之缙一起拍一部戏的愿望。 剧组的拍摄地点选在了g省,在一片苍茫的戈壁滩上,即使是安晴每天都有努力地护肤,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起了一层红。 裴之缙心疼得不行,最后就不允许他在烈日下出门,只有晚间的日光不那么强烈的时候才会让他出门,因为需要安晴拍的那几个镜头都需要在邻市取景,所以这边的拍摄几乎没有他什么事。 安晴在每次有裴之缙的戏份的时候,都会站在导演的监控面前看得十分认真,他眼睁睁地看着裴之缙在镜头下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知道他除了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他自己肯定也是热爱演员这个职业。 他喜欢演绎别人的人生,会在一个个不同的故事体会到很多不一样的感悟。他也是真的有天赋。 苑圆偶尔也会过来一趟,跟编剧商量剧情走向,整个剧组都十分和谐自在,这个剧组是安晴待过的,最自在最安心的剧组。 《春风玉门》的拍摄在g省历时四个月,裴之缙被炙热的日光晒掉了一层皮,整个人就更加贴合了角色,只是心疼得安晴嘴上都起了燎泡。 等他们拍完g省的戏份的时候,已经从炎炎夏日进入了秋日,拍摄的任务终于不再那么重了,裴之缙终于能够松一口气,好好休息一下。 回到家里,安晴就把自己长在了沙发上,再不肯动一下。 裴之缙的手机响起来,是时挚打来的电话,说今年的芙蓉奖的提名出来了,裴之缙因为去年没有作品,所以其实没有太关注,但时挚说了一个提名的人,平彦秋。 因为那部电影《风萧》,平彦秋被提名为最佳男主角。 裴之缙顺手就点进微博里看了一下,在平彦秋的个人超话里,全是在夸平彦秋的打戏如何干净利落,还有他如何敬业地滚泥地,如何认真努力地背台词。 裴之缙虽然从来没有视平彦秋为对家,但无奈对方总是把他当做假想敌,又因为平彦秋曾经在他面前说过安晴的坏话,他当然不愿意平彦秋踩着安晴的贡献一步步地往上爬,于是他又发了几条信息出去。 收起手机,裴之缙走过去把安晴抱起来:“去洗澡。” 安晴摇头:“我不要,你等我体力恢复一点再弄我吧。” “想什么呢,泡个澡放松一下,今晚不动你。”裴之缙稳稳当当地抱着他上楼,放好浴缸里的水,又滴了精油才去抱安晴泡澡。 “裴之缙。”安晴舒服得直哼唧。 “怎么了?”裴之缙坐在浴缸边的小凳子上,在给安晴的背上按摩。 安晴坐在一堆泡泡里,背上被裴之缙按得很舒服,他像一只小猫一样伸了一个懒腰,手肘上带着的泡沫碰到了裴之缙的头发,在他的头顶留下了一抹白。 裴之缙也不管,还是顾自地给他按背。 “裴之缙,你头发白了哎。”安晴回头看他,笑了起来。 “嗯。”裴之缙的喉结滚了滚,“你不累了吗?” 安晴赶紧缩起头:“我还是好累,再按按腰。” 他消停了一会儿,看见裴之缙头顶上的泡沫都慢慢地消散了,手又不老实地捧了一捧泡沫放在裴之缙的头顶。 “裴之缙。” 安晴又叫他。 “怎么了?” “你看。”安晴又弄了泡沫自己的头上,“我们一起白头了。” 裴之缙忍无可忍,慢悠悠地脱了自己身上的衬衫,安晴动作间带起来的水有些溅落在裴之缙的衣服上,隐隐约约地勾勒出裴之缙整齐的腹肌。 安晴吞了吞口水。 浴缸的水漫了出来,层层叠叠地蔓延,从浴缸边到浴室的角落里,不加掩饰的恋人之间的爱语让整个浴室的温度都升腾了起来。 最后裴之缙让安晴看向镜子:“我们一起白头了吗?” 安晴双眼通红,语不成语调不成调,一看就是被欺负得狠了,断断续续地说:“嗯,我和哥哥一起白头了。” 裴之缙嘴角带着笑,又吞掉了他的那些细语。 “我爱你,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了。” 从前的路很长又很苦,往后的路都有我。 第63章 一、肖雨的后续。 肖雨从小觉得自己特别幸福, 他有特别疼爱他的父亲母亲,还有一个长得跟神仙一样的哥哥从小陪着他长大,虽然家里的条件不算好, 但他对此特别满意 可突然有一天,他的哥哥不见了, 父母对此不发一言, 他最多就是在母亲的言辞里听到对哥哥的责骂, 骂他是养不家的白眼狼,骂他是外面来的野狗。 他不敢对从小就疼他的父母说什么重话,只能沉默着, 等到他能离开小镇去市里上学的时候, 他才有机会去找哥哥的朋友, 去问他的去向。 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他就像是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没有溅起过一丁点波澜。 肖雨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他可以先打工存钱, 等到他放假,他就能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去找安晴。 两三年过去了, 他在学校里帮同学做作业, 周末也不回家去打零工,可依旧没有安晴的消息, 他在学校里接触到的消息太过有限, 所以依旧没有安晴的消息。 直到今年过年,肖雨跟家里大吵了一架, 连年都没有在家里过, 他找到了一个烧烤店打工,却在那里遇见了安晴。 安晴那天说的话像是小锤子一样狠狠地凿击他的心口, 安晴说他不是父母领养的,而是被父母买来的,安晴说他永远不会再回他们的那个家里,安晴还说会起诉自己的父母。 这不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重量,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回家去跟父母说快跑,是该怨恨安晴不顾情面还是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讨厌自己的父母吗? 他的脑子很乱很乱,最后还是安晴的朋友,也是他们学校的老师给了他最后的答案。 “如果只是你父母的不公平对待,我想他是不会那么毅然决然地离开的。”周乐把安晴临走前给他打的电话的内容告诉了肖雨。 “他离开家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你的父亲想要侵犯猥亵他,所以他才会逃出去。” 肖雨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周乐的办公室。 在一个月之后,他的父母因为买卖人口进了监狱,而安晴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只是托周乐照顾一下肖雨,并且给了肖雨在他父母出狱之前足够的生活费用。 肖雨在几年后,考上了a市的大学,他其实期待着能够再见一次安晴,替自己的父母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可他一直也没有见过他,只是在娱乐新闻上面偶尔能看到他的消息。 知道他过得很好,有一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 他不配去打扰,这样就很好了。 二、裴之缙的出柜 裴之缙主演的《春风玉门》还没上映就已经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一部分是原著自带的流量,一部分是裴之缙的粉丝,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秦晋之好”cp粉,起因就是有人在拍摄的路透里也看到了安晴。 前一届芙蓉奖最佳男主角最后也没有落在平彦秋的头上,他享受过舆论带给他的流量,也就必要承受舆论的反噬。 他先前营销的敬业人设有多深入人心,现在被反噬得就有多厉害。 先是有《风萧》剧组的工作人员晒出了现场的拍摄花絮,很多场打戏和条件非常艰苦的戏,平彦秋都是抱臂在一边看着,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打伞的打伞,扇风的扇风,而替身整个人都泡在泥水里,因为平彦秋的一两句话,拍了无数遍。 然后是一段偷拍的视频,是几个群演聚在平彦秋的面前,因为镜头隔得很远,所以只能零星地听见“教训”和“打”几个字。 镜头的最后,是替身带着伤的脸。 【我屮艸芔茻,这个替身,不是裴之缙那个圈外朋友吗?】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圈外朋友不是富二代吗?或者说这个替身只是长得像圈外朋友?】 【卧槽,姐妹们。听我细细道来。】 【楼上gkd】 【圈外朋友姓安,而安氏地产在之前认回了一个走失的孩子,所以这个圈外朋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安家的富二代。】 【既然是被认回的,那以前过的日子想必不太可能很好,所以,圈外朋友在回家之前,在剧组做群演替身也就不奇怪了吧。】 【不知道有没有姐妹知道汤圆大大的微博上曾经发过一篇小作文,说的不会就是圈外朋友吧。】 【应该是!卧槽,原来漂亮弟弟这么惨?】 【刚刚去天眼查看了一下,安乐文创公益支出,全部都是走失儿童那方面的,应该确定无疑了,圈外朋友就是安家的。】 【美强惨,更爱了。】 【回归到事情的本身,所以就是平彦秋捡软柿子捏结果捏到了硬茬?】 第65章 因为舆论的关系,所以在芙蓉奖开奖前呼声最高的平彦秋,在这次芙蓉奖上颗粒无收。 而第二年的芙蓉奖,裴之缙凭借着《春风玉门》入围最佳男主角。 安晴没有陪他走红毯,而是混在剧组里坐在人群里,而不知道为什么,现场的摄像头总是给到他。他跟苑圆对视了一下,然后无奈地跟镜头挥了挥手。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观众看到直播流的时候弹幕就快要爆炸了。 【我真的嗑到了。】 【他们不会镜头要出柜吧!期待一手。】 【这柜出不出地,有什么区别?他俩不早就公开了。】 在宣布奖项的时候,安晴比裴之缙还要紧张,他的手心全是汗,在听嘉宾念到提名的时候更是心跳都快要停了。 “获得本届芙蓉奖,最佳男主角的是《春风玉门》,裴之缙。恭喜。” 安晴在听见裴之缙名字的那一瞬间眼睛就酸了,裴之缙站起身来,没有顾着整理自己的衣服,而是轻轻拥抱了坐在他身边的安晴,在所有聚光灯的下,他轻轻地亲吻了安晴的发心。 现场一片惊呼。 裴之缙站在话筒面前,看着自己手中的奖杯:“终于拿到了这个最佳男主角,感谢的人有很多,就不一一赘述了。现在想跟大家分享的是我的感情生活和我接下来的人生规划。” 现场的镜头又给到了台下的安晴。 “当初进入娱乐圈也是受我母亲的影响,想让她看看我也可以。”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奖杯,“现在我拿到了最佳男主角,我算是对她有了个交代。” “接下来的时间,我想去谈一谈恋爱,还要去承担起一些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所以我的演艺生涯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感谢所有粉丝的支持和喜欢,以前的路你们和我一起走,未来的路,我会和我爱的人一起,一直走下去。” 在看直播的粉丝开始还是尖叫,在听完他的获奖发言之后又开始哀嚎,随即就刷起了满屏的问号。 裴之缙不知道现在弹幕的盛况,他只是目光很温柔地看着台下,导播老师也非常地懂,镜头又给到了安晴那里。 他的眼眶还有些红,看到镜头之后遮了遮自己的眼睛,然后又收回手,很大方地看着镜头,他周围的人也都是笑着,能从眼睛里看到他们的祝福。 台上的裴之缙也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捧着奖杯,然后朝着台下深深地鞠躬,最后回到了安晴的身边,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后续的颁奖还在继续,但裴之缙握着安晴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镜头也影影约约地又给过他们几次,只是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在意了。 在回去的车上,安晴掐着裴之缙的脖子,又用自己的头去蹭裴之缙的头,把他的头发弄得乱糟糟地,然后气冲冲地问他:“说,你要跟谁谈恋爱?” “跟你,跟你。”裴之缙握着他的手,“头发弄乱了,一会儿万一有记者。” “你不是都要退圈了嘛,还怕什么记者。”嘴上这么说,安晴还是松开了他,又给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他看着裴之缙放在水晶盒子里的奖杯,又轻轻地把奖杯抱在自己的怀里。 “安晴。” 裴之缙叫了他一声,声音很轻。 安晴抬眼看他,从水晶盒子上反射的光像是漫天星辰落在他的眼睛里。 “我好幸运。” 安晴眨了眨眼睛,万千星光都在流动。 “有开明的父亲,有疼爱自己的母亲。” 安晴还是看着他,很认真地听着他想要说的话。 “还有一个用一百来块换来的你,好划算。” 安晴这才笑起来:“你一点都不赚,以后你什么都要分给我一半。” 裴之缙亲了一下他的唇:“不是分你一半,是都给你,我拥有的一切,家人,财产,荣誉,都属于你。” 《春风玉门》上映之后,很多人都因为裴之缙的获奖而去贡献了一张电影票,最后居然在电影里看到了他的圈外朋友,虽然只有几个镜头,但却使这部没有感情线的电影里多了很多温情。 一夜之间秦晋之好cp超话建起了高楼,可是主人公却逐渐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回归了普通人的生活,只有偶尔能被拍到同框照片。 cp无奈只好自己造粮,秦晋之好cp楼,经久不衰。 第64章 时间刚进入七月,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就已经带着炙热的温度,安晴觉得自己露在被子外的皮肤都火辣辣地疼,他把手臂又重新埋进薄被里。 手臂一动, 全身就像是被车轮重重地碾过,最后又用劣质的线绳拙劣地重新拼凑起来, 浅浅闭上眼睛之后, 又觉得阳光落在他的眼皮上, 他想拉起被子捂住眼睛继续睡,被子的那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费好大劲也拉不起来, 他只能往下缩自己的身子, 却在下一瞬间碰到了温热的身躯。 安晴想也没想, 直接一脚踢过去,没把旁边的人踹下去,倒是把自己不可言说的部位撕扯到, 疼痛感让他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他坐起身来, 看到眼前的人背肌宽厚,可背上深深浅浅的指甲划痕影响了那野性的美感, 多添了些暧昧迷离。安晴踢人的脚默默地收了回来, 所有的意识也都在一瞬间回笼。 昨天是他的毕业典礼,参加完学校的毕业典礼之后他好像是和蔡凭霜一起去喝酒了, 所以这是他酒后乱性了? 光看这背肌这长腿, 他乱性的对象应该还不错,只是他们到底是怎么滚在一起的? 安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的印象也只是蔡凭霜灌他酒的画面。 想不出来干脆不想, 安晴抓了抓头发又重新躺回到枕头上,他这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吵醒了他旁边睡着的裴之缙。 他像是起床气极大, 他回过身一把箍住安晴,让他再没办法继续发出响动。 安晴先是一愣,而后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包裹,是一闻到就能想起昨晚疯狂的程度。 他的怔楞也就在那么一瞬间,整个人被束缚的感觉不好受,他轻轻地推了推裴之缙的胸膛,换来的却是裴之缙更用力的桎梏。 最后使足了劲儿,一脚踹在裴之缙的小腹上,裴之缙箍着他的手松开了,安晴这会儿立刻翻身起来,整个人骑在裴之缙的身上,手也掐在他的脖子上。 顺着 两个人四目相对,气氛突然十分尴尬。 安晴的全身上下,从脖颈到大腿上全是青青紫紫的吻痕掐痕,在明亮的晨光中显得格外的明显,他顺着裴之缙的眼神也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人啃成了这个样子? 更不可置信地是,他突然又感受到某种生机? “我......”他的一句国骂还没能骂得出口,整个人又被掀翻在了床上,猝不及防地又撞进了裴之缙如海一般深邃的眼眸里。 他的棱角锋利,整个人像是一柄刚出鞘的利箭,可那双眼却又溢满的柔情,像是硬生生地把他这个人割裂成了两半,一半是肃杀,一半又是情深。 想说的话已经忘了,他只是跟着裴之缙的呼吸声动了动喉结,所有的理智又都荡然无存了。 这一次唤醒安晴的不是阳光,而是翻江倒海的五脏庙。 “喝粥。” 裴之缙在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了安晴肚子咕咕叫,他在懊恼自己的自控力的同时也没忘了给安晴叫一份餐。 安晴也顾不上别的,只是全身都酸软无力,只能用眼神示意裴之缙来喂他。 裴之缙的眉心跳了跳,咬了咬牙扶起安晴,一勺一勺地喂他喝粥,吃了小半碗之后,安晴就摇头不再吃了,裴之缙看他那比猫大不了多杀的食量,叹了口气。 “聊聊?”裴之缙收起粥碗,又重新坐回床边,他叫了餐却没有让工作人员打扫房间,所以房间里还是一片狼藉,从门口到卧室全是他们两个人脱得乱七八糟的衣服。 安晴吃饱了之后又让裴之缙从一堆衣服里找到自己的手机,又舒舒服服地躺下来玩手机,倒是一点没有早起时的惊愕。 安晴自己也想清楚了,或许昨晚是酒精作用作祟,但早上那一出却的的确确是安晴被美色迷了心窍。 他也不是黄花大姑娘了,他也爽到了,自然也就不好再大惊小怪。 “聊什么?”他发出声音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原本清脆的声音变得十分粗粝难听。 “你。”裴之缙一向才思敏捷,却也是一时无言。 “怎么?”安晴身上还是酸疼,虽然在那会儿裴之缙抱他去泡过澡,却还是难解一身的疲乏。 “你想要什么?”裴之缙顿了顿,才选了一个相对温和的措辞。 “这话该我问你吧?”安晴坐起来,浴袍斜斜地穿在身上,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虽然是我吃亏了点儿,但是你活儿不错,所以条件你开吧。” 第66章 裴之缙不想再跟他说话,听他说话能把自己气死:“闭嘴吧你。” “要聊的是你,叫人闭嘴的也是你,烦死了!”安晴干脆翻身不理他,“我要睡觉了。” 现在刚过下午两点,睡午觉太晚,睡晚觉太早,但他很累,也不是睡不着。 拍门的声音顿时钻进了安晴的耳朵里,他刚要睡着就被吵醒,脾气也是硬气,捞起一个枕头就砸过去。 裴之缙捡起枕头,去开了门,门口站着的人是跟他公司有过合作的,安氏地产的董事长,安谨知。 安谨知在看到他的时候也是一愣。 “裴总?” 安谨知又看了一眼房间号:“好像是我走错了?” 听见了外面低声的交谈声,安晴原本那点睡意也都跑光了,他光着脚跑出来。 安谨知第一时间就看见他了,只见他衣衫不整,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痕迹,血压蹭蹭地往上升。 “兔崽子,你给我过来!” 安晴被安谨知的声音一惊,身体马上做出反应往裴之缙的身后躲,让他挡住自己盛怒的父亲挥来的巴掌。 安谨知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原本应该打在安晴身上巴掌,落到了裴之缙的背上。 屋里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第65章 他们三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安晴看着他爸从沙发的夹缝里扯出了安晴的腰带,头低得更下去了。 裴之缙倒是一副人模人样的样子,白衬衫西裤穿得一丝不苟, 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点儿褶皱,自己因为那丝质的衬衣实在太好撕而现在只能裹个浴袍。 裴之缙和安谨知两人坐在一条沙发上, 安晴缩在另一边的独立沙发上, 看他们两个人的架势就像是要商量一下关于逆子安晴的所属问题, 弄得他有些抬不起头。 虽然在两家的合作里裴之缙是处于绝对的领导地位,但现在的情况确实是他理亏,他试着用在他自己看来很是轻松的声音说:“我会负责的。” 这边的安晴一听他这话炸了毛, 像是炮弹一样弹射过来, 腿跨在裴之缙的双腿两边, 手又掐上了裴之缙的脖子:“谁要你负责了!” 那边的安谨知看到他的动作,又看见两个人靠在一起的身体,血压已经在临界值里反复横跳, 他站起身去扯安晴的后衣领:“兔崽子你给我从裴总的身上下来!” 安晴的身体不稳就要被他拖下去, 最后裴之缙扣住他的腰,在他耳边轻声说:“别闹。” 安晴突然就红了脸, 又乖顺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去了。 安谨知的脸都快被安晴丢尽了, 看他在这里也谈不成什么事,刚想叫助理过来把安晴弄走就看见裴之缙的助理已经到了, 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 “穿上衣服, 出去吃东西。”裴之缙把袋子递给安晴,又转头看安谨知, “安总麻烦稍等一下。” 安晴换好衣服之后警惕地看着安谨知, 想要跟他说话又看见他的脸色不太好,像是下一秒就要被他气进医院, 最后还是拿着手机走出房门,只是在临走前给了裴之缙一个威胁的眼神。 裴之缙就像没看到一样,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安晴:...... 想到今晚回家可能会被安谨知和蔡熙云男女混合双打,他就马不停蹄地打车去了蔡凭霜家,舅妈最疼他了,在舅妈家躲两天,等他爸消气了再回家。 等他杀到蔡家,把被子里的蔡凭霜拖起来,劈头盖脸地就问:“昨晚怎么回事啊?你回家怎么没把我带上?” 蔡凭霜睡得正懵:“不是你自己说你要找个鸭子结束二十二年的处男生涯吗?” “我说的?”安晴明显不信,“我不是那种人。” 蔡凭霜这会儿才渐渐清醒过来:“天地良心,还不是你自己,不知道去哪找了个身高腿长的男的到我面前说你今晚要跟他去,我还能拦着你不让你去吗?” 安晴恨得牙痒痒,想按着蔡凭霜揍一顿,又怕打了他今晚舅妈不让他在家避难了,只能收回手:“我是你表哥!我喝多了你看不出来?你当然该拦着我了!” 转头又想,裴之缙的腿是挺长的,个儿也确实挺高的,那胸肌腹肌都很好摸,自己的腿挂在他腰上的时候....... 呸呸呸。 入脑的画面太过马赛克,安晴赶紧念了两遍清心咒。 蔡凭霜看着他的脸色由白转红最后还带点儿羞,他一巴掌拍在安晴的头上:“你搁这儿变脸呢!” “所以我昨晚是自愿跟人走的?” 蔡凭霜白了他一眼:“不然呢?就你喝醉了那逮谁咬谁的样子,谁还能不顾你的意愿把你带走?” “那我爸怎么会到酒店找我?” “姑父把你捉奸在床了?” 安晴听他的语气不对,抬眼就看见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蔡凭霜在他要动手之前直说:“你住的哪家酒店?你昨晚夜不归宿,还不兴姑父找你啊?” 安晴这才想起来,他住的好像确实是他家自己的酒店,也确实是他每次夜不归宿他爸都能找到他的酒店。 这回翻车简直太厉害了! 也不知道他爸跟那个姓裴的今天下午都说了些啥,他的心一直悬着,晚饭都没吃多少。 在他放下碗筷的时候,他爸就来接他回家了。 安晴:天亡我也! 蔡凭霜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最后安晴一步三回头地跟在安谨知的身后,最后苏彤看他可怜兮兮地样子,才对着安谨知说:“孩子知道错了,就不要动手了。” 安谨知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只是朝她摆了摆手。 安晴一回到家,就坐在了他的专属听训位置,看着安谨知和蔡熙云的脸色,一有不对劲,他就打算跑出去。 安谨知沉默了很久,最后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你明天就去非宜集团上班吧!” “啊?”安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成这个走向,“什么?” “你去非宜集团,去给裴总当助理。”安谨知又重复了一遍。 “你就这么把我卖了?卖给别人当助理?”安晴跳起来,“是你说的,你说我的智商,连去咱们自己公司当个打杂的都不行,非宜集团那么厉害,你把我送过去,你就是这么卖儿子的吗?” “晴晴!你怎么能这么跟爸爸说话?”蔡熙云赶紧去给安谨知拍胸口顺气。 幸好安谨知在说话之前已经吃过一次降压药了,否则今天他跟安晴,总要有一个要横着出这个门。 “你昨天出的这桩事,裴总没有怪你就算了,你还顶嘴!”安谨知捂着心口大喘气,“裴总说了,他愿意亲自教导你,直到你能接下安家的担子为止。” 安晴还要反驳,就看见安谨知的脸色确实是不太好,最后还是忍住了:“好吧,我去。” 既然是裴之缙让他去的,就别怪他闹腾了。 * 第二天一早,安晴就被安谨知打包带到非宜集团。 “裴总,我把人就交给你了。”安谨知把安晴推到裴之缙的面前,就像逃难一样走了,像是扔掉一个烫手山芋一样把安晴留在原地。 “你就跟着时助理吧。”裴之缙看着他身上穿的一身西装,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样不伦不类。 安晴拒绝:“我不要,是你跟我爸要的我,我要跟着你。” 裴之缙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你来吧。” 安晴跟着裴之缙的步子走进了他的办公室里。 位于三十六层的层高,能一览整个a市风景,安晴一进门就被眼前的风景给吸引住了,他扒在落地窗边:“你办公室比我爸的办公室高不少啊,风景也好得多。” 许久没得到裴之缙的回应,安晴回过头,就看见裴之缙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正在翻看手里的文件,他看着这样的男色,一时间又有点把持不住。 他清了清嗓子:“我的办公桌呢?” 裴之缙的眼神从文件上落到安晴的身上,办公室向阳,晨光洒在安晴的身上,连他微卷的头发都沾上的金色的光。 他想了想,拨通了内线电话,下一分钟就有助理搬了一个凳子,放在了裴之缙的身侧。 “过来坐。” 安晴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挨着裴之缙在那个小凳子上坐下:“电脑呢?” 这张办公桌并不是特别大,安晴坐下来手臂都跟裴之缙的手臂贴在一起,又问他:“你就不能换个大的办公桌?” 却只字没提重新给自己准备一张办公桌的事。 “安静一会儿。”裴之缙把自己面前的电脑推到他的面前,“密码p123,玩吧。” 安晴将信将疑地输了密码,果然解开了锁,只是桌面清清爽爽,没有一个娱乐软件。 裴之缙没再理他,专心地看文件,签字,不一会儿就听见了身侧浅浅的呼吸声。 安晴从前天晚上到昨天下午的消耗太大,昨晚上又因为忐忑不安一夜没有好好睡,看了一会儿视频就睡着了。 第67章 裴之缙掀了掀他额前的头发,看着他搁在手臂上压出了红印的脸蛋,想着趴着睡觉不舒服,裴之缙把他拦腰抱起,往自己的休息室里去。 安晴还有些睡得不安稳,只是闻到裴之缙身上的味道又渐渐放松了下来,继续睡过去。 安晴这一觉睡得很好,又是被饿醒的,醒来环顾四周,应该是裴之缙办公室里的休息室,不合身的西装已经被脱了下来,枕边放着的是另一套衣服,是他的尺码,是一套非常休闲的衣服。 安晴赶紧脱了自己身上不合身的衬衣西裤,换上新衣服,然后揉着自己的头发出门去找裴之缙。 “我饿了。” 他发出声音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里,还好裴之缙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当然裴之缙也不在。 安晴饿着肚子,刷着手机等裴之缙回来。 饿到双眼放光的时候,裴之缙终于回来了,安晴赶紧走到他面前:“我饿死了,早上只吃了一个鸡蛋,午饭到现在都没吃,怎么跟着你做助理,还要饿肚子的吗?” 裴之缙无奈:“不会自己点吗?” 安晴挠头,好像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办法,但他不能告诉裴之缙,只说:“我又不知道这里的地址。” 裴之缙拿过他的手机,把这里的具体地址输在了备忘录里。 “茶水间有零食,还有一个小时下班,是先吃点零食垫肚子等下班我带你出去吃饭还是现在就要点外卖?” “那我去茶水间拿吃的。”安晴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在他让人脸红心跳的低语里跑出了办公室。 第66章 酒吧里总是喧嚣嘈杂, 如果不是白墨一非得拉着他来,这种地方他是一步也不肯踏足的,也不知道他们都是脑子哪里坏掉了, 喜欢这种烟熏缭绕的地方。 “你不要拉着个脸,裴之缙。”白墨一很是无奈, 要不是裴家老爷子非得让他出门玩的时候带着裴之缙, 他也不会带着一张阎王脸来逛酒吧, 把他的小桃花们都吓跑了。 “你玩吧,我回去了。”他实在受不了这么嘈杂昏暗的地方,最后还是忍无可忍, 有这个时间, 他还不如回家去多看两本书。 白墨一看拦不住他, 反正自己也算是完成了裴烈的任务,只能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裴之缙顺着来时的路,七绕八绕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他随手拉住身旁的一个人想要问一问路, 他却被那人挽住了胳膊。 他平日里最讨厌有人碰他,刚要把人掀开, 就撞入一双像小鹿一样水汪汪的眼睛里, 明明里面蓄满了水光,却又明晃晃地直照人的心房, 他要推开那人的手僵在原地。 “你陪我喝两杯?”在那样喧哗的地方, 裴之缙却把他的声音听得真真切切的,少年清脆的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余音就像是那绕梁的仙乐, 在裴之缙的心口久久不能散去。 湿漉漉的小鹿眼就那么看着他,然后不等他拒绝就拉着他去了吧台, 又挥手点了很多酒。 “喝吧喝吧,提成都是你的。”小孩儿晃着他的手臂,把他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喉头,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很修长,一看就像是一双画家的手,涂抹所有色彩,又像是钢琴家的手,弹奏每一个动人的音符。 裴之缙被那双手蛊惑到了,最后也不知道喝了有多少,他平时很少喝酒,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在哪里,所以在觉得自己要喝不了的时候停了下来,他身侧的那个人也已经喝得晕晕乎乎,拱着脑袋在他肩窝乱窜。 裴之缙按住他乱动的脑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卡来结账。 “你家在哪里?”裴之缙一手揽着安晴的腰,一边想从他的嘴里问出他家在哪,可他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拿雾蒙蒙的眼睛看他。 裴之缙最后还是护着他,把人送到了最近的一家酒店里。 只是把人送进去的时候自己也被拉了进去。 “我今天毕业你知道吗?” 裴之缙把他环在自己脖颈间的手抓着让他放开。 “我早就成年了你知道吗?” 刚刚被拨下去的手又重新环绕在他的脖子上。 “我.....” 也许是酒精的刺激,也许是他眼里的水光太过勾人,又可能是因为他的眼里也是不加掩饰的欲望,所以裴之缙没有再听他接下来的话。 这也是他第一次这样放纵自己。 窗外是明月高悬,屋里的冷气虽然开得足,但相贴的身躯都是炙热的,来自灵魂的战栗让他身下的人在他的背上划上了一道又一道疯狂的证据,裴之缙在失神的一瞬间也紧紧地吻住他面前的人。 天空隐约泛白,屋里的动静才停了下来。 他看着小孩儿泛红的眼尾和有意无意依赖的动作,才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于是有了一个兵荒马乱的事后清晨,只是又滚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了酒精的催发,有的只是内心里汹涌蓬勃又无处诉说的悸动。 他在清醒之后,知道了他的名字,也知道了他的身世,最后还被人家的父亲找上了门来。 他和安谨知商讨了一下午,知道了安家现在的迫于解决的困境,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处,但他的要求是,要安谨知把安晴送到他的身边。 或许有些不够君子,但这是能够拥有安晴的最好的方法了。 只是没有想到,安谨知会这样就答应他,一时间又有些替安晴委屈,过后又是庆幸,是他总比是别人好,他会比安晴的父亲还要宠他,本来就该是高高在上无忧无虑的小王子,安谨知给不了他的东西,可以由他裴之缙来给。 他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是他的人,那这辈子就该属于他。 或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第67章 非宜集团的三十六楼来了一个新助理的事情很快就在整栋大楼里传开了, 主要是因为,裴总的助理实在不太好当,看时助理三十岁的年龄六十岁的发量就知道了。阎王似的裴总, 居然又招了一个助理,这简直就是买彩票中头奖的概率。 财务部副总监陆荏原本是不太会上三十六楼, 但因为总监今天请病假, 她手里又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必要要交给裴总签字, 所以陆荏现在站在了往三十六楼的电梯里。 她刚出电梯,就听见总裁办的几位助理正在商量午饭,那位被他们好奇了很久的安助理也在那儿。 “不是, 你叫的都是什么啊, 苦瓜炒鸡蛋, 清炒苦瓜,还有一个苦瓜酿肉?”时挚看着安晴给他的菜单,叫苦不迭, “裴总不爱吃苦瓜。” “他最近上火!”安晴斩钉截铁, “你就按我说的订,有事我绝对不牵连你。” 陆荏还想再听听, 但无奈上一个找裴总的人已经出来了, 她只能放下自己八卦的心,进了总裁办。 裴之缙看文件的时候很细心, 也很安静。陆荏垂着眼, 想着自己进门时看到的景象:办公室里并没有多摆一张办公桌,但裴总旁边却多了一个椅子, 偌大的办公桌一分为二, 有着一条明显的楚河汉界,属于裴总的那一边清净整洁, 没有多余的东西。 另一边可就不一样了,一个粉红的书架上摆着好几本少年漫,水杯零食都有,甚至那台高配的电脑,在此刻都显得有些不务正业。 “好了,陆总监。” 陆荏双手接过签好字的文件,又回答了几个裴之缙的问题,最后晕乎乎地出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的她,第一时间打开了非宜吃瓜小群。 路人:破案了各位,那来的不是助理,是老板娘。 路人甲:我不信,除非你带我去康康。 路人乙:真的吗,我不信。 路人:实锤,只要进过总裁办公室的,不瞎的,就都能看出来。 公司下面怎么轰轰烈烈裴之缙不清楚,只是在看见今天中午的午餐时,他的脸有点绿。 他一点动筷子的心思都没有:“解释一下。” 安晴自己倒是吃得开心,像只仓鼠一样咔嚓咔嚓地咬着一片苦瓜:“你最近上火,吃点苦瓜清火。” “我怎么不知道我上火了。” “昨天晚上你流鼻血了。”安晴的理由非常地充足。 是的,从他被他爸送到裴之缙的办公室开始,他爸居然把他的行李也打包去了裴之缙那里,卖儿子卖得彻彻底底,安晴想去住酒店,结果发现自己的卡也被停了。 所以他现在就是一个寄人篱下,每个月只有工资五千的穷光蛋,不过好在裴之缙没有丧心病狂到强行把他那什么,所以他跟裴之缙还是分房住。 裴之缙皱着眉吃了一顿清火菜,安晴吃完的时候才跟他说:“我下午要请假。” 裴之缙的眉头蹙起:“干什么去?” “我一个从小长大的兄弟回国,我去给他接风。” “几点回来?我去接你。” 安晴试探着开口,眉心也微微蹙起:“我可不可以不回来啊,我们那么久没见了,肯定很多话要说啊。” 第68章 裴之缙本想拒绝,可看到他水汪汪的眼睛,还是没忍心拒绝他:“那你要是想回来了,就给我打电话。” 安晴赶紧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在走出门的时候被裴之缙叫住。 安晴刚想骂他言而无信,就看他递过来的卡,于是当场给他表演了一个变脸:“谢谢你,裴之缙。” 然后飞一样地溜走了。 安晴走了之后,办公室就安静得可怕,明明是以前就习惯了的事情,突然就变得有些难以忍受。 不过白墨一的到来打破了这一片宁静。 “我跟你说个笑话,你知道老冯家那个大少爷吧,最近养了个人在身边,那天跟我们发信息炫耀他小情儿给他做的饭,我们一看,好家伙,苦瓜炒蛋,清炒苦瓜,还有一个苦瓜酿肉。” 他说着就直拍大腿笑:“这年头,谁还不知道这三道菜的意思啊。” “什么意思。” “哈哈,当然是要绿了他啊。”白墨一笑完才发现裴之缙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没事。” 白墨一见他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又换了个话题。 “你知道那个闫家的少爷闫嘉玉回来了吧,那整的一个阵仗才叫做大,说是要填补他出国前的那个遗憾。” 裴之缙还在想着今天安晴给他点的那三道菜的意思,没细听白墨一说的究竟是什么。 “说是他今天刚回国,就给自己的竹马竹马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告白。听说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孩儿,姓安吧,好像。” 裴之缙终于坐不住了,捞起手机车钥匙,没跟白墨一说一句话就出了办公室的门。 安晴好不容易有了一下午的假期,因为跟闫嘉玉约的时间在晚上,他先去美美地喝了个下午茶,又去商场逛了逛,在看到一款眼镜的时候就走不动道了。 可惜他不知道裴之缙的度数,只能付了一笔订金,想着等到时候问到裴之缙的度数的时候再过来买下来。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安晴本想让闫嘉玉过来接他,可那边一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直说让他自己过去。 安晴就有些不高兴了,他的车也被他爸收了,今天来这边商场也是裴之缙的司机送他来的,在他还没打到车的时候裴之缙的电话先来了。 “你在哪?” 裴之缙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像是强压着什么怒火一样,安晴本能地缩了缩肩膀, “我在东方时代广场一楼的甜品店。”安晴实话实说。 “在那等着我。” 说完之后裴之缙就挂了电话,安晴想着跟闫嘉玉约的时间也还早,况且闫嘉玉又不来接他,他就索性在这边等着裴之缙过来。 安晴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裴之缙,他在人群中总是最显眼的,似乎连走路都带着风。 “你这么早就下班了吗?”安晴站起来往他身边走,还没走到他身侧就被裴之缙拉住手腕,他的劲儿用得有些大,安晴被他拉得一个踉跄。 “怎么了啊?” 他跟不上裴之缙的步子,只能在他身后一路小跑,最后被裴之缙扔进了副驾驶里。 “怎么了你?”安晴看着自己有些发红的手腕,瞪着裴之缙,裴之缙却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看着车窗倒退的景色,才发现这不是去闫嘉玉订的餐厅的路,而是回裴之缙家里的路。 “我不是说了我要去见我朋友吗?”安晴去抓裴之缙的胳膊,裴之缙却移开了手。 “我在开车,有什么事待会儿说。” 安晴看他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也不敢再惹怒他,只是看着他们的车离原定的路线越来越远。 回到家之后,安晴憋了一路的话终于问出来口:“你到底怎么了?” 裴之缙只是看着他,在安晴终于察觉到有危险的时候他已经躲闪不及了。 裴之缙一步步地把他逼在了沙发的角落里,安晴吞了吞口水,轻轻地推了推他,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到,到底怎么了?” “安晴。” 裴之缙看着他,眼底的倒影也都是他。 残存的记忆回笼的时候,安晴已经躺在了裴之缙的卧室里,他看着满目的黑灰色,拉起被子捂住了脸。 “裴之缙。” 裴之缙穿着家居服过来,摸了摸他的脸。 “我今晚上还约了人啊!”安晴赶紧坐起来,酸涩的身体就像是生锈的零件拼接起来一样,连动一动都费劲。 裴之缙的眸光又暗了,安晴赶紧抱着被子往后缩,声音也越来越小:“我真的,约了人的。” 裴之缙掀开了他的被子,把人抱进怀里:“你不饿吗?” “那我这么饿是因为谁呢?”安晴扯了扯他家居服上面的流苏,这套家居服是安晴让裴之缙买的。 “你要是再不起来,就一整晚都要挨饿了。”裴之缙垂下眼睛看他,安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些宠溺。 “那.....别的地方,会挨饿吗?”安晴搂住他的脖子,跟他鼻尖贴着鼻尖。 裴之缙几乎是在安晴说完话的一瞬间就贴住了他的唇,一个深吻之后安晴就不想再去吃饭了,裴之缙也顺着他,最后直到月上中天,安晴除了肚子饿,其他地方哪里都饱了。 只是闫嘉玉,在餐厅里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另一个主人公的到来,在临近午夜的时候还怏怏地离开了餐厅。 一直打不通的电话在此刻终于被接通了,只是却不是安晴的声音。 “他累得睡着了,不是故意爽你的约。”裴之缙实话实说。 闫嘉玉一口血堵在胸口。 “等他醒了我叫他给你回电话。” 闫嘉玉没有立刻挂电话,他隐约听到了电话那头窸窣的声音,是安晴有些娇气的声音:“裴之缙,你干嘛去啊?” 最后是那边的电话先挂断了。 闫嘉玉失魂落魄地站在大街中心,终究是他错过了。 第二天安晴起床之后才总算知道了昨天裴之缙失控的理由。 “我真的是看你上火才给你点的苦瓜套餐啊,我还不跟着你一起吃了啊。”安晴觉得自己的腰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那难不成以后凡是绿色的菜你都不吃了?苦瓜黄瓜油菜油麦菜。” 安晴还在那里数落他,被裴之缙捉住一顿亲。 “但是我还是要再去见一次闫嘉玉啊。” “我跟你一起去。”裴之缙没有拒绝他。 * 安晴在裴之缙的身边待了差不多一年了,从刚开始来公司的时候只知道玩游戏睡觉到现在已经能够帮时挚分担很大一部分的工作了。 他还是跟裴之缙公用一张办公桌,只是办公桌换成了更大的一张,属于安晴的那一半从少年漫也换成了很多管理方面的书。 “我刚才说的,都是你以后需要用的,不过还是需要实践才能出真知,等你遇到类似的事情的时候,我再慢慢教你,知道了吗?” 安晴并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裴之缙摇了摇头,刮了刮他的鼻子:“你还不好好学,以后怎么接手你家里的产业。” 安晴脱口而出:“那不是还有你吗?” 裴之缙也是一愣:“有我?安晴,我还能帮你管理你家的产业吗?” “那怎么不可以啊。”想到这个,安晴又问他,“我爸把我卖给你多久了?” 裴之缙捏住他的鼻子:“一辈子。” “我才不信。”安晴抓他的手在嘴角咬了一口。 安晴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他跟裴之缙闹脾气跑回家住都会失眠一宿然后第二天又灰溜溜地再跑回裴之缙的身边。 又是一个静谧的夜,裴之缙从梦中惊醒,看着乖乖地靠着他手臂睡得很熟的安晴才松了一口气。 安晴睡得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用手四处找他,最后裴之缙伸出自己的手握着他乱抓的手。 安晴嘟囔着:“你做噩梦了吗?” “梦见你特别爱我。”裴之缙把他抱进怀里,下巴抵住他的额头。 “那是美梦了。”安晴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腹肌,又迷迷糊糊地说,“看在你连梦里都在想这件事,那我就,勉强爱你一点吧。” “谢谢你。”裴之缙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腹肌上。 安晴被裴之缙的气息包裹,手里又摸着他紧实的腹肌,又陷入了沉眠。 裴之缙听见他的呼吸声也慢慢地入睡。 还好梦里的都不是真的,安晴依然还是那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小王子。 月华透进窗帘的缝隙,在床尾洒下一束亮光,指引着相爱的人找到彼此。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