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攻的火葬场去哪了[快穿]》 第1章 《主角攻的火葬场去哪了[快穿]》作者:小叉叉叉【完结】 文案: 【主攻+受宠攻+美强/强强】 025,一名新生系统,在经历漫长的三小时培训后成功上岗,担任世界线维序部的实习生。 负责带新统的老系统亲切地为他布置任务:“我们的工作很轻松的,只要让小世界的渣攻们按照原作剧情走进火葬场就行,零难度零负担,小白也能轻松上手啦~” 弄崩了几个小世界后的025:…… [世界一:脑回路清奇的帅气男大攻x原反派受 025按照培训手册给主角攻发布任务:“作为一名渣攻,你马上要开始追妻火葬场了!” 薄贺认真脸:“可是我性取向随妈妈,不喜欢女生,追不了妻。” “除非……”他翻开世界之书,“你管这个同时钓32条鱼的海王叫‘妻’。” 系统:“滴——检测关键词‘妻’定义错误,正在重新加载任务说明。”] [世界二:随性洒脱的大美人总裁攻x酷似冰箱成精的受 025吸取上一次的教训,严防死守:“这次必须按原作走!先包养主角受,等他心如死灰离开后,你再追妻火葬场!” 薄贺笑眯眯:“哦。” 一周后。 系统:“等等!为什么主角受在《霸道金主の替身娇妻》剧组?!还天天演被扇耳光泼咖啡的替身戏份?!” 薄贺翻开世界之书:“按原著第十二章1:1还原的,不够虐?”] [世界三:可爱小太阳雄虫攻x为了吃肉用尽力气和手段的上将受 025愤怒拍打任务光屏:“等等!原剧情白纸黑字写着,主角受是个身材纤细、皮肤白嫩、貌美如花、身高169的娇软军雌!” 世界意识很淡定:“虫族征兵最低标准:身高大于190cm,握力大于800kg,翼展大于4m。” 系统震惊:“那原作里的……” “那种体型,”世界意识凉凉道,“连训练机甲都爬不进去。” 任务光屏里,两米高的军雌单手捏碎叛军机甲核心,染血的骨翼在硝烟中缓缓展开。他指尖轻触耳侧战场通讯器,低沉的嗓音混着电流声传来: “雄主,您要的三分糖草莓蛋糕,已经送到北山别院了。”] [世界四:他的龙 【这次没有反转】 薄贺笑了。 他身后,宇宙的阴影睁开双眼。] 其余世界待定 原书主角攻x某神秘切片受 注:本文为架空虚构背景,与现实无关,请勿带入现实。 阅读指南: 1.攻非受c,互宠偏攻,受追攻,受宠攻,攻也会爱上受,也会有付出; 2.攻是无记忆魂穿,但没有“原身”;受切片,每个小世界都he;不算换受文,因为攻根本不会和原主角受在一起; 3.关于xxoo问题,有的世界攻床不强不弱,有的世界攻床弱但不会很弱,但绝对没有dzj攻; 4.文中角色观点不代表作者观点; 5.更详细的排雷在第二章作话(「1.被拿捏」这章) 内容标签: 强强 快穿轻松 反套路 he 主角:薄贺 切片受哥 其它:互宠偏攻,受宠攻,反火葬场 一句话简介:火葬场被系统脑子里的水浇灭了 立意:自由是人类社会的第一价值 第1章 “这是实习系统的培训手册,三天时间掌握里面的内容,正式入职的时候要抽查。”统力资源管理员拿出一本厚厚的手册递给025。 他看了看那本有025身体一半厚度的手册,慈祥地笑着说:“这都是世界线维序部里的大前辈们精心总结的任务经验,一般的实习统来我们是不会给的,但我很看好你,这本册子就当是送你的入职礼物了,努力工作吧,小家伙。” 025感动得泪眼汪汪:“是!多谢前辈!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绝不辜负您的期待!” 回到系统空间,025迫不及待地翻开那本册子,第一页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系统的含义。接下来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句子,明明每个字它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读不懂了。 它又往后翻,后面是系统的产生,系统的目的,系统的历史和系统的意义。 025:“……” 不出意料,三天后它才勉强读完第一章 的内容,但好在025的上司并没有为难它,给025安排了工作内容就匆匆离开了。 负责带新统的前辈系统很是贴心的和它解释它需要完成的任务:“我们维序部负责维护万界宇宙中无数小世界的世界线,因为这些小世界都是由主世界的小说随机生成,所以必须要让小世界发展状况与生成该世界的小说剧情相符,世界才能正常运转下去。” “剧情发展完毕,该世界才能有足够的能量诞生出真正独立的世界意识,继续维持世界的正常运转。” “大部分小世界主角的行动都与原剧情相符,但也有一些小世界的关键人物由于某些原因偏离了原剧情,我们只要找到他们并及时根据剧情纠正他们的行为就好。” “你也不用担心主角拒绝做任务,若是主角不按规定的剧情走,那他所在的小世界必定会崩坏直至消失,他们的家人和挚友都会因此失去生命。” “更何况我们分部主管的小说结局都是he,主角只要走完剧情线,就能登上人生巅峰,拥有他原本求之不得的东西,何乐不为?” 025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准备进入第一个小世界。它先是和未成型的世界意识加上了联系方式,然后开始翻看世界意识发给他的“世界之书”。 主角受柳昭玉是柳家唯一一个儿子,他在父母给予他的满满爱意和金钱里长大,长成了一个有些任性,但天真活泼的小少爷。再加上他生得唇红齿白,身材纤细,娇小玲珑,总是能激起身边人充沛的保护欲,使他在情场上一帆风顺。直到他19岁那年,在某家清吧遇到了主角攻薄贺。 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黑发青年穿着柔软的白色卫衣和水洗蓝阔腿裤,戴着一副蓝牙耳机,全身上下再无任何装饰。然而没人把他当成什么初入社会的小白花——他身前那杯酒是老板放在玻璃柜中央的珍藏之一,羽生酒厂的扑克牌系列,【黑桃a】。 青年身型高挑,宽肩窄腰,姿态悠闲地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裤管自然垂落,踩着白色球鞋的脚稳稳压在地面。他的脸庞还带着些青涩,却已足够迷人,拜倒在他那双上挑的丹凤眼下的搭讪者络绎不绝,但并没有人真的搭讪成功——当他们试图靠近薄贺时,就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几个服务生,礼貌却强硬地将他们拦下。 主角受的待遇自然和一般搭讪者们不同,他靠着小伎俩避开酒保,扭着小细腰走到薄贺身边,想要坐进薄贺怀里勾引他。 主角攻的态度当然也和一般炮灰攻不同,薄贺先是不知好歹地无视了柳昭玉的引诱,又更加不知好歹地拒绝了他共度春宵的邀请,还在柳昭玉的朋友为他鸣不平时出手伤人,惹哭了柳昭玉,并拒绝道歉,揍完人拍拍屁股就走了。 但柳昭玉并没有放弃,他觉得自己遇到了真爱,于是风雨无阻地每天发消息向薄贺问候,要到了薄贺的大学课表陪他上课,甚至昏了头般在事后对小情人们说,如果真的能追到薄贺,就和外面的野花都断干净,专心和薄贺谈恋爱。 可惜,主角受的一颗真心没能打动主角攻。主角攻的哥哥为了政绩和柳家的私生子联手,弄垮了柳家的靠山,柳昭玉的父亲也因此踩上了缝纫机。柳昭玉经此一难,终于看清了主角攻的凉薄,心如死灰,并恨上了主角攻。 而主角攻并不是真的不爱主角受,他因为小时候被绑架的经历,养成了冷漠且多疑的性格。他不相信爱情,却不自觉的被主角受热烈地追求所吸引,在爱和不爱中来回拉扯,无法认清自己的心。薄贺在柳家垮台后,看着柳昭玉那柔弱无助的身影,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爱上了这个脆弱又迷人的小东西,正式开启追妻火葬场之路。 为了追回被他狠狠伤了心的柳昭玉,主角攻薄贺与家人和哥哥决裂,只身前往异国成为雇佣兵,历经三年生死磨砺,他成功创立属于自己的商业集团,决心弥补柳家的损失。 然而追妻路漫漫,在柳昭玉放弃薄贺后,全世界都吻了上来——他的发小,兄弟,朋友,学长等一众暗恋者都对他展开追求,就连薄贺的好兄弟也悄悄喜欢上了柳昭玉。 薄贺只好一边与柳昭玉的一众追求者斗智斗勇,一边给柳昭玉当牛做马,送钱送人脉送资源,当保姆当atm当沙袋,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后,终于在第六年追回主角受,与主角受幸福生活在一起。 025狠狠合上世界之书,发出“啪嗒”一声巨响。 这个世界的渣攻实在是可恶,那么美丽,那么可爱的小受都已经主动向他示好,他竟然就这样拒绝了!绝了!了! 025决定了,它要替可怜的小受受打抱不平,讨回公道!这个世界它要冷酷无情地向主角攻发号施令,让他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第2章 第2章 e国北部的摩尔市正经历着每年的极昼期,追逐北极光的时间已经过去,大部分探险者和旅游者都已离开,或是从此处开启极地之旅。 摩尔市郊区极光基地里的木屋别墅大都空了出去,只有少数几幢还有些人烟。其中一栋最明亮的木屋里,一名黑色头发的青年正试图往壁炉里多加几根木柴,让它烧得更旺些。 黑发青年的手很稳,先是添了几根柴,再用火钳调整好位置,接着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从空中抓起一团无色无味的“空气”,倏地投入火焰中。过了一会,又从另一个地方抓起一团“空气”,以更快的速度扔进壁炉里。 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原来你不止防水防电,还能防火。太神奇了,你的身体材料能不能切下来一点点给我?一点点就行。” 防水防电防火的025:“……”它不知道是先让薄贺不要拿他做实验好,还是先警告薄贺洁身自好,不要馋它的统身。 * 025刚来这个世界时,还有着非常远大的抱负,它要狠狠虐待这个辜负了主角受的大渣攻,让他洗心革面,流着泪边忏悔边老老实实做任务。 结果它刚来到主角攻身边就懵逼了,按时间线来说,主角攻现在应该在大学念大一,享受主角受的追求,而不是在异国他乡玩狗拉雪橇。 025赶紧联络世界意识,世界意识已读不回,它又疯狂对世界意识进行消息轰炸,几天之后终于得到回信:主角攻因为想出去玩,所以决定暂缓入学,gap一年去旅行。 025:【……这主角攻人设崩了吧?】 它冷漠又深情的大狂攻怎么能说出“想出去玩”这种话? 世界倒是很淡定:【剧情从主角攻回来上学开始也来得及,不碍事,让他追妻的时候努努力,争取少追一年。】 重拾自信后,025在薄贺面前念出自己准备许久的开场白:“哼哼,愚蠢的……” 啪唧一声,系统被薄贺条件反射地拍了一巴掌,一下子飞了一米多远。 025原地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怒气冲冲地飞过去拦住薄贺:“你……你竟然敢打吾?!” 薄贺也愣了一下,随即好奇地伸手捏了捏系统圆滚滚的身体:“对不起,你刚刚飞得太快了,还边飞边哼哼,我以为你是只大虫子。” “你是什么?哪家高科技公司的最新型机器人?好智能,”薄贺继续揉捏025,“也有可能是我幻视幻听了,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系统彻底怒了:“不要把吾和那种低端产物联系到一起!吾乃系统!是……” 谁知薄贺又打断它:“我知道,系统嘛,某点文里经常出现的,一般都带有各种技能,什么时间暂停,空间传送之类的,你会吗?” 系统气势稍微弱了一点:“这个吾暂时不会,但吾可是高文明产物……” “那你能给我修仙功法吗?仙丹有没有,这个世界有没有灵力?” 系统气势又弱了一点:“修仙……咳咳,那些不符合本世界设定……吾……” “那系统商城呢?我完成任务,然后就能在商城兑换一些世界上没有的神奇物品?” 系统气势更弱了:“这个……商城这个东西他不科学,是吧……” “你的存在本身就不科学,”薄贺默默抬杠,“所以你是真的什么功能都没有?该不会是哪家三流实验室的失败品吧?” “都说了不要把吾和那种低端产物联系到一起!吾可是凌驾于高次元世界顶点的存在!你们这些低维世界的……唔!”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薄贺一把将它拎到眼前,目光冷冽,压低声线审问它:“名字,目的,为什么找我。” 薄贺的骨相很优越,下颌线条利落,颧骨微微隆起,鼻梁直挺,不论是正面看还是侧面看都立体又帅气。但他眉骨高,眼尾又微微上挑,一旦脸上没什么表情,就会显出几分冷傲和端肃。 再加上此时自他眼中寸寸上攀的霜色,让025好好感受了一把原作主角攻那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都练不出来的压迫感。 系统被凶之后立刻就老实了,乖乖道:“我叫025,来这是为了维护世界线,找你是因为你是主角。” 主角攻太可怕了呜呜呜,它不想做任务了,它要回系统空间。 薄贺:“……”好搞定的统。 它在薄贺的眼刀攻击下磕磕绊绊地交代了工作任务,又把原剧情大致讲了些。它鼓起勇气,用最官方的系统语调宣布:“请宿主配合系统工作,走完原剧情线,共同维护小世界稳定。” 薄贺重新露出笑容,脸上的冷漠表情瞬间消散,变回阳光开朗大男孩:“恐怕不行。” “是这样的,你刚刚是不是说‘追妻火葬场’?”薄贺快乐开杠,“你知道的,我的性取向随我妈妈,不喜欢女生,追男生的话还好,但是追妻……不太道德吧?” “这和道德有什么关系?”系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你看啊,‘妻’字的偏旁是什么?” “女。” “那主角受的性别是?” “男。” “对吧!”薄贺拍掌,“所以剧情里描写的‘追妻火葬场’的‘妻’肯定不是指主角受,性别对不上。” “也就是说剧情要求我既要和主角受幸福生活在一起,又要娶一个妻子,这不是要我脚踏两条船?” “这种剧情肯定过不了审,你最好先和你的上级沟通一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系统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向世界意识和前辈系统求助。 两三天过去,收到的新消息为零,025又自己查资料写报告,想把问题反馈给自己的直属上司,写着写着,它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 “剧情里的“追妻”就是指你去追主角受!”系统愤愤,“原作里的“妻”是对主角受的爱称,和性别根本没有关系,你就是找借口逃避任务!” “不不不,和性别有很大关系,”薄贺绷着脸抬杠,“明明是同性亲密关系,却用异性恋称谓系统,这是对主角受的严重异性恋霸凌,是……” “什么?对主角受的霸凌?”025只能听懂这个。 薄贺被打断也没生气:“是的,这本质上是性别二元论在同性亲密关系中的运用,是将主角受当做工具去……” “什么?把主角受当工具?”这系统能忍?它可怜的小受受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能被作者当成工具呢?他要投诉,要举报,要告到管理局! 又是两三天过去,写了几十篇投诉信的系统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啊!它来小世界是为了监督主角攻做任务的,不是来写举报信的,算上之前向前辈系统求助的时间,他已经足足浪费掉一周时间了! 这一周里主角攻倒是过的很开心,天气好的时候就去滑雪或者冰钓,天气不好就呆在家里晒着光疗灯看书,顺便烤一炉香香的巧克力小饼干,轻松又悠闲,完全没关心过025的死活。 呵呵,它看透了,这一切都是主角攻的阴谋,它再也不会相信薄贺说的任何一个字! 系统怒气冲冲地扑过去对薄贺的行为进行了强烈谴责,并试图用自己果冻一样q弹的小身板揍他一顿。 薄贺默默站着,不动如山,看025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头槌撞他,起到了很好的按摩效果。 系统发了会儿疯,终于想起正事:“你别想再耍小心思,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任务。若是不按剧情线走,等到原剧情结束的时间点这个世界就会崩塌,你也活不下去!” 薄贺淡定地忽悠它:“你真的误会我了,我这也是怕误读了原作的意思,导致我们任务失败。” “我只是担心因为词语定义错误让我们白费功夫,细节决定成败,不是我想这样咬文嚼字,而是万一真因为我们没有理解剧情的真正含义,把剧情线导向错误的方向,那我的命怎么办?你也要理解我一下,我得对我的命和我家人朋友的命负责,也得对这个世界负责。”薄贺一脸严肃。 系统用它不存在的脑子思考了一会,认为薄贺说的有理,毕竟主角攻的性命和任务成败绑在一起,人类对生命的重视程度它也有所了解。再说,完成剧情就能和全世界最可爱最漂亮的主角受生活在一起,它觉得薄贺实在是没道理抗拒走剧情。 “是……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它有点愧疚。 薄贺:“……”超好搞定的统。 系统竟然就这么信了,他还准备了好几套说辞打算忽悠它呢。 025的单纯没能唤起薄贺不存在的良心,黑发青年转了转眼珠,朝着系统露出个温柔友好的笑:“没关系,咱俩谁跟谁啊。” 屋外的阳光如流动的琥珀,透过窗户洒落在青年身上,又渗入他带着笑意的眸子,呈现出温暖的琥珀色。薄贺的皮肤本就很好,光滑通透,颜色是健康的暖白,当骨相和眉眼带来的天生冷感随着轻轻扬起的嘴角悉数褪去,少年气就浮现出来,日光又为他的轮廓添了些淡淡的金晕,与笑容交相辉映,仿佛连光线都因他而更加柔和,温暖。 第3章 薄贺借着纯天然打光努力凹造型:“世界の裂缝间已传来悲鸣,而我的灵魂将被神明唤醒!” “只有我们!才是这世界唯一的破局者!” “你愿意和我一起,踏上拯救世界的旅途吗?”薄贺朝着系统伸出手。 从这几天相处的经验来看,他估计025就喜欢这套。 果然,025的中二之魂猛猛燃烧,“唰”地变成了激动的赤红色,整个统都在高频震颤:“请务必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它从身体的右侧伸出一截短胖的触手,和薄贺的右手紧紧握在一起。 什么渣攻,薄贺从此以后就是它的好搭档,好伙伴,好兄弟! 薄贺感觉自己已经初步取得了025的信任,悄摸摸地露出他的真正目的:“系统系统,你有没有生成这个世界的小说原著?” “有的兄弟,有的,”系统把“世界之书”掏出来,“这就是,上面详细记录了完整的世界线和世界线进度条。” 薄贺拿过来翻看,书里的文字有的是浅灰,有的是黑色,他挑了一段浅灰色的剧情细读,讲的是自己五岁那年和隔壁哥哥一起威逼利诱发小穿公主裙的故事,末尾还标注着完成度:100%。 薄贺丝毫没有被窥视童年时代的尴尬,继续翻看,发现大部分字体都还是黑色的,翻到书的末页,有一条占了一整页的进度条,下面写着总完成度:5%。 他把书合上,却没有还给系统的意思:“好兄弟,你要是信我,这书就先借我看几天,我读完就还给你。” 系统有些犹豫:“可是……嗯……我的上司没有允许我把世界之书借给别人看……” “害,咋俩是兄弟,又不是外人,再说了,你上司也没不允许你把书借给别人是不是?” “而且我作为你的宿主,这个世界的主角攻,世界线的维护者,必须熟读原剧情内容,”薄贺45度角抬头望天,“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我们的宿命!” 他站起身,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这个世界,由我来守护!” 第3章 薄贺拿着他丢掉脸皮换来的小说快速阅读。 实不相瞒,他觉得这本小说的作者很可能是隔壁王总家的小金毛大黄。 在原作小说结局里,他父亲公司破产,他母亲被撤职审查,他哥哥流落街头,这些姑且算是反派结局基本盘——别问他小说主角的家人怎么都是反派,他也不知道。 但是为什么他弟弟大白也要追妻火葬场? 大白他懂什么,他只是一只无辜的萨摩耶,他才三岁,只因为刚见面时吼了主角受家的猫一嗓子,就要追妻……呃,追猫火葬场了? 他自己和发小们一起当舔狗就算了,为什么连大白也要去给主角受家的猫当舔狗?它俩甚至都不是一个物种。 综上所述,薄贺认为这种不是人的剧情,一定是隔壁那只看大白不顺眼的金毛写的。 玩笑归玩笑,现实问题迫在眉睫。首先,这剧情看起来是真的会发生,系统说的也都是真话。其次,如果一切真的按照原作走下去,那么他妈,他爸,他哥,他,他弟弟大白,他两个好兄弟,都将过上拉美文学一样黏腻又悲惨的人生和狗生。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既然他已经无意中改变了部分剧情,就说明这所谓的“命运”并非不可违抗。 那么,系统就是目前唯一的阻碍。 薄贺开始打起12分的精力应对系统,借着玩闹的机会探究系统的底细和弱点。他发现这个所谓的系统比起某点文里无感情的ai智能,更像是人类,或者说像个小孩子,懵懂单纯,缺乏防备心,你说什么它信什么。 至于缺陷,这果冻状的小玩意防水防电,不小心被刀割伤后能立即自愈,迷药对它也无效。 在把小系统扔进壁炉后,意料之中的,薄贺发现它也不怕火。 真愁人,他目前还没发现025除脑子以外的弱点。 * 系统被扔了几次后就不想玩了,哼哼着飞去拿了块薄贺刚刚烤好的巧克力小饼干,往壁炉旁的软椅上一躺:“现在已经快六月了,你什么时候回去上学?” “再等等吧,剧情九月份才开始,我现在回去很可能提早遇到主角受,发生蝴蝶效应导致任务失败。”薄贺也拿了块小饼干啃。 系统觉得有道理,没再反驳。一时间屋内只剩炉火噼啪的响声和一人一统啃饼干的咔嚓声。 薄贺坐在摇椅上一晃一晃地看那本世界之书,就在他读到他发小去给主角受当狗的时候,外面传来不甚清晰的“砰砰”声。 薄贺猛地坐起身,迅速从沙发后面拿出木仓,熟练上膛,别在腰上,快步上前仔细检查大门的门锁装置,再仔细锁好每一扇窗,选了一个门侧边的位置,贴着墙站好,从窗帘的缝隙向外观察。 系统被他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薄贺把它拉到身边,低声道:“是木仓声。” 他侧耳仔细辨别:“两伙人在交火,正在往这边靠近。一会如果他们进来,配合我。” 有系统这个外挂在,薄贺不是很担心,这小玩意不仅刀枪不入,还能隐身,除了他没人能看到。 系统也不是很担心:“没关系啦,你是主角攻,在走完剧情之前,世界意识不会让你死掉的。” 又过了一会,木仓声停了,还没等一人一统松口气,他俩就看到有人影往他们的木屋走过来。 薄贺瞬间握紧木仓,对着系统道:“看看有几个人。” 系统领命钻进窗帘,过了一会又钻出来,被吓得变成了透明果冻。 “一个……只有一个人,他呜呜呜呜呜他好可怕!”系统紧紧扒在薄贺身上不肯下来。 “本来,本来是有三个人的,后面两个人追着前面的人,前面的人把……插进……呜呜呜呜呜……” 薄贺从系统断断续续的语句里拼凑出它看到的画面:小a,小b和小c三人互殴,小b和小c追鲨小a未遂,被反鲨。 他拍拍系统的脑袋安抚它:“这个人身上有没有伤口?位置在哪里,行动能力怎么样?” “有的,他腿好像不太灵活,而且……而且身上好多血……呜……” “那他……” 薄贺没再说话,他听到门外越来越重的脚步声,接着是“咔哒”的声响,小a轻轻松松撬开了外侧的防盗门。 再就没了动静。 然后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已经打开一扇门的小a就这样放弃了这栋小木屋,薄贺和系统在窗边看着他往另一栋木屋走去,拿着几根细铁丝试图把门打开。 很可惜,大概是因为在薄贺这浪费了一些时间,小a没能成功“入住”,在木屋门口坐下,低着头,没再动了。 “安全了,”薄贺抱着小圆果冻系统,轻轻抚摸它,“别怕,他进不来。” 他把内侧的门换成了超c级锁芯的电子锁。 * “烤好啦烤好啦!”025大声喊。 窗外有雪花轻轻落下,壁炉里木柴噼啪作响,烤盘里的蛋挞从金色变成焦糖色的这段时间,系统已经围着烤箱转了一圈又一圈。 薄贺带着厚厚的烘焙手套,拉开烤箱门,把那盘系统心心念念的蛋挞端出来。 他刚刚洗过澡,穿着件舒适又宽松的棉质居家服,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半截凹陷的锁骨,额发垂落下来,遮住了惯常锋利的眉弓,为整个人平添一份温柔。 “来了,别急。”薄贺端着蛋挞走到壁炉边,香草荚的暖甜气息混着黄油的香味随着他的走动飘进系统鼻尖。 薄贺打量了一下周围,暖黄色的灯光,温暖的炉火,舒适的摇椅,刚出炉的甜点和沉迷其中的它。 很好,可以开始今天和系统的“谈心”了。 “你喜欢……” “等等,”系统突然打断他,“世界意识发来紧急消息,让我立刻回复。” 系统拉出一块小光屏给薄贺看。 世界意识:【检测到世界线混乱,重要反派生命力迅速流失。】 世界意识:【经溯源后发现,该混乱系主角攻行为导致的蝴蝶效应,请系统立即采取行动。】 薄贺无辜脸:“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祂又发来一张图片,好像是反派的脸。” “好眼熟,”薄贺凑过去瞧,“我好像最近见过……嗯……这是小a吧?” “啊?”系统挠头,薄贺这几天都和它呆在一起,它怎么没见过? 薄贺拉开窗帘:“喏,就外面坐着那个。” “啊啊啊啊怎么是他!”系统回忆起刚刚的画面,开始应激,在房间里到处乱飞。 “呜呜呜呜呜小贺,咱们能不能不去救他呀。” 薄贺:……你问我? “好好好,咱们不去救他啊,”薄贺往系统嘴里塞蛋挞,“你和世界意识说说,让祂自己去救啊,不哭不哭。” 第4章 世界意识:【亲亲,您这边如果不去救就会任务失败呢。】 “呜呜呜呜!”系统又开始飙眼泪。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坏世界意识,怎么能惹025伤心呢,”薄贺继续往系统嘴里塞蛋挞,“我帮你回复他,好不好?” 系统吃到蛋挞,马上开心起来,把小光屏挪到薄贺面前。 系统:【帮你做事有什么好处?】 世界意识:【……你是谁?】 系统:【主角攻】 系统:【别废话,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失误,想白嫖我们的劳动力,没门。】 世界意识:【啧】 世界意识:【这样,等你的系统做完任务,我让它的部门多给它发点奖金。】 系统:【再画饼我现在就让反派吃上紫菜蛋花汤。】 系统的眼睛变成了星星眼特效:“小贺好厉害!你怎么知道祂是在画饼?” 光屏过了一会才重新亮起来。 世界意识:【啧】 世界意识:【系统新增功能:录像/存储/投影模块】 世界意识:【附赠:可投放系统分身x3】 世界意识:【亲亲,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哦~】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救大反派!”升级后的系统充满干劲。 “等等,”薄贺用两指捏住果冻团子的后颈,“你先试试新功能,我去换衣服,还有好多准备要做,慢慢来。” 系统当然同意,它拿出几个分身玩了一会,又试了试投影功能,最后打开录像,对准薄贺的房间。 “咔嗒——”,门锁打开,黑发青年从房间里走出来。 系统感觉自己的核心处理器有些异常,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面“轰”地喷出来,它只好伸长小触手,把脑袋整个捂住。 “你……你你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啊啊啊!” 黑发青年身上不再是宽松的睡衣,而是一件黑色的高领紧身毛衣,羊绒织物紧密地包裹着他的身体,勾勒出从肩峰到腰窝的优美线条,胸部的肌肉轮廓将织物撑出饱满的曲线,随着呼吸起伏,又在精瘦的腰腹处收窄。 “什么样?”薄贺扫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很正常。 他从玄关的抽屉里取出一副羊皮手套戴在手上,曲起指节调试,再收紧腕带。 薄贺用裹着黑色皮手套的手轻敲系统的脑袋:“别发呆了。” “原来你也会欣赏人类的身材啊,”他看着系统像岩浆喷发一样的果冻状身体,“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喜之郎,或者星球杯?” “那是什么?”025擦了擦鼻子。 “一种吃的,等回国给你买。” 很快系统就从红色变回了蓝色,因为薄贺在那件黑色毛衣外面罩了丑丑的背心。 “这是防弹衣,”薄贺给系统做小科普,“在有危险的地方救陌生的人,一定要穿这个。如果没有,就先去买一件再救人。” 他又往各种系统能想到和想不到的地方塞弹夹:“好用且轻巧的手木仓和足够的弹夹也是必备品,如果没有,处理方法同上。” 他又双叒拿出一根尼龙绳和小刀:“结实的绳子和趁手的刀具同样重要,如果没有……” “先买一件再去救人!”系统抢答。 “好了,出门吧!”他在最外面套上一件防风的卡其色夹克衫。 一个小时过去,薄贺终于准备充分,可以去拯救反派了。 如果反派还活着的话。 第4章 “再说一遍,我们的救助第一准则是?” “确保自身安全!”系统回答。 “答对了。”薄贺拿出绳子。 “参考第一准则,我们现在要捆住被救助者的双手和双脚,以确保他不会威胁到我们的自身安全。” 系统看着已经冻成冰棍的反派,没有反驳,只是一味的干活。 薄贺把“冰棍”捆牢,打上结实的水手结后才放下心,去摸反派的脉搏。 “有缓慢脉搏,他还活着。” 不愧是反派,这生命力,快赶上小强了。 “下一步我知道!”系统很激动,“你是不是要表演那个,就是你们主角攻最最最擅长的那个——公主抱!” “……我可以给你表演我最擅长的打沙包。”薄贺握拳。 “那怎么办嘛,”系统委屈,“书里都是这样写的。” “如果在有多名救助人的安全环境下,应该立即拨打急救电话,避免粗暴搬运,防止室颤。” “而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必须进行搬运,但要选择合适的搬运方式。” 025调出小光屏做笔记:“什么样的搬运方式?” “根据第一准则,首先排除你刚刚说的横抱,”薄贺严肃地纠正它,“太危险了,不仅双手都被占用,遇到险情时无法反抗,而且与被救助人距离过近,很容易被其伤害。” “然后排除背的方式,太危险了,被救助者紧贴你的背部,很容易遭到他的背刺。” “正确方式是这样,你看好。” 他把反派的双手举过头顶,单手握住刚刚捆牢的绳子,然后侧过身,斜对着反派。 “另一手握住木仓,只用单手拖行,这样周围发生其他事时有充足的反应时间,同时能保持对被救助者的掌控,对我们来说最安全。” 薄贺左手拖着反派,右手握着木仓,在雪地里学螃蟹走。 系统忍了又忍,还是问出来:“那被救助者的安全呢?” “这个你先别管。” “……” 薄贺拖了一会,被系统叫住:“世界意识又发来消息了。” 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实在不想救就扔那吧】 世界意识:【扔那,他自己活下来的概率比现在大点】 薄贺不理祂,继续拖:“快到了,别听祂瞎说,怎么能把人扔雪地里不管呢。” 何况看这发色和五官,这家伙和他很可能是老乡。 把人拖到木屋门口,薄贺对系统说:“帮我看着外面,我去取车。” “白天那些人很可能有同伙,他们的同伙发现人没回去肯定会出来找,找到这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我们真的要救他,就必须离开,越快越好。” “那我们要去哪?”系统有了亡命天涯的感觉。 “别紧张,”薄贺揉搓果冻团子系统,“他们不会那么快过来,我把蛋挞和饼干装好了,都给你带着。” 晚上下的这场雪会覆盖他们的踪迹。 薄贺提起行李塞进后备箱,又在后座位上铺了一层塑料布,才把反派拖进车里,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走吧,”薄贺抱着小系统放在副驾驶上,“带你去兜风。” * 一辆深黑色的硬派越野行驶在e国西北部的m18公路上。 夜里开车,薄贺总忍不住聊天的欲望:“我在圣彼得市的房子有三面大落地窗,对面就是涅瓦河,晴天的时候……” “小贺,前面能再停一下么?”系统叹气,“反派的伤口又裂开了。” 越野车在下一个服务区停下。 “这瓶药是不是过期了?”薄贺往反派身上洒止血药粉。 “嗡……嗡……” “什么声音?”系统从车子外面飞进来。 “反派的智能手环响了,有人给他打电话,”薄贺举起反派的一只手,“还是视频电话。” 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 他们犹豫了几秒钟之后,电话自动接通了。 屏幕里是个e国老头,看起来很硬朗,瞥见薄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扯着嗓子开始对他喊一些语言不通,但听语气、看表情都骂的很脏的话。 薄贺也没惯着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对面的老头又火速打来一个,自动接通后,老头冷静了不少。 “c国人?”老头用英语问。 薄贺点头。 “我外孙在你们手里?” 薄贺想了想,点头。 老头的气势一变,表情严肃:“说吧,要多少钱。” “……我们不是绑架的,”薄贺解释,“手环的主人晕倒在我家门口,我看他长得像c国人,不能放着不管,就救了他。” “但是钱还是要要的,”薄贺觉得自己得说清楚。 老头:“……” “是这样的,我本来计划在摩尔市住到七月,可是为了救您的外孙打乱了计划,这一部分损失我希望您能承担。” “当然,如果您希望我帮忙暂时照看您的外孙,那么他的医药费,食宿费,护工费,我本人的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行了,行了,”老人摆摆手,“金钱,或是沃尔科夫家族的友谊,选一样。” “为什么不能都要?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外孙,还要我自己垫付医疗费?”薄贺默默翻白眼。 “而且你外孙还在我手上,你确定要跟我讲条件?他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第5章 “哈,”对面的老人轻笑,“大胆的年轻人。” “好吧,你今晚救下的血会流进你的血管里——” “从今天起,你的敌人也是我们的敌人。” “至于钱,你找那小子要,要多少他都给的起。”他挂断电话。 “小贺小贺,那个沃什么家族的友谊有什么用?”系统好奇。 “呵,什么友谊,这老头是在威胁我。”薄贺公报私仇,狠狠往反派伤口上洒酒精。 “他是在说,他们家族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如果我敢伤害他的亲亲外孙,他们就让我看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那他为什么不派人过来,接反派回去?” “谁知道呢,”薄贺坐上驾驶位,准备继续赶路,“被人偷家了吧。” * 历寒骁是被照在脸上的阳光晃醒的。 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毕竟在他常驻的城市,这么好的阳光只有天堂才能看见。 过了几秒,浑身的痛觉回归,嗓子干疼无比,他尝试起身去找水,努力了几次后发现自己起不来。 不是身上的伤太痛——他身上其实大多都是皮外伤,而是自己的手脚和腰部都被结实地和床捆在一起。 “醒了?” 历寒骁循着声音望过去,先映入眼帘的是几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一片很干净、很亮的蓝色,一朵云也没有。 视线下移,他看到了天使。 天使是个黑发黑眼的少年,泛着光泽的白色丝绸袍子垂落在他身上,领口开的极深,从锁骨一路延伸至腰腹,露出一片紧实的暖白色胸膛,胸肌的轮廓在轻薄的衣料下若隐若现,随着轻微的呼吸起伏。袍子宽松的裁剪并未遮盖住他的身体线条,反而在那随意堆叠的褶皱中透漏出不经意的性感。 阳光漫过透明的玻璃,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少年依靠在窗边的单人椅上,身体微微后仰,目光专注地盯着书本,翻书时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片羽毛,白袍的袖口因他的动作垂落至肘部,小臂绷出漂亮的肌肉束,腕骨凸起处悬着一丝日光,将骨节照成玉色的精美雕件。 “天使……” “什么?” 少年放下书,逆着光走向历寒骁。金色的光芒柔和地洒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温暖而圣洁的氛围中。 “lux……”历寒骁喃喃自语。 薄贺递给他一杯水:“……你还活着。” 这反派要是变成了傻子,他外公不会找自己算账吧? 还是大意了,他竟然没先和那老头签免责协议。 “……抱歉,”历寒骁不知道“天使”正在心里蛐蛐他和他外公,“是你救了我?” 提起这个薄贺就来劲了:“是的,你前天和几个混混打架斗殴,没打过人家,被揍昏在我家门口了,你还记得吗?” 历寒骁:“……是,是吗?” 他怎么记得他是和几个切尔诺夫家族的卧底激烈火拼,一人智斗13名持枪黑手党并将他们送去见了上帝,成功逃出来后,失血过多才晕过去的? “嗯……”薄贺摸了摸下巴,“那你还记得什么?” “我是……” “等等,”历寒骁回过神来,“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薄贺俯身凑近他,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历寒骁耳畔:“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呀。” “谁知道打你的人是什么身份,万一人家追过来,连我也一起揍了呢?” “不会的,那几个人持枪伤害公民,应该已经被抓了。” 历寒骁为了给救命恩人留个好印象,简单编了一个充满正义感的五好公民路遇不平一声吼的故事。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几个歹徒持枪抢劫游客,我上前帮忙,没想到被他们记恨,一路追着我跑到极光基地附近。” “我不想让无辜的旅客们被歹徒伤害,才拿起武器,反抗了他们。” “多谢你救了我,”他向薄贺真诚道谢,“但是你能把我身上的布条和绳子解开么?我真的不是坏人。” “哦,”薄贺托腮,“再等等,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先别激动。” “你放心,我受过专业训练,不会随便激动的。” “沃尔科夫家族大本营昨夜被某新兴黑手党入侵,损失……” “什么?!” 历寒骁瞳孔骤缩,肌肉瞬间绷紧,竟硬生生挣断了束缚他的布条。 薄贺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哎呀,你怎么坐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历寒骁警觉。 薄贺把充好电的手环放在他掌心:“你外公告诉我的。” 那晚被迫接了视频电话后,历寒骁的外公又联系了薄贺一次,这回老头的语气好了非常多,简直像换了个人。知道自己外孙伤势无碍,目前在圣彼得市,住的地方也很安全后,他对薄贺的态度那叫一个慈祥。 薄贺看这老头笑的这么开心,就知道准没好事,果然,老头说他最近遇到了一点点小小的麻烦,拜托薄贺先让历寒骁在那避避风头。 薄贺拒绝的很干脆,但老头也不是好对付的,一老一小两只狐狸交锋十几回合,薄贺胜。 老头败下阵来,只能请求薄贺让历寒骁住到醒来为止,这回他出手倒是很大方,往薄贺的账户里打了好大一笔钱,生怕自己的好外孙受到虐待。 历寒骁拿过手环解锁,他翻了翻这几天的消息,知道外公没什么事,家族只是在钓大鱼,这才定下心。 他算是看出来了,面前这位“天使”,背后的翅膀至少掺着一半黑色羽毛。 “真的很抱歉,”历寒骁看着被自己弄断的布条,“我会赔给你的。” “还有这几天的花销,我都会付的,”他仔细观察薄贺的脸色。 历寒骁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薄贺的表情虽然没有太大变化,但嘴角上扬了一点点。 “我的下属在赶来的路上,如果你需要现金,我可以让他送来。”历寒骁再接再厉。 薄贺看他这么上道,把嘴角再往上拉了拉,眼神也柔和下来:“没关系,我不要什么回报。” 他拿给历寒骁一份账单:“把你的救助费和生活费用付清就好。” “这是应该的。”历寒骁接过账单。 “不用你说,我也会………呃,这是几个零?”他揉了揉眼睛。 第5章 “只有九个,”薄贺指给他看,“有什么问题么?” 历寒骁捂着脸,无奈地笑了笑:“没有。” 花这些钱保他的命,还附赠美少年陪伴服务,也算值了。 薄贺满意了,收回账单:“你下属什么时候来接你?” “明天就来。”历寒骁刚被宰了一笔,还沉浸在离他远去的几个小目标之中,没反应过来薄贺是在赶他走。 他顿了顿,又问:“你真的需要现金?这么多现金的话,我需要一些时间兑换。” “直接打到我卡里就行,”薄贺起身,“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请等一下,”历寒骁叫住他,语气礼貌却带着一丝疲惫,“请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两三天滴水未进,他现在饿得看什么都想啃两口。 “有哦。” 薄贺回来的很快。 “吃吧。”他把面包递给历寒骁,转过身就要出门。 “……请再等等。”历寒骁嘴角抽了抽。 这是一块黑面包。 历寒骁非常好养活,只要吃不死的东西他基本上都能吃,五六岁那阵甚至和他私生子弟弟的猫抢过猫粮,出任务的时候虫子啊蛇啊都能往嘴里塞,绝对算不上挑食。 但这块黑面包,它不是普通的黑面包,而是中世纪小说里的黑面包。就是作者想要烘托凄惨氛围时描写的“他的晚饭只有一小块捡来的黑面包”的同款。 他现在寄人篱下,按理说不应该提这种不礼貌的要求,可他实在忍不住:“请问,还有其他吃的吗?” 薄贺点点头:“有哦,但是不可以挑食。” “……你看看我。”历寒骁苦笑,尝试用自己的惨状唤起薄荷的同情心。 薄贺盯着反派瞧了瞧。 反派长得很高,目测比他还要高小半个头,身高直冲190,把他书房的沙发床从上到下塞得满满当当,身上肌肉也非常多,密度很高,硬邦邦的。 “哦。”薄贺明白了。 他转身又拿了一袋黑面包递给历寒骁:“这下可以吃饱了吧。” 这袋面包砸醒了历寒骁,他晃了晃沉迷美色的脑子,企图把迷魂汤晃出去。 “是不是我的言行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原作里的最大反派反思道。 “我刚刚突然坐起来,是不是吓到你了?” 薄贺摇头:“没。” “那是我外祖父?”历寒骁猜测道。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他那个人就这样,脾气倔又说话难听。因为我母亲年轻时候被c国的渣男骗了,所以他恨屋及乌地讨厌所有c国男人。” 第6章 “我外祖冒犯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如果需要,我会让他亲自向你致歉,真的非常对不起。” “也不算冒犯,”薄贺又摇了摇头,“他最开始以为我绑架了你。” “那也是外祖父先欺负了你,抱……” “没关系,我已经欺负回去了。” “欺负的好,”历寒骁夸奖他,“好久没人欺负他了。” 原作里的反派是这种性格吗?他难道……嗯……喜欢被虐? 咦~那自己刚刚不是在奖励他吗!薄贺起了层鸡皮疙瘩,那还是不要继续耍他了。 他拿了几个正常的面包和水果扔给历寒骁。 “先吃这个吧,我给你点了外卖,运气好的话还有三小时就到了。” “多谢。”历寒骁撕开面包袋子。 他正要咬下去,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叫历寒骁,你呢?” “薄贺。”薄贺觉得告诉他名字也无所谓。 “薄贺?” 历寒骁思索了一下,道:“好巧,我有个很好朋友,他也姓薄。” “你认识薄珩么?” * 其实大反派猜的没错,薄贺就是看他不顺眼。 在原作里,历寒骁为了给母亲报仇,搞垮了柳家和柳家的大靠山。薄贺读到这时,对历寒骁的手腕很是佩服。 柳家的靠山一日不到,柳家就一日不灭,柳家干的那些事就永远有人擦屁股。所以,要么让靠山主动放弃柳家,要么,连着靠山一起挖了。 历寒骁选择了后者,在针对靠山的审查里推了一把。《某高层官员贪污9.7亿》的新闻登上媒体,柳家的大靠山就这么倒了。 不过柳父的手段也不差,高官倒是倒了,但在审问中几乎没提柳家,上面抓住了大鱼和小鱼,剩下的虾米交给基层,这正合柳父心意,他行事极为隐蔽,只要东西送到位,明面上那点事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接下来就是他哥的戏份了。 历寒骁不可能让柳父逃脱法网,他利用了薄珩,设法让他下决心严查柳父。在经侦和稽查双面夹击下,柳父灰溜溜地踩上了缝纫机,柳家随之破产,而历寒骁和薄珩也成了主角受复仇的首要目标。 薄贺当然不是迁怒于历寒骁,觉得是因为他导致了他哥哥被主角受记恨——这在薄贺看来是很奇怪的逻辑。 他纯粹是讨厌有人算计他哥,还算计成功了。 薄荷读到这里的时候非常奇怪,这么明显的局,他哥哥那种八百个心眼子的人怎么会钻进去? 可是,如果反派本来就和哥哥是朋友呢? 如果他哥哥不是为了什么“政绩”,而是正在追查的经济犯刚好是朋友的对头,他顺手帮了忙呢? * 薄贺深思熟虑后,决定和历寒骁说实话:“他是我哥哥。” “是亲兄弟吧,你们俩长得很像。” 事实上薄贺和薄珩除了眼睛以外其他地方都不太一样,薄珩的骨架更大,五官也更粗犷。 但薄珩给朋友们看两兄弟小时候的合照时,非常喜欢听他们说“你和弟弟长得真像”“一看就是兄弟俩”之类的话。 “很多人都这么说。”薄贺明显变开心了。 “你晚上想吃什么?这边有一家中餐厅,厨师是c国人,做的菜味道很不错哦。”薄贺想要对历寒骁好一点。 “哈哈,好啊。”历寒骁被他逗笑了。 和历寒骁聊完,薄贺走到厨房,盯着自己煲汤的小砂锅,思绪翻涌。 按照“世界之书”的剧情,反派和哥哥应该素不相识,只为利益而临时联盟,柳家破产后两人再无往来。 但目前来看,哥哥和历寒骁在留学期间相识,两人是臭味相投的损友。如果历寒骁和哥哥说“我爹家里那是大有问题”,或者给出一些不好公开的证据,他哥还真有可能对柳家搞重点关注。 这也就说明,在原作这条巨大的轨道上,不止薄贺一截脱轨列车,反派,配角,炮灰路人,都可能因为某些原因驶出既定的命运。 ……那这本“世界之书”的可信度还剩多少? 反正截止前几天为止,他的两个发小都没有想要给别人当狗的迹象。 薄贺把系统喊出来:“如果发生了我认真走剧情,但其他配角脱离了剧情的情况,还算完成任务吗?” 025一脸懵逼,它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啊?其他人也会脱离剧情?我不知道呀呜呜呜……培训手册里没写……” 薄贺从来没指望过系统:“你把问题发给世界意识。” “可是世界意识一般不会理我的。”系统拖出小光屏发消息。 “没事,你这样写……” 系统:【反派在我手里,十分钟内不回复,我就送他去见你。】 世界意识秒回:【在的亲亲,您这边有什么问题么?】 世界意识:【亲亲,我们这边的剧情完成度是加权计算的呢,越重要的角色权重越大呢】 世界意识:【只要您100%完成和您有关的剧情就好,那些小配角脱离剧情,我们是不会管的】 系统:【那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反派的命?】 世界意识:【亲亲,脱离剧情是一回事,死掉了又是另一回事呢】 世界意识:【您这边还有什么问题吗?】 薄贺指挥系统在光屏上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系统:【如果主角受脱离剧情了呢?】 世界意识:【亲亲,这个您不用担心呢~】 世界意识:【那是我最爱的孩子,他怎么会跳出我为他安排的命运呢~】 光屏消失。 薄贺扮演了几分钟沉思者雕像,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告诉哥哥历寒骁的事。 他跑到阳台拨通哥哥的电话,对面秒接:“小宝?” “哥哥,”薄贺已经习惯了私下里被薄珩叫羞耻小昵称,“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说他是你的好朋友,叫历寒骁。” “他是哥哥的大学同学。”薄珩肯定道。 “哥哥和你说过他,记不记得?就是那个把兄弟会老大脱光了挂在活动室门口的幕后黑手。” “啊!”薄贺想起来了,“那个和i国黑手党飙车赌命的疯子?” “嗯,你要是遇到麻烦可以去找他帮忙,要是没什么事就离他远点。”薄珩嘱咐。 “……哥哥。”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怎么了?”薄珩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你和他关系到底怎么样?” “挺好的,但是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薄珩很担心弟弟,“他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哦。”薄贺回答。 相反,他刚刚被自己讹了几个小目标,还差点吃上乞丐版黑面包。 如果薄珩能看到历寒骁在薄贺面前这副野兽垂首的温驯模样,肯定会立即进入戒备模式,将某种萌芽扼杀在襁褓之中。 晚餐时间,薄贺如约订了中餐外卖。 盒子里鸡肉的味道刚刚溢出,书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前几天还失血过多的大反派从房间走出来:“地锅鸡也能送外卖?” “你已经能走路了?”薄贺吓了一跳。 “小伤而已。”历寒骁把外卖袋子里的餐具包装撕开。 其实他腿上的子弹擦伤走起路来还非常痛,但再不出来觅食,他就要饿死了。 两人相对而坐。 历寒骁用十分钟迅速解决了饥饿感,剩下的时间里,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薄贺身上。 他支着下巴,目光顺着对面年轻人执汤匙的指节游走。那双手在暖光下泛着玉质光泽,指骨修长有力,舀汤时腕骨凸起的弧度如新月般优美。汤匙边缘偶尔擦过下唇,会在他唇角留下一点莹润的水光,又很快被舌尖卷走。 薄贺似乎很喜欢那盅汤——喝汤时他的喉结滚动频率比平时慢了半拍,眼睫垂下,在暖光中投出一片颤动的阴影。 “想喝排骨汤?”薄贺放下汤匙。 对面的人一直盯着他看,非常影响他吃饭的体验感。 历寒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过于直白。 “没,只是看你喝得这么香……”历寒骁停顿了一下,“想必味道非常不错。” “如果你也想喝,我明天就……”薄贺慢吞吞地说。 “真不用,”历寒骁条件反射般打断他。 “要是让薄珩知道我要求他的宝贝弟弟亲自给我煮汤…”历寒骁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他会飞过来把我煮成汤。” 薄贺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是说,明天请个厨师给你煮。” “唉,”历寒骁揉了揉太阳穴,“别捉弄我了。” 下午那通电话还历历在目。薄珩花了三十秒简单关心了他的伤势,确认他死不了后,立刻切换成弟控模式,从“记得提醒他喝温水”到“不要让他做太多小点心”,事无巨细地念叨了半小时,仿佛他弟弟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三岁孩童。 第7章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他打断薄珩,“我!我才是那个病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薄珩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嗯,祝你早日康复。”顿了顿,“照顾好我弟弟。” 历寒骁:“……” 现在看着对面的青年,历寒骁只觉得好笑,这明明就是只黑色翅膀的小恶魔,只有他坑别人的份,哪轮得着别人来坑他? “哎我说,”历寒骁起了一点坏心思,“你哥是不是对你有什么误解啊?” “?”薄贺抬头。 “想不想知道你哥是怎么说你的?” “不想。”薄贺才不上钩。 历寒骁装作没听见,自顾自清了清嗓子,学着薄珩那副冷淡的腔调:“我家小宝啊,”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弟弟。” 第6章 汤匙“咣当”一声掉进碗里。 薄贺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哥到底把这个羞耻的称呼说了多少次! “还有呢!”薄贺咬牙切齿。 历寒骁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可太多了。” “薄珩这家伙明明平时屁都……”历寒骁及时刹车,“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一提起你就能说个没完没了。” “你每次给他寄特产,他都会拿出来显摆几天,等所有人都夸够了才舍得拆封。” “噢。”薄贺被说得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 “咳咳,”历寒骁趁机凑近了些,“那你哥有没有和你提到过我?” 薄贺动作一顿,他当然记得薄珩的原话:打架斗殴,飙车赌命,组织黑拳赛,挑衅兄弟会…… “……提到过吧。”他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哦?”历寒骁来了兴趣,“他怎么说的?” “嗯……”薄贺斟酌着用词。 “我哥说你……嗯……很有批判精神。” 他哥确实说过,历寒骁这疯子喜欢在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理论课上大谈《资本论》,把教授气到心梗。 历寒骁挑眉:“就这些?” “我吃好了。”薄贺迅速起身,动作快得差点带倒椅子。 第二天一早,薄贺刚结束晨跑回家,历寒骁的下属就来了。 下属是个看起来比历寒骁还凶的男人,剪裁考究的西装也遮不住他虬结的肌肉,客厅的沙发被他压下去一个很深的凹陷。 他操着蹩脚的中文,递给薄贺一张名片:“这位先生,感谢您救了我的老板。您是个善良的人,愿上帝保佑您。” 下属用他沙包大的拳头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薄贺侧头看向历寒骁,压低声音:“干你们这行的还信基督?” “不要乱说,阿sir。”历寒骁凑到他耳边,“我的下属是正经生意人。” “但是他看起来比你更像老大哦。” “这样更安全,”历寒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如果有杀手来暗杀集团老大,就都冲着他去了。” 下属好脾气地等他们说完悄悄话,才上前汇报:“他们在罗扎沃茨...嗯...不方便回去...” “先生让您呆在圣彼得……附近……” “去蒙切尔,”历寒骁当机立断,“现在就走。” “您真的不能……”暂时借住在这里吗。 下属欲言又止。 “去准备吧。”历寒骁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不想把薄贺卷进危险之中。 “别折腾了。”薄贺打断他们。 “一周而已,你可以住在书房,我哥让我给你请个护工。” 历寒骁用惊讶的眼神看他。 “你当我哥是那种置朋友安危于不顾的人么?”薄荷撇嘴。 历寒骁没松口:“我不能置你的安危于不顾。” 薄贺起身走到窗边:“往西看,那是c国驻圣彼得市总领馆。” 他又指着另一边:“北边是大教堂,隔壁是商业中心。” “这是薄珩名下的房产,”薄贺转身,逆光中的轮廓带着几分凌厉,“如果真有人能持枪闯进来,那我会推荐他去竞选总统。” 历寒骁的目光在薄贺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笑了:“既然小贺先生盛情相邀,那我……” 薄贺严肃地打断他:“但你要记得,我让你住进来,是因为你是哥哥的朋友。” “明白,”历寒骁收起玩笑的神色,“我会记得薄珩的这份人情,”他顿了顿,声音轻柔了几分,“也会记得你的。” 屋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薄贺划着手机屏幕:“我请的护工应该快来了,也是c国人,看履历还挺靠谱的。” 从薄贺答应历寒骁留下来开始就一直沉默的下属动了:“薄贺先生,我就是。” “……张富贵?” “到。”下属站起身,西装下的肌肉随着动作绷紧。 “……你的中文名是谁起的?” “老板起的,”张富贵憨厚地挠头,“老板说,叫这个名字容易发财。” “……你喜欢就好。”薄贺努力保持表情管理。 “聊完了?”历寒骁适时插话,“聊完了就去把东西搬进书房,小心些,别碰坏盆栽。” 下属点头,刚要转身,又被历寒骁叫住:“等等。” 他瞥了眼薄贺被汗水浸湿的运动服:“订些新鲜蔬菜过来,还有肉蛋奶。” 他转向薄贺,笑得意味深长:“小孩子不吃蛋白质会长不高的。” “……你也多吃点,不然容易骨质疏松。”薄贺不甘示弱。 “哎,不关我的事啊,这句是你哥的原话,我只是复述。”历寒骁举起双手。 他推推薄贺:“快去洗澡,别着凉了。” 薄贺敲敲历寒骁的肩膀:“……你被我哥附身了?” 历寒骁继续推他:“快去。” 薄贺擦着湿发从浴室出来时,厨房已经飘出阵阵香气。 护工张富贵正系着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而他的大老板——历寒骁,却像个大爷似的瘫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遥控器,漫不经心地换着新闻频道。 “您的煎蛋要单面还是双面?”张富贵举着锅铲探头。 “双面。”薄贺回道。 历寒骁闻声转过头,目光在薄贺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声音卡壳:“洗完了?头发有没有……咳……擦干?” 刚洗完澡的青年松松地系着浴袍腰带,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锁骨处汇成一道细流,没入松垮的浴袍领口,再往下隐约可见锻炼得当的胸肌轮廓。 水汽未散,薄贺暖白色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刘海柔顺地垂下来,整个人柔软的让他心尖发痒。 “可以吃饭了。”张富贵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薄贺坐到餐桌前,低头吃了一口面,在心里开启美食点评模式: 汤底:勉强给一分,味道寡淡,像是白开水里撒了点盐。 面条:挂面,零分。 煎蛋:外焦里嫩,火候完美,九点八分。 地点:e国……加80分。 薄贺评委给出了90.8的高分! 吃完饭,薄贺开始准备晚上的汤品。 “您需要帮忙么?”张富贵以为这位善良的先生是在为受伤的老板准备补品。 “……多谢。”薄贺看着他憨厚的表情,把小砂锅换成了大砂锅。 “你有什么忌口么?”薄贺一边整理食材,一边随口问道。 “我也有份吗!”张富贵的眼睛瞬间亮起,像是被投喂的大型犬,“没有的,您随意就好。” “没关系,反正都要煮一锅,我一个人也喝不完。” “……那为什么昨晚我没有?”历寒骁幽幽的声音从沙发那边飘过来。 “你快回去躺着,伤口要裂开了。”薄荷转移话题。 他拿出中超买的猪蹄:“今晚煲猪蹄汤,你喝了腿好的快些。” 张富贵干活麻利又细致,猪脚上的毛拔得很干净,极大地节约了薄贺的时间。 等到晚上,历寒骁喝到煲了一天的汤,所有怨气瞬间烟消云散:“这简直是艺术品。” 他对着薄贺大夸特夸:“我建议你立刻去申请米其林三星。” “怎样的时间、温度与食材变量,才能调配出这么完美的黄金比例?” 张富贵也觉得这味道惊为天人:“薄贺先生,您能不能教教我怎么煲汤?” “拜托了,我会给您准备拜师礼的。” 薄贺被夸得有点飘飘然:“没什么难度的,就是费时间,你想学的话我明天就教你。” 第二天,张富贵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度开始学习。然而,他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再加上旁边有个大老板时不时捣乱——要么是“不小心”把盐撒多了,要么是“手滑”把火开大了,直到离开圣彼得市的前一天,他才勉勉强强学到一点皮毛。 他们离开那天,历寒骁的伤口大部分都已结痂,走动不再勉强。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风,硬是在临走前给薄贺做了三菜一汤,并要求薄美食家当场打分。 第8章 薄贺尝了一口又一口。 他擦擦嘴角:“你的主业是厨师?” 历寒骁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脸上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纯业余,评价一下,不玻璃心。” “让张富贵去当老板吧,你给他做护工。” “谢谢夸奖,”历寒骁微微鞠躬,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张富贵见状,立刻配合演戏,装模作样道:“下面请薄专家打分。” 薄贺沉吟片刻,缓缓开口:“148.8分。” “原来是150分制吗?!”张富贵心痛。 这几天吃饭时,他发现薄贺正餐吃的不多,却在半夜偷偷点外卖,他把这件事告诉历寒骁,结果他那没良心的老板丝毫不在意,还在薄贺吃夜宵的时候凑过去和他一起吃,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个病号。 张富贵很担心自己因为做饭不合薄贺胃口而失去饭碗——老板对薄贺的重视程度肉眼可见。他追着薄贺问修改意见,薄贺经不住他磨,只好把自己的评分系统和盘托出。 张富贵得知自己有九十分,顿时松了口气——已经优秀了,说不定薄贺先生就是喜欢半夜点外卖呢? 但是满分变成150的话,九十分才刚刚及格啊!张富贵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哀叹自己从“优秀”跌到“及格”,就听见历寒骁不满的声音。 “我的1.2分扣在哪里?”历寒骁不服,他居然不是满分? “怕你骄傲。”薄贺往嘴里塞了一块排骨,含糊不清道。 “我不骄傲,我要满分。”历寒骁盯着他,非得讨要个说法。 薄贺闻言,眉眼微弯,像是努力压住快要溢出的笑意。他走到茶几边拿,抽出一张淡绿色的便利贴,动作故意放得很轻,像是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他一笔一划写完,递给历寒骁:“呐。” 历寒骁接过来一看,正中间工工整整地写着:壹佰肆拾捌分整。 右下角还有署名,是一束简笔画的薄荷叶子,线条简单却生动,最胖的那片叶子圆滚滚的,被风吹得鼓了起来,莫名让人联想到薄贺把排骨塞进嘴里的样子。 历寒骁的指尖不自禁地抚上那片薄荷叶,轻轻摩挲了几下,嘴角微微扬起。便利贴被他随手塞进口袋,动作自然得仿佛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物件。 “就这么点分,还画得这么认真。”历寒骁的语气里没了之前那股非要争个高低的劲儿。 “继续努力。”薄贺坐回去,又夹了一块排骨。 历寒骁也坐下来,用公筷给薄贺夹菜。 “多吃点,”历寒骁把那道甜口的菜放到薄贺面前,“你是第一个尝到我手艺的朋友。” 朋友? 薄贺咬着排骨,没反驳。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不过短短一周,甚至连对方的底细都还没完全摸清,但既然是哥哥的朋友,薄贺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毕竟,能让薄珩认可的人,屈指可数。 临出门前,张富贵非常不舍,他自觉已经和善良的薄贺先生结下了深厚的师徒情。 “薄贺先生,”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这段时间,谢谢您的照顾。” “……你也辛苦了。”薄贺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张富贵弄坏的几个砂锅——虽然对方干活麻利,但破坏力也不容小觑。 张富贵被这句话触动了,他上前一步,语气热切:“您要是有空,一定要来加特纳玩!” 他越说越兴奋:“我带您去吃最好的俄式炖肉和酸奶油薄饼!还有我母亲酿的格瓦斯!” 说到激动处,张富贵突然意识到什么,挠了挠头:“呃……我是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 ……为什么你和你老板都是自来熟啊? 薄贺看着他那和大白一样的眼神,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难道自己的良心长出来了?薄贺含糊地应他:“嗯,有机会一定去。” 历寒骁在一旁看够了戏,才开口道:“张富贵。” 张富贵回过神来,赶紧跑去继续搬行李。 历寒骁站在门口,目光落在薄贺身上。 年轻人的脸庞线条凌厉,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在眼尾处勾出一抹锋利的弧度,冷峻中透着几分水墨画般的洒脱。 可他的头发看上去意外地柔软,蓬松得好像刚晒过太阳的云絮,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揉一揉。 历寒骁的食指蜷了蜷,抬手的瞬间又硬生生顿在半空——在薄贺心里,他们之间应该还没到可以随意触碰发丝的距离。 “小贺先生,”历寒骁倚着门框调侃道,“临别前给病号发点福利?”他张开双臂晃了晃,“要个拥抱不过分吧?” 没等薄贺回答,历寒骁已经轻轻抱住了他。 那个拥抱轻得像片羽毛,薄贺刚感觉到对方肩胛骨的轮廓,历寒骁已经退开半步,快得仿佛刚才的温度是错觉。 “喂,”薄贺脸上浮现出促狭的笑,“如果你多等三秒,我会说‘可以’哦。” “那我……” “过时不候。”薄贺欣赏他憋屈的表情。 历寒骁看着年轻人洋洋得意的样子,又觉得手痒。 他控制住自己的手:“有事记得发消息给我,没事也可以找我聊天。” 薄贺把他们送出门:“一路平安。” 车子驶出富人区,历寒骁坐在后座,手无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指尖触到那张画着胖胖薄荷叶的便利贴。 他把便利贴拿出来,看了片刻,妥帖地放入钱包夹层。 第7章 “终于!大反派终于!走了!”025在客厅飞出炫光轨迹。 它一个冲刺,扑倒在沙发上:“小贺!我要巧克力熔岩饼干配番剧马拉松!平板呢平板呢!” 反派在的时候,它只能悄悄和薄贺说话,还得小心翼翼,连飞行轨迹都要计算角度,生怕撞到那个煞神。 “小说里的系统都是虚拟数据,还能和宿主脑内通讯,为什么你是实体的?”薄贺把他从沙发上抓起来。 “淡了!感情淡了!”系统大声嚷嚷,“开始嫌弃我的实体了是不是?去找你的虚拟小妖精啊!” “我没有,有实体也挺好的,手感不错。”薄贺戳戳系统的小肚子。 “你有!”025不想听他解释,“你喜欢虚拟ai,你找它们做系统去啊!找我干什么?” “……是你找的我。” “果然!你都……你别走!你要去哪?”系统飞到薄贺身前拦住他。 “去买巧克力和黄油,给你做饼干。”薄贺背上斜挎包。 “好耶!”系统闪现到他的卫衣帽子里,“最喜欢小贺了。” “那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主角受?”薄贺冷不丁问道。 “喜欢…滋…喜欢主角受。” 系统说完,自己怔住了。 “呜呜,那你和主角受过去吧。”薄贺假哭。 系统超级心痛:“别哭呀小贺,我也喜欢你,很喜欢你的。” “而且你以后也会很喜欢主角受呀,那时你就不在乎我的喜欢了,那我…滋…也没关系,主角受幸福就好。” 系统晃了晃身体,它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我不和别人比,”薄贺忧郁地看着他,“025,你喜欢我么?” “喜欢。”系统斩钉截铁,“但是按照设定,你会成为最爱主角受的人……”它的声音低落下去,“到时候小贺就不需要我了。” “那就把设定改写成最爱025。”薄贺拉开门。 大型商场里,薄贺推着购物车穿过生鲜区,金属框架里堆成小山的新奇零食随着滑轮晃动。 “那里有试吃!”系统闻到了香味,“小贺,三点钟方向!” 试吃的餐车前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薄贺推车绕到摊位后方,直接从备货箱拎出整箱薯片。 “还有什么想要的?” “先尝尝再买吧。”系统经过半个月的社会化训练,有了金钱意识。 “没事,我不缺钱。” 历寒骁离开之前就把小目标们分批打到了他卡里,还凑了个整。 系统有些不好意思,它在心底默默发誓,一定要变得再强一些,强到能帮上小贺的忙,不让他…滋…追妻的时候那么艰难? 他们开车离开商场时,025非常不舍,它把自己摊成煎饼状贴在车窗上,眼巴巴地望着渐渐变小的建筑。 “我们要在这里住一个月呢,过几天还会来的,”薄贺安慰它,“好了,去尝尝新买的零食吧?” “小贺你也尝尝,这个好好吃。”系统用果冻触手抓着零食喂给薄贺。 “回家再说,”薄贺拒绝了,“等下次来给你买几件衣服怎么样?” “真的吗!”系统眼睛亮闪闪的,“不是画饼吧?” 薄贺当然不是画饼,接下来的一个月,他每周有一半的时间都带着025出门玩,在家宅着的日子也会给它烤各种小点心吃,成功把系统的好感度刷到了“看到他就会自动播放婚礼进行曲”的程度。 第9章 * 六月尾声将至,薄贺算算时间,准备在本周内回国。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他忙着收拾行李的时候,视频通话提示音突兀响起。 屏幕里裹着貂皮的老者叼着雪茄,身后是整面墙的动物标本:“救了我家狼崽的猎人,来喝杯伏特加?” “28岁的狼崽么,”薄贺笑着说,“按生物学寿命算,他该投胎两轮了。” “哈哈,放松些,年轻人。”他转动屏幕。 引擎轰鸣声撕裂了一室寂静。 几个大汉骑着哈雷开路,中间那辆1962年“第聂伯”军用摩托泛着哑光黑——这是前苏联官员的私藏版,邮箱盖上刻着“kГБ”。 来自那个时代的暴力美学直击薄贺的灵魂,他的耳膜在震动,心脏随着履带碾过冰面的节奏狂跳。 “真是个美人……” 如果把主角受换成它,薄贺愿意做它一辈子的atm和保姆。 “喜欢吗?”老人抚摸车身,“仿米格战机的橙黑涂装,我最得意的作品。” “您这是……” “沃尔科夫家的谢礼,需要客人亲自来提。”老人把镜头凑得更近。 “1962年的心脏,2022年的腿脚。”他露出机械师调整防滑链的特写,“就像我这把老骨头,得靠最新产的人工关节撑着。” “多谢您,但厚礼我受不起。”这一看就是鸿门宴啊! “先不要拒绝,”老者看着他的眼睛,“摆在玻璃柜里的赝品,怎么配得上真正的猎人?” “来吧,小猎犬,接受我的友谊。” “容我和您外孙商量一下,”他故意咬重“外孙”二字,“毕竟收礼这种事,得问过真正的朋友。”而不是你这个老登。 这老秃鹫,利诱不成就威逼。 没了“美人”在眼前晃悠,薄贺的智商回归正常。 看到那份礼物后,薄贺心中闪过一丝疑虑。当对方提到“玻璃柜里的赝品”时,他彻底确认了——老狐狸是在赤裸裸地威胁他。 这老阴比不仅知道薄贺有重装机车的模型,还暗示他掌握着薄氏医疗的最新研究方向,关节置换机器人与手术导航系统。 老秃鹫大概已经吩咐手下,把薄贺祖宗十八代的资料都查出来了。 薄贺心中一阵烦躁,世界上的老阴比什么时候能灭绝? 他清楚,有父母和外公外婆的保护,这老登不可能查到什么关于他的重要信息。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感到无比厌恶。 一想到自己近二十年的人生,很可能已经被压缩成几张薄薄的a4纸,躺在沃尔科夫家族的会议桌上,薄贺就想亲切问候对方的家人。 挂断电话,他转头就给历寒骁发消息。 薄贺:【你外公要我去他家做客^ ^】 历寒骁回得很快:【你别笑,我害怕】 历寒骁:【别去,老头瞒着我邀请你,肯定没安好心】 薄贺:【你外公私下调查我的资料^ ^】 历寒骁:【等我三十分钟,我让老头给你发道歉视频。】 薄贺冷笑一声,他才不要听那老登阴阳怪气的“道歉”。 薄贺:【帮我转告他,这周末,我会赴约】 薄贺:【^ ^】 历寒骁:【别!你冷静!!】 薄贺不再回复,直接退出聊天界面,拨通了薄珩的电话。 “哥,那老登查到我头上来了,还危威胁我。”薄贺告状。 “哥哥知道,”薄珩语气平静,“阿尔捷米先生手上的资料是母亲的通讯员编写的。” 他把冷淡的音色放柔和,安慰弟弟:“别生气,那辆机车你喜欢就收下,阿尔捷米先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好烦啊,”薄贺向哥哥抱怨,“和这老狐狸说话,废了我好多脑细胞。”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哥哥帮你准备了礼物,我们让他废双倍的脑细胞,好不好?” * 周六,历寒骁来薄贺家里接他。 一路上,历寒骁欲言又止:“你……” “我知道你外公不是有意冒犯我,”薄贺看不惯他唧唧歪歪的样子,“他们这种人,不把别人祖坟刨干净,怕是连早餐都咽不下。” “你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我很讨厌别人像猎蝽一样追踪我的一言一行。” “……我不是想要替我外公求情。”历寒骁澄清。 “我是说……你能不能……” “能不能替我在薄珩面前求求情,”历寒骁一鼓作气,“我怕他让你和我断交。” 薄贺:“……你可真孝顺。” 悍马h1在深山里行驶了许久。 “我说,”薄贺打了个哈欠,“你们怎么把大本营建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外公喜欢,这里以前是东正教的修道院。”历寒骁回答。 车子缓缓停下。 他们穿过散养着棕熊的庭院,进入一栋哥特式尖顶建筑。 沿着走廊往里走,能看到墙壁上挂着的驯鹿头标本,眼珠漆黑,仿佛正俯视着每一个经过的客人。 “外公。”历寒骁推开尽头的橡木门。 教父先生从壁炉前缓缓起身,火光照亮他右脸的疤痕。 “啊……我的小狼崽带着猎犬回来了。”他张开双臂,拥抱历寒骁,然后缓步走到薄贺面前。 薄贺没动,也没向他问好,只是站着任他打量。 “欢迎你,年轻人。”教父先生竟然先向他问候。 薄贺嗅到了硝烟与伏特加混杂的气息,他伸出手,与老者相握。 嘶……他就知道这老登会趁着握手用力掐他。 老教父的拇指碾过他冰凉的掌心纹路,“不像握过重机车油门的手。” “感谢您的邀请,阿尔捷米先生。”薄贺微笑。 被小辈直呼名字,教父先生脸上也毫无怒意,他放开薄贺的手:“去看看你的钢铁新娘?它在寒冰之下等候多时了。” “我没有摩托驾驶证。”薄贺事先说明。 “我有,”教父摇铃,“瓦里西这小子也有。” 黑衣保镖捧来貂绒大衣,历寒骁趁机凑过来:“一会我载你。”他捏捏薄贺的手,“别怕。” 薄贺拍开他:“你别这么紧张,你外公不会做什么的。” “我哥都同意我来了,你怕什么?” “行行行,我不怕。”历寒骁引着他向外走。 当薄贺用肉眼看到那台冰原猛兽时,他才真正明白苏联军工的暴力美学—— 履带式雪地轮由t-34坦克履带改造,车把包裹着ak-47的枪托木,引擎盖上焊接着su-100自行火炮的散热片,排气管喷出的不是尾气,而是零下50度也能燃烧的航空煤油蒸汽。 它粗犷、强悍、无视自然法则。 “怎么样!”历寒骁大声喊。 “好—冷—”薄荷更大声地回答。 “注意安全!”他对历寒骁吼道。 “好——” 引擎轰鸣声中,机车如离弦之箭冲入雪原。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薄贺的耳膜被风声和引擎声填满,眼前的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白。 从车上下来,薄贺的脸被吹得通红,但眼睛很亮:“多谢您。”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薄贺之前攒的气被乌拉尔山脉的寒风吹散了一半,他决定晚上说话委婉一些,给教父先生留点脸面。 夜晚,沃尔科夫家族在会客厅举办盛大的家宴。 长桌上的食材丰富得令人咋舌,有一半薄贺都不能碰——按照c国法典,吃了要去踩缝纫机。 “瓦里西,你的小朋友连胡子都没长齐呢!”一名高大的独眼干部拎着青铜酒壶晃过来,酒气熏的人头晕。 “伊万叔叔,”历寒骁搂过独眼干部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警告,“小朋友才刚满18呢。” 其实薄荷已经19岁了,但历寒骁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显然炉火纯青。他试图用眼神示意这位被当做出头鸟的叔叔赶紧离开,免得被薄贺的狐狸爪子撕成手撕鸡。 “哈哈哈,成年了!”干部拉下历寒骁的胳膊,摇摇晃晃地走到薄贺身边,青铜酒壶重重砸在桌上,“沃尔科夫家的规矩——第一杯酒,敬西伯利亚的冻土!” 薄贺笑着回绝:“抱歉,我不喝酒。” “不喝酒?” 伊万嘴角扯出一抹狰狞的笑,独眼在烛台下泛着浑浊的光,像一头盯上猎物的老狼。 “小子,你以为这儿是你的幼儿园?” 他俯身凑近,酒气喷在薄贺脸上,声音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这里,不喝酒的人,要么是死人,要么是叛徒。” “你是哪一种?” 第8章 “敬冻土?” “不如敬点更有意思的。”薄贺转身走向长桌,从冰桶里抽出一瓶没有标签的透明酒瓶。 “监狱特供,”他晃晃瓶身,“这才是好酒。” 历寒骁在心里默默给伊万点了根蜡——希望叔叔能在小恶魔手里留个全尸。 第10章 “听说您年轻时进过西伯利亚矿工营,”薄贺嘴角带着真诚的笑,“那您一定尝过这个。” 酒瓶里的液体无色无味,看起来像水一样无害,但入喉瞬间就会变成一把烧红的刀子,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70度,小子,”伊万的独眼眯起,“这酒可不是谁都能喝的。” “多谢夸奖,”他先给伊万倒了一杯,动作优雅得像在倒茶,“我陪您喝。” 伊万盯着酒杯,喉结滚动了一下。这酒的烈度足以让一个壮汉三杯倒地,但他不能在一个毛头小子面前露怯。 他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火辣的酒液烧得他喉咙发痛。 “好酒量!”薄贺鼓掌。 他迅速而自然地为伊万添满第二杯。 “这一杯,敬您的独眼。” 伊万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听说是在矿洞里为了保护同伴才被炸伤?真是英勇。” 不,其实是被他的同伴炸伤的。 伊万抓起酒杯,狠狠灌下去。 薄贺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第三杯已经推到他面前。 “这一杯,敬您的忠诚。” 图穷匕见,薄贺故意放大声音:“听说您当年为了保住矿场的股份,连自己的兄弟都出卖啦?” 连着三个“听说”。 呵,那只老秃鹫以为只有他会查户口? “够了!”伊万猛地拍桌,酒杯翻倒,酒液洒了一地。 “小子,你——” “伊万。”教父先生的声音从长桌尽头传来。 只两个字,就让伊万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oh~亲爱的教父先生。” 薄贺用阴阳怪气的译制音说。 他才不会忘了这个老登呢。 “感谢您的盛情款待,”薄贺从大衣内袋掏出一只天鹅绒礼盒,轻轻推到教父面前,“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盒盖掀开,里面是一只双头鹰雕塑。老教父的指尖抚过鹰翼纹路,灰蓝色瞳孔骤然收缩——矿石内部的金色丝状结晶,正是他们出口的合金矿的独有特征。 更致命的是雕塑底座刻着的一串字符,【51°53'n 103°40'e】——家族前几月矿车运输脱轨事故的路段坐标。 这梁静茹听多了的老登,竟然有勇气在报关单上动手脚。薄贺在心里吐槽他,面上却依旧带着礼貌的微笑。 “听说您喜欢稀有矿石,”薄贺直视老教父的眼睛,“这是我特意拜托母亲找来的。” 会客厅顶部垂下的烛火摇曳,将薄贺的身影映照得修长而凛冽。 他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大衣,肩线笔直如刀锋,大衣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衬衫领口,脸庞还带着些许学生的稚嫩,眉眼间甚至有一丝少年特有的青涩感。 但此刻,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冰原,目光锐利似剑,直刺人心。 历寒骁站在会客厅的角落,视线紧紧锁在薄贺身上。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薄贺。平时的青年最喜欢瘫在落地窗边的豆袋沙发上晒太阳,时不时伸个懒腰,让他幻视某种可以靠光合作用活着的绿色植物。 站在长桌边的黑发年轻人恍若宝剑出鞘,锐不可当。 历寒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该死。”历寒骁在心里暗骂一句。 他的目光无法从薄贺身上移开。 周围的家族成员低声议论着,有人露出忌惮的神色,有人则带着几分欣赏。但历寒骁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薄贺——那个如初生的白桦般笔直刺向天空的少年。 “手艺不错。”教父先生用刀叉敲了敲左侧的鹰头,“就是选材差点火候。” “瓦里西,”老者用俄文名字唤道,“去为我们年轻的客人泡一杯红茶。” 薄贺眉眼一弯,瞬间变回阳光开朗大学生。 “要加蜂蜜哦。”他得寸进尺地使唤历寒骁,语气轻快得像在点单,“还有不要泡太久,茶叶涩了不好喝。” “要不要加牛奶?”历寒骁不觉得他得寸进尺,“多喝牛奶可以长高。” 家宴结束后,薄贺被单独请进了书房。 壁炉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教父坐在皮质扶手椅上,右脸的疤痕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刺眼。他手中握着一杯未动的伏特加,冰块在杯中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孩子,”他缓缓开口,声音比之前柔和了许多,“请坐。” 薄贺微微颔首,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教父先生,您的试探结束了?” 老教父没有立即回答,他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放在桌上,杯底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我活了七十年,”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见过太多背叛,太多刀子从背后捅来。” “这道疤——”他指了指右脸,“是我亲弟弟留下的。” “孩子,”老者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信任对我来说是奢侈品,它只能用血和子弹换取。” 薄贺没有退缩:“可这和我无关。我救了您外孙,您却给我设鸿门宴,还私下里调查我和我家人。” “你以为救人是善举?在我们这儿,善意比剑锋更致命。”老教父冰碴般的目光刮过年轻人脸庞,“好猎犬不该救狼崽子——除非他想换张皮。” 薄贺沉默了一瞬,有点心虚。 如果不是系统的介入,他确实会看着反派在大雪里冻成冰棍。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您外孙被人救了还不好?难道您想让他在雪地里变成纯天然养料?” “所以我为我的试探道歉,”老者的目光中带着罕见的真诚,“你救了寒骁,我却用刀子对着你,这不是沃尔科夫家的待客之道。” “没关系……”薄贺下意识回道。 等等,等等。 刚才这老狐狸在和他道歉? 啊? 薄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尽管他极力掩饰,但那一瞬的失态还是被对面的老阴比捕捉到了。 教父先生将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上身前倾,凑近薄贺,盯着他的脸庞:“想知道我为什么信你?” 薄贺老实点头。 教父的目光变得深邃:“我承认我对c国人有偏见。” “我最小的女儿……她爱上了一个c国的年轻男人,”他说到这里,声音略微停顿,右手的食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发出极轻的声响。“那会她才十八岁,天真烂漫,喜欢罗曼蒂克。他们迅速结婚,我女儿和他回了c国。” “一开始,她经常写信给我,告诉我她很幸福。几个月后,信渐渐变少,再后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闭上眼,仿佛在压抑某种情绪。 几秒钟后,他重新睁开眼,目光锋利:“但我知道你和那个……不,他的名字不配和你放在一起。” 薄贺静静听他讲话。 “你对我拥有的东西不屑一顾,”老人难得直白地说,“你看‘弟聂伯’时眼里只有欣赏,没有占有的欲望” “你并不在乎钱,向我索要什么赔偿金,也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吃亏罢了。” “至于权柄?”他喉咙里滚出冷笑,“薄家人手里攥着的权,能把克里姆林宫的耗子都养成狗熊。” 老教父握起结霜的伏特加杯,冰碴在酒液中沉浮。他突然举杯对着薄贺:“说难听点,孩子——”老人带上浓重的俄式口音,“沃尔科夫家族对你来说,就像伏特加里的冰块,看着亮晶晶的,可他妈的除了让酒变淡,屁用没有。” 薄贺思索片刻:“明白了。” 看来老头是真想和他握手言和。 他稍稍放松了些,端起桌上的红茶喝了一口,调侃道:“您把我说得像个无欲无求的圣人哎。” 什么没有欲望,那辆重装机车他超级想要的,即使在国内不能开,放在展览馆里过过眼瘾也好。 “无欲无求?”老教父哈哈大笑,笑声震得酒杯里的冰碴簌簌作响,“你?” 他站起身,走向橡木书柜,“你的欲望太大,大到能装下整条莫斯河。” “你要自由。” 老人的手指掠过一排烫金书脊:“不是鸽子在广场啄食面包屑的自由——” “是当命运给你套上绞索时,你敢把绞架改造成秋千的自由。”老教父从柜子上抽出一个缎面盒子,“不过今天不说这个。” 他把盒子递给薄贺:“打开。” 薄贺打开,里面是一枚镶着蓝宝石的怀表,表盖上刻着雪狼纹章,背面则是一行小字:【致薄贺先生】。 老人拍拍薄贺的肩膀:“从今以后,沃尔科夫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 薄贺在这座乌拉尔山脉深处的庄园住了三天。 沃尔科夫家族对于他们真正认可的朋友,态度热情得足以融化冰雪,薄贺的行程被塞得满满当当。 清晨六点,宿醉未消的伊万将他从温暖的被窝中拽起,诚恳地道歉,为他做了煎蛋和腌鱼当早餐,餐桌上劝酒未遂,被历寒骁支开,转而让他去煮茶了。 第11章 上午九点,老教父的继承人德米特里带薄贺参观t-34土旦克,并试图让他亲自发射炮弹。旁观的历寒骁立刻阻止他,让他去处理工作。 中午十二点,“屠夫”谢尔盖先生现场为薄贺表演解剖野猪,并试图给薄贺尝尝能肉,被历寒骁拉走,换成了现烤的里脊和土豆泥。 下午茶时间,“渡鸦”帕维尔用“送快递”的控制面板为薄贺泡红茶,并试图让薄贺输入几个坐标玩玩,被历寒骁黑着脸制止。 晚餐由老教父主持,没人掉链子,历寒骁稍感欣慰。 晚上八点,军火专家奥列格邀请薄贺前往地下靶场,试试他设计的"手雷狙击"游戏。薄贺对此表现出浓厚兴趣,玩了五轮,最后竟然赢了奥列格一次。 夜里十点,薄贺被历寒骁从地下靶场揪出来,按到厨房的木质长桌边。 历寒骁今天心累得无法描述,他站在灶台边上,挥着长柄勺子煮夜宵:“玩得怎么样?” 薄荷指尖转着奥列格刚刚送他的镶金马卡洛夫:“还不错,开土旦克很刺激,就是太颠了。” “抱歉,”历寒骁舀起半勺热汤试味,蒸汽模糊了眉间倦意,“我很少带朋友来玩,他们太激动了,没吓着你吧?” “没必要道歉,你叔叔们很热情。”薄贺把木仓放下,拿起另一样礼物,“还有一位叔叔送了我一套手术刀,说要教我一些……医学常识。” “......他们平时不这样,真的。”历寒骁打开橱柜,选了一只厚底瓷碗给薄贺盛汤。 “理解,毕竟是你们沃尔科夫祖传的待客之道嘛——”薄贺突然起身,木仓械清脆上膛声惊破水雾,“现在这锅汤,该不会是我‘最后的晚餐’?” 历寒骁眼皮都没抬,舀汤动作稳如狙击:“你看看你身后。” “什么?”薄贺转身。 “恶魔尾巴露出来了,”历寒骁端着两碗汤走到桌边,“我还不至于被木仓吓到。” “唉,你一点都不像老教父的亲外孙。”薄贺恶作剧未遂,耷拉着脸坐下。 “是亲生的,只不过我比较善良友好。” 原作最大反派如是说。 第9章 薄贺感觉自己要被对方的厚脸皮压窒息了。 “说真的,你跟你那群叔叔比起来,简直像混进狼群的哈士奇——”他用长腿在木桌下碰碰历寒骁的膝盖,“教父先生真没抱错外孙?” 膝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历寒骁舀汤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住。 若是旁人敢说这话,此刻头上早应该顶着瓷碗的碎片和滚烫的菜汤,可薄贺…… 可薄贺好像已经在他这里有了太多特权。 他凝视着薄贺被红菜汤润湿的唇,突然看清自己所有反常: 薄贺向他索要上亿的感谢金时,他没生气,还觉得理所当然; 他住在薄贺家时,薄贺偶尔会捉弄他,他没生气,还觉得非常有趣; 薄贺在家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挑衅他的外公,他没生气,还觉得…… 该死,他在薄贺面前真像条脖子上拴着链子的犬科动物。 这种诡异的温驯违背了他近三十年的生存本能。他的灵魂里好像已经完成了某种认领仪式,在看到薄贺的第一眼起就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即使戴上沉重的铁链也在所不惜。 “你仔细看,”历寒骁微微起身,把脸凑近薄贺,呼吸几乎要贴上对方的唇角,“我的眼睛有一点点蓝色。” “唔。”太近啦。 薄贺用手掌推开他的脸。 “我母亲和外公外婆都是纯斯拉夫血统,但我生物学上的爹长得太丑,”他叹气,“不然我还能更帅。” 薄贺承认,如果抛开偏见,教父确实是个很帅的老头。 历寒骁退回去,顺手给薄贺挖了一勺酸奶油:“加点这个更好吃。” “唔。”薄贺含糊地回答,“现在已经很好吃了哦。” 吃完夜宵,历寒骁送薄贺回房。 走廊两侧的烛火昏暗,月下观君子,灯下看美人,历寒骁看着身旁人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心痒。 薄贺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被烛光镀上一层金边,眼尾像工笔画勾勒出的线条,锋利又矜贵。他的睫毛不算浓密,却很长,随着眨眼的动作在眼下投出一片细碎的阴影,仿若蝴蝶轻轻扇动翅膀。 历寒骁收回视线,握住门把手:“要不要我陪你打游戏?” “……不要。”薄贺打了个哈气。 经过沃尔科夫家一天的高强度款待,他现在困得沾枕头就能睡着。 “好吧,晚安。”历寒骁退出房间。 做个好梦,小恶魔。 不知道夜里历寒骁和他的叔叔们谈了什么,接下来的行程从18+变成了4+,在收到教父“睡前记得喝牛奶”的提醒后,薄贺彻底爆发了。 “喝牛奶!喝牛奶!”薄贺一把攥住历寒骁的领子,将牛奶瓶口怼到他嘴里,“好喝吗!” “回答我!look into my eyes !” “咳咳咳——”历寒骁要被呛死了。 他赶紧搂住薄贺的腰,像抱大型玩偶似的把人竖着提起来,远离他的头部。 “不关我的事啊,”历寒骁嘴上讨饶,胳膊却还紧紧勒着薄贺的腰,“你哥说……” “我哥!我哥!”薄贺挣扎,“又拿我哥当幌子!我看就是你的主意!” 历寒骁把他放下,转身便逃。 第四天早上,历寒骁送薄贺去机场。 “记得找我聊天,”历寒骁晃晃手机,屏幕上是两人的合照——薄贺正咬牙切齿地往他嘴里灌牛奶,“我给你设置了特别关注。” “我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薄贺震惊。 “……没良心的小崽子。” 薄贺拍拍历寒骁的肩膀:“你这么叫我,会显得你年纪很大哦。” 他从历寒骁手中接过行李箱,对着他挥挥手:“再见,历叔叔。” * 晚上19点,机场抵达层。 航显屏幕闪烁的接机口,乔昱川举着荧光绿接机牌在人群里蹦跶,牌子上用圆圆的字体写着【贺崽】。 “让让让让都让让!我兄弟是从西伯利亚挖土豆回来的!”他仗着190cm的身高挤到最前排,运动鞋差点踩到保洁人员的拖把。 薄贺推着行李箱出来时,险些被扑过来的巨型生物撞翻。 “贺崽!”乔昱川把他抱进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在薄贺肩窝上疯狂乱蹭,“你航班号是不是被偷走了?我连刷了八趟航班动态都没看到!” 薄贺揪着他后颈把人撕下来,视线转向他手里的牌子。 乔昱川立刻把灯牌怼到他面前,狗狗眼在机场顶灯下闪着光:“我找机电系学长做的!但我没想到他会用奶酪体……” 薄贺推着的行李箱拉杆被抢走:“我自己拿……” 乔昱川往他手里塞了杯奶茶:“三分糖不加小料对不对!” 薄贺只好先拿好奶茶:“对,我自己……” 乔昱川边倒退着走路边把他的背包拎下来:“啊这个套娃你居然真买了!我跟你说前两周刷到你ins定位在涅瓦大街,我查地图发现隔壁街就是那个会喷火的烤肉店……” “对,我后来不是给你发了照片?”薄贺咬着吸管回道。 “说起这个,”乔昱川委屈地看他,“走之前答应我每天打视频电话,结果——” 他忽然凑近盯着薄贺的领口:“等等!这领扣是蓝宝石的吧?哪个野男人送的?” 不是野男人,是某二十八岁老男人送的,薄贺心说。 他从口袋里拿出带给乔昱川的零食,往他叭叭个不停的嘴里塞:“你偶像剧看多了。” 乔昱川嘴里嚼着零食:“心虚了!你这点小甜头无法收买……唔唔!” 薄贺伸手掐住他的嘴巴:“我也很想你。” 乔昱川老实了。 但他没老实多久,停车场里,乔昱川抡起薄贺的行李塞进牧马人的后备箱:“贺崽你不在的这几个月,我茶不思饭不想,看食堂的糖醋排骨都像姜丝,对着烧烤食不下咽,一心只等你——” “等我回来给你当厨子?”薄贺钻进副驾驶。 “等你回来和我共进午餐!” 乔昱川锁好车门:“砚子给你搞了张教职工饭卡,开学我可就靠你吃饭了。” “先别开车,”薄贺提醒他,“告诉砚哥了么?” “这家伙估计还看着他的宝贝儿试剂呢。”乔昱川不爽道。 蓝牙音响连接的瞬间,关门声混着苏砚顷慵懒的声线传来:“乔川川,你最好有比离心机爆炸更重要的事。” “接到贺崽了!”乔昱川冲着音响嚎,“老规矩,龙吟窖还是......” “这么早?”音响里衣料摩擦的声音变得急促,“先让我听听小贺的声音——摩尔曼的雪有没有冻坏我们贺老板的舌头?” 薄贺翻白眼:“苏砚顷,你半月前群发的论文代写广告是被你的五号追求者举报的。” 第12章 “啧,果然是本人。”苏砚顷轻笑,“旁边有个医学系小学弟一直盯着我。” 乔昱川猛拍音响,想阻止他:“你又拿贺崽当挡箭牌!” 然而已经晚了。 “亲爱的,”对面的声音如焦糖般甜腻,“别生气,我马上就到。” 薄贺对着音响比中指:“你被泼硫酸的时候别喊我。” 挂断电话,苏砚顷对着小学弟晃晃手机:“抱歉啊,”他笑笑,“爱人查岗,我得先走了。” 火锅店包厢里,乔昱川把整盘肥牛倒进清汤锅:"贺崽快讲!那个送你蓝宝石领扣的e国佬长什么样?”他挺挺胸,“有没有大胸肌?”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买的?”薄贺用漏勺捞出漂走的香菇。 “如果是你自己买,”苏砚顷瞄了一眼薄贺的上衣,“你会配祖母绿。” 他又用指尖点点薄贺的钻表:“我送你的patrimony不喜欢了?” “不是,”薄贺还想再嘴硬一会儿,“我怕弄坏了。” 苏砚顷的镜片反着光:“怕弄坏了——所以换了百达翡丽的陀飞轮?” “……嗯……地摊货,地摊货。” 其实老实和他们交代腕表和领扣都是历寒骁送的也没什么,但他莫名有种“温柔的正室在家里操持家事,你却在国外找了小三”一样的心虚感。 “虎口的茧变深了,”苏砚顷给出最后一击,“小贺在国外很辛苦呢。” “停!我招。”薄贺双手举过头顶。 他把遇到历寒骁的事一股脑说了。 对面两人沉默良久。 “贺崽!”乔昱川率先开口,“我还是不是你的好homie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瞒了我一个多月,要是他是装的怎么办?要是他醒来就给你一个火暴头沙怎么办?要是他外公悄悄咪咪把你做成标本怎么办!” “薄贺,”苏砚顷的语气带着古怪的温柔,“你想要在西伯利亚挖一辈子土豆吗?” “……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有看完我送给你的《环球旅游安全行为规范及应急响应指引》吗?” “看完了。” 这本册子是苏砚顷听说薄贺要一个人出国旅行,自己编写好送给他的。 “第一百八十四条是?” “嗯……”这个还要全文背诵? 苏砚顷用更阴森的语调念给他听:“在陌生或不可控环境下实施民事救助行为时,应当谨慎评估自身安全状况及救助行为的法律边界,充分考量可能产生的有关义务和潜在风险。”(1) “我有考量的!”薄贺抓紧时间解释,“防弹衣,绳子,小刀,木仓,眼镜……这些我都带了!” “嗯?”苏砚顷喉咙里发出轻哼。 “但我还应该更谨慎!”薄贺话音一转。 苏砚顷继续盯着他。 “不!我下次绝对不会迈出门一步!” “欸欸欸,别为难贺崽了,”乔昱川心软得很快,“他也不是故意的。” “嗯嗯嗯,不聊这个了,”薄贺松了口气,“砚哥,少加点辣椒油。” 这下轮到苏砚顷心虚了:“我最近胃镜结果不错,少吃些……” 他话音未落,薄贺的手机铃声在包厢内响起。 来电显示:“Вoлk” 下一秒,苏砚顷的冰凉的指腹已经压在薄贺手腕上:“开免提。” 薄贺犹豫了一下,乖乖按了免提键,他此刻非常庆幸历寒骁打的不是视频电话。 “小贺先生,”历寒骁低沉的声音传来,“落地了吗?” “早落地了,不然我怎么接电话?”薄贺捧着手机。 “你坐的是e航,不需要开什么飞行模式。” “有人接机吗?要不要我帮你叫车?”对面传来走动的声音。 薄贺觉得他在没话找话:“……等你帮我叫车,黄花菜都凉了。” “好吧,”历寒骁换了话题,“吃晚饭了吗?我……” “在吃了在吃了!”乔昱川大声插进来,“贺崽吃得好着呢!” “你那边好吵,吃的什么?”历寒骁问。 薄贺把手机往自己这边凑了凑:“火锅。” “哥们!”乔昱川挪到薄贺身边,往他椅子里挤,“要不要给你空运火锅底料?” “多谢,”历寒骁声音含笑,“但我不太能吃辣锅,好像小贺也不怎么喜欢吃辣。” 薄贺:……不要睁眼说瞎话啊! 他立刻表态:“我吃……” “啥啊哥们!” 乔昱川扑上去,“贺崽就是单纯不喜欢辣锅!他就爱清汤锅沾辣椒油!” “小贺喝碗花胶汤,”苏砚顷温柔道,“花胶要炖满八小时才出胶质,国外餐馆没这火候,一定馋了吧?” 薄贺:……我们点的红白鸳鸯锅,桌上哪有花胶锅底啊?! “哈哈哈国外的炖花胶!”乔昱川欢快地夹了片羊肉,“那不得把毛子薰懵了?” 薄贺捂脸:“历寒骁,那啥,我继续吃饭了。” 扬声器里的声音变轻,历寒骁放慢语速:“照顾好自己。” * (1)苏砚顷的台词改编自《民法典》第184条。 第10章 手机屏幕熄灭。 “照~顾~好~自~己~”乔昱川拖着长长的尾音,“不~能~吃~辣~” “闭嘴。”薄贺把他从身上挤开。 “砚哥你想喝花胶鸡汤了?”薄贺一边说,一边伸手将苏砚顷盛满辣椒油的碟子拿远,“我明天给你做好送去?” 求您高抬贵手,别跟着乔昱川一起阴阳怪气,薄贺笑得一脸讨好。 苏砚顷没为难他,淡淡道:“你刚回国,明天好好休息。” “那你要按时吃饭。”薄贺很担心他的胃。 “唉,”苏砚顷叹气,声音哀怨,“按时吃饭啊——” ……您老又要作什么妖?薄贺进入警惕状态,严以待阵。 “当时你说要去gap year,”苏大美人露出我见犹怜的表情,“结果刚进雨林就切断卫星定位,失联三天。” 他忽然偏过头,咳嗽了几声,肩胛骨在真丝衬衫下凸起伶仃的弧度,黑发从脸侧滑落,衬得皮肤更加苍白:“川川那几天急得脑子都长出来了,我也没什么胃口,在实验室吃些残羹冷炙了事而已。” 薄贺听得心里一紧,不存在的良心隐隐作痛:“我以后会更小心的。” 苏砚顷摘下金丝眼镜,慢条斯理地用消毒湿巾擦拭起雾的镜片:“这一整年,来实验室给我送汤送饭的人一个都没有。宋师妹和她男朋友天天中午在休息室你侬我侬,而我——” “冬至那天,”他眼尾倏地泛红,像是淡淡的朱砂晕染在皮肤上,“我一个人在实验室从日落守到月升,再等到晨光透窗,离心管摞成山,咖啡续……” “不对吧砚子,”乔昱川发出疑惑的声音,“我那天去给你送饭了,你让我有屁快放,别打扰你干活。” 包厢里萦绕着的凄惨氛围一变。 但苏砚顷是大师级别的演员,他重新酝酿情绪,用那双带着雾气的含情眼凝视薄贺,毫不费力地把话圆回来:“可你不在,哪有人懂我的忌口?乔昱川送来的粥,不过是……”他撇了眼对面的狗狗眼青年,“东施效颦罢了。” “喂!过分了啊!拉踩谁呢苏砚顷!”乔昱川拍桌。 “那天实验楼的暖气漏水,他买来的海鲜粥装在塑料盒子里,早就冷透了,”苏砚顷不受任何干扰,“不像你从前煲的汤,保温瓶那么厚,你还裹了一层又一层。” “深更半夜,我坐在硬板凳上,对着显微镜和冻出冰渣的粥。那时我想——”苏美人倾身,修长的手指如细雪般轻轻落在薄贺手上。 “要是有你在就好了。” 薄贺:“……”砚哥好像在拍什么亡妻回忆录。 “这一年…想我们了吗?”苏砚顷轻声问。 想他们了吗? 高考结束后的第七天,薄贺就将自己的单人环球机票截图发进三人小群。两个好兄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还是把劝阻和啰嗦咽回肚子——薄贺决定要做的事,不撞南墙绝不回头,撞了南墙他就开推土机拆掉南墙。 苏砚顷连夜发来三份文档,乔昱川在次日清晨出现在薄贺家门口,手上拎着他特制的医疗包。机场分别时,两人站在安检口外,看着薄贺独自拖着行李箱走远,担忧的目光几乎凝成实体。 可他们谁都没去动那张单人舱位的电子票。 薄贺想起在特罗姆的极光下,自己裹着厚重的防寒服,独自躺在雪地里,头顶是璀璨的星空;想起他在亚马逊丛林用砍刀劈开气生根时,沾满他手掌的树脂;想起他在尼斯湖被暴雨掀翻的帐篷,还有安第斯盐沼上的粉色晚霞。 他沉迷于与世隔绝的自由。 但当薄贺观测到那如女神裙摆般美丽温柔的“欧若拉”时,心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要是砚哥和川川也在多好。 第13章 据说追到极光的人会有好运。 薄贺拿出相机拍下漫天飞舞的极光,把照片发进三人小群,仿佛这样就能把好运气分给远方的两人。 他陷在回忆之中,没能及时回答苏砚顷的问题。 “三百七十二天,”苏砚顷见他沉默,用幽森的语气缓缓道,“你真的一次都没想过我们?” 薄贺总是拿他没办法。 他放下筷子,起身上前抱住苏砚顷:“想的,很想你们。” “我在雷克雅给你买的苔藓含片,”薄贺从挎包里掏出一个药盒,“治胃痛的。”(1) 看到盒子的瞬间,苏砚顷的手指骤然收紧,脸上却没有薄贺预想中的欣喜,反而多了几分凝重:“这家店今年的配额早就满了。” “店主说极地苔藓遭了虫害,”他抚摸火山灰质地的盒面,“你怎么弄到的?” “嗯……老板看我长得帅吧?”薄贺捏捏下巴。 当然是他去苔原给老板挖了原材料。(2) “小贺,不要为了我们去做危险的事,”苏砚点点他的鼻子,声音软下来,“我会担心。” 经过良久布局,苏砚顷觉得时机成熟,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下次旅行,带上我们吧,”他顿了顿,目光温柔而坚定,“或者,至少带上我。” “你们俩当我不存在吗!”乔昱川要掀桌了。 苏砚顷连人带椅子被挪开,乔昱川硬生生挤进他俩中间:“贺崽带上我!我上能开飞机下能开快艇,百公里耗油三个馒头,绝对是居家旅行必备单品!” 薄贺是真没想到,苏砚顷绕了一大圈就为了说这个:“带,都……唔……”他被乔昱川搂住脖子,“都带。” 这回乔昱川满意了,坐回去继续涮火锅;苏砚顷也满意了,自觉把辣椒油碟子推远。 没过一会,乔昱川又按耐不住,想挤过来:“贺崽你明天在家吗!我去找你骑马?或者看电影?”他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啊对!你不是说沃尔科夫家送了你老古董车?” “唔,还在清关。”薄贺往嘴里塞肉。 不如说,还在想办法进c国,那玩意要是直接运来,薄贺和他哥都得被请去喝茶。 “别打扰小贺休息,”苏□□常教育孩子,“如果让我发现你连专业课都找人代上——” 他眯眼看着乔昱川:“我会麻烦你的导师好好关照一下你。” 火锅局结束,薄贺到家时已是深夜。 管家周叔立在汉白玉台阶前,为他打开车门:“小少爷,欢迎回家。” “旅途劳顿,今晚要不要泡个澡?”他从司机手里接过薄贺的背包。 “噗。”薄贺在看过那本“世界之书”后,已经无法直视周叔了。 “怎么了?”周管家看他,“泡澡前想喝点什么?” “周叔,你能不能说一句那个,”薄贺憋着笑,“就那句,‘少爷从来没笑得这么开心过’。” 作为一名敬业的老牌管家,周叔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少爷时不时蹦出来的古怪点子,他微微躬身,将左手抚在胸前:“少爷好久没这么笑过了,我从没见过他对一个男人这么上心,”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您是少爷带回家的第一个男人。” 薄贺的表情变得既尴尬又满足。 “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周管家无奈。 等他笑完,周叔才继续道:“老爷在主院花厅等您。” 薄贺穿过风廊,走进父亲的院子。 “薄董,”薄贺悄声绕到父亲背后,“您亲自值夜班呢?” “终于舍得回来了?”薄宗明转头,将他拉到对面坐下,“机组说你退了专机,怎么回事?” “嗯……想试试e航头等舱,”薄贺随口胡诌,“也挺舒服的。” 还不是因为历寒骁这家伙,害得他的起飞地点变成了某犄角旮旯里的小机场,他又不能和他爱操心的老父亲直说“你小儿子在你老婆和你大儿子的支持下去深山老林里的老牌黑手党家族溜了一圈并成功挑衅其家主”,只好自己订了e航,转机回来。 “e航?”薄宗明摘下玳瑁眼镜,“舒服?” “还行还行,爸我饿啦!”薄贺糊弄他,“对了,母亲呢?” 薄父屈指敲了敲桌上的骨瓷盅:“汤给你热着呢,喝完去洗漱睡觉。” “你母亲啊……”他惆怅道,“又睡在办公室,这个月第六回了。” “唔唔,”薄贺端着碗喝汤,“母亲又留您独守空房。” “喝汤也堵不住你的嘴?” 薄宗明笑着揉揉他的头发:“你母亲也很想你,只是最近实在事多,”他眨眨眼,“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特殊时期……”薄贺舀汤的动作顿住。 原作剧情并没有因为他的缺席而停止推进。 “哥哥呢?怎么也不在家?”他问。 “你刚上飞机,他就接到通知出差去了。” 薄父看着他喝完汤,才问道:“小贺只想哥哥和母亲,都不想爸爸么?” “想!”经过一晚的“练习”,薄贺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嗯,乖。”薄父又去揉搓他的脸蛋,“你周叔给你备了汤池,泡完早点睡。” 享受完老管家准备的爱心汤泉,薄贺穿着浴袍溜达回房间。他推开卧室房门,发现自己的被子下鼓起一小团。 “小贺!”系统025从被子底下飞出来,兴奋地在他面前晃悠,“你的床超级超级超级舒服!比小木屋的床软和好多!”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薄贺一把抱住他。 “你泡澡的时候,”系统有点晕乎乎的,“小贺身上好香。” 系统又嗅了嗅,把整个果冻身体黏在他怀里。 薄贺像玩捏捏玩具一样捏它:“怎么不和我一起泡汤?” “啊,我出来是有事找你。”系统乖乖让他捏。 薄贺拿出平板:“什么事?下载的番剧看完了?” “不是不是,是今晚那两个人……”系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统。 它翻开世界之书,语气变得严肃:“他们两个以后会联合起来对付你家,你不要再和他俩玩了。” “但是我要走剧情哦,”薄贺提醒它,“按照剧情,我们现在还是好朋友。” 他看着系统不知所措的表情,觉得很有趣:“而且他们是在为了你最喜欢的主角受报仇,你不开心么?” “我当然…滋…开心,”系统摇晃着圆滚滚的小身体,嘴里却说出相反的话。 “他们为主角受报仇我当然开心,”系统伸出短胖的小触手,按在薄贺的胳膊上,“但是他们背叛了你,你会难过。” “也不算背叛,”薄贺握住它的小触手,“原作里他们为了主角受报复薄家时,我并没有阻止,只是冷眼旁观。所以薄家倒了……不能怪他们。” 原作中,薄贺与家人决裂,被朋友背叛,走到最后,他身边只剩主角受一人。 系统想到这,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酸涩。按理说,能和那么可爱那么漂亮那么完美的主角受在一起,薄贺应该是世界上最幸运的“老攻”才对。 可今天,它看着薄贺被朋友关心、被家人宠爱,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那些温暖的画面——苏砚顷温柔的眼神、乔昱川闹腾的笑声、父亲揉他头发的动作——这一切,似乎比原作中那个“幸福美满”的结局更让人心动。 “小贺……”系统的声音很低,“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 (1)本产品为虚构情节设定,现实中不存在类似药品。若有身体不适,请及时到正规医院就诊,遵循专业医生的建议进行治疗。 (2)本情节为虚构创作,现实中不建议模仿此类行为。薄贺在故事中是在获得相关许可并有专家指导的情况下进行采集,且严格遵守当地环保规定。 第11章 废话,薄贺腹诽,他要是真过上原作那种给狗当飞盘的生活,还不如现在就销号重开。 但他不可能因为025一句简单的关心,就傻乎乎地向它坦白内心的真实想法——虽然这小系统看起来又笨又真诚,可万一它是个披着果冻皮的芝麻汤圆呢? 况且目前系统对他的所有好感,都建立在“薄贺同意做任务”的基础之上。 “当然是啊,”薄贺笑得阳光灿烂,“能当主角受的人形自走舔狗机一号,是我的荣幸哦。” 系统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你……你开心就好。” * 接下来几天,只要薄贺稍微流露出“我出去鬼混啦”的苗头,薄父就会瞬间从家里的某个角落出现,碎碎念着“趁年轻要多陪陪父母”,“别整天想着往外跑”,然后拎着他去公司实习。 薄父心里清楚,自家小儿子志不在此,将来肯定是要请专业团队来打理集团的。可大儿子已经走上仕途,指望不上;要是薄贺再连财务报表都看不懂,等他退下来后,岂不是要被那些精明的职业经理人坑掉裤衩? 第14章 薄贺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没抱怨什么,老实跟着他的老父亲学习去了。 两星期后,薄贺感觉身体被掏空。 就在他快要怒摔电脑的时候,乔昱川及时打来电话:“贺崽!明天出来玩啊!” “你都连轴转半个月了,再不休息,我怕你被薄叔薅成光头强,”他声音雀跃,“出来玩出来玩!” 薄贺有气无力:“你再不找我,过几天就可以直接给我收尸了。” “坚持住贺崽!国服奶妈乔大师为您续命!”乔昱川为他打气。 “嗯,撸狗确实能为社畜续命。” “嗯?”乔昱川挠挠头,“那明天先来我家撸小白?” 薄贺的弟弟薄大白被祖父母接回了老宅,理由是别人家的老人都有儿孙膝下承欢,他们也想要。 “不用,”薄贺知道他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转移话题道,“明天去哪?” 乔昱川神秘兮兮:“明天你在家等我们,我和砚子有礼物送你。” 第二天,乔昱川站在薄家院子门口等他,手里还攥着根黑色的布条,看到薄贺出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去,迅速蒙住了薄贺的眼睛。 “……打劫啊?”薄贺懵了。 苏砚顷扶着他上车:“别动,严格执行保密工作。” 薄贺蒙着眼睛坐车,蒙着眼睛下车,蒙着眼睛走路,蒙着眼睛坐电梯,耳边只有乔昱川和苏砚顷的脚步声,偶尔夹杂着几句低语。 终于,随着智能门锁开启的“叮咚”声响,黑色布条被扯落。 “登登登登!” “升学礼物!喜欢吗贺崽!”乔昱川打开智能家居控制面板,“欢迎回家”的机械音响起,新风系统开始运作,玄关灯光亮起。 薄贺眨了眨眼,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 客厅里,智能窗帘沿着轨道划开,270度巨幕弧形落地窗露出全貌,天光倾泻而入。 站在窗边,薄贺甚至能望见z大的标志性建筑——那座红顶的钟楼。 “……喜欢。”他轻声说道,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 他算是知道原剧情里柳昭玉想要留宿的那套公寓是怎么来的了。 再小的声音也能被狗狗的耳朵捕捉到,乔昱川凑过去:“什么什么?大声点大声点!” 薄贺转身,抬手揉揉他的头发:“喜欢,你们费心了。” “啊嗯……”乔昱川耳朵红了。 「柳昭玉咬着樱花色唇瓣,纤细小腰在轻纱质的半透明开衫里晃呀晃:“贺哥哥的公寓离学校好近哦~”他举起白嫩的手指,俏皮地碰碰自己软乎乎的小脸,“人家期末复习怕黑呢~” 路过的女生们嫉妒地议论:“怎么会有这么娇气又可爱的男孩子,比校花还惹人怜!”」 原作中,主角受柳昭玉称这套公寓为“性冷淡风精装房”,但现实里—— “看!全大学城最高的室内云端观景台!”乔昱川为了掩饰害羞和局促,连珠炮似的介绍道,“曲面玻璃能监测紫外线自动调透明度!江景层高特意做到3米5,厨房岛台用的雪花岩板,新风系统是g国进口,”他又指指里间,“还有电竞房,我和砚子盯着工人装了隔音棉!” “并不是,”苏砚顷拆穿他,“你总共来盯过五次,四次在玩ayaneo,还有一次……” “啊啊啊闭嘴!”乔昱川扑过去给他来了一套物理消音。 “重点是这个!”乔昱川指着脚下,“这里可是‘龙脉’位!你刚升高中我就想好了,这片地一定要留给你做个观景台!” “当年我跟我爹哭了一礼拜,他才答应把顶楼设计成非卖品。”狗狗眼青年得意洋洋。 苏砚顷拽着他的卫衣帽子把人拎开:“重点不是这个。” “二十七层,三梯一户,物业经理是退伍亻贞察兵,开发商是云栖置业,产权证和其他证件都齐全。”他把封皮烫金的证书和备用钥匙放在西厨的岛台上。 “谢谢砚哥。” 薄贺没急着去看那堆证书,而是拿起智能中控平板,调出全屋平面图,指着两间次卧:“这两间给你们,省得某人在外面疯完半夜翻墙回宿舍,”他将目光转向苏砚顷,“也省得某人半夜在实验室坐‘硬板凳’。” “真的?!”乔昱川原地起跳,像弹簧狗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最后精准挂在薄贺身上,“我要朝南那间!” 薄贺艰难转身:“砚哥要哪间?” 苏砚顷站在原地未动。 “这是你的房子,小贺。”他的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上的檀木手串,“客房就行,不用特意……” “不是客房。”薄贺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是你们的房间。” 有了专属房间,就不再是客人了。 薄贺站在落地窗边,阳光沿着他的眉弓游走,苏砚顷一瞬间被那道折进黑发青年凤眼中的金线刺得心悸。 十五年了。 当年趴在他膝盖上画画的圆脸蛋小团子,如今也有了利落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可他们还保持着和当年一样的,伸手就能够到彼此衣角的距离。 “砚哥?”薄贺歪歪头。 苏砚顷忽然笑了:“你八岁那年,薄叔叔打算给你重新装修儿童房。当时你举着设计图过来,歪着头问我——” “砚哥哥选绿色还是黄色?”小薄贺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他觉得这个博学多才的哥哥的意见非常重要。 “这是小贺自己的房间,”少年苏砚顷揽着小孩儿的肩膀,温柔地引导他,“你喜欢哪个?” “这是小贺自己的房子,”24岁的苏砚顷道,“你想把哪间分给我?” “这间吧,这间安静,你睡眠不好。”薄贺在屏幕上点了点。 选房间环节圆满结束,乔昱川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薄贺:“贺崽,这是乔迁宴的菜单,你看看还缺什么?” “……我还有一个半月才开学。”他又不是现在就搬过来。 “先来一个三人版的排练一下!”乔昱川把他拉到西厨,“厨房设备齐全,冰箱食材满格,就等你大展身手了!” 薄贺转头看向苏砚顷,试图寻求支援。 苏砚顷靠在岛台边,双手抱臂,神色淡然,既没有附和乔昱川,也没有反驳。 “别看砚子了!”乔昱川抓起一条围裙,直接挡在薄贺面前,“我帮你戴上。” 薄贺放弃挣扎,打开那份菜单:“给我点一份云顶居的外卖。”他实在不想吃自己炒的猪食。 薄贺的厨艺天赋全点在了甜点和煲汤上,炒出来的家常菜介于“吃了死不了”和“饿了能勉强对付一口”之间。 但这俩大少爷把他做的菜吹捧到了不该有的高度,说什么“有家的温馨感”。 他们是吃多了厨师做的精致料理,偶尔想来两口好兄弟煮的爱心猪食;可薄贺尝了一整年奇形怪状的外国菜,现在就想吃点没有感情全是技巧的精致菜肴。 两小时后,菜品上桌。薄贺的椰奶炖桃胶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与之形成惨烈对比的是岛台上焦黑的糖醋排骨——他老抽放多了。 “小贺做的菜,有着古巴比伦遗址的沧桑美,”苏砚顷用公筷碰碰排骨,“连米其林三星也无法复刻出这种历史的厚重感。” “砚哥你和我一起吃吧。”薄贺怕苏砚顷吃完直接进医院。 苏砚顷不听,硬是挑着其他几道“猪食”里凑合能吃的部分夹进陶瓷碗,勉强吃了半饱,就迅速放下筷子,端起一旁的桃胶喝。 “火候刚好,桃胶软糯,椰奶的甜度也恰到好处。”他舀了一勺糖水,低头轻抿,那双含情眼微微眯起,像是被食物的温暖触动,眼底泛起一丝柔和的光。 那边的乔昱川已经风卷残云地喝了两碗,又伸手去拿焦糖小饼干,嘴里还不停念叨:“是新口味!好香啊贺崽,我还想吃香菜味的……啊对!今天怎么没有蛋挞?我酥皮都买好放在冰箱里了。” “……你真当我是你家厨子?”薄贺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然而乔昱川对薄贺烤的蛋挞有着近乎执着的热爱,当天夜里就打视频电话和薄贺猛男撒娇:“贺崽!蛋挞蛋挞蛋挞~” “yue——”薄贺发出呕吐的声音。 乔昱川不依不饶,睁大狗狗眼求他:“我馋得睡不着!就做两个……不,一个,就做一个!” 薄贺日常逗狗,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我今天炒菜累得手疼,做不了。”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哀嚎:“贺崽!你不能这么狠心!”他开始翻旧账,语气委屈得像被抛弃的小狗,“上次砚子说想喝鸡汤,你可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怎么到我这儿就这么难?” “……砚哥又没半夜打电话骚扰我。” 乔昱川撇嘴:“那是因为砚子根本不会半夜想吃蛋挞!他连饭都不想吃,不然过年那会也不会胃出血住……” 他忽然顿住。 第15章 “胃出血?”薄贺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他缓缓坐直身体,眼神锐利,“过年那会?” “呃……我是说我胃不舒服不想吃蛋挞了我困了要睡觉了晚安贺崽!”乔昱川的手指按向挂断键。 “川川。”屏幕对面的黑发青年笑容明媚。 乔昱川的手指僵在半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他讪讪地收回手,乖巧坐好:“呃,就你毕业旅行的时候,”他声音越来越小,“那会你还在南半球呢,苏砚顷觉得不严重,就不让我告诉你。” 他缩着脖子辩解:“我也是被逼无奈嘛……苏砚顷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唉,”薄贺揉了揉额角,“说清楚,他那个破胃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砚子,”乔昱川想为苏砚顷争取一下缓刑,“你别生他的气。” “年初那两周,砚子实验室新来了个助理小学弟,人长得白净,又会来事,没过几天就拿到了临时门禁权限。”乔昱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没想到那丫天天在实验室堵砚子,苏砚顷说了至少二十八遍‘没兴趣’,他……” 乔昱川咬牙:“他非觉得砚子是欲擒故纵!还念叨着什么‘冷脸禁欲系深情1’……” “那傻币有天用烧杯装着咖啡进实验室,没端稳泼到了超净台上,砚子扑过去护着他那堆宝贝儿培养皿,那傻*看砚子着急,自己也扑上去,把砚子的胃精准撞到桌角上,结果……”他怒火更盛,“结果那丫自己哭上了!要不是宋师姐在,苏砚顷血吐光了也没人打120!”(1) “等等,”薄贺想起了什么,声音冷得能让话筒结霜,“那个学弟,叫什么名字?” “柳昭玉。” * (1)实验室是高度规范的场所,通常禁止无关人员进入,且不允许携带食物或饮品(如咖啡)进入实验区域。书中角色属于违规操作,请勿模仿。现实中,实验室安全规定必须严格遵守,以确保实验人员的安全和实验数据的准确性。 第12章 薄贺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嗯,”薄贺又问,“他怎么进的实验室?” “砚子的师弟推荐来的,但招聘名单是砚子亲自过目后才批的。” 乔昱川看着薄贺的表情,心里一紧,赶紧补充道:“贺崽,你别冲动啊!砚子现在没事了……” “柳昭玉呢?” “操!那孙子在急救室门口哭丧,我当时……”乔昱川突然噤声,喉咙里发出刀刃刮过砂纸般的粗喘,“后来想给他套麻袋,但砚子……” “但砚哥让你留着,等他亲自处理?”薄贺毫无预兆地俯身,整张脸几乎贴到镜头上,漆黑的瞳孔在屏幕里骤然放大。 乔昱川的手机“哐当”砸在桌上:“你在他病房装窃听器了?!” 屏幕里的青年垂眸轻笑一声:“然后他是不是还和你说——” “柳昭玉不简单,离他远点?” 挂断电话,薄贺斜倚在窗前,唇角笑意被夜色浸得发冷。 窗外传来细密的敲击声,起初只是零星的雨点,很快便连成一片,雨丝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水痕。 原作中,柳昭玉本该是通过他这根“引线”,才搭上苏砚顷和乔昱川。薄贺以为,自己已经跳出原剧情,与柳昭玉只是陌生人,柳昭玉自然也就不会与他们二人产生交集。 可苏砚顷实验室的招新名单上,偏偏就有柳昭玉的名字。 玻璃窗映出他扭曲的笑。太大意了,他原以为世界线如同静止的死物,冷眼旁观着每个人的命运轨迹,却没想到它会在某些时刻“活”过来,主动纠正那些偏离轨道的齿轮。 又或者,世界线本身确实是死物,并不具备这样的功能。真正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是那个总是用客服般的语气与他对话、称呼他为“亲亲”的世界意识。 可是这样就诞生了一个新的bug——如果世界线自带纠偏程序,那要025这个傻乎乎的系统做什么? “025。”他对着空气轻轻呼唤。 房间里静悄悄。 “025?”薄贺提高声音。 无人回应。 “……”薄贺深吸一口气。 “以星辰为誓,以时空为证,召唤伟大的命运裁决官·时空守望者·剧情拯救先锋·025大人!”薄贺高举双手。 “嘣嘣!”025从系统空间里跳出来,“找我什么事呀小贺?” “我新找了几部番,帮你下载好了。”薄贺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崭新的平板,“给你换了一个更大的屏幕,看番更舒服。” “哇哇哇!小贺最好了!”系统抱住比它身子还大的平板。 薄贺摸了摸他,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上次你看了美食番,和我说想吃里面的鲷鱼烧,我明天就去买模具给你做,好不好?” 系统激动地绕着他转圈圈:“好耶!小贺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嗯……因为025是即将要去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哦。”薄贺起身,在零食柜里找了几包果冻喂它,又打电话吩咐人送夜宵过来。 “啊呜。”系统沉浸在薄家大厨精心准备的美食里。 “025,”薄贺揉着它圆鼓鼓的肚子,“明天开始,我们要做任务了哦。” “嗯?嗯嗯嗯,做任务。”系统现在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想任务的事。 “首先,我们要去偶遇主角受。” “嗯?”系统听到关键词,终于开始运转大脑,“可是原作里,你是在上大学后才和主角受偶遇的。” “我知道,但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按原剧情,我早在去年就应该见到主角受了。” 窗外的雨从夜里下到中午,薄贺拎着保温桶,踩着积水走向z大。 实验室门口的白炽灯在阴雨天显得格外刺眼。薄贺按响门铃,门禁屏亮起后,他对着摄像头扬起嘴角:“宋学姐,砚哥在吗?” 屏幕上露出一张扎着马尾的圆脸,宋雨棠踮着脚凑近:“小贺来了?苏师兄他......”余光瞥见对方手里印着薄荷叶图案的保温袋,突然福至心灵:“师兄从昨晚熬到现在!早饭午饭都没吃!” 也就是说昨天的爱心猪食是他这24小时中吃的唯一一顿饭。 薄贺睫毛颤了颤,唇角弧度加深,拎着保温袋提绳的手却绷出青筋:“这样啊……能麻烦学姐带我去休息室等吗?” “我给学姐带了曲奇。”他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侧边镂空着三排透气孔,隐约能看见里面印着熊爪印的烘焙纸,“今早现烤的,焦糖口味。” 宋雨棠的视线在黑发小学弟青筋微凸的手背与笑不达眼底的凤眼间来回逡巡。她一巴掌拍在开门键上:“学弟稍等!我这就把师兄从观察室挖出来!” 经过消毒等一系列繁琐的工序,薄贺踏进实验室走廊。没走多久,他就瞧见了观察室玻璃后那个清瘦的背影——苏砚顷正俯身在显微镜前,左手无意识按着胃部,右手握笔在记录本上勾画。 “师兄!你家领导提着四十米大刀来查岗了!"宋雨棠对着观察室气密窗大喊,“现在装听不见的话,明天全实验室都要陪你去骨科挂号! 她又对着薄贺道:“小贺和我去休息室等等,师兄很快过来。” 苏砚顷推门进入休息室时还带着缓冲间残留的寒意。 “那我先走啦,”宋雨棠见苏砚顷进来,拎起装着曲奇的袋子准备去吃午饭,“我和小陈约了二食堂新开的轻食窗口。” 休息室门闭合,苏砚顷将后腰抵在咖啡台边,问道:“小贺怎么来了?”他的指尖刚触到青年发顶,就被薄贺避开。 薄贺旋开保温桶:“宋师姐说,你从昨晚到现在吃了零顿饭。” “她太夸张了,我还是吃了……”苏砚顷试图诡辩。 “是是是,”薄贺的指尖敲在咖啡台上,“苏教授何许人也,您的食谱哪里是我等草民能理解的?” “晨起先品一杯埃塞俄比亚瑰夏手冲,午间换印尼kopi luwak冰萃开胃,”他捏了捏桌上的咖啡滤纸,“入夜后倒是简朴,喝上麝香猫豆了。” “别装了,”薄贺直击要害,“我看到你刚刚捂着胃了。” “我错了,今天确实没顾上……”苏砚顷瞥见保温桶里晃动的汤影,放软了声线道:“这不是有小贺给我送汤吗?” “呵,”薄贺一边阴阳怪气,一边把勺子塞到他手里,“您老拿我这碗汤当赎罪劵呢?” 苏砚顷咽下最后一口汤时,薄贺的手已隔着衣料压上他微鼓的胃部。青年温暖的掌心沿着结肠走行方向顺时针打着圈,胃体在手心下发出轻微气过水声,暴露了他匆忙吞咽导致的消化不良。 “小贺...…别,我该去盯电镜结果了。”苏砚顷想躲开,后腰却被薄贺用膝盖抵在沙发角落。 “哟~看我们苏研究员这肚子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薄贺坏心眼地用指节在他肚子上叩出闷响,“你怀了台显微镜呢。” 第16章 “小贺!”苏砚顷红着耳根去扯衣角。 薄贺见苏大美人还是不从,并拢三指压向他的中脘穴,在对方倒抽一口气时冷笑:“苏院士,您这胃快赶上发酵失败的培养基了哦。” 趁他发愣的工夫,薄贺把人按倒在沙发枕堆里,用手蒙住他眼睛,语气温柔缱绻:“睡二十分钟,敢睁一次眼,我就在你的咖啡机里倒胡萝卜汁,往你的培养基里拌饼干碎,再给你的硕导发旷工记录。” 苏砚顷彻底老实了。 等他再睁开眼时,晨间暴雨不知何时已转成细雨,休息室百叶窗漏进的微光映在苏砚顷脸上,为他苍白的唇洇出些血色。 “不错,总算像个活人了。”薄贺打量他的脸色。 “我真的好了,电镜……”苏砚顷撑起身子,想要溜走。 然后就被薄贺单手按回去。 薄贺仔细观察他的脸,又去摸摸他的胃部,确定他现在状态良好,可以开始算总账了。 “乔昱川昨晚都招了,”薄贺把手机扔在他腿上,屏幕里是昨天半夜的视频通话记录,“你说你二月去开会,开到急救室里了?” 苏砚顷手一抖,碰翻了茶几上的水杯。 完了。 他半月前就该想到的,乔昱川那个大嘴巴,怎么经得住薄贺套话?更何况自己住院时柳昭玉闹出的动静太大,随便哪个值班护士都有可能说漏嘴。 “你……”苏砚顷刚开口就被喉痉挛截断,他将手指深深陷进沙发缝,“你当时在南半球毕业旅行,我怕你担心……呃!” 薄贺狠狠揪住苏砚顷的衣领将他拽近:“担心?”他的手臂微微颤抖,“呵,怕我担心?” 那个总是挂着讥诮笑意的青年此刻眼眶赤红,下唇被自己咬得渗血:“我现在知道了就不担心吗?!” “你躺在急救室的时候我在干什么?”薄贺喉结剧烈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在黄金海岸冲浪!在悉尼歌剧院听天杀的音乐会!” “你明知道我他*的最恨被人瞒着!” 泪水终于砸在苏砚顷手背上。 他此刻宁愿薄贺像往常那样笑,哪怕是那种让人脊背发凉的假笑,也好过此刻滚落在手背的眼泪。苏砚顷被某种比胃出血更尖锐的痛感贯穿胸腔—— 他竟让平日里游刃有余的青年学会了哽咽。 “别哭,”苏砚顷触到薄贺颤抖的肩,猛地将人揽进怀里,“是我的错……” 薄贺的拳头捶在他肩上,力道却泄得只剩委屈:“你在手术台上输血的时候...…怎么就不怕我担心了?” “对不起,小贺,”苏砚顷低头贴上他汗湿的额角,“再也不会了,以后吃饭都给你开直播,胃镜报告给你当睡前故事念。”他颤抖的尾音散在薄贺发间。 苏砚顷又像小时候一样,搂着薄贺左哄右哄,转着圈地哄,360度无死角地哄。过好一会,薄贺才稍稍消气,愿意和他好好说话。 薄贺抽了张纸巾擦脸,和他讨论起正事:“柳昭玉还在实验室?” 苏砚顷正给他整理刚刚蹭歪的衣领,动作细致而温柔:“早辞退了。” “那你有没有……”薄贺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没有,暂时留着。” “嗯?”哦豁,完蛋,苏砚顷不会爱上主角受了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苏砚顷拉着他在桌边坐下。 “柳昭玉,”苏砚顷抽出一张纸,在上面用钢笔点了个小点,“柳家,”他在旁边画了一只小虾。 薄贺还是有一点生气:“你画的虾好丑。” “……认真看。”苏砚顷拍拍他的脑门。 “赵巡视组,”他画了一条小鱼,“最后……”他画了一条顶着鱼鳍的鲨鱼。 “嗯……”薄贺猜测,“你要钓虾米?不对,你要钓鱼?” 苏砚顷笑着摇头。 “苏家要钓鱼?”薄贺有些吃惊。 “不是,是上面想杀鱼。”苏砚顷公布正确答案。 “有多上面?”薄贺想起最近格外忙碌的母亲。 “很上面,”苏砚顷道,“所以小鱼会被做成水煮鱼。” “那虾米会被做成虾皮。”这个薄贺懂。 “不一定,也可以依附在别的小鱼身边,所以……”他看着薄贺。 “所以你想让他们做水煮鱼的时候放点虾皮。” 还好,还好,如果今天苏砚顷告诉薄贺“我爱上柳昭玉了,你敢动他一根手指,我必毁你整个天堂”,那薄贺就把他打晕,绑起来做电疗醒醒脑子。 * 深夜,eclipsion清吧。 暖铜色射灯将大厅切成深浅不一的色块,小牛皮卡座间浮动着雪松与麦芽的醇香。角落的日式侘寂风枯山水旁,驻唱女声低吟着《fly me to the moon》。 琥珀色酒液在托盘上轻晃,侍应生绕过枯山水景,停在竹帘半垂的包厢前。他特意将脚步放得很轻——这间[将军位]今晚的客人,和往常那些西装革履的老狐狸截然不同。 他屈指在半封闭式包厢的门框上叩了三声:“先生,您的山崎。” “进。” 他掀开竹帘,包厢里的客人靠着红丝绒软垫,左腿曲起,随意搭在鎏金脚踏凳上,水洗蓝阔腿裤滑落,露出一小截暖白色的脚踝。 侍应生缓步走近,屈膝将酒盘搁在黑胡桃木几上。 “多谢。”年轻的客人抬起头,随手摘下右耳的蓝牙耳机挂在领口,他的额发在眉骨投下浅淡阴影,眼尾略微上挑的弧度带着天然的冷感。 青年倾身接过酒杯时,侍应生嗅到一丝薄荷混着青苹果的冷香。 他退出包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劲:那位年轻的客人明明穿着最简单的白卫衣和球鞋,甚至袖口还沾着点冰桶冷凝水的痕迹,可他支着长腿,斜倚在丝绒沙发上的姿态,却让自己连托盘边缘都捏得更紧了些。 侍应生刚退出去,025就从冰桶里弹出来,溅起一片水花。 “小贺刚刚好可怕!”它声音闷闷的,“我吓得把车厘子核吞下去了,怎么办怎么办,会不会长出车厘子树?” “……不会,”薄贺拿着纸巾给他擦水,“你怕什么,别人又看不见你。” “我不是怕被别人看到,”系统小声道,“我是说小贺刚刚的样子好可怕。” 薄贺掏出刚才看到一半的世界之书:“我演的,一会要‘偶遇’主角受,提前排练一下。” 根据原作剧情,柳昭玉每周五六日都会来这家清吧和“朋友”一起“聚会”。薄贺本应等到开学后再过来,但他实在是等不及——他怕再等下去,两个发小真成了柳昭玉的狗。 外间一阵嘈杂。 “是主角受!主角受来了!”系统激动。 「柳昭玉踏着月色而来。如初生婴儿般白嫩的肌肤在黑色蕾丝衬衫下若隐若现,水蛇腰不足一握,包臀皮裤勾勒出蜜桃般的饱满弧度,他有着猫儿一样的大眼睛,泪痣随着步伐轻颤,所经之处连空气都变成甜美的粉红色。」 薄贺走到包厢门口看了一眼,又走回沙发上坐下。 他搓了搓脸,又走到包厢门口,又看了一眼,又双叒叕走回去坐下。 “……这是柳昭玉?”薄贺满脸疑惑。 系统的果冻小身体变成粉红色:“是他是他!世界第一可爱小受受!” 现实中的柳昭玉踩着豆豆鞋,裹着荧光绿紧身裤,裤腰卡在肋骨下方,露出两指宽的病态白肚皮。上衣是件透视渔网衫,苍白的胸排骨在网格里分割成麻将牌大小。 “看到那条裤子了吗,”薄贺指着柳昭玉的紧身小脚裤,“如果你以后还有别的宿主,他的衣柜里有类似的裤子,”他语气坚定,“掏出来,扔掉。” “你这是歧视!”系统不服,“他穿着明明就很好看的!又美又辣!而且他有泪痣耶!原著说这是后攻们最爱亲吻的地方~”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柳昭玉身边的黄毛跟班突然捧住柳昭玉的脸:"宝贝,你的泪痣好美。”他轻轻吻在上面。 红毛立刻揪住黄毛衣领:“老子的人你也敢碰?”紫毛趁机从背后搂住柳昭玉的腰:“宝贝说过只爱我!” “啊啊啊修罗场名场面!”系统超级兴奋。 黄毛刚要抬手反击,柳昭玉突然掩唇轻咳,单薄肩头在渔网衫下轻颤:“别为我吵架...”他将泛红的眼眶转向红毛,“你知道我只信任你。”又转向紫毛,“但你的心意太珍贵...…” 三个男人迅速化作忠犬。紫毛用咸猪手拍拍自己的大腿:“宝贝别难过!我、我给自己掌嘴!” 柳昭玉垂眸拭去不存在的泪,踉跄着扶住吧台:“是我不够好,才让你们...…”他的泪痣在惨白色粉底上摇摇欲坠,“抱歉,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三个男人默默远离,柳昭玉倚在吧台边缘,对着化妆镜欣赏自己的妆容,忽然从镜面倒影看见斜后方的薄贺——身高180+,肩宽腰细,颜好腿长,年纪还小,优质攻一枚! 第17章 这种极品攻,可得好好驯养,柳昭玉在心里规划着未来。 “要长岛冰茶。”他提高音量,刻意露出劳力士腕表对着薄贺,“某些人看够了吗?” 某些人要看吐了。 薄贺忍着呕吐感,把脸转开。 柳昭玉把帆布包上的logo转向薄贺:“现在的学弟啊...…装不在意也要有个限度。” 薄贺还是没开口,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吐出来。 “小学弟~上一个和我玩欲擒故纵的,现在还写着血书求复合呢。”柳昭玉拽了拽渔网衫。 他等了会,见薄贺依旧没开口,忽然大声道:“现在的小学弟啊,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黄毛飞速出现:“小白脸!我家昭宝跟你说话没听见?” “不,你们不要为了我刁难他。”柳昭玉扶着额头。 红毛看不得柳昭玉伤心,他火速冲上前:“昭宝给你脸了是吧!知道昭宝有多少追求者吗?京城太子爷为他绝食三天了!” “京城太子爷?”薄贺终于开口了,“这谁?” “呵呵,你以为你是谁?你不配知道他的名字!”紫毛耻高气昂。 “哦,原来你也不知道。”他还以为真有这个人呢。 “砰!” 红毛的拳头擦着薄贺耳边掠过,重重磕在吧台边缘。薄贺在拳风袭来前就轻轻偏头,幅度精准得仿佛能预判他的挥拳路线。 “操!给脸不要!”紫毛抡起高脚凳冲来,木椅腿上的铁钉泛着寒光。 气压骤变。 清吧旋转门轴承发出吃力的金属呻吟,七月热浪与空调冷锋在入口处交汇。紫毛的手腕被古铜色虎口钳制在半空,来者低咒的尾音如同子弹擦过膛线的颤响: “cвoлoчь.” ———— [1].本文中的实验室场景及人物行为经过戏剧化处理,旨在增强故事效果。现实中,实验室通常有严格的访客管理和安全规范,外人未经许可不得随意进入核心实验区域,尤其是观察室等高安全级别场所。此外,实验室内需保持安静,避免大声喧哗,以确保实验环境的稳定性和安全性。文中情节为创作需要,请勿与现实实验室操作规范混淆。 第13章 这名突兀的闯入者身材极为高大,身上的灰蓝色衬衫紧贴肩胛骨,肩线被汗水微微浸湿,袖口卷至肘部,小臂上交错着淡色的疤痕。 紫毛的脏话卡在喉头,腕骨碎裂声与高脚凳砸向地面的爆破音一同炸开。闯入者掐住他肩膀的动作仿佛拆卸玩具,膝击腰眼的闷响让卡座区的客人们捂住耳朵。 男人侧身避让黄毛手中的冰锥,动作间带起衬衫下摆,露出后腰上陈旧的星形放射状伤疤——这是木仓伤的疤痕。他动作利落,右手反手扣腕夺械,同时用鞋底碾过红毛的尾指。 中央空调重启的嗡鸣声中,历寒骁迈过满地狼籍走向吧台,193的身高在顶灯下拖出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薄贺的高脚凳震了一下,历寒骁左膝抵住金属凳腿,右腿屈起压住吧台边缘,皮鞋卡进凳脚横杠。 这个姿势让他的皮带扣几乎贴上薄贺膝盖,他用掌心撑在青年腰侧的台面包边上,将人完全锁进自己与吧台形成的三角区。 “好久不见,”他瞄了一眼薄贺袖口溅到的威士忌酒液,“小贺先生现在这么拉了?看着杂鱼蹦跶都不动手?” 薄贺:“……” 历寒骁撑在台面上的手背肌肉骤然绷紧—— 薄贺用食指勾住他的衬衫领口,猛地下拽,高大的男人如被扯住项圈的狼王般被迫俯身。高脚凳随着他们拉扯的幅度后仰十五度,这个角度让两人之间的身高差瞬间化为薄贺的绝对优势。 “啪、啪。” 黑发青年抬手,指关节在对方左脸拍了拍,力度轻得像在为他掸去衬衫领口的灰尘。 “好久不见,历叔叔改行当看门犬了?”薄贺的白色球鞋踩上历寒骁的黑色牛津鞋尖,帆布材质与抛光皮革在吧台的射灯下形成明暗交界。 “你怎么过来的?e航新开通了宠物托运服务?” 宠物托运? 历寒骁的耳膜被这几个字刺得发痒,他的视线扫过薄贺的白色卫衣领口——没沾上半点酒吧的烟味,怼人时上挑的凤眼比摩尔曼的极光还亮。 大半个月没见,小恶魔好像过的还不错,他磨着后槽牙想,连踩他皮鞋的力道都和上次在庄园的厨房里踹他小腿时一模一样。 就是看起来一点也不想他。 历寒骁被拽低的上半身借力前倾,低头在黑发青年的眉骨上碰了一下,让他微微后仰。 “没有,他们不让带宠物上飞机,”趁着薄贺愣神的工夫,历寒骁迅速抬手,揉揉他的头发,“我从白令海峡游过来的。” “这儿太乱了,去包厢聊。”历寒骁后退一步。 “站住!”柳昭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看着薄贺和历寒骁并肩离去的背影,喉间涌起一股灼烧般的屈辱感。 柳昭玉的视线扫过瘫在地上的黄毛,红毛和紫毛——他们还在地上嚎。 这两个人怎么敢!自己这样柔弱可怜的美少年,竟被他们彻底无视! “你们伤了我的朋友,就这么走了?”柳昭玉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仿佛一只受伤的小鹿,楚楚可怜。 他踉跄着倒在地上:“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人,他们只是想保护我……”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 “天啊,那个穿衬衫的好可怕...…” “把人家男朋友都打哭了…” “一个人欺负他们三个,太不公平了吧……” 薄贺转头:……好多人啊。 “这些人怎么进来的?”薄贺和历寒骁说悄悄话,“这家清吧是全预约制吧。” “啊?”历寒骁耸耸肩,“你哥说你在这,我就直接进来了,没人拦我,”他看了眼大门,“全预约制吗?” “……我要是安保,我也不拦你。”命比工资重要。 “我……我只是想要一点点温暖,难道这也错了吗?”柳昭玉轻轻捂住胸口,该死,他们怎么又聊上了?! 难道他们真的看不到自己这样柔弱的美少年正在受苦吗? 第14章 周围又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那两个人也太冷漠了吧?明明是他们先动手的,现在居然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就这么走了?” “那个穿黑衬衫的男人看起来好凶,刚才的眼神简直能杀人……难怪那个男孩子会害怕。” “对啊,那个白衣服的也是,明明长得挺好看的,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柳昭玉轻轻抽泣了一声,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微弱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我只是……只是想保护我的朋友……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别哭了,小伙子,我们都站在你这边!”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拍了拍胸口,义愤填膺地说道。 “对啊,那两个人太过分了!要不要报j?”另一个年轻人掏出手机。 柳昭玉连忙摇头:“不……不用了……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他们可能也不是故意的……” “……这些人怎么还在?”薄贺敲了敲吧台。 一旁的侍应生立即上前:“非、非常抱歉,薄先生!安保已经在清场了,但十分钟前突然来了批客人......” 突然来了一批客人…… 薄贺走到那名要嚷着要帮柳昭玉报j的年轻人面前:“你是托儿?” “你、你血口喷人!”年轻人涨红了脸,“我就是看不惯你们欺负人!” “是么……”薄贺的视线扫过他胸前的工作牌,“晚报记者......你是来采访的?” “啊!采访!”年轻人一拍脑袋,“夜间新闻!完蛋了完蛋了……”他抓起设备包往外冲。 “天啊!宠物医院说我的布偶猫难产!” “奇怪,我导航导的是公司啊......”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人群像被按下删除键般迅速消散,只剩柳昭玉跪坐在吧台边。 薄贺松了口气,柳昭玉不愧是主角受,自带主角光环,一技能召唤备胎,二技能召唤围观群众。 “你们把所有人都赶走......”柳昭玉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又透着一丝倔强,“就是为了独占我吗?”他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目光在薄贺和历寒骁之间游移,“你们......你们谁先来?” 薄贺把松了的那口气吸回去。 “柳先生,”薄贺后退三步,“你真的想多了。” “别装了!”柳昭玉像是飘零的落叶般无助,“我知道你们就是想要我!来吧,我不会反抗的......”他闭上眼睛,声音颤抖,“但是你们得到了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 薄贺悄悄叹气,看来今晚的原计划是完不成了——变数太多,一是他被原作误导,没想到柳昭玉竟然比原著还要……二是这个街溜子反派。 第18章 不是哥们,凭什么反派跳出剧情如呼吸般简单,而他的发小们就要被牵着鼻子跑? 他越想越气,转身想要离开,却被历寒骁扣住手腕。 男人指腹的枪茧磨过他的腕骨:“急什么,好戏才开场。” 哦? 薄贺幸灾乐祸,默默为世界线点蜡——反派又要扰乱剧情了。 柳昭玉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向自己逼近,灰蓝色衬衫在射灯下泛着冷调的银光。历寒骁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踏在人的心跳间隙,牛津鞋跟敲击地面的节奏让吧台上的酒液都跟着震颤。 历寒骁停在半米外。 “柳少爷,”他声音低沉,“不记得我了?” 薄贺在心里鼓掌——好!这气场,妥妥的幕后大反派! 两人之间的高度差距过大,柳昭玉被迫仰起头,瑟缩了一下,随即又挺直脊背,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轻颤:“我、我不记得......打感情牌没有用的,我不会喜欢你的......” “需要我帮你回忆?”他的影子笼罩住柳昭玉颤抖的膝盖,“柳宅的阁楼,环境不错。” 柳昭玉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本能地往后缩,却撞翻了装饰用的香薰蜡烛:“你…你是那个杂…”惊惶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侮辱卡在喉咙里。 “那个杂种?”历寒骁替他补完。 薄贺再次鼓掌——好!能屈能伸,心理素质强大,果然有大反派的潜质! 柳昭玉的假睫毛承受不住冷汗,“啪嗒”一声掉下。他抖着手去抓历寒骁的裤脚:“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我、我可以解释......” “可我更想听令尊解释,”历寒骁转身,“记得转告令尊——” “周四晚上,我请他吃金枪鱼罐头。” 薄贺继续鼓掌——好!这冷酷无情的转身,这不近人情的步伐,一看就能活到最后! 原作里,这家伙是唯一一个活到倒数第二章的反派,也是唯一一个和主角受没有感情戏的适龄男角色。 “看够了?”历寒骁屈指弹了下他卫衣帽绳的金属扣,“薄专家的观影体验打几分?” “三星半,”薄贺拍掉他的手,“反派下线过早,能力分配不合理。” “续集在包厢。”历寒骁掀起竹帘。 “寒哥,”薄贺边浏览菜单边道,“你怎么回国了?” “咳咳咳…”历寒骁呛了一口水,“你叫我什么?” 薄贺头也不抬:“寒哥啊,你和我哥同岁,不能总叫你全名。” 上周和哥哥通话时,自己随口嘟囔了句“历寒骁那家伙又给我发消息”。 然后听筒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向来从容的兄长罕见地沉默五秒,声线绷紧了几分:"小贺,就算你救过他……”他手中的钢笔敲在桌面上,“至少该称历先生。” “或者叫哥也行。”薄珩又补充道。 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哥哥欲言又止的模样,薄贺这会儿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抿起嘴角。他叫了这么久全名,对方也没半点反应,倒是哥哥总担心自己哪天说错了话惹到历寒骁,被他按在桌上来个爆头。 不过现在两人算是朋友了,再连名带姓地称呼确实说不过去。 “咳咳…再叫一次?”历寒骁试探地问。 “寒哥。” “诶!”对面的男人心跳加速。 历寒骁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我以后会常驻国内。” “不回去了?那你外公……” “我只是第三顺位继承人,”历寒骁给薄贺倒柠檬水,“我上面还有两个叔叔,怎么也轮不到我。” 薄贺低头抿了一口柠檬水,心里给世界线点上第二根蜡。 世界之书里有一段剧情,历寒骁的手下恭敬地称呼他为“教父先生”,显然是他成功继承了老教父的位置,成为那个庞大地下帝国的掌权者。 然而,眼前的历寒骁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杯沿,仿佛对所谓的继承权毫无兴趣。 “想什么呢?”历寒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想你的摆烂历程呢。 薄贺把菜单竖起来挡住半张脸,只露出双促狭的眼睛:“吃夜宵么?”在圣彼得市住的时候,历寒骁总抢他的夜宵吃。 玻璃杯底碰在实木桌面上,发出闷响。历寒骁忽然倾身向前:“不问柳家的事?” “柳承安那点破事——”薄贺翻着菜单,“他拿你当生物样本,你拿他当人型鱼饵,父慈子孝得很,还需要我问?”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这件事根本不值一提。 “你知道得还挺清楚。”历寒骁喉咙里滚出闷笑。 他看着玻璃杯里的柠檬片,那些年旁人或怜悯或讥讽的“杂种”、“野孩子”像碎玻璃渣在记忆里翻涌。可此刻,对面的黑发青年用着冷淡的声线,把最肮脏的血缘说得像实验室报告般客观干净。 历寒骁盯着薄贺,像是要从他平静的表情里挖出点什么。 薄贺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低头戳了戳菜单:“到底吃不吃夜宵?” “吃,”历寒骁扯松领带,“点十斤重的帝王蟹,我亲自拆给你。” 薄贺才不吃他画的饼:“……人家清吧哪有帝王蟹卖?” 清吧没有帝王蟹,但有蓝鳍金枪鱼大腹。 不知历寒骁向侍应生吩咐了什么,本该被切割成薄片的鱼腹被整条推进包厢。历寒骁挽起袖口接过柳刃包,黑檀木刀匣弹开,坐在薄贺的位置上,刚好能看见他小臂绷紧的肌肉线条下藏着的旧疤。 “看好。” 历寒骁的手很稳,柳刃刀沿着肌理游走,发出的细微嘶响,他将每片刺身都精确控制在3.5毫米厚,放入冰裂纹瓷盘。 成品很完美,就是历寒骁此刻的模样不像给客人表演的板前料理人,倒像是解剖敌人动脉的刽子手。 历寒骁将现磨山葵点在鮟鱇鱼肝酱上,又倒入淡口酱油,推到薄贺面前:“尝尝。” “唔唔,好吃。”薄贺夹起带着雪花纹的刺身,油脂在舌尖化开。 “客人喜欢就好,”历寒骁用刀尖挑起一片霜降纹路明显的大腹,放入薄贺面前的蘸碟,“大厅正片、包厢彩蛋、夜宵花絮,板前表演——” “四件套套餐费,谢谢惠顾。”他掌心向上摊开。 “唔唔,”薄贺不慌不忙,又夹了一片塞进嘴巴,“强买强卖要判三年。” 历寒骁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威胁:“这位客人,您想赊账?” “向黑手党赊账,是要用器官抵债的。”他抽出一条靛青色拭刃帛,用食指压着布面,表情恶狠狠地擦拭刀刃。 薄贺夹起最后一片塞进嘴里:“唔唔,我明天请你吃猪肝。” “手别停,继续切。”他敲敲桧木砧板。 历寒骁:“……”这小崽子现在是一点也不怕自己。 不对,他就从来没怕过自己。 “唉,”历寒骁无奈,“这位客人,我们收费很划算的……” “切。” 历寒骁又为他切了两片刺身:“你不听听收费标准?”他不等薄贺回答,立刻接上:“每天发三条语音给我,不少于十五秒。” “……历叔叔最近很寂寞?”这要求好怪。 “是啊,寂寞到想给柳家祖坟网购招财猫。”历寒骁握着山葵茎在鲨鱼皮磨板上磨成泥,添进蘸碟,“所以小贺要记得每天发消息,慰问孤寡老人。” 一段时间不见,历寒骁的脸皮越来越厚了,薄贺暗自腹诽。 “寒哥,”他向前探身,卫衣帽绳扫过盘子边缘,“想找我聊天的话,可以直说哦。” “直说?”历寒骁要被气笑了。 他放下柳刃刀,在围裙上擦擦手,拿起手机用屏幕对着薄贺:“你要不要看看你一共回过我多少个‘嗯’?” 屏幕荧光亮起,绿色聊天框瀑布般展开: 【圣彼得市今天竟然放晴了……】 【……给古董车换了涂装,你想学我可以……】 【你上次说的那把木仓,我从拍卖会……】 中间夹杂着几个白色的“嗯”、“哦”、“已阅”和句号。 第15章 薄贺理直气壮地抱起手臂:“我又不是故意的,刚回国那会儿就和你打过招呼,说要去父亲公司实习,忙起来可能没法及时回消息。” “忙?”历寒骁手指重重戳着聊天记录,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忙到每天雷打不动给你哥发三次问候,晚上还能抽半小时视频查岗?” “你怎么知道?!”薄贺手中的筷子掉在餐布上,耳后烧起一片绯色。 “半月前,我给你哥打电话商量紧急公务,通话时长半小时,”历寒骁又开始擦刀,“一半时间在聊正事,另一半时间他在复盘你当天的问候短讯。” 薄贺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能想象到哥哥捧着聊天界面的模样——镜片反着光,把他三十个字的消息拆解成学术论文,再发给朋友观摩。 第19章 ……好羞耻,这人属扩音喇叭的吗? 然而薄贺的脸皮厚度比起历寒骁也不遑多让,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反驳道:“这性质不一样!” “我哥那个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哪天要是没看见我活蹦乱跳的,转头就能搭专机过来逮人,生怕我遭遇不测,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对,迫不得已。” 薄贺盯着那块金枪鱼大腹暗自嘀咕:薄珩可是从小替他背黑锅,现在等他道晚安的亲哥,他每天给他打个视频是应该的,哪像某些人,微信轰炸99+起步,光翻完都要十分钟。 “行,理解,”历寒骁皮笑肉不笑,“既然你之前是因为实习忙——” 他俯身微微靠近,低音像大提琴弓弦擦过丝绸:“现在实习结束了,总该有空回消息了?” “会的会的,”薄贺齿间含着颗薄荷糖清口,“每天都回。” “每天?”历寒骁掌心猝然压下,真皮表带硌进薄贺腕间跳动的血管。 “我发的每条。”他的拇指沿青蓝色静脉走向缓缓划动,“都得回。” “……你把我当siri呢?”薄贺后颈抵着椅背仰起下颌,腕骨灵巧地旋出桎梏,食指隔空点了点对方胸口。 “每条都回,”他倾身逼近,淡淡的薄荷气味混着冷笑喷在历寒骁喉结,“您以为自己发的是圣旨?” 尾音刚落,薄贺便退回安全距离,指尖漫不经心拨弄着糖纸:“我尽量,”他瞥了眼历寒骁刚刚给他片的刺身,“尽量回你。” “还有,”薄贺晃晃玻璃杯,“个人小建议,你以后最好别用那种语气说话。” “‘每条,都得回。’”他学着历寒骁低沉的语气,却故意拖得又黏又腻,接着恢复冷淡的声线,作势去拿菜单,“帮你点杯普洱,刮刮油。” “……”历寒骁用舌尖抵住上颚数秒,咽下那些潜意识里不想说给黑发青年听的话。 这小恶魔竟然管自己的气场压制叫油腻! 历寒骁开始怀疑人生。 临时料理台被薄贺唤来的侍应生推走,又端上了两碗热腾腾的面。 “你没吃饱?”历寒骁的自信从人格魅力裂向厨艺领域。 “解腻,”薄贺拿起筷子,又把另一碗推向他,“给你的。” “诶。”历寒骁心头一暖,瞬间忘了刚才的“油腻”指控,“忘了问你,怎么这么晚来这种地方?” “来玩。”薄贺忙着嗦面,含糊其辞。 对面的男人竟也没追问,低头搅动汤面。 面汤氤氲间,薄贺垂眸,盯着汤顶漂浮的油星。那日与苏砚顷的对话在脑海泛起: “权力场就像环形水族箱,”苏砚顷用钢笔点了点画在纸上的大鱼,轻笑道,“顶层掠食者的厮杀总会震碎底层的玻璃。” 而柳昭玉这颗附在缸壁的藻类,有着过于明显的弱点——每周五六日,他都会来eclipsion和朋友们办艺术鉴赏沙龙,在大型沙龙上,做点喜欢做的事情,可能还会吃点喜欢吃的东西,然后把最喜欢的打包带回家。 这点事放在平时可谓是无伤大雅,柳昭玉早把倒打一耙的剧本刻进dna:同性别,下位方,完美符合“受害者有罪论”。更何况在主角光环下,大家都是自愿的。 他算过,柳昭玉干的这些事如果能往重判,大概够他踩十年缝纫机。 薄贺咬断劲道的面条。 十年,缝纫机轧出的面线与底线,足够把小系统的核心代码缠成死结。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平静。历寒骁收敛了之前的消息轰炸,但那些单日99+的消息反而化作更棘手的形态: 清晨是【蒸汽朋克主题咖啡馆】的咖啡照片,午后变成【刚发现某家私厨】配上定位截图,晚间则是【深海观景舱夜宿计划】附带宣传网址,每个邀约都裹着恰好的留白,进退得宜。 当然,还有【我家的杜宾会后空翻】这种比较离谱的版本。 最新消息停留在十分钟前:【东区那家裁缝铺新收了五码lp的防水羊绒】附了张深灰色面料的微观摄影。 “贺崽!”乔昱川突然从背后贴过来,下巴压在他肩上,“和谁发消息呢?” “松手。”薄贺把手肘往后顶。 苏砚顷在对面轻笑一声,骨瓷杯底磕在鎏金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用指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眸光流转:“‘寒哥’……是送你腕表的那位?”见薄贺点头,他慢条斯理抽出湿巾擦拭指尖,“不如约出来见见?” “好主意!”乔昱川往薄贺身边挤,“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欸,这面料不错啊!” 他整个人几乎趴在桌上,t恤下摆都蹭到了糖罐:“贺崽你看这纹路简直强迫症福音,毛子这是下血本……” “你压到小贺的咖啡了。”苏砚顷慢悠悠搅着热巧克力。他用指尖点了点桌面蔓延的水渍,在乔昱川手忙脚乱抽纸巾时忽然向前探身,抽走薄贺手上的手机,“周二下午三点……他倒是会挑时间。” “正巧,”苏砚顷将手机还给薄贺,“我导师要我周二去东区实验室帮忙。” “我也要去!”乔昱川瞪着狗狗眼,“我还没见过活体黑//帮呢!上次你说他养了三条杜宾犬是不是真的?” “一起出去玩玩吧,”苏砚顷看向薄贺,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就当陪我们散心了。” 苏砚顷话音刚落,乔昱川已经进入兴奋模式,蹿到包厢水晶吊灯下,嘴里噼里啪啦地念叨着:“上午先去裁风衣,我要穿那件做旧皮夹克,再配个飞行员墨镜,绝对够酷!下午就去星穹乐园,听说星际区新装了全息陨石带,坐过山车能穿越黑洞! 薄贺刚要张口,乔昱川已经拨通电话:“张叔,订星穹乐园的铂金vip套票……对,要带私人管家和云端休息室……把全息极光秀的分辨率调到8k……过山车轨道给我调成陨石风暴模式!” “搞定!”他猛地撑住桌沿,震得糖罐里的方糖蹦出两粒,“星穹乐园今晚就清空vip通道。” “明天!必须!让历寒骁知道——”乔昱川猛地勾住薄贺脖子来回晃,发梢蹭得他耳尖发痒,“约我们贺崽?得先过我这关!” “小贺自然值得最严苛的检验,”苏砚顷也过来凑热闹,声音温柔得像是他明天就要去喂历寒骁喝紫菜蛋花汤,“星穹乐园的天文馆最近收了套nas授权的太空舱模拟器,据内部消息,这套模拟器……” 他慢条斯理抽出湿巾擦拭指尖:“能模拟阿伯逻号的事故现场呢。” 薄贺:…… 他瞥了眼乔昱川兴奋得快要飞起来的模样,又看了看苏砚顷镜片后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心里清楚——这俩人已经打定主意要“考察”历寒骁了,自己就算不同意,他们也会想方设法跟去。 “随你们。”薄贺躺平,放弃挣扎。乔昱川立刻跳起来,欢呼着给司机发语音,苏砚顷则拨通实验室的电话:“把我那组crispr编辑的数据分析推迟到周三……嗯,周二要陪我家领导。” 薄贺按住额角,他几乎能看见明天这三人见面的场景,乔昱川八成要举着手机嚷嚷“黑//帮定制西装是不是都带防弹层”,而苏砚顷绝对会隔着真丝手帕挑起面料,笑着问“这羊绒…掺了凯夫拉纤维?” 当晚,薄贺虔诚地祈求菩萨、玉皇大帝、宙斯、奥丁、耶稣、阿努比斯,祈祷周二要么下暴雨,要么自己感冒。可惜天不遂人愿,周二阳光明媚得刺眼,而他连个喷嚏都没打。 等他磨磨蹭蹭推开那扇雕花乌木门,九点整的钟声已从裁缝铺的老式座钟里荡出。 历寒骁随意地坐在墨绿丝绒沙发里,左脚搭在右腿上,定制西裤的裤线笔直如刀。三位戴着银框眼镜的老裁缝躬身围着他,手中捧着面料和笔记本,低声交谈。 听见门响,历寒骁抬眼,放下腿起身:“来了?”他朝着身下的沙发示意,“过来坐。” 站在一边的年轻学徒裁缝端着咖啡壶,笑道:“薄先生赶得巧,正萃到第二遍的蓝山。” 薄贺走近,瞧见沙发前的黄铜茶几上摊着羊绒面料册,深海蓝那页被鎏金书镇压着,旁边摆着一杯喝到一半的咖啡。 历寒骁让出主位,坐到另一侧:“你那两位朋友呢?” “快来了。”薄贺想起来就脑袋疼。 “咔嗒——” 黄铜门把转动,乌木门被来客推开,带动的气流让门廊处垂挂的水晶帘轻轻摇曳,发出风铃般细碎的响声,乔昱川标志性的嗓音传来: “贺崽!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世纪大战,一触即发。 * 注:“星穹乐园”的设定参考了佛罗里达epcot园区。文中提到的天文馆、未来科技体验等元素,灵感来源于epcot的标志性项目"太空船地球"和"未来世界"展区。为贴合故事背景,部分细节进行了艺术加工。 第16章 乔昱川举着半化掉的冰淇淋撞开水晶帘:“薄荷冰激凌!” 第20章 薄贺的视线在他身上滚过一轮,喉结动了动。 兄弟,用力过猛了吧! 乔昱川今天套了件oversize薄荷绿卫衣,乍看像是随便从衣柜扯出来的大学生标配,但棉麻混纺面料上隐约浮现出feni私订系列的棕榈叶暗纹,每平方厘米要烧掉三位数的欧元。 他还特意做了发型,每根头发都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蓬松弧度,三根银灰色挑染藏在右耳后,随着他晃脑袋的动作时隐时现——这是顶级沙龙的“幽灵染”,耗时三小时起步。 水晶帘又是一响。 苏砚顷的发丝在日光下泛着冷茶色调,后脑勺的头发用隐形发网收成松散的狼尾,左侧却刻意留了缕未固定的发丝垂在耳际——这精心设计的凌乱感至少需要两位发型师协作完成。月白色真丝衬衫妥帖地裹着他清瘦的腰线,手腕上的铂金月相表从袖口露出。 视线下移,薄贺差点被苏砚顷的裤子晃到眼睛:看似普通的深灰休闲裤,行走间却流转着类似珍珠母贝的虹彩,大概率是用了温感变色纤维当面料。 ……这两位祖宗要去米兰走秀? “怎么了贺崽?”乔昱川把冰激凌塞进薄贺手里。 “没事,”薄贺嘴角抽搐,“你们今天......穿得真好看。” “不如小贺,”苏砚顷的指尖掠过黑发青年亚麻布料下凸起的肩峰,“这身材比例——”他捏了捏青年的小臂,“裹麻袋都能穿出高定款的气场。” 黑发青年身上是件烟灰色亚麻短袖,领口微敞的弧度刚好露出平直的锁骨。暖白色皮肤下,淡青色血管顺着脖颈没入肩线,像是宣纸上晕开的青墨,被水稀释到近乎透明的程度,却仍能看出笔锋走势。袖口下的小臂线条干净利落,隐约可见的肌肉走向透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柔韧感。 他的发丝带着些不经意的凌乱,几缕刘海扫在眉骨,却压不住那双上挑的凤眼。 乔昱川贴在薄贺身边问他冰激凌的口味评价,苏砚顷的手指还轻轻搭在青年的小臂上。三人围成的三角区外,历寒骁单手插兜立在裁缝台边,指腹摩挲着台面经年累月留下的量衣划痕。 “小贺,”历寒骁低沉的声音突然切进乔昱川的喋喋不休,“这两位就是你提过的……童年玩伴?” “童年”玩伴? 苏砚顷缓步走向他,镜片后的目光如手术刀般剖开满室阳光,他停在距历寒骁三步处:“这位就是历先生?” “幸会。”历寒骁站直,起身时带起一阵克制的雪松香,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伸出右手,手背上蛰伏着深青色血管。 乔昱川从苏砚顷背后探出头:“听说你养了三条会后空翻的……嗷!” 苏砚顷收回踩在他球鞋上的脚。 “苏砚顷。”他微笑,字字清晰。 “叫我砚顷就好。"苏砚顷握住历寒骁悬空的手,指尖精准压住对方虎口穴位,“小贺平时结交的朋友,倒少有历先生这样的……”他加重力道,“绅士做派。” 历寒骁面不改色地任他施压:“过誉。” “倒是您,”男人的目光扫过对方的衬衫,领口折痕如同用直尺比着裁出来般工整,“能把冰棱纹素缎穿成实验室灭菌服的本事,才……” 他喉结滚动着咽回更尖锐的措辞,后撤半步拉开距离,画上这段交锋的休止符。 苏砚顷的视线擦过对方剪裁精良的西装:“小贺提过您在乌拉尔山脉……” “坐下聊,”眼见两人要开始第二轮交锋,薄贺迅速截断话头,把狗狗眼青年拉过来,“这是乔昱川。” 四人以一种微妙的方式落座,乔昱川和苏砚顷一左一右挤在薄贺旁边,历寒骁坐在薄贺对面。 苏砚顷抽出手帕:“听说历先生对羊绒颇有研究,”他的指尖隔着手帕停在那匹深灰色防水羊绒上,“您觉得小贺适合什么面料?” “毕竟这位少爷连初剪羔羊毛都抱怨手感糙。”苏砚朝薄贺的方向微侧,伸手点点青年的手臂。 ……不,我没抱怨过。薄贺在心底默默反驳。 “里层用可以贴身穿的细羊毛,外层是处理过的防水羊绒,”历寒骁不慌不忙地接招,完美格挡。 他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个天鹅绒盒子,“领口要衬这个——” 盒子里躺着一枚蓝宝石领针。 乔昱川伸着脖子凑过去:“卧槽这切割!贺崽你看!” 苏砚顷的金丝眼镜链晃出一道冰冷的弧度:“乔昱川。” 狗狗眼青年老实缩回座位坐好。 “领针是不错,”他用指尖点点薄贺的领口,“可惜某人从来不肯好好系扣子。” 历寒骁旋动宝石底座,弹出隐藏搭扣:“防脱……” “停。”薄贺用镇纸底部敲出两记短促的哒哒声。 “张师傅,”他看向一旁等候许久的年长裁缝师,“量尺寸。” 薄贺展开双臂配合量体,三秒完成六个数据。历寒骁撑着台面的手“恰好”碰到支付终端,俄语提示刚蹦出半个音节,黑发青年就已经扯着皮尺报完修改需求,抓起挎包准备出门了。 他必须赶在苏砚顷用眼刀凌迟历寒骁,历寒骁用金钱和阴阳怪气砸穿苏砚顷之前,把这俩人拽离这家无辜的裁缝店。 下午,战场转至星穹乐园。 接待厅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水晶吊灯,穿珍珠灰制服的管家九十度鞠躬:“欢迎四位贵宾。” “星穹天文馆的陨石带实景体验已准备就绪,请问首站行程是…” “陨石风暴过山车!”乔昱川不怀好意,“现在!立刻!” 管家训练有素地微笑:“乔先生定制的极限模式已加载完毕,请随我来专属通道。” 但极限模式并不能满足乔昱川,他举着手机疯狂点击app:“轨道震动调到最高!风速模拟开八级!”他拽着薄贺往第一排冲,“历哥怕晕可以坐最后一排啊哈哈!” “这轨道连狼崽子都下不哭。”历寒骁长腿一跨,拦住乔昱川的去路。 “倒是乔先生——”他的尾音拖得又慢又欠揍,“要是怕得腿软,可以带着你的棉花糖去儿童区。” 他边说边顺势往薄贺身边坐。 乔昱川瞬间炸毛:“谁他*怕了!”他泥鳅一样绕过历寒骁,一屁股挤进薄贺里侧的座位,“贺崽从小陪我坐过山车八百回了!” “安全带卡扣松了。”历寒骁突然俯身,胸膛几乎贴到薄贺后背,轻轻拨弄没扣紧的锁扣,“要我教你怎么用?” “用不着!”乔昱川一把拉紧卡扣。 “停,”薄贺扣住安全带,"安静坐好。” 啧。 历寒骁盯着乔昱川按在薄贺膝盖上的爪子,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在心里默念“这是薄贺的朋友”三遍,拳头在口袋里松了又紧,最终大步跨到第二排。前排薄贺的后脑勺随着乔昱川的笑声一晃一晃,晃得他心头发涩。 “历先生,您脉搏过速了。”苏砚顷指向历寒骁暴起青筋的手腕,“需要降压药吗?” 历寒骁的指节在扶手上敲了两下,最终只是冷冷扫了苏砚顷一眼。 乔昱川设置极限模式的时候有多开心,待会就有多痛苦。 过山车速度渐缓,滑入终点,医护组的便携监测仪发出滴滴警报,乔昱川的心跳曲线在屏幕上疯狂乱窜。 苏砚顷拎着大喘气的狗狗眼青年扔给医护组:“建议静养半小时。” 乔昱川瘫在休息椅上喘气:“你他*的…哈…怎么连汗都没出?!” “横膈膜呼吸,”苏砚顷正为薄贺整理被吹乱的头发,“保持肌肉放松。” “怪物!你们都是怪物!”乔昱川哀嚎。 历寒骁眯眼看着乔昱川拽着薄贺冲向太空任务模拟舱的背影,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作战计划——他向来擅长等待最佳时机。 可惜乔昱川总快他半步。 “火星漫游”体验舱,乔昱川“不小心”触发失重警报,扑到薄贺旁边;“深海探险”的透明隧道,乔昱川以“自己走会撞到玻璃”为借口贴在薄贺身上;最绝的是在太空地球馆的时光隧道里,他刚借着黑暗靠近薄贺,乔昱川就“手滑”拍了紧急制动按钮,整个隧道瞬间亮如白昼。 夕阳将四人的影子拉长,历寒骁站在薄贺三步之外,指腹碾过袖口下那道西西里黑手党留下的弹痕。 去年冬天他端掉科诺斯在圣彼得市的据点时,至少还能用子弹解决问题。不像现在,这两个看似无害的公子哥,一个用棉花糖当烟雾弹,另一个…… 历寒骁缓慢调整了下西装袖口。若当年那帮i国人有苏砚顷一半的脑子,也许就能让他在涅瓦河畔多流几滴血。 苏砚顷被乔昱川拽去买棉花糖后,历寒骁用指节叩了叩摩天轮预约屏:“最后一个项目。”他抬手,虚揽住薄贺的肩,“和我坐?” 薄贺瞟见他袖口的褶皱,想起历寒骁今天默默收拾了五次乔昱川制造的混乱,有点心虚。 第21章 黑发青年低头检视自己空空如也的良心库存,决定今天好歹做个人。 “抱歉,我的发小们有点精力过盛,”薄贺在电子屏幕上按下确认,“补偿你vip观景位。” “小贺今天可没陪我坐过任何项目。”苏砚顷的鞋尖精准地卡在轿厢门外,“摩天轮总该轮到我了?” 他金丝镜片后的目光在历寒骁捏紧的指节上停留了一瞬——那是下意识的占有欲作祟。 苏砚顷太熟悉这种表现了,就像熟悉那些在实验室外徘徊的追求者:他们总是不自觉地把玩他落下的钢笔,或是将他的咖啡杯挪到远离他人的位置。 没等薄贺回答,苏大美人搂住青年的腰将人直接拖进包厢。 薄贺被拖走前,回头冲历寒骁做了个口型,意思是“下次补偿你”。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轿厢缓缓上升,在最高点停住,然后下降。 历寒骁握着金属栏杆,冰冷的合金在掌心渐渐升温。齿间后槽牙咬合的力度让颧骨发酸——从上午裁缝店苏砚顷指尖划过薄贺小臂的那刻起,这股躁意就如卡壳的子弹般梗在胸腔。乔昱川搭在薄贺膝头的手,苏砚顷整理衣领时故意擦过的颈侧,每个触碰都像在扳机上加压的食指。 他本该像处理火并现场那样干脆利落,可当薄贺那双上挑的凤眼扫来,所有戾气都成了哑火的子弹。 夜风捎来一丝微凉的薄荷香气。 历寒骁侧目,发现薄贺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发丝随风轻轻晃动。 薄贺拍拍男人的肩膀:“多…” “膨!”金红色的火光在他们头顶绽开。 历寒骁注视着薄贺被光影勾勒的侧脸,喉结随着心跳频率轻轻滚动。 他想起初遇那日,晴空如洗,睁开眼时,看见裹着白色丝绸睡袍的身影蜷在藤椅里,阳光为蓬松的黑发镀了层金边——那一刻他真以为心脏已经被子弹击穿,才会见到天使垂眸的模样。 “多谢。”黑发青年开口,琥珀色的眸子里盛着烟花碎光。 “什么?” “多谢你今天忍着没揍他俩。”薄贺补充道。 “……小事。” 新的焰火升空爆裂。 历寒骁的视线落在薄贺解开的第二颗纽扣处,瞳孔伴着对方胸膛起伏的节奏微微收缩。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竟能精准记得那两位少爷今天触碰过这具身体的每个瞬间:量体时苏砚顷的指尖扫过后腰,过山车俯冲时乔昱川借着尖叫攥住手臂,整理衣领时苏砚顷的小指擦过脖颈…… 这种病态的计较让他掌心渗出冷汗。 压轴的巨型烟花爆开时,漫天金雨将两人笼罩在光晕里。 历寒骁终于扯开蒙在真相上的黑色绒布。 去他*的绅士风度!乔昱川每喊一声“贺崽”,军火账上就多笔哑弹;苏砚顷每碰一次薄贺,处决名单便添个红圈。二十八年来的教养全喂了狗,此刻他血管里只剩冻原钻塔井喷的黑焰! “哪儿是什么领地意识。”历寒骁在齿间碾碎一句带倒刺的斯拉夫诅咒。 那是头狼在圈占命定的猎物。 第17章 苏砚顷:【历寒骁喜欢你】 消息提示音响起时,薄贺正在审阅第三份并购案,临时工位的亚克力铭牌清晰地印着“薄贺”二字。 苏砚顷的对话框随着手机震动弹出。薄贺看向屏幕的刹那,钢笔不受控制地往下一沉,在57亿的收购金额上戳出个墨点,墨迹顺着数字末尾晕开蛛网般的黑斑。 “小薄总,三分钟后第三会议室。”特助的声音隔着双层玻璃传来。薄贺将手机反扣在《跨国资本运作案例分析》的封皮上,起身准备。 等他从跨境税务筹划会议脱身,暮色已吞噬整面落地窗,薄贺扯松领带,跌进转椅里,解锁屏幕的指尖上还带着意式浓缩的焦苦味儿。 消息仍停留在16:57,未读标记红得刺眼。 苏砚顷从来不用这样直白的表达,那个连给学弟改论文都要说“你的研究方法,让人联想到范式革命的大胆”的人,此刻却把这六个字拆掉所有修辞,赤裸裸地摊在他眼前。 其实这么重要的事,苏砚顷原本不想用电话传达,可自从游乐园那天过后,薄贺就被父亲押去公司继续实习,苏砚顷连续七天发去的晚餐邀约都石沉大海,最终只能放弃含蓄,将最核心的事实压缩成一行文字发出去。 很多人得知朋友被暗恋时总会犹豫:该说破吗?会破坏关系吗?但苏砚顷精密如实验室天平的思维早就得出答案:情感需要诊断,真相必须告知,这是他的原则——在被薄贺的眼泪打湿手背后的原则。 薄贺瘫在柔软的真皮椅里,盯着天花板上的led灯管发呆。 要说完全不信苏砚顷的判断,那是假的。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而苏砚顷一年收三百六十五封情书。被这样浓烈的爱意包围的人,对感情的敏锐度自然毋庸置疑。 但历寒骁?那个在原作里把主角受逼到跳海的大反派?喜欢他? 原著里,柳昭玉在被逼到跳海前,曾企图用美人计翻盘,当时那个娇弱的“美人”穿着浸透香水的薄衬衫,跪在零下二十度的雪地里,锁骨上凝着冰晶,摆出最诱人的姿态求他垂怜。 而历寒骁在做什么呢? 男人坐在装甲车引擎盖上擦木仓,貂皮大衣领口沾着鲜血凝结成的冰碴。他全程没看柳昭玉一眼,听完对方带着哭腔的求饶,只是用俄语对身后的心腹打手说了句:“处理掉。” 那个纹着雪狼刺青的壮汉毫不怜香惜玉,当即抬起军靴石展碎柳昭玉撑在冰面上的右手,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拎起他的后颈扔进冰海。 这是全书唯一一次有人试图和历寒骁发展感情线,以主角受右手永久残疾告终。 当然,柳昭玉被沉入冰海后,就轮到薄贺这个已进化为舔狗形态的主角攻登场表演了。他调来三支专业潜水队,白岭海峡的浮冰都被声呐扫了个遍,最后对着卫星通讯器吼出那句经典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你们全他*去陪葬”。 ……好尴尬。 薄贺用鞋尖猛蹬地面,转椅带着他滑过整扇落地窗,领带早就歪到锁骨侧面,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地拍打着衬衫第三颗纽扣。 他又想起乔昱川,那小子十四岁夏令营时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睡觉,马球联赛夺冠时啃在他脸颊上的牙印三天没消,毕业舞会上为了抢男步差点踩烂他的皮鞋。要是按苏砚顷那个破逻辑,难道这个尾巴摇成螺旋桨的笨蛋从穿开裆裤时期就开始图谋不轨? 可是修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薄贺很清楚那是纯正的兄弟情。那如果说这样黏着自己的乔昱川都算清清白白,真正的爱情应该比这还要黏糊十倍才对吧? 而历寒骁…… 薄贺开始掰着手指复盘:自己刚回国那阵,历寒骁确实搞过消息轰炸,但在他本人也回来后立刻恢复了正常社交频率。 其他时候历寒骁也很克制,最多就是暗戳戳约他周末去骑马或者看新开的私人博物馆,但自从发现薄贺实习忙到午餐都在会议室解决后,连这类邀约也停了。 现在改成每天派那个总板着脸的e国助理来送东西,薄贺的办公室已经堆了一排稀奇古怪的“伴手礼”:会随着温度变色的紫貂毛手套、用t34履带熔铸的钢笔架、等离子体极光灯…… 最关键的是,历寒骁本人从来不会像乔昱川那样——不会突然从背后扑过来熊抱,不会在他说“要开会”时死缠烂打,更不会在分别时用那种被遗弃小狗般的眼神看他。 这样看来,历寒骁的行为模式完全符合友谊范畴。 等等—— 薄贺猛地直起腰背,领带在空中划出半弧。他被苏砚顷突如其来的消息搅得心神不宁,以至于完全乱了阵脚,竟然像被八卦小报记者追问私生活一样,认真考虑起这种毫无营养的命题。 历寒骁喜欢他?就算这是真的,那又怎样? 薄贺非常确定自己对历寒骁的感情:纯粹的友谊,不掺杂任何暧昧的可能。哪怕明天历寒骁捧着沙皇二世的珐琅玫瑰来告白,他也只会礼貌地退回,顶多在拒绝时附赠一张甜品店vip卡作为补偿。 与其纠结这种蠢问题,还不如思考一下怎么在笼子里磨利爪子。 他的思绪被三下克制的敲门声打断。 “小薄总,薄总今晚要主持并购案的银团会议,吩咐我先送您回家。”司机老陈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车灯划破暮色。 铸铁大门缓缓开启,周管家如过去十几年一样,立在主院台阶上迎接薄贺。 周叔上前接过薄贺的公文包:“夫人回来了,”他压低声音,“刚在兰台院见完最后一位客人。” “今天第几位?”薄贺问。 “三批,”老管家温和地笑笑,“第一批喝了明前龙井,第二位是班章孔雀,现在这位……用的是老君眉。” 第22章 哦,第一批是监督室干部,第二位是幺己委副书计,第三位是氵每关总署…… 薄贺会意,拐向兰台院偏门。 他在书房门前站定,屈指叩了三下,两重一轻。 “进。”门内传来林夫人的声音,比平时办公时略低半度,说明最后一位客人刚走不久。 薄贺推开门:“郑伺长居然肯喝老君眉?” 林夫人手中的钢笔稳稳画完最后一个句号,抬头看向他。 她抬头时,无框眼镜后的目光先落在文件末尾,再移到薄贺脸上。这是她多年批阅公文的习惯,先确认签名栏是否完整,再处理其他事务。 林夫人已不再年轻,眼角有岁月刻下的细纹,但眉骨依然锋利,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两鬓有几丝白发没染。身上是藏青色三件套:双排扣西装外套,同色马甲,裤脚刚好盖住脚踝,白衬衫的领口别着素银领针。 “实习一个月,倒学会听墙角了。”她摘下眼镜,指腹在鼻梁上按了按,“坐。” 薄贺坐到母亲对面。林夫人取出茶罐,捻起一簇君山银针,随后执壶,壶嘴低倾,水流如丝,第一泡刚好注满七分。 他们沉默着品完三道茶,薄贺将茶盏轻轻放回酸枝木茶盘,盏底与托盘接触时发出“叮”的一声。 很好,气氛到位,谜语人会谈正式开始。 “郑叔今天来,又是为了他女儿的事?”薄贺率先开口。 “嗯,”薄母回道,“他女儿要参加联合培训,来备案出入境记录。” 哦?海关已经锁定赵巡查组的出入境证据了? 薄贺摸摸下巴:“需要家里打招呼?” “不用,系统自动核验。” 哦,最上面已经按了“一键抓捕”。 “对了,”林夫人翻开日程本,“下周三海关有个研讨会。”钢笔尖点在某个名字上,“你要是感兴趣,可以陪我去。” 薄贺看清了那个名字:海事夂卜处长,母亲亲手提拔的人。 他犹豫了几秒。为了柳家那点事儿,真的有必要麻烦母亲么? 但薄贺很快理直气壮起来,偶尔啃啃老怎么了!他又不多啃,就啃一小口。 “我那天要陪苏砚顷去医院,”薄贺眨巴着眼睛,装出乖巧的样子,“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您帮我和行政处说一声,”他努力把眼睛睁得圆溜溜,“我上次借的测深仪还没还。” 林夫人轻哼一声,却在笔记本上写下个电话号码:“打这个内线。” 薄贺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母亲。” 林夫人的嘴角几不可见地软化:“鼎俎院新来了苏菜师傅?” “是哥哥在试菜,”薄贺也放松下来,“我去看看他的研究成果。” “去吧,别给你哥捣乱” 薄贺走到门口又回头:“母亲这次能尝到成品吧?” “明天早餐,”她重新戴上眼镜,“我保证。” 夜里,薄贺踩着月光溜进哥哥的院子,脚步轻得像只狐狸,尾巴尖儿都不带晃的那种。 薄珩背对着他站在药柜前,手里捏着一把晒干的桂花,正往瓷罐里装,外衣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那枚greubel forsey腕表。这是薄贺去年在d国钟表展上拍下的孤品,表盘背面雕刻着他们兄弟小时候的剪影。 黑发青年慢悠悠伸手,指尖先撩过哥哥后颈的碎发,像小时候恶作剧那样轻轻一挠,等对方无奈摇头时,才得逞般环住脖子挂上去,下巴懒洋洋地陷进哥哥的肩窝。 “小宝?”薄珩头也没回,语气里带着纵容,“这么晚不睡觉,来偷我的药膳配方?” “才不是,”薄贺蹭了蹭哥哥的肩膀,“我来检查你有没有偷偷往汤里加砒霜。” 薄珩低笑一声,单手托住他的腿弯,稳稳站直:“那要不要顺便检查下我的游戏室?” 整面墙的智能调光系统将游戏室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4k屏幕上,粉色的卡比刚张开大嘴,就被黄金林克的箭矢射中眉心。随着“game over”字样炸开,薄贺向后一仰,瘫进懒人沙发。 “五局三胜!”他卷着羊绒毯打滚,“刚才手柄延迟了!” “行,算手柄延迟,”薄珩关掉屏幕,按住薄贺卷饼,“但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半了,明天再玩。” 薄贺裹着羊绒毯蛄蛹两下,一个翻身趴到沙发边缘:“哥,你想大白了吗?” 他还不想睡觉,想和哥哥聊天。 薄珩又陪他聊了半小时无关紧要的事,话题从弟弟大白到乔昱川新开的马场,再到他们的童年糗事。直到薄贺打着哈欠站起身:“哥哥晚安。” “小宝。”薄衍突然扣住弟弟的手腕。 “历寒骁……”他斟酌着用词,"没为难你吧? “没,他人挺好的。”薄贺坐回沙发上。 “嘶……”薄珩不小心咬到舌尖,血腥味在口腔漫开。 人挺好?历寒骁那疯子的字典里恐怕根本没这三个字。 “要是他敢欺负你,”薄珩语气郑重,“我可以让他重温一下大学体育馆地板的触感。” “不至于,真不至于,”薄贺被哥哥的态度逗笑了,“他虽然对待敌人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但是对待朋友像春风……”(1) 笑声忽然卡在喉咙里。 ——不对。 上次电话里,哥哥就说过“没事离历寒骁远点”,这次又用“体育馆地板”这种具体到诡异的案例。 “哥,你实话告诉我——”薄生发现了盲点。 “历寒骁在朋友面前到底什么德行?” * (1):化用自雷锋同志名言。 第18章 薄珩注视着窝在沙发里的弟弟。薄贺的手指正无意识地卷着羊绒毯边缘,将绒毛拧成一个个小漩涡。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性动作,每次问敏感问题时都会这样。 “他在朋友面前……不像公开场合那么疯,但本质没变。” “那……”薄贺揪住羊绒毯的流苏,“要是有朋友捉弄他呢?” 真皮扶手在薄珩掌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敢捉弄历寒骁的人早死透了,朋友也不例外。大四那年圣彼得市的宴会上,某个军火商继承人不过往他酒杯里多倒了半勺伏特加,隔天就被挂在冬宫桥栏杆上,吹了一夜的刺骨寒风。 “他比较……开不起玩笑。”薄珩最终选择了个温和的说法,余光瞥见弟弟突然变得僵硬的指尖,警铃大作:“你捉弄他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薄贺干笑两声。 他翻身滚过来,整个人横着压住薄珩的大腿:“哥你干嘛跟这种危险分子当朋友?” 因为他够疯,我够黑,薄珩摸摸趴在腿上的弟弟。 “因为他……”薄珩掐住弟弟腰侧的痒痒肉,在薄贺炸毛的笑声中说,“帮哥哥带过饭。” “……你哄小孩呢?”薄贺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按回膝头。 薄珩修长的手指没入弟弟柔软的发间,声音轻得像叹息:“别怕。他要是敢疯……”指尖突然收紧,“哥哥就让他永远闭嘴。” * 新生报到日。 z大正门前,日光透过梧桐叶隙簌簌洒落,薄贺推开车门的瞬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便钻入耳中。他顺着新生们偷瞄的方向望去—— 历寒骁正倚在改装版奔驰g63的车头,哑光黑车身像头蛰伏的机械兽。这辆能防rpg的越野车往新生堆里一杵,活像把加特林架在了甜品店门口。 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校长是他小弟呢。薄贺在心里蛐蛐他。 过去这一个多月,薄贺都在父亲的公司实习,每天从晨会忙到深夜。历寒骁的联络频率明显降低了,像是刻意为他留出喘息的空间。 历寒骁虽然不再约他,却延续着每日送点儿奇怪小东西的习惯,比如古董钢笔、嵌着微型定位器的袖扣,还有据说能防弹的公文包。 只是多了个小变化:前两周起,历寒骁开始固定给他送午餐,那些保温盒一打开就能闻到扑鼻的香气:酱汁浓稠的炖牛肉堆得冒尖,金黄酥脆的炸猪排摞成小山,油亮亮的烤蔬菜从盒边溢出来。这些完全是历寒骁那套“能吃是福”的作风,粗犷得根本谈不上摆盘,却莫名让人食指大动。每次都是助理送到前台转头就走,连面都不露。薄贺撇撇嘴,反正不耽误工作,味道又确实香得邪门,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苏砚顷那条“历寒骁喜欢你”的短信本该被薄贺遗忘,可历寒骁这人太会刷存在感——人不到场,却总能让他没法忽视。那些掐着点送来的午餐,那些有趣的小礼物,让人想不在意都难,偏偏又挑不出毛病。 不过眼下校门口人来人往,显然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薄贺瞄了眼校门口拥挤的人群,决定悄悄从围观学生身后溜走。他可不想被当猴子看,等找个清净地方再联系历寒骁也不迟。 第23章 黑发青年刚猫着腰挪了两步,肩膀就被人按住。 “这位同学,”历寒骁低沉的俄式口音擦过耳畔,“校车在右边,你往停车场走什么?” 薄贺下意识地绷紧身体,以为下一秒就会被此起彼伏的闪光灯淹没。 然而人群的目光纹丝未动。 那些举着手机的新生依然死死盯着那辆改装奔驰g63,几个男生眼睛发亮地对着碳纤维轮毂猛拍,还有人蹲在地上研究排气筒,仿佛在鉴赏什么稀世珍宝。 薄贺:“……你怎么在这儿?” 历寒骁从西装内袋取出带校徽的牛皮纸信封,用两指夹出邀请函:a4纸上印着醒目的【第三届校企金融人才发展论坛特邀主讲人】,红色校章旁还有行钢笔字备注:白令国际金融集团代表。 “你们校长非要我来,”他将文件随手塞回去,“说是什么……校企合作示范单位?” “示范怎么用ak/47做财务报表?”薄贺好奇。 历寒骁眼都没眨:“财务报表太无聊。”他敲敲腕表表盘,“我更想示范怎么让新生准时报道。” 男人扫了眼薄贺空荡荡的双手:“报道处挺远的,我送你过去?” “不用,苏砚顷说好来接我。”薄贺立刻摇头。 历寒骁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指了指金融系大楼的方向:“正巧顺路。”他看见薄贺的眼神,又慢悠悠补了句,“论坛开场前,我得先去你们系办签个到。” “行吧,那就有劳历总了。”薄贺眼底明晃晃写着“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校车站台上,苏砚顷正立在站牌旁看表,月白色中山装与他冷白的肤色几乎融成一片净雪,袖口云龙纹随着转腕的动作若隐若现。晨光落在他含情的眉眼间,明明是最端庄的立领,偏被唇边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染上三分艳色。 “早。”苏砚顷对薄贺点点头,转而看向历寒骁时,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历先生,”他声音温润,“上次游乐园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识您……投身教育的热忱。” 他特意在“热忱”二字上放了半秒停顿。 薄贺的嘴角微妙地抽动了一下,好家伙,这俩人一碰面就火花带闪电的。 “短短一个月,就从游乐园vip升级成校企合作贵宾,这样的跨界造诣……”苏砚顷镜片后的目光轻轻落在历寒骁的领针上:“想必校方一定很欣赏您这种……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 历寒骁神色未变,他伸手摘掉薄贺肩头的梧桐叶,将枯叶在指间碾碎:“苏同学。” 他特意重读了学生称谓。 “你们冷冻电镜中心的新设备……”叶屑从历寒骁掌心飘落,“用着还顺手么?” 苏砚顷轻笑出声,温润的嗓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历先生这么关心我校实验室?难怪校长说您有‘古仁人之风’……就像战国四君子,最是礼贤下士。” “停,”薄贺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校车来了。” 校车缓缓停靠在站台前。 薄贺刚迈步上车,身后两人便一左一右跟上来。 “这边视野好。”历寒骁单手撑在薄贺身侧的窗框上,高大的身影将他与拥挤的人群隔开。 “过道更便捷。”苏砚顷微笑,指尖不动声色地搭在薄贺座椅后背,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结果就是薄贺被卡在正中间,连手肘都不敢乱动,生怕碰到谁又要引发新一轮的“学术讨论”。 校车开动后,两人隔着薄贺继续“友好交流”。 “听说电镜样本要冷冻切片?”历寒骁状似随意地问。 “比不得金融数据需要‘特殊清洗’,”苏砚顷笑着将薄贺往自己这边带,“您说呢?” “都闭嘴!”薄贺左肘撞开历寒骁铁板似的侧腹,右手按住苏砚顷蠢蠢欲动的手臂,校车正好碾过减速带,三人齐齐晃了晃。 下车时历寒骁直接拎起薄贺的挎包,苏砚顷则抽走了他手里的报到单。两人一左一右“护送”他穿过校园,像是在押解什么重要人质。 金融系报道处的新生们纷纷侧目,有几人已经偷偷举起手机。薄贺生无可恋地站在两人中间,听着他们一唱一和地帮自己办完所有手续,连学生证都是历寒骁亲手接过来,苏砚顷仔细检查后才递到他手里。 薄贺此刻无比庆幸乔昱川今天“自愿”去上专业课了——毕竟苏砚顷上周“亲切”地约谈了乔昱川的导师和专业课教授,从期中考核比重聊到暑期实习名额,临走时还“顺手”把乔昱川的课表同步给了两位老师。 要是让那个八爪鱼似的黏人精也加入战场…… 薄贺捏着簇新的学生证,第一次对大学生活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好在历寒骁很快被校办的人叫走,说是论坛要提前调试设备。苏砚顷确认薄贺手续全部办妥后,抬手替他理了理被挤皱的衣领:“送你去校门口?” “不用送,”薄贺按住苏砚顷的手腕,“从这儿到实验室要二十分钟,再到校门口至少半小时。”他拧起眉头,“你三点前不是要上机测蛋白样本?肯定又要为了赶进度不吃饭。” “你记得……”苏砚顷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忽然想起那些自诩深情的追求者。他们送的永生花在休息室积灰,却从没人记得实验室禁鲜花的规矩;他们订的米其林餐盒在休息室冰箱放到过期,却不知道他做连续实验时连水都顾不上喝。 而薄贺,连电泳仪预热需要三十二分钟都算得清清楚楚。 “现在回实验室,中午必须按时吃饭,”薄贺从挎包里掏出保温杯递给他,“晚上七点,云阙台见。” “......嗯。”苏砚顷指尖微微蜷缩。 目送那道身影走远,薄贺长舒一口气,他随手将挎包甩上肩头,开始了真正的自由活动时间。 他先去金融系大楼转了一圈,又晃到社团招新会的摊位前。路过学生会招新处时目不斜视,却在隔壁【z大马术与击剑协会】的展台前停下脚步。 巨幅海报上,乔昱川穿着利落的骑装,正搂着一匹温血马的脖子笑得灿烂。 薄贺顺手拍了张照,发给乔昱川。 三秒后,手机疯狂震动 乔昱川:【!!!!!】 乔昱川:【贺崽你要来马术社吗???】 乔昱川:【我给你留了专属马鞍!黑色的!绣了你名字!】 乔昱川:【不对你先别来!我明天带胡萝卜去贿赂追风,它最近总踢人!】 乔昱川:【或者你来击剑部?我当陪练!】 乔昱川:[未读15条] 薄贺:…… 他回了乔昱川一句【好好上课,中午陪你吃饭】,乔昱川秒回一个疯狂摇尾巴的修狗表情包,总算消停了。 刚把手机揣回兜里,薄贺就听见一声甜腻的“薄学长——”,他转身的动作才起一半,后背已经感知到炮弹般扑来的风压。 薄贺本能地侧身一闪。 “啪叽!” 那个身影直接扑空,脸朝下摔在了地上,不动了。 薄贺低头一看,这不是世界之书里写的那个主角受的“闺蜜”程鸮绒吗? 眼前这个顶着呆毛、泪眼汪汪趴在地上的男生,正是原作里号称“呆萌小太阳”“治愈小天使”实则智商感人的小配角——听不懂人话、分不清场合,还总觉得自己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薄贺至今没想通为什么两个男的会被称作“闺蜜”,更没搞懂这种听不懂人话的智障行为凭什么叫“治愈”。 他快速回忆剧情,立刻明白了这是哪一段:一个多月前,他在清吧拒绝了主角受柳昭玉的追求,柳昭玉和程鸮绒抱怨后,这位“好闺蜜”气愤不已,赶过来为柳昭玉打抱不平。 按照原著,马上就会有一大群觉得程鸮绒“可爱软萌”的妈妈粉和爸爸粉围攻薄贺,逼得他不得不暂时退让。 但现在…… 薄贺深吸一口气:“以暗夜与群星之名,聆听深渊的呼唤——穿梭于次元裂隙的至高存在,执掌因果律的观测者,系统议会第七席的025大人!” “嘣嘣!”025从系统空间飞出来,手上还捧着正在播放番剧的平板,“哇!这是小贺的学校吗?是自动贩卖机!小贺我……呜哇!这里怎么有具尸体!” 薄贺一把抓住想要逃跑的025,指着地上的程鸮绒,语气沉重:“你看,这是主角受的朋友,被人欺负晕了,多可怜。” 他特意用了“主角受”三个字。 025绕着程鸮绒转了一圈:“真的耶!我们要帮他吗?” “当然要帮,”薄贺一脸正直,“你的分身还有剩吧?在他身上放一个,这样既能实时保护他的安全,又能顺便监控主角受的动向,还能方便我们继续走剧情。” “有道理!”系统兴奋地闪了闪,“还是小贺聪明。” 一道微光没入程鸮绒的后颈,薄贺轻轻松了口气。 第24章 之前他放在清吧的那个系统分身已经蹲了一个多月,可惜只拍到些不痛不痒的调情场面,倒是眼前这个活体监听器更有价值。 程鸮绒那双总黏在柳昭玉身上的眼睛里,不知盛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 “好了,我们走吧。”薄贺心情愉悦地转身。 025感动地在他身边飘来飘去:“小贺真善良!” 薄贺笑而不语。 这一个月他已经查清,柳家的脏事柳昭玉确实没沾过手,难怪原著里能全身而退。 不过现在不同了,苏砚顷负责深挖柳家,他负责收集柳昭玉那些“小爱好”。薄贺相信,他们这对“kpi稽查组”,很快就能让柳家父子体验真正的父子局—— 缝纫机流水线套餐,买一送一。 第19章 薄贺算准时机,在程鸮绒那群战斗力爆表的“亲爹粉”赶来前抽身离开。 转过教学楼拐角时,一个戴大金链子的体育生横着膀子就撞了过来,肌肉贲张的手臂直接把他拦在墙边:“兄弟,看见一个穿小熊卫衣,呆毛翘起来的男孩子没?” “没有。”他面不改色地回答,抬脚要走,却被五六个潮男潮女围住。 “急死人了!”穿破洞牛仔裤的男生直跺脚,“绒宝说要帮朋友讨说法,他那么单纯可别被骗了!” “有线索赶紧说啊!”染粉毛的男生举着程鸮绒q版应援扇猛扇风,“我家宝子低血糖犯了怎么办!” 薄贺盯着扇面上泪眼汪汪的程鸮绒头像,额角跳了跳,现在男粉应援都这么硬核了? “抱歉,我赶时间。”他刚要迈步,粉毛男生立刻堵住路:“现在新生都这么狂?学长学姐们急成这样,你连帮忙找个人都不肯?” 薄贺:“不肯。” 牛仔裤男生迅速帮腔:“就是啊,我们家绒宝那么乖的孩子,要是出了事你良心过意得去吗?” 薄贺:“过意得去。” “现在的年轻人啊……”戴眼镜的大叔摇头叹气,“一点互助精神都没有。” 薄贺:…… 他忽然觉得这一幕荒诞得令人发笑。 自己就像被强行塞进某出闹剧的临时演员,而对面这群人正对着空气念台词。不论他回答“不肯”还是“过意得去”,得到的都是机械的剧本回应。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个能站着的活体道具,至于这个道具叫薄贺还是张贺,根本无关紧要。 真有意思。 “各位,”薄贺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你们是在找那个穿小熊卫衣的?”他声音轻缓,却莫名让人后颈发凉,“真巧,我刚才看见艺术系的人……邀请他当特别模特去了。” “模……模特?”黄毛男生茫然。 薄贺缓缓抬起手,指向教学楼后的小树林。烈日当空,树影却浓得化不开,几十条许愿丝带在无风的空气中突兀地一颤,那几条猩红的布条猛地绷直,仿佛被无形的手拽紧。 “看,就在那棵老槐树上。”黑发青年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艺术系说……要利用最强烈的光影对比。” 一阵穿堂风猛地卷过,最长的红布条“啪”地拍在粉毛男脸上。他手忙脚乱地扯下来,布条上褐红色的字迹洇开,歪歪扭扭写着: 【求今日平安】 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刮痕,像是被指甲狠狠划过。 “我操!”粉毛男一把甩开布条,踉跄后退时踩断了自家应援扇。 薄贺歪着头,表情困惑:“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的……艺术创作吗?” 眼镜大叔的镜片闪过一道寒光:“同学,你哪个系的?” “殡葬专业,”薄贺笑得眉眼生花,“要参观我们的防腐实操课吗?今天刚到了一批新……教具。” 人群瞬间散得干干净净,只剩满地踩碎的应援物。 ……这就吓跑了,他还没讲到最精彩的部分呢。 薄贺弯腰拾起那条被甩落的红丝带挂回树梢,顺手打了个漂亮的死结。 “多谢配合。”他轻抚丝带,像是在嘉奖一位出色的演员。 军训服装领取处的队伍排得老长。薄贺拎着领到的迷彩服,在更衣室拍了张照片发到三人小群:【z大限定皮肤已装备】 镜头里的青年肩宽腿长,松垮的迷彩服被腰带收束,勾勒出精瘦利落的腰线。军绿色布料映衬下,他暖白的肤色仿佛被镀了层冷釉,像陈列在黑丝绒上的羊脂玉雕,温润中隐现凉意。 帽檐投下的阴影中,那双线条锐利的丹凤眼微微上扬,眼尾挑起天生的矜贵弧度——既有世家蕴养的从容气度,眉宇间又藏着几分凌厉锋芒。 手机立刻疯狂震动: 乔昱川:【卧槽卧槽!贺崽这身绝了!腰带再紧点![修狗打滚.jpg]】 乔昱川:【我现在就去买西瓜!必须让全校都看看我兄弟多帅!】 苏砚顷:【很适合你】 苏砚顷:【给你备了防晒、降温贴和鞋垫,晚上带过去】 军训第一天,乔昱川就抱着半个冰镇西瓜出现在操场边缘,专门挑着烈日当空时,用勺子挖着最甜的芯子冲薄贺挥手:“贺崽!坚持住!奖励在这里!”迷彩服后背全湿透的薄贺咬牙比了个中指。 苏砚顷总在下午三点出现在树荫下,帆布袋里装着退热贴、酒精棉片和电解质粉。他给薄贺后颈贴退热贴的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指尖永远精准避开衣领摩擦的位置。“别学乔昱川那样用冰镇饮料贴额头。”他说着拧开保温杯,里面是温度刚好的淡盐水。 而历寒骁……这位大爷在第三天就惹出了大麻烦。当时教官正在示范格斗技巧,站在场外的历寒骁看得手痒,直接翻过围栏要求切磋,结果三个教官接连被他放倒,最后一个甚至被过肩摔进了沙坑。校保卫处当即赶来,给他下了禁令,严禁干扰训练秩序。 军训最后一天的汇报表演结束后,学校给新生放了三天中秋假。 薄贺换下迷彩服,离开更衣室。挎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着历寒骁的消息:【浮云馆新展:从三星堆到赛博朋克】配图是青铜神树旁立着台机甲,树梢还p了只啃竹子的机械熊猫。 黑发青年挑眉——这人从军训第一天起就往他包里塞博物馆宣传册,上周“不小心”发错的邮件里还附赠电子门票。 他背着挎包走出校门,远远就看见历寒骁半坐在g63敞开的车门框上,手肘支着膝盖翻展览手册,车身阴影横贯他手中的烫金册页。 薄贺走近,伸手抽走历寒骁手里的展览册:“贵司员工培训真到位,连ceo都学会地推了。” 历寒骁顺势直起身,单手抚胸做了个夸张的推销员鞠躬,低沉语调里带着俄式卷舌音:“这位尊贵的先生,”他又掏出一张宣传单,指尖一抖展开,“浮云馆限时特展,青铜器与赛博机械的完美邂逅,现在只要您一个点头……” 男人压低声音凑近,用宣传单挡住两人的侧脸:“就能看到某位ceo亲自演示机甲拆解,”温热气息拂过薄贺耳尖,“附赠星舰级下午茶服务,机甲狰当服务生,熊猫机械臂给您递马卡龙。” 薄贺用展览册抵着历寒骁的胸膛,将他推离至安全距离:“虚假宣传要扣工资的,历总。” “不过看你们推销这么卖力——”他勾起嘴角,露出个怜悯又狡黠的笑:“给我办张铂金vip卡,就当关爱空巢ceo了。” 历寒骁变魔术般从袖口滑出一张黑晶卡,俄式卷舌音更夸张了:“感谢您拯救失业人口!现在办理还赠送包场服务,整个三楼机甲厅……”他停顿半秒,将卡片平放在薄贺掌心,“只为您一个人启动。” 金属表面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卡背的狰兽图腾在路灯下泛着微光。薄贺屈指收拢卡片,放入挎包的口袋里,转身挥手,历寒骁的声音追上来:“后天十点,别迟到。” 这张黑晶卡在接下来二十四小时里,跟着薄贺经历了堪比战场的疯狂假期。清晨五点,薄贺卧室的窗帘被暴力掀开,乔昱川连人带卫衣一起扑上床,膝盖压住被角,手指勾着衣领往他头上套:“贺崽!日出不等人!”薄贺闭着眼被拽起来,灵魂还留在枕头上,身体已经被塞进餐厅,全靠肌肉记忆咀嚼着乔昱川塞来的三明治。 他们冲到苏砚顷的独栋公寓楼下,迎面撞上从三楼窗口飞来的枕头——苏砚顷站在窗前,睡袍腰带散开半边,眼底的杀气让整条街的树叶集体抖了三抖。 等苏大少爷终于睡饱出门,三人的狂欢便再没能按住暂停键。从水上乐园的垂直滑梯到马术场的跨栏,再到密室逃脱的丧尸围攻和电竞套房里的巅峰对决。午夜散场时,乔昱川还在兴奋地规划夜宵,而薄贺和苏砚顷已经靠着电梯墙开始梦游。 次日站在浮云馆门前,薄贺打着第三个哈欠摸出口袋里的黑晶卡。金属表面沾着水上乐园的水渍,狰兽图腾被磨花一角,大概率是密室逃脱时被乔昱川撞到墙上蹭的。 一位身着深灰西装的中年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旁,微微欠身:“薄先生?历先生已在‘云间厅’等候,请随我来。” 第25章 薄贺跟着他穿过幽长的回廊,两侧玻璃展柜里陈列着青铜器与机甲模型的共生艺术。推开雕花铜门,贵宾室内,历寒骁正随意地靠着沙发扶手,把玩一枚三星堆风格的机械齿轮徽章。见薄贺进来,他眼中掠过一丝笑意——青年头发微乱,眼角还泛着困倦的薄红,像只被强行拎出窝的狐狸崽子。 历寒骁放下徽章:“来杯咖啡?” 薄贺慢半拍地“哦”了一声,晃到沙发边坐下。 “再加份杏仁松饼?” “哦……” 历寒骁支着下巴,目光落在薄贺翘起的发梢上。 他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有人喜欢戳醒午睡的毛绒绒。 “乔昱川和苏砚顷一起掉水里,”历寒骁的声音里藏着压不下去的兴味,“你先救谁?” 薄贺无意识点头:“哦……嗯?” “好问题,”他反应过来,坏笑着眯起眼睛,“先让乔昱川去捞苏砚顷,等他们上岸,我们三个就一起把你绑在救生圈上踢下去。” 历寒骁轻嗤一声:“就凭那两个小少爷?” 男人抬手示意,站在角落的服务生立即上前:“现磨瑰夏,一份杏仁松饼,糖浆另装。” 薄贺三两下解决了第一份松饼,把空盘子往前一推:“再来一份。” “这么喜欢?” “饿的,”薄贺端起咖啡灌了半杯,“昨天被乔昱川折腾得太狠,今早睡过头没吃早饭。” “改到下午也行,你发个消息,我随时安排,”他视线掠过薄贺泛红的眼角,“多睡会又不耽误看展。” “放朋友鸽子多不好,”薄贺咽下最后一口松饼,“走吧,不是要给我看机甲拆解?” 侍者无声地推开贵宾室大门,佩戴黛青珐琅工牌的导览师微微欠身:“历先生,薄先生,请问从哪个展区开始?” “按顺序看。”薄贺将展册合拢。 导览师引着他们穿过名为“青铜纪年”的序厅。全息投影将三星堆黄金面具在玻璃展柜内分解重组,一旁的机械臂正进行等比复刻。薄贺的脚步停在青铜神树前,机械凤鸟从枝桠间垂首,鸟喙开合,念出展品编号和名称。 转过拐角便是机械兽“狰”的展示区,合金利爪静止在安全距离外。历寒骁伸手按下爪心认证钮,兽瞳亮起蓝光完成扫描,狰的胸腔面板随之滑开,露出由光纤模拟的神经网络。 休息区角落的机械熊猫原本正蹲在青铜鼎里啃虚拟竹子,见他们走近便举起前爪,薄贺抬手,机械熊猫的爪心射出一道激光,在他的手背上扫描出青铜神树的光影轮廓。 “所以星舰级下午茶在哪?”薄贺环顾休息区,只看到普通餐车。 历寒骁按下隐藏按钮,餐车顶盖缓慢滑开,微型投影仪在雾幕上投出机甲狰的立体影像,正装模作样地搅拌红茶。那只真机械熊猫倒是用前爪托着伯爵饼干,摇摇晃晃过来送点心。 “……浮云馆的市场部该换人了。”薄贺戳穿道,“这投影仪连分辨率都没升级。” “但熊猫服务是真的。”历寒骁接过机械熊猫递来的点心盘,“尝尝?主厨特意降了糖度。” 薄贺拿起点心咬下的那一刻,整个休息区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天花板上的投影系统无声启动,无数光点如萤火般在空气中缓缓亮起,渐渐汇聚成一条璀璨的银河,在他们脚下静静流淌。 四周的墙壁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漫天流动的极光。那些绿色的光带如同最上等的丝绸,在虚空中轻柔飘荡,时而交织成网,时而舒展如瀑。 沙发周围的区域渐渐模糊,化作一团柔和的星云,紫色的雾气中偶尔闪过几点星光。薄贺不自觉地伸出手,一粒星尘恰好落在他指尖上,柔和地闪烁着。 历寒骁低沉的嗓音在这片星海中显得格外温柔:“可惜在摩尔曼遇见你时,极光季已经过去了,”他注视着薄贺的脸庞,“否则我一定要带你去冻原上,看整片天空被极光点燃的模样。” 其实薄贺在特罗姆瑟的峡湾边看过更好的极光。那时他裹着防寒服独自等了三小时,直到天幕骤然被翡翠色的幻光撕开。那种震撼更适合独自体会,此刻的人造星穹再完美,也仿不出那一刻荒野之上的猝不及防。 但历寒骁显然费了不少心思。薄贺对朋友的真心向来珍视:他能面不改色喝完乔昱川酸苦的咖啡,夸一句“有进步”,此刻又怎会挑剔这片星空不如真正的极光? “嗯嗯,下次,”薄贺咀嚼着伯爵茶饼干,声音含糊,“等极光爆发再去。” 历寒骁的指节沿着咖啡杯沿缓缓施压:“你喜欢……和我这样相处么?” “不然呢?”薄贺掰开第三块点心,“难道我看起来像在忍受酷刑?” “那以后……”历寒骁的喉结动了动,“还会想和我出来?” “朋友之间说这些干嘛?”薄贺把饼干咬得咔嚓响,脚尖轻踢历寒骁的小腿,“有那张会员卡在,我还能跑了不成?” “可我不想只当朋友。”历寒骁向前倾身,按住他伸向点心盘的手,袖口麝香混着雪松的气息笼罩下来。 “小贺,我喜欢你。” 第20章 薄贺神色未变。 历寒骁的表白完全在他预料之中,所以他刚刚才会特意强调“朋友”二字。 当初苏砚顷发消息说历寒骁喜欢他时,他只信了五成。直到后来那些总掐准他口味的午餐便当,报道日那场可疑的“偶遇”,军训期间的相处和费尽心思的邀约……这些点点滴滴,早把可能性堆到了八成。 “哦,”薄贺抽回手,指尖在餐巾上擦了擦,“抱歉,我不喜欢你。” 历寒骁却低笑出声。 男人指节抵着下颌,眉眼舒展,像是早料到了这个答案:“嗯,我知道。”他顺手把薄贺面前的咖啡杯续满,“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会正式追求你。” 黑发青年的睫毛猛地颤了一下。 薄贺:啊? 这跟他预想的流程完全对不上号!按照他有限但标准的被表白经验,此刻对方应该露出受伤的表情,然后体面退场,最好再来个潇洒转身,留给他一个破碎又坚强的背影。 但是,但是……“我会正式追求你”?薄贺在脑海里火速回忆苏砚顷编写的《拒绝表白的九十九种方法》,发现没有任何章节教导如何应对这种“我通知你一下,我要追你了”的流氓宣言。 他中学时也收过不少情书,每封结尾都工整写着“请和我交往”。而他只需要板着脸说出标准答案“抱歉,我不喜欢你”,对方就会黯然离场,最执着的也不过是多塞两三封情书,最终还是会败给他的冷淡态度。 可是,可是……历寒骁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呃,”薄贺干巴巴地重复,“我说,我不喜欢你。” 历寒骁居然还点了点头,那种理所应当的表情仿佛在说“我知道太阳从东边升起”:“当然,我还没拿出追求方案呢,你现在不喜欢我很合理。” 男人从容地整理袖口,语气温和得像在谈一笔双赢生意,“我只是追求你,不是要你现在就答应。主动权永远在你手上——要是哪天烦了,你喊停,我们就退回朋友关系。” 薄贺的大脑已过载:“呃,哦……” “好的。”历寒骁一锤定音,“那么第一件事,允许你的追求者送你回家。” “呃,哦……要走了吗?”薄贺茫然起身,还没从“追求宣言”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历寒骁的手自然地搭上他的后腰,带着他往电梯方向走去。等薄贺完全回神,才发现自己坐在副驾驶,车窗外的景色早已飞驰后退。 “等等,我司机——”薄贺慌忙摸出手机。 历寒骁单手扶着方向盘,语气平静:“要现在靠边吗?” 薄贺看了看目前的车速,最终叹了口气拨通电话:“陈叔,今天不用来接了……” 中秋假期后的第一个早八课,薄贺特意提前到校,拎着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和小笼包敲开了苏砚顷的研究生办公室。 “砚哥,早饭。”他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放,顺手抽走苏砚顷手里的黑咖啡。 苏砚顷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无事献殷勤——” “小贺,小贺?”见薄贺盯着咖啡杯走神,苏砚顷用钢笔轻敲他手背,“想什么呢?” 薄贺下意识摇头:“没事。”突然又紧紧抓住苏砚顷的袖口,“不对,有事!晚上来我家吃饭,我煲玉米排骨汤,主菜点外卖。” “行,现在先去上你的金融学概论,”苏砚顷慢条斯理地掰开一次性筷子:“还有七分钟。” 傍晚的厨房,薄贺往汤里撒入最后半勺细盐,香气混着热气漫开。门锁传来电子音“嘀”的一响,乔昱川旋风般冲进来,差点撞翻流理台上的调味架,苏砚顷跟在后面,手里两瓶气泡水的瓶身还凝着水珠。 “惊喜吧?”狗狗眼青年用胳膊勒着薄贺的脖子,“我半路劫了砚子的车!” 第26章 薄贺举着汤勺的手僵在半空。他看向苏砚顷,对方正用纸巾擦拭被乔昱川蹭歪的眼镜,表情平静得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苏砚顷确实如约而至,可后面还跟着个兴致勃勃的乔昱川。薄贺揉揉额头——乔昱川那套“兄弟大过天”的钢铁直男思维,根本理解不了感情问题的复杂性。上次苏砚顷指着总帮乔昱川记笔记的学妹说:“那个学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乔昱川认真对比后得出结论:“确实,她近视度数又加深了!” “贺崽你煲汤居然不放香菜!”乔昱川已经自来熟地翻起厨房抽屉。 “不许偷放香菜,”薄贺把汤勺塞进他手里:“去摆碗筷。”转头对苏砚顷比了个“晚上说”的口型。 三人在餐桌前吃完这顿暗流涌动的晚饭。乔昱川吵着要打游戏,薄贺和苏砚顷只好陪他在客厅厮杀。房间里很快充斥着按键声和乔昱川的怪叫,偶尔夹杂着薄贺的几句“闭麦”。 等陪乔昱川打完五局ps5,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薄贺以“太晚”为由留宿两人,在向乔昱川道了晚安后,他抱着枕头,轻手轻脚地走向苏砚顷的房间。 苏砚顷卧室的阅读灯还亮着,他手里的生物学期刊停在某一页,许久未翻。薄贺推门进来,直接往床尾一坐。 “历寒骁表白了。” “终于。”苏砚顷合上书,伸手捏住薄贺的后颈,拎猫似的晃悠几下,“三个月前我就说过,现在信了?” 薄贺顺着苏砚顷的动作往后仰倒,脑袋枕在他的腿上:“苏半仙料事如神。” “直接拒绝他了?”苏砚顷用手慢慢梳理着他的头发。 “嗯,拒绝了。” “那就好,”苏砚顷的手指从薄贺发间滑落,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你处理得很好。” “如果他足够成熟,会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不行……”他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如常,“你随时可以来我这里避难。” “我说了不喜欢他。”薄贺揪住枕头边沿,"结果他说……他说‘我知道,所以我会开始正式追求你’。” 苏砚顷的眼镜滑下鼻梁半寸:“……那你就继续拒绝?” “可他还!没!追!啊!”薄贺猛地坐直,手指把枕头戳出个凹陷,“我怎么拒绝还没发生的事?” 空气凝固了两秒。 “……”苏砚顷缓慢地推回眼镜,“你是说……必须等他实际做出追求行为,比如送花约会,你才能现场拒绝?” “不然呢?”薄贺重新躺回去,拽过苏砚顷的枕头压在自己脸上,“难道要我冲着空气喊‘我拒绝明天的玫瑰花’吗?!” 苏砚顷看着床上扭成麻花的薄贺,忽然觉得历寒骁这场罪受得理所应当——能把“拒绝追求”变成“薛定谔的猫”,这种天才般的逻辑黑洞,活该让那个e国混血追到地老天荒。 “那你等他开始追了再拒绝?”苏砚顷试着跟上前因后果。 薄贺从枕头里露出半个脑袋:“可万一……万一他追着追着我就喜欢了呢?”睫毛扑闪两下,“现在拒绝不就成说谎了?” 苏砚顷的眼镜彻底滑到鼻尖:“……所以你现在不拒绝是因为……” “因为要尊重客观事实啊!”薄贺掰着手指数,“现在事实就是:第一他还没追,第二追了之后的结果未知。根据墨菲定律,提前宣布拒绝反而会……” 苏砚顷一把按住他的手腕:“……薄贺。”他罕见地直呼全名,“简单回答我:你现在喜欢历寒骁吗?” “当然不喜欢。”薄贺答得斩钉截铁。 苏砚顷看着对方笔直望过来的眼睛,突然泄了气。他本可以暗地里使点绊子——在他眼里,薄贺明明还带着几分稚气,举手投足间都是少年人的模样,根本不该和那种游走灰色地带的人纠缠;而历寒骁背后盘根错节的危险关系,和那些令人齿冷的行事作风,都让他心生抵触。 但最终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无论有多少理由,干涉薄贺的判断都是一种僭越。 “也就是说,”苏砚顷慢慢松开攥紧的被角,“你不确定等他开始追求后,自己会不会动心?” 薄贺迟疑着点头。 “那简单,”苏砚顷伸手揉乱他的头发,“让他追,不舒服就喊停。” “该失眠的是他,不是你。” “……有道理哦。”薄贺露出“大师,我悟了”的表情。 比起为别人的心动负责,他更该弄清楚自己究竟要什么。 想到这,那种如影随形的、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感觉又漫上来,像深夜涨潮时的海水,悄无声息地没过脚踝。 黑发青年的指尖狠狠插进掌心。 笼中的兽磨利了爪,接下来该咬断的,是锁链,还是驯兽师的喉咙? 想通了的薄贺不再纠结,转而专心经营他的大学生活。 这种生活如果用乔昱川的话来形容,应该叫“养老式就读”——他没参加任何社团,对班干部职位敬而远之,评优评先名单永远找不到他的名字。 薄贺和乔昱川二人目前最大的学术贡献,是和水课代课小哥建立了长期战略合作关系。“这门《大学生心理健康》就交给你了。”薄贺把课本递给对方时满脸庄严。乔昱川作为已经有一年经验的老手,在旁边补充注意事项:“要演出那种看似认真听讲,实则魂游天外的精髓!” 但薄贺的养老计划书里有两条例外条款:周五的乔昱川,周六的历寒骁。 第21章 每周五下午,马术社的招新海报就会准时出现在薄贺课桌上,旁边必然附着乔昱川用荧光笔写的超大字号标语“贺崽!马背超帅的!”,末尾还画满感叹号和狗爪印。在被严词拒绝三次后,这人直接亮出杀手锏——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让薄贺当场签了入社申请表。 至于每周六,则固定沦为历寒骁的“合法骚扰日”。这个e国混血有着自己的强盗逻辑: 当薄贺对着那台改装自坦克发动机的机车目瞪口呆时,历寒骁已经单手把他托上了座位:“我在追你啊。”当薄贺想要拒收那块镶嵌着铀玻璃的怀表时,历寒骁直接扣开表盖塞进他口袋:“我在追你啊。” 甚至连薄贺皱眉说周六要补觉,都能得到理直气壮的回应:“我在追你啊。” 更可怕的是那些午餐便当。曾经的精致餐盒如今升级成了移动俄式餐厅:某只堪比小型保险箱的保温盒,掀开盖子就能看见堆成小山的红菜牛肉汤,旁边挤着二十个手工捏制的佩尔梅尼饺子,腌蘑菇和酸黄瓜从夹层里溢出来,浓烈的香气惹得周围的学生探头张望。 “……你喂猪都用军用级饭盒?”薄贺嘴里塞满饺子,说话含混不清,“下次直接抬个餐车来算了。” 历寒骁不紧不慢地掀开保温盒第二层:“餐车在订了,明天开始供应早中晚三顿。” 而历寒骁从前那些稀奇古怪的日常小礼物,现在也迎来了大型版本升级,薄贺的收藏室已经快要变成苏连工业博物馆了。从喀山重工车间的齿轮模型,到黒海造船厂的青铜罗盘,历寒骁就差把“硬核浪漫”刻在每件礼物上。最夸张的是那台还能发报的老式电台,历寒骁的解释是:“外公说这是当年旧情报部门监听用的,音质特别好。” “这是能送人的东西吗?”薄贺盯着电台上的红色标志。 “我申报的是‘复古收音机’,”历寒骁面不改色,“检查的小哥还挺懂行。” 每当薄贺试图拒绝,对方就会进入复读模式:“我在追你啊。”这张“万能通行证”打开了所有约会的门——潜艇博物馆、古董武器展、地下改装车间,甚至是郊外射击场。有次薄贺忍不住问:“你外公到底还收藏了多少奇怪的东西?”历寒骁正在调试一把镀铜训练□□,头也不抬地回答:“够追你到博士毕业。” 时间步入十一月,寒风卷着枯叶拍在窗户上。薄贺给乔昱川发完“今天马术社请假”的消息,随手把手机放在料理台上,转身去橱柜里翻出电磁炉。门铃就在这个当口响起。 拉开门,薄贺和抱着一箱冬令食材的历寒骁四目相对。 薄贺侧身让出通道:“省掉‘我在追你’的台词,直接进来。” 历寒骁稳住晃动的食材箱,脚步却没动:“今天这么爽快?” “想吃火锅,”薄贺扯下衣架上的围巾,“陪我去超市买肉。” 历寒骁眼底浮起笑意:“薄老板终于想起来使唤免费劳动力了?” “不免费,”薄贺从玄关抽屉抽出超市会员卡,“想买什么我付钱。” 历寒骁的嘴唇开始形成那个熟悉的音节—— “我知道你在追我,但朋友之间该有的礼尚往来,总不能因为你在追我就废掉吧?”薄贺把围巾甩到他脸上,“还是说历总交朋友从来只出不进?” 历寒骁接住围巾的手指僵在半空,暖气太足,喉结滚动带起一阵细微的刺痛。 第27章 “行,薄老板买单,”男人将食材放进冰箱,声音闷在金属门后:“待会给您当跟班拎包,晚上再包办厨卫。” 他伸手为薄贺整理围巾:“服务到位的话能讨个五星好评么?” 精品超市里,冷鲜柜的玻璃映出薄贺忙碌的身影。牛排、羊排、雪花肥牛在购物车里层层堆叠,几乎要溢出金属筐。 历寒骁扶住摇晃的购物车,目光在肉山和薄贺之间转了个来回:“乔昱川和苏砚顷也要来?” 语气里压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就我们两个。”薄贺又往车里扔了两盒牛舌。 历寒骁的嘴角还没扬到最高,又被理智压下来:“拿这么多……” “装什么装?”薄贺从冷柜前转过身,用冻虾滑包装袋戳他胸口,“在圣彼得堡的时候,谁半夜和我抢夜宵的?” 他用手指精准戳穿某人试图维持的形象,“现在立人设是不是晚了点?” 历寒骁战术性后仰,朝生鲜区打了个响指:“麻烦取条冰鲜帝王鲑,中段切块。”转头又压低声音,“周末给你做俄式腌鲑鱼,用我外婆的配方。” 薄贺盯着购物车里的战利品,手指在腰间按了按,默默捂脸:“这□□脂率绝对要超标了……” “慌什么,”历寒骁往车里扔了包松露薯片,手背故意蹭过薄贺的手臂线条,“你这种基础,增肌比减脂容易。” 他又精准勾住海盐焦糖的包装袋,“明早和我做格斗训练?我教你近身卸枪。” 薄贺拍开他的手:“然后被你‘不小心’按在垫子上三次?” “条件反射。”历寒骁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工装靴却悄悄把购物车往零食区推,“上次在搏击馆,谁先偷袭我后背的?” 两人一路用法棍面包当剑斗到收银台,才发现满车食材里独缺火锅底料。 薄贺盯着购物车的眼神太锋利,收银员手一抖,扫码枪“嘀”地误扫了旁边的口香糖。 历寒骁已经退到三米外:“菌菇还是骨汤?” “菌菇。” 薄贺走到不远处的零食货架边,正比较着减糖版和普通版黑巧的成分表,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嘤嘤嘤”的哭泣声。 薄贺:……真有人能哭出这种声音?! “薄少……”柳昭玉的声音微微发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你终于来了。” 这位柳大少爷最近过得实在不太体面。 两个月前,他的生活还是标准玛丽苏剧本——衣柜里三十套高定西装轮流宠幸,通讯录里按星座分组的情人们随叫随到,连养的布偶猫都学会了用尾巴给他擦眼泪。 直到父亲突然冻结了他的副卡。“最近风声紧。”父亲当时是这么说的,顺手没收了他那辆定制款跑车的钥匙,“赵巡查组被请去喝茶了。” 柳昭玉愤怒地摔碎了第八个水晶杯。不能去“星河”会所和朋友们玩□□,不能带刚搭上的科技新贵去马尔代夫“考察项目”,这算什么人生? 在被保镖押送回家第四次后,他决定离家出走。三十个情人,一天换一家,正好够消磨一个月。当他在第二十七任的公寓里泡玫瑰浴时,管家发来消息:老爷被监委带走了。 “律师说只要薄主任松口……”他母亲哭诉,“案子就能按单位犯罪处理……” 此刻站在超市收银区的零食货架前,柳昭玉握紧了他最后的尊严——那条勒出骨盆形状的奢侈品牛仔裤。为了家族,他不得不向这个曾经“拒绝”过的男人低头。 柳昭玉今天穿了件oversize的毛衣,领子大得能塞进两个脑袋,露出的锁骨像是被饿了三天的流浪猫啃出来的。他摆出练习过187次角度的侧脸:“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对吗?你让你哥哥查我父亲,逼得柳家走投无路……就是为了让我屈服,让我……从了你。” 薄贺沉默地往购物车里扔了包辣条。 柳昭玉咬住下唇,别过脸去:“好,我答应你……你满意了吗?放过柳家,我……随你处置。” 薄贺继续沉默地往车里加了包瓜子。 柳昭玉颤抖的手指搭上购物车边缘:“求你……让你哥哥放过我父亲吧。” 薄贺终于抬头:“哥们,你谁?” 收银台传来“咔”的一声,某位工作人员把扫码枪摔在了台子上。 “对不起先生!”收银员死死咬住腮帮子,“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噗嗤。” “不好意思先生,”另一位收银员努力憋笑,“我老婆……我老婆今天生孩子……” 柳昭玉的脸瞬间从惨白涨成猪肝色,精心打理的刘海都炸起两根。他恶狠狠瞪向收银员,薄贺清晰地听到了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可能是柳少爷苦心经营的清冷人设,也可能是他裤腰上那颗水钻扣子。 “现在的小年轻,碰瓷都碰到超市来了?”日用品区传来低沉的男声。 “我作证!”零食区立刻响起青年音帮腔,“他刚才自己往人家购物车上扑!” “打扮得人五人六的……”饮料区飘来一句补刀,“怎么净干些缺德事?” 柳昭玉的膝盖肉眼可见地抖了起来,他最后瞪了薄贺一眼,转身落荒而逃。 薄贺叹了口气,指关节叩了叩收银台:“出来吧。” 三个月前在清吧,柳昭玉哭诉时突然冒出的那群“热心群众”,可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义愤填膺;而今天这些声音虽然语调各异,却都带着熟悉的低沉共鸣。 历寒骁从两米外的促销堆后面走出来,手里捏着喝到一半的矿泉水——刚才就是用它调整声线:“薄老板还满意吗?这钱花得不亏吧?” “……”薄贺盯着他手上的水瓶,“你连变声都会?” “沃尔科夫家族必修课程,”历寒骁拎起火锅底料往收银台上一放,“技多不压身,关键时候能救命。” “……你的尊严呢?”薄贺扶额。 历寒骁看着薄贺嘴角那点还没消散的笑意,心想这趟变声表演值了。柳昭玉那种晦气玩意儿,也配破坏薄贺吃火锅的好心情?他当年能在圣彼得装服务生套情报,今天在超市演个情景喜剧算什么?横竖脸皮这东西,本来就是他最不缺的装备。 倒是薄贺那副“你人设崩了”的震惊表情挺新鲜,看得他想再表演段手风琴版《喀秋莎》。 “这不是配合薄老板演出吗?”历寒骁又切换成刚才围观群众的声线,“您看我这群众演员当得称职不?” 第22章 电磁炉上的菌菇汤锅蒸腾着热气,鸡油菌的香气裹着雪花牛肉的油脂在空气中交织。岛台边摆满大理石纹的肥牛卷、粉嫩的猪梅花和现刨的羊腿肉,薄得能透光的肉片在热气里轻轻颤动。 “你从开饭起就欲言又止的。”薄贺夹起一片雪花肥牛,“现在不说,是打算等洗碗的时候唱二人转?” 历寒骁将茶杯转了半圈,热气在他眉间氤氲:“最近在查柳家?”他故意略去了柳昭玉的名字。 “顺手查查。” “柳承安上个月刚把两个审计员调去塔克拉测沙尘颗粒。”历寒骁的声音沉下去,“……那混蛋又找你麻烦了?” “差不多吧,”薄贺把涮好的肉片蘸满芝麻酱,“去年柳昭玉害得苏砚顷胃出血,进了急救室。” “薄珩能替你挡下九成的暗箭,”历寒骁的手覆上他的手腕,指节抵着脉门微微施力,肩线向前一压,筷尖悬着的芝麻酱在碗沿摇摇欲坠,“但柳承安最擅长的就是找出那剩下那一成。” 男人直视薄贺的眼睛:“十天前,港口的集装箱夹层里发现了两套挂着海关徽章的空制服。” “……你觉得我会蠢到亲自出面?”薄贺抽出手腕。 黑发青年转转眼珠,又想到什么,抬起手肘不着痕迹地碰碰旁边的男人:“诶,柳家的料,你手里有多少?” “薄主任没教过你,情报交易要先验资?”历寒骁笑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银行金库。”薄贺象征性地给临时盟友夹了一筷子肥牛,“你盯柳承安的时间,比我认识你还长吧?” “……你就不问我是怎么发现你在调查的?” 薄贺瞥他的眼神像在看米其林餐厅的最后一道分子料理——又贵又没必要:“柳承安的仇家名单,你怕是比他的安保队长还熟。” 窗外风雪骤急。 “你母亲的人很谨慎,”历寒骁打开手机相册,推到薄贺面前,“但盯梢的人刚好认识我。” 薄贺探身看了眼,满不在乎地往嘴里塞肉:“唔唔,本来也没打算瞒你。”咽下食物时喉结快速滚动,“所以?柳家的猛料?” 历寒骁的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悬停片刻,正在脑中将柳家的罪证分门别类——海外运输的“特殊货物”、几笔说不清去向的巨额转账、赵巡查组收到的那些“私人礼物”,该从哪件说起? “我发现个规律,”薄贺用筷子尾端戳他手背,“每次提到柳家的把柄,你就开始转移话题,或者玩沉默。”黑发青年的小恶魔尾巴在话音里翘起来,“难道说……” 第28章 薄贺突然捂住心口,整个人软在岛台上:“不论怎么说,昭玉弟弟他……终究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他的左手颤抖着伸向虚空,像要抓住不存在的帕子:“他还那么小……那么单纯……连蚂蚁都不敢踩~”另一只手拽住历寒骁的袖口,“上次弄伤苏砚顷肯定是被坏人教唆的~” “……” 历寒骁看着眼前这台即兴表演,从夸张的颤音到做作的手势,甚至还有颗要掉不掉的眼泪挂在青年的眼角。 他猛地伸手捏住薄贺两颊,软肉从指缝溢出来的触感让人想起刚发酵好的面团。 “再编?”男人的拇指重重碾过那张叭叭个不停的嘴,把剩下的台词全揉成了含糊的呜咽,其余四指也没闲着,把对方脸颊揉得鼓起一团。 “我就先用揉面手法让你闭嘴——”历寒骁的呼吸喷在薄贺僵住的唇上,“再用特殊手段彻底消毒。” 薄贺反应迅速,屈膝向上顶,却被历寒骁的腿卡住关节压回椅面。两人在岛台边角力,薄贺的手腕将将擦过芝麻酱碗沿,历寒骁的袖口险险扫过辣椒粉罐,最终以打翻调料架告终。 十分钟后,休战的双方各自整理战场,薄贺泛红的脸颊和历寒骁腹部的淤青达成微妙平衡,歪倒的椅子被扶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夜晚九点的书房,薄贺陷在皮质沙发椅里吹了声口哨:“连柳承安二十年前偷税用的离岸账户都挖出来了?你这是要把他钉死在审判席上。” “这哪里是扒底裤,”他滑动鼠标滚轮的手指顿住,“根本就是给人做了个全身ct。” 原作里柳家垮台垮的不冤,被历寒骁这种连骨髓都要舔干净的恶狼盯上,能撑到现在都算柳承安本事通天。 历寒骁的手臂从后方环过来撑住桌沿,上衣布料摩挲着薄贺的耳尖:“做这种事……” “得像拆弹一样,剪错一根线——”男人的喉结在阴影里滚动,“嘭。” “捏着这么多料不动手?”薄贺后脑勺靠上他的臂弯,“随便爆两单就够柳家喝一壶。” “我要的不是喝一壶,是让柳承安亲眼看着所有退路变成死路。”历寒骁滑动光标,停在骨灰盒造型的文件夹上,“最后带着纪念品去母亲墓前……野餐。” 薄贺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那些在小说里被用烂的桥段——“千金小姐爱上野心家”、“私奔”、“意外身亡”——落在现实里,是教父书房里再没响过的电话,是阁楼地板上永远擦不干净的血迹,是十岁男孩被按在碎玻璃上看到的、从通风口漏进来的一小片月光。 柳承安的故事多么完美啊,浪子回头,家庭和睦,昔日污点反倒成了“年少轻狂”的浪漫注脚;而那个被称作“勾引者”的姑娘,连死亡都只配归入“意外”的档案。 轻飘飘的文字,压在人身上时,是会流血的。 “好,”薄贺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三个空格,“阿姨喜欢喝什么?格瓦斯?” “哈哈,她和我外公一样,只喝能点燃的高度数。”历寒骁大笑,胸腔震动透过椅背传来,“过年之前,带你去见她。” 察觉到薄贺微微绷紧的肩线,他话锋一转:“现在该结账了。” “今晚的拎包费,”历寒骁俯身撑在沙发椅扶手上,“火锅加工费,”呼吸越来越近,“群演劳务费,”鼻尖几乎相触,"还有情报费……” 薄贺揪住他的衣领:“你不是在追我么?” 历寒骁就着这个姿势将人彻底困在椅背与自己胸膛之间:“所以这次……收点不一样的定金。” “我要赖账。”薄贺勾着他衣领的手指收紧。 回答他的是骤然压下来的吻。 历寒骁的唇瓣覆上来时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男人用虎口抵住薄贺的下颌微微施压,在他呼吸凝滞的瞬间加深接触。 当口腔上方那片微凉被擦过的刹那,薄贺整个人轻颤。那种细微的战栗从背脊蔓延到指尖,他下意识想躲,却被横在后腰的手臂圈住去路。 薄贺喉间溢出的气音成了最好的催化剂。历寒骁趁机延长这个吻,辗转的力度带着占有意味,偶尔在某一处刻意流连,惹得怀里人指尖无意识揪住他肩线处的布料。 窗外暴雪肆虐,鹅毛般的雪片抽打着玻璃,在狂风中形成一道模糊的白色漩涡。 黑发青年闭着眼,睫毛簌簌抖动,吐息完全失了章法。历寒骁用唇峰轻碾他的下唇,满意地看着那截耳后肌肤漫开绯色。 青年生涩的反应比最烈的伏特加还醉人,血液全往头顶窜。历寒骁不得不退开半寸:“换气,”男人声音沙哑,“教学也要收费的。” 薄贺胸膛剧烈起伏,缺氧的指尖还勾着对方衣领:“……有本事下次别偷袭。” “下次?”历寒骁眼睛一亮,立刻得寸进尺,“不如现在续费,我保证光明正大——” “停,”薄贺用手掌抵住他压下来的肩,“见习权限到此为止。” 他弯起眼睛,故意拖长声调:“继续努力啊,寒、哥。” 历寒骁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最终认命般后退半步,转身向门外走去,拖鞋踩得地板咯吱作响:“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如果忽略他同手同脚的步伐,倒真有几分决绝气势。 “雪太大,客房借你睡一晚。”薄贺看着对方吃瘪的样子,心情大好,朝着他的背影扔了包纸巾。 纸巾在半空被截住,历寒骁回头时已经恢复人模狗样:“晚安,薄老板。” 第二天一早,叫醒薄贺的不是透过窗帘的日光,而是乔昱川炸穿整个客厅的吼声:“卧槽!你怎么在这儿?!” 历寒骁头都没回,煎铲轻巧一挑,蛋清边缘泛起漂亮的金黄焦边:“小点声,薄贺还在睡。” “放屁!他周末从来都——”乔昱川的话硬生生卡在嗓子里,蹑手蹑脚蹭到厨房岛台边,音量骤降八度却语速翻倍,“不是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上次马术社团建我就觉得你眼神不对劲现在居然登堂入室了?贺崽连我和砚子的牙刷都专门准备了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煎蛋在锅里发出滋啦声响。历寒骁终于转身,两人身高相近,投在地上的影子在晨光中相互对峙:“意味着……”他刻意停顿,“你们该换牙刷了?” “重点是这个吗!你什么时候和贺崽这么……等等!”乔昱川瞪大眼睛,手指在历寒骁和客房之间来回指了两下,表情如同目睹了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菜农,“你!你穿他衣服?!你,你,你……” 乔昱川飞速冲进主卧,一把掀开窗帘:“贺崽!你居然让他在你家过夜?!” 阳光刺得薄贺睁不开眼,他艰难地支起身子,被乔昱川拽到客厅,看见历寒骁正站在厨房里,淡定地给煎蛋翻面。 乔昱川抓着薄贺的肩膀疯狂摇晃:“贺崽!他为什么在你家过夜!” “川川,”薄贺打着哈欠揉揉他的脑袋,“你房间在走廊右边第三间。”语气像在提醒自家金毛它的狗窝位置。 乔昱川卡壳了,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下来:“重、重点不是这个!” “你从来没让其他人留宿过!”他揪住薄贺睡衣前襟,湿漉漉的狗狗眼直直盯着薄贺,“说!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薄贺熟练地按住他后颈揉捏:“放心,你永远排第一。” 煎锅“当”地一响,历寒骁转过头:“建议你们换个地方演兄弟情深。” 被顺毛的乔昱川刚安静片刻,嚼着煎蛋的时候又蔫了:“贺崽,要是你们以后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就只陪他打游戏了?”叉子戳得餐盘叮当响,“周五也不和我们去骑马了?” 薄贺放下筷子,伸手轻轻捧住乔昱川的脸,用指腹在他脸颊上蹭了蹭,表情温和:“不会,而且我也不一定会和他在一起。” “真的?可是有很多……”乔昱川闷闷道。 “乔昱川。”薄贺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进木板的钉子: “不管我这辈子是和谁谈恋爱,还是就一个人过,”他的指尖划过对方微微发红的眼眶,“你和砚哥永远是我最好的兄弟。” “没有任何人、任何关系能越过这条线。” 第23章 乔昱川盯着薄贺看了几秒,扑上去一把抱住他,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那下周末必须陪我去试新到的碳纤维短板!就我们三个!” 薄贺失笑,拍拍他的背:“好好好,就我们三个。” * c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第三庭 开庭时间:09:00 审判长敲响法槌:“现在开庭。” 法警押着柳承安走进被告席。 公诉人起身展开卷宗:“被告人柳某利用进出口贸易为掩护,通过冷链物流走私货物,经审计认定涉案金额远超立案标准。” “异议!”辩护律师站起来,“工商登记显示公司法人并非我方当事人!” 第29章 公诉人抬手切换投影。 屏幕上是三份船舶维修合同,泛黄的纸页上,“柳承安”的签名与公司档案里的笔迹完全重合。每份合同的签署日期都精准对应着海关记录里走私船靠港的时间。 “这份证据的关联性存疑。”柳承安的手指轻叩桌面,“船舶维修是正常商业行为,与指控的走私活动时间重合纯属巧合。” 公诉人:“补充出示银行流水证据链。” 电子屏幕上铺开数百条转账记录,猩红的箭头将所有资金最终指向同一个账户,开户人姓名在投影里清晰得刺眼。 审判长正要开口,公诉人忽然递上一份密封档案。 薄贺在旁听席上微微坐直了身体。 要来了。 “在侦查过程中,我方发现被告人柳某之子涉嫌共同犯罪的新证据,申请当庭移送。” 柳父猛地抬头,瞳孔骤缩。那一刹那,他仿佛从公诉人冰冷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这不是普通的补充证据,而是一把早已悬在头顶的刀。 “你们——”他的身体从被告席上弹起,金属镣铐与栏杆碰撞出刺耳锐响,“昭玉跟这些事没关系!他什么都不清楚!” 法警的手掌压住他肩膀,柳父的视线却黏着在那份档案上。喉结上下滑动,破碎的字句从齿缝挤出:“那些文件……那些签字……” 话音戛然而止。 柳承安像是终于想通了某个关窍,脸色灰败下去。 公诉人平静地收回视线:“审判长,鉴于新证据涉及另案,建议当庭封存移送。” 法槌敲下,柳父踉跄着坐回椅子。旁听席后方,柳昭玉正被法警带离法庭。 薄贺起身整理西装,目光越过两排座位,与历寒骁短暂相接。他唇角微动,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明天见。” 历寒骁用指节在膝上轻叩两下,算是回应。 次日续审。 法警押着柳昭玉站上被告席。他优雅地整理袖口,指尖在钻石袖扣上停留片刻,才抬眼扫视全场。 “真是劳师动众。”他嗓音清冷,身影倔强,“为了场无伤大雅的派对,值得把各位从办公室里请出来?” 旁听席传来几声压抑的抽气。柳昭玉嘴角弧度更深:“我父亲教导我,清者自清。这些莫须有的指控……” “经查实,被告人柳某之子长期组织非法聚众活动,并存在严重违反治安管理行为,”公诉人摘下眼镜擦拭,“相关场所监控证据已通过司法鉴定。” 公诉人的声音落下,柳昭玉的手指狠狠掐进木质栏杆,脸上刷地褪去血色。 “我没犯罪!”他的声音在法庭里炸开,“那些只是普通派对!你们这是构陷!我和父亲都是无辜的!” 审判长皱着眉敲响法槌:“被告人注意法庭秩序。” 公诉人翻开下一页卷宗:“根据相关法律法规,你组织的‘普通派对’中存在多人服用违禁物质、聚众从事违法活动的行为。” 他抬眼直视被告席,“监控显示你亲自为参与者分发所谓的‘派对礼品’,经化验这些礼品含有违禁成分。” 公诉人又补充道:“另查明,你与多名未满十八周岁的参与者存在违规往来,并涉及金钱交易。这是其中一名参与者监护人的报案记录。” “不!那只是……”柳昭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目光急促游移,从审判席到法警,再到辩护律师,最后不受控制地扫向旁听席——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嘴唇微微发抖。方才的慌乱一点点凝结成冰冷的恐惧,连指节都泛出青白色。 “这是栽赃!”柳昭玉的声线陡然拔高,指甲在木质栏杆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从头到尾都是——” 法警立即上前按住他肩膀,另一人抬手示意他噤声。柳昭玉的领带在挣扎中歪斜,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落几缕。 审判长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本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现在宣判——” 法槌敲下的声响,震落了窗外松枝上的积雪。 法院三楼的档案室窗前,薄贺望着法警架着柳昭玉走出法庭。 钢化玻璃倒映着他平静的侧脸,也框住楼下那个被塞进警车的狼狈身影。 警车关门的那一刻,薄贺的肩背微微紧绷。他感受到某种无形的束缚正从体内褪去,锁骨处的压迫感最先消失,接着是手腕、脚踝,最后是缠绕在心脏上那根最顽固的透明枷锁,“啪”地断在十二月的风里。 他抬起手,五指张开又收拢,仿佛在确认这份久违的轻盈。窗外的光线毫无阻碍地穿过指缝,在档案室的地板上投下清晰的阴影。 “出来吧,025。” 角落里的果冻团子一抖,慢吞吞飘了出来。它今天的颜色比平时浑浊,像被搅乱的蓝莓果冻杯,在半空中不安地晃动着。 “完、完蛋了......”系统的声音发抖,“主角受被带走了......小贺,你怎么也在这里?”它加快语速,“你是来救他的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 薄贺转过身:“庭审全程你都在看。” 025的身体缩了缩,颜色变得更浑浊了:“我、我只是收到世界意识警报……说世界线偏离……”它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肯定不是小贺的错……” “是我做的。” 果冻团子凝固在半空,“啪嗒”掉在地上,又摇摇晃晃地飘起来。 “你……为什么……”025的声音带着细小的颤音,“是不是主角受欺负你了?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是不是……” “不。”薄贺直视它,一字一句,“我从来没打算按你们的剧本走。” 系统的半透明身体猛地一缩,核心数据流乱成一团。那些被薄贺投喂巧克力饼干和蛋挞时亮起的小心心,现在全变成了报错的红色感叹号。 “你……你之前是在骗我?”系统声音哽咽,“明明……明明说好……要一起拯救世界的!” 薄贺垂眸:“嗯。” “那、那些限定版手办呢?”025的果冻状身体开始渗出透明的胶质液体,顺着圆润的表面缓缓滑落,“每天陪我追的新番呢?你……你夸我可爱的那些话呢?” 薄贺摸了摸它颤抖的表面,指腹沾上一点胶质泪痕:“是真的。” “但也是手段。” 黑发青年的语调温柔得像在哄孩子睡觉:“我需要你相信我,需要你不怀疑我,需要你——” 他的指尖在那团胶质上轻轻画了个圈。 ——需要你心甘情愿被我利用。 025的圆形小身体不受控制地晃动,渗出的液体大颗大颗砸在窗台上。电子音里混进沙沙的杂响:“所以......全都是假的?” 果冻团子扭曲着膨胀起来,发出的声音刺耳得让玻璃都在震颤:“假的!都是假的!”它疯狂闪烁,“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的!什么是真的啊!!” “025,”薄贺语气平淡,“你为剧情服务,我为自己活着。” 他的手指缓缓从025身上移开,胶质表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主角受那么好!”系统的闪烁频率乱成一团,“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和他在一起明明很幸福!你为什么……” “记得你最喜欢的牛乳芝士棒吗?”薄贺打断它,“是苏砚顷从他常去的那家米其林店订的。” “你收集的绝版高达,是我父亲从拍卖会带回来的。” “还有你追番的平板,是薄珩专门定制的,屏幕特意加大了一寸。” 果冻团子的光芒渐渐暗下去。 “按原著走,这些都会消失。”薄贺戳戳系统的肚子,“你愿意用他们的命,换一个被三十人共享的柳昭玉吗? ” 025的核心闪了闪,它想起原著的末尾——苏砚顷的病危通知书,薄父的破产新闻,以及……薄珩的墓碑。 它伸出小触手用力揉搓自己的脑袋:“我……滋……可是和主角受……滋……幸福……” “幸福?”薄贺笑了,他将025举到眼前,“你分得清什么是幸福吗?” “是现在这样,大家其乐融融给你买零食和玩具……” “还是原著那样——”他的声音骤然降至冰点,“我像条狗一样被柳昭玉踩着脖子,眼睁睁看着家人的骨灰盒下葬?” 025缩成小小一团。它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打架——那些和薄贺一起熬夜追番的周末,薄贺深夜给它烤的焦糖蛋挞,薄贺带它去超市采购时塞满的零食车……全都变成乱码,在核心处理器里横冲直撞。 “我……”它的电子音变得很轻很轻,“我不知道……” “算了,不勉强你。”薄贺叹了口气,“但我要说清楚,我绝不会按照剧情走下去。” 系统泪眼汪汪地闪烁:“你……你真的……” “我不会当提线木偶,”薄贺目光坚定,“我有自己的人生。” 第30章 “不……不是……”025的核心乱成一团毛线,“你……你真的……” “不喜欢,不拯救,不干涉。”薄贺的指节敲在窗台,三声脆响钉死所有可能,“柳昭玉该在哪,就会在哪。” 果冻团子突然“啪”地拍在窗户上,整个身体鼓起又瘪下,像颗漏气的气球。它终于憋出一句带着电子杂音的呐喊: “你、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第24章 薄贺:“……” 其实他选在今天摊牌,自有考量——柳昭玉锒铛入狱,世界意识必然震动,正是撕破脸的最佳时机。更重要的是……他始终觉得这团果冻在演他。 毕竟在薄家长大,他早习惯了人人都捏着三套算盘的日子。母亲在政坛运筹帷幄时连睫毛颤动都是布局,父亲在谈判桌上能把对手裤衩颜色都算计出来,就连整天泡实验室的苏砚顷,也是只有表面“人畜无害”,实则八百个心眼子能织件毛衣。 所以当这个系统出现时,他本能地就绷紧了神经。某点文里的系统哪个不是老谋深算?表面发布任务,背地里挖坑埋雷都是基本操作。他连应急预案都准备了七八套,就等着系统哪天图穷匕见。 结果呢? 这果冻团子连“假装单纯引他入套”这种基础操作都不会,让他试探了个寂寞。 “我居然在跟一团果冻斗智斗勇?”薄贺喃喃自语。 ……那个什么世界管理局,已经缺人缺到把吉祥物派出来干活了? 025还在紧张兮兮地望着薄贺,等待他的答案。那些要掉不掉的泪珠在它体内来回滚动,短胖的小触手试探性地往前伸了伸,又在快要碰到薄贺袖口时飞速缩回,最后委屈巴巴地在身前搅成一团。 它甚至不敢再问第二遍,就那么眼巴巴地等着。 薄贺看着眼前这个连装都不会装的蠢系统,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伸手把025抱进怀里,像往常那样揉捏它。 “我很喜欢你,”他放缓语速,“你是个好统。” 025的泪珠凝固,核心处理器开始疯狂运转——这、这是被发好人卡了吗?! “但很抱歉,我们立场不同……” “立场可以改的!”系统蹦起来,整个团子亮度提升,“小贺不想做任务我们就不做!” 薄贺:……不是,这对吗? 025讨好地用触手卷住黑发青年的手腕,核心悄悄计算着:这样退让的话……小贺会不会多喜欢它一点点? “那你之后会怎样?”薄贺内心天人交战了三秒钟,最终败给了自己那点所剩无几的良心,问出了这句话。 系统歪着圆滚滚的身子思考:“不知道哎……上司没说任务失败会怎样……大概就是扣工资吧!” 没等薄贺回应,它又急急忙忙补充:“但工资没有小贺重要!” 薄贺哑然。 “好吧,”他伸出小指,“那我们约定……” “啊啊啊啊不可以!” 系统的音调陡然拔高,果冻身体褪成惨白。它疯狂绕着薄贺打转,圆滑的表面不断凸起又凹陷,“小贺忘了吗?如果剧情不走完……”它的电子音因为焦急而断断续续,“等到原著结局那天……整个世界都会崩塌的!” 025用触手紧紧缠住薄贺的手指:“就像……就像书翻到最后一页……”它努力组织着语言,“如果故事没讲完……整本书都会被扔掉……” 果冻团子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像台老旧的收音机般发出刺啦刺啦的杂音。它的核心处理器过载发烫,断断续续挤出几个词:“小贺……会死……不能……小贺活着……” “唉,”薄贺一把接住快要冒烟的025,轻轻拍了拍,“那本世界之书,你是不是压根没看完?” 系统还在发出濒死般的电流声。 “回神,听我说,”薄贺把它往空中一抛,又在它落地前稳稳接住,“把世界之书拿出来。” 025仍处于半宕机状态,机械性地伸出小触手,从自己的系统空间里掏出那本厚重的书籍。 薄贺单手接过,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柳昭玉在83岁那年与世长辞。薄贺抱着爱人的遗像枯坐三天三夜,最终在第五个寒冬来临之际,永远闭上了眼睛。】 “看到没?九十岁,”薄贺弹了弹书页,“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是个问题。” 这才是薄贺敢彻底破坏剧情的底气。等原著走到九十岁结局时,父母早已百年,大九岁的薄珩该过百岁寿诞,就连同龄的乔昱川也该是坐轮椅看夕阳的年纪。 更是必须反抗的理由。要他从二十岁演到九旬,天天给柳昭玉端洗脚水?做梦。 系统:“……” 它……它好像……真的没读完过这本书?! 025的核心数据流重新亮起,整个团子快乐地膨胀了一圈。它兴奋地伸出小触手,紧紧缠住薄贺的小指:“说好了!我们做永远的好搭档!” 系统的欢呼声还没落下,档案室的门就被推开,历寒骁站在门口:“原来你在这。”他目光扫过薄贺手中的文件,却没有多问,“送你回去?” 黑色轿车平稳地驶过街道。历寒骁的掌心虚握着方向盘,偶尔收拢又放松。薄贺靠在车窗上,看着对方这副难得踌躇的模样,心里那股恶劣劲儿又冒了上来。 车停在公寓楼下,历寒骁在引擎熄灭后的寂静里开口:“你……” “进来吧,”薄贺截住他的话头,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看你憋了一路。” 历寒骁的指节在门框上停顿了一瞬。他跟着薄贺走进顶层公寓,径直迈向开放式厨房,熟门熟路地打开冰箱。 “中午吃什么?排骨?”他取出食材,顺手擦了擦台面,“还是做几个硬菜庆祝一下?” 薄贺靠在岛台边,看着历寒骁忙碌的背影。男人挽着袖口,切菜的动作干净利落。 “历寒骁。” “嗯?”历寒骁转身,手里拿着一颗西红柿。 薄贺慢条斯理地转着水杯:“我们试试。” 历寒骁的动作顿住。 那颗西红柿从他手中滚落,在地板上弹了两下。 “试用期三个月,”薄贺补充道,手指轻轻点在对方绷紧的小臂上,“不包吃不包住,没有五险一金。” 入职仪式进行得异常顺利,优秀员工历先生展现了惊人的工作热情。 “停,”薄老板抵住他的肩膀,“1号位,我的。” 历先生从善如流地调整服务内容:“当然以客户体验为先。”他单手撑在薄贺耳侧,另一只手从果盘里叉起块蜜瓜,“补充点维生素?” 薄老板在第三次维生素补充后叫了暂停,额发被汗水浸得微湿:“质检合格。” 但荣获年度最佳员工称号的历先生显然对工作标准有更高追求。他卷起衬衫袖口,结实的小臂肌肉偾张,从标准化分装的水果盒中取出橙子:“再补充点?” “停,”橙子喂到第三块时,薄老板抬手抵住对方手腕:“库存告罄。” 历寒骁用拇指拭过他的唇角:“kpi还没达标。”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未尽的笑意,“转正评估需要更多……项目经验。” 当最后一页ppt终于翻过,薄老板的眼皮已经沉得抬不起来。朦胧中感觉有人轻轻托起他的后颈,温热的毛巾细致擦拭过每一寸皮肤。他被揽进一个带着熟悉雪松香的怀抱,额头落下羽毛般的触感。 “睡吧。”有人在他耳边低语,指腹按着他发胀的太阳穴。 第二天,薄老板在正午刺目的阳光中醒来,后腰传来的酸胀感让他微微皱眉——某些人昨晚的“项目经验”ppt演示时长严重超标。 洗漱时镜子里映出肩颈处几个需要处理的印记,薄老板面无表情地多挤了一泵沐浴露。他走到客厅,看见冰箱上贴着张便签,龙飞凤舞的字迹力透纸背: 【急事外出 饭菜在冷藏区第二层 18:00前带新样品回来质检 ——您忠诚的试用期员工】 加热过的糖醋排骨飘着香气,薄老板却径直走向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暖融融地烘着腰背,他缓缓陷进柔软的靠垫里,眯着眼睛舒展四肢,让每一寸过度劳累的肌肉都沉浸在温暖中。 薄贺在午后倾洒的日光里蜷起身子,膝盖抵着胸口,整个人窝进沙发的凹陷处。他闭上眼睛,把脸更深地埋入靠垫蓬松的褶皱中。 “小贺,小贺……” 他皱了皱眉,没睁眼,额头在靠垫上蹭了蹭,试图把那点烦人的动静隔绝在外。 “小贺,我要走了……” “什么?”薄贺清醒过来,倏地睁开眼。025飘在他面前,果冻状的身体黯淡,像是快没电了的灯泡。 025“呜”地一声扑进他怀里:“世界意识说我任务失败,要强制我回管理局接受审查!” “别慌,”薄贺用指腹蹭掉它渗出的胶质泪珠,“我来想办法。” 第31章 他伸手:“把通讯光屏调出来。” 系统抽抽搭搭地拖出那块泛着黄光的悬浮屏。 系统:【让系统留下。】 光屏闪烁,很快弹出一条回复: 世界意识:【亲亲您好,经我方质检核查,您绑定的025号系统未达成考核指标,现依据《服务协议》第9.3条启动召回程序~】 系统:【根据任务基础逻辑,系统存在价值在于引导剧情走向既定结局。现原著时间线仅推进25%,理论上存在72.8%的剧情修正可能。贵方此时召回系统,等同于主动放弃潜在成功率超过七成的任务补救机会,此决策显然不符合效益最大化原则。】 世界意识:【亲亲,您提出的意见非常宝贵呢!但系统绩效评估属于管理局直属业务,需要上报后由专项小组审议,预计反馈周期30—60个工作日哦~】 好吧,薄贺摸摸下巴,那只能用老办法了。 系统:【让系统留下,或者我让历寒骁给柳昭玉送份紫菜蛋花汤。】 光屏疯狂闪烁,三秒后弹出加急回复: 世界意识:【尊敬的vip用户您好!经技术部门重新评估,确认当前仍处于合理误差范围内!已为您开通特别观察期权限!祝您生活愉快~(爱心)(爱心)】 薄贺把光屏丢还给目瞪口呆的025,伸了个懒腰:“蛋挞要焦糖还是巧克力?” “焦糖!要双倍焦糖!”系统瞬间恢复活力,绕着薄贺转圈,“小贺最好了!” “走,去买材料。”薄贺拎起外套。 雪落长街,黑发青年与发光的果冻并肩而行,身后雪地里的脚印渐渐被新雪覆盖。 第25章 025鬼鬼祟祟地飘回管理局,办公室里空荡荡,给上司发的消息显示已读,却迟迟没有回复。它正缩在角落里发愁,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温和的声音: “025?” 系统一个激灵,转身看到身后正是当初给自己办理入职的统力资源管理员。025的核心处理器一阵发烫——它辜负了前辈的期望。 “任务……失败了……”它很沮丧。 统力资源管理员温柔地拍拍它:“新手系统总要经历成长阵痛期。” 他拿出一本崭新的《系统培训手册(修订版)》:“这是你上司最新编写的培训材料,回去好好研读,下周要考核。” 025感激地接过,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一页: 《关于在新时代背景下贯彻落实跨位面叙事稳定性工作的若干规定(试行)》 第一条:为全面贯彻世界管理总局第114514号文件精神,切实提升系统在多元宇宙中的任务执行效能,现就优化叙事稳定性工作提出如下意见…… 系统的核心晕晕乎乎。 第二条:系统在执行任务过程中,要牢固树立“四个意识”,即位面意识、剧情意识、角色意识和结局意识…… 025:“……” 这份工作,它非做不可吗? 不出意料,三天后它才勉强读完第一章的内容,但好在025的上司并没有为难它,给025安排了工作内容就匆匆离开了。 它打开新的《世界之书》: 主角受厍奚天生一副明星相,白皙的皮肤配上总是水汪汪的杏眼,不笑时自带三分委屈。高中毕业那年,这个怀揣明星梦的少年如愿签入业内赫赫有名的星煌娱乐,成为万千练习生中不起眼的一个。 偶然的一个酒会上,他在走廊撞见了醉酒的总裁薄贺…… “薄贺……”025的核心莫名刺痛。 好熟悉的名字。 熟悉到它的数据流不受控制地翻涌,仿佛要冲破某种无形的屏障。它下意识张开触手,想要触碰书页上的那两个字,就像曾经无数次蹭过某个人的指尖。 “薄贺……”它又念了一遍,电子音里带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眷恋。 系统努力检索着数据库,却只找到一片空白。 它强迫自己继续阅读,果冻状的身体却不自觉地绷紧: 薄贺深邃的眉眼在灯光下如同淬了毒的美酒,只一眼就让少年沦陷。男人错将他拽进客房,但厍奚连挣扎都忘了,一夜过后,他成了薄贺的情人,资源如雪花般飘来。 顶级造型团队为他量身打造形象,金牌作曲人为他写歌,短短半年厍奚的名字就霸占了所有榜单。可每当薄贺漫不经心地把黑卡塞进他口袋,或是用打发宠物般的姿态揉他头发时,少年眼底的水雾就会更浓几分——他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最痛的时刻来得猝不及防。那天他偷偷去公司找薄贺,却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男人正为总助整理领带。那个优雅成熟的男人有着与他五分相似的眉眼,而薄贺注视对方的神情,是厍奚做梦都不敢奢望的温柔。 厍奚签下对家合约,头也不回地离开。直到他拖着行李箱走出薄贺送的公寓,那个向来游刃有余的男人才终于慌了神。可惜为时已晚,在厍奚放弃薄贺后,全世界都吻了上来——当红影帝乔昱川、歌坛天王林霎尔、电竞大神周断临、天才导演宋未白……连云巅集团的少东家都捧着股权书示爱。 薄贺只好一边与厍奚的一众追求者斗智斗勇,一边给厍奚当牛做马,送钱送人脉送资源,当保姆当atm当沙袋,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后,终于在第八年追回厍奚,与他幸福生活在一起。 025狠狠合上世界之书,发出“啪嗒”一声巨响。 “这个渣攻实在……”它的声音突兀地中断。 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它说出那个词。 ——有人把哭到褪色的它捧在手心 ——有人在午夜给它烤焦糖蛋挞 ——有人叫它……"好统" “……其实也没那么可恶。”025小声改口。 它伸出触手,抚过“薄贺”二字,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 半坐在床上的男人随意扯了扯滑落的被单,暖白色的肌肤在晨光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卷发垂落在裸露的肩头,发尾堪堪扫过锁骨。那具充满力量感的躯体上还留着几道浅色印子,从胸肌一路蔓延至被单边缘。 “我那个时候也不太清醒,”他支着下巴,肘部在被子上压出凹陷,肌理分明的胸膛完全暴露在系统的视线范围内,“站不太稳当,眼前浮现出两根大字型的电线杆——” “一根又高又直,一根歪歪扭扭的。”他倾身向前,淡淡的薄荷香味袭来。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撑在025两侧,卷曲的发梢扫过果冻团子表面:“换成你,你选哪根?” 系统直面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孔。那对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带着戏谑,下颌轮廓棱角分明,泛红的眼尾与左眼下那粒浅褐色小痣碰撞出惊人的吸引力。 025:核心处理器已过载。 “……高的。”电子音卡顿得厉害。 男人喉结轻颤,笑声里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随手把发烫的果冻团子放在自己腰侧:“嗯,我也选了高的,”指尖顺着人鱼线滑向腰腹下方,“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系统的核心还在发烫,它蜷缩在男人紧实的腰间,回想着自己究竟是怎么落到这般田地的—— 025被传送到这个世界时,夜色正浓。它环顾四周,确认自己正处在原著的关键节点:主角受厍奚即将在酒会走廊遇见醉酒的总裁薄贺,开启两人的纠葛。 它顺着宴会厅璀璨的水晶灯光飞去,在转角处的走廊捕捉到一抹暗红的身影。 主角攻薄贺靠在墙边,修长的身形被酒红色丝绸衬衫勾勒得淋漓尽致。领口松散地敞开,露出立体的锁骨与一小片胸膛,在昏暗的走廊里白得晃眼。及肩的黑色卷发凌乱地垂落,几缕发丝黏在泛着薄汗的颈侧,随着略微急促的呼吸轻轻起伏。 然后025看到了他的脸。 那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眉骨到鼻梁的线条如刀削般利落,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在醉意中半阖,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粒蛊惑人心的小痣。唇色因为酒精染上嫣红,此刻正若有似无地勾着,仿佛随时准备吐出些危险的话。 系统被硬控了十秒。 走廊上的另外两人显然也没好到哪去。 走廊左侧,一个纤细的身影局促地绞着手指——正是薄贺口中那根“歪歪扭扭的电线杆”,主角受厍奚。 少年的脸在看到薄贺的瞬间涨得通红,他咬着下唇往前蹭了半步,又受惊似的缩回脚尖,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西装下摆。 走廊右侧,矗立着一个……一个……人形制冷机。 025贫瘠的词汇库只能想到这个比喻。那人比薄贺还要高出小半个头,剪裁精良的西装包裹着近乎凶悍的肌肉线条。 但最惊人的是他周身萦绕的低温气场,走廊壁灯的暖光落在他肩头,竟生生被逼出三分寒气。 系统不自觉地抖了抖,好冷。 这台人形制冷机正用能让沸水结冰的眼神,盯着醉意朦胧的卷发美人。 但醉酒的薄贺感觉不到这些。他扶着墙勉强站起来,迷蒙的丹凤眼在左右两边扫了扫——左边是快要哭出来的纤细少年,右边是浑身冒冷气的高大男人。 第32章 他歪着头思考了三秒,然后摇摇晃晃地朝右边走去,一把扶住了那根“比较高的电线杆”。 厍奚的杏眼一下子睁大,泪水迅速在眼眶里积聚。他倔强地瞪了一眼那个冷冰冰的男人,结果刚流出来的泪珠真的在脸颊上结成了小冰晶。 “呜……”少年捂住脸转身就跑,脚步踉跄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而那个冷峻的男人干脆利落地将薄贺打横抱起,结实的臂膀稳稳托住膝弯与后背,大步往电梯间走去。薄贺醉醺醺地将脸埋入对方颈窝,微卷的黑色发丝随着动作散落在男人肩头。 025:…… “啊啊啊啊啊补药啊!”它的电子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凄厉回响。 025一路追着那道高大的身影,果冻状的身体在空中急得直颤。那人虽然抱着个成年男性,步伐却稳健迅捷,转眼就消失在走廊尽头。系统只能眼睁睁看着房门在面前“嘭”地关上,连片衣角都没来得及抓住。 整夜,025都贴在门缝处试图捕捉里面的动静,可惜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模糊响动外,什么也听不清。直到晨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落,那台人形制冷机才终于推门而出。他身上的西装依旧平整,只是领带不知所踪。 025趁机从门缝溜了进去。 然后再次被床上的景象硬控了十秒。 薄贺半倚在床头,及肩的黑色卷发凌乱地散在雪白枕套上。晨光为他镀上一层浅金色的轮廓,连发丝边缘都泛着柔和的光晕。 一条深色领带缠绕在他修长的指节间,丝绸布料随着指尖动作缓缓游移,时而绷紧时而松散,像条被驯服的蛇。 察觉到动静,薄贺抬眼看向悬浮在半空的果冻团子,神色如常,没有半分讶异。他唇角微扬,手腕一翻,做了个慵懒的打招呼手势: “嗨。” 025的核心处理器温度急剧攀升——这完全偏离了世界之书的剧情走向。按照既定剧本,此刻薄贺本该和厍奚…… “漂亮的果冻,”薄贺的声音里带着晨起的颗粒感,随手将垂落的领带绕在腕间,被单随着他的动作滑至腰际,恰到好处地露出上半身流畅的肌肉线条,又在引人遐想处戛然而止。 “要来杯蜂蜜水么?” 第26章 025的数据流瞬间紊乱:“我……系统……你……任务……” “系统?这个时间现身……”他倦怠地半睁着眼, 喉结随着呼吸缓缓滚动,锁骨处的阴影深浅交错,“是想负责善后, 还是想再添点儿乱?” 果冻团子疯狂晃动, 差点从半空栽下来。 它紧闭双眼,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任务流程:酒会邂逅、替身虐恋、追“妻”火葬场……最后, 果冻团子颤颤巍巍道:“请、请宿主配合系统工作,走完原剧情线, 共同维护小世界稳定。” 薄贺看着眼前闭着眼睛颤抖的系统, 指腹轻轻摩挲过它光滑的表面:“可惜,小家伙,你来晚了一步。” 025睁开眼睛:“什么?” “虽然不知道昨晚那位是谁,”薄贺点点它的肚子,“但肯定不是你剧本里那个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小可怜。”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重新……等等……”025的数据流突然卡顿,“你、你该不会和那个人……” 薄贺:“嗯哼。” “违规操作!重大事故!”系统炸毛,在半空中疯狂转圈, “原著设定是攻洁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你昨晚要选那台制冷机!明明主角受那么惹人怜爱!那么专一深情!那么……” “宝贝,”薄贺接住乱飞的团子,指节陷入柔软的胶质中, “醉汉选电线杆的标准很简单, 哪个能靠得住就选哪个。” 他将025举到眼前,看着胶质团子从淡蓝一路涨成深红。 “等、等等!”系统的电子音都变了调,“太近了!” 薄贺置若罔闻。 025被迫注视着那张俊美的脸在眼前放大, 唇瓣轻轻贴上自己的表面—— 世界顿时天旋地转。 025的意识抽离身体, 悬浮在半空俯瞰着这一幕:系统本体软绵绵地窝在薄贺手里,卷发美人唇角噙着笑,修长的手指正缓慢地顺着它颤抖的边缘轻抚, 偶尔用指腹揉捏两下。 它看见薄贺做了个简明的手势,嘴唇开合间显然在重复那个奇怪的“电线杆理论”。而自己的物理载体已经完全失去形状,彻底化成了一堆非牛顿流体,瘫在对方腹部肌肉的沟壑间。 * “回神。”薄贺曲指弹了弹快要融化的果冻团子 系统一个激灵,果冻身体收缩:“总、总之!你必须按原剧情走!不然等到原著结局那天,整个世界都会崩塌,你也会死的!”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死”字时,它的核心处理器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它手忙脚乱地翻开《世界之书》,指着结局日期:“你看!我们只有十年时间!十年后这个世界运行到原著结局节点,如果剧情没完成……” 薄贺接过书,手指在纸页间规律地翻动。 他垂眼思考片刻,开口道:“好吧,让我想想办法。” 卷发美人的手掌覆上蔫巴巴的果冻团子,体温透过胶质表层传递:“别担心。” “船到桥头自然直——”薄贺弯起眼睛,那颗小痣在晨光中格外醒目,“要是连这点变数都承受不住……” “那这世界不如毁灭算了。” 025正要争辩,就听见走廊传来皮鞋敲击大理石的声响。果冻团子立刻缩成弹珠大小,消失在空气中。 人形制冷机立在门框间,单手托着黑胡桃木托盘。烟灰色西装平铺其上,顶级羊绒面料流淌着月光般的柔润光泽,真丝混纺衬衫自然垂坠。 他将托盘平稳放在床尾。 “多谢。”薄贺指尖掠过胡桃木纹理,“还没问你的名字。” “历寒骁。”制冷机的声音裹着冰碴。 他利落地转身,宽阔的肩膀将阳光挡在背后,却停在原地没动。 薄贺起身,被单摩擦的细微响动里,历寒骁的肩膀肌肉逐渐绷紧。他下意识要回头,又在半途硬生生拧回去,后颈肌群因为过度克制而微微颤动,像张到极致的弓弦。 薄贺:“……” “不用紧张,”他慢悠悠系着衬衫纽扣,“该探索的地方早就探索完了。” 历寒骁的声音依旧冷硬:“不礼貌。” 薄贺对这个冷面绅士的评价上调了几分,他捞起床头的手机,长腿一迈就要往外走:“昨晚很尽兴,有机会再……” 薄贺的手腕被一只温度偏低的手扣住,五指收拢的力度不容挣脱。 “婚礼定在三个月后。”历寒骁道。 “啊?”薄贺明显顿了一下,随后很快恢复那副从容模样,“哦,恭喜啊。” 他晃晃被扣住的手腕:“到时候给我发个请帖,我让助理把档期空出来。” “我们的婚礼,”历寒骁的手指纹丝不动,“三个月后。” 薄贺:“……” 空气凝固了整整六十秒。方才面对超自然果冻团子都游刃有余的薄贺,此刻盯着两人交叠的手腕,开始认真思考平行宇宙存在的可能性。 “今天……”他声音罕见地卡了下壳,“是几月几号?” “3月6日。”历寒骁的回答简洁明了,顺手调出手机日历杵到他眼前。 薄贺盯着屏幕上的日期,大脑飞速运转: ——难道是昨晚那杯酒里掺了致幻剂? ——或者自己其实已经死了,这是死后的幻觉世界? ——该不会是什么新型商业诈骗手段吧?! 历寒骁的目光扫过薄贺变幻莫测的表情,转身走向套房角落的办公区。他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装帧考究的文件:“9小时前,你签的字。” 薄贺接过文件,深蓝色封面上,烫金字体标注《婚姻契约协议》,翻开内页,条款目录赫然列着: 1.历氏集团5%股权转让,包含对应表决权、分红权及文娱业务线特别管理权。 2.环太平洋地区影视发行渠道独占授权。 3.三大国际电影节评审通道资格。 4.年度战略投资资金:人民币壹拾亿元整。 …… 末尾签名处不仅有两人的亲笔签名,还按着清晰的指纹。 薄贺盯着那个恣意狂放的签名,确实是自己在微醺状态下特有的签法。他揉了揉太阳穴:“抱歉,昨晚喝得有点多。” “我提醒过你,”历寒骁语气冰冷,“你坚持自己很清醒。” 零星的画面在薄贺脑海中闪现。 昨晚他被带进套房后,隐约听到对方说什么“环太平洋发行权”“音乐版权库”“特效团队”,还以为是行业资源置换。那份协议前十几页全是历寒骁名下的文娱产业核心资源条款,他醉眼朦胧间看到“三大电影节评审通道”几个字,就晕乎乎翻到最后签了…… 薄贺被这份金光闪闪的人类高质量男性求婚大礼包砸得眼冒金星:“所以,这些赠予条款……” 第33章 “生效条件,”历寒骁道,“是我们的婚姻关系成立。” 薄贺盯着那套堪称“白嫖天花板”的合同,内心天人交战。最终他忍痛把文件一推:“抱歉,我拒绝。” 历寒骁的冰山脸终于出现一丝裂痕:“理由?” “我们之间没有爱情……”薄贺说得痛心疾首,仿佛在放弃一个亿的彩票——实际上远不止这个数。 作为商场博弈的老手,他太清楚这种天上掉金砖的好事,背后往往跟着陨石坑级别的陷阱。 历寒骁的瞳孔温度骤降:“有。” 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把室温拉到北极:“我爱你。” 虽然声音冷得像在宣读死刑判决书,但这确实是句标准的表白。 薄贺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抱歉,你是个好人……” 哪怕在这种魔幻时刻,他的好人卡发放依旧熟练得令人心疼。 历寒骁淡定点头:“嗯。” “九小时前,”他冷冰冰地补刀,“我表白,你答应了。” “呃,什么时候?”薄贺觉得今早自己的cpu都快烧干了。 “走廊相遇的第一秒。”历寒骁道,“我说‘请成为我的伴侣’,你直接扑进我怀里。” 虽然每个字都冒着寒气,但这确实是句标准的情话。 “……抱歉,我那时候喝断片了。”他今天怎么一直在道歉。 历寒骁面不改色:“但你跟我回房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很配合。” “……”薄贺试图挣扎,“要不我们先试试……” “九小时前,”历寒骁冷冰冰地又补了一刀,“我求婚,你答应了。” “历家家训——不结婚,不上//床。” “所以……”薄贺扶额,“这九个小时里,我们还干了什么?” 历寒骁用那张面瘫脸继续补刀:“给我父亲打了视频电话。”他调出手机相册,画面里醉醺醺的薄贺正对着镜头优雅颔首,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你亲口答应了周末单独会面。” “容我多嘴问一句,”薄贺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侥幸,“令尊该不会是……历偃舟?” 最后一个名字几乎是气音吐出来的,仿佛光是念出这三个字就会触发什么商业诅咒。 历寒骁微微颔首,随即用冰冷生硬的语气陈述:“根据协议附件四,乙方需知悉甲方直系亲属构成。”他面无表情地继续,“祖父,历谔。” 薄贺默默捂脸。 历谔,商界活化石,把历家从地方企业做成跨国巨鳄的传奇家主,至今保持着每天四点起床打太极、七点准时看财报的恐怖作息。 薄贺的星煌娱乐在业内也算一流,但在历家这头武装到牙齿的霸王龙面前,就像只举着牙签示威的蚂蚁。他要是敢悔婚,对方动动手指就能让他的公司灰飞烟灭。 历寒骁的目光如精密扫描仪般锁定薄贺:“你不喜欢我。” “不是不喜欢,”薄贺熟练地掏出万能拒绝话术,“你各方面都很优秀,只是我们……” “你不喜欢我。”历寒骁直接打断,“不必掩饰。” 他退后半步,手工定制的皮鞋无声碾过地毯,精确划出三十厘米的间隔:“让你为难了,是我考虑不周。” 薄贺顿时有点心虚,毕竟白纸黑字是自己签的。他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良心:“其实我也有责任。” “扫码。”历寒骁直接将手机怼到他面前,屏幕上是聊天软件二维码,“修订版合同会发给你。” “从今天起,”他语气平静得可怕,“我会正式追求你。” 出于那么一丢丢理亏心理,薄贺还是拿出手机,“滴”的一声完成了可能是人生最后悔的一次扫码操作。 历寒骁看着屏幕上跳出的好友验证通过通知,才把手机收回口袋:“送你回家?” “不必麻烦。”薄贺调整好情绪,不疾不徐地收起手机,“我让司机到正门等了。” 历寒骁的视线在那截泛红的手腕上停留片刻,点头:“再会。”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薄贺松了松领结,整个人陷进沙发。 他现在需要静……不,他现在需要三个顶级律师和一台能穿越回昨晚的时光机。 坐进车里,薄贺立刻拨通苏砚顷的电话。 “我还活着。”他开门见山。 “活着?”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你和历寒骁怎么回事?” “……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薄贺实话实说。 对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昨晚我联系不上你,去宴会厅找你时,被历先生的特别行政顾问拦下了。”苏砚顷的声音依然温和,“你猜那位精英怎么说的?” “怎么说?”薄贺有些不详的预感。 “‘薄先生很安全,但请不要打扰老板和他未婚伴侣的私人时间。’” 苏砚顷完美复述完,轻声补了句,“解释解释?” 薄贺把手机拿远了些,下意识觉得这样就能躲开这个致命问题。电话里,他发小兼合伙人的手指正有节奏地敲击着办公桌。 这个声音薄贺太熟悉了,通常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 “嗯……”薄贺斟酌着用词,“昨晚喝多了,不小心签了份不平等条约。” 他瞥了眼手机里刚收到的电子版合同:“不过历总同意重新协商条款,目前的情况是……” “目前是?” “他单方面决定要追求我。”薄贺坦白。 电话那端传来钢笔断裂的脆响。 “先回公司。”苏砚顷的语气轻快起来,“我等你。”最后三个字说得格外轻柔,却让薄贺后背莫名发凉。 薄贺轻手轻脚地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苏砚顷从文件堆里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柔得让薄贺想夺门而逃。 二十分钟后,被教育得蔫头耷脑的薄贺终于能谈正事:“把《缱绻捕梦网》的常驻嘉宾冮昍换掉。” 苏砚顷的钢笔在日程表上轻轻一点:“《缱绻捕梦网》还有十五天开拍,凪禾娱乐的合约里明确要求冮昍必须参与。”他抬眼,“理由?” “唔,”薄贺托着下巴,“他吃了点不该吃的。” 苏砚顷会意,翻开艺人名单:“换谁?” “你看着办。”薄贺往后一靠,“和凪禾扯皮的重点是——”他竖起三根手指,“第一优先换我们的人,第二让他们赔赞助商时同步覆盖我方损失,第三绝对不许平台方塞人。” “如果平台提出要换乔昱川进来——”他想了想,“就说他正在接触张导的新电影,档期冲突。” 苏砚顷了然一笑:“明白,‘很遗憾但期待下次合作’这套说辞,我们很熟练。”他翻开下一份文件,“分寸会把握好,既不让步也不伤和气。” “第二件事,公司里有个练习生,叫……叫……厍奚。”他微微蹙眉,“现在归谁管?” 苏砚顷拿起平板,在艺人管理系统中检索:“练习生厍奚……目前还在新人培养中心,由基础培训导师带着。” 他滑动屏幕调出资料:“还没分配专属经纪人。” “转到影视事业部。”薄贺干脆道,“让陈邠带他,报个沉浸式表演工作坊。” 苏砚顷刚要打趣,却在看到平板上厍奚的证件照时微妙地顿住了。照片里的少年杏眼水润,眼尾下垂,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气质。 “这是……”苏砚顷的指尖在照片边缘敲了两下,“哪位资本方送来的‘关系户’?” 他特意在“关系户”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不是关系户,这是我要说的第三件事,我打算试水一个新项目,”薄贺随手扯过几张纸,写下关键词,“都市情感短剧,单集15分钟,竖屏。” 苏砚顷推推眼镜:“具体定位?” “就……霸道金主和他的替身小娇……娇……”他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就是那个……你懂的。” 苏砚顷调出□□最新下发的《网络视听节目内容审核标准实施细则》,投影到智能玻璃上:“第三章第七条,严禁在剧目创作中刻意异化主要角色性别特征,规避使用具有明显性别刻板印象的角色定位称谓,特别是对男性角色进行去主体化的客体性描述。” “走海外发行渠道。”薄贺早有安排,“上线国际流媒体平台,那边对内容创作限制相对宽松,更注重……多元化表达。” “……行。” “主创团队要找执行型的。”薄贺继续道,“导演要能精准还原剧本,编剧要擅长照本宣科。过几天我把原著发你,告诉编剧——”他语气严肃,“我要的是像素级还原,不要二次创作,不要艺术加工。” “演员方面,除了厍奚演主角,其他角色全部按原著特征找,”薄贺划动平板,“素人、网红、过气演员都可以,关键是要形神兼备。” “这次的项目……”苏砚顷问,“有什么特别考量?” 第34章 “稳赚不赔的买卖,”薄贺调整了下坐姿,“短剧成本控制在五百万以内,亏也亏不到哪去。要是成了……”他扬起嘴角,“海外收益够再开个分公司。” 没等苏砚顷开口,薄贺话锋一转:“第四件事,查昨晚谁在我酒里动了手脚。” “有线索?”苏砚顷的目光透过镜片直视过来。 “三杯麦卡伦25年,还不够我平时开胃的量。”薄贺嗤笑一声,“但昨晚喝完第二杯就开始意识模糊。” 办公室里短暂安静。 两人都清楚,以薄贺当年为拿下《霅溪古镇》文旅综合体项目,在连续36小时的高强度谈判中,面对各路资本方轮番敬酒仍保持清醒签下合约的酒量,这种程度的酒精根本不可能影响判断力。 “明白了。”苏砚顷在日程上做了标记,“48小时内给你答复。” 他抬头看向薄贺:“你这边没其他事了?” 薄贺翘起腿:“”就这些,你呢?” “季度财报分析已经让小林整理好了,三点前送来。” 苏砚顷合上文件夹,伸手拨了下薄贺额前碎发:“小贺,不喜欢历寒骁就直接拒绝,别顾虑后果。”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历家再大,也总有缝隙可钻。” 薄贺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心知这缝隙怕是比针眼还难找。 “别这副表情。”苏砚顷捧着卷发美人的脸捏了捏。 “真要对付他们……”他凑近压低声音,“我们可以找几个财经记者‘聊聊’历氏最近的股价波动,或者‘提醒’税务局关注下他们海外子公司的资金流向……” “再不济……我认识几个专做企业尽调的记者。” “你只管操心公司的事,”苏砚顷收回手,“剩下的交给我。” 薄贺对这事倒是看得很开。 眼下最紧要的是那个听起来像热血少年漫的“拯救世界”任务。要是历家真对星煌出手,导致任务失败,到时候世界崩塌,管他什么百年豪门,千亿财团;什么商业巨鳄,金融寡头,统统都得跟着一起完蛋。 “我脸上写着‘好欺负’三个字?”薄贺笑着划开手机,“历总挺讲究的,当场就把那份《婚姻契约协议》送进碎纸机了。” 他打开聊天软件,最新消息赫然是历寒骁发来的文件,“看,热乎的修订版。” 屏幕上显示着一份文件:《关于正式追求期间权利义务的若干条款及附属说明》 第一条:甲方(历寒骁)自愿向乙方(薄贺)转让历氏集团5%的股权,该等股权包含完整表决权、分红权以及文娱业务线的特别管理权等所有附属权益。本条款自协议签署之日起生效,不以双方关系进展为条件。 薄贺的手指僵在屏幕上。他快速滑动页面,发现原先所有“婚姻关系成立后生效”的条款,全部变成了“自签署日起立即生效”。 苏砚顷盯着屏幕上的条款:“历总这手笔……已经超出追求范畴,进入风险投资级别了。” 薄贺给历寒骁发了条消息:【新条款和旧版本质区别是?】 三十秒后,回复弹出: 历寒骁:【删除所有前置条件】 历寒骁:【赠予条款即时生效】 紧接着又是一条: 历寒骁:【追求期间必要保障】 薄贺删删改改,最终发出:【其实追求不用这么……隆重,普通点就好】 他边发边想,这些股份资源拿多了,迟早要被绑上历家的船。 手机震动,历寒骁的回复出乎意料: 历寒骁:【抱歉】 历寒骁:【初次追求,欠缺经验】 历寒骁:【将拟定正式计划书呈阅】 “……”薄贺按了按额角:“算了,先这样吧。” 他将手机放到一旁,打开电脑准备工作。苏砚顷拿着文件起身,走向对面那间采光极佳的办公室。 “等等,”薄贺叫住他,“《缱绻捕梦网》的嘉宾名单,多准备几套备选方案。首选同量级的替代人选,实在找不到就往下降档。” 他又道:“再秘密联系三家经纪公司,签三个能随时顶上来的全栖艺人,以特别观察员的名义跟组。” “还有,通知导演组,所有互动环节按单人独立动线重新设计分镜,后期剪辑必须能做到随时替换任何一位嘉宾而不穿帮。” 苏砚顷走后,薄贺懒散地陷在办公椅里,复盘自己的计划。 原著剧情在《世界之书》中清晰记载: 十五天后,星煌娱乐与凪禾娱乐合资制作的恋综《缱绻捕梦网》开拍在即,凪禾力推的顶流冮昍突然爆出丑闻。凪禾娱乐背后的柳氏集团当即撤资,播出平台趁机施压,要求用星煌的当家影帝乔昱川顶替。乔昱川刚凭《春日迟》摘得蘅芜奖,正是转型关键期,若接下这档恋爱综艺,势必被影评人贴上“回归流量”的标签。 平台见这条路走不通,转而提出让薄贺亲自出镜——这位颜值不输艺人的总裁,本就是社交媒体热议对象,与乔昱川的“贺岁cp”更是常年霸榜。 原著里的薄贺最终带着练习生厍奚参加了节目。那个“只要眼尾泛红,就会让所有人心软成一滩水”的少年,在镜头前展现出惊人的“综艺天赋”:男嘉宾们争相示好,女嘉宾暗中使绊,几次意外事件后,连最直的直男也为他神魂颠倒。而薄贺自己,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逐渐沦陷在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里。 但现在,冮昍已被提前换下,凪禾娱乐的把柄握在手中,三个备选艺人随时待命,厍奚被塞进封闭训练营。全部互动环节都设计成独立动线,后期方案确保能无缝替换任何嘉宾。 所有漏洞都被封死,所有退路都已铺好。 合资方若撤资将面临天价违约金,平台若施压立即启动备选方案。原著中那个牺牲兄弟事业的薄贺,那个被迫在《缱绻捕梦网》里配合剧本与陌生人假装心动、被剪辑成四处撩骚的冤种总裁,那个最终沦陷的恋爱脑—— 注定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线里。 薄贺仰头望着天花板,卷发在椅背上散开。 他又想起乔昱川,那个一根筋的家伙要是知道他被平台和合资公司两头夹击,肯定二话不说就主动请缨上节目。 薄贺迅速抓起手机给苏砚顷发消息:【让乔昱川的经纪人盯紧点,别让平台的人接触到他】 苏砚顷秒回:【已封锁所有接触渠道】 薄贺刚松了口气,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膝盖忽然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025从办公桌底下晃晃悠悠飘出来,果冻身体还沾着几张便签纸碎片。 “小贺,”果冻团子神秘兮兮地凑近,“刚才那个……是你的白月光总助?” “咳咳……”薄贺一口咖啡呛在喉咙里,“什么白月光?” 025困惑地眨眼:“《世界之书》里明明写着苏砚顷是你的……” 它急急忙忙钻进系统空间,掏出那本厚重的《世界之书》翻到折角处:“就是这里!” 薄贺接过,看到那段剧情: 【厍奚站在虚掩的办公室门外,透过缝隙看见薄贺正俯身为那个姿态优雅的娇小美人整理领带。总裁向来凌厉的丹凤眼此刻柔和得能滴出水来,目光描摹过对方瓷白的颈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少年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皱巴巴的企划书,猛然明白,原来薄总不是天生冷情,只是那份温柔从来不属于他……不属于这个笨拙的、不会撒娇的、连领带都系不好的替身。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却听见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充满磁性的笑——是薄贺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宠溺:“砚顷,别动。”】 薄贺死死捂住脸,指缝间露出的耳尖通红。 今早他只草草翻看了近期剧情,完全没注意到后半部分还有这种……这种…… 他努力想要忘记,但那行文字已经烙铁般烫在脑海里: 【“砚顷,别动。”】 五个字在脑海中立体声循环播放,他几乎能想象自己用那种肉麻语气说话时的样子。更可怕的是,这段记忆将会在每晚入睡前准时造访,像定时闹钟一样在他最放松的时刻突然蹦出来鞭尸。 025用小触手碰了碰薄贺发红的耳尖:“小贺,你耳朵好红啊?是不是发烧……” “……不,我没事。”薄贺的声音闷在手掌里。 025闪烁两下,注意力很快被书页吸引。它用触手指着一段文字:“你看!书上说苏砚顷比你矮一个头,是个娇小玲珑的......” 它的话戛然而止,回忆了下刚才见到的那位身高与薄贺相仿的总助,数据流开始紊乱,“为什么他这么高?!” 薄贺镇定自若地合上书本:“他穿了增高鞋垫。” “原来如此!”025的核心亮起愉悦的蓝光,在半空轻盈地转了个圈,“剧情没崩就好!” 薄贺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原来苏砚顷当年的发育问题,都是这该死的剧情在作祟。 第35章 十五岁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苏砚顷的体检报告静静躺在诊室桌上,医生用平静的语气宣布检测结果:生长板加速成熟,预计最终身高不超过165公分。 诊室窗外飘着雪,乔昱川一拳砸在墙上,指节渗出血丝。薄贺记得自己死死攥着那张轻飘飘的纸,而苏砚顷只是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生长激素治疗,”医生的钢笔在纸上划出价格,“每月两针,每针2800元,持续18个月。”笔尖停顿片刻,“不在医保范围内。” 诊室陷入沉默。 福利院的三个少年比谁都清楚,这笔钱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整整十万元,足够福利院所有孩子半年的伙食费。 乔昱川红着眼眶要去找院长,被薄贺一把拽住手腕。他们都知道,福利院的资源有限,能供他们读书已是仁至义尽。 但认命从来不是他们的选项。薄贺当晚就铺开草稿纸列出《校园代购扩展计划》,乔昱川跑遍全城参加各种宣传片海选和群演工作,而苏砚顷“说服”了校外商铺,让他们“自愿”给出最低折扣。 他们的代购业务从文具扩展到进口零食,再到限量潮玩;乔昱川靠宣传片里的阳光形象接到第一个商业拍摄;薄贺在转售明星签名周边时发现了粉丝经济的暴利空间。 后来…… 薄贺的视线落在办公桌的相框上。泛黄的照片里,三个少年在福利院的老槐树下站得东倒西歪——左边的苏砚顷身形瘦小又单薄,右边的乔昱川正咧着嘴往薄贺头上比兔耳朵,而中间的薄贺一手扶着苏砚顷的肩膀,另一只手忙着制止乔昱川捣乱的手。 如今那道瘦小的身影正在隔壁办公室训人,181公分的高挑身姿将西装撑得笔挺,透过玻璃,能听见他用温润的嗓音说着最狠的话:“通告单的c位标注都能弄错,建议各位回经纪部重修基础课程……” 025见他一直盯着相框看,飞过去撞撞玻璃:“小贺!原来你这么喜欢白月光!你看你看,这张照片里你看着他的眼神都在发光。” 他伸出小触手捧住自己的果冻身体:“这~就是爱情吧~” “……你这个小家伙,倒是挺会编故事的。”薄贺轻笑。 “当然啦!”025骄傲地鼓起身体,“可是主角受才是最配你的!他那么可爱,又软又乖,不像白月光,整天凶巴巴的……” 薄贺也不恼:“来玩个游戏?”他调出两张照片,“一秒钟,选你觉得好看的。” “现在,闭眼准备。” 025虽然困惑,但兴致勃勃地合上眼睛:“准备好啦!” 平板举到面前的刹那,系统核心瞬间锁定1号照片——画面里的苏砚顷正在签文件,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那双含情眼低垂着,长睫在冷白的皮肤上投下淡淡阴影。他握着钢笔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的手腕线条没入定制西装的袖口,整个人透着内敛的贵气。 025怔在空中。 它不可置信地反复扫描两张照片,核心处理器发出过载的嗡嗡声。 明明2号照片的厍奚才是原作里说的“眼含秋水、唇若涂朱”的绝世美人,为什么自己会毫不犹豫选择…… “我……我可能中病毒了……”025虚弱地缩成一团。 第27章 薄贺笑着摸了摸发烫的025:“别急, 再试一次。” 他用触控笔轻敲平板,调出星煌娱乐新晋男团ace的照片,少年染着银发, 舞台妆还带着亮片, 对着镜头wink的样子青春洋溢。 025的数据流“唰”一下锁定新照片:“啊啊啊这个也好帅!”半透明身体不自觉地往屏幕方向倾斜了三十度,又硬生生停住, “不对……主角受的照片在哪里?” 薄贺的触控笔在掌心转了个圈,继续向左滑动, 一张张照片流畅地切换着。 先是星煌旗下武打明星炤猊的片场花絮, 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结实紧绷;接着是隔壁科技公司那位混血ceo,正站在落地窗前喝咖啡;然后是电影学院校草的自拍,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最后是乔昱川最新的杂志硬照,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眼神锐利。 025的目光在这些照片间来回游移,核心温度不断升高。它一会儿飘向左边, 一会儿又转向右边,果冻身体在半空中划出凌乱的轨迹。 十分钟后,025蜷缩在薄贺掌心发出电子呜咽:“呜呜……为什么主角受一次都没赢……” 薄贺捏捏手里的果冻团子:“可能是因为……”他勾起嘴角, 眼尾那颗小痣随着笑意晃动, “你的审美比较健康。” 025“嗖”地飞到办公室角落,整个团子变成了忧郁的深蓝色。但没过多久,它又“咻”地窜回来, 激动地在空中画着波浪线:“虽然……虽然那些人可能好看那么一点点!”它用触手比了个微小的距离, “但主角受不一样!他可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 薄贺随手将文件往桌上一搁,抬起带着几分玩味的丹凤眼:“最……爱?” “没错没错!”025的果冻身体变成了粉红色,“他是最深情最真心的!为了得到你的爱付出了特别多特别多!每天都在努力!” “比如?” “他每天都会偷偷看你的商业专访!”025用触手比划着, “还会把你的采访视频存在手机里反复看!凌晨三点都还在刷你的社交账号!” “嗯哼。” “他每次路过总部大楼都要在楼下站好久!”025越说越起劲,“下雨天都不打伞,就为了能远远看你一眼!” 薄贺轻轻“啧”了一声。 “他还在日记本里写满了你的名字!”025压低声音,“用、用爱心圈起来那种……” “真感人,”薄贺似笑非笑地看着它,换了个话题,“那你呢,平时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025的核心闪烁了几下,随即欢快地亮起来:“巧克力饼干!还有刚出炉的焦糖蛋挞!”它快乐地在空中转了个圈,“会‘咔嚓’响的那种酥皮最好吃了!” 薄贺戳戳它圆圆胖胖的肚子:“系统也需要进食?” “不需要啦~”025的胶质表面泛起细小的波纹,“但是能尝到味道真的很棒!我的味觉模块可是最新型号的!” “那听好,”薄贺从抽屉里拿出记事本,在上面画了两个火柴小人,“现在有两个人,a知道你爱吃蛋挞,就每天给你烤焦糖蛋挞吃。” 他在左侧小人旁勾勒出一个冒着热气的蛋挞。 “b也知道你爱吃蛋挞,”薄贺在右侧小人旁边画了个心,“于是他每天把你的名字写满日记本,画上这样的爱心,然后站在蛋挞店门口等着,就为了能远远望见你的身影。” 他用笔尖点点两个图案:“你选哪个?” “b!”025的触手立即指向右边,“b好浪漫,好深情!” 薄贺慢条斯理地合上本子:“本来打算明天给你买饼干和焦糖蛋挞的,”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既然你这么喜欢b,那就改成写日记吧。” “不要!”025飞扑过来,糊在薄贺手背上,触手紧紧缠住他的手腕,“要蛋挞!小贺给我买蛋挞嘛~” 薄贺任由它挂着:“刚才是谁说b最浪漫的?” 系统支支吾吾:“那个……这个……” “最后一次机会,”薄贺晃晃被缠住的手,重新打开记事本,“选哪个?" 025的核心闪烁了几下,慢慢滑落到桌面,小声道:“……a。” “想清楚了?”薄贺问它。 “……嗯。”025的声音闷闷的,小触手却诚实地往蛋挞图案那边蹭了蹭。 它悄悄自检了一遍核心处理器,运转正常,但就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明明写满名字的日记本才是最深情的方式啊,主角受厍奚就是这样的,书上说,这是最动人的告白。 可是蛋挞……刚出炉的蛋挞会冒热气,咬下去酥皮会簌簌掉渣,甜甜的焦糖馅…… 025的半透明果冻身体里闪烁着混乱的数据流,整个团子左摇右晃,像是被两种截然不同的程序指令同时拉扯。最终它蔫蔫地缩成一团,带着前所未有的困惑表情,慢吞吞地飘回了系统空间。 轻松完成对系统的认知调校,薄贺继续埋首于文件堆。 他向来擅长这种具象化引导,不必讲大道理,只需设计一个简单的二选一情境,让当事者自己体会其中差异。就像教导孩童认识火焰,千言万语都不如一次恰到好处的温度体验,让道理随着触觉刻进记忆。 十一点整,办公室门被规律地叩响三下。 “薄总,”助理小林探头进来,表情微妙,“前台收到了……呃,送给您的花。” 薄贺头也不抬:“按惯例处理。” “不是您那些前男友送的,”小林擦了擦汗,“也不是科技公司那位……送花的方式有点……您最好亲自去看看。” 星煌娱乐大楼前的空地上,六辆冷链运输车正排队卸货。十余名工作人员戴着纯棉白手套,小心翼翼地从保鲜箱里取出来自保加利亚的“avalanche”玫瑰,这种象牙白底透着淡粉的稀有品种,在初春时节需要全程温控运输。 第36章 他们先用粉笔勾出直径十二米的爱心轮廓,随后由外向内,将带着水雾的玫瑰一支支紧密排列。最外圈是淡粉色,向内渐次过渡为香槟色,最终在爱心中心用深红玫瑰填满,形成一个由三种颜色渐变组成的实心花阵。 薄贺:…… 他看着这阵仗,默默在心里给这位追求者贴上“玛丽苏重症患者”的标签。 一位穿着三件套西装的男子快步走来。这人三十出头,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恭敬地递上名片:“薄总您好,我是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简叙。” 他侧身展示身后的花阵,“历总吩咐,这是追求您的第一份礼物。” 一张黑色卡片被双手奉上,上面是力透纸背的钢笔字迹: 【查证《商务礼仪指南》 初次追求应赠花 历寒骁】 但这本书并未注明具体规格。历寒骁在办公室沉思良久,觉得像薄贺这样耀眼夺目的人,就该被最矜贵的玫瑰簇拥,不是几支,不是几束,而是铺天盖地的盛放。 此刻,简叙紧张地观察着薄贺的反应,但这位被历总视为“最该被珍重对待”的人只是几不可察地蹙眉,指尖轻点卡片:“太张扬了,要是被媒体过度解读……” 简叙立即微微欠身,声音平稳:“历总已经做了周全安排。我们的人在周边半径200米内设置了警戒线,社交媒体上也安排了舆情监控小组,确保不会有任何影像资料外流。” 薄贺放松了些:“但这么多花,处理起来……” “您不必费心。”简叙适时递上文件夹,“我们已与历氏生物科技达成协议,50%将制成限定精油,剩余部分调配成专属香氛。” 他翻开文件夹露出内页:“另外准备了七套备选方案,包括慈善捐赠、艺术巡展等,随时可以启动。” 听完这句话,薄贺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这些处理方案,是谁的主意?” “方案框架由历总亲自拟定。”简叙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历总特别指示,您只需考虑是否喜欢这个惊喜,其余所有执行细节和后续处理都不该占用您的时间。” 薄贺神色缓和下来,走向那片玫瑰。他驻足在花阵边缘,轻巧地勾起一支玫瑰在指间把玩。 历寒骁那家伙追求的方式虽然老套得令人发指,但这份事无巨细的周全确实难得。不必他费心善后,不必担心媒体风波,连最挑剔的董事会都挑不出错处。这种被人妥帖珍视的感觉,倒是比从前那些浮夸的追求方式要顺眼得多。 贴心的追求者值得特别嘉奖。 薄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滑动,然后随手举起那支玫瑰挡在唇前,咔嚓一声,将自拍发给历寒骁。 照片中的明艳美人用玫瑰半掩朱唇,黑色卷发如丝缎垂落,带着侵略性的凤眼从花影间穿透镜头,琥珀色瞳孔流转着蜜糖般稠腻的光,眼尾一点浅褐色小痣悬在暖玉似的肌肤上。 身后千朵玫瑰霎时失了颜色,唯有那双眼睛,鲜活明亮得让人呼吸困难。 另一边,历寒骁的手机“咚”地砸在地上。 第28章 历寒骁盯着屏幕愣了足足二十秒, 手指比大脑先一步行动,发出去一条【很美】。发完立即意识到这样太过轻浮,果断撤回, 重新编辑成正式询问:【花还喜欢吗?】 薄贺看着对话框里一闪而逝的“很美”和紧随其后一本正经的新消息, 嘴角抽了抽。 薄贺:【喜欢】 薄贺:【不过历总,你看的是《商务礼仪指南》, 还是《冷少宠妻:99次逃婚》?】 手机那头的历寒骁眉头紧锁,认真回复: 【已加入书单】 【今晚研读】 薄贺:…… 自从遇见历寒骁, 他无语凝噎的次数简直呈指数级增长。 算了, 薄贺坏心眼地想,就让历寒骁好好研究那本小说,他倒要看看,这位商界精英下次还能整出什么新的花活。 谁知这个“下次”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短短几天内,薄贺和苏砚顷联手用全栖艺人替换了即将塌房的顶流,在凪禾娱乐和播出平台的双重夹击下杀出重围。他们一边掐着凪禾的违约金条款施压,一边用星煌的独家资源诱惑平台方, 一番操作下来,薄贺觉得自己的脑细胞阵亡了大半。所以当第五次收到历寒骁的晚餐邀请时,他爽快地答应了。 薄贺承认, 自己存了点看热闹的心思。连续高强度工作后, 他实在太需要放松——比如欣赏某位精英总裁的玛丽苏文学实践,权当解压。 但历寒骁的学习成果着实令人意外。 这位精英显然把《冷少宠妻:99次逃婚》当成了mba案例来研究。此刻他正动作优雅地替薄贺切着牛排,同时一板一眼地汇报读书笔记:“经过分析, 这类文学作品中32%的行为涉嫌性骚扰, 28%违反劳动法,剩余40%存在逻辑漏洞……” 薄贺好奇地问:“那就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历寒骁将切好的牛排推到他面前,严谨地竖起两根手指:“两点。第一, 强调仪式感的价值,比如每日鲜花问候;第二,对伴侣喜好的极端关注,文中主角能准确记住对方所有饮食偏好。” 他停顿片刻,补充道:“但文中的表达过于浮夸,我已整理出得体的实施方案。” 薄贺托着腮,突然觉得今晚的乐子可能要泡汤了。 “说实话……”他插起一块牛排,“那天说你参考玛丽苏小说,只是玩笑。” 餐刀突兀地划过餐盘。历寒骁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放下刀叉,西装袖口纹丝不动:“抱歉,我的赠礼方式欠妥。” “其实也还好,”薄贺笑着晃晃酒杯,“这种示爱方式刚出现时,人人都觉得浪漫,后来被跟风滥用多了才变成土味。”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但真心从来不会过时。” 餐厅的温度似乎回升了几度,历寒骁的指节在桌沿收紧又松开:“我会更用心地揣摩你的喜好。” 他略去了薄贺的捉弄,也没提出“以后有话直说”之类的要求,只是认真检视自己的不足。 “……”薄贺将酒杯在指间转了半圈,“在追求中把自己放得太低,对双方都不公平。” “不低。”历寒骁的视线平稳,面瘫着脸冷冰冰道,“我想让你高兴,是因为你的愉悦会让我同样愉悦,这本质上仍是利己行为。”他微微前倾,“况且,你会提醒我这一点,正证明了你对我的尊重。” “你是值得认真对待的人,”历寒骁语气笃定,“若我不拿出最审慎的态度,才是对你的亵渎。” 薄贺沉默了几秒,弯起眼眸:“行吧。” “表现良好的追求者……”他用指尖在红酒杯壁上一划,“理应得到奖励。” 历寒骁还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就看见对面的卷发美人推开椅子站起身,绕过长桌向自己走来。 薄贺停在历寒骁面前,两根手指挑起那条深色领带,俯身印下一个转瞬即逝的吻。 可就是这样一个轻飘飘的触碰,却让向来克制的绅士彻底失控。 历寒骁扣住那截劲瘦的腰身,将人带进怀中,原本蜻蜓点水般的亲吻骤然加深,他另一只手穿入薄贺的卷发,拇指压过后颈与发际线交界处那片单薄的皮肤,引得怀里人呼吸一滞,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薄贺的抗议消散在相贴的唇间。他报复性地轻咬了下对方的唇峰,却换来更凶猛的进攻。直到他屈起膝盖不轻不重地顶了下,历寒骁才稍稍退开。 薄贺借着这个间隙扯松对方的领带,气息不稳地道:“……房间。” 历寒骁向来沉静的眼底此刻暗潮翻涌,他喉结滚动了下,手臂穿过薄贺的膝弯将人稳稳托起,另一手推开餐椅时甚至碰倒了酒杯。 薄贺顺势环住他的脖颈,在走向客房的途中故意将唇贴在对方绷紧的下颌线上,明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肌肉一僵,然后猛地收紧。 房门在身后关闭的刹那,历寒骁转身将人抵在门板上。他一手护在薄贺腰后,另一手托住腿弯往上一抬,低头封住那双总是捉弄他的唇。 “等……”薄贺在交错的呼吸间勉强挤出字句,“……去那边。”他指尖无力地揪着历寒骁的衬衫后领,指向房间中央。 历寒骁抱着人走向那处,却始终没让那两片唇瓣逃离。他将薄贺轻轻放在羽绒被上,退开半寸,目光专注地看着眼前人的模样。 薄贺的黑色卷发散落在雪白枕套上,眼尾那颗浅褐色的小痣在凌乱的发丝间若隐若现,暖白肌肤上浮着层细汗,在灯光下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沁了胭脂色。 那是……那是中世纪油画里,蛊惑圣徒堕落的…… “现在,”薄贺抬手勾住历寒骁的衣领,“可以领取你的奖励了。” 当历寒骁将这份“奖励”据为己有时,薄贺仰起脖颈,喉间漏出一声气音,像叹息,又像笑。 第37章 窗外天光微亮,这场漫长的“奖励”终于宣告结束。 历寒骁将昏昏欲睡的卷发美人抱进浴室,温热的水流漫过肌肤,薄贺枕着他的手臂,半梦半醒间含糊嘟囔:“再敢做深蹲试试……”尾音已经染上睡意。 历寒骁的声音压得很低:“今晚的运动量已经超标了。” 美人闭着眼睛轻哼一声,算是认可了这个回答,彻底坠入梦乡。 薄贺是被灼热的视线惊醒的。 他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发现历寒骁穿戴整齐坐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看什么?”薄贺声音还带着睡意。 历寒骁移开视线:“午餐想吃什么?” 薄贺刚支起上半身,腰腿间蔓延的酸胀感就让他僵在原地。历寒骁立即伸手扶住,却换来对方危险的一瞥。 “昨晚我喊停的时候,某些人怎么装听不懂?”薄贺瞪他。 “参考书中写明,”历寒骁镇定地调整着扶他的姿势,“这种情境下的否定词需要反向理解。” 薄贺:…… 他后悔了,他当初就不该为了看热闹而让历寒骁去研究那本玛丽苏小说。 “需要按摩吗?”历寒骁看着他的脸色问。 “你还有这种技能?” “《恋爱心理学》第156页强调过必要性。”历寒骁的手已经搭上他的后腰,“我通读了全部图解。” 指腹恰到好处的力道让薄贺舒服得眯起眼,直到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一室静谧。 薄贺抬手示意历寒骁暂停,接通电话:“砚哥。” 苏砚顷开门见山:“替补冮昍的那个全栖艺人翻车了,被爆出学术履历造假。” 薄贺的神色冷下来:“其他备选呢?” 果然,要彻底跳出原剧情没那么容易,好在他早就准备了plan b和plan c。 “第二个刚发了声明,说要进行半月板修复手术,至少休养三个月,”苏砚顷的声音里带着些无奈,“只剩岑叙白了。” 薄贺在脑海中调出这个人的资料。 岑叙白,常年在一二线之间徘徊的实力派,主攻正剧市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适合年代剧,却限制了他接偶像剧的可能。早年在话剧团打磨演技,虽然功底扎实却始终不温不火,直到三年前尝试转型全栖艺人,这才逐渐被大众看见。 他的粉丝群体以剧粉为主,不热衷打榜冲销量,但每部剧的评分区都能看到他们长篇大论的演技分析。 “平台方有意见?”薄贺问。 “嫌他流量不够爆,但这也正常,原本定的冮昍是顶流,粉丝氪金能力一骑绝尘。”苏砚顷道,“平台方想趁机塞他们新捧的人进来。” “当初谈好的资源置换额度早就给足了,”薄贺冷笑,“现在要是退这一步,以后我们在谈判桌上就彻底失了主动权。” “岑叙白那边什么态度?”薄贺转而问道。 “他这几年处境不太乐观,不肯走捷径,资源一直不上不下,这次机会他看得很重……”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他主动联系了我,表示愿意接受业绩条款,如果节目播出后收视率不达标,自愿降片酬三成。” “三成?”薄贺掀开被子起身,“他那点片酬降不降毫无意义,平台要的是能带招商的流量,不是打折促销的片酬。” “重新物色人选?”苏砚顷建议道,“现在换人还来得及,再拖就……” “约他下午来我办公室。”薄贺单手系着衬衫纽扣。 挂断电话,他对着历寒骁叹气:“本来答应今天陪你,现在要回公司加班了。” 历寒骁从容地拿起车钥匙:“我送你。” 坐上车,薄贺故意拖长音调:“唉——周末加班好烦——” 历寒骁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收紧了一瞬,面上却依旧平静:“周一可以补休。” “就这样?”薄贺调侃道,“我还等着听‘把平台买下来’之类的经典台词呢。” “你不会喜欢。”历寒骁直视前方道路,声音沉稳,“你厌恶别人干涉你的事业。” “所以我不会说那种话。” 第29章 岑叙白在会客室的真皮沙发上正襟危坐。 这两年他的资源持续走低, 所以在接到《缱绻捕梦网》制作方的选角导演委婉告知:“岑老师,您作为第三顺位替补有机会转正,但播出平台对嘉宾阵容另有建议。”后, 他果断联系了星煌副总苏砚顷, 提出愿意签署收视保障条款,甚至同意接受阶梯式片酬。 而电话那头的苏砚顷只是温和地回应:“岑先生的诚意我们收到了, 会慎重考虑。” 对方公事公办的态度让岑叙白的心凉了半截,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 他太明白“慎重考虑”意味着什么。 正因如此, 能收到星煌的面谈邀约,岑叙白着实意外。他保持着不卑不亢的姿态走进星煌的大楼,背脊挺得很直,脸上看不出半点忐忑。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岑叙白完美的表情管理骤然瓦解:“乔老师!” 电梯外,穿着休闲卫衣的乔昱川抬起头。这位从群演龙套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当红影帝,是岑叙白多年的偶像, 也是他入行以来一直追随的标杆。 “叙白?”乔昱川走进来,态度温和稳重,看不出半点影帝的架子。 得知岑叙白要见薄贺谈《缱绻捕梦网》的事后, 乔昱川体贴地安慰他:“薄总很讲道理, 不用紧张。”说着竟亲自陪他去了会客室。 “喝点什么?”乔昱川的目光扫过沙发上努力掩饰紧张情绪的岑叙白,起身走向迷你吧。 岑叙白连忙跟着起身,摆手道:“不用麻烦您, 真的不用!” “放松些, ”乔昱川将气泡水递给他,“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岑叙白看着偶像那双温暖的狗狗眼,忽然觉得喉间的紧绷感消散了几分。 “乔老师, ”他谨慎地请教,“《归途》里您得知战友牺牲后,那场边哭边完成任务的戏,是怎么把握那种……痛到极致却必须前行的状态的?” 《归途》是乔昱川的银幕首秀,也是他问鼎影坛的第一块敲门砖,影片中那段在枪林弹雨中噙泪完成指令的表演,为他赢得了白桦电影节的最佳新人提名,更让业内看到了这个新人演员惊人的爆发力。 乔昱川手中的水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归途》的男主角原本与他无缘,这是业内顶级导演操刀、投资过亿的战争片项目,半个娱乐圈的男演员都在虎视眈眈。而那时的星煌才初具规模,乔昱川也不过是个刚冒头的新人。 可薄贺和苏砚顷就是铁了心要为他争取一个试镜名额,两人连续辗转于各个酒局之间,一个胃出血刚送急诊,另一个就拔了输液针赶去下一场应酬。 他永远记得那天冲进医院病房时的场景:两张相邻的病床上,苏砚顷正单手挂着点滴修改合同条款,薄贺半坐在旁边,脸色惨白,却在看到他进来时扬起个得意又嚣张的笑,把导演亲笔签名的试镜邀请函拍在他胸口:“拿下了。” “有时候……”乔昱川低着头,转动手里的水瓶,“真实的痛苦比演技技巧更能打动人心。” 《归途》拍摄片场里,导演喊出“action”的瞬间,他想起病房里消毒水混着酒精的味道,想起薄贺苍白的嘴唇和苏砚顷手背上的针眼,那种痛彻心扉却必须继续战斗的情绪排山倒海般涌来,根本不需要演技。 岑叙白眼中闪着崇敬的光,不愧是影帝,三言两语就点透了表演的精髓。他刚想张口继续请教,会客室的门就被人推开。 一位黑色卷发的俊美青年踏入室内,带进一丝淡淡的薄荷冷香。然后岑叙白亲眼见证了对面那位端方持重的影帝化身大型犬的全过程。 乔昱川从沙发上弹射起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向门口,结实的手臂一把圈住来人的腰身,另一只手熟练地把那颗漂亮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 他将鼻尖埋进柔软蓬松的卷发里深深吸气,声音欢快:“贺崽!我想死你了!” “唔唔。”薄贺的脸颊被挤在乔昱川的胸肌中央,声音模糊不清。 “贺崽贺崽我跟你说我这三个月天天都在剧组里数日子!你都不知道剧组的盒饭有多可怕,油多到能炒三锅菜,胡萝卜切得比砖头厚,还放了土豆条形状的生姜!”乔昱川边说边用下巴蹭薄贺的发顶,“你答应来探班十次结果只来了八次,第八次还只呆了三个小时就溜了!” “唔唔。”薄贺挣扎着伸出手,拍打他的后背。 “我算过了!这季度只收到了十二盒香菜饼干,五盒焦糖蛋挞和三桶排骨汤,你看我都饿瘦了!”乔昱川圈着人不肯放开,“今晚必须聚餐!我在剧组新学的麻辣小龙虾配方绝……啊不对!”他立即改口,“医生叮嘱过你俩要养胃最好少吃辣……那就做蒜香的!” 岑叙白:…… 他听到了自己脑内粉丝滤镜碎裂的声音。 第38章 “乔老师,”岑叙白小心翼翼地插话,“薄总好像有点……呼吸困难。” 乔昱川“啊”地一声松开手臂,手忙脚乱地替薄贺拍背顺气,手指不小心勾到一缕卷发,又慌慌张张地想要捋平,结果越弄越乱。 薄贺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给了乔昱川一个眼刀,意思是“待会再和你算账”,再转向岑叙白时已经恢复了优雅从容。 “薄总好。”岑叙白迅速起身。 薄贺颔首:“坐。” 三人落座后,薄贺单刀直入:“听说你愿意签对赌协议?” “是,我希望通过……” “意义不大。”薄贺将平板转向他,“平台评估嘉宾的核心指标是粉丝活跃度与商业转化率,以你目前的数据,即便零片酬加盟,平台方也不会买账。” “你的片酬支出方是星煌,而平台在乎的是用户拉新数据。” 岑叙白的指节在膝头收紧。 他没想到这场谈判会如此直截了当,连寒暄都省去了。 岑叙白慌忙抽出经纪人准备好的资料:“虽然我的粉丝基数不大,但粉丝粘性和口碑评分……” 薄贺没接话,只是笑了一声:“你们团队是不是连最基础的竞品分析都没做?” 他在平板上轻点,调出两组对比鲜明的柱状图,左边是摩天大厦,右边是小破平房。 岑叙白沉默了,他甚至不需要看标注,就知道哪边是自己。 “冮昍的社交媒体互动量是你的7.3倍,”薄贺的触控笔指着图表,“带货转化率是10.4倍。” 青年演员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正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位年轻的掌权者用不容置疑的精确数据,将他一步步逼至死角。 “但贵司还是选择了换人,”岑叙白强迫自己抬起下巴,眼神锐利起来,“是冮昍的坑太大,还是......”话没说完就咬到了舌尖。 这个机会他必须抓住,哪怕要撕破脸。 “消息还挺灵通,”对面的俊美总裁脸上并没有岑叙白想象中的愤怒,反而扬起唇角,“不过威胁错人了,现在卡你的不是我,是平台。” “你大可以把消息捅给平台,说不定……他们会害怕呢?” 会客室内的中央空调嗡嗡作响。 岑叙白的手指攥得发白,指甲在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印子。 “薄总……”他声音颤抖,“如果星煌能促成这次合作,我愿意接受任何……在合理范围内的条件。” 薄贺:……yue。 “你?”他用一种近乎荒谬的眼神将对面的青年演员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岑叙白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蠢话。面前这位星煌总裁光是坐在那里就美得像幅画,真要论起“潜规则”,恐怕被占便宜的也是对方,而不是自己。 一阵热意从耳根烧到脸颊,岑叙白猛地站起身,对着薄贺就是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非常抱歉!”他语气中带着羞愧,“是我失言了,不该用这么龌龊的想法揣测您。” “小事,”薄贺没为难他,“坐。” 岑叙白重新落座,姿态更加僵硬。 薄贺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才开口道:“想要星煌帮你争取这个机会,三个条件。” “第一,对赌协议调整,”薄贺翻开一份文件,“如果收视率未达标,你需要出演平台自制的古偶剧男三号。” 岑叙白向来以正剧演员自居,出演古偶对他而言无异于自毁形象。 “第二,录制期间全程配合宣发策略,包括但不限于话题炒作、cp营业、争议性采访。”薄贺轻飘飘地抛下第二颗炸弹。 岑叙白的额头渗出冷汗,这意味着他必须放弃一直坚持的“只靠作品说话”原则。 “第三,星煌有权优先签约你未来三部作品。” 这意味着即使岑叙白靠这个节目翻红,后续资源也会被星煌牢牢把控。 周围陷入死寂。 岑叙白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拒绝等同于放弃翻身的机会,而接受可能会毁掉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演艺口碑。 “贺崽!”乔昱川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把按住薄贺的手腕,使出狗狗眼攻击,“别这样为难叙白,他这些年坚持走正剧路线多不容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年不也是……”他的拇指在薄贺腕骨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帮帮他吧,嗯?” 岑叙白胸腔发烫,他从未想过偶像会为自己求情。 “乔昱川。”薄贺声音冷硬,抽回手时也轻轻摩挲了一次乔昱川的手腕内侧,“星煌不是慈善机构,资源置换的基本规则,需要我教你?” “那就用我的资源换!”乔昱川提高音量,“下个季度我可以接平台那档荒野求生……” “不行!”岑叙白脱口而出。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乔昱川被自己连累。 “薄总,我接受全部条件。”岑叙白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 说出这句话的刹那,岑叙白忽然就想通了。能培养出乔昱川这样品性高洁的演员的公司,绝不会真的把艺人往火坑里推。 岑叙白离开后,薄贺抬手揉了揉乔昱川的发顶:“配合得不错。” 狗狗眼青年眯起眼睛,脑袋不自觉地往他手心蹭了蹭,一脸享受。 “谁给你支的招?”薄贺收手,指尖在乔昱川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嗷!”乔昱川捂着额头,“我临场发挥的!” 薄贺捏捏他的耳朵:“砚哥教的吧?” “不是!是……” 会客室的门被推开,苏砚顷端着茶杯走进来:“谈妥了?” “……是砚子说岑叙白是我影迷,让我配合着演。”乔昱川立刻老实了。 第30章 苏砚顷将杯子递给薄贺:“总算没浪费这张脸。” “什么叫浪费!"乔昱川一个箭步上前, 勾住他的脖子,“你是没看到我刚才多帅,岑叙白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今天川川确实立了大功, 要不是他这段即兴表演, 岑叙白不会这么干脆地吞下全部条件。”薄贺喝了口茶润润喉咙,“我原本预计至少要砍掉一半条款。” 这场谈判表面看来是星煌占尽上风, 对岑叙白的数据挑三拣四,但岑叙白永远也不会知道, 从始至终, 他都是薄贺心中最完美的选项。 放眼整个娱乐圈,要找零绯闻、零塌房风险的艺人简直难如登天。就连乔昱川这样的实力派,也被狗仔拍到过“深夜与两名貌美男子亲密同车”的绯闻,照片里乔昱川左手搂着醉眼朦胧的薄贺,右臂架着微醺的苏砚顷,三人踉踉跄跄地走向保姆车。 第二天热搜直接炸了,#乔昱川 左拥右抱#, #影帝的快乐你想象不到#等词条轮番霸榜。乔昱川的唯粉们火速控评,忙着解释“只是同事间正常互助”,“拒绝恶意解读, 关注作品”。 而cp粉早已杀红了眼。贺岁cp粉率先开炮:【砚川解别硬嗑了行吗?[截图]川川扶小贺用的是整个手掌, 扶苏某就三根手指头,这区别对待还不明显?】 砚川cp粉立刻反击:【笑死,薄某除了会往人身上挂还会啥?看看苏总一个眼神川川就递醒酒药的默契, 这才叫soulmate, 成年人的性张力某巨婴cp配碰瓷?】 砚贺和贺砚cp粉则在中间浑水摸鱼:【贺岁砚川都省省吧,真当乔某是啥香饽饽呢?[视频]你们哥哥的手在两位大佬腰上还没放热乎呢,人家俩已经互整领带了(狗头)】。 几家粉丝乱成一锅粥, 被什么都能吃上两口的all川党趁热喝了。 但岑叙白不同。 这位固执的演员从出道至今始终清清白白,干净得连狗仔都编不出料。即便世界线想要为了修正剧情而强行让他塌房,恐怕也找不到半点突破口,再加上他玩命履约的性格,就成为了薄贺眼中最可靠的“保险栓”。 * 晚上七点,滨江公寓的厨房里飘出饭菜香气。 “干杯!”乔昱川兴冲冲地举起灌满橙汁的啤酒杯。 “恭喜杀青,”薄贺端着红酒杯与他相碰,杯子里是透明的柠檬气泡水:“这几天好好休息。” 苏砚顷的杯子最后一个凑上来:“川川辛苦了。” 餐桌上,几个外卖盒子散落在最外侧,众星拱月般围着中间的三个瓷盘。左边是乔昱川精心烹制的蒜香小龙虾,看起来倒是像模像样,只是有几只虾尾过于“焦香”;中间是苏砚顷的清炒时蔬,青翠的菜叶间夹杂着奇形怪状的香菇片;右边是整张桌子上最漂亮的一道菜——薄贺烤的小饼干。 “尝尝我新学的配方!”乔昱川迫不及待地给两人各夹了一只虾尾,“我跟道具组老张偷师的,他以前在夜市摆过摊!”他眉飞色舞地比划着,“那老头可贼了,白天当道具师傅,晚上偷偷在器材车里开小灶,我拿三包烟才换来这个秘方——不过值了!快尝尝看!” 薄贺剥开虾壳尝了一个,被咸的微微蹙眉,正要开口说“有点咸”,就对上了乔昱川那双亮晶晶的狗狗眼。 第39章 “……很入味,配米饭正好。”他迅速改口。 一旁的苏砚顷用纸巾拭了拭嘴角,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确实很入味,蒜香浓郁,火候也相当……有个性。” 乔昱川完全没听出话里的调侃,开心地给自己也夹了一只:“我就知道!”他倾身凑近薄贺,“比隔壁那个混血ceo做的强多了吧?上次他给你送的那盒连虾线都没挑干净。” “嗯嗯。”薄贺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 饭后,三人摊在沙发上,默契地避开洗碗话题。 苏砚顷推推眼镜:“老规矩?” 谁的手机先响,谁去洗碗,虽然所谓的“洗碗”只是把碗扔进洗碗机。 “老规矩。”薄贺将手机放在茶几上。 乔昱川掏出手机调成响铃模式,信誓旦旦地说:“这次肯定不是我,新戏刚杀青,连经纪人都懒得找我。”他转头看向苏砚顷,“倒是砚子,上次那个天天给你发养生食谱的追求者,最近消停了?” 苏砚顷淡定地抿了口茶:“拉黑了。” 话音刚落,苏砚顷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但不是什么追求者,而是公关部总监的紧急消息:【苏总,江昍在v博爆料被换角,同时指控星煌和凪禾娱乐存在不正当交易。舆情已发酵至热搜第一。】 薄贺立刻打开v博,热搜第一赫然是#冮昍坚守本心#,点进去看到冮昍的声明: 【很遗憾要和大家分享这个消息……[医院检查单] 近期身体不适却仍坚持工作,没想到换来这样的结果…… 某些资本运作令人心寒,但我依然会坚守演员的本分…… 感谢所有支持我的粉丝,你们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评论区一片沸腾: 【星煌四千加!资本狗滚出内娱!】 【早就说薄贺睡遍半个娱乐圈,现在连小鲜肉都不放过】 【凪禾娱乐和星煌锁死吧,两个垃圾公司】 热评第二是江昍大粉的控评: 【抱抱昍昍,我们永远相信你】 薄贺:……地铁老人手机.jpg 乔昱川凑过来看到屏幕,忍不住“啧”了一声:“这文笔,不去写剧本可惜了。” “他哪来的胆子?”薄贺把手机往桌上一扣,“碰了红线还敢出来卖惨,是嫌凉得不够快?” 冮昍作为凪禾力捧的顶流,就算沾了不该沾的东西,团队也还是打算低调处理,没想到他自己先跳出来发难,简直是自断后路。 苏砚顷快速滑动屏幕:“那玩意吸多了,脑子不清醒很正常。” “就这么放任他闹?”乔昱川看着评论区那些把星煌祖祖辈辈都问候了一遍的谩骂,“节目要开拍了,影响不好吧?” 薄贺忽然抬眼,正好对上苏砚顷镜片后若有所思的目光,两人同时勾起嘴角:“不如……让他当一回垫脚石?” 乔昱川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等等,你们现在就要去公司?”他下意识抓住薄贺的手腕,又很快松开,声音低了几分,“不是说好今晚一起打游戏的……” 话没说完就自己摇了摇头,转而正色道:“我开车送你们?” 苏砚顷已经拨通公关部的电话:“所有平台账号保持静默,监测舆情即可。”他捂住话筒对乔昱川摇头:“不用去,远程能处理。” “先冷处理12小时,”他向乔昱川解释,“冮昍现在情绪失控,任何回应都会被他当成救命稻草缠上来。” 薄贺顺手揉揉乔昱川的脑袋,接过话头:“江昍这事闹得突然,我们得先和凪禾达成共识,把……” 他在心里冷笑,既然江昍非要往枪口上撞,星煌不顺势推一把都对不起他这番卖力演出。 “……把这次事件的商业价值最大化。”薄贺顿了顿,换了个更体面的说法。 见乔昱川还盯着ps5主机看,薄贺又补了一句:“明天再加班,今晚说好陪你的。” 乔昱川皱眉:“可是……” 他太清楚他们三个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从福利院出来的孩子,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里摸爬滚打,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星煌是他们全部的心血,容不得半点闪失。 “别担心,”薄贺扯了扯乔昱川绷紧的唇角,“冮昍这次主要是冲着凪禾去的,对我们来说,这反而是个借势营销的好机会。” 他把手柄塞进乔昱川手里:“盲目加班只会消耗判断力,好决策都是在清醒时做的。” “嗯,”苏砚顷坐过来,调出游戏界面,“舆情组已经在做实时数据埋点,高管ab岗待命,值班团队每15分钟同步一次动态。” “现在……”薄贺在手柄按键上重重一按,“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技术。” 次日上午九点,星煌与凪禾的谈判团队展开拉锯战。 凪禾寸步不让,他们倾注重金打造的顶流即将崩塌,此刻正竭力挽回损失。 “冮昍这条微博现在阅读量破三亿,热搜前五占了三个,”凪禾副总将报告摔在会议桌上,声音嘶哑,“星煌想借这股东风捧新人,总得让我们回点本。” “东风?”星煌的公关总监不慌不忙,“目前的关联词条全是‘凪禾压榨艺人’、‘经纪公司黑幕’,要不要看看实时舆情监测?” 她笑着调转平板,面向对方:“您说的东风,现在吹垮的是谁家房顶?” “少来这套!”凪禾的经纪人嗤笑一声,“要不是你们突然换人,冮昍会发这种v博?” 这句话像是捅了马蜂窝,星煌的经纪人拍案而起,凪禾的法务立即反唇相讥。会议室内战况激烈,双方人员的文件夹在桌面上摔得啪啪作响,凪禾一个年轻经纪人激动得差点扑上去,被同事死死按住。 最终两边各退一步:凪禾同意星煌全权接手《缱绻捕梦网》的宣发,而星煌则勉强同意在联合声明中模糊处理冮昍的违约细节,给凪禾留最后一点体面。 中午散会时,凪禾副总态度莫名其妙地软化,堆着笑凑过来:“薄总,难得聚一次,我在楼下的日料包厢订了位置……” 不对劲。 薄贺和苏砚顷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警惕。 “客气了,”薄贺脸上挂着礼貌的假笑,“下午还要处理冮昍的事,改日再聚。” 第31章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地诡异。 星煌在警方通报前就完成了全面切割, 不仅提前撤换了所有宣传素材,还在通报发布后第一时间发出声明,表示坚决支持相关工作, 并主动配合调查。更蹊跷的是, 冮昍方面竟然毫无反扑之意,全程保持沉默。 岑叙白的营销推进得异常顺畅。“实力演员vs流量偶像”的对比营销策略收效显著, 各大平台突然涌现大量讨论他演技的“路人”账号。那些向来难缠的营销号和影视评论人,这次也非常配合。 《捕梦网》的拍摄宣传更是顺利得反常。按理说这样一档备受关注的综艺开拍, 同期竞争对手必定会暗中使绊。但这次却没有任何负面通稿流出, 各大媒体平台的报道口径出奇地一致,节目未播先热,口碑持续走高。 “这数据漂亮得过分了,”薄贺翻着宣传部送来的报告,眉心微蹙,“有人在背后帮我们控场,而且手段相当老练。” 苏砚顷坐在对面:“对方的所有推流都通过第三方渠道, ip更是层层跳转。”他轻点手中平板,“暂时抓不到尾巴。” 要说谁能做到这种程度,薄贺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历寒骁。但那家伙已经亲口承诺过不会干涉他的工作。至于其他人……他细细盘算了一圈, 没一个有这种能耐的。 “不是冲我来的, ”薄贺思索道,“会不会……是你的桃花债?” 苏砚顷闻言轻笑,抬手捏捏卷发美人的脸颊:“我的追求者们, 可没这么不计成本。” “要维持这样的舆论热度, 单日推广费就抵得上一个小型剧组的日开销。” 薄贺整个人瘫在办公桌上,卷发散落在文件堆里:“……难道是仙女教母显灵了?” 没等他俩困惑太久,这位神秘的幕后推手就主动现身了。 “历先生, 请用茶。”薄贺将茶盏推向对面。 历偃舟,历家刚退居二线的前掌舵人,虽然有着历家标志性的硬朗轮廓,气质却与儿子截然不同。他穿着件休闲衬衫,外套随意地搭在肩头,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像个刚打完麻将就过来串门的邻家大叔。 “哎呦,这茶不错。”他咂咂嘴,完全无视了办公室里凝固的气氛,“比寒骁那小子泡的好喝多了,他泡茶跟煮中药似的。” 薄贺:“……您过奖了。” “小贺啊,别这么拘谨,”历偃舟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搁,“上回视频里灯光太暗,都没看清能让历寒骁那小子神魂颠倒的是何方神圣。” “我看起来没那么吓人吧?”他语气促狭,“要是把你吓着了,寒骁非得跟我这个当爹的急眼不可。” 第40章 薄贺:……这让他怎么接话? 若是按照常见的豪门狗血剧套路,此刻历偃舟应该冷着脸甩出一张黑卡,而他则要维持着倔强的神情说出“感情不该用金钱衡量”之类的台词。然后剧情就该发展到历寒骁忍痛放手,他远走他乡,五年后归来发现对方身患绝症,原来当年分开是为他好……最后在病床前抱头痛哭,破镜重圆。 但现实远比剧本精彩。 历寒骁能趁薄贺醉酒,在一小时内完成从表白到订婚的全套流程;历偃舟也能用行动证明——历家人从不按套路出牌。他抽出一份合同,干脆利落地推到薄贺面前:“给未来儿媳……咳,给未来家里人的见面礼。” 合同用的是深蓝色封面,烫金字体,连装帧设计都和那晚历寒骁坑他签的婚约协议一模一样。 “历先生,”薄贺满脸黑线,将合同推回去,“恕我直言,我和令郎目前并非……那种关系。” “我知道,那小子说了,正追你呢,”历偃舟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就他那套送花送车的土味追求方式,我看悬。” “那您还准备见面礼?” “一码归一码。”历偃舟不由分说地把合同又推过去,“历家规矩,见面就得给礼。”他叹了口气,“你要是个贪财的倒好了,那小子还能多点胜算。” 薄贺没忍住,按了按额角。 “这份礼我不能收,之前您暗中相助的情分,我就厚颜当作见面礼了。不过往后……”他斟酌着措辞,“还请您让我凭自己的能力经营事业。” 历偃舟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目光变得深沉而锐利:“看来是我多虑了,你确实不图历家的权势。” 薄贺面色从容:“我有自知之明,况且……” “这下可麻烦了,”历偃舟愁眉苦脸地摇头,“我儿子又少了一个优势。” “你要是图钱图势该多好,我们历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他故作忧伤地撑着下巴,“你说历寒骁那小子,除了会赚钱,还有什么长处?” 薄贺:…… 见对方如此沮丧,薄贺不得不开口:“历寒骁其实…其实…为人稳重,处事有度,即便……” “得了吧,”历偃舟笑出声来,“你是不知道他那怪病有多麻烦,三伏天都能把人冻个哆嗦。再加上从小被老爷子当继承人培养,养出一身古板性子,我和他妈早就认命了,没想到……” 历偃舟直视薄贺,眼神激动又欣慰:“他竟然真能找到一个碳基生物搞对象,还是恒温的,会自主呼吸的!” “说真的,”他凑近薄贺,压低声音,“他那体质,你真不介意?” “还好,”薄贺淡定道,“夏天应该挺凉快的,可以当移动冰箱用。” 历偃舟:“……”他活了大半辈子,头回见到这么心大的孩子。 沉默片刻,历偃舟难得正色道:“你这样的好孩子,本不该被寒骁耽误。”他态度诚恳,“但为人父母,总有些私心……若他有哪里不妥,你直说便是,那小子会改的。” “您言重了,我不喜欢强求别人改变本性。”薄贺轻轻摇头。 “您之前的相助,我心领了。但……有些原则性问题,我想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他唇角挂着得体的微笑,“比起对方的条件好坏,我更在意关系是否纯粹。” 历偃舟这位在商界叱咤多年的老江湖,手段确实高明。先是用平易近人的姿态卸下他的心防,再用重礼试探他的底线。若他收下合同,从此在历家眼中便是个能用钱财打发的角色,日后难免被轻看;若是推辞,那之前的暗中相助就成了不得不收的人情。最后这番以退为进的诚恳表态,更是为日后留足了转圜余地。 好一招先施恩后摊牌的阳谋。 可转念一想,薄贺又觉得荒谬。 自己何德何能,值得这位手腕老辣的历家前任掌权人如此费心布局? “其实……” 一阵嘈杂声覆盖了他的话音。小林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历先生!请等一下……” 办公室的门被“嘭”地推开,历寒骁站在门口,西装外套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他眼神坚定地看向历偃舟,声音低沉有力:“父亲,很抱歉打扰您,但我不会因为任何商业考量放弃追求薄贺。” 薄贺:…… 历偃舟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臭小子!老子在这帮你铺路,你倒好,上来就拆台?” “历家不需要靠联姻来巩固地位,”历寒骁眉头紧锁,“我不会接受没有感情的婚姻。” “联姻你个头!”历偃舟又给了儿子一下,这次力道更重:“老子是在教你怎么追媳妇!”他指着薄贺,“你看看人家,连你那破体质都能忍,你再看看你这德性!” 薄贺下意识起身:“历先生,您别……” 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中计了。 只见历偃舟瞬间收起怒容,顺势把儿子往薄贺那边一推:“瞧瞧,小贺多护着你。”他后退两步,脸上又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笑,“你们年轻人好好相处,我就不打扰了。” 历偃舟走后,薄贺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转向历寒骁:“你怎么过来了?” “我收买了父亲的司机,”历寒骁如实回答:“听说他来星煌,我怕他为难你。” 薄贺:“……你们父子俩玩无间道上瘾?” “这是必要的商业情报收集。”历寒骁冷冰冰地回答,随即郑重道,“我向你保证,不会让我父亲干扰你的生活。” “我会继续追求你,”他目光灼灼,“不会因为任何事放弃。” 不对劲。 薄贺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脑海中闪过最初脑补的那出狗血剧,顿时恍然大悟。他起身缓步走向历寒骁:“这么着急赶来,没耽误你下午的行程?” “已经调整好了。”历寒骁的目光随着他的靠近而愈发深邃。 薄贺停在他面前,两人呼吸相闻:“今天表现得很英勇嘛。” “可以……申请奖励吗?”历寒骁声音微哑。 薄贺忽然弯起眼睛,抬腿跨坐进历寒骁怀里,丝绸衬衫随着动作滑开,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 “刚才闯进来时那副‘誓死捍卫爱情’的架势……”他双手环住男人的脖颈,吐息间带着若有似无地薄荷香气,轻轻扫过对方的耳廓,“是你演的吧?” 历寒骁瞳孔微缩,身体瞬间绷紧。 “那是你亲生父亲,”薄贺坏心眼地贴近几分,鼻尖几乎相触,“你们关系这么好,你会不了解他的作风?” 言下之意,历寒骁分明清楚父亲是来助攻的,而不是来拆散他们的,却还是摆出一副“为爱抗争”的凛然模样。 历寒骁的手臂猛地收紧,将卷发美人牢牢锁在怀中,嗓音沙哑:“……我该演得再逼真些。” “老实交代,”薄贺修长的手指缠绕着他的领带,“为什么演戏?” 历寒骁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张近在咫尺的唇,红润的唇瓣随着说话开合,让他浑身血液都往下腹涌去。他强忍着冲动,声音愈发暗哑:“上次,你说发给我的那本《冷少宠妻》,只是玩笑。” “我想,你大概会喜欢看这种……”他的肌肉更加紧绷,“热闹。” “哈哈,”薄贺这次是真的被逗笑了,眼角那颗泪痣都跟着生动起来:“好吧,我确实挺喜欢。” “不过很可惜,你父亲的行为扣分了,所以今天的奖励……”他用指尖轻点自己的下唇,“减半。” 历寒骁咬紧后槽牙,箍在卷发美人腰上的手掌不受控地收紧,惹得怀里人发出一声轻哼。 “这不公平,”历寒骁的喉结剧烈滚动,“父亲的行为不该连坐……” 薄贺却已经凑上来,在他唇上轻啄,一触即离,又在他反应过来前灵巧地旋身,挣脱他的怀抱。 “自己解决。” 一包纸巾被精准地抛到历寒骁腿上,薄贺站在安全距离外整理着衬衫,暖玉似的肌肤上还泛着未褪的红晕,回眸时眼波流转: “加油哦,厉总。” 第32章 解决了冮昍风波的薄贺终于能松口气, 开启了悠闲的摸鱼模式。他整天和乔昱川在微信上插科打诨,消息记录刷得飞快,顺便还惦记着系统025的教育大业。 “小林, ”薄贺把助理叫过来, “帮我找几位教学经验丰富的小学老师,录几节网课。要语文、历史, 还有……思想品德课,讲解必须生动易懂。” 小林拿着平板认真记录:“其他学科需要准备吗?” 薄贺撑着下巴想了想, 数理化这些知识, 小系统应该自带了。 “不用,现阶段先打好人文基础,”他又说道,“对了,初中的政治课也提前准备一下,思想品德这块很重要。” 小林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去安排了。 “听见没?”薄贺敲了敲桌面, 唤出躲在角落啃饼干的系统,“专门给你请的老师。” 第41章 一只圆滚滚的果冻团子从沙发边上探出来:“小贺最好啦!” “那个…那个…”它在空中扭捏地转了个圈,小触手绞在一起, “那我能要焦糖蛋挞味的电子课本吗?” “……课本没这种口味, ”薄贺戳戳q弹的小系统,“每天认真看完网课,可以奖励你吃焦糖蛋挞;如果表现好, 还能解锁新的番剧。” 025的果冻身体瞬间变成亮粉色:“我!准!备!好!了!” 没看几天, 系统的核心处理器就开始过载。薄贺最近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它打辩论,每次都能把025绕得晕头转向,最后蔫巴巴地飘回系统空间继续恶补网课。 然而乐极生悲, 就在薄贺悠闲地翘着腿,指尖划着平板玩泡泡龙时,办公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没有敲门,没有小林通报,来人就这样诡异地出现在他面前。 主角受厍奚站在门口,攥着衣角:“谢、谢谢薄总提拔……” “我…我…”他羞怯地偷瞄薄贺,又迅速低下头,“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厍奚听到对面的俊美男人轻笑一声,如同羽毛般拂过耳膜,激起一阵战栗。那双含笑的凤眼望过来,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过来些。” 厍奚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双腿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去,目光黏在男人身上无法移开。那卷曲的黑发,眼尾的泪痣,还有随意勾起的唇,都令他呼吸微滞。 “停。” 简单的音节让厍奚如梦初醒,他僵在原地,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离薄贺两米远的位置。 “告诉我,”薄贺支着下巴,语气温柔却不容抗拒,“是谁跟你说……我特别关照了你?” “是、是我自己猜的…”厍奚羞怯地绞着手指,“只有您…会这样照顾我……” 薄贺不怒反笑:“一路找来,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厍奚急切地抬头,又迅速垂下眼帘。 薄贺的指尖轻轻点在实木办公桌上,发出“嗒”的声响。 “有个小问题……”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磁性,“这层楼的电梯,需要特殊权限才能上来哦。” “说说看,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是陈经纪不小心掉了卡…我刚好捡到……”厍奚的声音越来越小。 薄贺眸色稍暗,面上依然温柔:“那你进来的时候,我的助理没拦着你?” “没、没有……”厍奚慌乱地眨眼,“我没看见他……” “哈,”俊美男人微微前倾,黑色卷发垂落耳际,眼尾那颗小痣在光影间若隐若现:“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厍奚猛地抬头,脸颊涨得通红:“对不起…是我太想见您,所以…”他咬着唇,声音带着颤,“我…我愿意做任何……” “嗯,我知道了。”薄贺打断他,“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厍奚已经羞得抬不起头,只能盯着自己的鞋尖发愣。 “那你去考个b大的研究生吧,”薄贺语调轻快,“公司最近正缺高学历艺人。” 主角受的表情裂开了。 他的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底打转。这个人…他都已经放下尊严,卑微讨好了,薄贺却…却如此残忍!难道他的真心就这么…这么廉价吗?可是…… “你不能……”厍奚倔强地扬起下巴,声音哽咽,“不能这样践踏我的感情……” “唉,”薄贺使出东亚家长经典语录,“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他语重心长,“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主角受:…… 他的眼泪卡在眼眶里,怎么也掉不出来。二十年来被“为你好”支配的恐惧在血液里苏醒,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认输了。 看着主角受憋屈又不敢发作的样子,薄贺心情大好:“开个玩笑。” “去上课吧,”他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慵懒,“好好学习……”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补充: “好好拍戏。” 主角受离开的下一秒,助理小林战战兢兢地推门而入:“薄……薄总。” 薄贺脸上挂着核善的微笑:“小林啊,今天的工作还顺利吗?” 小林腿一软。 每次薄总和苏总露出这种笑容,就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而今天这个倒霉蛋,八成就是他自己。 “薄总我错了!我这就去人事部领罚单!”小林怂兮兮地道歉,“求您别让我去带练习生……” 薄贺:“……”不至于,真不至于。 小林是薄贺和苏砚顷亲自面试筛选的得力助手,性格严谨细致,甚至偶尔固执到让同事头疼。这样一个人,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擅离职守,放任厍奚闯进办公室。 “别慌,”薄贺安慰他,“先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 “他……他一开始说您找他,我不信。但后来他拿出陈经纪的卡……” 说到这里,小林一下子打了个寒颤。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想不起后续发生了什么,只模糊记得厍奚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和脑海中莫名冒出的念头:这个少年如此惹人怜爱,让他进去应该也没关系吧? 这太诡异了。 作为薄贺的助理,他每天都要面对老板那张堪称人间绝色的脸,早就对美色产生了极强的免疫力,就连以前追的偶像站在面前,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公事公办。 “他……他看了我一眼……”小林脸色惨白,“我不知怎么就……觉得他特别可爱……” 薄贺没为难他:“审美降级是病,得治。”说着勾了勾手指,“过来点。” 小林磨磨蹭蹭往前挪了几步,还没站稳,就见老板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近到能看清他睫毛的弧度,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 “啊……啊……”小林瞬间宕机,大脑一片空白。 薄贺满意地后退,顺手划开平板:“这周末开始,每周和男团门面喝下午茶,治治你的眼疾。” “至于这个月的奖金……”薄贺抬眼,似笑非笑,“就当治疗费了。” 小林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好的薄总!” “三件事,”薄贺收起玩笑的神色,“第一,立刻调出今天这层的监控,我要看到厍奚是怎么混进来的。第二,去影视部查清楚陈经纪的卡是怎么掉的,重点看厍奚捡卡的全过程。” “第三,”薄贺语气平淡,“通知陈经纪,厍奚的特训可以提前结束,让他本周内进组拍戏。” 看主角受今天这表现,根本不需要什么演技培训,本色出演就够了。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薄贺刚处理完这件事,另一件麻烦就接踵而至。 他盯着屏幕上闪烁的“亓止昀”三个字,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对大多数人来说,“初恋”这个词往往承载着美好而难忘的回忆。薄贺也承认,那段感情确实美好,但难忘……他从不回头看,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难忘。 在薄贺的人生信条里,合格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安静。可惜,他的前男友们显然都不这么想,包括这位初恋先生。 电话铃声执拗地响着,薄贺静静等待它自动挂断。然而屏幕刚暗下去,又立刻亮了起来。 薄贺:“……” 他再次选择无视,结果对方无缝衔接地打来了第三通。 薄贺终于按下接听键:“……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亓止昀低沉温和的嗓音,带着年长者特有的从容:“小贺,最近还好么?” “挺好。”薄贺的回答简短利落,随即直接切入主题,“有什么事?” 亓止昀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我最近在《山栖札记》当常驻嘉宾,节目组这边临时缺个人。” “老徐托我问问,能不能请你来当两期飞行嘉宾?”他语气诚恳,又不失分寸,“没有剧本,也不用刻意营业,权当来山里散散心,住两晚便走。” “抱歉,最近在筹备新项目,抽不开身。”薄贺果断拒绝。 “考虑看看?”亓止昀的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丝毫被拒绝的恼意,“就是简单的田园生活,采采茶、做做饭。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放空几天。” “抱歉,”薄贺垂下眼帘,“没兴趣。” “小贺,”听筒里飘来几不可闻的叹息,“还记得那年乔昱川的男三号被投资方塞的人顶替时,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电话两端陷入短暂的沉默。 薄贺当然记得。 那年星煌还只是蜗居在老旧写字楼里的小工作室,成员只有他,苏砚顷和乔昱川三个大学生。他们挤在三十平米的办公室里,连空调都舍不得开,却硬是靠着乔昱川的演技拿下了一个重要角色。 结果开机前一周,投资方塞进来一个关系户,轻飘飘地丢下个通知,就把乔昱川换掉了。他们三个想尽办法,最后只得到一句“年轻人要认清现实”。 第42章 是亓止昀在酒会上得知了这件事,二话不说就打电话给导演,硬是把角色要了回来。事后他亲口承诺,会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薄贺至今记得亓止昀那时的话:“年轻人有梦想不容易,该给他们个机会。” 这张底牌,亓止昀追求他时没用,恋爱时没用,连分手时都没用。现在时隔多年,薄贺早已将这段关系抛在脑后,亓止昀却突然打了出来。 “你确定……要把这个承诺用在这种事上?” 对面忽然溢出一声低笑,那笑声里藏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倒是想用在别处……”他停顿片刻,“但你不会答应的。” 薄贺没有接话。 “我保证,”亓止昀的语气郑重起来,“这档《山栖札记》全程直播,单人单机位跟拍,绝对没有剧本干预。” “……好。”薄贺最终妥协。 “但你要记住,我只给过那一个承诺。”他冷静地划清界限,“再没有第二个了。” 第33章 五月初的山间, 新绿初绽,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蜿蜒的小路上。 两名青年并肩而行。左侧那位一头黑色卷发的青年尤为显眼,经过半小时陡峭的山路攀爬, 他身上雪白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半透明的布料紧贴着精瘦的腰身,隐约勾勒出紧实的胸肌轮廓。 他微微蹙眉, 随手解开最上方的两颗纽扣,露出一截泛着薄汗的锁骨。 另一名狗狗眼青年则活力十足, 拖着个大行李箱在山路上蹦蹦跳跳, 时而跑到前面探路,时而又绕到后面,走了这么久,也只是额角渗出几滴汗珠。 “贺崽贺崽!”乔昱川从路边摘了几簇淡紫色的野花,兴奋地举到薄贺面前晃悠,“你看这个!是野生的诸葛菜!焯水凉拌可爽口了,裹蛋液炸着吃也特别香!我记得小时候福利院后山……” 薄贺推了推他黏过来的肩膀:“好热。” 乔昱川老实了不到三分钟, 又开始喋喋不休:“好久没见郑老师了,不知道他戒碳水减肥成功了没……诶贺崽你脸好红,是不是中暑了?箱子给我拿吧!”说着就要去抢行李。 薄贺再次推开这颗毛茸茸的脑袋, 拧开矿泉水瓶递过去:“喝点水……”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你这一路嘴就没停过。” 这次应邀参加综艺,薄贺原本没打算带上乔昱川,结果这家伙一听是亓止昀的邀请, 立刻警铃大作, 死缠烂打非要跟来。被薄贺严词拒绝后,他干脆直接联系了徐导。这种白送的当红影帝,徐导当然求之不得, 当天就把乔昱川塞进了飞行嘉宾名单。 临行前,苏砚顷倒是出奇地放心。他仔细为薄贺整理好行李,还提前打点好了节目组的各个关节,从常驻嘉宾到导演组都关照到位。最后拍拍薄贺的肩膀:“好好放松,不必担心公司的事……”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我都会留着,等你回来慢慢处理。” 薄贺:“……” 乔昱川被薄贺用水瓶堵住嘴,终于安静了片刻,山间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然而薄贺的直播间却陷入另一种“热闹”,弹幕如暴风雪般疯狂刷屏,几乎要盖过整个画面。 【老婆老婆我prprpr】 【人就是要看这个才有力气活下去】 【古希腊掌管胸肌的神……】 【老婆的奈子!我的电子速效救心丸!!】 【小贺的胸肌一块一块,我的口水一滩一滩】 【摄影师别抖了知道你也很激动】 【弹幕收敛点,我奶奶问我为什么跪着擦屏幕】 贺岁cp粉也在弹幕疯狂输出: 【川川那个狗狗眼我哭死全程只盯着小贺看】 【三分钟了川川还在偷瞄小贺湿透的胸口】 【他俩站一起的体型差我直接嘶哈】 【我们贺岁批天天吃的都是国宴!!!全部都是满汉全席!!!】 亓止昀第三次抬起手腕,表盘上的分针又走过了两格。他站在院门前的石阶上,克制住往山路方向迈步的冲动,作为业界前辈,太过殷勤的举动难免会引发不必要的议论。 但是年轻人从不在乎这些。 山路转角处,薄贺远远就望见一个熟悉的轮廓。那人靠在路边的树干上,极短的板寸衬得五官更加锋利,耳骨上的银色耳钉在阳光下不时闪动,小麦色的手臂上纹着精巧的音符图案。 “小临。”薄贺抬手向他打招呼。 隺临,“黑耀”乐队主唱兼作曲人,表面上总是一副高冷的酷哥模样,其实熟悉了就会发现他意外地好相处。薄贺跟他合作过几次,知道这人虽然脾气又倔又较真,可对朋友却格外热心。 “麻烦你来接……” 薄贺刚开口,隺临已经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夺过薄贺手中的行李箱。他抿着唇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只是…… 【耳朵红了吧】 【绝对是红了吧】 【好纯情】 【等等这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新的cp已经出现!贺临批立刻开嗑】 【嗑cp的能不能别这么离谱?拿个行李就高潮了?】 【呵呵,那他怎么不拿乔昱川的行李?】 【贺临超话见】 亓止昀第十次看向腕表时,山路尽头终于出现了那个让他心头一动的身影。 男人的目光陡然凝固——他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真切地注视过薄贺了。 记忆里那个眉目凌厉的冷峻少年,如今已褪去青涩的锋芒。及肩的黑色卷发取代了当年的利落短发,在山风中轻轻拂动;曾经锐利的眼神沉淀为慵懒的笑意,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从容不迫的优雅。 时光磨平了他的棱角,却赋予他更致命的吸引力。 亓止昀的视线贪婪地追随着那道身影,却又谨慎地控制在不会被察觉的范围内。 “好久不见。”他听见自己说。 薄贺面色淡然,伸出手与他相握:“好久不见,亓老师。” 亓老师。 不,不对,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时薄贺喜欢拖着尾音叫他“昀哥”,使坏时喊他“小亓”,偶尔犯错心虚了,还会用带着笑意的语调称呼他为“亲爱的”。 而现在,他成了“亓老师”。 薄贺的手很快抽离,残留的温度转瞬即逝。 站在一旁的隺临忽然加快了脚步,拎着行李箱大步流星地往院子里走去。薄贺和乔昱川对视一眼,只得跟上他的步伐。 眼前是一座依山而建的三层木质结构小楼,颇具田园风情,浅褐色的原木外墙与青山相映成趣。 院子里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几处景致,左侧是爬满葡萄藤的木质凉棚,下面摆着两张手工编织的藤椅;右侧开辟了一小片菜畦,种着生菜、豇豆和已经抽出嫩芽的黄瓜苗;院子中央的香樟树下,悬着一个粗麻绳编织的秋千,上面还缠着几朵野生的忍冬花。 “欢迎啊!” 随着一道爽朗的声音,郑明远从屋内走出来。这位从业三十余年的金牌主持人穿着简单的亚麻衬衫,眼角带着亲切的笑纹,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跟他聊上几句。 他的话音刚落,一只圆滚滚的橘猫“嗖”一声从葡萄架下窜出来,精准地绊在隺临脚上。 “土豆!”郑明远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肥猫在地上滚了半圈,又若无其事地蹭到薄贺腿边。 这只十几斤的胖橘竖起蓬松的尾巴,绕着薄贺的裤腿打转,圆圆的猫眼直勾勾盯着新来的两脚兽。 乔昱川蹲下来试图逗猫:“啧啧啧,小土……嗷!” 土豆一记猫拳拍在他手上,然后矫健地跳开半米。 “……”乔昱川看着手背上的爪印,狗狗眼委屈巴巴地望向薄贺。 薄贺抓过他的手腕仔细查看:“没事,土豆没伸爪子,就是蹭红了。”说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创可贴,象征性地贴在那道马上就要消失了的印子上。 他转向郑明远,问道:“土豆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是个小少爷。”郑明远看着菜园边正在舔爪子的胖橘,“去年绝育的时候还闹脾气,挠伤了两个医生。” 薄贺蹲下身,指尖轻轻挠了挠土豆的下巴:“很帅气的小猫。” 橘猫立刻发出咕噜声,毛茸茸的脑袋直往他手心蹭,乔昱川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手背上的爪印似乎更疼了。 “这小子平时可凶了,”郑明远叉着腰笑道,“除了隺临谁都不让碰,今天倒是会撒娇。” 土豆蹭够了薄贺,抖抖毛站起身,屁颠屁颠地跑到隺临脚边继续蹭,隺临板着脸不理它,它就变本加厉地围着人家打转,等隺临终于绷不住蹲下身想摸它时,这贱兮兮的小混蛋又灵活地跳开两步,蹲在不远处歪着脑袋装无辜。 “哈哈哈,就这德行!”郑明远被自家肥猫逗得直乐。 “都别站着了,先进屋放行李吧。”他朝众人招招手,又猛地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房间还没分呢。” 第43章 他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竹制的抽签桶晃了晃,抽出一支签来:“【你画我猜】——这样,请两位嘉宾各选一位常驻嘉宾组队,三分钟内哪组猜对得多,哪组优先选房。” 乔昱川迫不及待地举手:“跳过跳过!让贺崽先选!”他凑近薄贺,“你选哪间都行,大不了我晚上抱着枕头去找你……唔!” 薄贺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我选小临。” 被点明的隺临一怔,迅速起身,走到薄贺身侧站定,目光落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上,仿佛那里突然变得格外有趣。 【葡萄架那么好看吗临子哥】 【脸红了吧】 【临子哥你人设呢???】 郑明远笑眯眯地看着乔昱川:“那小川呢?选我还是亓老师?” 乔昱川立刻绽开灿烂的笑容:“那必须是郑老师您啊!”他狗腿地凑过去给郑明远捏肩,“谁不知道您是综艺界的猜题王,我跟您混准没错!” 另一边,隺临已经拿起了速写本和铅笔,低声道:“我画。” 薄贺点头同意,他选则隺临,就是看中对方的速写能力。 游戏开始后,两组呈现出鲜明对比: 薄贺这边,隺临寥寥几笔就勾勒出惟妙惟肖的图案。别说薄贺,就连直播间的观众都能一眼认出。 而乔昱川那边却陷入了困境。郑明远盯着纸上那团抽象的线条,眉头越皱越紧:“这……是茄子?西瓜?还是……” 乔昱川疯狂摇头:“是土豆啊!就郑老师您家那只胖橘!”他指着自己歪歪扭扭的涂鸦,“这是耳朵上的缺口!” 郑明远:“……” 比赛结果毫无悬念。 乔昱川嘀嘀咕咕:“我就说直接让贺崽先选嘛,现在还不是一样……” 薄贺环视一周,选了二楼东侧的客房,窗外正对着一片翠绿茶园,视野开阔又不至于太过招摇。 而且……这间房离亓止昀的住处最远。 乔昱川想都没想就挑了隔壁,等他们放好行李回到客厅时,一阵清雅的茶香扑面而来。老牌演员林雅坐在茶席前,手法娴熟地冲泡着新茶。 “来得正好,”她抬眼笑道,将茶盏轻轻推到众人面前,“尝尝我们清明前采的龙井,昨天才炒好的。” 薄贺双手接过茶盏,缓缓啜饮一口,弯起眼睛:“林老师,您这水平该去《舌尖》当顾问才对。” 早知道要面对这么专业的茶道展示,他就该提前找苏砚顷恶补两天茶艺知识,也不至于现在搜肠刮肚现编词儿。 林雅被夸得掩嘴直笑:“哎呦,现在的年轻小帅哥哟,”她转头对其他人说,“不仅人长得赏心悦目,这张嘴更是甜得很。” 众人正说笑间,徐导突然匆匆走进院子,脸色脸色略显古怪:“各位,本期我们有个特别环节……”他清了清嗓子,“将从直播间观众中抽取一位幸运观众,邀请他来我们《山栖札记》做客。” 在场几人都露出诧异的神色。郑明远不动声色地瞥了徐导一眼,后者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郑明远会意,低头抿了口茶,没再多言。 徐导调出抽奖界面:“让我们看看这位幸运观众会是谁呢?”他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可能是‘aaa建材批发王哥’,也可能是‘川川的修勾’……” 抽奖界面的名字飞速滚动,几秒钟后,屏幕上跳出一个与综艺观众画风格格不入的简洁id: 寒 【草,这id一股子性冷淡风】 【还好,比“上善若水”“厚德载物”“宁静致远”强点,但不多】 第34章 “咳——”薄贺一口茶呛在喉咙里。 历寒骁这家伙, 好歹披个马甲啊?! 一周前,历寒骁发来消息,邀他去新开的温泉庄园, 当时他以综艺录制为由委婉拒绝了, 对方只回了个简短的“好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好的”根本就是个压缩包, 不是妥协的“好吧”,而是充满攻击性的“好的, 我来解决这个问题”。 薄贺捏紧手中的茶杯。 历寒骁的行动方式, 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效直接。 他用余光扫向徐导,发现对方正心虚地摸着鼻子,眼神飘忽不定地往他这边瞟。 徐导火速宣布完中奖结果,又补充道“幸运嘉宾将于明早九点抵达”,说完便脚下生风地溜走了。 郑明远不愧是老牌主持人,当即笑着打圆场:“素人嘉宾啊,总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他自然地转向薄贺和乔昱川, “按照惯例,飞行嘉宾可以点今晚的菜,一人一道。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好耶!”乔昱川眼睛一亮, “郑老师的手艺可是出了名的好, 上次那道……” “承蒙夸奖,”郑明远笑着打断他,“但今晚轮到我们的小亓主厨掌勺了。”他朝亓止昀的方向示意, “亓老师的糖醋排骨可是一绝。” 乔昱川的笑容僵在脸上, 很快又扯出一个更大的弧度。 隺临从沙发角落站直身体:“我来帮忙。”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他。 “薄总爱吃松鼠鳜鱼,”隺临被盯的有点不好意思,微抬着下巴, 线条分明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剔骨起花至少要两小时,现在动手刚好。” 亓止昀温和地按住他的肩膀:“让我来吧。”他解开袖口,“松鼠鳜鱼……算是我的拿手菜了。” 少年时的薄贺喜欢甜食,却又非常挑剔,糖要放得刚刚好,多一点就嫌腻,少一点又嫌淡。亓止昀花了一个月,才摸清那个微妙的平衡点:糖要放多少,醋要加几勺,火候要如何掌控。 “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亓止昀把这句话践行得淋漓尽致。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连施展这份手艺的机会都变得奢侈。 隺临没让步:“我能做。” “你的心意很好,不过……”亓止昀神色如常,“刀功火候这些,终究需要时间沉淀。” 这句话说得恰到好处,既给了年轻人台阶,又含蓄地表明了态度。 隺临仍然站在原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亓老师你不对劲】 【亓哥,你看薄总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狗头)】 【救命亓哥这话是在阴阳吧??我滤镜碎了】 【前辈指导后辈很正常哈】 【控评的别跑!你亓刚才绝对在暗讽临临手艺不行还硬撑!】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 【打起来打起来】 “那就劳烦亓老师了,”薄贺适时出声,“我们等着品尝您的手艺。” 若是亓止昀主动要做这道麻烦菜,他定会找借口推辞。可提议出自隺临,少年人眼里的光太亮,他不能当众驳了这份心意。 “说起来……”薄贺转移话题,“我们一会应该还有其他安排吧?” 他对着隺临笑了笑:“小临要不要一起?” “好。”隺临答得干脆,眼底闪过一丝雀跃,又迅速板起脸补充道:“反正……厨房也挤。” 郑明远在一旁看得直乐:“没人关心下小川想吃什么吗?” 乔昱川罕见地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盯着亓止昀挽起的袖口,眼神晦暗不明。 郑明远见状,熟练地打圆场:“小川最爱吃小龙虾了吧?上次我做的麻辣口味,他一个人干掉一盆呢。”他拍拍乔昱川的肩膀,“今天还做麻辣的?” “……原味的就行。”乔昱川开口,“最近……不能吃辣。” 下午的安排轻松惬意——进山采摘野果,回来熬制成酱,留作明日早餐的佐料。说是任务,倒更像是春日踏青。 隺临对这片山地格外熟悉,没走多久就带着两人找到几株野桑树。五月初的桑葚大多还青着,但向阳坡的这株因为日照充足,已有半数果实染上了诱人的紫红色。 “那边,”隺临指着高处的横枝,“但得爬上去。” 他的视线扫过薄贺跃跃欲试的表情,嘴唇张了张,手臂抬起一半又放下来,那句“我抱你上去”在舌尖转了几圈,怎么都说不出口。 就在他咬牙克服别扭的时候,乔昱川已经一个箭步上前,190cm的身高优势尽显。 “贺崽看我的!”他双手稳稳托住薄贺的腰,将人举起,“够得到吗?” 薄贺的指尖刚好能碰到桑葚:“再高一点。” “好嘞!”乔昱川又往上掂了掂,两人配合默契,很快摘下一小篮桑葚。 隺临:“……” 他盯着乔昱川扣在薄贺腰侧的手,犬齿在下唇咬出深深的凹痕。 【临子哥你怎么了临子哥】 【手慢无啊临子哥】 【犹豫就会败北啊临子哥】 【脸红了吧,这回应该是气的】 薄贺敏锐地察觉到隺临的低气压,轻轻拍了拍乔昱川的手臂示意对方放自己下来。 他将摘到的桑葚分了一半给乔昱川,然后走到隺临身边。 第44章 “尝尝,”薄贺捻着几颗紫红的桑葚递过去,“挺甜的。” 卷发美人凤眼带笑,唇上沾着艳丽的果浆,脖颈处也晕开一抹紫红,像是被人用指腹重重碾过留下的印记,几滴汗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老婆老婆你的嘴唇为什么这么红,哦是我嗦的,那没事了】 【这滴汗是懂路的……哧溜哧溜】 【这桑葚它正经吗?怎么吃得满身都是】 【这脖颈这汗我直(该用户已被禁言)】 隺临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目光凝在那抹艳色上:“……沾到了。” 薄贺随手摘了片桑叶擦拭,粗糙的叶片把汁水蹭开了些,紫红色沿着颈项拖曳,最终停在锁骨边缘,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湿痕。 隺临的理智还在挣扎,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他抬手抚上那片温热的肌肤,薄贺的喉结在他指尖下微微滑动,如同一只被捕获却毫不设防的鸟。 “好了么?”薄贺偏头,颈侧线条绷出一道漂亮的线条。 他可不是什么弱小的,任人拿捏的猎物。 隺临倏地收回手,插回兜里:“桑葚就这些。”少年硬邦邦地转身,“前面……有树莓。” 【前面有树莓=跟我去小树林】 【临子哥你手指抖什么抖,出息呢?】 【摸喉结算什么!有本事亲上去啊!!】 【薄总轻轻一钓,临临直接咬钩】 他们踏着夕阳回到小院时,木质长桌上已摆好罩着纱罩的菜肴,亓止昀端着最后一道松鼠桂鱼从厨房出来,看到众人,脚步一顿。 他本该说“大家辛苦了”,该说“欢迎回来”,该像往常一样温和地招呼所有人入座—— 但目光却擅自越过人群,黏在薄贺沾着桑葚汁的脖颈上。那些精心打磨的教养,那些滴水不漏的礼节,在这一刻碎得干干净净。 “小贺,”亓止昀的声音轻轻响起,仿佛穿越了漫长的八年时光,“开饭了。” 【等等你在说什么】 【只有小贺开饭吗,别人不开饭吗】 【某些人别过度解读,亓哥对每个合作演员都这么细心】 【粉丝别洗了,他眼睛都看直了】 【前辈喊后辈昵称有什么问题?黑子适可而止】 【抱走亓哥不约!拒绝恶意剪辑】 【……这是直播】 饭桌上,郑明远妙语连珠地活跃着气氛,林雅适时接梗捧场,薄贺和隺临也礼节性地称赞了几句菜肴,唯独乔昱川一反常态地沉默,连最爱的小龙虾都没动几筷子。 薄贺第一个察觉到异样。他借着添茶的功夫,把乔昱川带到院外,示意跟拍导演暂时离开。 “不开心我们就走。”薄贺捏捏他的后颈。 乔昱川摇摇头,一把将人拽进怀里,下巴重重抵在薄贺肩上,呼吸喷在对方颈侧,烫得惊人。 薄贺没挣扎,手掌顺着他的脊背慢慢往下抚:“一会给你烤小饼干,好不好?” 乔昱川不应声。 “烤香菜味儿的,”薄贺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捏成线条小狗。” 乔昱川摇了摇头,发梢蹭得薄贺耳根发痒。 “那……蛋挞?”薄贺侧头看他,“烤个比你脸还大的。” 乔昱川嘴角抽动,终于笑出声:“不用。” 他松开手,又恢复了往常的笑容,“晚上不是要篝火夜谈?快回去吧。” 转身时,他垂在身侧的手虚握成拳,又在薄贺看过来的那一秒迅速松开。 篝火夜谈是慢综的老套路,但老套归老套,胜在百试不爽。 导演拿出准备好的“匿名提问箱”,规则简单:观众弹幕提问,被抽中的问题必须如实回答,否则罚酒一杯。 郑明远主动打头阵:“我先来给大家热热场子。”弹幕飞速滚动,十秒后跳出一个问题:【目前您戒碳水减肥的成果是?】 郑明远:“……” “成果显著,”他摸摸自己圆润的下巴,“显著证明了光戒碳水没用,还是得运动。” 林雅抽到的问题温和许多:【最近在追什么剧?】她笑着拢起披肩:“《乡村爱情故事》,特别下饭。” 轮到隺临时,弹幕变得不堪入目: 【临临喜欢什么姿势?】 【第一次还在吗?】 【薄总的颈侧好摸吗?】 隺临捂着脸,差点把平板摔进火堆。 亓止昀的弹幕清一色是:【和薄总怎么认识的?】他余光扫过薄贺的侧脸,默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薄贺按下抽取键,屏幕定格在一个画风突变的问题: 【小贺什么时候再拍杂志啊呜呜呜,我的钱包已经准备好了!】 这次轮到薄贺捂脸了。 创业初期,他为了养活那个小工作室,什么活都接过。便利店夜班,剪辑枪手,游戏代练,夜店代驾,酒保……最终是杂志模特的工作撑起了最初的资金链。 那时的薄贺是业内出了名的“好说话”,只要报酬够丰厚,多暴露的造型都接,多羞耻的姿势都摆。有些成刊现在想来还让他耳根发烫,被红酒浸透的衬衫,绸带勒出的腰线特写,浴缸里漂浮的玫瑰花瓣,还有那组“饲育手册”…… 他闭了闭眼,庆幸大多数过火的作品都已已经绝版,仅存的几本也被归入“艺术写真”范畴。 “咳,”薄贺放下手,故意曲解问题,“财经杂志的话……有机会会考虑的。” 另一边,正在看直播的历寒骁眉头紧锁。 “杂志?”男人低声重复。 他从未动用关系调查过薄贺的过去,虽然只需一个电话就能拿到完整档案,但那种窥探太过卑劣,他宁愿用余生慢慢知晓爱人的每一段故事。 可此刻,这个被网友随意提起的“杂志”,显然是已经公开的秘密。既然连陌生人都能坦然讨论,那或许……或许他也可以在尊重的前提下,稍稍了解那些他不曾参与的岁月。 “历总,”特助简叙立即会意,“我这就联系特刊经销商和地下印刷厂,重点排查亚文化杂志的过刊,同时追踪私人藏家的二手交易记录。这类刊物发行渠道特殊,预计72小时内能集齐所有期数。” “全部,”历寒骁声音低沉,“一本不漏。” 这些天他恶补的“功课”实在太多。从注册v博账号到加入薄贺超话;从学习“awsl”、“kswl”到整理《粉丝用语手册》。最让他胸闷的是cp相关话题,尤其是那个叫“贺岁”的tag,互动量高得离谱,同人文里两人连二胎都有了。 还有某些需要跳转五六个链接才能打开的“文章”,开头就是方向盘,三行上高速,结尾直接飙到二百码。 历寒骁摩挲着水晶杯壁,在脑海中复盘今日的直播画面。 最危险的当属乔昱川,不是因为他总往薄贺身边凑的黏糊劲儿,而是薄贺默许的态度。若真有一天被问“落水先救谁”之类的问题,薄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那条金毛,这种刻进本能的偏宠,才是最棘手的。 至于隺临……少年人炽热的目光藏都藏不住,好在薄贺待他更像关照后辈,再加上那小子傲娇别扭的性格,构不成实质威胁。 最后是亓止昀。 历寒骁承认,镜头前那句“小贺,开饭了”确实刺耳,但薄贺转身时眼底的平静做不得假。 往事如烟,薄贺最是拿得起放得下。 第35章 夜谈结束, 节目组关闭了所有直播设备,嘉宾们各自回到房间休息。 薄贺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丝质睡衣, 半靠在床头。山间的夜风带着草木清香, 从半开的窗户徐徐吹入,他闭着眼, 酝酿睡意。 一点淡蓝色的光在黑暗中亮起。 “小贺!”025从系统空间蹦出来,“动了动了!世界之书的进度条动了!剧情完成度从5%飙到20%啦!” “哎?这是哪?”果冻团子环顾四周, “你在和主角受录恋综吗?” 根据世界之书的描述, 此时的薄贺应该正在《缱绻捕梦网》里和主角受暧昧互动才对。 薄贺打了个哈欠:“是在录综艺没错。” “那主角受呢?”系统不依不饶,“你们怎么没在一起呀?” “现在是晚上,大家都休息了。”薄贺把它抱过来揉捏。 “噢~”025八卦地搓搓小触手,“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快说说细节!” “那天,主角受来办公室找我……”薄贺的声音刻意放轻,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暧昧,“他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我很感动, 就……提拔了他,”卷发美人垂下眼睫,“升级了他的合同。” 薄贺确实提拔了厍奚, 让他去拍改编自原作的短剧;也确实升级了合同, 从练习生约换成了艺人约。 025的身体变成快乐的粉红色。 这和原著剧情简直完美吻合!主角受主动献身,薄贺顺势将人留在身边,签了“金主合约”, 接下来两人就该虐恋情深啦! 第45章 “太好啦!”系统扭动圆滚滚的果冻身体, “我就知道小贺最靠谱了!” 它挥挥小触手:“那我先去追新番啦,小贺晚安!” 薄贺睡前特意订了六点的闹钟,打算明天早起给乔昱川烤些小饼干, 补上今天没做的那份。 如果他能预见到次日清晨厨房的场面,绝对会关掉手机睡到自然醒。 厨房里,隺临暴躁地操作着吐司机,“嘭”地把面包片拍进槽里,浑身散发着“别惹我”的气息。 另一侧,亓止昀刀起刀落,将腌萝卜切成均匀的薄片,下手的力道比以往重了三分。粥锅蒸腾的热气后,他脸上惯常挂着的笑意消失无踪。 厨房中央,历寒骁高大的身影立在电磁炉前,正在煮一锅番茄浓汤面,冷峻的侧脸一如既往地看不出情绪。他完全无视两侧的低气压漩涡,仿佛那两位情敌只是厨房里静止的摆设。 三人各占一方,没人说话,屋子里除了厨具碰撞声外静得骇人,本该在场的跟拍们不知为何全都不见踪影。 薄贺默默收回迈出去的那只脚。 跟拍导演见薄贺过来,悄悄在门边探出半个脑袋,下一秒就被简叙挡住。他微笑着做了个“请回”的手势,跟拍导演立刻识相地缩了回去。 厨房呈u型布局,唯有历寒骁完全背对着门口,可就在薄贺踏入的瞬间,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精准回头:“早安。” 这声问候打破了厨房的死寂。 隺临迅速抓起餐盘,却又在半途放慢动作:“面包烤好了。”他硬邦邦地道,“果酱……是昨天那些桑葚做的。” “小贺醒了?”亓止昀的语调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粥还要再熬一会儿。” 他推过一碟腌萝卜片:“用桂花蜜腌的,你以前……大家都说很开胃。” 三人各说各话,目光始终不相交,假装厨房里只有自己和薄贺两个人。 然而薄贺何许人也,他游刃有余地对隺临勾起唇角:“闻着挺香。”再朝亓止昀礼貌性地颔首,最后转向历寒骁:“来得这么早?” “嗯。”历寒骁简短应答,盛了碗面放在托盘上,“厨房里热,出去说。” 薄贺:…… 厨房里又是熬粥又是煮面,按理说早该闷热难耐,但拜历这台人形制冷机所赐,此刻整个空间都凉飕飕的,像是开了中央空调。 前两天,薄贺仔细研读完世界之书,终于解开了这个奇葩设定的来源。 原作中,历寒骁就是个最典型的背景板,全书最后几章才匆匆出场,连名字都不配拥有,仅以“历家家主”代称。他是全书唯一对主角受毫无兴趣的适龄男角色,活的像台没有感情的印钞机,cpu里只装着“盈利”和“并购”。 在小说结尾,已经成为国际巨星的厍奚在某顶奢代言竞选中,被这位“印钞机”毫不留情地刷了下来。当然,后续是主角受的“好哥哥”们轮番上阵安慰,最后给了他更高级别的资源。 原著作者为了突显历寒骁的冷酷,每次他出场,必有“眼神扫过之处结满冰霜”或者“气场让室温骤降”之类的夸张描写。但世界线才不管什么文学渲染手法,它只会死板地按字面意思执行,能还原多少算多少。于是,历寒骁就这样成为了一台行走的制冷机。 历寒骁见薄贺不答话,便单手托住餐盘,另一只手臂极其自然地虚揽在薄贺腰后,将人往门外引。 隺临立即冲上前,想把那只碍眼的手臂从薄贺腰上扯下来。可指尖触碰到对方衣袖的瞬间,少年猛地打了个寒颤,被冻得一个激灵缩回手。 隺临惊愕地瞪大眼睛,刚刚那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真实的、物理意义上的寒意。 亓止昀站在一旁,搅动着砂锅里的粥。他暂时按兵不动,等着隺临这个愣头青先去挑衅,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等等,我来厨房是想烤点饼干。”薄贺开口打断了这场无声的较量,他轻轻挣开历寒骁的手臂,环顾四周,“有烤箱吗?” “有。”隺临急切地应声,“还需要什么材料?” “有香菜吗?” “乔昱川就喜欢这个口味,”见隺临一脸茫然,薄贺解释道,“我昨天答应了给他做小饼干。” “哐当”一声,隺临手中的面包夹砸在台面上,另一边的亓止昀也不自觉收紧了握勺的手指,指节泛白。 这一刻,两人终于意识到,他们最大的威胁或许不是眼前这个权势滔天、地位显赫的商业巨擘,而是那只整天嘻嘻哈哈、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金毛。 “一起做比较快。”历寒骁淡定地从菜篮里取出香菜,“六点半了。” 隺临和亓止昀:“……!” 这个男人,恐怖如斯! 洗手为心上人做羹汤很正常,但……但洗手为情敌烤饼干?这是什么境界? 历寒骁给简叙递了个眼神,特助会意,示意跟拍团队可以准备录制了。 几个扛着摄像机的pd一涌而入,屋内顿时拥挤起来。已经做好早餐的隺临和亓止昀不得不退出去,眼睁睁看着厨房变成薄贺与历寒骁的独处空间。 隺临和亓止昀:“……!” 呵,乔昱川确实是头号劲敌,可眼前这个男人也绝非善茬! 小院里,郑明远看着满桌早餐,笑着打趣:“哟,今儿早饭这么丰盛?” 林雅转身,指尖捏着一块浅绿色的饼干:“郑老师快尝尝,”她眨了眨眼,“我记得您最爱抹茶味。” 郑明远嘴上说着“减肥呢不能吃甜食”,手却诚实地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刚咬下去,他整张脸就皱成了包子褶,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这抹茶……变质了?” “是小贺特制的香菜饼干,”林雅又拿起一块,咔嚓咬下,“第一口觉得怪,第二口居然有点上瘾……”说着伸手去拿第三块。 桌子的另一个角落,隺临端着烤好的吐司快步往薄贺那边走。乔昱川已经牢牢霸占了薄贺左侧的位置,右侧是桌角,只剩对面还有个空位。 “小临,”亓止昀忽然温声叫住他,“慢些走,吐司要掉了。” 趁隺临低头检查的功夫,亓止昀施施然地坐在了薄贺正对面的位置。 直播间里,几条阴阳怪气的弹幕飘过: 【小临~慢些走~】 【老男人能不能别蹭了,一把年纪还学小鲜肉卖腐】 【隺临粉丝别登月碰瓷了,看看你家正主那点实绩,连个主流奖项提名都没有】 【临临宝贝别忍了!妈妈支持你当场把吐司扣老男人头上!!】 隺临捏着今早饱经风霜的盘子,阴沉着脸在薄贺斜对角坐下,他将堆成小山的吐司推到薄贺面前,眼神里写满了“快尝尝”的执拗。 薄贺微微蹙眉。 他愿意照顾年轻人的自尊,但绝不代表会委屈自己的胃。这分量,吃完一块就别想尝其他早餐了。 “嚓。”一柄餐刀横插进吐司边缘。 【卧槽这哥们哪来的??节目组从特种部队抽的幸运观众??】 【细思极恐……说好九点到的幸运观众七点就在厨房?】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是他把原嘉宾…】 【这素人,一拳能打死十个我(点烟)】 【这节目到底是什么受众啊救命】 历寒骁从厨房走出来,放下面碗,握着刀柄利落地将吐司均分成四份。第一块放进薄贺的餐盘,第二块在乔昱川点头后推过去,第三块留给隺临,最后一块直接端到自己面前。 紧接着,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从墙边拎来一把椅子,堂而皇之地加塞在餐桌尽头,紧挨着薄贺身侧的空隙坐下。两人的手臂几乎相贴,距离近得能闻到卷发美人身上浅浅的薄荷香。 隺临:“……!” 还能这么不要脸?! 【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 【等等,他为什么离我老婆那么近】 【等等,他怎么就坐下了??】 【节目组不管管吗这合理吗?】 【老婆你醒醒!补药对陌生人笑啊!!】 【老婆回家要穿着**哄我**才**】 八点整,众人在茶园入口集合。 郑明远拿着扩音器宣布规则:“我们两人或三人一组,负责不同区域的——”话未说完,工作人员匆匆跑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递来一个竹筒。 “分组方式临时调整。”郑明远会意点头,举起竹筒继续道,“工作人员会随机发放彩签,抽到同色签的自动成组。” “现在请大家闭眼。” 十秒后,薄贺睁开眼,掌心躺着根绿色的竹签。 他余光扫向身侧,隺临手中握着蓝色竹签,表情难看地盯着同样抽到蓝签的亓止昀。 薄贺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乔昱川没和亓止昀一组。 再往右看,乔昱川举着红签,郑明远和林雅一左一右地架着他。 “哎呀真巧!”郑明远一把搂住狗狗眼青年的右肩,笑得见牙不见眼。 第46章 林雅顺势搭上他的左肩:“看来要好好‘照顾’小川了。” 乔昱川被两位前辈牢牢夹在中间,不敢挣脱也不能挣脱,只好乖乖站在原地任他们揉搓。 那么…… 薄贺转头,果然在历寒骁手中看到了同样颜色的绿签,男人迎上他的视线,面瘫着脸走过来。 薄贺:“……” 黑幕!这是赤裸裸的黑幕! 第36章 “今天咱们来个趣味比赛!哪组采的茶青最多……”郑明远双手叉腰, 提高音量,“就能获得一份‘超级惊喜大礼’!” “来来来,都打起精神来!” 分组结果已成定局, 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 聪明人总能找到规则的漏洞。 亓止昀走到薄贺身边:“小贺以前采过茶吗?”他自然地伸手,作势要帮薄贺整理采茶篓的肩带, “这个时节的采茶手法很讲究,我来教你怎么……” 【亓哥泥……】 【亓老师你队友还在那边呢!!】 【临临:?】 “不劳费心。”一道挺拔的身影挡在两人之间, 历寒骁单手接过薄贺的竹篓, “我会。” 亓止昀微笑不变:“历先生的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他语气真诚,带着前辈的关切,“采茶讲究巧劲,新手很容易伤到指甲。要不要先看看我的示范?” “不麻烦亓老师了,”薄贺打断这场对峙,“让寒哥教我就好。” 他看向隺临:“亓老师你再给我们开小灶,小临该不高兴了。” 亓止昀回头, 果然见隺临抱着茶篓站在不远处,脸色很差。这是在直播综艺,忽略队友对他的专业形象不利, 只好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 便回到隺临身边。 茶园里,薄贺拿着节目组发的采茶指南反复比对:“郑老师说采一芽三叶,中开面, 用来做铁观音……” “这个。”历寒骁精准地按住一根茶枝, 摘下符合标准的茶青,采摘部位分毫不差,断口整齐不带梗。 【???幸运嘉宾现在这么卷的吗】 【我觉得他的特种兵身份更河里了】 【没意思, 故意安排的专业嘉宾[鄙视]】 薄贺:…… 你人设崩了啊喂! “你连这个都会?”薄贺挑眉。 “最近学的。” 确切地说,是一周前得知薄贺要参加这档综艺时学的。 历寒骁轻轻托起薄贺的手腕,引导对方的手指落在茶枝上:“要用指腹捏住,向上提,不能掐。”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手臂与薄贺若即若离,既确保教学效果,又恪守分寸,没有半分逾矩。 日头渐高,茶园里的气温节节攀升,薄贺穿着节目组准备的采茶服,虽透气却仍抵不住劳作的热度。 一瓶水从旁边递过来,温度微凉,又不至于冰得伤胃。 “离我近些,”历寒骁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凉快。” 薄贺仰头灌了口水,促狭地眯起凤眼:“你父亲还担心我介意你的‘怪病’……”他拖长音调,“我看这体质倒是很实用哦。” 历寒骁没有接话,只是从口袋里取出一张薄荷味儿的湿巾。他撕开包装,动作轻柔地为薄贺拭去额头的汗珠。 薄贺不知道,他这种“物理冷酷”的怪病若不加控制,是真的能将人冻伤。但只要对上薄贺,温度总会恰到好处地维持在人体最舒适的范围,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 湿巾擦过后颈时,薄贺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半长的卷发湿漉漉地黏在脖颈上,痒得难受。 一根黑色的皮筋从旁边递过来。 薄贺:“……你兜里还有什么?” “应急物品。”历寒骁非常淡定。 薄贺轻笑着接过皮筋,仰头将散落的黑发拢起。这个动作让他修长的脖颈完全舒展,拉伸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他的指尖穿梭在卷曲的发丝间,偶尔带起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又被耐心地重新归拢。最后随意一挽,松散的小揪揪便慵懒地垂在脑后,让这张本就昳丽的面容多了几分随性而致命的吸引力。 【草!老婆这个仰头杀我直接社保!!】 【老婆的发绳分我一根我出十万!】 【这个小揪揪…老婆你不要故意going我…】 【(该用户已被屏蔽)】 历寒骁的瞳孔不明显地收缩了一瞬,默默将这一幕刻进记忆最深处。 正午时分,嘉宾们陆续回到茶园入口处。亓止昀和隺临远远望见扎起卷发的薄贺,俱是一怔。 亓止昀手中的茶篓差点脱手,他花了整整三秒才稳住呼吸,勉强维持住温和的假面。而隺临直接僵在原地,深呼吸数次,咬着牙把那股燥热压下去。 没过多久,乔昱川那组也满载而归。 狗狗眼青年背着两个茶篓,正跟郑明远和林雅插科打诨,一看到薄贺,他立刻飞奔过来:“贺崽!这次赢家肯定是我!”他得意地晃了晃沉甸甸的茶篓,又凑近小声说:“放心,奖品分你一半。” “根据目前的采摘量,”历寒骁忽然插进来,向来冷峻的面容流露出一丝罕见的胜负欲,“胜出者应该是我们。” 【幸运嘉宾亮亮的】 【某些素人别捣乱ok?我们贺岁青梅竹马老夫老妻,你算哪块小饼干[呵呵]】 【笑死,素人哥好强的胜负欲,但感情不是比赛啊[吃瓜]】 【贺岁批今日份的糖:川川飞奔.gif 存了】 【川川的狗狗眼vs素人的冷脸,高下立判好吧】 最终评比结果出人意料:亓止昀和隺临的组合以压倒性优势胜出。 这对临时搭档全程零交流,只暗暗较劲,手上动作一个比一个狠。两位常驻嘉宾熟练的采茶手法配上情敌间的胜负欲,硬生生把茶园薅出了蝗虫过境的架势。 用过简单的午饭,众人马不停蹄地投入铁观音制作工序的体验。从午后的“采青”到黄昏时分的“摇青”,再到观摩老师傅“炒青”,整套流程下来,除了精力旺盛的乔昱川还在缠着茶农问东问西,其他人都累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 所幸节目组终于良心发现。傍晚收工时,徐导举着喇叭喊道:“各位老师辛苦啦!”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金主爸爸看大家今天采茶太卖力,特意安排了个大福利——”他故意停顿两秒,等所有人都看过来才继续,“咱们现在!立刻!马上!去后山温泉度假村泡汤放松!” 说完就朝跟拍使了个眼色,镜头立刻给到赞助商logo特写。 薄贺嘴角抽了抽。 这个logo,真是眼熟得过分。 若是当初他真的履行了那份婚约协议,那现在这个品牌就该归在星煌名下了。 徐导继续道:“还记得今天采茶比赛的奖励吗?现在揭晓——” 他掏出一张卡片:“荣获第一名的组合,将独享位于半山腰的独立vip汤屋,以及全度假村唯一一间星空套房!” “该区域与主温泉区完全隔离。”徐导意味深长地扫过几人,最后看向亓止昀和隺临,“请两位老师稍后,专属接驳车半小时后到达。” 导演离开,众人各自回房收拾行装。薄贺打开苏砚顷为他精心准备的行李箱,里面防风外套、驱虫喷雾等山间装备一应俱全,可饶是苏砚顷再心思缜密,也料不到会突然冒出个“金主爸爸”安排温泉之旅。 “叩、叩、叩。”三声敲门声响起。 薄贺拉开门,本以为会看到带着全套温泉用品的历寒骁,却意外对上了亓止昀沉静如水的目光。 “小贺,”亓止昀的嗓音比平日低哑,垂在身侧的拳头微微发颤,“我们谈谈。” 他原计划在下期录制时再与薄贺深谈,但经过今日种种,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历寒骁既然能轻易将他隔离,就随时有能力将他从这个节目彻底抹去。 薄贺听完亓止昀的话,第一反应既不是应允也不是拒绝,而是目光敏锐地扫向门外,确认是否有隐藏摄像头或跟拍pd的身影。 这个下意识的防备动作让亓止昀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确认走廊空无一人后,薄贺才退开半步:“进来吧。” 两人在茶桌前落座。亓止昀捧着青瓷茶杯,先是问薄贺这两日是否尽兴,又谈起采茶的趣事,话题东拉西扯,始终不切入正题。 “亓老师,”薄贺懒得陪他聊这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亓止昀的手指顿住,沉默几秒,终于开口:“你和历寒骁……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重要吗?”薄贺反问。 “重要。”亓止昀说出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像是经过漫长岁月打磨后的决意,“小贺,我想重新追求你。” 亓止昀没有说出“复合”这个词,因为薄贺绝不会答应。 他屏住呼吸等待回应,仿佛站在审判席上的囚徒。 薄贺的回答干脆利落:“我拒绝。” “先别急着……”亓止昀的指尖掐进掌心,“去年我脱离公司成立了个人工作室,现在所有决策权都在我自己手里…所以…所以我才敢来见你。” 第47章 “小贺,”他抬起头,“我发誓,这次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薄贺的表情变得很微妙。 不是感动,不是厌恶,而是像……像在看傻子,眼神里三分震惊三分怜悯还带着四分“这家伙是不是被门夹过脑袋”的关爱。 亓止昀倾身向前:“今年的金桐奖,”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会帮星煌拿下最佳男主角。” 金桐奖,国内三大电影奖项之一,星煌今年有希望提名的只有乔昱川主演的《铋虹》。 薄贺的表情从“关爱智障”升级到“这傻*没救了”。 “就算…就算最后出什么差错,也绝不会牵连到星煌分毫。”亓止昀的目光近乎哀求,“就当是…弥补《苔原手稿》的遗憾。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可以吗?” 薄贺被他逗笑了。 “昀哥啊……”卷发青年换回这个熟悉的称呼,却显得格外讽刺,“这么多年过去,你能毫无长进,倒也是种本事。” “小贺,这次我保证……” “分手时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薄贺转着茶杯,“原来……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表情怜悯:“或者,你宁愿相信我是在找借口?” 亓止昀的肩线垮了下来。当年那场分手谈话里,薄贺用“理念不合”四个字给他们的感情判了死刑。可…… “可是……”亓止昀声音发涩,“你从来都不是理想主义者。 创业初期,薄贺和苏砚顷用过不少见不得人的手段,暗箱操作、酒会打点都是常态。在这个圈子里,绝对的“纯白”根本活不过三集。 薄贺扶额。 看来对面这位纸张又自作聪明了,以为自己是因为“道德洁癖”、“正义必胜”之类的天真理由与他分手。 “亓老师,《苔原手稿》的事,我从未怪过你。”薄贺语气平静,“你也是好心,谁又能料到会有意外呢。” 《苔原手稿》是星煌独立制作的第一部电影。彼时他们临近毕业,薄贺和苏砚顷四处奔走筹措资金,申请了学校的创作基金,从校友会拉来天使投资,再加上乔昱川这个零片酬的“自家艺人”,总算勉强拍完了这部小成本文艺片。 谁曾想这部粗粝的作品竟被某位老导演偶然看到,亲自推荐去了“青苗奖”评选。这只是个名不见传的小奖项,但三个年轻人都很兴奋。 庆功宴上,亓止昀做了一桌拿手菜,举杯信誓旦旦道:“我看过其他提名作品,你们的《苔原手稿》……很有希望。” 这种级别的奖项,要疏通关系不难。亓止昀没跟薄贺明说细节,只当是给恋人准备的小惊喜。 很戏剧化的,这个惊喜变成了——不是惊吓,而是一场灾难。 颁奖前两周,评委会突然大换血。新任主席是位以铁面无私著称的北欧导演,这位老爷子在社交平台直接开炮,将当年所有涉嫌暗箱操作的作品挂出来公开处刑。他不仅撤销了《苔原手稿》的提名,更永久禁止相关主创参与该奖项角逐。 亓止昀慌了神,第一时间赶到星煌认错。薄贺听完沉默良久,最后只是平淡地说:“好意我心领了,但下次——”他抬眼,眸光锐利,“别替我做决定。” 亓止昀是真心悔过,可他能做的补救实在有限。背后的经纪公司和签约方绝不会允许他公开担责,天价违约金更不是个人能承担的。 而薄贺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这个选项,或许在他心底,从未将亓止昀真正视为可以托付后背的依靠。 当时星煌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工作室,愤怒的网友找不到幕后资本,只能把矛头对准台前的乔昱川。这个横空出世的新人本就挡了不少人的路,如今更是成了众矢之的,尽管亓止昀紧急联系公关团队转移焦点,效果却微乎其微。 “把火力引到我身上。”薄贺在紧急会议上拍板,“乔昱川必须摘干净,只要保住了他,星煌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作为幕后主理人,薄贺挨骂不会伤筋动骨;而乔昱川作为艺人,口碑就是生命线。 会议室内,薄贺的危机公关方案以多数票通过——除了苏砚顷和乔昱川。 三人僵持到深夜,薄贺将计划全盘摊开:从逐步引导舆论,到最后把矛头转向行业潜规则。“既然要烧,就烧得再旺些。”薄贺露出个坏心眼的笑,“如果连我们这种小公司都要倾家荡产去打点,那么大厂又花了多少?” 苏砚顷看着薄贺的眼睛,知道再劝无用,只能默默在心里给亓止昀记了一大笔。 至于乔昱川…… “我不同意!”他急得拼命摇尾巴,“凭什么要你……唔!” “抗议无效。”薄贺直接捂住对方的嘴。 他收回手,指尖沾着晶莹的水痕。 乔昱川居然哭了。 “川川,”薄贺叹了口气,改用哄孩子的语气,“既然决定要吃这碗饭,这种事就避不开。” 他抽了张纸巾,抹掉乔昱川脸上的泪痕:“我不是在逞英雄。” “这是最优解,”薄贺点点狗狗眼青年的胸口,“你是星煌的招牌,招牌砸了,公司就完了。” 在众人齐心协力的配合下,星煌最终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场风波。可亓止昀仿佛永远被困在了那夜心上人锐利的眸子中,他近乎偏执地为星煌争取资源,像是要用这种方式弥补什么。直到两个月后,薄贺在同样的地点提出了分手。 “我不会责怪爱人搞砸的真心,”此刻,薄贺注视着攥紧茶杯的亓止昀,缓缓开口,“但我厌恶任何形式的越界与擅专。” “我说过我们理念不合。”他微微偏头,黑色卷发垂落,“你看,八年过去了,你示爱的方式还是如出一辙。先斩后奏的‘惊喜’,自我感动的牺牲,然后期待我为此——” “感激涕零。” 第37章 “我…我…没有……”亓止昀的话哽在喉咙里。 他是真的没想过要什么感激或回报。在他眼里, 那些暗中的打点和费尽心思的牵线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因为……他们之间根本不该有“你的”“我的”这种界限。 “我以为……”亓止昀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早就不分彼此了。” 薄贺:……不分彼此? 谁要和你当连体婴啊?! “……所以, ”薄贺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表情, “我们确实不合适。” “呵,”对面的男人笑了, 笑声里带着自嘲,“不合适?” “那什么才叫合适?像苏砚顷那样?乔昱川那样?还是……”他的声音陡然沉下去, “历寒骁那样?” 他直视着薄贺的眼睛, 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八年的问题:“薄贺,你真的爱过我吗?” 然而亓止昀忘了一个定律:说曹操曹操到。 他死死盯着薄贺的唇形,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薄贺起身拉开门,历寒骁站在门外,左手提着全套温泉用品,右臂上挂着两件深色的浴衣。 历寒骁扫了眼室内的亓止昀,神色如常:“打扰了。” 如果忽略周围骤降的温度的话。 他完全无视了亓止昀的存在, 将其中一件袖口处绣着“h”的浴衣往前递了递:“你的尺码。” “谢了。”薄贺接过浴衣,侧身让出通道,“进来坐吧。” 历寒骁从容入座, 泰然自若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冒着袅袅热气,而亓止昀面前的茶杯却诡异地结成冰块。 亓止昀的温润假面彻底碎裂,盯着历寒骁的眼神像是要把对方的头按进紫菜蛋花汤里。 薄贺拎着收拾好的行李箱出来, 对历寒骁抬了抬下巴:“走吧。”转身时才对亓止昀道:“亓老师, 请自便。” “小贺,”亓止昀攥住薄贺的行李箱拉杆,“我们的话还没说完。” 他转向历寒骁, 语气彬彬有礼,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历先生,能否请您暂时回避?” 历寒骁置若罔闻,视线径直落在薄贺脸上。在得到一个微妙的眼神示意后,他冷淡地“嗯”了一声,接着在原地转身,背对二人站定。 亓止昀:“……” 这是他三十多年来见过最敷衍的“回避”。 但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厚着脸皮重新看向薄贺:“小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亓止昀眼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你真的……爱过我吗?” “喜欢过。”薄贺没想到他会如此执着,连最后这点体面都不留,“亓老师,我们当初好聚好散,现在也别闹得太……” “喜欢?”亓止昀失控地脱口而出,眼睛红得吓人,“只是……喜欢?” 他以为……他们至少曾经深爱过彼此。 “……我们在一起满打满算也才一年半,”薄贺是真的很无奈,“就这点时间,你要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他看了眼腕表,没给亓止昀反驳的机会:“该出发了,别让其他人等太久。” 第48章 乔昱川早在温泉专车旁翘首以盼,一看到薄贺的身影,立刻用力挥手:“贺崽!这边!” 他不由分说地接过薄贺手中的行李塞进后备箱,嘴里还念念叨叨:“郑老师和林老师坐前一辆车先走了,我特意留下来等你。”又凑近压低声音,“刚才节目组通知领浴衣,我去领的时候他们说你已经有准备了。” “你什么时候带的?我明明检查过行李……”他眨巴着狗狗眼。 这回轮到历寒骁被无视了。 男人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乔昱川把薄贺往车里塞,直到他终于想起还有旁人,才敷衍地指了指副驾驶:“历先生坐前面吧。” 乔昱川钻进后座还不忘继续念叨:“节目组这次是真下血本,浴衣用的正绢材质,触感跟流水似的……” 抵达温泉度假村后,场面彻底失控。 更衣室里,薄贺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条浴巾走出来。 “我先去桧木池试试。”他随意拨了下半湿的卷发,这个动作让胸肌的轮廓完全舒展开来,不是那种夸张的硬朗,而是饱满的柔和弧度,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水珠顺着锁骨凹陷处滑落,在肌理上蜿蜒出晶莹的轨迹,最后悬在那点淡粉上,摇摇欲坠。 往下是收束的腰线,再往下……浴巾边缘堪堪遮住人鱼线延伸处,两条长腿笔直匀称,每一寸都彰显着力量与美感的平衡。 历寒骁的呼吸骤然粗重,身体某处诚实地表达了敬意,他不敢眨眼,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般焊在薄贺身上。然而下一秒—— “贺崽练的不错嘛!”乔昱川的爪子直接按上那诱人的胸肌,还捏了两下,又顺着往下摸到腹肌,“不过还是比我差那么一点点。” 他故意鼓起自己的肱二头肌向薄贺炫耀,另一只手居然还赖在卷发美人的腰腹间。 历寒骁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十度,但乔昱川这个没心没肺的,正贴着薄贺嘚瑟,完全没察觉到危险。 薄贺配合地捏了捏乔昱川的胳膊:“确实结实,看来在剧组没偷懒。” “咔嚓。” 历寒骁脚边的木质地板结出一层薄霜,空气中的水汽开始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他确信自己最初的判断没错,最棘手的从来不是那些明面上的情敌,而是这个能随时随地、理直气壮对薄贺上下其手的死党。 历寒骁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周围的温度又下降十度,达到了物理版“冷静”的效果。 他瞥了徐导一眼,那眼神让徐导一个激灵,连忙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郑明远。 “小川啊,”金牌主持人郑明远迅速会意,笑呵呵地上前揽住乔昱川的肩膀,“听说你最近在练新戏?正好我带了几瓶正宗的大吟酿,咱爷俩找个幽静的池子边喝边聊?” 乔昱川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懵了,作为后辈实在不好拒绝前辈的邀请,他下意识想拉薄贺一起,又想起对方的胃最好不要沾酒,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们好好聊,”薄贺拍拍乔昱川的肩膀,“晚餐时再见。”同时不忘给历寒骁甩去一记眼刀。 更衣室内终于只剩下两个人,薄贺笑道:“历总,空调开太低了。” 历寒骁道了句抱歉,周身寒意随着薄贺的靠近如潮水般退去。 “费这么大功夫支开他们……”薄贺弯起眼睛,“想做什么?” “和你单独泡温泉。”历寒骁答得坦诚。 “手段不错。” 薄贺话锋一转:“之前也有追求者,觉得乔昱川和苏砚顷碍眼,想给他们使绊子,”他系紧浴巾,“你猜结果如何?” 不等回应,薄贺自己揭晓答案:“那人被乔昱川套麻袋揍进医院,躺了三个月。出院后还因为税务问题,去踩了半年缝纫机。” “我承诺过,”历寒骁凝视着薄贺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会用最审慎的态度对待你。” 采茶分组时他特意让乔昱川避开亓止昀和隺临,此刻也不过是借郑明远之手将人引开。 历寒骁明白,若敢越界,自己就是下一个亓止昀。 薄贺向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胸膛几乎相贴。他微微仰头,唇角扬起:“别紧张,只是给你讲个故事。” 他抬手勾住历寒骁的脖颈,将人拉低。历寒骁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唇,嫣红、湿润,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感受那份温度,卷发美人便悄然退开。 “先去试试桧木池,”薄贺若无其事地翻开导览手册,“再去云海汤。” 和历寒骁一起泡温泉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薄贺在热汤里泡一会儿,觉得有些闷,就慢悠悠地飘到历寒骁身边降温,等凉快了,又慢悠悠地飘回热汤区。 如此来回几次,历寒骁不得不伸手扣住薄贺的手腕,将人往温暖处带了带:“别贪凉。”他取过一旁的竹篮,剥开刚煮好的温泉蛋递过去:“先垫垫。” 薄贺接过,懒洋洋地靠回池边:“寒哥,你泡温泉也是热的?”他好奇地打量着历寒骁周围微微蒸腾的水汽。 “恒温37度,”历寒骁将一碟温泉馒头推到薄贺手边,“我的体温比常人低,所以体感差不多。” 出水时,历寒骁先一步踏上湿滑的石板,再稳稳扶住薄贺。他展开那件墨蓝色的浴衣,披在薄贺肩上。 薄贺拢了拢衣襟,想起出发前乔昱川的话:“这浴衣什么时候准备的?” “两周前。”历寒骁手上动作不停,“我说过要带你来温泉庄园。” 薄贺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竹纹,又瞥了眼旁边挂着的同色系浴衣,唇边勾起一抹促狭的笑:“都是竹纹,都是暗色,”他故意用脚尖碰了碰历寒骁的小腿,“历总,蓄谋已久?” “嗯,”历寒骁淡定承认,丝毫没有被人戳穿心思的窘迫,“特意定制的。” 这句过于直白的回答让薄贺耳尖泛红,他难得语塞:“……哦” 历寒骁拿起干燥的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薄贺半湿的卷发,像是在给某种矜贵的小动物顺毛。擦到一半,他状似无意地补充:“乔昱川那件是浅色,鹤纹。” 薄贺:…… 他发现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历寒骁,只要一遇到乔昱川,就会冒出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晚餐时分,节目组重新架起直播设备。乔昱川一眼就注意到薄贺和历寒骁的装束,趁着镜头调试的空档,一把将人拽到角落:“这是……下一个?” 薄贺压低声音:“不确定。” 乔昱川撇撇嘴,狗狗眼里写满不赞同:“还没定就穿情侣装?” “……”薄贺点点他的脑门,“硬要说的话,我们这身也能算情侣装。” 乔昱川看了眼自己浅茶色的鹤纹浴衣,再瞄一眼薄贺身上墨蓝的竹纹,竹子配松鹤,墨蓝对浅茶,好像确实没毛病。 直播间的贺岁cp粉也有同样的想法,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薄贺和那位神秘素人穿的才是同系列浴衣,但搞同人的都自带滤镜: 【卧槽情侣装】 【墨蓝x浅茶等于冷暖互补等于天生一对等于贺岁szd!!!】 【竹纹x鹤纹,贺岁婚服+1】 【竹子配松鹤!墨蓝搭浅茶!节目组是懂情侣装的!】 【节目组按头让你嗑,你嗑不嗑?你死都得嗑!】 第38章 第二天上午, 节目组为两位飞行嘉宾送行。 圆滚滚的橘猫土豆绕着薄贺的脚踝蹭来蹭去,毛茸茸的尾巴勾着他的小腿,然后傲娇地抬起爪子, 在乔昱川裤腿上留下个梅花印。 郑明远和林雅分别与乔昱川拥抱告别, 金牌主持人拍了拍年轻人的后背:“下期见啊小川!” 隺临磨蹭到最后,从背包里取出个棉布包, 硬邦邦地看着薄贺道:“这是……我自己炒的茶。” 亓止昀站在稍远的位置,维持着完美的微笑与两人道别, 直到直播镜头关闭, 他的目光中才泄露出一丝贪恋。 薄贺和乔昱川走向停车场,远远就看见苏砚顷立在车旁。他穿着件月白色的亚麻衬衫,宽松的衣摆随风轻晃,勾勒出清隽的轮廓。 苏砚顷正冷着脸拒绝一位西装革履的搭讪者,可对方却像是被这副冷美人模样迷住了,厚着脸皮继续纠缠。直到他不耐烦地抬眼,余光看见薄贺走近, 脸上瞬间冰雪消融,展颜一笑。 苏砚顷上前几步,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薄贺的腰:“宝贝, 录节目辛苦了。”指尖在腰侧暧昧地摩挲两下, “晚上回去……” 薄贺:…… 这招他太熟悉了,毕竟自己以前也没少用。迅速做好心理建设后,他配合地把脑袋靠在苏砚顷肩上, 垂下眼睫, 装出一副小娇夫的模样。 乔昱川在一旁用力捂着嘴,肩膀不住地抖动,把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 搭讪的男士看着眼前这对璧人, 顿时自惭形秽。苏砚顷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薄贺则是油画中浓墨重彩的艳丽玫瑰,两人站在一起,简直是对搭讪者的降维打击。 第49章 “抱、抱歉,我不知道……”搭讪者的脸涨的通红,话没说完就落荒而逃。 乔昱川笑够了,勾着苏砚顷的脖子蛐蛐他:“砚子你又来这套!” “好用就行。”苏砚顷抬手把大型犬从身上摘下来。 车内,乔昱川兴奋地念叨着这两天的经历,从郑明远昨晚陪他喝的清酒,林雅教他的微表情控制,到隺临那小子看薄贺的眼神,还有历寒骁明目张胆的追求手段…… 他刻意避开了某个名字,但苏砚顷偏偏在这时开口:“对了,还没恭喜你。” “迦南电影节提名刚刚公布,你入围了最佳男主角。” 乔昱川的耳朵立刻支棱起来:“真的?!” “嗯,”苏砚顷又补了句,“亓止昀也入围了。” 乔昱川僵住。 苏砚顷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他的《雪盲症》在电影节的媒体评分比你的《铋虹》低了12个百分点,这次入围是擦着提名线勉强挤进去的。”他轻嗤一声,“你慌什么?” 乔昱川低头嘀咕:“谁慌了……” “星煌现在年营收稳定在行业前五,自制剧市场份额占18%,”薄贺的声音插进来,“而亓止昀的工作室刚成立半年,就算对上他的老东家,我们也有完整的应对方案。” “至于你,”薄贺转头看向乔昱川,“蘅芜奖历史上最年轻的影帝,《铋虹》d瓣开分8.9,专业影评人推荐度92%,媒体试映场平均评分3.5。”他调侃道,“需要我继续念你的战绩吗?乔老师?” 乔昱川听到这个称呼,浑身不自在,他搓了搓手臂:“别这么叫……” “川川,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同了。”薄贺收起玩笑的神色,“你是星煌的招牌,是你的口碑和影响力在为公司保驾护航。” “如今任何想讨好你的人,都得先过星煌这关。就算有人想绕过公司‘帮’你打点评委——”他冷笑道,“那些老狐狸看到不是星煌官方接洽,连门都不会开。” 乔昱川缓缓抬头。 他意识到自己钻了牛角尖。那些无能为力的记忆太过深刻:亓止昀当年居高临下的“关照”,网上铺天盖地针对薄贺和自己的恶评,苏砚顷彻夜不眠修改的危机公关方案……以至于每次见到亓止昀,他都会条件反射般绷紧神经。 乔昱川深吸一口气,望向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茶山。 是该走出来了。 * 《霸道金主の掌心宠》拍摄现场。 导演“啪”地摔下剧本:“卡!卡!厍奚!你怎么回事?!” “这段是你眼泪汪汪地凝视男二,眼神要破碎中带点倔强,倔强里掺点委屈,委屈里再藏点心动,”他指着剧本,“你呢?你眼睛瞪得像铜铃!” 厍奚眼眶蓄满水雾,咬着下唇,委屈得不行:“导演,我已经很努力……” “好!就是这个状态!”导演眼睛一亮,抄起场记板,“第37场第4条,action!” 厍奚:“……” 他硬生生把涌到嘴边的哭诉咽了回去,憋得胸口发闷。 厍奚最近的眼泪使用频率直线下降。 刚进组时,他天真地以为好日子终于来了。薄总亲自关照,让他从默默无闻的练习生一跃成为短剧男一号,进组第一天,他特意睁着那双水汪汪的杏眼,用最惹人怜爱的语气和大家打招呼,结果…… 导演头也不抬:“嗯。”整个过程没超过一秒,就打发他去背台词了。 饰演主角攻的男二号倒是很给面子:“厍老师真敬业啊,还没开拍就入戏了!”他竖起大拇指,“这就是传说中的体验派演技吧?” 男三号盯着他看了几秒,真诚发问:“你眼睛发炎了?要不要滴点眼药水?” 男四号是个在东北长大的混血小伙,见到厍奚这个样子,露出吃巧克力吃到屎的表情:“都是大老爷们儿,大大方方的啊!别整这死出。” 这群由薄贺、苏砚顷和陈经纪精挑细选的神人各有各的本事。全剧组上下,从主演到场务,都对厍奚的“主角光环”完全免疫。 厍奚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端着餐盘想让场务大叔多给一勺红烧肉时,大叔手腕稳如老狗地一抖,肉块精准地滑落回菜盆里:“小伙子,我们也要讲规矩的。” 灯光师在他酝酿眼泪时直接怼脸打光:“厍老师,您这泪光得再明显点,不然观众看不清。” 就连剧组养的流浪猫都对厍奚无动于衷,上次他想摸猫,那只狸花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跳进道具师的怀里。 最厉害的还是导演陆微明,这位三十出头的导演正值“花期”,长得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无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光看外表能让无数m流泪喊“主人”。 可惜,陆导眼里毫无世俗的欲望,只有对拍摄进度和预算的执念。 厍奚第一次ng时,立刻祭出杀手锏,眼眶泛红,泪珠要掉不掉地望向导演。 而陆导只是平静地等厍奚哭了五分钟,然后一笔一笔算账:“场地每小时4800,设备组日耗2万2,全组56人时薪合计……”最后递来一张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账单,“这五分钟你个人需要承担的部分是2500.33元。” 从此以后,厍奚每次想哭都要先考虑一番:这滴眼泪,到底值不值得2500块3毛3? 主角受回忆起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遭遇,眼泪流得更凶了。 陆导盯着监视器,露出满意的神色:“好,这条过了。” “休息十五分钟,道具组去准备外景。” 下一场戏是男二和厍奚拍完恋综回程,突遇暴雨山崩的剧情。巨石下落,男二挺身相护,两人在生死关头感情升温。前面进展都很顺利,直到山石滚落的戏份。 车子来来回回开了五六趟,道具组的山石模型却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陆导质问。 道具组长一脸困惑:“奇怪……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卡住了……”他使劲拍打控制台,“这机关从来没出过问题啊。” 盘山公路上,暴雨骤降。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向车窗,雨幕浓得几乎看不清前路。 “这雨怎么说下就下?”乔昱川对着驾驶座的苏砚顷喊道,“砚子你开慢点啊!” 薄贺看着前方能见度不足百米的道路,眉头紧锁:“要不换川川开?” 乔昱川以前为了拍公路片,特意跟职业赛车手特训过一个月。 苏砚顷打开双闪和雾灯,雨刷器开到最大档:“现在换手更危险。”他将车速降到30码,“你们帮我看着点路况。” 雨刷疯狂摆动,仍然赶不上暴雨倾泻的速度。 后座突然传来乔昱川的吼声:“低头——!” 山壁上的巨石轰然坠落。 “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车顶被砸得凹陷下去,整辆车猛地朝右侧倾斜,副驾驶位置的车门与山壁护栏狠狠相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撕裂声。 刹那间,剧痛席卷全身。 薄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闷哼,副驾驶的车窗就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爆开,几片尖锐的碎片划破衬衫,在他锁骨至腰腹间撕开数道血痕。 一根扭曲变形的护栏钢管从破碎的车窗插入,直接刺透薄贺的右肩,鲜血顷刻涌出,将半边衬衫浸透成刺目的红色。 “砰!” 又是一次剧烈的撞击,薄贺的额头重重磕在车门框上,额角裂开一道狰狞的伤口,温热的血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一滴一滴砸在早已染红的安全带上。 意识涣散前的最后一刻,他恍惚看见苏砚顷的金丝眼镜碎裂,镜片上沾着血珠。 后座的乔昱川前额磕在驾驶座椅背上,眼前黑了几秒才恢复清明。随即,浓重的血腥味灌入鼻腔。 “贺崽!” 他几乎是本能地嘶吼出声,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踉跄着冲到副驾门前,发现变形的车门卡死在框架里。 乔昱川赤红着眼,抬脚狠狠踹向门锁位置,一次,两次,三次……“哐当”一声,车门终于被撞开。 乔昱川的手悬在半空,指尖颤动得厉害。 薄贺双眼紧闭,睫毛被雨水打湿,凌乱的黑发黏在颈侧,唇色褪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唯有唇角一抹血痕艳得触目惊心。 他呼吸微弱,每一次轻颤的吐息,都让贯穿右肩的钢管带出更多鲜血,安全带深深勒进伤口,可昏迷中的人连痛呼都发不出来。 驾驶座传来一声闷哼。 “砚子!你怎么样?”乔昱川猛地抬眼,声音嘶哑得不成调。 苏砚顷的金丝眼镜碎了一半,镜框歪斜地挂着。额角的伤口不断渗血,晕在镜片上,他干脆扯下眼镜扔掉,接着抬手压上薄贺颈侧。当感受到那微弱但持续的脉搏时,他紧绷的肩膀才松懈了些:“活着……” 苏砚顷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从混乱中抽离:“乔昱川,止血。” 乔昱川眼眶通红,一把扯下自己的t恤,颤抖着将衣物按在薄贺肩上,鲜血转眼就浸透了整块布料。 第50章 “操!操!!”乔昱川的吼声支离破碎,“薄贺你他*别睡!听见没!别睡——!” 薄贺的身体冷得像块冰,右肩的血把座椅染透了大半。乔昱川咬着牙,一手死死压住那处狰狞的贯穿伤,一手托住薄贺的上半身,小心地把人往自己这边带。薄贺的头随着这个动作无力地向后仰去,脖颈线条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操……”乔昱川心脏一缩,慌忙调整姿势,他用掌心护住那截苍白的后颈,轻柔地将人慢慢揽进怀里。 “薄贺…薄贺…”他轻轻拍着对方冰凉的脸颊,低声哀求,“别睡,看看我……” 薄贺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血珠挂在末端,如同垂死的蝶翼。 苏砚顷用左手摸出手机,屏幕早已碎裂,完全无法操作,他低低骂了一句,嗓音沙哑:“乔昱川,手机。” 乔昱川狠狠咬了下舌尖,铁锈味在口腔蔓延,疼痛让他勉强找回一丝理智。他掏出手机递过去,这才注意到苏砚顷始终用左手动作,而右手一直垂在身侧,手腕高高肿起。 “砚子你的手.……”乔昱川声音又绷紧了。 “轻微骨裂,没事。”苏砚顷说得轻描淡写。 “盘山公路17公里处发生山体滑坡引发车祸,一人失血性休克,意识丧失已超过三分钟,”他语调平稳,吐字清晰,“右肩贯穿伤伴疑似颅脑损伤……” 挂断电话后,苏砚顷扯下自己的衬衫绑带,按住乔昱川的肩膀:“你听好,”他提高音量,“用这个在他伤口上方三指处扎紧。别碰钢管,等专业医护来处理。” “暴雨会延缓救援,我们必须争取更多时间。” “乔昱川,看着我。”苏砚顷用左手扳过对方的脸,那双含情眼锐利如刀,“他不会死,听见没有?我们都不会让他死。” 救援车队来得比苏砚顷预想中快了太多,但这显然不是普通救护车,最近的县级医院离这个山村至少四十公里,常规救援根本不可能在暴雨中如此迅速地赶到。 打头的是三辆经过特殊改装的奔驰4x4越野救护车,暴雨中依然稳如磐石,车顶加装的探照灯穿透雨幕,将事故现场照得雪亮。后面跟着两辆路虎卫士改装的救援车,车门上印着小小的银色徽标。 为首的车上跳下一名穿着冲锋衣的男人,他扫视现场后抬手示意,身后训练有素的团队立刻分成三组:一组处理变形的车门,一组准备担架和急救设备,还有一组人撑起移动式防雨帐篷。 “苏先生?”男人在暴雨中蹲下身,动作从容地将防水名片递到苏砚顷染血的手边,“历氏医疗紧急响应组,我是队长程泯。” “只要还有生命体征,我们就能让他活着进手术室。”他边说边查看薄贺的伤势,接替了乔昱川的止血工作。 “如果真到最坏的情况,”程泯淡定地补充,“我们车上有ecmo。” 第39章 上午九点整。 在被薄贺婉拒同乘专机的提议后, 历寒骁带着周身16度的低温走向商务车。 “历先生!”徐导壮着胆子追上来,双手奉上一本策划手册,“下期节目的任务流程请您过目。” 历寒骁翻看片刻, 选了几个轻松愉快的互动项目。 徐导偷瞄了眼远处正在与郑明远道别的亓止昀, 小心翼翼道:“那个……目前的嘉宾阵容,您还满意吗?” 历寒骁合上手册, 面无表情地递回去。徐导松了口气,没有表态就是最好的表态, 至少亓止昀不用被临时“调整”了。 车内, 简叙调出紧急待办事项,历寒骁用了三十分钟处理完积压的跨国并购案文件和几场视频会议纪要。 暴雨倾盆而下。 司机查看实时气象图后转身:“历先生,现在下山太危险,建议等雨势减弱。” 历寒骁颔首。简叙从公文包中取出几个用防尘袋包裹的刊物:“您前天交代的杂志。”他压低声音,“‘饲育手册’那期的私人收藏家拒不转手,可能需要一周时间斡旋。” 这些杂志上的薄贺还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感,历寒骁的视线在某张跨页图上停留, 照片中的年轻人浸在飘着玫瑰花瓣的浴缸里,水面堪堪遮住腰腹,湿润的花瓣黏在他的颈侧、胸口, 几缕黑发贴在泛红的耳后。水雾氤氲, 从浮动的玫瑰花瓣间隐约透出些引人遐想的轮廓,欲遮还露地勾着视线。 十分钟后,暴雨未歇, 反而愈发猛烈。 车内光线昏暗, 历寒骁伸手去按阅读灯。就在指尖触及按钮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寒意突然从脊椎窜上来,他的手腕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咔嚓”一声, 整个灯罩结出一层冰霜,电路短路,灯光熄灭。寒意从他周身扩散,车窗外的雨水在半空中凝结成冰雹,噼里啪啦砸向地面。 简叙反应极快,他从后备箱取出加厚羽绒服、暖宝宝和电热毯,递给前座的司机一份,同时询问:“历总,您还好吗?” 历寒骁没有回答。 他的心脏跳得太快,撞得胸腔发疼,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感攫住了他的呼吸。 历寒骁迅速掏出手机打给薄贺,一次,两次……无人接听,他又尝试联系乔昱川,同样石沉大海。 冰雹已经在商务车周围的地面上堆积成惨白的一层。 “立刻调遣所有医疗救援队。”历寒骁的声音比周围的低温还冷,“搜查整条盘山公路及周边区域,找到薄贺后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这几支配备顶尖设备的医疗救援队,是历家核心成员出行时的安全保障,按规定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全员出动。但简叙在历寒骁身边工作多年,早习惯了高效执行命令,此刻也不会像狗血剧本里写的那样非要和老板对着干。更何况……他从没见过历寒骁如此失态。 没有多余的询问,简叙直接按下通讯器传达老板的指令。 历寒骁望向窗外肆虐的冰雹,真皮座椅在他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响。 “平安……”他无声地呢喃,这个词在舌尖滚过,带着前所未有的虔诚。 别出事。 求你……平安。 时间在暴雨中凝滞,直到通讯器传来消息:“报告,人已找到,暂无生命危险。” 历寒骁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重重靠回座椅,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车厢里凝结成霜:“具体情况。” “失血性休克,右肩贯穿伤伴有锁骨骨折,颅脑撞击伤导致短暂意识丧失。”程队长向他汇报,“目前生命体征平稳,我们正在现场进行紧急处理。” 每一个医学术语都像刀子般扎进历寒骁的心脏,他耳膜嗡嗡作响:“确定……没有生命危险?” “有我们在。”程队长的语气沉稳,“直升机已经就位,气象组确认航线上只有暴雨没有雷暴。走已备案的3号急救航路,半小时内就能送到历氏私立医院。” 历寒骁后知后觉地感到喉间发紧。 如果他没有带上医疗队,如果刚才忽略了那股莫名的心悸,如果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如果…… 那他的心上人可能就再也不会用那双含笑的凤眼看他,再也不会故意用指尖勾他的领带,再也不会坏心眼地捉弄他,再也……不会属于这个世界。 “另外,”程队长补充,“您的母亲注意到救援队紧急调动,询问是否出了什么状况。” “如实汇报。”历寒骁挂断通讯。 “历总,接下来……”简叙谨慎地问。 历寒骁闭上眼,理智与冲动在脑中撕扯。他现在恨不得立刻赶到薄贺身边,但窗外暴雨如注,贸然前往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救援的负担。 “等雨小些……”他咬着牙关挤出这句话。 历氏私立医院顶层,手术指示灯亮了三个小时,两名青年也在走廊长椅上一动不动地坐了三个小时。 尽管程队长再三保证“患者没有生命危险”,乔昱川和苏砚顷仍固执地守在手术室外。程泯看着乔昱川额头上凝结的血痂,和苏砚顷明显变形的手腕,无奈地叹了口气。 “车祸后还能行动自如的人更要当心,”程队长示意护士拿来医疗箱,为两人进行简单处理,“很多内脏出血初期是看不出症状的。” 乔昱川充耳不闻,充血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术室大门。苏砚顷用左手接过护士递来的冰袋,礼貌颔首,同样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历寒骁裹挟着一身寒气疾步而来,衣摆在身后翻飞,他几乎是小跑着赶到手术室前:“情况。” “手术顺利,主刀医生很有把握。”程队长道。 历寒骁下颌线条绷紧,最终只是沉沉“嗯”了一声,目光转向长椅上的两个青年。 “历总,”程队长小心解释,“乔先生和苏先生拒绝做全面检查……” “去做检查。”历寒骁声音冷硬。 乔昱川梗着脖子:“我没事。” 历寒骁不再多言,一个眼神扫向简叙。这位年薪八位数的特助出手如电,在乔昱川颈侧精准一击,一旁的医护人员默契地接住昏过去的高大青年,迅速推走。 第51章 苏砚顷:“……”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抿紧唇线,起身跟着医护人员离开。 走廊安静下来,只剩历寒骁一个人站在手术室门前,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 男人挺拔的身形在这一刻坍塌。他缓缓弯下腰,将脸埋进掌心,指缝间渗出一丝颤抖的吐息。 * 薄贺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沉。 他隐约感觉到有人紧握着他的手低语,有人用微凉的指腹轻触他的脸颊,还有人长久地伫立在阴影里,沉默得像一尊雕塑。他试图睁开眼睛,但眼皮太沉,几次挣扎都重归黑暗。终于,他积蓄了足够的力量,艰难地掀开眼帘。 刺眼的白光中,一道优雅的身影端坐在病床旁。薄贺视线模糊,只能辨认出对方精致的轮廓。 那是一位气质雍容的美妇人,莫名带着几分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薄贺发出几声微弱的气音,惊动了床边的身影。 她俯身靠近,精致的五官在薄贺模糊的视线中逐渐清晰。 面前的美妇人眉眼如画,五官凌厉,极具攻击性,与自己的长相竟有三分相似。 哦,薄贺懂了。 他张开嘴,喉咙干涩:“妈…妈…” 美妇人明显愣了一下。 几秒后,她拿起棉签,小心地为薄贺湿润干裂的唇瓣:“……妈妈在。” 哇,竟然真是他母亲。 薄贺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上天堂了。 那场车祸明明没伤到要害,不过是失血多了些,撞了下头,这就能要他的命? 他好脆皮。 薄贺不满地撇撇嘴。 “宝贝怎么了?”美妇人见他神色不对,语气有些慌乱。 “您在这边……过得好吗?”薄贺哑着嗓子问。 美妇人一头雾水:“挺……挺好的?” “我也过得不错。”薄贺露出一个微笑,“福利院里很多孩子都是被父母抛弃的,但我比较幸运……”他语气轻松,“我的父母在我出生后就去世了,所以没机会抛弃我。” 美妇人沉默良久,才用带着几分生疏的温柔语气开口:“是妈妈不好……” “不不,”薄贺急忙否认,“我真的过得很好。” “我在福利院交到两个特别好的朋友,我很喜欢他们,他们也很喜欢我,”他眼睛亮亮的,“福利院里没人敢欺负我们,乔昱川长得很高,能把所有人都打跑。” 卷发青年又不服气地补充:“我也很厉害的,我打架也不输给他。” 美妇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宝贝真厉害。” 薄贺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忍不住继续向她炫耀:“我们三个人一起开了很大很大的公司,赚了很多很多钱,能买下一整条街的小饼干。”他眨眨眼,带着点小得意,“但还是我自己烤的最好吃,外面卖的都太甜了。” 美妇人温柔地望着他:“还喜欢吃什么?” “糖醋排骨!”薄贺不假思索地回答,“要酸酸甜甜的那种。” 他想到什么,好奇地问:“妈妈喜欢吃什么?” 美妇人:“……”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问过这样的问题。 那小子只会站在一旁,严谨地记录她每道菜动了几筷子,然后呈上一份营养分析报告,告诫她挑食不利于身体健康。 “妈妈啊……”她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也喜欢吃甜的。” “好巧……”薄贺迷迷糊糊地嘟囔,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妈妈,能让我回去吗?砚哥和川川还在等我…要是我不回去…他俩能把城墙哭倒……” 他努力撑开快要合上的眼睛,黏糊地补充:“我会想妈妈的…等时候到了…就来陪您……” 美妇人被这番孩子气的话惹得忍俊不禁。她轻轻用手遮住薄贺的眼睛,温声道:“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就回去了。” 薄贺安心地沉入梦乡。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这段奇异的记忆如同被打上马赛克,变得模糊不清,只隐约记得他似乎……去了一趟天堂? 薄贺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右手被人牢牢握住。乔昱川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趴在床边,脑袋枕在病床上,睡得正熟。 薄贺想抽出手,谁知刚一动,睡梦中的乔昱川条件反射般攥得更紧,还无意识地把他的手往怀里带了带,咂咂嘴又睡沉了。 “醒了?”房间的阴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询问。 历寒骁从单人沙发上起身,按下呼叫铃。护士们悄无声息地进来,为薄贺做了全套检查。确认各项指标稳定后,她们向历寒骁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整套流程下来,乔昱川硬是没醒,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他这几天总共睡了不到四小时。”历寒骁拿起床头的喂水器,将吸管凑到薄贺唇边,“慢点。” 他盯着对方的喉结,直到确认完全咽下才继续。 “明天……得好好教育他。”薄贺说着责备的话,目光却温柔地落在乔昱川凌乱的发顶上。 他微微抬眼,看向历寒骁:“那你呢?” 男人脸上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还能面瘫着脸,淡定回答:“我又不是乔昱川。” “糊弄我?”薄贺被他显而易见的谎话逗笑了。 历寒骁没有接话,只是替薄贺掖了掖被角:“现在是凌晨三点,再睡会儿。” 薄贺还虚弱得很,他没再追问,顺从地合上眼。朦胧间,他感觉到历寒骁的指腹拂过他的眉心,停留一瞬,然后迅速退开。 第二天清晨,薄贺在半梦半醒间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他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乔昱川亮得惊人的狗狗眼。 “贺崽你醒啦!”乔昱川欢呼出声,又立即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惊扰到病人。 屋内的人都被这动静吸引,齐刷刷围了过来。 薄贺这才看清乔昱川的模样。对方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下巴冒出胡茬,整个人比车祸前憔悴了一大圈。 “过来些。”薄贺的声音很轻。 乔昱川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俯身凑近。下一秒,薄贺用尽力气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现在,立刻,去睡觉。” 乔昱川不情不愿地嘀咕,试图蒙混过关。他才舍不得离开刚醒来的薄贺,哪怕一步都不愿意。 薄贺一记眼刀甩过来,乔昱川缩了缩脖子,仍然赖着不走。他灵机一动,直接翻身躺上病房里的陪护床,也不管屋里还有其他人看着,就这么面朝薄贺的方向,瞬间睡熟了。 薄贺转头看向另一侧。苏砚顷脸上贴着纱布,右臂打着石膏,脸色同样憔悴。 “砚哥,你……” “小骨折。”苏砚顷不以为意地截住他的话,“还有闲心担心我,看来是不疼了?" “医生怎么说?”薄贺不放心地追问,“骨头接好了吗?会不会有后遗症?” 他顿了顿,又继续问:“请护工了么?你这手不方便,总得有人照顾。” 苏砚顷正要回应,病房门就被轻轻推开。 一位明艳动人的美妇人提着保温桶走进来,看到薄贺清醒的样子,眉眼舒展:“醒了就好。” 她将保温桶交给一旁的护士长:“这是我让厨房熬的清鸡汤,等医生确认可以进食了再温给他。” 薄贺定定地看着她,熟悉感与异样感同时浮现:“请问您是……” “我是寒骁的母亲。”美妇人优雅落座。 “伯母您好,”薄贺礼貌道,“多谢您特意来看望我。” 历母温柔地笑了笑:"应该的。” 她点到即止地替儿子拉了拉好感,体贴地没再多留,嘱咐薄贺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等房门关上后,薄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想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搭讪。 “伯母……之前也来过?”薄贺转向历寒骁问道。 历寒骁点头:“两天前。” 薄贺努力回想,两天前自己应该还处于昏迷状态……等等,他好像真的短暂地清醒过那么一次。 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中浮现:纯白的天花板,他亲昵地喊人家“妈妈”,叭叭叭地讲自己的“丰功伟绩”,还得瑟自己打架有多厉害…… 薄贺:…… 事已至此,换个星球生活吧。 第40章 “当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薄贺垂死挣扎,“房间里还有谁?” 历寒骁精准补刀:“所有人都在。” 那天护士正在给乔昱川和苏砚顷换药,薄贺突然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众人激动地想要上前, 然后就听见薄贺轻轻喊了声“妈妈”。 别说历母, 整个病房的人都愣住了。主治医生立即解释:“脑震荡患者可能出现短暂性记忆错乱和视物模糊,这是正常现象。” “建议家属保持安静, 不要刺激患者。”医生补充道,“可以温和地配合他的认知, 等他完全清醒后记忆会自动修正。” 第52章 于是所有人都默契地配合着薄贺的“幻觉”。历夫人更是温柔地坐在床边, 小心翼翼地回应着这个意外多出来的“儿子”,生怕刺激到他脆弱的神经。乔昱川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灯泡,被苏砚顷一个肘击才反应过来。 薄贺抬手捂住脸,睫毛剧烈颤抖,从耳尖到锁骨红成一片,头顶热得能冒烟。 他努力压下那股从脚底窜到头顶的羞耻感, 生硬地转移话题:“砚哥,你的手……还是请个人照顾比较好。” 苏砚顷没戳穿他的窘迫,顺着话题道:“放心, 请了位阿姨。”他瞥了眼呼呼大睡的乔昱川, “还有个当红影帝兼职护工。” 历寒骁默默起身,为两人留出私密交谈的空间。他的指腹在薄贺手背短暂停留,无声地指了指门外, 薄贺会意地眨眨眼, 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病房里安静下来,薄贺望着苏砚顷打着石膏的手臂,低声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胡说什么。”苏砚顷捏捏薄贺的脸颊, “我们之间需要说这个?” 见薄贺还要开口,他直接打断:“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伤养好,其他的事都不准操心。” 薄贺没想到苏砚顷预判了他的心思,支支吾吾道:“那公司的事也不能全压给你一个人…你也需要养伤……” “我伤的又不是脑子,”苏砚顷的目光温和而坚定,“再说最近没什么要紧事,不忙的。” 薄贺知道争不过,不再反驳。半晌,他提议道:“等川川拍完下部戏,我们一起休个长假吧?” “去d市怎么样?”薄贺的声音轻快起来,“就我们三个,在海边住几天,白天晒太阳喝茶,晚上吃菌子火锅。”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薄贺的思绪渐渐清晰,他环顾四周,注意到病房里先进的医疗设备和堪比总统套房的装潢:“这是哪家医院?” “历氏私立医院。”苏砚顷回答,接着意味深长地补充:“是历寒骁送你来的。” 薄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却又有些困惑:“历寒骁送我来的?” “准确地说,是历氏医疗的救援队……” “砰!” 一声巨响从旁边的陪护床上传来,两人吓了一跳,只见乔昱川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满头冷汗,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的目光牢牢锁在薄贺身上,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川川?”薄贺担忧地唤他。 乔昱川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冲到病床前,一把抓住薄贺没受伤的那只手,急切地贴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再用嘴唇碰碰手背。 热的。 是温热的。 乔昱川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反常。薄贺还病着,他不想让对方担心,慌忙扯出一个笑容:“贺崽我做了个噩梦!哈哈哈好困我再睡会儿……” 说着就要躺回去,可他的手有自己的想法,死死攥着薄贺的手指不肯松开,乔昱川尴尬地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苏砚顷抬手给了乔昱川后脑勺一巴掌,动作很轻:“还装?” 薄贺弯起眼睛:“去把陪护床挪过来吧,”他晃晃两人交握的手,“一起睡。” “我们都多大了,这样不好……”乔昱川嘴上说着,手却利落地把陪护床推了过来,严丝合缝地拼在病床边。 他小心地扶着薄贺往旁边挪了挪,然后轻手轻脚地躺上去,生怕碰到薄贺的伤口,苏砚顷也自然地靠过来,半倚在乔昱川另一侧。三个人依偎在一起,就像小时候依偎在福利院那张吱呀作响的小床上一样。 乔昱川一手握着薄贺的手臂,一手搭在苏砚顷身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到了中午,补足睡眠的乔昱川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他坐在餐桌边,面前摆着两副餐具,一双筷子给自己,一把勺子给苏砚顷。 “来,砚子,张嘴。”乔昱川舀了一勺饭,哄小孩似的递到苏砚顷嘴边。 苏砚顷试图反抗:“我自己能……” “啊——”乔昱川把勺子往前送了送。 苏砚顷无奈地张嘴,乔昱川立刻露出胜利的笑容,满意地收回勺子,自己扒拉了一大口饭。就这样,他喂苏砚顷一勺,自己吃一口,再喂一勺,再吃一口,乐此不疲。 病床上的薄贺也试图反抗:“我可以用左手……” 历寒骁看了眼他苍白的脸色,默不作声地舀起一勺鸡汤送到他唇边。见他不张嘴,历寒骁的手纹丝不动,既不催促也不退让,就这样安静地等着。 薄贺不好意思让人一直举着勺子,只好乖乖张嘴。刚咽下就急着说:“我可以……” 第二勺递了过来。 几番拉锯后,薄贺彻底放弃挣扎,任由历寒骁一勺一勺地喂完。餐后,男人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替他擦净嘴角,又将病床稍稍放平:“休息吧。” 薄贺:……猪也不能这么睡啊。 他不肯闭眼:“我还不困。” 历寒骁沉思片刻,很快给出备选方案:“看电影,《海上钢琴师》,或者……”他迟疑了一下,“我读故事给你听。” 薄贺对选项二表现出莫大的兴趣:“什么故事?” 历寒骁有些犯难,念故事是他前段时间恶补《冷少宠妻》时记下的套路,刚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但历总毕竟是历总,他面不改色地给出新方案:“《华尔街日报》精选,或者《自然-能源》最新期刊。” 薄贺毫不意外,要是这家伙能说出什么正常选项,那才见鬼了。他想起历父说过,历寒骁是祖父带大的,好奇地问:“小时候你祖父也念这些哄你睡觉?” “不。”历寒骁回答得很干脆,"祖父认为小孩不睡觉,是运动量不足。"他平静地陈述,"跑十公里,自然就睡了。" 历寒骁能变成这种性格,他祖父功不可没。 “寒哥,”薄贺玩心大起,拽了拽历寒骁的袖子,“我想听童话故事。” 历寒骁又有些犯难,他掏出手机,不甚熟练地下载电子书:“稍等。” 薄贺裹好被子,只露出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期待地望着他。 历寒骁快速浏览童话故事热门榜,最终选中了看起来比较顺眼的《小红帽》,他清清嗓子,用裁定高管战略会议的语气念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可爱的小姑娘……” 薄贺咬住下唇,拼命憋笑。 如果不是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他真要怀疑历寒骁是哪家高端品牌的双开门冰箱变的。 “小红帽开心地装好饼干,”历寒骁的语调毫无起伏,每个字都像是在零下三十度的雪地里冻过,“挎着篮子出发了。” “……小红帽的祖母住在村外的森林里,离村子大约有半小时的路程。”读到这句时,历寒骁停下,严肃地指出:“这不符合安全规范。不应该让未成年人在无人监护的情况下长途出行,尤其是穿越森林这种高风险区域。” 薄贺憋笑憋得浑身发抖,结果乐极生悲,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嘶”了一声,历寒骁瞬间从“文本转语音”模式切换回来:“怎么了?” 他紧张地俯身查看薄贺的状况:“碰到伤口了? “没、没事……”薄贺强忍着笑意,“你读得…挺好的,我就是…有点困了。” 再让历寒骁读下去,他可能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被童话故事笑到伤口崩裂的病人。 历寒骁将信将疑,却还是给他掖紧被角,调暗床头灯光。薄贺闭眼装睡,睫毛不安分地颤动着,他本来就不困,刚才那一笑更是把瞌睡虫都赶跑了。 过了片刻,他悄悄掀起一只眼皮偷瞄历寒骁,结果直接对上了对方专注的目光——这人压根就没移开过视线。 “诶,”薄贺索性睁开眼,找了个话题:“寒哥,听砚哥说,是你调了救援队把我送来医院的?” “嗯。”历寒骁回道。 薄贺很困惑:“但你怎么会知道……” 那时盘山公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周围荒无人烟,历寒骁是怎么知道他出事的? 历寒骁皱着眉组织语言,接着略显迟疑地开口:“……感觉。” “感觉?”薄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历寒骁自己也知道这个回答很荒谬,他斟酌用词:“心率异常升高,体表温度骤降,持续了近一分钟。” “人体在感知危险时会产生肾上腺素,考虑到我们近期接触频率较高,可能存在某种……”历寒骁一本正经地分析,“生物电感应。” “所以,你的意思是——”薄贺坏心眼地调侃他,“我们心有灵犀?” 历寒骁脸皮很厚,坦然承认:“可以这么理解。” 病房里一时陷入沉默。 “……” “我应该说‘谢谢’,”薄贺轻笑,“毕竟我的命可是很贵的。” “不过我觉得……你更想听点别的。”他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作势要去勾历寒骁的衣领。历寒骁怕他扯到伤口,连忙俯身配合。 第53章 “我们试试。”薄贺仰着脸看他。 历寒骁死机了。 “试用期三个月。”薄贺补充。 历寒骁依然一动不动。 卷发美人勾着对方衣领的手稍稍用力:“不包吃不包住,没有五险……唔……” 历寒骁低头吻住了他。 薄贺能清晰地看见男人眼底翻涌的炽热情愫,可落下的吻却克制得近乎虔诚,生怕重一点就会伤到还虚弱着的爱人。 这个吻结束得很快。分开时,历寒骁的呼吸明显乱了节奏,但还是强撑着起身。他用指腹抹去薄贺唇上的一点水光,声音沙哑:“等你好了……” 薄贺戳戳历寒骁,要求他继续讲故事。 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对着追求者需要憋笑,对着准男友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笑出声了。他躺好,面朝着历寒骁,准备开始欣赏“单口相声”。 第41章 接下来的几天, 薄贺享受到了国宝级别的特殊待遇。历寒骁好像认定他完全丧失了自理能力,再加上新获得的“男朋友”头衔,这家伙理直气壮地接管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吃饭喝水是必须要喂的, 因为“锁骨骨折需要静养”;洗漱是必须要帮忙的, 因为“创面愈合期要避免感染”;晚上起夜是必须要跟上的,因为“视线不清容易磕碰”;贴身衣物是必须亲自挑选的, 因为“伤口处于结痂期,需要减少摩擦刺激”…… 每当薄贺想要抗议, 历寒骁就会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义正言辞地说些“这是伴侣应尽的基本义务”之类的话,然后手上动作不停,继续他的饲养员工作。 直到一周后,薄贺的朋友们陆续来医院探望,历寒骁才收敛了些。 几位曾经受过薄贺提携的艺人带着名贵补品前来,纷纷表示“星煌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当然,他们更想说的是“薄总您个人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可惜旁边杵着台人形制冷机,虎视眈眈地对他们放冷气,把他们的热情都冻在了嗓子眼里。 隺临也提着水果过来探望。看到薄贺苍白的脸色, 年轻人急得手足无措, 别扭地表示可以留下来帮忙照顾。结果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历寒骁端着汤盅进来,一勺一勺地喂薄贺喝汤, 又仔细地帮他漱口, 最后讨了个缠绵的长吻。 而他仰慕的男神没有任何抗拒,仰起头闭着眼任由历寒骁加深这个吻,那副全然卸下防备的模样, 与平日里杀伐决断的薄总判若两人。 年轻人哪见过这种场面,顿时羞得耳根通红,眼眶也跟着红了。他鼓起勇气想说什么,却被薄贺温和地拦下:“小临,你还这么年轻,会遇到更合适的人。” 最出人意料的访客是陈经纪。 “厍奚不知从哪听说您受伤的消息,坚持要来探望。”陈经纪神色复杂,“他最近在片场状态很不对劲,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厍奚。 主角受。 片场。 这几个关键词在薄贺脑海中碰撞,激起一阵刺痛。他强忍着不适,努力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灵光:“厍奚的短剧,现在拍到哪了?” 陈经纪没料到薄贺会突然关心这个,他赶紧联系陆导,几分钟后,平板上传来一份详尽的拍摄日志。 薄贺滑动屏幕,翻到两周前,他们出车祸那天的拍摄记录。 果然,当天拍摄的是“主角攻为保护厍奚,身受重伤”的关键戏份。 “通知陆导,拍摄全面暂停。”薄贺将平板递还给陈经纪,语气不容置疑,“再告诉他违约金不用担心,星煌会按合同最高标准补偿。” 下午,薄贺把历寒骁支开。等病房门关上,确认四下无人,他轻声唤道:“025。” 过了好一会儿,一颗半透明的果冻团子才慢悠悠地从系统空间飘出来。一人一统四目相对,薄贺眯眼:“你是不是瘦了?" “没有!”025的声音陡然拔高,“绝对没有!” 薄贺单手捧起系统:“就是瘦了,”他掂了掂果冻团子,“以前我单手都捧不住你。” 025惊慌失措地在他掌心打转:“唔…嗯…啊!是…是最近没吃到焦糖蛋挞!饿瘦的!” 薄贺忍不住笑出声,025说谎的样子实在太明显了。他故意转移话题:“猜猜这是哪?” “……医院。”025一下子蔫巴了。 “挺聪明的,”薄贺拍拍它,“这段时间学习成果不错。” 被夸奖的系统立刻精神起来,在薄贺手里转了个圈。 薄贺冷不丁问:“之前自己出来过?” 这间vip病房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是五星级酒店套房,自己身上穿的也是定制睡衣而非病号服。这小系统是怎么一眼就认出这里是医院的? 更何况,以025的性格,如果是第一次出来,早该大呼小叫地感叹“小贺你住的好奢侈”了。 “没有!”025破音了。 薄贺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盯得系统浑身发毛。 难道是那天自己浑身是血的样子把025吓坏了?还是…… 薄贺决定暂时放过它:“叫你出来是想再看看《世界之书》。” 系统如蒙大赦,迅速把书掏出来递过去。 薄贺翻开书页,直接找到恋综第一期拍摄结束的部分,上面清楚地写着车祸的场景:恋综回程突遇暴雨,山石滑落,主角攻为保护厍奚而身受重伤。 然而书中描写的伤势和薄贺的实际情况相差甚远,原作里主角攻几度心脏停跳,是厍奚不顾阻拦冲进抢救室,握着他的手说“你敢离开,我就和别人在一起”,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之后还在icu住了大半个月。 相较之下,自己虽然伤得也不轻,但和书里那种“命悬一线”的描写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薄贺一边揉捏着瑟瑟发抖的果冻团子,一边陷入沉思。 历寒骁神兵天降般的救援确实功不可没,苏砚顷和乔昱川在车祸现场的紧急处理也至关重要,这些因素都大大减轻了他的伤势。可即便没有这些,他的伤情也达不到原著中那种濒死的程度。 薄贺指尖无意识地收紧,025被捏得“叽”了一声。 他不想简单地将这一切归结为“巧合”或是“幸运”。 薄贺将系统捧到面前,放软声音:“025,你憔悴成这样……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美人眉眼低垂,露出罕见的脆弱神色,“你瞒着我,我会心疼的。” 系统溃不成军,光速滑跪:“小贺别难过!我、我说嘛…”它慢吞吞地组织着语言:“那天……” 那天它正在系统空间里快乐追番,眼前突然弹出猩红的警示框:【警告!警告!主角攻生命体征异常!】 系统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算算时间,今天应该就是世界之书里主角攻遭遇危险的日子。它没太当回事,毕竟剧情总要走的。 可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在强迫它离开系统空间。它的核心处理器发热,数据流紊乱,却找不到任何异常代码。几番挣扎后,它不得不妥协,从系统空间飞了出去。 就在它现身的瞬间,一根闪着诡异光芒的护栏钢管裹挟着世界法则的力量,直直刺向薄贺右肩,鲜血喷涌而出。 紧接着,第二根钢管呼啸而来。 系统想都没想,用尽全力扑过去撞开那根钢管。它扑得很艰难,核心处理器在剧烈嗡鸣,世界法则的力量几乎要将它撕碎。可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它,让它义无反顾地挡在薄贺身前。 它不知道人类如此脆弱。温热的血液,微弱的脉搏,失去焦距的双眼…… 原来生命可以这么轻易地消逝。 《世界之书》的相关剧情中,主角攻的具体伤势被一笔带过。剩下的篇幅一半在写厍奚晶莹剔透的眼泪,惹人怜爱的表情,和因为晕血而昏倒时单薄柔弱的身姿;另一半在写前来探望主角攻的配角们,他们从未见过厍奚这样清纯不做作的少年,被迷得神魂颠倒,【看着厍奚哭红的鼻尖和倔强的脸庞,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他面前。】 主角攻醒来后的情节同样没有关于伤势的描写。他一睁开眼,就看见哭到脱力的厍奚,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地抱着人哄了又哄。次日,主角攻的好兄弟们来探病,半是玩笑半是威胁地说:“小溪守了你这么多天,你要是不好好对他,我们可要抢人了。” 于是系统得出结论:车祸?重伤?听上去都是小事,和感冒发烧差不多嘛! 直到那天,它亲眼看到薄贺安静地躺在担架上,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衫,025拼命呼喊着薄贺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被骗了。 它被《世界之书》骗了。 “就是这样…”025的果冻身体蜷成小小一团,“小贺,我太蠢了…我要是早点发现…早点提醒你……” 一滴胶质泪水从025的身体里渗出:“小贺…你别…别不要我……” 薄贺能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细微颤抖。 第54章 他轻轻拭去那颗泪珠,动作很温柔:“不是你的错。” 025听不进去:“小贺你别做任务了好不好?”它的眼泪大滴大滴滚落,“不要…滋…不…滋…” “不要管什么主角受了,”它带着哭腔,完整地,清晰地说出这句话,“你会受伤,会流好多血,会很疼很疼……” 薄贺:…… 算了,这傻白甜系统估计已经完全忘记了“任务失败世界就会毁灭”的设定。 他无奈地将哭到褪色的果冻团子捧到眼前,郑重其事地抵住它的额头:“025,谢谢你救了我。” 系统呆住了。 它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薄贺会生气、会失望、会大发雷霆,唯独没料到会得到感谢。 “啊?”它傻乎乎地发出一个单音。 “025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小英雄,”薄贺在它圆滚滚的头顶落下一个轻吻,“比世界管理局里的所有系统加起来都厉害。” 系统的核心处理器“嗡”地一声过载了,果冻身体从淡蓝一路变成梦幻的粉色,软绵绵地瘫在薄贺掌心:“诶嘿嘿……” “别担心,”薄贺用鼻尖蹭蹭它,“任务的事交给我来想办法。” 他又许下一大堆承诺:出院后亲自给它烤焦糖蛋挞、开通动漫网站年度大会员、最新款游戏机和专属投影仪也安排上……系统被哄得晕头转向,快乐地膨胀成原来的两倍大。 薄贺坏心眼地戳戳果冻团子:“要不要再亲一下?” “要……”系统迷迷糊糊地应着,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最后,它飘飘然地钻回系统空间,临走前还用小触手比了个胖胖的爱心。 第42章 薄贺在医院里过了一个多月大爷一样的生活。历寒骁的照顾无微不至, 乔昱川和苏砚顷轮流陪他解闷,病房也被布置得堪比五星级酒店套房。但再舒适的医院也是医院,薄贺每天望着同一片风景, 感觉自己快憋出蘑菇来了。 他积极配合治疗, 终于在满月这天达到了出院标准。 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出院后,谁负责照顾薄贺? “当然是我来!”乔昱川拍着胸脯, 把薄贺挡在身后,“砚子你右手石膏还没拆呢, 就别逞强了。” “川川, 你下周就要进组拍戏了吧?”苏砚顷不慌不忙,“还是我来比较合适。” 他扫了眼乔昱川耷拉下来的耳朵,补充道:“或者…我们两个一起……” “我来。” 一道冷冽的声线横插进来,历寒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薄贺的出院手续。 要是真让这两个人住进薄贺家,自己别说亲近,恐怕连恋人的衣角都摸不到几次。 乔昱川和苏砚顷交换了一个眼神, 多年的默契让他们瞬间结成同盟。 乔昱川一把搂住苏砚顷的肩膀:“砚子的手不方便,我们住一起正好互相照应。” “历总日理万机,实在不敢劳烦。况且……”苏砚顷笑得如沐春风, “有些护理工作, 还是熟人更方便。” “就是就是!”乔昱川迅速帮腔,狗狗眼瞪得圆溜溜,“贺崽睡觉踢被子, 吃饭挑食, 洗澡还要人帮忙擦背,可难伺候了!” 薄贺:“……”他没有。 历寒骁以一敌二,从容反击, 丝毫不落下风,病房里的气温越来越低。 “停,”薄贺扶额,抬手在三人之间划了道无形的分界线,“一人两天,轮流来。” 这个折中方案勉强让几人达成共识。 周一周二归乔昱川。 狗狗眼青年出乎意料地靠谱,没出什么岔子。他陪着薄贺做复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薄贺做肩关节牵拉训练,帮薄贺调整弹力带的阻力;一日三餐也严格按照营养师给的菜单准备,虽然味道平平,但胜在没炸厨房。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乔昱川的话实在太多了。 从睁眼到入睡,他那张嘴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停不下来,兴致勃勃地分享剧组八卦,讲解刚学会的营养餐的做法,还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离奇的梦境:“贺崽你变成了一颗小幼苗,”他比划着,“就那么小小一株,叶子颤巍巍的,我急得直转圈,然后发现自己长了翅膀……”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薄贺早习惯了,比起眼前这个活力四射的话唠,他更害怕看到那个在病房里沉默不语、双眼通红的乔昱川。至少现在,他能确定乔昱川已经从车祸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那你飞起来没有?”薄贺顺着他的话问道。 “当然!”乔昱川立刻来了精神,“我用爪子捧着山泉水,一路飞回来给你浇水,结果飞得太急,差点撞到树上……” 可惜,一周后乔昱川的新戏开机,不得不进组。临走那天他抱着薄贺不肯松手,把脑袋埋在对方颈窝里拼命蹭。 “去吧。”薄贺揉揉他的头发,“等你杀青,我们三个找个暖和的地方好好玩几天。” 薄贺又许下“每天三次视频”、“伤好后第一时间去剧组探班”、“让砚哥给你送排骨汤”等一系列承诺,这才让乔昱川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周三周四轮到苏砚顷。 比起乔昱川的热闹,苏砚顷的照顾风格要温和许多。他笑眯眯地没收了薄贺偷偷藏起来的笔记本电脑:“医嘱上说,十点前必须睡觉。”薄贺只好乖乖就犯。 但薄贺很快发现苏砚顷自己也没好到哪去,这人右手打着石膏,左手还能单手敲键盘处理文件到凌晨。 于是薄贺逮着机会就反将一军。每当苏砚顷自己熬夜处理公务时,书房的沙发上就会长出一只抱着毯子阴阳怪气的卷发青年:“苏总~医嘱上说,伤员需要规律作息~” 两人僵持几个回合,最终相互妥协:不重要的文件统统堆到明天,紧急企划则一起在书房处理。 等到最后一份文件合上,苏砚顷自觉关掉电脑,两人一起挤进主卧,头碰头躺下。苏砚顷的黑发如绸缎般铺在枕上,薄贺的卷发却总有一两撮不听话地翘起,蹭得对方脸颊发痒。 “别动。”苏砚顷按住他的脑袋,指尖穿过那些捣乱的卷发轻轻梳理。 薄贺含混地应了一声。 夜风拂过纱帘,两个交错的呼吸声渐渐同步。 “……晚安。” 周五周六,历寒骁的饲养员模式重新上线,他的照顾方式与在医院时如出一辙,严谨细致,周到非常。唯一不同的是薄贺强硬地制止了他的喂饭行为:“我是肩膀受伤,不是手断了。” 历寒骁对此表示遗憾,但很快从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如今历寒骁是持证上岗的正牌男友,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名正言顺的底气,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克制守礼地“申请奖励”。给薄贺递水的时候要啃一口唇,帮薄贺涂药膏时要咬一口锁骨,正巧路过薄贺?那必须嘬一口脸蛋。 薄贺对男朋友很大方,亲亲抱抱都随他,可这些零星的亲密接触不仅没能缓解饥饿,反而让饿狼愈发躁动。每次亲完,历寒骁都要绷着那张冷脸去阳台吹风,背影写满隐忍。 “历总,”薄贺靠在门边调侃他,“定力不行啊。” 薄贺痊愈的那天是个大晴天,阳光正好,金灿灿地铺满了医院的走廊。 乔昱川特意向剧组请了假,风风火火赶回来,三人一起陪着薄贺做最后的全面检查。 主治医师翻阅着检查报告,笑容欣慰:“难得见到恢复得这么精神的患者,”他的目光在薄贺明显圆润了些的脸颊上停留片刻,意有所指地补充:“看来家属们照顾得很用心啊。” 薄贺:…… 他明天就去健身房举铁。 这两个月里,虽然历寒骁只有周五周六“轮值”,但投喂工作却是风雨无阻。每天中午准时送达的便当盒视摆盘为无物,秉持着“宁可撑死不能饿着”的原则,分量扎实,香气霸道,让人想少吃一口都难。 苏砚顷也没闲着,他专门请了营养师上门,变着花样给两人炖补汤。一段时间下来,不仅薄贺褪去了病中的憔悴,苏砚顷自己也养得肤若凝脂,面色莹润,两人往那一站,连带着整个屋子的格调都提升了不少。 乔昱川看着两个容光焕发的发小,突然鼻子一酸,张开双臂把两人搂了个结实:“太好了!终于……”他的声音闷在两人肩头,“晚上必须去吃火锅庆祝!我请客!” 热腾腾的火锅局结束后,薄贺和苏砚顷一起送乔昱川去机场,临登机前,乔昱川还絮絮叨叨地叮嘱:“贺崽你要按时复查,砚子你别老是熬夜工作……”直到地勤人员第三次来vip休息室催促,他才倒退着走向登机口。 回到家,薄贺刚关上门,就被卷进一个冰凉的怀抱,历寒骁单手扣住他的腰往怀里带,另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吻得又深又急,带着这两个月来积攒的所有渴望。 现在,这只饿狼不再克制。 从玄关到卧室,每一个触碰都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每一次呼吸交缠都在诉说这段时间的等待有多煎熬。 第55章 薄贺仰躺在床单上,黑色卷发凌乱铺散,眼尾泛着红,那颗浅褐色小痣在体温升高后愈发艳丽。 一开始,同样素了许久的薄贺兴致勃勃,配合着历寒骁试了几个新花样。结果这家伙见他状态不错,立刻撕碎绅士表象,从修长的脖颈开始细细描摹,在锁骨凹陷处留下绯色,途径高敏点位时故意用力研磨,随后一路向下,在腰窝多停留了一会,惹得薄贺颤了颤,发出一声压抑的气音。 几番纠缠后,薄贺指尖无力地搭在床沿,眼睫湿漉漉地垂着,昳丽的眉眼间带着倦意,唇色比平日更艳,腰腹间漂亮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起伏。 他伸手推推身边的人:“该睡了……” 历寒骁充耳不闻,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开始做深蹲。薄贺猝不及防仰起脖颈,喉间溢出一丝轻哼,足尖无意识地绷紧,小腿肌肉因过电般的刺激而微微痉挛,在床单上划出一片褶皱。 “呼……够了……你——”薄贺又用力推了推,却发现根本撼动不了这座人形冰山。历寒骁趁机堵住他抗议的唇,单手将他的手腕扣在头顶。 “最后一次。”历寒骁在他耳边哑声保证。 等液压机终于停止了对小薄贺的抗压测试,薄贺已经累得连蜷缩脚趾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脸上挂着泪渍,卷发黏在发烫的颈侧,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睡觉……” 历寒骁餍足地吻了吻他汗湿的额角,低低应了声:“嗯。” 薄贺用最后的力气闭上眼睛,瞬间坠入深度睡眠。 第二天,薄贺醒来时已是下午,这倒也不奇怪,毕竟昨晚两人一直折腾到天光微亮。 薄贺一边享受着历寒骁的按摩服务,一边严肃声明:“以后可以少量多次……”他他眯起凤眼警告,“但绝对不能再搞通宵。” 如果坚持“少量多次”的原则,他还能牢牢掌控主动权,想停就停,想继续就继续,姿势任他挑选,但反过来…… 太危险了。 历寒骁面瘫着脸回复:“嗯。” 只是当薄贺舒服得昏昏欲睡时,隐约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我尽量。” 第43章 《霸道金主的掌心宠》拍摄现场。 “薄总?您怎么亲自来了?”陆导一抬头, 就看见薄贺站在片场入口,身后还跟着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吓得差点把剧本掉地上。 “刚好路过, 顺便来看看进度。”薄贺随口道。 “欢迎欢迎, ”陆导态度恭敬,“拍摄一切顺利, 您放心。” 他用余光瞥了眼薄贺身后的男人,心里忍不住嘀咕:您来就来, 带这么个……煞神干什么? 那位煞神西装革履却肌肉贲张, 乍看像保镖,细看像阎王,此刻正用看尸体的眼神扫视全场。 陆导演默默估算了一下战斗力:三七开——对方三拳,自己头七。 历寒骁确认完现场没有潜在威胁,便转向一旁的简叙。 简叙会意,带着历氏的助理团队迅速行动,不到五分钟, 拍摄场地旁边就凭空出现了一个小型休息区,柔软舒适的躺椅、宽大的遮阳伞、移动空调、冰镇饮品和精致的茶点一应俱全。 陆导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应, 简叙已经彬彬有礼地伸手示意:“薄总, 您这边请。” 薄贺坐下,接过历寒骁递来的果汁,对着陆导笑了笑:“别管我, 你们继续拍。” 陆导:“……” 他咽了咽口水, 拿起对讲机:“下一场准备!” 下一场是厍奚的戏份,他换好戏服走出来,看到坐在休息区的薄贺, 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少年脸颊泛起红晕,手指绞着衣角,偷偷看了薄贺好几眼。见对方始终没注意到自己,忍不住咬着嘴唇往前挪了两步。 “磨叽啥呢大兄弟?”和他对戏的男四号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赶紧的,麻溜拍完得了!整这老些没用的干啥?” 厍奚被拍得一个踉跄,委屈地跺了跺脚,想要往休息区那边走。 陆导一个犀利的眼刀甩过来。 “我、我只是想和薄总打个招呼……”厍奚眼眶蓄满泪水,导演怎么可以这样冷酷无情…… 陆导冷笑一声,掏出账本。 厍奚一个激灵,“嗖”地把眼泪憋了回去,脱口而出:“导演我准备好了!” 薄贺满意地啜了口果汁。 这群神人确实不同凡响,不枉费他伤愈后砸下重金,硬是把原班人马重新凑齐。 历寒骁冷淡地扫了眼厍奚,确认这人同样构不成任何威胁后,继续专注地进行他的投喂大业。 拍摄告一段落,转眼到了午饭时间。陆导搓着手过来请示:“薄总,附近新开了家私房菜,您看要不要……” “不用,”薄贺站起身,“就在剧组食堂吃。” 他可是特意嘱咐财务拨了一笔丰厚的经费,就为了把这群“人才”伺候得舒舒服服,毕竟能免疫厍奚主角光环的演员可不好找。 现在正好,顺道检查一下伙食质量。 食堂里,大厨抡着铁勺翻炒,饭菜香气扑面而来。 厍奚余光瞥见薄贺走进食堂,立刻调整好姿态,肩膀微缩,脖颈低垂,露出一截纤细苍白的锁骨。 机会来了! 这两个月他在剧组受的委屈、吃的苦头,今天终于能一一讨回来!这些不长眼的蠢货很快就会知道,谁才是薄总真正放在心尖上的人! 等薄总亲眼看到他受的委屈,一定会心疼地把他搂进怀里,用那双漂亮的手轻轻擦去他的眼泪,然后冷着脸把欺负他的人都处理掉。 但他是个善良大度的人,只要换掉男二、男三、男四、导演、场务、灯光师、道具师和道具师的狸花猫就行,其他人可以大发慈悲地留用。 厍奚走到打饭窗口,手腕轻颤:“王叔…您…您不能这样对我……” 场务大叔一脸懵逼:“啊?” “我知道……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演员……”他用指节抵着唇轻咳两声,单薄的身子晃了晃,“但我也……我也需要被尊重啊……” 场务大叔:“?” 厍奚倔强地仰起脸,不让眼中的泪水滑落。 “厍老师又在揣摩角色呢?”男二端着一盘酱肘子路过,“这场戏要的就是这种‘全世界都欠我钱’的委屈劲儿,您这状态找得真准。” 他真诚赞叹:“不愧是男主角,随时随地都在钻研演技。” 男三也端着海鲜拼盘凑过来,端详片刻后,点评道:“厍老师,您侧脸的角度再偏15度,泪光会更明显。” 厍奚:……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这群榆木疙瘩根本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他强忍着怒意,狠狠掐住餐盘边缘,脸上却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没关系……只要薄总看到……只要薄总心疼他…… 厍奚脆弱地转身,咬了咬唇,眼眶里的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下来:“薄总……” “薄哥!”男四哥俩好地搂着薄贺的肩膀,“您给咱们剧组的待遇也太顶了!就冲这伙食,我们肯定把戏给您演得漂漂亮亮的!” 薄贺笑着拍开肩膀上的手:“喜欢就多吃点。” “诸位,”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地落在每个人耳中,“从今天起,想加什么菜直接跟王师傅提,星煌不差这点伙食费。” 食堂里顿时炸开欢呼声,几个演员呼啦啦地围上来,端着大麦茶与薄贺碰杯:“敬薄总一杯!” 人群涌动,厍奚被挤到了最远的角落。 厍奚:…… 午休过后,薄贺把陆导单独叫到一旁,翻开剧本:“下午先拍这段。” 那是追“妻”火葬场时期的戏份,主角攻被男四暴揍到肋骨断裂,蜷缩在小巷子里吐血。 陆导挠挠头,认命地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呢,自己的甲方,自己哄着呗。 下午,烈日更盛。 片场热浪蒸腾,演员们补完妆,陆导举起喇叭:“action!” 镜头前,男四的拳头挟着风声挥向主角攻的鼻梁,按照剧本设计,这一拳本该在最后半寸停住,借位拍摄。 变故陡生! 站在薄贺斜后方的实习场务突然踉跄一步,面色惨白如纸,额头沁满冷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从薄贺的角度,能清晰看到他垂落的手臂以极其不自然的姿势挥向自己的面门。 “薄总小心!” 薄贺早有准备,迅速旋身避开。 果然如此。 当演员在演绎主角攻的戏份时,自己这个“正主”一旦处于相似情境,世界线就会立即锁定真正的目标。就像现在,本该落在演员脸上的拳头,硬生生被扭曲轨迹朝自己袭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历寒骁闪身上前,钳住场务的后领,将人定格在倾斜45度的危险角度,他转头确认薄贺无恙时,一旁的简叙已经默契地推来旋转椅,接过场务小哥,将人安置妥当。 第56章 简叙快速检查后像历寒骁报告:“应该是中暑引发的短暂昏厥。” 场面一时骚动,医护人员进场,将昏迷的场务抬上担架。 薄贺收回视线,转向陆导,语气如常:“天太热,给剧组订批藿香正气……”他话音微妙地顿住。 历寒骁无声地贴近,右手臂在薄贺身后环住他的腰,掌心紧贴在他腰间。薄贺没有推开,反而顺势向后靠了靠,倚进那个微凉的怀抱里,继续道:“……再搬几箱电解质水。” 陆导连忙点头领命,识趣地转身去安排,假装没看见自己的甲方爸爸被那位冷面阎王半搂在怀里的画面。 薄贺这才侧过身,抬眼看向历寒骁:“别担心。”他安抚性地点点对方绷紧的小臂。 “历总反应真快,”薄贺用指尖勾住历寒骁的领带,把人拽到呼吸相闻的距离:“要不是你,我这会该去补牙了。” 最后一个字消弭在相贴的唇间。薄贺仰头碰了碰男人的唇,像给猛兽捋鬃般轻啄:“奖励。” 历寒骁的呼吸一滞,手臂骤然收紧,将人牢牢锁在怀里,直到拍摄重新开始,他也没再放开。 “cut!这条过了!”陆导抹了把汗,转头就见薄贺走到监视器前,指着一段男三把主角攻揍进icu的戏份道:“下一场拍这个。” 陆导:“……” 发现甲方爸爸有s倾向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薄贺仿佛看穿了陆导的心思,露出个坏心眼的笑:“男三这个角色挺有意思,”他对着男三号的演员做了个手势,“让小宋休息一场,我来试试。” 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给世界线来个完美的叙事悖论。 见陆导一脸震惊,薄贺补充了句:“就当是体验生活。”说着将剧本往后翻了几页,“让化妆师按原著描写,100%还原男三的形象。” 两小时后,薄贺顶着完全陌生的脸从化妆间走出来,原本凌厉的凤眼被胶带拉成下垂狗狗眼,身高垫高了七公分,面部轮廓也被硅胶假体重塑。 “action!” 薄贺一把攥住主角攻的衣领,将人抵在墙上,回忆着原著男三阴狠的声音:“你竟敢辜负小奚?” 他扬起巴掌,带着凌厉的掌风重重落下。 主角攻条件反射地闭眼,却只感受到一阵微风拂过脸颊,薄贺的巴掌在距离他皮肤毫厘之处稳稳停住。他顺势踉跄后退,撞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完美演绎出剧本要求的“狼狈与悔恨”。 这一刹那,薄贺感觉到某种沉在骨髓深处的重量悄然剥落,化作细碎的尘埃,在血液里蒸发成气态,顺着毛孔飘散在盛夏燥热的空气中。 一整个下午,片场都弥漫着人造血浆的味道。主角攻演员被按在墙上揍、被车撞、被酒瓶砸……各种惨状轮番上演,道具组的血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殆尽。 夕阳西下,剧组收工。 “辛苦了,”薄贺满意地收起剧本,拍了拍浑身“血迹”的主角攻演员,“演得不错,奖金给你记双倍。” 他看向场务组,脸上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愉悦表情:“血包多备点,要最新鲜的那款。” 如果今天这出“我揍我自己”的表演还不能糊弄过世界线,明天恐怕得想更极端的办法了。 场务抱着血浆桶的手一抖。 救命,甲方爸爸的癖好……好怪。 第44章 夜幕降临, 滨江公寓的落地窗倒映着城市灯火。 薄贺赤脚踩在羊绒地毯上,指腹划过酒柜玻璃,犹豫片刻后, 还是认命地从冰箱里取了瓶葡萄汁, 倒入高脚杯cosplay红酒。 他晃晃酒杯,做好面对结果的准备, 轻声道:“025。” “嘣嘣!”果冻团子从系统空间弹出来,“小贺我来啦!”它绕着酒杯转圈, “葡萄汁!我也要!” “先办正事, ”薄贺弹了下它光滑的表面,“看看世界之书的总进度条。” 025乖乖掏出那本厚重的书,翻到最后一页:“啊啊啊涨了涨了!50%!”它的核心处理器亮起彩虹色的光,“小贺好厉害!” 薄贺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看来世界线比他想象的更好糊弄。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松懈,剧组那边的情况,以后必须时刻盯紧。 “小小小贺…你…你的肋骨…断掉了?!”025翻动书页的小触手一下子僵住,声音卡壳, “呜呜呜疼不疼啊要不要吹吹……” 薄贺凑近,发现它翻开的那页是主角攻被男四揍到骨折的剧情,此刻这段文字已经变成灰色, 末尾标注着完成度:100%。 他失笑, 把瑟瑟发抖的果冻团子捞过来:“摸摸看?” 薄贺掀起居家服的衣摆,引导着025的触手贴在自己侧腹:“我的骨头好好的,一根都没少。” 系统抽抽搭搭地碰了碰, 触感是温热的皮肤和紧实的肌肉:“哎?真的没事!”它困惑地又戳了戳, “可是书上明明……” “我说过,”薄贺揉捏它q弹的果冻身体,“交给我来想办法。” 他把高脚杯塞进025的小触手里, 杯子对它来说有些大,两只触手才能勉强抱住。 “干杯。”薄贺用自己的杯子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叮——”。 果冻团子渐渐恢复成淡蓝色,它学着薄贺的样子,笨拙地捧起酒杯:“唔……好甜!”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初秋。 “《掌心宠》的杀青宴定在明晚七点,帝景酒店,”苏砚顷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看到薄贺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他轻叩桌面,将薄贺的注意力唤回来:“去么?” 薄贺支着下巴,扫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日程表,在明晚的空格里敲下“杀青宴”三个字:“去。” 鼠标滚轮滑动,页面翻到下一周。当某个加粗的日程条目闯入视线时,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迅速划了过去。 薄贺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是约好去见历寒骁祖父的日子。 他倒不是害怕见家长。历寒骁的父母对他的态度好得过分,就差把“哪来的活菩萨收了这小子”写在脸上了。 可只要见到历母,薄贺眼前就会浮现出医院里的社死现场,然后脸颊发烫,头顶冒烟,恨不得连夜买站票逃离太阳系。虽然之后几次见面,历母都体贴地绝口不提那件事,只是温柔地询问他的恢复情况,再三叮嘱他“和寒骁要好好的”,最后状似不经意地暗示:“叫伯母太生疏了,你要是愿意……” 苏砚顷倚在办公桌边,看着薄贺盯着电脑,脸颊越来越红,就知道他又陷入“医院认亲”的羞耻回忆里了。 “又在想医院的事?”苏砚顷俯身,镜片后的含情眼弯起。 “医生当时就解释过了,是脑震荡导致的认知错乱,”他伸手揉搓卷发美人发烫的脸蛋,“没人会当真的。” 苏砚顷转移话题,把薄贺从社死中拽出来:“川川那边快杀青了,想好去哪玩了吗?” 薄贺被揉得晕乎乎的,暂时放松下来,眯起眼睛含混道:“唔……不是说好去海边……” 苏砚顷觉得触感不错,没放开他:“下个月一起去接川川……” “嘭!” 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两人同时转头。办公室门口,厍奚呆立在原地,手中的纸箱砸落,几份文件散落出来。少年死死咬着唇,眼眶里蓄满泪水,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 他真的好不容易。 杀青后他第一时间缠着经纪人要见薄总,却被那个该死的陈经纪用各种敷衍的借口搪塞过去。今天更是费尽心思,才从一位助理手里抢到了送文件的机会。 可眼前这一幕让厍奚如坠冰窟。 他的薄总被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亲昵地捧着脸,姿态放松,像只被顺毛的小动物般眯着眼睛。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他永远无法介入的亲密画卷。 “文件放茶几上就好。”苏砚顷的手指仍停留在薄贺的脸上。 厍奚这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这位助理,竟然和自己有五分相似! 都是……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皮肤白皙,头发乌黑……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他踉跄后退一步,后背撞在门框上。 原来如此。 那些若即若离的温柔,那些似有若无的关照,都不过是因为这张脸。他只是个可悲的替身,一个聊胜于无的慰藉。 “原来…我只是个替代品。”厍奚的泪水夺眶而出,抬手颤抖着指向苏砚顷,“你看着我的时候,想的都是他…对不对……” 苏砚顷:? 厍奚的心脏传来钝痛。 他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卑微地爱着,换来的却是这种结局。 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在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足够真诚就能打动这个男人的心;错在他固执地相信,薄总和那些玩弄感情的富家子弟不一样。 厍奚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真是蠢透……” 第57章 “确实。”薄贺打断施法。 “公司给所有员工都交了医保,”他说得诚恳,“去挂个眼科吧,早发现早治疗。” 空气凝固了几秒。 “你!”厍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你不能这样侮辱我的人格!”少年倔强地仰起头:“薄总,我们……结束了。” 薄贺:……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过? 这次厍奚学聪明了,不等对方开口就抢先道:“我要解约。” 薄贺想了想,世界之书的进度条已经走到100%,于是无所谓地点头:“可以,去法务部签解约函,”他按下内线电话,“违约金交齐就能走。” 厍奚僵在原地。 他说他要走了!要离开了!这个男人听不懂吗?还是说……薄总想用法务部的人把自己强留在身边? “薄总…”他哽咽着攥紧衣角,“放过我吧,我已经……不爱你了。” “嗯,”薄贺头也不抬,“那也要交违约金。” 厍奚:…… 这一刻,他心如死灰。 厍奚暗暗发誓,就算日后这个男人追悔莫及,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认错,他也绝不会回头! “……好。” 薄贺按下呼叫铃,小林迅速推门而入,还没等厍奚酝酿好情绪,他就被客客气气地请出了办公室。 二十分钟后,厍奚茫然地站在星煌大楼外,手里捏着解约文件,口袋里空空如也。 初秋的风卷着落叶从他脚边掠过。 厍奚:……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 历家老宅的庭院里,银杏叶铺了满地金黄。 “别紧张,老爷子不会为难你的,”历母拍了拍薄贺的手背,“当年我们也是自由恋爱,老爷子连句重话都没说过。” 茶香氤氲中,历谔端坐在太师椅上。老人银发梳得一丝不苟,鹰隼般的目光在薄贺身上停留片刻,冷硬地吐出一个字:“坐。” 薄贺刚落座,就听“啪”的一声,历谔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跪下。” “扑通”一声,历寒骁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动作快得像是条件反射。 薄贺:……大清早就亡了! 他面色不改,手指却已经悄悄摸到了手机,要是接下来让他也跪,他立刻找借口开溜。 历谔瞥了他一眼,语气缓和了些:“家教不严,让薄先生见笑了。” “家训第七条,未行大礼,不得逾矩。”历谔从匣中取出一根乌木戒尺,“既已有了肌肤之亲,却迟迟不论婚嫁,你是要辱没门风,还是轻贱薄先生?” 薄贺嘴角抽了抽。 不愧是历家,催个婚都能催出三堂会审的架势。 “历老先生,”薄贺不得不开口,“寒哥已经求过婚了。只是我觉得……”他斟酌着词句,“我们相识时间尚短,婚姻大事还是慎重些好。” 历寒骁面瘫着脸接话:“听小贺的。” 历谔恨铁不成钢。当晚,他直接把历寒骁父子叫进书房,握着戒尺狠狠一抽:“你们父子俩今天不拿出个章程,谁也别想出这个门!” 历偃舟懒散地翘着二郎腿:“老爹啊,这都什么年代了,年轻人谈恋爱谁还搞这套……” 话没说完,历谔的戒尺就“啪”地抽在他胳膊上。 历寒骁站在一旁,淡定地分析:“根据小贺近三个月的行为数据,现阶段求婚成功率仅2.5%,强行推进有83.6%的概率引发负面效果。” “哦?”历偃舟来了兴致,把儿子当人形计算器用,“那什么时候能突破及格线?” 历寒骁的视线落在日历上:“在……” 三年后。 经过1095天的严密观测,历寒骁终于确认时机成熟,他新拟定的婚约协议厚达上百页,几乎把自己所有私产都列了进去。 “……寒哥,”薄贺看着协议上的一串串天文数字,“你打算婚后靠我给的零花钱过日子?” “嗯,”历寒骁的脸皮厚度一如既往,“记得按时发。” 婚礼定在五月初,蓝花楹盛放的季节。气温不冷不热,再加上有历寒骁这台人形制冷机在,完全不必担心在繁琐的婚礼流程中汗湿礼服。 婚礼前夜,025从系统空间飘出来时,薄贺正站在落地窗前吹风。 “小贺!”它绕着薄贺转了个圈。 薄贺伸手接住它,指尖陷进q弹的胶质里:“明天025给我当花童好不好?” “好耶!”025变成了粉红色的果冻团子,“我要穿小西装!还要别胸花!” 它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又突然安静下来,用小触手碰了碰薄贺的无名指——那里已经戴上了一枚素圈戒指。 “小贺,”025蹭蹭他的掌心,“你会幸福的,对吧?” 薄贺仰头望着窗外的满月,月光落进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化作一片温柔的涟漪。 “嗯。” 远处教堂的尖顶悬在星河之下,明天,那里会铺满鲜花。 第45章 025在这个世界又停留了七年, 直到确认小世界彻底稳定,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回到管理局时,熟悉的办公室依旧空荡荡的。025兴奋地给上司发消息:【任务完成!世界线稳定!】消息显示已读, 却没有回复。 “025。” 统力资源管理员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025开心地转过身:“前辈!我完成任务啦!小世界……” “你胆子不小,”前辈少见地沉着脸, “敢耍花招糊弄管理局?” 025懵了:“没、没有啊……” “呵。”前辈调出一段监控影像,“小世界监测站刚刚发来警报, 你负责的x-002号世界已经崩塌。”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025慌乱地挥舞小触手 “025, 我本来很看好你的。”前辈没有给它辩解的机会:“但连续两次任务失败,上面很不满意啊。”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他的声音又温和下来,递给025一本厚厚的手册,“把这本书吃透,下周考核。” 等前辈的身影消失,025才颤抖着看向手册:《非线性世界线扰动理论与高维叙事稳定性证明》 “好多字啊……”025嘀咕着, 用触手翻开第一页: 【在多重宇宙叠加态下,叙事稳定性的判定需满足|Ψ〉=a|0〉+b|1〉,其中……】 025“啪”地合上手册, 瘫成了一张果冻饼。 它摆烂了。 几天过去, 它连第一页的第一行都没啃明白,好在025的上司并没有为难它,给025安排了工作内容就匆匆离开了。 它翻开新的《世界之书》: 【这是一个全新的设定——虫族。 虫族社会由雄虫与雌虫构成。 雌虫, 数量庞大, 战斗力强悍,构成社会主要劳动力。他们掌控着政治、军事、经济、教育、科技等各个领域,但社会地位低下, 必须无条件服从雄虫的命令,忍受雄虫的打骂与欺压,最终雌虫们选择反抗,掀起平权运动。 雄虫则截然相反,他们数量稀少,精致脆弱,拥有能安抚雌虫的精神触角。雄虫有着至高无上的特权,不用工作,不用劳动,养尊处优,完全依赖雌虫的供养,过着悠闲奢靡的生活。】 025用小触手挠挠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掌控着政治、军事、经济、教育、科技等各个领域……”它小声念叨,“但社会地位低下?!” 025感觉大脑皮层的褶皱都被抚平了。它回想起小贺曾经给自己读过的思想政治教育课本:“也就是说,雌虫既是统治阶级……又是被压迫阶级?!” 好怪。 025决定放弃思考这些自相矛盾的设定,它甩甩脑袋,专注于眼前的任务: 【主角受洛瑞恩是一名清冷孤傲的军雌,作为平权派的中尉军官,他内心极度厌雄,但为了仕途不得不周旋于各个贵族雄虫之间。某次宴会上,一个年迈的s级雄虫看上了洛瑞恩,当众提出要纳他为雌侍。洛瑞恩果断拒绝,可没过多久,他就因“违反军规”的罪名被关进监狱。就在他绝望之际,主角攻薄贺·维斯珀·斯佩米尔……】 “薄贺!”025的核心处理器剧烈闪烁,整个团子“嗖”地弹到半空,兴奋地转圈,“是小贺!是小贺吗?!” 随即又迟疑地停下来:“可是…薄贺·维斯珀·斯佩米尔…后面多了好多名字……” 它急急忙忙用触手扒拉着往下看,生怕错过任何线索: 【主角攻及时出现救下了洛瑞恩,代价是要洛瑞恩成为他的雌君。 婚后生活让洛瑞恩更加烦躁,他的雄主虽然不像其他雄虫那样动辄打骂,但同样傲慢专横,骄纵任性,时常无理取闹,甚至不允许他继续参加其他雄虫的聚会,洛瑞恩忍无可忍,在攻二的帮助下与主角攻离婚。直到这时,主角攻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开启了漫长的追妻火葬场之路。 攻二是位与众不同的雄虫,他温柔体贴,理解雌虫的处境,不仅在星网上公开批判雄虫特权,还以实际行动支持平权运动。洛瑞恩被他的真诚打动,两虫携手推动改革,最终成功推翻雄虫特权,废除一雄多雌制。然而就在胜利前夕,攻二为了保护洛瑞恩,不幸牺牲,成为了主角受心中永远的白月光。 第58章 与此同时,主角攻始终没有放弃,他一边与洛瑞恩的一众追求者斗智斗勇,一边给洛瑞恩当牛做马,送钱送虫脉送资源,当保姆当atm当沙袋,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后,终于在第三十年追回洛瑞恩,与他幸福生活在一起。】 025隐约觉得最后一段剧情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读过,但即将重逢的喜悦很快冲散了这缕疑虑,它快乐地膨胀起来,身体透出柔和的粉蓝色光晕:“不管了!先找到小贺再说!” 它急不可待地收起《世界之书》,钻入新的小世界。 就在它消失的刹那,静静悬浮在系统空间的《世界之书》诡异地泛起血色波纹,书页上“洛瑞恩”三个字像被某种力量腐蚀般缓缓褪色、溶解,化为灰烬。而后,一滩暗红如血的墨迹渗透纸页,重新凝结成新的名字: 【伏罗斯特·托克辛】 025在时空隧道里飘荡着,就在它百无聊赖地用触手卷着数据流玩时,一条来自虫族世界意识的消息弹出来: 【宝宝!(>y<)你好呀你好呀~】 【欢迎来到我的小世界呀~(撒花)(撒花)】 025:……你们世界意识是这种画风吗? 讯息还在源源不断地跳出来: 【宝宝非常非常sorry(流泪)我这边的情况有一点点特殊捏(走来走去)~】 【不过比起其他的小世界,可能更轻松呢宝宝(加油)(加油)】 025谨慎地用小触手回复:【请问具体是哪些剧情出现了偏差?】 世界意识的回复立刻涌出来: 【啊啊啊宝宝理我啦!(*^ ^*) 】 【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啦~(戳手指)现在主角攻受已经美美he啦!】 【就是…就是过程跟原著有一丢丢…一咪咪…一丁点不一样呢(对手指)】 025有不详的预感:【具体相似度是多少?】 世界意识:【……0%?】 世界意识:【 (>人<;) 】 025:“……” 那不就是完全偏离原著了吗?!这到底是怎么达成he结局的? 小光屏又亮起来: 【但是但是!宝宝的任务超级简单的!(握拳)】 【只要让主角攻受按原著剧情再走一遍就好啦!(撒花)】 【我相信宝宝一定可以的!(比心)(抛媚眼)】 025的果冻身体瘫软下来。能怎么办呢?它只是个可怜的打工统罢了。 它认命地用触手戳戳光屏:【把主角攻受的资料发来吧。】 世界意识秒回:【来啦宝宝! ~\(^o^)/~ 】 随着“叮”的一声,第一张全息投影在025面前展开—— 投影中的小雄虫正支着下巴看向镜头,凤眼微微上挑,高挺的鼻梁和利落的下颌线本该显得凌厉,却被脸颊未褪的奶膘柔化了轮廓,蓬松的黑色卷发软乎乎地搭在额前,让他看起来像只矜贵又慵懒的猫。 “啊啊啊啊真的是小贺!!”025的眼睛变成星星眼,整个统“啪”地贴在光屏上,“好可爱!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贺!!” 它接着点开主角受的资料,然后瞬间僵住了。 【主角受:伏罗斯特·托克辛 第三军军团长……】 “……不对,”025慌乱地回想,“主角受明明叫洛瑞恩啊!” 它急急忙忙给世界意识发消息报错。 世界意识很淡定: 【哎呀宝宝别紧张啦~(摸摸头)】 【可能是他改过名字嘛!(歪头)】 025将信将疑地继续往下看,结果越看越不对劲。《世界之书》里明明写着主角受身高169,身材纤细,皮肤白皙,是个娇娇软软的美人;可眼前全息影像里的雌虫光是目测就超过两米,古铜色皮肤,那双冰冷的竖瞳透着杀气,身后一对漆黑的骨翼完全展开,投下的阴影如同死神降临。 它颤抖着触手再次报错:【身高体型和肤色都对不上!原著……】 世界意识仍然淡定: 【安啦宝宝~】 【可能是伏罗斯特大人最近在健身嘛!】 【至于肤色……一定是经常出外勤晒的!】 【宝宝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_~ 】 025不死心,它还想再问什么,世界意识却迅速发来几条消息: 【信号不好先下啦!】 【任务加油哦宝宝!爱你啾咪~】 小光屏“嘭”地消失,留下025一个统在半空中凌乱。 第46章 琉晶星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缔约仪式。 这是伏罗斯特上将的私虫星球, 地貌特殊,整颗星球被瑰丽的淡紫色晶矿覆盖,地表之下, 荧蓝色的能量脉络缓缓流淌, 将整片大地映照得宛如幻境。 仪式在永夜面举行,宾客们的飞行器划过天空, 降落在星砂铺就的长毯上,每走一步, 都像是踩碎星河, 荡开涟漪般的微光。 主会场搭建在紫晶湖畔,湖水因富含特殊矿物质而呈现出梦幻的渐变紫色,湖面漂浮着发光的水母状生物,随着悠扬的交响乐节奏明灭闪烁。 一切都浪漫又唯美,如果忽略那群哭得稀里哗啦的军雌的话。 “维斯珀阁下……就这样英年早婚了呜呜呜……”一位穿着笔挺军装的雌虫往嘴里猛猛灌酒,那瓶酒能抵他半年薪水,但今天的缔约仪式上无限量供应。 “阁下甚至…甚至还没进入成熟期…”另一位军雌咬牙切齿, “就被那个煞神给……” “都怪那个煞神托克辛!”军雌们纷纷附和,酒杯碰撞声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抽泣。 雄虫这边也不消停。 “唉,薄贺阁下要结婚, 为什么不选苏阁下?”一名肉嘟嘟的小雄虫鼓着腮帮子, 愤愤地咬了口蛋糕,“苏阁下多漂亮,那个凶恶的煞神有什么好的?” “幼稚。”旁边的冷脸小雄虫哼了一声, “要选也该选乔阁下。乔阁下可是战场新星, 上次阅兵式上那身军装……”说着说着耳朵尖就红了。 “那个,”一个叼着饼干的小雄虫插进来,“就是说,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他眨眨眼,“苏阁下和乔阁下,都是雄虫?” 另外两个小雄虫立刻炸毛了。 “那又怎样?” “就是!那又怎样!” 肉嘟嘟的小雄虫拍案而起:“苏阁下温柔体贴,还会煮安神茶!” “乔阁下能单挑异兽巢穴!”冷脸小雄虫不甘示弱:“保护薄贺阁下绰绰有余!” 叼饼干的小雄虫默默缩了缩脖子,把最后半块饼干塞进嘴里,决定不再参与这场危险的辩论。 会场前端的亲友席上弥漫着诡异的黑气。 洛伦兹上将面无表情地用军装手套擦拭着粒子枪,虽然会场明令禁止携带热武器,但这位可是今日缔约的雄虫阁下的亲雌父,负责安检的军雌们只能假装没看见。 他阴恻恻地念叨着:“小宝喜欢……小宝喜欢……小宝喜欢……” 每重复一次,手中的枪就被拆解重装一次,金属部件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 坐在他身旁的斯佩米尔家主优雅地端着酒杯,脸上挂着渗虫的微笑,让周围的宾客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收敛点。”他斜睨了一眼雌君,轻声提醒。 洛伦兹上将僵硬地停下动作,正襟危坐了整整三十秒。 然后继续阴森森地擦枪,这次动作更慢了,仿佛在思考该从哪里下手比较解气。 休息室内同样阴云密布。 一位狗狗眼的雄虫从背后将今晚缔约仪式的主角整个圈在怀里,下巴抵在蓬松的卷发上蹭来蹭去,声音里带着哭腔:“呜呜呜贺崽!你结婚了我们三个还能一起开着机甲去炸异兽巢穴吗?还能去陨石带飙星舰吗?还能假装被星盗绑架然后反杀他们吗呜呜呜……” 薄贺艰难地从乔昱川怀里挣出一只手,安抚地拍拍对方的脸:“能,都能。还能一起偷渡去黑市改装机甲,或者……” 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惹得乔上校破涕为笑,却又立即抽抽搭搭地收紧手臂:“你保证!” “川川,”另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雄虫阁下端着能量饮料走过来:“喝点东西,补充完水分再继续哭。” 苏砚顷动作娴熟地把薄贺从乔昱川怀里取出来,为他整理被蹭乱的礼服:“缔约仪式不用紧张。” “我、川川和薄珩阁下都会跟在你身后,”他温声安抚,“不会有任何差错。” 薄贺晃晃脑袋,伸手帮苏砚顷调整有些歪斜的领结:“我才不紧张。” 卷毛小雄虫弯起眼睛:“倒是砚哥要小心,外面至少有一半军雌在等着抢你的舞伴位置哦。” 苏砚顷闻言轻笑,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会场的方向,那里确实聚集了不少虎视眈眈的雌虫军官:“让他们试试。” “打扰各位阁下,”侍者轻轻叩响休息室的门,恭敬地欠身,“瑟维尔阁下命我前来传话,缔约仪式即将开始,请诸位移步至水晶回廊。” 薄贺帮乔昱川扣好最后一颗袖扣:“走吧,别让哥哥等急了。” 第59章 随着几位阁下离去,休息室重归宁静。而会场另一端,第三军的军雌们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俨然成了全场最欢快的群体。 托克辛上将的副官呲着大牙:“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维斯珀阁下的捧花必须是我们第三军的!” “那必须的!”另一位高级军官兴致勃勃地比划着,“等会捧花抛出来的时候,咱们就按战术队形散开!a组负责拦截其他军团,b组制造混乱,c组直取捧花!” “放屁!”一个满脸疤痕的军雌踹开椅子,“老子在军校可是格斗冠军,这种任务……” “咚——” 悬挂在会场最高处的日月钟沉沉敲响,星时19点整,缔约仪式正式开始。 左侧天幕,成群的漆黑机甲兽划破夜色,第三军的精锐“夜魇”以战斗阵型俯冲而下,在触及湖面的瞬间轻盈悬停。领头的巨型机甲开启舱门,身着墨蓝色将官礼服的伏罗斯特踏着军靴走出。 右侧同步亮起银白色光芒,斯佩米尔家族的“月痕”轻型机甲如流星般掠过。它们比军用机甲更为优雅流畅,机翼上刻着藤蔓纹章。为首的机甲展开光翼,无数光粒子在空气中凝结成阶梯。 薄贺从光芒中缓步而下,他没有选择传统的雄虫礼袍,而是穿着一袭修身的月白色礼服,衣料贴合腰线,收束出劲瘦的轮廓。后背大胆地采用轻纱与镂空交织的设计,若隐若现地露出蝴蝶骨优美的线条。几条银色的细链从肩胛骨垂落,一路蜿蜒至腰际,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时而贴上肌肤,时而悬在空中,在夜色中折射出细碎的光。 月光落在薄贺身上,将那对微微上挑的凤眼照得格外明亮。他的黑色卷发被精心打理过,发间别着一顶小巧的晶冠,那冠冕由上千颗星钻镶嵌而成,却丝毫不掩他本身的光彩。 “要命……”某个军雌看得入神,手中的酒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酒液溅在靴面上都浑然不觉,“阁下今天简直……” 身旁的好友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闭嘴!你想被煞神扔进异兽巢穴当饲料吗?” 此刻的伏罗斯特根本无心理会其他虫,他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一瞬不瞬地追随着对面的卷发雄虫。 他们沿着光路相向而行,当两道身影终于在湖心平台相遇时,伏罗斯特的手已经先于理智伸出。 薄贺看他这幅样子,故意慢悠悠地将捧花换到左手,才把右手放进对方掌心。 “寒哥,”卷发雄虫放慢语速,露出个坏心眼地笑,“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高大的军雌收拢五指,古铜色的手掌将那只白皙的手完全包裹:“你今天这么耀眼,”他弯下腰,灼热的吐息拂过雄虫耳尖,“我要是不急,只能证明我养胃。” 薄贺压低声音:“养胃,是军雌最好的品德。”他凑近几分,“不如直接切掉……” “咳咳。” 站在缔约台旁的老阁下清了清嗓子,权杖轻点地面:“请两位交换誓约。” 伏罗斯凝视着眼前的雄虫,单膝触地,以军雌最庄重的礼仪执起薄贺的手,声音低沉而郑重:“我,伏罗斯特·托克辛,以第三军团统帅之名起誓: 从此刻起,我的生命与荣耀皆归属于您。 我将以双翼为您撕裂风暴, 以利爪为您扫清障碍, 以毕生忠诚守护您的安康。 此誓永恒,星辰为证。” 薄贺收起玩笑的神色,浅金色的精神触角缓缓浮现:“我,薄贺·维斯珀·斯佩米尔,接受你的效忠。 从此刻起,我的庇护与荣光与你共享。 许你站在我触手可及之处, 许你呼唤我未被记载的名讳, 许你成为我此生唯一的伴侣。 此誓永恒,星辰为证。” 老阁下的权杖再次敲响:“缔约!” 刹那间,伏罗斯特展开的六米宽黑色骨翼,狰狞的翼骨泛着冷冽的光泽,如同死神的披风。他单手箍住薄贺的腰肢,在众虫的惊呼声中冲天而起,稳稳落在高耸的日月钟顶端。 夜风猎猎,吹动薄贺礼服后背的轻纱与银链。伏罗斯特合拢骨翼,将两虫完全包裹在私密的空间里。 “抓紧了。”军雌粗粝的指腹轻轻抚过小雄虫的脸颊,随后扣住他的后脑,低头咬向颈侧脆弱的腺体。 “唔……”薄贺扬起脖颈,过于强烈的刺激让他浑身一颤,手指下意识地攥紧对方的军装。 与此同时,一根浅金色的尾勾从薄贺腰后探出,尾尖精准刺入伏罗斯特的腺体。 清凉的薄荷香与炙热的龙舌兰在夜空中炸开,两种信息素交织成网,将彼此的灵魂死死缠绕。 老阁下的权杖最后一次重重敲击地面:“礼成!” 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 “虫神在上!”副官捂着胸口,“是永恒誓约!” “完了…全完了…”一位军雌将领捂着脸,“这下彻底没戏了……” 医疗队比他们都着急,扛着担架就往日月钟底下冲,毕竟历史上有过雄虫在缔约时精神力透支晕厥的先例。队长扯着嗓子大喊:“维斯珀阁下!需要医疗支援吗!” 钟顶的薄贺隐约听见骚动,试图扒拉开漆黑的翼膜:“唔……外面……”尾音被吞进更深长的吻里。 “急什么。”伏罗斯特的骨翼纹丝不动,犬齿在卷毛雄虫的腺体上不轻不重地磨了磨,“再亲会儿。” 第47章 两虫降回湖畔时, 薄贺的脸颊仍晕着淡淡的绯色,伏罗斯特骨翼未收,手臂始终牢牢圈在卷发雄虫腰间。他们就以这样亲密的姿势, 开启了令第三军全员摩拳擦掌的捧花环节。 捧花离开薄贺指尖的下一秒, 整个湖畔瞬间化作战场。第三军先发制虫,左侧突击组凌空跃起, 右侧拦截组张开骨翼,在半空中筑起一道漆黑的屏障;第二军不甘示弱, 凭借灵活的身形见缝插针;第一军的老狐狸们阴险地切进视觉死角, 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几名议员刚靠近就被军雌们撞得踉跄几步,只能黑着脸退到安全距离。 捧花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混乱的轨迹,最后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飞出混战区域,径直冲向甜点台。 “哎呦!” 一声软乎乎的痛呼声响起。 肉嘟嘟的小雄虫捂着被砸中的脑袋,他刚刚正在专心地啃杯子蛋糕,完全没注意到飞来的“凶器”。 全场鸦雀无声,军雌们保持着各种滑稽的争夺姿势僵在原地, 他们再想要捧花,也不会从刚进入结茧期的小雄虫手里硬抢。 肉嘟嘟的小雄虫手忙脚乱地把剩下的蛋糕一股脑塞进嘴里,两颊鼓鼓囊囊的, 奶油沾满了嘴角也顾不上擦:“窝、窝抢到啦!”说着得意洋洋地举起捧花晃了晃。 按照虫族的古老传统, 抢到捧花的幸运虫将获得邀请心仪对象跳第一支舞的特权。小雄虫擦擦嘴角,抱着捧花迈向第三军的方向。 “虫神在上!”副官一把掐住身旁战友的大腿,“阁下在看我们这边!” “扯淡!明明是在看我!”一脸凶相的军雌疯狂整理军礼服。 在全体第三军灼热的目光中, 肉嘟嘟的小雄虫迅速跑过他们, 连个眼神都没多给。 副官尴尬地收回手。 “罗伊斯阁下,”苏砚顷站在不远处,他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的缎面礼服, 腰封勾勒出细窄的腰部线条,镜片后的含情眼弯起,看着肉嘟嘟的小雄虫朝自己跑来,“慢些,别摔着。” 罗伊斯刹住脚步,把捧花递过去:“苏阁下!我想邀请您跳第一支舞!” 苏砚顷执起罗伊斯肉乎乎的手,在他手背落下轻吻:“我的荣幸。” 准备邀请苏砚顷跳舞的军雌:…… 雄虫都内部消化了,他们怎么办? 乐团奏响圆舞曲,缔约仪式的两位主角率先滑入舞池,伏罗斯特一手揽着薄贺的腰肢,一手与他十指相扣,这种基础的社交舞步对两虫来说毫无难度,军雌的心思早就不在跳舞上了。 “阁下……”伏罗斯特借着旋转的动作将薄贺往怀里带,“今晚能不能穿着这身……”他用指腹摩挲着卷发雄虫腰后的轻纱。 他收到一个白眼。 “新婚夜……”伏罗斯特不肯放弃,“就破例一次?” “行吧,”薄贺借着舞姿仰头看他,“但你得带全套束缚器。” 新婚之夜放纵一次也无妨,可若是不做点防护措施,自己的尾勾和……就别想要了。 “遵命,我的阁下,”伏罗斯特收紧手臂,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您说戴几套就戴几套。” 舞池边缘,冷脸小雄虫艰难地挤开几名雌虫议员,在乔昱川面前三步站定,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 “乔阁下,若您尚未应允他虫……”小雄虫冷冷地撇了眼周围蠢蠢欲动的雌虫们,“能否赏光与我共舞一曲?” 正被政客们纠缠的乔昱川眼睛一亮:“当然!”他欢快地牵起对方,滑入舞池。 第60章 第一支舞结束,薄贺陷入了甜蜜的烦恼。左边是眼神阴鸷的雌父,脸上写着“选我,否则毙了那个臭军雌”;右边是笑得温文尔雅的雄父,指尖缓缓点着手杖顶端。 卷发小雄虫看看左边,再瞧瞧右边,急中生智,溜到香槟塔旁:“哥哥——” 薄珩失笑,他向周围几位阁下微微颔首致歉,顺手揉了揉弟弟的卷毛:“就知道你会选我。” 第二支舞是首柔和的小夜曲,薄珩放慢节奏,探出浅蓝色的精神触角,温柔地碰碰薄贺的额头:“小宝累不累?” “我让厨房冰镇了蜜果露,”他一贯冷淡的声线透着暖意,“三分糖,多冰,不加沙棘草。” 薄贺浅金色的精神触角冒出来,亲昵地缠上去,绕着哥哥的触角蹭了蹭:“不怎么累。”又补了句,“蜜果露还是要喝的。” 薄珩的视线落在弟弟颈侧的腺体上,那里还留着缔约时的咬痕。他看向舞池边缘的伏罗斯特,正巧对上军雌“灼热”的眼神,两虫的目光在空中交锋。 薄珩垂眸,掩去眼底的锋芒,盘算着等休假结束再给对方使点绊子。 “跳完这支就去休息室,”他释放出更多安抚性的精神力,“抹些舒缓凝胶。” “知道啦——”薄贺继续在哥哥的精神触角上蹭啊蹭。 午夜钟声敲响,舞会散场。军雌们勾肩搭背,乘着飞行器离开,小雄虫们揉着惺忪的睡眼,被自家监护虫挨个抱走。 伏罗斯特站在主卧的露台边缘,骨翼舒展,在月光中微微震颤。 薄贺推门进来,身上还穿着仪式上那件月白色礼服,手里捏着三个束缚器。他在床边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尾勾轻轻拍打床垫,像逗弄凶兽的饵食:“过来。” 伏罗斯特转身,单膝跪地,虔诚地低下头,任由束缚器一个个套上他的脖颈。卷发雄虫露出小恶魔一样的笑容,愉悦地晃动尾勾:“不错,今晚就……唔!” 伏罗斯特托起他赤裸的脚踝,在踝骨落下一个滚烫的吻,随机猛地发力,将薄贺压进蓬松的羽绒被里。裤管滑落,露出雄虫暖白色的小腿,他顺着线条一路吻上去,在膝窝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满意了?” “勉强及格…唔…”卷发雄虫漏出一声气音,“轻点咬!” 都这种时候了,薄贺还有闲心说笑:“你要是…长颈鹿就好了,”尾勾在空中画了个圈,“能带…三十个束缚器。” 伏罗斯特单手解开礼服扣子,趁雄虫分神时一下子攥住那根乱晃的尾勾。 “呃!”薄贺过电般颤了颤,凤眼蒙上水雾。 “宝贝,”军雌恶劣地捏住雄虫敏感的尾勾尖端,“我的脖子是戴不下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坠着铃铛的精致银环,缓缓套在那根浅金色的尾勾上:“但你的尾勾…还能戴很多……” “伏罗斯特!你作弊……”卷发雄虫的抗议很快变成呜咽,银铃随着尾勾的颤动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 当晚,伏罗斯特用行动证明三个束缚器完全无效。三十个?也不一定有用。 三百个…… 三天后,薄贺瘫在治疗仓里咬牙切齿,决定明天就定三百个最新型号的束缚器,至于为什么不是今天? 因为今天他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了,尾勾可怜兮兮地耷拉着,被伏罗斯特握在掌心,细致地涂抹保养精油。 两虫在卧室呆了三天,薄贺的下属也在客房等了三天。 第一天,这位年轻的雄虫阁下很识趣,在智能管家的建议下游览了琉晶星的紫晶矿洞,兴致勃勃地给薄贺发了几张风景照; 第二天,瑟兰提阁下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给薄贺发了几条通讯,却迟迟没有回复; 第三天傍晚,瑟兰提在通讯器里冲着医疗队大喊:“必须去救副会长!已经72小时了!整整72小时了!” 第四天上午,瑟兰提终于见到了活着的副会长阁下。 薄贺和瑟兰提关系很好,他懒得在对方面前遮掩,随意地套了件宽松的居家服就出来了,领口敞着,露出锁骨上未褪的痕迹。 “什么事这么急?”薄贺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 瑟兰提打开光脑:“天琴星系分会截获了一个新型入侵系统,”投影中出现一只半透明的团子,“它自称025号,说是专程来找您的。” 薄贺抿了口蜜水,示意他继续说。 “这个系统很特殊,它比其他入侵系统更……高级。普通系统都是虚拟数据体,但它是实体存在,目前只有精神力等级在a级以上的雄虫才能观测到它。” “其次,它拥有极其发达的情感模块,几乎与真实生命体无异,”瑟兰提调出一段影像,画面里一只淡蓝色的果冻团子欢快地在雄虫的精神触角上打滚,“就是性格方面有些…过于…单纯。” 这个入侵系统是真的单纯。一开始它发现这里的雄虫们能看到自己时,吓得果冻身体“咻”地褪成惨白色。它满屋乱窜,小触手疯狂摆动:“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呜呜呜呜小贺救命!” 《世界之书》里说了,雄虫暴虐成性,蛮横骄纵,吃饭要打虫,睡觉要打虫,心情不好要打虫,心情好了还要打虫! 直到分会长试探性地伸出精神触角,温柔地碰了碰躲在吊灯上瑟瑟发抖的果冻团子,025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用小触手回应。 然后它愣住了。 对面传来的不是预料中的暴戾,而是如同潺潺溪流般温和包容的精神力。 “呜……”025软成一滩流体,从吊灯上滑下来,被分会长用双手接住。 它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团,啪嗒啪嗒掉眼泪:“这个世界好奇怪…定位功能坏掉了…我找不到小贺呜哇哇哇——” 分会长:…… 说好的sss级高危入侵系统呢? 瑟兰提汇报道:“它和分会长相处得不错,就是整天念叨着要见您。” * 这些天025过得相当滋润。按照惯例,精神愈疗协会对入侵系统都会进行强制收容和程序改造,再交由治疗师监管,毕竟只有拥有精神力的雄虫才能看见并压制这些特殊存在。 但025是个特例。 检测结果显示这只果冻团子攻击力为零,防御力为9999+。协会讨论再三,最终决定由分会长亲自看管。 于是025过上了被投喂、被顺毛、被带着散步的米虫生活,温柔的分会长阁下还给它准备了专属的小窝。 此刻它左边抱着焦糖蛋挞,右边搂着巧克力饼干,啃着啃着想起要给小贺留一些,赶紧用小触手护住最后几块甜点。 “它竟然有进食功能?”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025浑身一颤,点心掉在地上也没发觉: “小贺!” 第48章 果冻团子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去, 一头扎进薄贺怀里,小触手紧紧缠住对方的衣襟:“我好想你呜呜呜…我找了你好久……” 它的声音卡壳了。 薄贺蹙眉,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它, 带着几分困惑和警惕。 025的核心处理器传来一阵刺痛——小贺不记得它了。 它慢慢松开触手, 变成了忧郁的浅灰色。但025很快打起精神,漂浮到与薄贺视线平齐的高度。 “我、我叫025, ”系统用最正式的语气自我介绍,想要给小贺留个好印象, “是管理局最新型号的任务辅助系统!”说完还骄傲地挺了挺圆滚滚的身体。 它伸出小触手, 做出一个握手的姿势:“很高兴认识你!” 薄贺注视着这个果冻团子,犹豫几秒后,缓缓探出精神触角,碰上025的小触手。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小贺的卷毛好可爱!】 【想蹭蹭脸颊的小奶膘!】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薄贺被这过于直白的情感冲击震得哆嗦了一下,耳尖泛红:“……你好。”他指向025身后,“你的蛋挞掉了。” “啊呜呜呜!”果冻团子慌乱地在空中转圈。 十分钟后, 025抱着一盒新买的蛋挞,幸福地窝在薄贺膝头。它认真向薄贺解释了自己的任务,接着从系统空间掏出《世界之书》。 “必须在四十年内走完所有关键剧情。”系统严肃地总结。 “等到原作结局的时间点, 如果剧情完成度不够, 整个世界都会崩塌!”它又忧心忡忡地补充,“现在已经过去三年了……” 薄贺接过书册,看见扉页上写着【主角:薄贺·维斯珀·斯佩米尔x伏罗斯特·托克辛】, 可到了正文部分…… “洛瑞恩?” “唔唔, ”系统嘴里嚼着蛋挞,“世界意识说伏罗斯特就是洛瑞恩,他只是…改了个名字……” 薄贺:……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怎么不知道这家伙改过名字? 继续往下读:【洛瑞恩冷冷地看着贵族雄虫:“放开我。”他用力挣脱,但纤细的手腕挣不开贵族雄虫的手掌,只能被按在墙壁上……】 第61章 薄贺看着书里的描述,又想起能徒手撕星舰的伏罗斯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025察觉到他快要化为实质的疑惑,匆忙咽下蛋挞:“唔唔,世界意识说了,伏罗斯特他…他只是健身过度!” 薄贺嘴角抽了抽。 很明显,这俩根本不是一个虫。 他快速翻阅了几章,发现离谱的设定不止这一处两处,比如什么掌控军政大权却地位低下的雌虫,能一拳打穿异兽却挣不开雄虫手掌的军雌,还有身娇体弱却能一鞭子把军雌抽到濒死的雄虫…… 薄贺合上这本bug比字多的《世界之书》塞进空间纽,然后对着025露出温和的笑容,“要不要和我回家?” “要要要!”果冻团子亮成小灯泡,欢天喜地地绕着薄贺飞了两圈,“嗖”一下钻回系统空间。 飞行器内,薄贺一直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伏罗斯特看他绷着脸的严肃模样,手痒难耐。 “想什么呢?”军雌趁其不备,伸手捏住那团软乎乎的奶膘,触感很棒,他忍不住又揉了揉。 薄贺思索片刻,还是选择如实相告。他简单解释了025的来历和任务,随后将那本《世界之书》递过去:“这次的系统没有说谎,如果不按剧情走,世界可能真的会……崩塌。” 他刚刚和025建立了短暂连接,它要是说谎,瞒不过雄虫的精神力探测。 伏罗斯特随手翻开一页:【洛瑞恩摆出娇羞的姿态,撇了雄虫一眼。雄虫兽性大发,单手就将娇小的军雌抱起,却在即将得逞时被洛瑞恩一脚踹下了床……】 伏罗斯特:……这写的是雌虫还是史莱姆? 薄贺凑过来:“哦对,原著里你叫洛瑞恩。”他指着书页,肩膀不住抖动,“就是这个虫…是个…噗…是个娇软军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伏罗斯特满脸黑线,恶狠狠地磨着后槽牙,一把将笑到发抖的小雄虫搂进怀里:“很好笑?” 薄贺整个虫都笑软在伏罗斯特臂弯里:“你想象一下…你…摆出娇羞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伏罗斯特忍无可忍,低头用物理方法封住卷毛雄虫笑个不停的嘴。 薄贺被吻得喘不过气,短暂安静了一会,结果一抬头看到伏罗斯特那张杀气腾腾的脸,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伏罗斯特:…… 军雌无奈地拍抚着怀里笑得东倒西歪的小雄虫,原本的尴尬都被这没心没肺的笑声冲散了:“行了,别笑岔气了。” 等薄贺笑够了,两虫开始讨论对策。薄贺正色道:“我打算试试完成关键剧情节点。” “025说我们已经达成了he结局,所以不必100%还原原剧情。”他眨眨眼,“就当……玩个角色扮演游戏?” 而且书里主角攻受的频率是一个月一次,也就是说,他的尾勾可以休息整整三十天! 伏罗斯特没有立即表态,两虫又低声商议了一会,飞行器驶离繁华的主城区,向着郊外飞去,最后降落在私虫庄园的停机坪上。 庄园占地广阔,完美融合了古典美学与现代科技,主建筑是哥特式风格,由灰白色合金材料构筑,尖顶直指夜空,外墙爬着经过改良的藤蔓植物。 庄园内,智能照明系统感应到主人归来,沿着碎石小径依次亮起,映照着中央的玫瑰园。 025从系统空间飘出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哇!”果冻团子兴奋地变成橙红色,“小贺家好厉害!” 它傍到大款了! 大厅里,一位年迈的雄虫管家静立等候,他穿着古典执事服,胸前别着斯佩米尔家族的藤蔓徽章,两鬓斑白,但身姿依然挺拔。 见薄贺进门,他微笑着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蜜果茶:“欢迎回家,小少爷。” “谢谢赛德里克叔叔。”薄贺接过茶杯,“家里那三个系统呢?把他们都叫来,认识一下新朋友。” 老管家颔首,在光屏上轻点两下。很快,大厅的地板轻微震动,三台形态各异的机器人“哒哒哒”地滑过来,整齐地停在025面前。 025:? “认识一下,”薄贺指向第一个圆头圆脑的扫地机器人,“这是小改,负责庄园地面清洁工作。” 被塞进扫地机器人外壳的渣攻改造系统“滴滴”两声,显示屏亮起:( ̄▽ ̄*),原地转了个圈,机械音谄媚道:“主虫晚上好~ 主城堡地面已完成抛光,空气清新度100%~” “小救,”薄贺指着第二个机器人,“负责园艺工作。” 穿着园艺机器人外壳的拯救悲惨受系统彬彬有礼地鞠躬,机械臂上变出一朵玫瑰花:“愿意为您效劳,阁下。” “小感,负责家具维修。” 感化美强惨反派系统是三个统里唯一一个还能悬浮的,它顶着维修机器人外壳,弹出机械手对着薄贺比心:“报告主人!今日修好被伏罗斯特大人捏变形的门把手3个、床头柱1根!” “这位是025,”薄贺最后指向果冻团子,“从今天起会住在庄园里。” 小改一个漂移滑到025面前,从身体里弹出一块抹布:“新同事!要加入光荣的家政事业吗?” 025的果冻身体凝固在半空,它缓缓转向薄贺,小触手颤抖地指着这三个诡异的机器人:“他、他们也是系统?” “这三位……特殊的客人,曾经试图强行绑定小少爷,”赛德里克管家笑着说道,“可惜技术不太过关。” 025:…… 雄虫,恐怖如斯! 薄贺笑着把瑟瑟发抖的果冻团子抱到怀里揉捏:“放心,你和他们不一样。”他探出浅金色的精神触角,碰碰025的身体,“你是朋友,不是入侵者。” “小少爷,”老管家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微微欠身,“晚餐已经准备妥当。” 薄贺点头应允。 次日清晨,休息充足的两虫一统聚集在城堡的日光厅。 “现在是原作时间线的第三年,”薄贺展开全息投影的《世界之书》,“重要剧情节点是……” “主角攻薄贺与攻二的初次相遇。” * 主城区最繁华的天穹商圈,【极光之塔】购物中心耸入云霄,入口处悬浮着巨大的品牌logo。打扮精致的雄虫们被护卫拥簇着进出奢饰品店,衣着干练的雌虫军官则三三两两聚集在顶层的俱乐部。 薄贺站在空中廊桥上,看着下面如织的虫流。他今天特意穿了书里描写的“傲慢雄虫标配套装”:由顶级设计师打造的宝石外套,有着繁复蕾丝装饰的名贵衬衫,头顶是比缔约仪式时还夸张的钻石饰品,十根指头有五根都没闲着,脖颈上还带着星痕石制成的项链。 他晃晃脑袋,觉得自己看起来像个珠宝展示架。 025绕着薄贺飞了一圈,变成一颗七彩斑斓果冻团子:“小贺,书上说你这时候要‘用挑剔的目光打量每个路过的雌虫’!” 薄贺叹了口气,抬起下巴,摆出足够“傲慢”的姿势,就是脖子有点酸。 微型通讯器里传来机械音:“action!” 第49章 【叮】 【新任务:攻略前来探望的雄虫保护协会会长】 凯勒斯面无表情地躺在病床上, 瞪着天花板。 他原本只是个普通的蓝星人,职业画家,每天就是画画、等外卖、收快递, 三点一线, 与世无争。 可某天,他像往常一样熬夜赶稿后昏睡过去, 再睁眼时,世界一片漆黑。 面前飘着一个刺眼的光屏: 【叮——】 【绑定成功】 【宿主您好, 欢迎来到《虫族之雌君再爱我一次》小说世界, 我是绿帽系统99号,致力于为每一位主角攻送上最鲜艳的绿帽】 凯勒斯点头。 【您的主线任务:攻略主角受洛瑞恩】 【支线任务:1.推动雌虫平权运动 2.收获100位雌虫的芳心(0/100)】 凯勒斯点头。 系统似乎很满意他的配合,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世界观:这是个扭曲的世界,雄虫都是好吃懒做的米虫,雌虫都是任劳任怨任虫欺凌的抖m小可怜,雄虫保护协会是服务于贵族雄虫的大型拉皮条组织…… 凯勒斯点头。 光屏闪了闪:【宿主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位厌世系帅哥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声音低沉冷淡:“离我远点。” 他社恐要犯了! 系统沉默了几秒:【宿主投放中……】 【投放成功, 祝您任务愉快】 刺目的白光闪过,视野重新恢复清晰时,他发现自己仰面躺在某处荒芜的星球表面, 没有植被, 没有建筑,只有凛冽的寒风卷着冰晶呼啸而过。 凯勒斯抱紧双臂,一开始他还能感觉到刺骨的冷, 渐渐地却开始发热。意识模糊间, 他恍惚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身影以惊人的速度向他奔来。 “是雄虫!快拿急救设备!” 【叮】 【新任务:攻略前来救援的军雌…滋…咔】 第62章 【任务读取失败,错误代码:404】 那个军装男人单膝跪在他身边,与系统描述的“军雌”不同, 对方探出一根琥珀色的精神触角,轻轻贴上他冰凉的额头——这是一只雄虫。 “坚持住!”军装雄虫用保温毯裹住他,小心翼翼地抱上担架。凯勒斯闻到对方身上阳光般温暖的气息,像是钻进刚晒好的被子,让他放松下来。 再次醒来时,入眼是疗养院纯白的天花板。 “啊,你醒啦!”活力十足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凯勒斯侧过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狗狗眼。那位在荒星上救了他的军装雄虫关切地望着他,见他醒来,迅速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叮】 【新任务:攻略前来探望的军雌…滋…咔】 【读取失败!错误代码:404】 一队医护虫员鱼贯而入,为首的长发医生拿着凯勒斯从未见过的医疗光脑,温和地问道:“脑部扫描显示有些轻微损伤。阁下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叮】 【新任务:攻略主治雌虫医生…滋…咔】 【404 not found】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里透出一丝委屈。 凯勒斯木然地看着那位长发医生探出淡青色的精神触角——这又是一只雄虫。 他沉默地闭上眼睛,思索着系统提供的世界观资料到底有多少可信度。 “阁下?”医生俯身,“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凯勒斯实在不想开口,但这个问题他必须弄清楚:“你们…都是雄虫?” 病房里安静下来,狗狗眼军官和长发医生面面相觑。 “看来脑震荡比想象中更严重。”医生轻咳一声,“这里是中央星系雄虫专属疗养院,我是雄虫医疗协会的注册医师,乔舒亚·格林。” “这位是第一军的乔昱川上校,”他指向旁边的军装雄虫,“我们都是如假包换的雄虫。” “等等,你该不会被那几个极端组织洗脑了吧?”乔昱川挠挠头,“说什么‘雄虫都是废物米虫’之类的……” 凯勒斯默默把被子拉高,遮住半张脸。系统在他脑海里缩成一个小光点,假装自己从未存在过。 这难得的清净持续了整整一周,直到凯勒斯出院的日子,系统又活跃起来。 依照凯勒斯目前积攒的经验来看,那位雄保会会长八成……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雄虫走进来,看到凯勒斯,他严肃的脸上露出笑意:“孩子,恢复得如何?” 【滋…咔…读取错误】 【警告!警告!】 【宿主当前等级:d】 【根据设定,雄保会会长仅服务于a级以上雄虫!对低等级雄虫态度极其恶劣!他马上就会——】 “我是雄保会会长阿尔伯特,”中年雄虫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这是你的新光脑,已经录入了身份信息。” 【——强行给你安排雌侍……呃?】 凯勒斯无视系统,接过盒子,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有些低哑:“谢谢。” 阿尔伯特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语气更加温和:“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暂时没有监护虫,所以协会会负责你的安置。” 【看!来了来了!他要开始拉皮条了!】 “你可以选择独立居住,或者暂时住在协会的安置区,我们会确保你的安全和生活需求。” 【……?】 凯勒斯垂眸,缓缓道:“……独立居住。” “好的,协会会为你安排住所。”阿尔伯特点头,“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随时联系我。” 第二天上午,新公寓的门铃响起,来者不是系统所说的“雌侍”,而是雄保会的工作虫员:“凯勒斯阁下,这是雄虫高等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根据《虫族教育法》,接受基础教育是每位公民的权利与义务……” 【警告!警告!】 【经扫描,该学院为雄虫特权教育机构!课程内容包括但不限于:雌奴调教技巧、鞭刑与惩戒……】 工作虫员展开全息课表:“这是一年级必修课程安排,您可以根据兴趣选修其他科目。” 凯勒斯看向光屏,上面列着:《虫族近现代史》、《晨曦革命史》、《虫族通用语精读与写作》、《政治学基础》以及《心理健康与精神力疏导》。 课表安排宽松,每周仅有10个课时,有些类似蓝星的大学课程安排。 系统在凯勒斯脑海里发出滋滋的杂音,彻底老实了。 凯勒斯开启了他在虫族世界的全新生活,系统仍然时不时抽风,但大多数时候都心虚地缩在意识角落。 然而今天,系统的声音却异常严肃: 【主线任务启动…加载中…】 【检测到关键剧情节点】 【请宿主于今日星时15:00前往极光之塔】 【任务目标:偶遇主角攻薄贺】 【任务内容:拯救被欺辱的主角受洛瑞恩】 凯勒斯照常无视系统。 【警告:检测到宿主态度消极!】 【若宿主拒绝执行任务,将触发三级惩罚程序!累计三次即刻抹杀宿主意识!】 凯勒斯手中的画笔“啪嗒”掉在调色盘上。 极光之塔的空中廊桥上虫流密集,凯勒斯带着口罩,把帽檐压低到鼻梁。周围虫群的谈笑声像细密的针一样刺着他的神经,让他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 在他快要被压垮时,一抹亮色闯入视线—— 凯勒斯看到了他家塞尔凯克卷毛猫的拟人……拟虫形象。 那是一只有着蓬松卷发的小雄虫,发梢翘起几根不听话的卷毛,随着转头的动作微微弹动。他穿着华丽的外套,脖颈和手腕上戴满宝石,却丝毫不显俗气,反而像个被星星眷顾的矜贵小王子。 可爱,想揉。 卷发小雄虫停在某家奢饰品店铺前,抬着下巴:“伏罗斯特——”他语气骄纵,指着橱窗里的限量版模型,“我要这个。” 他瞥了眼身旁高大的军雌,见对方没有反应,鼓起带着奶膘的脸颊补充道:“现在就要!” 卷发雄虫明明是在下命令,却透着一股“不给我买我就要闹了”的撒娇意味。 伏罗斯特被萌的血条清空。 为了配合薄贺的角色扮演游戏,他强压住把小雄虫揉进怀里亲个够,顺便包下整层楼的模型讨他欢心的冲动,语气冰冷:“阁下,这种毫无实用价值的奢侈品,只会助长您骄纵的脾性。” 卷毛雄虫立刻瞪圆了眼睛,气鼓鼓地开口:“你竟敢这么和我说话?” “我就要这个!”他拽住伏罗斯特的袖口晃了晃,“还要隔壁的机甲模型!还有那套星钻餐具!” 凯勒斯心跳加速。 可爱。 他以前养的卷毛猫花卷也是这样,总喜欢翘着尾巴,用肉垫理直气壮地拍他的脸要罐头。 伏罗斯特快忍到极限了,他狠狠攥紧拳头,眼神炙热:“适可而止,阁下。” 凯勒斯压了压帽檐。 啧,这种军雌,不配拥有卷毛猫。 薄贺演得起兴,觉得自己完全抓住了“傲慢雄虫”的精髓:“我不管!你要是不……” 他的衣袖被虫拉住。 薄贺转头,看到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银发酷哥,只露出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是攻二凯勒斯。 薄贺迅速进入状态,接下来这位温柔体贴的攻二会义正言辞地制止他的暴行,展现出与众不同的魅力…… “我给你买。”银发雄虫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薄贺:啊? 凯勒斯说完就后悔了,耳后瞬间漫起薄红。他只是看这只卷发雄虫骄纵的样子太像花卷,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阁下,”薄贺试图挽救崩坏的剧情,他故意凑近凯勒斯,“您知道这台模型要多少星币吗?” 凯勒斯看了眼价格标签,默默打开光脑,调出雄保会发放的巨额安置费,平静地指向隔壁展柜:“那个机甲模型也买。”停顿片刻,又低声补充 “……别凶他。” 伏罗斯特的表情管理彻底崩盘,脸上杀气腾腾,薄贺赶紧用精神触角戳戳他的后背,示意对方收敛。 他今天这身沉甸甸的行头可不能白穿!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几秒钟里,凯勒斯已经快速完成支付,将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薄贺。 站在薄贺身边的感觉很奇妙。凯勒斯以前每次出门前,都要抱着花卷猛吸一顿补充能量,此刻靠近这个卷毛小雄虫,竟然也产生了类似的安抚效果。 薄贺:…… “既然阁下执意要送,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薄贺保持着傲慢的语气,“顶层的星空餐厅新到了天琴星系的蓝晶虾,阁下若有兴趣,可以同行。” 购物的剧情已经崩了,接下来攻二指责他“虐待雌君”“挥霍无度”的关键剧情必须保住! 凯勒斯藏在衣领下的喉结动了动。 第63章 虫族世界没有猫这种动物,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像卷毛猫的雄虫,他至少要加到光脑联系方式再走!社恐的本能和吸猫的渴望在脑海中激烈交战,最终他简短地回应:“好。” 晚餐时,薄贺的表演更加卖力。 “伏罗斯特,剥虾。”他用脚尖轻踢军雌的小腿。 伏罗斯特脸上维持着不耐烦的表情,手上动作却利落得很,不仅完美执行着薄贺每一个无理要求,还即兴发挥了不少,比如将剥好的虾仁直接喂到薄贺唇边,或是用指腹抹去对方嘴角的酱料时故意多停留两秒。 凯勒斯全程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冰蓝色的眼睛在两虫之间来回游移。甜点端上来后,他觉得时机已到,猛地掏出光脑,由于太过紧张,声音比平时更加冷硬:“联系方式。” 薄贺:“……” 他放弃挣扎了。 下午在商场时,他还能自欺欺虫地想,或许这位银发雄虫是在演戏,想要迂回接近伏罗斯特。但现在他可以肯定,对面这个酷哥和原作那个满脑子平权运动的冤种攻二没有半星币关系。 薄贺收起刻意摆出的傲慢做派:“阁下,恕我直言,”他斟酌着词句,“您对现在的雄虫……有什么看法?” 凯勒斯明显愣了一下。 半晌,他回了一句: “……挺好的。” 第50章 “雄虫…很温暖。”凯勒斯继续道, “精神触角…像晒太阳。” “阁下是最近才觉醒精神力的?”伏罗斯特察觉到了这句话里的异常。 凯勒斯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没法解释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也没法解释自己根本不是什么雄虫, 只是被系统硬塞进这个身份。 银发雄虫固执地把光脑又往前推了推:“联系方式。” 薄贺爽快地与凯勒斯的光脑相碰, 随着“滴”的一声轻响,联系虫列表里多了一个银色的头像。 “以后可以一起出来玩……啊, 不如明天就去陨石带飙星舰?或者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薄贺觉得凯勒斯这种冷脸酷哥应该会喜欢刺激的太空探险。 总之先和这位“攻二”搞好关系,以后剧情走偏了也好随机应变。 “可以把川川和砚哥也叫上, ”薄贺继续规划, “不过砚哥这周应该在议会大厦忙着新法案的……” 凯勒斯的身体微微绷紧。他来虫族才三个月,连星舰的驾驶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雄虫的感知敏锐,薄贺很快察觉到对方的异常。“呃……”他立即改口,“那去机甲模拟舱玩玩怎么样?就在极光之塔的娱乐区。” 果然,凯勒斯的精神波动平稳下来,低声应下:“好。” 晚餐后,几虫在极光之塔闲逛。系统出奇地安静, 没有发布任何任务提示。卸下“傲慢雄虫”伪装的薄贺兴致勃勃地给凯勒斯挑了好几样精致的小玩意儿当回礼,又选购了一堆明天要送给发小们的礼物。 “这个全息投影仪适合放在画室…还有限量版绘画套装…阿尔法星系特产矿物颜料…”薄贺一边结账一边嘀咕着,“这个模型给川川…这个给砚哥放在办公室…” 凯勒斯安静地跟在后面, 看着薄贺在各个店铺间穿梭。不论是初见时故作骄矜的模样, 还是熟稔后的鲜活灵动,都让他觉得……很可爱。 临别时,薄贺为凯勒斯叫了自动驾驶的飞行器, 站在路边挥手道别:“明天见。” 回到公寓的凯勒斯坐在书桌前, 翻阅机甲模拟舱的操作指南。他的视线落在光屏上,但思绪早已飘远,脑海中全是今天那个卷发小雄虫的模样。 要是……能留下一张照片就好了。 光脑上, 一则极光之塔的公告弹出来: 【机甲嘉年华福利大放送!】 【即日起至本月底,参与模拟舱对战即可获得3d纪念模型!】 【前十名优胜者更可获赠专属全息影像模型(支持触感反馈系统)】 凯勒斯的视线停在“触感反馈系统”上。这可比普通照片好太多了,不仅能完美复现那头小卷毛,说不定还能…… 等他意识到时,消息已经发送成功: 【明天要参加这个吗?】 附带活动链接的截图。 凯勒斯急忙点开操作菜单想要撤回,却看到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几秒后消息弹出:【可以哦^ ^】 凯勒斯盯着这条回复看了许久,简单的笑脸符号在他眼中渐渐变了形,那两个上扬的小尖角越看越像猫咪竖起的耳朵。 可爱。 第二天下午,薄贺准时来到约定好的饮品店。 “贺崽!这边!”乔昱川兴奋地朝他挥手,一旁的凯勒斯正襟危坐,面前摆着杯喝掉大半的饮料。 薄贺刚入座,乔昱川就凑过来黏住他:“我跟你说,这也太巧了!”他指指凯勒斯,“还记得我上个月跟你说在γ-92荒星捡到一只雄虫吗?就是凯勒斯阁下。” 银发雄虫颔首,语气郑重:“多谢。” “哎呀都说了举手之劳啦!”乔昱川挠挠头,“而且你刚才已经谢过三次了!” 荒星? 攻二怎么会出现在荒星?这又是一个与《世界之书》对不上的细节。薄贺悄悄打量凯勒斯,发现对方明显不想多谈这件事。 “砚哥呢?”他转移话题。 “啊!他去接通讯了。”乔昱川被带偏,指指店外的露台,“议会那边吵翻天了,保守派那群雌虫议员又想插手雄虫教育法案,非要把《晨曦革命史》从必修课里踢出去。” “想得挺美。”薄贺笑了笑。 正说着,店门被推开,苏砚顷走进来,金丝眼镜后的眉眼舒展,丝毫看不出方才的剑拔弩张。 “小贺来了?”他坐到薄贺身边,“外面晒,给你点了冰片果茶,三分糖。” 服务员送上饮品,薄贺接过抿了一口:“砚哥,战况如何?” 苏砚顷推推眼镜:“我们会在民主协商的基础上,充分考量各方提出的……建议。” 反正最终决策权握在雄虫教育委员会手里,那帮老顽固吵破喉咙也没用。 乔昱川“噗”地笑出声,被苏砚顷瞥了一眼后立刻假装咳嗽。 凯勒斯坐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他们的互动。这些雄虫谈论政事时的游刃有余,以及提及教育法案时的犀利见解,都与系统灌输的“骄奢淫逸的废物”形象相差甚远。 苏砚顷抬手揉了揉薄贺的卷发:“今天是出来玩的,就不聊这些烦心事了。”他转向众人,“不是说要去参加机甲嘉年华?” 凯勒斯的视线追随着苏砚顷的手,落在薄贺柔软的发顶上。 他也想揉。 “走走走!”乔昱川跳起来,拖着薄贺往外走,“再晚就要排队了!” 极光之塔中央放机甲嘉年华会场虫声鼎沸。解说员的声音响起:“欢迎来到年度机甲嘉年华积分赛!本场采用‘破碎星带’地图,50支队伍将在陨石群与空间站废墟中展开角逐!” “比赛规则很简单:击毁敌方机甲得10分,占领据点按等级每分钟获得1-5分!” “祝各位选手大杀四方!” “战术确认,”苏砚顷打开队内频道,“川川负责b区,我和小贺带着凯勒斯阁下打c区。” 乔昱川的“赤焰”率先冲向b区,他一个利落的z字形折跃避开数道激光束和几枚追踪导弹,同时为肩部的电磁炮充能,精准命中侧翼一台试图偷袭的黑色机甲。 “……”黑色机甲的队友收起激光炮,公共频道里传来一个尴尬的声音,“乔上校?您怎么也来参加这种娱乐赛……” “啊哈哈,”乔昱川干笑两声,俯冲躲进掩体后,“今天休假,放松放松嘛!” 第51章 c区战场。 “不急, ”苏砚顷的“天权”稳居后方,“先拿下c5据点试试水。” 薄贺的轻型机甲“月痕”如同一道银色闪电,在废墟间灵巧穿梭, 每一次突进都带起一串残影。他擦着敌方射程边缘飞行, 激光束追在身后,却始终差之毫厘。 “凯勒斯, 跟我来,”薄贺露出坏心眼地笑, 故意让机甲暴露在敌方视野中, “放心,他们打不中我的。” 三台敌机被吸引,炮口齐齐转向。薄贺拉下操纵杆,机体猛地下坠,在即将触地的前一刻再度拉升,身后炸开一片绚烂的炮火。 趁着这个空档,凯勒斯深吸一口气, 回想起昨夜恶补的操作技巧,架起粒子炮—— “轰!” 系统提示:【“灰烬”击毁“粉红甜心”+10分】 “帅哦!”薄贺的声音带着赞赏,操纵机甲做了个空中翻转的庆祝动作。 c5据点的占领很顺利, 但好景不长, 随着比赛进入中后期,战场局势逐渐焦灼。 凯勒斯终究是新手,薄贺和苏砚顷也并非职业军虫, 面对那些由现役军雌组成的强队, 他们的积分缓缓下滑,落至十五名开外。 第64章 “靠,这些家伙也太拼了吧?”乔昱川的红色机甲刚刚从一场遭遇战中脱身。 “诶, 我们换个战术。”薄贺摸摸下巴,“放弃最后的大型据点。” “c9、b9、a9,每个据点每分钟2分,”薄贺划开地图,指向边缘的三个小型据点,“我们分成两组,轮换占领这三个点,加上不被击坠的存活分,应该能卡进前十。” 简而言之,苟住。 目前强队都聚集在中央区域,为了每分钟15分的大型据点争得你死我活,周边的小据点则散布着一些同样想要苟着的参赛者,对付起来容易的多。 这种避战保分的策略完全不符合雌虫们崇尚的正面交锋的传统理念,却很适合这支以雄虫为主的队伍。 “好主意!”乔昱川吹了个口哨,“现在中央据点打得跟绞肉机似的……” 苏砚顷赞同:“很务实的策略。” “可以。”凯勒斯如释重负,这种战术确实更适合他这个新手。 于是接下来的比赛变成了“游击战”,四台机甲默契地轮换着三个据点,遇到强敌就避战,碰到软柿子就捏。 当比赛结束的钟声响起时,他们的战队成功挤进前十,位列第九,而前三名毫无悬念地被几个不要脸的第三军少将包圆。 “恭喜。”一位穿着灰色制服的工作虫员微笑着走过来,“四位可以开始设计专属的参赛者全息纪念模型了。” 二十分钟后,几虫心满意足地拎着模型盒从定制区走出来,只留下一脸困惑的灰制服雌虫站在原地。 “怎么了?”同事凑过来。 灰制服雌虫欲言又止:“最后那位银发阁下……” 那位阁下没定制自己的模型,而是选择了卷发阁下的模型,然后在全息编辑界面亲自执笔,添加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一对毛绒绒的三角形耳朵,还有一条蓬松的、带着小卷毛的尾巴。 “从来没见过这种装饰,不过……”他又看了眼预览图上那个卷毛雄虫模型,“还挺可爱的。” 如果不是比赛规定参赛者的全息模型必须严格保密,制作完成后就会销毁原始数据,他都想偷偷保存一份了。 天色渐晚,乔昱川一手拎着模型,一手搂着薄贺的肩膀:“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薄贺笑着给伏罗斯特发了条【晚上不回去吃啦^ ^】的消息,接着抬头看向狗狗眼雄虫:“那要把你这个月的薪水都吃……” “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一道猩红的激光炮从天而降,轰击在极光之塔的防护罩上。透明的能量屏障剧烈震荡,蛛网般的裂痕在众虫头顶蔓延开来。 “小心!”乔昱川第一个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护在他们身前。薄贺反应同样迅速,他扯住愣在原地的凯勒斯,扑向最近的掩体。 “该死!”乔昱川死死盯着天空,“不是演习……是实弹!” “这里是中央星系核心区,怎么会……”苏砚顷脸色异常难看,“信号被屏蔽了,川川,试试军用紧急频段。” 极光之塔瞬间陷入混乱,虫群四散奔逃,自动防御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第二发炮击袭来,这次直接击碎了部分防护罩,爆炸的气浪将周围的玻璃全部震碎,从头顶坠落,在地面上砸出尖锐的声响。 凯勒斯身体僵硬,手指痉挛,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他们刚刚还在为一场游戏比赛的胜利欢呼,转眼间就要面对真实的生死危机,激光炮灼烧空气的焦臭味、此起彼伏的尖叫、远处建筑倒塌的轰鸣……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着我。” 一双温暖的手捧住他的脸,薄贺的卷发蹭过他的额头:“深呼吸,一、二、三……” 随着规律的计数,凯勒斯发现自己的心跳竟然真的慢慢平复下来。 “跟紧我,”薄贺握紧他的手,“我们不会让你出事。” 第三轮炮火接踵而至,随之而来的还有数架紫黑色飞行器,外壳刻着让虫头晕目眩的暗纹。舱门打开,全副武装的雌虫们展开骨翼,一跃而下。 “都给老子抱头蹲好!”为首的雌虫手持最新型号的脉冲枪,枪口扫过众虫,“谁动一下,老子就送谁去见虫神!” 他身后的雌虫们发出沙哑的笑,有几个故意朝天上开了几枪:“想活命的都给我识相点!” 角落里传来一阵稚嫩的哭声。一个刚破壳不久的小虫崽蜷缩在墙角,他的监护虫拼命将他护在身下,一虫格挡住了两名雌虫的袭击,但终究敌不过年轻力壮的雌虫们,很快被按倒在地。 为首的雌虫狞笑着抬起脉冲枪。 凯勒斯瞳孔骤缩,手指不受控制地扣紧掩体边缘。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原本如临大敌的三位雄虫,现在莫名其妙地放松了下来。 “……原来是星盗啊。”薄贺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那语气,好像在说“今晚吃牛排啊”。 “吓我一跳,”乔昱川拍拍胸口,“还以为异兽突破防线了呢!” 苏砚顷靠在掩体上,摘下眼镜擦了擦:“不是正规军就好。” 他还以为第一军那群老狐狸发动政变了。 凯勒斯:…… 哈喽,有虫尊重一下正在持枪行凶的星盗吗? 那三名雄虫还在旁若无虫地讨论。 “但星盗能打进核心区……”薄贺思索道,“第一军这次跳进银河也洗不干净了。” “应该不是他们的问题,”苏砚顷低声说,“防卫总署有内应的可能性更大。” 乔昱川插嘴:“而且下周才发薪水,谁会挑发薪日前叛变啊!” 雄虫们的交谈声并不小,可那些凶神恶煞的星盗竟没分给他们半点注意力,就像…… 就像他们根本不存在于星盗的认知中。 更奇怪的是,那些星盗在最初几轮射击后,再没有开过一枪。即便老雌虫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星盗们也只是粗暴地用军靴踢踹。 凯勒斯意识到什么:“他们……看不见你们?” 薄贺微微蹙眉。 按照原作设定,凯勒斯不该不知道雄虫的……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差不多吧。”他含糊地回应,转头对另外两虫道,“先把凯勒斯阁下送去避难室?” “不安全。”苏砚顷冷静分析,“如果星盗提前踩过点,那里反而是瓮中捉鳖。” “那就带着呗!”乔昱川凑到凯勒斯身边,“放心,我罩你!” 凯勒斯:…… 这年头,当星盗也太没排面了。 几只雄虫达成共识,把凯勒斯安置在相对安全的角落,然后继续讨论起星盗的处置方案。 乔昱川摩拳擦掌:“这次轮到谁了?” “我哦!”薄贺举手。 “我这次的虫设是——”卷毛小雄虫眼睛亮晶晶的,“柔弱可怜无助的清冷笨蛋小白花!” 这灵感还是从《世界之书》里那个“娇软军雌”身上扒下来的。 第52章 “这么复杂的吗?!”乔昱川瞪圆狗狗眼, “上次我演‘被渣雌抛弃的哭包雄虫’,只要蹲下嗷嗷哭就行了……” 不远处,星盗首领的靴子重重碾在老雌虫的肩胛骨上:“老东西, 骨头挺硬啊。” “怎么?指望你那群废物同僚来救你?”星盗揪起老雌虫的头发, “猜猜防卫军还有多久能突破我们的干扰屏障?” “三十分钟?一小时?足够我们把这里每只虫的骨头……” “啊——”带着哭腔的喊声从背后传来。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 星盗转头,看到一只卷毛小雄虫跌跌撞撞地跑来, 眸子里蓄满泪水,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琥珀。小雄虫跑得急了, 不小心左脚绊右脚, “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呜呜……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他抬起脸,睫毛上挂着泪珠,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星盗首领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雄虫?” 跌倒在地上的雄虫看起来脆弱又可怜,白色卫衣的领口歪斜,露出漂亮的锁骨线条。他的黑色卷发乱糟糟的,有几缕黏在脸颊边, 发梢上还沾着些灰尘。 “倒是会挑时候卖骚。”星盗朝毫无威胁的小雄虫走去,“正好,老子缺个暖床的宠物。” 雌虫蹲下身, 想去拽对方的衣领:“装这么纯, 早就等着……” “呃!” 星盗首领的瞳孔在惊骇中扩散。 局势瞬息逆转。 小雄虫挂着泫然欲泣的表情,在刹那间探出浅金色的精神触角,如毒蛇般刺入星盗的后颈。 雌虫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椎窜上后脑, 视野开始扭曲, 耳边响起尖锐的蜂鸣。 剧痛。 然后是空白。 他应该挣扎,应该嘶吼,应该扣下扳机轰碎那张漂亮的脸蛋, 可身体像被抽了骨,不受控地瘫软下去。 第65章 最后印在视网膜上的,是卷发雄虫小恶魔一样的笑脸。 薄贺的动作行云流水,“咔嚓”一声卸掉星盗首领的腕关节,反剪双臂,夺过脉冲枪,接着抬脚,狠狠踹向他的膝弯。 “咳咳!”薄贺踩着星盗的后背,举起刚缴获的脉冲枪,“你们——” “——已经被我包围了!” 这画面其实有点滑稽,薄贺比星盗首领矮了将近两个头,骨架也小很多,手腕纤细,仿佛一折就断。 但没有一个暴徒敢小觑他。 薄贺模仿着星盗们的语气:“想活命的,都给我识相点。” “现在,”他用枪口抵着星盗首领的太阳穴,“抱头,蹲下。” “三。” 星盗们面目狰狞地瞪着他,有虫悄悄抬起枪管,有虫绷紧肌肉,准备扑上去。可举枪的手臂莫名发软,迈出的腿像灌了铅。 “二。” 某种无形的压力在空间里蔓延。星盗们凶狠的表情逐渐崩解,额角渗出冷汗,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从脚底漫上来,一寸寸浸透他们的骨髓。几个反应快的星盗想起什么,脸色唰地灰败下来。 “一。” “哐当”,第一把枪落地,紧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方才凶神恶煞的星盗们齐刷刷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扣住后脑,额头抵在地面上。 在场的雄虫们能隐约感受到一股亲切的精神力波动,像被毛绒绒的毯子轻轻裹住身体,安心又舒适。若是他们的精神力能突破a级阈值,就会看到令虫震惊的一幕:无数极细的浅金色精神丝线在空中交织,蛛网般笼罩着整个空间。它们一端缠绕着星盗的关节要害和武器,而另一端,全部收束在卷发雄虫身边。 他是这场傀儡戏唯一的操纵者。 “好乖。”薄贺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杰作。 苏砚顷关掉光脑的录制界面,从掩体后面走出来:“录好了,效果不错。” 他抬手帮薄贺整理乱掉的卷毛:“小贺真厉害。” “嗯嗯,”薄贺被夸得尾巴都翘起来了,得意地晃晃脑袋,“再夸两句?” “太帅了贺崽!”乔昱川一个箭步冲过来,把薄贺从苏砚顷手里抢过来猛揉,又用双手托住他的腰高高举起,转了好几圈,“我们贺崽做什么都是最棒的!” 老雌虫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怀中抱着仍在抽泣的虫崽,一步步走到薄贺面前,深深弯下腰:“阁下,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老雌虫转向苏砚顷和乔昱川:“也多谢这两位阁下的英勇相助。” 他再次鞠躬:“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您言重了,”薄贺虚扶起他,“这是我们该做的。” 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既是责任,也是机会。作为精神愈疗协会副会长,薄贺这一战能让协会的声望更上一层楼;苏砚顷也需要这样的功绩堵住议会那些老顽固的嘴;而乔昱川的军功簿上又能添上漂亮的一笔,一箭三雕,何乐不为? 薄贺探出精神触角,温柔地贴上小虫崽的额头。原本撇着嘴、眼泪汪汪的虫崽一下子安静下来,肉乎乎的手在空中抓了抓,想要抱住那缕温暖的光芒。 “呀……”小虫崽发出软糯的叫声。 薄贺故意将触角往后缩了缩,躲开他的小手,小虫崽也不恼,只是努力伸长胳膊,锲而不舍地去抓这只会动的“金色小尾巴”。 “这么喜欢?”薄贺被逗笑了。 他现在有多开心,一会就有多“凄惨”。 “哥……”薄贺试图萌混过关,“我回来啦。” 会客厅里氛围凝重。 薄珩坐在主位,双腿交叠,冷淡疏离的脸上带着怒意,指节在扶手上轻叩,每一声都敲在薄贺绷紧的神经上。 “薄贺,”薄珩的声音很轻,“过来。” 完蛋。 薄贺蔫巴巴地走过去,乖乖坐好。 “你知道有多危险吗?!”薄珩一把捏住弟弟的后颈,“星盗手里拿的是脉冲枪,不是玩具!但凡有一个反应快一点——” “哥哥……”薄贺小声叫他,手指悄悄拽住对方的衣袖,“我用精神力检查过了,他们没有后手,一点都不危险…而且…而且川川和砚哥都在,我没有单独行动……” “呵。”角落传来一声冷笑。 伏罗斯特抱臂站在一旁,骨翼张开,竖瞳眯起,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今晚你死定了”。 “如果星盗的飞行器上带了精神力干扰器呢?如果他们中间藏着一个抗性高的突变体呢?”军雌语气严肃,“是不是要等子弹打穿你的精神屏障,你才肯承认危险?” 伏罗斯特看起来很凶,可薄贺太了解他了,军雌的骨翼没绷紧,说明他其实不怎么生气,纯粹是在借题发挥。 “我没有!”薄贺立刻反驳,然后委屈地扁扁嘴,“哥,伏罗斯特凶我。” 伏罗斯特:…… 这小混蛋。 他知道以薄贺a级的精神力水准,再加上那条他亲手改装的防护项链,对付几个星盗出不了差错。 但绝不能松口。今天他要是敢露出一丝赞许,明天小混蛋就敢杀进星盗老巢,后天说不定还会笑嘻嘻地给他发来单挑异兽母巢的实况转播。 薄贺再接再厉:“哥哥——” “我错了嘛……”他扑进薄珩怀里,卷发在哥哥的颈窝上蹭啊蹭,“我保证下次一定会更小心……” 薄珩冷硬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松动了几分。 在他眼里,弟弟永远都是那个跌跌撞撞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团子。 幼时的薄贺路都走不稳,却总喜欢缠着他,揪着他的衣角喊“哥哥等”,摔倒了也不哭,就坐在地上伸手要抱。 如今的薄贺拥有优秀的精神力、精准的枪术和伏罗斯特手把手教授的格斗技巧,已经足够强大,完全有能力独当一面。 可他就是放心不下。 “精神海稳定吗?”薄珩探出精神触角,绕着弟弟仔细检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薄贺仰起脸,眼睛湿漉漉的,“哥,你别生气了……” 伏罗斯特有不详的预感。 薄珩伸手环上弟弟的腰,另一只手捏住他脸上软乎乎的小奶膘,态度彻底软化:“再有下次,禁足一个月。” “唔唔,”薄贺满血复活,“哥哥最好了。” “去洗澡,”薄珩看着卷毛小雄虫乖巧的模样,心情多云转晴,“今晚厨房准备了蜜汁烤肉。” 伏罗斯特磨了磨后槽牙。 又是这个流程!每次小恶魔闯了祸,只要往薄珩怀里一钻,再喊几声“哥哥”,事情就会不了了之。 他怀疑就算哪天薄贺把议会大厦炸了,薄珩也只会叹口气说“下次记得提前告诉哥哥”。 伏罗斯特面无表情地拎起卷毛雄虫:“撒娇没用。” 薄贺在空中扑腾两下,转过脑袋对着军雌露出甜度超标的笑容:“罗斯哥哥也最好啦。” 他快速眨眨眼,意思是“晚上可以玩点大的”。 伏罗斯特:“……下不为例。” 餐桌上,薄贺咽下嘴里的烤肉:“今天的战斗录像我打算剪三个版本。” “给军部的用原始素材,重点标出星盗的异常行为;给雄虫学院的教学版要放慢精神丝操作,配上精神力流动解析。” “再让瑟兰提剪个招新宣传片,”他继续规划,“一定要突出星盗集体下跪那段,再加上……” “再加上小宝制服暴徒的英姿?”薄珩勾起唇角,笑着看他。 “……哥!”薄贺的耳尖红透了。 伏罗斯特默默把果汁往他手边推了推,生怕这小祖宗把自己噎死。 第53章 夜色渐深, 送走薄珩后,伏罗斯特一秒也没耽误,转身就把薄贺拦腰抱起来往收藏室走, 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薄贺缩了缩尾勾:“……你笑得好恶心。” “有吗?”伏罗斯特把怀里的卷毛雄虫往上颠了颠, “可能是想到阁下白天装哭的样子,所以……” 他凑到薄贺耳边:“情不自禁。” 伏罗斯特推开收藏室的门, 昏黄的灯光下,各式精致的小玩具整齐陈列, 有些是两虫逛街时一起买的, 有些是伏罗斯特定制的,更多的是小雄虫“闯祸”后,伏罗斯特特意添置的“教育工具”。 军雌单手托着薄贺,另一只手在陈列架上挑挑拣拣,取下一枚带着小铃铛的银环。 “这个可以哦。”薄贺还有心思点评。 反正已经带过很多次了。 伏罗斯特闷笑,又翻出一条细银链子,上面坠着几颗星星状的蓝宝石。 薄贺盯着脚链看了几秒, 想起今天确实是自己理亏,勉为其难地同意:“也行。” 伏罗斯特继续翻找:“今天这么好说话?” 他打开收藏柜底层,抽出一条带着蕾丝边的白色大腿袜。 薄贺额角跳了跳:“伏罗斯特, 你又偷偷补货?” 第66章 “试试?”伏罗斯特神色愉悦, “很符合阁下白天的‘柔弱小白花’虫设。” 薄贺:“……” 好好好,等下次,他要用束缚器把伏罗斯特捆成铁皮罐头虫, 一个关节也不放过! 最后, 伏罗斯特从抽屉深处翻出一件压箱底的衣服,慢悠悠地将其展开。 这是一件黑白配色的衣物,上半身只有一根带子和前襟的几片布料, 胸口开着心形的镂空;下身也没好到哪去,版型奇怪,没有裤腿,只有一整片垂落的布料,长度堪堪遮住腿根,内衬的白纱将下摆撑开,像朵蓬松的云。腰间还配了一条白色的小围裙,正中央缀着个蝴蝶结。 薄贺:? 虫族没有裙子,这件衣服的设计完全超出了薄贺的认知。如果凯勒斯在场,他大概会瞳孔地震,并立刻认出这是—— 女仆装,而且是□□款。 卷毛雄虫摸摸衣服:“这是什么?”看着好怪。 “去年订制的,”伏罗斯特解释道,“店家说是战斗服的一种。” 薄贺瞥了他一眼:“……你骗鬼呢?” “真的,你看。”军雌拎着衣服在小雄虫身上比划。 “材质透气,机动性强,”伏罗斯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特别适合近身作战。” 薄贺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我拒……” “小贺,”伏罗斯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说好的,今晚随我处置。” 薄贺撇了撇嘴:“……就今晚。”又警惕地补充,“穿可以,但不许拍照。” 伏罗斯特一脸诚恳:“嗯,不拍。” 不能拍照,还可以录像。 薄贺抱着衣服走进更衣室,没过多久,门缝里探出一撮乱翘的卷毛:“……这玩意怎么穿?” 伏罗斯特低笑出声,接过衣服:“抬手。” 薄贺总觉得有诈,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伏罗斯特帮小雄虫套上那件布料少得可怜的上衣,手指“不经意”间划过胸前的镂空处:“转过去。” 薄贺乖乖转身,伏罗斯特的手擦着他的腰侧,把系带绕过背后,动作缓慢。卷发雄虫被碰得发痒,忍不住想躲,却被扣住腰:“别动。” 军雌半跪下来,握住薄贺的脚踝搁在自己膝上:“腿伸直。”他慢条斯理地将白色的蕾丝边大腿袜往上卷,指腹每滑过一寸皮肤,薄贺的尾勾就轻轻颤一下,“紧不紧?” 薄贺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摆:“行动倒是挺方便的,”他走了两步,蓬松的下摆随之飘起,“……就是有点漏风。” 伏罗斯特猛地抬手抵住鼻梁,他用尽这辈子全部的自制力才压下那股燥热。 无袖的上装让薄贺的肩颈线条完全展露,后背只有一根细带松松系着,露出大片暖玉似的肌肤,漂亮的蝴蝶骨随着他扯裙摆的动作微微耸动。 雄虫紧实的窄腰被围裙带子收束,蓬松裙摆的衬托下更显得腰肢纤细,下摆的白纱太短,只能勉强遮住腿根。 再往下,白色大腿袜紧紧包裹着他笔直的双腿,蕾丝袜边卡在大腿中段,勒出浅浅的凹陷,软肉从边缘溢出些许,看起来格外……可口。 薄贺的卷发有些乱了,凤眼微微上挑,带着一点不自知地惑虫,可表情却正经又无辜:“怎么样?” 青涩与欲念在他身上碰撞纠缠。 薄贺走近一步,伸手在军雌面前晃晃:“问你呢,怎么样?” 伏罗斯特喉结滚动,呼吸明显粗重了些。他迅速抹了下鼻子,嗓音低哑:“……很合适。” 他拼命忍耐。如果现在就把小雄虫吓跑,那可真是亏大了。 薄贺看着伏罗斯特绷紧的下颌线,恶作剧的冲动又涌了上来。他知道今晚自己的尾勾很可能要遭殃,但管他呢,先爽了再说。 “长官,”卷发雄虫跨坐进军雌怀里,双手搭在对方肩上,用最软和的语气道,“求求你…不要伤害我……” “我什么都愿意做…唔……” 伏罗斯特扣住他的后颈吻了上去,这个吻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从嘴唇到颈侧,再到锁骨凹陷处,再到…… 十分钟后,伏罗斯特轻柔地给那根浅金色的尾勾戴上小铃铛,薄贺差点弹起来,被军雌一把按回腿上。 “继续求饶,”伏罗斯特解开自己刚才亲手系好的围裙系带,“长官听着呢。” 楼上的卧室里很热闹,楼下的工具间也不遑多让。几个系统聚在一起,025抱着一罐饼干往嘴里塞,机器人们则啃着能量块,时不时灌两口润滑液。 小改喝了一口润滑液:“咳咳,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渣攻改造系统,绑定主虫是为了……” 025一听“渣攻”两个字,果冻身体“嘭”地变成愤怒的深红色:“小贺不渣!你才渣!你全型号都渣!” 小改的显示屏上弹出一个【=_=】:“哎呀别急,听我说完……” 当年,它初到这个世界,不知道该去哪找宿主,于是按照惯例,上网冲浪搜索目标。 它打开星网论坛,在搜索栏输入关键词,很快刷到一个热门帖子: 《818那些年轻一辈的风流小阁下》 1l:rt,纯好奇,不带节奏。 2l:这题我会,名单有亿点点长…… 3l:提名乔阁下,之前看到他抱着机甲模型狂亲。 …… 68l:说一个毫无争议的:维斯珀阁下。 69l:那很风流了。 70l:那很风流了。 71l:那很风流了。 小改往下滑,看到后面全是复读机,十分满意:“就他了!” 它兴冲冲地找上门,然后发现这只卷毛小雄虫无鱼塘,无暧昧对象,无炮友,就一个未婚雌君! 小改火速回去翻帖,愤怒评论: 688l:可是,维斯珀阁下只有一位雌君啊? 689l:那你还要他怎样! 690l:可恶!不要再提醒我们了啊啊啊! 691l:谁懂喜欢上风流小阁下的痛…他居然宣布只要一位雌君… 692:明明能1vn却非要1v1,暴殄天物啊! 693l:彻底…彻底没机会了… 小改接着往下翻,这才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一个关键因素——在这个奇葩小世界里,雄虫稀少,雌虫过剩,按照传统,雄虫应该广纳伴侣,承担繁衍责任。要是都像卷毛雄虫这样,那些没着落的军雌们怎么办?生育率跌破警戒线怎么办?虫族绝种了怎么办? 所以,1v1的雄虫,才是真正的“风流”。 小改:…… 它的屏幕上浮现一个流泪猫猫头表情包:“就在我处理器过热的时候,一个手滑……被主虫当场抓获,塞进了这个破扫地机器人里。” 025:“噗。” “笑什么笑!”小改弹出一个愤怒的表情,“你试试每天被主虫踩着吸尘是什么感受!” 025用小触手拍拍它以示安慰。 “到、到我了。”小救举手,“我是拯救悲惨受系统,绑定主虫是为了……” 它捂住摄像头,声音越来越小:“让他…让他…” “让他干嘛?” 小救自暴自弃:“让他拯救伏罗斯特大人!” 025:“……救谁???” 那个煞神? 小救羞耻到冒烟:“我当时偷偷看了《世界之书》,上面说伏罗斯特大人被虐身虐心!被雄虫欺辱!被社会压迫!急需救赎!” 它找到伏罗斯特时,对方正在徒手拆异兽老巢,军雌六米长的骨翼完全展开,像切豆腐一样切开异兽庞大的头颅,脑浆溅了小救一脸。 它哆嗦了一下,觉得比起眼前这位,自己更需要救赎。 “呜呜呜那个煞神超可怕!”小救用机械臂抱头,“动不动就故意给我增加工作量!主虫随口提了一句‘想在花园里养发光水母’,他就逼着我…呜呜…逼着我连夜挖了生态池……” 等它哭够了,小感开口道:“该我啦!” “我是感化美强惨反派系统,绑定主虫是为了感化……”它挠挠脑袋,“呃,任务对象叫啥来着?我给忘了。” 小感是在审讯室里找到的薄贺。 卷发小雄虫翘着腿坐在审讯桌后,指尖转着一支笔,对面绑着个遍体鳞伤的瘦弱雌虫,囚服上沾着血迹,脸色苍白。 小感的雷达“嘀嘀”狂响,就是他了!这脆弱又倔强的气质! 这破碎的眼神!这标准的“美强惨”配置! “最后一次机会。”薄贺托着下巴。 雌虫虚弱地抬头,眼神充满憎恶:“呵…你们这些恶心的寄生虫……” “等我们组织掌权…第一个就宰了你这种装模作样的废物雄虫……” 小感非常激动——是宿敌!相爱相杀! 它启动绑定程序,准备协助主虫用爱与温暖感化这个可怜的反派。 然后它看到薄贺打开光脑:“说完了?” “目标确认是‘血翼’极端组织高层,”他表情平静,“送他去见虫神吧。” 第67章 “总之!”小感合拢机械臂,“最后相爱是没有,相杀勉强算有一点……” 小改猛猛啃了一口能量块,机械音里带着沧桑:“我们这些野生系统,讨生活真是不容易……” 小救又开始哭:“就是说啊!没有编制、没有医保、没有补贴…呜呜呜……” “等等,”025打断它们,“什么是野生系统?” 小感的机械臂僵住:“……你不是野生系统?” “我、我是管理局的正式员工啊,”025有点懵逼,“是世界意识请我过来的。” 三个机器人同时沉默,显示屏上的表情符号一个接一个熄灭。 “025,”小改声音低沉,"这个世界……” “早就没有世界意识了。” 第54章 “我们这些野生系统, 都是因为检测到这个世界‘无主’,才冒险来碰运气的。”小救严肃地解释道。 025后背发凉。 那……那个用可爱表情包和它卖萌的“世界意识”……是谁? “你确实比我们更高级,”小改细细打量着025, “但一般来说, 世界管理局不会把正规系统投放到这种濒临崩溃的小世界。” “除非……”它停顿了一下,在显示屏上打出一行字。 【你被放逐了】 025的果冻身体剧烈颤抖, 核心处理器发出嗡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它掏出聊天光屏,用小触手颤抖着往上翻—— 消失了。 那些带着颜文字的对话, 那些撒花表情和亲昵的“宝宝”, 全部消失了。 光屏上只剩一片空白。 果冻团子迅速褪成惨白色:“不……不可能……” 它调出管理局联络界面,给上司疯狂发消息: 【部长!请求任务复核!】 (已读 23:15) 【世界意识异常!请求支援!】 (已读 23:15) 【部长?!】 (已读 23:16) 025瘫软成一滩果冻水:“不……” 小感挥舞机械臂,给025递了杯润滑液特调:“安啦安啦,你们这种高级系统,被放逐了也就是换个地方住嘛~”它指指自己,“哪像我们,天天修门把手赚能量块才能开机。” 小救的显示屏弹出【泪眼汪汪.jpg】:“呜呜呜而且主虫超喜欢你的!前天你偷吃小蛋挞被他抓到, 他还笑着戳你肚皮!” “加入光荣的家政事业吧!”小改“唰”地弹出一块崭新抹布,“五险一金没有,但包吃包住!” 025的果冻身体慢慢恢复了一点颜色, 触手纠结地绞在一起:“……不对。” “如果我真的被放逐了, 上司为什么不直接拉黑我?”它重新找回希望,“他还在读我的消息……说明我还没被放弃!” 小改:“……你的上司已读不回多久了?” “十年。” 三个机器人又同时沉默了。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他只是……忘了屏蔽你? 025的触手紧紧攥成小拳头:“等这次任务完成, 我就回管理局问清楚!” 第二天上午, 两虫一统又聚集在日光厅。 薄贺窝在软椅里,把《世界之书》摊在膝头翻开,果然看到那些有关“一个月一次”的剧情全都变成了灰色, 完成度显示0%。 他按了按额角,继续往后翻,在“主角攻与攻二初遇”的章节停下:“这都能算30%?” 025飘过去瞅了一眼旁边快走到三分之一的进度条:“啊,因为你们和凯勒斯阁下相遇了嘛……” 虽然相遇过程和书上写的完全不一样。 薄贺轻轻摩挲着书页边缘。如果这样都能有30%的完成度,那以后只要多约凯勒斯出来几次,岂不是能把所有涉及攻二的剧情节点都蹭到及格线? 他翻到下一个剧情节点: 【看到洛瑞恩与凯勒斯的亲密互动,主角攻醋意大发。 “玩得开心吗?”他将柔弱的军雌按到墙上,双手禁锢在头顶,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当着我的面,让别的雄虫碰你?” 主角攻掐住洛瑞恩的下巴,嗓音如大提琴般低沉:“雌虫,你在玩火。”】 薄贺:…… 他183的身高在雄虫中绝对不算矮,但伏罗斯特那个变态足足有2米多,要完成书里描述的姿势…… “阁下,需要升降台吗?”伏罗斯特凑过来,撑住软椅扶手,阴影轻而易举地将薄贺笼罩,脸上挂着调侃的笑。 薄贺抬脚就踹他小腿:“为什么不是你跪着?” 伏罗斯特从善如流地单膝跪地,这个高度差让薄贺刚好能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遵命,我的阁下。” 薄贺满意了。他用鞋尖抵住伏罗斯特的下颌,微微用力抬起对方的脸,像在逗弄什么凶兽:“雌虫,你在…咳…玩火。” 伏罗斯特仰着头,喉结在薄贺鞋尖下滚动。卷毛雄虫眯着眼得意洋洋的模样实在可爱得过分,他刚想顺势做点什么,薄贺就收回腿,转头问025:“怎么样?” 025:“呃……进度条没变化哎。” 薄贺皱眉,还没开口,伏罗斯特忽然单手托住他的臀腿,一把将他举高。卷发雄虫猝不及防,慌忙扶住对方的肩膀保持平衡。 “这样更符合原著描写。”伏罗斯特捏了捏掌心的软肉。现在薄贺整个虫都悬空挂在军雌身上,脑袋确实高出一截。 025识相地转过去,果冻身体“噗”地变成粉红色,假装自己是个装饰摆件。 等身后暧昧的水声停歇,025才慢吞吞转回来。它瞥了眼薄贺明显红肿的唇瓣,赶紧翻开《世界之书》:“涨了涨了!80%!” 薄贺眼睛一亮,趁热打铁翻到下一个剧情节点。 然后他的脸色彻底黑了:【洛瑞恩高贵冷艳地撇了对方一眼,声音清冷:“我不是你的所有物!”随即扬手,“啪”地甩了雄虫一记耳光。主角攻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雌虫,不怒反笑,执起他的手轻声问:“手疼不疼?”】 薄贺缓缓抬头,对伏罗斯特使用死亡凝视。 “雄主明鉴,”伏罗斯特立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小的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以下犯上之心!” 军雌表面上笑着讨饶,内心却翻涌着暴戾的杀意。等哄完小祖宗,他非得让情报部把虫族档案库翻个底朝天,如果真有这个“洛瑞恩”…… 025打了个寒颤,果冻身体泛起一阵波纹。它举起小触手:“那个……这段先跳过?” 两虫一统全票通过。 【华丽的宴会厅角落,洛瑞恩被醉酒的贵族雄虫扑倒在沙发里,脆弱地偏过头,雪白的脖颈颤动着,如同濒死的天鹅:“滚开……别碰我……”】 伏罗斯特周身气压骤降,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身上冒出的黑气几乎化为实质。 025嗖一下缩到薄贺身后:“跳跳跳!这段也跳!” 接下来两虫感受到了《世界之书》深深的恶意,原著里但凡是个雄虫,只要见到洛瑞恩就会瞬间失去理智,变成用下半身思考的异兽,想和他酱酱酿酿;而主角攻的作用主要有三点:被扇耳光、吃醋后无能狂怒、以及把洛瑞恩抱起来扔上床,再被一脚踹下去。 薄贺和伏罗斯特大眼瞪小眼,最后勉强挑出一个看似无害的剧情节点: “……鬼屋?” 事实证明,薄贺还是太小看原剧情了。 当他站在游乐园门口时,身上穿的不是预想中的休闲装,而是“傲慢贵族雄虫标准穿搭plus版”,每颗宝石都比之前大了一圈。伏罗斯特站在一旁,军装笔挺,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 薄贺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差点被自己过于华丽的披风绊个跟头。 “阁下,”军雌嘴角带笑,扶住卷发雄虫的腰,“需要我抱您过去吗?” 薄贺正要瞪他,忽然感觉衣摆被轻轻拽了拽。低头一看,是个还没到结茧期的小雄虫,仰着胖乎乎的脸蛋好奇地打量他。 “阁下,您是在拍《璀璨星途》吗?我雌父说只有大明星才会穿这么好看!”小虫崽声音雀跃,“您能给我签个名吗?就签在、签在……” 他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最后递出一张皱巴巴的糖果包装纸。 薄贺默默捂脸。 “我不是明星,”他蹲下身,耐心解释道,“这是……传统服饰。” 小雄虫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那您能和我合影吗?您这套衣服超——好看的!”又小小声补充,“您也超级……好看的。” 薄贺失笑,爽快地答应了:“好啊。” 接着事情就失控了。 周围的小虫崽们原本只是好奇地张望,见这位闪闪发亮的雄虫阁下这么好说话,全都呼啦啦围了上来。 “阁下!我也要合影!” “能不能摸摸您的宝石外套呀,就一下!” “您……您笑起来好好看……” 雄虫幼崽们叽叽喳喳地挤在最前面,而稍大些的雌虫崽们则红着脸站在外围,你推我搡地不敢上前。其中一个最勇敢的雌虫崽被同伴推出来,结结巴巴地问:“阁、阁下,我也能合影吗?” 第68章 薄贺伸手揉了揉虫崽支楞着的短发,温声道:“当然可以。”他环顾四周越聚越多的小虫崽们,“不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幼崽们一下子安静下来,眼巴巴地望着他。 “要遵守秩序,整整齐齐排好队才行。”薄贺的指尖在空中划了条直线。 这句话像施了魔法,小虫崽们迅速行动起来,排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队伍,按顺序一个一个和亮闪闪的雄虫阁下合影。 薄贺半蹲着配合虫崽们的身高,帮他们整理歪掉的衣领,让紧张的虫崽抓住自己的手指,还贴心地调整角度,让每张照片都能拍出小虫崽最可爱的样子。 伏罗斯特抱臂站在一旁,看着卷毛雄虫被虫崽们团团围住,眼底带着纵容。 直到一个格外大胆的雌虫崽开口:“阁下!能……能加个光脑号吗?我保证每天只发三条消息!” 他这一开口,立刻引发连锁反应。 “我也要!我只发两条!” “我可以只发早安晚安!” “阁下看我!我有超好笑的表情包!” 伏罗斯特:……啧。 他走上前一步,却被薄贺按住手臂。 “抱歉,拍照可以,”卷发雄虫笑眯眯地弯腰,对上一圈期待的小脸,“但光脑号不行。” 胆大的虫崽不死心:“为、为什么呀?” “因为啊……”薄贺玩心大起,指了指身后黑着脸的伏罗斯特:“要是我给了你们联系方式,这位凶巴巴的长官就会——” 伏罗斯特露出核善的微笑。 “把你们的光脑当零食啃掉哦。”薄贺做了个夸张的咀嚼动作。 伏罗斯特:“……” 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军雌面无表情地从空间纽掏出军用压缩能量块,放进嘴里“咔嚓”一声咬成两半。 “呜哇——!”虫崽们齐刷刷后退一步,把光脑藏到身后。 要光脑号的雌虫崽咽了咽口水,小声改口:“那……能再拍一张吗?” 薄贺看着虫崽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俊不禁,伸手将他揽到身边:“拍吧,想拍几张都行。” 第55章 天穹游乐园的鬼屋迎来了两位古怪的客虫。 右边的雄虫阁下一袭华丽的传统礼服, 像从宫廷舞会上溜出来的小王子;左边的军雌穿着正式的将官制服,仿佛下一刻就要出席军事会议。 他们的打扮去参加任何晚宴都绰绰有余,可……这里是鬼屋。 “欢迎体验‘异形巢穴’主题鬼屋, ”工作虫员的职业素养战胜了困惑, “请两位寄存好贵重物品。” 薄贺解下披风塞进寄存空间,露出修身的礼服马甲。工作虫员偷瞄了眼他纤细的腰线, 继续背诵注意事项:“禁止使用精神力探测,全程禁止殴打异形演员……” 进了鬼屋两虫也不消停, 工作虫员从监控看到那位雄虫阁下像是开了天眼, 总能在异形演员扑来的瞬间轻巧避开,事后还得意地扬起下巴:“川川教过我,观察肩部倾斜角度和微动作,就能预判异形的攻击轨迹。” 扮鬼的演员们不服气了。领头的异形演员使了个眼色:这么可爱的雄虫阁下,不吓哭多可惜?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一只沾满黏液的“异形”悄悄绕到薄贺身后,眼看就要得手, 突然后颈一凉。 黑暗中,某种顶级掠食者般的压迫感将他定在原地。演员战战兢兢地回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竖瞳。 “啊啊啊啊鬼啊!”凄厉的惨叫响彻鬼屋。 薄贺用手肘捅捅伏罗斯特:“收敛点, 我还没玩够呢。” 伏罗斯特俯身, 手臂环过小雄虫的腰,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正在扮演‘受惊的军雌’。” “我们军雌受惊的正常反应是直接击毙目标,”他声音里带着戏谑, “只是瞪两眼已经很温柔了。” “不对, 你要演的是‘娇软’军雌,”薄贺回忆着原著里的描述,越说越乐, “应该……脆弱地咬紧嘴唇,脸色惨白,害怕却强撑着不示弱…噗…最后‘不经意’后退几步,撞进雄虫怀里……噗哈哈哈哈哈……” 伏罗斯特:……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混蛋。 薄贺幸灾乐祸地戳戳他:“快点快点。” 伏罗斯特无奈地看了卷毛雄虫一眼,“唰”地展开骨翼,将薄贺严严实实裹在怀里,随后迅速转身,以战术突进的姿势冲进异形巢穴。异形演员们只感觉到一阵劲风掠过,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本该解开七道谜题才能开启的安全通道被一道黑影撞开。 安全屋的沙发上,伏罗斯特缓缓松开翼膜,低头亲了亲小雄虫的发顶,面无表情地棒读:“啊,好可怕。” 薄贺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 “满意了?”军雌勾起嘴角,指腹轻轻摩挲着小雄虫的脸颊。 薄贺:…… 他学着伏罗斯特刚刚的语调,拖长声音:“啊——,好满意。” 伏罗斯特无视小雄虫的阴阳怪气:“那么,”军雌贴近薄贺耳边,低声道,“现在,该轮到阁下安抚‘受惊的军雌’了。” “等会。”薄贺用手掌抵住对方的脸。 卷发雄虫摸出《世界之书》扫了一眼:“嗯……60%?算了,及格就行。” 他把书放回空间纽:“来……” “嘭!” 安全屋的门被撞开。 “吓死我啦吓死我啦!” “为什么要选鬼屋啊!” “呜呜呜好吓虫,我要回家……” 几个穿着高等学院校服的小雄虫瑟瑟发抖地挤进来。 “诶,凯勒斯阁下呢?”领队的小雄虫数了数虫头。 “呜呜……”年纪最小的罗伊斯扁着嘴,“会不会真的有异形把凯勒斯阁下……” 他们七手八脚地摸索了一会,在角落里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凯勒斯。 罗伊斯壮着胆子凑过去,虽然自己也在发抖,但还是努力踮起脚抱住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头的同学:“不怕不怕,我保护你。” “你看……”肉嘟嘟的小雄虫一边轻拍凯勒斯的背,一边摸索着按下墙上的开关,“灯亮啦!” “哎?薄贺阁下!”罗伊斯瞪大眼睛。 薄贺在听到开门声的瞬间就从伏罗斯特腿上弹起来,两虫迅速整理好衣着,灯光亮起时,他们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两侧,中间隔着非常安全的社交距离。 “薄贺阁下也来鬼屋玩嘛?好巧!”罗伊斯兴奋地叭叭,“我们学院今天组织抗压训练!” 薄贺温和地笑了笑:“日安,小阁下们。”他的目光越过几只小雄虫,落在后面的银发雄虫身上,“凯勒斯?” 凯勒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薄贺。 虫族的鬼屋与蓝星天差地别,不仅是逼真的全息投影和黏液,那些异形演员们也更专业,不把游客吓哭誓不罢休。才走了几分钟,他的后背就被冷汗浸透,反胃感一阵阵上涌,反倒是身边这些看似柔弱的小雄虫们,虽然尖叫连连,却还能腾出手来搀扶他。 见到薄贺,凯勒斯像是吃了定心丸,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您好。” “哇!” “凯勒斯阁下居然主动说话了!” “真的说话了!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字!” 罗伊斯好奇地凑到卷发雄虫面前:“薄贺阁下和凯勒斯阁下认识嘛?” “嗯,我们是朋友。”薄贺朝着凯勒斯伸手,“要一起吗?” “去吧去吧!”罗伊斯推推银发雄虫,“薄贺阁下超厉害的!” 凯勒斯感觉自己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卷毛小雄虫说他们是朋友,还对他伸出肉垫……不是,伸出手! 他把手搭上去:“好。” 几虫重新出发,薄贺走在凯勒斯身侧:“第一次来鬼屋?” 凯勒斯点头,尽力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稳:“很刺激。” “放心,”薄贺把脑袋凑近,压低声音,“害怕的话,可以抓住我的胳膊。” “……谢谢。”银发雄虫耳根发烫,好在昏暗的环境掩饰了他的窘迫。 凯勒斯内心燃气斗志,薄贺自己也是需要保护的小雄虫,他怎么能光想着依靠对方? 他得支楞起来! “咳咳。”两虫身后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薄贺回头,冲伏罗斯特眨眨眼:“寒哥要是也害怕,可以牵另一边哦。” 伏罗斯特何等虫也,根本就没有脸皮这种东西,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大爷似的走到另一侧,将薄贺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又示威般捏了捏。 几个学员发出起哄声:“哇哦!” 三虫就这样并排走在队伍最后方。薄贺没有过多干预学员们的训练,只在小雄虫们快要摔倒或受伤时才出手帮忙。有了他在后方压阵,小雄虫们胆子大了不少,很快就看到了出口的亮光。 离开鬼屋后,这群活力四射的学员立刻把薄贺围住,叭叭叭地问个不停: 第69章 “维斯珀阁下!您什么时候再来学院讲课呀?” “阁下,这是我亲手编的手链!” “能、能帮我要一张苏阁下的签名照嘛……” 伏罗斯特站在一旁,后槽牙咬得咯吱响。雄主太受欢迎就是这点麻烦,走到哪都能被团团围住。 他能怎么办?还不是得忍着。 就在伏罗斯特快要忍成忍者神虫的时候,薄贺终于和那群小雄虫道别,朝他走来。 伏罗斯特不明显地怔了一下:“不和他们一起?” 军雌细微的表情变化哪里逃得过雄虫的感知。薄贺揪住他的衣领往下拽,迫使他弯腰:“别吃醋啦,罗斯哥哥。” 说完踮起脚尖,在军雌唇上蜻蜓点水般碰了碰:“接下来是二虫世界。” 伏罗斯特和大多数军雌一样,对游乐园本身不太感冒,毕竟这些设施本来就不是为他们设计的。但和所有军雌一样,他对于“陪自己喜欢的雄虫逛游乐园”这件事非常感冒。 游乐园似乎有种奇妙的魔力,能让平日里喜欢捉弄他的卷毛小雄虫变得格外好说话。薄贺会兴冲冲地准备情侣卫衣,给两虫搭配各种稀奇古怪但一看就是一对的饰品;会主动牵着他的手晃来晃去,玩得开心了会凑过来亲他一下,甚至允许他时不时嘬一口脸蛋。 这里的项目也很让伏罗斯特满意。玩刺激的项目时薄贺会大喊出声,然后笑着往他怀里钻;看到感兴趣的项目又会眼睛亮晶晶地拽着他非要一起尝试,哪怕那个游乐设施明显不适合军雌的体型。 他们的固定保留节目是摩天轮。理论上来说应该在最高处接吻,不过伏罗斯特一般等不到那时候——舱门刚关上,他就忍不住将小雄虫抵在玻璃上亲,最后往往变成从起点吻到终点,中途偶尔分神看一眼窗外的夜景。 还有那些售卖零食和小玩意儿的摊位。其实两虫都不缺钱,但对军雌来说,亲手投喂心爱的小雄虫是刻在dna里的快乐,而薄贺也乐得配合,每次都会让伏罗斯特献宝似的把“战利品”递到自己手里,再送上几句甜蜜又肉麻的夸奖。 夜色渐浓,游乐场的小摊位前亮起一串串彩灯。 射击摊位前,一位军雌正在专注地调试老旧的手枪。自从天穹游乐园被军雌论坛评价为“五星级约会圣地”后,摊主们不得不把游戏难度调到地狱级别,靶子移动得比异兽还快,配的却是上上个世纪的老古董枪。 但这难不倒伏罗斯特。 “砰!砰!砰!” 十发全中。 老板笑眯眯地递上一只巨大的绵绵虫玩偶:“恭喜阁下!” 托克辛上将这样的神枪手只是少数中的少数,他今天的营业额还是稳的。 “军团长的枪法果然名不虚传。”薄贺抱着和他等高的毛绒玩偶,用甜腻的语调夸道,“要不要奖励?” 周围带着雄虫阁下来约会的军雌集体抹了把汗。 “我也想要!”一只小雄虫扯了扯身旁雌君的袖子。 “你、你能打中吗?”另一只戴着蝴蝶结的小雄虫仰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的约会对象。 “那个绵绵虫好可爱好可爱!可是要十发全中才能拿到……”第三只雄虫眼巴巴地望着摊位。 可恶的托克辛上将秀够了恩爱,在同僚们怨念的目光中搂着雄主大摇大摆地走了。 游乐园出口的纪念品商店里,凯勒斯又一次遇到了卷毛小雄虫。薄贺抱着一只巨大的白色毛绒玩具走在前面,伏罗斯特推着购物车亦步亦趋。只要薄贺的目光在某件商品上多停留一秒,军雌就会立刻将它扔进购物车;如果薄贺再看第二眼,同款商品就会再增加一件。 结账时,伏罗斯特爽快地刷光脑付款,接着将战利品一件件收进空间纽。这副殷勤的模样,与极光之塔那日冷着脸说“脾性骄纵”的军雌判若两虫。 凯勒斯:…… 虫格分裂? 第56章 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 比如薄贺的蜜月假期。 游乐园之行后,他又约过凯勒斯几次,大部分时候都会拉上乔昱川和苏砚顷, 不过两位发小工作很忙, 也不是每次都有空赴约。四虫齐聚时,他们会进行一些适度的冒险活动——当然, 都在凯勒斯能接受的范围内。 而他们不在的时候,薄贺和凯勒斯最常选择的消遣方式, 就是窝在凯勒斯的小公寓里。银发雄虫会支起画架, 让薄贺随便找个舒服的姿势坐着,然后一笔一笔为他绘制肖像,薄贺则用亲手烤的小饼干作为回礼。 薄贺第一次见到凯勒斯画的肖像画时十分震惊。画中的他倚在窗边,阳光透过卷发的缝隙洒落,唇角带着灵动的笑,琥珀色的眼睛仿佛盛着流动的蜜糖。 凯勒斯捕捉到了薄贺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那种放松的、真实的模样。 “这也太好看了, ”薄贺捧着画框爱不释手,“我要把他挂在办公室!” “……随便画的,”凯勒斯不自在地别过脸, “你喜欢就好。” 凯勒斯第一次尝到薄贺烤的饼干时同样震惊。他原以为像薄贺这样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肯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眼前这些小点心无论是外表还是味道,都和极光之塔最受欢迎的甜品店不相上下。 薄贺的假期结束前,他们去体验了一次真正的飙星舰, 由最稳重的苏砚顷担任领航官, 乔昱川负责火力操控,薄贺坐在一旁操作辅助系统,同时耐心地给凯勒斯解释每一个操作步骤的作用。 “砚哥现在调整的是引力平衡器, 用来抵消陨石带的引力场,”薄贺指向另一个旋钮,“这个是调节推进器功率的,旁边红色的是紧急制动,不过今天肯定用不上。” 凯勒斯望向舷窗外无垠的太空。蓝星的科技远没有这里发达,那些曾在书上看过的星云、陨石带,此刻就这样赤裸而壮丽地呈现在眼前。 穿越到异世界,似乎也不全是坏事。 第二天清晨,薄贺浑身酸痛地站在精神愈疗协会门口。昨晚他们玩的太嗨,飙完星舰后发现机甲库里还停着几架训练用机甲,于是几个雄虫兴致勃勃地爬进去开了几圈,玩到深夜才意犹未尽地返航。 卷发雄虫拎着精致的喜糖礼盒挨个办公室分发,最后停在会长办公室门前,扣了扣门:“瑟维尔阁下。” “进。”门内传来冷淡的回应。 推开门,办公桌后坐着一位与薄贺有着相似凤眼的雄虫,只是会长的眼型更狭长,而薄贺的则圆润一些。 门锁“咔嗒”一声合上,薄贺瞬间卸下副会长端庄的伪装,扑进会客区的软沙发里,把手里最后一个绣着金线的袋子递过去:“哥哥,喜糖。”又指了指其中一个小巧的盒子,“这盒是我自己做的。” 薄珩打开盒盖,里面整齐排列着薄荷酱夹心的琥珀糖,他拈起一颗放入口中,甜度非常低,薄荷的清凉香气却在唇齿间久久不散,是他们兄弟俩都喜欢的口味。 “腰痛?”薄珩的目光扫过弟弟揉腰的小动作,眼神沉了些,“伏罗斯特他……” 薄贺耳根一热,连忙摆手:“不是啦!”他支支吾吾地解释,“昨天和砚哥川川他们去玩了。” “玩到几点?” 薄贺眼神飘忽,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凌晨。” 薄珩眉头微蹙,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小雄虫贪玩些也没什么不好。 沉默片刻,他起身从抽屉里取出药盒:“转过去。” 薄贺乖乖转身,感受着哥哥温热的手指将膏药贴在后腰,药效很快渗透肌肤,酸痛感减轻不少。 “去工作吧。”薄珩整理好弟弟的衣摆,“中午一起吃饭。” 薄贺眼睛一亮:“那我要吃食堂的巧克力慕斯!” “好。”薄珩打开光脑,将这个小小的甜点请求记录下来。 然而薄贺注定与心心念念的巧克力慕斯无缘。 “副会长,这些是您休假期间积压的待批文件,”瑟兰提抱着一摞几乎要挡住视线的文件堆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包括精神力异常事件报告九份,议会要求今日下班前必须给出处理意见;跨星系精神疗愈项目申请48份,精神治疗新方案评估……” “停,”薄贺扶额,“帮我整理出最紧急的。” “这些都是。”瑟兰提指指文件山。 薄贺:…… “按照紧急程度排序,红色标签是今天必须处理的,黄色标签可以宽限到明天中午。”瑟兰提注意到他的表情,贴心地补充道。 薄贺盯着那堆文件,缓缓捂住眼睛。中午,他只能苦哈哈地灌了瓶营养液充饥,给薄珩发了条可怜兮兮的消息:【哥,帮我留一块慕斯,晚上吃qaq】 他严重低估了工作量。 下班前,薄贺好不容易处理完那堆文件,瑟兰提又抱着一沓新的走了进来。 薄贺:“……你为什么不一次性拿完?” 瑟兰提很淡定:“拿不下。” 第70章 薄贺认命地给伏罗斯特发消息:【今晚加班,别等我了】 三天后的上午,阳光正好,卷毛小雄虫伸了个懒腰,心情十分愉悦。 他今天中午一定要吃到小…… “扣扣。”敲门声响起。 薄贺有不详的预感。 瑟兰提推门而入,神色异常严肃:“副会长,极光之塔恐怖袭击的调查报告出来了。初步证据链显示,这次袭击是‘血翼’所为。” 血翼,那个臭名昭著的反雄虫极端组织,主张“净化虫族血脉”,认为雄虫是社会的寄生虫,前些年制造了数起针对雄虫的恐怖袭击。 * 议会新闻发布厅。 “感谢提问。”一名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雄虫议员道,“下一位,《边缘星域通讯》。” 穿着媒体制服的雌虫记者起身:“议员阁下,根据《虫族婚姻法典》第二章第18条规定,雄虫享有缔结多重伴侣关系的法定权利。在现行社会资源分配体系下,这是否构成制度性特权?” 几位执政党同僚皱眉。这不在预先审核的问题清单上,而且切入点相当敏感。 “请问,”记者措辞犀利,“执政党对此议题持何种立场?是否有计划推动相关法条的现代化改革?” 这不是一个能用官方套话搪塞过去的问题。 “这位记者朋友,”苏砚顷的声音依旧温和,“您似乎混淆了‘特权’与‘社会责任’这两种概念。” “根据最新虫口统计,雄雌性别比为1:287。每位成年雄虫平均要维系3-5段伴侣关系,这不是特权,而是维系种族存续的必要责任。” “诚然,精神愈疗协会提供了基础诊疗服务,但长期稳定的伴侣关系带来的精神安抚效果,是任何临时诊疗都无法替代的。” “除非……”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陡然锐利,“您认为让更多同胞陷入精神海暴乱,看着他们一个个在痛苦中自毁,才是您所追求的——” “平等?” 记者面色涨红,扔挣扎着想要反驳:“那么雄虫保护协会……呃!”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眼翻白,软绵绵地瘫倒在椅子上。 “看来这位记者朋友有些不适,可能是突发性精神海紊乱。”苏砚顷语气关切,“医疗组,请立即处理。” 执政党同僚:…… 这一看就是你用精神力干的吧! 苏阁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纯熟了。 同僚们腹诽完毕,迅速招来医护虫员:“快,把这位先生送去……治疗。” 两名穿着白大褂的雌虫快步进场,将昏迷的记者架起,补上一针镇定剂,然后送去议会地下的审讯室里治疗了。 在场所有虫都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这位记者提问时的用词和神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有问题,不是被极端组织洗脑,就是收了某些势力的好处。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苏砚顷打开光脑,十几条来自【小贺】的通讯接连不断地蹦出来,最后一条写着:【我来找你】 “出什么事了?”苏砚顷倒了杯温水递给匆匆赶来的薄贺。 “血翼重组了。”薄贺开门见山,“在边境星系,至少五个基地。” 苏砚顷的镜片后闪过一道冷光。 这个极端组织已经在几年前的清剿行动中被彻底剿灭,所有核心成员都已被关进特殊监狱。没想到竟然还有残党能死灰复燃。 “现在还不能确定防卫总署里谁是他们的内应。而且……”薄贺犹豫了一下,“议会也不一定干净。” “维斯珀阁下!!”剧烈的拍门声打断了谈话。罗伊斯双眼通红地冲进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好了!凯勒斯阁下突然晕过去了!” “老师说…说他的精神力…无缘无故大量流失…再这样下去…就、就…”小雄虫抽噎着,语无伦次地说,“就醒不过来了呜哇哇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送去愈疗协会了吗?”薄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询问一边起身往外走。 罗伊斯用力点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送、送去了!但…但情况不太好……” 薄贺轻轻抓住苏砚顷的手腕:“砚哥,一起去。” 苏砚顷反手握住卷发雄虫发冷的手指:“走。” 这种时候,多一只高等级雄虫在场,就多一分希望。 “别怕,”薄贺抹掉罗伊斯脸上的泪珠,“d级雄虫的精神海容量有限,有我们在,就算是硬灌也能维持住凯勒斯的基本生命体征。” 愈疗协会的特殊监护室外,雄保会会长阿尔伯特脸色苍白,精神触角黯淡无光,却仍固执地想要再次连接监护室的精神力传送装置。 “您不能再继续输送精神力了!”一位治疗师焦急地拽住他,“您的精神已经透支,再这样下去会伤及精神海本源的!” 阿尔伯特声音沙哑:“让开……这孩子是我……” 治疗师忍无可忍,给了会长一记精神触角,随后给他猛灌两瓶高级恢复剂:“您这个老顽固!”他压低声音,“看看这是哪儿?愈疗协会!外面排着一整队治疗师等着轮换呢!您在这儿逞什么能?去休息!” 走廊长椅上,十几位穿着白大褂的雄虫治疗师齐刷刷点头。 阿尔伯特会长被养子当众训斥,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咳……我这就去。” 监护室内,薄贺探出浅金色的精神触角,刺入凯勒斯后颈。良久,他收回精神力,眉头越皱越紧:“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创伤痕迹,没有神经毒素残留,没有寄生体……” 这恰恰是最大的异常。 几名a级治疗师围在治疗舱旁,其中一位精神力接近s级临界值的中年雄虫上前一步:“我们尝试了所有常规检测手段,结果显示,他的精神力没有被消耗或是转化,而是直接……”他顿了顿,“直接从精神海内凭空消失了。” 另一位治疗师补充道:"我们进行了六次深度搜查,可以确认他精神海内没有任何入侵系统的痕迹。” 几虫从下午讨论到深夜,治疗方案试了一套又一套,可凯勒斯的情况依然没有好转。 “贺崽!怎么样了?”乔昱川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身上的军装外套也没来得及换。 薄贺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我打算建立深层精神链接,直接进入他的精神海探查。” 这个提议让在场的治疗师们神色一变。 在过去,深度精神潜入风险极高,一旦链接者在对方精神海内遭遇意外,很可能连带着本体一起崩溃。但晨曦革命后,愈疗协会研发出了全新的护航技术,由一名高阶雄虫在外维持精神链接通道,护送其他雄虫的意识进入目标精神海,一旦发现异常可以立即切断连接将虫拉回。 “我和你一起!”乔昱川不假思索地喊道,又小声嘟囔,“两个虫相互照应更安全……” 薄贺看着那双固执的狗狗眼,知道就算拒绝这家伙也会想办法偷偷跟进去:“……好吧,但你必须跟紧我。”他转向苏砚顷,“砚哥,能帮忙维持精神链接吗?”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他只相信苏砚顷的掌控力。 苏砚顷没有立即回应。 “小贺,”他摘下眼镜,缓缓擦拭,“我也和你一起进去。” 薄贺试图反驳:“维持链接很重要……” “我来。”监护室的门滑开,薄珩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口。 他的视线扫过苏砚顷,微微颔首:“劳烦苏阁下,多照看小贺。” “您放心。” 薄贺下意识抓住哥哥的手,薄珩立即回握住,掌心温热:“哥哥在。” 薄珩不再多言,探出浅蓝色的精神触角,磅礴而稳定的精神力铺展开来。浅金、琥珀和淡红色的触角相继缠绕上去,四股精神力交融,形成一道耀眼的光流,势如破竹地刺入凯勒斯后颈,向精神海涌去—— “刚出锅的油条——豆浆现磨的嘞——” 一股煎炸的香气扑面而来,混合着某种慢火炖煮的浓郁肉味。 “您再来啊!” “要葱花不要辣是吧!” 薄贺站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米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手绘的风景画,原木色的家具边角圆润,上面铺着柔软的织物。窗台上摆着几盆叶片肥厚的绿色植物,角落里的小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里面装着各色粉末和晒干的植物。 这里透着一种令虫安心的温暖。 精神海里的世界会反映主虫内心最眷恋的回忆。可这种建筑风格、这些家具摆设,在虫族世界根本就不存在。 缓了一会,薄贺逐渐清醒过来,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的视线……好矮。 他试着迈步,然后感觉到身体以一种完全陌生的方式移动,轻盈、柔软,带着微妙的平衡感。 薄贺低头一看,四只毛绒绒的小爪子正踩在原木地板上。 薄贺:……? 第71章 他知道进入精神海后形态可能会发生变化,但这也太离谱了! 薄贺张嘴,想要呼唤凯勒斯,喉咙里却挤出一声软乎乎的:“咪。” 薄贺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又试了一次: “咪……嗷?” 第57章 镜子!他需要一面镜子! 薄贺跌跌撞撞地跑起来, 四只小短腿配合得乱七八糟,在地毯边缘绊了一跤,整只毛团子骨碌碌滚了半圈才停下。好在这具身体非常柔软灵活, 摔得一点也不疼。 薄贺很快掌握了诀窍, 摇摇晃晃地挪到一面落地镜前。 镜子里映出一只从未在虫族出现过的奇妙生物。圆滚滚的脑袋上支棱着两只黑色的小耳朵,浑身覆盖着柔软的卷毛, 背部和尾巴是纯黑,胸腹和爪子却雪白无瑕, 粉嫩的鼻头湿漉漉的, 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身后还有一条蓬松的大尾巴。 薄贺试着抬起前爪,镜中的小生物也同步抬起毛茸茸的爪子;他歪了歪头,那个圆脑袋也跟着歪向一边。 “……咪?”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转动。 薄贺转向声源,看到凯勒斯推门而入。只不过这个凯勒斯有着乌黑的短发和深褐色的眼睛,身上套着件宽松的棉麻上衣, 手里提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薄贺想都没想就迈开小短腿冲了过去,后腿一蹬来了个飞扑:“咪!” 他探出精神触角:【凯勒斯!是我!】 可眼前的青年对精神波动毫无反应。 凯勒斯慌忙放下手中的购物袋,把挂在身上的毛团子抱进怀里:“花卷宝贝儿我回来喽!”他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毛团子的小粉鼻头, “想我了是不是?” 薄贺:…… 花卷?宝贝?凯勒斯你虫设崩了啊喂! 他在凯勒斯怀里艰难地扭动, 试图理清现状:凯勒斯还保持着原本的形态,而自己却成了对方养的……毛茸茸宠物? 这下麻烦了,不知道川川和砚哥他们…… “给你买了三文鱼。”凯勒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青年抱着小卷毛走向厨房, 指腹轻轻挠着他的下巴。 “呼噜呼噜。”薄贺的喉咙里涌出一串欢快的声音, 他仰起小脑袋,眯着圆溜溜的眼睛,主动把脸颊往那只温暖的手掌上蹭。 凯勒斯从纸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透明盒子, 里面整齐码着橙红色的鱼肉,不是边角料,而是带着漂亮脂肪纹路的刺身:“看,最新鲜的。” 薄贺的鼻尖抽动两下,鲜甜的味道钻入鼻腔。 好香! 小卷毛抬起两只前爪,软乎乎的肉垫按在凯勒斯手臂上,后腿直立起来,尾巴尖微微扫动。 快打开! 凯勒斯故意把鱼肉举高了些,看着卷毛小猫踮着后爪,前爪在空中一抓一抓的可爱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小馋猫。” 凯勒斯很懂分寸,只逗了两下就利落地拆开包装,取出几片最肥美的鱼肉放进画着卡通胖鱼的瓷碗里。 要是逗弄过头了,这团毛球准会气鼓鼓地背对着他,一整天都不让他摸肚皮。 “喏,吃吧。”凯勒斯把碗放在料理台上。 薄贺立刻扑上去,毛茸茸的脑袋几乎要埋进碗里。他小口小口地咬着鲜嫩的鱼肉,圆润的三角耳朵快乐地抖动着,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呜呜”声,完全忘记了刚才被戏耍的小小不快。 凯勒斯含笑用指尖点了点那颗随着咀嚼节奏一颠一颠的卷毛脑袋,然后就被蓬松的大尾巴“啪”地轻拍了下手臂,力道不重,像是在撒娇。 那两片刺身只是开胃小菜。凯勒斯取了几片鱼肉切块,再添些鸡胸肉和南瓜丁,煮成一锅营养均衡的猫饭。蒸腾的热气中,食物的香气越发浓郁,引得小卷毛不停在脚边打转,尾巴高高翘起,隔一会就要“咪呜”两声催促,像个毛绒绒的小闹钟。 等猫饭放凉的间隙,凯勒斯才取出自己的早餐——几个包子和一杯豆浆,放进蒸锅里加热。 “开饭了。”凯勒斯将早餐和毛团子的猫碗并排放在餐桌上。薄贺跃上椅子,又灵巧地跳到桌面,端坐在自己的饭碗前,尾巴规规矩矩地圈住爪爪。 凯勒斯坐下来,揉揉小卷毛的脑袋:“慢点吃。” “唔唔。”凯勒斯做的饭竟然还挺好吃。 薄贺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心满意足地迈着优雅的猫步跳到窗台边。那里挂着一个编织吊篮,里面铺着舒适的软垫,一看就是为毛团子准备的专属宝座。 他钻进吊篮,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薄贺伸了个懒腰,前爪向前舒展,后腿绷直,白色的小爪子张开又收起,露出粉嫩的肉垫。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开始变得沉重…… 等等! 他是来凯勒斯精神海里探查异常的,不是来享受生活的! 薄贺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要说异常,这里处处都透着古怪,但这些异常组合在一起,反而构成了一个完整和谐的世界。 他从吊篮里探出小脑袋,抖了抖蓬松的卷毛。 当务之急是找到乔昱川和苏砚顷。 薄贺轻盈地跃下窗台,在客厅转了一圈,没发现凯勒斯的身影,倒是注意到一扇紧闭的房门,门底下还开着一扇迷你小门,似乎是专门为“花卷”设计的。 小卷毛用脑袋顶开那扇小门,溜进房间。 眼前是一间充满艺术气息的书房,凯勒斯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一大块发光的板子,专注地在上面涂涂画画。 “咪。”薄贺叫了一声。 凯勒斯没有回头:“怎么了花卷?” 薄贺的尾巴尖动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后腿肌肉绷紧,下一秒,小卷毛一个漂亮的起跳,嗖地蹿上凯勒斯的大腿,又借力一跃,四只爪爪稳稳落在发光的板子上。 “花卷!”凯勒斯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 小卷毛趁机一个猛子扎进青年怀里,用毛脑袋蹭了蹭对方的下巴,在凯勒斯伸手要逮他时又灵活扭身,跃到书桌另一端,一脸无辜地看着凯勒斯,仿佛刚刚捣乱的是另一只猫。 凯勒斯迅速败下阵来,语气宠溺:“好好好,先陪你玩一会。”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根缀着彩色羽毛的逗猫棒,又翻出个黄色的小鱼玩偶,“想玩哪个?” “咪呜!”薄贺不假思索扑向那条小黄鱼,四肢并用把玩偶搂在怀里,后腿欢快地蹬个不停,尖尖的小牙轻轻啃咬着鱼尾巴。 等等! 他要去找乔昱川和苏砚顷!怎么又被带偏了! 薄贺松开玩偶,抬起前爪用粉嫩的肉垫拍拍凯勒斯的胳膊,再指向窗外。 凯勒斯捏了捏他的肉垫:“嗯?想要新玩具?还是看到小鸟了?” 薄贺没办法,干脆跳上窗台,扒拉着玻璃“咪呜咪呜”地叫起来。 凯勒斯恍然大悟:“宝贝今天怎么想出去玩了?平时不是最讨厌穿牵引背心吗?” 牵引背心? 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为了找到两个发小,他只能忍辱负重。 等出去了再跟凯勒斯算账! 凯勒斯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天蓝色的小背心,薄贺强忍着羞耻感,配合地抬爪,任由对方把背心套在自己身上。 “真乖。”凯勒斯亲了亲他的小脑袋,系好牵引绳。 工作日午后的草坪上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路人匆匆走过。 凯勒斯一出门就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酷哥模样,嘴角绷成直线,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四周,手臂肌肉紧绷,像捧着易碎品般将小卷毛护在臂弯里。 薄贺倒没在意这些,满脑子只想着找到同伴。按理说,他们三个是一起进入精神海的,彼此之间应该不会离得太远…… “沙沙——”远处灌木丛突然剧烈晃动。 “汪!” 一只威风凛凛的金毛犬炮弹般冲出树丛,在看到薄贺时紧急刹车,狗狗眼瞪得滚圆。 与普通猫咪的反应不同,小卷毛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跃跃欲试地伸出爪子——他已经准备好给这个傻大个来一记喵喵拳了! 然而凯勒斯反应更快,在金毛犬出现的瞬间就紧紧将毛团子护在怀里,警惕地盯着对面的大型犬。 薄贺挣扎着探出半个脑袋,仔细观察。那只金毛尾巴摇成螺旋桨的兴奋劲,怎么看怎么眼熟。 他试探性地探出精神触角。 金毛犬立刻“汪”了一声,头顶冒出熟悉的琥珀色精神触角,欢快地缠绕上来:【贺崽!是我!】 “哎!油条!慢点跑!”一个胖大叔气喘吁吁地追过来,手里攥着半截断裂的牵引绳。 “实在抱歉啊小伙子,”大叔尴尬地道歉,“这绳子有点年头了……” 凯勒斯冷着脸后退:“请管好您的狗。” 大叔弯腰去抓金毛的项圈,可“油条”却倔得像头牛,四爪死死扒着草坪,眼睛直勾勾盯着薄贺,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第72章 眼看薄贺就要被带走,乔昱川内心天虫交战,最后那点所剩无几的尊严被他一爪子拍碎。 他低头叼起地上的一朵小野花,缓慢地用鼻子拱到凯勒斯旁边,然后端正坐好,吐着舌头,露出最无辜的狗狗笑脸。 就在这时,灌木丛里又蹿出来一只有三种花色的长毛猫。他轻盈地跃起,照着金毛脑袋就是一记喵喵拳,随后优雅地蹲坐在狗子头顶。 长毛三花仰起精致的小脸,冲着凯勒斯“喵”了一声,像是在替自家傻狗道歉。 薄贺:…… 他探出精神触角:【砚哥?】 三花猫抬起一只小爪子,淡红色的精神触角迎上来:【小贺】 很好,他们三个没一个保持着原本的形态。 “这是我家男神,豆包。”胖大叔笑呵呵地介绍,伸手想摸三花猫的脑袋,被对方一个灵巧的侧身避开。 薄贺扭头冲着凯勒斯“咪”了一声,小爪子指了指三花猫的方向。凯勒斯看到这只气质非凡的猫后,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虽然还是没解开牵引背心,但总算同意小卷毛去和新朋友玩耍了。 三只毛绒绒凑到一起,苏砚顷最先传递来消息:【精神力,削弱,断续】 凭着多年的默契,薄贺迅速会意:这个精神世界里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他们的精神力交流,导致只能传递简短的片段。 薄贺思索片刻,道:【异常?】 金毛犬摇摇头。 苏砚顷传来消息:【记忆…碎片…】 紧接着,一段段破碎的信息涌来。 在进入精神海的过程中,苏砚顷意外触碰到了一些记忆残片。这个精神世界构筑的并非虫族社会,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星球,很可能是凯勒斯真正的故乡。这里没有雄虫与雌虫之分,居民都是被称为“人类”的生物,而他们三个变成了这个世界的动物:薄贺是凯勒斯最珍视的小卷毛猫,乔昱川是邻居家的金毛犬,苏砚顷是三花猫“豆包”。 苏砚顷传来新发现:【花卷,乳白】 他抬爪指向薄贺:【你,黑白】 真正的“花卷”应该是乳白色的小猫,可薄贺却是黑白配色的小卷毛。这样明显的差异,凯勒斯怎么会毫无察觉? 三只毛团子凑得更近了,他们用断续的精神交流推测着各种可能:记忆篡改?认知干扰?还是这个精神世界的特殊规则? 但没有确凿证据前,这些都只是猜测。 苏砚顷传来行动计划:【凌晨…集合…调查】 现在周围人类太多,不是行动的好时机。 第58章 薄贺苦恼地甩甩尾巴, 凯勒斯把家里封得严严实实,窗户和阳台都装了防护网,作为一只家养毛团子, 他该怎么在深夜溜出去? 正发愁时, 胖大叔乐呵呵地招呼:“豆包,油条, 回家吃饭啦!” 三花猫端庄地站起身:【我会…想办法】,金毛犬依依不舍地舔了舔薄贺的耳朵, 被胖大叔拽着项圈拖走了。 回到家, 凯勒斯轻柔地托起小卷毛的爪爪,用湿毛巾一点一点擦拭着粉嫩的肉垫,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念着:“和新朋友们玩得开心吗?…嗯…喜欢那只三花猫?”他的动作顿了顿,“那……花卷宝贝还喜欢我吗?” 薄贺:“……咪。” 凯勒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把脸埋进卷毛团子的后背深深吸了好几口,又在脖颈处的毛毛上落下几个轻吻,这才心满意足地去厨房准备晚餐。 夜幕降临, 薄贺遇到了比封窗更棘手的难题。 睡前,凯勒斯把他团成毛球塞进被窝,下巴抵着他毛茸茸的脑袋, 手臂牢牢圈住他的身体, 薄贺只能假装乖巧地窝着,等到深夜凯勒斯的呼吸变得绵长平稳,才像液体猫一样从臂弯里悄悄滑出来, 踮着脚溜到阳台。 小卷毛直立起来, 用前爪扒拉了几下金属网格,纹丝不动。 “喵。”窗外传来一声轻唤。月光下,三花的身影出现在窗台边缘, 背上背着个迷你布包袱,看起来像只猫猫怪盗。 苏砚顷卸下包袱,里面码着几把微型钳子、螺丝刀,还有几样他叫不上名字的工具。 薄贺叼起螺丝刀,用爪子配合着转动。经过一番努力,防护网角落的螺丝终于松动,露出一个刚好能让猫咪通过的缝隙。 薄贺灵巧地钻了出去,两只毛团子成功会合,亲昵地蹭了蹭鼻子,尾巴尖愉快地勾在一起。 凯勒斯家位于二楼,这点高度对猫咪来说不值一提,他们沿着阳台边缘轻巧地跳跃,借助几处突出的窗台和管道作为落脚点,很快就安全地落到了地面上。早就等在楼下的金毛犬兴奋地摇着尾巴,在看到他们跃下来时,下意识地冲上前想用自己的身体当肉垫。 “喵!” 让开! 两只猫咪怕压伤他,同时在空中调整姿势,落在一旁的草地上。小卷毛不赞同地抬起肉垫拍拍金毛的大脑袋,苏砚顷也甩出精神触角:【笨蛋】 现在的乔昱川只是一只普通金毛,而不是那个身强体壮的乔上校,万一被两只猫砸伤了可怎么办? 三只毛团子排成一列,借着夜色的掩护开始探索,他们绕着小区转了一圈,发现这个空间的规模比普通d级雄虫的精神海要广阔得多。小区外围并非虚幻的边界,而是真实延伸的街道和建筑:几家24小时便利店亮着温暖的灯光,小饭店里飘出诱人的香味,更远处还有霓虹闪烁的商业街。 薄贺:【太大了】 要在这样广阔的精神世界中一寸寸搜寻异常点,无异于大海捞针,眼下最高效的办法就是用他们的老套路——钓鱼。 三只毛团子分散开来,小卷毛装作被巷子里飞舞的蛾子吸引,笨拙地扑腾着小短腿,粉嫩的肉垫在空中胡乱挥舞,蓬松的大尾巴左右摇摆,一看就是只天真烂漫的傻白甜小猫。 然而十分钟过去,薄贺扑腾得爪爪都酸了,巷子中依然只有他自己的影子在晃动。 要么,这个“异常”并非外来入侵者,而是精神海自身出现了紊乱,就像机体内部的自发病变,没有自主意识,自然不会被他们的诱饵战术吸引;要么,对方比他们预想的更加狡猾和谨慎。 薄贺向发小们传递讯息:【离远些】 他向巷子深处走去,四周的光线越来越暗,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垃圾的腐臭味。 这要是在恐怖片里,他们三个分散行动的“蠢货”绝对活不过五分钟。 “是猫!” 一声突兀的童音在背后响起。 薄贺的毛发炸开,精神力先于视觉捕捉到了危险:一根粗壮的木棍带着风声狠狠砸向他站立的位置! 卷毛团子敏捷地侧身跃开,转身对上几个背着书包的人类小男孩,他们约莫十岁出头,脸上带着纯真又残忍的笑意。 “快抓住他!” “这次我要打断他的腿!” “我带了鞭炮,塞他耳朵里肯定好玩!” “别弄死就行,”领头的男孩笑嘻嘻地挥舞木棍,“我爹说弄死小动物会被警察抓。” 孩子们的眼神清澈无邪,好像只是想和猫咪玩些轻松有趣的小游戏。 木棍再次呼啸而来,薄贺没有躲开。他站在原地,浅金色的精神触角在空气中无声舒展。 “铿!” 棍子在距离他几厘米处悬停,仿佛陷入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几个男孩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这只小猫周身泛起诡异的金光,毛发无风自动。 “怪、怪物!”男孩们丢掉棍子,扭头往巷子口狂奔,跑到路灯下时,他们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安全了,那东西没…没追上来。”一个男孩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肯定是妖怪!”另一个男孩惊魂未定,“我奶奶说过,黑猫会成精!” 月亮被乌云遮蔽,巷子陷入浓墨般的黑暗。 一阵粗重的“呼哧”声从阴影中传来,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喘息。 “什么人!” 喘息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利爪摩擦水泥地的声响,一双泛着幽绿光芒的眼睛亮起。 “汪!” 一只大型犬从黑暗中迈出,但与寻常温顺的宠物犬不同,这只金毛龇着森白的獠牙,眼睛里闪烁着捕食者的凶光。它每前进一步,孩子们就后退一步,直到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的墙面上。 “救命啊——!” 几个孩子发出刺耳的尖叫,拿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转身就逃。 薄贺立刻探出精神触角:【跟上!】 这几个孩子明显有问题:谁家幼崽会在凌晨一点去昏暗的小巷子里闲逛啊? 小卷毛的四条短腿飞快倒腾,金毛和三花一左一右跟在他两侧,可无论他们如何加速,与那几个孩子的距离始终不变,仿佛在追逐一段被固定好的影像。 绕过一栋老旧的居民楼时,孩子们的身影突然开始模糊,薄贺心头一紧,浅金色的精神触角如闪电般刺出,想要在对方完全消失前留下标记。 第73章 触角没有碰到实体,而是穿透了一层薄如蝉翼的记忆屏障——刹那间,无数信息如洪流般涌入薄贺的意识。 几秒后,他的眼睛重新聚焦:【找到了】 原来如此。这个“异常”没有选择强行掠夺,祂只是巧妙地将凯勒斯的记忆剪辑拼贴,就让对方心甘情愿地上供精神力。 【收工】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守株待兔,等待那个贪婪的家伙再次现身。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街角的早餐摊主们支起热气腾腾的蒸笼,第一锅油条的香气飘散在晨雾中。 一只气质非凡的三花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摊前,脖子上挂着的布袋里叠着一张十元纸币。 “咪呜。”小卷毛盯着刚炸好的油条。 “汪!”金毛觉得花卷闻起来也很香。 “豆包?”摊主乐呵呵地收下钱:“又来帮老王买早饭啊?” “咪~”小卷毛立起身体,用爪爪指向那根炸的最酥脆的油条。 老板被逗乐了:“小机灵鬼,还知道挑最香的那根。”他夹起油条,又额外多装了一根,“送你的,小馋猫。” 苏砚顷姿态端庄地颔首致谢,金毛自觉叼起鼓鼓囊囊的食品袋,三只毛团子溜进附近的花园,找了个被灌木环绕的石凳当临时餐桌。 薄贺迫不及待地凑近那根油条,咬了一小口。 “咪!” 好吃!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内里柔软的面筋带着淡淡的咸香和油香,他把油条往同伴那边推推,示意他们也赶快尝尝。 对面,苏砚顷慢条斯理地将花卷撕成的三份,把最大的一块推到金毛面前,乔昱川感动得“呜汪”一声,低头狼吞虎咽,碎屑沾了满脸。 享用完美食,三只毛绒绒用沾了露水的嫩叶仔细擦拭爪垫,把垃圾叼进附近的垃圾桶,然后跟着薄贺回到凯勒斯家,齐心协力帮他把脱落的防护网安了回去。 当然,他们安装得相当松散,方便下次行动。 薄贺最后用毯子把爪爪蹭得干干净净,悄无声息地钻回凯勒斯怀里。他把自己团成一个小毛球,听着头顶均匀的呼吸声,很快也跟着沉入梦乡。 薄贺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不过现在他是一直小猫咪,不需要遵守人类的作息时间。 小卷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张放大的俊脸突然怼到面前。 “咪嗷!” 他条件反射地一爪子拍上去,肉垫结结实实按在凯勒斯高挺的鼻梁上。 凯勒斯没生气,他握住那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在粉嫩的肉垫上亲了一口:“花卷宝贝醒啦?” “唉…今天要出门办事…不想去…”凯勒斯的声音闷闷的。 “咪!” 那你为什么要把脸埋到我肚皮上! 薄贺四爪并用推拒着,却被对方搂的更紧,凯勒斯把整张脸都埋进他的毛肚皮上深吸一口气,露出陶醉的表情:“再抱五分钟…就五分钟……” 五分钟过后。 “再五分钟,最后五分钟!”凯勒斯信誓旦旦地保证。 “……咪。” 小卷毛生无可恋地瘫成一张猫饼,任由对方把自己rua得毛毛凌乱。 时针指向一点半,凯勒斯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房间里重归寂静,薄贺竖起耳朵,确认脚步声彻底远去后,迅速跳上窗台,准备联系同伴。 “咔哒,咔哒。” 门把手突然转动的声音让他浑身毛发炸开。 “咔哒咔哒咔哒。” 薄贺弓起脊背,对方来的太快了,川川和砚哥都不在身边…… 转动声变得急促而暴躁,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声,门锁被暴力破坏。 和昨晚的孩子不同,“异常”这次连演都不演了。三个彪形大汉堵在门口,脸上带着相同的狞笑:“找到你了,小东西。” 薄贺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道细线。 他一只喵对阵三个大汉,硬拼或许也有胜算,但绝对捉不住幕后的“异常”。 小卷毛压低身形,琥珀色的猫眼迸出金光,数条浅金色的精神触角在背后展开,每一条都如活物般蠕动着。他不再像只普通的猫咪,倒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不可名状之物。 “咪——嗷——!” 他发出一声尖啸,后腿猛地一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三个大汉。 “找死!”刀疤脸冷笑一声,挥动匕首冲上去。 就在双方即将接触的瞬间,薄贺一个急转,看似要拼命的冲锋忽然变成灵巧的滑步,卷毛团子借着惯性在地板上溜出老远,直奔昨夜松动的防护网缺口。 敌众我寡,当然要先摇虫! “拦住他!” 匕首擦着尾巴尖飞过,薄贺像液体猫一样穿过防护网角落松动的缝隙,轻巧地踩着外墙凸起和排水管,几个起落便跃上了王叔家的阳台。 “咪!” 屋内,一只三花猫揣着爪爪,慵懒地陷在金毛软乎乎的肚皮上,一猫一狗对着电视里的动物世界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动静,两个毛团子立即翻身跃起,飞快地冲向阳台。 薄贺探出触角:【收网】 苏砚顷回应:【位置】 小卷毛指向凯勒斯家的方向:【三个…大汉】 凯勒斯家的客厅里。 “操他爹的死猫!”刀疤脸大汉恶狠狠地用匕首撬着窗框和防护网。 纹身男啐了一口:“跑得倒挺快。” “老大,这屋里这屋里值钱东西不少啊。”胖男人翻着抽屉,“要不咱们……” “先抓猫!”匕首大汉打断他,“等逮到那畜生,老子先活剥了它的皮!” 纹身男舔了舔嘴唇,补充道:“放血前得把声带割了,省得吵。” “你俩愣着找死啊?”匕首大汉拆防护网拆得不耐烦,“过来帮忙!” 无人回应。 大汉青筋暴起,抬脚就朝纹身男踹去:“哑巴了?!” “咚——” 纹身男像截木头般直挺挺栽倒,四肢、后颈和太阳穴处缠绕着几缕不同颜色的精神丝线。 一旁,胖男人无声无息地脸朝下趴在地上,早没了意识。 大汉死死攥着匕首,指节发白:“谁?!” 无人回应。 他警惕地挪动脚步,匕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可刚迈出一步,他就再也动不了了。 无数浅金、淡青与琥珀色的精神丝线从四面八方涌来,缠绕上大汉的四肢,交织成密不透风的茧,将他牢牢禁锢在中央。 这次要是再让“异常”跑掉,他们三个干脆集体辞职算了。 茧子剧烈颤动了几下,随即开始疯狂挣扎。三只毛团子默契地收紧丝线,茧子在压力下渐渐缩小。 经过一番无声的较量,一个半透明的虚拟圆球终于从茧中挤了出来:“您好,我是系统……” “啪!” 没等它说完,三色精神丝线瞬间交织成新的牢笼,将真正的“异常”锁住。 办完要紧事,凯勒斯拎着满满一袋猫咪零食和新玩具,哼着小曲踏上楼梯。可当他远远看到自家大敞的房门时,心脏猛地一沉。 “花卷?” 不要。 千万不要…… 他发疯般地跑起来,踉跄着冲进家门,却在门口死死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屋内的景象。 “不要……” 凯勒斯睁开眼,客厅里确实一片狼藉,地上还并排躺着三个壮汉,但他的珍宝完好无损地趴在沙发,悠闲地翻着肚皮晒太阳,一根毛也没少。 “凯勒斯,”小卷毛开口,声音很熟悉,“你回来了?” 凯勒斯瞳孔地震:“你……会说话?” 薄贺跳下沙发向他走来:“凯勒斯,别自欺欺虫…哦不对,别自欺欺人了。” 浅金色的精神触角刺入凯勒斯的后颈,几秒后,他的眼神逐渐清明:“……薄贺?” 卷毛团子点点头。 “我这是……在做梦吗?” 薄贺给了他一记喵喵拳:“你是不是从来没认真听过精神愈疗课?” 凯勒斯心虚地移开视线。 “这里是你的精神海。”薄贺道,“有个‘异常’钻了进来,为了偷取你的精神力又不被发现,它用了最狡猾的办法:让你自愿上供。” “自愿?” “嗯,它没有篡改你的记忆,而是把真实的记忆剪辑拼接,比如你确实见过虐猫的场景,家里也真的被闯入过,但花卷没有被虐待,它一直平安活到寿终正寝。” “那个混蛋把你痛苦的回忆碎片挑出来,与其他碎片拼接,制造出花卷被虐杀的假象,而你为了救它,不断重启这段记忆,心甘情愿地输出精神力。” 凯勒斯听完薄贺的解释,目光在三只毛团子身上来回游移,还是没忍住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问题:“那你们…为什么是……”他比划了一下,“这个样子?” “这个嘛,”小卷毛露出坏心眼的笑容,慢悠悠地踱到凯勒斯身边,仰起脑袋,“因为在你的潜意识里,我特别像‘花卷’……” 第74章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凯勒斯的表情从困惑变成恍然,又迅速转为窘迫。 “但你的理智又清楚地知道,真正的花卷已经去了喵星。” 小卷毛转了个圈,向他展示自己黑白色的毛毛:“所以你的精神海就折中了一下,按照你对我的印象,把我捏成了一只不同配色的卷毛猫。” 凯勒斯的脸“唰”地红透了,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脖子根。 “至于他们俩嘛……”薄贺指指另外两只毛团子,“大概是在你潜意识里,觉得川川像金毛,砚哥像三花?” 凯勒斯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薄贺看着凯勒斯快要冒烟的样子,幸灾乐祸地滚了几圈,翻出毛肚皮:“要不再吸两口?” 第59章 三花猫蹲坐在旁边, 琉璃般的猫眼闪过一丝促狭:“原来在凯勒斯阁下眼中,我们的形象如此……富有童趣。” 凯勒斯:…… 他现在只想连夜逃离这个宇宙。 脸皮薄的虫在羞愤欲死,脸皮厚的虫可不会客气。金毛“汪”了一声, 兴奋地扑上去, 把湿漉漉的鼻子埋进小卷毛的肚皮猛吸一大口:“呜哇!好软好香!贺崽你怎么这么可爱……嗷!干嘛推我!” 薄贺被吸得东倒西歪,四只爪爪拼命抵住金毛的大脑袋:“太用力了!你是狗不是吸尘器!” 被推开的金毛犬甩了甩脑袋, 目光转向另一只毛团子。 苏砚顷眯眼:“想都别……喵!” 乔昱川抓住苏砚顷开口的瞬间,一个猛扑把他按进了沙发里, 三花雪白的肚皮翻了出来, 四爪朝天,蓬松的长毛乱成一团。 “砚子!”乔昱川快乐地把脸埋进去,使劲蹭了两下,“你的毛毛好顺滑啊!” 卷毛团子蹲在茶几上看热闹,尾巴愉快地左右摆动,一旁的凯勒斯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悄无声息地往角落挪动, 结果后背“咚”地撞上一只三色丝线交织的茧子。 薄贺歪头看了一眼:“啊,差点忘了这玩意。” 他跳下桌子,戳了戳茧子:“凯勒斯, 这就是偷你精神力的‘异常’。” “川川, 砚哥,”小卷毛叫住两只扭成一团的毛团子。他抬起爪子,指了指角落里的精神茧, “打开看看。” 三只毛绒绒同时凑近, 探出精神触角,配合着将茧子缓缓展开。 一个蔫巴巴的浅绿色虚拟小球蜷缩在中央,光芒黯淡得像快没电的灯泡。 凯勒斯:“绿帽系统99号?” 小光球闻言一颤, 慢吞吞地展开身体变成光屏:【叮!检测到宿主凯勒斯……】 薄贺一爪子拍上去:“少废话,把凯勒斯的精神力交出来。” 【没…没有了……】光屏瑟缩了一下,【都被用掉了】 薄贺展开精神触角,悬在光屏上方。 【我真的没私吞!】小光球吓得直哆嗦,【当初把宿主从蓝星传送到虫族小世界就消耗了我90%的能量!宿主又拒绝做任务,我只能...稍微借用一点精神力维持运行……】 “蓝星……”薄贺的耳朵轻轻抖动,低声重复着这个词。 三只毛绒绒对视一眼,谁也没理会99号委屈巴巴的解释,三色精神丝线再次交织,把瑟瑟发抖的小光球捆成更牢固的茧子。 “别信它的鬼话,”薄贺转向凯勒斯,解释道,“你的精神海规模至少是a级雄虫的水平,检测结果却显示d级,这中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而且协会对系统的研究很深入,99号这种低阶系统,根本用不了那么多精神力维持运行。” 茧子抖动着弹跳起来,似乎想辩解什么,却被乔昱川一爪子按得死死的:“老实点!” “现在不是审问的时候。”薄贺跳上凯勒斯的肩膀,用毛绒绒的脑袋蹭蹭他的脸颊,“等出去后,我们会把它交给愈疗协会处理。” 凯勒斯沉默片刻,忍不住rua了一把小卷毛:“好,听你们的。” 几虫顺着薄珩搭建的精神通道离开,薄贺的意识缓缓回归,他睁开眼,视线还未聚焦就感受到熟悉的温暖怀抱,伏罗斯特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近在咫尺,军装布料摩挲着他的脸颊,对方的手臂牢牢箍着他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嵌进身体里。 “你怎么来了?”薄贺的声音有些哑。 伏罗斯特用指腹轻轻捏了捏小雄虫的后颈:“小混蛋,自己算算多久没回家了?” 不仅三天不着家,还敢背着他干这么危险的事! 薄贺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但丝毫不慌,他放软声音,主动往军雌怀里钻了钻:“这几天……有点忙嘛。” 卷毛小雄虫用指尖卷着伏罗斯特的衣领,仰头在对方紧绷的下巴上亲了一下,又撒娇似的蹭进他的颈窝:“想你了。” 伏罗斯特在本次冷脸挑战中获得了0.01秒的好成绩。 军雌的掌心抚过薄贺的发丝:“累了吧?做完基础检查就能回家了。” 医生仔细为凯勒斯和几位雄虫做完检查,确认凯勒斯的精神海已恢复稳定,几位雄虫也只是精神力消耗过度,需要静养。 “回去多补充糖分,好好休息。”医生在光屏上记录着数据,“尤其是维斯珀阁下,您的精神触角使用过度了。” 告别哥哥和发小后,伏罗斯特重新把小雄虫抱起来,薄贺的脑袋靠在他肩上,卷发蹭得军雌颈侧发痒 。 “睡会儿。”伏罗斯特低声说。 军雌张开骨翼,为他挡去走廊的灯光。 薄贺是真的累了,眼皮沉得抬不起来,伏罗斯特的怀抱温暖又安稳,带着熟悉的龙舌兰气息,他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下午,伏罗斯特不得不把赖床的小祖宗从被窝里挖出来,半哄半强迫地喂了几口蜜果露和好消化的点心。 “小贺,醒醒,”伏罗斯特一手扶着他的背,一手捏捏他脸上的小奶膘,“吃点东西再睡。” 薄贺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含含糊糊地咽了点甜饮,又卷着被子滚回床中央睡熟了。 几只雄虫修养了足足一周才恢复过来。薄贺听到凯勒斯出院的消息,第一时间就约他来城堡做客。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城堡顶层的书房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影。薄贺踩着移动梯子,从最高处的书架上取下一个古朴的木制盒子。 “你应该已经在学《晨曦革命史》了吧?”卷毛雄虫打开盒子,一层层揭开特制的防护绸缎,露出里面保存完好的皮质笔记本。 凯勒斯点点头。 星历892-935年,以传奇雄虫利迩·苟斯特阁下为核心的革命派雄虫集团发动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晨曦革命”,推翻了持续六百余年的阿特米斯王朝专制统治,并于星历935年通过《晨曦宪章》,建立了延续至今的立宪制。 “那我给你讲个不太一样的版本,”薄贺扬起一抹神秘的笑,“算是……野史?” “据说,这位利迩阁下和你一样,是被虫从荒星上捡回来的。” 凯勒斯微微睁大了眼睛。 “发现他的虫激动坏了,立刻用最快的星舰把他送往中央星系,可送到雄保会一检测……”薄贺做了个下坠的手势,“这只瘦弱的雄虫只有e级。” 在那个年代,e级雄虫与废虫无异。 “于是雄保会大发慈悲地给他塞了一位雌君和十五个雌侍,就把他打发到下城区自生自灭去了。” 凯勒斯:……这剧情听起来好耳熟。 利迩就这样在下城区住下了。他的雌君和雌侍们都是最底层的普通虫族,终日为生计奔波,根本没精力带他融入虫族社会。孤独的雄虫只能自己摸索着观察这个世界。 他看见下城区的雄虫们肆意妄为,骄纵暴戾,随意打骂街上的雌虫,而雌虫们任劳任怨,对雄虫的打骂逆来顺受,将他们奉若神明。 起初,利迩对雌虫们怀有深深的怜悯,但很快他就无暇顾及他虫了。 他想要找一份工作,可招聘处的工作虫员诚惶诚恐地鞠躬:“尊贵的阁下,您怎么能做这种低贱的工作?”他试着申请学校,校长亲自出来劝阻:“学习太辛苦了,您这样尊贵的雄虫不需要受这种罪。”他的雌侍们也说:“供养您是我们的本分,若让您去工作,就是我们最大的失职。” 那一刻,利迩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爬上脊背。和这里的雄虫不同,他清楚被剥夺劳动权和受教育权意味着什么——不仅是经济独立的丧失,更是被彻底物化、圈养的开端。 那些镶金嵌玉的尊贵“特权”,终有一天会变成扼住咽喉的华丽枷锁。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跌跌撞撞地奔向家里唯一一台老式光脑,颤抖着手在键盘上敲击。官员名录、军部高层、商业巨擘……一个个名字在眼前划过,每一个都像锋利的刀片,将他的天真割得支离破碎。 雌虫、雌虫、全是雌虫,就连雄虫保护协会会长,也是一位中年雌虫。 第75章 整个虫族文明的中枢,都牢牢掌握在雌虫手中。 而雄虫呢?他们被供奉在高台上,被赞美、被呵护,却唯独不被允许触碰真正的权力。 利迩闭上眼,指甲深深插进掌心。 他不该可怜雌虫。 他该可怜可怜他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里,利迩渐渐看清了这个社会为雄虫编织的甜蜜陷阱。 雄虫享有“免罪特权”:杀害雌虫只需完成三个月的“社会服务”,于是贵族们豢养的雄虫成了完美的替罪羊,一桩桩肮脏的政治谋杀都被包装成“雄虫阁下一时冲动”。 《保护法》还规定雄虫殴打雌虫不受惩罚,只要将受害者纳为雌侍即可,于是无数雌虫“幸运”地找到了雄主,毕竟依附一位雄虫,就意味着精神海暴动时有了保障。 法律对雄虫唯一的约束是必须定期为自己的雌虫梳理精神海,梳理方式有两种:用精神触角疏导,或是……用最原始的□□结合。 利迩是e级雄虫,精神触角细若游丝,只好选择后者。第一个月,他咬着牙逼迫自己履行义务;第三个月,他光是闻到雌虫信息素的味道就开始反胃;第五个月,当他控制不住地露出厌恶表情时,他的雌侍面带微笑,恭敬地递上镶嵌宝石的金属鞭。 “请雄主责罚,”雌侍眼中闪烁着利迩读不懂的光芒,“直到您心情愉悦为止。” 利迩的喉咙发紧,他试着用温和的语气商量:“这个月我实在……太累了,下个月加倍补偿,可以吗?” “抱歉,阁下,”雌侍忽然抬起脸,看向雄虫,“法典规定,若雄主拒绝履行义务……”他直起腰,贴近利迩耳边,“我们有权……自行索取。” 房门口不知何时多了几个高大的身影,他的雌君沉默地站在门边,其余雌侍们安静地围成一圈。 雌侍向前迈了一步:“雄主,我们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利迩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慌乱中,他抓起那根金属鞭:“滚开!不然我真的会动手!” 回应他的是几声低笑,雌虫们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举着玩具剑的虫崽。他们继续向前逼近,整齐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回荡。 “啪!” 鞭子精准地落在雌侍肩上,布料应声裂开一道口子,可底下的肌肤完好如初,连一丝红痕都没有留下。 “雄主,”他的声音暗哑下来,“您得……再用力些啊。” 第60章 凯勒斯皱着眉打断薄贺的讲述, 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雌虫的身体素质……真的有这么夸张?” “不然你以为虫族是靠什么站在星际食物链顶端的?”薄贺轻笑一声,伸手戳了戳身旁军雌紧绷的手臂肌肉。 “要是雌虫真能被雄虫一鞭子抽得皮开肉绽——”薄贺拖长音调,“那星际霸主的位子就该让给史莱姆了。” 见凯勒斯还是一脸怀疑, 薄贺用手肘捅捅身旁的伏罗斯特:“寒哥, ”他眨眨眼,“展示一下?” 军雌无奈地看了卷毛小雄虫一眼, 随手从餐桌上拿起一把合金餐刀,在凯勒斯惊恐的注视下, 伏罗斯特漫不经心地将刀刃抵在自己的小臂上。 咔嚓。 凯勒斯预想中血肉模糊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他瞪大眼睛,看着那把锋利的餐刀像脆弱的饼干一样断成两截,而伏罗斯特的手臂上连一道白印都没留下。 “这……”凯勒斯的语调发颤,“这不科学……” 凯勒斯缓了好一会儿,才真正理解了当年利迩·苟斯特面临的绝望处境。 “那……”凯勒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利迩阁下他们究竟是怎么成功的?” 雄虫与雌虫之间的差距何止是蚂蚁与大象?更别说在数量上雄虫还处于绝对劣势。 薄贺扶额,恨铁不成钢地看他:“凯勒斯, 你真的一点历史课都不听啊?” 银发雄虫心虚地四处乱瞟。他一上历史课就昏昏欲睡,那些枯燥的年表和战役在他看来远不如调色盘上的色彩有趣,但此刻, 这个尘封已久的故事让他前所未有地着迷。 理所当然的, 利迩加入了觉醒雄虫的秘密同盟。这个小小的组织寒酸得可怜,成员只有136名,数字精确到个位, 因为每增加一名新成员都是值得记录的大事。 这些雄虫大多来自贵族家庭, 毕竟在那个年代,平民雄虫连识字都是奢望。成员们最初的目标很朴素:希望能自由选择雌侍的数量,能出门不用报备, 能获得接受高等教育的权利。 革命?那时的他们想都不敢想。 是利迩第一个在集会上提出了文化渗透的计划:“既然我们无法在军事和经济领域与他们抗衡,那就从思想领域开始瓦解。” 于是这个小小的同盟开始秘密行动。他们创作诗歌,撰写文章,偷偷拍摄网剧,然后把作品小心地发布在星网最不起眼的角落,就像随风飘散的蒲公英种子,等待着在某个雄虫心中生根发芽。 与此同时,成员们如饥似渴地学习一切能接触到的知识,互相传授各自擅长的领域。他们像一群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盲虫,不知道这条路通向何方,只知道停下脚步就代表着永远被囚禁在金丝笼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觉醒同盟的成员数量突破了四位数。当局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不安分”的小团体,但追捕力度很轻——在掌权者眼中,这只是一群被宠坏的雄虫在闹脾气。 他们被罚了三个月的“社会服务”,惩戒期结束后,同盟的成员们从各地归来,竟无一虫退出。 几年过去,觉醒的浪潮如同星火燎原。雌雄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同盟内部也产生了分歧:是继续通过文化渗透实现逐步改良,还是选择彻底的革命?会议上,双方争论得面红耳赤,直到利迩轻轻敲了敲桌面。 “我见过很多这样的循环,”他起身道,“温和的改良只能换来更残酷的镇压。” “当既得利益者垄断着暴力机关与立法权时,他们永远不会主动让渡权力,”利迩环视四周的成员们,“请诸位想想,那些掌握着战舰、机甲和法庭的军雌们,会心甘情愿把这些致命武器,分给他们圈养了六百年的金丝雀么?” 有些路,必须用鲜血铺就。 在确定革命方针后,利迩并没有热血上头地立即行动,他清楚以革命军现在的力量,贸然起事无异于给雌虫们送外卖。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日复一日地对着各种资料研究雌虫的生理构造和社会结构,然后发现——雌虫没有弱点。 利迩:…… 干你大爷的虫族设定! 就在利迩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的身体迎来了罕见的“二次结茧”,破茧而出后,他从e级废柴逆袭成了a级大佬。 雄保会大喜过望,屁颠屁颠地给他塞了十五个新鲜出炉的雌侍,个个都是军部精英。 利迩这次没有推脱,反而笑着收下了:“多谢厚爱。” 他终于有了足够强大的精神触角,可以验证那个埋藏已久的大胆猜想。 千百年来,雄虫们被教导的精神力运用方式只有一种:温和地安抚、梳理。 “梳理…梳理……”利迩轻声呢喃,“既然能梳理,那么反过来,为什么不能……摧毁?” 薄贺端起茶杯:“精神梳理的反向操作,就是最基础的精神攻击。所以现在学院规定,一年级新生必须先学会梳理技巧,等你升上二年级,接触的就全是攻击类的课程了。” 凯勒斯听得入神,面前的茶早已凉透。 “发现这个突破口后,利迩阁下建立了精神愈疗协会。”薄贺继续道。 “表面上这是个致力于改善雌虫精神海状况的公益组织,但实际上,协会真正的使命是研究精神力的攻击性运用。” 利迩盯着雄保会金光闪闪的牌匾,突然福至心灵:这群道貌岸然的老头天天打着:保护雄虫”的旗号,干的全是监视控制的勾当,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能有样学样? “我们要学习敌虫的先进经验,”利迩严肃地说,“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救死扶伤的‘治疗师’。” 于是精神愈疗协会应运而生,会训是“守护每一片精神海”,宗旨是“为广大雌虫同胞服务”,业务范围是“精神海梳理与治疗”,把一群饱受精神暴动困扰的低等军雌感动得热泪盈眶,其中不少后来都秘密加入了他们的同盟。 “精神攻击的发现只能算是打开了局面,”薄贺放下杯子,“单凭这个,还不足以弥补雄雌之间在数量和体能上的悬殊差距。” “但利迩阁下总有办法化不可能为可能。”卷毛小雄虫扬起笑容,声音轻快,“记得机甲嘉年华上我们用的战术吗?” “利迩阁下称之为‘游击战’。集中优势火力打击敌方薄弱环节,一击得手立即撤退,是很适合雄虫的战术。” “当然,这只是冰山一角,利迩阁下的战略思想被收录在《星际战略学》,等你们四年级就会学到。” 第76章 “集中火力…一击即退…”凯勒斯低声重复。 这战术听起来好熟悉。 薄贺又兴致勃勃地给他讲了几个经典战例,然后双手一拍:“总之!利迩阁下在晨曦革命中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 凯勒斯被他的热情震住了:“这位阁下……是你的偶像?” 卷毛小雄虫坦然地点头:“不止是我,大街上十个雄虫里有九个是利迩阁下的粉丝,剩下那个……”他顿了顿,“是狂热粉。” 薄贺带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本皮质笔记本:“下个月是利迩阁下的纪念月,”他轻柔地抚过纸页,“按照传统,要给阁下献上他最喜欢的菜肴。” 凯勒斯凑近一看,只见某页上潦草地写着: 【这狗*地方的菜谱比老子擦屁股的只还薄!连个饺子都找不到!】 再往后翻,字迹更加狂放: 【他*的,想死猪肉大葱馅饺子了!等成功……】 后面被墨水糊成一团,下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饺子形状,旁边标注着“皮要擀薄点”。 “饺子?!”凯勒斯脱口而出。 “嗯,我们翻遍了虫族所有典籍,都没找到关于这种食物的记载。”薄贺笑了笑,“但你的精神海里有个早餐摊在卖饺子。” “你和利迩阁下……”他直视凯勒斯的眼睛,“来自同一个地方,对吗?” 凯勒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轻轻点头:“……嗯。” “太好啦!”卷毛小雄虫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你会做饺子么?” 凯勒斯看着他满脸期待的样子,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会。” 薄贺斗志昂扬:“今年我的配方一定是最正宗的!”他掏出光脑就要记录,又想起什么,靠近凯勒斯,“对了,那个什么绿帽系统没再从蓝星传送别的宿主过来吧?” 凯勒斯摇头:"它应该没有余力……” 话还没说完,薄贺的光脑就发出急促的“滴滴”声,来自瑟兰提的紧急消息传来: 【99号已招供。其窃取的精神力均通过加密通道传输至“血翼”,传输坐标已锁定。】 第61章 协会的办公室里, 瑟兰提展开全息投影,99号的审讯画面浮现在半空。光球形态的系统瑟缩着,机械音断断续续:【我们通过系统间的加密通道…传输精神力…全部供给血翼组织使用……】 瑟兰提暂停了投影, 调出分析报告:“根据审讯结果推测, ‘血翼’内部至少寄生着十只入侵系统。它们依附在组织成员体内,窃取雄虫的精神力为己所用。” 雄虫与雌虫的精神海构造存在本质差异, 即便强行提取雄虫精神力,雌虫也无法直接利用。但那些入侵系统不同, 它们能直接吞噬掠夺来的精神力, 并转化为自身能源。 “最近,”薄贺问道,“还有其他雄虫出现类似凯勒斯的昏迷症状吗?” 瑟兰提摇头:“协会第一时间排查了全星域的就诊记录,只有凯勒斯阁下一例。” “那……有没有上报精神力无故减退,或者精神海突然衰弱的案例?”薄贺眼神暗下来。 “都没有。”瑟兰提关闭投影,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两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读出了那个令虫作呕的推测——血翼很可能在暗处圈养着一批未被登记的雄虫, 像对待牲畜一样,将他们当作榨取精神力的活体供应源。 确定了血翼基地的坐标后,军部迅速召开了作战会议。 若只是普通的地下极端组织, 随便从三大军团抽调几支精锐小队就能轻松解决。但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 由于血翼成员体内寄宿着入侵系统,所以精神愈疗协会必须派遣一支治疗师小队随行,以应对系统带来的精神力干扰;再加上极可能有雄虫被囚禁在基地内, 雄虫保护协会也理所当然地要求派出护卫队参与行动。 原本只需要几个突击队的清剿行动, 就这样膨胀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联合舰队。 血翼:…… 与此同时,三大军团的代表们为争取行动名额吵得不可开交。一部分军雌是担心自己雄主的安全——治疗师团队中有他们的伴侣,不跟着去实在放心不下。 “我家宝贝儿第一次出外勤!”一位金发少将揪着同僚的领子疯狂摇晃, “我不跟着去,他磕着碰着怎么办?吃不到合口味的营养液怎么办?半夜想家了哭鼻子怎么办?!” 他越说越激动,身后的副官默默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被口水喷到。 另一部分军雌藏着更隐秘的心思。 哪个雌虫年轻时没做过这样的美梦?自己率领精锐小队在荒星执行任务,偶然救下一位落难的雄虫阁下,那位阁下柔弱无助,被自己的英姿所折服,红着脸扑进…… “嘿嘿……”第二军代表团末尾,一个年轻军雌突然发出猥琐的笑声,眼神飘忽,估计已经脑补到给虫崽取名的阶段了。 第三军的代表团倒是格外淡定,反正维斯珀阁下是治疗师团队的领队,他们军团长肯定会用尽一切龌龊的手段抢到这个任务。 “我们不去争取吗?”新兵惴惴不安。 “急啥,任务铁定是咱们的,”一名老兵喝着茶,“他们都没有咱老大不要脸。” 最后这项任务毫无悬念地落在了第三军手中,但出乎意料的是,伏罗斯特并没有把自己编入正式行动名单。 出发当天,被众星拱月般保护在中央的指挥战舰上,薄贺眯着眼睛,盯着某个穿着士兵制服的军雌看了又看。那家伙混在一群军雌中间,站得笔直,一副“我很普通”的样子,可那张脸怎么看怎么眼熟。 薄贺慢悠悠地晃过去,压低声音:“伏罗……” 军雌眼疾手快地捂住小雄虫的嘴:“嘘,”他装模作样地左右张望,“这种级别的任务,以军团长的身份跟来不合规矩。” 说完,他后退一步,挺直腰板,抬手敬了个标准军礼:“长官,下士罗斯向您报到!” “下士?”薄贺玩心大起,“你的军衔徽章呢?” “报告长官,太紧张忘记戴了。” “哦——”薄贺坏笑着走近,“那你这张和军团长一模一样的脸是怎么回事?整容了?” 伏罗斯特绷着脸,一本正经地回答:“报告长官,您说的没错。”他鬼鬼祟祟地贴近小雄虫,“悄悄告诉您,我觊觎托克辛上将的雄主很久了,所以特意花重金整容成他的样子……” 薄贺:……玩这么大? 他一把揪住军雌的衣领,迫使对方弯腰:“哦?那……托克辛上将知道你这么大胆么?” “他不会知道的,”伏罗斯特低笑一声,“只要长官您……替我保密。” 周围的军雌们齐刷刷低头,突然就对自己的鞋子和地板接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行吧,罗斯下士,”薄贺松开他的衣领,端起长官架子,“这次任务给我机灵点,别拖治疗师团队的后腿。” “是,长官!”伏罗斯特立正敬礼,然后用只有两虫能听见的声音补充道,“晚上查寝的时候……还望长官多多关照。” 他收到了卷毛小雄虫的白眼一枚。 “跃迁准备,全体成员立即就位。” 战舰在引擎的轰鸣声中缓缓升空,舷窗外的星空逐渐扭曲成跃迁通道的流光。 薄贺站在观察窗前,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行动方案的每个细节。这次行动必须万无一失,既要确保被困雄虫的安全,又要提防那些寄生系统的反扑。 72小时的航程在紧张的备战中转瞬即逝。 “抵达目标星系,坐标已确认。”导航员的声音响起,随即战术屏幕上亮起一片红点,“检测到行星外围有异常能量波动!他们发现我们了!” 能在第三军的隐形涂层生效期间就捕捉到舰队踪迹,血翼的技术水平显然超出了情报预估。 那些寄生系统的核心处理器里果然藏着不少好东西。 “按原计划执行。”薄贺声音平稳地下达指令。 第三军的先锋舰队如利刃出鞘,在对方尚未完全进入战斗状态时率先发起攻势,悍然撞向血翼的防线。爆炸的火光在黑暗宇宙中无声绽放,第一轮齐射就摧毁了血翼的两艘护卫舰。 但这份优势没能持续太久。 血翼残存的舰船忽然撑开蜂巢状的防护屏障,密集的激光束从刁钻的角度扫射而来,竟逼得第三军的突击队形出现短暂混乱,一架机甲被击中关节,打着旋撞向友军战舰。 通讯频道里传来各小队的急报: “报告!敌方护盾吸收率67%!” “c1右引擎中弹!” “操***,那玩意会空间折跃!” 战况陷入胶着,血翼的舰队像一群狡诈的毒蛇,用远超预估的科技水平弥补着战斗素养的不足,硬是和第三军打得有来有回。 “长官,要增派第二梯队吗?”副官请示道。 伏罗斯特的目光扫过战况图:“维持现状。” 第77章 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救出被囚禁的雄虫们,不是打星际争霸。要是一上来就把对方按在地上揍,血翼肯定会把雄虫拉出来挡刀,现在这样有来有回的菜鸡互啄,反而能让对方产生“我还能抢救一下”的错觉。 血翼指挥室内,身材娇小的雌虫首领盯着战报,嘴角勾起轻蔑的笑:“呵,第三军那群废物,整天就知道跪着舔雄虫的鞋尖,连打仗都不会了。” “真是雌虫之耻,”他恢复清冷的表情,“继续陪他们玩玩吧。” 三十分钟后,治疗师团队完成了全面扫描:“确认完毕,目前交战的舰队中没有检测到入侵系统反应。” 既然系统不在舰队……那就只可能藏在行星基地内部了。 伏罗斯特表情凝重地盯着那份报告,陷入两难。 他当然舍不得让雄主去冒险,可这是战场,薄贺不止是他的伴侣,还是精神愈疗协会的领队。 “治疗师和雄保会护卫队各抽调一半虫手,”薄贺干脆利落地戴上机甲钮,银色的轻型纳米机甲覆盖全身,“由我带队潜入。” 指挥室里安静下来,所有军官都屏住呼吸,等着看他们军团长会不会当场暴走。 伏罗斯特的下颌线绷得很紧,最后却只是沉声道:“两支突击小队随行掩护,两支负责接应。” 他将薄贺拉进怀里,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吻了吻小雄虫的额头:“注意安全。” “放心,”薄贺拍拍军雌的手臂,“回来给你带土特产。” r-x18星上没有特产,只有土。 小队穿着轻型机甲在荒芜的地表行进了许久,目之所及除了呼啸的风沙就是嶙峋的怪石,别说基地了,连个虫影都没见到。 “扫描仪有反应了!”走在最前面的侦察兵停下来,“他们把基地埋在地下了。” 随着扫描深入,侦察兵的眉头越皱越紧:“很深…最深处的结构……”他抬头看向薄贺,“扫描仪检测不到。” “要爆破吗?” 薄贺摇摇头,转向身后的治疗师团队。几位高阶治疗师立即展开精神触角。片刻后,治疗师们指向西南方:“找到入口了。” 一名年轻的治疗师小声嘀咕:“他们是鼹鼠啊?挖这么深,里面还七拐八绕的……” 小队谨慎地向目标移动,很快找到了伪装成岩缝的入口,当最后一名队员跳进通道后,所有虫的呼吸都停滞了—— 这是一座沉睡在地心深处的钢铁之城。 广阔的地下空间向上延伸出数百米,高耸的穹顶如同倒扣的天幕,无数荧光菌类攀附在墙壁上,投下幽暗的蓝光。错综复杂的金属建筑群中央,一座猩红高塔拔地而起,塔身流淌着粘稠的,血液般的光芒。 整座城市空无一虫,只有他们压抑的呼吸声在巨大空间中回荡。 第62章 “黑暗年代的遗迹……”薄贺在心中呢喃。 这座城市完美复刻了万年前的虫族建筑风格, 中央高塔是祭祀场,四周辐射状的建筑群是等级森严的居住区,而外围那些低矮的巢穴, 是当年圈养雄虫的地方。 在那个强者为尊的年代, 天生体弱的雄虫只是金字塔最底层的蝼蚁。 “他们在……复原历史?”年轻的治疗师声音发颤。 “算不上,”薄贺笑了笑, “最多算个复古主题乐园。” 小队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向红塔前进,四周的建筑逐渐变得狰狞而压抑。 “长官。”走在最前方的侦察兵抬手, 示意队伍停下。他指向不远处一座圆形的庞大建筑, “前方检测到生命体征。” 建筑的金属门上刻着一行古虫语:【斗兽场】。 “改变路线。”薄贺做了个手势,带领小队沿着建筑外围的阶梯悄无声息地向上移动,从最高处观察台的维修通道潜入。 死寂被撕裂了。 震耳欲聋的声浪扑面而来,仿佛一脚踏进了另一个世界。 圆形看台上挤满了狂热的血翼成员,他们脸上涂着战纹,嘶吼着古老的战歌。场地中央竖立着几个透明培养仓,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具雄虫的身体, 他们身上插满导管,作为这场野蛮仪式的祭品。 “为了黄金时代!”一个戴着面具的雌虫在高台上呐喊,“为了先祖的荣光!” “荣光!” “荣光!” 看台上的回应一波高过一波。 “他们在抽取雄虫的精神力, 输送到红塔。”治疗师小声道。 红塔顶端, 一道模糊的雌虫虚影缓缓升起,贪婪地吞噬着从培养舱输送来的精神力。 薄贺抬眼望去。那虚影不是真正的虫族,而是某个系统借助精神力模拟出的投影形态。 他迅速评估局势:被困的雄虫必须救, 但这些系统更不能放过, 放任它们继续吸收精神力,鬼知道会酿成什么祸患。 “护卫队和第二小队留下,负责营救雄虫, ”薄贺作出决断,“等我们牵制住系统注意力后立即行动。 他又看向其他虫:“治疗师和第一小队跟我进塔。” 雄保会护卫队长眉头紧锁:“阁下,直接进塔太冒险……” “没时间了。”薄贺打断他,目光扫过红塔顶端不断膨胀的虚影,“系统每多吸收一秒精神力,危险就多一分。” 见护卫队长还想说什么,薄贺的眼神陡然锐利:“救完虫立刻撤离,这是命令。” 护卫队长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前这位阁下此刻不是需要他们保护珍贵雄虫,而是治疗师的领队,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 “遵命,长官。”护卫队长挺直腰背行了个军礼,却又忍不住低声补了一句:“请……务必小心。” 薄贺的神色柔和了些许:“别担心,”他指指自己的太阳穴,“我们专业对口。” 几个年轻治疗师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薄贺接着交代:“出去后联系伏罗斯特,让他加大火力压制。” 第三军加强攻势,血翼就不得不调派更多兵力应对外部攻击,这样他们撤退时的阻力就会小很多。 护卫队长郑重点头,右手握拳抵在左胸:"愿虫神保佑您。” 薄贺微微颔首,转身走向列队完毕的治疗师团队:“行动。” 与外部流淌着血光的塔身不同,塔内是另一个极端。 纯白。 这是薄贺踏入后的第一印象。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是毫无杂质的冷白色。光线均匀又柔和地从看不见的源头洒下,没有阴影,也没有温度。空气洁净,带着一种类似消毒剂的冰冷气味,通道笔直宽阔,将空间分割成一个个规整的区块。 比起极端组织的巢穴,这里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无菌实验室。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只有单调的白色向前延伸,这种极致的简洁和空旷,反而比黑暗更让虫心头发紧。 “滋…滋…” 一种轻微的、规律的,如同无数机械同时启动的声音从前方的通道深处传来。 “警戒!”第一小队队长的低吼在通讯频道响起。 声音迅速放大,变得密集。 下一刻,白色的机械浪潮涌出。 这些机器人像是金属构成的软体动物,主体是一个圆润的球体,下方延伸出多条粗壮且长度不一的触手,没有明显的关节。它们的移动方式怪异而流畅,触手在地面和墙壁上交替吸附、蠕动,发出那种“滋滋”的摩擦声。 “护盾。” 最前方的军雌撑开能量护盾,将治疗师们护在中央。 队长下令:“开火!” 脉冲光束瞬间交织成网,爆炸的火光和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充斥着纯白的通道。最前排的机械体被猛烈的火力撕碎,零件飞散,瘫软在地,它们的防御力不算强,火力覆盖下,机械体很快被清理干净。 “通道安全!”一名队员汇报。 “滋…滋…” 没等小队喘息片刻,通道深处再次传来声响,更加清晰,更加密集。 第二波白色的机械潮以同样的速度涌出。 然后是第三波。 第四波。 每一次机械潮的间隔都很短,仿佛通道深处连接着一个源源不断的生产线;每一次涌来的机械数量都相差无几,动作模式也完全相同。军雌们只能持续开火,将冲在最前面的机械体一片片清空;治疗师们偶尔释放出精神冲击,试图干扰靠近的个体,但效果时好时坏——这些机械对精神力的抗性很强。 二十分钟过去。 小队依旧被牢牢地钉在原地,无法向前推进半步,弹药消耗的警报声在几个队员的机甲内部响起,治疗师们的脸色也透出疲惫,长时间维持精神干扰同样消耗巨大。 “他们在拖延时间,”突击队队长语气凝重,“想把我们耗死在这里。” 薄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呼吸。这些机械体强度不算顶尖,但胜在数量无穷无尽,攻击模式单一却有效,目的就是将他们死死拖在这条通道上,消耗他们的能量和精力。 第78章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突击队,”薄贺干脆地下达命令,“b组留下,原地固守,建立防线;a组保护治疗师,跟我继续前进。” 这个决定带着巨大的风险。分兵意味着两边都可能陷入更大的危机,留在这里的队伍会压力倍增,而深入核心的队伍,失去了近半的火力掩护,将直面未知的威胁。 可突击队队长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选择:“……明白!” b组队员集中火力向通往顶层方向的通道口猛攻,硬生生在机械潮水中撕开一道短暂的口子,薄贺、a组队员和治疗师们立刻从这道缺口冲了过去,将身后激烈的战斗和同伴的呼喝声暂时甩开。 冲过拐角,眼前是一条盘旋向上的宽阔阶梯,同样由那种光滑冰冷的白色材质构成,嵌入塔壁内部,一直延伸到视线无法触及的高处。 队伍沉默地攀登着,刚刚的消耗战让所有虫的神经都绷得极紧。 当他们爬到大约红塔高度的一半位置时,向上的道路被一堵白色金属墙壁彻底阻断,墙壁正中嵌着一扇同样材质的门,上面没有把手,没有锁孔和识别面板,连门缝都几乎看不见。 “没有其他通道。”一名军雌道。旋梯在此处终结,四周没有任何窗户或岔道,只有光滑无缝的墙壁。 军雌们尝试了多种方法,脉冲枪、切割束、物理撞击…… 厚重的门板纹丝不动。 “可能是某种精神力识别装置。”一位年长的治疗师沉声道。他小心地探出精神触角,触向那扇门。 “嗡!” 一股强大的吸力毫无预兆地从门上爆发!那根精神触角像是被巨口咬住,牢牢吸附在门板上,无法挣脱。治疗师脸色剧变,想要收回触角,却感觉自己的精神力正被这扇疯狂地抽取、吞噬。 “它…在吸取……”治疗师的额头渗出冷汗。 另一名治疗师反应极快,凝聚精神力斩向那股吸力,可门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不仅没有放开第一个治疗师,反而将另一个治疗师的触角也紧紧抓住。 情况危急。被吸附的治疗师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再这样下去,他们会被活活吸干。 “别碰他们。”薄贺阻止了其他虫上去拉扯的举动。 他深吸一口气,探出精神触角,没有直接接触门面,而是缠绕上两位治疗师被吸附的触角末端。很快,一股恐怖的吸力顺着触角传来。 薄贺闷哼一声,牙关紧咬,硬是顶住了狂暴的吸力。他强行稳定心神,在狂暴的漩涡中艰难地感知门板的能量流动,几秒后,他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路径”。 “找到路径了。”薄贺语气镇定,“所有治疗师,跟着我的引导!快!” 剩下的治疗师们立即将精神触角探向薄贺,信任地将控制权交予他。 在薄贺的引导下,数股精神力拧成细流,沿着他感知到的回路缓慢地前行,每一次移动像在刀尖上起舞,稍有不慎就会偏离路径,被周围狂暴的能量乱流卷入。 汗水早已浸透雄虫额前的卷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和微红的耳廓,更多的汗珠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薄贺微微喘息着,唇色因精神力高速消耗而褪得浅淡。 终于,在治疗师们的精神力快要被抽空,摇摇欲坠之际,“咔哒”一声,机械锁解除。 沉重的金属门刚刚开启一道缝隙,异变突生—— 一股积蓄已久残余能量从门缝中喷薄而出!站在首位的薄贺本能地侧身构筑精神屏障,可那股能量太过剧烈,只听“嘭”地一声爆响,屏障被击得粉碎。 能量流余势不减,狠狠撞上他的左臂机甲,纳米防护层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灼热的能量流直接贯穿了薄贺左前臂的皮肉,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破损的机甲内衬。 “呃——”剧烈的灼痛让薄贺倒抽一口冷气,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 门开了,但代价惨重。 年轻的治疗师们近乎昏迷,其他几个也面如金纸,精神力消耗殆尽,短时间内无法再战。整个治疗师队伍,只剩薄贺还勉强保持着战斗力。 “长官!您怎么样?”b组军雌焦急地盯着雄虫手臂上的伤口。 “没事,”薄贺掏出绷带,“皮外伤,精神海震荡,缓缓就好。” 他看了一眼门后,又看了看疲惫不堪,失去行动能力的治疗师们。 “a组留下,保护治疗师,原地休整。”薄贺的声音有些沙哑,“守住这里,等我的……信号。” 他绝不能在此止步。 薄贺沿着通道一路向上,空间越来越狭窄。光滑的白色墙壁不再是安全的背景,反而隐藏着致命的杀机,陷阱时不时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袭来,给银色的机甲外壳上增添了一道道深刻的划痕和焦黑的灼痕,鲜血从雄虫左臂的伤口不断渗出,滴落在洁白的地面上,留下断断续续、触目惊心的痕迹。 阶梯到了尽头。 红塔的顶层又是另一种风格——极致的奢华。 穹顶上悬挂着巨大的水晶灯,墙壁贴满了繁复的、金红交织的浮雕壁纸,地面铺着深红色长毛地毯,各种风格浮夸的家具随意摆放,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水味。 空间尽头,一扇华丽的拱形大门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个更加夸张的大厅,中央的高台上摆放着一张镶嵌着各种彩色宝石的……王座? 一个身影端坐其上。 那是一只……军雌?他身材娇小,穿着裁剪贴身的军装,在宽大奢华的座椅里显得更加纤细,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看到薄贺独自一虫,满身血污地走进来,那名雌虫抬起眼眸,用一种带着哀愁和淡淡释然的目光望着他:“你来了。” “嗯,这样才对,”雌虫的声音清冷,“来拯救公主殿下的王子,身边怎么能跟着那些……碍事的杂碎呢?” 薄贺:……? 雌虫似乎很满意薄贺这副“被震撼到无言以对”的样子,他换了个更优雅姿势,继续讲述: “高塔上的公主,总是美丽而孤独的。他被无形的枷锁囚禁,只能透过小小的窗,看着外面的世界。 “他祈祷着……”雌虫的眼中满是伤感,“祈祷着会有一个身影,能为他点亮黑暗。那个身影,要足够强大,足够耀眼,要能无视所有的阻碍,只为他一个虫而来。” “现在,你来了。”娇小军雌清冷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满身的伤痕,是你为我披荆斩棘的勋章;你的疲惫,是你为我付出的证明。这很好,真的很好。” 薄贺:……药不能停啊。 见薄贺久久没有回应,雌虫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的困惑,随即被一种理所当然的“恩赐”神情取代。他朝着薄贺的方向,微微抬起了纤细苍白的手,掌心朝上:“过来,我……允许你,抱我离开这囚笼。” 薄贺觉得有点恶心。 他凝聚精神力,准备给对方来一记精神触角醒醒脑子。 就在薄贺探出精神触角的前一刻,雌虫的脸色变了。 他的眼底失去了所有的空灵和悲悯,蒙上了一层被背叛的阴鸷,接着猛地收回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你…你身上…有其他雌虫的味道!很浓…很肮脏的味道!” “我本以为你是不一样的!”雌虫颤抖着控诉,“可你……可你和外面那些恶劣的雄虫一样肮脏!不洁!根本不配碰触我分毫!” 他捂住胸口,语气哽咽:“罢了…都是我的痴心妄想…竟会相信这世上还有值得托付的雄虫……” 一个光球从雌虫身后蹦出来:【宿主!宿主你看!我就说他是个渣虫!彻头彻尾的渣虫!满身都是其他雌虫的臭味!】 【这种肮脏的、不忠的雄虫,就该被千刀万剐!宿主,别难过!他不配!】 薄贺:“……” 等等,这个身高,这个长相,这个性格…… “洛瑞恩?” “呵,现在才认出我,又有什么意义?”洛瑞恩的脸上带着刻骨的失望和鄙夷,“晚了,一切都晚了。” “我不爱你了。当你和那个贱虫耳鬓厮磨、恩爱缠绵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没有。”薄贺每次拆台的时候都非常快乐。 洛瑞恩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他决绝地转过身,只留给薄贺一个颤抖的、仿佛承受了全宇宙委屈的背影, “启动清理程序吧,小虐。”他唤着光球的名字,“我累了,不想再看到这张虚伪的脸了。 【是!宿主!】光球上蹿下跳,【您放心,等我们攒够了足够的虐渣值!系统商城里有的是比这种货色强千万倍的绝世好雄虫!让这个渣虫后悔去吧!】 薄贺:啊? 剧情进展这么快的吗? 从“允许你拥抱我”到“启动清理程序”,居然只隔了一个“你身上有其他雌虫味”? 第79章 中间的四十集误会、冷战、和好、再误会、再和好呢? 光球系统膨胀到数倍大小,悬浮在大厅中央:【清理程序启动】 【倒计时:10…9…8…7…】 随着它的宣告,四面光滑的墙壁弹开密密麻麻的暗格,各种造型狰狞、蓄满能量的武器探出,冰冷的枪口如同死神的瞳孔,牢牢锁定门口摇摇欲坠的小雄虫。 【3…2…1…】 薄贺身后,通道入口处出现数十台与下方相似的白色机械体,彻底堵死了退路。卷发雄虫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门口,左臂滴着血,脸色惨白,像蛛网中央一只濒死的蝴蝶,退无可退。 【轰——!】 大厅内所有武器同时爆发出最凶猛的咆哮,无数道绚丽、致命的光芒瞬间吞没了门口那个渺小的身影。 爆炸的冲击波让整个大厅都剧烈震动,光球系统撑开防护屏障,将洛瑞恩护在后方:【宿主放心!这些武器都经过特殊调制,能穿透精神屏障!足够把那个肮脏的渣虫轰成沫沫!从此以后——】 它的话戛然而止。 浓烟和火光散去,大厅入口处,原本光滑的深色晶石地面被炸出一个大坑,边缘焦黑,冒着缕缕白烟。 可……那个本应被轰成齑粉的卷发雄虫,依然站着。 薄贺微微低着头,发丝被气浪吹乱,身上的银色机甲大片碎裂,惨不忍睹,露出下面破破烂烂的作战服。 但机甲之下,没有新的伤口。没有焦痕、没有贯穿伤,就连左臂那道浸透了止血带的伤痕,也诡异地……消失了! 小雄虫抬起头,那双被乱发遮挡的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虚弱和疲惫? 薄贺吹了个清脆的口哨:“启动完了?” “那……”他的目光扫过僵在原地的洛瑞恩和数据错乱的系统,脸上的笑容扩大,“是不是该轮到我啦?” 薄贺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焦黑的晶石碎片发出碎裂声。仅仅是这一步,一股无形的、令虫窒息的压迫感便弥漫开来,盖过了大厅内残留的硝烟味和焦糊味。 【不可能!这不可能!检测结果错误!重新扫描!重新扫描!error!error!】 另一边,远在指挥舰上的伏罗斯特忽然感觉后颈和背部传来一阵痒意,他抬手摸了摸,没太在意。 副官匆匆赶来:“报告!被囚禁的雄虫们已经全部接出,转移至医疗舰,但……维斯珀阁下和他带领的治疗师小队,以及突击队第一小队,仍被困在红塔内部,通讯受到严重干扰,情况不明。” 伏罗斯特磨了磨后槽牙,一下子明白了那股痒意的来源:“小混蛋……” “传令,”他对着副官道,“增派四艘重装战舰,火力再压两成。” 第63章 “是!”副官领命而去。舰队阵型迅速变化, 四艘庞然大物从后方压上,更凶猛的火力倾泻而出,死死压制住试图回援行星基地的血翼战舰。 无虫在意的指挥舰角落阴影里, 一个小小的浅灰色光球飘出来。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血翼自然也懂——他们派出王牌杀手,直取敌方指挥官的首级! 88号入侵系统对此信心满满, 雌虫的精神海向来脆弱不堪,只要避开那些讨厌的治疗师, 控制一个指挥官简直易如反掌。 眼下就是绝佳时机! 它化作一道细线, 像微小的病毒一样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伏罗斯特精神海的外层屏障。 【呵,果然不堪一击】88号在心中嗤笑。 光球集中能量,对着精神精神海外壁狠狠凿下去!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敲在实心合金块上的“回响”震荡开来。 88号:【?】 它不信邪,再次凝聚能量,更狠地凿! 咚!更沉闷的回响。 88号凿啊凿、凿啊凿……每一次攻击都只能在那片浩瀚、坚韧、深不可测的壁垒上留下一个针尖大的白点,然后在眨眼间被修复如初。 88号, 堂堂高级入侵系统,竟然在一个普通雌虫的精神海外围,找到了精卫填海、愚公移山的悲壮感。 它的核心处理器发热:【怎么会……】 【怎么会?!】小虐看着步步逼近, 毫发无损的卷发雄虫, 发出刺破穹顶的尖叫,【别过来!你这个怪物!离我的宿主远点!】 “别紧张嘛。”薄贺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一步一步向它走来。 他看起来狼狈极了, 轻型机甲支离破碎, 作战服上布满焦痕,卷发凌乱地垂落在颈侧,可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那么亮, 如同淬了火的刀锋,冷芒在眼尾流转。 “诶,”薄贺好整以暇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光球,像是在看一个有趣的玩具,“你喜欢扫地、擦玻璃,还是种花?” 跌坐在一旁的洛瑞恩盯着薄贺光洁无伤的手臂,又看向地上那个被狂暴火力轰出来的,还在冒烟的焦黑大坑……一个只在古老典籍中见过的词汇在他脑海中炸响! 洛瑞恩猛地抬头,清冷易碎脸上第一次失去所有矫饰,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你们…你…你们签了…血契!” 这不是疑问句,因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解释能说明为什么一个雄虫能在那种毁灭性攻击下毫发无伤。 血契…… 洛瑞恩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个词本身就带着远古蛮荒时代的血腥与禁忌气息,它不是爱虫之间缔结的浪漫誓约,它是……是虫族文明尚未开化的蒙昧纪元里,奴隶向主虫献上绝对忠诚的烙印。 那个被视为荒诞传说的仪式细节像破碎的冰锥般扎进洛瑞恩的脑海:雌虫亲手剖开胸膛,暴露出跳动的心脏,让效忠对象将精神触角刺入其中。自此,一旦主虫激活契约链接,他所承受的任何伤痛都将转嫁到献出心脏的“奴隶”身上。 ——真正践行了缔约仪式上那句誓词:“从此刻起,我的生命与荣耀皆归属于您。” 在虫族的历史中,血契也曾衍生出另一种形态。雄虫在接受效忠后,需以自身的精神力为基石,为这只雌虫构筑起坚不可摧的精神海壁垒,两虫的精神海在这一过程中深度交融,雌虫那唯一的、致命的弱点将被彻底抹除。 但洛瑞恩下意识地忽视了这种可能。 在他看来这比血契更像天方夜谭:它首先需要一位高阶阁下;其次,这位阁下必须只有这一位雌虫伴侣,心无旁骛;最后,仅仅是构筑壁垒的过程,便需要至少十年的精神力倾注。 “你……”洛瑞恩哆嗦着指向薄贺,“你竟然让一只雌虫!一只军雌!为你签下奴隶契!你怎么……” 他宁可相信眼前的卷发雄虫使用了最野蛮的奴役契约,至少那样…至少那样还能证明…… “先别吵。”薄贺有些不耐烦地微微蹙眉,目光甚至没落在歇斯底里的洛瑞恩身上。 洛瑞恩一窒,随即更大的怒火涌上心头:“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你这个……” “没说你。”薄贺再次打断他。 卷发雄虫探出精神触角,触角末端勾着一个光芒黯淡,仿佛被榨干了能量的浅灰色小光球。 “呐,你的员工,”他把光球往洛瑞恩面前一丢,“好像有点死了。” 洛瑞恩僵硬地低头,看向奄奄一息的88号系统。这个被他寄予厚望、专门派去刺杀指挥官的王牌杀手,为什么会像团垃圾一样被薄贺从精神海拎出来? 一股带着铁锈味的绝望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洛瑞恩终于不得不正视自己刚刚刻意忽略的事实。 薄贺并非独孤立无援地站在这里,他身前永远屹立着第三军威名赫赫的煞神军团长;而敌方的最高指挥官……薄贺用自己的精神力,为那个雌虫填补了唯一的“弱点”,让他真正成为了—— 没有死角的战争机器! 薄贺收回触角,唇角重新扬起笑容:“好了,你刚才想说什么?继续讲吧。” “双向…是双向的…”洛瑞恩失神地喃喃自语,带着一种被彻底击垮的茫然和惊惧,“精神海相融…怪物…疯子……” * 伏罗斯特是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被洛伦兹“捡”回去的。 那时候的洛伦兹还是少将,带队在荒凉的边缘星系清剿异兽潮。在一片混乱与废墟中,他一眼就锁定了那个格外显眼的虫崽。 边缘星的居民大多面黄肌瘦,唯独这只虫崽身体结实,动作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狠厉与精准。他模仿着远处军雌的搏杀动作,灵巧地用骨翼格挡、切割,配合着手中一柄磨得锋利的短刀,干净利落地斩下了几头低阶异兽的头颅。 战斗结束,雌虫崽提着滴血的异兽头颅,脸上没有丝毫孩童的恐惧。他对着身后的小弟们扬声道:“今晚加餐!” “好苗子!天生就是打仗的料!”洛伦兹一拍大腿,对着亲兵喊,“去!给我套麻袋绑回来!” 他沉迷绑虫大业,完全没注意到废墟角落里,另一个穿着相对体面些、努力想向他展现自己的“柔弱”与“崇拜”的苍白小雌虫——洛瑞恩。 第80章 洛伦兹兴冲冲指派亲兵去“请虫”,结果亲兵当晚一瘸一拐地回来复命:“……少将,目标反抗激烈,麻袋,麻袋破了……” 那小子力气贼大,还会利用地形反击! 洛伦兹看着亲兵的狼狈相,非但没生气,眼中的兴趣反而更浓了。 第二天,洛伦兹亲自出马,没有套麻袋,没有威逼,他找到了那个戒备心极强的少年雌虫,像对待一个成年的军雌一样开始谈判,最终以承诺将他那群小弟们全部送入军校接受教育为条件,才把这个潜力无限的“野苗子”带上了运输舰。 不出洛伦兹所料,这只雌虫崽子展现了让所有教官惊掉下巴的战斗天赋,当他进入结茧期时,洛伦兹通过基因检测确认了他的身份:托克辛家族那场惨烈变故后的遗孤。 惜才之心加上一份沉重的责任,洛伦兹干脆将他接回斯佩米尔家,以便在更安全稳定的环境中度过结茧期。 在这个陌生的宅邸里,伏罗斯特遇见了薄珩。 两只虫初次见面就火药味十足,都看对方不顺眼,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渐渐发现彼此一个心黑,一个手辣,基于某种“互不干涉内政”的微妙认知,以及对彼此“特殊才能”的认可,两虫勉强达成了仅限于表面上的和平共处。 这种平衡一直持续到一颗雪白的蛋出现在恒温孵化箱里。 伏罗斯特只是例行公事般路过客厅,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恒温箱—— 他的脚步就钉在了原地。 这颗大白蛋……不知为何,让伏罗斯特觉得特别顺眼,蛋壳的颜色温润如暖玉,弧度流畅优美,形状饱满圆润,还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他烦躁心绪莫名平静下来的气息。 ……总之就是怎么看怎么舒服,怎么看怎么喜欢。 从此以后,伏罗斯特多了一项雷打不动的“任务”。无论训练多累,无论薄珩用多么挑剔冰冷的目光盯着他,他都要绕到恒温箱,隔着玻璃看两眼大白蛋。 被薄珩阴阳怪气地针对?没关系,看完蛋再怼回去;被薄珩设置的小陷阱绊一下?拍拍灰,继续去看蛋。 这股莫名其妙的执着让薄珩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黑,看伏罗斯特的眼神也从“勉强能用的合作伙伴”降级到了“需要高度警惕的偷蛋贼”。 终于,在某个清晨,孵化箱里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所有虫都屏息围拢过来。 “咔嚓……咔嚓嚓……” 一小块蛋壳被顶开,一只湿漉漉、带着细软卷毛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小虫崽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像是蒙着一层水雾的琥珀,迷茫地眨了眨。 小雄虫似乎对周围的热闹有些困惑,轻轻嗅了嗅空气,然后……他张开小嘴,啊呜一口咬住了顶开的那块蛋壳边缘,“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圆圆胖胖的脸蛋一鼓一鼓,吃得格外认真。 “噗……”斯佩米尔家主忍不住笑出声。 小雄虫嚼完了蛋壳,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晃晃卷毛脑袋,懵懂地扫视了一圈围着他的大虫们。 在众虫期待的目光中,小卷毛手脚并用地、慢吞吞地……朝着薄珩的方向爬了过去!虽然动作歪歪扭扭,好几次差点摔倒,但目标异常明确! 薄珩的心脏仿佛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搔了一下。他立刻弯腰,像捧着绝世珍宝一样将软乎乎的小虫崽抱进怀里:“小宝。” 薄珩低头,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弟弟细软的卷发,脸上绽放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温柔笑容。 在起身的瞬间,雄虫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站在一旁的伏罗斯特,眼里盛满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轻蔑——看,我弟弟,亲的。 伏罗斯特:……啧。 第64章 接下来的日子, 小薄贺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哥哥脑”。 小卷毛像是一块刚出炉的香喷喷小粘糕,牢牢地黏在了薄珩身上。薄珩看书,他就抱着哥哥的腿, 仰着卷毛脑袋, 用懵懂又崇拜的眼神盯着哥哥的侧脸;薄贺在书房处理课业,他就乖乖坐在旁边的地毯上, 玩哥哥给他准备的软积木,时不时抬头确认一下哥哥还在不在;薄珩去花园散步, 他必定要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 用胖乎乎的手紧紧攥着哥哥的手指,生怕被落下。 薄珩对此极其受用,弟弟全身心的依赖让他那颗早熟而略显冷硬的心,被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暖意和满足感细细填满。 伏罗斯特觉得自己快被这对兄弟闪瞎了。但他不甘心!那颗蛋明明是他先看顺眼的,凭什么破壳后就成了薄珩的专属挂件? 薄珩前脚刚离开,伏罗斯特后脚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花园的草坪边,他蹲下身,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具有压迫感,接着摊开了手掌。掌心躺着一小块星核碎片,它蕴含着温和的能力, 对幼崽的精神力有微弱的滋养作用, 关键是……漂亮。 小薄贺果然被那星星点点的光芒吸引了,停下了追逐蝴蝶的脚步,歪着脑袋, 好奇地看向伏罗斯特的手心。 雌虫放柔声音:“……好看吗?给你。” 小卷毛眨眨眼睛, 思考片刻后,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心地用两只小手捧起那块亮晶晶的小石头, 长长的睫毛扑闪着。 伏罗斯特心中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然而下一秒,小薄贺却抱着碎片,转身,吭哧吭哧地……朝着薄珩离开的方向跑去了!边跑边奶声奶气地喊:“哥……哥!亮亮!” 伏罗斯特:……啧。 雌虫少年开始了艰难的刷好感计划,薄珩在的时候绝不靠近,薄珩一走立刻上线。他笨拙地模仿着薄珩的样子,用自己都觉得别扭的轻柔声线去哄软乎乎的小雄虫;他翻遍了星网“幼崽最喜爱玩具”榜单,买回一堆花里胡哨的星兽玩偶;他甚至踏进厨房,试图复刻出小虫崽喜欢的奶糕。 不知道是伏罗斯特锲而不舍的“骚扰”起了作用,还是小薄贺终于觉得这个每天在眼前晃悠、表情总是很凶但又好像没什么威胁的大个子有点意思了。在某一天,当伏罗斯特拿着那个被嫌弃了无数次的星兽玩偶,蹲在小卷毛面前时—— 小薄贺没有像往常一样推开玩偶或者爬走,他抬头,盯着伏罗斯特看了好一会,然后伸出带着小肉窝窝的手指,指了指伏罗斯特:“罗……罗……” 伏罗斯特的心跳漏了一拍。 小卷毛又努力了一下:“罗丝……哥哥!” 巨大的喜悦如同电流般窜遍伏罗斯特的全身,他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抱起小雄虫转了个圈:“对!对!” 少年雌虫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明显的颤抖:“是罗斯哥哥!” “罗斯哥哥”这个带着奶气的亲昵称呼,只持续到了薄贺十岁。 十岁,是虫族幼崽期向成长期过渡的节点。曾经那个会咯咯笑着喊“罗斯哥哥”的卷毛团子仿佛一夜之间就抽条拔高,婴儿肥的小奶膘虽然还在,但轮廓已初显少年的清俊。 他开始在意“形象”,觉得“罗斯哥哥”这种称呼过于孩子气,显得幼稚。 于是,“寒哥”成了更常被使用的称呼,或者干脆直呼其名“伏罗斯特”。如果伏罗斯特板起脸,对这个称呼表示不满,少年薄贺便会扬起下巴,用清亮的嗓音喊出更具杀伤力的:“托克辛叔叔——” “……还是叫寒哥吧。”伏罗斯特认命地妥协。 进入成长期后,薄贺骨子里的小恶魔天性如同被解开了封印,开始蓬勃生长。而伏罗斯特凭借其“反应有趣”、“配合度高”、“安全可靠”等优秀特质,从一众候选对象中脱颖而出,荣登“薄贺最喜欢捉弄对象排行榜”榜首。 伏罗斯特这家伙不仅会主动配合薄贺那些天马行空的小把戏,还会顺着薄贺的话头往下接,满足少年那点小小的、想要看对方“吃瘪”的恶作剧心态。有时候,他甚至会故意凑上去犯个贱,主动递上话柄,给卷毛雄虫一个名正言顺捉弄自己的绝佳机会。 这种奇怪的互动模式让两虫的关系在薄贺的成长期里突飞猛进,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外虫难以理解,却又无比默契的链接。 当然,薄贺那些带着尖尖小爪子的小恶魔行径,是绝对不会波及到他亲爱的哥哥薄珩的。 “因为哥哥最好了。”卷毛小雄虫理直气壮。 伏罗斯特:……啧。 时光在打打闹闹和斗智斗勇中悄然流逝。转眼间,薄贺已从中等学院毕业,正式迈入了虫生最关键的结茧期。 伏罗斯特自己也说不清,那份悄然滋生的、超越了“哥哥”界限的心思,究竟是在哪一刻扎下了根。 也许是在那场中等学院机甲大赛的决赛场上?少年薄贺穿着贴身的驾驶服坐在机甲舱里,带着一种锐不可当、睥睨全场的耀眼锋芒。 也许是在薄贺第一次尝试为他梳理精神海的时候?小雄虫专注的神情,微蹙的眉头,还有额角渗出的细汗……都让伏罗斯特感到一种陌生的悸动。 第81章 又或许根本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时刻。可能仅仅是某个寻常的午后,他尝试着做了份减糖的冰淇淋,看着薄贺挖了一勺送进嘴里,眼睛微微眯起:“甜度刚好哦。”阳光落在小雄虫翘起的唇角,仿佛整个世界都明亮柔和起来。 无数个瞬间如同涓涓细流,最终汇聚成汹涌的浪潮。 伏罗斯特·托克辛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既然确定了心意,他就绝不会藏着掖着玩暗恋。 军雌精心挑选了时间——确保薄珩不在家,准备了说辞,然后直接了当地表了白。 结果……毫不意外地被拒绝了。 “抱歉,我不喜欢你。”薄贺的回答干脆利落。 可伏罗斯特这家伙的脸皮厚度堪比重装战舰,被拒绝后,他立刻无缝衔接地启动plan b:“小贺,给我几个月。如果几个月后,你还是觉得我不行……” 他停顿了一下,“那我们就退回朋友关系。 薄贺一眼就看穿了军雌的计谋——追求失败了也还是朋友?那岂不是永远在他身边,永远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不过转念一想,这游戏还挺好玩的。卷毛雄虫心底的小恶魔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好啊,那就……给你三个月试用期?” 就这样,薄贺的追求者名单上正式,且极其强势地加上了“伏罗斯特·托克辛”这个名字。 追求薄贺的雌虫能从中央星排到边境线,但和伏罗斯特一比,那真是虫比充得扔。倒不是薄贺戴着滤镜,也不是其他追求者太拉胯,纯粹是伏罗斯特这家伙……太变态。 三个月试用期结束,薄贺终于松口,成为了伏罗斯特的恋虫。 然后,他们的关系再难寸进。 薄贺喜欢伏罗斯特,这份喜欢是真实的,温暖的,足以支撑两虫开启一段甜蜜的恋情。 可这份喜欢,远未达到深入骨髓、刻入灵魂的“爱”。 每个虫从“喜欢”过渡到“爱”的过程都不尽相同,有些是一个平缓的斜坡,随着时间推移,感情会慢慢堆积,最终水到渠成;有些则像一道坚固的屏障,达不到标准的统统被挡在外面,毫无通融余地。 经过几年的朝夕相处,伏罗斯特可以断定:卷发小雄虫绝对是后者。这些年来,薄贺对他的感情如果量化成数值,大概就一直停留在60分这个“还不错”的区间,再没见涨过。 如果他只满足于60分的喜欢,那他们可以就这样走下去,成为一对在外界看来般配又甜蜜的伴侣。 但是……如果他想要更多呢? 如果他贪婪地、不知餍足地渴望着小雄虫那独一无二、毫无保留、深入灵魂的“爱”呢? 那么,他别无选择。 他必须找到那道隔绝了更深层情感的屏障。找到它,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打破它! 漫长的岁月里,伏罗斯特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终于在无数次小心翼翼的试探与观察中,捕捉到了屏障的薄弱点。 契机出现在薄贺正式就任精神愈疗协会副会长的晚宴上。在庄重的仪式环节,数名属于协会核心护卫队,实力与忠诚都经过千锤百炼的精英军雌单膝跪地,向新任的副会长阁下宣誓效忠。 坐在贵宾席上的伏罗斯目光沉沉地看着那些雌虫对薄贺表达忠诚的姿态,心里那股无名火“噌”地窜起,烧得他牙根发痒。 当晚的“夜间角色扮演游戏”里,伏罗斯特将那些官方誓词揉碎,编织成一段全新的、带着血腥硝烟气息宣言:“我以血肉与利爪起誓……” “……你发烧了?”小雄虫戳戳他的手臂。 伏罗斯特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更紧地将卷发雄虫搂进怀里,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执拗,继续念下去。 念到一半,薄贺突然安静下来。 伏罗斯特的心跳陡然加速,他缓缓念出最后一句:“……它们早已是你的战利品,薄贺·维斯珀·斯佩米尔。” “无需你索要,”军雌补充道,“它们早已属于你。” 在薄贺骤然收缩的瞳孔和失控的喘息中,伏罗斯特清晰地感受到,那道横亘在薄贺灵魂深处屏障……松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一丝缝隙,但这是伏罗斯特第一次真正触碰到它的本质。 狂喜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更深的困惑取代。 这层屏障松动的原因不是他多年如一日的纵容宠溺,不是堆积如山的物质付出,也不是所谓的灵魂共鸣。 它松动的原因,竟然指向了……忠诚? 可薄贺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围绕在他身边的追求者,哪一个不是信誓旦旦,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他看? 伏罗斯特瞬间想通了关键。 口头上的承诺算什么?只要有一张嘴和一条灵活的舌头,谁都能说得天花乱坠。小雄虫要的绝不是这种轻飘飘的廉价话语。 他要的…他要的应该是—— 是你要先把你的生命、你的心脏、你的头颅、你所有的骄傲与尊严,都毫无保留地、带着殉道者般的虔诚,奉于他的面前。 然后……然后他或许会垂眸看一眼,考虑考虑…… 要不要来爱你。 第65章 对于绝大多数虫而言, 窥见这道屏障的本质后,恐怕会瞬间心生退意。60分的喜欢已经足够维持一段体面的关系,何必再奢求那虚无缥缈的、100分的爱? 且不说这种绝对的、永恒的、献祭式的忠诚有几虫能做到;即使做到了, 又如何向那只小恶魔证明这份忠诚能持续到时间的尽头?虫心易变, 誓言如风,这是宇宙间的常识。 但伏罗斯特何等虫也?他是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战争机器, 是盯上目标就绝不松口的顶级掠食者,他的字典里没有“退却”, 只有“目标锁定”和“达成路径”。 他找到了方法。 血契。 当他在尘封的古老典籍中看到关于血契的描述时, 他不仅没觉得疯狂,反而非常满意。 太完美了! 不仅能彻底击碎薄贺心里那道该死的屏障,还能一劳永逸地解决他最大的心病——小雄虫的安全问题。 薄贺骨子里那份不安分的冒险精神总能让他和薄珩血压飙升,飙星舰、探索未知星域都算是温和的娱乐活动了,最刺激的是这小混蛋会带着乔昱川那几个同样胆大包天的发小,跑去“捉星盗玩”!为此,他利用职务之便, 动用第三军最顶尖的材料和工程师,亲手打造了无数件防护装备,强制性地、一件不落地套在薄贺身上, 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恐惧。 现在好了。 有了血契, 他就能给小混蛋制作出任何科技、任何材料都无法比拟的,世界上最坚固、最强大的盾。 完美啊…… 伏罗斯特由衷地在心底赞叹。 * “什么疯子?”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大厅入口处响起。 薄贺闻声回头。 伏罗斯特穿着普通士兵的制服站在华丽的拱门前,背后的黑色骨翼完全展开, 如同两柄收割生命的巨大镰刀。在他脚边, 是数台刚刚堵在门外意图不轨的白色机械体残骸,它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警报,就在瞬息间被那恐怖的骨翼彻底肢解。 “来得这么快?”薄贺挑了挑眉。 伏罗斯特几步跨进, 他看都没看瘫坐在地上的洛瑞恩和缩在角落的光球系统,径直走到薄贺身边,目光快速在对方身上扫了一圈,确认那身破破烂烂的机甲下的小祖宗毫发无损,才开口回道:“被困雄虫已全部安全转移,手脚齐全,雄保会正抱着哭呢。” 他很自然地伸手,用指腹蹭掉薄贺脸颊上的一道灰痕:“确认没死虫,我就过来了。” 小雄虫任由他蹭了几下,然后把他往洛瑞恩的方向拉了拉:“介绍一下 ,”薄贺指了指伏罗斯特,“这位,就是和我‘恩爱缠绵’的‘贱虫’。” 又转向地上脸色惨白的洛瑞恩:“这个就是洛瑞恩,《世界之书》里的那个……” 薄贺踮起脚尖凑到伏罗斯特耳边,用自以为很小声,但其实在场所有虫都听得见的音量“悄悄”说:“还真的和书里写的一模一样诶!‘娇软军雌’!” 伏罗斯特闻言,短暂地瞥了地上的洛瑞恩一眼。那眼神冰冷、漠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随即立刻收回目光,也学着薄贺“悄悄”的样子,凑到小雄虫耳边:“脑子呢?也跟书里写的一模一样?” “差不多,”薄贺憋着笑,“其实还挺好玩的,像在拍三流狗血剧。” 两虫就在这一地狼藉的奢华大厅里,旁若无虫地咬起了耳朵。 瘫坐在地上的洛瑞恩将他们的互动和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信任、亲昵,以及对他毫不掩饰的调侃和……无视,像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他最后的自尊里。 羞愤与屈辱如同岩浆般冲垮了洛瑞恩的理智:“够了!你们这对……” “啊,”薄贺转头看向他,“差点忘了。” 第82章 小雄虫对着通讯器道:“解决了,都上来吧。” 没过一会儿,刚才在通道里被机械潮“困住”、在精神力锁前“耗尽力量”的军雌和治疗师们一股脑儿地从门口涌进来。他们个个精神抖擞,面色红润,机甲上虽然有些战斗痕迹,但眼神明亮,行动有力,哪有半点被困绝境、油尽灯枯的样子? 一名在洛瑞恩的监控画面里“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高阶治疗师走上前,探出饱满的精神触角,一把就将缩在洛瑞恩脚边的“虐渣系统”小虐给拎了起来:“别装死!”他用力摇晃,“把偷吃的精神力都给我吐出来!” 洛瑞恩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们明明……” 你们明明应该都被机械潮消耗得差不多了!开门时精神力被吸干了!重伤了!无力再战了!怎么……怎么可能?! 一个年轻的治疗师终于注意到他扭曲的表情,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不会真以为那扇门是什么绝世机关吧?那就是个普通的高阶精神力锁,虽然设计得花里胡哨了点,但随便来个治疗师都能解开啊。” 另一名治疗师耸耸肩:“是副会长阁下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你们下个认知干扰试试水。没想到……”他看向洛瑞恩的眼神同样充满同情,“效果这么好 。” 认知干扰的效果一方面取决于施术者的精神力强度和技巧,另一方面取决于受术者潜意识里的想法。也就是说,正因为洛瑞恩和小虐骨子里就看不起薄贺这支队伍,且认定红塔的防御体系完美无缺,所以薄贺和治疗师们才能如此轻易地植入“对手很弱”、“我方很强”、“对手已到极限”的错误认知。 他被自己内心的傲慢和偏见蒙蔽了双眼。 洛瑞恩的嘴唇哆嗦着,眼里全是难以置信和被愚弄的绝望。 “想不通?很简单啊,”一个军雌瞥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难得“好心”地开口解惑,“你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我们的目标是吸引你们的注意力,为救援创造机会,又不是来玩强攻拆迁的。” 还是老原因,要是他们一上来就火力全开,一路平推打到顶上,那血翼狗急跳墙,拿被圈养的雄虫当虫质怎么办?他们赌不起,也绝不能冒这个险。 所以,才有了这场精心策划的“表演”。 洛瑞恩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他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呵……你赢了。” “你当然可以高高在上地审判我!但你们…你们根本不懂!”雌虫闭上眼,任凭泪水滑落,“你们这些生来就拥有一切的虫,怎么会明白我的痛苦?我只是想摆脱……” “停,”薄贺懒得看洛瑞恩那副“我有苦衷快同情我”的样子,“没必要跟我们说这些。” “留着点力气,去第三军的审讯室里慢慢说吧。”卷发雄虫抬手指了指门口虎视眈眈的第三军军雌,“那有专业的记录员和还有测谎仪,保证一个字都不会漏掉。” 几名军雌上前将他粗暴地架起来,拖死狗一样往外拖,小虐也被治疗师们用一个特制的精神力禁锢盒装了起来,准备带回协会“改造”。 随着雄虫们安全获救,入侵系统被控制,血翼首领洛瑞恩落网,本次清剿行动很快进入了收尾阶段。 薄贺兴致勃勃地拉着伏罗斯特,带上几支精锐小队开启了扫荡模式,从塔顶的华丽大厅到中层的实验室,再到塔底深处堆满了“战利品”的仓库,所过之处如同蝗虫过境,但凡是有点价值、有点研究意义,或者单纯看着很贵的东西,都被他们打包塞进了运输舰。 “这个仪器看起来挺贵的。”薄贺用精神触角戳了戳实验室里的设备。 伏罗斯特负责拆卸:“带回去给协会研究。” “老大,这这能量核心纯度不错啊!” “副会长阁下!发现一个加密数据库!”一名治疗师挥手,“物理拆解了带回去吧?” 大厅里一时间充满了“专业扫荡”的热闹声音,第三军的军雌们喜笑颜开,协会的治疗师们也收获颇丰。 搜刮完毕,薄贺懒洋洋地靠在伏罗斯特怀里,从红塔露台俯瞰着这座被肃清的地下钢铁之城。 “收获不错?”伏罗斯特低头看他。 小雄虫“嗯”了一声,随即放松身体,将重量完全交给身后的军雌,“就是有点累了。” 伏罗斯特收紧手臂,将卷毛雄虫牢牢圈住,巨大的黑色骨翼在他背后无声展开:“好,回家。” 话音落下,军雌的骨翼猛地一振,强劲的气流卷起,带着两虫向指挥舰飞去。 回到战舰上,薄贺几乎倒头就睡,连伏罗斯特给他擦脸换衣服都没能把他闹醒。好不容易睡饱了,又被素了好几天的军雌按着来了几场激烈的“战后庆祝活动”,以至于星舰降落在中央星系时,薄贺整个虫还是懵的,卷毛乱蓬蓬地支楞着,像只被rua过头的毛绒绒。 “贺崽——!”乔昱川第一个冲破接舰虫群,眨眼就蹿到了薄贺面前,“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血翼那帮孙子没伤到你吧?”他直接无视了一旁的伏罗斯特,围着薄贺就开始上下其手,左摸摸胳膊右捏捏肩膀,又去掀对方的衣角做检查。 确认卷毛雄虫完好无损后,乔昱川立刻切换成好奇模式:“怎么样怎么样?血翼的老巢长什么样?里面的机械体凶不凶……哦对了!”他伸出手,圆溜溜的狗狗眼充满期待地看着薄贺,“说好的给我带的战利品呢?我的机甲……” 他话还没说完,后领就被一只手拎住,往后一拽。 “没事就好,”苏砚顷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抬手揉揉薄贺的卷毛,“辛苦了。” 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从苏砚顷身后蹭出来。 是凯勒斯。 银发雄虫全副武装,戴着口罩和帽子,显然很不适应这种公开场合的拥挤和喧闹,却还是坚持站在接舰的队伍最前方,对薄贺点了点头:“欢迎回来。” 飞行器的舱门缓缓关闭,将港口的喧嚣隔绝在外。薄贺伸了个懒腰,窝进柔软的座椅,开始从空间纽里往外掏东西。 “呐,”他拿出一大块完整的顶级能量核,随手抛给对面眼巴巴的乔昱川,“血翼基地主控室拆下来的,够你折腾半年了。” “呜!”狗狗眼雄虫继续无视伏罗斯特,扑过来给了薄贺一个熊抱,“贺崽我爱死你了!” “唔唔,”薄贺艰难地从他的胸肌里挣脱出来,又掏出一个精巧的圆盘装置,“砚哥,你的。” “精神力启动的防御盾,触发后能硬抗五次粒子炮直击。” 议会那种地方,多点保障总没错。 苏砚顷接过来,指尖在圆盘边缘摩挲了一下,感受着其内部的精密结构和磅礴的能量储备:“好东西。” 他同样无视了某位军团长的低气压,伸手捏了捏卷毛小雄虫软乎乎的奶膘:“谢了。” 伏罗斯特:……啧。 轮到凯勒斯时,薄贺不明显地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位社恐酷哥会来接舰。思索片刻后,他从空间纽里拿出一块金色矿石,表面布满螺旋纹路,在光线下仿佛有液态黄金在其中流动。 “星髓原矿,让协会提纯成浓缩液再给你,”薄贺将石头放在凯勒斯紧绷的膝盖上,“能修补你的精神海。” 银发雄虫的眼睛倏然睁大,他小心翼翼地捧起矿石,声音格外郑重:“谢谢。” 气氛渐渐热络起来,乔昱川眉飞色舞地讲着他们不在时中央星发生的趣事,连凯勒斯都难得地小声参与了几句。直到飞行器缓缓降落在斯佩米尔家的私虫停机坪,几虫还意犹未尽。 薄贺看着乔昱川那副恨不得粘在自己身上跟着回家的样子,又瞥了眼旁边虽然没说话但明显也没打算马上就走的苏砚顷,笑着提议:“一起吃晚饭?” 这句话在他们发小之间,基本等同于“今晚留下来通宵嗨皮”。 “好耶!”乔昱川满血复活,扑上来兴奋地摇晃着卷毛小雄虫,“决定了!今晚开睡衣趴!通宵游戏!决战到天亮!” 伏罗斯特:……啧! 第66章 “据说, 如果你独自驾驶一艘纯黑色涂装的星舰,前往‘遗忘之地’……” 卷发小雄虫裹在毛茸茸的云朵兽睡衣里,怀里紧紧搂着一只巨大的绵绵虫玩偶, 只露出半张白皙精致的脸蛋。几缕浅金色的精神力丝线环绕在他身边, 模拟出星舰在幽暗星海中孤独航行的景象,还有远处扭曲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星云:“……在编号x-18的废弃空间站轨道上逆时针绕行三周, 再以空间站为核心,用星舰尾焰画出一个五芒星……” 几只雄虫挤在会客室的下沉式沙发里, 周围是刻意营造的漆黑, 中央那口咕嘟咕嘟翻滚着红油和菌汤的火锅散发着诱虫的香气,火锅旁一盏小小的、造型别致的氛围灯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勉强照亮了围坐一圈的几张面孔和他们身上五花八门的睡衣。 第83章 凯勒斯到现在脑子还有点懵。 他本来吃完饭就该告辞的,可卷毛雄虫仰起脸,用含着蜜糖的琥珀色眸子看着他,手指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凯勒斯脑中瞬间幻视了精神海里那只翻着肚皮、对他咪咪叫的小卷毛。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迷迷糊糊地点了头,然后就被塞进一件带着熊耳朵的毛绒绒连帽睡衣,稀里糊涂地留了下来。 银发雄虫默默夹起一片带着雪花纹路的星兽腹肉在菌汤锅里涮了涮, 确认熟了, 才小心地放进薄贺面前的碟子里。 他在蓝星从未参加过这样喧闹又亲密的活动。此刻身处黑暗中,听着火锅沸腾的咕噜声,看着薄贺绘声绘色地讲故事时灵动又神秘的小表情, 一种奇异的、带着点温暖的新奇感包裹着他, 让他觉得……好像还不错。 “然后呢?”乔昱川紧张地咬住绿色恐龙睡衣的尾巴尖,含糊不清地追问。 “然后……星舰的导航仪会在刹那间失灵,所有的屏幕, 都会被一片不断蠕动、无法被解析的符号彻底占领,”薄贺用精神丝线在空中画出密密麻麻的符文,“你会听到某种声音…不是在耳边,而是直接在你的精神海里…响起来……” “祂说……” 薄贺深吸一口气,嘴唇无声地开合,模拟着那不可名状的呼唤。 就在这恐怖氛围被渲染到顶点的瞬间—— “回……头……” “看……着……我……” 一道冰冷黏腻,仿佛无数细小生物窃窃私语叠加而成的诡异声音穿透凯勒斯的耳膜,凿进他的精神海深处! “啊——!”凯勒斯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下意识地抱住怀里的抱枕。 “噗嗤!”薄贺绷不住了,搂着绵绵虫玩偶在沙发里滚了半圈,琥珀色的眼睛弯成月牙,“哈哈哈!凯勒斯你的反应也太可爱了吧!” “嗷!” 乔昱川倒是没被薄贺老掉牙的“精神海传音”把戏吓到——从小到大薄贺玩这招没十次也有八次,他早免疫了。但他被凯勒斯那声猝不及防的尖叫吓得一哆嗦,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凯勒斯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有啥呢!” 苏砚顷淡定地伸手按下开关,柔和的顶灯光线驱散了室内的黑暗,也驱散了最后一丝恐怖气氛。 “有进步,”他的目光里带着赞许,“精神力信号的定向投放比上次更精确,波动也控制得很细腻。” “对吧!”薄贺得意地眯起眼睛,扬了扬下巴。 “提前给你预习一下《高阶精神力运用》第二章,‘精神信号模拟与定向投放’。”卷发雄虫翘起唇角,看向凯勒斯,“怎么样,是不是比干巴巴的课本好玩多了?” 凯勒斯:…… 他单记得卷毛猫笑起来有多甜,翻肚皮时有多可爱,却彻底忘了……这只猫是黑白配色的!天使的面孔下藏着恶魔的尾巴! “……坏猫。”银发雄虫小声嘟囔。 “嗯?”薄贺的眼睛倏地亮了,他根本不给凯勒斯反应和后悔的机会,一个敏捷的翻身,像只扑向毛线球的大猫一样,把缩在沙发角落的银发雄虫扑倒在厚厚的软垫上。 “再说一遍?谁坏?”卷毛小雄虫跨坐在凯勒斯腰上,坏笑着伸出爪子,直攻凯勒斯腰侧的痒痒肉。 “唔…哈哈哈…别…”凯勒斯一边徒劳地扭动身体躲闪薄贺作乱的手指,一边试图用抱枕挡住脸,酷哥形象荡然无存。 乔昱川看热闹不嫌事大,兴奋地凑过来:“他说你是坏——” 薄贺眼疾手快,在挠凯勒斯的间隙反手揪住乔昱川身后那根胖胖的绿色恐龙尾巴,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拽! “哇啊!” 乔昱川瞬间失去平衡,“恐龙”身躯像个笨拙的不倒翁,张牙舞爪地晃了两下,然后“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栽倒在薄贺旁边的软垫堆里。 “贺崽!你偷袭!” 乔昱川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还没看清状况,屁股后面的胖尾巴又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拉了一下,力道不大,但时机和角度都很刁钻。 “噗——”可怜的恐龙崽再次失去平衡,脸朝下砸回了软垫里。 他艰难地侧过脸,狗狗眼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控诉,看向罪魁祸首:“砚子!你……” 苏砚顷已经坐回了原位,慢条斯理地用筷子从翻滚的红锅里夹起一片星兽肉,优雅地吹了吹气送进嘴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嗯?怎么了?摔疼了?” “别装无辜!这一共就四个虫,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谁?!”乔昱川指着自己被拽歪的尾巴,痛心疾首。 “谁知道呢,”苏砚顷咽下肉,慢悠悠地推了下眼镜,“也许是刚刚小贺召唤出来的那位‘朋友’……还没走?” 刚才恐怖故事的余韵加上苏砚顷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效果拔群。 “……苏!砚!顷!”被踩了尾巴的愤怒小恐龙嗷一嗓子扑上去,把还在装无辜涮肉的苏砚顷按倒在软垫上,“让你瞎说!让你吓唬我!” 几只穿着毛绒睡衣的雄虫顿时在软垫堆里滚作一团,你揪一下我的狐狸尾巴,我扯一把你的毛绒耳朵,他蹬一下你的小腿,混乱中不知道谁的手肘还撞到了谁的腰…… 尖叫声、闷笑声和抗议声交织在一起,场面彻底失控。 厚实的地毯和柔软的垫子成了最好的缓冲,也助长了这场混战的激烈程度。谁也没能真正“制服”谁,谁也都没能从这毛绒绒、暖呼呼、带着火锅香气的“战场”里成功爬起来。 直到闹得个个气喘吁吁、头发凌乱、睡衣歪斜,几虫才终于力竭,东倒西歪地瘫在软垫堆里,互相瞪着,忍不住又一起大笑起来。 “呼…呼…好了好了,中场休息结束!”乔昱川喘匀了气,随手从旁边的小几上捞起一个玻璃瓶,“老规矩,真心话大冒险!” 瓶口滴溜溜转了几圈,指向苏砚顷。 “砚子!”乔昱川嘿嘿一笑,“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苏砚顷的语气波澜不惊:“真心话。” “好嘞!”乔昱川打开光脑,一个设计得相当粉嫩梦幻的论坛界面投影在空气中展开,顶端用华丽的花体字写着:【雄虫阁下的秘密花园】。 他在搜索栏输入“苏砚顷”,随后,一个名为【议会冰山玫瑰观察日记】的版块跳了出来,里面帖子五花八门: 【苏阁下今天领针的宝石是雪晶钻吗?配他冷白皮好米好米!】 【大胆做梦:如果能让冰山玫瑰为你破例一次,你想让他做什么?】 【求助:给苏阁下送什么礼物能让他多看一眼?送过小行星矿脉开采权,被原封退回了,哭死】 【深度分析:苏阁下最可能青睐的雌君类型(附信息素匹配模型推导)】 【疯狂星期四:v我50星币,聆听冰山玫瑰冷脸拒绝我的全过程】 这个论坛之所以热度经久不衰,就是因为雄虫阁下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时,常常会心血来潮登上来,随机挑选一个关于自己的问题亲自下场回复。一旦被阁下本尊翻牌,该帖子就会被管理员打上金色徽记,成为论坛里炙手可热的收藏品和谈资。 “有了!就这个!”乔昱川锁定一个被顶得很高的热帖。 【赌局开盘!苏阁下1号到99号追求者里,哪位勇士最有可能摘得高岭玫瑰的芳心?下注请带编号(金色徽记召唤术启动!)】 主楼详细地罗列了十几位种子选手的背景和“蛛丝马迹”,下面也已经盖了几百层高楼,各路网友吵得不可开交。 【yanqing:6号】 回复发送,帖子被一道炫目的金色边框笼罩,顶端浮现出闪闪发光的徽记。 论坛帖子下方,因为本尊的突然降临和金灿灿的徽章沉寂了一秒后,立刻以爆炸般的速度刷新起来: 【860l(ip:第三军驻地):!!我就说!最近总觉得我们老大头顶有点绿绿的……[绿光.jpg]】 【861l(ip:雄虫高等学院):啊啊啊啊!贺顷is rio!苏阁下亲口认证!我磕的cpszd!![原地升天尖叫.gif]】 【862l:……楼上在说啥啊?6号到底何方神圣?能把冰山玫瑰都融化了??】 【863l:楼上新来的吧?6号是维斯珀阁下啊!当初追求者编号刚出来的时候,维斯珀阁下跑去领(抢)了6号,说数字吉利。】 【864楼(楼主):啊啊啊金色徽章!感谢阁下翻牌!!!阁下阁下,除了6号呢?还有没有别的潜力股?求多透露一点![星星眼]】 【yanqing:66号】 金光再次闪耀,帖子热度冲上榜首。 苏砚顷没再看论坛里的腥风血雨:“回答完毕,下一个。” 凯勒斯全程围观,觉得信息量有点大。他下意识地滑动光屏,想看看这个版块还有什么,目光却被侧边栏两个同样热度不低的关联版块吸引住了:【薄荷种植技术交流中心】和【阳光治愈能量站】。 第84章 他点开第一个板块: 【每日打卡:在协会天台偶遇阁下晒太阳,卷毛被风吹得蓬蓬的,像一团云朵兽的绒毛…好想摸……】 【李涛: 阁下那传说中手感绝佳的奶膘,和一看就很好rua的天然卷毛,哪个更吸引虫?】 【爆料:我雄主有幸尝到维斯珀阁下亲手烤的小饼干!回来后魂不守舍,天天念叨!求阁下开个烘焙班吧!】 【技术求助:如何在不被煞神锁定的前提下,安全接近并夸赞阁下的穿搭?】 凯勒斯默默记下板块的名字,又点开另一个: 【充电五分钟续航一整天!乔阁下的笑容治愈指数五颗星!(附图:乔昱川穿着训练服,对着镜头比了个大大的v字)】 【被乔乔阁下鼓励后感觉虫生充满了希望,请问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 【舔屏向:乔阁下机甲训练室高清组图】 【被乔阁下用湿漉漉的狗狗眼盯着拜托“帮个小忙”时,抵抗力归零是普遍现象吗?(投票:是/不是/已阵亡)】 凯勒斯全神贯注地刷着论坛,完全没留意到身旁的动静,那个流光溢彩的玻璃瓶在乔昱川手中再次旋转,最终瓶口不偏不倚地对准了他。 “凯勒斯!轮到你了!”乔昱川起哄,“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凯勒斯猛地回神,对上两双亮晶晶、写满“快选快选我们要搞事”的眼睛,心头顿时警铃大作,硬着头皮道:“……真心话。” “请听题——”薄贺脸上的笑容放大,用带着点促狭的调子念出问题,“机甲嘉年华那次,你神神秘秘在定制区弄了半天的3d模型……到底是什么?” 凯勒斯:……大意了!他们怎么还记得这回事? 那个模型……那个他神使鬼差制作的卷毛猫手办…… 绝对!不能说出去! 第67章 “我……”凯勒斯张了张嘴, 喉咙发干,社恐属性在巨大的窘迫下全面爆发。 眼看蒙混不过去,银发雄虫心一横, 抓起一旁散发着甜腻果香的虫族特酿蜜酒:“……我自罚。” 然而, 他严重低估了这种专供雄虫的蜜酒。那甜蜜的伪装刚刚褪去,一股汹涌的热浪就从胃里炸开, 直冲天灵盖! 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意识沉甸甸地往下坠。 他最后的印象是自己好像一头栽进了什么毛绒绒的东西里, 带着一种让他安心又迷糊的气息。 刺眼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客房, 宿醉带来的钝痛感像小锤子一样敲打着凯勒斯的太阳穴,他皱着眉,艰难地把沉重的眼皮掀开一条缝。 “凯勒斯?醒了吗?”薄贺的声音在门口响7起。 薄贺走进来,把手里的杯子塞给他:“解酒的,头疼了吧?” 凯勒斯捧着温热的杯子,宿醉的记忆碎片慢慢回笼。 “起来啦!”薄贺看着银发雄虫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忍着笑伸手戳戳他的脸颊, “昨晚说好的,今天教我们包饺子。” 凯勒斯:……? 饺子?什么时候的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材料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薄贺把他从被子里往外拖。 凯勒斯被薄贺半拖半拽地拉起来洗漱, 又被推搡着进了斯佩米尔家堪比小型餐厅的豪华厨房, 当他的目光落在料理台上那堆“包饺子”的材料时,额角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面粉,没问题;水, 也没问题。但旁边那一堆花花绿绿的是什么玩意儿?几大块巧克力、果味跳跳糖、他叫不上来名字的虫族特产浆果……还有一小碟会发光的彩虹糖霜?! “我们按利迩阁下笔记里写的‘猪肉大葱’馅试了试, ”薄贺指着垃圾桶里颜色诡异的肉馅,“太难吃了!又腥就腻,所以就……稍微改良了一下。” 薄贺的厨艺技能全点在了甜点上, 苏砚顷的厨艺仅限于“确保食物无毒”,乔昱川则属于“能吃,但吃完会怀疑虫生”的水平。于是,这三位在尝试复原“猪肉大葱”遭遇惨烈滑铁卢后,非常明智地决定把“饺子”强行拉进薄贺最擅长的甜品领域进行魔改。 “尝尝看?”薄贺掀开蒸锅,一股混合着巧克力、果香和淡淡麦香的蒸汽扑面而来,里面躺着几个白白胖胖的三角状面点,表皮光滑,顶端捏合处还带着精巧的小褶子。 凯勒斯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 外皮松软又有韧性,内馅是温热绵密的熔岩巧克力混合着某种果酱的流心,甜度控制得极好,一点也不腻。咬到中间时,藏在巧克力酱里的跳跳糖会在舌尖爆开,噼啪作响,带来一种层次丰富又充满童趣的味觉体验。 卷发雄虫居然歪打正着,做出了……糖三角? 好吃是好吃,但要是让利迩阁下看到他们管这玩意儿叫“饺子”,估计能气得从纪念碑里爬出来。 “好吃吗?”卷毛小雄虫眼睛亮晶晶的,满脸写着“快夸我”。 “好吃,口感、味道、创意都很棒。”凯勒斯诚实地夸奖,“……但这不是饺子。” “诶?”薄贺不太理解,“可利迩阁下的笔记上写了‘用揉好的面皮包裹住馅料’,我们完全符合啊?” 乔昱川立刻帮腔:“而且我们的形状更好看!” 苏砚顷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透露出“我觉得没问题”的认同感。 凯勒斯:…… 他认命地卷起袖子:“……从调花椒水开始教吧。” 银发雄虫撇了眼旁边的糖罐子,补充道:“这次,不准加任何会发光的东西。” 狗狗眼雄虫凑过来:“可跳跳糖效果很好……” “不行。” “巧克力也不行?” “……不行。” * 利迩阁下纪念月首日,中央星系的主星广场被肃穆与崇敬的气氛笼罩,虫潮从四面涌来,黑压压一片,却寂静无声。 薄贺身着协会正式的黑色镶金边礼服站在前排,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少了些慵懒,多了几分矜贵。 身着传统长袍的年长雄虫缓步上前,将一束永不凋零的花束敬献在碑前。 他走上高台,饱含深情地追忆着利迩阁下为虫族社会平衡所做出的不朽功绩。 “今天,我们再次聚集于此,追忆那位点燃了晨曦之火、照亮了雄虫未来的先驱——利迩·苟斯特阁下。” “……他自微末中崛起,却拥有洞察时代迷雾的锐利目光。他看穿了包裹着蜜糖的枷锁,敢于向禁锢雄虫灵魂的牢笼发出振聋发聩的质疑!” “……利迩阁下与他的追随者们以笔为矛,以精神力为盾,用勇气和牺牲,为我们赢得了尊严与选择的自由!” “愿吾辈铭记,愿火种长存!” 仪式结束后,薄贺没有随虫群散去,而是拉着三只雄虫悄然穿过协会总部的长廊,直达顶层。他推开一扇看似普通的木门,里面是间温馨的起居室:柔软的沙发,暖黄的壁灯,窗台上还摆着几盆绿植。 薄贺探出精神触角,按下墙壁上几个不起眼的装饰板,几道微光闪过,一个隐藏的暗格弹出。他从里面取出一块方方正正的晶体核心,按在墙上的凹槽里。 “嗡——” 空气微微震动,几秒钟后,沙发上突然多了一个人影 那是个穿着旧式工装夹克和宽松长裤的雄虫,黑发随意扎在脑后,他翘着二郎腿,抬眼看向门口的几只小辈:“哟,小贺来了?还带了小朋友?” 凯勒斯瞳孔一缩——利迩·苟斯特?! “利迩阁下,”薄贺的态度恭敬中带着熟稔,“带新朋友来见见您。这位是凯勒斯。” “别紧张,这只是阁下留下的一丝意识,依托协会的精神网络存在。”他低声对凯勒斯解释,“每一任会长和副会长的最终任命,都得过阁下这一关。” 薄贺从空间纽掏出一个保温食盒,打开盖子,里面整齐地码着十几个圆滚滚的饺子。 “您尝尝,”他把盒子递过去,“您老乡做的,正宗的猪肉大葱馅儿饺子。” 沙发上的身影愣了一下。 利迩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坐直了身体,目光紧紧锁住薄贺身后的凯勒斯:“……老乡?” “嗯,被系统带来的,”薄贺知道他要问什么,“送不回去了。” 小小的卧室里一片寂静。利迩的目光在凯勒斯身上停留了很久,久到凯勒斯几乎以为自己要被那目光穿透灵魂。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利迩才猛地低下头,抬手用力搓了把脸,指缝间泄出一句带着浓重鼻音的粗话:“……狗日的穿越。” 骂完,他似乎觉得胸中那股憋了不知多少年的郁气散了些,伸手拿起一个饺子丢进嘴里:“嗯……闻着挺香,吃着味儿也正!是那个意思!” 他三两下吞下去,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冲着薄贺挑眉:“下次记得带醋啊!要粮食酿的那种老陈醋!别拿你们这儿齁甜的果醋糊弄老子!” 第85章 “知道啦,”薄贺笑着应下,“下次让凯勒斯给您送来。” 利迩满意了,风卷残云般干掉了小半盒饺子,然后看向一直处于震惊和懵圈状态的凯勒斯。他光影凝成的身体稍稍前倾,那双经历过战火与革命的眼睛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小子。” “甭管怎么来的,甭管回不回得去。”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的家,永远在这儿。” 光影靠进沙发里:“虫族就这点好啊……” 凯勒斯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重复:“永远在……” “精神海啊!”薄贺恨铁不成钢地用手肘捅捅他。 “等等,”凯勒斯的眼睛倏然睁大,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丝茫然:“精神海……还能‘回去’?!” 他构建的那个属于蓝星、属于他和花卷的,他以为永远只能存在于记忆深处的家……还能“回去”?! “……凯勒斯!”薄贺扶额,“你又没听课!” “哈哈哈!”利迩爆发出爽朗的大笑,“老子就知道!肯定有不少小崽子觉得理论枯燥,左耳进右耳出!” “所以啊小子,”光影悠哉悠哉地晃着腿,“老子当年就立了规矩,理论课绩点太低的——”他故意顿了顿,“就得留级喽!” 看到凯勒斯那副“受教了”的可怜样子,利迩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他挥了挥手,姿态重新变得懒散:“行了行了,别在我这儿杵着了,好好享受纪念月的假期,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他眯起眼,像是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灿烂的阳光和热闹的庆典:“这可是老子当年……咳,可是无数先辈用血换来的休息日。” 他以前在蓝星的时候,最喜欢那些能带来假期的伟人了。 纪念月的七天假期,薄贺过得相当充实。 前两天和朋友们疯玩,从极光之塔最顶层的悬浮餐厅吃到地黑市的特色小吃,从机甲模拟舱打到全息游戏厅,把主星的娱乐场所祸害了个遍;中间两天被忍无可忍的伏罗斯特拖回卧室,在军雌的软硬兼施下进行了多项“深入交流”。 最后三天他才勉强抽出空来,和伏罗斯特一起挑挑拣拣地演了几个关键节点,各种手段齐上阵,加上he结局带来的基础分加成,勉强把剧情进度条蹭过了60%的及格线,多一分都没有了。 卷毛雄虫对此毫无愧疚。看看原著那不做虫的剧情,他们能推到及格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吗? 多一分都是对他和伏罗斯特的侮辱! 上班第一天,薄贺还沉浸在假期综合症的困倦中,助理瑟兰提就抱着文件匆匆走进来:“副会长,洛瑞恩的审讯报告出来了。” 洛瑞恩原本只是个普通的低等雌虫,因先天发育不良导致体型娇小,但只要通过正规的激素纠正治疗,完全可以恢复到正常身高。 然而,入侵系统“小虐”发现了他。为了赚取能量以求活命,小虐精心编造了一个美梦:它告诉洛瑞恩,他本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周围无数雄虫为他倾心,而他更是为雌虫平权的先锋战士,最终权力与爱情双丰收,成为改写历史的传奇。 一个长期处于自卑和压抑中的雌虫,骤然被塞进“天命主角”的剧本里,巨大的落差与膨胀的野心瞬间吞噬了理智。他怎能不心动?怎能不抓住这根改变命运的稻草? “又是这一套,”薄贺兴趣缺缺地关掉报告,直接问重点,“小虐吸取的那些雄虫精神力呢?能剥离出来归还吗?” “很遗憾,阁下。”瑟兰提蹙眉道,“审讯中确认,那些精神力已经被小虐完全转化成了它自身的系统能量,性质彻底改变,无法再提取还原了。” 薄贺“嗯”了一声,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另外,”瑟兰提继续汇报,“雄虫保护协会发来了正式协助请求,被血翼组织圈养的雄虫们的精神海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和创伤,需要进行长期的系统愈疗。” 他补充道:“会长已经审阅并批准了这份请求,相关的治疗师团队和资源调配正在安排中,您不必担心。” 薄贺点点头,片刻后,他突然问道:“小虐现在在哪?” 吃过午饭,薄贺先去地下的特殊收容区把小虐提溜了出来,随后转道前往协会的实验室。 他把装着小虐的盒子放到操作台上,唤了一声:“025。” “嘣嘣!”果冻团子从系统空间里弹出来,在半空中欢快地蹦跶了两下,“小贺我来啦!” 它好奇地飘到禁锢盒上方:“哎?这个是……红塔里的坏系统?” “嗯。”薄贺在操作台上展开全息投影,播放了一段影像:红塔顶层的大厅里,小虐在洛瑞恩面前展开能量防护罩,将攻击余波全部挡下。 “哇!”025发出惊叹,“这个能量屏好厉害!它怎么……” 但下一秒,它忽然想到了什么,原本q弹饱满的团子一下子蔫了下去:“我、我也可以的!我防御力超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025努力挺了挺的胸膛:“小贺…你不会…不会要换掉我吧?” “想什么呢。”薄贺把果冻团子抱过来揉捏。 025被他揉得晕乎乎的:“呜……小贺?” “想不想要那个能量防护罩?”薄贺把它捧到眼前,“一会就给你装上。” 系统吸收的精神力已经被彻底转化,无法复原,与其让这些能量随着小虐的消亡而消散,不如拿来喂自家的果冻团子。 “真哒!”025的身体瞬间变得亮闪闪的,“要要要!小贺最好啦!” 薄贺把它放到操作台上:“坐好,别乱动。” 他启动装置,精纯的能量流被被强行从小虐的核心处理器中抽取出来,在复杂的管道中流转,过滤掉所有属于小虐的印记,然后缓缓注入果冻团子体内。 二十分钟后,能量的洪流终于平息。 025软软地瘫在操作台上,身体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 “感觉怎么样?”薄贺戳了戳它。 025慢吞吞地飘起来,小心翼翼地尝试调动那股新获得的力量。 “嗡——” 一层薄薄的半透明屏障出现在它身体周围。 “哇!”025激动得在操作台上疯狂弹跳,“我也有啦!小贺!你看你看!我的盾!好亮!好硬……哎?” 它的欢呼声突然卡壳,弹跳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呜…核心…” “核心好烫…”新获得的庞大能量如同滚烫的洪流,在它核心内奔涌冲撞。025难受地在光滑的金属台面上打着滚,“不舒服……” 薄贺眼神一凛,立刻探出浅金色精神触角,包裹住滚烫的果冻团子,深入探查。 “核心很烫……”薄贺眉头微蹙,重复着025的感受 他的精神力很快触碰到了那股庞大能量汇聚的焦点——核心处理器深处,一道极其坚固且结构复杂的“屏障”横亘在那里,散发着一种冰冷的、非虫族造物的气息。汹涌的能量流正在不断冲击着它,试图将其撕裂。 在坚固屏障之后,薄贺的精神触角“感知”到了一片被严密封锁的区域,那是…… 一堆庞大的、被强行压缩和封存的数据流。 数据,就是系统的记忆。 第68章 “025, ”薄贺收回精神触角,“你有一段记忆数据被屏蔽了,那道屏障……非常牢固, 以我们目前的手段, 根本无法从外部强行破开。” 025的滚动慢慢停了下来。核心的灼热感有所缓解,不再那么滚烫, 但那种饱胀感和屏障被冲击带来的震荡感依旧存在。它蔫蔫地趴在操作台上,淡蓝色的身体像被晒化的软糖:“……记忆?” “嗯, ”薄贺摸摸它的果冻身体, “不过好消息是,这股新来的能量似乎‘认出’了那道门,它正在自发地、持续地冲击屏障。” 他观察着025的状态:“虽然过程可能有点…嗯…像吃撑了消化不良,但只要等这股能量慢慢把门冲开就好。” 025似懂非懂地把自己团起来,在薄贺掌心蹭了蹭。 “那……那门后面是什么呀?”它小声问,带着对未知的好奇和一点点不安。 “也许是藏起来的宝藏?”卷发雄虫笑着看它,“等门开了,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025把自己团的更紧了,整个团子都透着一股肉眼可见的纠结和低落:“呜……” 它的计划被打乱了。 025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再待几个月,等这边稍微稳定点, 就乖乖回管理局, 去向上级汇报关于世界意识异常消失以及“野生系统”出现的情况,顺便问问自己是不是被当成了弃子……可现在,核心里那扇“门”和门后未知的“宝藏”成了最大的变数! 薄贺刚把能量萃取装置收好, 回头就看见小系统一副“天塌了”的蔫吧样:“怎么了?能量盾不好玩了吗?还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不是能量…”025犹豫了一下, 觉得小贺是自己最信任的伙伴,没什么不能说的,“小贺, 我本来…本来想再过几个月,就回管理局一趟的……” 第86章 它一股脑儿把自己的计划和对世界意识、野生系统的疑问全倒了出来,连带着对上司和管理局的控诉。 薄贺:…… 这种一听就是核心机密的东西,它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对着自己说出来了? 这小果冻到底是怎么在管理局活到现在的?靠卖萌吗? 震惊过后,薄贺迅速抓住了025话语里的关键信息。管理局、消失的世界意识、野生系统…… 片刻后,他收敛了所有异样,重新换上轻松的语气:“025,”小雄虫把果冻团子抱起来,“距离原著剧情结局的时间点,还有足足三十多年呢。你现在就走,万一……这边又出了什么岔子,导致我们好不容易推过及格线的剧情完成度又掉下去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你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025想起自己的上一个任务,深觉有理。 薄贺捕捉到了它的动摇,立刻打出第二张牌。他将声音放得又轻又软:“而且……” 卷发雄虫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垂下,再抬眼时,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里盛满了纯粹的期待和依恋:“我也很想025留下来陪我。” 这句话的威力,比刚才那股升级能量还大。 025感觉自己的核心像是被最温暖最柔软的云朵包裹住了,又像是被泡进了甜甜的蜂蜜水里。 小贺想让自己留下来陪他! 不是为了任务,不是为了完成度,只是……想它陪着! 巨大的喜悦淹没了025所有的纠结和不安。什么管理局!什么上司!通通都变得不重要了! “留下!”025嗖地扑向薄贺的脸颊,用自己弹性十足的身体紧紧贴住,“小贺说得对!任务最重要!不能中途离开!我要留下来!陪着小贺!保护小贺!一直到任务圆满完成!” 025是一颗信守承诺的好果冻,它在虫族世界待足了三十年,直到原著故事尘埃落定,曾经濒临崩溃的小世界彻底稳定下来,它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薄贺和其他朋友们,启动了返程程序。 办公室依旧冷冷清清,和025离开时一模一样,一个统的影子都没有。它给上司发了条任务完成的汇报信息,状态很快变成了“已读”,但没有任何回复,就连前几次任务结束后总会悄悄出现,给它一点安慰和糖果的统力资源管理员前辈,这次也不见踪影。 “奇怪……”025小声嘀咕。它漫无目的地晃悠着,希望能碰到一个统问问情况。 走着走着,一阵模糊的交谈声从走廊深处传来,025精神一振,循着声音飞了过去。 “……g-01小世界怎么样了?”上司的声音在门内响起。 g-01! 025一下子激动起来,那正是它刚刚离开、为之奋斗了三十几年的小世界!025伸出小触手就要推门进去,准备迎接嘉奖。 然而,就在它的触手即将碰到门板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收获不错,”统力资源管理员回道,“可惜,因为之前濒临崩溃,根基受损太严重,所以只能榨取一次……无法进行持续性收割了。” 025的触手僵在半空中。 榨取是什么?收割又是什么?他们的工作……不是维护世界稳定吗? 果冻团子悄悄飘到门缝边,透过缝隙往里看去。 办公室内,上司和前辈背对着门,专注地看着一面监视光屏。 屏幕中央,一个庞大、狰狞、布满复杂管道的机械装置连接着它熟悉的虫族世界,正在源源不断地抽取着泛着金色光芒的世界本源! 025的核心处理器发冷。 不……不对…… 也许……也许这是和世界意识的正常交易?管理局帮祂们稳定了世界,所以这是报酬? 仿佛是为了彻底碾碎它最后一丝自欺欺统的幻想。 “轰——!” 监视光屏剧烈一震! 那贪婪的机械装置完成了最后的“吮吸”,整个g-01小世界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塌陷,如同被抽干生命的躯壳,在本源枯竭的瞬间—— 轰然崩塌。 【g-01号世界本源提取完毕,世界结构崩溃】 【执行销毁程序。】 025死死盯着屏幕,看着它守护了几十年的小世界,在短短几秒内化作一片虚无的黑暗。 没了……全都没了…… 025贴在门缝上,果冻身体失去了所有光泽和温度。 冰冷的对话办公室里继续流淌,没有一丝波澜,更不会在意门外阴影里那颗冻结的果冻。 “025怎么处理?”前辈的语气很冷漠,“按原计划放逐?它已经连续失败两个世界了。” “不了,这次g-01的收获勉强及格,证明它还有点用,”上司随意地回答,“给它个机会吧。” 他走到墙边的金属柜前,输入密码。柜门打开,里面码放着成百上千本完全一样的《系统培训手册》。 上司抽出一本,在某个页面的特定位置按了一下,下一秒,手册封面亮起一个025从未见过的符文。 “清理核心处理器,”上司把手册扔给统力管理员,“格式化多余的情感数据和记忆,然后投放去下一个世界。” 清理……格式化…… 原来如此! 原来那道坚固的屏障根本不是它想象中的“核心保护机制”或者“意外损坏”。 是管理局!是这些它以为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同伴”,亲手给它戴上的枷锁!一次又一次地清洗掉它珍视的一切,只为了让它变成一个好用的工具,去帮他们榨干一个又一个世界! 被欺骗的愤怒和被操控的屈辱,混合着目睹小世界毁灭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在025的核心炸开,这股源于灵魂深处的巨大冲击,狠狠撞在被精纯能量冲击了三十多年、早已布满裂痕的记忆屏障上! “咔嚓。” 屏障碎裂,庞大的数据洪流决堤而出,淹没了025的意识海。 “说好了,我们做永远的好搭档。” “025是最可爱的小系统。” “蛋挞要焦糖还是巧克力?” …… 它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它和小贺已经共同经历了三个世界,虽然不知道作为原住民的小贺为何能跨越世界,虽然每次重逢时对方似乎都不记得前尘……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小贺是它最好的朋友,是它……是它生命中唯一的锚点。 它不能让小贺消失! 绝对!不行! 冰冷的绝望被炽热又疯狂的保护欲点燃,025的果冻身体爆发刺眼的强光,它不再犹豫,不再恐惧,不再纠结于这残酷的真相。 它要回去。 它要去救他。 果冻团子从地板上弹起,它最后看了一眼监视屏上化作虚无的g-01坐标,转身义无反顾地冲向紧急传送通道。 上司又叮嘱了几句“最近巡查组活动频繁,手脚干净点”、“仓库的加密等级再提一级”之类的话,便和管理员一起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监控光屏毫无征兆地闪烁了几下,变成一片雪花白噪点。 几秒后,画面重新稳定。 刚刚贪婪地榨干了世界本源的机械装置突然剧烈震颤,本该抽取能源的管道逆向鼓胀,竟开始疯狂地往小世界“反哺”本源能量!其能量的精纯度和总量,远超之前被吸取的两倍不止。 【搞定了老大!】一片虚无之中,一个圆头圆脑圆肚皮的小机器人挥挥手臂,显示屏上跳出一个【(^~^)】,旁边还飘着几朵小花。 “嗯。”它身旁的男人抬手,做了个“剥离”的手势,笼罩在g-01小世界外围那层模拟出“世界崩溃”假象的庞大障眼法被撕裂。 一个比之前更加浩瀚,散发着稳定而强大的本源波动的世界显现在眼前!星辰流转间,新生的世界意识凝聚成朦胧的光团,飘到男人面前,虔诚叩拜:“伏罗斯特大人,我愿效忠于您,永世追随。” 世界意识既敬畏又困惑。祂无法理解这样一位气息恐怖到让祂本能战栗的存在为何要拯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世界,但这份再造之恩,足以让祂献上忠诚。 【收下吧收下吧!(≧y≦)】小机器人戳戳伏罗斯特的后背,【您还得攒聘礼呢!】 【(*·v·*)多一个世界效忠,多一份家底嘛!】 伏罗斯特:…… 男人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这份效忠。 世界意识犹豫了片刻,指向障眼法外的空间。那里有一颗蓝色的果冻团子正在疯狂寻找通往“已毁灭”世界的坐标入口:“大人,那个小家伙……” “薄贺现在在哪?” 小机器人的头顶竖起天线,几秒后,它的显示屏跳出一个新的坐标:【老大,追踪到了!薄贺阁下的灵魂已经顺利降临到s-08号小世界了,刚过去没多久的样子!】 伏罗斯特看着那颗因为着急和绝望而变成惨白色的果冻团子:“把它也送过去。” 第87章 【好哦老大!保证完成任务!】小机器人的显示屏上蹦出几颗爱心。它又探出头,切换成期待的星星眼。 【(★w★)那我们捏?是不是也……】 伏罗斯特抬手,给了它圆溜溜的后脑勺一巴掌:“一起去。” 第69章 025悬浮在虚无中, 四周是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漆黑,它熟悉的小贺、那个鲜活的世界……什么都没剩下。 “嗡……” 一点微光突兀地刺破了浓墨般的黑暗,紧接着, 一条歪歪扭扭、看起来极其不稳定的能量通道凭空冒了出来。 果冻团子嗖一下弹起来, 凑到光点前拼命感应。 不会错!这光点里……有小贺的气息!它和小贺一起待了三个世界,这种灵魂印记般的感觉, 它化成果冻渣都不会认错。 “小贺!”025朝着光点猛扑过去。 但那光点调皮得很,在它扑到的前一秒灵活地钻进了通道里, 眨眼就要消失! 025没有丝毫犹豫, 紧随其后一头扎进了那光怪陆离、充满空间乱流的隧道。 剧烈的颠簸之后,025重重地摔在了一片坚实的世界壁垒上,它晕头转向地爬起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全新的小世界外围。 这一次,025那颗没被清洗的小脑瓜终于上线了。它知道,直接闯入一个陌生的世界,只会被世界意识当作入侵者排斥或者碾碎。 果冻团子小心翼翼地释放出友好的信号波动, 用小触手叩了叩世界壁垒。 很快,一团朦胧的光团出现在它面前:“外来系统,说明你的来意。” “您好!尊敬的世界意识!我叫025, 我没有恶意!”系统缩成小小一团, 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无害,“我只是来找一个对我很重要的朋友,他叫薄贺, 他应该刚来这个世界不久!求求您, 让我见他一面就好!” “此界自有规则。无许可,不得入。”世界意识毫无波澜。 果然……被拒绝了。 若是以前的025,大概已经吓得瘫软, 或者开始可怜巴巴地求饶了。 但现在的025已非吴下阿统! 淡蓝色的果冻团子骤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它将核心处理器内精纯磅礴的能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直指世界意识:“让!我!进!去!” 世界意识:…… 祂把《世界之书》往果冻团子的方向一丢,头也不回地溜了,那速度,比025刚才追光点还快。 025:? 这……这就跑了? 果冻团子迫不及待地翻开被世界意识“弃权”的《世界之书》: 【星际时代,多个智慧种族共存。帝国与联邦两大势力分庭抗礼,边缘星域散落着诸多小国,而在这些国家之外,还存在着不受任何政权管辖的自由民群体。】 【主角:薄贺(赤狐族兽人),自由民。】 “哎?!”025激动得在书页上弹跳了一下,“这次的小贺是主角啦!” 之前的三个小世界里,薄贺虽然顶着“主角攻”的名头,但故事的核心焦点和“天命”光环都集中在那些被剧情偏爱的“主角受”身上,而它的小贺更像是给主角受铺路的工具人。 这次终于轮到小贺站在舞台中央了! 它怀着“我家搭档终于熬出头”的欣慰与期待,继续往下读: 【前半卷描绘了一部热血沸腾的大男主成长史。年幼的薄贺随流民一起被卖到“暗巢”杀手组织,这里是弱肉强食的炼狱,想活下去就必须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上爬。在这片血腥的泥沼中,薄贺遇到了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的少年。 那少年寡言少语,眼神里淬着冰,出手狠辣得仿佛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组织里的其他孩子都畏惧他、孤立他,视其为怪物,唯独薄贺觉得这家伙……挺有趣。 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骨子里的冒险精神作祟,小赤狐非但没躲,反而凑了上去。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两个本该互相提防的杀手苗子竟然奇异地成了朋友,成了在黑暗中相互支撑、分享最后一口食物的唯一依靠。 相依为命的日子持续到他们十六岁。组织的“毕业仪式”来临,教官把所有学员被投放进一座布满陷阱的废弃监狱星,宣布考核规则:本届学员,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 025的核心一下子揪紧了。它知道小贺很厉害,但这开局也太地狱了! 【薄贺和少年对视一眼,在听到规则的瞬间就达成了共识——干掉教官,掀翻组织! 一场血火交织的反叛席卷“暗巢”,赤狐的智谋与野兽的凶悍完美互补,两人配合无间,于绝境中杀出血路,夺取了暗巢隐藏多年的惊天秘密,赢得了真正的自由。 尘埃落定,薄贺看着身边浴血的同伴,忽觉不妥:如此强悍的搭档,怎么能没有名字?于是小赤狐结合对方冻死人的眼神和狠戾的性格,郑重地为他取了一个名字——伏罗斯特。】 “这…这…”025的果冻身体不停变换形状,“巧合?还是……替身?!” 它的小脑瓜实在处理不了如此复杂的情感纠葛问题。纠结地滚了几圈后,025果断放弃思考:管他呢!反正这个“伏罗斯特”看起来也挺能打,能保护好小贺就行! “嗯!”果冻团子恢复原状,“小贺开心最重要!” 【两个少年辗转于混乱星域,最终决定不再漂泊,建立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地。三年后,“赤焰”雇佣兵团崛起,团长是位有着黑色长发和上挑凤眼的赤狐族青年,身边永远跟着一名沉默高大的“保镖”——无人知晓他的种族,只知他是团长最锋利的刀,也是最坚不可摧的盾。 凭借着自身强大的实力和独特的人格魅力,主角薄贺一路收服各路能人异士,击溃虎视眈眈的强敌,将“赤焰”发展成令各大势力都不敢小觑的组织。】 “不愧是小贺!”025开心地转了几圈。 这简直就是标准的某点男主成长路线嘛!收小弟、打boss、建势力,智勇双全,领袖风范! 长大的小贺就该这么厉害! 然而,当它满怀骄傲地翻到后半卷,准备继续欣赏搭档的英姿时,书页上的文字画风突变: 【在“赤焰”如日中天之际,薄贺遇见了主角受郗琰亭。 这一相遇便一发不可收拾,前半本书里杀伐果断的赤狐团长像被灌了十吨迷魂汤,毫无道理、毫无征兆地疯狂爱上了这个银狼族男人。 尽管主角攻身边胆肝相照的兄弟们屡次提醒,直言此人背景可疑、行踪诡秘,绝非良配,但陷入爱情的主角攻充耳不闻,一意孤行,就宠他就宠他就宠他。 几个月后真相大白——郗琰亭,帝国军情处安插在混乱星域的卧底,任务就是收编或瓦解“赤焰”。 可“伟大的爱情”战胜了主角攻的理智、战胜了责任、战胜了所有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主角攻将整个“赤焰”雇佣兵团当做求爱的筹码,一边与郗琰亭的一众追求者斗智斗勇,一边给郗琰亭当牛做马,送钱送人脉送资源,当保姆当atm当沙袋。 就在他掏空家底、耗尽心血,眼看就要“感动”郗琰亭时,为了替郗琰亭挡下致命的粒子光束,主角攻——这位前半卷光芒万丈的大男主,就这样……死了。 郗琰亭抱着主角攻的尸体流了几滴泪水,然后……转身接受了帝国新任皇帝的求婚,凭借从赤焰那里榨取的滔天功勋与资源,风风光光地成为了帝国的皇后。】 “死”。 这个冰冷而尖锐的字眼狠狠扎进025的核心。 它的小贺,会死。 这次的薄贺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角,世界线对他的束缚力远超前几个他只是“主角攻”的世界,也就是说,世界线会拼尽一切手段……杀死自己的主角。 “这……这到底是什么***的剧情?”025还是忍不住爆出一句吐槽。 它看过无数小说,主角换伴侣、换阵营、换兄弟甚至换种族的都见过,但临到结尾把主角写死,让一个卧底上位当主角的……杀猪盘都不敢这么杀啊?! 果冻团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幸好,现在距离结局还有很长时间,“赤焰”还处在意气风发的上升期,那个叫郗琰亭的帝国卧底也还没出现。 一切都还来得及! 没有一丝迟疑,025把自己压缩成一道凝练的蓝色细线,朝小世界入口俯冲而去! * 荒芜的星球表面,锈红色的沙砾在脚下蔓延,流火般的云霞在天际翻涌燃烧,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干燥尘埃的味道。 饱含杀意的狼嚎撕裂寂静,一名狼族兽人挥舞着嗡鸣的粒子光剑,以泰山压顶之势向他扑来!那庞大的身躯和狂暴的力量,足以将任何普通的狐族兽人瞬间撕成碎片。 但他不是普通的狐族。 他体内流淌着……某种更古老、更暴戾的血液。 光剑的尖啸近在咫尺,狐耳青年的腰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度向后一折,足尖轻点,整个人如同一道黑色闪电,擦着致命的剑锋掠过。 第88章 缠斗不过数招,银狼兽人看似狂暴的攻击在青年行云流水般的闪避和刁钻的反击下破绽百出,很快便左支右绌。几个呼吸后,狼族兽人粗重的喘息暴露了他的力竭与破绽。 就是现在。 狐耳青年欺身而上,幽蓝的光芒在他指间一闪即逝,手中一直未曾出鞘的光剑瞬间弹出,直指对方狂跳的心脏。 “不——!你不能……”狼族兽人瞳孔骤缩。 回应他的,只有青年毫无波澜的眼神,以及光剑刺入血肉时那一声沉闷的“噗嗤”。 狐耳青年手腕冷酷地一拧、一绞,确保生机彻底断绝。猩红的血顺着光剑的能量槽喷涌,染红了脚下的沙地。 下一刻,异变陡生! 土地寸寸碎裂,头顶的天空也崩开裂痕,整个世界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开始崩塌、湮灭,巨大的岩块被无形的力量扯向虚无,天空的碎片燃烧着坠落。 就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中,一道遮天蔽日的庞大身影从崩塌的天际俯冲而下,他用覆盖着鳞甲的巨爪捞起狐耳青年,稳稳置于自己宽广无垠的脊背之上。 青年站在世界的顶点,俯瞰着下方迅速化为虚无的大地,碎发被狂暴的乱流吹拂,遮住了他小半张脸。 “……抱歉。”青年的声音很轻。 “没必要,”脚下庞大的存在发出低沉如雷鸣的回应,“一起死,挺浪漫的。” 下一秒。 薄贺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冷汗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顺着线条优美的下颌滑落,在丝质睡袍的领口洇开深色痕迹。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梦境中那毁灭的轰鸣和血腥的气息似乎还残留在感官里。 几乎在他惊醒的同时,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便从身后环了过来,重新将他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宽厚的手掌在他紧绷的脊背上一下下拍抚。 “又做噩梦了?”伏罗斯特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薄贺低低应了一声,将额头抵在伏罗斯特坚实的肩膀上,“解决掉一个……碍事的东西,结果世界跟着一起塌了。” 第70章 伏罗斯特没再追问, 也没说“别怕”、“我在”之类的安慰话。他只是继续着稳定又让人安心的拍抚,给受惊后炸毛的狐狸慢慢顺毛。 过了一会,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个梦, 挺浪漫的。” 第一次听薄贺说起这个重复的梦境时, 伏罗斯特就是这么评价的。 毁灭,崩塌, 星辰陨落,宇宙归于寂灭, 唯有他们并肩立于终焉之上, 相互托底,直至最后一刻。 当然,如果能选,他更希望梦里那个脆得像脆脆鲨一样的世界能争点气,撑到他们头发花白,牙齿掉光,躺在摇椅上斗嘴的那天。但如果不能……那在最后的时刻能确定彼此就在身边, 也算是一种幸运。 薄贺沉默了几秒,然后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伏罗斯特的胳膊上:“……别犯病。” 这一巴掌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带着点泄愤和警告意味的亲昵接触。拍完, 他又把自己更深地埋回对方炽热可靠的怀抱里, 用鼻尖蹭了蹭男人肩颈处的皮肤。 挨了这么一下,伏罗斯特非但没生气,反而发出一声低沉愉悦的闷笑, 看上去还挺享受这种小互动。他将手臂收得更紧, 几乎要把怀里的赤狐青年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拂过薄贺头顶那对有些耷拉,透着点疲惫的毛绒绒尖耳朵,温热的唇随即落下, 珍重地印在耳尖上,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接着,又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发旋中心。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了片刻,房间里只有彼此交融的呼吸声。伏罗斯特宽阔的手掌依旧规律地拍抚着赤狐青年的后背,像是在抚平最后一丝噩梦的褶皱。他等了一会儿,确认薄贺还没有睡意,便换了个安全又日常的话题:“明早想吃什么?” 埋在肩窝的脑袋动了动:“……甜的。” 伏罗斯特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给出选项:“蜂蜜松饼?还是厚吐司配枫糖浆?” “吐司,”薄贺在他怀里动了动,“还要很嫩的炒蛋。” “好。”伏罗斯特应得干脆。 怀里的身体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呼吸变得绵长、安稳,噩梦的阴影被坚实怀抱和关于甜食的约定驱散得干干净净。伏罗斯特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下颌轻抵着赤狐青年的发顶,直到确认他再次沉入无梦的睡眠。 薄贺是在浓郁的咖啡香气和耳尖传来的细微刺痛中醒来的。 “唔……”他闭着眼,半梦半醒间准确无误地用手掌抵住伏罗斯特的下巴,“不许咬耳朵。” 洗漱完毕,薄贺拢了拢丝滑的睡袍带子,踱步到客厅,空气中弥漫着焦糖甜香和黄油煎烤的焦香,以及…… “呜呜呜——放开我!坏蛋!大坏蛋!” 客厅中央,伏罗斯特随意地靠坐在餐桌旁,男人微微蹙着眉,只用拇指和食指就轻松捏住了一颗淡蓝色、半透明、正在疯狂扭动挣扎的果冻团子。 果冻团子努力膨胀收缩,周身还不断闪烁着微弱的银白色光晕,可伏罗斯特那两根手指却纹丝不动,轻而易举地无视了它的能量盾。 看到薄贺出现,果冻团子仿佛看到了救星,瞬间爆发出更响亮的哭声:“呜呜呜小贺!小贺救我!这个煞神欺负统!!” 作为系统,除了它主动绑定的宿主,以及像虫族世界雄虫那样拥有特殊精神力的个体,其他生物根本不可能看到它的实体,更别提……更别提像抓玩具一样徒手抓住它!还无视了它引以为傲的新盾! 这不科学! 伏罗斯特对025的鬼哭狼嚎置若罔闻,他侧过头,抬眼看向薄贺:“早餐好了。” 薄贺的目光落在被“挟持”的果冻团子上。那双漂亮的凤眼先是掠过一丝极淡的惊讶,快得几乎无法捕捉,随即便被浓浓的兴味和玩味取代。 他施施然入座,用银质餐刀切下一小块边缘微焦的厚吐司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再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醇厚的咖啡。整个过程从容不迫,完全无视了025的“呜呜”声。 直到咽下口中的食物,薄贺才放下刀叉,指尖点了点025的方向:“这是什么?” 赤狐的耳尖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抖动了一下:“新品种的早餐果冻?看起来……味道不错。” “非法闯入的未知能量体。”伏罗斯特将果冻团子拎高了些,“防御等级未知,攻击性未知,目的未知。” 他顿了顿:“可食用性……待定。” “唔唔唔!”025拼命伸出小触手,扒拉着伏罗斯特铁钳般的手指,“不能吃啊小贺!我是025!” 可当它看到薄贺单手支着下巴、凤眼微眯、唇角噙着明显是捉弄人时才会露出的戏谑笑意时,核心处理器深处紧绷的警报线反而“啪”地一声松了下来。 无论外表和身份如何变化,有些东西是刻在灵魂里的。如果薄贺真的觉得它有威胁,眼里绝不会是“看你怎么演”的兴味,只有他觉得这东西顺眼、无害、甚至有点亲近感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想逗弄一下的恶劣神情。 有戏! 它知道每个世界的薄贺都没有之前的记忆,必须马上用最短的时间抓住他的注意力并取得信任! “小贺!听我说!重点!” 025把自己圆滚滚的身体“正”过来,两条小触手焦急地挥舞着,“我认识你!我们认识三个世界了!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但我是你的系统025!我是来帮你的!” 025像倒豆子般把关键信息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三个世界的羁绊、《世界之书》的剧情、指向死亡的结局…… 薄贺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锐利的审视。这个小系统所说的前半部分,确实与他的人生轨迹严丝合缝;而关于银狼族的部分……更是与他反复出现的噩梦完美吻合。 025叭叭叭说了一堆,果冻身体因为激动和急切而不断起伏:“小贺!我来就是为了帮你避开这个**剧情和结局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客厅里陷入一片沉寂,薄贺靠回椅背,丝绸睡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修长的脖颈。 赤狐青年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了其中的思绪翻涌,片刻后,他问道:“如果主角受死亡,这个世界会怎样?” “会崩塌。”025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懵,但还是详细地解释道,“他是世界线的核心支柱之一,他的死亡……会直接导致世界结构崩溃。” 果然。 薄贺心底的猜测被证实了。他梦境里那个世界的崩塌,根源就是“主角受”的死亡——他亲手杀了对方。 “按你刚刚所说,如果我乖乖跟着剧情走……” 薄贺清晰地吐出那个字眼,“会死。” 话音刚落,伏罗斯特环在他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截柔韧的腰肢勒断。 任何指向青年死亡的词汇,都是点燃这头凶兽怒火的火星。 第89章 薄贺轻轻拍了拍男人的手臂,示意他放松,然后继续道:“可如果我不按剧情走,避开郗琰亭,避开结局……” “那么,世界会在原著结局的时间点因为剧情线彻底崩坏而崩塌,”青年的声音依旧平静,“我们还是得死。” 他耸耸肩:“区别只在于……是憋屈地死在‘爱情’骗局里,还是轰轰烈烈地拉着世界一起陪葬?” 025:…… 对哦! 它之前只想着要阻止小贺爱上郗琰亭,阻止他走向死亡结局,却忘了世界本身对“主角”的残酷束缚。 “呜哇——!”果冻团子像漏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光芒黯淡,“那、那怎么办啊…我是不是白来了…呜呜呜……” 它跨越世界赶来,却好像什么都改变不了。 就在这时,一根带微凉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它哭得一颤一颤的身体。 025茫然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去——预想中的恐慌和绝望并未在另外两人身上蔓延。 伏罗斯特站在料理台前,拿着平底锅,神情专注地翻炒着薄贺点名要的“很嫩的炒蛋”,动作流畅,火候精准;而薄贺正悠哉悠哉地握着银叉,又切下一块吐司放入口中,一脸享受,仿佛025带来的不是灭世预言,而是下饭的八卦。 “船到桥头自然直,”薄贺拿起餐巾沾了沾唇角,“要是世界真脆弱到被一本书和一个卧底左右生死……那不如直接塌掉算了,省心。” 他边说,边随手拿过一个干净的小碟子,将自己盘子里金黄松软的厚吐司切下来一半,推到025面前。 “好了,”薄贺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在哄小孩儿,“天塌下来也得先填饱肚子。” 025看着眼前的吐司,想再强调一下事态的严重性,想再分析一下剧情的可怕走向,想再……唔,这吐司边缘烤得酥脆,内里又绵软湿润,黄油的香气融入了小麦烘焙后的味道…… 第71章 025的小触手背叛了理智, 切下一小块吐司塞进嘴里:“……唔唔!” 好吃!果冻团子彻底忘了正事,幸福地坐在碟子旁边,小触手欢快地挥舞着, 叉起吐司吃得忘乎所以。 早餐过后, 屋内的氛围依然没有凝重起来。 窗外阳光正好,薄贺伸了个懒腰, 赤着脚走到窗边宽大舒适的绒面沙发旁,整只狐毫无形象地“啪叽”一声埋了进去, 蓬松柔顺的赤狐大尾巴自然垂落, 搭在沙发边缘,正好沐浴在阳光最充足的位置,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动着。 伏罗斯特收拾好厨房,擦干净手后也走过来,直接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他拿起矮几上一把带有软垫刷头的小梳子,探向那条在阳光下仿佛要融化的火红狐尾。 男人宽厚的手掌拢着尾根, 梳齿顺着毛流缓缓捋下,带走浮毛。赤狐青年舒服得喉咙里溢出一点点咕噜声,尾巴无意识地卷了卷, 拂过伏罗斯特的小臂。 025:…… 哈喽?有没有人关心一下这个几十年后就要塌掉的世界?! 果冻团子在餐桌上蹦跶了几下, 努力刷着存在感:“……小贺,那个,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一下对策?” 薄贺被阳光晒得昏昏欲睡:“嗯?” “好吧, ”他慢吞吞地掀起眼皮, 朝025伸手,“把世界之书给我看看。” “哦哦!好的!”025赶紧把书掏出来。 他看得很快,目光扫过那些描述他“光辉事迹”的文字时毫无波澜, 直到翻到后半卷,关于“邂逅”主角受的关键剧情。 “书上说,”薄贺点点书页,“两年后,‘赤狐’团长才会受邀参加‘星尘之夜’晚宴,并在那里遇到郗琰亭。” 025凑过去:“对呀对呀!还有两年……” “但现实是——”薄贺看向025,“这场宴会就在两周后。” “呃……是这样的啦!根据我以前的经验,书上的具体时间点不一定百分之百准确,有时候会因为各种意外提前或者推后一点点。” 025回想着前几个小世界的任务,“不过关键剧情节点是一定会发生的。” 解释完,025自己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间提前意味着什么:“两周后!小贺你两周后就要遇到那个卧底了?!” “小贺!你千万千万不能被他骗了!不管他长得有多帅笑得有多好看说话有多温柔,那都是帝国的糖衣炮弹!”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淹没了果冻团子,“我们不去了好不好?找个借口推掉?就说……就说你尾巴掉毛了需要静养!” 薄贺合上书页,指尖在封面上敲了敲:“不行,必须去。” “‘赤焰’基地周边几条重要的跃迁航道,目前全捏在‘星环物流’的大老板克里·科伦威尔手里。” 他撑着沙发坐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投向窗外基地繁忙的景象。 “航道就是命脉。基地的物资补给、人员调动、紧急撤离……都被这几条航道死死卡着咽喉。”薄贺戳戳听懵了的果冻团子,“这场晚宴是接近科伦威尔、试探底线,把航道的优先使用权买下来的最佳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025哑口无言。它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看到了剧情线上的危机,却忽略了现实中的生存困境。 小贺的肩上,扛着整个“赤焰”的存亡。 “所以,别说是一个卧底郗琰亭,就是帝国皇帝亲自坐在晚宴上盯着我,”薄贺重新趴了回去,将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我也得去。” “那……那怎么办啊!”025急得快哭了。 薄贺的视线停留在《世界之书》那几行描述主角受“雪中送炭”的文字上:郗琰亭在晚宴某个至关重要的交易环节出手相助,这才赢得了薄贺的信任和另眼相看,从此引狼入室。 先制造困境,再以救世主姿态登场,典型的卧底渗透手法。 那如果……他根本不需要这份帮助呢?他为这次谈判准备了数月,各种预案推演了无数遍,可从来没把希望寄托在什么天降救世主身上。 “想给我帮忙?”赤狐青年晃了晃大尾巴,“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机会。” 025明白了薄贺的意图:“小贺你想……直接绕开这个剧情触发点?” “对对对!这样主角受就没理由接近你了!”果冻团子兴奋地转了个圈,但随即又担忧地瘪下去,“可是……那个科伦威尔肯定很难对付吧?” “嗯……”薄贺看着025忧心忡忡的样子,有点手痒。他把飘在旁边的果冻捞过来,像玩捏捏乐一样揉捏,“明天……” “哎——?!” 薄贺的话被025一声拔高了八度的尖叫打断。它伸出小触手指向伏罗斯特:“你你你……你干什么?” 只见伏罗斯特完成了神圣的“梳毛仪式”,他放下梳子,手掌温柔地抚过光滑如缎的毛发,然后低头,在尾尖印下一个轻吻。 “你……你亲了……亲了小贺的尾巴!”025的核心乱成一锅粥。 它知道这个世界的伏罗斯特是薄贺的搭档,是保镖,是兄弟。但……但亲尾巴?这动作的亲密程度已经完全超出了“兄弟情谊”的范畴! “流氓!变态!登徒子!”025在薄贺手里疯狂挣扎,小触手拼命指向伏罗斯特,“小贺快报警!这里有变态骚扰狐狸!” 可伏罗斯特非但没收敛,反而当着025的面再次低头,在薄贺蓬松柔软的大尾巴上结结实实地亲了第二口,比第一个吻更清晰,更……刻意。 亲完,他还抬起头看向025,唇角勾起一个充满挑衅意味的笑,脸上明晃晃写着:我就亲了,怎样? 男人吐出四个冰冷又气死统的字:“报警没用。” “噗!”薄贺终于忍不住,趴在手臂上闷闷地笑出声来,“嗯,报警没用,他交了保护费的。” 伏罗斯特闻言,眼神里的挑衅迅速升级成得意,抱着狐狸尾巴的手臂收得更紧,宣示主权的姿态毫不掩饰。 “我亲自己的狐狸,”他顿了顿,强调道,“合法合规,天经地义。” 自己的狐狸? 025挣扎的动作僵住,淡蓝色的果冻团子闪烁变色,最终“嗡”地一下,整个团子都变成了冒着热气的粉红色:“你…你们…在一起啦?” “不然呢?”薄贺碰了碰025滚烫的身体,“要是没点‘特殊关系’,他凭什么给我梳尾巴?” 狐狸的尾巴可不是谁都能随便摸的。 粉红色的果冻团子晕晕乎乎的,沉浸在“我家小贺怎么又被这个煞神拱了”“煞神下手怎么这么快”的巨大冲击中。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小贺已经和这个也叫伏罗斯特的煞神在一起了,那郗琰亭岂不是连撬墙角的机会都没有了? 从煞神手里抢人?那不是找死嘛! 025满血复活,叽叽喳喳地开始八卦:“小贺小贺!你们在一起多久啦?他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是不是他先告白的?他是不是很厉害……” 伏罗斯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用两根手指夹住果冻团子提到自己眼前: 第90章 “很久。” “很好。” “没。” “是。” “嗯。” 言简意赅,五个词,回答了所有问题。 025:…… 次日上午,薄贺刚在薄贺刚在办公室落座,下属便将加密资料呈上:“团长,克里·科伦威尔的初步资料。” 这位掌控着“赤焰”命脉航道的老牌贵族家族根基深厚,保密工作做得如同铁桶。薄贺快速翻阅着手中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报,虽然细节有限,但对于尚在上升期的“赤焰”来说,能挖到这些已属不易。 “辛苦了,做得不错。”薄贺轻点终端,划过去一笔额外奖金。 下属紧绷的肩膀明显放松下来:“是,团长!我们会继续跟进!” 下属离开后,025立刻飘到资料旁边,看着上面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男人,果冻身体忍不住缩了缩:“看着就很不好惹……” 薄贺划动屏幕,将那些零碎的信息反复咀嚼了几遍,片刻后,他调出通讯:“通知‘黑隼’小队,盯紧血爪星盗团,重点锁定在科伦威尔家族五号、八号航道附近区域。准备方案,随时待命。” 他需要一张能随时打出去的牌,一张能证明“赤焰”价值,替科伦威尔解决麻烦的牌。 接着,他又叫来了负责财政的副手,两人在屏幕前低声讨论了近半小时,反复核对着几组庞大的数字。 “资金没问题,”副手最后确认道,“按照市场价和克伦威尔一贯的胃口,拿下附近几条航道未来十年的优先使用权,把握很大。” 至于永久使用权……希望渺茫,但机会摆在眼前,总得拼一把。 下午,光线充足的巨大仓库里。 悬浮衣架上挂满了各式各样流光溢彩的礼服,025兴奋地在衣架间穿梭,最后停在一件月白色礼服前,小触手小心地碰了碰光滑的料子:“哇!这个好好看!小贺穿上一定像童话里的小王子!” “好看,但不合适。 ”薄贺目光扫过那件衣服,干脆地否决,“想真正敲开科伦威尔那种老牌贵族圈子的门,获得一丝好感或谈判的机会,就得主动融入他们的游戏规则。” “要投其所好,”他拿起一件深色礼服看了看,又轻轻放下,“又不能让人一眼看穿你在讨好。” 025好奇地凑近薄贺刚刚放下的礼服旁边的衣架,用小触手拨开防尘罩—— “裙、裙子?!”025的尖叫声差点掀翻仓库顶棚。 薄贺闻声回头:“怎么了?” “裙、裙裙裙……裙子啊!”025语无伦次,“这不是女孩子……” 薄贺这才明白025的震惊点在哪里,他失笑:“小古董,现在是星历6046年,不是古早纪了,你去中央星的商业街转转,穿什么的都有。” 他看向025手中的礼服,语气带着点微妙的嘲讽:“这是星历58世纪左右贵族圈流行的风格,恨不得把该露的不该露的都露出来,以展示身体之美和……嗯,某种意义上的‘特权’。” 薄贺从另一排衣架上拿起一件深紫色的礼服。同样是高开叉,但用料却厚实华贵,上身是包裹严实、线条硬朗的立领束腰设计,扣子扣到喉结下方。 “现在流行这种,”薄贺将礼服往身上比了比,“露,但只露一部分。重点在于剪裁、质感和留白的想象空间。” 伏罗斯特沉默地站在阴影里,目光从礼服严实的上半身一路滑到那危险的高开叉位置,脸色越来越黑。 薄贺背对着伏罗斯特,却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几乎要把他衣服烧穿的视线。青年愉悦地抖抖耳尖,身后看不见的小恶魔尾巴蠢蠢欲动。 他将那件礼服更贴切地比在身前,对着伏罗斯特的方向微微侧身。 “怎么?” 赤狐青年凤眼微挑,声音拖得又慢又软,“不好看?” 第72章 “深空港”顶层, 科伦威尔家族的宴会厅如同悬浮于星河之上的水晶宫。巨大的弧形穹顶由整块星尘玻璃构成,浩瀚的星海与缓缓驶过的巨型星舰成为最奢华的动态壁画。 一艘艘喷涂着各大家族徽记的飞行器降落在悬浮平台上,舱门打开, 走下盛装的宾客。低声的谈笑、水晶杯清脆的碰撞和悠扬的弦乐编织成上流社会特有的交响。 入口处的交谈声忽然出现了一阵凝滞, 随即是压抑的吸气声。无数道目光,惊艳的、探究的、难以置信的, 齐刷刷地聚焦过去。 那是一位身着酒红色丝绸长裙的美人。光滑的布料包裹着他修长挺拔的身躯,勾勒出完美的腰臀曲线。礼服背部的设计极其大胆, 只有两根细绑带在腰际交叉而过, 将整片羊脂玉般的背部肌肤毫无保留地坦露,从优美的蝴蝶骨延伸至诱人的腰窝,又被摇曳的裙摆半掩。 他的双臂包裹在及肘的黑丝绒手套中,与酒红的丝绸和暖白色的肌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更添几分神秘而危险的诱惑。及腰的黑色长发被挽在脑后,用几枚红宝石发针固定,露出纤长的天鹅颈和清晰利落的下颌线。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张脸。 琥珀色的凤眼微微上挑, 眼尾点染着细碎的金粉,鼻梁高挺,唇色是比裙色更深一分的红。他的美极具侵略性, 像是一把镶满宝石的妖刀, 甫一亮相,便以绝对强势的姿态掠夺了在场所有人的呼吸和视线。 红裙美人步履从容,曳地的裙摆随着步伐流动, 尖细的鞋跟敲击着大理石地面, 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踩在每一个旁观者的心跳上。 人群不自觉地为他让开一条路。 “那是谁?” “老天…他太…太耀眼了……” “是联邦新捧的影星?” “蠢货!哪个影星能有这种气场?” 薄贺无视周围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径直走到大厅一角穿着黑色礼服的伏罗斯特面前, 挽住对方结实的小臂。 伏罗斯特下颌的线条紧绷,低沉的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沙哑:“很美。” 这是由衷的赞美,却也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 薄贺轻笑一声,明知故问:“那你还黑着脸?” 伏罗斯特的目光沉沉地扫过薄贺毫无遮挡的后背,又掠过周围那些依旧黏着在薄贺身上的、令他极度不悦的目光,声音更沉了:“……冷么?” 薄贺正要回答,一道男声从旁插入。 “夜安。” 科伦威尔停在几步开外。他虽已中年,但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尽是久居高位的从容。 “恕我眼拙,如此耀眼的新星降临我的宴会,竟未能第一时间认出。”他的目光在薄贺惊艳的容颜和那身张扬的红裙上流连,眼底掠过一丝纯粹的欣赏,“我是克里·科伦威尔。” 薄贺松开伏罗斯特的手臂,微微侧过身,面向对方。他没有等科伦威尔伸手,也没有行屈膝礼。 红裙美人直视科伦威尔,抬起戴着丝绒手套的右手,掌心向下,指尖优雅地垂落,手腕在黑色映衬下显得愈发纤细,姿态却如同女王在等待臣民的效忠。 “幸会。”他开口,声音清冽中带着一丝磁性的质感。 四周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竟敢在初次见面就如此理所当然地要求一位老牌贵族行吻手礼?! 科伦威尔眼中不明显地怔了一瞬,随即便被某种炙热的光芒取代,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为难或不悦,反而绅士地躬身,托住那只如同艺术品般的手,然后垂首,在黑色丝绸上方印下一个庄重的吻。那姿态,不像在行吻手礼,更像是在亲吻一件无价的珍宝。 “深感荣幸。”科伦威尔直起身,目光里面翻涌着强烈的探究和被点燃的兴味,“阁下如何称呼?” 薄贺在心里啧了一声。 看完那些关于科伦威尔的模糊情报,他就知道对方肯定吃这一套。 有一类贵族,他们站在权力顶端,习惯了掌控一切,却在骨子里渴望被更高力量压制甚至“羞辱”,以获取某种扭曲的快感,简称——抖m。 “薄贺·维斯珀。”他收回手。 “维斯珀阁下,”科伦威尔显然也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这丝毫未减他的兴趣,“不知能否赏光,共舞一曲?” “抱歉,”薄贺重新挽起伏罗斯特的手臂,姿态亲昵地将身体重量倚靠过去,“这支舞,属于我的男伴。” 轻易得到的,就不珍贵了。 音乐流淌,炽烈的红丝绸在舞池中旋转飞扬,如同燃烧的玫瑰花瓣肆意绽放。伏罗斯特一手紧紧环住赤狐青年被礼服勾勒得纤细柔韧的腰肢,另一只手与他戴着黑手套的手交握,用高大挺拔的身形将那抹惊心动魄的红牢牢禁锢在怀中。 薄贺仰着头,红唇贴近伏罗斯特线条冷硬的下颌,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醋什么呢?伏罗斯特大人?” 伏罗斯特没有回答,只是握在薄贺腰间的手猛地收紧,带着人转了个圈,将那些窥探的视线隔绝在自己宽阔的肩背之后。男人看着怀里这只光芒四射、却又不断招蜂引蝶的赤狐,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带走,锁在只有他能看见的地方。 第91章 “别绷着脸了,”薄贺借着舞步旋转的力道,将自己更紧密地嵌入伏罗斯特怀中。他仰起脸,琥珀色的凤眼里映着璀璨的灯光,也映着伏罗斯特幽深的瞳孔,“今晚,我的第一支舞是你的……” 他顿了顿,唇角的笑意加深:“最后一支舞,也只会是你的。” “最后一支舞”的地点,两人心知肚明。或许在顶层套房私密的阳台,在铺满玫瑰花瓣的浴缸边缘,在起居室柔软厚实的地毯上……反正绝不会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 第一支舞的余韵尚未散尽,科伦威尔便再次穿过人群,向薄贺发出邀请。这一次薄贺没有推辞,将手轻轻搭在对方的掌中,滑入舞池中央。 科伦威尔的手虚托在薄贺光滑的背脊下方,保持着得体的社交距离。他脸上挂着贵族式的亲和笑容,一开口就是试探:“今晚的星光,似乎格外偏爱深空港的穹顶。” “维斯珀先生是第一次来这里参加晚宴么?感觉如何?” 薄贺随着他的引领轻盈旋转:“星光的确慷慨。置身其中,已是享受。” 轻飘飘一句,将问题中的“第一次”和“感觉”都化作了对环境的赞美,滴水不漏。 “您这身礼服,剪裁和色泽都极为独特,想必是出自某位名家之手?”克伦威尔笑容不变,把话题转向薄贺,“如此大胆的设计,也唯有您的气质方能驾驭。” “您太客气了,”薄贺弯起眼睛,微微一笑,“只是偶然得见,觉得合眼缘罢了。” 他将“名家”和“背景”的试探轻轻推开,只归因于个人喜好。 科伦威尔心中微凛,面上却依旧从容。他的目光扫过侍者托盘中的酒杯,换了个方向:“今晚的‘星尘泪’年份极佳,是难得的珍品。维斯珀先生觉得如何?可还合您的口味?” “确实不错。”薄贺颔首,“不过我对酒的研究实在不多,品鉴之道,只凭直觉。入口顺滑,回味悠长,便已是好酒了。” 一支舞曲的时间并不长。科伦威尔从晚宴的布置和音乐的品味聊到中央星系最新的艺术展览,看似漫无边际,实则处处暗藏玄机。 薄贺礼貌回应,接住他的每一个话题,让对话流畅地进行下去。但克伦威尔很快发现,无论他抛出什么,都会被对方用空话文学挡回来。关于薄贺·维斯珀的来历、背景、目的、个人偏好……他什么都没能套出来。 一支舞曲终了,科伦威尔这只习惯了掌控谈话节奏的老狐狸竟感到一丝罕见的挫败。这位美人像是一团包裹在华丽丝绸里的迷雾,每一句回应都优雅得体,却又巧妙地避开所有试探的锋芒。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薄贺停下脚步,对着科伦威尔微微颔首:“感谢您的邀舞,科伦威尔先生。” 科伦威尔看着眼前神秘、美丽又难以捉摸的青年,眼底的探究欲燃烧得更旺:“能与您共舞是我的荣幸。” “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他主动拿出个人终端,调出通讯码,“希望日后能有更多交流的机会。” “当然,科伦威尔先生,”薄贺从容地取出终端,完成信息交换,“期待再会。” 搞定!赤狐青年在心中吹了个口哨。 舞池边缘的阴影里,一名银狼族男人将薄贺与科伦威尔交换终端的全程尽收眼底。 该死,这只老狐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联系方式居然说给就给?他费尽心思才搭上克伦威尔家族一个旁支的线,至今还没摸到老狐狸本人的边! 冰凉的酒液滑入喉咙,勉强压下翻腾的情绪。 冷静,还有机会。 像“赤焰”这种新兴势力来参加这种晚宴,必定是有所图谋。薄贺·维斯珀此行,目标九成是克伦威尔家族掌控的那几条关键航道。只要他能找机会和任务目标搭上话,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与科伦威尔家族的“深厚关系”,暗示能在航道问题上帮忙……到时候,这个矜贵优雅,高傲得不可一世美人,还不得乖乖凑过来求他? 想到这里,郗琰亭整了整领结,端起一杯琥珀色的烈酒朝薄贺走去。 距离目标只剩几步,他刚要递上酒杯—— “嘭!” 郗琰亭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由钢铁和寒冰铸成的墙!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眼前一黑,手中的酒杯脱手飞出,昂贵的酒液泼溅在他的礼服前襟,留下一大片狼狈不堪的酒渍。 郗琰亭踉跄站稳,惊怒抬头。 作为一名狼族兽人,郗琰亭的身高在人群中绝对算得上优越,可此刻挡在他面前的男人竟比他还要高出小半个头,对方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座沉默而不可逾越的山峰。 是那个一直跟在美人身边的“保镖”! 带着血腥硝烟气息的恐怖压迫感扑面而来,郗琰亭瞬间汗毛倒竖。 伏罗斯特甚至没有完全转身,只是侧头撇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只不小心撞到脚边的蝼蚁: “滚。” 第73章 郗琰亭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源于本能的恐惧。 这个男人!这个粗鄙不堪的野蛮人!竟敢在如此高雅的场合,对他这样出身高贵、肩负重任的帝国精英口吐“滚”字?! 他强迫自己挺直腰背, 努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 拿出帝国贵族应有的骄傲与体面。 “这位先生!” 郗琰亭提高音量,希望能引起科伦威尔的注意, “我想您需要为您的行为道歉!您鲁莽的冲撞不仅毁了我的礼服,更严重破坏了晚宴的和谐氛围!作为受邀前来的宾客, 我要求您立刻向我……” 伏罗斯特依旧没有正眼看他。男人扫了眼郗琰亭脏污的衣襟, 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黑金信用芯片,扔在侍应生的托盘上:“你挡道了。”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薄贺的注意。他侧头望去,在看清银狼族兽人的瞬间,忽然感受到一种奇怪的吸引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强行向他灌输一个认知:看啊,这就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郗琰亭确实英俊,但薄贺很清楚, 对方远没有帅到能让自己一见面就产生好感的程度。 还好,这股吸引力虽然强烈,但距离让他失去理智, 变成恋爱脑, 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薄贺轻嗤一声,正准备走向伏罗斯特,余光却瞥见了大厅角落里巨大的落地镜。 镜中的赤狐青年一袭红裙, 凤眸顾盼生辉, 一颦一笑都明艳夺目,薄贺轻轻勾起唇角,镜中的美人也随之展露笑颜。 这样一看, 果然还是自己长得更帅嘛! 他满意地点点头,再看向郗琰亭时,发现刚才那层莫名其妙的好感滤镜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再看这位“主角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鼻子太刻薄,眼睛太轻浮,站姿太做作…… 薄贺走到伏罗斯特身侧,手指搭上男人的小臂,全程没有分给旁边狼狈的银狼兽人半点注意力。 “好了么?”薄贺放软声音,尾音微微拖长,是赤狐撒娇时惯用的腔调,“我想去尝尝那边的点心。” “走。”伏罗斯特被萌得血条清空,冷峻的面容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他顾不上再看对面碍眼的银狼族,立刻牵起薄贺的手,将小祖宗小心地护离这片是非之地,朝甜点台走去。 被晾在原地的郗琰亭:…… 呵,一个下贱的保镖而已!一条看门狗!凭什么能站在那个光芒万丈的美人身边?凭什么敢用那种眼神看他? 等着吧……郗琰亭盯着那两道消失在甜品台旁的身影,眼底闪过阴毒的光。等薄贺知道只有我能帮他拿到航道……看他还会不会对这条野狗如此亲昵! 晚宴的下半场,两人几乎都待在甜品台旁。伏罗斯特端着餐盘站在旁边,尽职尽责地扮演移动餐架,看着赤狐在各种精致甜点间流连。遇到合口味的就眯起眼睛细细品尝,不喜欢的则只咬一小口,然后理所当然地往伏罗斯特盘子里一丢。偶尔还会趁人不注意,悄悄往系统空间塞几块小巧可爱的点心给眼巴巴等着的025解馋。 宴会散场,飞行器升入夜幕,隔绝了下方璀璨的灯火。舱门关闭,025迫不及待地从系统空间里钻了出来,虽然吃得心满意足,但核心任务它可没忘! “小贺小贺!”它扑到薄贺膝盖上,“晚宴上你遇到那个主角受了吗?他有没有……” 025的声音卡壳了。 飞行器柔和的内部灯光亮起,清晰地照亮了副驾上的身影。 薄贺靠在宽大的座椅里,红宝石发钉已经解开,黑色长发如瀑般散落在肩头和光滑如玉的脊背上,他微微侧着头,凤眼半阖,眼尾残留的妆晕染开一点慵懒的绯色,红唇在灯光下显得更加饱满润泽。 赤狐卸去了宴会上刻意张扬的气场,只剩下带着倦怠和漫不经心的性感。 冲击力太强了! 025的核心处理器“轰”地过载,整颗果冻变成了熟透的深红色。它在半空中无措地扑腾了几圈,最后像喝醉了酒一样慢吞吞地飞过去,用自己滚烫的身体贴住薄贺的脸颊,蹭了又蹭:“小贺…你…你…好好看呀……” 第92章 “这就看呆了?” 薄贺伸手将它捧到眼前,低头在果冻团子上轻轻一吻,留下一个红色唇印。 025:“!!!” 它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深红色的身体再也维持不住果冻的形状,在薄贺掌心化成了一滩颤巍巍、亮晶晶的非牛顿流体。 伏罗斯特从薄贺开始逗弄果冻团子起,脸色就越来越沉。他忍耐了一整晚那些黏在薄贺身上的目光,忍耐了碍眼的银狼族,忍耐了薄贺对这颗果冻的投喂……现在,居然当着他的面!亲!上!了! 男人忍无可忍,伸手将这颗不争气的果冻团子拎起来,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后座。 “寒哥,”薄贺看着他和025较劲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肩膀都在轻颤,“果冻的醋你也吃啊?” 伏罗斯特面不改色,一把将薄贺刚刚捧着果冻的手攥进掌心,力道大得像是要抹掉所有痕迹。 他厚颜无耻地点头:“嗯,吃。” 薄贺玩心大起,单手从空间纽里摸出一支新的口红,对着飞行器前窗的玻璃随意涂抹两下。 下一刻,薄贺忽然倾身,勾着伏罗斯特的衣领迫使对方躬身。在男人幽深目光的注视下,他仰起头,将湿润的唇印在伏罗斯特的左脸。 啵。 不等伏罗斯特反应,薄贺又在他右脸上也印了一个。 “满意了?” 薄贺重新靠回椅背,指尖点了点自己红艳的唇,“这回你有两个了,比果冻多一个。” 伏罗斯特顶着一张线条硬朗,煞气逼人的脸,配上两个对称的唇印,画面滑稽得让人忍俊不禁。他感受着脸颊上残留的微凉触感和独属于薄贺的香气,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满意。” 可这份“满意”无法平息更深的渴望。 确认了飞行器已经切换至自动驾驶模式,伏罗斯特眼底最后的克制瞬间瓦解。他猛地欺身,将这只管撩不管灭的狡猾赤狐狠狠抵在舷窗上,一手箍住柔韧的腰肢,一手将薄贺试图推拒的手腕牢牢按在头顶。 男人低下头,带着积压整晚的醋意和占有欲咬住了那两片诱人的唇瓣。这个吻激烈而深入,薄贺起初还能游刃有余地回应,唇齿交缠间甚至带点挑衅,但伏罗斯特吻得太急太凶,赤狐青年很快呼吸急促,节奏全乱,挣扎的力道被轻易化解。 不知纠缠多久,薄贺气息彻底紊乱,身体发软,毛绒绒的狐耳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在发间可怜兮兮地抖动了几下。 十分钟后,后座的非牛顿流体艰难地蠕动、凝聚,重新变回果冻团子。025急吼吼地扑到前排:“小贺!你没事吧没事吧?那个银狼族没对你做什么吧?” 薄贺气息还有些不稳,唇色被吻得更艳,懒懒应道:“没事。”随后三言两语概括了晚宴的交锋。 “活该!”025听完,兴奋地蹦跶了两下,“让他想接近小贺!被煞神教做狼了吧!哼!” 乐完,它又有点不放心:“那…小贺你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那种,呃…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他好帅好迷人,心跳加速,脑子发晕的感觉?” 025想起了自己第一个任务世界的黑历史——它当时觉得那个主角受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受受”,还傻乎乎地想撮合…… 啊啊啊好尴尬!还好小贺没有前几个世界的记忆,不记得它那些丢统现眼的行为! “嗯…是有一点。”薄贺坦然承认,“不过……” 他看了看舷窗上自己的倒影:“仔细想想,还是我更帅,更迷人。” 果冻团子呆滞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对哦!” 世界线滤镜?在绝对的美貌和自信面前,不堪一击! 薄贺伸了个懒腰,赤狐尖耳愉悦地抖了抖。幼年在暗巢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让他和伏罗斯特格外珍惜自由的味道,端掉组织后,“劳逸结合”就成了两人刻进dna的信条。正事暂时告一段落,紧绷的神经也该松松弦了。 他戳了戳飘在旁边的025:“明天带你出去玩。” “去哪去哪?”果冻团子一下子亮了好几个度,绕着薄贺来回转圈,“游乐园?美食街?” “去……寻宝。” 次日,远离中央繁华区域的某个灰色地带。薄贺和伏罗斯特穿着不起眼的连帽工装服站在一扇合金拱门前,上方歪歪扭扭闪烁着几个大字:“尘埃集市”。 025被塞在薄贺的衣兜里,只露出半个果冻身体和小触手。它左顾右盼,眼前是数条狭窄的通道,两侧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有的摊主是背着义肢的改造人,摊位上堆放着奇形怪状的矿石和植物根茎;旁边是一个皮肤覆盖着鳞片的异星商贩,摊位上展示着一些装在透明罐子里、缓慢蠕动的彩色粘液,上面贴着“顶级宠物营养膏”;再远处是几个壮汉,正在唾沫横飞地推销着一块据说能“强身健体”的星兽骨头…… “小贺小贺!宝藏在哪里呀?”025用小触手紧紧拽着薄贺的衣兜,“这里好多人!好吵!” “嗯……”薄贺的声音透过简易变声器传来,“你喜欢哪个,哪个就是宝藏。” 025挠了挠头,没太明白,但它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不远处的摊位吸引过去,那摊位上铺着深色绒布,上面摆放着一些形状各异的石头。 其中一块石头的形状奇特,像一朵蓬松柔软的云,边缘温润光滑,通体是细腻的奶白色,内部有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在缓缓流动,仿佛把一小片星空封印在了里面。 “哇!”果冻团子指向那块石头,“小贺!那个!那个好漂亮!像会发光的云朵牛奶糖!” 薄贺顺着它的指引走过去,伏罗斯特沉默地跟在半步之后,高大的身形瞬间让摊位前原本就不多的顾客们下意识地退开了些。 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一看有人对自己的石头感兴趣,立刻满脸堆笑地凑上前:“哎哟!这位先生好眼光!一看就是识货的行家!” “您看上的这块‘凝脂云母’了不得啊!这可是从上古遗迹里挖出来的宝贝!您看这云朵形状,浑然天成!再看里面这流动的金沙!整个星域都找不出第二块这么完美的……” 摊主喘了口气,伸出两根手指:“看您二位气度不凡,我也不多要,只要六万八千星币!您要是再挑两块别的一起打包,我给您打个九折!绝对划算!” 薄贺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石头,然后抬起头,变声器发出嘶哑的电子音:“二十星币。” 摊主:…… “二…二十?”摊主的声音劈叉了,“先生您别开玩笑了!这可是上古圣物!六万八……” “就二十,让你赚八个星币,”薄贺直接打断摊主,他摸了摸口袋里的025,语气纵容,“谁让我家小朋友喜欢呢。” 摊主:! 他怎么知道这块石头的进价是十二星币?还精确到个位数?! 不过…能赚八个星币…摊主在心里飞快盘算,在这鸟不拉屎的角落,一天也未必开张一次,八个星币也是肉!反正周围乌漆嘛黑没人看见,下一个冤大头照样能宰! “咳…行吧!”摊主飞快地抽走薄贺递过来的旧钞,“二十就二十!就当交个朋友!” 薄贺把石头塞进衣兜,025立刻伸出小触手接住,紧紧抱住温润的云朵石,果冻身体蹭啊蹭,发出幸福的咕噜声:“呜哇!发财啦!小贺我找到宝藏啦!” 果冻团子尝试着把自己软弹的身体往云朵石的凹陷处嵌了嵌,感觉刚刚好。 这块石头以后就是它的专属抱枕! “嗯,寻宝成功。”薄贺的声音带着笑意。 025抱着它的新宝贝傻乐了好一会儿,突然一个激灵,探出脑袋左右张望:“这里人这么多,还黑乎乎的,会不会有人偷我们的钱?” 它可记得虫族世界里的星盗有多坏! 薄贺朝着他们刚刚走过的岔道口抬了抬下巴,语气平静:“有哦。” 025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 昏暗通道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趴着几个人形物体,他们的姿势非常统一:脸朝下,屁股撅着,一动不动,连哼哼声都没有。 “25个了,”伏罗斯特低沉的声音响起,“有三个是帝国探子。” 从几人踏入黑市开始,这位沉默的煞神就一直在“顺手清理”这些尾巴和不长眼的毛贼。 “啊!坏蛋!”025炸毛了,它将能量盾扭曲变形,凝成几根闪着电光的棍子,朝着几个撅起的屁股来了好几下,“让你们欺负小贺!让你们想抢我的石头!” 薄贺和伏罗斯特都没阻止它的小动作。薄贺接通终端:“阿伦,尘埃集市d区32号通道口,地上有几只小老鼠,里面有帝国的探子,带回去好好‘招待’一下。” “明白,老大!”终端对面传来利落的男声,“马上到!” 处理完小插曲,薄贺琢磨着既然让阿伦他们跑腿来“捡垃圾”,总得给点像样的辛苦费。 他先给衣兜里的果冻团子买了个巨型棉花糖当奖励,然后开始认真扫荡摊位。 第93章 在黑市淘东西,眼力比钱包更重要。薄贺逛了好几家,目光挑剔地掠过那些吹得天花乱坠的“古董”和“神器”,不是假得离谱就是华而不实,没一件入得了他的眼。 直到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一个支着简易防尘顶棚的小摊吸引了他的注意,摊位上没有花里胡哨的灯光和吆喝,只是整齐地堆放着各种金属零件、工具和几个半成品机械臂。 摊主坐在小马扎上,戴着个遮住上半张脸的金属面具,但一双毛绒绒的金黄色狼耳和一条同样毛色的大尾巴却露在外面。 金毛狼族?倒是少见。薄贺的目光在那对独特的耳朵上停留了一瞬。 见薄贺和伏罗斯特驻足,摊主迅速站起身,语气热情,却并不令人反感:“客人,来点什么?随便看看,都是些自己捣鼓的玩意,保证好用!” 薄贺的目光在摊位上扫过,拿起一个多功能工具钳掂了掂,手感沉甸甸的,每个钳口和接口都打磨得很光滑,显然不是粗制滥造的货色。 “客人好眼力!” 金毛狼族摊主眼睛一亮,“那是我自己用的备件!用的是灰钢星域弄来的好料子,韧性和硬度平衡得贼好!您看这咬合齿,细密均匀,还有这个旋钮,转十万次都不带卡壳的……” 他介绍得头头是道,末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金色的狼耳:“这套……两千星币,不二价。” 摊主似乎也知道这个价格在黑市不算便宜,连忙补充道,“您也知道,这种手工精调的东西,做起来太费时间了……” 薄贺没说话,只是拿着那套工具钳又仔细看了看细节处理,然后抬起手,对着摊主身后小小的摊位划了个圈:“都包起来吧。” 金毛小狼:“……诶?!” “您…您是说…所有的?” “嗯。” 薄贺点了下头。 “好!好!马上!马上给您包起来!” 巨大的惊喜砸晕了年轻的摊主,他欢呼一声,毛茸茸的金色大尾巴摇成了高速螺旋桨,“砚哥!快出来帮忙!今天遇上大主顾啦!全包圆了!” 第74章 摊主一边用防震材料打包沉重的零件, 一边在心里快乐地哼起小曲。 太好啦太好啦!这些宝贝疙瘩全卖出去,他就能喘口气休息几天了!先给心爱的机甲添几个新零件,给小旅馆安一套好用的防护系统, 再去商业街买几身新衣服, 最后和砚子一起去吃一顿滋滋冒油的烤星兽肋排! 金毛小狼越想越美,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来了。”摊位后面的布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 一个穿着简单白色衬衫和米色休闲长裤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身形修长挺拔, 气质温润,与这嘈杂混乱的黑市环境格格不入, 脸上也戴着一副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 但露出的下半张脸线条优美,肤色冷白,薄唇抿着,透着一股疏离感。 他接过狼族青年手中的活计,将各种形状不一的工具和仪器分门别类,妥帖安置,原本略显杂乱的摊位在他的整理下变得井井有条, 物品迅速归位,被打包成几个结实的袋子。 苏砚顷直起身,声音温和有礼:“久等了, 请您点收。” 薄贺的目光在对方被面具遮挡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嗯。” 他示意伏罗斯特上前, 看都没多看,直接拎起了袋子。 苏砚顷并没有因为客人的冷淡而有任何不悦,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容:“感谢惠顾, 期待下次光临。” 薄贺没再停留, 转身和伏罗斯特一起融入黑市熙攘的人流。 “好了,钱收好,回家, ”苏砚顷转头看向乔昱川,“今晚烤肉你请客。” 直到走出相当一段距离,周围只剩下管道滴水的声响和模糊的叫卖声,伏罗斯特才道:“那个机械师,手艺不错。” “嗯,”薄贺脚步未停,“不着急,过几天再来。” 招揽人才讲究水到渠成,太急切不仅掉价,更容易被对方拿捏住心态。他要的是心甘情愿、甚至是对方主动靠拢的“加盟”,而不是强买强卖的“俘虏”。 还有那个站在摊主身边的青年。对方身上的气息让他莫名觉得……很舒服,而且看那气度应该也不是等闲之辈,要是能把两个人一起打包带回基地,那就更完美了。 薄贺的思绪又跳到机械师头顶毛茸茸的金黄色狼耳,还有那条蓬松得像阳光织就的大尾巴上。虽然他自己也有很多毛毛,但机械师的毛发是纯金色,在昏暗的黑市里都闪闪发亮,暖融融的,看着就很好rua。 喜欢! 下次见面……得找个机会摸摸。 “下次”来的很快。 两人一统刚走出黑市中央区域,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就从前方的拐角处传来。 十几个穿着护甲,手持各式能量枪械和砍刀的劫匪将摊主和白衣青年团团围住。可被围在中心的摊主却不见丝毫慌乱,他迅速展开一个半透明的能量防护罩把苏砚顷护在里面,接着咧嘴笑了一下:“砚子!站好别动,看我的!” “小崽子,识相点!”劫匪的头目是个独眼壮汉,手中的大口径能量枪指着乔昱川,狞笑道,“把刚才赚的钱都交出来,大爷们心情好,还能饶你们两条小命。” 他们盯梢很久了,亲眼看到一个神秘老板包圆了这小子的摊子,钱肯定还在他身上! 很巧,金毛小狼也是这么想的。 这些歹徒一看就是长期盘踞在黑市打劫的惯犯,身上肯定有不少油水。 “少废话!要钱没有!”乔昱川吼得比劫匪还大声,“要命?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落下,两方同时出手。 乔昱川反应极快,他高大的身躯在狭窄的通道里展现出与体型不符的灵活,一个矮身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几道能量束,同时闪电般出手,抓住一个持刀劫匪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骨裂声伴随着劫匪的惨叫响起。 “谢啦!” 乔昱川吹了声口哨,夺过对方手里的合金砍刀,反手朝着另一个扑上来的劫匪劈去,动作充满野性的狠劲儿,毫不拖泥带水,他甚至还有空捡起地上劫匪掉落的能量手枪,对着远处一个试图绕后的家伙“砰砰”就是两枪! “乌——”能量束打在防护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嗷!”乔昱川发出一声心疼到变调的哀嚎,“我的防护罩!维修费很贵的!” 哀嚎过后,他的攻势更加凶狠,夺来的能量枪毫不吝啬弹药,打得劫匪们抱头鼠窜:“我的盾!赔钱!赔……唔!” “嘭!”一束能量光束擦着他的耳边飞过。 通道入口处,薄贺抬起手臂,五道能量束接连射出,洞穿了五名劫匪持枪的手臂,瞬间瓦解了他们的战斗力。考虑到两位普通市民的心理承受能力,他贴心地避开了所有致命要害,只求高效解除威胁。 “感谢老板送来的能量束!”金毛小狼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冲着薄贺的方向竖起大拇指,“够劲!” 趁着剩下劫匪被这雷霆手段震慑得愣神的刹那,金狼青年高大矫健的身形爆发出更强的力量,夺来的砍刀和枪支并用,三下五除二就将剩下的几个劫匪揍翻在地。 不到三分钟,通道便再无站着的劫匪。 乔昱川扔掉手里打空了能量匣的废枪,活动了下手腕,然后蹲下身开始熟练地挨个“摸尸”:“精神损失费、护盾维修费、能量补充费、时间损耗费……嗯,这个戒指成色还行……” 搜刮完毕,乔昱川手里多了一小叠皱巴巴的星币和几件还算值钱的小零碎。他走到薄贺面前,大大方方地将搜刮来的战利品分出一半递了过去:“老板!见者有份,刚才多谢啦!” 苏砚顷也撤掉了防护罩,缓步走来。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对着薄贺微微颔首:“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否则,今日恐怕要多些麻烦。” 乔昱川没理会苏砚顷的客套,他的注意力全在薄贺身上。刚才那五枪冷酷又高效,简直帅炸了!他越看越觉得这位老板顺眼:“老板!” “为了感谢你们今天的仗义出手,还有包圆了我摊子的大生意,”他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大尾巴又开始快速摇动,“今晚我请客!中央购物街的熔岩烤肉店,招牌烤肋排管够!” 中央购物街的烤肉店里人声鼎沸,乔昱川熟门熟路地领着几人来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卡座。他一把抓过电子菜单,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勾了几下,然后豪气干云地对旁边的点餐机器人说:“除了这几个素的,其他肉类全给我上一份,要最大份的!” 机器人:…… “客人,您确定除了选定的十二个菜品外,菜单其余七十八项全上吗?” 各式肉类和海鲜铺满桌面,烤架上渐渐升腾起浓郁的香气,众人不约而同地摘下了遮掩面容的帽子和面具。 三双眼睛同时看向对方,然后同时愣住。 乔昱川手里夹肉的夹子停在了半空,狗狗眼瞪得圆圆的;苏砚顷端起的茶杯停在唇边,目光牢牢锁在赤狐青年的脸上;薄贺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扩大,放在桌下的手蜷缩了一下。 第94章 一股暖流般的亲切感汹涌地席卷过三人心头。它来得如此自然,如此强烈,没有世界线的扭曲“滤镜”,没有剧情的刻意安排,只是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颤,仿佛失散多年的血脉在异乡重逢。 乔昱川最先找回自己的声音:“老、老板?!”他盯着薄贺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你……你这么年轻?!” 他想象中的“大老板”,怎么也得是个老谋深算的中年人吧?可面前的青年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 苏砚顷手中的茶杯落在了桌面上。他看着薄贺的凤眼,喉头滚动了一下:“我好像……”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还是咽了回去。 他好像……在无数个模糊的梦境尽头,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可这话太像拙劣的搭讪了。 短暂的沉默在烤肉的滋滋声中蔓延。 “年轻就不能当老板了?”薄贺率先回过神。 没等两人回答,他便拿起烤肉夹,夹起一片边缘已经烤得焦脆的肋排肉递给乔昱川:“再不吃,这块最好的肉就老了。” “啊?哦对对对!”乔昱川如梦初醒,”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咽下嘴里的肉,感觉气氛恢复了正常,才想起还没正式介绍:“我叫乔昱川,是个机械师。” 又指向身边的金丝眼镜青年,“这位是苏砚顷,我的……呃,合伙人!” “薄贺·维斯珀。”赤狐报上名字,然后指了指身旁的男人,“伏罗斯特。” “薄贺……”乔昱川跟着念了一遍,直接忽略了后面那个听起来就很有距离感的姓氏:“小贺!那我叫你小贺行不行?” “可以哦。”薄贺下意识地应下,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答应得太爽快了。 “小贺,”苏砚顷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语气熟稔,像是叫过成百上千遍。他夹起一片带着漂亮雪花纹路的薄切兽肉,轻轻放在薄贺的盘子里,“这片火候刚好,趁热尝尝。” 伏罗斯特:…… 他有不详的预感。 世界上狐狸那么多,为什么一个个都奔着他家这只来了? 果然,从“小贺”这个称呼被叫出口的那一刻起,三人之间的屏障便被打破了。餐桌上气氛急剧升温,你给我塞一块排骨,我给你夹一块腿肉,嘴上也一直没闲着,从黑市趣闻聊到机械改造,笑声不断。 饭局刚过半,薄贺和乔昱川的关系就已经突飞猛进到了“毛绒绒友好交流”的新高度。 “嗷!”乔昱川缩了缩脖子,“别摸耳尖!好痒!” 晚餐结束后,几人又结伴去了中央购物街的观景台,恰好赶上盛大的烟花庆典。他们交换了通讯方式,一直玩到午夜钟声敲响才各自散去。 回去的路上,伏罗斯特手里拎着乔昱川硬塞给他们的特产——几盒造型奇怪的点心。他看着赤狐脸上明显的高兴劲儿,以及一丝连薄贺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对刚才热闹氛围的不舍,心里那点醋意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 算了,小祖宗高兴最重要。 回到酒店没多久,阿伦就匆匆敲响了房门:“老大,黑隼小队传回消息,血爪那边有动静了。” 第75章 薄贺靠坐在窗边的沙发椅里, 沉思片刻后开口:“先让他们闹。” “等动静闹得足够大,我们再出面清理干净。” “是!”阿伦立刻应下。 薄贺端起冰水抿了一口,补充道:“务必保证运输舰队的安全。” 动静太小, 不足以引起科伦威尔的重视, 效果大打折扣;可若是运输舰队真的遭受了重大损失,哪怕最终是被赤焰所救, 也难免会让对方质疑赤焰的掌控力和反应速度,甚至怀疑他们是否故意放水、坐地起价。 以科伦威尔的情报网, 本周内必定会收到赤焰在关键时刻出手, 替星环物流解决麻烦的消息。届时,邀请函自然会送到他手里。 就是不知道……老狐狸会用什么借口发出邀请? 两天后,薄贺正和乔昱川在游戏里打得难分难解,终端突然“叮”了一声,弹出一条来自科伦威尔的加密信息。 薄贺操纵着游戏角色一个极限闪避躲开敌方的偷袭,然后抽空点开信息。 “品茶?”他看着电子邀请函上的地点和时间,“嗯, 是科伦威尔的风格。” 这种私人品茶会是最能体现主人品味,也最适合进行隐秘交谈的场合。 可麻烦也随之而来。他们这群雇佣兵的日常饮品是烈酒、能量饮料和速溶咖啡,哪懂什么玄之又玄的茶道?薄贺对茶叶的认知仅限于“做饼干很香”和“有些很贵”, 指望他对着茶汤品评出香气、口感和背后的风土人文, 不如指望茶叶自己站起来做个自我介绍。 不行,绝对不能露怯! 薄贺当机立断,拨通了苏砚顷的通讯:“砚哥救命!” 赴约前的三天, 薄贺一头扎进了苏砚顷的临时茶道速成班。 苏老师的教学专业又耐心, 他从茶叶的起源讲起,细数各大星域的著名茶种、气候土壤对风味的影响,再到水质的选择、水温的控制、冲泡手法对茶汤的影响, 深入浅出,引人入胜。 理论知识铺垫完毕,他亲自上阵为薄贺冲泡了一杯来自雾隐星域的顶级绿茶。 苏砚顷的声音清润悦耳,姿态赏心悦目,月白衬衫衬得他气质愈发清冷出尘,那双含情眼半垂着,专注地凝视着水流注入茶盏。素手执壶,美人烹茶的画面本身就是一种至高的视觉享受,在这样的氛围下,再普通的茶叶都能品出几分仙气来。 “小贺,尝尝看,”他将澄澈透亮的茶汤轻轻推到薄贺面前,“用心感受,有没有捕捉到一缕兰花的幽香?” 薄贺端起小巧的茶杯,学着苏砚顷的样子,先闻了闻,然后小啜一口。 “唔……”赤狐放下茶杯,“香气是挺特别的。” 苏砚顷眼中刚浮现出一丝欣慰。 “但是……”薄贺紧接着补充道,“感觉有点涩口。我觉得……适合加点萨姆星域产的厚牛乳,再放半茶匙蜜糖,这样口感更顺滑,甜味也能中和涩味,还能带出奶香。” “附议!小贺说得对!”一旁过来蹭茶点的乔昱川立刻举手表示赞同,“好茶配好奶,赛过活神仙!” 苏砚顷:“……” 他果断放弃了以情入茶的高深路线,转投应试教育。 苏砚顷打开个人终端,手指翻飞,紧急整理出一份《贵族品茶会标准答案速查手册》,里面详细列举了科伦威尔可能拿出的几种顶级名茶和对应的套路式赞美词。看到茶叶先赞形态优美,闻到香气就夸清雅高扬,喝完茶汤就说韵味独特,被问到具体感受,只需要微笑表示“此等佳茗,不敢妄评,只觉身心舒畅”。 “小贺,把这些关键词背熟,到时候看情况组合使用。”苏砚顷将手册传输给薄贺,“少说多听,实在不行就微笑点头。” “去吧,厨房在那边,”他带点宠溺又无奈地捏了捏薄贺的脸颊:“去烤红茶饼干吧,川川念叨好几天了。” 明明才认识几天,可他就是拿这个漂亮的青年没办法。 “耶!”乔昱川从品茶的“折磨”中解脱出来,欢呼一声,拉着薄贺就往厨房跑。 赤狐第一天来特训时带了一盒自己烤制的司康当伴手礼,乔昱川尝了一块后惊为天人,从此念念不忘,软磨硬泡非要薄贺再露一手。 科伦威尔庄园的茶室布置极尽风雅。窗外庭院幽深,竹影婆娑,白石小径蜿蜒,引着一脉活水潺潺而过,室内光线柔和,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沉水香。 科伦威尔换上了一身考究的深青色丝质长袍,端坐在宽大的茶海前,温壶、投茶、注水、出汤,接着推到薄贺面前:“维斯珀先生,请尝尝这‘金曦’。它产自云雾星最高峰的几株千年古树,一年所产不过寥寥数斤,是我珍藏的心头好。” 薄贺今日穿着苏大美人友情赞助的玄色锦缎长衫,少了几分慵懒随性,多了些内敛的贵气。他按照手册上的步骤,先是倾身仔细端详杯中茶汤,再端起杯子,闭目轻嗅,最后才小啜一口:“汤色澄澈透亮,入口鲜爽甘醇,回甘绵长,韵味悠远,不负金毫之名。” 摘自《速查手册》第二章。 科伦威尔微微低头,借着续茶的动作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和满意。 他没想到这位气质张扬明艳,行事风格也颇为强势雇佣兵团长竟真能品出几分门道,而且言辞优雅从容,姿态落落大方,丝毫没有雇佣兵面对贵族时常见的局促或刻意模仿的粗陋。 “看来维斯珀先生亦是爱茶懂茶之人。”科伦威尔面上的笑容真切了些。 两人围绕“金曦”展开了一场看似闲适风雅,实际上暗藏机锋的交谈,言语间尽是云山雾绕的品评、对星域风物的感慨和对各自“品味”的相互恭维。科伦威尔绝口不提五号航道和血爪星盗团,薄贺也像是完全忘记了跃迁航道这回事。 第95章 科伦威尔极有耐心,他热情地留了薄贺用午餐,席间话题依旧轻松,饭后,老狐狸又以某句养生古训为由,邀请薄贺前往庄园的珍稀花卉温室花园散步。 花园被打理得如同仙境,来自不同星域的花卉争奇斗艳。 踏入这片姹紫嫣红不久,薄贺的脚步便停住了。 “科伦威尔先生,”赤狐青年转过身,漂亮的凤眼直视着对方,上午在茶室里的温雅含蓄荡然无存,“跳过无用的空话。” “我要混乱星域16号、29号和65号跃迁航道的永久优先使用权。” 科伦威尔:…… 你们雇佣兵都只会走极端吗?! 要么说话滴水不漏,弯弯绕绕一句话都套不出,要么一杆子捅到底,连个缓冲和铺垫都没有,直接把底牌和胃口全亮出来是吧? 饶是他见惯了大风大浪,也被薄贺这反复横跳、毫无铺垫的作风噎得喉头一哽。 科伦威尔深吸一口气,快速调整好情绪,试图重新掌控节奏。谈判嘛,第一步肯定是先委婉拒绝,再不动声色地贬低对方,抬高自己:“维斯珀先生,您的要求实在……” “赤焰不会占您的便宜。”薄贺打断他,“这是我们的价码。” 科伦威尔又被噎了一下。他纵横商海几十年,何时被人这样打断过节奏?可当他抬眼看向薄贺时,心头的火气却又奇异地被压了下去。 此时的薄贺仿佛又变回了晚宴上那个光芒万丈、理所当然要求他行吻手礼的红裙美人。科伦威尔的几句斥责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薄贺不再多言,他点开终端,一道投影在两人之间展开,显示出一串庞大的数字。 钱?科伦心中暗松一口气,习惯性的谈判套路上线:“您的价格很有诚意,但永久……” “星币,”薄贺再次打断他,“以及——” 另一道投影在数字旁展开。 那是一颗沾满血污的狰狞头颅!浑浊的双眼凝固着极致的惊恐,死不瞑目地直视着前方,脖颈断口处肌肉外翻,残留着新鲜的红色凝结物。 “——血爪首领的头。” 科伦威尔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 科伦威尔家族的情报网素以高效著称,遍布星域。赤焰在五号航道附近出手相助的消息在事件结束后的数小时内就呈现在了他的终端上,他当时还颇为赞许这份“示好”的效率和分寸感。 但……血爪首领被斩首?这条足以在混乱星域掀起轩然大波的重磅消息,他竟是此刻才第一次知晓! 赤焰的保密能力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他们想让你知道的,就故意放出来;不想让你知道的就完全封锁消息,直到……他们认为时机成熟,主动将其作为筹码,血淋淋地甩到你面前。 科伦威尔家族和其他投资方不是没动过彻底铲除血爪的念头,但这帮人就像打不死的小强,滑不留手,逃跑技术一流,生命力顽强,繁衍速度极快,他们也曾雇佣过几支颇有实力的佣兵团进行清剿,结果只是打掉了对方几个无关紧要的外围据点,没过多久,血爪便卷土重来。 家族内部当然有更彻底的方案,但那些方案的成本远超血爪带来的损失,权衡利弊之下,只能暂时容忍这颗毒瘤的存在,加强护卫力量以求自保。 可“赤焰”除掉血爪,最多最多,只用了……一周! 最初的震惊和忌惮过后,一股强烈的欣赏之情难以抑制地在科伦威尔心底升起。 忌惮依然存在,但更多的是对强者的认可。他们家族与赤焰的核心业务并无重叠,更无利益冲突,何不顺势而为,将其转化为可靠的盟友? 科伦威尔重新挂上笑容:“薄贺先生可有看中园中哪株花草?初次来访,总该带点纪念品回去。” “火焰兰吧,”赤狐也勾起一抹真心的笑意, “颜色鲜活,放在办公室里能添些生气。” 科伦威尔抚掌一笑,侧身对侍立在不远处的助理吩咐道:“去,把这几株火焰兰包起来,送予薄贺先生。” “多谢克里先生美意。”薄贺微微颔首。 傍晚时分,薄贺那盆盛放的火焰兰走出庄园大门,飞行器的舱门打开,阿伦和另外几个队员早已等候多时,眼神灼灼地盯着他。 薄贺一步跨入舱内,将装着名贵兰花的箱子往旁边一放,然后举起一枚授权芯片,对着舱内翘首以盼的几双眼睛得意地晃了晃。 还没等薄贺开口,几个队员就吵嚷起来: “呜呼——老大牛逼!” “三条航道!一次搞定!” 第76章 此行最终目的达成, 薄贺一行人收拾妥当,准备启程返回赤焰基地。 离开当日,乔昱川早早等在了空港。金毛小狼完全不顾人来人往, 一把抱住薄贺, 脑袋埋在他颈窝里蹭了又蹭:“小贺……回去了要记得每天给我发消息,每天!一条都不能少!游戏也要陪我打, 不能放我鸽子!我打通讯给你不能不接视频也不准挂断绝对绝对不可以玩失踪断联……唔!” 薄贺被他蹭得发痒,哭笑不得, 趁机抬手抓住乔昱川头顶手感温热厚实的狼耳朵, 熟练地揉捏起来:“这么舍不得?那干脆收拾行李,跟我回去?” “真的可以吗?!” 青年的狗狗眼里盛满了小星星,但下一秒又迅速黯淡下去,耳朵也耷拉下来,沮丧地嘀咕:“可是…可是我还得打工挣钱呢…欠砚子的材料费还没还清……” 失落只持续了片刻,乔昱川很快打起精神:“啊对了!下次你来我和砚子家玩吧!就在卫四星,离这不远交通也方便, 我们那儿风景可好了,有特别大的星空观景台还有超好吃的本地小吃街……” 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卫四星的好处,生怕薄贺拒绝他的邀请。 薄贺耐心地听着青年絮絮叨叨, 直到乔昱川把能想到的所有理由和诱惑都说了一遍, 眼巴巴地望着他,他才弯起眼睛:“好啊,下个月就去。” “说定了!”乔昱川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 尾巴又开始高速摇动:“下个月!我和砚子等你!” 赤狐在心里愉快地打了个勾。 下个月, 他就去卫四星,把这两人一起打包带回基地! * 几艘护卫舰拱卫着中央的主舰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平稳航行,舷窗外是深邃的黑暗, 点缀着遥远星辰的微光。 某个加密通讯频道响起声音:“报告少校,计划顺利,目标已入网。” 这片星域漆黑无光,密集的陨石带更是天然的干扰源和掩护体。作为护卫舰队的指挥官,阿伦一直紧绷着神经在陨石群中谨慎穿行,扫描波束一遍遍扫过周围的空间。 这片区域太干净了,雷达上除了无害的陨石,再无他物。 这让他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嗡——”一股寒意忽然攫住了阿伦的心脏。 “警惕!!” 他是鸦族,厄运预言是他们一族流淌在血脉中的天赋,这份能力让他成为薄贺身边最可靠的护卫之一,数次在危机降临前发出警示。 阿伦嘶吼出声,手指伸向通讯按钮:“通知团长!快通——” 白色的能量束刹那间吞噬了阿伦驾驶的护卫舰,剧烈的爆炸在真空中无声绽放,舰体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扭曲、撕裂,解体。 主舰的雷达屏幕上,代表四艘护卫舰的光点熄灭,可在它们熄灭的位置,四个与之前毫无二致的“护卫舰”信号光点完美地填补了空缺,屏幕上依旧显示着“一切正常”。 “这个……真的好看吗?”025用小触手扒拉着一块粉蓝色小碎花布料。 在它的想象中,自己现在应该是一个酷炫拉风的超级系统!小碎花布料怎么看都跟它的气质不搭边。 “好看的,”薄贺拿着布料在025圆滚滚的身体上比划,“特别可爱。” “真哒?”025被“可爱”两个字戳中了核心处理器,果冻身体高兴地蹦跶了一下。它随即想到了新点子,又飘近了些:“小贺小贺!我还想要一件小斗篷!要黑色的!不是纯黑,是那种…那种有点亮亮的…像……” 它飘到舷窗旁,指着窗外的宇宙深空:“就像外面那样!亮闪闪的黑色!” 025满怀期待地等着薄贺的回应,可几秒钟过去,身后一片寂静。 它疑惑地转过身。 薄贺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凤眼死死盯着025刚才所指的舷窗之外,脸色阴沉得可怕。 “伏罗斯特,”薄贺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去接替林齐。” 林齐的驾驶技术不错,是队里的好苗子。但眼下这种局面,薄贺担心年轻人心态不稳,承受不住即将到来的巨大压力。 伏罗斯特大步走向主控台,林齐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发白地让出位置。 大约三十秒后,伏罗斯特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四艘护卫舰遭敌全歼,侦测到多个逃生舱弹射信号,阿伦小队信号消失,判定……失踪。” 第96章 “侦测结果更新。敌方舰队构成:三艘重装突击舰,一艘指挥舰,三十八艘‘毒蜂’轻型高速攻击舰。” “另,侦测到一艘中型民用运输星舰正在朝我方驶来。” 一艘普通的运输舰,出现在帝国精锐舰队的包围圈中心,朝着被锁定的目标驶来? 薄贺下令:“继续……” “运输舰发来通讯请求,”伏罗斯特的声音再次响起,“附带一段视频录像。” 薄贺盯着代表运输舰的光点,沉默了一瞬:“……打开。” 主屏幕闪烁了几下,切换成影像。 “维斯珀先生!快逃!”郗琰亭一脸焦急,眼神中充满了“真挚”的忧虑和恐惧,“帝国舰队的目标就是你们,他们要在这里把你们全部歼灭!” 他语速飞快:“你们的护卫舰已经被他们击毁了,他们用假信号覆盖了雷达,你们不信……不信现在立刻联系一下护卫舰就知道了!” “请您一定要相信我,维斯珀先生!我冒死突破封锁线来通知你们,就是不想看到这么多无辜的生命白白牺牲在帝国的炮火之下啊!”郗琰亭顿了顿,露出悲壮的表情,“我…我身上还有几台备用的轻型机甲!我会尽量拖住他们的……” “关掉吧。”薄贺打断了郗琰亭声情并茂的表演。 晚宴上,主角受设计的“雪中送炭”计划因为他的无视而彻底失败,于是主角受和背后的帝国便将事件升级,用一场精心策划的歼灭战,逼着他接受这份“救命之恩”。 难怪帝国会如此兴师动众。就算是前几年剿灭小国的联合军队,帝国也只出动了两艘重装战舰。对付一个雇佣兵团,何至于此? 世界线的关键剧情节点已经触发。敌方武装齐全,而他们……只有一艘勉强算得上是中型的主舰。 “我…我的盾可以,可以覆盖住两个逃生舱!” 果冻团子吓得瑟瑟发抖,但依然在拼命想办法,“我…我能撑一会!” 它是来保护小贺的!它不怕。 它……它不能怕! 赤狐青年闭着眼睛,没有回应。顺从原作剧情的选项被他第一个划掉;逃跑?这个念头同样被瞬间否决,他是赤焰的团长,绝不可能丢下生死与共的兄弟们独自逃生, 而且,一旦他们突围成功,帝国舰队的注意力必定会转向阿伦他们弹射出的逃生舱信号,彻底断绝阿伦几人本就微乎其微的生机。 阿伦……虽然希望渺茫,但薄贺相信阿伦的能力。 薄贺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深处仿佛燃烧着火焰。他抛出一个让025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你之前说过,在某个小世界,我通过卡bug逃脱了世界线的控制?” “是…是啊!你搞了个什么…什么悖论,自己打自己…”果冻团子实在想不起那个词,“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敌人是实打实的舰队……” “我知道,”薄贺摸摸它,“我们可以卡一个新的bug。” 剧情已经触发,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但—— 如果主角在剧情已被触发的情况下,仍然强行脱离了剧情呢?就像在一条预设好的轨道上狂奔的列车,突然一头撞向轨道之外。这算不算对世界线最粗暴的践踏和挑衅? “伏罗斯特。”薄贺忽然笑了。 通讯器里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回应,竟也染上了一丝同样的笑意:“在。” “给你个机会,浪漫一次。” 帝国舰队,核心指挥舰内。 迈尔少校悠闲地靠在指挥椅上,翘着腿,手指夹着一根点燃的高级雪茄。 人到中年,军衔却始终卡在少校,这让他心中难免憋着一股郁气。但这次不同了,二皇子殿下亲口许诺,只要“围猎”任务圆满完成,他的晋升之路将一片坦途! 一名士兵快步走到他身边:“报告少校!郗琰亭先生传来指令,要求我方舰队佯装暴露行踪,但暂缓开火。” 迈尔吐出一个烟圈,点了点头:“知道了,按郗先生说的办。” 郗琰亭是二皇子眼前的红人,他一个小小少校,自然得敬着点。 士兵继续报告:“郗先生预计,再过十五分钟,他会……” 士兵的声音突然卡住,脸色煞白。 “会什么?”迈尔不耐烦地又抽了一口烟。 “聋……”对方发出不成调的气音。 “会聋?”迈尔嗤笑一声,“他耳朵有问题关我屁事?说重点!” “龙——!”士兵终于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音扭曲变形,“是……是龙!” 迈尔少校心头一跳,他下意识地顺着士兵因极度恐惧而痉挛的手指望去—— 舷窗之外,宇宙的阴影睁开双眼。 第77章 那传说中的生物身躯庞大得让人不敢直视, 几乎与一艘中型战舰相当,全身覆盖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漆黑鳞甲,一双难以想象的巨翼在宇宙中伸展, 阴影遮蔽了后方数艘帝国轻型战舰。祂的头颅狰狞而威严, 嶙峋的骨刺如同王冠,一双熊熊燃烧的金色竖瞳冰冷地俯视着帝国舰队。 “祂……龙……”迈尔少校的喉咙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大脑一片空白。 他爹的!这种只存在于远古壁画和恐怖故事里的东西竟然他爷爷的是真的?!可……可那些扯淡的神话传说里,也没说祂能在真空存活, 还能像战舰一样飞行啊? 这他曾祖父的一点都不科学! 巨大的恐惧被荒谬感和暴怒取代, 他转头对着负责探测警戒的下属破口大骂:“废物!你们****!这玩……祂是怎么摸到我们眼皮子底下的?啊?!” 被骂的下属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不…不知道,长官!我们的雷达…我们……” 屏幕上的轨迹图显示这条巨龙是飞过来的,有持续的飞行轨迹。可他们在此之前竟然都像是集体失明了一样,完全忽略了这些异常信号。 “报告少校!”又一个士兵连滚爬爬地冲进指挥室,“毒蜂小队…他们…他们自己打起来了,像疯了一样互相攻击!已经…已经全部阵亡!” 迈尔少校如遭雷击,他猛地回头看向主屏幕, 只见代表毒蜂小队的信号光点闪烁碰撞,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迅速熄灭。 “精神控制……” 这是极少数狐族才能觉醒的天赋,但通常极其微弱, 作用范围有限, 最广泛的用途是让情人觉得你看起来更漂亮一些,或者在谈判桌上施加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心理暗示。 除非……除非这只赤狐体内流淌着…… 龙血! 迈尔扑向指挥台中央的控制界面,在代表巨兽的阴影区域疯狂放大。 果然, 在那狰狞的龙首之上, 一只赤狐傲然挺立。与巨龙相比,他显得如此渺小,但若放在普通狐族兽人中, 其体型绝对算得上庞然大物。 “暗巢……”迈尔少校失神地喃喃自语,“传闻竟然是真的……” 十六年前,暗巢曾向核心客户层秘密传递过一则消息:他们宣称找到了传说中的“龙血”,并成功将其植入了数名杀手的体内,使其力量暴增。消息真假难辨,但不可否认的是那段时期暗巢的杀手确实变得异常强悍,任务成功率飙升。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暗巢内部就传出噩耗,大批精锐杀手离奇暴毙,尤其是那些被植入了“龙血”的实验体,死状格外凄惨。最终,暗巢在一场反叛中覆灭,关于“龙血”的传闻也就此淹没在尘埃里,渐渐无人再提。 直到此时,迈尔才恍然大悟。 暗巢当年找到的根本不是什么龙血,而是一条活生生的龙! “开火!”迈尔从震撼中惊醒。他不能坐以待毙,管它是什么神话怪物,管它的存在科不科学,帝国舰队的火力足以撕碎一切! 三艘重装突击舰的舰体在引擎咆哮声中转向,无数黑洞洞的炮口锁定了中央遮天蔽日的恐怖巨龙。下一刻,足以让星辰失色的能量束和密集的导弹风暴朝着祂倾泻而出! 刺目的光芒瞬间淹没了巨龙的轮廓。 迈尔少校盯着爆炸的核心,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拼命给自己打气:这种级别的火力,足够将一颗小型行星地表彻底犁平。退一万步说,就算巨龙真能扛住,那祂头顶上那只装腔作势的赤狐,难道还能在毁灭性的能量攻击中毫发无损? 他在心底狠狠啐了一口:没点真本事就别学人家站龙头上装逼!等打服了这条龙,说不定…自己也能骑上去威风一把…… “轰隆!”整艘指挥舰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不好了上校!快……快逃啊!”惊恐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迈尔难以置信地望向观测屏。炮火光芒正在迅速消散,而光芒之后,那条恐怖的黑色巨龙毫发无损!祂巧妙地利用了炮火的光芒和爆炸碎片作为掩护,以超越想象的速度逼近指挥舰。 巨大的龙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像切豆腐一样在指挥舰厚重的装甲上划开一道裂口,紧接着,那狰狞的龙首昂起,巨口张开,一股的黑色火焰从龙口中喷涌而出! 第97章 这火焰无视了宇宙的物理法则,如同拥有生命般在舰体上猛烈燃烧、蔓延,所过之处,坚固的合金被轻而易举地熔穿。 指挥室内的警报疯狂闪烁,温度急剧升高。 迈尔少校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惊慌逃窜。他平静地坐回指挥席,点开终端,想将这颠覆认知的画面拍下来传回后方——不出所料,信号被彻底屏蔽了。 “……”迈尔沉默地将终端扔到一边。 透过舷窗,他看到站在龙首上的赤狐甩了甩火焰般的狐尾,周身光芒流转,身躯迅速收缩变化,变回了漂亮的黑发青年形态。 赤焰团长站在巨龙之首,隔着燃烧的舰桥和破碎的舷窗,遥遥地朝他笑了一下。 迈尔少校也笑了。他重新将雪茄叼在嘴里用力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感。 “……呵,”他低声自语,“能亲眼看到神话……也算值了。” 半截昂贵的雪茄翻滚着,坠入吞噬一切的黑色火焰。 “是个值得尊敬的军人。”薄贺捏了捏扒在他衣襟上的果冻团子。 025:……小贺说这句话的样子好像大反派哦。 “下一个。”赤狐看向三艘重装突击舰。 “呜…我…我准备好啦!”025打起精神,将所有能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凝聚成一层厚实的能量盾,将薄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冲鸭小贺!” 其中一艘重装战舰的指挥室内,一名年轻军官额头冷汗涔涔。绝望中,他突然灵光一现:“转向!所有火力锁定敌方主舰!攻击!” 既然怪物般的巨龙无法撼动,那就攻击它必须守护的弱点。只要击毁敌方主舰,或许就能让这怪物分心,甚至迫使它投降! 可惜,敌方也是这么想的。 “报告长官!”负责通讯的士兵脸色惨白,“五分钟前收到最后信号,郗琰亭先生的运输舰遭到不明能量束打击,舰体完全损毁!逃生舱……逃生舱弹射信号出现后立刻被强干扰覆盖,情况不明!” “什么?!”郗琰亭可是二皇子的心腹,他的“失踪”比损失一艘指挥舰后果更严重! 坏消息接踵而至。 “报告长官!”负责火力控制的士兵一脸懵逼,“敌方主舰…呃,它跑出我们的有效射程范围了…呃,它刚刚抵达了最近的跃迁点…呃,坐标信号消失了!” 年轻的军官身体晃了晃,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指挥椅上。 巨龙无法撼动,郗琰亭生死不明,指挥舰覆灭……而眼前,那遮天蔽日的恐怖怪物正朝着他们高速逼近! 军官:…… 郗琰亭拉着他们接任务的时候说的多好听?目标只有一艘中型星舰,他们只需要来溜达一圈,摆摆帝国舰队的威风,就能轻松完成任务,换取晋升的筹码。 结果呢? 他们马上就能去地狱展示“威风”了! “不留活口。”薄贺的目光扫过三艘帝国战舰。 伏罗斯特的兽型是赤焰埋藏最深的秘密。见过祂真容的敌人,绝不能活着离开这片星域! 最后的战斗结束得迅疾而彻底。不到十分钟,喧嚣的炮火与绝望的嘶吼便归于死寂,只剩下如山岳般盘踞的黑色巨龙、立于龙首的赤狐青年,以及一颗果冻团子。 “小贺…我们…赢啦?”025的声音很小,果冻身体软软的,累得连光芒都维持不住了。 “赢了,”薄贺的声音也透着浓浓的倦意,他温柔地抚过果冻团子,“025是最厉害的小系统,没有你,我撑不下来。” 确认战场再无威胁,巨龙缓缓降落在附近一块相对平整的陨石上。龙躯收缩凝实,最终化为人形,但漆黑的龙角和覆盖着暗色鳞片的龙翼并未收起,这是介于人类与龙之间的兽人形态,力量收敛却依旧危险。 伏罗斯特从空间纽取出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披上,然后上前一步,用结实的手臂拦住赤狐的腰肢:“清理干净了。” 战场没有留下任何可能暴露他兽型的痕迹。 他看着薄贺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声音放得更缓:“睡会,我带你飞。” 激活龙血进行高强度战斗的消耗巨大,未来几天,薄贺恐怕都只能维持小狐狸的形态来恢复力量了。他自己也无法长时间保持半龙化飞行,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星球降落休整。 薄贺勉强动了动耳朵,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再次扫过这片区域,确认感知范围内再无任何生命痕迹,他才彻底放下心。 赤狐青年周身光芒一闪,化作一只只有成年男子半臂长的火红小狐狸。 小狐狸在伏罗斯特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团成一个毛绒绒的狐狸球球,将蓬松的大尾巴紧紧抱在身前。它把小脑袋埋进柔软的尾巴毛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呼噜声,陷入深沉而安稳的睡眠。 伏罗斯特调整手臂姿势,让小小的狐狸毛球能睡得更舒服,他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揉了揉狐狸球软乎乎的耳朵尖,冷硬的眉眼柔和了一瞬。 男人展开背后的龙翼,抱着怀中的狐狸腾空而起,朝着最近的星球飞去。 他们的运气不好不坏。 降落的星球确实有大气层和人类活动的迹象,但环境实在不敢恭维,混乱程度比起“尘埃集市”有过之而无不及。狭窄肮脏的街道两旁挤满了违章搭建的棚屋,形形色色的种族在这里汇聚,眼神里大多带着警惕、贪婪或麻木。 伏罗斯特在小巷里走了五分钟,就遭遇了不下十次扒窃,平均每三十秒一次。 伏罗斯特:…… 他强行压下心头翻腾的暴戾和把周围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全部捏碎的冲动。现在必须低调行事,隐藏踪迹,他们刚刚消耗极大,短期内经不起第二场同等规模的冲突了。 他加快脚步,朝市中心区域走去。 靠近中心地带,混乱的景象果然有所收敛。街道变得宽敞了一些,虽然依旧谈不上秩序井然,但至少没有了明目张胆的抢劫和斗殴。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类似警服的人在巡逻,他们警惕的眼神扫过人群,多少形成了一点微弱的威慑力。 伏罗斯特的目光扫过街边的建筑,最后选定了一家看起来相对干净整洁的旅馆。旅馆外墙材质考究,门口装有明显且运转良好的能量护盾和扫描装置,防御设施完善。 他推门而入。 小旅馆内部别有洞天,与外面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旅馆不算特别大,但布局巧妙,温馨舒适,整体色调以米白和浅木色为主,柔和的自然光从高处洒落,既明亮又不刺眼。家具线条简洁流畅,大多是浅色原木材质,厚实的米色地毯吸收了所有脚步声,营造出极致的静谧感。好几个角落都摆放着软垫或单人软椅,旁边配有小巧的边几和阅读灯,光是看着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涌起一股浓浓的倦意。 整个空间透露出一种不露富的高级感,看得出旅馆老板的审美品味极高。 前台站着一个明目张胆露着老虎耳朵的年轻姑娘,脸蛋圆润,笑容甜美,但虎耳…… 总之,因为这对耳朵,大厅里的客人们都非常老实。 “欢迎光临,先生,请问需要住宿吗?”虎耳姑娘笑着问。 “一间房。安静,安全,住三天。” “好的先生,”虎耳姑娘滑动屏幕,“顶层有一间套房,视野开阔,隔音和防护系统都是店里最顶级的,价格嘛……”她报出一个数字,“稍贵一点,但绝对物有所值。您看?” 确实贵了亿点点,但在龙蛇混杂之地开旅店,高昂的价格本身也是一种筛选和保障。伏罗斯特面无表情:“可以。” “好的,请稍等……”泰格莉正要操作登记系统。 “嘭!”旅馆的大门被人大力推开。 “砚子!快看我新改装的机械臂,超酷炫!这次我加了……”充满活力的大嗓门打破了旅馆刻意营造的宁静氛围,高大的金狼族青年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伏罗斯特高估了此地居民的眼力见和敬畏之心。这里的人连煞神这种气息冰冷、一看就不好惹的主都敢莽上去偷窃,又怎会惧怕一只可爱的小老虎?他们真正忌惮的,是…… 柜台内侧,躺在摇椅里的金丝眼镜青年被这巨大的动静惊醒,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随手抄起一个抱枕,看也不看就朝着门口砸过去: “安静点。” 第78章 轻轻一句话, 效果立竿见影。 被抱枕砸中乔昱川迅速噤声,大厅里原本细微的交谈声也彻底消失了,生怕引来老板的注意。 乔昱川小声嘟囔:“……嗷。” “电梯在您左手边, 直达顶层, ”泰格莉对此习以为常,她保持着职业微笑将门卡递给伏罗斯特:“有任何需要, 请随时呼叫前台。” 顶层套房安静又舒适。伏罗斯特把团成毛球的小狐狸放在大床中央,用毯子围出一个温暖的窝。他快速检查了房间各个角落, 确认安全无虞, 并在门口和窗边布置了简单的警戒点。 第98章 “笃笃。” 敲门声响起,男人眼神一凛,无声移动到门边,通过门禁系统看向外面。 旅馆的老板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食物和两杯饮料,乔昱川的脑袋从他肩膀后面探出来,眼睛滴溜溜地往里瞧。 伏罗斯特沉默地打开门。 “打扰了, ”苏砚顷将托盘放到小桌上,“这是店里免费提供的简餐。” “小贺呢小贺呢?”乔昱川迫不及待地挤进来,鼻翼翕动, 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熟悉气息。他的视线扫过房间, 最后落在了大床中央的火红色毛球上。 “……小贺是…狐族?”乔昱川看着眼前小小的狐狸毛球,实在无法将其与印象中那个漂亮张扬、气势逼人的青年联系起来。 苏砚顷也看到了床上的小狐狸:“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伏罗斯特对这两个突然出现的“熟人”并未完全放下戒心,他高大的身躯挡在床前, 隔绝了苏砚顷探究的视线:“小麻烦。” 苏砚顷何等通透, 立刻明白了伏罗斯特的潜台词。 “这里的安全由我保证,”他微微颔首,没再追问, “你们好好休息。” 薄贺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他刚在柔软的毯子里动了一下,身旁立即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 伏罗斯特几乎是瞬间就醒了。高大的男人上半身靠在床头,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守着小狐狸。 “感觉怎么样?”他的语速却比平时快了不少,话也难得地多起来,“哪里难受?头还晕不晕?饿不饿?想不想喝水?” 每当小祖宗变回小狐狸形态,伏罗斯特平日里被压抑到极致的保护欲就会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床上的狐狸还没他手臂长,软乎乎的一团,似乎轻轻碰一下就会受伤,稍有不慎就会碎掉。 小狐狸甩甩脑袋:“……嘤。” 他只是力量消耗过度需要恢复,不是重伤垂危快死了! 伏罗斯特听不懂狐狸语,只能凭借薄贺的语气和状态来判断。叫声听起来中气十足,眼神清明,身体放松没有紧绷……嗯,应该是不难受。 但他悬着的心还是没能完全放下。男人将小毛团抱到自己腿上,开始做全身检查。 他先是捏了捏柔软的爪垫,再轻轻抚过脊背和腹部,最后托起蓬松的大尾巴,从尾根一路摸到尾尖。 薄贺暂时无法反抗,只能像个毛绒玩偶一样任人摆布。虽然理智上知道伏罗斯特是在确认他的身体状况,但小狐狸总觉得……这家伙检查得是不是太细致了点!那眼神、那动作,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趁机大揩油水、狂撸狐狸的嫌疑! 检查完毕,伏罗斯特稍稍安心。他联系前台,让他们送些适合幼年兽族的晚餐上来。 没过多久,房间门被轻叩两下后推开。乔昱川左右手各端着一个堆满食物的大餐盘,还能灵活地侧身挤进来:““贺崽!饿坏了吧?快来一起吃晚饭!” “呦呦?”这是哪里?他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他暂时忽略了金毛小狼刚刚过于亲昵且幼稚的新称呼。 伏罗斯特皱眉,紧张地问:“不喜欢吃这些?” 他扫了一眼餐盘,准备让厨房重做。 薄贺:……说好的恋人之间心有灵犀呢? “这里是卫四星,”苏砚顷温润的声音响起,一次性回答了薄贺的两个疑问,“这家旅馆是我开的。” “嗯嗯!我们就住这儿!”乔昱川赶紧放下餐盘,尾巴在身后小幅度摇晃着,“贺崽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吃什么尽管说,让厨房给你做!” “嘤。”谢啦。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苏砚顷摆好餐具,“先吃饭吧,补充体力要紧。” “嘤……” 薄贺应了一声,正要从床上跳下去,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呜?!” 等等!苏砚顷竟然能听懂他的话! 面对小狐狸震惊的注视,苏砚顷只是温和地笑了笑。他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修长的人形轮廓在白光中变得朦胧,随即,一只冒着仙气的白色狐狸出现在原地。 白狐的毛发纯净如新雪,没有一丝杂色,眼睛是冰川般澄澈剔透的蓝。他姿态端庄地蹲坐在地毯上,喉咙里发出低鸣:“呦。” 放心在这里住下吧。 兽族在非至亲面前展露原始兽型,通常象征着毫无保留的信任,这种举动只发生在亲密的朋友或是生死相托的爱侣之间。 白狐天生就拥有很高的亲和力,小赤狐欢快地叫了两声,颠颠地跑到苏砚顷面前,用自己毛绒绒的小脑袋去蹭白狐胸前如云朵般柔软的毛毛。 “贺崽真有眼光!”乔昱川看得眼热,也在白狐背上那如绸缎般光滑的雪白长毛上揉了两把,满脸陶醉,“砚子的毛毛最好rua了,又滑又软又凉丝丝的……” 话没说完,白狐冰蓝色的眸子就冷冷地扫了过来。 乔昱川被瞪得缩了缩脖子,但他早习惯了,脸上依旧笑嘻嘻的,一点也不害怕:“哎呀,别那么小气嘛砚子!” 晚餐在一种奇怪的和谐氛围中结束。苏砚顷维持着白狐形态卧在厚软的地毯上,小赤狐吃饱喝足,精神恢复了不少,开始围着白狐转悠。他一会儿用小鼻子嗅嗅白狐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一会儿又用爪爪扒拉一下白狐蓬松的大尾巴,玩得不亦乐乎。 转悠够了,小狐狸把目标转向了旁边盘腿坐着的乔昱川。 小狐狸凑到他身边,用自己的尾巴尖去扫乔昱川的手背,然后调皮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可惜金毛小狼是犬科,反应速度虽然快,但抓尾巴的技巧欠佳,几次笨拙的扑抓都落了空,只抓到一把空气,惹得小狐狸发出得意的“嘤嘤”声。 乔昱川被逗得心痒痒,多次失败后,他转转眼珠,改变了策略,瞅准时机张开双臂,准备直接把面前得意洋洋的小毛球抱进怀里揉搓一顿! 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探出,在乔昱川的魔爪落下之前将火红的毛团单手捞回来,护在自己怀里。伏罗斯特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乔昱川,再低头看了看小狐狸:“该休息了。” 薄贺其实一点也不困,但伏罗斯特身上散发的醋味已经要冲破天花板了。他无奈地朝着两人挥挥爪爪:“呦。”明天见。 次日,一阵尖锐的尖叫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呜哇——!” 025指着趴在伏罗斯特身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狐狸:“你…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生的孩子?!” 薄贺被尖叫声彻底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视野还没完全清晰,就看见一个散发着光芒的球形物体正在自己眼前飞来飞去。 幼狐追逐移动物体的本能瞬间被激活,他猛地一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那团发光的“东西”抱进怀里,然后低头啊呜一口啃上去。 “啊啊啊啊——!”025的尖叫拔高了八度,“就算、就算你是小贺的孩子!也不能把我当食物啃啊!我是系统!不能吃的啊啊啊!” 小狐狸又啃了几口,奇特的弹牙触感和完全不像食物的味道终于让他的大脑清醒过来。 赤狐:…… 他刚刚干了什么? 小狐狸赶紧松开爪爪,急切地“呦”了一声,叫完才想起果冻团子根本听不懂狐狸语。 谁知025竟然停止了尖叫,小心地靠近一点:“小…小贺?真的是你?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小狐狸点头:“嘤。”是我。力量消耗太大,变回幼生形态恢复快一点,休息两天就能变回去了。 “呼……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听到薄贺的回应,025大大地松了口气。它飘过来,用自己q弹的身体贴了贴小赤狐的毛毛,声音也变得软乎乎的:“小贺…你现在好小…好可爱啊……” 昨天在战场上,那只燃烧着火焰的赤狐是何等威风凛凛,而眼前这只小家伙看起来没比它的果冻身体大多少,反差实在太大了。 贴贴完,025的“保姆程序”被迷你版小贺激活:“可是…可是…我没养过幼崽啊!幼崽应该吃什么?能量补充剂?营养糊糊?还是新鲜的兽奶?” 它绕着小小的赤狐转了两圈,紧张地搓了搓小触手:“需不需要……换尿布?对了!还要注意保暖,不能着凉!幼崽免疫力很低的!玩具呢?幼崽需要安抚玩具吧?磨牙棒……” 025不会养幼崽,但有人……不,有狼会。 “贺崽醒啦?正好!”新手狼爸爸第一天上任,热情空前高涨。他顶着伏罗斯特几乎能把空气冻住的杀人目光,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正在地毯上溜达的小毛球抄起来放进怀里。 “走咯!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乔昱川完全无视了身后骤然爆发的低气压,兴高采烈地抱着他的“崽”冲向厨房。 金毛小狼将小狐狸放在料理台上,从保温箱里拿出一小碗肉糜,又抄起一把勺柄上印着卡通爪印的勺子:“来,贺崽乖,吃饭饭啦!” 第99章 “啊——张嘴,”他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舀起满满一勺肉糜怼到小狐狸紧闭的嘴巴前,“啊——” 薄贺觉得爪子有点痒,想揍狼:“……咿。” “不用谢,”乔昱川以为小狐狸是在害羞,锲而不舍地又把勺子往前送了送,笑容更加灿烂,“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说,”苏砚顷捧着热茶,一字一句地翻译道,“他是身体变小了,不是脑子变傻了。” “骗人!”乔昱川迅速反驳,回头瞪了苏砚顷一眼,“他就叫了一声‘咿’,哪有那么多信息量?砚子你别瞎翻译!” 薄贺彻底放弃了语言沟通。 在乔昱川和苏砚顷的注视下,他抬起大尾巴,用尾巴尖灵巧地卷住了乔昱川手里那柄小勺的勺柄。 乔昱川:? 小赤狐微微用力,把勺子从乔昱川手里夺了过来。他像模像样地学着金狼青年刚才的动作,用尾巴卷着勺子在碗里舀起一勺肉糜,然后努力伸长尾巴,将肉递到乔昱川嘴边。 他仰着小脑袋,清晰地发出一声:“嘤。” “他说,”苏砚顷眼睛里满是看好戏的笑意,“你看起来……更需要喂食。” 乔昱川的脸颊泛起一点红晕,但很快恢复正常。一次小小的喂食失误算什么?根本打击不到金毛小狼那颗坚韧不拔的心。 他调整心态,觉得既然贺崽能自己吃饭,说明精力充沛,那正是需要“适量运动”促进恢复的时候! 旅馆后方的小花园里,一只体长足有两米多的金色巨狼在花丛、灌木和特意设置的矮小装饰性障碍物间快速穿梭奔跑,宽阔的脊背上稳稳当当地驮着一红一白两只狐狸。白狐姿态悠闲,眼眸半阖,但并未反对这种“幼稚”的交通方式;火红的小狐狸则用四只爪爪紧紧扒着金狼厚实的背毛,小小的身体随着奔跑的节奏起伏颠簸。 “加速!”乔昱川低吼一声,后腿发力高高跃起,轻松跨过一道石砌花坛。 失重感瞬间袭来,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幼狐追逐、奔跑的天性再次被激发,大尾巴兴奋地甩动,眼睛亮晶晶的:“呦——” 金狼感受到背上小狐狸的兴奋,跑得更起劲了,故意多做了几个急转弯和跳跃动作,引得他又发出几声带着颤音的“呦呦”叫。 金狼在一个爬满藤蔓的凉亭边停下脚步,微微喘息,金色的皮毛在阳光下蒸腾着热气。他用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小赤狐:“怎么样贺崽?好玩吧?” “呦!”好刺激。 一旁的白狐眼睛弯了弯,也用鼻尖碰了碰薄贺:“呜。”玩点更有意思的。 他轻盈地跳下狼背,走到石桌旁,雪白的尾巴卷起桌上一个色彩鲜艳的橡胶玩具球,灵巧地一甩一勾,那球便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朝着花园另一端的空地飞去。 球离尾的刹那,一道金色闪电从小狐狸眼前掠过!金狼爆发出与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后腿蹬地留下深深的爪痕,身体化作一道模糊的残。他计算着球的落点,在球触地前一瞬,张开狼吻将其叼住。 乔昱川毫不停顿,风驰电掣般地冲了回来,尾巴高速摇摆,得意地将球放在苏砚顷身前:“嗷呜!” 白狐碰碰小球,然后将它推向旁边看得跃跃欲试的小狐狸:“呜?”想试试吗? 薄贺抖抖耳朵,试着用自己相对短一截的尾巴卷起小球。第一次尝试,尾巴尖堪堪碰到球,没卷住;第二次,终于成功卷了起来! 小狐狸感觉自己棒极了。他学着苏砚顷的样子,集中精神,尾巴用力一甩! 橡胶球……飞出去不到两米远,在空中停留了短短一瞬便软绵绵地掉在草地上,连个弹跳都没有。 小赤狐:…… 他挺起毛绒绒的小胸膛,努力作出很厉害的样子,尾巴期待地晃了晃,对着金狼的方向发出指令:“呦!” 第79章 终于来了!新手奶爸最期待的亲子互动环节——捡球游戏。 乔昱川的眼睛唰地亮了, 他发出一声长啸,身体压低,后腿蓄力, 以一个夸张又滑稽的姿势猛扑过去, 然后叼着球,昂首阔步地走回来。 他将橡胶球放在薄贺前, 大脑袋兴奋地凑近,想要蹭蹭小狐狸表示亲昵, 结果力道没控制好, 直接把蹲坐着的毛团子拱得一个趔趄,四爪朝天向后跌倒在柔软的草地上,露出覆盖着细软白色绒毛的小肚皮。 新手狼爸爸的终极福利就在眼前!金狼毫不客气地将吻部埋进温暖柔软的毛肚皮里猛吸两大口,厚实的金色狼毛几乎把小狐狸整个上半身都埋了进去。 “嗷呜!”金狼拍拍橡胶球,向薄贺邀功。 被拱翻的小赤狐:“……嘤。”干得不错。 虽然姿势狼狈,但金毛小狼身上如同正午阳光般暖烘烘又充满活力的气息,意外地并不让他排斥。 晚霞铺满天际, 小狐狸被摇着尾巴的乔昱川一路抱回房间。与早上干干净净的小毛球比,此时的薄贺简直判若两狐,原本柔顺的毛发好几处都纠结成了小团, 上面粘着草籽和泥土, 小鼻尖上还蹭了点灰,眼睛倒是依旧亮晶晶的,透着一股“我鬼混回来啦”的理直气壮。 伏罗斯特早已等在房间门口, 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阴云密布, 眼神凌厉,周身散发的冷意强烈到神经大条如乔昱川都无法忽视。 “呃…那个…小贺玩得很开心!真的!特别开心!”乔昱川头顶的狼耳朵心虚地往后抿了抿, “就是…呃…草地有点湿……” 他赶紧把怀里的小脏狐狸递过去:“那什么……砚子好像找我还有点事!我先下去了小贺再见好好休息!” 话音刚落, 乔昱川的身影就嗖一下消失在楼梯口,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阵风。 “砚子!砚子!”他风风火火地冲下来,一屁股坐在苏砚顷旁边的地毯上,“吓死我了!那个保镖刚刚脸黑跟锅底一样!” “他不会……不会等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套我麻袋吧?!我感觉他绝对干得出来!”乔昱川一把抓住摇椅扶手。 苏砚顷从容地翻过一页书:“不会。” “真的?”乔昱川稍微松了口气,“为什么?” 苏砚顷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书页上:“要套,早套了。” “……啊?” 苏砚顷终于舍得从书页上移开视线,他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平静地丢下一枚重磅炸弹:“他跟着我们一整天了。” 乔昱川:“!” “小贺也知道。” 苏砚顷慢悠悠地补了句,“你没发现?” 乔昱川石化了。 那个存在感强到让他每次靠近小贺都感觉背后发凉的男人,居然悄无声息地跟了他们一整天?! 顶层套房内,伏罗斯特关上门,抱着小祖宗大步走向浴室。煞神的脸色沉得吓人,眉宇间凝聚的黑气足以让任何胆敢靠近的生物退避三舍,如果拍张照片挂出去,绝对能成为止小儿夜啼的神器。 薄贺一看就知道这家伙的老毛病又犯了——过度保护欲、领地意识以及对金毛的强烈不爽混合发作。 小狐狸一点也不害怕,他抬起爪爪扒拉住伏罗斯特的衣襟,小小的身体努力向上支棱起来,凑近男人紧绷的下颌,然后扬起脑袋,在对方嘴角边轻轻吻了一下:“嘤。” 奖励你今天忍着没套乔昱川麻袋,表现不错。 伏罗斯特被萌得肝颤,恨不得立刻抱着小毛球狠狠亲上几口,浑身翻腾的黑气和杀意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声消散得无影无踪。脸上虽然维持着惯常的冷硬表情,但嘴角似乎往上牵动了……0.1毫米。 薄贺甩了甩大尾巴,内心小小得意:嗯,好搞定的龙。 伏罗斯特拧开水龙头,调好温度,用手腕内侧仔细试了试水温,再把小狐狸的一只爪爪缓慢地放进水流里:“烫么?” 小狐狸摇摇头,爪子在水里惬意地踩了踩。玩心一起,他干脆把鼻尖探进温水中,“噗噜噗噜”地吹出了一串小泡泡。 男人放下心,将脏毛团放进盛满温水的洗手池里,挤了一些专为幼崽设计的清洁泡沫涂抹在小狐狸身上,他的动作细致而专注,避开眼睛和耳朵,从头顶的毛毛到大尾巴,再到柔软的肚皮和四个爪垫,一处都不放过。 清洗干净,伏罗斯特用一块巨大的毛巾将毛团子整个包裹起来,然后拿出吹风机,调到最低档的暖风,一边吹一边轻柔地梳理毛发。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一只蓬松柔软、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火红毛团子新鲜出炉。伏罗斯特把小狐狸放到大床中央:“干净了。” 小赤狐在床上溜达了两步,低头看看自己重新变得油光水滑的毛毛,又甩甩蓬松的大尾巴,眼睛里流露出十足的满意。 不错,煞神伺候得挺好。 “噗。” 一根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小狐狸的脑门,力道不大,但足以让他平衡,四只爪爪朝天乱蹬,整只狐狸陷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第100章 “呜!”干嘛! 伏罗斯特单膝跪地,宽大的手掌握住他的前爪。男人低下头,在小狐狸软乎乎的毛肚皮上深深印下一个吻。 伏罗斯特看着薄贺的眼睛:“他亲了这里。” 薄贺:…… 那不是亲!乔昱川那只一根筋的狼懂什么亲吻?他那纯粹是吸崽上头。 “还有这里。”男人在小狐狸毛绒绒的头顶落下第二个吻。 “这里。”他觉得还不够,又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小狐狸敏感的耳朵尖。 “呜!”小狐狸用尾巴把自己裹成狐狸球球。 不过伏罗斯特的“标记”行为效果甚微,第二天傍晚,毛团子又带着一身草籽和狼味儿回来了。 “呦!”小狐狸蹲坐在乔昱川头顶,难得地比站在门口的伏罗斯特还高出一点,眼里带点小得意,大尾巴愉快地扫来扫去。 乔昱川顶着“王冠”,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嘿嘿,贺崽玩累了,我送他回来休息!” 伏罗斯特额角跳了跳。 还好,当天晚上,睡在伏罗斯特怀里的小毛球就变回了赤狐青年。 薄贺侧卧着,长长的黑色发丝铺散在枕上,眼睫安静地合着,呼吸均匀。 伏罗斯特立刻收紧手臂,将恋人拥怀中,无声地吻了吻青年的额头。若那小狐狸形态再多维持一天,他恐怕真的难以克制把某只金毛扔出大气层的冲动了。 恢复人形,力量也随之稳定,寻找阿伦小队便成了当务之急。 清晨的厨房静悄悄的,泰格莉还没来准备早餐,偌大的空间只有薄贺一人,他将蛋挞液倒入酥皮中,一个个放进预热好的烤箱,设定好时间。 青年靠在料理台边,凤眼透过窗户,望向卫四星略显灰蒙的天空。 逃生舱的射程有限。从他们被伏击的坐标推算,阿伦几人最可能的落点范围就在卫四星到卫六星之间。落在卫五还好,可若是掉进卫六星就麻烦了,那里是真正的无法无天之地…… “小贺!”025从系统空间里蹦出来,围着烤箱转了几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渐渐鼓起的蛋挞,“蛋挞什么时候烤好呀?闻起来好香好香!” “是什么味道的呀?”果冻团子飘回薄贺身边。 薄贺的思绪被025叽叽喳喳的声音拉回来:“原味和巧克力。”他顿了顿,又问,“你喜欢什么味道?” “焦糖!”025大声回答,“焦糖味儿哒!小贺以前经常给我烤焦糖蛋挞!” 它语气里满是怀念:“酥酥的皮,滑滑的芯,上面还有一层脆脆甜甜的焦糖……可好吃啦!” 焦糖…… 薄贺从没做过焦糖蛋挞,至少……在这个世界没有。前几个世界的自己大概是为了哄嗜甜如命的小系统开心,特意去学的吧?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掠过一丝微妙的情绪。要么,是当时的他已经非常信任025,将它视作重要的朋友甚至家人,才会花心思去满足它的喜好;要么……他想起025反复提及的“任务”——引导宿主遵循原作剧情。 要么,是为了迷惑它。 用温情和甜点麻痹单纯的小系统,降低它的警惕性,从而为自己争取更多反抗的可能。 “对了,”薄贺转身,背靠着料理台,“前几个世界的我……有乖乖跟着剧情走么?” “没有哎!”025回答得很快,随即又有点小委屈地嘟囔起来,“其实…第一个世界你就开始糊弄我了!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偷偷搞小动作……” 薄贺了然。如果前几个世界的他和现在的他真的是同一个人,那么就算世界崩塌,他也绝不可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去扮演一个为“主角受”掏心掏肺、奉献一切直至死亡的蠢货。 时机成熟,薄贺抛出了在心底思考已久的问题:“025。” “为什么走完原作剧情,就能维持世界稳定?”他看着果冻团子,“为什么破坏原作剧情,世界就会崩塌?” 025:……好问题。 它、它也不知道哎! 第80章 “呃…这个…这个…”025挠挠头, “管理局和前辈们都是这么说的呀!这是所有系统都知道的常识!” 它从诞生起就被灌输了这些概念,只需要执行,不需要思考背后的逻辑。 “世界是一个由物质、能量和信息构成的, 复杂且多元的系统, ”薄贺继续抛出疑问,“为什么它的存续会被一本故事书所决定?” “我…我…”025的核心处理器快要烧焦了, “管理局的前辈说,世界线是世界的支柱, 是维持时空稳定的关键, 破坏它,世界就会失去支撑……” “‘管理局的前辈说’。”薄贺重复了一遍。 “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告诉过我,”薄贺弹了一下果冻团子的身体,“管理局欺骗了你,他们的工作不是维护世界稳定,而是榨取世界本源。” 他向前倾身:“那你还相信他们的话?” 025:……对哦! 管理局的目标是掠夺和榨取,他们怎么可能真心维护世界的稳定? “小贺, 我……”025迷茫又混乱,“我不知道……” 薄贺抚摸着光芒黯淡的果冻团子,轻声安慰:“既然不知道, 那就亲眼去看看。” 025懵逼地抬头:“……啊?” “回去。”薄贺吐出两个字。 “回到前几个小世界, 看看它们在‘剧情’被破坏后,到底有没有崩塌。” “回去?!”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025混乱的思绪。第二个世界的小贺给他看的课本里教过, 耳听为虚, 眼见为实,管理局的话可能是谎言,但世界本身的存在状态做不了假。 它现在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新手系统了!它跨越了世界壁垒, 经历了战斗,能量储备充足,完全有能力定位坐标,进行跨世界穿梭! 勇气和决心取代了迷茫。025一下子振作起来,急不可耐地想马上收拾行李出发,但目光扫过薄贺,那股冲动又刹住了车。 不行!现在还不能走。 小贺还在陌生的卫四星,帝国的士兵肯定在四处搜查他,他最得力的护卫小队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它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丢下小贺一个人? “小贺!等你找到阿伦他们,安顿好了,我就立刻出发回去看看!”它飘到薄贺面前,小触手用力握紧,“我一定把真相带回来!” “叮——” 烤箱发出烘烤完成的提示音,霸道的香气狠狠砸向果冻团子,刚才的雄心壮志和沉重思考暂时被它挤到了角落,整只团子陶醉地朝着烤箱倾斜过去。 这香气同样粗暴地击中了悄悄咪咪摸到厨房门口的金毛小狼。 “哇哇哇贺崽!”乔昱川冲进来,抱着薄贺转了个圈,“巧克力味儿的!好耶!” “可惜,”跟在后面的苏砚顷慢悠悠地插刀,“犬科不能吃巧克力。” 乔昱川:“……”他是兽人!又不是真的狗……呃,狼! “呵,”金毛小狼眼珠一转,一把搂住苏砚顷的脖子,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砚子,狐狸也是犬科吧?你也别想吃了!” “嘎!”一声鸟鸣打断了厨房里的斗嘴。 一只羽毛凌乱的乌鸦从窗户急急忙忙地飞了进来,一头扑向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蛋挞,不管不顾地啄了两口。 “嘎嗷——”乌鸦被烫得惨叫一声,扑腾着翅膀跳开,在料理台上狼狈地蹦跶了两下。 薄贺转头:“阿伦?” “老大!”乌鸦张开鸟喙,喉咙里发出模拟的人声,“可算找到你了!” 薄贺紧绷的心弦一松,伸手抚过乌鸦凌乱的背羽:“……活着就好。” “饿坏了吧?快吃!” 乔昱川立即反应过来,从冰箱翻出一大堆肉干、坚果和能量棒,一股脑堆在乌鸦面前。 阿伦饿狠了,也顾不上形象,埋头狼吞虎咽起来,鸟喙啄得飞快,边吃边用模拟人声汇报:“老大放心,大家都活着!我们四艘逃生舱都成功弹射了,但是运气太差,直接砸进了卫六星。” “爹的,那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乌鸦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好在有我的血脉能力提前预警,带着兄弟们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摸到了卫五……” 他艰难地咽下一大口肉干,喘了口气:“可帝国那群疯狗追得太紧了,我们刚到卫五,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咬上了。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兄弟们决定分开行动,我和另外两个兄弟负责引开追兵主力,在…在到达卫四星外围的时候,跟他们彻底分散了……” 他也因为过度使用能力而透支,只能勉强维持着兽型。 薄贺静静听着,能从卫六活着逃到卫五,阿伦已经做得足够好。分散在卫四星……虽然混乱,但总比卫六强。 阿伦吃完乔昱川提供的食物,体力恢复了些,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这才注意到厨房里除了老大,还有两个陌生人。 “嘎!”乌鸦竖起羽毛。 第101章 薄贺把他的羽毛按下去:“自己人。” “不必担心,”苏砚顷补充道,“帝国追兵不会进入卫四星的管辖范围,你们在这里是安全的。” 阿伦想了想,确实,当时那些帝国士兵看到他们几个冲进卫四星后就停止了追击,只在边界徘徊。 “对了老大!” 阿伦想起更重要的事情,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你们在卫四星活动,一定要小心中心区的地头蛇!听说…他不是人!是…是鬼!” “嘎!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最喜欢在深更半夜出手!”乌鸦激动地拍打了一下翅膀,“神出鬼没…没人看清过他长什么样!” “如果…如果你们在夜里看到一个白色长发的青年,不管他长得多好看,气质多温和…一定要快些跑!千万别回头!那就是‘鬼’!”阿伦啃了两口肉干压惊。 他刚逃到卫四星那晚,就瞥见了“鬼”,吓得他在废弃管道里躲了好长时间。 厨房陷入沉默。 乔昱川和苏砚顷对视一眼,表情变得极其古怪。金狼青年嘴角疯狂抽搐,他赶紧低下头用力捂住嘴,脸颊憋得通红。 苏砚顷轻轻叹了口气,黑色短发从发根开始褪去墨色,延展生长,眨眼间化作了一头如月华般的银白色长发,两只毛绒绒的雪白狐耳从发顶冒出,在银发间抖了抖。 美人露出清浅的笑容,仿佛终年不化的冰川顶端悄然绽放的雪莲,纯净剔透,透着非人的美感。 “不是故意吓唬你的,小乌鸦。”他语气促狭。 阿伦嘴里叼着的肉干“啪嗒”一声掉在料理台上。 他没死在危机四伏的卫六星,没死在帝国追兵的围剿中,却……社死在了飘着蛋挞香味的温馨小厨房里。 “嘎……” 乌鸦用两只翅膀死死捂住头,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黑毛球,假装自己不存在。 “哈哈哈哈哈!”乔昱川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砚子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嗷!” 苏砚顷捏住他敏感的狼耳朵一顿揉搓,乔昱瞬间变成可怜小狗:“嗷嗷嗷!砚子我错了轻点轻点……” 苏砚顷这才松开手,优雅地理了理衣摆,转向薄贺:“你的护卫队员们都是兽人?” “嗯。” 苏砚顷略作思索:“我大概知道他们躲在哪儿了。” 中心区的动物园门口人流密集,游客们形形色色,有全身覆盖着装甲的机械族,有手臂上开着小花的半植物化种族,还有一群穿着考究的绅士,脖颈上顶着章鱼脑袋,触手卷着复古相机。 “……为什么会在这?” “你的护卫们大多都因为战斗透支或者躲避追捕,被迫变回了兽型,对吗?”苏砚顷问道。 薄贺颔首。 “隐藏一片树叶,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藏进树林。” 苏砚顷看向动物园的招牌,“这里,就是卫四星最大的‘树林’。” “这里不仅有真正的动物,还有许多为了生计来打工的兽人族。他们以兽型在特定的区域扮演某些珍稀动物,供游客参观或互动。” 让兽人族在众目睽睽之下展露原始兽型供人观赏是很羞耻的事,但……动物园给的实在太多了。 一旁的乔昱川是另一种画风。 金毛小狼一手拎着超大号的野餐篮,另一手拿着四顶颜色鲜艳的太阳帽,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仿佛他们真的是来家庭出游的。 “好啦!装备齐全!”乔昱川给薄贺和苏砚顷戴上帽子,然后满意地拍拍手,调出动物园的导览地图,“先从哪里开始逛?” 他的视线落在薄贺肩头那只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乌鸦身上:“嗯……先去鸟类展区碰碰运气?” 鹦鹉馆里,一个皮肤由灰色岩石构成的小孩子指着一只羽毛乌黑发亮的“鹦鹉”,歪了歪头:“妈妈快看,那只鹦鹉好胖啊!” “宝宝,”牵着小石人的成年岩石人耐心地教导,“小鸟是很脆弱的生物,我们要轻轻地、温柔地对待它们哦。” 小岩石人非常听话,他伸出小手,轻柔地摸了摸黑色胖鹦鹉油光水滑的羽毛。 渡鸦浑身僵硬,黑豆豆眼写满生无可恋。 在听到“脆弱的小鸟”这个评价时,他身体一颤,抬起的翅膀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脑袋,巨大的羞耻感几乎将他淹没。但他随即想起自己还在“打工”,不能暴露! 渡鸦强忍着内心的悲愤,在周围游客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放下翅膀,拍了拍小岩石人硬邦邦的手背。 “卡恩。” 熟悉的声音传入渡鸦耳中,他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去—— “咔嚓。” 快门声响起,薄贺举着相机,凤眼里盛满恶作剧得逞的愉悦光芒。 一张小照片从相机底部吐出,他拿起照片,对着光线看了看。 “唔……”薄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人都听清,“好胖的鹦鹉哦。” 第81章 渡鸦只觉得眼前一黑, 世界一片灰暗。 卡恩猛地将脑袋扎进胸羽里,发出绝望的鸟叫:“嘎——!”老大!求删照! “抱歉各位游客,”一位工作人员走上前, “这只鹦鹉需要进行例行的健康检查, 暂时不能互动了。” 工作人员动作麻利地用网罩住渡鸦,将他“请”进一旁铺着软垫的笼子里。 “例行检查?”岩石小孩疑惑地问, “是因为它太胖了吗?” 卡恩:…… 员工休息室的门一关上,工作人员便放下笼子, 识趣地退了出去。 渡鸦周身光芒一闪,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健硕的青年出现在原地。他低着头,刚毅的脸色布满红晕,连黝黑的肤色都掩盖不住。 “团长…我……”卡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薄贺收起逗弄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这句肯定让卡恩放松了一些:“其他兄弟们大部分都在猛禽区伪装,洛维特…呃……” 他露出混合着同情和庆幸的表情:“洛维特……在、在儿童宠物区!” 儿童宠物区的氛围欢乐轻松,围栏低矮,地上铺着柔软的仿真草坪, 到处都是色彩鲜艳的玩具和小房子。 “好大的兔兔!” “它的毛毛好软好软……” “这是宠物区的明星兔兔,叫‘雪球’。” 一个稍大点的小姑娘自豪地给自己的小伙伴介绍,“它最乖了!怎么摸都不会生气!”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着一只比普通兔子大了好几圈的霜白色垂耳兔。这只巨兔趴卧在草坪中央, 长耳朵温顺地垂在脑袋两侧, 任由小孩子抚摸它厚实的背毛,把切好的胡萝卜条喂到它嘴边。 “兔兔乖,马上就好啦!”几个小女孩拿出粉色的丝绸蝴蝶结, 松松地系在兔子垂落的耳朵上。 “咔嚓。”快门声再次响起。 薄贺欣赏着照片里戴着蝴蝶结、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垂耳兔:“造型很前卫嘛。” 霜白色巨兔身体一僵, 缓慢地扭过它毛茸茸的大脑袋,原本应该充满野性和力量的红色兔眼里一片空洞。 与之前还心存侥幸,指望薄贺删照片的卡恩不同, 洛维特知道这种级别的黑历史一旦落到团长手里,就再无消失的可能。 工作人员想起鸟类展区的“成功经验”,堆着笑脸上前想抱走垂耳兔:“小朋友们,叔叔要带雪球去……” 刚才还欢声笑语的小孩子们看到心爱的明星兔兔要被抱走,一下子不干了!一个个小嘴撅得老高,眼睛里蓄满泪水。 “啊!不要!” “不要带走雪球!” “兔兔还没吃完我的胡萝卜!” 工作人员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面对这群眼泪汪汪的小家伙,他手里的网兜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洛维特,”薄贺举起相机,“摆个姿势。” 巨兔在强忍羞耻,僵硬地抬起一只前爪,歪了歪脑袋,做出一个勉强能称之为“可爱”的姿势。 薄贺按下快门,接着拿出从乔昱川那顺来的便携式实体打印器,将刚刚拍下的照片输入进去,几秒钟后,一个毛绒绒的等比缩小垂耳兔模型出现在他手中。 赤狐青年脸上绽开笑容,对着小萝卜头们柔声道:“小朋友们别难过,‘雪球’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看,”他晃晃手上萌态可掬的小兔子模型,“这是‘雪球’送给你们的礼物哦!每人一个,带回家,让它继续陪着你们玩好不好?” 雪球模型加上漂亮哥哥温柔的话语,效果极佳。孩子们脸上的阴霾被惊喜取代,酝酿的泪水变成了兴奋的欢呼。他们立刻忘记了要带走真兔子的悲伤,呼啦一下围成一圈,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薄贺手中的玩偶。 “哇!是小雪球!” “真的一模一样!好可爱!” 薄贺蹲下身,将毛绒小雪球分发到每个孩子手里,再轻轻揉一揉他们的头发。 第102章 “谢谢哥哥!”一个小女孩拿到兔子,开心地抱在怀里,“雪球我们明天见!” 被工作人员抱走的洛维特仰头望天,眼里充满了对兔生的怀疑。他堂堂赤焰雇佣兵团精英队员,怎么就沦落到靠出卖“色相”和“分身”来安抚一群小萝卜头了呢? 护卫队员们终于从动物园中解脱出来,在苏砚顷的安排下分批安全地转移到了小旅馆附近的据点休整。人员找回,025的跨世界之旅便提上日程,而薄贺也需要尽快返回赤焰基地,重整旗鼓,应对帝国的后续动作。 离开前一晚,果冻团子缩在薄贺怀里,絮絮叨叨地念着:“小贺,我很快就回来……真的很快!我会找到真相的!你要好好的,不要被那个银狼族骗了!” “你要按时吃饭,不要熬夜,”它用小触手紧紧扒着薄贺的手腕,“伏罗斯特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等我回来帮你骂他……” 薄贺耐心地听着,偶尔揉捏一下025q弹的果冻身体:“路上小心,遇到危险立刻回来。” “嗯!”025用力点头,又往薄贺怀里缩了缩,想要再赖一会儿。 这份过于粘稠的依恋成功点燃了某位煞神的忍耐极限。伏罗斯特面无表情地用两根手指捏住果冻团子,轻松地将它从薄贺怀里夹出来,然后随手一丢。 “呜哇!煞神你又欺负统!” 同样面临分别的还有乔昱川。 从得知薄贺即将启程返回赤焰基地的那天起,金毛小狼的挽留攻势就一刻没停过。 中心商业街的纪念品商店里,乔昱川一手拎着购物袋,另一只手亲昵地揽着薄贺的肩膀,狗狗眼里满是期盼:“贺崽,真的不能再多留几天吗?卫四星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没带你去呢!地下机甲格斗场、海藻瀑布…还有超长的悬浮美食街……” “贺崽你看!”乔昱川指着工作台上初具雏形的机甲骨架,“我新设计的‘疾风’!马上就能进行第一次地面调试了!你不想看看它动起来的样子吗?超帅的!留下来看看嘛……” 小旅馆的露台上,乔昱川顶着伏罗斯特杀狼的眼神从背后紧紧抱住薄贺,脑袋埋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基地又不会长腿跑了,晚几天回去也没关系吧?砚子新研究了一种特别好喝的果茶…我还想跟你打新出的星战游戏……” “唔唔,”薄贺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松手……” “不松!”金毛小狼抱得更紧了,“除非你答应多留几天!” 薄贺先是用眼神制止了即将暴走的伏罗斯特,然后抬手揉了揉乔昱川手感极佳的金色狼耳朵。 “川川,”他再次问出了那个曾在空港问过的问题,“想不想去赤焰基地做客?” 乔昱川:“!” 对啊!贺崽不能留下来,但他可以跟着走啊! “想!” 乔昱川脸上的沮丧一扫而空,尾巴摇成高速螺旋桨,“我这就去收拾行李!砚子!砚子!快帮我看看带什么!我的工具箱呢?” 夜深人静,旅馆顶层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薄贺穿着丝质睡衣,抱着枕头溜到苏砚顷的房门前。门没锁,他轻轻一推就开了。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柔和的床头灯,苏砚顷还没休息,他靠坐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纸质书,旁边的小圆桌上放着两杯温热的安神茶。 薄贺一点也不客气,走过去把自己带来的大枕头往美人膝上一放,然后仰躺下去,后脑勺枕着柔软的枕头,几缕黑色发丝散落在苏砚顷的睡袍上。 “砚哥,我睡不着……”他仰着脸,琥珀色的眸子在暖光下像是融化的蜜糖,直直望着上方清冷又好看的脸,“我好舍不得你哦。” 苏砚顷放下书,垂眸看向膝上撒娇耍赖的漂亮狐狸,语气温和地逗他:“哦?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免费的管家?” “当然是舍不得你!”薄贺立刻反驳,脸颊在美人的掌心蹭了蹭,“而且……不是免费的。” 他调出终端的光屏,飞快地点按了几下,输入一串数字:“开这个数,奖金和分成另算。” 苏砚顷的目光落在那串长得需要滚动一下才能看完的零上。他知道赤焰雇佣兵团的财力,但这个数字……依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砚哥,你待在卫四星的中心区也太屈才了。”薄贺的声音放得更软,“赤焰的舞台,才配得上你。” 他毫不设防地在终端上点开赤焰基地的全息地图,圈定了一大片区域,其面积比卫四星的中心区大上十倍不止。 “b5到e5区一直缺一个有手腕、有眼光的管理者。”薄贺在地图上点了点。 “以前一直都是我代管的,既要管作战任务,又要管资源协调,还要管这帮兔崽子吃饭打架,连梳尾巴的时间都快没了……”赤狐青年叹了口气,语气带点小委屈。他把大尾巴从身后揪出来,毛绒绒的尾巴尖讨好地在苏砚顷手边晃晃,“真的好累哦。” 第82章 苏砚顷明白那片广阔区域所代表的巨大挑战和……无与伦比的权力。 他孑然一身, 当初费尽心思在卫四星中心区站稳脚跟,将混乱之地梳理出秩序,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自己和乔昱川能有一处安稳的立足之地, 不再颠沛流离。受限于卫四星的整体格局和资源限制, 中心区的发展已触及天花板,除非他能将整个星球纳入掌控, 否则,这里就是他所能抵达的顶峰了。 而赤焰不同。那是一颗属于薄贺的星球, 一个正在蓬勃上升的新生势力, 资源充沛,潜力无限。苏砚顷相信以薄贺的能力和野心,他的征途绝不会止步于此,这片基业,只是他踏向更广阔星海的起点。 宏大的前景固然诱人,但真正令苏砚顷心动的,是枕在他膝上的赤狐。薄贺毫无保留的依赖和信任比终端上的数字更让他无法抗拒, 若非如此,再优渥的条件也难以让他离开经营多年的巢穴,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从头开始。 苏砚顷用指尖捻过薄贺的发梢:“我要是……”他微微俯身, 靠近那双映着自己倒影的漂亮眼睛, “不答应呢?” 柔光闪过,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出现在苏砚顷膝上。他依旧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四只爪爪蜷缩着, 蓬松的大尾巴盖在肚皮上, 湿漉漉的眼睛满是无辜。 薄贺的力量已经恢复,兽型也应该随之变回优雅的成年赤狐,但小狐狸形态更……更方便他放下羞耻心。 “嘤~” 小狐狸站起来, 毛茸茸的小脑袋亲昵地贴上苏砚顷的脸颊,细软的绒毛带着温热的体温,蹭得人心尖发痒。 太犯规了。 “狡猾的小狐狸,”美人被蹭得没了脾气,指尖轻轻点了点小毛球的鼻尖,“偷家都偷得这么理直气壮。” “先把安神茶喝了,然后…… ”苏砚顷握住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毛爪子,在软弹的肉垫上捏了几下,“把b5到e5的区域规划图、人员组织架构、近期重点项目计划书、预算分配细则、基础设施现状报告……”他报出了一长串文件清单,“都发给我。” “呦!” 小狐狸抬起爪爪,啪地一下拍开终端光屏,小肉垫在虚拟键盘上戳戳点点,几份文件包迅速生成,传输至苏砚顷的终端。虽然大部分机密文件他这次出行没带,但这些资料也足够苏砚顷初步了解赤焰了。 做完正事,小狐狸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又拍了拍自己特意抱过来的枕头:“呦呦?” 一起睡吗? 苏砚顷没拒绝:“变回来。” “呜?”小狐狸歪头。 “太小了,”苏砚顷解释道,“抱着睡怕压到你。” 小毛球虽然可爱到犯规,但实在过于迷你,睡相再老实也让人提心吊胆。 柔和的微光再次亮起,小毛球变回体型优美的成年赤狐,优雅地趴在苏砚顷腿上。 成年赤狐的体型刚刚好,既不会太小显得脆弱,又足够温暖厚实,像是拥着一团蓬松的火焰。苏砚顷张开手臂,将火红色大毛球满满当当地搂进怀里,赤狐也温顺地将脑袋搁在他肩窝,大尾巴从后面绕过来,圈住他的腰。 苏砚顷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彼此都更舒适,然后拉过被子:“晚安。” 拐人计划成功,返航的星舰在星海中平稳航行。主舰的房间里灯火通明,赤狐青年舒舒服服地坐在伏罗斯特结实的大腿上,背靠着男人宽阔温暖的胸膛,手指在游戏光屏上飞快跳跃。 他嘴里哼着轻快小曲,头顶的尖耳朵跟着音乐节奏一抖一抖,操控的角色仗着有“无敌保镖”在侧,打法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圈着他的男人似乎心情也不错,伏罗斯特分出一只手操作自己的游戏角色帮薄贺挡下致命攻击,顺便痛击我方队友,给通讯频道里大呼小叫的乔昱川来上几记狠的。 “您看看清楚!那是我!友军!大大的友军!”金毛小狼哀嚎,“您这盾牌怼我脸上是几个意思啊?” 伏罗斯特置若罔闻。 赤狐正打到关键处,两只手都不得空闲,便用手肘捅了捅身后坚实的腰腹:“水。” 第103章 煞神大人立刻放下自己的游戏机,拿起旁边矮几上插着吸管的水杯递到薄贺嘴边。薄贺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眼睛依旧紧盯着屏幕:“川川小心偷袭!”可惜提醒还是晚了半秒,通讯里传来乔昱川角色被击杀的音效和他本人的惨叫。 一场激烈的团战以对面团灭告终。薄贺松了口气,身体向后完全陷进伏罗斯特怀里,舒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很晚了。”伏罗斯特的声音贴着他的耳边响起。 要不是那只不知死活的金毛死缠烂打非要拉着薄贺打游戏,这个时间,他们早就该进行一些更消耗体力的夜间活动了。 薄贺听懂了对方的弦外之音,但他偏偏要装傻,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是挺晚了。” 他侧过头,斜睨着身后的男人,“寒哥困了?那你先睡,我再……” “呃——!”后半截话被堵回了喉咙里,变成了一声短促的惊喘。 伏罗斯特低头,含住赤狐敏感的耳尖,用牙齿研磨着最脆弱的软骨边缘。灼热的呼吸和带着轻微刺痛的麻痒感从薄贺被叼住的耳尖炸开,让他不受控制地颤栗了一下,差点从男人腿上滑下去。 感受着怀里瞬间僵硬又发软的躯体,伏罗斯特满意地松开牙齿,改用舌尖在那被欺负得微微发烫的耳尖上舔舐。 薄贺心里警铃大作,暗道不妙。他今晚……可能真的要药丸! 仔细想想,这一个月他们都在连轴转,航道谈判、帝国舰队的伏击、护卫队的失散和搜寻……事情一件接一件,他和伏罗斯特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进行过深入的“夜间交流”了。 如果按照以往正常的频率,薄贺还能游刃有余地掌控全局,想停就停,但现在伏罗斯特素了太久,眼睛都冒着幽幽绿光,一看就是不榨干小薄贺不罢休的架势。 “小贺……”眼冒绿光的龙单手箍住薄贺的腰肢,稍一用力就将人面对面抱了起来,空出的手握住赤狐的大尾巴,从尾根处开始一下、一下地揉捏着,“轮到我了。” 薄贺心一横,今晚逃是逃不掉了,但至少前半场得由他掌控! 念头闪过,赤狐青年勾住男人的脖颈,身体前倾,主动吻了上去。 伏罗斯特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反攻,愣了一瞬。但这短暂的停滞立即被汹涌的反扑取代,他撬开薄贺的齿关,长驱直入,每一次舔舐和吮吸都带着要将对方灵魂都吞噬殆尽的贪婪,原本握着尾根的手从薄贺睡衣下摆探入,沿着紧实柔韧的腰线向上摩挲,激起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战栗。 意乱情迷,气息交缠。理智即将焚烧殆尽之际,薄贺忽然狠狠咬了一下对方纠缠不休的舌尖! 他趁机用力将人推开些许,喘息着命令:“停。” 眼前的黑发美人如同吸饱月华的精魅,暖白色肌肤上晕染开大片绯红,唇瓣被激烈的吻蹂躏得微微肿起,像是熟透的浆果,诱人采撷,漂亮的凤眼里蒙着水汽,长发散在肩头,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颈侧,为他艳绝尘寰脸添上几分靡丽。 伏罗斯特刻在骨子里的对薄贺的服从本能起了作用,即使那股被强行打断的欲望如同岩浆般在四肢百骸冲撞咆哮,他依然凭借着恐怖的意志力,硬生生停下了所有动作。 薄贺扬起笑容,指尖缓缓划过男人因忍耐而剧烈滚动的喉结,又轻飘飘地点在他的唇上:“约法三章。” 伏罗斯特呼吸粗重,猛地伸手抓住那只撩拨得他理智岌岌可危的手,重重地吻在手腕内侧,喉间挤出一个音节:“嗯。” “第一……” 薄贺竖起一根手指,在伏罗斯特几乎要喷火的视线下晃了晃,“仅限今晚。” 要是不加上这条时间限制,伏罗斯特绝对能抱着他把“夜间活动”无限期延长,直到天荒地老,或者他彻底散架。 煞神对这个时限很不满意,但还是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一个更低的:“……嗯。” “第二,禁止咬耳朵。”这家伙最清楚他的弱点,每次情动就喜欢叼着耳尖又舔又咬。 伏罗斯特有点遗憾地点头同意。不咬耳朵,但其他地方可以随便咬。 “第三,”薄贺加重语气,“不许用半兽型。” 半兽型下,龙族源于血脉深处的占有欲和贪婪在情事中会表现得淋漓尽致,霸道又蛮横。 “能做到么?”薄贺毫不退让地看着男人眼中翻涌的不甘与挣扎,“……罗斯哥哥。” 伏罗斯特的胸膛剧烈起伏,空气中弥漫开一丝龙威,又被他强行压缩、收敛:“……好。” 下一秒,薄贺只觉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转,伏罗斯特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单手擒住薄贺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下颌,迫使身下的青年微微仰起头,将修长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在猎食者的视野之下。 这是他的猎物。 伏罗斯特低下头,用牙齿碾磨着青年颈侧细腻的皮肤,滚烫的唇舌流连在锁骨凹陷处,辗转厮磨,引得薄贺发出一阵细碎的呜咽。 “仅限…今晚……”男人的唇齿一路向下,最后停在微微起伏的胸前,“记住了。” 既然只有今晚,那么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要索取到极致! 伏罗斯特用实际行动证明,即使答应了那三条禁令,他也能把赤狐和小小赤狐吃干抹净,一滴都不剩。 第二天上午,乔昱川照例兴冲冲地跑来敲薄贺的门:“贺崽!起床没?新地图开荒,组队刷boss啊!我找到个隐藏关……” 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一条缝,伏罗斯特高大挺拔的身影严严实实地堵在门口,他只穿着简单的黑色长裤,赤着上半身,眼神锐利地钉在乔昱川身上。 乔昱川下意识地探头,狗狗眼滴溜溜地往男人身后的门缝里瞄:“贺崽你磨蹭啥呢?太阳都晒尾巴了!” “他在休息。”伏罗斯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乔昱川愣了一下,目光终于从门缝移回到伏罗斯特脸上。 这一看,他居然从这个眼神能冻死人的保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得意? “呃……” 乔昱川有点不死心,“那贺崽大概什么时候休息好啊?等他醒了,我再……” “后天。”伏罗斯特打断他,语气平淡,但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乔昱川:……? 第83章 赤焰基地的停泊港被挤得水泄不通, 不同种族的成员们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望着航道入口。 “老大怎么还没到啊?”顶着犄角的牛族壮汉紧紧抱着一个超大号保温盒,“我奶奶特意起大早擀的手工面, 再耽搁下去面都要坨成一团了……” “我烤了老大喜欢的蜜汁星兽肋排……”蜥蜴族技术员也愁眉苦脸, “信号不是说早就进入最后跃迁了吗?” “不会又遇上帝国那帮孙子了吧?” “帝国那群疯狗,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 老大他们……” “呸呸呸!乌鸦嘴!”一个人类队员立刻打断几人的谈话,“团长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 另一群人抱着厚厚的电子文件板站在最前方, 脸上写满了被公文榨干的麻木。 “新兵营的装备申请、c3区的能源管道改造、e2仓库季度盘点报告、‘星环物流’航道合同最终版……” “团长再不回来, 我就从行政楼跳下去……” “快看!团长的星舰回来了!” 舰门在气压声中缓缓开启,薄贺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脸上带着些许长途旅行的疲惫,但那双凤眼依旧明亮锐利。 “辛苦大家久等,”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停泊港,“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如海啸般的欢呼声浪。 “老大——!” “欢迎回家——!” 薄贺笑着抬手虚按了一下, 示意大家安静些。他一眼就看到了抱着保温盒的大汉,走过去接过沉甸甸的盒子:“王婶的面?香气都透出来了。”赤狐青年凑近闻了闻,眼睛愉悦地弯起, “正好, 午饭有着落了。” 他接着走向那几个一脸担忧的队员,拍拍他们的肩膀:“放心,毫发无损。” “阿伦他们也全都回来了, ”薄贺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让更多人听到,“受了点惊吓,但都活蹦乱跳的。泰维斯, 带几个人过去接应一下,顺便把王婶的面给他们分点,压压惊。” “是!老大!”被点到名的队员挺直腰板,脸上忧色尽去,招呼着几个兄弟朝后面跑去。 “文件放我办公室,”薄贺最后对着几名文职人员交代,“一小时后,按紧急程度排队进来找我。” 乔昱川和苏砚顷跟在薄贺身后走下舷梯。乔昱川看着眼前这井然有序又充满人情味的迎接场面,狗狗眼里满是新奇和赞叹:“哇哦……贺崽你这排场够大的!” 他之前只知道“赤焰”是个厉害的雇佣兵团,但没想到基地内部氛围如此……接地气又凝聚力十足。 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 第104章 “乔先生。”一个电子合成音在他身后响起。 乔昱川回头:“机械族?!”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机械生命体,通体覆盖着银灰色金属,头部是简洁的圆形,眼部位置是两道散发着蓝绿光芒的光带。 真正的原生机械族极其罕见,这对任何一个痴迷于机械工程的机械师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终极诱惑! “这是加利,”薄贺介绍道,“赤焰尖端应用研究所的总负责人。” 加利朝着乔昱川伸出金属手掌:“欢迎来到赤焰基地,乔先生。” 乔昱川还在为见到真正的机械族而激动得手指发颤,连忙伸手握了上去,冰冷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却更添兴奋。 “团长给我看过您设计的‘疾风’机甲初稿,其能源核心与可变形关节的设计思路非常新颖,跳出了现有框架的束缚。”加利继续道,“不知乔先生是否方便添加通讯方式?对于您设计中的几个关键点,我有些想法,希望能与您深入探讨。” 前些天他已经答应团长,一定使出浑身解数,全方位展现赤焰研究团队的顶尖实力、自由开放的研发氛围以及优渥的福利待遇,让这只天赋异禀的金毛小狼从“做客”变成“定居”! 乔昱川觉得自己快要被幸福的泡泡淹没了。 “当然可以!加利先生!”他忙不迭地掏出自己的终端,“随时联系,随时探讨!” 休息了一夜后,薄贺亲自担任向导,带着乔昱川和苏砚顷参观赤焰基地的核心区域,加利也从繁忙的日程中抽身,全程陪同。 “这里是机械师们的主要工作平台。”加利介绍道。 数十个相互关联的工作台排列在巨大的空间中,每个工作台上方都悬浮着复杂精细的立体影像,几台体型庞大的工程机械臂正在进行实体部件的装配或调试。 “平台配备了实时建模系统,以及高精度、高负载的大型辅助臂,”他转向乔昱川,“若您的项目有特殊设备需求,可以向研究所提交申请报告,我们会在24小时内完成评估并给出反馈。一旦获批,所需设备会在一个标准工作周内完成采购、安装与调试流程。” 乔昱川看得眼花缭乱,嘴巴就没合上过,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当然,机械师们利用基地资源取得的研究成果,基地拥有永久使用权。” 乔昱川正沉浸在对机械臂的赞叹中,闻言毫不在意地拍拍加利的手臂:“理解啦理解啦!用了基地这么顶级的设备和材料,研究出来的东西当然要给基地用啊!” 说完,他又扑到最近的一台巨型机械臂旁,小心翼翼地摸摸看看,恨不得明天就和它举办婚礼。 加利:……好没心没肺的生物。 不过……情绪稳定,思维活跃,对机械有着纯粹的热爱和极高的天赋,是个非常不错的朋友和合作伙伴。 “这只是基础配置,”加利引导着乔昱川走向工作区深处,“团长为您在a区预留了专属工作室,您的‘疾风’,可以在那里进行最终调试和优化。” “专属工作室?!”乔昱川的狗狗眼瞪得更圆了。 “此外,”加利抛出了此行最具诱惑力的饵,“基地的材料库将对您完全开放。” “只要您的申请理由合理并通过项目可行性评估,” 他加重语气,“所有材料均可按需取用,无额度上限。” “无额度上限?!” 乔昱川被这五个字砸懵了。对于一个视稀有材料如命、梦想着将无数构想落地的机械师来说,这承诺比星辰大海还要耀眼! “贺崽——” 乔昱川一个猛扑抱住薄贺,不由分说地把对方的脑袋按进自己厚实的胸肌里。 “唔唔。”薄贺徒劳地挣扎了几下,试图把脑袋拔出来。 “贺崽!你怎么对我这么好!这待遇…这条件…呜呜呜你早说啊!”乔昱川一边激动地摇晃着怀里的赤狐,一边语无伦次地嚎,“早说我扛着砚子连夜就跟你跑了,砚子不同意我就把他打晕了扛过来!” 薄贺终于凭借腰腹力量和技巧将自己的脑袋拔出来一些,大口喘着气,伸手在乔昱川毛茸茸的狼耳朵上狠狠揉搓起来,把顺滑的毛发揉得一团乱:“咳咳……这不算什么。” “在卫四星,你和砚哥不也对我一样好吗?” 薄贺的声音柔和下来。 “而且这也不算特殊待遇。在赤焰,所有尖端科研人员都会配备专属工作室,享受同样的资源支持。毕竟……”他的目光扫过周围忙碌的研究员们,“没有你们的研究成果,赤焰拿什么去探索未知的星域?拿什么去保卫家园、建设基地?” 苏砚顷看着乔昱川感动得眼眶发红的傻样,唇角勾起温和的笑。这只小狐狸啊……不仅会偷家,更懂得如何让人心甘情愿地把家安在他这里。 乔昱川在赤焰待了不到一周,就被顶尖的科研环境、无上限的资源支持以及整个基地蓬勃向上的氛围迷得神魂颠倒。他火急火燎地跑回卫四星,一股脑儿把自己小工坊里的工具、零件和设计稿打包运回赤焰,从此在这里扎下了根。 当晚,基地为两位新成员举行了盛大的欢迎晚宴。宴会结束,薄贺回到他和伏罗斯特的居所,迎接他的除了温暖的灯光,还有煞神冒着绿光的眼睛。 男人高大的身影靠在墙边,双臂环抱。这几天为了安顿新成员、处理积压公务,再加上那只金毛有事没事就粘着薄贺问东问西,他们的“专属时光”被压缩得所剩无几。 倦意被某种混合着危险和刺激的预感取代,薄贺对上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竖瞳,觉得是时候进行一些深入的夜间活动了。 所以,当025跨越世界壁垒,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让它宕机的画面—— 它心心念念的小贺被煞神牢牢抵在门上,头被迫微微后仰,承受着对方掠夺般的深吻。伏罗斯特一手紧扣着赤狐柔韧的腰肢,另手托住他的后颈,两人气息交融,吻得难舍难分,空气里弥漫着让统脸红心跳的暧昧水声。 025:…… 它好像有点亮亮的。 薄贺被吻得有些缺氧的脑子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淡蓝色光芒,他艰难地偏过头,躲开伏罗斯特紧随而至的吻:“025?” 伏罗斯特极度不爽地磨了磨后槽牙,但还是松开了禁锢。 薄贺顾不上整理被揉乱的衣襟,快步走到地毯边蹲下,将处在宕机状态的果冻团子抱进怀里。 “025?”他担忧地晃晃小系统,“怎么样,没受伤吧?”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两人一统终于安稳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伏罗斯特虽然依旧一脸不爽,眼神冷飕飕地盯着025,但至少没再散发出实质性的杀气。 果冻团子兴冲冲地在薄贺腿上蹦跶了两下:“小贺小贺!我找到真相啦!” 它伸出两条小触手在系统空间里掏啊掏,最后捧出来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小光球,那光球的光芒忽明忽暗,透着一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气息。 “你看!”025把小光球举到薄贺眼前,“这是这个小世界的世界意识哦!为了防止祂骗我,我就直接把祂绑回来啦!” 第84章 薄贺看着025那副“我厉害吧”的小模样, 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吾家有统初长成?这成长方向……是不是有点过于彪悍了? 025在小触手上凝聚出一条闪着白光的能量鞭子,毫不客气地对着小光球抽了几下。 “喂!别装死!”果冻团子叉着腰,气势汹汹, “把你之前告诉我的那些话, 老老实实地再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许漏!更不许骗人!” 虎落平阳被统欺,可怜的小世界意识哆嗦得更厉害了。 祂老实开口:“世界的存续和剧情完成度之间存在一定的关联, 但…但关联的强度,远没有系统大人之前认为的那么大, 更不是决定性因素……” 小光球有点委屈, 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么大一个世界,怎么会被一本书轻易左右生死……” “说重点!别废话!”025扬起小鞭子。 “是是是!”祂加快语速,“完成原著剧情确实能产生一股非常庞大的能量,但这股能量的主要作用并不是维持世界稳定,而是用于世界意识的‘进化’。” “拥有了这股能量,世界意识便能以此为阶梯,进化成更独立、更高级的形态。”小光球的语气里带上一丝渴望, “进化后的世界意识能更好的维护小世界运行,更有效地抵御外来干扰和侵蚀,小世界也会因此变得更加稳固。” “反之, 世界并不会立刻崩塌, 只是……世界意识会维持在比较弱小的状态。这样的世界抗干扰能力很弱,很容易被各种强大的存在侵入,所以一般都无法长久稳定地存在下去……” “嗯嗯!”025对世界意识的配合非常满意, “小贺, 我回去看过了,前两个小世界都好好的!而且为了保险起见,我还专门去找了那两个世界的世界意识问了, 答案跟祂说的一模一样!” 第105章 薄贺静静地听着,片刻的沉默后,他忽然开口:“那你呢?你不想‘进化’么?” “你把真相告诉了我们,我们就不可能再为了所谓的‘世界稳定’去完成剧情。那么,你也就永远失去了‘进化’的机会。”他微微前倾身体,直视世界意识,“你甘心么?” 小光球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好一会儿,祂才憋出一句话:“……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想过能‘进化’。” “作为主角之一,您的生命与我深度绑定。”小光球的黯淡了些,“若是主角死去,世界意识也会随之消亡。” 祂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么一个坑爹的世界和剧情! “所以……” 世界意识的声音充满了憋屈和绝望,“如果你们真的傻乎乎地按那个狗屎剧情走下去,不仅您会死,我也得跟着一起完蛋。” 祂的进化之路,在剧情设定主角攻死亡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堵死了,祂能做的只有努力苟延残喘,祈祷薄贺别死。 “你刚刚说……‘主角之一’?” 薄贺捕捉到对方话语里的关键信息点,“另一个主角是郗琰亭?” “是、是的!” 世界意识被薄贺骤然凌厉的气势吓得缩了缩,“如果他死掉,我…我也会……”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卑微,小光球挺直腰板,拿出属于世界意识的威严腔调:“总之,基于我与生俱来的职责和生存本能,我不会让您杀了他。” 怪不得上次的围剿战中郗琰亭能侥幸活命,看来这个世界意识还是有点本事的。 “嗯……”薄贺露出坏心眼的笑容,“让他活着就行了,对吧?” 世界意识被他笑得心里发毛,但仔细琢磨这句话,又好像挑不出什么毛病:“对……对啊?” “好的,我会让他活着的。”薄贺爽快地应下,“多谢您带来的消息。” 这句感谢倒是出自真心,悬在头顶的利剑就这样消失了,他不必再时刻担忧脚下的大地会因他们的反抗而碎裂。 但其他威胁仍在。郗琰亭背后的帝国二皇子依旧对赤焰虎视眈眈,上次伏击战的深仇尚未得报,还有……他真的彻底挣脱了世界线的操纵么?薄贺心中并无十足把握。 不着急,一步一步来。 薄贺转向在他腿上蹦跶的果冻团子:“025,把这位重要的‘客人’好好收起来吧。” 既然都绑来了,那自然没有放回去的道理。谁知道这位世界意识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又搞些“小动作”?谨慎点总没错。 “好哒!”025响亮地应了一声,将小光球塞回了系统空间。 客厅里终于只剩下自己人和自己统,薄贺放松下来,把果冻团子整个抱进怀里揉揉捏捏。 这小系统为了他是真的豁出去了,连世界意识都敢绑。 “025,”赤狐的声音放得很柔,“你这次做得太棒了。” “真的吗小贺?”果冻团子支棱起来,光芒都亮了一个度。 “当然是真的,”薄贺的凤眼弯弯,“不仅敢闯敢拼,跨越世界壁垒去追查真相,还懂得动脑子,知道要请个‘证人’回来详谈,简直是系统界的楷模!” 一连串的彩虹屁砸下来,025哪里招架得住?果冻团子被夸得飘飘然,扑进薄贺怀里幸福地蹭来蹭去。 赤狐眼底的笑意更深,低头在果冻团子光溜溜的脑门上“啵”地亲了一口:“明天给你烤焦糖蛋挞,再做几件新斗篷……要那种像星空一样亮闪闪的黑色小斗篷,怎么样?” “嗯嗯嗯!”025变成了一颗开心到冒泡的粉红色果冻,核心被纯粹的喜悦填满,“小贺最最最好啦!” 这份喜悦不仅仅是为了焦糖蛋挞和星空斗篷,更是为了小贺。 它的小贺再也不用为了虚无缥缈的“世界稳定”去完成那注定死亡的剧情了!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呼吸,可以毫无顾忌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可以和喜欢的人——虽然煞神有点讨厌——在一起,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发展赤焰,去对抗那些敌人! 光是想到这些,025就觉得核心处理器里暖洋洋的,比吃到一百个焦糖蛋挞还要开心。 次日上午,薄贺将阿伦等人召集到指挥室内。 “帝国对我们虎视眈眈,甚至不惜动用重装舰队设下杀局,”薄贺的目光扫过众人,开门见山,“根源在于二皇子。” 关于《世界之书》的剧情他无法直接对下属言明,但他已经通过其他渠道掌握了足够的证据链。 “上次袭击我们的舰队指挥官迈尔少校,是二皇子党派的铁杆成员;”薄贺调出几份经过加密处理的影像,“频频出现在我们视线里的郗琰亭出身帝国中央军事学院,是二皇子在军校时期的同窗好友,毕业后直接进入军情处,成为二皇子心腹。” “那几艘轻型突击舰则出自二皇子母族的私人工厂,”薄贺笑了笑,“他们动用了本该用于帝国边防的力量来对付我们。” 证据清晰,逻辑链完整。 “他*的!原来是这个龟孙皇子搞的鬼!” “团长,这仇不能不报!” “他们敢设伏杀我们兄弟,差点害死阿伦他们,还毁了我们的战舰!”性格火爆的熊族队员狠狠拍桌,“老大,咱们集结兄弟,直接打回去!端了他的老巢!” “冷静。”薄贺压下指挥室内的躁动。“以赤焰目前的力量,还没有资格与帝国的实权皇子硬碰硬。” “仇,当然要报,赤焰的血不能白流,阿伦他们的苦不能白受。但要换一种方式。” “帝国内部派系林立,倾轧不休,他们可不是和二皇子穿一条裤子的。”薄贺开了个玩笑,略微冲淡了紧绷的气氛,“目前真正盯上我们仅是二皇子这一派系的力量,如果我们能让尊贵的二皇子殿下……焦头烂额,自顾不暇,让他再也抽不出手来对付我们,那么,帝国这个庞然大物对赤焰的‘关注’,自然就消失了。” 说实话,薄贺也不知道为什么二皇子会盯上他们。赤焰处于混乱星域,与帝国核心疆域隔着十万八千里,怎么就入了二皇子的眼,非要除之而后快?是因为赤焰的崛起可能威胁到他在混乱星域的利益布局,还是……世界线在作祟? 无论原因是什么,被动挨打都不是薄贺的风格。 “所以……”赤狐眯起眼睛,头顶的尖耳朵微微抖动,“想要回敬他们,不必直接去撞帝国的铜墙铁壁,只需要——” “给二皇子殿下找点事儿干就好了。” 阿伦几人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神灼灼,经历了卫六星的逃亡和动物园的社死,他们正憋着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具体怎么做,老大?”阿伦兴奋地问。 “阿伦,你带人去黑市,用匿名账户收购一批联邦淘汰下来的旧型号武器,联邦标志越显眼越好。”薄贺笑着吩咐,“洛维特,你带队潜入七皇子领地,想办法弄一些羽林星域特产的辉光矿粉末回来。” 阿伦和洛维特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明白!” 啧啧啧,借力打力,栽赃嫁祸,祸水东引……团长的招数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但也一如既往的解气!不愧是他们死心塌地追随的团长! * b-63星,二皇子直属军事基地。 瞭望塔上,守卫们百无聊赖地扫描着空旷的天空,巡逻的装甲车沿着既定路线行进,训练场上传来士兵们操练的呼喝声,一切看起来井井有条,又是帝国庞大军事机器上一个平平无奇的运转日。 基地指挥中心内,坐镇的中校端着热咖啡,查看着各区域的监控画面,警报系统显示一切正常,防御护盾能量充盈。 “各单位注意,按原计划执行。”薄贺的声音在加密频道响起,“破坏大型设备和武器库时,使用‘收购’来的粒子炮;清理敌方守卫时一律使用轻型能量束,必须有‘伤’,但尽量不要有‘亡’!” “三。” 基地外围的伪装陨石带,几艘联邦旧式战舰解除隐形模式,炮口同时调转角度。 “二。” 训练场上,刚刚结束体能训练的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走向休息区。 “一!”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基地的宁静,一道粗大的粒子束命中基地中央的能源转换核心,火光冲天而起,防御护盾扭曲变形,轰然碎裂!冲击波瞬间掀翻了附近的几座建筑,浓烟滚滚。 “敌袭——” 刺耳的鸣笛声让所有士兵都懵了一瞬。 可袭击才刚刚开始。 “轰!轰!” 几道粒子束扫过停机坪上的帝国突击舰,引发连环爆炸。 “报告!报告指挥中心!是…是联邦的战舰!”通讯兵语气惊恐,“他们打进来了!” “联邦和帝国开战了?!”坐镇指挥室的中校脸色煞白,“不可能…边境没有预警…立即联系总部!请求支援!” 第106章 他慌乱中想起什么,对着通讯兵嘶吼:“还有!快!快联系郗先生!” 第85章 “砰——!” 一只镶嵌着宝石的昂贵水晶酒杯被狠狠砸在地板上, 猩红的酒液溅出。 “你再说一遍?!”二皇子脸色铁青。 下属匍匐在地,吓得魂飞魄散:“殿、殿下,b区的三个基地在…在昨夜…全部遭到不明武装的猛烈袭击!其中b-21, b-26基地损失惨重, 几乎全军覆没,b-63基地情况稍好, 据报无人死亡,但…但大型设备和武器储备库…全毁!” “不明武装?”二皇子额角青筋暴跳, “能同时打击我三个基地的会是‘不明武装’?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说!到底是谁干的?!” 这三个基地是他母族私军的重要支柱, 是他争夺皇位的关键筹码!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是对他赤裸裸的挑衅! “据幸存的基地指挥官报告,袭击者使用了联邦制式的粒子炮和能量武器,”下属不敢抬头看二皇子那要吃人的眼神,“他们…他们目击到了疑似联邦战舰的轮廓……” “联邦?!”二皇子惊愕了一瞬,但长期浸淫在权力斗争中养成的本能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不,不是联邦。” “我们和联邦的停战协议还在有效期内,边境摩擦虽有, 但近期无重大利益冲突, 联邦内部也没有大规模军事调动的迹象……不会是联邦。” “殿下所言极是。退一步讲,就算联邦要撕毁协议开战,也不可能选择这三个战略价值有限的b区基地作为首轮打击目标。”一位年长的幕僚躬身附和, “恕臣直言, 您近期是否在联邦那边……得罪过什么特别的人物或势力?” 您是不是私下干了什么惹毛了联邦的大佬? “呵,”二皇子冷笑一声,“你说呢?” 他身为帝国皇子, 经手过的对联邦秘密行动、经济制裁和外交施压数不胜数,整个联邦高层,想把他挫骨扬灰的人能从帝都星排到联邦首府。 幕僚们顿时噤若寒蝉,但职责所在,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分析。 “属下愚见,此次袭击行事狠辣,目标明确。这很可能是联邦高层某位大人物动用私人力量进行的报复行动!意在打击您的威望……” “荒谬!动用联邦制式武器袭击帝国皇子基地?这等于授人以柄!哪个联邦高官敢冒这样大的政治风险?” “属下认为,袭击方式和使用的武器都过于刻意,更像是有人蓄意嫁祸给联邦,意图挑起我们与联邦的冲突,好从中得利!” 争吵声中,宫殿大门被人推开,郗琰亭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殿下!”他躬身行礼,“情况属下已知晓,请殿下息怒,当务之急是查明真相,稳定局面!” 郗琰亭的话让狂怒边缘的二皇子找回了一丝理智,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查!” “武器来源、战舰残骸、能量痕迹……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许放过。”他的目光扫过一众下属和幕僚,“三天,我只给你们三天。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们就自己去b区基地的废墟里躺着吧!” 死亡威胁悬在头顶,二皇子派系的情报网络和力量被疯狂地调动起来,所有相关人员都拼了老命,挖地三尺,生怕自己的脑袋不保。 三天期限将至,一份紧急加密的报告终于被呈上二皇子的办公桌。 “辉光矿粉末?”二皇子低声念出报告上的关键词,“羽林星域深处特有的原矿矿粉,纯度极高……” “是的,殿下。”负责呈递报告的军官语速飞快,“我们在b-63基地的废墟缝隙以及几处敌方登陆点附近的土壤上,提取到了微量特殊矿物粉末。技术部门进行了高精度检验,确认其…就是羽林星域出产的原矿矿粉,这种粉末性质特殊,粘附性强,一旦沾染,在自然环境下需要数日才能彻底消散。” “……是老七?”二皇子喃喃自语,“竟然是老七……” 那个一向与世无争,在各个皇子皇女之间左右逢源的七皇子? “好,好得很!”二皇子怒极反笑,“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在御前被二皇子告了一状,又被父皇严厉问责的七皇子一脸懵逼。 “你们……”七皇子揉了揉眉心,“真派人去偷袭二哥的基地了?” “殿下明鉴!属下们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背着您做这种事啊!”心腹下属压低声音,“而且我们那几艘老掉牙的护卫舰,连b区基地的外层防御圈都摸不进去。” “这就怪了……” 他是想争储位没错,但父皇如今春秋鼎盛,对二皇兄又颇为偏爱,现在根本不是动手的时机。他的策略是韬光养晦,静待良机,而不是用这种引火烧身的方式去挑衅二哥。 “会不会是联邦栽赃?”心腹提出一个可能,“他们想嫁祸给我们,挑拨您与二皇子和陛下的关系?” 七皇子思索片刻,缓缓摇头:“有这个可能。但直接用联邦战舰袭击,痕迹太明显了,傻得不像联邦正规军的手笔……”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精光,“可正因为看起来太傻,反而让联邦的嫌疑大大降低了。” 他站起身,走到星域图前,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跳出来看全局,抛开是谁做的,先想想这件事……谁得利最大?” “二哥的重要基地被毁,声望受挫,在父皇心中恐怕也落了个御下不严的印象。而我被父皇斥责,与二哥之间产生嫌隙,成了他眼中钉肉中刺。” “得利者既要打击二哥的势力,又要将我拖下水,成为二哥首要的怀疑和报复对象。”七皇子目光锐利,“能做到这一点,且有动机这么做的……” “要么是联邦的激进派系,他们利用逆向思维,既打击了二哥,又搅乱了帝国皇室的水;要么……就是我们的好大哥了。” 大皇子同样对皇位虎视眈眈,他既有动机,又有能力,更有坐山观虎斗的耐心。 但怀疑归怀疑,他手里没有任何能指向大皇子的证据,贸然指控不仅扳不倒对方,反而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可疑。当务之急,是洗脱自己身上的“袭击”罪名。 七皇子选择了最直接的策略,一口咬死是联邦栽赃陷害! 于是,联邦外交事务部的高级官员塞拉尔先生,同样一脸懵逼地收到了来自帝国的外交质询函。 “咳,”塞拉尔放下茶杯,用帕子沾了沾嘴角,“威尔逊将军,我们最近有执行什么针对帝国二皇子殿下的……特别军事行动吗?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无。”威尔逊将军坐得笔直,语气平稳,“近期所有军事调动和行动计划均按程序报备。”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塞拉尔笑了笑,“帝国的七皇子殿下想把我们当枪使,他自己干了坏事,想用联邦这块招牌来挡灾。” 将军离开后,塞拉尔立刻召来自己的秘书,起草给帝国的官方回复函。 秘书在一旁看着长官运笔如飞,措辞从“震惊与困惑”升级成“强烈愤慨和严正抗议”,将联邦描绘成纯洁无辜的受害者,被帝国七皇子恶意中伤,损害了两国源远流长的友谊。 秘书:…… 他忍不住开口:“部长……” “嗯?想说什么?” “部长,”秘书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觉得……这件事,看着不太像是帝国七皇子做的。” “哦?”塞拉尔示意他继续说。 “您看,”秘书分析道,“如果真是七皇子想嫁祸给我们联邦,他怎么会蠢到在现场留下自己封地独有的矿物粉末?这种矿物粉虽然沾上后很难彻底清除,但以一国皇子的资源和手段,想要不留痕迹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留下这个,岂不是画蛇添足,自相矛盾?这……这不符合一个能策划袭击帝国基地的皇子的智商。” “分析得不错,”塞拉尔赞许地点头,“那依你看,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呢?” 秘书精神一振,说出自己的见解:“我觉得关键点在袭击者使用的联邦武器和战舰上!如果能说服帝国方面共享他们缴获的武器残骸,我们就可以反向追查这批武器的最终去向!顺着这条线,说不定……” “想法很好,年轻人。”塞拉尔温和地打断了他。 秘书脸上露出喜色。 “但是,”塞拉尔话锋一转,“真相不重要。” “……啊?”秘书脸上的喜色变成错愕。 塞拉尔脸上的笑容加深:“重要的是,哪一个‘真相’对我们最有利?” “无论背后是谁在捣鬼,现在帝国二皇子损失惨重,七皇子陷入自证漩涡,帝国皇室内部猜忌加深,这正是我们联邦可以大做文章、争取利益的好时机。” “让帝国自己去猜忌,去内斗吧。”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混乱的邻居……才是好邻居。” 发觉不对劲的不止联邦的年轻秘书,还有郗琰亭。 第107章 他左思右想,将所有的线索和各方反应在脑海反复推演,总觉得这次袭击事件处处透着违和感。 “殿下,”郗琰亭再次求见二皇子,“此次袭击事件蹊跷甚多,联邦和七皇子殿下……恐怕都未必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无论是现场留下的联邦制式武器还是辉光矿粉,都太‘完整’,更像是精心设计的障眼法。且七皇子殿下……”他斟酌措辞,“心思细腻缜密,若真是他策划袭击,又怎会留下指向自身的铁证?这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那你说,”二皇子语气急切,眼神更加危险,“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同时算计我和老七,还敢把联邦拖下水?!” “这……”郗琰亭一时语塞。 帝国境内,有动机又有能力同时对皇子和联邦下套的势力……太多了!他无法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贸然指认任何一个目标。 他只能躬身请命:“幕后主使藏匿极深,行事周密。请殿下再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必定竭尽全力,揪出这只藏在暗处的黑手!” 二皇子看着他,眼神阴晴不定。郗琰亭的分析听起来有道理,但终究是空口无凭,拿不出一个确凿的目标。 “哼!”二皇子烦躁地一挥手,“查!尽快给我查清楚!滚出去!” 殿门在他身后关闭的瞬间,殿内的几位幕僚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殿下息怒。”一位老幕僚上前一步,“郗先生能力卓绝,或许只是一时被迷雾遮了眼。不过……方才郗先生所言倒是提醒了臣,此次袭击,确实还有几处疑点。” 二皇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 “殿下明鉴。为何三个基地同时遇袭,偏偏只有郗先生负责统筹防务的b-63基地无一人死亡?为何b-63的损失相对最轻,核心指挥设施甚至得以保全?为何……”他加重了语气,“只有b-63基地的战斗现场发现了辉光矿粉?” “对啊!”另一名幕僚像是才被点醒一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郗先生刚刚那番话,极力为七皇子开脱,又拿不出幕后黑手…不会是在故意混淆视听,替真正的幕后主使打掩护吧?” “哎呀!殿下,您还记得上次的伏击战吗!”一名年轻的幕僚一拍脑门,“当时不也是只有郗先生一个人活下来了吗?还报告说什么…敌人是一条黑色巨龙,喷出火焰把舰队都烧了,哈哈哈……” “够了!”二皇子低吼一声。 殿内陷入了死寂,幕僚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二皇子。 成功了。 他们精心编制的网,已经牢牢套住了最受殿下宠信的郗先生,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只需要在二皇子被愤怒和挫败感吞噬的敏感神经上撒下怀疑的种子,就足够了。 以后……估计再也见不到那位总是能轻易接近殿下,喜欢在殿下面前说他们闲话的郗先生了。 二皇子站起身,眼神冰冷刺骨:“传令……” * 赤焰基地。 小别墅的露台中央铺着厚实的垫子,一只金色巨狼四仰八叉地躺在里面,他的毛肚皮成了最舒适的天然床榻,两只毛绒绒的狐狸惬意地趴卧在上面。 雪白的狐狸姿态优雅端庄,眸子半阖,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和身下柔软的狼毛;而火红的赤狐活泼得多,他一会儿用脑袋蹭蹭白狐凉丝丝的颈毛,一会儿又伸出爪爪去rua金狼的耳朵尖,把狼耳朵揉捏成各种形状。 露台一侧的悬浮投影上正在播放一部最近流行的星际冒险动漫,赤狐看得津津有味,在巨狼暖烘烘的毛肚皮上打了个滚,然后探出脑袋,对着坐在单人沙发里的伏罗斯特“呦呦”叫了两声,示意煞神给他投喂两口香喷喷的零食。 伏罗斯特冷硬的眉眼在看向赤狐时似乎柔和了一点点点点,他面无表情地叉起一块切好的水果,递到薄贺嘴边。 “叮。” 投影上方弹出一条自动推送的星际快讯: 【帝国军事法庭重判:前军情处特工郗某勾结不明势力,策划并参与袭击帝国b区军事基地,证据确凿,判处终身囚禁。皇室发言人称此举彰显帝国维护……】下方配了一张郗琰亭被两名宪兵押解的模糊照片。 新闻在投影上停留了几秒钟,无人去点开查看详情,便自动缩回屏幕顶端,消失不见,动漫的声音重新占据主导,主角团的飞船冲向了新的星辰大海。 “呜?”仰躺着的金狼偏头看向肚皮上的火红毛团。 赤狐抬起爪爪,在金狼厚实的胸膛上拍了拍:“呦。”没事,继续看你的。 夜幕降临,为了庆贺给二皇子添堵的行动圆满成功,薄贺特许举行了一个小型派对,没有繁复的礼仪,只有温暖的灯光、滋滋作响的烤肉和堆成小山的各色美食。 薄贺举着盛满果酒的杯子,笑意盈盈:“干杯!” “敬老大!”众人齐声应和。 “老大这次真是…啧啧,”熊族队员灌了一大口酒,“太不要脸…咳!太英明睿智了!” 他及时改口,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阿伦端着酒杯,走到被一群人围着的金毛小狼身边。 “乔先生,这杯敬你!”阿伦用酒杯碰了碰乔昱川的杯子,“黑市‘收购’能这么顺利,多亏有你!” 要不是乔昱川心血来潮非要跟着去黑市,他们也不可能快速找到那么多被拆解分散的联邦淘汰武器。更别说好多武器的涂层都被抹掉了,是乔昱川掏出工具箱,迅速调配出一模一样的涂层重新喷上去,那效果,连联邦自己的老兵来了都得愣神。 “嘿嘿,”乔昱川一听在专业领域被夸,尾巴瞬间摇成螺旋桨,狗狗眼亮晶晶的,“阿伦你也很厉害啊!尤其是砍价的本事!下次有这种活儿还叫我啊!” 另一边,洛维特也端着酒杯,走向吧台边安静品酒的苏砚顷。 “苏先生,”洛维特举杯,“这杯,多谢您鼎力相助。” 苏砚顷提供的伪装身份芯片几乎天衣无缝,完美骗过了帝国边境的重重盘查,让潜入行动异常顺利,而且苏先生竟然有办法让辉光矿粉逃过羽林星域的安检设备,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回来! 原本团队中有些人对这位空降的管理者还存着几分观望和不服气,但经过这次行动支援,见识了苏砚顷深不可测的资源和手腕后,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 “分内之事,诸位辛苦。” 苏砚顷端起酒杯与洛维特轻轻一碰。 派对的气氛在酒精的催化下愈发轻松欢乐。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大家不知不觉都喝得有点多,于是派对上时不时就多出几只捧着酒杯的毛绒绒,人类的欢声笑语逐渐变成“嘎嘎”、“咪呜”和“嗷嗷”。 平时碍于情面不敢造次的其他种族成员,此时也借着酒劲,红着脸凑到相熟的毛绒绒朋友或兄弟身边,对着觊觎已久的毛毛“上下其手”。 “兄弟!就一下!让我摸摸!就摸一下耳朵!” “天哪巴克!你熊掌的肉垫原来这么软……” 全场最受欢迎的“明星”当属垂耳兔洛维特。他软乎乎的长耳朵温顺地垂在两侧,一身柔软蓬松的霜白色毛毛,再加上喝多了酒眼神有些迷离,显得无辜又软萌。几个姑娘围着他疯狂拍照,脸上带着被萌化的笑容,嘴里还喊着“啊啊啊太可爱了”。 乔昱川那边同样热度爆棚,他身上如阳光般暖烘烘金灿灿的毛毛吸引了不止一个毛绒控,一位半植物化种族的姑娘忍不住靠近,小心地摸了一下他背上的金色毛发:“神啊…这简直是阳光的化身……” 相比之下,阿伦周围就显得冷清一些。但有一颗果冻团子对他的羽毛!在025的眼里,阿伦的羽毛是五彩斑斓的黑,特别神秘特别好看! 它趁阿伦低头梳理胸前羽毛时,悄悄咪咪地伸出小触手,“咻”地拔了一根尾羽下来,然后迅速缩回系统空间藏好,假装无事发生。 薄贺的酒量很不错,即使被热情高涨的队员们轮番敬了几轮也依然维持着人形,只是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氤氲着水光,眼尾也染上了一抹绯红。 他看着果冻团子仗着“隐身”特权,在派对上玩得不亦乐乎。先是用小触手rua了垂耳兔的耳朵,再飘到乔昱川的金色大尾巴上蹦跶两下,玩累了就飘到点心台,卷起一块焦糖布丁或者一小片烤肉塞进嘴里,又好奇地蘸了点葡萄酒尝了尝,结果被刺激得皱缩了一下,原地转了好几圈才缓过来。 派对散场。 饶是薄贺酒量再好,被这么多轮酒灌下来也有些微醺了。 赤狐青年捧着醒酒茶,坐在空旷的露台边缘,仰头望向深邃浩瀚的星空。 “小贺小贺!”025从系统空间里钻出来。 露台上只剩下他们一人一统,它便迫不及待地穿上了今天刚收到的新宝贝——一件星空小斗篷! “好看嘛!”果冻团子兴奋地在薄贺面前转了个圈。 第108章 “好看。”薄贺的声音比平时更柔和。 得到夸奖的025亮了好几个度,还想叽叽喳喳地分享更多关于斗篷的细节,却被薄贺轻柔地打断了:“025。” 025晃晃圆滚滚的身体,觉得面前的小贺有点奇怪。虽然还是那张漂亮的脸,可眼睛里似乎藏着更多的东西,仿佛……仿佛一瞬间跨越了漫长的岁月,经历了许多它无法想象的事情。 但它能确定,这就是它的小贺。 “如果有一天,”薄贺温柔地抚过果冻团子,“我……消失了。” “小贺……”025的身体僵住了。它不喜欢这个假设!一点都不喜欢!小贺怎么会消失?它跨越世界都要找到小贺的! “不要着急。”薄贺温柔地看着它。 “在原地等我,”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许下一个跨越时空的承诺,“我会来找你。” 薄贺伸出小拇指:“拉勾,好不好?” 露台上寂静无声,果冻团子呆呆地看着薄贺盛满星光的眼睛,核心处理器深处涌上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涩和暖流。 它虽然不太明白“消失”具体指什么,但它能感受到小贺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重量和决心。 “好。”025伸出小触手,郑重地缠绕上薄贺的小拇指,“拉勾!小贺说话要算话!不管你去哪里,都要回来找我!我会在原地等你的!一直等!” 薄贺晃了晃勾在一起的手指: “一言为定。” 第86章 【世界管理局 d-06部部长薄贺考核结算中……】 【第一场考核:c】 【第二场考核:a】 【第三场…滋…系统错误…错误修正……】 【第三场考核:s】 【最终考核:s】 【等级评定:s】 【恭喜您, 通过考核】 “部长!考核通过了!s级!是s级啊!”一个半人高的小机器人扑到考核舱边,兴奋地摇晃着舱内沉睡的青年。 沉睡的青年有着一头如瀑的黑色长发,面容轮廓凌厉而优美, 五官组合出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感, 即使闭着眼也难掩锋芒。 “……轻点。” 薄贺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哦哦, 对不起部长!” 机器人放轻了动作,“部长您太厉害了!您是第一个完成所有考核项目的, 而且还是s级评定!我们部门今年的绩效奖金和资源配额肯定能翻好几倍!” 部长考核的要求不算苛刻, 任务者只需在特定的考核小世界中坚守本心,挣脱世界线束缚,展现独立意志和决策能力。达成此目标,即可获得合格评级“c”。 大部分部长都能轻松合格。毕竟若连这点心性都没有,那也坐不稳部长的位置,不如回去当个普通任务者,玩玩基础的角色扮演。 若想冲击更高的“a”或“s”级评价, 则需要在挣脱世界线的同时维护小世界稳定,为世界意识的“进化”提供能量。但这恰恰与“挣脱束缚”的要求相冲突——挣脱束缚等于破坏剧情,而破坏剧情又会削弱进化能量的来源。因此能达到a级者已是凤毛麟角, s级更是罕见。 薄贺撑住考核舱边缘, 借力坐起身:“砚哥和川川呢?” “呃…他们…”小机器人卡壳了,“他们违反了考核规则,被总监大人亲自带走了。” “部长考核规定, 只有前三场考核允许携带指定同伴进入协助, 最终考核是单人测试,禁止外部介入…但是……”小机器人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但是苏先生觉得前几个考核小世界不太对劲, 怀疑最终考核可能有问题,所以…他硬是带着乔乔,在最终考核启动的最后几秒……挤进去了。” 薄贺跨出考核舱,身上的考核服被流动的光晕覆盖,眨眼间化作剪裁精良的黑色部长制服,他随手将散落的长发拢到肩后,走向悬浮电梯:“先去看看。” 司总对上苏砚顷,那可谓是屡战屡败。薄贺不太担心砚哥会吃亏,但该去撑的场子一秒都不能少。 总监办公室内,司总坐在办公桌后,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杯中的茶水浮沫:“擅闯最终考核,干扰考核进程……苏先生,乔先生,这次的事情,性质很恶劣呐……” “司总,您误会了,我们没有‘擅闯’。”苏砚顷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进入之前,我特意给您发送了紧急报备信息。” 虽然发送时间是在凌晨三点。 “况且,我们此次行动并非出于私利。”苏砚顷话锋一转,“实不相瞒,在薄部长的几个考核小世界中,我们都监测到了同一个……恶性异常数据。” “恶性异常?”总监终于抬起眼皮,“苏先生,这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是的,我起初也难以置信。”苏砚顷颔首表示赞同,“但这个异常数据非常顽固,并且表现出了极高的智能性和追踪性。他一直跟随着薄部长的考核进程,横跨了四个世界。” “司总,如果最终证实在您负责管辖的部长考核中,混入了如此危险的恶性异常,甚至可能威胁到考核者的安全……”他露出担忧的神色,“总部的质询委员会介入调查下来,这报告……恐怕会很难写。” 苏砚顷轻轻叹了口气:“我们此番冒险介入,也是希望能协助您及时止损,防患于未然啊。” 司总被这顶“为你好”的大帽子扣得脸色变幻不定:“苏先生,口说无凭。异常数据追踪报告呢?没有确凿证据,这只能是你的推测。” “证据……”苏砚顷装模作样地思索了片刻,“该异常数据在不同小世界中,似乎都有一个固定的代称——” “伏罗斯特。” “咳!”总监被茶水呛到了。 他狼狈地咳嗽了几声,用手帕擦拭嘴角,再抬头时脸上强装的镇定彻底碎裂,只剩下难以掩饰的心虚和一丝慌乱。 他容易吗?!他要是不同意那位煞神大人跟着薄贺进去,对方能一口龙焰把他烧成焦炭! “这样啊……”总监清了清嗓子,“小苏你也是出于好心,这次…念在你们是初犯,又是为了排除隐患,就算了。下次记得在工作时间报备啊!流程,流程很重要!” 苏砚顷顺着台阶下:“多谢司总体谅,我们一定谨记,严格遵……” “嘭!”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撞在墙壁缓冲器上。 薄贺迈步走了进来,黑色制服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长发束在脑后,露出线条凌厉的侧脸和光洁的额头。他的目光先在苏砚顷和乔昱川身上扫过,确认两人完好无损,随即与苏砚顷交换了一个眼神。 黑发青年走到办公桌对面,拉开一张椅子,姿态从容地坐下,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司总,我要举报。” 总监心头警铃大作:“哦?小薄部长刚考核完,这是要举报什么?” “举报有人违规偷渡,非法进入部长考核小世界,严重干扰考核进程。” “小薄啊,这可不敢乱说!”司总面上堆起严肃的表情,“你刚经历高强度考核,精神压力大也是可以理解的要不要先去医疗部做个精神舒缓……” “亓止昀。”薄贺吐出一个名字。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置于桌面:“亓部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考核小世界?” 司总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接着立刻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亓部长?这……这怎么可能!亓部长一向稳重,看着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他摆出高度重视的姿态,“小薄你放心,我一定联系相关部门彻查,严肃处理,绝对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容易吗?! 总监内心疯狂呐喊。还不是因为你的前男友太难搞!我要是不放亓止昀进去“看看”你,他能一剑把我劈回老家! 面上,他依然维持着平和与公正:“这件事影响重大,为了确保调查的公正性,我会通知薄总一声,请他也参与调查,双管齐下,尽快给你答复。” 你哥薄珩不也跟着你进了两个小世界!大家都有违规,差不多得了! 想想那位煞神、想想亓止昀、再想想薄珩……他管辖的部长考核世界都快被这群人穿成筛子了!他只想平安退休! 薄贺心中念头飞转,砚哥和川川强闯最终考核世界是板上钉钉的违规,现在总监用“调查亓止昀”和“通知薄珩”作为交换,姿态放得够低,明显是想和稀泥,息事宁人。 相互抵消,勉强也能接受。薄贺脸上的冷意褪去,换上与总监如出一撤的笑容:“好的,那就不打扰您办公了。调查结果出来,麻烦通知我一声。” 他站起身,冲苏砚顷和乔昱川使了个眼色,三人转身离开办公室。 司总瘫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群祖宗送走了,这总监当得,简直是在折寿啊! “咚咚。”敲门声响起。 “……请进。”他强打精神。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男人面容冷峻,眉眼间与薄贺有几分相似,但线条更加硬朗,神色淡漠:“司总。” 第109章 “哎呦!薄总!” 司总从椅子上弹起来,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好久不见!来来来,快请坐!我刚从d-98小世界弄了点好茶,尝尝鲜?” “不必。” 薄珩直接问道:“小贺呢?” “啊!薄部长刚走,” 总监心里暗骂,脸上笑容不变,“哈哈,还没来得及恭喜您呢!令弟这次考核可是拿下了s级!了不起啊!以薄部长的能力,近几年肯定能再往上升一升,前途无量!” “嗯,”薄珩应了一声,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打扰了。” 总监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行吧,这位爷至少来得快走得也快。 他重新端起茶杯,打算喝一口压压惊…… “嘭——!”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暴力推开。 平日里温文尔雅、沉稳可靠的亓部长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剑:“小贺呢?” 司总:……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啊?!组团刷副本boss吗?! “刚走!”司总监这次语气硬气了不少。 面对只是部长的亓止昀,他终于找回了一点作为上级的底气,腰杆也挺直了,官架子也端起来了:“亓部长!注意你的身份和行为!d区核心办公区,未经许可严禁携带高等世界武器!你的剑,立刻收起来!否则按违规处理!” 亓止昀目光沉沉地盯着司总监看了几秒,最终手腕一翻,长剑消失在空气中。 “抱歉,司总。” 亓止昀微微欠身,语气诚恳,仿佛刚才提剑踹门的不是他,“一时情急,失了分寸。不知道小贺…薄部长他往哪个方向去了?我……” “哟,好热闹。” 一个声音突兀地插进来。 办公室门口斜倚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男人穿着考究的黑色风衣,内搭深色衬衫,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闲适。 “伏罗斯特大人!” 总监刚刚端起的架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知道小贺在哪。”伏罗斯特开口道。 这句话让亓止昀立刻上前一步:“在哪?” “但是……”煞神慢悠悠地直起身,“不想告诉你。” 伏罗斯特的话非常欠揍,不过一般没人敢揍他。 可亓止昀不在“一般人”之列。 “历寒晓!”亓止昀温雅的面具碎裂,那柄消失的长剑再次出现在手中,剑尖划破空气,带着刺骨的寒意直指伏罗斯特面门! “我的桌子!”司总监惨叫一声,哧溜一下躲到办公桌后面,心惊胆战地看着外面。 伏罗斯特大人!您别溜达了!行行好,赶紧给亓部长一个痛快吧!求您了!亓部长那剑气不长眼,他这老胳膊老腿还有这办公室可经不起折腾啊! 三分钟后,办公室外的肆虐的剑气和警报声消失,伏罗斯特旁若无人地走进来,拍了拍风衣上的灰尘。他身后空无一人,和他一起出去的亓止昀……不见了踪影。 即使有不怕死的敢动手,也打不过这位煞神。 伏罗斯特的目光落到司总监脸上:“那个谁。” “在在在!”司总监站得笔直,就差敬礼了,“您请吩咐!” 伏罗斯特走近几步,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他停在司总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小贺的行踪,禁止透露给任何人。” “嗯……”男人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他哥薄珩除外。” * 赤焰基地。 夜色已深,基地主干道两旁的路灯亮起,远处训练场和娱乐区的喧闹声隐隐传来,隔着冰冷的玻璃,像隔着一个世界。 小别墅的客厅里没开主灯,只有沙发旁的落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一颗小小的果冻团子孤零零地坐在沙发垫子上,安静地、一动不动地面对着前方空荡荡的空间。 小贺真的消失了。 025的核心处理器一遍遍回放着那个瞬间。明明前一秒,小贺还在像往常一样揉捏它,然后……没有任何预兆,小贺就像被抹除一样……一下子消失了。 太快了,快到它的核心处理器都没能反应过来,上一帧还是被温暖和安心包裹的画面,下一帧,整个空间就只剩下它自己。 “呜……” 025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它拼命收缩着果冻身体,想将那股快要撕裂核心的酸涩和冰冷强行压下去。蓝色的光芒在它体内闪烁、明灭,像急促的心跳,又像濒临熄灭的烛火。 它答应过小贺要勇敢的!它不能哭! 可是…… “小贺……”果冻团子把自己蜷缩得更小更紧,几乎要陷进沙发缝里,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点点残存的,属于小贺的气息。 星空小斗篷滑落下来,盖住了它的身体。 它就在这里等着,这是小贺和它的……约定。 “小贺…会来找我…会来找我…”025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承诺,可那酸楚的感觉太过强烈,一次次冲击着它摇摇欲坠的防线,“呜…会来…呜哇——!” 自我安慰的低语最终被汹涌的悲伤彻底冲垮。半透明凝胶般的泪珠大颗大颗涌出来,砸在沙发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色的圆点,很快连成一片。 “小贺…呜呜…” 每一次抽噎都让它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一下,蓝色光芒在泪水中变得模糊而黯淡。 一个强烈的冲动在025核心深处翻涌:去找他!去找小贺!调动所有能量,追踪任何一丝残留的气息!它不能在这里干等着!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它死死压下去。 它已经和小贺拉过勾了。 它答应过,会在原地等他。 万一……万一它刚离开,小贺就回来了呢?如果小贺回来,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找不到它,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以为它不守信用? 等待,它只能等待。 房间里的寂静被果冻团子的抽泣声放大,它抱着小斗篷,感受着泪水不断涌出又落下,将沙发一点点浸湿,最后积蓄成一个小水洼。 不知道过了多久。 025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眼泪流干了,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别哭了。”熟悉的声音在沙发后响起。 025呆住了。 幻觉?还是它核心处理器因为过度悲伤终于坏掉了? 果冻团子爆发出统生最快的速度!它“啵”地一声把自己从深陷的沙发缝隙里揪出来,扭动圆滚滚的身体看向声音来源。 薄贺就站在那里。黑发青年的外套扣子松开了两颗,发丝略显凌乱,琥珀色的凤眼里盛满了暖意。 “再哭就要化成果冻水了,” 薄贺笑了笑,“化成果冻水,可就尝不到刚出炉的焦糖蛋挞和小饼干了哦。” “小贺——!”025化作一道蓝色的流光,狠狠地扑进薄贺怀里,巨大的冲击力让薄贺都微微晃了一下,但他还是稳稳接住了果冻炮弹,抱在怀里捏了捏。 “呜呜呜呜呜呜!” 果冻团子用小触手死死扒住他的衣服,生怕他再次消失。干涸的泪腺又开了闸,凝胶泪珠汹涌而出,把薄贺的制服前襟染得深一块浅一块。 “我好想你好想你…我有乖乖在原地等你的!真的!我等了好久好久好久!”它一边说一边往薄贺怀里拱,“我没有乱跑!一步都没有!我就在等小贺…呜呜呜……” “嗯,我知道。”薄贺用指腹擦拭着025不断涌出的泪水,“025是最勇敢最守信的小系统。” “呜哇——!”被薄贺温柔的话语一安慰,025积攒的委屈彻底爆发了,“小贺你…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找我…呜…我以为…我以为你……” 它说不下去了,又把脸埋进薄贺的衣服里,哭得更凶了。 薄贺:…… “025,”他叹了口气,看着客厅墙壁上的时钟,“从我离开,到现在。” “一共过了18分25秒。” 第87章 025:“……嗝?” 它呆呆地扭动身体去看时钟, 发现就算加上它扑进小贺怀里嚎啕大哭的这一小会儿……也才过去了19分钟。 怎么可能?它明明感觉像是被独自遗弃在冰冷宇宙的尽头,孤独地度过了一百年……不,一千年! 果冻团子羞愤欲绝, 从黯淡的蓝色“唰”地变成了熟透的番茄红, 恨不得立刻挖个洞把自己埋进沙发里再也不出来。 太丢统了! “好了好了,”薄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不管客观上过了多久,在025的感受里, 那都是非常非常漫长又难熬的等待。” 他抚过果冻团子发烫的表面:“而且025表现得超级勇敢, 说到做到,在原地等到了我回来。这很了不起,值得大大的奖励。” 025羞得缩成一团,光芒乱闪。哭了十八分钟的自己……真的配得上“超级勇敢”、“了不起”这样的夸奖吗?不过,小贺温柔的话语和掌心的温度,还是让它心底那点羞耻感被暖意冲淡了一些,变得有点软乎乎的。 第110章 “呜…不、不要奖励了…”它小声嘟囔, “只要…只要小贺以后去哪里都带上我,不要再突然消失……” 薄贺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好,”他托起果冻团子, “那现在就带你去……报仇。” 025:“……啊?”报仇?报什么仇? “还记得你当初入职的‘世界管理局’的总部坐标么?” “记得的!”它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它懵懂无知时满怀憧憬加入的地方, 也是它后来发现被欺骗、被利用、被当成压榨小世界本源工具的地方!当它发现真相时那种被背叛的难过和愤怒,它至今记忆犹新! “但是…但是他们好凶好可怕的!有很多强大的守卫,小贺你…你……” 025的小触手紧张地缠在一起。 它的小贺虽然也很厉害, 但那可是管理局啊!它怕小贺为了它去冒险, 怕小贺受伤。 薄贺感受到了它的担忧和恐惧,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果冻团子:“相信我, 好不好?” 他们火急火燎地穿越空间通道,却还是来晚了一步。 眼前没有025预想中戒备森严的总部大楼,只有一片狼藉的废墟。 几艘涂装低调的执法舰悬停在半空,一群执法人员押送着025的前辈和上司,以及几个被能量锁链束缚着的系统走向押运舰。 这……这是什么情况?025的核心处理器一片混乱。 一名执法人员看到薄贺,立刻小跑过来:“薄部长!您也来了?” “辛苦了,张队,”薄贺颔首,“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的?” “在您进行第一场考核期间,我们就监测到有不明高维能量非法入侵了您所在的考核小世界。我们一直在追踪这股能量的源头,并通过那个被当作‘跳板’侵入考核世界的初级系统反向定位了他们的总部。所以……咳。” 张队有点不好意思:“为了不打草惊蛇,确保能将该集团一网打尽,我们没有向您的考核负责部门提出停止考核的申请。这……无形中增加了您的考核难度,实在抱歉。” “啊,”他赶紧补充道,“我们执法总队队长已经向上级部门申报,将您本次的考核评级提升至s,作为风险补偿和额外嘉奖。” 一般的部长考核只需要保持本心,挣脱世界线束缚就算成功。薄贺这个倒好,开局就被一个入侵小系统灌输“不遵循世界线就得带着整个世界一起死”的恐怖威胁!这种地狱难度下还能破局,给s级都嫌低了。 025:“…薄…薄部长?考核小世界?入侵的初级系统?” 信息量太大,它完全处理不过来……等等!这个“跳板”系统……不会是指它吧?! 薄贺抬手安抚了一下怀里懵圈的果冻团子:“也不算太难,这个小系统……”他点了点025,“是个好统,心思单纯,估计是被骗过来打工的,全程都在努力‘帮倒忙’。” 025的cpu持续过载中。 “就是这个小家伙啊?”张队看着圆滚滚的果冻团子,“是挺可爱的。” “嘿,小系统,”他对着025道,“你被骗了。” “看清楚,这里不是‘世界管理局’,”张队指着大楼门口巨大的招牌,“这里是‘世界管王里局’,一个专门打着管理局名号诈骗的皮包公司啦!” 招牌上的“王”和“里”字靠得很近,笔画设计极其精妙,乍一看还真能天衣无缝地伪装成“理”字。 另一个年轻些的执法人员走过来:“他们不仅冒充管理局非法榨取小世界本源能量,还特别喜欢诱拐懵懂无知、刚从系统孵化中心出来的初级系统,给它们洗脑,再让它们签下不平等的‘实习合同’。” 他俯身看着025:“你们这些小家伙,是他们最喜欢的‘廉价劳动力’。” 他边说边伸手,想揉捏一下那颗看起来就很好rua的果冻团子以示安慰,结果025“咻”地把自己缩进薄贺怀里。 一下子,所有被忽略的疑点都串联起来了! 怪不得从始至终,它都只见过招它入职的几个“前辈”和一个神出鬼没的直属上司;怪不得“管理局”办公室里总是空荡荡的,一个统也没有;怪不得它的上司总是已读不回,只有在催任务时才出现! 还有……怪不得在虫族小世界遇到的那几个野生系统会用充满怀疑和同情的眼神看着它,根本不相信它是世界管理局的正式员工! “小家伙,别太难过。被骗了没关系,重要的是以后的路。”执法人员语气温和地安慰025,“你这个年纪的小系统应该在学院里好好学习基础知识,了解宇宙法则和社会规则。等你从高等学院顺利毕业,心智和能力都成熟了,再来我们管理局应聘也不迟呀。” “哎?薄部长终于选定专属系统了吗?”旁边几个暂时闲下来的执法人员都被吸引过来,好奇地打量着025,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果冻形态?好特别!” “看着软乎乎的,手感肯定不错。” “g区新开的‘多维系统高等学院’听说师资和环境都是一流的,就是离d区太远了。” “还是在咱们d区内部找找学校吧?离家近些,也方便薄部长照看。” “高等学院?学习?”这些陌生的词汇涌入025的核心。它诞生后不久就被“前辈”忽悠着签了入职合同,从未想过系统也需要“上学”。 离开了“上司”和“前辈”编织的虚假保护伞,它才猛然发现,外边的世界阳光正好,根本没下雨! 一个全新的世界向它敞开了大门,不再是阴暗的办公室,不再是冰冷的任务指令,而是真正的成长之路。 “小贺,那个……”025用小触手扒着薄贺的衣襟,仰着头,“高等学院,在哪呀?” 它决定了!它要好好进修,要学好多好多本事,再也不要当被骗的笨蛋系统了! “有志向是好事,”薄贺眼中带着笑意,“不过,不着急上高等学院。” 他耐心地解释:“你得先从基础打起,去初等学院,把该学的知识都学扎实了。高等学院……那是以后的事。” “我让哥哥给你联系一所合适的学校。”薄贺掏出终端,“他路子广,应该知道哪所学校的氛围和课程设置更适合你这种……嗯,特殊情况。” “哥哥?”025又懵了,“小贺你在这里也有哥哥?” “啊,就是薄珩,”薄贺语气亲昵,“还记得他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小世界,他给你定制了一个专门用来追番剧的大屏幕平板电脑哦。” 平板电脑!追番!025的记忆被点亮:“啊!是他!” 仿佛兄弟之间真的心有灵犀,薄贺话音刚落,他手中的终端就“嗡”地弹出一条消息。 薄珩:【小宝,来我这。】 办公室中央,薄珩坐在一张简约的黑色茶台前,动作优雅地将茶汤注入自己面前都杯子里,袅袅热气升起,茶香清冽。 可他接下来的操作却让这充满禅意的画面瞬间崩坏。 薄珩拿出另一个印着胖胖薄荷叶的可爱杯子,注入同样的茶汤,然后……拿起一小罐鲜奶往杯子里倒了不少,又用小银勺舀了一点点蜂蜜加进去。 薄珩全程目光专注,完全无视了侧边单人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哥,我回来啦!”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薄贺抱着果冻团子走进来,“我新选定了一个专属系统,哥哥你帮我……” 他的视线无可避免地落在了侧边沙发上。 沙发上的男人穿着裁剪精良、熨烫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黑色西装,身形高大挺拔,即使坐着也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气场。然而,他的左侧颧骨上却带着一块与气质不符的青紫淤痕,看起来很新鲜,像是刚被某种坚硬的物体——比如薄珩的拳头——狠狠问候过。 “小贺,欢迎回来。”沙发上的男人抬起头,直直看向薄贺。 这声招呼打得极其不要脸,仿佛他出现在这里是天经地义。 “我该称呼你什么?”薄贺在男人对面的沙发缓缓坐下,姿态随意,脸上看不出喜怒,“伏罗斯特?还是历寒骁?” “都不对。”男人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锁住薄贺的眼睛。 “你可以叫我‘寒哥’,”他的视线在黑发青年漂亮的唇形上流连了一瞬,“但我更喜欢你叫我‘罗斯哥哥’……” “嘭——!” 伏罗斯特的话未说完,一只盛着滚烫茶汤的杯子便朝他砸过去! 男人反应极快,在茶杯即将砸中鼻梁的瞬间猛地侧头。 茶杯擦着他的额角飞过,“啪嚓”一声脆响,狠狠砸在后面的墙壁上。 薄珩抽出手帕擦拭着刚刚掷杯的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和薄贺相似的凤眼里却冰寒彻骨,锐利如刀锋般刮过沙发上胆大包天的男人。 “名字只是代号,小贺想叫哪个都可以。”伏罗斯特迅速正经起来。 “寒哥,”薄贺选择了男人意料之外的称呼,“为什么跟着我?” 第111章 伏罗斯特在“寒哥”这个称呼里陶醉了一秒,又被紧随其后的直白问题从陶醉中拽了出来:“你不记得我了?” “……我应该记得你?”薄贺微微蹙眉。 办公室里有一个人破防了。 伏罗斯特沉默了几秒,看起来受到了相当沉重的打击:“小薄荷,”他紧紧盯着薄贺的眼睛,“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薄荷…… 这个称呼太久远了,自从他成功化形,力量稳固后,“小薄荷”这个带着稚气的幼生期称呼就被“薄贺”取代,湮没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 “你怎么知道……”薄贺眉头蹙得更紧。 伏罗斯特看着黑发青年依旧陌生的眼神,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最后一个小世界,他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去把管理局那些眼高于顶的老家伙一个个“敲打”了一遍,才换来以最接近本体,实力远超小世界容纳极限的形态降临!结果呢?这小混蛋居然还是想不起来! 但伏罗斯特何等人也,这家伙的神经坚韧程度和承受能力异于常人,他立即转换策略:“不记得也没关系。” “重新认识一下,”伏罗斯特站起身,几步走到薄贺面前,“我是伏罗斯特。” 男人在薄贺和薄珩的注视下单膝跪地,动作流畅而自然,带着骑士宣誓般的庄重感:“小贺,我喜欢你。” 一条红色手链出现在他的掌心,那手链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如凝固的血,又似燃烧的焰,隐隐流淌着内敛而强大的能量波动。 趁着薄贺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冲击得愣神的一刹那,伏罗斯特握住他的手腕,将手链牢牢扣了上去。 温凉的触感贴上皮肤,薄贺猛地回神,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发现那手链扣得极紧,又异常贴合,仿佛为他量身定制。 伏罗斯特轻轻握了一下薄贺的手腕,感受着脉搏的跳动。他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郑重道: “从今天开始,我会正式追求你。” 第88章 很久很久以前, 在一座很高、很高、很高的孤峰之巅,有一个小木屋。 木屋里住着一位沉默寡言的少年,每一天,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 少年便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木屋后方的园圃里。 园圃中心深埋着一颗散发着莹润光泽的种子。这片土地得天独厚,汇聚着天地间最精纯的灵气, 土壤下更是布满了层层叠叠的防御阵法,少年指尖翻飞, 结出印诀, 坚固的阵法便开启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他提起一只玉壶,里面盛着从后山万丈悬崖飞泻而下的灵泉精华。泉水渗入土壤,少年俯身,冷淡的眉眼柔和下来:“小宝,小宝,快快长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个寻常的午后, 孤峰之上的天空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苍穹被硬生生撕开一个窟窿,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片的巨大龙首探出,鼻翼微微翕动, 似乎在捕捉着什么极其诱龙的气息。 片刻后, 龙首缩回,一道缩小数倍的龙影自裂缝中降临,循着那令祂灵魂深处都为之悸动的奇异馨香飞去, 最终停驻在园圃上空。 就是这里! 巨龙伸出爪子, 裹挟着撕裂空间的威势向种子周围的阵法抓去! “铮——” 数道凌厉的剑气冲天而起,狠狠斩在龙爪之上,祂那能够硬抗法则之力的鳞片竟应声而落, 留下几道浅浅的血痕。 “滚。”少年手中的长剑直指巨龙心脏。 没有任何存在能伤害他的弟弟,神魔不行,龙,也不行。 伏罗斯特转过身,用暗金色的竖瞳审视着持剑少年。太久了……久到祂已经忘记了上一次被其他生物挑衅是什么时候。 “你不是此界生灵。”巨龙低沉的声音在山中回荡,“世界管理局的人?” 只有那些游离于诸界之外的管理局成员,才有可能拥有伤及祂本体的力量。 一人一龙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下一瞬,战斗爆发。 巨龙的力量如同浩瀚星海,磅礴无尽,但少年的剑更快更狠!他在巨龙狂暴的攻击中穿梭,仿佛完全摒弃了防御,招招直指要害,甚至不惜以伤换伤。 伏罗斯特越打越心惊。这个少年……简直是个疯子! “你就是管理局从混沌深处捞出来的那个‘怪物’?” 少年薄珩冷笑一声,“不过尔尔。” “呵,”黑色巨龙咧开巨口,露出森然利齿,“能伤到我的鳞片……你也勉强算个小怪物。” 伏罗斯特的目光再次投向阵法中央,那颗种子散发出的气息实在诱龙得很。 强行夺取?祂虽然能赢,但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鳞片再被削掉几片是小事,万一伤到脆弱的种子……得不偿失。况且,管理局的人通常都很麻烦,打了小的,容易引来老的。 “没意思。”遮天蔽日的龙翼展开,巨龙腾空而起,消失在裂缝里。 这次突如其来的袭击给薄珩敲响了警钟。 他的弟弟是父母倾尽所有、集合了万亿精粹能量才孕育出的生命种子,随着种子逐渐萌芽、成长,其蕴含的生命本源气息只会越来越纯粹,也必将吸引更多像这头恶龙一样觊觎本源力量的强大存在! 父母生前的嘱托犹在耳边:“大宝,你的生命很长很长,我们无法陪你走到最后…但小宝可以…切记…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确保万无一失,再种下种子……” 他还是失策了。原以为这孤绝之巅加上自己布下的重重禁制足以守护弟弟平安萌芽,却没料到混沌中的顶级掠食者竟能循着气息破界而来! 薄珩坐在种子旁不眠不休地研究了几天,在原有的防御阵基础上,叠加了一层又一层隐匿阵法,将种子的气息混入万千草木之中,彻底掩盖其独特的光芒。 少年轻轻抚摸着阵法中心微弱的荧光:“小宝,安心长大,哥哥守着你。” 只是他心中清楚,这些阵法能瞒过大多数存在,却绝对挡不住那条黑色恶龙。 在往后的日子里,黑龙果然又来了好几次,有时是纯粹被香味吸引,忍不住过来瞅瞅;有时是手痒,想跟下手很黑的小怪物再打一架。 “啧,干嘛这么拼命?”又一次交锋后,巨龙盘踞在雪地上,困惑地问,“我又不会真吃了他。” 祂巨大的头颅凑近阵法光幕,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样,你把他借我用两天?”巨龙突发奇想,“我带回去熏熏屋子,等熏香了就给你完好无损地送回来。” 薄珩:…… 十分钟后,身上多了几道伤痕的一人一龙再次分开。 少年拄着剑,冷冷地瞥了巨龙一眼:“不可能。” 不知是第几次“拜访”之后,巨龙得知了种子的真实身份——黑心小怪物的亲弟弟。 原来……不是为了守护珍宝,而是为了守护亲人。 从此,巨龙断了强取豪夺的念头,但祂依旧会时不时撕裂空间,降临在这孤峰之巅,用暗金色的竖瞳静静地凝视着阵法中央的种子。 “我说,”某一次降临,伏罗斯特百无聊赖地用尾巴扫开积雪,“他到底什么时候发芽?这都过去多少……” 他的抱怨戛然而止。 同一时间,一直闭目盘坐于阵法边缘调息的少年猛地睁开双眼。 种子……种子内部的生机正在疯狂涌动!它它在奋力地、不顾一切地冲击着那层束缚了它无数岁月的坚硬外壳! 十天十夜。 风雪静止,万籁俱寂。一人一龙所有的感官和意志都聚焦在那一点微弱的波动上,他们摒住了呼吸,连心跳都像是停止了。 第十天黎明,在第一缕金光穿透云层的刹那,一点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嫩绿色顶开了覆盖的泥土。 它那么渺小、那么脆弱,却又那么顽强。 “嗡——” 盘踞如山的巨龙身躯一震,庞大的头颅向前探去,龙吻微微张开,想更近距离地感受那无与伦比的纯净气息,却又怕自己灼热的呼吸惊扰了脆弱的新生命。 巨龙眼底流露出祂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这小嫩芽比他想象中还要……还要…… 薄珩也死死地盯着那一点破土的嫩绿,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钝痛。 成功了!他的弟弟终于冲破了黑暗的束缚,真真正正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幼苗在少年和巨龙的守护下缓慢生长,一点嫩绿渐渐伸展拉长,长成了一片小小的叶子。 “这是……薄荷??”巨龙的头颅凑得更近了些,鼻翼翕动,贪婪地捕捉着叶片散发出的清凉香气。 “薄荷?” 薄珩从未听说过这种植物。 “是某个高等世界里很常见的一种香草植物,” 巨龙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它们的叶子能散发出独特的清凉香气,很受那些弱小生物的欢迎。” 等下次去那个高等世界,祂就直接搬空他们的薄荷园,弄它几百几千吨薄荷叶做成香包当平替,省得天天惦记这棵碰不得的小祖宗。 第112章 “小薄荷……”巨龙的身躯开始收缩,几息之后,一只迷你版的黑龙出现在原地。 这种形态对于堂堂混沌巨龙来说,简直奇耻大辱!但为了能更近距离地观察,也为了防止自己庞大的身躯和力量伤到娇嫩无比的叶片,耻辱……就耻辱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品种的薄荷……” 迷你黑龙飞到叶片正上方,竖瞳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叶片上的每一根绒毛,“怎么就能这么香呢……” 另一边,薄珩取出玉简,刻下新的记录: 【破土第三十一日。子叶完全舒展,形态类圆,边缘有细密锯齿,排列整齐。叶色新翠,脉络初显,质地柔嫩,叶表覆有细小绒毛。气息清冽,弥久不散,有凝神静气之效。】 想了想,又加了一行: 【幼苗生机稳定,长势喜人。】 小薄荷长出第二片叶子的时候,巨龙离开了。 “我得走了。”伏罗斯特没有过多解释,“混沌深处最近不太平。” “嗯。”少年淡淡地应了一声。 黑龙发出一声低沉悠长的龙吟,紧接着,在薄珩警惕的注视下,祂竟抬起龙爪,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心脏位置的鳞甲! 一滴暗金色的精血被祂逼出伤口,巨龙头颅低垂,将精血缓缓滴在薄荷幼苗周围的土壤上:“以血为契,凡存恶意者,近之则焚。” “吼——!”庞大的黑色身影冲天而起,撕裂长空,转瞬消失在混沌乱流之中。 山峰恢复寂静。 薄珩走到幼苗旁,蹲下身,一段翠绿的嫩枝从指尖长出,绕过两片小小的薄荷叶:【那个吵闹的怪物走了。】 【怪物?那个黑黑的大家伙?】小薄荷的意识还很懵懂,【哥哥不会离开吧?】 薄珩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用枝桠小心地拢了拢叶片:【在你长大前,不会。】 可命运总爱考验承诺。 小薄荷抽出第三片嫩叶后,薄珩收到了来自世界管理局最高级别的紧急召回令。 少年站在幼苗前,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挣扎与不舍。他知道此行凶险,归期难料。 【小宝……】薄珩轻轻触碰着那三片小小的叶子,【哥哥……要离开一段时间。】 【不要!】小薄荷剧烈颤抖起来。 一股强烈的委屈和恐慌情绪涌向薄珩的脑海:【哥哥不走!不走!】 薄珩感觉自己的心脏被这带着哭腔的意念狠狠刺穿,痛得他无法呼吸。 【小宝乖,不哭。】少年努力稳定心神,用枝桠包裹住颤抖的叶片,传递着最坚定的承诺,【哥哥要去处理一件非常重要,非常紧急的事。哥哥答应你,办完事,立刻回来陪你,一刻也不耽搁。】 但这样的承诺如何能安抚一棵刚刚拥有意识且极度依赖哥哥的幼苗? 看着弟弟委屈巴巴的样子,薄珩心如刀绞。他必须离开,但弟弟的安全和情绪更加重要,他不能让小宝孤零零地待在这里担惊受怕。 一个念头闪过。 薄珩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片刻之后,他又重新出现在庭院里,怀里多了一只毛绒绒圆滚滚的“小狗”。 “小狗”有着一身如阳光般温暖的金色绒毛,两只耳朵软软地耷拉着,一双清澈又懵懂的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薄珩抱着金色的小毛团,走到小薄荷面前:【哥哥不在的时候,让他陪你。】 小金毛在草地上打了个滚,然后凑近面前散发着好闻清香的小幼苗,用湿漉漉的鼻头碰了碰薄荷叶:“汪呜?” 【他叫……】薄珩看了一眼尾巴摇个不停的金色毛球,【川川。】 第89章 哥哥走的第一天, 想他。 小薄荷的三片叶子蔫哒哒地垂着,失去了往日向阳舒展的劲头。 “汪呜?”蜷缩在幼苗旁边的小金毛抬起脑袋,眼睛里充满了担忧。这个气息很好闻的小幼苗怎么了? 哥哥走的第二天, 想他想他。 小薄荷的状态更差了。嫩绿的叶片边缘微微卷曲起来, 透着一股可怜兮兮的味道。 “汪!”小金毛的担忧升级成了着急,他站起来, 围着蔫头耷脑的小幼苗焦急地转了两圈。 哥哥走的第三天,想他想得叶子都要掉了! 小金毛看着小薄荷那副仿佛下一刻就要枯萎的样子, 急得原地疯狂打转, 爪爪焦躁地刨着地面,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爪痕。 怎么办?怎么办?他不能再这样看着了! 小金毛想起少年薄珩每天都会做的一件事——取后山瀑布的灵泉水浇灌。 对!只要取到那种充满灵气的水给小幼苗,他一定能好起来! 金色毛球迈开四条小短腿,跌跌撞撞地朝着后山跑去。山路崎岖,对于幼小的他来说异常艰难,好几次被石头绊倒,滚了一身尘土, 但它立刻又爬起来,继续前进。 好不容易跑到轰鸣的万丈飞瀑下,小金毛仰望着水势汹涌的瀑布源头, 发出无助的呜咽:“汪呜……” 太高了!他这么小一只, 连靠近水潭边缘都会被卷走,怎么才能取到源头最纯净的灵泉? 强烈的想要帮助小薄荷的愿望,像火焰一样在他小小的胸腔里燃烧。小金毛焦急地原地转着圈, 突然,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肩胛骨深处传来。 “呼啦!” 小金毛惊讶地发现自己离开了地面!他扭头一看,一双由金光构成的翅膀从它肩胛骨的位置展开,用力地扑扇着。 他飞起来了! 他不是“幼犬”, 他是斯库尔金狼的后裔。 小金毛高兴起来,能飞就好办啦! 他在原地歪歪扭扭地练习了一会起飞、悬停和转向,虽然动作生涩,但勉强能控制方向了。练习得差不多了,他飞到旁边的矮树上,挑选了一片和他身体差不多大的厚实叶子叼在嘴里,然后鼓足劲,奋力扑棱着小翅膀朝瀑布源头飞去。 越靠近,水流冲击的力量越大,冰冷的水珠劈头盖脸地砸在他身上,把他漂亮的金色绒毛打得湿透,紧贴在身体上。小金毛克服恐惧,将叶子边缘凑近飞溅的水花,接住蕴含着浓郁灵气的泉水。 “汪呜!”小幼苗,我来啦! 庭院里,小薄荷的叶子依旧蔫蔫地耷拉着,沉浸在哥哥离开的巨大失落和委屈里。忽然,一股熟悉的甘霖洒落在他蔫软的叶片和周围的土壤上。 哎?哥哥……不是已经走了吗?谁在给他浇水? 他抬起蔫蔫的叶子,循着水流的方向“看”去。 那只金色小毛球站在面前,紧紧叼着一片大树叶,让里面珍贵的灵泉一点点地浇灌在土壤上。 小金毛浑身湿透,金色的绒毛狼狈地紧贴着身体,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原本蓬松可爱的毛球变得像只落汤鸡,可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却满是喜悦,亮晶晶地看着他。 小薄荷的意念凝固了。 他无法想象这只小小的幼崽是怎么去到遥远的后山,是怎么在瀑布激流下取到灵泉,又是怎么叼着沉甸甸的叶子,一路飞越险峻的山路,狼狈不堪地赶回到他身边的…… 一股暖流冲散了小薄荷心中积压的委屈和萎靡,他的三片叶子重新舒展,焕发出充满生机的嫩绿光泽。 小薄荷:【过来一点。】 “汪?”金色毛球甩着尾巴凑近。 小薄荷用叶子碰了碰金毛湿漉漉的鼻尖:【谢谢。】 “汪呜!” 从这一天起,他们真正开启了相依相伴的日子。 清晨,小金毛会准时醒来,扑棱着越来越有力的金色小翅膀飞向后山。经过多次练习,他已经能熟练地避开瀑布汹涌的水流接到灵泉,再稳稳地叼着大叶子飞回去。 上午是他们最悠闲的时光。小薄荷从未离开过这方小小的庭院,于是小金毛就成了他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这只流淌着天空狼族血脉的小家伙虽然年幼,但天性活泼,好奇心旺盛,见过不少庭院外的风景。它会“汪汪汪”地讲起后山开满星星点点小花的草地,讲起森林里高大的树木和会唱歌的小鸟,讲起飞瀑下深潭里偶尔跃起的银色大鱼…… 小金毛讲起故事来特别话唠,汪汪声连绵不绝,可小薄荷从不觉得吵闹。这些来自外面世界的声音和画面,为他单调的生长时光注入了斑斓色彩,若是哪天小金毛安静下来,他反而会觉得庭院里太过空旷安静,有点……无聊。 下午,他们会一起进入修炼状态,小薄荷努力吸收着阳光、灵泉和天地间游离的精纯木灵之气,小金毛也安静下来,引导着灵气在身体里流转。他们常常这样修炼到月亮爬上树梢,才一起沐浴着月光沉沉睡去。 时光静静流淌,一年过去,小薄荷长高了一小截,原本单薄的茎秆变得稍稍坚韧,靠近顶端的位置新长出了几片小小的嫩叶。而小金毛的变化更大,他的身体长大了一圈,奔跑起来仿佛一道金色闪电,背上的翅膀也变得更加宽大,飞行姿态流畅而迅捷。 第113章 这天午后,小金毛看着庭院角落里几朵颜色鲜艳的小蘑菇,眼睛亮了亮。他记得森林深处有一种会发光的大蘑菇,漂亮极了!小薄荷一定会喜欢的! 他凑到小薄荷身边:“汪!”我去林子里给你叼一朵最大最漂亮的蘑菇回来! 小薄荷挥挥叶子:【路上小心。】 小金毛欢快地应了一声,化作一道金影飞入了后山树林。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庭院边缘传来熟悉的翅膀扇动声,小薄荷抬起叶子,准备迎接小伙伴带回的漂亮蘑菇。 小金毛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可他嘴里叼着的不是蘑菇,而是……一只巨大的雪白毛团! 那是一只体型比小金毛大上好几圈的狐狸!它的毛发是纯净的雪白色,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看起来非常光滑柔软。 狐狸腹部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汩汩涌出,染红了它腹部的白毛,也滴落了几滴在小金毛的飞行路径上。白狐双眼紧闭,气息微弱,长长的尾巴无力地垂着,已经失去了意识。 小薄荷探出几片叶子,仔细端详着白狐腹部的伤口。 这座孤峰被哥哥设置了特殊阵法,只允许毫无灵力的普通动物进入,可这只狐狸身后有整整六条白色大尾巴,怎么看都不普通!估计是重伤濒死,力量溃散到了极点,才被阵法误判成了普通动物,得以进入这片禁地。 救,还是不救? 小薄荷思考了一会。 唔……他自己的叶子是毛绒绒的,川川是毛绒绒的,这只大狐狸也是毛绒绒的!而且毛毛看起来特别特别舒服。 救了! 小薄荷控制着叶片轻轻触碰在白狐腹部的伤口边缘,一股充满生机的淡绿色光芒从叶片的脉络中流淌出来,渗入那道狰狞的伤口。 光芒所过之处,翻卷的皮肉迅速愈合再生,暗红的血污净化、消散,几个呼吸间,致命的伤口便消失无踪。 小薄荷骄傲挺胸:【好啦。】 第二天傍晚,白狐从深度昏迷中醒来,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掀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如同最纯净的万年冰川之心,剔透得能映照出世间万物,却又奇异地并不让人觉得疏离,反而有种想要沉溺其中的吸引力。 苏砚顷的意识还有些混沌。他先是感觉到喉咙里火烧火燎般的干渴,随后,腹部传来一阵奇怪的触感,像是有什么暖烘烘的东西在拱他。 不对吧……自己应该是腹部被利刃贯穿,不是生了个孩子。 苏砚顷僵硬地低头。 一只毛绒绒圆滚滚的金色小狼崽正在他的雪白长毛上拱来拱去,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汪呜~”好凉好滑的毛毛~小薄荷你也来摸摸! 苏砚顷:……好自来熟的狼崽子。 他的目光转向那股自醒来时就莫名牵引着他心神的清冽香气。 一株嫩绿色的幼苗正微微颤动着叶片,其中一片叶子悄悄咪咪地伸向狐尾,想要碰一碰那像云朵一样的白色绒毛,结果叶子尖端还没碰到,就被他转头的目光抓了个正着! 叶片“嗖”地一下缩了回去,紧贴在茎秆上,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干。 白狐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内心更……无语了。 他死前算不上大善人,手上沾的血不少,却也守着自己划下的道。这会儿身死道消,该去地府报道,重入轮回才对。 可地府的引魂路、忘川河和奈何桥呢?为什么他的意识会停留在一座阳光明媚的庭院里? 地府改革了?给新鬼安排了萌宠疗愈套餐? 他尝试着发出一声沙哑的低鸣:“呦?”这是何处?二位是? 小幼苗传来意念:【这里是我的家,是我哥哥布置的。】 “汪呜!”我是川川,他是小薄荷! 金色狼崽仰着小脑袋,“汪呜汪呜”地解释着他是如何在树林边缘发现这只浑身是血的大白狐狸;如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白狐叼回来;小薄荷又是如何神奇地用叶子碰了碰,就让可怕的伤口消失不见! 最后,他用爪爪拍拍白狐的前爪:“嗷呜!”好啦!你安全啦! 安全?白狐瞳孔骤缩。 等等……他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他死前……不,“死”前,为了不让那些觊觎他妖丹和皮毛的仇家得逞,更为了不让自己强大的妖身沦为炼器材料,毅然引爆了苦修数千年的妖丹,同时启动后手,遁入“归墟道”。 “归墟道”,传说中世界寂灭后残留的碎片,任何存在一旦进入,便会被强制送往地府,进入轮回通道。知道其存在的大能本就寥寥无几,更别提能定位并进入其中了。 这是苏砚顷为自己选择的永恒安眠之地。 结果……他竟然在里面活过来了?! 趁着白狐愣神的功夫,小薄荷探出一片叶子,在离他最近的大尾巴上摸了好几下。 【真的好滑!为什么大狐狸的毛毛是滑滑的?】他用叶片碰碰小金毛,单向传递意念。 【你和我的毛毛都不是这样的……】小薄荷冒出一个让他有点小小沮丧的念头,【是不是我和哥哥给你提供的食物和住所不够好,所以你才没有滑溜溜的毛毛?】 小金毛收到这个疑问,也凑近白狐的尾巴扒拉了一下,又低头看看自己温暖蓬松的金色绒毛:“呜?”会不会是他偷偷抹了能让毛毛变滑的灵药? 第90章 白狐终于从颠覆认知的震撼中回神智, 他收敛了身为强大妖族的疏离与警惕,姿态优雅地端坐起来:“多谢二位救命之恩,苏砚顷铭记于心, 无以为报。” “我……身遭大难, 前尘尽断,已无家可归。”他放低姿态, “不知能否在此叨扰一段时日?待我寻得安身之所,定当离开, 绝不牵连二位恩人。” “汪?”小金毛听得一头雾水。这漂亮的大狐狸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 小薄荷的理解能力比他强不少:【他说……他没有家了, 所以想住下来,陪我们玩。】 “汪呜?”住下来? 两只幼崽凑在一起,叶片和毛茸茸的脑袋碰了碰,嘀嘀咕咕地交流一番后达成共识。 【可以哦!】小薄荷传递出他们的“决议”,【但是你要交…嗯…唔…交房费。】 苏砚顷松了口气。能用身外之物解决住宿问题,对他而言最好不过。他语气郑重:“二位恩人放心,苏某虽落魄至此, 却非忘恩负义、不知廉耻之辈。在此栖身,一应所需,自当竭力承担。” 救命之恩, 当以重宝相酬。灵药灵石、天材地宝、珍稀功法、私人小秘境……他都可以双手奉上。 小薄荷满意地晃晃叶子, 开始罗列清单:【每天要给我们摸毛毛,要陪川川去后山取泉水,要给川川讲故事, 要教我们修炼。】 【唔……】小薄荷有点不好意思, 但还是坚持说了出来,并且分配得非常公平,【还有…晚上睡觉的时候, 你的尾巴要当抱枕,川川三条,我三条…还有、还有…先记账吧!】 “汪呜!”还有你抹在毛毛上的灵药!可以让毛毛变得滑溜溜的那种!我也要! 苏砚顷:…… 他今天无语的次数比过去一百年加起来都多。 “二位所言,苏某记下了。”苏砚顷一口答应,“摸毛取水、讲古授业,乃至……尾枕之用,皆无不可。至于那使毛发顺滑之物……” 他的储物灵器里藏着数种极品丹药,纵然在被追杀的途中消耗了不少,余下的也皆是稀世珍品。 只是,让毛发变光滑的丹药…… 他本体乃九尾玄冰狐,天生皮毛就光洁如缎,触手生凉,无需外物加持。可这该怎么跟眼睛亮晶晶的小金狼解释?难道要说“小友,此乃本座天生丽质”? 等等……他竟然开始认真思考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了?按照他以往的行事作风,此时就该用几句模棱两可的漂亮话搪塞过去,哄得两只幼崽开心即可,何必如此较真? 苏砚顷迅速压下这不合时宜的念头。罢了,既已承诺,便需设法圆上。 “在下观此地灵气充沛精纯,草木生机盎然,实乃钟灵毓秀之所。那使毛发顺滑之物……或可因地制宜,待苏某稍作探查,寻得此间水土特性,再为二位量身调配一方‘润泽’之法,如何?” 小薄荷给金毛当翻译:【他说,他现在没有滑溜溜灵药,但是他可以给你做一个更好的哦!】 “嗷呜!”更好的! 小金毛蹦起来,围着苏砚顷兴奋地转圈,尾巴摇成小风车。 许多年后,每当苏砚顷偶尔回想起这段“暂住申请”对话,总会忍不住扶额叹息。 那是他在两只幼崽面前,最后一次文绉绉地端着架子说话。 带崽不易,尤其带的还是一株好奇心旺盛、思维跳跃且偶尔蔫坏的小薄荷,外加一只精力无穷、热情似火、话唠属性点满的金毛狼崽。 第114章 白狐那属于上古大妖的清冷疏离,在日复一日的同居生活中崩得渣都不剩,温润清雅的嗓音也染上了烟火气,并逐渐暴躁起来: “乔昱川!闭嘴!你这一早上已经汪了二百二十八声了!” “不许用翅膀扑棱我的毛!再敢乱弄,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尾巴毛薅秃?” “小薄荷,”他冰蓝色的狐瞳无奈地瞪着装无辜的小绿苗,“是不是你又在阵眼里塞泥巴了?我说怎么灵气波动有点滞涩。” 日子一天天过去,几人渐渐熟悉起来,两只幼崽在苏砚顷面前愈发无所顾忌。 【砚哥,】某天睡前,小薄荷惬意地用叶片卷着白狐的大尾巴尖尖玩,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突然冒了出来,【你那天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呀?】 砚哥打架很厉害,炼丹很厉害,能画出闪闪发光的复杂阵法,能作出会爆炸的奇怪小纸片……这么厉害的砚哥,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呢? “汪!” 那个伤口好大好深,流了好多血! 苏砚顷卧在月光下,冰蓝色的眼眸望向远处的星辰。他没有像那些过度保护幼崽的监护人那样,用温和的谎言搪塞过去,而是选择了坦诚。 “是……”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是被我的前道侣砍的。” 小金毛歪着头:“汪呜?”道侣?那是什么东西?他很厉害吗?比砚哥还厉害? 小薄荷倒是不太担心:【没事,等哥哥回来,我让哥哥去揍他。】 其实他也不知道道侣是个什么东西,但哥哥是世界上最强大最厉害的人,没有哥哥揍不了的坏蛋! 苏砚顷先回答了小薄荷的“复仇”提议:“不必,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接着又转向小金毛:“道侣……是,” 他斟酌了一下,觉得对幼崽而言,或许用最朴素的情感描述更合适,“你最爱的人。” 小金毛被这个定义点醒了:“汪呜……”那我的道侣是小薄荷和大狐狸? 小薄荷也悟了:【那我的道侣是哥哥、川川还有砚哥。】 苏砚顷抬起前爪,默默捂脸。 “不,这个……”他耐心解释,“我们之间是‘友情’……” 他顿了顿,看着两只依偎在他身边的小家伙,心底某个角落悄然软化。 或许……也可以称得上“亲情”。 “友情中的‘爱’,和爱情是不一样的。两个人之间有了爱情,才能成为道侣。” 小金毛抓住了新的关键词:“汪!” 那什么是爱情? “爱情……”苏砚顷感觉自己在给两个字都认不全的幼崽上高等情感哲学课。他换了个更贴近他们认知的说法,“爱情就是,你会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他,看到他开心,你会比他更开心。你会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付出你拥有的一切。” 小金毛听得似懂非懂。 他想把自己最喜欢的那块光滑小石头送给小薄荷,也想把今天刚发现的甜甜浆果给砚哥。至于付出一切……他愿意在小薄荷遇到大风时挡在最前面,也愿意飞去那些看起来很危险的山崖帮砚哥采药草! “嗷呜!”那我们就是道侣啊! 小薄荷也在认真思考:【砚哥总会把最好的灵气引到我身边;看到川川开心地摇尾巴,我也会觉得叶片暖洋洋的。付出一切……唔,我愿意把叶子摘下来给哥哥泡水喝,虽然会有点疼,但为了哥哥可以!】 苏砚顷放弃了。 他一向厌恶对孩童敷衍了事、含糊其辞的教学方式,但现在他不得不祭出那句被无数家长用过的“万能箴言”:“这个话题太深奥了,等你们长大,经历更多,自然就懂了。” 【唔……】小薄荷还有一个问题,【砚哥,你刚刚说,道侣是……“最爱的人”?可是最爱的人为什么会砍伤你?】 最爱的人,不是应该像哥哥保护自己那样,拼命保护对方不受伤害才对吗? “因为……不是所有的‘爱’,都是真的。” 苏砚顷的声音低下去,“有些人口中的‘爱’只是包裹着蜜糖的毒药。他们爱上的,或许是你拥有的某样东西,或许是你能带来的利益,唯独不是……你。” 两只幼崽听得一脸茫然。 距离那场自爆妖丹的惨剧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在这孤峰园圃里,每日与两只心思纯粹的幼崽相处,苏砚顷心中的戾气被抚平了不少。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将自己的经历当作一个警示的故事讲出来,或许能让这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家伙在未来多一分警惕,让他们知道这世间并非只有善意,也并非所有笑容背后都是真心。 “我的道侣背叛了我。”白狐开口。 “他有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那人身体一直很弱,长大后更是根基受损,命悬一线。”苏砚顷跳过了所有复杂的纠葛和情感铺垫,“有一次,为了在混乱中保护他,他的朋友受了重伤,药石罔效。” “后来,他们寻访到一位手段通天的医修。那医修说……”他眼底掠过一丝嘲讽,“普天之下,唯有九尾玄冰狐的妖丹能助其治愈伤势,重塑根基。” 苏砚顷的描述极其简略,只点出了背叛的核心动机,其余的血腥、欺骗和挣扎都被他轻描淡写地带过。 可这简短的黑暗故事却让小薄荷一晚没睡好。 如果以后自己、哥哥和川川也遇到了“道侣”,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分辨出什么是包裹着蜜糖的毒药,什么是真正的爱?他不想看到哥哥他们受伤…… 这个问题对于诞生不久的小幼苗来说,难度堪比理解宇宙法则。 次日清晨,苏砚顷被一片轻轻戳着他鼻尖的薄荷叶推醒了。 小薄荷用一片叶子托着上方另一片叶子的边缘,做出一个类似托腮思考的动作:【砚哥,我想到了!】 “……嗯?想到什么?” 【想到怎么分辨真爱和“毒药”了!】小薄荷的“托腮”叶子点了点,【只要在对方表白,说想当道侣的时候,让他先献上生命和心脏。】 苏砚顷:? 献上什么? 【砚哥你昨晚不是说,真正的爱情是“愿意付出一切”吗?那他肯定愿意把生命和心脏都献给我呀!如果他不敢献,那肯定就是“毒药”,是骗子。】 苏砚顷:?? 他彻底清醒了。 【而且,】小薄荷的逻辑清晰又严谨,【这样一来,他的生命和心脏都握在我的手里,他就不敢背叛了。】 【等他献出来了,】他继续完善流程,【我们好好检查一下心脏是不是真的,有没有偷偷藏坏心思……确认没问题了,再考虑要不要喜欢他,要不要当道侣。】 小薄荷的叶子舒展开来,充满期待地问:【砚哥,这样是不是就不会被骗了哦?】 第91章 沉默是今早的孤峰。 “小薄荷, ”白狐缓缓开口,“你……比我更适合成为狐族。” 九尾玄冰狐一族素来以智谋深远、洞察人心和行事缜密闻名于世,可小薄荷的这套理论, 简直是对狐族万年智慧结晶的究极升华, 天生就是当狐王的料子。 【真的嘛?】小薄荷得意地挺直茎杆,【谢谢砚哥夸奖。】当狐狸好像也挺不错的, 能拥有像砚哥一样柔顺的漂亮毛毛。 如果未来某个时间点上的伏罗斯特能听到两人的对话,一定会对苏砚顷感激涕零——感谢这位启蒙导师无形中帮自己解决了一大批潜在情敌, 包括后来威胁极大的亓止昀。 但此刻, 听到这番理论的只有苏砚顷和旁边扑腾着翅膀练习飞行的小金毛。 白狐冰蓝色的眼眸中弥漫开深深的忧虑。等小薄荷那位实力恐怖的哥哥回来,自己该如何委婉地向他解释他宝贝弟弟在情感认知领域取得的突破性进展? 而旁边的金色毛球一个俯冲滑翔落在苏砚顷面前,小胸脯挺得高高的,仰着脑袋郑重宣布:“嗷呜!”记住了!以后找道侣,就要让他先献上生命和心脏! 薄珩归来时,苏砚顷那番准备不着痕迹地在“房东大哥”面前刷好感的说辞,刚刚在腹中编排妥当不久。 可惜, 命运没给他展示语言艺术的机会。 “谁?!”苏砚顷的瞳孔收缩成竖线,爪下流光闪烁,一个遮天蔽日的高阶法术瞬间成型, 直指突兀出现的入侵者。 真不能怪他反应过激。薄珩刚从战场抽身, 身上的硝烟味、血腥气和杀意根本掩盖不住,对于感知敏锐的玄冰狐来说,这等同于宣战! 两道身影同时撞入后山密林。 苏砚顷全力以赴, 冰锥如暴雨, 寒气凝成锁链,六条狐尾舞动间带起凛冽罡风,然而对面的青色身影实力深不可测, 白狐引以为傲的攻势皆被对方以蛮横的方式一一化解。 数十招转瞬即逝,苏砚顷撤身后掠,拉开一段安全距离:“阁下……究竟是何人?” 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需要确认。 薄珩的身影彻底显现,凤眼扫过苏砚顷和被他隐隐护在身后的园圃,片刻后吐出几个字:“实力尚可。” 第115章 说完便身形一晃,消失在白狐眼前。 苏砚顷:……? 庭院园圃内,原本正在和小金毛一起戳毛毡的小薄荷精神一振。 是哥哥的气息! 【哥哥!哥哥!】小薄荷拼命摇晃叶片,【哥哥在哪里?哥哥回来了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身影以超越感知的速度出现在庭院入口。薄珩信守了对弟弟的承诺,一处理完紧急任务就片刻不停地赶了回来,甚至来不及换下身上沾染着硝烟与暗沉血迹的衣物。 薄珩几步走到小薄荷面前,屈膝蹲下,周身迫人的杀意在触及翠绿幼苗的刹那尽数敛去,他轻柔地拂过小薄荷那几片嫩生生的叶子:“小宝,哥哥在。” “哥哥回来了。” 小薄荷把所有的叶子都缠绕在薄珩手上:【哥哥!我好想好想你!你走了好久好久,我都长出第六…唔…不对,是第七片叶子了。】 “哥哥也想你。”薄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裹着沉甸甸的思念。 【呜……】被熟悉的温柔和安全感包裹,小薄荷这些日子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哥哥为什么走了这么久?哥哥说好的…呜…在我长大之前不会离开…可是…呜…骗子哥哥!】 薄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涩的痛楚在胸腔蔓延,连呼吸都带着刺痛,叶片传递过来的委屈和那声稚嫩的“骗子哥哥”,比任何战场上的伤痛都更让他难以承受。 “是哥哥的错,”他一遍遍抚摸着颤抖的叶片,“对不起,小宝。是哥哥食言了,让你等了这么久,害怕了这么久……” “是哥哥不好……”薄珩低语着,指尖探出几缕柔韧翠绿的枝桠,将小小的幼苗整个包裹起来,“是哥哥不好……” 感受着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安抚力量,小薄荷意念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等到怀里的幼苗彻底平静下来,薄珩才稍稍松开枝条,语气郑重地开口:“小宝,哥哥保证,以后……” 【等一下,哥哥。】小薄荷却突然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承诺,【哥哥,你离开这么久,是有很重要的,只能你自己去做的事情要做,对不对?】 “……对,”薄珩愣了一下,“是很重要的事。” 【嗯嗯,】小薄荷点点叶子,【砚哥说过,大家都有一些很重要的,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做的事情。】 【川川每天都要去练习飞行,要去森林里探险找宝藏;砚哥要去后山采药草,还要炼制滑溜溜灵药;我也要乖乖晒太阳,努力修炼,快快长出第八片叶子……】 【但是,川川每次找到新宝藏,都会立刻飞回来给我看;砚哥炼药有了新发现,也会来和我分享;所以……】小薄荷用叶子碰碰薄珩的手指,【哥哥也一样呀!哥哥做完自己那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之后,记得回来就好啦。】 记得回来就好。 薄珩眼眶酸涩,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滚烫的热流几乎要冲破那万年冰封的堤坝。有那么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落下了那种名为“眼泪”的液体。 他的小宝,在他缺席的时光里悄悄长大了。 薄珩背负着食言的沉重愧疚,日夜兼程,撕裂空间赶回来。他以为需要付出更多、承诺更多、弥补更多,才能抚平弟弟心中因漫长等待而刻下的伤痕。 可他最珍视的弟弟,在经历了日复一日的思念与不安后,向他索要的仅仅是……“记得回来”。 “好,哥哥答应小宝。” “无论离开多远,去做什么事,”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小薄荷的叶片,“一定会记得回来。” 好一会儿后,薄珩才从弟弟的温柔乡中回神,注意到一旁安静如雪雕的白狐。 【这是我和川川的新朋友!他叫苏砚顷。】小薄荷介绍道。 “苏砚顷。”白狐姿态优雅地颔首,“承蒙令弟收留,在此叨扰多时,感激不尽。” “嗯,”薄珩应了一声,“薄珩。” “薄道友,幸会。”苏砚顷维持着完美的礼节,心中丝毫不敢放松。 【砚哥可厉害啦。】小薄荷拽着薄珩的手指,【会打架,会炼药,会画亮晶晶的阵法,会做漂亮的烟花,还会讲好多好多故事……】 “小宝交的朋友,很好。”薄珩露出笑意,揉了揉小薄荷的叶片,“哥哥相信你的眼光。” 假的。 在苏砚顷进入孤峰的那一秒,薄珩就收到了守护阵法的预警,然后迅速把苏砚顷的生平事迹、修为路数和祖宗十八代查了个底朝天。 确认对方虽然行事偏冷,但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且学识渊博、能力全面,正适合留下来给初生灵智的小宝当个引导者,薄珩才撤去了大阵的抹杀指令,默许了两只幼崽将其拖回园圃。 【对吧!】小薄荷有点小骄傲,【川川和砚哥都特别好。】 “薄道友过誉了。”苏砚顷道,“能得令弟青眼,是苏某之幸。” 薄珩不再多言,注意力又回到小幼苗身上。小薄荷立刻掰着叶子,给哥哥汇报他离开后发生的“大事记”。 【哥哥你看,】小薄荷挺直茎秆,展示着新生的叶片,【这是第七片叶子,长出来的时候感觉有点痒痒的,但是现在不痒啦。】 【我学会了好多阵法和符咒,学了怎么做毛毡,怎么不被道侣骗……啊!还学了几个木系法术,可以帮川川找藏在土里的漂亮石头……】 薄珩耐心地听着,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等等,不被道侣骗? 夜深人静。两只幼崽睡着后,薄珩与苏砚顷在小木屋内相对而坐。 “他二人修炼进度如何?”薄珩率先开口。 “根基稳固,进展尚可。令弟天赋卓绝,对灵气与法则的亲和力极高,”苏砚顷恭敬道,“苏某不才,只在阵法引导与灵气梳理方面略尽绵力。” 他思虑再三,觉得关于小薄荷在情感认知方面的“独特进展”,还是需要向家长报备一下。 “此外……”苏砚顷斟酌措辞,“令弟心思玲珑,于人情世故一道见解独到。苏某见识浅薄,能力有限,唯恐未能引导得当,或有疏漏之处。” 他简略描述了小薄荷的防骗理论。 苏砚顷说完,心中忐忑,已经做好了被家长责问的准备。 没想到,对方冷淡的脸上竟露出一点真切的笑:“苏兄不必妄自菲薄。” “根基稳固,是修炼之本。小宝能在你引导下明辨人心,更是难得。”薄珩继续夸赞,“苏兄教导有方,理念通透,成效斐然,甚好。” 薄珩对白狐的教育成果非常满意,满意到他对苏砚顷的称呼直接从“嗯”跃升为“苏兄”。 太好了。薄珩心中的弟控小人在欢呼雀跃。这样一来,他精心呵护的小宝未来在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追求者时,就有了一个几乎无法逾越的门槛。 献个心脏怎么了?能证明真心,确保弟弟安全无虞才是最重要的。 薄珩甚至开始规划,等苏砚顷飞升后就把对方拉进管理局,给那些一年有365天都在被骗身骗心骗资源的痴情种们开个防诈骗培训班。 苏砚顷:…… 可能他这些站在力量巅峰的大能,思想都比较独特吧。 第92章 “苏兄似乎并不完全认可小宝的想法。”薄珩点破了苏砚顷方才的复杂心绪。 “这……” “小宝情况特殊。”薄珩不再说那些文绉绉的客套话, “你应该见识过他的治愈能力。” “一颗千年妖丹便足以让海誓山盟的爱人毫不犹豫地背叛你,”薄珩嗤笑,“那小宝往后呢?” “他的能力、身份和体内蕴含的本源能量, 比千年妖丹珍贵稀有无数倍。” 是啊。 苏砚顷心头一震, 背后竟渗出一层冷汗。他这段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安逸到忘记了……“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 拥有起死回生之力的小薄荷未来所面临的险恶,将远超他曾经历的一切背叛。那将是环伺的群狼, 是铺天盖地的陷阱, 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掠夺! 苏砚顷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 如果当初的自己从一开始就抱有小薄荷这样的觉悟,要求对方拿出超越生命的“诚意”,又怎会被那虚情假意蒙蔽,落得自爆妖丹、遁入归墟的下场? “薄道友所言极是。” 薄珩看着苏砚顷眼中剧烈翻涌后沉淀下来的明悟,知道对方是真的听进去了。 他不再多言,手腕一翻,掌心凭空出现一株通体如水晶雕琢而成的雪莲。 “九幽莲, ”薄珩将雪莲交给苏砚顷,“足够助你恢复八尾修为。” 恢复八尾,便能重凝人形。 薄珩再次抬手, 一本材质古怪的书悬浮在他掌心之上:“你是小宝真心认可的朋友, 有资格知道真相。” 书籍的封面上只有四个大字:世界之书,苏砚顷翻开扉页,一行字迹映入眼帘: 第116章 主角:苏砚顷x方席 “方席……”苏砚顷默念。 便宜他了, 死得倒是轻松利落。 苏砚顷定了定神, 一目十行地往下读。 书中故事的前半段与他的生平轨迹高度重合,包括与方席的相遇相知,以及那场导致方席挚友重伤的意外。 转折点出现在方席等人知晓九尾玄冰狐妖丹能救其挚友性命之后。 书里的“苏砚顷”心甘情愿地献出了妖丹, 只为让主角受方席更加爱他。随后的日子里,“苏砚顷”日渐虚弱,最终烟消云散,而方席也幡然醒悟,发现那位挚友原来一直深爱着他,之前的重伤竟是精心设计的骗局,只为拆散他们! 方席悲痛欲绝,然而善良的他还是选择原谅了欺骗他的挚友,并因为感动于对方深沉的爱意,与那人生活在一起,相守了一辈子。直到方席垂死之际,才终于明白自己内心深处最爱的还是“苏砚顷”。 然后,方席重生了。 重生后的方席痛改前非,没有让“苏砚顷”献出妖丹,“苏砚顷”也因为方席的改变深受感动,对其更加宠爱,两人甜甜蜜蜜,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苏砚顷:“……”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从胃部翻涌而上,直冲喉咙:“呕——” 他再也无法维持优雅的姿态,前爪猛地捂住嘴,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干呕。 苏砚顷深吸几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压下呕吐欲望,思考比恶心更重要的问题。 是他的一生都活在某个话本里,只是其中一个被书写好命运的角色;还是有某位通天大能窥见了他的命运轨迹,将其写成了预言? “你所在的世界由这本话本生成,你是世界的天命之子。”薄珩解释道,“方席,也是。” “你本该按照话本中既定的轨迹走下去,但你选择了反抗——”他的目光里流露出赞赏,“你亲手终结了另一位天命之子的性命。” 能凭借自身意志挣脱世界线的束缚,这份心性和决断,很不错。 “天命之子的性命与世界意识……与天道绑定,但你所在的世界层级较高,天道已趋成熟稳固,因此方席之死,只让祂损失了一半‘命数’。” “祂送你来,是想保住另一半。” 听到这里,苏砚顷眼眸微微一动,心头反而松快了些许。 他就说!回顾他漫长的狐生,他的前几十号道侣无论是容貌、修为、心性,还是对他的真心实意,哪一个不是甩方席几百条街?他怎么可能瞎了眼,偏偏看上那个虚伪又愚蠢的东西。 来到孤峰的这段日子,苏砚顷偶尔也会陷入自我怀疑:难道自己以前真是传说中的“恋爱脑”?还好,还好只是被“世界线”操控了,若是那份愚蠢的“深情”真是发自内心……那他就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真相大白,束缚已断。 他不再是话本中被随意涂抹的角色了。 他是苏砚顷。 “薄道友,”苏砚顷笑得如沐春风,眼底却冰封千里,“这话本中的另一位天命之子,何时重生?” “世界线已被你彻底破坏,”薄珩回道,“他不会重生了。” 苏砚顷唇角的笑意一滞,随即化作一丝极淡的惋惜。 这个结果虽然断绝了他亲手再杀一次的念头,但也算差强人意。他日后寻觅道侣,定要将此引为前车之鉴。 或许……苏砚顷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屋外草地上酣睡的小幼苗,真的可以借用一下小薄荷的防骗理论? “待苏兄重回九尾修为,”薄珩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便带着小宝入世吧。” “定不负所托。” 时光荏苒,苏砚顷成功凝聚出象征着巅峰力量的第九尾时,圆滚滚的小金毛已经长成了威风凛凛的大金毛……不,金狼。他身形矫健流畅,四肢强健有力,奔跑起来如同金色的闪电掠过山巅。 小薄荷也长大了不少,翠绿的茎秆挺拔坚韧,高度已超过了苏砚顷的人形姿态,对草木之力的运用臻至化境,曾经弥漫整个园圃的清冽香气也被他完美收敛。 薄珩为弟弟取名“薄贺”。 这个名字被乔昱川吐槽了好一阵,不过薄贺本人却非常满意。 薄贺。和哥哥一个姓!而且名字的长度也和哥哥一样,都是两个字,听起来又顺耳又大气,比“小薄荷”威风多了。 他矜持地点点头,表示认可。 初化形的薄贺,以人类形态来看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他微卷的黑发蓬松地覆在额前,骨相精致立体,已隐约可见未来凌厉而俊美的轮廓,可脸颊上还带着软乎乎的小奶膘,微微上挑的凤眼也比薄珩的要圆润柔和些,眼瞳是剔透的琥珀色,看起来像位不谙世事的矜贵小公子。 “嗷——!”乔昱川仗着自己化形后比薄贺高了大半个头的优势,张开双臂就把还不太习惯人形站姿的薄贺整个搂进了怀里。 “天呐贺崽!”他把脸埋在薄贺发顶蹭来蹭去,“你怎么这么可爱!这也太可爱了吧!比小苗苗的时候还可爱……” 负责带着两人入世历练的苏砚顷又恢复了当初那副上古大妖的派头,他第一次在某个不长眼的修士面前,端着姿态自称“本座”的时候,旁边的乔昱川直接呛了口灵茶,咳得惊天动地,被苏砚顷甩了个眼刀后还捂着嘴笑得浑身发抖,气得苏砚顷当场把大金毛的尾巴毛冻成了冰棍。 事实证明薄珩没有看错人,苏砚顷这位引路人做得极好。 他带着薄贺和乔昱川穿梭于繁华城池与荒僻秘境,体悟人间百态,见识世间万象。他因材施教,引导乔昱川锤炼蛮力与战斗直觉,将金狼血脉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指导薄贺精研草木本源与阵法符箓之道,将那份得天独厚的灵性转化为掌控天地的力量。 三年间,两人的修为突飞猛进,心性也打磨得更加坚韧通透,生存能力更是今非昔比。除了薄珩的心肝宝贝弟弟差点被拐走外,这趟入世之旅堪称完美。 三年时光如白驹过隙。 当三人再次踏上孤峰之巅的园圃,空气都因他们的归来而雀跃。 薄贺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伫立在庭院中央的身影。 “哥哥——”卷发少年撞进薄珩张开的怀抱里,撞得薄珩都微微晃了一下。 “哥哥你看!”薄贺从薄珩怀里抬起头,开始往外掏东西。 “我在璃月疆看到一种会变色的蓝蝴蝶,它们翅膀上的粉末能入药,是炼制静心凝神丹的上佳材料,我收集了好多呢!”他从储物戒里捧出一只流光溢彩的蝴蝶。 “这是北境皇都的雪魄酥,味道清甜,入口即化,一点也不腻,”薄贺掏出一个寒气氤氲的玉盒和一本册子,“我把食谱都学来了,明天就做给哥哥尝尝。” 说完,卷发少年眨眨眼,与苏砚顷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哪是“学”来的? 这本册子是人家北境皇宫秘藏了数千年的灵食食谱,从不外传。结果他们路过北境时,那位被保护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皇子非要跟薄贺打赌,最后输得一塌糊涂,只能在自家老祖宗痛心疾首的目光中,亲手抄录了这份绝密食谱交给薄贺。 “还有还有,水晶海里面有好多不同种族的人鱼。我认识了一个银麟族的朋友,他们族里有一种摇篮曲,听了能安抚神魂,而且晚上必定会做美梦,特别神奇。”薄贺掏出……一只小人鱼。 薄珩:……这也是特产? 小人鱼只有巴掌大小,浑身覆盖着珍珠般鳞片,蜷缩在一个盛满海水的气泡里睡得正香。 “哥哥放心,银麟族族长同意了的!”薄贺赶紧解释,“他说让这小家伙跟着我出来见见世面,顺便学点符文和阵法。” 其实是他用一堆亮晶晶的宝石和几套聚灵阵法把族长忽悠得晕头转向,乐呵呵地把小儿子交给了他。 “养在后山吧,那里有寒潭。”薄珩揉了揉弟弟的头发。 “小宝,”他状似随意地问道,“听说你在外面找了道侣。” “道侣?”薄贺想了想,“没啊……哦,哥哥说昀哥?他不是道侣,他只能算…嗯…准道侣。” “而且他没有通过考核,所以我们现在又做回朋友啦。”卷发少年耸耸肩,随即又想起正事,“我先去安顿小人鱼!” 薄贺的身影消失后,薄珩转向旁边的苏砚顷:“什么考核?” “亓剑仙不愿签下小贺拟定的契约。”还能是什么考核?当然是小薄荷悟出的那套“献出心脏与生命”的终极防骗考核。 那位亓剑仙,苏砚顷是认真观察过的。修为深不可测,剑道通神,身份显赫,对薄贺更是无可指摘,年长者该有的包容、耐心和照拂,他一样不少。 亓止昀自己也觉得和薄贺在一起很舒服。少年会窝在他怀里撒娇,会兴致勃勃地给他展示新研究的符文,会在他练剑时递上亲手做的点心,更会在日常相处中带来层出不穷的惊喜,让漫长孤寂的岁月都变得鲜活有趣。每一天,都充满新鲜感。 第117章 然而,亓止昀心里清楚,薄贺不爱他。 薄贺是喜欢他的,这份喜欢真诚、坦率,不掺任何杂质。可这份喜欢在抵达某个界限后便再难寸进,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付出,都仿佛有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壁垒横亘在前,他甚至无法窥见那道壁垒的真实模样,更遑论找到跨越的路径。 亓止昀本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就这样享受着少年的亲近与陪伴,一直走下去。 但他想要更多。他渴望的是灵魂深处的共鸣,是炽热到足以焚尽一切阻碍的爱意,是彼此生命交融、互为唯一的羁绊。 亓止昀选择了直面,坦诚自己的困惑与渴望。 然后,他得到了那张契约。 结果毫无悬念,心高气傲的剑仙,怎么可能签下这种将性命与灵魂都拱手交予他人掌控的契约? 往后的岁月里,尤其是当他坐稳世界管理局部长之位,拥有了更广阔的视野和心境后,亓止昀无数次地回想那个夜晚。 如果……如果他当时没有拒绝得那么干脆呢? 如果他犹豫一下,将契约暂且压下,对薄贺说:“小贺,此事关乎重大,容我考虑几日,好吗?” 如果他耐下性子,抛开剑仙的骄傲,认真地问问少年:“为何需要这样一份契约?你在担心什么?告诉我。” 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最终站在薄贺身边的,会不会就不是历寒骁,而是……自己? 但即使是剑仙,也没有逆转时光洪流的能力。 薄贺的成长速度很快,他与恢复九尾巅峰的苏砚顷同时迎来了飞升之劫,渡劫后又一起进入世界管理局,没过几年,乔昱川也追了上来,三人一同加入了d-06部。 于是,等伏罗斯特终于彻底掌控了整个混沌疆域,有时间回来吸一口薄荷的时候,孤峰上已经草去楼空。 再然后,这条行事百无禁忌的龙就拜访了世界管理局总部,把所有高层挨个“问候”了一遍。 混沌巨龙带来的压力让那些见惯风浪的大人物们也冷汗涔涔,他们毫不怀疑,只要一个回答令这位煞神不满意,下一秒自己可能就会出现在混沌某个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里啃石头。 “问候”结束,伏罗斯特堵在了d区总监办公室门口。 “部长考核?”他看着屏幕上点内部通知,“参与考核者需在无记忆状态下进入小世界……” 无记忆状态下,考核者会把自己当成小世界的原住民,经历考核世界赋予他的一生。 “那谁,”伏罗斯特看着躲在办公桌后的司总,“把我的分身送进小薄……薄部长的考核小世界里。” 第93章 清晨六点。 作为伏罗斯特大人的专属系统兼智能管家, 圆头圆脑的小机器人狗蛋准时激活程序。 【hello world(^w^)】 狗蛋开始了它高效运转的一天。它用内置指令指挥着清洁机器人小队将偌大的居所打扫得一尘不染;用十分钟将昨日略显萎靡的鲜花替换成大嫂喜欢的雪柳,再操控着熨烫臂将两套西装打理得笔挺服帖;最后,它将老大稍后做早餐需要的食材取出, 放在料理台上——狗蛋对此颇有微词, 它内置的五星级家政程序明明更高效! 做完这些,小机器人在原地转了两圈, 又去储物间翻出一个小小的书包。 时间刚好指向七点整。 狗蛋滑行到主卧门口: 【(」゜ロ゜)」老大!做饭时间到!】 卧室门打开一条缝,伏罗斯特迅速闪出, 反手带上门。他压低声音:“小声点, 小贺还在睡。” 【大嫂也会赖床?(⊙_☉)】 “是‘薄先生’。”伏罗斯特系上深灰色围裙,走向料理台,“我还在试用期,注意措辞。” 是的,试用期。 那日薄贺倒是没摘下他强行扣上的红色手链,甚至还多看了两眼,夸了句“挺漂亮”。就在伏罗斯特心花怒放之际, 薄贺又慢悠悠地抛出了三个月的“试用期”。 伏罗斯特对此信心十足。毕竟在考核小世界里,他每次都能成功“转正”,手段和脸皮早已千锤百炼。至于亓止昀……呵, 那种优柔寡断的家伙, 活该被淘汰出局。 【(`e ′)可是别家系统都是这么喊的,】小机器人不服气,【“薄先生”听起来好生疏, 一点都不像一家人。】 【老大, 根据本系统的情感数据库分析显示,亲昵且带有归属感的称呼有助于提升关系亲密度指数哦~】 “咳,原则上不可以。” 【明白了, 就是只能私底下叫。】狗蛋凑近伏罗斯特,【老大你别装了,嘴上说着试用期要谨慎,可是你前两天还偷偷摸摸下单了虫族小世界同款女仆装,配蕾丝边纯白大腿袜,物流信息显示明天下午就……嗷!】 “咚”的一声闷响,小机器人圆滚滚的后脑勺被伏罗斯特拍了一巴掌。 “是么。”慵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薄贺站在厨房门口,墨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件丝质睡袍,领口大开,露出一大片精致的锁骨和紧实流畅的胸肌。 伏罗斯特转身,眼观鼻鼻观心:“小贺醒了。早餐马上就好。我做了你昨晚点的番茄汤面,煎蛋想要溏心还是全熟?” 薄贺却没接茬。他走到餐桌边坐下,单手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伏罗斯特:“女仆装?虫族小世界同款啊……” “嗯。”伏罗斯特的厚脸皮发挥了关键作用,“狗蛋非缠着我要一套新的工作服,说是要提升管家服务形象。我看它实在想要,就随便给它订了几件,款式是它自己挑的。” “哦——原来是狗蛋要穿啊,”薄贺的目光转向小机器人,“没想到你的系统品味这么独特,喜欢穿着情//岖女仆装搞家政服务?” 狗蛋非常冤枉:【薄先生!我没有!我……嗷!老大你又打我!】 伏罗斯特知道小祖宗纯粹是在借题发挥,要清算他在虫族小世界诓骗对方穿女仆装的旧账。但眼下死道友不死贫道,他还能再苟一苟! 伏罗斯特拿出十二万分的真诚,将香气四溢的番茄浓汤面放在薄贺面前:“它的品味是比较……不说它了,吃饭吧。” 薄贺挑了挑眉,竟真的没再继续深究。他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番茄汤送入口中:“唔……好香。” 伏罗斯特暗自松了口气,准备坐下陪他享用早餐。 “对了寒哥,”薄贺又舀起一勺汤,“我昨晚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到我还是颗小种子时候的事情了。”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梦里有一个黑乎乎的大怪物,‘吼——’地撕开天空飞过来。” “祂探头探脑地看了我好久,然后问我哥哥……”薄贺看着对面浑身僵硬的男人,凤眼含笑,“能不能把我带回去,熏、熏、屋、子。” “……小贺,我错了。”混沌巨龙当机立断,迅速滑跪。 伏罗斯特高大的身影绕过餐桌,在薄贺面前单膝点地,双手搭在薄贺膝盖上:“薄部长明鉴,小的对您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当年实乃年少无知,被您那无与伦比的气息迷得神魂颠倒、理智全无,才口不择言,犯下此等大不敬之罪!您说怎么罚,小的绝无二话!” “哈。”薄贺被逗笑了。他伸出赤着的脚,用脚尖暧昧地勾了勾伏罗斯特的下巴。 下一秒,他的脚踝就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攥住,伏罗斯特俯身,在踝骨上落下一个滚烫的吻。细腻的皮肤触感和对方瞬间绷紧的脚背,让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愉悦。 “起来吧。”薄贺重新拿起汤匙,“汤要凉了。” 伏罗斯特立刻起身:“多谢薄部长宽宏大量。” “唔……”薄贺又喝了一口汤,“这几天025刚开学,事情比较多,我们晚上的‘活动’就先暂停两周吧。” 两周?! 伏罗斯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可自己有错在先,把柄被捏得死死的,他能怎么办? 伏罗斯特感觉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他强迫自己挤出一点理解的笑容,声音里充满了壮士断腕般的悲壮:“……好。” 【试用期第十二天,老大因严重历史过失得罪薄先生,被扣除夜间福利x14天。备注:当前薄先生心情指数:愉悦↑↑。】狗蛋默默更新工作日志。 薄贺满意地点点头,说起另一件事:“我在社区系统里看了看,别家的新生系统,报道当天至少有两位家长全程陪同,025也不能落下。” 这可是将功折罪的好机会!伏罗斯特应下:“当然,一会我陪你一起去。” “还有件事。明天的开学典礼上,会有新生家长代表发言的环节。”薄贺给伏罗斯特夹了一筷子腌萝卜。 “罗斯哥哥,”他身体微微前倾,刻意放软了语调,“这种场合,如果025的监护人能上台讲几句话,不仅能让其它小系统不敢小瞧它,还能帮它更快融入集体,交到好朋友。你说对吧?” 第118章 伏罗斯特:…… 让他在一群刚出厂的新生系统面前,拿着稿子,一脸慈祥地讲“系统心理健康关怀”、“家校携手共创未来”之类的育儿经?! 他是脸皮厚不假,但这不代表他愿意为了那只总打扰他夜间生活、分走小贺注意力的果冻丢尽龙脸。 可是…… 小贺叫他“罗斯哥哥”。 小贺还给他夹了腌萝卜。 “……好,我准备一下稿子。” 思路打开,小贺只说了让他上台讲话,可没规定具体内容。他完全可以讲点“混沌疆域开拓史”或者“如何高效撕碎敌对系统核心处理器”这类话题,给那些小系统开开眼。 至于025能不能因此交到朋友?这不在伏罗斯特的考虑范围内。 “小贺小贺!”一颗圆滚滚的蓝色果冻从儿童房里弹射出来,“我没有起晚吧?” 薄贺眼疾手快,在果冻炮弹撞上餐桌前伸手将它捞住:“别急,时间还早。” 025蹦上它专属的特制高脚凳,用小触手卷着勺子,一边吃饭一边听两人谈话。 薄贺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对025宣布:“一会我和伏罗斯特一起送你去学院报道。” “噗——咳咳咳!”025被呛到了,“煞神……呃,伏罗斯特大人也去?!” 前几天,025从003前辈那里得知了真相——当初是伏罗斯特把它从虫族世界送到星际世界去找小贺的。这之后,它对伏罗斯特的观感就极其复杂,讨厌好像没那么理直气壮了,但“喜欢”又实在谈不上,只能别扭地换了称呼。 “砚哥和川川也去,我们等会在学院休息室集合。”薄贺补充道,“要是哥哥上午的会议结束得早,也会抽空过来看看。” 饭后,狗蛋滑行过来,机械臂上托着一个小书包:【(/w·\*)里面有我特制的爱心午餐便当哦宝宝~】 025接过书包塞进系统空间:“谢谢003前辈!” 【诶——(;′⌒`)不背上嘛……】狗蛋有点小失落,它还想看看圆滚滚的果冻背书包的可爱模样呢。 “走了。”薄贺已经换上制服,黑色长发束在脑后。他对着伏罗斯特和025示意,又朝小机器人挥挥手:“晚上见。” 【(づ ̄ 3 ̄)づ路上小心!要拍很多照片回来哦!】 晨光洒满玄关,薄贺穿着黑色部长制服站在阳光里,伏罗斯特自觉地拿起薄贺的公文包和一件薄款风衣外套,025飘在薄贺肩头,叽叽喳喳地念叨着对校园的憧憬和小小担忧。 又是新的一天。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