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看如意郎君后,我被天道追杀了》 第1章 《偷看如意郎君后,我被天道追杀了》作者:九掌【完结】 简介: 玖鸢生来便有窥天机之能,世间诸事,在她眼中皆无秘密。本应恪守天道规则的她,却在一个心痒痒的午后,没忍住施展法力,偷看了她未来的如意郎君。 ........... 火神抱着七琴弦:“玖玖,莫要好奇!”英武霸气的双生子天狼星,噬魂刃一挥:“命中注定又怎样?我绝不娶你这样的女人!” 二人争论不休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这是朕的女人,只能朕娶!”........ “不会吧!这也能?”就在玖鸢惊叹不已时,满心桃花的时候。明媚的天突然阴云密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一个声音幽幽响起:“不要纠结了,你该上路了。” 玖鸢:“郎君救我!”…… 第1章 偷看一眼如意郎君 暮春的溪水漫着新绿,浣衣女们的木盆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水声。 玖鸢垂首蹲在最末的石阶旁,靛青粗布衫的袖口被水洇得透湿,腕间银镯贴着皮肤冷冰冰的。 她鬓角别着的木簪是山桃木削的,纹理间凝着浅红树脂,倒比旁的女子多了分天然的秀色。 玖鸢低头瞄一眼身边浣衣女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玖姑娘,奴婢没有名字,进宫之前阿娘唤阿绣。” 阿绣就蹲在她旁边,不足她一半高,是去年进的宫女,刚分配到浣衣局。 玖鸢见她怯生生模样,微微一笑道:“阿绣,你放心,我就是觉得宫里闷得慌才跟出来了,不会被发现的。” “玖姑娘有所不知,要是被嬷嬷发现是我带了玖姑娘出来,那就要被活活打死的,还好大家都是新来的,还没混个脸熟,以为玖姑娘是新来的。” 玖鸢又笑着说道:“放心,不会被发现的。我就是要去观星台看一眼,顺路而已。” 阿绣边捣衣服边说:“这新进小主的衣服是指定要用这条小溪水清洗,我们几个就是专门负责这位新人的衣服。” 玖鸢顺着阿绣眼神看过去,还有几个浣衣女在捣衣服,正忙着,也没注意她们的谈话。 倒是最边上皮肤有点紫糖色的浣衣女的神色与别的有些不同。 玖鸢侧过身,背对着别的浣衣女,凑到阿绣耳边问:“你几岁了?” 阿绣低着头小心谨慎回道:“回玖姑娘,十三岁!” “比我小三岁!” 阿绣脸上多了一分尴尬和窘迫,玖鸢也感觉到她心里的不安。 “阿绣,今天偷跑出来的事,你就装作不知道,好吗?” “阿绣听说陛下宠爱玖姑娘,这出来这么久了,怕是急死王嬷嬷了,还是快些回去才妥当。” 王嬷嬷是管玖鸢饮食起居的嬷嬷,光是丫鬟和婢女,这前前后后伺候她的人就有二十来个,没准这会儿跑出来,王嬷嬷怕是要把“笔趣阁”翻个底朝天了,这笔趣阁正是玖鸢的寝宫。 不知不觉,衣服洗得差不多了,浣衣女们收拾工具,玖鸢就跟在阿绣身后,排在最后一个。 不一会儿就快到观星台了。 玖鸢凑到阿绣耳边:“阿绣,就此别过!” 阿绣一转头,玖姑娘早就不见了踪影。 玖鸢可是巫族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女巫,能窥天。 平日里走路,就连蚂蚁在地上走路的声音她都能听到,而且还知道是左脚还是右脚。 随着她渐渐长大,依旧不变的是她那颗好奇心。 她没事儿就喜欢往观星台跑,每次都是伤痕累累回去,皇帝已经禁止她来这观星台,今天要不是混在浣衣女里,恐怕也是很难进来。 这不,玖鸢就越过宫墙,迫不及待地溜到了九丈高的玄玉祭坛上。 这观星台在皇宫一处偏僻的地方,四周倒是敞开。 祭坛四周环绕着二十八宿星轨图,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玖鸢干脆脱掉鞋子,赤着脚,踩在冰冷的玄玉地面上,祭袍的下摆在夜风中轻轻飘动,也藏不住她的腰身,一头如黑瀑布般的长发随风飘动。 皇帝喜欢她,她早就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但是,太后反对,加之玖鸢心里也不太情愿就这样一辈子困在这宫墙之中。 “今天一定要搞清楚,我到底是不是太子妃?”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祭坛中央的日月晷旁,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青铜表面。 “咔嚓!” 一道细小的裂纹突然沿着子午线炸开,发出细微的声响,宛如毒蛇吐信。 玖鸢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一脸的懊恼:“不会吧?又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记得上次窥天,直接把观星台的房顶给掀了,碎片还砸到了额头,砸出一个大包。 “不就是看一眼吗?至于这样对待我么?” 她心里嘀咕道:“这次我什么都不看,就稍微…稍微瞄一眼,应该没啥事吧?”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调动体内的灵力。 随着灵力的流动,她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与天地相连。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祭坛,带来一丝熟悉的香气。 玖鸢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原本静止的日月晷竟然开始缓慢转动,晷针划过的轨迹在月光下投射出一道奇异的光芒。 “哇!真的动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人感应’?”玖鸢兴奋地搓着手,好奇心瞬间爆棚。 她小心翼翼地凑近晷盘,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喂!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啊!”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谁?谁在说话?”玖鸢惊恐地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看到。 一个奶声奶气的小男娃娃的声音:“你还真不怕被天道追杀?” 玖鸢这才意识到,这个声音似乎是从日月晷里传出来的。 “天道追杀?”她试探着问道。 “那是!窥天者,就要被天道追杀!”一个男孩的声音带着一丝抱怨道“我说小丫头,你能不能别再窥天了?每次你一窥天,本王就要跟着遭殃!” “可是…我只是好奇嘛!”玖鸢委屈巴巴地说,“而且我发誓,只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呵呵,不知天高地厚!”男孩的声音变成一个男子的声音,就是那种青春期变声后的声音,一种低沉的磁性。 玖鸢顿时语塞,从小到大,在窥天这件事情上,她没少吃苦头。 那个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要窥天,本王也拦不住。只是,天道若要追杀你,本王也护不了你!” 玖鸢说:“不就是看一眼未来郎君么!” 她再次闭上眼睛,将灵力注入日月晷中。 随着灵力的涌入,晷盘上的光芒越来越盛,一道道奇异的景象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她既然看到了她的前世。 她看到了战火纷飞的战场,还看到了饿殍遍野的村庄,还看到了一个男人…… “这是什么?”玖鸢的好奇心加重。 就在她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的时候,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从四面八方袭来。 祭坛上的星光开始闪烁不定,二十八宿星轨图上浮现出一道道诡异的纹路。 “那个男人?难道?”玖鸢惊呼一声。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了回来。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窥天者,必遭追杀!” 然而,已经晚了。 晷盘上本应重合的日月双影此刻诡异地错开,月光透过裂缝在地上投射出双重星图。 其中一幅是早已失传的巫咸古星象,这让玖鸢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这种星象千年难得一遇。 就在这时,祭坛四角的青铜人俑忽然转动头颅,这些人俑空洞的眼眶中渗出黑色的血液。 玖鸢瞳孔骤然收缩,她能感觉到一股不祥的气息正在弥漫。 “阴兵借道,亡者复生……”她低声念出这句话时,指尖已经触到了腰间的七宝璎珞。 这只玉镯是她师父临终前交给她的,此刻却在她手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玖鸢猛地扯断腕间的七宝璎珞,珊瑚珠坠地时炸开一团猩红的烟雾。 烟雾中,一个虚幻的身影渐渐浮现,男子的虚影正透过时空裂缝与她对视。 他戴着玄铁面具,独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手中握着一柄镶嵌着孔雀石的弯刀,刀刃上还沾着新 鲜的血迹。 “你终于出现了。”虚空中传来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千年前就该死在寒潭里的祭司之女,居然还能逃到这个时代。” 玖鸢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在这里看到这样一个男人。 心想:“他不会就是我的夫君吧?” 玖鸢手臂上的蛇鳞开始隐隐作痛。 “你是谁?”玖鸢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声音依然冷静如冰。 第2章 男子轻笑一声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只需要记住一件事——窥天机者,必遭天道追杀!” 玖鸢的瞳孔微微收缩。 瞬间,从幻境中出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等雾散去,玖鸢才看清是一个男子。 她能感觉到男子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杀意,但他却没有动手。 他反而将弯刀轻轻抛向空中,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这么好奇心重,不怕看到一个脏东西吗?”男子带着一丝嘲讽,转过头凝视着玖鸢道:“昭月廿三年,你早就该死了。” 第2章 噬魂刃 玖鸢的呼吸一滞。 昭月廿三年! 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的碎片:那是最黑暗的一年! 记忆的画面不断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那一年,她被卷入一场宫廷阴谋,被迫逃离家族,最终流落至此。 她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那个命运,很显然,这并不可能。 玖鸢凝视着日月晷心想: “我到底是谁?那个幻境中的人是自己吗?” 她对着幻境里的男子问道:“你又是谁?” 男子没有回答,而是从日月晷投射的虚影从走出来的,缓缓摘下玄铁面具。 玖鸢心下一惊:“这难道不是幻境?” 面具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仅是随意一瞥,便能让人心跳漏拍,不敢直视。 男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真的想知道?” 话音未落,祭坛上的星光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二十八宿星轨图上的纹路开始扭曲变形。 “该来的,迟早会来!”男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不过没关系,我已经等太久了!” 玖鸢的心跳得更快了,“噗通噗通.....”,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朝自己袭来,那股力量仿佛要将整个祭坛撕裂。 “难道他就是天道?”玖鸢心想这男子好眼熟,“你想干嘛?” “杀了你!”男子轻声说道,“我要结束这一切!”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弯刀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寒光。 刀刃上的孔雀石开始散发出诡异的光芒,吸收着祭坛上的光影。 玖鸢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脊椎直窜上来。 她意识自己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但就在这时,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别走得太急,祭司之女,我们才刚刚开始。” 玖鸢没有理会男子的挑衅,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晷盘上的裂纹。 她能感觉到裂纹正在吞噬自己的鲜血,一股寒意从指尖蔓延到全身,空气结成了一层层白霜。 “霜色蔓延……”她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出师父临终前的告诫:“窥天者寿不过双十,切记不可妄动因果,霜色漫延,那是天道追杀你之前的征兆。” 就在这时,地砖突然震颤起来,像海浪般一波一波地扩散开来。 玖鸢抬头望向紫微垣的方向,只见东侧裂开了一道血色的裂缝,那本该陨落的天狼星正吞吐着妖异的红光。 “不好!”她反手拔出髻间的青铜卦签刺入掌心,剧痛中喷溅的鲜血在虚空中画出一道敕令:“封!” 狂风骤起,玖鸢的九重绡衣在气浪中猎猎翻飞,三千青丝转瞬成雪。 她一头乌黑亮丽的黑发瞬间变白,心想:''果然遭到了反噬。“ 晷面的裂缝勉强弥合的刹那,她听见极轻的嗤笑从祭坛阴影处传来。 黑影如鬼魅般掠过月轮,男子的玄色披风扫过青铜人俑时,黑血竟凝成冰棱。 玖鸢甩出星轨链缠住飞檐斗拱,凌空追去时瞥见那人腰间寒光——青铜短刃上饕餮纹正撕咬着南疆王虚影的残魂。 “玄鳞卫的噬魂刃?”她瞳孔骤缩。 玖鸢的脑海里闪过记忆的碎片: 三年前围剿前朝余孽时,正是在南疆王府地宫见到过此物。 当时沾着此刃毒血的密报上写着:“萧氏遗孤携禁器潜逃。” “原来是幻境!” 玖鸢看着那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中说道:“萧氏遗孤…我记住你了!” 她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抬头望向星空,天狼星的红光依旧妖异。 玖鸢抬头看去,月光照在皇陵那些石兽身上,更显得阴森森的。 嗖!一个黑影闪电般窜进了地宫。 玖鸢眼疾手快,一枚铜钱镖“咻”地一声射出,正中机关石门。 “砰!”石门应声落下,可那黑影…早就没影儿了! “这速度,真快!不好,阵眼!”玖鸢赶紧追了进去。 方才的那枚铜钱镖打在了阵眼上,玖鸢万万没想到这阵眼便是机关。 这地宫里机关重重,一个不小心就得交代在这儿,就在这时,虚影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男人,正站在天罡北斗阵的中央。 他手起刀落,一把匕首狠狠刺入阵眼。 “轰隆隆!”地动山摇,整个地宫都在颤抖,头顶的石块簌簌往下掉。 “喂!你疯了吧!知不知道这是镇龙穴啊!”玖鸢急了,这可是关系到国运的大事,心想:“这人是想干嘛?” 她手腕一抖,星轨链如灵蛇般缠上那人的手腕。 可触手的温度,却让玖鸢倒吸一口凉气——冰冷刺骨,像是摸到了一具尸体! “什么?死人?”玖鸢心里犯嘀咕。 男人缓缓转过身,面具滑落半截,露出一只眼睛。 眼尾那颗朱砂色的疤痕,让玖鸢愣住了。 她心下一惊:“天狼伴星…三千年一现?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女祭司的青丝,比绡衣更衬这乱世。”男人的声音冰冷得像金属摩擦,他指尖划过正在龟裂的石壁,语气中有一种不屑一顾道:“你以为修补的是晷纹?天真!” 说着,他突然飞身而至,一把抓住玖鸢的手,按在石壁上。 “摸到了吗?两个时空碰撞的心跳。” 玖鸢只觉得掌心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像是有一颗巨大的心脏在她手心里跳动。 这震动,让她浑身发冷,她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石壁在她指尖下,渐渐变得透明。 在幻境中,她看到另一个自己! 那个“自己”正一脸决绝地将一枚卦签刺入男人的眉心,男人浑身是血,缓缓倒下。 更远的地方,两轮血月正缓缓重合,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当啷”一声,一把刀被扔到她脚边。 刀身漆黑,散发着幽冷的光芒,刀柄上刻着奇怪的花纹。 “噬魂刃?”玖鸢认出了这把刀! 男人撕开自己的衣袖,露出腕间缠绕着黑气的咒印。 “每斩一个虚影,现世便多一道裂缝。祭司大人猜猜,是时空先崩塌,还是你的寿元先耗尽?我们在这轮回道上永无休止折磨,你难道不想结束这一切吗?” 玖鸢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男人身影消失在暗道中,只留下一片玄鳞,飘落在地。 玄鳞上,刻着四个字:“昭月廿三年。” 玖鸢弯腰拾起玄鳞,刚一触碰,就被烫得差点扔掉。 这鳞片像是烧红的烙铁,在她掌心烙下一个凤凰焚天的图腾。 这个图腾,和她背上自幼就有的胎记一模一样! “这个胎记为何是凤凰焚天的图腾?” 石壁上的虚像轰然破碎,化作无数碎片。 玖鸢望着满地的星光残片,突然发现,每一片碎片里,都映着不同时空的自己! 那些记忆的画面在她的眼前一幕幕闪过,每闪过一个场景,她的头就疼痛欲裂: 有的穿着嫁衣,将匕首刺入帝王心脏;有的站在城楼上,抱着尸体跳入火海;还有的,正在对着镜子,在眼尾描绘朱砂… “难道这就是……好痛!”玖鸢感觉自己 的脑子都快炸了。 更多的画面闪过她的脑海,奈何桥里,冷风卷着纸钱掠过她的脚边,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冤魂在哭泣。 她握紧噬魂刃,看向颤抖的晷影,发现子午线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断裂。 远处传来宫墙崩塌的巨响。 她掌心的血,正顺着凤凰翎羽的纹路,一滴一滴地没入虚空。 她弯腰拾起那片滚烫的玄鳞,凤凰纹路在掌心灼烧的剧痛中愈发清晰。 石壁虚像崩裂的刹那,一块碎片擦过她耳际,带起一阵裹挟着硝烟味的寒风——那是死亡的味道。 “昭月廿三年……”她忽然低喃,指尖无意识地抚上锁骨。 第3章 昭月廿三 夜色浓稠如墨,万籁俱寂。 玖鸢伫立在北斗阵的残垣断壁间,心情复杂。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处,那里本该有一块月牙形的伤疤,如今却在玄鳞的灼烧下,显现出淡淡的金纹,似是岁月深处镌刻下的神秘符号,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这金纹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第3章 一阵微风拂过,带着几分凉意,撩动着她的发丝。 玖鸢的视线被不远处的一点微光吸引,她抬步走去,发现竟是一块青玉,正静静躺在男子虚影消散之处。 她的心猛地一颤,这青玉,可不就是方才在石壁幻象里,她将卦签刺入那人眉心时,从他颈间扯落的那枚! 她俯身捡起,触手温凉,仿若握住了一泓秋水。 玉璧的背面,螭龙纹中嵌着朱砂刻就的“昭月廿三”,字迹历经岁月,却依旧透着股神秘的力量,似要将她拽入那段尘封的往昔。 凤凰纹路在她掌心灼烧,刹那间,六岁那年的占星仪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时,她还年幼,懵懂无知,被师父牵着小手,站在占星台上。 星盘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师父握着她的手,刺破星盘,鲜血在白玉台上蜿蜒流淌,渐渐勾勒出河图洛书的模样。 她仰起头,望着浩瀚星空。 师父指着天狼星旁若隐若现的伴星,神色凝重地说:“那是你的劫,亦是生门。” 那时的她,还不懂这句话的深意,只觉得那伴星闪烁的光芒,像极了自己的眼睛。 而如今,“昭月廿三”又出现了,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命运似乎从那时起,就已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悄然操控。 她将玉璧按在星图缺口,噬魂刃突然自行出鞘,“嗡”的一声,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带着孔雀蓝尾焰的弧光,恰似夜空中划过的流星,最终稳稳插在她的面前。 刃身上浮现出“萧氏遗孤”的铭文,玖鸢望着,不禁叹了一口气。 “原来噬魂刃要饮够九十九道王族血才能真正苏醒啊。”她喃喃自语。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看向噬魂刃,心中满是疑惑:“自己身上流淌着巫咸族的血,这血能封印千年的妖,可这与噬魂刃,与“昭月廿三”,又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突然,黑影如鬼魅般去而复返,玄色披风扫过之处,青铜人俑的眼窝里竟开出妖艳的曼珠沙华,红得似血,美得窒息。 虚空中的男子抬手接住坠落的星图碎片,面具下传来轻笑:“祭司大人终于记起自己是谁了?” 玖鸢心中一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星轨链缠上男子脖颈的瞬间,他腕间咒印突然暴起黑雾,如汹涌的潮水,将两人拽入正在崩塌的时空裂隙。 无数记忆碎片如利刃般擦身而过,玖鸢头痛欲裂,仿若有千万根钢针在穿刺她的脑袋。 那些记忆的碎片向她袭来: 十二岁的自己在太学阁偷换帝王命盘,却被朱砂溅染眉心的灼痛;及笄那日师父将青铜卦签插入她天灵时,脊骨里游走的寒流;还有三日前在占星台,看到南疆王捧着刻有凤凰纹的襁褓踏入炼魂阵……这些记忆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闪现,可每一段记忆都像是被迷雾笼罩,看不真切。 “你才是真正的钥匙。”男子的声音忽远忽近,在她耳畔回荡。 玖鸢猛然转身,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映入眼帘。 夜风吹动他的衣袍,他身材颀长,挺拔如松,腰间悬着一柄青铜短剑,剑鞘上镶嵌着一枚暗红色的宝石,在月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眼角那一道细长的朱砂疤,宛如一道血色的闪电,从眼角蜿蜒至嘴角,平添了几分邪魅之气。 “你是……”玖鸢声音颤抖,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却又隐隐觉得,这个男子与自己的命运,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玄衣男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手,将脸上带着的玄铁面具摘了下来。 面具在月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随后,被他随意地抛向祭坛下的太液池。 “噗通”一声,面具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池面瞬间沸腾起来,浓烟滚滚,弥漫了整个祭坛。玖鸢眉头紧锁,正欲上前查看,却见玄衣男子不慌不忙地走近。 “昔日你师父用九十九道咒印封印你的记忆,可曾想过,这噬魂刃,就是最后的钥匙?”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像寒夜中的冰棱,直直刺入玖鸢的心间,目光落在玖鸢手中的刀上,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太液池下,埋葬着昭月廿三年的一切真相。祭司大人,可敢随我赴这场生死局?” “生死局?什么生死局?”玖鸢好奇地问道。生 萧烬微微眯起眼,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一场改变无数人生轨迹的阴谋,一场血染昭月廿三的灭门惨案。” “昭月廿三?”玖鸢听到这个熟悉的年份,心中猛地一震,手中的噬魂刃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动,轻轻颤动了一下。 “不错。”萧烬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昭月廿三年,萧家满门被屠,一夜之间,血流成河。我萧氏一族,上至耄耋老人,下至襁褓婴儿,无一幸免。只有我,在家族死士的拼死护卫下,才得以苟活。” “......” “这么多年,我四处探寻真相,终于发现,答案就在生门。”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玖鸢似乎已经猜到了萧烬的意图,心中却有些犹豫。 “为了复仇!” “我……”玖鸢刚要开口,却又被萧烬打断。 “祭司大人若不愿去,我也不勉强。不过......”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玖鸢腰间的星轨链上,“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就再也无人能解开你的记忆枷锁了。” 玖鸢心头一震,这句话正中她的要害:“好奇心太重!” “我去!” 萧烬愣了一下,嘀咕了一句:“我去!” 玖鸢说道:“带路!” “祭司大人果然是个爽快人。” 第4章 天道追杀之水猴子 太液池是前往生门的必经之路,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玖鸢依然分不清那个虚影出现的男子与眼前这个身着玄衣的男子。 萧烬似乎看出了玖鸢的疑惑,刚要解释,从虚空中“嗖!”的一声出现一个黑影。 玖鸢见虚影如鬼魅般接二连三扑来。 萧烬见状,瞳孔猛地一缩,“呛啷”一声,噬魂刃如蛟龙出渊,自鞘中疾掠而出,刃尖还缠绕着丝丝黑影,透着摄人心魄的寒意。 只见他虎目圆睁,身形如电,挥刀之间,刀光霍霍,真真是有英雄救美之勇。 可那虚影好似野火烧不尽的藤蔓,越斩越多,无穷无尽,直教人心惊胆寒。 再看那一旁的玖鸢,在刀光剑影的夹缝中左躲右闪,步步后退。 谁能料到,脚下青砖突然泛起幽蓝符文,一股无形力量轰然爆发。 玖鸢脚下一滑,坠入翻滚着暗紫色涟漪的太液池中。 说时迟那时快,池水瞬间沸腾,黑雾冲天而起。 萧烬见此情景,义无反顾地跃入池中。 就在池水吞没他的那一刻,噬魂刃上的玄火轰然爆开,水面炸出绚丽悲壮的光焰,将二人身影卷入暗流涌动的池底。 “噗通!” 冰冷,彻骨的冰冷! 眼前黑漆漆一片,玖鸢瞬间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牙齿都开始“打架”,上下直哆嗦。 “嘶——”她倒吸一口凉 气,这可比想象中冷多了,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玖鸢赶紧运转体内灵力,在周身形成一道屏障,这才稍微好受了些,总算能喘口气了。 池底,比外面看着更渗人,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玖鸢眯着眼睛,努力想看清周围的东西,但除了模糊的影子,什么也看不清。 那些影子,像是水草,又像是……尸体? 她心里一紧,害怕这样的黑暗,感觉黑暗里藏着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是我!这个给你!”黑暗中传来萧烬的声音。 玖鸢看见黑暗中有一个微微发着蓝光的灵珠,便问道:“这是什么?” “避水灵珠!” ”给我?“ “不给你,给谁?这里还有别人吗?我方才看你这游水的姿势就不像一个会水的人。” 玖鸢接过灵珠问道:“怎么使用?” “放在肚挤眼上!” 玖鸢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肚挤眼上?” “没错,你要含在嘴里,我也不反对。” 玖鸢侧过身,把灵珠放在肚脐眼上,灵珠就化作一股气进入了玖鸢的身体。 瞬间,玖鸢就感觉自己能在水里行走自由,速度也比之前快了许多。 突然,前方出现一团幽蓝色的光芒。 那光芒并不刺眼,带着一丝诡异。 “咦?这是什么?”玖鸢心中一动,朝着那光芒游去。 “走,游过去看看!” 靠近后,才看清那是一座宫殿! 一座沉在池底的青铜宫殿! 宫殿的轮廓模糊而庄严,在幽蓝色光芒的映照下,显得神秘而古老。 第4章 宫殿的门扉紧闭,上面刻满了繁复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古朴的令牌,对着门上的符文晃了晃。 那令牌通体黝黑,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随着令牌的晃动,青铜门开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缓缓开启,露出一个幽深的入口。 “呦,萧公子,轻车熟路啊。”玖鸢游到他身边,“看来萧公子早就知道这里了。” “略知一二。”萧烬淡淡一笑,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表情。 入口处,一片漆黑,仿佛通往地狱深渊,让人看一眼就脊背发凉。 “请吧,祭司大人。”萧烬做了个请的手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玖鸢心里想着:“还是小心为妙!” 宫殿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阴森恐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墙壁上,绘满了各种诡异的壁画。 那些壁画描绘着一些血腥的祭祀场景,有的人被开膛破肚,有的人被剥皮抽筋,还有的人被活生生烧死……场面极其残忍,让人不寒而栗。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熏得她想吐。 作为祭司,她的道行不浅,强忍着心中翻江倒海的不适,额头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心里想着:“这地方……邪门儿得很!” 心想:“这里的壁画好诡异!”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走着。 墙壁上雕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祭祀仪式,又像是扭曲的人脸,看得人心里发毛,感觉那些图案随时都会活过来。 长廊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就立着一盏油灯,灯光昏暗,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扭曲着,像两只张牙舞爪的怪物。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回荡在这空旷得让人窒息的宫殿里。 “这是什么鬼地方?”玖鸢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的确是一个鬼地方!祭司大人应该不会怕鬼吧?”说着,他还朝着玖鸢眨了眨眼。 玖鸢调侃地说道:“鬼有什么好怕的,有人可怕吗?” “也是!”萧烬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道:“别出声!” “吼!” 玖鸢寻声望去,只见长廊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身影慢慢地、慢慢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的鬼魂,脸上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正幽幽地盯着他们。 它手里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刀刃上还滴着鲜红的液体,那画面,就像从恐怖电影里走出来的。 “窥天者,必死! 鬼魂发出嘶哑的咆哮,声音像是指甲刮过玻璃一样刺耳。 玖鸢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又是天道追杀! 萧烬边说边后退了一步说道:“看来,这要追杀的人是祭司大人呀!需要萧某相助吗?” 玖鸢狠狠地瞪了萧烬一眼,“一边玩去!”从腰间掏出一个罗盘。 刹那间,走廊两侧的壁画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 那些光芒呈血红色,像是鲜血在缓缓流动。 壁画上的图案也开始扭曲变形,原本静止的人物,开始在墙壁上蠕动。 一些模糊的人影,从壁画中走了出来。 那些人影,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眼神空洞而呆滞,是水猴子。 “水猴子?难道是天道派来追杀我的?”玖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些水猴子虽然动作僵硬,但身上却散发着强大的灵力波动。 显然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控制着。 “小心,这些水猴子的身上都附着怨灵。”萧烬提醒道。 “怨灵?”玖鸢眉头一皱。 怨灵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存在,它们是由死者的怨气凝聚而成,拥有强大的力量,而且极难对付。 “难怪这地方这么阴森。”她心中暗道。 “祭司大人,真的不需要萧某出手吗?”萧烬问道。 玖鸢冷冷地说道:“不必!” 她催动体内灵力,突然,她注意到这些傀儡的行动似乎受到某种规律的控制。 “阵法?”玖鸢心中一动,立刻意识这些水鬼并不是随意行动的,而是组成了一个特殊的阵法。 “不会吧,又要破阵?”玖鸢感觉有些头晕了。 她对阵法并不太精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祭司大人,看来你遇到麻烦了,我倒是完全不懂阵法。”萧烬的声音再次传来。 玖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暗想:“只会废话,啥都不是!” “哼,我就不信我破不了这个破阵!”玖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傀儡的行动规律。 她发现这些傀儡的站位和移动方式都暗合某种星象,似乎与天上的星辰有着某种联系。 “星象?”玖鸢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她想起了师父曾经教过她的一种特殊的占星术,可以通过观察星象来推演阵法的变化。 “对,就是它了!”玖鸢心中一喜。 她立刻开始运转体内的灵力,将自己的意识与周围的星象连接起来。 她闭上眼睛,置身于浩瀚的星空之中,无数星辰在她眼前闪烁。 她仔细辨认着每一颗星辰的位置和亮度,试图从中找到破阵的关键。 突然,她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变化。 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有三颗星辰会连成一条直线,形成一个特殊的角度。而这个角度,正是破阵的关键所在。 “找到了!猎户座的腰带!”玖鸢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道灵光。 她手中的七宝璎珞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将体内的灵力全部注入到噬魂刃中,朝着那三颗星辰所对应的位置斩了下去。 “咔嚓!” 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那些原本布阵整齐的水猴子瞬间停止了脚步,身上的光芒也逐渐消失。 它们就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阵法,破了! 玖看一看他们浑身长满了黑毛,眼睛通红,咧着嘴,露出一口尖锐的牙齿,看起来十分凶恶。 突然,一只水猴子开口说话了。 “天道不会放过你的!” 第5章 生门查案 “萧公子,这是什么地方?” “太液池!” “祭祀大人,天道为什么要追杀你?” “不晓得!” “该不会是看了不该看的?” “好奇呗!”玖鸢平静地与这位萧公子对视,“萧公子平日里也这么爱打听人家的私事吗?” “那还要看是谁!”萧烬依然客客气气,“打听祭司大人,实在冒昧,然此事关乎萧某性命,不得不打听呀。” “萧公子请直言。” “我们现在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萧烬稍作停顿,意识到用“蚂蚱”来比喻美丽的大祭司有失偏颇:“萧某的意思是,我们如今同舟共济,要是在追杀祭司大人的过程中,一不小心把萧某给杀了,那就冤枉了,这怎么死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打听清楚?” 玖鸢一听,便觉得这话没毛病。 一男一女大眼瞪小眼。 萧烬在等玖鸢的回答,但是,她话题一转问道: “萧公子为何要去生门?” “查案!” “……” 萧烬登时露出深沉之色。 这萧氏家族的灭门案,她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过。 “那我便长话短说。” “萧公子请说。” “我萧氏一族,满门忠烈,死的不明不白,我不甘心!而且此案与巫咸族也脱不了干系。” “萧公子可有查清楚了?” “惭愧惭愧,萧某能力有限,这案子查到一半就查不下去了。”萧烬露出惭愧之色。 “何为查不下去?” “有一个无比强大的力量阻碍我进去更深的幻境,这这股强大的力量就来自生门?” “来自生门?” “没错,而且需要巫咸族后裔的血才可以打开生门。” “原来如此!” “大祭司愿与萧某共赴生门,萧某谢过姑娘。”萧烬又深深行了一礼,接着说,“大祭司乃巫咸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那生门背后的秘密不仅仅关乎萧氏家族,也关乎巫咸族,只是就麻烦姑娘走一趟了。” “走一趟,也无妨,只是之后的路要如何走。” “……” 就在这时,一只小龙虾小心翼翼游过来说道:“我可以带路!” 第5章 “带路!” 两人跟着小龙虾游了一段,她抬头看了看四周。 这里的水更深了,光线也更暗了。 能见度极低,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 水草在幽蓝的光芒下,张牙舞爪,萧烬心里有点发毛,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噬魂刃。 玖鸢怕这样的黑,尤其在水下,要是没有萧烬给的避水珠,恐怕走不出三步。 “小心!”萧烬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玖鸢冷不丁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扭头,疑惑地看向萧烬。 “他是男人,还是小心为妙!”玖鸢心里嘀咕。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感觉一阵劲风袭来。 只见一道黑影,带着腥臭的味道,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两人往前一看,方才带路的那只小龙虾,不知什么时候溜了。 “这厮!”玖鸢惊呼一声,心想:“这味道,这速度,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玖鸢下意识地向后退去,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 “砰!” 她一个踉跄,身子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摔倒。 “躲开!”萧烬低吼一声,身形如箭一般冲了过来。 他一把抓住玖鸢的胳膊,用力一拽。 玖鸢只觉得手腕一疼,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嗷呜”一声凄厉的嚎叫。 玖鸢抬头,透过萧烬的肩膀,看到一只体型巨大的螃蟹,正龇牙咧嘴地盯着他们,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嗜血的光芒。 “巨蟹!”玖鸢倒吸一口凉气。 “小心点,这玩意儿不对劲。”萧烬的声音很沉稳,握着玖鸢胳膊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萧烬顺手抽出腰间的噬魂刃,刀刃对准巨蟹。 螃蟹似乎被他手中的噬魂刃震慑住,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只是围着他们不停地转圈,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玖鸢乘机调整着呼吸,聚集灵气。 “嗖”的一声,巨蟹以惊人的速度横着爬了过来,朝两人横冲过来,一石激起千层浪,水底浑浊不堪,细沙被搅得漫天飞舞,能见度极低。 几株海草无力地摇曳着,像是暴风雨中飘摇的小树,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 阳光艰难地穿透水面,留下斑驳的光影,却无法驱散这深海的黑暗与压抑。 玖鸢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噬魂刃,横在胸前,挡了过去。 “铛!” 一声巨响,火花四溅,在幽暗的海底划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玖鸢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刀身传来,震得她手臂发麻,虎口生疼,差点握不住噬魂刃。 “这东西力气大的惊人啊!” 她稳住身形,这才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一只巨大的螃蟹张开血盆大口。 “这只大家伙,不会也是来追杀你的吧?”萧烬的声音压得很低。 玖鸢愣了一下,盯着那只黑得发亮的巨蟹,说道:“放马过来!” 一只大螃蟹雄八条腿扑棱得那叫一个欢实,俩大钳子还左右乱晃,横冲直撞的架势,把路过的小虾小鱼吓得四处逃窜。 “咔嚓!” 巨蟹挥舞着巨大的钳子,直奔两人而来。 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腥咸的味道。 萧烬一把将玖鸢护到身后,身形一闪,躲开了巨蟹的攻击。 巨蟹一击不中,似乎被激怒了,更加疯狂地挥舞着钳子,一下又一下,将海底的泥沙搅得一片浑浊。 萧烬身形灵活,在巨蟹的攻击中游刃有余地躲闪着,不时地还能抽出空来反击一下。 他手中的噬魂刃,专挑巨蟹的关节处下手。 玖鸢迅速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张符箓,注入灵力,朝着巨蟹扔了过去。 “轰!” 符箓在巨蟹身上炸开,爆出一团火焰。 巨蟹吃痛,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挥舞钳子的速度更快了。 “啊呦,这玩意儿还挺抗揍!”玖鸢咋舌,一张爆裂符居然只是让它疼了一下,看来这巨蟹的防御力不是一般的强啊。 “别愣着,继续!”萧烬一边躲闪,一边朝着玖鸢喊道。 玖鸢不敢怠慢,又掏出几张符箓,一股脑地朝着巨蟹扔了过去。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在海底响起,将海水都震得微微颤动。 巨蟹彻底被激怒了,它不再管萧烬,而是将目标锁定了玖鸢。 “不会吧!”玖鸢欲哭无泪,心想:“这下可好,巨蟹的仇恨值怎么就全在我身上了。” “继续!” 玖鸢摸了一下口袋,心想:“怎么就用完了呢?” 巨蟹正横着朝玖鸢游去....... 第6章 符箓 “横爬都这么快,这不是螃蟹吧!怕是兔子吧!”玖鸢一边碎碎念,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符箓。 幽深的海底,光线昏暗,能见度极低。 几簇不知名的珊瑚发出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气泡咕嘟咕嘟地冒出来,上升,消失。 玖鸢屏住呼吸,身体一动不动,努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巨蟹越来越近了。 玖鸢连忙向后退去,高喊:“神霄雷法,给本祭司电死它!” 一道符箓精准地贴在巨蟹身上,然而,想象中雷光四溢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符箓只是冒起了一阵青烟,然后……没了。 “不是吧,关键时刻掉链子!”玖鸢欲哭无泪,心想:“这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从老道那里买来的,说是祖传秘方,包管灵验,现在看来,灵验个屁!” 巨蟹两只大钳子一张一合,速度越来越快。 玖鸢不断地后退,脚下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完了完了,要被螃蟹啃了!”玖鸢心里哀嚎,这是在水下,法术施展不开,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被巨蟹夹成两半的血腥画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玖鸢面前。 萧烬!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把玖鸢抱在怀里,身形急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巨蟹的攻击。 “小心!”萧烬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玖鸢被萧烬紧紧地抱在 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我……我没事。”玖鸢有些结巴,脸颊微微发烫。 两人贴得很近,近到玖鸢可以清晰地闻到萧烬身上淡淡的青草香味,那是阳光的味道,也是让人心安的味道。 巨蟹一击不中,更加暴怒,挥舞着钳子再次冲了上来。 萧烬眉头一皱,抱着玖鸢向旁边一闪,躲开了巨蟹的攻击,然后将玖鸢轻轻地放在地上。 “你站在这里别动。”萧烬头也不回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玖鸢点了点头,看着萧烬的背影,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安心。 萧烬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箓,手指在上面快速地画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随着萧烬一声低喝,符箓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金光射向巨蟹。 “轰!” 一声巨响,金光在巨蟹身上炸开,将它炸得倒退了好几步。 巨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挥舞着钳子,疯狂地挣扎着。 “哎呦,难道我买的是假货!”玖鸢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没想黄色的符箓威力如此巨大。 萧烬并没有理会玖鸢的惊呆的神色,而是继续念动咒语,手中的符箓一张接着一张地飞向巨蟹。 “五雷轰顶!” “天火焚身!” “玄冰冻结!” 各种各样的法术如同不要钱一般地砸向巨蟹,看得玖鸢眼花缭乱。 “这才是真货啊!”玖鸢心里感慨,自己手里的就是个冒牌货。 在萧烬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巨蟹终于支撑不住了,发出一声哀鸣,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搞定!”萧烬拍了拍手,转过身,对着玖鸢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个……哪里买的?”玖鸢小声地说道,声音细如蚊呐。 “这还用买吗?”萧烬走到玖鸢面前,顺手拿出几张说:“送给你。” “不要!”玖鸢脱口而出。 萧烬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缓缓地收了回去。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那个……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玖鸢连忙转移话题。 萧烬看了看地上的巨蟹,说道:“先把这只螃蟹处理了吧,不然会引来其他的妖兽。” “也是。”玖鸢连忙答应道。 萧烬再次掏出符箓,一道火焰符将巨蟹烧成了灰烬。 处理完巨蟹之后,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默。 第6章 玖鸢偷偷地看了萧烬一眼,发现他正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喂,萧烬。”玖鸢忍不住开口说道。 “嗯?”萧烬转过头,看着玖鸢。 “你……你为什么要救我?”玖鸢鼓起勇气问道。 萧烬沉默了一下,幽深的眸子在玖鸢脸上扫过。 半晌,他才吐出一句:“我不能救你,怎么打开生门?” “生门?”玖鸢愣住了。 “没错,就是生门,只有祭祀大人才可以打开,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你还是姑娘,我就放心了。” 玖鸢感觉这话里有话,却又一时说不上来这话背后的意思。 玖鸢放慢了脚步,若有所思。 萧烬停下脚步,转过头,微笑着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玖鸢第一次觉得这男人笑起来真好看。 玖鸢快步跟上道:“那个……能不能先透露一下?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没必要。”萧烬说完,再次迈开脚步。 玖鸢心想:“算了算了,反正已经上了贼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周围的景色开始发生变化,水的颜色由蓝变成灰色。 突然,萧烬停下脚步。 “怎么了?”玖鸢疑惑地问。 萧烬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前方。 玖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沼泽,沼泽里冒着绿色的气泡,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这是……”玖鸢结结巴巴地说。 “瘴气沼泽。”萧烬淡淡地说。 玖鸢脸色惨白。 瘴气沼泽可是修仙界最危险的地方之一,里面不仅有剧毒的瘴气,还有各种可怕的妖兽。 “我们……我们不会要过去吧?”玖鸢问。 萧烬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朝着瘴气沼泽走去。 “喂!等等我!”玖鸢连忙跟上。 两人一脚踏入瘴气沼泽,顿时感觉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玖鸢紧紧地跟在萧烬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突然,沼泽里传来一阵异动。 “小心!”萧烬一把将玖鸢拉到身后。 下一秒,一条巨大的蟒蛇从沼泽里窜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两人咬去。 萧烬抽出长剑,一剑斩向蟒蛇的头部。 蟒蛇吃痛,发出凄厉的叫声,身体在沼泽里翻滚。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蟒蛇的身体瞬间被斩成两段。 玖鸢手持长噬魂刃,得意地看着他说道:“我见不得要死不活的样子!” 萧烬撇撇嘴说道:“哦!” 瘴气弥漫的沼泽,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玖鸢与萧烬并肩而行,每一步都踏得极为艰难,脚下的泥沼好似隐藏着无数双贪婪的手,稍有不慎,便会被无情吞噬,二人仿若置身于生死的钢丝之上,步步惊心。 “啊!”一声凄厉的惊叫骤然划破死寂,玖鸢只觉脚下一软,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沼泽栽倒下去。 “完犊子,这下要糊了!”这般绝境,让玖鸢心中叫苦不迭,若是真掉进这沼泽,只怕是瞬间便会被吞没,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直接原地去世。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急切的呼喊响起。 紧接着,玖鸢只觉手腕处猛地一紧,一股磅礴且刚劲的力道从手臂传来,硬生生地将她急速下坠的身体给止住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了回去,重重地跌入了一个坚实且温暖的怀抱之中。 惊魂未定的玖鸢,心还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缓缓抬起头,视线直直撞进了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眸之中。 入目,是萧烬那冷峻却又满含关切的面庞。 只见他剑眉紧锁,额前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 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玖鸢脸颊一红,在萧烬灼灼的视线下,玖鸢耳尖都染上烟霞色。 他握着她腕子的手掌突然发力,带着血腥气的指腹碾过瓷白肌肤上细微擦伤,低哑嗓音被夜风揉碎:“不好,有异动!“ 尾音未落,苍穹忽然传来雷鸣,暴雨裹着紫电倾泻而下,将两人发梢间的血腥气冲成蜿蜒红线。 第7章 生门 玖鸢发觉他眉头紧锁,脸色不太好,拽着自己的手腕,力道大的好像要把她的手捏碎。 “你……你弄疼我了。” 萧烬没说话,只是盯着前方,眼神像淬了冰。 “那个……要不你先放开我?我快被你捏死了。”玖鸢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萧烬这才意识到自己抓得有多紧,他松开手,玖鸢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一圈红印。 玖鸢揉了揉发疼的手腕,抬眼偷偷看向萧烬,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朦胧瘴气里镀上一层光影,莫名叫人心慌。 刚才那惊险一瞬,他毫不犹豫伸出手,掌心的温度仿佛还烫在自己腕间。 “他……是担心我才这么用力吧。”这么想着,玖鸢脸颊微微发热,又暗自埋怨自己竟冒出这般羞人的念头。 可心里又忍不住回味,被他紧紧攥住手腕时,那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依赖,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生门有异动!”萧烬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不是,你等等!”玖鸢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连忙追上去,“这路这么难走,你走那么快干嘛?” 萧烬没理她,脚步更快了,就算在水底,他也能行走自如。 倒是玖鸢水性不好,多亏有法器,才勉强游着跟在萧烬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一个在行走,一个在游走。 玖鸢打破沉默:“那个……什么生门?” 萧烬依旧沉默。 萧烬看着她气鼓鼓的倒影,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两人终于走出了瘴气沼泽,玖鸢长舒一口气。 “终于出来了……”玖鸢喃喃自语。 萧烬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前方。 玖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愣住了。 只见前方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石门,石门上雕刻着各种奇异的图案,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这就是……生门?”玖鸢震惊地问。 萧烬点了点头,走到石门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石门上的图案。 “生门……终于找到了……”萧烬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玖鸢看着他,心里充满了疑惑。 心想:“这扇生门到底是什么?萧烬为什么要找到它?”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萧烬突然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现在,该你发挥作用了。” “我?” “没错,按照上古的书籍记载,只有巫咸血脉才可以打开。” 玖鸢突然记起,师父握着她的手刺破星盘,鲜血在白玉台上蜿蜒成河图洛书时,曾指着天狼星旁若隐若现的伴星说:“那是你的劫,亦是生门。” “生门?”玖鸢这才想起师父临走前交给她的那块玉璧,背面螭龙纹中镶嵌着朱砂刻就的“昭月廿三”。 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玉璧,入手温润,却带着一丝奇异的能量。 “这东西能行吗?”玖鸢有些怀疑地看着手中的玉璧。 “试试不就知道了?”萧烬耸了耸肩。 玖鸢深吸一口气,将玉璧贴在石门上。 瞬间,玉璧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石门上的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动。 玖鸢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自己的身体,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快速闪过。 她看到深紫色暮云挤压着断脊山脉,血瀑般的夕光从龙翼缝隙间滴落在飘雪的战场。 第五次星轨重叠时,巫咸族的青铜古镜应声碎裂。 龙群撕裂云层的瞬间,祭司玖鸢看见符文甲的裂纹正在皮肤下游走。 她握紧的雷玉髓涌动着沸腾的电压,三十里祭坛阵列只剩西南角的银檀木还在燃烧,那本是承载灵魂返程的引路灯。 东方天际的鳞甲泛着古铜色的嗜血红光,青龙王双翼掀起的罡风直接掀翻了六层高的息壤塔。 百丈长的尾骨扫过时,带尖刺的末梢穿透二十六具躯体悬在半空,像串着人形玛瑙的畸形图腾。 三头黑龙喷射的幽蓝龙焰在地面蚀刻出放射状沟壑,三十名结印的祭司瞬间碳化,保持跪姿的焦黑骨架恰好构成五芒星空缺的顶点。 焦糊的硫磺味裹着人体油脂燃烧的异香,溶进北风卷起的血雪中。 十五岁巫祝沅芷的肠子缠绕在符咒残旗上,她还保持着吟诵手势的左手指节插进了冻土。 在她皮肤表面,苏醒到第三阶段的焰裂咒正顺着经脉逆向流动,将倒伏的躯体重新点亮成磷火闪烁的人形灯笼。 第7章 西北方传来骨骼挤压的闷响,霜龙正在用前爪揉捏重甲方阵,精铁锻造的胸甲像劣质陶器般碎裂迸溅。 当两颗旋转的金属片镶进玖鸢锁骨时,她才意识到那些银亮的光点是战士的肋骨断面。 血沼边缘漂浮着七长老的头颅,他的白须还在某种残余巫术作用下缓缓生长,缠绕住墨鳞幼龙的后肢。 这激怒了盘旋在尸山上空的雷戟龙,八十道闪电呈树冠状落下的刹那,裹着碎肉的泥浆在高温下结晶成遍布孔洞的赤色琉璃。 在最后的光轨湮灭前,玖鸢看见沉星渊底部升起族长耗尽精血绘制的八荒绝阵,七百具残缺尸首突然同步抽搐的姿态,像被无形傀线牵引的可怖皮影。 可惜上古禁术催动的血傀儡尚未成型,吞天王吐出的虚空漩涡已碾碎整个峡谷。 此处的月光被持续坠落的龙族分泌物染成黄绿色,酸蚀的地表升起剧毒浓雾。 当玖鸢握着半截青铜歃血刃刺穿逆鳞时,突然能理解师傅用九十九道咒印封住她的记忆。 瞬间,她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出幻境。 “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萧烬见状,连忙冲过来扶住她,“你怎么了?” 玖鸢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抓住萧烬的手臂,声音颤抖:“我……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萧烬焦急地问道。 玖鸢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说道:“我看到了……当年屠杀巫咸一族的……是龙族……” 萧烬闻言,瞳孔骤然紧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龙族?!” “没错……”玖鸢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看到他们为了除掉巫咸一族,栽赃嫁祸,说我们和萧氏一族谋逆……” “时间……就是‘昭月廿三’……”玖鸢的声音越来越小。 萧烬松开玖鸢,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他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玖鸢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充满了疑惑:“萧烬,你怎么了?你知道些什么?” 萧烬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着石门,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难道不是天族吗?”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玖鸢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见过萧烬如此失态的样子。 “萧烬,你是说?”玖鸢感觉到了事有蹊跷。 “阴谋!一场天大的阴谋!” 玖鸢闻言,顿时愣住了。 “水里,我的法力受限,方才的幻境里面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把我的灵力吸收了。我再试试。” 萧烬在一旁提醒道:“用噬魂刃试试。” 玖鸢拔出噬魂刃,匕首刚一接触到水面,水面立刻泛起一阵涟漪,一股黑色的雾气从水中冒了出来,想要缠绕住噬魂刃。 “哼,雕虫小技!”玖鸢冷笑一声,催动灵力,灌注到噬魂刃之中。 噬魂刃发出一声嗡鸣,刀身上的血红色纹路瞬间亮起,如同活过来一般。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刀身上散发出来,那些黑色的雾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向噬魂刃涌去,被吸得干干净净。 水面恢复了平静,但林妙妙却感觉到,从噬魂刃上传来一股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渴望,一种吞噬的欲望。 “晷影裂缝的裂痕越来越大,这意味着日月星辰的位置也会改变,如此便会......”玖鸢心里嘀咕着,总觉得这噬魂刃有点不对劲。 萧烬走到她身边,看到发黑的刀刃,眉头微微皱起,“小心点,戾气越来越重,容易反噬。” “放心,我心里有数。”玖鸢说着,握紧噬魂刃,再一次用玉璧试图打开石门。 水很凉,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噬魂刃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刀身上血红色的光芒大盛,如同火焰一般,将周围的水都染成了红色。 “噬魂斩!” 一道血红色的刀光闪过,那些水草瞬间被斩成粉末,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石门突然发出咔嚓一声,一道裂缝出现在石门中央。 “开了!”玖鸢兴奋地叫道。 萧烬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他走到石门前,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石门。 石门缓缓打开,一道刺眼的光芒从门缝中射出。 玖鸢和萧烬连忙用手遮住眼睛,等到光芒散去,他们才缓缓放下手。 只见石门后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空间里弥漫着浓郁的灵气,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这就是生门吗?”玖鸢好奇地问道。 萧烬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你一样,我也是第一次来。” 他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玖鸢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两人走进生门,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第8章 婴灵王 生门后的世界宛如被血月浸泡的胎盘,暗红色雾霭中漂浮着无数肿胀的婴孩。 他们脐带缠绕成蛛网,腐烂的小手扒开肚脐处裂口,涌出的不是内脏而是粘稠黑雾。 “咕呐——“数以万计的啼哭汇成音浪,玖鸢踉跄着扶住岩石,耳孔渗出血丝。 “捂住耳朵!“萧烬甩出三张朱砂符箓,黄纸却 在触及黑雾的瞬间蜷曲碳化。 玖鸢腰间青铜罗盘疯狂转动,十二地支方位竟渗出汩汩血水,“阴煞化形,这里根本不是生门。“ 话音未落,玖鸢的噬魂刃突然嗡鸣。 血月垂挂在龟裂的天幕之上,暗红色雾霭裹挟着腐肉气息翻涌。 无数脐带缠绕的婴灵倒悬于半空,青紫肿胀的躯体随着啼哭声鼓胀,肚脐裂口中喷出的黑雾凝成巨手,将地面撕开蛛网般的沟壑。 玖鸢的靴底黏着腥臭黏液,耳畔嗡鸣中听见腰间噬魂刃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响。 “乾坤移位,生门化煞。“萧烬的重剑劈开袭来的黑雾,剑锋却如同刺入泥沼。 他脖颈处浮现的龙鳞纹泛着幽蓝暗芒,玖鸢的青铜罗盘在掌心炸成碎片,“这些婴灵在吸食封印之力——师父用噬魂刃镇守的根本不是恶鬼!“ “没错,这些婴灵全是冤魂,至少他们就是这样认为的。”前半句还是一个孩童的稚嫩的声音,后半句就变成一个成人男子磁性的声音。 话音未落,墨玉刀柄上的饕餮纹突然裂开猩红瞳孔。 七颗锁魂钉接连崩飞,噬魂刃挣脱绸带悬于半空,刃身渗出粘稠血珠。 万千厉魂自刀尖喷薄,与婴灵黑雾绞成遮天蔽日的漩涡,阴风卷起玖鸢散落的发丝,露出颈间闪烁的星纹玉坠。 “封!“玖鸢咬破指尖凌空画符,血咒未成便被啼哭震碎。 在巫咸族里,处女的血画成的符就是最厉害的封印,这种封印一直能持续数万年,除非是破掉她的处子之身。 漩涡深处传来冰晶碎裂之声,婴灵脐带拧成血肉锁链,从虚空拖出一具玄冰棺椁。 棺盖掀开的刹那,萧烬的瞳孔剧烈收缩——那蜷缩的男婴额间星纹,竟与玖鸢玉坠的裂痕完美契合。 “三百年了,果然是只有姐姐能打开封印。“婴王咧开生满倒刺的嘴,奶音裹着砂砾摩擦的杂音。 玖鸢心下一惊:“不好,上当了!” 骨翼展开的瞬间,十二具守门人干尸从它脊椎钻出,枯手齐指玖鸢心口,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们巫咸一族剜我三百同胞眉心骨炼星纹时,可曾想过要还债?“ 地面的裂缝中涌出粘稠黑血,十二具守门人干尸的眼窝燃起磷火。 最右侧那具尸骸的玄铁面具突然坠落,露出与玖鸢七分相似的面容——正是百年前失踪的巫咸族大祭司。 “姑姑...“玖鸢踉跄着后退,踩碎了地上一截婴儿腿骨。 “没错,她就是你们巫咸族的大祭司沅芷,也是你的姑姑,别忘了,她可是巫咸族的天才,十岁就做了大祭司。不过,她也没活过十五岁!” 玖鸢想起那个情景:巫祝沅芷的肠子缠绕在符咒残旗上,她还保持着吟诵手势的左手指节插进了冻土。 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就在这时,一具干尸的指尖生长出血红藤蔓,缠住她脚踝拖向婴王,“当年你姑姑亲手将噬魂刃刺入我丹田时,可听得见这些孩儿的哭嚎?“ 就在这时,萧烬的重剑斩断藤蔓,剑刃却粘上腐蚀性的黑液。 他衣襟被蚀穿的空洞处,胸口赫然浮现与婴王如出一辙的星纹。 “巫咸族窃取的不止是星纹。“婴王肚脐处的黑洞逆向旋转,玖鸢腰间的罗盘腾空而起,裂纹中渗出金色髓液,“还有北溟龙族的转世魂脉!至少是一半的血脉!“ 罗盘在旋涡中炸成齑粉,金髓凝聚成镂空球体,这下,玖鸢彻底失去了方向感。 “你竟然会乾坤逆转!”玖鸢盯着面前的小男孩,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第8章 眼前的这个小男孩,或者说少年更为贴切,剑眉星目,一身白衣胜雪,要不是他嘴角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玖鸢都要以为是哪位谪仙下凡了。 “怎么?很惊讶?好姐姐。”少年挑了挑眉,语气轻佻,“小爷我可是天才,区区乾坤逆转,洒洒水啦。” 玖鸢嘴角抽了抽,心想:“乾坤逆转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会的吗?那可是连她师傅,那位号称巫咸族的长大,都没能完全掌握的禁术啊!” 玖鸢看见三百个蜷缩的胎儿虚影在球体中沉浮,每道虚影眉心都嵌着自己手中的噬魂刃碎片。 玖鸢心想:“每斩一道虚影,现世就多一道裂痕。难道日月晷裂痕与此有关?” “你以为自己为何能继承日月晷?“婴王的骨翼遮天蔽日,十二干尸齐声尖笑,“历代守门人都是食龙髓、怀鬼胎的容器!“ 婴王抛出一颗孩童的心脏,击中萧烬的心房,孩童鲜红的心脏融入他的心脏。 萧烬后背龙鳞纹裂开血口,珊瑚状龙角完全钻出皮肉。 他在狂笑中扯下左臂——那根本不是人类肢体,而是缠满咒文的青铜义肢! 断裂处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噬魂刃特有的幽蓝鬼火。 “好一个北溟龙子残魂铸成的傀儡,伪装成萧氏后裔。“婴王盯着义肢内侧的鲛文刻痕,声线突然变成浑厚男声。 地面应声隆起背生倒刺的巨型尸胎,将萧烬吞入腹中。 玖鸢听见血肉挤压的闷响,尸胎半透明的肚皮上映出萧烬正被数百双婴儿小手撕扯。 “他在替你还债呢,巫咸族的圣女,你怎么忍心不救他呢?“婴王舌尖舔过玖鸢耳垂,留下腐蚀性的粘液。 玖鸢的灵力被一种更大的力量封住,动弹不得。 “你也来体会一下婴儿离开母体时的感受如何?我的小美人!”那张婴儿红扑扑的脸突然变成一个妖艳的男子,带着一丝坏笑。 玖鸢感觉肚子表面突现游走的凸起,仿佛有东西在撕扯子宫内壁,这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 玖鸢试图告诉自己:“这是幻术!” 玖鸢的灵力被正在膨胀的肚子压住了,耳旁传来一个温柔到入骨的声音: “你怀着的可不是什么善茬——那是用龙髓浇灌三百日的恶诅胎!“ 玖鸢感觉到来自腹部的阵痛,她感到一阵恶心。 随着胎动加剧,她看见自己皮肤下浮出与干尸们相同的咒文。 噬魂刃突然尖啸着刺入孕肚,却如同没入虚空般消失不见。 婴王的笑声戛然而止,尸胎腹部爆开血洞——萧烬浑身裹着腥臭胎衣钻出,右眼变成熔金色的龙瞳。 “师姐当真忘记八十年前那场婚典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夹杂着金属摩擦声,青铜义肢捏碎尸胎脑髓,“你凤冠下的合卺酒里,可混着为师的元阳龙血。“ 记忆如毒针刺入灵台。 “不,这是幻觉!”玖鸢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 玖鸢在眩晕中看见自己身着嫁衣,与萧烬十指相扣饮下交杯酒。 而主婚人席上端坐的青衣道人,面容正在师父与婴王间不断扭曲切换。 交杯盏底的残渣中,半片星纹骨片正泛着幽光。 玖鸢感觉天地突然倒悬。 婴王的骨翼片片剥落,露出内里晶莹剔透的脊椎骨——每节骨头上都刻着守门人的名字,最新一节赫然是玖鸢的血字! 被吞噬的噬魂刃从她体内破体而出,刃身爬满与孕肚表面相同的咒文。 “该醒来了,我的新娘。“萧烬的龙爪穿透婴王心脏,掏出的竟是一块跳动的水晶胎心,“这困了你三百年的噩梦...“他将胎心按入玖鸢裂开的孕肚,“该用巫咸全族的血来终结了。“ “啊......” 第9章 祭司孕育日月晷 玖鸢听见肚子里的胎儿哭了起来,这哭声和十二具干尸的惨叫混在一起,听上去很瘆人。 心想:“婴儿不是生出来才会哭的吗?” 玖鸢疼得受不了,产生了幻觉,竟然亲手撕开了自己的肚子。 她满手是血,本以为能捧出个婴儿,结果拿出来的却是半块残缺的日月晷盘。 玖鸢大汗淋漓,心想:”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幻境!“ 她看见晷盘上有裂纹,还渗出金色的液体,这液体里出现了一幅画面:天地刚刚开辟的时候,巫咸族的老祖宗在献祭龙的孩子,那个被挖了心脏的小龙崽,长得和萧烬一模一样。 “这肯定是幻觉,肯定是!”玖鸢疼痛并没有减轻半分,她的脸都变形了,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来,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脸颊,几缕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 眼球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自己被撕开、鲜血直流的肚子。 她嘴唇干裂,不停地颤抖着,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呜咽声,每一声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又破碎又绝望。 玖鸢浑身是血,举起了晷盘,就看见萧烬的人皮在雨中一片片地掉下来,露出了里面白森森的龙骨。 “他……他居然是龙族!” 这时候,坑洞深处又传来了新声儿的哭声。 紧接着,八十具水晶棺材从土里钻了出来,每个棺材里都蜷缩着一个额头上有星星花纹的胎儿。 仔细一看,这些胎儿的眉眼和历代的守门人长得一模一样。 玖鸢的太阳穴突突地跳,那些幻境从时空飞来。 突然,噬魂刃的碎片里闪过一些记忆画面: 在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山洞里,她的母亲拿着一把染血的短刀,用刀尖挑出了孕妇肚子里胎儿额头上的星纹骨片。 那个胎儿小手青紫,还紧紧攥着她染血的衣服。本该是师父模样的一个穿青衣的人,一转头,竟然露出了萧烬的脸! 玖鸢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幻境,都是假的!”她努力用剩下的一点灵力,让自己慌乱的心平静下来。 “受死吧!”萧烬大声怒吼,这吼声里还带着龙吟。 他挥起重剑,剑气劈了出去,穿透了婴王的影子,却把后面的岩壁给击碎了。 玖鸢心下一惊:“不好,每砍一个影子,现实世界就会多一道裂缝。这样下去,裂缝根本补不上。婴王为什么要引着萧烬砍这些影子呢?” 裂缝里流出金色的液体,慢慢变成了日月晷的影子。 晷盘的裂缝正在吞噬着玖鸢身上掉落的玉屑。 婴王狂笑道:“封印要是散了,宿主就会变成新的晷芯,去修补那些裂缝。” 玖鸢割开自己的手腕,用血在剑身上画了一个“鸢”字符咒,巫咸族的血能封印,也能让自己逃出幻境。 萧烬着急地大声说:“别犯傻了,你就是他们准备的活祭品!” 这时候,婴王的脐带猛地插进了一个漩涡里。 噬魂刃里放出的厉鬼惨叫着被吸进了黑洞,晷盘裂缝里还钻出了几十条透明的手臂。 历代守晷人的残魂抓住玖鸢的裙角,把她和萧烬往深渊里拖。 “用我的血来封印这些魂,逃离幻境!”玖鸢把玉坠的碎片钉进自己的心口,在剧痛中,她看见师尊的残魂在漩涡深处摇头。 突然,金光从她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里射了出来。 婴王的水晶身体裂开,一片片地脱落,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年出现在眼前。 玄冰棺材的碎片变成了鳞甲,断裂的锁链缠在一起,像一条星河。 婴王不紧不慢地说:“萧公子,你身体里流的血,一半是龙族的,另一半是萧氏家族的!” 萧烬后背的衣服被撑破了,龙鳞纹里长出了珊瑚一样的龙角,他大声说:“今天就用你们的魂魄来祭我的龙骨!” 噬魂的怨恨,前世今生的纠葛,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玖鸢看着那把在空中重新组合好的噬魂刃,眼睛里全是震惊和不敢相信。 只见萧烬稳稳地握住了噬魂刃,剑身散发着冷冷的光。 “这……怎么可能?”玖鸢小声嘟囔着,声音都在发抖,“噬魂刃怎么会听你的话?”她的脑子乱成了一团,在巫族的古书里,噬魂刃一直都是巫族的宝贝,是用来守护巫族、镇压邪祟的,现在却被萧烬轻易地控制住了,这完全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萧烬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祭司大人,你还以为这噬魂刃真的是你们巫族的?太傻了。这噬魂刃,本来就是我们萧氏家族传下来的东西,后来被你们巫族用坏手段抢走了。” 玖鸢心里一震,她从来没听说过这段历史。 在巫族的传承里,噬魂刃一直是巫咸族的骄傲,说是巫族的先辈用很大的力量和牺牲换来的。 “你乱说!”她马上反驳,“巫族的书里写得明明白白,噬魂刃是……” “你们的书?”萧烬打断了她的话,眼睛里闪过一丝凶狠,“那不过是你们改了历史,自己骗自己罢了。一千年前,我们萧氏家族守护着天下太平,这噬魂刃就是我们萧氏的传家宝。可你们巫族,眼馋它的力量,和外面的坏人勾结,设计害了我们萧氏全家,抢走了噬魂刃。这笔血债,我今天一定要讨回来!”他紧紧握着噬魂刃,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好像这千年的仇恨一下子全都涌上了心头。 第9章 玖鸢心里乱得不行,她看着萧烬眼里的怒火,又看看那发着诡异光的噬魂刃,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她脑子里浮现出巫族那些古老的祭祀仪式,噬魂刃在里面可重要了,难道这些也都是假的? “那你……之前为什么说只有我能打开生门?”玖鸢努力压下心里的慌张,问道。 这时候,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好像萧烬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把她往一个更深的陷阱里推。 萧烬微微挑了下眉毛,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因为你是巫咸族的后代,还是处女,血是纯洁的,当然只有你能打开封印。本来是想借你的血解开噬魂刃最后的封印,让被困在里面的灵魂重获自由,再用他们的力量报仇。可现在,那些死去的灵魂就在这儿。” “这些冤魂……”玖鸢看着那些飘着的灵魂,“他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儿?” “这些都是没地方去的冤魂,是我把他们收留下来的。”婴王这时候的身体像个小孩,声音也很稚嫩。 婴王的指尖突然出现了一朵千瓣冰昙花,每一片透明的花瓣里都映着血色的星辰。 他踩在虚空中,一步步往下走,脚下的枯骨台阶缝隙里爬出好多水母一样的魂灵,这些魂灵半透明的触须后面拖着一道道泣血的光痕。 “这石岭地脉的深处,原来是三界里最大的盲眼蚌精变成的。”婴王的声音突然变得又老又沙哑,像砂石摩擦的声音,“一千三百年前,昭月廿三年,萧氏十七口人被挖骨抽筋,填进了蚌精的嘴里。”他话刚说完,那八十具水晶棺材里的胎儿突然一起哭了起来,哭得岩壁上的鳞片一样的朱砂都簌簌地往下掉。 裂缝里渗出的金色液体聚在一起,变成了一面水镜,映出了古代战场的画面: 满天的狂蛟在撕咬着穿着铠甲的将士,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举着血色的玉璋,战车下面躺着一个胸骨全碎了的白袍少年。仔细一看,这少年的眉眼竟然和棺材里那些有星纹的婴胎长得一模一样。 “那是守晷人的第一代大祭司!”玖鸢擦掉眼睛上的血,看见老太太腰间挂着和自己一样的噬魂刃挂穗。 婴王身上蛇纹的胎记突然渗出血珠,这些血珠变成三条锁链,刺进了玖鸢的脑袋:“你看清楚了,你们当年是怎么把神明变成厉鬼的。” 记忆像有毒的藤蔓一样在玖鸢的脑袋里疯狂生长: 原来棺材里的婴胎,都是巫族历代用活人喂养的蛊皿。每次把噬魂刃埋进龙脉镇压煞气的时候,都要献祭世间最纯净的魂魄当引子。于是,那些刚出生的带着天赐命运的婴主,就被挖去了星纹骨,脊柱还被钉进了噬魂钉。 那些母亲的怨气滋养了盲眼蚌精,蚌肉里堆积的骨灰竟然结成了两生花。 每过一百年,这花就会开一次、谢一次,每次这个时候,村子里肯定会生出双胞胎。 一个继承守晷人的血脉,另一个就会被活埋在龙脉的裂口当生桩。 天族不想让这种事发生,更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水晶棺材突然折射出很诡异的影子画面:每个被活埋的婴灵其实都寄生在噬魂刃里。他们在虚无中苦苦等了十个甲子,终于看到玖鸢和萧烬的命运线缠成了死结。 当血月染红裂渊的时候,这些厉鬼就借着巫族的血脉重塑了肉身。 偏偏玖鸢撕开自己肚子的那一刻,她的处子之血孕育出了足以打破平衡的日月晷盘,玖鸢正是巫咸族的天才少女。 于今为止,巫咸族还没有女子能孕育出日月晷盘,这日月晷盘可以窥天。 岩壁突然裂开了无数双猩红的眼睛,每只瞳孔里都嵌着一 个哭泣的婴灵。 他们的脖子上拴着泛青的魂锁,锁链的另一头竟然系着噬魂刃的穗子! 有一个胸骨畸形的婴灵突然发出龙吟一样的声音:“姐姐的长辈挖走我们的星纹骨的时候,我们的脐带还缠在她的手腕上啊……” 萧烬的龙角突然发出青光,在他身后投射出一个巨大的虬龙影子。 那些哭泣的魂魄突然披上了青色的鳞甲,朝着天空嘶吼,嘴里喷出虚空之火。 原来这些冤魂有萧氏家族的、龙族的、巫咸族的,竟然还有天族的! 玖鸢大吃一惊,问道:“你居然是天族的?” 第10章 长蟒蛇仙 “没错,我就是天族。不过,几千年后,我才知道自己并不属于那个世界。”长蟒蛇仙一身白衣,气宇轩昂。 玖鸢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 长蟒蛇仙忽然并指划开虚空,银河碎屑从中裂缝倾泻而下...... “当年我晋位蛇仙时,三清殿的贺礼是九根锁灵钉。“他撩起衣袖,腕间赫然嵌着星辰炼化的钉尾,“知道为何千年过去,天界宁肯损耗半数瑶池灵脉也要维持这个封印?“ “......” “他们怕的从来不是蛇妖成仙,而是蛇修成龙。“长蟒蛇仙抚过巨蟒獠牙间闪烁的太古铭文,“而我又参透了乾坤倒转——你看这具皮囊仍戴着枷锁,神魂却早已浸透三界法则。“ 玖鸢看见一个幻境:雷云中浮现十万天兵结成的诛仙阵,阵眼处的封神榜正在燃烧。 “有趣吗?“他弹指震碎腕间锁链,“当我顺从时,他们说妖魔本相难除;当我超越时,他们恐惧这超越本身。“崩碎的锁灵钉化作星雨,每一颗都映出天帝惊怒的面容。 琉璃盏突然迸射万丈青光,那株沉入弱水的青莲竟在雷劫中蜕变成龙形:“天界真正忌惮的,是有蛇修成了龙身!“龙吟震碎诛仙阵图的瞬间,婴王心口蛇鳞已蔓延成覆盖周天的先天卦象,“不过是困住众生的最大心魔,就像大祭司您,不就是执着于窥天!“ “......” “这个世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的比假的还假,假的比真的还真。就算窥到天机又如何?” 玖鸢若有所思说:“至少知道事情的真相,至少我知道师傅为何要封印我的记忆,知道巫咸族因何而遭到灭族。” 长蟒蛇仙说:“真相就是见光死,除非......” “除非什么?”玖鸢问道。 “除非你会乾坤倒转,可惜我的灵力暂时被封住了。还好,我的机会又来了,等这三千年太久了,等本仙脱了这副皮囊,便能脱胎换骨,重新来过。” “敢问上仙为何会被仙界责罚?” “那是......” 长蟒蛇仙思绪飘到很久很久以前,在缥缈虚无、仙气氤氲的天界,仙雾仿若轻纱,缭绕于天地之间。 琼楼玉宇错落有致,在日光的映照下,琉璃瓦泛着温润的光泽,显得庄重而又神秘。 身姿轻盈的仙娥们,手持剔透玉盘,往来穿梭其中,玉盘里盛着的仙果散发着诱人的光晕,与这如梦似幻的仙境相得益彰。 几个仙女聚在一处,身影隐没在繁茂的仙树之后,神色间满是惊讶与好奇,正窃窃私语着。 “你说什么?长蟒蛇仙触犯天条?这怎么可能!”其中一个圆脸的仙女,眼睛瞪得溜圆,声音不自觉拔高,随后又赶紧捂住嘴巴,警惕地左右张望。 另一个身形稍显瘦弱的仙女,微微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是无奈:“唉,说来真是荒唐。就因为他要脱皮,这可是修行的关键时期,需要仙草滋补自己的身体,便去仙草园采了几株。” “几根草而已,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这天界的规矩也太离谱了!”圆脸仙女柳眉倒竖,满脸的愤愤不平,双手还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这时,一位年长些的仙女苦笑着摆摆手,眼神里透着几分沧桑与无奈:“你不懂,在天界,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背后都牵扯着复杂的秩序和权力争斗。长蟒蛇仙出身蛇族,那些上仙们平日里道貌岸然,实则对异类多有偏见,如今修成龙身,不过是借这机会除掉他罢了。” “算了,别说了,小心引火烧身。”年长仙女边说边拉了拉圆脸仙女的衣袖,眼神里满是担忧。 圆脸仙女这才心有不甘地闭上嘴巴,可脸上那不满的神情,还是像藏不住的火苗,时不时地跳跃一下。 就这样,长蟒蛇仙因偷师仙草被打入凡间历劫。 那时凡俗世间,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冤魂遍野。 一日,他在一片废墟中,偶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一群无家可归的冤魂正蜷缩在一处破败的庙宇里,瑟瑟发抖。 “你们为何在此?为何不去轮回投胎?”长蟒蛇仙轻声问道。 一个身形较为年长的冤魂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哭诉道:“仙长,您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冤魂,生前或是含冤而死,或是阳寿未尽却被意外夺取性命,地府不收,天庭不管,只能在这世间游荡,受尽孤苦。” 长蟒蛇仙心中一阵恻隐,决定等待三千年后的脱皮,他施展法力,在生门之后开辟出一个隐秘的空间,将这些冤魂安置其中。 第10章 “你们且在此安心,我定会护你们周全。” 从此,这片空间便成了冤魂们的庇护所。 时光飞逝,,来来往往不知多少灵魂在此栖息,凭借着长蟒蛇仙的法力,竟逃过天界的法眼。 时光悠悠,转眼间,便到了长蟒蛇仙三千年蜕皮的关键时刻。 这蜕皮,关乎着他的修行进阶,成,则法力大增,脱胎换骨;败,则修为尽毁,甚至性命不保。 结界内流转的星屑突然凝滞,长蟒蛇仙广袖翻卷间,万千冤魂的呜咽声在琉璃盏中汇成漩涡。 他指尖轻点盏沿,青红双莲竟化作两枚阴阳鱼悬浮于萧烬与玖鸢之间。 “此去蜕皮需历九重天劫,结界缺口将现于子夜星陨之时。“长蟒蛇仙瞳仁裂成蛇类竖瞳,倒映出玖鸢和萧烬两人的面容,“若助我守住三日,石头村三百冤灵自当重入轮回。“ 玖鸢腰间玉镯骤响,巫咸族战旗虚影在身后猎猎展开:“巫咸英灵呢?“ “有趣。“长蟒蛇仙心口蛇鳞突然剥落一片,在空中燃成血色符咒,“汝族七十九道残魂,可随你征伐复仇——“符咒炸裂的瞬间,无数透明人影从地脉中升起,“亦或永驻忘。“ 萧烬龙纹剑突然嗡鸣不止,剑鞘上的封印符文明灭不定:“交换条件呢?“ “问得好。“长蟒蛇仙忽然扯开衣襟,露出爬满先天卦象的胸膛。 卦象深处,竟封印着半截龙角:“昭月廿三年冬,北冥冰原上的血月...你们真的看见了吗?“他弹指震碎卦象,龙角碎片化作冰晶刺入萧烬眉心。 “你!“萧烬踉跄后退,额间浮现龙族特有的银鳞。 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风雪中濒死的龙女将婴孩推入虚空,襁褓上分明绣着一个字“烬”。 “当年龙渊结界为何突然崩塌?“长蟒蛇仙踏着星轨逼近,每一步都令空间扭曲,“你们当真以为,巫咸灭族仅是因窥探天机?“他忽然扯断腕间星辰锁链,锁链竟化作两条纠缠的时空长河。 萧烬握着噬魂剑的手青筋暴起,剑身上浮现出被抹去的铭文——“昭明“二字正被血色侵蚀。 “那是龙族太子的本命剑,却在灭族夜离奇失踪。”长蟒蛇仙停下脚步,转身说道:“三日期限,换两个真相。“长蟒蛇仙将褪下的蛇鳞按入虚空,整个结界开始坍缩成太极图案,“替我守着蜕下的旧鳞,莫让天界的嗅灵使发现。“ 话音未落,远空突然传来编钟轰鸣。 七十二道金锁穿透云层,锁头上竟都刻着“诛“字。 玖鸢挥袖震开最近的金锁,却发现锁链内封印着巫咸祭司的面容。 “时辰到了。”长蟒蛇仙化作万丈青蟒盘踞阵眼,褪下的旧鳞开始渗出血色星砂,“记住,当听见骨铃响彻三界时,就是出关之时。” 惊天雷鸣淹没了后半句,褪鳞处迸发的光芒中,竟浮现出萧烬幼时在玩耍的画面。那时他掌心跃动的,分明是龙族才有的苍蓝灵火。 萧烬厉声道:“快说交换条件,莫要故弄玄虚 。” 长蟒蛇仙冷冷地看了萧烬一眼,抛下一句话:“那就等我出关后,再告诉你,你是谁的种。” 第11章 蜕鳞渊 长蟒蛇仙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每一个字都砸在萧烬的耳朵里,带着丝丝寒意。 说完,眼皮都没抬一下,宽大的蟒袍一挥,一道透明的结界瞬间升起,将她和外界彻底隔绝。 萧烬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谁的种?”这句话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让他无法平静。 他心想:“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人当面质疑血脉,简直是奇耻大辱!” 喀嚓—— 结界外突然传来瓦当碎裂声,玖鸢广袖间的蛇鳞骤然迸出赤金光芒。 萧烬望着悬浮在磷火中的骨节,戒面鸢字古篆竟渗出暗红血珠。 “嘶...“他倒抽冷气,指腹触到血珠的刹那,一个声音涌入识海—— “烬儿,记住我们萧氏血脉永不侍神!” 身着玄色祭袍的男人在暴雨中举起青铜钺,脖颈处蜿蜒的咒文正与萧烬锁骨下的胎记如出一辙。 雷光劈开宗祠匾额时,萧烬看清了一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被铁链洞穿的琵琶骨。 经过这些,玖鸢和萧烬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 此刻,生门结界外大道的青砖正在渗出冰蓝色磷火,玖鸢发现结界边掉落的一块骨头,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有三天,与其和这块萧木头无言以对,还不如练练法术。” 这种用死者的骨头追随死者生前的法术便是巫咸族的独门绝技,而从小慧根极高的玖鸢在六岁那年就无师自通此法术。 玖鸢缓缓蹲下,白皙的手指轻轻触碰那根骨头,指尖刚一触碰到骨头表面,一股彻骨的寒意便顺着指尖攀爬而上,冷得她微微一颤。 刹那间,周遭的一切仿佛被一层幽邃的幕布缓缓遮住,时空的喧嚣与光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灰暗。 待那层灰暗慢慢消散,一幅诡谲的画面映入眼帘。 狂风在死寂的荒野上呼啸,吹得荒草伏倒又弹起,发出簌簌声响。 不远处,一条蜿蜒的小路隐没在荒草丛中,路旁立着几株枯树,枝桠扭曲如恶鬼的爪子,在风中张牙舞爪。 一个和萧烬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子正沿着小路匆匆前行,玖鸢的法力已经能清楚看到对方的头发丝了,他的脚步踉跄,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身上的衣物破旧不堪,被风一吹,便露出一道道干裂的皮肤,皮肤下是逆鳞。 玖鸢想起这“蜕鳞渊”中出现一具与萧烬长相一模一样的傀儡,她用巫咸族的独门绝技读出了那具与萧烬长相一模一样的傀儡原来是萧烬的生父,也就是说萧烬生父的冤魂就在此地。 玖鸢垂眸望着掌心游弋的一块骨头,心中更加确定:“这分明就是萧烬父亲的食指骨头”。 玖鸢看到以下画面:在那个时空,萧逸尘贵为大将军,彼时,萧逸尘身着玄色蟒纹战甲,肩披猩红披风,猎猎作响,仿若燃烧的烈焰,彰显着他无上的威严与赫赫战功。他跨下的乌骓宝马,四蹄生风,每一次嘶鸣都似能震颤山河。 萧逸尘转头看了玖鸢一眼,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她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出来。 玖鸢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已满是细密的汗珠。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心中对那与对面萧烬长得一样的脸庞怀疑愈发浓重。 突然,玖鸢广袖中的蛇鳞微微发烫,最近就是这样,每逢萧烬靠近时才会有的反应。 也就是说萧烬生父萧逸尘的冤魂就在此地:“蜕鳞渊”。 在那生门结界外,冰蓝色的磷火幽幽闪烁,将玖鸢和萧烬的身影映得虚幻而又迷离。 玖鸢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手还在微微颤抖着,脑海中那身着玄色蟒纹战甲的萧逸尘的身影挥之不去。 萧烬注意到了玖鸢的异样,他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开口问道:“你就这么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他的声音低沉,在这寂静又诡异的氛围里,竟带着几分压迫感。 玖鸢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萧烬,嘴角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不过是闲来练练法术罢了,你这般紧张做什么?莫不是怕我发现了你的什么秘密?”她的眼神中带着探究,直直地盯着萧烬的眼睛,试图从他的反应里捕捉到一丝破绽。 萧烬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语气中满是不屑:“我能有什么秘密?谁的种不都是种。倒是你,神神秘秘的,巫咸族的法术,谁知道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的双手抱在胸前,身子微微后仰,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就是在掩饰内心的慌乱。 “不可告人的目的?”玖鸢轻嗤一声,“我不过是用巫咸族的法术探寻了一下这骨头主人的过往,倒是发现了些有趣的事。”她故意顿了顿,观察着萧烬的表情。 萧烬的眼神微微一凛,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装作不在意地说道:“哦?什么有趣的事?说来听听,也好打发这无聊的时间,才过了半天的时间。”但他微微握紧的拳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玖鸢缓缓站起身,手中把玩着那根骨头,踱步到萧烬面前,一字一顿地说:“我看到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他身着玄色蟒纹战甲,威风凛凛,像是个大将军。”她紧紧盯着萧烬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萧烬的瞳孔猛地一缩,旋即又恢复如常,他别过头,淡淡地说:“这世间长相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他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震惊与不安。 “哦,是吗?”玖鸢不紧不慢地说,“可他不仅和你长得一样,脖颈处蜿蜒的咒文,竟与你锁骨下的胎记如出一辙。这,又该作何解释呢?”她向前逼近一步,身上散发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第11章 萧烬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后退一步,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锁骨下的胎记,冷冷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在这里故弄玄虚。” 玖鸢看着生门的那条大道,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说的是,那男人,很可能就是你的生父,萧逸尘。他就是沿着那条道来到这里的。”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萧烬的身子猛地一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玖鸢,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怎么会知道我父亲的名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痛苦与震惊交织在一起,第一次听到父亲的名字,还是从石头村的老者那里听来的。 “我不仅知道你父亲的名字,还知道他的冤魂就在这‘蜕鳞渊’。”玖鸢平静地说,“你相信那条蟒蛇的话吗?” “这年头,人与人之间都互相不信。何况是人与妖。” 冰蓝色的磷火在生门大道的青砖上摇曳跳跃,将玖鸢和萧烬的身影拉扯得忽长忽短。 玖鸢瞧着一脸严肃较真的萧烬,暗自腹诽:“瞧这个自大的男人,自己明明是人妖,一半是人,另一半是妖,还这般自我!” 她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故意提高声调:“蟒蛇可是仙,他不是妖。”说罢,还微微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烬,那神情仿佛笃定萧烬会跳脚反驳。 萧烬一听,,眼中闪过一抹不悦,辩解道:“他原来是一条蛇,就是妖!” 他的脸微微涨红,像是被玖鸢这不识好歹的言论给气到了,说话间还不自觉地冷哼了一声。 玖鸢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她就知道萧烬会是这个反应。 她歪着头,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说:“哟,瞧把你急的,不过是一个称呼,至于这么较真嘛。”那语气软绵绵的,却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 萧烬狠狠瞪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语气里还是藏不住的激动:“这怎么能是小事?仙就是仙,妖就是妖,仙妖有别,这是天地间的规矩!”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像是在强调这规则的不可撼动。 玖鸢没想到表面上看上去玩世不恭的萧烬,骨子里对于出身是如此在乎。 她正要说话,没想到...... 第12章 彼岸花开 “这感觉……又来了。”玖鸢手臂上的蛇鳞隐隐发热,还有一点生疼。 她微微蹙了下眉,心里泛起一丝不安,不过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玖鸢拉了衣袖,恰好可以掩饰手腕上微红的鳞片,双手抱胸,身子微微后仰,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戏谑,心中暗自想着:“这半人半妖的小子,满口都是天地规则。” 她想逗逗萧烬这小子,故意用调侃的语气问道:“天地规矩?那你说说呗!” 萧烬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愕,显然是被玖鸢这满不在乎的态度给惊到了。 他定了定神,神色变得庄重肃穆,脑海里思索着该如何向这个看似一本正经,骨子里却是玩世不恭的女子解释清楚这天地间最根本的规则。 他开一本正经地说道:“天地规矩,自鸿蒙初开便已定下,万物生灵皆在其框架之下存续。这规矩,是阴阳的制衡,是五行的轮转,是生死的有序更迭。” “那与仙就是仙,妖就是妖有何关系?”玖鸢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中的戏谑更甚,心里却在琢磨萧烬这话里到底有几分真意,像是背诵,面上则继续挑衅道:“说的这般玄乎,难不成像蟒蛇仙修成龙仙,还能搅乱了这天地规矩不成?” “当然能!”萧烬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在他心中,天地规矩神圣不可侵犯,人就是人,妖就是妖,道不同。 玖鸢的灵气在指尖流转,手臂上的蛇鳞渐渐恢复成皮肤的样子。 她暗自松了口气,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心中庆幸自己还能掌控这股力量。 “萧氏后裔?“她足尖轻点悬浮在半空中,用手指着生门的大道说:“看看这是通往凡间投胎的道,那条是通往天庭的道。只是两条平行的道,永远没有交点。这就是你口中的规矩?“ “道有道的规则,要是你非要打破,那就会受到反噬!” “规矩就是规矩,就像有一天,要是我证实了萧氏家族是巫咸族陷害而遭到灭门,按照规矩,我同样会杀了你!”萧烬咬着牙,脸上满是决绝,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为家族复仇的执念。 “那就现在动手吧!”玖鸢双手抱胸,眼中毫无惧色。 “还不到时候!”萧烬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冲动的时候,生门后的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你早就知道这一切!”玖鸢看了萧烬一眼,心里越发笃定萧烬肯定隐瞒了更多事情。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有你才能打开生门,而生门后有我们都要的真相!”萧烬看着轮回的大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正说着,就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了视线。 绯绸红缎自幽冥深处蜿蜒而出,在轮回之道的岔口铺成两条血色长河。 往东去的道旁,千万朵彼岸花在暮色里舒展着绸缎般的花瓣,每片花瓣边缘都凝着薄霜似的月光,花蕊深处却流转着琥珀色光晕,仿佛封存着前世未尽的执念。 西行的花丛截然不同。 那些半透明的花瓣像是用天河之水淬炼的琉璃,脉络中流淌着星屑凝成的鎏金细线条。 罡风掠过时,整片花海泛起涟漪,银白色花粉升腾成雾,雾气里浮动着破碎的姻缘签与褪色的长生锁。 两条道中间立着块青玉界碑,碑身爬满并蒂而生的双色花藤。 向东的藤蔓开着灼灼其华的红花,每片叶子背面都凝着人间晨露; 向西的藤枝垂落冰蓝色花苞,绽放时抖落的霜晶在半空拼出星图残章。 有游魂伸手触碰界碑,指尖刚沾到花瓣,东边的花海骤然翻涌如沸,西面的花盏齐齐转向九重天,万千花蕊中传出飘渺仙乐。 阴司的引魂灯在岔路口碎成流萤,幽蓝光点落在东道花瓣上,霎时映出尘世走马灯——垂髫小儿放飞的纸鸢卡在槐树枝头,新嫁娘盖头滑落时瞥见故人侧脸,书生临窗描摹的并蒂莲被骤雨打湿半边。 西道那些琉璃花盏却将流萤尽数吞没,花瓣里浮现出天将碎裂的命盘,瑶池宴饮时打翻的玉露正化作甘霖润泽下界旱土。 忽有带着血腥气的风自西方来,卷起满地红瓣。 那些花瓣飘到三尺高处便化作丹鹤,鹤唳声惊破花丛里沉睡的往生蝶,鳞粉簌簌落下时凝成奈何桥的轮廓。 西面的琉璃花被风拂过,响起编磬般的清音,飘落的花瓣在半空结成云梯,每一阶都倒映着破碎的三十三重天宫。 两条道地底的根系其实早已纠缠不清。 红花的根须浸在忘川支流里,吸饱了孟婆汤仍开得恣意; 琉璃花的根茎扎进天河冰层,汲取的仙灵之气让花叶结了层永不消融的霜。 当子时的月光同时照亮两条路,东西花海会蔓生出赤金与月白交织的光带,像司命星君醉酒后胡乱抛掷的红线,又似女娲补天时遗落的五彩石碎屑。 就在两人看得出神之时,周围的环状光幕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一股强大而又诡异的力量从生门方向汹涌袭来。玖鸢和萧烬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警惕,不约而同地摆出防御姿态。只见生门处缓缓涌出一团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隐传来阵阵鬼哭狼嚎之声,让人毛骨悚然。 “霜色蔓延!又出现了!”玖鸢皱着眉,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又想起师傅临终前的告诫:““窥天者寿不过双十,切记不可妄动因果。“ 萧烬脸色凝重,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沉声道:“看来,这生门后的秘密,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这股力量,怕是已经打破了天地规矩的某种平衡。” 话音刚落,那团黑雾如潮水般向他们涌来,所到之处,周围的灵风都被搅得混乱不堪,金色的光幕在黑雾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玖鸢周身灵气四溢,幻化出一道道青色的光刃,朝着黑雾斩去; 萧烬则剑出如龙,凌厉的剑气在黑雾中撕开一道道口子。 这黑雾好似无穷无尽,两人的攻击似乎对它的影响微乎其微。 随着黑雾越来越近,他们渐渐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就在他们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玖鸢突然发现手臂上的蛇鳞再次发热,而且这一次,热度远超以往,一种奇异的力量从蛇鳞中缓缓涌出,融入到她的灵力之中。 “难道……这蛇鳞的力量和这霜色有关?”玖鸢心中一动,来不及多想,她试着调动这股力量,将其与自己的灵力融合,然后猛地朝着霜色蔓延的方向推出一掌。 刹那间,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她掌心绽放,光芒所及之处,黑雾竟迅速消散,周围的一切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第12章 萧烬满脸震惊地看着玖鸢,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一本正经的巫女,竟隐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而玖鸢自己也有些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一直让自己隐隐不安的蛇鳞,关键时刻竟成了救命稻草。 “看来,这生门后的真相,和我身上的蛇鳞有着莫大的关系。” 玖鸢凝视着那条轮回之道。 第13章 七宝璎珞 玖鸢柳眉紧蹙,喃喃自语道:“难道要硬闯?”话里话外满是犹豫,显然心里清楚霜色蔓延的威力,一不小心就会灵力全失。 一旁的萧烬神色冷峻,薄唇紧抿,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仰头,目光紧锁着石门上方缭绕的诡异雾气,沉声道:“那条蟒蛇不是说骨铃响彻三界时,就是他出关之时。难道发生了变故?” 天空仿若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 玖鸢一袭玄色劲装,衣袂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三千墨发肆意飞舞,她凝望着不远处那诡谲波动的晷影,眼眸瞬间锐利如鹰,周身的灵力仿若汹涌的潮水,她是迄今为止,巫咸族法力极高的巫师。 “不好,晷影又偏移三寸。”玖鸢的声音冷冽低沉,难掩心中的不安。 她心中暗忖,这晷影又偏斜三寸,这相当于一个巨大的时空裂痕,定是有一股未知的神秘力量在暗中作祟。 念及此处,她素手一扬,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迅速勾勒出繁复的符文,周身的灵力被疯狂抽取,汇聚于指尖,绽放出夺目的幽蓝光芒。 与此同时,玖鸢另一只手迅速抽出腰间的七宝璎珞,刹那间,璎珞上的宝 石光芒大盛,在昏暗的天色下划出一道道璀璨的弧线。 玖鸢柳眉倒竖,美目含煞,娇躯如燕般轻盈一转,七宝璎珞顺势挥出,如一条灵动的蛟龙,她玉臂轻抬,七宝璎珞封住了结界穹顶霜色蔓延的出口。玖鸢运转体内灵力,大喝一声:“移星术,起!” 刹那间,以她为中心,一股强大的灵力风暴席卷开来,周围的空气被搅得扭曲变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随着玖鸢的动作,夜空中原本静谧的星辰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动,开始缓缓移动。 星辰的轨迹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它们拖着长长的光尾,向着结界穹顶那处扭曲的空间疾驰而去。 每一颗星辰都蕴含着磅礴的力量,所过之处,空间被撕裂出一道道细小的裂痕,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在星辰之力的冲击下,结界穹顶那处的黑色雾气开始剧烈翻滚,不断地扭曲、消散。 然而,那股神秘力量似乎并不甘心就此被击败,它疯狂地抵抗着,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黑色浪潮,试图阻挡星辰的前进。 玖鸢柳眉紧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加大了灵力的输出,双手快速舞动,操控着星辰的力量愈发猛烈地冲击着结界。 “破!”玖鸢怒喝一声,手中的佩剑光芒大盛,与星辰之力遥相呼应。 在玖鸢的全力操控下,星辰之力汇聚成一道璀璨的星河,狠狠地撞击在结界穹顶那处扭曲的空间上。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结界穹顶瞬间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黑色雾气如潮水般涌出,消散于无形。 随着黑色雾气的消散,晷影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稳稳地停留在原位。 玖鸢长舒一口气,收起七宝璎珞,这是巫师傅留下的宝贝。 原本流转的星图应声停滞,九道赤色雷霆在云层中凝聚,萧烬急忙说道:“生门结界最忌妄动阴阳,你方才的移星术怕是......“ “动了又如何?“玖鸢忽然旋身,腰间的七宝璎珞震碎三道雷霆。 残存的电光在她掌心凝成青鸾形状,振翅时抖落的翎羽竟让结界内的时间流速骤缓,“我倒想看看,所谓天地规矩究竟容不容得下变数。“ 一切又恢复平静,离长蟒蛇仙出关还剩一日。 玖鸢忽然贴近他耳畔,指尖拂过他颈侧若隐若现的龙鳞:“你知道吗?当你说'规则'时的表情,呵呵。“她呵出的气息带着曼陀罗香,坏笑道:“就像在说服自己相信某个谎言。你越是在乎血脉,这天地规矩就越要撕碎你的伪装“ 萧烬听闻玖鸢的话,那俊逸的面庞之上,嘴角一抹极难察觉的抽动转瞬即逝。 她指尖方才拂过的颈侧,此刻仿若有滚烫的温度在持续蔓延,令他的心也跟着微微一颤。 他下意识地避开玖鸢的目光,抬眸望向逐渐恢复平静的苍茫天际,神色凝重,沉声道:“这天地规矩,又岂是你我二人能够轻易撼动的?你此番贸然施展移星术,虽说暂时化解了眼前的危机,可这后患,怕是无穷无尽啊。” 玖鸢却满不在乎,她美目流转,眸中倔强与不羁肆意涌动,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我巫咸族自传承初始,便从未被这所谓的天地规矩束缚过。若一味地循规蹈矩,又怎能探寻到这家族被灭的真相?你口口声声说着规矩,可在这规矩之下,又深深掩埋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真相?” 萧烬眉头紧锁道:“我们的认识不同,多说无益。”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弥漫着一股诡异而压抑的静谧。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越了悠悠岁月,陷入了那段黑暗的回忆漩涡。 “你可知,自我有记忆起,便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六岁那年,家中突遭变故,那一夜,血雨腥风,火光冲天,萧氏一族上下百余口,皆在一夜之间惨遭屠戮。”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裹挟着无尽的痛苦与沧桑,如同一把把利刃,割破了寂静的空气。 玖鸢就这样在一旁静静听着,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萧烬的坦诚。 “那时我尚年幼,惊恐万分,只能躲在柴房的角落里,瑟瑟发抖。透过那狭小的缝隙,我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们倒在血泊之中,却无能为力。那刺鼻的血腥味,那凄厉的惨叫,至今仍时常在我梦中萦绕,令我无法安眠。”说到此处,萧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愤怒,眼眶中有泪珠。 “待一切归于平静,我拖着颤抖的身躯,在废墟中艰难爬行,却只寻得一片死寂。幸得石头村的村民路过,见我可怜,便将我带回村中抚养长大。他们待我如亲生,教我读书识字,传授我生存的技能。”萧烬微微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与温情,那是他在黑暗中感受到的一丝温暖。 “多年来,我心中始终放不下家族的血海深仇。此番前来,一则是为了报答石头村村民的养育之恩,二则便是要追查当年萧氏一族灭门案的真相。我四处探寻,抽丝剥茧,却发现这案子竟与巫咸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萧烬的目光缓缓转向玖鸢。 玖鸢被他这么一看,竟然也不知所措。 “可我万万没想到,随着调查的深入,竟牵扯出龙族。这其中的秘密,恐怕远超我们的想象。” “若是真相如你所料,你会杀掉我吗?” “.......” 第14章 双子星 长蟒蛇仙出关的前一夜,夜幕如一块无边无际的黑色绸缎,满天的繁星闪闪。 一阵微风悠悠拂过,山林间的树叶沙沙作响。 玖鸢与萧烬并肩坐在山顶,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那是山脚下不知名野花散发的芬芳,在夜风中轻轻荡漾,如梦似幻。 不远处,一条小溪潺潺流淌,溪水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粼粼波光。 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玖鸢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肆意垂落,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你看,那些星星多美啊。“玖鸢轻声说道,声音如同夜风中的一缕花香,轻柔而空灵。 萧烬心想:“女人有千面,这或许就是那温柔的一面。” 玖鸢微微仰起头望向星空,月光为瓷白的侧脸镀上银边,几缕发丝掠过微启的唇畔。 萧烬喉结轻轻滚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目光却被天空中两颗格外耀眼的星星吸引。 他下颌线条绷紧,星辰的倒影在深潭般的眸中碎成粼粼波光。 那两颗星星紧紧相依,却又各自闪耀。 “双子星在哪里?“萧烬向前半步,玄色衣袍被夜风掀起一角,身影在星光的笼罩下显得愈发修长而挺拔。 他忽然顿住话音,发觉自己手指竟不自觉地在夜空中描摹着玖鸢的眼睛,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玖鸢唇角勾起新月般的弧度,指尖划破夜幕:“那里!“ 萧烬眯起眼睛问道:“哪里?“ “先找到猎户座。“玖鸢转身时发尾扫过萧烬的手背,体香混着夜风的气息扑面而来,萧烬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 玖鸢从小对天象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此刻眼眸亮如寒潭映月。 萧烬的耳尖蓦地发烫:“哪里是猎户座?“他仓皇移开视线,却见对方素白指尖已点在夜幕某处。 “三颗星连在一起,那是猎户座的腰带。“玖鸢的指尖在虚空中勾画出星轨。 第13章 “哇!“萧烬抓住忽然她的手腕往右偏移半寸,兴奋地叫起来:“找到了找到了!“ “在猎户座的偏东北方向就是。“玖鸢感受到腕间传来的温度,尾音不易察觉地发颤。 夜露沾湿了她的鬓角,却浇不灭颊边渐起的绯色。 “找到了!“萧烬忽然贴近她耳畔低呼,轻声道:“你看那两颗星...“温热的吐息惊起她颈后细小的绒毛,玖鸢本能避开那。 玖鸢第一次感觉萧烬就像个得到糖人的孩子,垂眸望着两人不知何时交叠的衣摆,轻声接道:“那就是双子星。“ 萧烬感觉身体中有一股暖流,随后感觉整个星空忽然在眼前旋转成璀璨的漩涡。 他看见玖鸢转过身来,万千星辰在那双笑眼里温柔沉坠。 刹那间,一个念头闪过:“要是我们不背负家族的仇恨,那该多美好!” 玖鸢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迷 茫:“为何我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像是被一层迷雾笼罩,怎么也看不清。”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在星光下显得楚楚可怜,月光勾勒出她的侧脸轮廓,美得让人窒息。 “你真美!”萧烬忍不住说道。 “什么?”玖鸢没听清,况且她也没觉得自己有多美,原来真正的美人,连她自己也不晓得。 “没什么!”萧烬微微一笑。 他们的目光再次回到双子星上,那两颗星星在夜空中闪烁着,似乎也在看着他们。 “也许,我们的命运就像这双子星一样。”玖鸢不由自主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月光洒在她的笑脸上,更添几分动人的韵味。 次日,骄阳高悬中天,人在太阳底下没有影子,像是要把世间万物的都灼烧殆尽。 四周静谧得诡谲,唯有阵阵热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卷来一丝焦糊的气息。 玖鸢秀眉紧紧蹙起,眼中满是焦急与疑惑,红润的朱唇轻启:“怎么还没有动静?” 萧烬沉声道:“再等等!” 就在两人等待之际,守护山洞的结界毫无征兆地出现一道道裂痕,如一张被撕裂的蛛网,迅速蔓延开来。 两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眼中满是震惊。 “哗啦”一声,结界彻底崩碎,扬起一阵弥漫的尘埃。 待尘埃落定,结界内的景象毫无遮拦地映入他们眼帘。 眼前的一幕,惊得两人瞪大了双眼,久久回不过神来。 千万个婴灵,周身散发着幽蓝的微光,每一个婴灵手中,都紧紧攥着一缕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脐带血,那血液似有生命一般,在半空中蜿蜒扭动,向着山谷中央汇聚而去。 在那里,长蟒蛇仙的身躯正静静悬浮着,周身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 山谷两侧的峭壁上,爬满了奇异的藤蔓,此刻在这诡异的场景下,竟也微微颤抖起来,似乎在恐惧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玖鸢半晌才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法术?”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惊异与恐惧,下意识地往萧烬身边靠了靠,手指紧紧抓住萧烬的衣袖。 这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三千年了,本仙足足等了三千年,还是失败了,我不甘心!” 长蟒蛇仙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眼中满是不甘与落寞:“我三千年蜕皮,每一次蜕皮都需仙草护法。可这生门之中,哪有仙草?那些受我庇护的冤魂孕育灵胎,用脐带血为我护法,终究还是失败了。”说着,长蟒蛇仙的身躯急剧缩小,打回了原形,失去了乾坤逆转的法力。 长蟒蛇看着两人,从这刻开始,他已经彻底与仙没有关系了,他的眼中满是沧桑:“蜕鳞渊彻底暴露在生门中,我时日无多。这些被我庇护的冤魂,会被天庭打入太液池,最后关押到寒潭里,永世不得翻身。” 长蟒蛇顿了顿,用最后的力气,缓缓说道:“晷盘上本应重合的日月双影此刻诡异地错开,月光透过裂缝在地上投射出双重星图,那就是双子星。” 长蟒蛇用仅剩的法力让萧烬露出眼尾朱砂色疤痕,郑重说道:“他就是天狼星旁新生的伴星,而玖鸢,你就是那颗天狼星。” 玖鸢和萧烬闻言,皆是一震,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几千年来,两颗性格截然不同的天狼星始终不能合二为一,于是便生成了阴阳,阴的是玖鸢,阳的便是萧烬。天庭为了不让两颗星合二为一,就将你们的分身囚禁在另一个时空。” “合二为一会怎样?”萧烬紧紧皱眉,急切地问道。 “乾坤倒转!”长蟒蛇仙的声音愈发微弱。 话音刚落,长蟒蛇仙周身法力涌动,在两人面前幻化出一个如梦似幻的奇异空间。 刹那间,浓郁的雾气翻涌而来,将他们包裹其中。 待雾气渐渐散去,玖鸢和萧烬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巍峨的宫殿之中。 四周灯火辉煌,琉璃金瓦闪烁着璀璨光芒,可不知为何,却透着一股死寂的寒意。 宫殿的石柱上雕刻着奇异的图腾,在灯火的映照下,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 玖鸢环顾四周问道:“这是何处?难道是幻境?”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显得格外空灵。 萧烬微微点头:“小心些,这应是长蟒蛇用法力展现的幻境。”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一位身着龙袍,头戴冕旒的帝王缓缓走来,他面容冷峻,眼神中却透着无尽的哀伤。而他手中,正握着一把散发着寒光的青铜刃。 玖鸢定睛一看,不敢相信地顿时捂住了嘴,道:“萧烬,那是你……” 第15章 前世今生 幻境的帝王正是萧烬的分身,他一步步走向一座栩栩如生的石像。 玖鸢心想:“这石像,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又是石化,师傅说过这种上古的法术早就失传,如今不但再现,在幻境里的世界也出现了。这会不会是?” 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从幻境里传出,打断了她的思绪,只见帝王在石像前停下,缓缓举起青铜刃,他的手微微颤抖,嘴唇轻启,似在呢喃着什么。 “不——”玖鸢忍不住惊呼出声,想要冲上前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 她看见幻境里的石像眼睛里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就在青铜刃刺入石像胸膛的那一刻,整个宫殿剧烈摇晃起来,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 眨眼间,他们又来到了一处静谧的庭院。 庭院中,桃花盛开,花瓣随风飘落,地面上是零星的花瓣。 一位身着素袍的男子正坐在石凳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骨戒。 他的眼神温柔而深情,仔细看去,那男子长得也像。 一个相貌长得像玖鸢的女子看着男子手中的骨戒,神色复杂。 男子轻轻摩挲着骨戒,内刻的“鸢”字古篆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无论在哪个轮回,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变!”男子低声说道,眼里满满都是深情。 画面再度一转,幻境来到了寒潭边。 寒潭水面平静如镜,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寒潭四周,怪石嶙峋,石头上布满了青苔,湿漉漉的。 幻境里的女子在潭边发现了一枚熟悉的骨戒,当她拿起骨戒的瞬间,眼前浮现出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身影。 “这是我们的第几世轮回?”女子的声音有点颤抖,道:“为何你还是不放过我?” “怪我!怪我放不下!”男子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放不下,还要纠缠多少个轮回!我受够了!”女子的情绪瞬间失控,声嘶力竭地吼道,那吼声在山谷间回荡,震得潭水涟漪不断。 男子听闻,泪水夺眶而出。 哈哈哈…… 一声长笑打破了幻境,长蟒蛇拖着疲惫的身体说:“我已经记不清两位纠缠了几个轮回,这并不重要,遗憾的是你们还是不能合二为一,这正合了造物主的心意。我快不行了,等了三千年,原本想着脱皮后,功力大增,会实现我的愿望,看来,这里就是天意!” 玖鸢见状,柳眉轻蹙,轻声问道:“谁是造物主?你……你有何愿望?” 蟒蛇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女子,苦笑道:“造物主就是这天地万物之主,一切都是祂的手笔。从前我的愿望是有一天去造物主面前为这些冤魂讨回公道,如今看来已经幻灭。余生,我的愿望……便是寻得这世间唯一的一枚灵珠,它能起死回生,重塑灵智。如今看来,终究是奢望了。”说到此处,蟒蛇眼中泛起一丝泪光。 玖鸢闻言,眉头微皱,与萧烬对视一眼,心中似有了决断。 她微微颔首,沉声道:“我们虽不知那灵珠下落,但定会竭尽全力帮你寻找,也算不枉你这三千年的等待,再说你也守护了巫咸族的冤魂,这个恩情,我会报答。” 第14章 “只要能使石头村的村民复活,我也愿意同往。”萧烬附和道。 蟒蛇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去,叹息道:“你们两位本就分不开,你们的原身本就是那天上的双子星座,造物者怕你们合二为一,才把你们分开,你们的分身经过几世 的轮回,方才幻境中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我法力尽失,不能再幻化了。”说罢,蟒蛇缓缓闭上了眼睛,气息越来越微弱。 蟒蛇抬起眼皮对萧烬说道:“萧公子,你是龙女的私生子,你一半流着萧氏家族的血,另一半流着龙族的血。” “你胡说八道!” 萧烬不能忍受谁说他血统不纯正,这在他看来就是骂他。 于是,他勃然大怒道:“老妖怪,你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看我不一剑劈死你!” “你疯了!让他把话讲完,好歹他也算是守护过萧氏家族的冤魂,你这不是忘恩负义么。”随后又小声补了一句:“还有龙族!” 萧烬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犹如一条条扭曲的小蛇,突突跳动着。 他的双眼圆睁,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盯着蟒蛇,那目光好似能将其千刀万剐。 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从齿缝间迸出一句:“谁要再提龙族!别怪老子不客气!”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粗重的声响,就像一头被激怒的斗牛。 此刻的他,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将眼前这“污蔑”他的蟒蛇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玖鸢心想:“这男人也有千面,生气起来,就没女人啥事了。” 蟒蛇苦笑道:“你们二位已经分分合合好几个轮回了,老夫见怪不怪了。只可惜这些冤魂在老夫休眠之后,便会被天庭关押到寒潭。老夫知道的太多,天庭一定不会放过老夫。” 正在这时,玖鸢感应到了晷影又偏离了三寸,神色骤变,失声喊道:“不好,日月晷又偏离了三寸!” 原本临近黄昏的时刻,太阳却依旧高悬在天空,散发着炽热的光芒,像是要将世间万物都灼烧殆尽。 大地在这酷热之下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不断冒着腾腾热气。 远处,生门的两条本应平行的大道,此刻竟如融化的糖浆一般开始扭曲变形。 它们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肆意摆弄,时而弯曲成诡异的弧度,时而相互缠绕,原本清晰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 路边的树木也未能幸免,树干像是被拉长的橡皮筋,枝叶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生长,犹如在抗拒着这股神秘而又强大的力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波动,每一个粒子都在不安地跳动。 玖鸢的发丝也被这股无形的力量吹得肆意飞舞,她的眼中满是震惊与恐惧,望着这一切,喃喃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发出“滋滋”的声响,远处扭曲的时空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时间在这混乱的时空中仿佛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老者神色凝重,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焦急地说道:“时间不多了,就算石头村民复活也会在劫难逃,这些冤魂统统会被沉潭。两位一定是想知道昭月廿三年发生了什么,对吧?” 萧烬和玖鸢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急切,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双唇紧闭,紧张的情绪让他们说不出话来,满心都被即将揭开的秘密所占据。 老者微微仰头,目光深邃,陷入了回忆之中,缓缓说道:“说来话长,老夫从蟒蛇修成蟒蛇仙,后来修成龙仙......” “您老长话短说。”萧烬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上前一步,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心里暗自着急,恨不得立刻知晓关键。 “后来我得到了一份差事,去镇守造物主的藏书阁。”老者微微眯起眼睛,在回忆那段时光。 “后来呢?”玖鸢急切地问道,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中满是期待,身体前倾,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在藏书阁里学到了一些法术,机缘巧合下,翻到了那卷案宗。”老者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神秘。 “什么案宗?”萧烬追问道,他的脸上写满了好奇,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写着昭月年三年,我才要翻开,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止。”老者的脸色变得煞白,眼中还残留着当时的恐惧。 “那后来呢?”玖鸢问道。 “后来,一个声音传来.....”老者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恐。 “什么声音?”萧烬和玖鸢同时脱口而出。 第16章 造化小儿 一个苍老而沙哑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带着几分颤抖:“一个孩童幼稚的声音,那是......” 蟒蛇的眼睛半眯着,眼皮微微颤动,那是一双历经岁月沧桑的眼睛,此刻却满是恐惧与绝望。 “噗嗤”萧烬笑出来,他看着蟒蛇说道:“一个小孩看把您老吓成这般模样。” 蟒蛇费力地转动着眼珠,看向萧烬,眼皮又动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乎是用气声说道:“祂就是造化小儿。” 这声音带着中的颤抖是那种来自内心的恐惧。 一旁的玖鸢,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惊。 她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她调皮捣蛋,师傅总是板着脸,严肃地说:“再不听话就送给造化小儿。” 师傅告诉他这个造化小儿最爱吃小娃娃的手爪子,还会做成各种不同的口味,有蒜香味、泡椒味、还有木香籽味...... 小玖鸢一听到这里,脸色发白,瞬间变成乖乖女。 老蟒蛇歇了一口气,身体越来越虚弱,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还记得那次生了蛇转疮,一种又疼又痒的疮。 他还记得一直是蛇妈妈用蛇星子舔了三天三夜才消下去。 蟒蛇的眼睛里有一滴眼泪在打转,他气若游丝地说道:“我快......不行了......好想我的妈妈.....等......了三千年,原本想着脱皮后,功力大增,会实现我的愿望,看来......这就是天意!”它虚弱的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巨大的身躯无力地瘫在地上,鳞片不断脱落。 玖鸢见状,心中涌起一股怜悯之情。 她轻声问道:“长蟒蛇仙……您有何愿望?不妨说与我听,若我能做到,定不会袖手旁观。何况您还保护了巫咸族的冤魂。” 蟒蛇缓缓抬起头,苦笑道:“从前.......我的愿望是等脱皮之后,去......找那个造化小儿给.....这些冤魂评....评理。如今看来......这个想法已经幻灭了。现在......我......只想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 “怎样才能让你活下去?”玖鸢急切地问道。 蟒蛇用最后的灵力,从嘴里吐出一颗灵珠。 灵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渐渐失去了光泽。 他说道:“这是本仙的命珠,今托付两位,此去星宿山,万里之远......” 星宿山,在北斗第七星分野之地。 传说中,其山色玄青如铸铁,远远望去,仿佛一座由玄铁铸就的巨峰,散发着神秘而冷峻的气息。 峰顶终年悬浮着星砂云,那些云朵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如梦如幻。 山阴有冰潭名“天泪”,潭水清澈见底,却寒冷刺骨。 潭底可见二十八宿倒影,每当夜幕降临,星辰的光辉洒在潭面上,与潭底的倒影相互辉映,美轮美奂。 “用天泪浸泡龙珠七七四十九天,老......夫的灵珠就可以复......活.....” 蟒蛇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说完,一本名曰《大荒玄录》的书缓缓浮现。 书的封面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这.....还是老夫.....昔日在藏书阁偷的.....还好......偷了这本现在都...给你.....” 灵珠和书就出现在玖鸢手里,玖鸢一脸惊讶,眼中满是疑惑,“给我?” 蟒蛇费力地点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气息越来越微弱。 龙珠在玖鸢手里变成了一颗石头,玖鸢用法术把龙珠收好后, 握着手中的《大荒玄录》说道:“这次,萧公子敢不敢与我赴这生死局?” 萧烬故意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蟒蛇仙不是说了么,我们想分也分不来。大不了这一路上,我护着你。 ” “就你?还护我?还不知道谁护谁呢?” “那好呀,你护我!” 玖鸢把灵珠收好,打开书一看,两人都愣住了:无字! 一旁的萧烬凑过来说道:“我就说这蟒蛇会有这么好心?天上掉馅饼会砸到我们?” 玖鸢白了他一眼心想:“这男人小气起来,就没女儿啥事了。” 玖鸢可是巫咸族千年难遇的天才,想要解开这“无字天书”,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是她一时间没想到,她这么一个根器极高的人,居然也会遇到如此难解的“天书”。 第15章 瞬间,这无字天书变成一支手镯,戴在了她的右手上。 玖鸢手中一沉,定睛看去,是一只玉镯子,凝脂含翠,莹润透冰光。 玖鸢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将手镯摘下,然而无论她如何用力,手镯却如同生长在了她的手腕上一般,纹丝不动。 她运转灵力,试图以灵力的力量强行挣脱,可那手镯却像是与她的灵力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玖鸢用左手轻轻转动着手腕上的手镯,细细打量,手镯表面泛着绿光,不见任何文字的痕迹。 可当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文字竟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缓缓书写而出,逐渐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没错,正是那本神秘莫测的“无字天书”。 周围的空气一阵诡谲波动,原本空无一物之处,竟有一道道光芒如流星般凭空闪现。 紧接着,光芒凝聚成形,一个个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文字自光芒中缓缓诞生,从空中飘飘然飞来。 这些文字姿态各异,像被赋予了生命。 有的如灵动的蝴蝶,轻盈地围绕着她翩翩起舞,它们穿梭于她的发丝之间,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似乎在向她诉说着古老的秘密; 有的则似展翅的雄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轨迹,然后稳稳地悬停在她的眼前,像是在等待她去解读其中蕴含的深意; 还有的宛如顽皮的孩童,相互追逐嬉戏着,在她的身侧上蹿下跳,偶尔还会调皮地撞在一起,碰撞出一串串晶莹的光花,随即又欢快地散开,重新投入到这场奇妙的飞舞之中。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被这些闪耀着神秘光辉的文字填满,如梦如幻,宛如置身于一个超脱尘世的奇幻之境。 文字又在空中重新组合--- “天地人三书,相传乃是……” 随着这些文字的浮现,周围的时空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扭曲。 原本平静的空气开始泛起层层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不断扩散。 在这涟漪之中,光芒如丝线般交织、缠绕,渐渐勾勒出一幅幅美轮美奂的画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荒玄录》的卷宗架构,那些文字如同闪耀的星辰,在虚空中悬浮、排列: 天垣四野卷(星宿分野之兽) 地脉九渊卷(熔岩秘境生灵) 水府八溟卷(深海异形水族) 灵墟七曜卷(日月精气化物) 紧接着,首卷选段呈现——天垣四野卷北宫玄武篇。 星宿山的画面缓缓展开,北斗第七星的光辉如同一道通天的光柱,照亮了整座山。 星宿山就矗立在那片光芒之中,山色玄青如铸铁,散发出冷峻而神秘的气息。 峰顶终年悬浮的星砂云,如同流动的星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每一颗星砂都像是一颗灵动的星辰,每一粒沙也自有丰盈。 山阴的冰潭“天泪”,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镶嵌在山间。 潭水清澈透明,却又散发着彻骨的寒意,潭底,二十八宿的倒影清晰可见,在潭底闪烁、变幻,与天上的星辰相互呼应。 玖鸢完全沉浸在了这奇妙的景象之中,眼中满是震撼与惊喜。 而一旁的萧烬,却一脸茫然,他只看到玖鸢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周围的一切在他眼中并无异样,没有那美轮美奂的光影,也没有神秘浮现的文字。 他在玖鸢眼前挥了挥手,“祭司大人,你看到了什么?怎么不说话?” 玖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别打岔,一旁玩去。” 萧烬一脸茫然道:“玩?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可以玩?” 玖鸢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萧烬的叨叨声渐渐小了,到后来就被屏蔽了。 当一个人完全沉浸在某一个事物上时,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这种入境的现象也只会出现在那种天赋极高的人身上,玖鸢就是这样的人。 《大荒玄录》是上古火神家的七琴弦所化,只是那次神魔大战,此琴在大战中遗失。 玖鸢正读得入迷,突然眼前的文字瞬间消失。见这无字书又化作手镯戴在她的右手上。 “这镯子?看来我还不懂得如何驾驭!” 玖鸢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萧烬。 她四处寻找,发现...... 第17章 卷成麻花辫的轮回道 玖鸢发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萧烬竟然无聊用剑把岩石雕琢成一个人。 玖鸢走进一看,此石像似曾相识,要说是像幻境里的石像,好像鼻子有点歪,要说不像,这眼神还真的有点神似。 “我说萧公子,你不会真的这么无聊到就一刻钟的时间,就能整一个石像出来?”玖鸢心里觉得这石像和自己有几分像。 “真一刻钟!祭祀大人,你就这样站了三天三夜了,无论我怎么叫,就跟那木头似的,说你是木头吧,摸上去还是肉肉的。” “好呀,你摸我,你竟敢摸我!”玖鸢柳眉一挑,那模样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气鼓鼓的。 萧烬一听,先是一愣,心想:“不好,说漏嘴了!”随即嘴角一勾,寄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哟,祭祀大人,您可别冤枉好人呐!我这是担心您,您在那一站就是三天三夜,跟被施了定身咒似的,我能不着急嘛,伸手探探,看僵尸,哦,是身体还有没有温度,确定是不是还活着。” “僵尸?你说什么?”玖鸢拔高了声调,往前跨了一大步,直逼萧烬,“我看你小子就是找打!你说说,这石像怎么回事?怎么瞧着和我有几分相似?你是不是早就对我……” 说到这儿,她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倒不是真害羞,而是被自己的脑补给气的,想着萧烬这小子平日里看着人模人样,没想到竟有这等“歪心思”。 萧烬顺着玖鸢的目光看向那用剑雕琢出的石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嬉皮笑脸,道“这……这您可就误会大了!我就是闲得慌,随手练练剑技,瞧见这石头,就想着随便雕个玩意儿解解闷。您说像您,那纯属巧合,巧合!您想想,这世上好看的人都有几分相似,就好比那月亮,今儿个看着圆润,明儿个换个角度,不也还是那月亮嘛。你看看这鼻子,哪有祭司大人的精致,这都是歪鼻子。” 玖鸢才不吃他这一套,“哼,还巧合?你糊弄谁呢!你要是真练剑技,怎么不雕个飞禽走兽,非得雕个人,还雕得跟我似的,你还敢说没猫腻?” 萧烬往后退了一步,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主要还是为了防身。 萧烬心想:“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这么有天赋的大祭司,在古籍里读了三天三夜,保不齐会了许多法术,难说把我也石化了,那就惨了。” 于是,又嬉皮笑脸地说道:“哎呀,祭司大人,您这想象力可真丰富!要不这样,我再雕一个,雕个大老虎,威风凛凛的,让您瞧瞧我的手艺。到时候您就知道,我对您,那绝对是清清白白,没有半点邪念。”说着,他就作势要去拿剑。 “站住!”玖鸢大喝一声,“算了,今天就饶了你。” 两人正说着,突然一阵寒风吹过,石像上的一块碎屑被吹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玖鸢和萧烬同时看向石像,只见那石像的鼻子,不知什么时候又歪了一点,接着,“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就在石像鼻子“啪”地落地瞬间,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地面的下面似有千万只狮子在咆哮。 玖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萧烬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两人惊魂未定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愕。 “ 这气息!”玖鸢声音发颤,可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大地那沉闷的咆哮声中。 四周的树木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肆意摆弄,东倒西歪,粗壮的树干在摇晃中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山谷中顿时狂风大作。 紧接着,远处的山峦像是被施了诡异的魔法,山顶的积雪开始崩塌,如同一头头白色的猛兽,裹挟着千钧之力,朝着山下汹涌扑来。 而在山脚下,一股浓稠的泥石流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奔腾而来,混合着泥土、石块、树木的味道,如同一条巨大的黑色蟒蛇,所到之处,一切都被无情吞噬。 泥石流翻滚着,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浑浊不堪、带着刺鼻土腥味的泥浆。 天空也被这混乱的场景染成了土黄色,遮天蔽日的尘土弥漫开来。 狂风呼啸着,像是恶魔的尖啸,与泥石流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大自然在痛苦地呻吟。 然而,更为诡异的事情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只见天地间骤然浮现出一道道古老而神秘的金黄色纹路,仿若来自上古时代的神秘符咒,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强大气息。 那气息中,带着一种权力的力量。 第16章 一道刺目的裂缝豁然出现,天空撕开了一道口子。 裂缝之中,光芒夺目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万丈金光射出。 紧接着,千军万马奔腾而出,马蹄声如雷贯耳,仿若要将这蜕鳞渊踏平。 金色的铠甲在光芒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每一位天兵面容冷峻,眼神中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他们的身姿挺拔,气势汹汹,迈着整齐的步伐,就像将这里一切都踩在脚下,成为他们的垫脚石。 “天兵来了!”玖鸢神色慌张,瞪大了双眼,匆匆看了萧烬一眼,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萧烬眉头紧锁,目光急切,脱口而出:“你不是有那天书吗?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玖鸢心急如焚,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急促地回道:“来不及了,快把灵力封起来,用传音,否则会被天兵发现!”说着,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慌乱,紧闭双眼,双手迅速在身前结印,周身的灵力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内敛,渐渐隐匿于体内。 她的面色因灵力的快速收敛而变得有些苍白,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脸颊上。 萧烬见状,也不敢有丝毫耽搁,眼神一凛,运转周身灵力,以最快的速度将灵力封印。 他的动作有点慌乱,周身的气息也随之迅速隐匿。 完成封印后,他和玖鸢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与担忧。 “我们先躲起来,再想办法。”玖鸢传音给萧烬。 只要灵力被封住,凭借两人的道行,天兵是察觉不到的。 “这天兵还不少,看来天庭是发觉了。”萧烬传音询问,眼神中满是疑惑。 玖鸢传音道:“轮回大道都卷成麻花辫了,天庭还会不派兵讨伐么?” 生门的轮回道已经扭成了麻花辫,本来投胎的趁机跳到了飞仙道,而那些飞仙的则被挤到了投胎道,一时间,一片混乱。 “全乱了,真的全乱了!”萧烬在一旁,望着这仿若末日降临般的混乱场景,那股别压制的灵气就要溢出。 玖鸢传音:“调节呼吸,不能让灵力出来。” 萧烬传音:“怎么做?” 言罢,玖鸢迅速就地盘腿而坐,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棵苍松扎根在一块岩石上。 她缓缓闭上双眼,长睫轻颤,试图驱散满心的慌乱。 先是深吸一口气,气流顺着鼻腔,紧接着,她慢慢吐气。 随着一呼一吸,萧烬调动着体内的灵力。 那些原本肆意游走的灵力,在她的牵引下,渐渐趋于平静,泛起的涟漪越来越小,直至完全隐匿。 萧烬依葫芦画瓢,也恢复了平静。 两人紧闭双眼,全神贯注地调节着气息。 此时,一道道诡异的光芒从扭曲的轮回之道中射出,光芒所到之处,时间与空间仿佛都被搅乱。 一些被泥石流吞没的树木,竟瞬间出现在了几十米高空,随后又毫无征兆地坠落; 而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在光芒的笼罩下,竟然开始迅速缩小,眨眼间就变成了一粒尘埃,被狂风吹散。 玖鸢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想,“这……这难道是轮回之道被扰乱了?” 萧烬传音:“不管怎样,先撑住!” 玖鸢疑惑,心想:“七琴弦号称仙界火神家的镇店之宝,乃是仙界无上圣物,怎么会出现在造化小儿的藏书阁里?还幻化成书藏在书阁里?” 她摸着手镯,又陷入沉思:“莫非……那场神魔大战与造化小儿有关? 第18章 天庭二三事 天兵队伍缓缓前行,两个胖瘦天兵却悄悄脱离了队列,脚步匆匆地朝着路边一块巨大的岩石奔去,玖鸢和萧烬就在岩石上打坐,只是封印灵力后,天兵没有觉察到。但是,他们能看到天兵的一举一动。 这两个天兵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嘀咕着。 “可憋坏我了,再不去解决,我都快憋成镇元大仙的袖子啦!”胖天兵双手紧紧捂着肚子,脸上满是焦急。 “可不是嘛,这一路走得,我感觉都快原地炸裂了!”瘦天兵附和着,脚步愈发急促。 两人猫着腰,像做贼似的躲到了岩石后面。 就在他们解开裤腰带,长舒一口气准备嘘嘘的时候。 玖鸢几乎快要叫出声来,为了不让自己的灵力因为紧张而外泄,她闭上眼睛。 她的小脸憋得通红,腮帮子鼓得像塞满了气的气球,连耳朵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萧烬在心里偷笑,玖鸢怕暴露,也不敢传音。 而另一边,胖天兵和天瘦正自顾自地解决着,丝毫没有察觉到玖鸢的窘迫。 他们一边轻松地“放水”,一边还在闲聊。 “这事儿可真够折腾的,先是轮回道卷成麻花,现在又要忙着押送冤魂,累得我腰酸背痛。”胖的长叹一口气,语气里满是疲惫。 “谁说不是呢,如今的天庭真是比春卷还卷,也不知道这趟任务啥时候是个头,真希望能早点结束,回去好好睡个觉。”瘦的应和着,脸上露出一丝对休息的向往。 “你吃过春卷?” “昔日做人的时候吃过?” “前世,我是猪胎,没吃过,春卷真的卷吗?” “只有春卷是真的不卷。” 等两人终于结束,系好裤腰带从岩石后面走出来时。 转眼间,蜕鳞渊成了幽冥之地,浓稠如墨的雾气肆意翻涌,诡谲的光芒在其间若隐若现,似有无数双窥视的眼睛隐匿其中。 押送队伍缓缓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踏碎了虚空,发出沉闷的回响。 定睛看去,那些被押送的冤魂,竟被细细的铁丝从肚脐眼残忍贯穿。 铁丝泛着森冷的寒光,冤魂本就缥缈,被铁丝穿过之处,丝丝缕缕的幽光不断逸散,随时可能熄灭。 它们的面容扭曲,五官因痛苦而极度变形,空洞的眼窝里流淌出浓稠如沥青的血泪,蜿蜒划过脸颊,滴落在脚下那片永远湿漉漉的土地上,瞬间便被黑暗吞噬。 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唯有凄厉的嘶吼在死寂的空气中无声回荡,震得周围的雾气都泛起层层涟漪。 灵魂在铁丝的牵扯下,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那声音仿若来自九幽地狱,是灵魂被碾碎的哀鸣。 押送的天兵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与这阴森的场景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队伍最后的两个灵魂支撑不住了,就在他们要灰飞烟灭之际。 玖鸢和萧烬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这可是个混进押送队伍一探究竟的好机会。 只见两人身形一闪,瞬间附体到了这两个冤魂身上。 刚一附身,玖鸢就感觉浑身不自在,传音给萧烬:“哎呀妈呀,这冤魂也太轻飘飘了,我感觉自己就像个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风筝,完全使不上劲儿!”说着,还在空中晃悠了几下,活像个断了线的玩偶。 萧烬心中暗自好笑,传音:“你这算好的了,我这儿一股子阴森森的寒气,冻得我直哆嗦,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冰 雕了!” “嘘!千万别让灵气泄露!” 可还没等他们适应过来,就听到胖瘦天兵在岩石后面传来的声音。 玖鸢吓得差点叫出声,赶紧憋气,心想:“完了完了,可别被这俩家伙发现了,不然咱们这计划可就泡汤了!” 萧烬也紧张得不行,也在憋气。 好在两个天兵是在说前面的冤魂。 “呼,总算是躲过一劫了。”玖鸢传音给萧烬:“赶紧跟上队伍,看看他们到底要把这些冤魂押送到哪儿去。” 于是,两个“冤魂”晃晃悠悠地跟在了队伍后面。 方才的两个天兵又闲聊起来: 胖的道:“嘿,我说兄弟,你听说了没?奈何桥那边堵得水泄不通啦!” 瘦的挑了挑眉,嘴角带着一丝怀疑,“你可别瞎扯,奈何桥咋能堵呢?难不成是孟婆汤卖断货了,那些鬼魂不肯走?”说着,还故意挤眉弄眼。 “呸呸呸,你可别乱说,孟婆她不背这口黑锅!”胖的凑到瘦的跟前,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是生门的轮回道出事儿啦!那轮回道啊,卷成了麻花辫了!你说邪乎不邪乎?” “啥?”瘦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轮回道卷成麻花辫?这要多大的能耐?老兄,你可知道是哪路神仙干的?”一边说着,一边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哪知道啊!”胖的撇撇嘴,“我还纳闷呢,正想找你问问,怎么这样的苦差事就轮到咱们头上了呢?。” “这事儿有蹊跷,反正我们哥俩完成任务别节外生枝就好!”瘦的咂咂嘴,连连点头,“不过,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厉害的妖怪在捣鬼?我听说啊,有些妖怪就喜欢破坏这些三界的秩序,好浑水摸鱼。该不会是它们想搞个‘地庭’吧!” 第17章 “别瞎说!这地上的事情有天授之人掌管,不是你我可以胡说八道的。”胖的又压力嗓子对瘦使说,“我跟你说,还有更离谱的呢!千里眼顺风耳发现,在生门的背后,竟然隐藏着婴灵!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生门这儿搞事情,瞒过天庭三千多年!” “啥?婴灵?”瘦的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眼睛瞪得溜圆,“这可不是小事儿啊!天庭肯定得严查,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法力,能在生门处结界,瞒过天庭这么久。这要是被查出来,肯定得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可不是嘛!”胖的嘴里“渍渍”两下道,“天庭已经在追查此事了,咱们这些小兵,就等着听候差遣吧,有得忙了。听说这次咱们的任务,就是把那些冤魂押送到寒潭,等轮回之道重新修复了,奈何桥才能恢复正常。送魂这事,千万不能出岔子。” 在一片缭绕的云雾之中,两位天庭小吏正凑在一处,你一言我一语地嘀咕着,神色间满是无奈与感慨。 “唉,这活儿可不好干啊!”瘦的重重地叹了口气,肩膀耷拉下来,脸上的表情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写满了无奈。 胖的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那些魂魄跟刺儿头似的,一个个都不好对付。上头还下了死命令,说不能对他们动手,咱就只能跟哄祖宗似的好言相劝。”说着,他还贼兮兮地张望了一番,确认周围没人后,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瘦的,脸上带着点小得意,“再告诉老兄一个秘密,每斩一个虚影,现世便多一道裂缝。” 瘦的问道:“何解?” 第19章 一胖一瘦 胖的瞧着瘦的这副傻样,忍不住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嫌弃,心里想着:这傻帽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胖的凑到瘦的耳旁小声说道:“魂魄就是虚影,每斩一个虚影,现世便多一道裂缝,裂缝多了,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天崩地裂。就好比你家房子,墙上破个小口子不打紧,破得多了,还不得塌咯!”说到这儿,瘦的还夸张地比划着,双手一张一合,模拟着房子崩塌的样子。 “哦,原来如此!”瘦的故意装着恍然大悟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惊叹,还不住地点头。 “还有呀,”胖的又来了兴致,眉毛一挑,脸上的表情越发得意,道:“这天君会让天崩吗?你用膝盖想想,在天崩地裂之前,像我们这样级别的小喽啰,还不得忙得脚不沾地,事儿多到能把自个儿给埋了。天还没崩,你我就先累得崩了不是!”说着,还伸手拍了拍胖的肩膀,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模样。 “是是是,还是老兄有见识!”瘦的忙不迭地点头。 “还有,再告诉老兄一件事情,”胖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道“这次可害苦了孟婆,说人家在汤里掺水,孟婆一急,好家伙,直接病倒了。还说那些鬼魂喝了掺水的汤,下辈子不得乱套!” “老兄,你不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么。”瘦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算了算了,咱们也管不了那么多。”胖的似乎意识到什么,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还是想想怎么完成这次的任务吧。对了,你说人间的蜉蝣越来越多,这是为啥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瘦的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脸上的得意劲儿就像一只偷了腥的猫,“我跟你说,那些蜉蝣啊,生命很短,都是那些在天界犯了天规,又不愿在人间受苦的有门第的神仙。他们下凡走个过场,回去就能重塑真身,到了封神的时候,又能在版榜上有名。你说气人不气人?”说着,还撇了撇嘴,脸上满是不屑。 “啥?还有这种事儿?”胖的惊得瞪大了眼睛,脸上略过一丝不急察觉的神情,“可真是会钻空子啊!咱们在这儿辛辛苦苦值守,他们却能轻轻松松地走捷径。这公平吗?”说着,还气得直跺脚。 “公平?这三界哪有什么公平可言!”瘦的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嘲讽,“那些有门第的神仙,犯了天规也能从轻发落,咱们这些小喽啰,稍微犯点错,就得被惩罚,所以,这次的差事千万不能有任何差池!”一边说着,一边还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唉,算了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胖的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对了,你听说了吗?火神不服气,把封神榜给烧掉了!他可是天界第一战神,这还得了!” “啥?”瘦的再次惊得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火神疯了吧?他怎么敢烧封神榜?这可是三界大事啊!这下可有好戏看啰!”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胖的叹了口气,脸上的疲惫感愈发浓重,“咱们这当小兵的,真是倒霉,天天得跟着操心这些事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几天安稳日子。”说着,还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别抱怨了,咱们还是好好值守吧。”瘦的拍了拍胖使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说不定哪天,咱们也能立下大功,被天庭嘉奖呢! “哼,你就别做梦了!胖的白了瘦使一眼,脸上的表情满是调侃,“就咱们这,能不被那些事儿牵连就不错了。还想立功?我看你是白日梦做多了!” 两个天兵你一言我一语地,一胖一瘦就这么边走边聊,都被玖鸢和萧烬听到了。 萧烬传音:“要不你在那无字天书里看看,可有什么妙法脱身?你进入书里的这些时辰,交给我来护法,反正凭这些天兵的道行,也不会被发现。” 玖鸢传音:“要得要得。”说罢,她深吸一口气,周身灵力汇聚,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那无字天书之中。 一时间,玖鸢知外界的景象被隔离在另外一个世界,只有天兵们机械的脚步声在云雾中回荡。 萧烬跟着队伍往前走,表面上瞧着和普通冤魂无异。 那些天兵们依旧自顾自地押送着队伍,浑然不知身边“冤魂”的异样。 天书世界里,玖鸢置身于一片混沌虚空,四周弥漫着神秘而磅礴的气息,浓稠如墨的雾气在她身边肆意翻涌,闪烁着奇异的微光,时而汇聚,时而散开。 玖鸢静下心来,开始在这片混沌中研读那些浮现的修炼法术。 她沉浸其中,每一个法术都是闻所未闻。 然而,这些法术虽精妙绝伦,却并非她此刻最需要的。 就在她感到有些迷茫时,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如闪电般划过混沌,吸引了她的 注意。 玖鸢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光芒奔去。 当她靠近时,发现光芒中悬浮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符文,符文散发着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仿佛在召唤着她。 玖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碰那符文,刹那间,一股信息流如汹涌的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她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震惊。 天书世界中混沌翻涌,玖正沉浸在“灵犀天脉诀”的玄妙里,周身被神秘符文环绕。 突然,一道焦急的传音在她识海炸响:“快出来!”声音急促得像被猛兽追赶,正是萧烬。 玖鸢猛地一震,眼中还残留着天书世界的迷幻,瞬间从书中脱出。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原本静谧的押送队伍周围,不知何时泛起了诡异的紫雾,雾气中透着丝丝腐臭,如恶魔的触手,肆意翻卷。 萧烬附身的婴灵周身散发着彻骨寒气,周遭的雾气竟被冻得凝结成冰碴,簌簌落下。 萧烬面露难色,眉头拧成了死结,牙关紧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传音道:“撑不住了……”他的双眼因痛苦微微泛红,额头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半截骨骼,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每一道颤抖都像是在与体内的力量殊死搏斗。 玖鸢心急如焚,顾不上解释,抬手一指,将“灵犀天脉诀”的修炼法门化作一道流光,注入萧烬的脑海。 萧烬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紧接着疑惑地看向玖鸢,传音问道:“这是什么?”他的眼神中满是不解,嘴唇也因寒气微微发紫。 “灵犀天脉诀!”玖鸢传音回应,眼神坚定,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汗珠,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神色中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然。 “有什么用?”萧烬眉头皱得更深,脸上写满了焦急与质疑,看着周身肆虐的寒气,他的眼神中透着绝望与不甘,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无尽的寒冷吞噬。 “我还没来得及读完!”玖鸢有些窘迫,脸颊微微泛红,眼中却满是无奈与焦急,她咬着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你想害死我?”萧烬瞪大了眼睛,眼中怒火燃烧,那目光好似要将玖鸢灼烧,可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当下困境的无力。 “那不至于!”玖鸢连连摇头,眼中满是诚恳,双手在空中慌乱地比划着,试图让萧烬安心,“修炼者需要在特定的时辰,汲取天地间最纯净的灵气。如今这里全是浊气,不过万变不离其宗,以毒攻毒,先吸入这浊气来驱散寒气。”她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看着萧烬,眼神中带着期待与鼓励。 第18章 “这能行吗?”萧烬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犹豫,他看着周围翻滚的紫雾,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哆嗦,脸上写满了对这个冒险方法的担忧。 “别磨磨唧唧,死马当活马医呗。”玖鸢急切地传音,眼睛瞪得圆圆的,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她跺了跺脚,周围的雾气都跟着震荡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马?”萧烬刚要反驳,一阵更猛烈的寒气袭来,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扭曲,只能咬着牙,准备尝试玖鸢这个看似疯狂的办法。 片刻之后...... 第20章 重返太液池 萧烬身上的寒气渐渐散去,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太液池。 太液池的水面在微光下泛着诡异的粼光,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萧烬传音给玖鸢:“到太液池了。”声音刚落,一阵阴恻恻的风刮过,吹得池边的荒草沙沙作响。 玖鸢皱了皱鼻子,嘀咕道:“怎么又回到这鬼地方,上次那只螃蟹可把我折腾得不轻。”话音刚落,水面突然“哗啦”一声,一只巨大的螃蟹破水而出,正是之前被她打死的那只螃蟹精。 玖鸢心下一惊,传音给萧烬道:“怎么那只螃蟹还没死?憋住气息,千万别暴露了。” “哟呵,天兵大人呀!可把您盼来了哟”螃蟹精挥舞着两只大钳子,“太液池蓬荜生辉哟!”可奇怪的是,它身后竟簇拥着一群若隐若现的怨灵,像是在夹道欢迎。 萧烬和玖鸢对视一眼,满脸疑惑。“这螃蟹咋回事?诈尸了不成?”玖鸢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螃蟹精横着爬到队伍前面,卑躬屈膝地说道,“天兵大人大驾光临,这太液池三千年了,只有怨灵进来,就是那黑白无常,每次只是到了池边,交差了事就走,一秒钟不会停留。难得......”它一边说着,一边用大钳子狠狠夹了一下旁边飘着的怨灵,那怨灵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 “少啰啰嗦嗦,我们只是借道,还不快点带路!”胖的有点不耐烦了,他可是受不住这里的怨气。 “瞧见没,这些都是被天庭关押在太液池的怨灵。”螃蟹静得意洋洋地介绍着,“天庭让我在这守着,就因为老子就是横,能克制住这些怨气。作为交换,他们给了我不死之身。”他说着,语气突然变得哀怨起来,“本以为是笔划算的买卖,可谁曾想,这一千里的太液池,老子守了三千年!我守得那叫一个苦啊!天天听这些怨灵发牢骚,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瘦的捏着鼻子,指着螃蟹精喊道:“难怪黑白无常都不愿进来,你这螃蟹,又在这瞎嚷嚷什么呢?还不快带路!” 螃蟹精看到胖瘦天兵,像是看到了救星,立马挥舞着大钳子凑了过去,“两位天兵大哥,你们可算来了。我求你们个事儿,回天庭后,在天君面前美言几句,换个更有能耐的来掌管太液池吧,我实在是受够了!”它一边说,一边从嘴里吐出两颗闪闪发光的珠子,“这可是我五百年的修为,大哥们每人两百五,就当是小弟的一点心意。” 瘦天兵眼睛一亮,刚想伸手去接,胖天兵却一把拦住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我们可是堂堂天兵天将,怎么能做这般龌龊之事!” 螃蟹静一听,急得大钳子都快夹到自己身上了,“大哥们,你们可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啊,我在这真的是生不如死啊!”说着,它的眼睛里竟然泛起了泪花。 这时,一只怨灵飘了过来,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就别做梦了,这两个天兵,连天君的面都没见过,还能帮你在天君面前美言?” 胖瘦天兵一听,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瘦天兵气呼呼地瞪着怨灵,“你这死鬼,别在这胡说八道!我们怎么就没见过天君了?” 怨灵“嗤”地笑了一声,“你们在天庭多少年了?,见过天君一面吗?还在这吹牛呢!” 螃蟹精心里直犯嘀咕,“这俩天兵真的能见到天君?” 螃蟹精虽然横,修成了精,可毕竟没有混过天庭,当然不知道天庭里的二三事。 不过为了让自己早日脱离苦海,他还是耐着性子,凑上前去,脸上堆满了笑说道:“二位仙爷,一看二位仙爷就气度不凡!” 螃蟹精心一横:“不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二位仙爷,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帮我见到天君,等日后我见到了我家主人申公豹,那肯定是把你们一顿猛夸啊!就说你们二位在天庭那是兢兢业业,五百年如一日,为天庭的安定那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说着,还竖起两个大钳子,比划了一下。 玖鸢听了,心下一惊,她向来知晓申公豹在三界中的赫赫威名,那可是搅弄风云的人物,没想到这只看似不起眼的螃蟹精,竟与他有着这般渊源。 瘦天兵也来了兴致,一个箭步凑上前,脸上带着几分戏谑:“哟,你说你家主人是申公豹,那你倒是说说,你家主人平日里都爱干些啥?别是瞎编的,来诓我们哥俩儿!” 螃蟹精两只黑豆般的眼睛瞪得溜圆,扯着嗓子说道:“我怎会诓骗二位仙爷!我家主人,最喜游历三界,遍访奇人异事,他那法宝乾坤袋,装过多少奇珍异宝、厉害法器,三界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胖天兵摸着圆滚滚的下巴,还是半信半疑:“哼,说得倒是像模像样,莫不是你瞎编一通,你家主人那么有能耐,你为何还在此地受苦?” 螃蟹精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大钳子挥舞得虎虎生风道:“我家主人如今在闭关修炼,顾不上我!” 胖的就朝瘦的使了一个眼色道:“那你就等你的主人出关。” 螃蟹精神色一黯,微微叹了口气:“我家主人虽是神通广大,可修行一事,还得靠自身机缘。他老人家说天庭仙缘独特,便让我出来碰碰运气,若能得偿所愿,也算不负他的栽培。” 瘦天兵冷笑一声:“说得轻巧,这天庭仙缘,哪是你想求就能求到的,多少修行千年的大妖都被拒之门外,就凭你?” 螃蟹精眼神暗淡下来道:“我虽只是一只小螃蟹精,可我也有我的执念。我修行不易,从一只懵懂小蟹到如今能化形说话,吃了多少苦头,旁人不知。今日若能脱离这苦海,便是拼了这条性命,我也甘愿一试!” 沉默片刻后,瘦的说道:“罢了罢了,看你这小螃蟹还算诚恳,我们就信你这一回。不过,若是你敢骗我们,哪怕你家主人是申公豹,我们也绝不轻饶!” 胖的也跟着点头:“没错,到时候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螃蟹精听到两个天兵大爷松了口,想趁热打铁,说道:“这样吧,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主儿!只要事儿办成了,我再给你们二位每人二百五,凑齐五百!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胖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道,“两个二百五!不许反悔!” 瘦的一听,觉得哪里不对! 螃蟹精忙不迭地点头:“不反悔不反悔!” 胖天兵摸了摸下巴,眼珠子转了转,“不过话说回来,这五百年的修为虽说不少,可我们在天庭都五百年了,也还没有五百年的修为。你这修为不会是假的吧?”说着,满脸狐疑地看着螃蟹精。 螃蟹精气得差点跳起来,他性格脾气里就横,不然怎么叫“横爬!” “胖仙爷,您这说的什么话!我螃蟹精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也不至于拿假修为糊弄天兵大爷!我这修为,可都是货真价实的!” 瘦天兵在一旁推了推胖天兵,挤了挤眼道:“胖哥,我看这螃蟹精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再说了,这五百年的修为,要我们修炼好一阵子了!” 胖天兵想了想,觉得再要就要惹怒这个“横爬”了,便点了点头:“行吧,那我们就信你这一回!不过你可得说话算话,要是敢骗我们,我们可饶不了你!”说着,还挥舞了一下拳头,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螃蟹精忙点头哈腰:“一定一定!二位仙爷就放心吧!只要能早日脱离苦海,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二位爷!” 胖瘦天兵相视一笑,心想:“这货是不死之身,也敢大言不惭说下辈子?连死都死不掉,配说下辈子么?” 第21章 谁还不想再活五百年? 瘦的凑在胖的耳边耳语道:“谁还不想再活五百年?人家借都还要借,如今这机会就摆在眼前,可不能错过了!” 胖天兵拍了拍胸脯说道:“螃蟹兄,你放心!我们肯定会想办法的。不过这修为嘛……”说着,他看了看瘦天兵,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迅速把螃蟹静递过来的珠子收进了怀里。 螃蟹精还算机灵,立马反应过来:“什么修为?我不知道呀!” “哈哈哈......” 一胖一瘦一妖精哈哈大笑起来。 玖鸢和萧烬对视了一眼,生怕暴露,又不敢传音。 在天兵大爷面前,螃蟹精失去了骨子里的横气,谄媚地说道“二位上仙,此时已经过了时辰,那些寒潭里的冤灵放出来,此时去,恐怕不妥。不如今夜就在小弟这里畅饮几杯,也算是小弟为二位上仙接风洗尘。” 第19章 胖的看了一眼瘦的,心领神会,答应留宿一夜。 胖的走上前,看着螃蟹静问道:“那你说,这怨灵和冤灵有什么区别?” 螃蟹静一听,来了兴致,挥舞着大钳子说道:“这区别可大了去了!怨灵只是怨气重,发发牢骚,顶多欺负欺负比他们弱小的生灵。可冤灵就不一样了,他们那是有血海深仇,怨念极深,要是放出来,那可不得了!” 胖的好奇地凑过来,“那这冤灵都关在哪呢?” 螃蟹精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天庭的事儿,哪能随便让人知道。我就知道我这太液池关的都是怨灵,我都快被他们烦死了!” 这时,一只怨灵怯生生地说道:“其实,我们也不想待在这啊,每天被关着,累死累活,怨气能不大吗?要是能出去,我们也不想欺负别人啊!” 螃蟹精一听,又火冒三丈,“你还敢顶嘴?信不信我再夹你一下!”说着,它就挥舞着大钳子朝那怨灵扑了过去。 瘦的赶紧拦住它,“行了行了,别欺负它们了。你要是真不想干了,我们回去帮你问问,不过你也得老实点,别再给我们惹麻烦。” 螃蟹静无奈地摇摇头,“唉,二位上仙是不知道我有多苦,一天到晚就是抱怨,一件事情反反复复叨叨个不停,谁受得了?我也不想再折腾了,只要能离开这鬼地方,让我做什么都行。如今是死也死不了,活着比死还难受!” 在一来二去的交谈中,螃蟹精的几分真情流露倒是让一胖一瘦有了恻隐之心。 一会儿,太液池边就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佳肴”,螃蟹精招呼着胖瘦天兵。 席间,胖天兵一边喝酒,一边嘟囔着:“我在这天庭待了五百年,还没吃过那啥春卷呢。” 螃蟹静一听,眼睛放光,“大哥竟然没吃过春卷?这可不行,小弟我这就给您做!”说罢,它麻溜地钻进太液池,不一会儿就活捉了几只活蹦乱跳的大龙虾。 吩咐一个头戴白帽子的怨灵去做虾仁春卷。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春卷就端上了桌。 胖天兵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烫得直呼气,可还是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太好吃了!吃吗?” 瘦的摇摇头道:“不吃!卷怕了!” 谁知道,负责做春卷的竟是一只怨灵。 这怨灵此刻鬼火绿,在一旁气得直冒烟,“我生前就是个厨子,没想到死了还得被这螃蟹逼着做饭,还把我唯一的伙伴大虾给吃了,太过分了!”于是,就朝虾仁肉馅里啐了两口浓痰。 玖鸢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时,一只怨灵飘到天兵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两位天兵大哥,你们要是能帮我们出去,我们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 胖天兵瞪了它一眼,“你们就别想了,天庭的规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擅自放走怨灵,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怨灵无奈地飘走了,嘴里还嘟囔着:“要是能有个厉害的人来打破这规矩就好了……” 螃蟹精安顿好了两个天兵,已是夜幕降临,太液池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螃蟹静独自趴在池边,望着天上的明月,心中满是惆怅。“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它喃喃自语道。 突然,一道黑影从天空划过,落在了太液池边。 螃蟹静警惕地抬起大钳子,喊到:“谁?” 黑影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黑脸道,“是我,你不记得我了吗?” 螃蟹静仔细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我们……我们认识吗?” 黑影冷笑一声,“想不到你还是一只健忘的螃蟹,你不是被我打死了吗?听说你想离开太液池?” 螃蟹静吓得连连后退,“你……你别过来!你怎么又回来了,不如你现在就把我打死。我……我没说过……” 玖鸢和萧烬的灵魂附在冤灵上,看上去就是一个黑影,生怕灵气侧漏,只好附在婴灵里。 萧烬的黑影一步步逼近,“哼,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不过,你要是我们保密,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螃蟹精通体变得通红道:“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螃蟹静颤抖着声音问道。 玖鸢的黑影凑近它,压低声音说道:“我要借道。” “借什么道?”螃蟹颤颤巍巍地问道。 玖鸢的黑影说道:“借回阳间的道!” 螃蟹静吓得差点跳起来,“这可不行,要是放走了你,天庭不会放过我 的!” 萧烬的黑影冷哼一声道,“不是我,而是我们。不是放,而是告诉我们如何出去。要是你不告诉我们,我们就把你们之间的勾当都抖出去。” 螃蟹静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心知肚明,要硬打是不行的,上次四肢打碎了,耗费了他不少的修为才接上,加之自己为了脱离苦海,又给了胖廋天兵一千年的修为,要是修为全失,在这太液池里还真是生不如死,每日不但要受怨气吞噬,还要被打,还死不掉。 螃蟹精哭丧着脸说道:“我的命好苦呀!” 玖鸢的黑影道:“别磨磨唧唧,快说!” 螃蟹精浑身哆嗦,两只大钳子无力地耷拉着,眼眶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带着哭腔哀求道:“两位大爷,不是我不愿说,实在是这出去的法子凶险万分,稍有差池,咱们全都得魂飞魄散呐!” “少废话!”萧烬的黑影不耐烦地吼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散发着幽光的噬魂刃,在螃蟹精眼前晃了晃,“你要是再不说,我现在就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螃蟹精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两只大钳子不停地挥舞,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要想离开这太液池,必须得在月圆之夜,集齐三颗上古龙珠,将它们放置在太液池中心的祭台上,念动咒语,打开通往外界的通道。” “上古龙珠?这玩意儿上哪找去?”玖鸢的黑影问道。 螃蟹精苦着脸解释道:“这三颗龙珠,一颗藏在太液池底的千年寒冰之下,那寒冰坚不可摧,只有找到北海玄龟的龟息丹,才能融化寒冰取出龙珠;另一颗被镇守在太液池东边的魔蛟洞,那魔蛟凶残无比,修为高深,轻易近不得身;还有一颗,则是在天庭宝库之中,有天兵天将重重把守,戒备森严。” 萧烬的黑影道:“别给老子耍花招,明知道这种方法办不到,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螃蟹精蜷缩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后,瑟瑟发抖道:“大爷且慢!” 说话间,他绿豆般的小眼睛里满是惶恐,却又带着几分算计得逞的精明,脑袋不安分地左右转动,触角也跟着微微颤抖道:“除非......” 玖鸢的黑影道:“除非怎样?” 螃蟹精咽了咽口水,伸了伸那因恐惧而缩起的钳子,尖着嗓子说道:“除非这轮回之道改道。” 两个黑影异口同声问道:“如何改道?” 螃蟹精稳了稳心神,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比划着爪子说:“投胎之道和飞仙之道卷在一起!” “真是天助我也!” 突然,子夜时分,天空中闪过一道金光,两个身影缓缓降落在太液池边…… 第22章 金屑虽贵 玖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入水中,泛起一圈圈更小的涟漪。 她用手拂开湿漉漉贴在脸上的发丝,深呼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久未接触人间空气的畅快,随后又缓缓呼出,声音中满是感慨:“终于回来了!” 重返人间,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时,暮色如血浸染琉璃瓦,九重宫阙深处传来青铜器皿的嗡鸣。 “九寸,又偏离了三寸!”晷影斜斜投在“乙未“刻度上,本该是正午时分的位置此刻却浸在阴影里,巫咸古星象图投射出四双重星图,比起之前的双重星图,又多了一双。 祭坛四周的八十一盏长明灯忽明忽暗,将那些镌刻着上古符咒的石柱映得宛如盘踞的蛟龙。 玖鸢足尖点过七十二级白玉阶时,玄色裙裾在风中绽开墨莲般的弧度。 祭坛中央的日月晷正泛起诡谲青芒,那些雕着二十八星宿的青铜凹槽里,竟凭空生出暗红苔藓,像极了凝固的血珠。 雷鸣自云层深处炸响,萧烬肩头玄甲应声剥落,露出肌理分明的臂膀。 暗金龙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爬,每片鳞甲都折射出星辰般细碎的光。 “你闻到了么?“他喉间溢出低笑,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指节,道:“这就是人间的烟火味。” 玖鸢望着廊下新换的桃符,还有去岁除夕她自己亲手挂的鎏金福字犹在,而今却已昭月廿二十三年冬。 生门中七日,人间竟流转过三百六十五轮月升。 她转头看见萧烬龙鳞已蔓延至颈侧,心中一震:“龙脉压制!” 第20章 萧烬体内的龙脉正在增加,并盖过了萧氏家族的血脉,这是萧烬不能接受的,他从心底无比憎恶龙族的血脉, 他清楚地记得,长到十二岁那年,额头上长出一些细小的龙鳞,他是硬生生用指甲抠掉,就算会流血也毫不手软,只是后来在他的眼尾留下朱砂色疤痕。 此时,整座皇宫被浓稠如墨的黑暗包裹,冰冷的细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雨。 玖鸢望向天空,心下猛然一惊道:“不好,天有异象!” 皇宫东门,一辆车辇在雨中疾驰,车轮滚滚,溅起串串水花,搅乱了积水里倒映着的黯淡宫灯微光。 马车走得很急,驾车之人,正是太子翊衡,他身姿挺拔,宛如苍松立在车辕之上,墨色长发在风雨中肆意飞舞,剑眉星目下,双眸深邃而锐利,透着与生俱来的英气与果敢,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轮廓线条刚硬得如同刀削斧凿,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威严。 “小祖宗,你慢点!”高公公扯着尖细的嗓子喊,声音在风雨中被扯得支离破碎。 他肥胖的身躯在雨中显得格外狼狈,脚步踉跄,气喘吁吁,要是再慢半步,就真坐不上这飞速行驶的车辇了。 翊衡仿若未闻,手中缰绳一甩,骏马嘶鸣,跑得愈发快了。 高公公好不容易攀上车辇,刚坐稳,便急切地开口:“太子殿下,皇上……皇上他快不行了,心心念念想见您最后一面呐!”说着,老泪纵横,浑浊的眼中满是悲戚与焦急。 翊衡握着缰绳的手猛地一紧,脸上闪过一丝沉痛,紧紧盯着前方,声音沉道:“高公公,我得先去接鸢儿,父皇向来疼爱鸢儿,也一定想在最后时刻见到鸢儿。” 车辇在狂风骤雨中一路疾驰,马蹄声在寂静的皇宫中格外清晰。 雨水顺着翊横的脸颊肆意流淌,辨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他挥舞着马鞭,坐在原本马车夫坐的位置,走得太急,都没来得及等车夫。 高公公坐在车里,用衣袖匆忙擦拭着方才淋在额头的雨水,长叹一口气道:“唉!圣上怕是等不到......” 话里的未尽之意,翊横闻言,转头看向高公公,道:“公公,莫要再劝。这一年来,无数个夜晚,我都在思念与悔恨中度过。鸢儿消失的那日,我便发誓,若有一丝机会能再见到她,我绝不错过,我现在必须去!” 车辇在雨夜中疾驰,很快便到了日月晷所在之处。 翊横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大步迈向日月晷。 这个地方,每一寸土地都烙印着他的相思的痕迹。 高公公在后面艰难地跟着,嘴里还在念叨:“太子殿下,等等老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皇帝驾崩的钟声,那钟声沉闷而悠长,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击着翊横的心。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 “怎么会……怎么会如此!”翊横的心猛地一阵震:“父皇!” 这是皇帝驾崩的丧钟,在整个皇宫回荡。 高公公以头锵地,额头与冰冷的地面撞击,发出沉闷声响,溅起地面的水花,混着他的泪水肆意横流。 他那枯瘦的双手用力地撕扯着自己的白发,几缕银丝在指缝间断裂,整个人哭得肝肠寸断,声音在风雨中被扯得支离破碎:“陛下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老奴侍奉您数十载,怎么……怎么就成了如今这样!是老奴无能,您没见上太子最后一面。” 雨水顺着他褶皱的脸颊滑落,和着泪水,分不清彼此。 他的身体因过度悲恸而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只能瘫倒在泥水中。 “陛下对老奴恩重如山,老奴还没来得及报答万一,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高公公捶打着地面,泥污沾满了他的衣袖,他却浑然不觉。 “父皇,是孩儿不孝呀!”太子翊衡跪在雨中,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而在不远处,就在皇帝驾崩的钟声响起的那一刻,玖鸢抬头看见天空中一颗星的坠落。 那颗星, 在夜空中划过一道转瞬即逝的光芒,随后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星落,帝王崩。”玖鸢心中一惊,喃喃自语道。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神中满是悲戚与忧虑。 她从小视皇帝如父,皇帝从小也特别疼爱她,对待她与公主无异。 她深知这颗星的坠落意味着什么,也明白翊衡此刻得知这个消息后,内心该是怎样的痛苦与挣扎。 她望向翊衡的背影,只见他在风雨中孤独地伫立着,身形显得那么单薄与无助。 她心疼不已,提起裙摆,快步朝着翊横跑去。 风雨如晦,夜幕被浓稠的墨色与磅礴的雨幕重重笼罩。 玖鸢紧紧拉住翊横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说:“翊梗!”那声音在风雨中被拉扯得断断续续,却直直撞进翊衡的心尖。 翊衡缓缓转过头,眼中满是痛苦与迷茫,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思念:“鸢儿,你怎么才回来?害得我好苦!”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仿佛生怕一松开,玖鸢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我……我不该窥天,现在好了,皇上没了,都是我不好,都怪我!”玖鸢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和着雨水滑落。 翊衡抬手,轻轻抚去她脸上的雨水,温柔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一年,我无数次在梦中与你相见,可每次醒来,都只剩我一人,独对这冰冷的世界。” 一旁的萧烬,默默站在不远处,手臂上的龙鳞变成血红色,眼角的疤痕也变成了赤红色。 玖鸢看着他愈发深邃的眉眼,说:“这一年,你定是吃了不少苦。瞧你,都瘦了。” 翊衡轻轻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只要能等到你回来,一切都值得。只是……只是父皇他……”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涌起无尽的悲恸。 玖鸢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哀伤,“方才那颗星,便是……” 第23章 落眼成翳 “父皇一直挂念着你,你走后,发生了很多事情。”翊衡的声音低沉而悲痛,“我却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没能陪在他身边,我……我对不起父皇。” 高公公在一旁哭哭啼啼地提醒道:“太子殿下,这发丧之事可耽搁不得,得赶紧着啊。” 翊衡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旁的萧烬。 他这才察觉到他的存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火。 玖鸢见状,忙开口道:“翊衡,这是萧烬。” 萧烬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在下萧烬,见过太子殿下。” 翊衡并没有搭理他,萧烬察觉到翊衡的敌意。 萧烬见气氛愈发紧张,急忙说道:“太子殿下,在下......” “住口!”翊衡猛地打断萧烬,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翊衡,莫怪萧公子。”玖鸢在一旁说道。 这时,高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子殿下,这发丧之事……” 翊衡狠狠地瞪了萧烬一眼,转身对高公公说道:“安排下去吧,务必将父皇的后事办得风光体面。” 发丧仪式结束后,沉重压抑的氛围仍旧如阴霾般笼罩着整个皇宫,国不可一日无君。 大臣们只关心国家有没有皇帝,言官纷纷上奏:“太子应择日登基。” 翊衡拖着沉重且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寝宫,对于登基的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他的心被自责占据,只因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又因萧烬的出现而心烦意乱。 “你为何要护着他?”翊衡一迈进屋内就质问玖鸢。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质问玖鸢,他心底生出一股无名火。 “翊衡,我没有护着他。”玖鸢见状,赶忙上前,伸出手轻柔地握住他的手,试图安抚他那躁动不安的情绪。 玖鸢说:“萧公子说真相就在太液池,后来......” “我不想听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去过什么地方!”翊衡像是被触及到了最敏感的神经,猛地甩开她的手,情绪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语。 “在我看来,他接近你,定有目的。我不许你再与他来往,更不许你离开我。”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眼中满是祈求,“鸢儿,答应我,不许离开我。” 话音刚落,他便再次伸出手,紧紧地握住玖鸢的手。 他们从小青梅竹马,那些过往的岁月,就像一幅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在翊衡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 还记得年幼时,一起做竹蜻蜓,一起放风筝...... 每一个瞬间,都深深地烙印在翊衡的心底,成为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 翊衡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鸢儿,我就是不许你和别人好!”翊衡在玖鸢的耳边轻声呢喃,霸道中透出柔情,“你是我的,别人连看一眼都不许!” 第21章 玖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还是这么霸道!” “只对你霸道。”翊衡在她耳边蹭了蹭,“母后又开始张罗选秀的事儿了,烦都烦死了!” 玖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上也有嫌烦的时候?” “那可不!”翊衡撇撇嘴,“那些个莺莺燕燕的,一天天就知道吟诗作对,搔首弄姿,看着就脑壳子嗡嗡!” “噗……后宫佳丽三千不是男人的梦想么?”玖鸢笑得花枝乱颤。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有你就够了!”翊衡捏了捏她的鼻子,“不过你放心,这次选秀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参加了,直接就是皇后!” “翊衡,你别胡闹!”玖鸢一惊,连忙阻止。 翊衡却不以为然,“我没胡闹!我说真的!那些秀女,我早就让人摸清底细了,保证个个都是安分守己,知书达理,绝对不会给你添堵!而且,我还特意嘱咐了礼部,让他们把你的名字偷偷划掉,谁敢提,直接拖出去打屁股!” 玖鸢哭笑不得,“你这都安排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叫万无一失!”翊衡得意地挑了挑眉,“我保证,这次选秀就是走个过场,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真正能留下的,也就那么几个摆设!反正后宫有你一个就够了,再多我也伺候不过来!” 玖鸢心里暖暖的,但还是忍不住嗔怪道:“翊衡,你这样会让大臣们说你荒唐的!” “荒唐就荒唐呗,反正我又不是第一天荒唐了!”翊衡无所谓地耸耸肩,“再说了,我的婚事,我自己说了算!谁敢哔哔,就让他们回家种地!” 玖鸢被他逗乐了,“你呀,真是越来越没个正形了!” “在你面前,要什么正形?”翊衡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我只想做你一个人的翊衡……” “对了,你打算怎么安排这次选秀啊?别到时候弄巧成拙,让母后更生气了。”玖鸢有些担心地问道。 翊衡神秘一笑,“放心,我自有妙计!这次选秀,我要玩点不一样的,保证让那些秀女们哭爹喊娘,后悔进宫!” 玖鸢看着他一脸坏笑的样子,忍不住好奇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翊衡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玖鸢听完,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你真是个坏家伙!” 翊衡哈哈大笑,“就坏给你一个人看!” 翊衡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金屑虽贵,落眼成翳。你不可负我!” 玖鸢温顺地躺在翊衡的怀中问道:“我绝不负你!翊衡,你相信命运吗?” 翊衡笑着说道:“不信!我只想要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 “如果......” 翊衡用手轻轻按在玖鸢的嘴唇上,故意提高了嗓门说道:“没有如果,我是天选之子,我说了算。我要用民间的习俗,用八抬大轿迎娶你,你就是皇后,而且唯一的皇后,是朕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 在皇宫的另一个地方,一个女人的怒吼声:“最后一个?没门儿!”皇太后对着探子怒吼道,“滚!” 翊衡的身边到处是皇太后的眼前,他是故意说给皇太后听的。 夜深了,太后寝宫内,烛火摇曳。 国师一袭白衣,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挽起,显得风流倜傥,他看上去很年轻,不得不说,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皮肤 油光水滑的,还真是会养颜。 他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太后娘娘,息怒,这新茶不错。” 太后斜倚在软榻上,云鬓半偏,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光从相貌上看,太后看上去就显老许多。 “还是你好,哀家如今就只剩下你了。”她声音娇媚,哪有半分太后的威严,就一个受委屈小女人的样子。 国师放下茶杯,走到太后身边,伸手轻抚她的秀发:“娘娘近日清减了,可是为了选秀的事情烦心?” 太后叹了口气,握住国师的手:“衡儿那个傻小子,被一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国师,你可要帮帮哀家。” 国师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娘娘放心,臣自会为娘娘分忧。”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里面有一个小玉瓶,在烛光下泛着幽光。“此物乃是千年浸泡的雄黄酒,可辨别妖孽。” “妖孽?”太后疑惑。 “娘娘可还记得九岁的玖鸢?” 太后脸色一变:“你是说,有宫女看见她熟睡时变成了一条蛇?” “正是!此女身带妖气,惑乱君心。先皇驾崩,国运衰败,皆是因为她!”国师的声音带着蛊惑。 太后眼中满是恨意:“那依国师之见,该如何处置?” 国师微微一笑,凑到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太后听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就依国师所言。” …… 第24章 谁才是妖? 金銮殿上,新皇翊衡身穿龙袍,意气风发。 高公公宣:“今日起,改国号为‘鸢’。” “陛下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齐声高呼。 翊衡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朕还有一事宣布,朕欲迎娶玖鸢为后,与朕一同治理这天下。”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鸦雀无声。 朝会就这样在这无声无息中结束了。 次日,翊衡的太极宫内,昨夜批奏折太晚,迷迷糊糊听到: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钟声吵醒了刚睡下的翊衡,他揉着眉心坐起身,宿醉的脑袋嗡嗡作响。 “什么时辰了?”翊衡嗓子沙哑,抬手捶了捶发胀的额头。 门外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回皇上,辰时三刻了。” “辰时三刻?”翊衡皱眉,“朕不是吩咐了,今日免早朝吗?” “奴才不知,只是大臣们都在殿外候着了,说是……有要事禀奏。” 翊衡掀开被子,一股寒意袭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知道了,更衣吧。” 金灿灿的龙椅上,翊衡面无表情地听着底下大臣们慷慨激昂的陈词,折子像雪片一样飞过来,目标直指一人——玖鸢。 “皇上,此女来历不明,恐有不轨之心,万万不可立为皇后啊!” “是啊皇上,我朝国号乃是先皇钦定,岂能因为一个女子而更改?此乃大不敬!” “还请皇上三思!” 翊衡听着这些老调重弹,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迫不及待。 “高公公。”翊衡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嘈杂。 “奴才在。”高公公佝偻着身子,上前一步。 “把这些折子都收起来,朕看着心烦。”翊衡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奴才遵旨。”高公公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小太监上前,将地上的折子尽数收走。 “朕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翊衡目光扫过殿下众人,语气平静,“玖鸢是朕认定的皇后,国号也是朕深思熟虑后决定的,此事不必再议。” “皇上!”一个老臣站了出来,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此事关乎江山社稷,岂能如此草率?老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草率?”翊衡冷笑一声,“朕登基以来,兢兢业业,宵衣旰食,何时草率过?你们与其在这里质疑朕的决定,不如好好想想如何为朕分忧!” “皇上息怒!”大臣们纷纷跪倒在地,高呼“皇上息怒”。 翊衡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一片,心中升起一股厌烦。 他知道,这些人背后少不了太后的影子。 这么多年了,太后一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要不是父皇的庇护,他恐怕早就…… “都退下吧。”翊衡挥了挥手,疲惫地靠在龙椅上。 “奴才告退。”大臣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退出了大殿。 高公公走到翊衡身边,低声道:“皇上,您也别太动气,龙体要紧。” 翊衡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朕没事。高公公,你跟了先帝这么多年,也该好好歇歇了。” 高公公眼神一黯,连忙跪下:“皇上,奴才还能伺候您呢!” “朕知道你的忠心。”翊衡扶起高公公,“只是你年纪大了,也该享享清福了。朕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去处,你就安心去吧。” “皇上……”高公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翊衡打断了。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翊衡指了指站在高公公身后的小太监,“以后就让他留在朕的身边伺候。” 小柱子连忙跪下,磕头道:“奴才遵命。” 高公公看着眼前这个机灵的小太监,知道皇上是铁了心要让自己退下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奴才遵旨。” 翊衡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第22章 高公公带着小柱子退出了大殿,回头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龙椅,眼神复杂。 小柱子扶着高公公的胳膊,轻声问道:“公公,皇上这是……” 高公公摇了摇头,叹息道:“伴君如伴虎啊。” 翊衡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心里空落落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 “来人。” “奴才在。”一个侍卫走了进来。 “摆驾笔趣阁。”翊衡的声音有点疲惫。 笔趣阁是玖鸢的住所,也是翊衡在这偌大的皇宫唯一的去处。 这时,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陛下,不好了!国师说是要面见陛下!” 翊衡眉头一皱,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见!” 就在翊衡要上车碾时,国师拦住了去路。 “陛下,臣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翊衡身后传来国师的声音:“如果玖鸢真是妖孽,那必定会给国家带来灾难。必须除掉呀!陛下!” 翊衡脸色大变:“你敢!” “朕不许你伤害她!”翊衡怒吼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国师。 国师轻蔑地看了翊衡一眼:“陛下,你确定要为了一个妖女,与整个天下为敌吗?” 翊衡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他知道,国师心狠手辣,还深得母后宠爱,不能硬来。 “你究竟想干嘛?”翊衡压住心中的怒火,他早就知道太后与国师的奸情,对这个国师恨之入骨。 “陛下也没有必要急着去笔趣阁了。”国师慢吞吞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翊衡脸色一变,顿感不妙。 “去了也见不着了!这个时辰,恐怕这是已经......” 翊衡心知大事不妙,火杂杂闯进玖鸢的寝宫,一股浓烈的雄黄味扑面而来,呛得他直皱眉头。 只见太后的脸上满是得意,手里端着一杯黄澄澄的酒,正逼近面色苍白的玖鸢。 “喝下去!贱人!”太后尖锐的声音就像一把刀,刺入翊衡的心。 玖鸢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哟,还装起可怜来了?当初勾引皇上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老实?”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捂着嘴,阴阳怪气地说道,她是太后看上的人,就在这批选秀的名单里。 “太后娘娘,您就别跟她废话了,直接灌下去得了!”一个嬷嬷谄媚地笑着。 就在这时,玖鸢的眼神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就在刚才,她的魂魄已经溜进了手镯空间。 “嘿,太上老君,借你家炼丹炉底下点儿灰呗,救命!”玖鸢在心里默念。 下一秒,一小撮黑色的粉末,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 魂魄归位! 玖鸢猛地抬起头,眼神清明。 “谁敢!”翊衡一声怒吼,震得众人耳膜发疼。 他几步冲到玖鸢 面前,一把将她护在身后,怒视着太后:“母后,你这是干什么?想毒死朕的皇后吗?” 太后被翊衡的气势吓了一跳,但还是强撑着说道:“皇上,哀家这也是为了皇室血脉着想,这个女人来历不明,谁知道她是不是妖孽转世?” “妖孽?谁说她是妖孽?”翊衡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玖鸢拉了拉翊衡的衣袖,示意他冷静。 “翊衡,别为难了,我喝就是了。”玖鸢轻声说道,看了一眼才赶来的国师。 “玖鸢……”翊衡心疼地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却被玖鸢阻止了。 玖鸢从太后手中接过酒杯,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刺鼻的雄黄味直冲脑门。 “啧啧,这玩意儿,喝了会怎样?”玖鸢举起酒杯环顾四周,然后对着太后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太后娘娘,这酒玖鸢敬您,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完,玖鸢仰头一口干了,然后缓缓转向国师道:“剩下的,国师大人是不是也应该敬太后娘娘!”玖鸢笑眯眯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国师。 只见那国师,一身道袍,仙风道骨,手里还拿着一把拂尘,看起来颇有几分高人的风范。 “那是,那是。”国师微微一笑,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国师大人,您可是得道高人,这酒对您来说,肯定不算什么吧?”玖鸢笑眯眯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 玖鸢可没打算跟他客气,只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子里掏出一瓣大蒜,运足真气将大蒜化在酒瓶里,顺手倒了一杯。 玖鸢早就看出国师就是黄鼠狼精,黄鼠狼最怕大蒜味道。 “那是自然。”国师故作镇定地说道,心里却开始打鼓。 “既然如此,那国师大人就一口干了吧!也祝太后娘娘青春永驻。”玖鸢举起酒杯,示意国师也喝。 国师脸色一僵,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怎么还不现行?药力不够?” “怎么,国师大人不敢喝吗?”玖鸢挑了挑眉,故意激他。 “笑话,贫道有什么不敢喝的?”国师看了太后一眼,等待玖鸢显出原形,想着这雄黄酒只对蛇妖起作用,对自己只是一杯酒而已。 不料,酒一下肚,国师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得十分难看。 “你……你放了……大蒜……”国师指着玖鸢,气得说不出话来,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突然,国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膨胀,身上的道袍也被撑得粉碎,露出了黄色的毛发。 “啊!妖怪啊!” 众人惊恐地尖叫起来,纷纷向后退去。 只见那国师,竟然变成了一只大黄鼠狼,两只眼睛冒着绿光,模样十分狰狞。 “妖……妖怪……”太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黄鼠狼国师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发出阵阵哀嚎。 翊衡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黄鼠狼国师。 黄鼠狼国师看到翊衡手中的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地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翊衡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黄鼠狼国师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身体渐渐变回了人形。 翊衡收回剑,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太后悠悠转醒,看到地上的尸体,再次尖叫一声,又晕死过去。 那个被太后看上的秀女乐仪吓傻了,慌不择路,一头撞在门柱子上,一命呜呼。 太后被人抬走了...... 第25章 哀家可以立你,也可以废你! “痛!”太后费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雕梁画栋的床顶,还有那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 “母后,你醒啦!”一个糯糯的声音传来,太后转过头,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站在床边,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她。 “逸尘!” 太后心头一颤,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这是她和国师的儿子,也是她在这深宫中唯一的慰藉。 “逸尘,过来。”太后伸出手,声音有些沙哑。 小逸尘乖巧地扑进太后怀里,小手紧紧地抱着她。“母后,你脸色好差,是不是生病了?” 太后心想:“生病?何止是生病,简直就是噩梦!” 太后抚摸着逸尘柔软的头发,眼中闪过一个念头:“翊衡!你杀我儿之父,夺我所爱,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看着逸尘稚嫩的脸庞,心中暗暗发誓:“为了逸尘,也要不惜一切代价!” “母后,我饿了。”逸尘摸着小肚子,可怜巴巴地说道。 “好,母后这就叫人传膳。”太后拍了拍逸尘的背。 “来人!”太后提高了声音。 一个宫女连忙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传膳,哀家要和皇儿一起用膳。” “奴婢遵旨。”宫女连忙退下。 饭桌上,太后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翊衡,你以为坐稳了皇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你不过就是我的一个养子?要不是有玖鸢那小妖女在,我早把你弄死千百次了。 我要让你知道,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你好过!” “母后,你怎么不吃呀?”逸尘夹起一块桂花糕,送到太后嘴边。“母后吃,可好吃了。” 太后看着逸尘天真无邪的笑容,悲从中来。 “母后吃,逸尘也多吃点。”太后笑着说道。 用过午膳,太后屏退左右,将贴身宫女彩月叫到身边。 “彩月,那边怎么样了?”太后问道。 彩月是太后从娘家带来的,也是太后最信任的人。 “都下去吧。”太后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盏,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们。 “喏” 第23章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太后这才抬眼看向站在身侧的彩月,“彩月,云南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彩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回太后娘娘,按您的吩咐,已经开始了。奴婢的人传来消息,说地方上的豪绅和一些不满朝廷政策的官员,正在暗中串联,准备搞事情。”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道:“很好,火烧得越旺越好。” 彩月顿了顿,又道:“只是……翊衡那边,娘娘您打算怎么办?他要是去了云南,恐怕……” “哼,他?”太后冷笑一声,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他还嫩,要是偏要凑这个热闹。彩月,你觉得哀家会让他活着到云南吗?” 彩月心领神会,凑近太后,低声道:“娘娘圣明。奴婢已经安排好了,押送粮草的队伍里,有咱们的人。到时候……”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够,不够稳妥。”太后摇了摇头,放下茶盏,眼中透出一种阴毒的眼神道,“翊衡这小子,看着憨厚,实则精明得很,身边还有那个死丫头。押运粮草这条路,他肯定会防备。哀家要让他死得毫无防备,死得天衣无缝。” “太后的意思是?”彩月有些疑惑。 太后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花草,幽幽道:“他不是喜欢当英雄吗?那就给他一个当英雄的机会。” 彩月更加不解,“奴婢愚钝。” 太后转过身,眼神阴冷,“云南叛乱,朝廷势必派兵镇压。要是有人请旨前往,皇上定会应允,还会给他调兵遣将的权力。到时候,哀家会安排一批‘忠心耿耿’的将士给他,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倒戈一击。” 彩月倒吸一口凉气,“太后娘娘真是深谋远虑!这样一来,就算皇上日后追查起来,也只会认为是叛军势大,将领无力回天,与咱们毫无瓜葛。”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哀家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翊衡是个无能之辈,枉顾将士性命,才导致战败!一个无能的皇帝,就算死了,不会有人为他惋惜。” “娘娘英明!”彩月连忙奉承道。 太后走到桌前,拿起一支金钗,把玩着,“对了,还有一件事。那个在冷宫里的贱人,最近有什么动静?” 彩月回道:“回太后娘娘,她一直很安分,每日只是在自己的宫里抄经念佛,几乎不与任何人来往。” 太后冷笑,“她倒是挺会装模作样,要是她能装一辈子也就算 了。不过,哀家不会让她好过的。彩月,找个机会,给她送点‘好东西’过去,让她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奴婢明白。”彩月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太后将金钗扔在桌上,语气冰冷,“哀家筹谋了这么多年,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哀家的计划。挡我者死!” 太后在彩月耳边耳语了几句。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把话带到。”彩月微微躬身,退出了房间。 冷宫外,阳光透过高墙,只留下斑驳的光影。 彩月带着两个宫女,提着食盒,脚步匆匆。 “站住!”守门的侍卫拦住了她们,“冷宫重地,不得擅入!” 彩月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递了过去,“奉太后懿旨,给刘氏送些吃食。” 侍卫验过令牌,挥了挥手,“进去吧。” 冷宫内,破败不堪。杂草丛生,蛛网遍布。 刘氏住的房间,更是简陋。 一张木板床,一张掉了漆的桌子,几把破旧的椅子,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 听到脚步声,刘氏抬起头,看到彩月,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刘氏,太后娘娘有话要奴婢带给你。”彩月走到刘氏面前说道。 刘氏缓缓起身,走到桌边坐下,示意彩月说。 “刘氏,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用奴婢说得太明白吧?”彩月瞥了她一眼,语气阴冷,“你这条命,是太后娘娘留给你的。你应该感谢太后娘娘的恩典。” 刘氏抬眼看着彩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恩典?呵呵,太后娘娘的恩典,我还真是承受不起。” 彩月脸色一变,“刘氏,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找死吗?” “找死?”刘氏轻笑一声,“我这条命早就该死了,还怕什么找死?只是,太后娘娘舍不得我死罢了。” 彩月被刘氏噎得说不出话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刘氏,太后娘娘说了,只要你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太后娘娘可以保你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刘氏重复着这四个字,眼中充满了悲凉,“人在做,天在看!” “刘氏!”彩月厉声喝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太后娘娘能留你一条命,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你不要不知好歹!” 刘氏缓缓站起身,走到彩月面前,轻声说道,“彩月,你跟在太后娘娘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太后娘娘之所以不杀我,不是因为她心慈手软,而是因为她需要我活着,她需要我亲眼看着,她是怎样一步一步登上权力巅峰的。我要是死了,她的表演,岂不是少了一个观众?” “.......” 刘氏淡淡一笑,“回去告诉太后娘娘,我刘氏,会好好地活下去的,我会好好地看着她!” “.......” “娘娘,吃药了。”彩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氏斜倚在床头,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像是一块被风干的橘子。“咳咳…我…我不吃……” 彩月眼神一冷,从托盘里端起药碗,走到床边,一股刺鼻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娘娘,这药可是太后娘娘亲自吩咐的,您要是不喝,奴婢可就不好交代了。” 刘氏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太后…她…她就是想折磨我……她也就只有这个能耐了!” 彩月不再废话,拿起汤匙舀起一勺药,直接往刘氏嘴里灌。 “唔…咳咳…咳…”刘氏被呛得剧烈咳嗽,药汁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糊满了衣襟。 彩月也不管,捏着她的下巴,硬是把一碗药都灌了下去。 “噗——”刘氏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 “好疼…好疼啊……” 她开始在床上疯狂地翻滚,一会儿用头撞击床柱,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会儿又用手捶打自己的胸口,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滚落,很快就浸湿了鬓角的头发。 她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嘴唇颤抖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刘氏的惨叫声越来越弱,身体的抽搐也渐渐平缓下来。 她无力地躺在床上,像一条搁浅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娘娘,感觉怎么样?这个量还受得住么?” 刘氏费力地睁开眼睛,眼神空洞而绝望。“你…你们…不得好死……” 彩月走到她身边,用脚踢了踢她的身体。“娘娘,您可要好好活着!” “还有.......一件事,麻烦你.....转告.....太....”刘氏断断续续说道,“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说出.....翊衡的身世......” 彩月狠狠地瞪了刘氏一眼,转身离开了冷宫。 回到太后宫中,彩月将刘氏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太后。 太后听完,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个贱人!还算她识相!” 太后在彩月耳边耳语了几句...... 第26章 皇帝这个工作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 “皇上,这是各地呈上来的折子。”小柱子尖着嗓子,双手捧着一摞折子。 翊衡揉了揉眉心,眼皮都没抬一下:“搁那儿吧。” “嗻。”小柱子小心翼翼地把折子放在御案上,退到一旁,静候。 翊衡拿起一本折子,翻开看了几行,眉头就皱了起来。“都是些什么人呐!?整天就只知道弹劾这个,弹劾那个。真叫他们干点实事,个个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他把折子往桌上一摔,发出“啪”的一声响。 小柱子身子一抖,头垂得更低了。 “算了!”翊衡叹了口气,拿起另一本折子,“拿朱笔来!” 他一本接一本地翻看着,一本本批,脸色时而摇摇头,时而沉思。 又到午膳时,小柱子小心翼翼地问:“皇上,这都晌午了,要不先用膳吧?” “朕没胃口。”翊衡摆了摆手,继续埋头批阅奏折。 直到夜幕降临,翊衡才放下手中的笔,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当皇帝,真不是人干的!”他自言自语道。 “皇上您说什么?”小柱子没听清。 “小柱子,你说朕是不是劳碌命?”翊衡揉着眉心,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小柱子赶紧放下手中的茶壶,凑上前,谄媚一笑:“皇上您乃真龙天子,自然是日理万机,为天下百姓操劳。不过…您也要注意龙体啊!” 第24章 “朕也想休息啊,”翊衡抱怨道,“这帮老家伙,就知道催朕选秀!他们那点心里的小九九朕还不晓得?” 小柱子在一旁听着,很少插嘴。 他记得高公公曾经告诫过他:“做奴才的,少说话,多做事!别随便插嘴!” “还有这个,”翊衡又拿起一份奏折,脸色严肃起来,“云南的叛军,朕就不信几个地方上的小虾,就能翻起浪来!还不是变着法子为难朕!” “......” 又是一夜的灯火通明,翊衡终于批完了所有的奏折,他这么不停地批,就是为了赢出时间见玖鸢一面,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小柱子急忙上前轻柔肩膀。 “小柱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经丑时了。” “这么晚!”翊衡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空中的明月,“摆驾,去笔趣阁。” 小柱子早就料到皇上会这么说,立刻屁颠屁颠地去准备了。 翊衡来到玖鸢的住处笔趣阁,只见院子里亮着灯,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香味。 翊衡刚抬起手,准备推开玖鸢的寝殿大门,里头传来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嘘!”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小柱子别出声。 心想:“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怕不是有什么猫腻!” 翊衡竖起耳朵,想听个究竟。 “长大了许多,不信你摸摸。” 这声音,低沉磁性,化成灰他都认得,是萧烬那个老狐狸! “哪里长大了许多,不就是长了一点点。” 这声音,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么! 翊衡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醋坛子瞬间被打翻。 他辛辛苦苦,没日没夜地批奏 折,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多抽出点时间,和玖鸢见一面?结果呢?他这边累死累活,玖鸢倒好,和别的男人在闺阁里卿卿我我! 小柱子可忍,皇帝不能忍! “砰”的一声,翊衡一脚踹开了寝殿的大门。 “奸夫淫......”他怒吼道,完全忘了自己还是个皇帝,却还是把那个“妇”字生生吞下去了,形象什么的,早就被他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萧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 玖鸢倒是淡定,只是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似乎对翊衡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 萧烬问道:“皇上,您怎么来了?” 翊衡怒目圆睁,指着萧烬,气得浑身发抖:“朕要是没来,还不知道你们.....你!要做出什么苟且之事!” 萧烬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淡淡地说:“皇上此言差矣,我和玖鸢姑娘只是在研究一下……” “闭嘴!”翊衡怒吼道。 玖鸢急忙上前拉住翊衡的胳膊,就在玖鸢的手触碰到他胳膊上的那一刻,翊衡的气才消了一大半。 从小到大,只要翊衡一生气,玖鸢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再大的火气,也会浇灭一半。 也因此太后才会说:“小妖女!就会迷惑人!” 玖鸢道:“翊衡,你看,萧烬他……他头上长角了!” “长角?长角又怎么了?朕还长尾巴呢!”翊衡没好气地说。 “不是,是真的角,龙角!”玖鸢用手指给他看。 翊衡一愣,这才注意到萧烬头上确实长出了两个小小的角,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还真长角了!”翊衡惊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萧烬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头上的角,说道:“还不是那个灵犀天脉诀!” 原来是灵犀天脉诀唤醒了萧烬体内的龙脉,一开始是手臂和小腿长出龙鳞,现在连头上都长出了龙角。 翊衡上下打量着萧烬,心想:“这小子竟然还是个龙族的后代!” 翊衡才不管什么龙族,他才是真龙天子。 于是,下了逐客令,萧烬死皮赖脸就是不出去,装傻。 “萧烬,你这脸皮,怕是比城墙还厚吧?”翊衡上下打量着他,啧啧称奇,“要我说,叛军来了,不用刀枪剑戟,直接把你往城门口一戳,保管他们撞得头破血流,溃不成军!” 萧烬正端着茶杯,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他放下杯子,嘴角抽了抽:“陛下,你损人能不能别带上我这张脸?好歹也是爹娘给的。” “呦呦呦,还爹娘给的?血统纯正吗?”翊衡撇撇嘴,“我说的是实话,你瞅瞅你......” 翊衡话说一半就僵住了,眼见萧烬的龙角发出红色的光芒。 玖鸢知道萧烬最忌讳人家提起他的血统,偏偏翊衡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闭嘴!”萧烬眼睛都红了,死死盯着他。 玖鸢见势不妙,提高嗓门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打!要打出去打!” 两人才渐渐平息下来。 玖鸢神色凝重,眉头紧锁,仰头望向夜空的方向,缓缓道:“说正事!昨夜,我观天象,这西南方向有异动!” 翊衡微微一怔,开口问道:“什么异动?” 玖鸢转过身,面色忧虑更甚,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恐有大旱!” 翊衡闻言道:“不是叛军吗?” 玖鸢轻轻摇头道:“不完全是!西南方向有肥遗出没!” “肥遗?”翊衡脸上露出困惑之色。 萧烬道:“这肥遗现世,向来伴随着灾祸,如今又和天象异动、大旱联系在一起,此事绝不简单。” 玖鸢道:“当务之急,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应对。肥遗所到之处,水源干涸,庄稼颗粒无收,百姓必定苦不堪言。” 三人陷入了沉思,屋内一片寂静。 这时,一缕阳光冲破云层。 天,慢慢亮了。 一轮红日,挣脱云层的束缚,破云而出。 玖鸢推开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三人的脸上。 外面传来小柱子的声音:“皇上,早朝了!” 又是新的一天...... 第27章 一颗总想窥天的心 “报!西南急报!叛军攻下三城,直逼泸州!” “报!西南方三州旱情加剧,颗粒无收,民怨沸腾!” “报!……星宿山发生七级地震,死伤无数!” 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得像是暴雨前的乌云。 “依老臣看,当务之急是派兵镇压!叛军气焰嚣张,若不速战速决,恐生变故!”武将打扮的李将军,声音洪亮,胡子都跟着抖。 “李将军此言差矣!刀兵一起,耗费国力不说,更苦了百姓!不如安抚招降,许以重利,化干戈为玉帛。”文官模样的赵大人,捋着胡须,慢条斯理地反驳。 “招降?赵大人是没睡醒吗?他们都反了,你还想招降?怕不是嫌朝廷的钱太多了,想送给他们花!”李将军瞪大了眼睛,恨不得一口吞了赵大人。 “你……你这是血口喷人!”赵大人气得脸红脖子粗。 “够了!”龙椅上的翊衡一吼。 方才喧闹的早朝顿时鸦雀无声。 翊衡缓缓起身,目光冷峻地扫视着殿下的群臣,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如今内忧外患,绝非意气之争的时候!李将军,你一心护国,满腔热血,朕懂。可兵者,凶器也,一动则生灵涂炭,国力损耗,这泸州之地,百姓何其无辜,要他们承受战火之苦?” 李将军听了,单膝跪地,抱拳道:“陛下,臣鲁莽,只是心急如焚,生怕叛军坐大,危及社稷。” 翊衡微微颔首,又看向赵大人:“赵卿,你主张招抚,心怀苍生,亦是良策。只是叛军狼子野心,重利之下,真能轻易放下屠刀?若是招抚不成,反被其利用,又当如何?” 赵大人忙躬身行礼:“陛下圣明,臣思虑不周。” 翊衡负手踱步,接着道:“再看这西南旱情,百姓颗粒无收,饿殍遍野,他们心中的怨愤,难道不是对朝廷的期盼落空?这地震灾祸,死伤无数,废墟之下,尽是我朝子民。我们在此争论不休,又有何用?” 众臣纷纷低下头,面露愧色。 “朕决定,双管齐下。”翊衡目光坚定,掷地有声,“派一员大将,率精锐之师,兵临泸州城下,但暂不进攻,摆出威慑之势,同时选派能言善辩之士,入城与叛军谈判,恩威并施,能招安则招安,若冥顽不灵,再一举剿灭。至于西南旱情,开仓放粮,派能吏前去赈灾,安抚民心,重建家园。地震灾区,即刻组织人手救援,调配药材、物资,务必让百姓看到朝廷的关怀。” “陛下英明!”群臣齐声高呼,声音响彻金銮殿。 小住子慌慌张张从侧殿急步进来,在翊衡耳朵边耳语。 群臣看皇上脸色大变,顾不上说散朝就匆匆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群臣,面面相觑。 就在半个时辰前,笔趣阁。 玖鸢脑海里浮现出那句话:“窥天者,必遭反噬!” 第25章 她又一次忍不住去窥天! “紫微星异动……星轨交汇……星宿山……”她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担忧。 日月晷上,星盘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指向远方。 “天泪……异族图腾……”玖鸢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镯子,一股神秘的力量涌入她的脑海。 一本古朴的书籍,出现在她的手中,书页泛黄,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天衍术》。 “《天衍术》……或许,这是唯一的办法了……”玖鸢深吸一口气,盘膝而坐,按照书中的记载,开始运转法诀。 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她的身体周围,出现了一道道光环。 “噗!” 突然,玖鸢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更加苍白,手腕上的镯子,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一个双鱼座的印记,浮现在她的手腕上,妖异而诡秘。 “啊……”玖鸢痛苦地呻吟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反噬……好强的力量……”她咬紧牙关,试图控制住体内的力量,但一切都是徒劳。 “砰!” 玖鸢重重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 在梦境里,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在玩泥巴,玖鸢问他叫什么,小男孩说他就是造化小儿。 小男孩用手中的泥巴砸向玖鸢,瞬间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就是玖鸢自己,只不过是轮回中的一次轮回。 “呸,什么玩意儿!”玖鸢啐了一口,恨不得把手里的鲛绡撕烂。 这都永和十九年了,礼部尚书还想着联姻那一套? 她玖鸢,堂堂苗疆圣女,老爹竟然想让她嫁给一个油头粉面的礼部尚书之子?用这些红豆去纳征? “小姐,仔细着点儿,这可是夫人好不容易寻来的上好鲛绡。”丫鬟小翠在一旁小心提醒。 玖鸢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好什么好!还不如我山上随便扯块布!“ 她气鼓鼓地抱着鲛绡,一路小跑着往西市赶。 波斯商人今天有琉璃匣到货,她可是惦记了好久! 刚跑到西市门口,就听见“砰”的一声脆响。 “我的匣子!我的宝贝!”一口蹩脚的长安官话响彻大街。 玖鸢探头一看,一个胡子拉碴的波斯商人正抱着一堆碎玻璃渣子哭天抢地。 “别急别急,我看看!”玖鸢扒拉开人群,想看看能不能抢救一下。 谁知她还没蹲下,一匹乌黑的骏马就风驰电掣般冲了过来。 “小心!” 另外一个波斯商人扯着她的胳膊往旁边一拽,玖鸢一个踉跄,怀里的红豆“哗啦”一声洒了一地。 马蹄声疾如骤雨,扬起漫天尘土。 玖鸢眯着眼睛,只看到一个银甲少年,面容冷峻,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肃杀之气。 他的马蹄无情地碾过那些鲜红的相思子,一路狂奔而去。 玖鸢气得直跺脚,“你这人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啊!“ 少年将军勒住缰绳,折回来,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瞬间,玖鸢觉得幻如隔世,那是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 他身下的乌骓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银色的铠甲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腰间的双鱼佩碰撞着,发出清脆的玉石之声。 “漠北来的煞星,惹不起!”波斯商人压低声音,扯了扯玖鸢的袖子,“听说上个月刚屠了突厥三座城池,剑穗上还挂着敌酋的眼珠子呢!“ 玖鸢听得心里发毛,但还是看了那少年一眼。 “哼!”少年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玖鸢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哪里见过?如此似曾相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秋狝围猎的日子。 玖鸢跟着老爹,坐在观礼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些王公贵族们骑马射箭。 她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想找个机会溜出去,到旁边的枫林里转转。 “爹,我头疼,想去那边透透气。”玖鸢捏着眉心,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去吧去吧,别跑远了。“ 玖鸢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进了枫林。 漫山遍野的枫叶红得像火一样,美不胜收。 玖鸢心情大好,摘了一片最大的枫叶,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擦着她的芙蓉髻飞过,钉在了她身后的树干上。 玖鸢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没尖叫出声。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好还好,只是簪子歪了。 定睛一看,那支箭竟然钉住了她欲坠的鎏金步摇。 “谁!”玖鸢气急败坏地转过身,看到那少年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地朝她走来。 他穿着玄色的铠甲,在猎猎西风中,宛如一尊杀神。 玖鸢定眼一看,正是那少年! “姑娘耳垂在滴血。”少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有磁性。 玖鸢一摸耳朵,果然摸到了一手的血。 刚刚那一箭,虽然没伤到她,却擦破了她的耳垂。 少年从身上扯下一块猩红的战袍,裹住了她手腕间将散未散的红豆串珠。 少年冷冷地说:“这些东西,不适合你!” 第28章 回忆是痛苦的 玖鸢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冷冰冰的少年,竟然还会关心自己手上的红豆串。 “要你管!“她白了他一眼。 少年的目光掠过她的脸道,一个沙哑的声音:“懒得管!“ 他没再说话,调转马头,飞驰而去。 玖鸢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这种场景似梦非梦,却又那么真实,还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不知道少年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只知道,这个男人,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出嫁的日子。 玖鸢躲在房间里,咬断金线,小心翼翼地藏好淬毒的孔雀簪。 这是她唯一的选择:殉情! 父亲为了攀附权贵,竟然要把她嫁给礼部尚书之子! 她宁死也不愿意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吱呀——” 窗户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少年!”玖鸢惊呼出声。 那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块沾着血的通关符递给了她。 “丑时三刻,西直门换防。你可以逃走!”他说。 玖鸢颤抖着接过通关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萧烬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丑时三刻,玖鸢换上了一身男装,偷偷摸摸地来到了西直门。 城门紧闭,守卫森严。 玖鸢深吸一口气,拿出通关符,递给守卫。 “站住!”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玖鸢回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是御林军统领! “大胆!竟然敢私自出城!”御林军统领怒吼道。 “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无数的士兵朝着玖鸢涌来。 “杀无赦!” 就在玖鸢绝望之际,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挡在了她的面前。 “驾!” 那少年一剑砍翻面前的士兵,鲜血溅了他一脸。 他胯下的战马嘶鸣一声,高高跃起,躲过地上的长矛。 他手起剑落,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玖鸢在这似梦非梦的幻境里,那些前世的记忆碎片向她袭来。 一时间,她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被困在法术里。 这时,一个将领模样的男人,挥舞着大刀冲了过来。 那少年冷笑一声,不躲不避,一剑刺出。 “噗嗤!” 长剑贯穿了将领的喉咙,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倒了下去。 那少年抽出剑,鲜血喷涌而出。 他看都没看一眼,继续向前冲杀。 “快逃!”少年大喊一声,看到了不远处的玖鸢。 玖鸢正被几个士兵围攻,情况危急。 那少年飞身下马,几剑砍翻了围攻玖鸢的士兵。 “没事吧?”少年问道。 玖鸢摇摇头,脸色苍白。 “上来!” 那少年一把将玖鸢抱上马背,翻身上马。 “驾!” 他用力一抽马鞭,战马吃痛,飞奔起来。 “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无数箭矢朝着他们射来。 “小心!” 然而,已经晚了。 “噗噗噗!” 无数箭矢射穿了萧烬的身体,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第26章 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两人从马背上摔了了下去。 无数箭矢射穿了他的身体,像一只刺猬。 “别管我!” 玖鸢没有中箭,这是尚书大人特意交代的。 玖鸢发间的步摇坠地迸裂,露出中空金管里干涸的鹤顶红,她吃了下去。 “傻瓜,你可以活下去的。你说红豆像心头血……”那少年折断插在胸前的孔雀簪,将双鱼佩塞进她僵冷掌心,“却不知我早换了合卺酒……” “你到底是谁?” 玖鸢觉察到少年的脸,在耳垂的地方有一个细小的孔。 于是,撕下他的面具。 “啊!你是......” 少年鲜血直流,没有半分力气阻止什么,只是 痛苦地说道:“比死更难受的是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模样!” 玖鸢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丑陋的男子就是昔日自己的恋人。 少年惨遭毁容,连声音也毁了。 少年沙哑的声音道:“活下去!” 玖鸢感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那是一种哭不出声音的心痛。 玖鸢抱着少年的身体,迷迷糊糊间听见远处传来一个孩童的哭声:“呜呜,为什么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两人就逃出去了,就在一起了,双子就可以合二为一了,就不用在轮回了。呜呜.....” 哭声渐渐远去,耳旁传来翊衡的声音:“鸢儿,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玖鸢缓缓睁开眼睛,入目就是翊衡。 “这是……哪里?”她挣扎着坐起来,感觉浑身无力,手腕上的双鱼座印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鸢儿,别动,醒来就好!” 玖鸢记得,自己尝试《天衍术》,结果遭到了反噬。 玖鸢费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床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乌沉香。 她动了动手指,立刻被人紧紧握住。 “鸢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翊衡的脸庞映入眼帘,眼圈发黑,胡茬也冒了出来,显然是没怎么休息。玖 鸢想抽出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我睡了多久?”玖鸢的声音有些沙哑。 “三天三夜。”翊衡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鸢儿,吓死朕了。” 玖鸢环顾四周问道:“萧烬呢?” 翊衡的笑容僵了一下,握着她的手也紧了紧:“一醒来就问他?” 玖鸢皱了皱眉,想坐起身,却觉得浑身无力。 翊衡连忙扶她坐好,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 玖鸢脑海中那些纷乱的画面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翊衡沉默片刻,语气缓和了一些:“他没事,好得很。你昏迷的时候,他一直守在外面,一步都没离开。” 玖鸢心里稍微松了口气,那些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我做了个梦,很奇怪的梦……”玖鸢喃喃自语,想要抓住那些飘忽不定的记忆碎片,却发现它们像指尖的沙子,越想握紧,流失得越快。 翊衡在她身边坐下,柔声问:“别想了!醒来就好!” 玖鸢摇了摇头,努力回忆着梦中的场景--- 红豆、弓箭......还有少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也叫萧烬?那些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闪过,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红豆……鹤顶红......记不得了……”玖鸢捂着头,痛苦地呻吟着。 翊衡心疼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想了,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 那些梦境,就是是前世的记忆。她渐渐明白, 为什么师傅要封印她的记忆,那些记忆,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纠葛。 果然,回忆是痛苦的! 第29章 皇帝不早朝,任性! 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得像暴雨前的乌云。 大臣们吵吵嚷嚷: 一个大臣说道:“三天!整整三天了!皇上不上朝,难道要置社稷不顾吗?”。 “妖女!肯定是那个妖女!”另一个大臣更激动,唾沫星子横飞,“红颜祸水!” “是妖女祸国!” “吵什么吵!”丞相薛白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宰相这把交椅,不得不说是有心机的,他中气十足说道:“跪下!等陛下!”说完,自己先跪了下去。 乌泱泱跪倒一片,像秋风扫落叶。 三个是时辰后,殿外传来一个声音: “太后娘娘驾到!” 薛白起身行礼,趁着起身的那一瞬间,目光掠过她的脸,这僭越的行为好在群臣都跪着,无人察觉。 薛白看见太后穿着玫红大袖的常服,袖口与生色领内微露一层淡黄色丝绸“鲛绡”。 这种丝绸是鲛人所织之绡。 传说中南海出鲛绡纱,泉室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余金,以为服,入水不濡。 身旁跟着她的贴身宫女——彩月。 太后慢悠悠地走到群臣面前,脸上带着“我很无奈”的表情:“诸位爱卿,本宫本不该干预朝政,奈何……哀家养了个情种啊!” “......” “这皇帝,三天不上朝,像什么样子!天下百姓要的是什么?是能护他们周全的明君!不是为了个女人,连江山都不要的昏君!”太后语气一转,凌厉起来,“哀家看,这妖女,留不得!” 彩月站在太后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太后这是明摆着想给未来的新皇铺路啊!借着皇上宠爱妖女失德,让他在朝臣心中失信,方便以后立她自己的儿子逸王上位! 一个大臣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眉毛一挑,自带威严。 “只是,这妖女,该如何处置?”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个嘛……哀家自有主张。” 太后环视一周,语气中带有几分威严道:“都起来吧,哀家去看看皇上。”说完,转身走了。 彩月亦步亦趋地跟在太后身后。 刚走出金銮殿,太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彩月一眼:“彩月啊,你说,这宫里啊,最重要的,是什么?” 彩月赶紧低头:“奴婢愚钝。” 太后轻笑一声说道:“是听话。” 彩月心里一凛,更加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大臣们的奏折如雪片般飞向龙案,矛头直指玖鸢。 他们认为,玖鸢就是蛊惑皇帝的妖女,就是导致翊衡荒废朝政的罪魁祸首。 翊衡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眉头紧锁。 他知道,这些大臣是不会放过他的,特别是那些言官,还不能处死他们,顶多也只能打屁股。 而且,这帮家伙把皇帝打屁股看作是他们对同僚炫耀的资本。 翊衡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说:“批不完,根本批不完!” 无奈之下,翊衡省去了批语,就用打勾和打岔。 结果,弹劾的奏折更多了,有些奏折那是骂人不带脏话。 翊衡打开奏折,上面写着:“臣闻君上御宇,当以明察为要,裁决庶务,批答章奏,理宜详明。然近日观之,朝堂之上,批答竟以勾叉示之,何其简也!夫勾叉者,于市井小儿涂鸦或可,于朝廷政务,岂为适宜?此与儿戏何异?臣恐长此以往,政令不行,纲纪废弛,国将不国矣!陛下若以政务繁冗为由,亦当遴选能臣,分理诸事,岂可行此草率之举?望陛下深思之,改弦更张,以重朝廷之体统,振百官之精神。臣不胜惶恐,昧死上言。” 翊衡把奏折狠狠往桌上一扔,扯着嗓子喊:“小柱子!你给朕过来!” 小柱子正猫在殿外候着,冷不丁听到这一嗓子,吓得浑身一哆嗦,赶忙小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大气都不敢出:“陛下,奴才在呐!” 翊衡气得直翻白眼,一把抓起奏折,在空中晃悠:“你瞅瞅,就这玩意儿!这老臣可真会挑刺儿,朕不过就是批答奏折用了勾叉,省点事儿,他倒好,上纲上线,说什么‘国将不国’,朕不过是想图个轻松,怎么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市井小儿涂鸦?他当朕是三岁小孩过家家呢!” 小柱子低着头,心里直犯嘀咕:奴才大字不识,瞧啥瞧。陛下这偷懒批奏折,本就不合规矩,可这话哪敢说出口啊,只能硬着头皮应和:“陛下息怒,奴才不识字呀!” 翊衡听了,哼了一声:“还让朕遴选能臣,分理诸事,他以为朕不想啊?上哪儿找那么多又能干又省心的人?他们倒站着说话不腰疼。朕不过是换了一种批阅的方式,就被他揪着这点事儿不放!” 小柱子偷偷抬眼,瞧了瞧翊衡那满脸委屈的模样,暗自咂舌:陛下这抱怨起来,倒像个没得到糖吃的孩子,可这事儿确实是陛下理亏,自己可千万别乱搭话,免得引火烧身,于是只能赔着笑,一个劲儿点头:“陛下说得是,这老臣太不知趣了,陛下别跟他置气,气坏了龙体可就不值当了。” 第27章 翊衡又打开翊奏折,上面写道:“臣夜观紫微垣,见勾陈星芒如叉戟相抵,此主宰辅批朱不御笔墨而纵爪 痕也。今岁仲春未闻布谷,反见司晨者乃羽林母雉,旦鸣三声而五城兵马皆披甲趋殿——盖因翊衡公朱批改勾叉,犹效稚童描红乎?” 翊衡刚把奏折看完,“啪”地一下就把折子摔在地上,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都暴起来了,扯着嗓子吼:“小柱子!” 小柱子后悔方才没有如厕,赶忙“扑通”一声跪下,头低得都快贴到地面了,道:“陛下,奴才在呐!” 翊衡气得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骂:“你瞧瞧这些大臣,平日里看着人模人样,肚子里净是些弯弯绕绕!说什么‘勾陈星芒如叉戟相抵’,还扯到我批红用勾叉上了,绕这么大圈子,有话就不能直说?还有那‘司晨者乃羽林母雉’,拐弯抹角地说我越权,哼!” 小柱子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心里直叫苦:陛下这是被气得不轻,这些大臣就是书读得太多,不像我这样的,识字不多,反而简单。 翊衡停下脚步,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奏折,又骂道:“什么‘犹效稚童描红’,这是说我批阅奏折像小孩子写字呢!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在夸朕,合着绕了半天,全是在骂朕!” 小柱子偷偷抬眼瞧了瞧翊衡,见他满脸怒容,心里暗自祈祷:老天爷啊,可千万别让陛下把这火撒我身上,奴才就是个伺候人的小太监,可担不起这事儿。一边想着,一边又把头埋得更低了。 翊衡心烦意乱,连打个勾差的心情都没有。 起身走出御书房,不由自主走到笔趣阁。 后面的小柱子只好一声不吭地跟着。心想:“原来做皇帝也有这么多烦心事,还要被骂,怪可怜的!” 一个可怜人可怜另一个人,足见后者是真的可怜! 翊衡看见玖鸢站在花园中,看着那些盛开的兰花,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 兰花散发出阵阵的清香,只有在人心静的时候可以闻到兰花的香味。 翊衡看得出神,直到玖鸢发觉有目光注视她。 心想:“原来,喜欢一个人也不需要说话,就这样静静站在她身边就够了。” 月光如水,倾洒于这方花园之中。 玖鸢抬眸,与翊衡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刹那间,翊衡有一种错觉:玖鸢就是那个等他回家的妻子,这笔趣阁就是他们的小家。 “这兰花,清幽淡雅,在这月夜之下,更添几分韵致。”翊衡方才那种烦躁不安的感觉渐渐消失。 玖鸢微微颔首,柔声道:“所言极是,兰花之香,需静心方能品得。” 翊衡心中一动,只觉此刻时光静谧,眼前人温婉动人,世间烦恼皆可抛却。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兰花的清香愈发清香入鼻,萦绕在两人身侧。 月色笼罩下,两人身影相依,园中兰花静静绽放。 翊衡好想时间就停留在此刻! 第30章 昏迷才能睡个饱觉 时间不会停留! 太阳照样从东边升起。 皇宫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翊衡身着黄龙袍,坐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脸色憔悴,他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过一个饱觉了。 小柱子候在一旁,心想:“这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当受气包。” “陛下,边关传来急报,我军战败,敌军已步步紧逼!”一位快马加鞭赶到的士兵,几乎是连滚带爬。 翊衡抬起疲惫不堪的眼睛,一言不发。 这时,太后在彩月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她面色阴沉,眼神中透着一股杀气。 “陛下,哀家本不该出现在这朝堂之上。您整日不理朝政,如今边关告急,国家危在旦夕,您若再不主持大局,恐怕这皇位……” 大臣们纷纷附和:“太后所言极是,陛下应以江山社稷为重!” 翊衡感觉头有点晕,却又一时无话可说。 “陛下,边关急报!我军又战败了!敌军这次是真是步步紧逼!”一个大臣语重心长地说道:“再退让就无路可退了!陛下三思呀!” 翊衡揉了揉眉心,三天没合眼,感觉周围有三千只鸭子围着自己。 翊衡心里知道太后正逼着自己进入她的圈套,可是,如此棘手的事情凑一块,加上接连三天三夜没合眼,他顿觉力不从心。 突然,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小柱子离得最近,“啊呀”一嗓子,手脚并用地冲过去,却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泥。 大臣们先是集体傻眼,紧接着像炸了窝的麻雀,乱成一团。 “快,快传太医!”场面一度混乱,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太医们拎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众人像一群热锅上的蚂蚁。 一番手忙脚乱的诊断后,领头的太医战战兢兢地跪奏:“启禀太后,陛下这是心力交瘁,忧思过度,再加上多日未眠,气血亏虚,才昏了过去,需好好调养。” 太后一听,心里一阵狂喜,可面上却装作很担心的样子说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陛下抬回寝宫,全力救治!要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别想活!” 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七手八脚地把翊衡抬走。 翊衡就这样一直不醒,玖鸢和萧烬在一旁守候。 玖鸢把手搭在翊衡的脉搏上,皱起眉头对萧烬说:“好奇怪的脉象!” 萧烬问道:“哪里奇怪?” 玖鸢说:“说不上来,过度疲惫不可能如此。这样,还要劳烦萧公子费心守在这里,我回笔趣阁查一下。” “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的翊衡。除非是我动了歪心思!”萧烬开玩笑地说道。 玖鸢说:“谅你也不敢!” 说完转身离去。 太后的寝宫里。 “娘娘,成了!”彩月压低声音,眉眼间难掩兴奋。 太后手里捻着佛珠,眼皮都没抬一下:“皇帝那边呢?” “还在昏睡,娘娘那药,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奴婢是在那妖女的兰花中做了手脚,没人发觉。”彩月顿了顿,“玉玺已经到手,文书也按照娘娘的意思拟好了,就等娘娘发话。” 太后这才睁开眼,眼底一片寒光:“很好!传哀家懿旨,明日早朝,哀家要亲自宣布。” 翌日,金銮殿上,文武百官齐聚。 “太后驾到——” 群臣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只见太后凤冠霞帔,盛装打扮,虽已年过半百,但依旧风韵犹存,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只是那双眼睛,深邃而又犀利,让人不敢直视。 她手里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头戴金冠,只是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茫然和不知所措,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孩子,正是逸尘。 太后步履稳健,目光如炬,牵着逸尘一步一步地走上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 群臣跪倒在地,山呼太后吉祥。 “平身。”太后威严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谢太后!” 群臣起身,却依旧低着头,不敢抬头直视。 太后走到龙椅前,却没有坐下,而是转身面向群臣,将逸尘拉到身前。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身体抱恙,边关战事吃紧。众爱卿更要齐心协力!”太后缓缓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群臣再次跪倒在地:“遵旨!” “哀家知道,你们之中,有人对哀家垂帘听政不满。但是......”太后环视一周,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但哀家要告诉你们,谁能救万民于水火,谁才是真龙天子!” 太后语气凌厉,掷地有声。 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太后的雷霆手段所震慑。 太后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还有谁,有异议?”太后冷冷地问道。 大臣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出声。 “既然无人反对,那就按照哀家的意思办。”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各位爱卿,”太后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近来西南边陲异象频生,南疆巫师观星象,言有异兽出没,恐危及社稷。皇帝龙体抱恙,难当此重任……” 大臣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太后凤袍加身,端坐在高高的凤椅上道:“哀家思虑再三,决定派兵前往西南,以祈上苍庇佑,安定边陲!” 殿内鸦雀无声,众臣屏气凝神。 “命萧烬率兵,平定西南叛军。” 不一会儿,守在翊衡身边的萧烬就接到了圣旨。 传旨的公公走后,萧烬看着昏迷不醒的翊衡说道:“陛下,您倒是可以美美睡一觉了。果然,昏迷才是陛下最好的状态,也不用批奏折了。” 第28章 说着,他又凑到翊衡床边,笑嘻嘻地说:“翊衡,你倒是赶紧醒啊,再睡下去,这江山都快易主了!等您醒了,可得好好犒劳犒劳我,这趟差事,没个三瓜两枣可打发不了我。” 正自言自语中,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第31章 移星换命 小柱子满头大汗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祭司玖鸢不见了!” 萧烬传音给玖鸢,却没有任何回应。 方才还在嬉皮笑脸的萧烬,此刻,彻底慌了。 他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明知那圣旨是假的,却不得不带兵出征,而且迫在眉睫。 如今连玖鸢也消失了,萧烬一时间没有了头绪。 小柱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瞧这记性,太后从云南请到南疆巫师,此时正在钦天监。” “南疆巫师?”萧烬剑眉一挑,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你留下,我去钦天监!” 夜幕低垂,月亮躲进了云层,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阴影中。 萧烬身手矫健,几个起落便避开了巡逻的侍卫,如同一只幽灵般潜入了钦天监。 他屏住呼吸,贴着墙壁,慢慢靠近传出声音的房间。 “巫师,你确定这样做能除掉那妖女吗?”一个女人的声音。 萧烬听出就是太后的声音,屏住呼吸,侧身飞到梁上。 “太后娘娘,老朽夜观星象,发现玖鸢祭司本是天上的双子星,下凡历情劫。”一个沙哑的声音缓缓道来,萧烬心想:“这就是南疆巫师。” “双子星?”太后提高了声音问道:,“你是说,她是双子星?” “没错!”巫师的声音带着肯定的语气,道:“双子星同生同死,密不可分。若要她死,只需除去其中一人,另一人也会随之消亡。” “另一个人是谁?” “萧烬!” 萧烬听到自己的名字,脚下一滑,发出了声响。 “谁?”太后声音尖锐,目光如刀,扫向殿外。 萧烬暗骂一声自己一声:“关键时候掉链子!” 脚下轻点已纵身一跃,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从屋檐飞下。 落地瞬间,他脚尖微微一旋,借势卸去冲力,稳稳地落在了墙角边,贴着墙角飞速逃窜。 “那边!给哀家搜!”太后一声令下,几个带刀侍卫立刻冲了出来。 萧烬见状,拔腿就跑,心想:“他娘的,这老妖婆是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 “站住!再跑格杀勿论!”背后传来侍卫的怒吼。 萧烬跑得更快了,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他边跑边回头,只见几个侍卫紧追不舍。 萧烬这阵子体内龙脉竟像被唤醒的小兽,愈发活跃,一天天清晰凸显,练成了“变色龙”隐身法,只不过这种方法要有一棵大树作为掩体。 萧烬心想:“找棵大树试试这本事。” 一抬眼就瞅见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活脱脱一个天然隐蔽所。 他麻溜地跑过去,二话不说,张开双臂就抱住了树干,那姿势,像极了久别重逢的情人,恨不得和大树融为一体。 萧烬屏住呼吸,脸尽量紧贴着大树,身体越是贴得服帖,越能和树的颜色融合在一起。 萧烬紧紧抱住老槐树,就像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眨眼间,他原本的衣裳颜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和老槐树一模一样的深褐色,连树干上那一道道粗糙的纹理,都在他身上清晰复刻,活脱脱一个“变色龙”。 “人呢?刚才明明还在这儿!” “搜!仔细搜!” 经过一番搜索,侍卫无功而返。 萧烬用“变色龙”隐身法成功躲过了追兵,要是放在从前,他最讨厌身上的龙脉。 如今看来,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一群废物,退下!”太后对着前来回话的侍卫吼道。 观星阁内,南疆巫师身穿奇特的服饰,手持法杖,念念有词。 “二十八星宿已就位,监视阵列启动。”他转过身,对着站在身后的太后微微鞠躬,“太后娘娘,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笔趣阁,玖鸢的肉身也进入了镯子的时空,正沉迷于推演星象。 她眉头紧锁,手中拿着星盘,口中念念有词。 突然,她的神色一变,心下一惊道:“难道我真的触碰了不该触碰的禁忌?” 一阵光芒闪过,她来到了火神殿。 火神殿中,弥漫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巨大的火柱燃烧着,照亮了整个殿堂。 玖鸢小心翼翼地走向藏书阁,阁中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古籍和手札。 她在角落里翻找着,发现了一本前朝观星使的手札残缺页。 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她还是勉强辨认出了一些内容:“星辰异动,必有大祸,禁忌之力,不可轻触……” 就在这时,她又在藏书阁的一个隐秘角落,发现了被烧毁的残缺的封神榜。 “这封神榜为何会在此处,又为何被烧得残缺不全?不行,我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玖鸢心中充满了疑惑。 离开火神殿后,玖鸢又动了窥天的念头。 “窥天阵法,开!”玖鸢念动咒语,双手快速结印。 窥天阵周围布满了神秘的符文和阵法。 随着一阵光芒闪烁,窥天阵缓缓启动。 突然,阵中浮现出百年前的屠城幻象:鲜血染红了大地,百姓们在痛苦中挣扎,喊叫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就在玖鸢震惊不已时,阵中又浮现出与萧烬面容相同的玄甲将军虚影,神似萧烬。 玄甲将军手持长枪,威风凛凛,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无奈和悲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出现与萧烬面容相同的将军?”玖鸢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就在这时,窥天阵中的观星阁地窖的暗门意外开启。 一股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玖鸢顺着阶梯走下去,发现了一口巨大的冰棺。 冰棺中躺着一位身着古老服饰的女人,面容栩栩如生,只是在沉睡。 玖鸢定睛一看,样貌和太后别无二致,失声叫道:“鲛人族的祖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玖鸢发现冰壁上出现了星轨刻痕。 “这星轨刻痕怎么如此奇怪?好像在指引着什么方向……” 经过仔细观察,她发现这些星轨刻痕都指向西南方向——滇。 许久,玖鸢才意识到自己被困在观星阁地窖,一时间找不到出口。 玖鸢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更不知道。 此刻,太后和南疆巫师正在钦天监密谋。 钦天监的主殿气势恢宏,飞檐斗拱皆用赤金箔细细包裹,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目而又华贵的光芒。 殿门由一整块极为稀有的紫檀木打造,其上雕刻着繁复精美的星象图,每一处线条都细腻入微,镶嵌着熠熠生辉的红宝石、蓝宝石,勾勒出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那些宝石宛如夜空中真实的星辰,闪烁着迷人的光晕。 “太后娘娘,您瞧,这便是双子星盘。”南疆巫师颤巍巍地捧着一个磨盘大小的物件,上面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宝石,在烛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太后凤眼微眯,边涂抹指甲油,边说:“有什么说法吗?” 老巫师连忙俯身,声音沙哑:“星轨显示,萧烬与玖鸢二人的命运在无数次轮回中总是没有在一起!这其中的缘由,老朽道行不高,无法参透。” 太后停下正在涂的无名指甲,脸色一沉道:“无数次的轮回都分离了,也就是说,这一世,也不会例外?” “......” 彩月走到太后身边,低声道:“太后娘娘,奴婢倒是有个主意。” 第32章 红豆蛊虫 “准!”太后声线 冰冷,不带一丝温度,手却未从那雕花妆奁上挪开分毫。 她指尖轻轻拈起那小巧的凤纹漆盒,盒盖开启时,发出一声极细微的“咔哒”轻响。 彩月说道:“陛下对那妖女,可谓情根深种!” 南疆巫师立刻会意,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颗红豆。 昏暗的密室中,烛火摇曳。 南疆巫师得意洋洋说道:“太后娘娘,这颗红豆,是一种情毒蛊虫。现在看上去像一颗红豆,等到遇到情种,就变成碧绿色的大虫。陛下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大情种,这样的宿主打着灯笼也难找。要是让这蛊虫寄生在情种的脑子里,便可……移星换命!” “何解?”太后声音冰冷,这时,已经涂完过了一个指甲。 南疆巫师说道:“娘娘,这情毒蛊,乃是利用这红豆中蕴含的至情至性之物,以秘法炼制。一旦成功,蛊虫便会认主,只听从施蛊者的号令。而陛下,他对玖鸢姑娘情深似海,这便是最好的宿主。” 第29章 太后眼睛一亮,轻吹指甲,说道:“有趣!” 南疆巫师眉飞凤舞说道:“这还是老朽在月圆之夜,以七七四十九种草药为引,将这红豆放入特制的蛊鼎之中,念动咒语,让蛊虫在红豆中孕育而生。这蛊虫以情为食,一旦成型,便会对施蛊者的命令言听计从。” “然后呢?”太后追问道。 “然后,只要蛊虫食了这世间至真之情,吸食那妖女的精气也是指日可待!”老奴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如此便能移星换命?”太后微微皱眉。 “还不够?” 太后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耐烦地说道:“有话说完,别藏着掖着,让哀家难受。” “娘娘,这情毒蛊吸食了玖鸢姑娘的魂魄后,会将其转化为一股奇异的力量,反噬到萧烬身上。而玖鸢姑娘与萧烬是双子星,她的命数一旦被破坏,萧烬的命数也会散尽。还有就是......” “说!” “陛下也会魂飞魄散,娘娘饶命!” 南疆巫师磕头如捣蒜。 太后举起才涂好的指甲说道:“这听上去很有趣!”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移星换命?有趣!本宫喜欢!” …… 月黑风高,浓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南疆巫师猫着腰,鬼鬼祟祟地穿梭在翊衡寝宫的宫墙阴影里,怀里揣着一个巴掌大的檀木盒,盒中,蛊虫正不安分地扭动着,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巫师小心翼翼把手伸进檀木盒,轻轻捏着他的宝贝虫子,这条虫可是他半生的心血,压箱底的货。 他到了翊衡的内室,看见手里的红豆渐渐变绿。心想:“果然是大情种,这气息,我的宝贝红豆蛊虫一定很喜欢。” 从小生活在莽荒之地的南疆巫师被眼见的内饰震惊到了。 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而华丽的龙床。 床体由珍贵的紫檀木打造,雕龙画凤,栩栩如生。 印入眼帘的是一道屏风,屏风上绘有山河社稷图,高山巍峨,江水奔腾,那磅礴的气势就像要从画中奔涌而出。 转过一道屏风,南疆法师不由得一声尖叫:“天啊?!”巫师看着龙床上那张脸,差点没把手里的蛊虫给捏死。 天子正安然熟睡着,周身像是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晕,细细看去,那竟是丝丝缕缕的金色气流,如灵动的游蛇,轻轻缠绕、盘旋,每一丝都裹挟着令人敬畏的威严。 这些气流交织汇聚,渐渐勾勒出龙的轮廓,时而昂首摆尾,时而隐匿身形。 巫师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在这龙气的笼罩下,他只觉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平日里驱使蛊虫的那股自信与狠辣,此刻被莫名的恐惧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深知,眼前这看似平和的熟睡之人,实则是站在权力巅峰、受天地庇佑的真命天子,那与生俱来的龙气,哪怕是他这样自恃有些道行的南疆巫师,也难以招架。 他一个南疆来的小巫,要是得罪了天庭,那吃不了要兜着走。 他看着手上渐渐苏醒的蛊虫,红豆已经完全变成一条绿油油虫子,而且体型越来越大,再不放就来不及了。 巫师要把虫子从鼻子引入,要是再长大一点点,就塞不进去了,这样的话,这种蛊虫就会在空气中不断膨胀,南疆巫师已经不敢脑补那个画面了。 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虫在手上,不得不放! 他深吸一口气,颤巍巍地刚要把蛊虫放到翊衡的鼻子里。 就在这时,寝宫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太监服的小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就是小柱子。 “皇上!玖姑娘她……” 小柱子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 一个巫师,举着一条小拇指般大小的虫,对着陛下的鼻子…… 南疆巫师也懵了! 心想:“彩月不是说皇上已经躺平了么,小柱子不是不入厕么!怎么会这样?” “我……”南疆巫师一时语塞。 “你……你是太后从云南请来的南疆巫师?!”小柱子问道。 “咂?!” 巫师一着急,手一抖,蛊虫“啪”一声掉在地上。 这是一只平日里被巫师宠坏的虫子,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住砸地上。 一时弹跳起来,蛊虫“嗖”的一下,全钻进了小太监的鼻子里。 黑巫师:“……” 小太监:“……” 空气瞬间凝固。 “完了!”巫师欲哭无泪。 这下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巫师原本只想给皇帝下个蛊,然后拿钱走人。 现在好了,蛊没下成,还搭进去了他的宝贝——红豆蛊虫。 更要命的是,这小太监,有情根吗?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小太监感觉鼻子有点痒,脸色苍白,声音颤抖。 小柱子感觉鼻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乱窜,一会儿痒,一会儿热,难受得要命。 巫师看着小太监,心里那叫一个悔啊。 早知道就应该先看看黄历再出门!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总不能说,他是想给皇帝下蛊,结果不小心下到小太监身上了吧? “你……你别动,我……我给你解蛊。”巫师说着,就要去抓小太监。 小太监吓得连连后退。 “别过来!你别过来!” 巫师:“……” 他现在只想趁蛊虫还没钻进小太监的大脑前,用手指从小太监的鼻子里掏出来。 巫师眉头紧锁,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死死盯着眼前小太监的鼻腔。 此刻,一只浑身散发着诡异幽光的蛊虫,正沿着小太监的鼻腔缓缓蠕动,眼瞅着就要钻进大脑。 “别动!再动这蛊虫就钻进去了!“巫师心急如焚,压低声音吼道,可回应他的只有小太监惊恐的呜咽,越是哭就越吸鼻子,蛊虫就顺着鼻涕钻进大脑。 “痒……脑子.....疼......” 黑巫师心里一惊:“完犊子了!” 小太监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黑巫师。 “哎哟,疼死我了!”原来,蛊虫在小柱子身上找不到情根,开始疯狂在脑子里到处乱跑,小柱子是太监,哪有什么男女之情可供蛊虫吸食,这蛊虫吸不到情,便开始反噬。 巫师心中暗叫不好,这蛊虫一旦失控,自己也得遭殃。 他连忙念起咒语,试图召回蛊虫,可蛊虫像是发了疯,根本不听使唤,反而顺着巫师的咒语,将吸食的力量朝着巫师这边转移过来。 “啊!”巫师惨叫一声,感觉自己的功力正源源不断地被蛊虫吸走,“这可如何是好,这蛊虫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就在巫师被蛊虫吸食得只剩半条命的时候,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借着这股力量,挣脱了蛊虫的控制,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寝宫。 “阿啰啰,总算是跑出来了。”巫师瘫倒在宫墙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一趟,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再看寝宫内,小柱子还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突然,小柱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翊衡。 小柱子咽了咽口水:“好香!” 这兰花中被下了鲛人身上的毒液,翊衡闻过,早已中毒,才一直昏睡到如今。 第33章 谁说打战不可以摸鱼? 一个声音传来:“陛下 醒了!” 翊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感觉神清气爽,睡了一个饱觉,真是清到几夜无梦。 他伸伸懒腰道:“朕今天算是明白了!” 一旁的太后和南疆巫师互看了一眼,眼神中透出一丝慌张。 “原来无梦才是美梦的境界呀” 太后和巫师才松了一口气道:“那是,那是,吃得好不如睡得好嘛!“ 翊衡撑起身子,第一反应就是找玖鸢。 “鸢儿呢?朕要见她!” “翊儿,你总算是醒了。”太后握住翊衡的手,语气那叫一个情真意切,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南疆巫师怀疑自己被算计了。 太后看向南疆巫师,用眼神暗示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多亏了这位从滇南请来的法师。” 翊衡这才注意到面前站着一个穿着奇装异服,脸色蜡黄的老头。 那巫师对着翊衡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参见陛下!” 巫师心中忐忑不安:“他们毕竟还是母子!别到了最后,我成了那个背黑锅的。” “这位是?”翊衡皱了皱眉头,嗅嗅,心里想:“哪里出来的一股酸菜味?” “这位是滇南来的南疆巫师,为了给陛下驱毒,费了不少心力呢!”太后笑眯眯地解释道,顺便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的法师,太后的这个位置,恰好可以背过翊衡的目光。 第30章 “朕这是睡了多久?”翊衡不觉得自己中毒了,不过是美美地睡了一觉。 “陛下,你睡了十天半月了,要不是这位巫师,你恐怕……”太后故意拉长了声音,留出时间给巫师去编理由。 “呃......陛下这是中了一种奇香之毒,还好老朽用红豆蛊虫解了这奇香之毒,否则,这七七四十九天后,陛下就会毒发身亡。” “那玖鸢呢?朕要见她!”翊衡再次强调,他现在只想见到玖鸢,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太后的笑容僵了一下,心想:“这妖女去了何处,鬼知道?不如......” 她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玖鸢啊,她听说滇南一带妖魔作祟,百姓深受其害,所以前去降妖除魔了。” “降妖除魔?”翊衡的心悬了起来。 “鸢儿就是太善良了,想着这一方百姓受苦受难。对了,鸢儿留下一句话。” 翊衡心想:“这‘鸢儿’也是你喊的吗?” “什么话?”翊衡心里开始发毛。 太后铮铮有词地说道:“本来母后也不想告诉你,你才醒来,身体虚弱。” 翊衡心里想:“倒是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埋着什么药?” “鸢儿去降妖除魔不假,因萧将军率兵去平定叛乱,鸢儿非要跟着去,这也还是真的。”太后几乎是一字一句说出“实情”。 翊衡一听到玖鸢和萧烬都去了云南,脑子里迅速闪现那些在一起的画面,他觉得自己要是再想下去就会发疯。 翊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 他总觉得玖鸢这次的离开,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那萧烬呢?他在哪里?”翊衡又问道。 “萧烬?他前去云南平定叛乱了,已经出发了。”太后说谎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翊衡彻底无语了。 心想:“玖鸢跑去降妖除魔,萧烬跑去平定叛乱,太后是要演哪出戏?” 翊衡转念一想:“没有朕,似乎一切都能‘正常’运转。”唯一让他不开心的,就是醒来见不到玖鸢。 “陛下保重龙体,哀家就不打扰你了。”太后说完,带着南疆巫师离开了寝宫。 翊衡看着太后离开的背影,看着身边熟睡的小林子。 他知道,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来人!”翊衡一声令下,一个黑影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是金翅鹏,大内第一高手,是皇帝的死士。 “奴才在!”翊衡话音刚落,一道黑影裹挟着凌厉劲风,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来者正是金翅鹏,大内第一高手,亦是皇帝的死士。 只见他身形高大挺拔,一袭玄色劲装紧紧包裹着魁梧身躯,勾勒出肌肉的线条。 他的面庞冷峻如霜,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透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尤为惹眼的是,他的左眉梢处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在他深邃的眼眸映衬下,更添几分狠厉。 “奴才在!”金翅鹏单膝跪地。 “给朕查,玖鸢和萧烬到底去了哪里,还有,这个南疆巫师是什么来头!”翊衡的声音里充满了威严,不容置疑。 “奴才遵旨!”黑影领命而去,消失在空气中。 翊衡看着笔趣阁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他还不知道,此时萧烬还没有出发,只是在军营里检阅次日要带的兵。 “这就是皇上派我来平定叛乱的军队?”萧烬指着眼前这群歪瓜裂枣,几稀稀拉拉的“部队”,对着身边的副将问道。 副将也是一脸无奈,他摊了摊手,说道:“萧将军,您也看到了,咱们就这么点人,装备也差得要命,别说平定叛乱了,不被人家打得满地找牙就不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逃兵。” 萧烬仔细数了数,这支队伍满打满算也就几百人,而且一个个都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手里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看起来像是丐帮要去抢饭吃。 “这也叫大军?”萧烬揉了揉眉心,他感觉自己被太后耍了。 “将军,咱们还是赶紧给皇上写奏折,请求增兵吧。”副将提议道。 萧烬摇了摇头,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心想:“这分明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假借皇上之名让他来平定叛乱,这分明就是欺君之罪,而且只给了这么点人,明显是另有图谋。 “不用了,既然太后想看戏,那咱们就好好演一场戏给她看。”萧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将军,您有什么计划?”副将好奇地问道。 萧烬神秘一笑,说道:“咱们先不着急,先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萧烬每天都带着这支“大军”缓慢行军,这样既不抗旨,也没有出力。 “萧将军,咱们这…是不是有点慢了?”副将李达抹了把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烬骑在马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慢?本将军这是稳扎稳打,懂不懂?兵法有云,欲速则不达!咱们得让敌军知道,我们每一步都走得慎重,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副将嘴角抽了抽,心想:您这哪是慎重啊,简直就是乌龟走路! 队伍的确慢,慢到什么程度呢? 这么说吧,路边的蜗牛都超了行军的队伍! “我说,咱们这样走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副将走到萧烬身边,忍不住问道。 “着什么急?”萧烬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妙计?什么妙计?”副将好奇地问道。 萧烬指了指远处的一片树林,说道:“看见没?咱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顺便打点野味,改善一下伙食。” “……” “将军,咱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郊游的!” “谁说打仗就不能郊游了?”萧烬理直气壮地说道,“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懂不懂?” “......” 就这样,萧烬带着他的“军队”,一路走走停停,磨磨蹭蹭,终于在日落西山的时候,到达了一个小镇。 “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萧烬宣布道。 士兵们赶紧找地方安营扎寨。 副将走到萧烬身边,问道:“将军,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云南啊?” 萧烬抬头看了看天,说道:“不着急,慢慢来,反正时间还长着呢。” 说完,他伸了个懒腰,朝着镇上的酒馆走去。 “哎,将军,您去哪啊?”副将在后面喊道。 “喝酒!”萧烬头也不回地说道,“打仗之前,总得先喝个痛快!” 萧烬心想:“就这 样混着呗,看看那老巫婆还有什么招数。” “将军,咱们都走了好几天了,还没走出去五十里路呢?”副将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每天看着这行军的速度,心里就着急。 萧烬放下手中的酒杯笑着说道:“别着急,平定叛军不是比速度,比的是智慧。” 说完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监视萧烬的探子回皇宫密报太后:“报,萧将军的部队正以龟速前进!” 同时,翊衡派出去的黑影回报:“萧将军,才出宫门二十里!” 至此,一场“母子”之间的夺权之战正式拉开帷幕...... 第34章 有些病,不是吃一颗大山楂丸能解决的 萧烬夜里起夜,林间的寒气裹挟着浓重的湿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拢紧了身上的衣袍,寻了个隐蔽的角落,正准备解决,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抹诡异的亮光。 那光芒像是磷火,幽幽地漂浮在半空,起初只是一小点,很快就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萧烬心头一凛,本能地握住“噬魂刃”,还好这把宝刀现在自己身上。 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那人影逐渐清晰,借着微弱的星光,萧烬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 那是一张稚嫩的脸庞,却布满了刀痕,双眼空洞无神。 “你是谁?”萧烬试探性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那鬼影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漂浮在那里,一动不动。 萧烬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继续说道:“你是孤魂野鬼?是不是无家可归?” 鬼影似乎被触动了,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 她缓缓地抬起头,盯着萧烬,用一种空灵而飘渺的声音说道:“我…我叫沅芷,我在生门见过你和玖鸢姐姐。” “你…你一直跟着我们?”萧烬问道。 沅芷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哀伤:“我想着你和玖鸢姐姐在一起,也不会是坏人。” “我?坏人?”萧烬用手指着自己问道。 “不!我不是那意思!后来我才知道你和玖鸢姐姐是双子星下凡,也因为你是双子星座,可以看到巫咸族的魂魄。”沅芷的声音听上去很稚嫩。 第31章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萧烬问道。 沅芷说:“太后想杀你!” 听到这个消息,萧烬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想杀我!那有点难度!“ 沅芷的目光落在萧烬的噬魂刃,她空洞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光闪过:“救…救救姐姐…” “谁?”萧烬一愣。 沅芷道:“玖鸢姐姐,她被困在手镯里,需要你的血才能救出。” “你的意思是,要用我的血,才能救出玖鸢?”萧烬问道。 沅芷点了点头,道:“只有…你的血,才能…解开封印…” “我凭什么相信你?”萧烬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 沅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她缓缓地伸出手,指向林中的一棵古树。 那棵树的树干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正是巫咸一族特有的文字。 “我…不会…伤害…你们…”沅芷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这些…是…我们…一族的…誓言…你念完后,就把我的魂魄封印在这里,若是我骗了你,三日后,我定会魂飞魄散。” “就算我相信你,我又该怎么做?”萧烬问道:“难道要我直接割腕放血?” 沅芷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的石头。 那石头呈菱形,表面光滑如镜,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息。 “用…这个…”沅芷说道:“把…血…滴在…上面…” 萧烬接过黑色的石头,入手冰凉。 他仔细地端详着石头,发现石头的表面刻着一些细小的纹路,似乎是一种古老的法阵。 “这…是什么?”萧烬问道。 “引灵石!”沅芷说道:“可引导你的血打开封印,你只要在这块石头上滴三滴血,放到阵眼上就可以了。要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好,信你一次!”萧烬说完就用咒语把沅芷封印在树里。 “驾!” 萧烬一抖缰绳,胯下骏马嘶鸣一声,速度又快了几分。 他必须尽快赶到笔趣阁,晚一秒,玖鸢就多一分危险。 突然,前方树林中窜出二十几个黑衣人,个个手持长刀,杀气腾腾。 “有埋伏!”萧烬勒住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都在这里等着本公子呀!” 黑衣人头领面无表情:“废话少说,取你狗命!” “上!” 随着一声令下,黑衣人如狼似虎般扑向萧烬。 刀光剑影,瞬间笼罩整个山谷。 “来的好!”萧烬大喝一声,抽出腰间噬魂刃,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冲入人群。 “叮叮当当!”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 一个黑衣人当头劈来,萧烬身子一侧,躲过刀锋,反手一刀,直刺对方咽喉。 “噗!”鲜血飞溅,黑衣人瞪大了眼睛,缓缓倒下。 “这刃!”黑衣人中有人惊呼。 萧烬可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刀走偏锋,招招致命。 “收!”他大喝一声,手指如电,点向一个黑衣人的穴道。 “哎呦!”黑衣人惨叫一声,浑身麻痹,魂魄被刀吸入。 “这……这是什么邪术!”人群中有人颤声惊呼,声音里满是恐惧。 下一个,轮到谁了?”萧烬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另一个黑衣人咬咬牙,试图鼓起勇气,挥舞着手中的剑冲了上来,脚步却虚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 萧烬身形一闪,如鬼魅般避开攻击,反手一刀,直接划开了他的手臂,黑衣人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这...这还是人吗?”黑衣人头领脸色铁青,这哪里是刺杀,简直是鬼! 紧接着,萧烬再次大喝,手掌快速探出,又点中了他的几处大穴,黑衣人连挣扎都来不及,便直直地倒在地上,魂魄也如之前那人一般,被长刀迅速吸入,只留下空荡荡的躯壳。 “鬼呀!有鬼呀!” 剩下的黑衣人彻底慌了神,他们觉得自己遇到了山鬼。 黑衣人头领见势不妙,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了。 “撤!”他大喊一声,转身就跑。 “想跑?晚了!”萧烬冷笑一声,使出“噬魂刃”,身形拔地而起,如同大鹏展翅般追向黑衣人头领。 黑衣人头领也不是吃素的,抽出腰间软剑,反手一记“灵蛇吐信”,直取萧烬咽喉。 萧烬身子一侧,躲过剑锋,手中“噬魂刃”翻转,带起一阵寒光,直劈黑衣人头领面门。 “铛!” 软剑挡住“噬魂刃”,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黑衣人头领只觉虎口发麻,暗道:“不好!此人的内力深厚得可怕,硬碰硬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他虚晃一招,身形暴退,企图拉开距离。 萧烬怎会给他机会?脚下“追星赶月”,瞬间逼近,手中“噬魂刃”如影随形,封锁了黑衣人头领所有退路。 “噗!” 黑衣人头领左臂中刀,鲜血飞溅。 “噬魂刃”再次挥动,刀光如练,将黑衣人头领笼罩。 两人战成一团,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劲气四溢,吹得周围树叶乱飞。 几个回合下来,黑衣人头领身上已经多了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衫。 突然,萧烬抓住一个机会,一脚踢在黑衣人头领的丹田处。 黑衣人头领惨叫一声,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他闷哼一声,“疼!”,知道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药丸,就要吞下去。 还好萧烬眼疾手快,从黑衣手里夺过药丸,药丸颜色是黑的,他用鼻子闻了一下,有一股山楂的味道。 萧烬手里拿着药丸,对着黑衣人首领坏坏地笑道:“疼吧?很疼吧?有些病,不是吃一颗大山楂丸就能解决的!“ 刹那间,黑衣人头领气势暴涨,双眼血红,如同疯魔一般。 他丢掉软剑,赤手空拳,向萧烬扑了过去。 “呦呵,不给吃山楂丸就发疯?”萧烬嘴角勾起一抹嘲 讽的笑意,“正好,送你归西!” 黑衣人头领眼神涣散,嘴角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你……你不会……得逞的……” “说,谁派你来的?”萧烬缓缓走到黑衣人头领面前。 “不说!” “不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萧烬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手中“噬魂刃”缓缓抬起。 “是……是太后……”黑衣人头领终于支撑不住,断断续续地说道。 “太后?”萧烬眉头一皱。 黑衣人头领说完这句话,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萧烬蹲下身子,在他身上摸索了一番,找到了一块刻有特殊花纹的令牌。 与此同时,皇宫内。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跪在翊衡面前,双手呈上一封密函:“皇上,太后娘娘的密报截获了。” 翊衡接过密函,打开一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皇上,属下也查到了,太后娘娘私下调动了一批禁军,似乎有所图谋。”另一个侍卫也上前禀报道。 “哼!” 第35章 抖音巫师 “咔——” 龙案上一道裂痕,触目惊心。 翊衡死死攥着那份从太后眼皮子底下截来的密报,想起父皇的死,咬牙切齿。 “鲛人族……怪不得,怪不得……”他喃喃自语,想起太后常年穿着的那件淡黄色丝绸,轻薄如蝉翼,原来是鲛绡! “陛下!”一旁的金翅鹏接着说道:“据可靠消息,萧将军已经返回,正赶往笔趣阁,他看上去很着急。 金翅鹏又把沿途看到的一切如实禀报给了翊衡。 密切监视太后和萧烬的动向,如有风吹草动,立即禀报。 “遵命!” 夜幕降临,太后宫中。 “彩月,此事关系重大,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太后的声音压得极低。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妥!”太后身边的心腹彩月也是鲛人族,她的内衣也是鲛绡,也是淡黄色。 彩月领命而去,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小柱子的寝宫。 小柱子睡得很沉,已经睡了好几天了。 彩月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玫瑰花的香包,打开,一股奇异的香味弥漫开来。 她口中念念有词,手掌在小柱子身上拂过。 一道白光闪过,床上原本熟睡的小柱子,竟然变成了一根木头! 而真正的小柱子,已经被她收入了玫瑰花香包里。 “睡吧,孩子!”彩月得意地拍了拍香包,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到手了吗?”南疆巫师早已等候多时。 “本姑娘什么时候失手过?”彩月把香包递给南疆法师,法师刚要拿,彩月又收起说:“我家主人说了,这次再失误,这炉子里的人可就是您老人家了。” 第32章 彩月才把香包递给巫师,巫师连声说是。 “彩月姑娘,有劳今夜为老朽护法。”巫师接过香包,褶皱老脸挤出一个笑。 彩月没说话,退后两步,靠墙站定,眼神扫视四周。 屋里光线昏暗,墙角堆满乱七八糟的药草,散发着刺鼻气味。 巫师盘腿坐下,从怀里摸出一个乌黑的木盒,小心翼翼打开,里面躺着几株干枯的草药。 “千年血参,百年何首乌,还有这……”巫师拿起一株通体发红的草药,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赤血灵芝!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呀!” 他念念有词,将草药一一放入石臼,拿起一根木杵,开始捣药。 砰!砰!砰! 木杵一下下砸在石臼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彩月皱了皱眉,心想:“这家伙,动静真大。究竟有多大本事,我家主人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我看悬!” 药草逐渐被捣成粉末,巫师停下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又从旁边拿起一个瓦罐,倒出一些黑色的液体。 “这是……”彩月鼻子动了动,“绿鞭?驴鞭??” 巫师嘿嘿一笑:“彩月姑娘好眼力,这可是一百条驴中最倔的那头驴的鞭,浸泡七七四十九天而成,死倔无比!” 他将驴鞭倒入石臼,搅拌均匀,又加入一些其他的粉末,继续捣药。 石臼里的药泥越来越粘稠,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 彩月捂住鼻子,这味道,简直上头! 巫师终于停下手,将药泥捏成一个个小球,放在旁边。 他站起身,走到丹炉旁,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了!”他转头看向彩月,“彩月姑娘,千万守住结界!” 彩月点点头。 丹炉下方,火焰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巫师将香包扔进炉鼎上方沸腾的水中,“咕嘟咕嘟”水泡翻滚,香包瞬间被融化,一丝丝药力渗入水中。 他将一颗鹅蛋般大小的驴鞭丸放入水中,盖上盖子,先用大火熬制一个时辰,再用小火熬制两个时辰。 “乾坤借法,阴阳调和,急急如律令!”巫师开始念动咒语,双手结印,一道道光芒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注入丹炉。 丹炉开始剧烈震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彩月面无表情,收起佩刀,走到巫师面前。 三个时辰后,太后看着巫师献上来的那颗黑乎乎的药丸,将信将疑地问道:“这有何功效?” “太后放心,只要陛下服下这颗药丸,红豆蛊虫就会在陛下脑子里生根发芽,到时候,我再教娘娘念咒语,如此就能控制,不过......” 太后停下手中正在涂抹的指甲油说道:“不过什么?” “不过这咒语用一次就失效了,要重新教。”南疆巫师压低声音,怯生生看了一眼太后说道。 太后心里清楚这老奸巨滑的巫师是留了一手,于是说:“那就再教!” “另外还有......”巫师吞吞吐吐地说道。 “能一次说完吗?”太后眼皮抬了一下,放下手里的貂毛刷子。 “太后娘娘恕罪,一次说不完。另外还有就是,这次炼丹用的药材,那可是......” 巫师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太后说:“彩月,拿一千两银子给法师。” 两个侍卫用扁担挑着一个大箱子进来,打开一看,白花花的银子。 南疆巫师看得两眼发直,他从没见过如此多的银子,他手指头微微颤抖,抖音道:“这些……都……都是给我的?” 彩月心里冷笑道:“真是没见过世面!”,咳咳两声说道:“这是一千两整,法师要不要亲自点点?” 巫师抖音道:“不......不用了......” 太后本来就心烦这个老巫师才说半截话,如今又来个抖音,看着越发叫人心烦。 于是,她给彩月使了一个眼色。 彩月用手指点了法师的后背,他一下子说话麻溜起来。 “太后,老朽还会配置美颜霜,保太后娘娘永远十八岁!” “美颜霜?这…这玩意儿,真能让本宫重回十八岁?”太后原本满是倦意的脸上,瞬间像被点亮了一般,有了盈盈笑意,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彩月,拿过来给本宫瞧瞧!” 太后伸出手,那双手保养得极好,十指修长纤细。 她的指甲更是精致非凡,每一片都精心修剪成完美的弧度,长度恰到好处,既不会过长显得累赘,又不会过短失去韵味。 指甲上涂抹着鲜艳欲滴的丹蔻,颜色如同刚刚绽放的红梅,在光的映照下,泛着迷人的光泽。 为了保养这指甲,太后平日里可是煞费苦心,每日都要用特制的花露浸泡,再由经验丰富的宫女细细擦拭、打磨。 此刻,她微微弯曲着手指,那长长的指甲在空气中轻轻晃了晃,小心用食指和无名指把药丸捻住。 用左手扇过一股小风,闻闻,“这味儿…怎么有点像?” 彩月把鼻子凑过来一闻,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说出两个字:“驴鞭!” 第36章 驴鞭丸 太后和彩月同时看向南疆巫师,巫师急忙解释道:“老朽对老天发誓....” “咂?” “哦对太后娘娘发誓,绝对是天下,哦,不......是这四海八荒最倔的驴,只是......只是这口味却是重了点!” 巫师又开始抖音,太后不耐烦地说道:“彩月,你去将这瓶药送给皇上,就说是哀家偶然所得,对皇上的 身体大有裨益。” 她将药丸放入一个精致的瓷瓶里。 “奴婢遵旨!” “慢!”太后用手意示彩月靠近,太后在彩月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给了她一个瓷瓶。 彩月点点头,拿着瓷瓶和盒子出去,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 彩月避开人多的地方,绕了一个大弯才来到皇帝的寝宫侧门,这个门平日里很少有人进出。 寝宫门口,两个侍卫交头接耳。 “你说皇上最近是怎么了?整天疑神疑鬼的。” “谁知道呢,伴君如伴虎呗,咱俩还是老实点好。” 彩月心里冷笑,“两个蠢货。” “站住!什么人?”侍卫长呵斥。 彩月微微一笑,声音娇媚:“奉贵妃娘娘懿旨,前来给皇上送些补品。” 侍卫长上下打量她,狐疑道:“贵妃娘娘的懿旨?拿来我看看。” 彩月早有准备,从袖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绸缎,递了过去。 侍卫长接过,打开一看,脸色微变,连忙跪倒:“奴才该死,不知是太后娘娘的人。” “不知者不罪。”彩月轻描淡写,抬脚走了进去。 进了寝宫,彩月四处张望。 金碧辉煌,珠光宝气,真是个销金窟。 她默念咒语,指尖一弹,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没入翊衡的眉心,这是珍贵的鲛人族“明目液”,一滴都是上百个鲛人族的眼泪没日没夜哭泣七七四十天收集的泪水,在咒语的加持下炼制而成,太后手里也只有三滴,这一滴是太后转念一想后拿出的,她估计翊衡不会吃她送的东西,除非是玖鸢送的。 这种明目液的唯一缺点就是明目产生的幻觉持续的时间顶多就是一个时辰,不过,假借玖鸢的名义,让翊衡在一个时辰之内吃下药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除非是彩月演砸了。 “哥哥,鸢儿回来了!”彩月喊出去才意识到翊衡平日里喊玖鸢是“鸢儿”,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玖鸢从不会喊“哥哥”。 翊衡听到玖鸢的声音一时愣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玖鸢?不会是朕听错了吧?天从来不会称呼朕为‘哥哥’,这声音也太像了吧,她不是应该……” 正想着,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肌肤胜雪,双眸似水,顾盼生辉,正是翊衡日思夜想的玖鸢。 “鸢儿,你终于回来了!”翊衡快步上前,上下打量一番,道:“又跑去哪里呀?”。 “玖鸢”柔声道:“去给哥哥找药了呀!”。 翊衡一看到他的鸢儿,又听到是给自己找药,心头一热,所有的戒备都抛到了脑后。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翊衡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吃了这颗药就好了!” “玖鸢”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盒。 翊衡接过玉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颗黑不溜秋的丹药。 “这是什么?”翊衡问道。 “百兽丹,吃了可以长命百岁。那样的话,哥哥就是真正的万岁。”“玖鸢”以彩月的认知滔滔不绝说着,翊衡看着许久不见的心上人,只觉可爱,并无觉察出半点异样。 翊衡盯着那黑不溜秋的丹药,眉头轻皱,调侃道:“鸢儿,你这药看着可不像能让人长命百岁的神药,倒像我小时候在御花园泥地里捡着的小土疙瘩。”他本想打趣逗心上人开心,顺带消解些对这丹药莫名的疑虑,在宫里待久了,对入口的东西,总归是谨慎些。 第33章 “玖鸢”心里一紧,面上却强装镇定,娇嗔道:“哥哥可别打趣我啦,这百兽丹模样是普通了些,可药效神奇着呢。这是我历经千辛万苦,才从那神秘的隐世高人手中求得,一路上风餐露宿,就盼着能快点带回来给哥哥,让哥哥岁岁安康,长长久久坐拥这江山社稷。”说着,还佯装委屈地轻咬下唇,那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惜。 翊衡见状,哪还忍心再质疑,伸手轻轻捏了捏“玖鸢”的脸颊,柔声道:“是我不好,净瞎说了。我知道鸢儿为我辛苦,只是这药……”话还没说完,“玖鸢”就急忙打断:“哥哥莫要再犹豫啦,快些服下,也好让鸢儿安心。”边说边把”驴鞭丸“往翊衡面前递,她心里着急这幻术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翊衡却像是故意逗她,往后一仰,靠在龙椅上,笑着说:“不急不急,难得鸢儿回来,我还想多和你说会儿话。你倒是和我讲讲,这一路上都遇到了些什么趣事?那隐世高人长啥样?是不是白胡子一大把,仙风道骨的?”“玖鸢”暗暗叫苦,“这只剩下半个时辰了”,可又不敢不应,只能硬着头皮编:“那高人啊,穿着一身素袍,白发飘飘,面容看着不过中年模样,可周身气场却让人不敢直视。他住的地方更是神奇,四周云雾缭绕,珍奇异兽随处可见,鸢儿去求药的时候,还有只通体雪白的灵狐一直围着我转呢。” 翊衡听得津津有味,不住点头:“听起来倒真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不过鸢儿,你孤身一人去,就不怕有危险?万一那些珍奇异兽伤着你可如何是好?”“玖鸢”心里直翻白眼,面上却一副感动模样:“哥哥如此牵挂鸢儿,鸢儿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再说啦,那些神兽都有灵性,知道我是为哥哥求药,非但没伤我,还一路护送鸢儿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好一会儿,“玖鸢”心想:“不能再扯下去了!” “玖鸢”瞅准时机,又把药递过去:“哥哥,看在鸢儿一片真心的份上,快吃了吧。”翊衡刚要伸手,突然又缩回手,一拍脑袋:“哎呀,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问。这百兽丹,为何叫百兽丹?和那些珍奇异兽有关?” “玖鸢”差点没稳住表情,深吸一口气,强笑道:“哥哥好聪慧!这药啊,是用百种珍稀兽类的精华炼制而成,所以叫百兽丹,服下后,能汲取兽类的生机,自然就能延年益寿啦。” 翊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只是这百种兽类,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去寻,鸢儿你……”话还没落,“玖鸢”忙不迭打断:“哥哥别操心这些啦,只要能对哥哥有益,一切都值得。快,张嘴,把药吃了。”说着,直接伸手拿过丹药,作势要喂翊衡。 翊衡却笑着躲开,双手环胸:“鸢儿,你这么着急,不会是这药有什么问题吧?难不成你出去一趟,被人掉包了,现在是要害我?”这话半真半假,翊衡心里还是信眼前人的,可就是忍不住想逗逗她。 “玖鸢”一听,吓得花容失色,眼眶瞬间红了:“哥哥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对哥哥一片真心,日月可鉴。若哥哥不信,那鸢儿……鸢儿先服下这药,以证清白!”说着,作势就要把丹药往自己嘴里塞。 翊衡哪能真让她吃,赶紧抓住她的手:“好啦好啦,我信你还不成?瞧你,都快哭了,逗你的!我吃就是。” “玖鸢”破涕为笑:“哥哥早该如此嘛。”说着,把“驴鞭丸”递到翊衡嘴边...... 第37章 双笙火焰 “什么味儿?也太重口味了吧!”翊衡皱着眉头,舌头都快麻翻了。 “玖鸢”迫不及待把茶水送到翊衡的嘴边道:“良药苦口嘛,哥哥,来,喝口茶顺顺。” 翊衡还没来得及拒绝,玖鸢就直接上手,捏着他的下巴,“咕噜咕噜”地往他嘴里灌。 “咳咳咳…”翊衡被呛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咽下去,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滚,还不忘开玩笑道:“你…你…谋杀亲夫啊!” 翊衡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绵软无力,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只能无力地瘫坐在龙榻边。 他惊恐地看向玖鸢,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玖鸢”,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翊衡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感觉喉咙干涩得厉害。 “玖鸢”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心想:“要不是我演技好,还真差点露馅了。” 就在这时,翊衡突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感觉从体内涌起。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和瘙痒,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身体里疯狂地生长。 他痛苦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这种感觉,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 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 “啊…”翊衡发出痛苦的呻吟,感觉自己的身体每一根毛细血管都在膨胀力量。 “这......是.....什么?”翊衡感觉自己快要原地炸裂了。 原来,在“驴鞭丸”的加持下,“红豆蛊虫”和他体内的绝世“情根”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反应。 那情根就像是得到了雨露滋润的种子,开始疯狂地生长,生根发芽,甚至长出了一套新的神经系统。 更可怕的是,这套新的神经系统似乎拥有独立的意识,它不断地侵蚀着翊衡原本的意识,试图取而代之。 “不…不要…”翊衡在心里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地被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疯狂的、充满欲望的情绪。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时而狂笑,时而痛哭,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的情绪在极度亢奋和极度压抑之间来回切换,就像一辆失控的过山车,随时都有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彩月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不知所措。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要去回禀太后娘娘。 彩月慌忙逃离,一路狂奔,慌不择路,跑岔了一个路口。 在一个转角处,一眼看见急匆匆赶往笔趣阁的萧烬。 彩月改变了主意,跟踪萧烬到了笔趣阁,并和萧烬保持一定的距离。 萧烬推开内室的门,一眼就看见了祭坛上的宿星轨图。 那二十八个星宿,此刻正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空旷的内室里响起。 萧烬瞳孔一缩,猛然回头。 只见六个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周围,将他团团围住。 这些黑影看不清面容,身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你们是什么人?”萧烬握紧了拳头,语气冰冷。 “准确说,我们不是人,是虚影。”其中一个黑影冷冷地说道。 萧烬心里明白:“每斩一个虚影,现世便多一道裂痕。” 一个黑影冷冷地说道:“受死吧!萧氏遗孤!” “就凭你们?”萧烬冷笑一声,手腕一翻,噬魂刃出现在手中。 刀身漆黑如墨,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噬魂刃?看来你果然是萧家的后人。”一个黑影说道,“可惜,你太弱了。” “是不是太弱,试试就知道了!”萧烬怒吼一声,率先发起了攻击。 他身形如电,一刀劈向离他最近的一个黑影。 黑影不慌不忙,抬手一挡。 “铛!”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萧烬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 “好强的力量!”他心中一惊。 这些黑影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 “别留手,一起上!”一个黑影喊道。 其他黑影闻言,纷纷出手。 六个黑影,同时向萧烬发动了攻击。 一时间,刀光剑影,气劲纵横。 整个内室,瞬间变成了修罗地狱。 萧烬挥舞着噬魂刃,竭力抵挡。 他的身法快如鬼魅,在六个黑影的围攻下,左躲右闪,险象环生。 然而,这些黑影的攻击,实在太过密集。 萧烬纵然身法再快,也难免有所疏漏。 “噗!” 一道黑影的利爪,划过他的胸膛。 鲜血飞溅,染红了他的衣襟。 “可恶!”萧烬咬紧牙关,眼神变得更加凌厉。 他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落败。 必须想办法,打破这个僵局! 萧烬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真气,运转到极致。 他身形一顿,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 “啊——!” 他仰天长啸,阵眼在颤动。 一股红色的火焰,从他身上腾起,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 “这是…凤凰火焰?!他怎么会凤凰火焰?”一个黑影惊呼道。 “他…不是萧氏遗孤吗?” “不可能!萧氏遗孤怎么发出凤凰火焰?!” 黑影们惊恐地看着萧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第34章 萧烬此刻心里也纳闷,他看见方才流出的血变成了火。 “这难道就是凤凰火焰?!” 萧烬望着指尖那滴方才淌出、此刻竟幻化成熊熊烈火的血,满心都是疑惑,那火焰明明是从他体内涌出,化作火焰。 “这……这难道就是凤凰火焰?!”萧烬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他听闻凤凰火焰的传说,知晓那是上古神鸟凤凰独有的力量,炽烈无比,能焚尽世间万物,可从未想过这神秘火焰竟会与自己产生关联。 殊不知,这凤凰火焰实则是双笙火焰的分身。 在那混沌初开、天地初定的远古时代,双笙火焰便已存在,它汲取天地灵气,孕育出了凤凰火焰。 这凤凰火焰虽继承了双笙火焰的部分力量,却又带着各自的独特烙印,封印在萧烬的体内。 只要有朝一日,萧烬体内的凤凰火焰与另一个同样具备凤凰火焰体质的人相遇,便会产生双笙火焰。 双笙火焰是世间唯一真爱,是你千年万年等待的人。 而世间最深的爱,是带你走出轮回。 双笙是你的一面镜子,他是你的另一个自己,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他拥有你没有的特质,极性相反,思想却高度一致。 体现了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互为整体,既对立又统一的关系。 遇见双笙,证明已经通过红尘生生世世磨难的考验,开启踏入高难度高强度灵魂淬炼的修行之门。 萧烬发出一声嘶吼,挥舞着噬魂刃,向黑影们冲去。 被魔气加持的噬魂刃,威力倍增。 刀锋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撕裂。 “噗!噗!噗!” 接连几声闷响。 三个黑影,被噬魂刃劈成两半,倒在了血泊之中。 剩下的三个黑影,见势不妙,想要逃离。 然而,萧烬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他身形一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你们别过来!”一个黑影惊恐地说道。 “晚了!” 萧烬狞笑一声,挥刀斩下。 “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笔趣阁。 最后一个黑影,也被噬魂刃劈成了碎片。 六个黑影,全部被萧烬斩杀。 内室里,一片空寂。 突然,他抬起头,看向祭坛上的宿星轨图。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宿星轨图…呵呵…原来如此…” 他喃喃自语着,一步一步走向祭坛。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宿星轨图的时候。 一道金光,突然从天而降,照在他的身上。 “啊——!” 第38章 同生共死 萧烬发出一声低吟,身上的火焰瞬间消散,痛苦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捂着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挣扎。 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每一根神经都被剧痛狠狠拉扯,他的意识在黑暗边缘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无尽的痛苦吞噬。 就在这时,萧烬感觉到怀中沾了自己鲜血的“引灵石”,正散发出诡异的光热,滚烫得如同烧红的烙铁,隔着衣物都要将他的皮肤灼伤。 他强忍着痛苦,颤抖着手将引灵石掏出,只见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石头,此刻内部像是藏着一轮烈日,光芒夺目得让人无法直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烬喘着粗气,身体正在燃烧,盯着手中的引灵石。 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他将引灵石按向眼前古老法阵的阵眼。 引灵石刚一接触阵眼,刹那间,整个法阵光芒大盛,符文闪烁跳跃,如活物般扭动起来,发出嗡嗡的低鸣,似有着某种古老力量在觉醒。 与此同时,被困在法阵深处的玖鸢,也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体内翻涌。 她掌心的凤凰印毫无征兆地燃烧起来,炽热的温度瞬间点燃了她体内沉寂已久的凤凰火焰。 “啊!”玖鸢忍不住惊呼出声,火焰从她的掌心、指尖,甚至每一个毛孔中汹涌而出,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凤凰火焰不再是独自燃烧,而是像是在呼应着远方的某种召唤,力量源源不断地汇聚,从她的后背蔓延到全身的每一个毛细血管。 萧烬体内的凤凰火焰,同样在引灵石的刺激下,再度熊熊燃起。 这一次,火焰 不再受他控制,而是带着一股霸气,向着法阵深处、向着玖鸢的方向汹涌而去。 两道凤凰火焰,一红一赤,在法阵中相遇的瞬间,天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轰隆隆......轰隆隆......” 那声音,仿佛是天地初开时的混沌巨响,又似无数雷霆在耳边同时炸开,震得人耳鼓生疼,灵魂都在颤抖。 只见两道火焰相互交织、缠绕,如两条灵动的火蛇,不断融合、攀升,眨眼间便形成了一股冲天的火焰柱。 这火焰柱直插云霄,将天空都烧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周围的空间像是被高温扭曲,呈现出奇异的涟漪。 火焰柱中,无数火星飞溅,四散开来,所到之处,山川崩裂,大地塌陷,河流瞬间干涸,滚滚浓烟遮天蔽日。 飞鸟被火焰瞬间吞噬,连一声哀鸣都来不及发出; 走兽惊恐地奔逃,却在火焰的笼罩下化为灰烬; 古老的树木被连根拔起,燃烧成熊熊火炬,倒在大地上,点燃了成片的森林。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随着凤凰火焰的交融,天空中的星辰开始躁动不安。 原本井然有序的星辰布局,变得杂乱无章,原来的秩序被打破了。 北斗七星的光芒忽明忽暗,七颗星辰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开始围绕着彼此快速旋转。 北极星闪耀出刺目的白光,光芒如利剑般划破夜空; 天璇星则散发出幽蓝的光芒,与天枢星的白光相互交织,形成了诡异的光晕; 天玑星橙光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强烈的能量波动,天权星绿光盈盈,那绿色的光芒如同有毒的雾气,弥漫开来,所到之处,空气都被染成了诡异的绿色; 玉衡星红光夺目,红得如同鲜血,那光芒似乎带着无尽的杀戮气息; 开阳星紫光缭绕,紫色的雾气在星辰间穿梭,摇光星则不断变幻着色彩,每一次变幻都引得周围的空间震荡不已。 南斗六星同样不平静,天府星光芒大盛,金色的光芒如潮水般向四周扩散,所到之处,万物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天梁星则散发出清冷的蓝光,与天府星的金光相互抗衡,两种光芒碰撞之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如同电火花在闪烁; 天机星闪烁着神秘的银光,星星点点的光芒如萤火虫般飞舞,在天空中到处乱串; 天同星橙黄的光芒柔和却又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光芒所及之处,空间都微微扭曲; 天相星绿光闪烁,那绿色的光芒如同生命的力量在涌动,却又被这混乱的力量搅得动荡不安; 七杀星则是一片漆黑,黑得如同无尽的深渊,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芒,偶尔有一丝血红色的光芒闪过,让人毛骨悚然。 二十八星宿也纷纷被卷入这场混乱之中。 东方青龙七宿,角宿发出锐利的光芒,如同一把把利刃划破夜空; 亢宿则光芒闪烁,似在编织着一张无形的光网; 氐宿的光芒如同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带着炽热的温度; 房宿的光芒如同一道道闪电,在夜空中划过; 心宿的光芒如同跳动的心脏,散发着诡异的节奏; 尾宿的光芒如同一根根长尾,在星辰间舞动; 箕宿的光芒则如同一阵阵狂风,呼啸着席卷而过。 南方朱雀七宿,井宿的光芒如同汹涌的井水,源源不断地涌出,带着强大的冲击力; 鬼宿的光芒如同一团团鬼火,在夜空中闪烁跳跃,透着阴森的气息; 柳宿的光芒如同一棵棵柳树,枝条在星辰间摇曳,却又带着致命的力量; 星宿的光芒如同星星点点的火花,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火海; 灵宿的光芒如同一把把张开的大弓,蓄势待发,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 翼宿的光芒如同一对巨大的翅膀,在星辰间舞动,带动着周围的星辰一起旋转; 轸宿的光芒如同一辆飞驰的战车,带着无尽的气势,在夜空中横冲直撞。 西方白虎七宿,奎宿的光芒如同锋利的獠牙,散发着冰冷的寒光; 娄宿的光芒如同一座座坚固的堡垒,散发着厚重的气息; 胃宿的光芒如同一口口巨大的胃袋,吞噬着周围的光芒和能量; 昴宿的光芒如同一颗颗晶莹的宝石,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却又暗藏杀机; 第35章 毕宿的光芒如同一把把毕露的锋芒,在夜空中闪烁着危险的信号; 觜宿的光芒如同一双双锐利的眼睛,注视着世间的一切,让人不寒而栗; 参宿的光芒如同一根根参天的巨柱,支撑着这片混乱的天空,却又随时可能崩塌。 北方玄武七宿,斗宿的光芒如同一把把巨大的斗勺,在星辰间舀起光芒和能量,然后又肆意地泼洒出去; 牛宿的光芒如同一头头健壮的牛,散发着强大的力量,却又被这混乱的力量驱使着横冲直撞; 女宿的光芒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却又在这混乱中显得如此无助; 虚宿的光芒如同一片虚无的空间,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却又不断地被其他星辰的光芒冲击; 危宿的光芒如同一座摇摇欲坠的危楼,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室宿的光芒如同一间间紧闭的密室,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危险; 壁宿的光芒如同一堵坚固的墙壁,试图阻挡这混乱的力量,却被撞得千疮百孔。 整个天空,被星辰的光芒和凤凰火焰映照得五彩斑斓,充满了毁灭前的气息。 星辰的力量与凤凰火焰相互碰撞、交融,预示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天地浩劫。 天君坐在凌霄宝殿的宝座上,脸色凝重,如坐针毡。 他从宝座上站起身来,紧紧握着手中的“天珠”,这颗神秘的珠子,此刻正散发着强烈的光芒,与天空中混乱的星辰相互呼应。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星辰会如此混乱?”天君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却难掩其中的震惊和担忧。 一旁的仙官们纷纷跪地,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凌霄宝殿内,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氛。 “天君,方才探得,是世间有两股“凤凰火焰”交融,形成罕见的“双笙火焰”才引发了如此变故。”一位仙官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 “凤凰火焰?!”天君猛地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怒,“这凤凰火焰本就神秘莫测,如今竟然交融在一起,还引发了星辰异动,此事非同小可!” 说罢,天君手中的天珠光芒大盛,他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咒语,一道道光芒从“天珠”中射出,向着天空飞去。 轰隆隆------ 第39章 老大喊你,不一定是好事 双笙火焰光芒所到之处,星辰的异动愈发剧烈。 只见紫微大帝的身影率先从紫微垣中浮现。 他周身散发着紫色的光芒,头戴冕旒,身着华丽的长袍,威严无比。 他的身后,星辰闪烁,仿佛整个宇宙的力量都汇聚在他身上。 “天君,如此紧急召唤,所为何事?”紫微大帝的声音如同洪钟,在天地间回荡。 天君面色凝重地说道:“紫微大帝,你看这天空星辰大乱,乃是世间两股双笙火焰交融所致。此等变故,恐会引发天地浩劫,还望你能出面,稳定星辰秩序。” 紫微大帝抬头望向天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眉头紧锁:“竟有此事?这双笙火焰,本就与星辰之力相互关联,如今交融,引发这般混乱,倒也在意料之外。真是罕见!只是这力量太过强大,想要稳定星辰,谈何容易。” 就在这时,北斗星君和南斗星君也带着各自的星辰之力,出现在天空中。 北斗星君的七颗星辰围绕着他们旋转,散发出强大的力量波,在他的周身形成一个银色的圆环。 南斗星君的六颗星辰则相互呼应,光芒交织。 “天君,我等已至,愿听差遣。”北斗星君和南斗星君齐声说道。 天君微微点头:“如今情况危急,还望二位星君能与紫微大帝一同,稳定星辰。” 北斗星君和南斗星君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各自施展神通。 北斗星君手中出现一把巨大的北斗剑,剑身闪烁着星辰之光,他挥舞着剑,试图驱散双笙火焰对星辰的影响; 南斗星君则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光芒从他手中射出,注入到南斗六星之中,增强着星辰的力量。 然而,双笙火焰的力量 太过强大,他们的努力似乎只是杯水车薪。 星辰依旧在疯狂地旋转、碰撞,整个天空随时都可能崩塌。 “这样下去不行!”紫微大帝大喝一声,他双手快速结印,周身的紫色光芒愈发耀眼。随着他的动作,紫微垣中的星辰开始快速移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紫色星辰法阵。 “这是……紫微星辰大阵?!”天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不错!”紫微大帝沉声道,“此阵乃是我紫微垣的镇星大阵,集合了紫微垣中所有星辰之力,或许能抵挡这双笙火焰的力量,稳定星辰秩序。” 说罢,紫微大帝双手一推,紫色星辰法阵向着双笙火焰笼罩而去。 法阵所到之处,空间都被凝固,星辰的异动也暂时得到了抑制。 然而,双笙火焰却不甘示弱,火焰柱猛地一震,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瞬间冲破了紫色星辰法阵的束缚。 “不好!”紫微大帝脸色大变,他没想到双笙火焰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 就在众星陷入绝望之时,二十八星宿也纷纷现身。 他们排列成四象阵形,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四种强大的力量相互交融,形成了一股强大的防御力量。 “我等愿与诸位一同,守护星辰,抵挡这双笙火焰!”角宿大声说道。 “我等愿与诸位一同,守护星辰,抵挡这双笙火焰!”其他星宿纷纷响应。 在众星的共同努力下,双笙火焰的力量终于得到了一定的遏制。 火焰柱不再肆意蔓延,星辰的异动也逐渐平息。 然而,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双笙火焰的力量依旧在不断地涌动,随时都可能再次爆发。 “看来,想要彻底平息这场灾难,还需找到这双笙火焰交融的源头。”天君沉思片刻后说道。 “双笙火焰乃是两股凤凰火焰交汇而成!”紫微大帝道,“要是再生出新的火焰,后果不堪设想!” 天君问道:“什么是新的火焰?” 紫微大帝说:“此乃双子星下凡,若是他们在凡间结为夫妻,再生出一个小孩来,就有可能生成新的火焰。” 天君问:“那又如何? 紫薇大帝斩钉截铁说道:“改天换日!” 天君听闻大惊失色! 天君震怒道:“查!去查!一查到底!” “天君,”紫微大帝抱拳,语气那叫一个痛心疾首,“事情还要从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兵说起,那俩小天兵,玩忽职守,竟然让带有凤凰火焰印记的玖鸢和萧烬从生门逃脱!” 天君心里想:“这个老滑头,两个天哪里是凤凰火焰的对手,就算你紫薇大帝去不也照样震不住么!” 天君面上说道:“玩忽职守就要问责,他们归哪里管?” 紫微大帝心里咯噔一下,怕得罪了天兵背后的神仙,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况且现在神职的流动性也大,紫微大帝他自己也搞不清如今是谁管。 于是,满脸堆笑道:“这…这也不能全怪谁。主要是,那玖鸢实在狡猾!她…还有他,他们混入了押送冤灵的队伍里!臣想着,押送冤灵事关重大,万万不可出岔子,这才…这才没敢轻举妄动啊!” 心里却在盘算着:“千万不能把轮回大道的事儿抖搂出来!不然,这背后得罪了哪路神仙都不知道,关键是最后自己怎么死翘翘都不知道!至于那俩倒霉蛋天兵…哼,就当是背黑锅吧! 再说那俩胖瘦天兵,刚忙完押送冤灵的活儿,累得跟条死狗似的。 一胖一瘦,有气无力朝着自己的“狗窝走去,就是他们平日里暂时休息的地方,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宿营”。 “我说老胖,”瘦天兵一屁股坐在地上,捶着腰,“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不对,咱也不是人,是天兵!呸,啥也不是,就是个干苦力的!” 胖天兵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从一个破罐子里摸出一个啃了一半的桃子,上面还带着点虫眼儿,这就是他的“晚餐”。 “知足吧你!”胖天兵翻了个白眼,“想当年,咱在凡间,那叫一个苦逼!现在好歹也算是个天兵,你是不知道,咱们村里还供奉着老子的石像呢,总比在地底下刨食儿强吧?” 瘦天兵惊叹道:“什么?我没听错吧,你也配供奉香火?” 胖天兵啃了一口仙桃,发现这桃子上沾着血,赶紧从从“聚宝盆”里捡了半面铜镜,看了一下自己牙齿道:“没有出血呀,该不会是哪位神仙的牙龈出血了吧?” 胖天兵看着手上的半个仙桃,剩下的果肉还是新鲜的,又舍不得扔掉。 瘦天兵说道:“说过多少遍了,吃的时候别看。要看就别吃!你不吃,就给我吃!” 第36章 胖天兵一听,立马一口全吞了,连核桃仁都没有吐出来。 这“宿窝”很小,瘦天兵还好,胖天兵要打个转身还不太方便。 他们的“宿窝”,说白了就是天河边上一个用几块破石头围起来的犄角旮旯。 顶上漏风,四面透气,跟个猪圈也差不了多少。 吃的呢,就是那些神仙们吃剩下的边角料,偶尔能混上个半个仙桃,那都得乐呵半天,就像方才胖天兵吞下的那半个不知是哪路神仙啃剩的仙桃,啃剩也就罢了,还带着血,带血也就罢了,还吃的时候看见了,而且还是在啃了一口的情况下。 “自己边吃边看,怪谁呀!”瘦天兵边唠叨边拿起一个硬邦邦的馒头啃了起来,“不过,你说咱啥时候才能混出头啊?天天打杂,累死累活的,啥时候是个头啊?” 胖天兵也叹了口气,没说话。 “神仙”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啊! 正当两人唉声叹气的时候,突然,一个金甲神将出现在他们面前,声音洪亮地喊道:“胖瘦二仙何在?天君有旨,宣你二人立刻觐见!” “啥?”瘦天兵直接惊掉了下巴,手里的馒头也掉在了地上。 “天…天君要见我们?”瘦天兵结结巴巴地问道,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你…你没搞错吧?”胖天兵也懵了,“我们就是俩小......小兵,天君怎么会见我们?” 金甲神将不耐烦地瞪了他们一眼:“少废话!天君的旨意,岂容质疑?还不快走!” 胖瘦天兵这才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跟着金甲神将走了。 一路上,两人都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朵上一样,飘飘忽忽的。 “老胖,你说天君为啥要见咱们啊?”瘦天兵忍不住问道。 胖天兵摇了摇头,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啊!咱俩就是俩小虾米,天君日理万机,怎么会注意到我们呢?” “难道…难道是咱俩押送冤灵有功,天君要赏赐咱们?”瘦天兵猜测道,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有可能!”胖天兵也兴奋起来,“说不定,咱俩就要咸鱼翻身了!以后就不用再打杂了!” 他们越想越兴奋,感觉自己的人生就要走向巅峰了! 金甲神将看着他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暗暗鄙视:哼,两个蠢货!天君要见你们,还不是因为你们倒霉! 他没有告诉他们,等待他们的,不是赏赐,而是背黑锅! 一胖一瘦就这样朝着凌霄大殿走去...... 第40章 这口黑锅,老子不背 一胖一瘦走在通往凌霄大殿的路上,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去凌霄殿,那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地方,平日里,只在梦里出现。 如今,身临其境,比梦里的还要梦幻。 瘦天兵感觉自己咸鱼翻身的日子就要到了,这么多年,像他这样熬死在自己的岗位上的天兵不计其数,没有人会在乎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们更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老弟!这得多少钱啊?这可开天眼了呀!”瘦天兵的眼珠子都快黏在那些汉白玉的柱子上了,手也忍不住想摸摸。 胖天兵也还是第一次见过连栏杆都是汉白玉雕刻而成的走廊,只是他最近老觉得自己身体出了毛病,甚至怀疑是长期吃神仙们剩下的食物导致的。 他的心中会生 出一股怨气,那是一种他从没有体验过的幽怨之气,他情绪低落道:“不知道!” 瘦天兵嘴里一直“啧啧”道:“就算每日在这里扫个地,我也愿意。要是运气好,遇见个仙女,那么,就不用单飞了。” 胖天兵撇撇嘴,没搭理他,心里想:“一个扫地僧还想双飞?想得美!” 胖天兵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怨气越来越重,更不知道为什么不胆小了。 领头的金甲兵停下脚步,回头瞪了他俩一眼,声音像闷雷一样:“肃静!到了凌霄宝殿,都规矩点!” 瘦天兵吓得一哆嗦,赶紧挺起腰板,小心谨慎跟着。 金甲兵没再理他俩,转过身,继续带路。 瘦天兵小心翼翼地挪到胖天兵身边,压低声音:“老兄,你今天怎么了?不会吃了那带血的桃儿?平时你比我还怂,今天怎么这也看不顺眼,那也看不顺眼?” 胖天兵斜了他一眼:“就是不顺眼!我去!” 瘦天兵一脸蒙圈,说不出话,心里嘀咕:这胖子,今天真是吃了带牙龈血的桃儿了! 一路之上,瘦天兵的嘴巴就没合拢过,左顾右盼,啧啧称奇。 这也能理解,他头一次从“草窝窝”来到“金窝窝”,那种视觉冲击可想而知! 胖天兵自己心里也纳闷:“哪里冒出来这么多怨气?” “我说,你能不能别跟个怨妇似的?好歹也是咱哥俩第一次来凌霄宝殿,开心点行不行?”瘦天兵实在忍不住说道。 胖天兵眉头一皱:“有不开心吗?” 瘦天兵心里想:和你共事这么多年了,你的不开心就写在脸上。要是带着这张臭脸面见天君,没准好事都被他臭没了。 于是,语气软和下来道:“老兄,再忍忍,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到了。” 胖天兵怼道:“怕是好日子到头了!” 瘦天兵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咂!你疯了?这话你也敢说?想掉脑袋啊!” 胖天兵一把甩开他的手,嘴里抱怨道:“我只是来气了!鬼火绿!” “这是哪里?不能乱说啊!”瘦天兵急得直冒汗,“你忘了咱们是怎么上来的?还不是靠着上面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是把他们都得罪了,咱们以后还怎么混?” 胖天兵沉默了,冒出来的怨气也渐渐消退。 他知道瘦天兵说得对,心想:说来也是奇怪,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一股怨气,哪里来的怨气? 当然,瘦天兵并不知道是那春卷里的那口老痰让他生出了一股怨气,一股浓浓的怨气。 要是放到从前,他深知像他这种小天兵,根本没有资格和那些大佬们对着干,他也会做那个沉默的大多数。 但是,最近,他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金甲兵停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到了!” 瘦天兵赶紧挺直腰板,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还不忘拍拍他的老搭档。 金甲兵率先走进大殿,高声道:“启禀天君,小将已将两个天兵带到!” “宣!”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大殿深处传来。 金甲兵回头示意他们进去,瘦天兵连忙点头哈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胖天兵则慢吞吞地走在后面。 凌霄宝殿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气派,金光闪闪的柱子,雕龙画凤的横梁,还有那张巨大的龙椅。 瘦天兵看得眼花缭乱,心想:这同在天上,差别怎么这么大?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报上名来!” 瘦天兵寻声看去,龙椅上坐着一个穿着金袍的中年男人,头戴平天冠,面容威严,正是天庭的主宰——天君。 “大胆!”瘦天兵吓得“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道:“天君饶命!天君饶命!” 天君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眼神锐利。 瘦天兵吓得赶紧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大胆!见到天君,为何不跪?”金甲兵怒喝道。 瘦天兵连忙拉胖天兵的衣角道:“快跪下!” 胖天兵也随之跪下,耷拉着头。 凌霄宝殿之上,金碧辉煌,瑞气千条。 天君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威严,目光如炬。 “尔等可知罪?”天君的声音不大,但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慑力。 瘦天兵磕头如捣蒜,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战战兢兢地说道:“小……小的不……不知何罪之有,天君饶命!” 天君拂袖,震得大殿嗡嗡作响:“押送魂魄,乃是天庭重任!若无异常,为何生门会出问题?嗯?!” 瘦天兵一听这话,脑袋嗡的一声,更懵了。 心里嘀咕:“生门出问题了?啥时候的事儿?”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胖天兵,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提示。 胖天兵也是一脸茫然,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天君,小的们押送的队伍一切正常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瘦天兵一听这话,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点。 他赶紧附和道:“对对对,天君,此行并无异常,还望天君明察。” 胖天兵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想:“好险!” “哦?是吗?”紫薇大帝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两个小小的天兵,竟敢阳奉阴违,私放要犯!”紫薇大帝龙袍一甩,怒喝道,震得凌霄宝殿都抖三抖。 瘦天兵瑟瑟发抖,脑袋磕得“咚咚”响:“大帝饶命!小人冤枉啊!” 第37章 紫薇大帝眼皮一抬,捋着胡须,冷哼一声:“冤枉?本帝亲眼所见,玖鸢和萧烬逃出生门,不是从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吗?哼,还敢狡辩!” 瘦天兵身子抖得像筛糠,头也不敢抬:“小人……小人真的不知情啊!就算借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啊!” 紫薇大帝冷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戏谑:“哦?是吗?那本帝再问你,在你的队伍里,难道没有发现少了两个魂魄吗?” 瘦天兵一愣,抬眼看了看旁边跪着的胖天兵,又赶紧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有……有此事吗?” 瘦天兵摇摇头说:“没有!” 紫薇大帝一拍桌案,怒道:“哼,还想狡辩!定是你二人假公济私,收了那妖女的好处,故意放她逃脱!” 瘦天兵感觉生无可恋了,本来想着来领赏的,没成想如今还这样,声泪俱下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紫薇大帝厉声道:“说!” 胖天兵回道:“说就说!” 胖天兵清清嗓子道:“启禀天君,小的们的确不知玖鸢逃出生门之事,也并没有察觉少了两个魂魄。不过......” “不过什么?”天君厉声道。 瘦天兵答:“不过这生门的确出了问题,那轮回道都扭成了‘大麻花’了倒是真的。” 天君挑眉道:“什么大麻花?说!” “轮回道和飞仙道扭在了一起!”说完还用手做了一个绞面的动作,然后看了一眼一旁的紫薇大帝。 “紫薇大帝,怎么回事?”天君的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紫薇大帝。 紫薇大帝一愣,随即躬身道:“臣不知。” 天君怒道:“你身为紫薇大帝,怎能不知!” 第41章 没有选择也是一种选择 紫薇大帝面色一变,心中窃喜,但脸上却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天君明鉴!臣绝无此意啊!臣对天界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忠心耿耿?”天君冷笑一声,“欺上瞒下,这就是你们的本事!” 紫薇大帝脸色难看至极,他偷偷抬眼,瞄了一眼天君,又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一丝得意,心想:“轮回道的事情,总算是借这两个小兵之口摆到明面上了。接下来,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紫薇大帝拱手上前一步道:“启禀天君,这件事情恐怕还要问问孟婆和阎王。” “宣孟婆和阎王!”天君震怒。 还在熬汤的孟婆和正在判案的阎王接到圣旨,马不停蹄赶到凌霄殿。 孟婆和阎王踏入凌霄殿,二人神色匆匆,却又强装镇定。 孟婆手中还握着那把舀汤的长勺,勺子上残留的汤汁在殿内金光下闪烁着诡异的绿光; 阎王则身着黑袍,面容冷峻,手中的生死簿微微晃 动。 他们对着天君行过礼后,笔直站立,目光谨慎地扫视着四周。 紫薇大帝见状,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说道:“孟婆、阎王,今日天君召你们前来,是为轮回道之事。如今轮回道卷成麻花状,致使轮回大乱,此事关乎天界根基,你们可知道缘由?” 孟婆听闻,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微微欠身,说道:“天君,老身一直兢兢业业守着奈何桥,为往来魂魄送上孟婆汤,这药方乃是祖传,从不泄露,就是为了确保往生的魂魄忘却前尘,顺利进入轮回。至于轮回道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老身实在是毫不知情啊。”说罢,她偷偷瞥了一眼阎王,眼中似有深意。 阎王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沉声道:“天君,地府诸事繁杂,臣一直恪尽职守,依照生死簿掌管生死轮回。可这几日,地府之中确实出现了一些异常,许多魂魄的气息紊乱,似有外力干扰。但臣着实不知与轮回道扭曲之事有无关联。”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然而额头上却微微沁出了汗珠。 天君的目光如炬,在孟婆和阎王身上来回打量,冷哼一声:“哼,你们都不知情?这轮回道出了如此大的变故,你们掌管轮回相关事宜,竟毫无察觉?” 紫薇大帝在一旁冷笑一声:“依本帝看,此事绝非偶然。孟婆,你掌管孟婆汤,汤出了问题,据说好多都没有忘记前尘往事,这又作何解释。还有阎王,你仔细想想是不是生死簿有问题。” 孟婆一听,手里的汤勺差点没拿稳,赶紧摆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委屈:“紫薇大帝,您可不能冤枉老身啊!孟婆汤一直都是按祖上的方子熬制,从未出过差错。不信您问问那些日日夜夜排队喝汤的魂儿们,老身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汤的味道绝对正宗!” 胖天兵心想:“没有回头客,这问谁呀?” 阎王也皱起眉头,反驳道:“紫薇大帝,生死簿上的记录皆是依照天地规则,臣岂敢胡乱篡改。地府向来严谨,若有异常,臣定会第一时间察觉并上报。” 孟婆顿了顿,若有所思地说:“不过,要说这汤里有没有被人掺点儿啥……那老身可就说不准了。毕竟,这年头,人心都隔着肚皮,何况是......” 没等孟婆把话说完,阎王爷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胡子都翘起来了说道:“紫薇大帝,谁怀疑这生死簿有问题,那查一查便知道。” 站在阎王身后的胖天兵,偷偷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瘦天兵,挤眉弄眼。 瘦天兵心领神会,两人交换了一个“有好戏看了”的眼神,然后又迅速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紫薇大帝眯起眼睛,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目光最终落在了孟婆身上:“孟婆,你刚才说,有人可能在汤里掺东西?你可有证据?” 孟婆苦着脸道:“天君明察,老身只是个熬汤的,哪来的证据啊!这只是一种猜测罢了。这孟婆汤每天都要熬制无数碗,谁喝了什么,老身哪能记得住?再说了,那些魂魄一个个哭天喊地的,老身光顾着舀汤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注意这些?” 她叹了口气,又补充道:“不过,最近确实有些魂魄喝了汤之后,反应不太一样。” 紫薇大帝眼睛一亮,心想:“我看你这老婆子还怎么耍赖?” 孟婆说:“有的变得呆呆傻傻的,有的却异常亢奋,甚至还有的……好像保留了一部分前世的记忆。” 阎王爷也赶紧补充道:“我就说,怎么最近投胎转世的魂魄,有些不太对劲。有的刚死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淡定,有的则好像对前世的事情隐约有所感知。这些现象,在地府的历史上可是从未出现过的!” 胖天兵再次用胳膊肘捅了捅,小声嘀咕:“兄弟,你说这事儿,是不是要出大事儿啊?那些带着记忆投胎的人,会不会影响三界的平衡啊?” 廋天兵也压低声音,回应道:“慎言!这种事情,咱们还是少掺和为妙。不过嘛……我觉得这事儿肯定不简单,搞不好,一场腥风血雨就要来了。别牵涉我们就好!” 天君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挥了挥手,道:“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彻查清楚!孟婆,阎王,你们二人务必配合,不得有任何隐瞒!若查出有人胆敢从中作梗,本帝绝不轻饶!” 说完,紫薇大帝拂袖而去,对紫薇大帝使了一个眼色,只留下孟婆和阎王面面相觑,以及两个一脸懵逼的胖瘦天兵。 孟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阎王,无奈地说道:“老阎啊,这下可麻烦了。天君发话了,咱们想不查都不行了。可是……这从何查起啊?” 阎王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是啊,这可真是个烫手的山芋。不过,既然天君吩咐了,咱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先从生死簿入手,仔细排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吧。” 阎王临走前狠狠看了胖瘦天兵一眼,就这一眼,看得两个天兵背脊发凉。 瘦天兵刚想上前解释点什么,话还没说出来,孟婆就瞅了他们一眼道:“就你俩多嘴。” 瘦天兵刚想解释点什么,孟婆就没影了。 瘦天兵说:“兄弟,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这该得罪,不该得罪的,全得罪了!” 一胖一瘦对视一眼,同时咽了口唾沫。 胖的小心翼翼地说道:“兄弟,我们可以走了吗?” 瘦的说:“你问我,我问谁?都怪你多嘴!” “我说你这猪脑子!让你别多嘴,你非要多嘴!这下可好了,连同我也跟着倒霉!”瘦的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胖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喷到他脸上。 胖的体内的怨气大量涌出,也不甘示弱,梗着脖子回怼:“我呸!老子就是不背这口黑锅!老子反了!”,说完,还翻了个白眼。 “反你个头!”,瘦的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架势,“今天不教训你教训你,你是不知道自己是哪根葱!” “来啊!谁怕谁!”胖的体内涌出大量怨气,毫不示弱,“谁怂谁是……” “吵什么吵!”一声威严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第38章 只见紫薇大帝捋着胡须,缓缓走来,发觉这瘦天兵周身充斥着怨气,心想:“怎么方才没看出来,此兵会有这么大的怨气”说完隔空点了一下廋天兵的丹田。 瘦的立马蔫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瞬间没了刚才的气焰,低着头,不敢吭声。 “紫薇大帝……”,胖的讪笑着,想解释两句。 紫薇大帝一摆手,止住了他,“行了,别说了,这些不重要。” 胖的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肯定要挨批了。 “本来还想交给你们更重要的任务,现在看来……”,紫薇大帝故意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 一胖一瘦一听,顿时脑袋嗡嗡,又是任务!又是任务! 紫薇大帝看出了他们的心思,说道:“这次的任务是单线联系,我就是你们的线人。” “......” 紫薇大帝见两个人沉默了,他就知道这些手下的,一说到任务就集体沉默,一有好处就集体争先恐后,他平日里见多了,也有办法对付。 于是慢条斯理地说:“还有一个选择!” 一胖一瘦眼睛一亮问道:“什么?” “去太液池坐班,代替那只螃蟹精。” “帝君,我们错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态度那叫一个诚恳。 紫薇大帝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心里暗笑,面上却依旧严肃,“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次就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瘦的喃喃自语道:“没有选择也是一种选择。” 紫薇大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现在,你们俩要去人间跑一趟。” “去人间?”,瘦的挠了挠头,“干啥啊?” “去杀两个人!” “什么?杀人?”,胖的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瘦的问道:“杀谁?” “玖鸢和萧烬!” “不会吧!就我们俩?” “没错,你们的法力很低,对方会对你们放下戒备。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他们死!”紫薇大帝恶狠狠说出“死!字。 “可是.....“ “没有可是,你 们就是完美的杀手!这次不用你们下凡历劫,直接以神仙的身份去就行。但是,记住,千万在凡间不要用法力,暴露你们的身份。” 两人一听,眼睛都直了,这根本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要是……搞砸了呢?”,胖的小心翼翼地问道。 紫薇大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搞砸了?哼!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直接下放到太液池,体验生活吧!” 两人一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下放到太液池?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去吧”,紫薇大帝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记住,这次任务关系到你们的前途,好好干!” 一胖一瘦,一脚踏入了凡间...... 第42章 接个吻就能打开封印,还犹豫什么? 日月晷法阵的空间里,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哎呦喂,我说两位小祖宗,可算是有点进展了!” 玖鸢皱眉,道:“谁在说话?” 萧烬在双笙火焰形成的火球里打坐,悬浮在半空中,渐渐地,他能够控制“火候”了。 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再次响起:“姐姐怎么就把我给忘记了!”玖鸢这才辨识出之前窥天时听到的那个孩童的声音,又再次出现了。 “谁?谁在装神弄鬼?”玖鸢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啧啧啧,小没良心的,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想当年,是谁哭着喊着要看自己的如意郎君?” “……” 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就是那个造化小儿! “你又来干什么?”玖鸢没好气地问。 “当然是来帮你们啦!双笙火焰都点燃了,再不来,你们怕早已经焚烧殆尽了!” “你是来帮倒忙的吗?”玖鸢知道每一次,这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一出现,准没什么好事。 “还好那小子带你到生门,如今你有了镯子,只不过你还没能自由进出。想要解开你们的诅咒,光靠镯子不够,当然啦,光靠谈恋爱也是不够的!还得彻底了解当年的真相!” “真相?”玖鸢一愣。 “没错!现在,就让你们都好好看看,昭月廿三到底发生了什么吧!”造化小儿的声音突然变成一个成人男子浑厚的声音,还带着一种沙哑的磁性。 …… 突然,萧烬和玖鸢只觉得眼前一亮,周围的场景瞬间变幻。 原本一片火海的场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旷而古老的祭坛。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穆的气息,让人感到压抑。 “这是哪里?”萧烬下意识摸到了噬魂刃,警惕地看了四周。 玖鸢说:“这是幻境,先看看。” 只见不远处,一群身穿黑色长袍的人影,正围着祭坛低声吟唱着什么。 玖鸢心下一惊道:“巫咸族人!” 萧烬的瞳孔猛地一缩,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慌乱。 祭坛中央,燃烧着一种奇怪的火焰,火焰的颜色是诡异的幽蓝色,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光芒。 “这是……”萧烬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好戏才刚刚开始……”造化小儿的声音再次响起。 祭坛上的吟唱声越来越大,那些巫咸族人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狂热。 为首的一个女巫,缓缓举起手中的权杖,高声呼喊着什么。 萧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语言。 随着女巫的呼喊,祭坛上的火焰突然暴涨,形成一个巨大的火柱,直冲云霄。 整个祭坛都开始剧烈震动起来,接着有一股蓝色的火焰破空而出。 一个浑厚的嗓音道:“这里就是净世祭典!” 萧烬的心中充满了疑惑问道:“净世祭典?那是什么?” “巫咸族十年一度的净世祭典,用以净化世间污浊,祈求神灵庇佑。”造化小儿解释道,“不过嘛……这所谓的净化,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萧烬的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紧紧盯着祭坛上的火焰,只见火焰的颜色越来越深,渐渐变成了令人作呕的暗红色。 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萧烬看到祭坛上的火焰越烧越旺,那些巫咸族人的吟唱声像远处传来的海浪声,一浪高过一浪。 声音由远及近,层层叠叠,一声大过一声,萧烬感觉耳膜都快炸了,他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却发现一旁的玖鸢若无其事,这些声浪对于她来说就像听一首曲子,像是烟酒嗓唱出来的老情歌。 这可是巫咸族古老的歌曲,她也还是第一次听到。 萧烬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声音吞噬。 “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撼?”造化小儿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哦!” 渐渐,萧烬受不住声浪的冲击,意识逐渐模糊不清。 此时,一旁的玖鸢,素手轻抬,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运气,周身气息开始凝集。 她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朝着萧烬涌去,给萧烬输送真气。 她的眉头紧紧蹙起,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打湿了鬓边的发丝,却浑然不觉。 这般毫无保留地消耗体内真气,对玖鸢而言,无疑是在刀刃上跳舞,危险至极。 稍有不慎,她自身的经脉便会遭受重创,甚至有性命之忧。 可此刻,她不想让萧烬堕入空虚,因为一旦意识耗尽,灵魂就会坠入空虚,就会灰飞烟灭。 那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哟,这傻姑娘,为了这小子,连命都不要啦,可真是感人至深呐,只可惜,这般飞蛾扑火,到最后说不定落得一场空哟!” 就在这时,祭坛上的火焰突然熄灭了。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萧烬的意识恢复了,心猛地一颤。 “喂,你为何要消耗真气来救我?不要命了?”萧烬朝玖鸢怒吼道,“快停下!” “我没事!你怎么听首曲子就迷失自己了呢?”玖鸢还不忘打趣地说道:“那个声音奶声奶气的家伙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要尽快摆脱眼下的幻境。”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我不是人!” 玖鸢周身气流翻涌,双手结印,将那磅礴之气如百川归海般,稳稳纳入丹田说道:“不是人就好说!” 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瞬间变成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道:“还是先看看再说不迟!” 伴随着一阵击鼓声,巫咸族长举起手中的权杖,又落下,震耳欲聋的鼓声立刻停止。 “时辰已到,献祭开始!” 巫咸族长一声令下,两个身形高大的祭祀,一左一右,拖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扔在了高高的祭坛之上。 第39章 萧烬瞳孔骤缩,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那人,是他的父亲,萧景淮! 那个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以罪人血脉,镇压地脉!” “爹!放开我爹爹,他何罪之有!”萧烬嘶吼一声,想要冲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 祭坛四周,巫咸族的祭祀们吟唱着古老的咒语。 萧烬拔出噬魂刃,仰天长啸,声音凄厉,响彻云霄。 “不!” 噬魂刃的刀锋划过黑暗变成火花落下,消失。 “没用的,这是幻境。看到了吗?这就是所谓的净世祭典!”造化小儿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用活人的血肉,来喂养那些所谓的‘神灵’!真是可笑至极!” 萧烬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眼中充满了仇恨和愤怒。 “你到底想干什么?”萧烬咬牙切齿地问道。 还是那个浑厚的声音道:“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真相而已,面对总比逃避强。” 玖鸢说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这样的假象,这样的幻境到处都是!” 还是那个浑厚的声音:“你们不必相信幻境,更不必相信我,你们只要相信自己的心。想要解开你们的诅咒,就必须直面过去的痛苦!只有这样,你们才能真正地走到一起!” 瞬间,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姐姐,下次见面可不许让我失望!哦,对了,也许你们深情的吻就能打开封印,走出这里。别忘记,要真心!” “你!你出来!” “有种出来,说清楚!” 无论玖鸢怎么喊叫,那个声音就这样消失了....... 第43章 两个赌气的火球 萧烬用凤凰火焰打了一个火球把自己关在里面,玖鸢也用凤凰火焰打了一个火球,她倒不是为了赌气,而是想在这浩瀚无垠的书籍里找到除了接吻以外,别的能打开封印之法。 虚空中,两个巨大的火球遥遥相对,像两颗燃烧的星辰,散发着灼热的光芒,周围的空间都隐隐扭曲。 玖鸢传音给萧烬道:“喂,你还真信了那幻境,那不过就是别有用心者挑拨我们的伎俩。” 火球里传来萧烬闷闷的声音:“别吵!不见,就是不见!” “不见就不见!谁稀罕!”玖鸢也来了脾气,玖鸢心想:“我就不信除了接吻就没有别的方法。” 男女就是一对冤家,都爱赌气。 男人赌起气来,就没女人啥事了。 于是,玖鸢在火球里研究起古籍来。 这两个火球就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呆着,天空恢复了平静,星辰恢复了秩序。 凌霄宝殿之上,天君捻着胡须,原本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他抬眼望去,只见天空中那交相辉映的双生火焰已然消散,星辰运转,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天君坐在云端,难得他今天心情好。 他看着满天的星辰,感叹道:“天道深不可测!” 再说笔趣阁内,彩月亲眼目睹了萧烬被阵眼吞噬,消失的整个过程。 她心头一紧,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转身,朝着阁楼深处快步走去。 彩月一路小跑,来到太后寝宫。 “主人!”彩月走到女子身后,恭敬地施了一礼。 太后又在涂指甲,一天二十四小时,除去睡觉和吃饭的时间,她几乎都是在涂指甲,彩月有理由相信自己的主人爱惜她的指甲胜过爱惜她自己。 太后放下毛刷,抬起头,朱唇轻启,问道:“可有消息?” 彩月不敢隐瞒,连忙将刚才在阁楼上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女子。 “你说,那萧烬被阵眼吞噬,消失了?”女太后听完彩月的叙述,黛眉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奴婢亲眼所见,绝无虚言。”彩月连忙说道。 太后冷笑一声道:“这萧烬,终究还是过不了情关。”太后得意地说,“看来,现在就只剩下翊衡那小子了。” “主人,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彩月小心翼翼地问道。 太后收回目光,转过身来说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传法师来见本宫。” “奴婢明白。”彩月连忙应道。 “下去吧。”太后挥了挥手,重新拿起毛刷子刷指甲,她看不上别人刷她的宝贝指甲。 片刻之后,南疆法师就来到太后的寝宫,平日里,要是太后不召唤他,他就躲在自己的暗室里研究“美颜霜”,这次,他算是挣得盆满钵满。 “娘娘吉祥!”南疆法师尖着嗓子,朝太后行了个礼。 太后凤眼一挑,压低声音:“那口诀不要出错了!” 法师笑眯眯说道:“娘娘放心,不会错!就算错了,还可以再改!” “皇上最近怎么样?”太后转后问彩月。 “皇上性情大变!”彩月小心翼翼地回答,“听说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摔东西,奴才们都小心伺候着呢。” “哼,哀家倒要看看,他能撑到几时!”太后冷笑一声,在彩月的搀扶下,进了翊衡的寝宫。 龙床上,翊衡双目无神,像个提线木偶。 太后给法师使了一个眼色,清了清嗓子,念起了咒语。 法师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翊衡的反应。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翊衡依然呆若木鸡。 “大师,你这咒语……是不是过期了?”太后有些不耐烦了。 法师擦了擦汗,连忙解释:“娘娘稍安勿躁,这咒语讲究的是循序渐进,慢慢渗透。要不,咱换个猛一点的?” 说罢,又换了个更长的咒语。 这次,翊衡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变化,他缓缓起身,对着太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三个大礼。 “母后大人在上,儿臣恳请母后垂帘听政,代掌玉玺,以正朝纲!” 太后闻言,心头狂喜,那笑容险些暴露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还好她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那演技自然是不必说的。 她迅速收起笑容,满意地看了一眼法师,故作推辞道:“皇儿这是说的什么话?哀家不过是个深居后宫的妇道人家,向来只知在这后宫之中摆弄些花花草草,哪懂得朝堂之上的那些事儿,代掌玉玺的重任,哀家实在是担当不起啊,皇儿还是另寻贤能吧。” 翊衡一听,再次俯身,道:“母后这是哪里的话,朝堂之上,满朝文武,有谁不知母后聪慧过人,儿臣登基时日尚短,诸多事务还需母后多多提点,若没有母后在旁掌舵,这朝堂之舟,怕是要在那惊涛骇浪里迷失方向了。还望母后念在江山社稷的份上,莫要再推辞。” 太后听了,心中那股得意劲儿都快溢出来了,可嘴上还是不松口:“皇儿啊,这朝堂之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哀家若是贸然插手,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说哀家牝鸡司晨,乱了朝纲。哀家可不想落下这千古骂名,让后世子孙戳着脊梁骨骂啊。” 翊衡面无表情,又上前一步,说道:“母后,您这是多虑了。如今朝堂之上,众人皆盼着母后能出山相助,儿臣已经询问过诸位大臣,他们无一不支持母后垂帘听政。再者说,母后一心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百姓福祉,又怎会是乱了朝纲之人?若真有人敢妄加非议,儿臣定不轻饶!” 太后见翊衡话说到这个份上,心中已然是乐开了花,可她还想再拿捏拿捏,便又装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唉,皇儿的心意,哀家明白。只是这玉玺,乃是国之重器,象征着皇权,哀家拿着它,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万一一个不小心,弄丢了或者损坏了,那可如何是好?” 翊衡仍然面无表情说道:“母后,您就放心吧。这玉玺,儿臣会安排专人妥善保管,绝不会出任何差错。而且,母后代掌玉玺,是为了辅佐儿臣治理国家,乃是名正言顺之事。只要母后一声令下,这玉玺,随时都能送到您的手中。” 太后见咒语起了作用,也就放心了,再推辞下去,就显得有些假惺惺了,于是,她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说道:“罢了罢了,既然皇儿如此坚持,满朝文武也都有这个意思,哀家若是再推辞,倒显得不识大体了。那哀家就暂且应下这垂帘听政之事,帮皇儿打理打理朝堂。不过,皇儿可要记住,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这江山社稷,哀家可不想被人说成是贪恋权势之人。” 翊衡连忙应道:“儿臣明白,儿臣定不会辜负母后的一番苦心。” 就在这时,一旁的法师突然开口:“太后洪福齐天,此次垂帘听政,必能让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太后听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里还念叨着:“还是法师会说话。” 事后,太后赏了法师一大笔银子。 回到后宫,想着自己即将掌控朝堂大权,成为权倾天下的女人,笑得合不拢嘴。 她对身边的彩月说:“彩月,把我那件最华丽的朝服找出来,明日,哀家可是要正式垂帘听政了。” 第40章 第44章 蛊虫脑疯病 第二天,朝堂之上,太后端坐在那特制的帘幕之后,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她看着殿下的文武百官,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涌上心头,多年的夙愿,终于实现了! 此刻,她瞥了一眼一旁的龙椅,心想:“离那把龙椅也不远了!” 果然是女人“膨胀”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众爱卿平身。”皇帝宣布了今后太后听政,群臣一片死寂,一群沉默的羔羊! 双笙火焰打破了原来的平衡,人间灾祸不断,民不聊生,各地纷纷起义,尤其是滇南这带,民风彪悍,来势汹汹。 早朝一开始,奏折就像雪片一样飞来。 “启禀陛下,南方的叛军又开始兴风作浪,百姓苦不堪言!” “启禀太后,北方大旱,颗粒无收,民不聊生!” 翊衡坐在龙椅上,听着大臣 们接二连三汇报的坏消息,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 本就烦躁的他,突然感觉脑袋深处一阵异样,那藏在大脑里的蛊虫,像是被这些坏消息给惹毛了,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起来。 起初,蛊虫只是慢悠悠地扭动着身躯,就像在自家小院里悠闲散步。 可随着大臣们嘴里吐出的“边疆战事吃紧”“粮库亏空严重”这些字眼,蛊虫瞬间就像被踩了尾巴,“嗖”地一下立了起来,细长的身子在翊衡大脑里左冲右突,原本条理清晰的神经通路,被它搅得一团乱麻。 翊衡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千万只虫虫在爬,又痒又难受,坐在龙椅上,如坐针毡。 蛊虫一路横冲直撞,碰到一条神经纤维,就跟见到了宿敌似的,张嘴就咬。 咬完还不罢休,那些本该精准传递的信号,被蛊虫这么一搅和,彻底乱了套。 原本用来思考朝政大事的区域,此刻却不断闪过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 翊衡的脑海里一会儿浮现出小时候被夫子追着背课文的场景,一会儿又出现御膳房里大厨做的红烧肉,馋得他差点流口水,全然忘了自己还坐在龙椅上,听着国家存亡的大事。 大臣们还在下面滔滔不绝地汇报,翊衡却感觉自己的大脑成了蛊虫的游乐场。 蛊虫玩累了,竟开始在里面“翻跟头”,一个接一个,把翊衡的脑袋当成了蹦床。 翊衡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心里直骂:“这该死的蛊虫,平日里安静得像个没事虫,关键时刻来这么一出,我这脑子都快被你玩坏了!” 可他又毫无办法,只能在龙椅上强忍着,听着大臣们的汇报,思绪却在蛊虫的折腾下,毫无章法。 突然,他指着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不吭声的老臣,破口大骂:“你个老东西,国家都成这样了,你还有脸站在这里?是不是你从中作梗,贪污赈灾款了?!” 老臣被皇帝毫无征兆的呵斥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皇上饶命啊!奴才冤枉!”心想:“我方才说话了吗?没有吧!我一直保持沉默!?” 那个还跪在地上的老臣深深怀疑是自己的神经错乱了! 皇帝又开始数落那些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历史人物”。 “赵高那厮,指鹿为马!他咋不上天呢?!”翊衡唾沫横飞,恨不得把赵高从坟里挖出来鞭尸。 跪在地上的那老臣瑟瑟发抖,头埋得更低了,心想:“赵高是谁?历史上有这个人物吗?我怎么没听过?” “魏忠贤!九千岁!那是人干的事儿?霍乱朝纲!遗臭万年!他咋没被雷劈死!”翊衡越说越激动,龙袍都快被他甩起来了。 底下的御史们赶紧奋笔疾书,虽然他们对这些从皇帝嘴里冒出来的大人物名字感到十分陌生。但是,还是生怕漏掉一个字,记录每一个字是他们的职责! 虽然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还有这号人物! 太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心想:“难道是咒语出了问题,过期了?” “还有你们!”翊衡一指底下的群臣,“一个个的,就知道溜须拍马!尸位素餐!朝廷养你们有啥用?还不如养一群猪!至少猪还能下崽儿!” 群臣顿时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翊衡脑袋里可热闹了,那蛊虫像个调皮鬼,在他神经系统里横冲直撞。 一会儿拿神经纤维当滑梯,“嗖”地一下就滑过去; 一会儿又把神经元突触当弹弓,“啪”地弹到另一个角落,玩得不亦乐乎。 翊衡只觉得脑袋里一阵阵地刺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可蛊虫才不管这些,它现在正把脑干附近的神经当秋千,悠哉悠哉地晃荡呢,时不时还发出“嗡嗡”的声响,他自己听上去感觉蛊虫在哼着小曲儿。 红豆蛊虫全然不顾翊衡已经神经错乱,不但产生了幻听,还产生了幻觉,在大脑里到处玩耍。 “啪!” 蛊虫从一根神经上摔下来。 翊衡只觉脑袋“嗡”地一下,像是被重锤敲中,整个人都晃了晃。 还没等他缓过神,那蛊虫在脑内横冲直撞,搅得他意识一阵混沌,诡异画面就毫无征兆地浮现。 只见平日端庄肃穆的太后,此刻竟穿着一身明艳的罗裙,眉眼含笑,双颊还泛着淡淡红晕,正轻轻依偎在薛白身旁。 薛白呢,一改往日的清冷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满是温柔,抬手轻轻替太后捋了捋鬓边的碎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虽是听不见声音,可那亲昵的神态、甜蜜的互动,就差没写在脸上。 翊衡瞪大了眼睛,满心都是不可置信,他使劲儿摇头,试图把这荒诞的画面甩出脑袋,可那画面却像生了根似的,在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 蛊虫还在一旁“嗡嗡”作响,像是在幸灾乐祸,翊衡从龙椅上跳起来,指着薛白大骂:“尤其是你!”翊衡的矛头指向宰相薛白,“你看看你这张小白脸!想靠脸吃软饭吗?” 宰相薛白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臣冤枉!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忠心耿耿?呵呵,我看你再调戏母后试试!”翊衡骂得吐沫横飞,“来人!给我把他拉下去,严刑拷打!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两个侍卫上前,架起薛白就往外拖。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臣真的是冤枉的!”薛白的惨叫声回荡在朝堂之上。 太后实在装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椅子的护手,直接震断了三根指甲:“够了!皇帝!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翊衡一愣,转头看向太后,理直气壮地说:“闹?到底谁在闹?朕是在整顿朝纲。” “整顿朝纲?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样胡闹,成何体统?!” 太后眼见下不了台,给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 “皇上,您说了一早上了,嗓子都哑了吧?”一个太监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要不……先用膳吧?” 翊衡一听这话,“噌”地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眼眶里的怒火都快喷出来了,直勾勾地瞪着那小太监,跟要吃人似的,“用膳?你可真会挑时候啊!朕这一早上苦口婆心,讲的都是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结果呢?你倒好,轻飘飘一句‘用膳’,合着我这一嗓子一嗓子喊的,都被你当成催饭的号子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流星地走下台阶,来到小太监面前,围着他绕起了圈,嘴里还不停地数落着,“瞧瞧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国家都快被那些蛀虫啃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了,你居然还想着吃饭!你是不是觉得,天大的事儿,只要吃饱了饭,就能万事大吉了?” “......” 翊衡猛地一拍手,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嘲讽,“我看啊,你这是得了‘饭桶症’,满脑子除了饭,啥都装不下。平日里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该不会是天天就琢磨着怎么哄太后多吃两口,好给你自己谋点赏银吧?” “......” “都说太监误国,我以前还不太信,今儿个可算见识到了。就你这么个三句话离不开饭的,要是让你掌了权,这朝堂怕是得变成大饭堂,大臣们每天上朝,不是议事,而是报菜名来了!”翊衡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双手抱胸,气得直跺脚,“哼,真是气死朕了!” 大臣们窃窃私语:“疯了,疯了!” “......” 第45章 这到底是在整蛊谁? 太后的脑袋“嗡嗡”,一个比两个还大,也实在听不下去了,揉了揉眉心,不小心又把一根长指甲碰掉了,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小心翼翼才养这么长的指甲,如今断了好几指。 太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宝贝指甲,只觉胸口一阵烦闷道:“哀家有些不适,今日就到这儿吧!” 太后说完,没等皇帝回复,便火杂杂地转身离开。 一回到寝宫,她“砰”地把半截指甲摔在地上,抬手就把那沉重的头饰扯下,随手丢在一旁的梳妆台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第41章 她低头看着自己掉得差不多的指甲,原本保养得宜的双手如今惨不忍睹,火气“噌”的一下冒了起来,这就是传说中女人独有的“鬼火绿 ”,此刻,她的脸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恨不得把皇帝扭成麻花。 “彩月,彩月!”太后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尖锐又带着几分火气。 彩月听到呼喊,像只受惊的小鹿,慌慌张张地从偏殿小跑进来,她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太后盛怒的模样道:“奴婢在!” 彩月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偷偷抬眼,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太后,只见太后满脸怒容,吓得她又赶紧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这都什么事儿!明天就说哀家身体欠安,不上早朝了,这起得比鸡还早不说,一大早还要听那么多抱怨声,搁谁受得了呀!” “快给本宫传巫师!” “奴婢遵命!”彩月心想:“我就知道那法师的法术不咋滴!” “等等,对了,你去打听打听,皇上为何如此痛恨太监?还有薛白,谁要敢动他一根手指头,就要了他的脑袋!”太后几乎快要把自己的牙齿咬碎了。 “奴婢遵命!”彩月得了令,一溜烟儿地就往外跑。 她先去了法师的暗室,平日里寸步不离暗室的法师,此刻也不见了踪影。 彩月只好去找皇帝,打听了一圈,探子说皇上在掌印太监那里。 彩月心想:“这都几点了,皇上还不就寝,搁那儿唠嗑呢?还是去瞧瞧呗。” 掌印太监在宫中的职位自然不低,能混到这个位置,哪个不是把脑袋都削尖了好几次。 掌印太监所居之处,与寻常太监居所相较,可谓天壤之别。 但见屋宇飞檐,似苍鹰展翅,线条流畅且灵动,檐角微微上扬,其上瑞兽雕塑栩栩如生,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非凡的气度。 庭院之中,更是别有一番景致。 一座精巧的庭园错落有致地铺展,假山怪石嶙峋,似是被鬼斧神工雕琢而成,与蜿蜒曲折的小径相映成趣。 小径旁,花草繁茂,虽是冬日,却也生机盎然,想来是有专人精心照料。 庭园正中有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枝干粗壮,树皮粗糙干裂,似是岁月镌刻下的痕迹,足见其历经了不少年头。 繁茂的枝叶相互交织,如同一顶巨大的华盖,将这方天地遮蔽了几分。 彩月悄然潜入这庭院,身形一闪,躲至老槐树后。 她身姿轻盈,如林间小鹿,动作娴熟而敏捷。 以这老槐树为遮掩,她仿若与周遭融为一体,既隐蔽得极好,又能透过枝叶的缝隙,将庭院乃至整个住处的全景尽收眼底。 她双眸如星,紧紧盯着院内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似在等待着某个时机的降临。 只见龙椅上那位,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上翊衡。 彩月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皇上正拉着掌印太监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彩月本就是鲛人族,听觉神经发达,这样的距离,凡人当然听不清楚对话的内容,对于鲛人族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皇帝和掌印太监的谈话清清楚楚传到彩月的耳朵里面: “朕也是迫不得已啊!朕要是不骂你们几句,那些老家伙能放过朕吗?朕心里苦啊!” 掌印太监刘胖胖,平日里在宫里横着走,威风得很,可谁能想到,今天被皇帝这一整,直接给整懵圈了。 “陛下,您这是……”刘胖胖心里直犯嘀咕:“这是唱的哪出啊?莫不是演戏给谁看?又或是整蛊?” 这”整蛊“倒是不幸被刘胖胖言中! 掌印太监刘胖胖这一辈子,做奴才做惯了,向来都是他点头哈腰,给主子们赔小心,什么时候见过皇帝跟他掏心掏肺过呀。 “朕这日子,过得苦啊!”皇帝一把鼻涕一把泪,刘胖胖却感觉自己像是在”演戏”,对于像他这样的“戏精”,这么多年,早就生出了好几个“面孔”。 刘胖胖下意识地瞅瞅四周,心里寻思着:“莫不是周围安插了太后的人?” 他用他那不太好的眼神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常。 皇帝还在那儿滔滔不绝,刘胖胖只能硬着头皮听,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吐槽:“合着您这当皇帝的,还不如我一个太监舒坦呢!” 嘴上却只能一个劲儿地应和:“陛下仁慈!” “仁慈”两个字刺激到了皇帝大脑里的“红豆蛊虫”,蛊虫像一个伤心的小孩一样哭起来。 一个荒诞至极的念头“嗖”地钻进了皇帝的脑袋,就跟被施了定身咒似的,把皇帝给整懵了。 他居然“回忆”起刘胖胖为了救皇帝的生母,被太后拉去阉割了,这剧情,简直比说书先生嘴里最离谱的段子还扯,可皇帝却像被洗脑了一样,深信不疑。 思绪一下飘回到那个“过去”的场景: 昔日,皇帝和刘胖胖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自幼一同在市井街巷里摸爬滚打,那些日子虽清苦,却满是温情。 后来,家中突遭变故,母亲——也就是当今皇帝的生母,被卷入宫廷的阴谋漩涡,一夜之间被太后的爪牙掳走,生死未卜。 为了救母亲,“哥哥”刘胖胖心急如焚,四处奔走却求告无门。 走投无路之际,竟听闻只有潜入皇宫,寻得时机方能救出母亲。 可这皇宫戒备森严,一个普通百姓又怎能轻易踏入? 思索再三,刘胖胖咬咬牙,做出了一个令人肝肠寸断的决定——自宫做太监,以此为契机混入宫中。 翊衡在他脑海里的“记忆”画面中亲眼看到,那一日,”哥哥“刘胖胖面色惨白,冷汗如雨下,在昏暗潮湿的小屋里,忍着剧痛,完成了那残酷的阉割仪式。 随后,他拖着虚弱不堪的身子,强撑着踏入宫门,从此隐姓埋名,在这深宫里步步为营,只为寻得母亲的下落。 而另一边,母亲被太后关押在皇宫最隐秘的角落,那里阴暗潮湿,蛛网横生。 太后手段狠辣,命人日夜看守,还用毒药折磨母亲,不许母亲与外界有丝毫联系,妄图将她从这个世界彻底抹去。 皇帝“噗通”一声给掌印太监刘胖胖跪下,翠生生叫了刘胖胖一声“哥哥”刘胖胖顿时两眼一翻,吓晕过去。 几个小太监赶紧七手八脚地把他们的“老大”抬走了...... 剩下的那些小太监,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彩月揉揉眼心里嘀咕道:“这画面太辣眼了!” 这时,“红豆蛊虫”停止了哭泣....... 第46章 仁慈的帝王之心 在这深宫里,太监这些下人,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憋屈。 平日里,被主子们呼来喝去、打骂责罚,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就跟一日三餐似的,顿顿少不了。 在他们的世界里,“尊严”这俩字,比天边的星星还遥不可及,至于“倾诉”,更是想都不敢想,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奢侈品,压根儿就不在他们的“人生字典”里。 眼前皇帝反常的举动也着实吓到了他们,他们见打骂的,却没有见过这样的声泪俱下的皇帝。 小太监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吱声。 就在小太监们六神无主时,翊衡也像蛊虫一样收起眼泪说道:“你们都是朕的子民,平日里受了不少委屈吧?跟朕说说,你们皆是朕的孩子” 还是一个小机灵鬼,扑通一声磕了个头:“皇上,奴才从小就没爹没娘,吃的是百家饭,穿的是破烂衣裳,冬天冷得直哆嗦,夏天蚊子咬得睡不着,好不容易进了宫,还经常被老太监们欺负……”说着说着,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皇上,奴才命苦啊!” 开了个头,其他人也纷纷哭诉起来,这就是有名的“羊群效应”。 “皇上,奴才三岁那年,发大水,家里的房子全冲走了,奴才的爹娘为了救奴才,都被淹死了……呜呜呜……” “皇上,奴才小时候被卖到宫里,每天干最脏最累的活,吃的是猪狗不如的饭菜,晚上还要忍受那些老太监的骚扰……呜呜呜……” “皇上,奴才……” 一时间,哭声震天,整个 院子都被哭声淹没。 彩月在老槐树上也差点没摔下来,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比惨吗?” 皇帝原本只是为之动容,可随着讲述一点点深入,那些情节像是有了生命,直直钻进他的心里。 起初,他只是微微前倾身子,认真聆听,到后来,眼眶渐渐泛红,情绪全然被故事攥住,在他的心里,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故事本身,这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是命运! 他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时不时用指尖轻轻拭去眼角沁出的泪水。 他心中的仁慈,在“红豆蛊虫”的加持下,一点点从心底最深处拽了出来。 第42章 本质上,翊衡是一个心存善念的人,可在这险恶的宫墙中,他深知皇家的无情,这善念一不心就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看过太多的互害,都是你害我,我害你。 因此,他的仁慈就自己藏了起来。 此刻,那些尘封的善意全然被唤醒,在胸腔里翻涌。 而体内的蛊虫,像是也感知到了主人这份仁慈。 皇帝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为天下苍生而活下去的”一念,就这一念,就已经超过了那些昏君。 翊衡望着眼前这群孩子,稚嫩的脸庞上带着懵懂与好奇,怯生生的眼神里又藏着对未来的不安。 当那句“孩子们,朕一定会好好待你们的!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们,朕替你们做主!”脱口而出时,一股热流猛地涌上心头,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的身子都微微发颤。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往昔那冰冷的宫廷岁月。 自幼,他在权谋倾轧中艰难求生,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身边的人大多带着目的靠近,笑容背后藏着算计,关怀之下是无尽的索取。 那些所谓的亲情、温暖,于他而言,不过是镜花水月,遥不可及。 可如今,看着这些孩子,他心中那扇紧闭多年的门,像是被一股轻柔却又坚定的力量缓缓推开。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底蔓延开来,那是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更是一种想要守护的强烈渴望。 他看着孩子们那清澈见底的眼眸,里面没有丝毫的杂质,没有对他身份的敬畏与谄媚,只有单纯的信任。 这目光,恰似一道光,直直照进他内心最黑暗的角落,将那些长久以来的阴霾驱散,是这深宫中的最后一道曙光。 小太监们听了,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纷纷表示要为皇上肝脑涂地。 彩月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感觉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也要“疯癫”了。 彩月把看到的原原本本告诉了太后,还说南疆巫师不见了。 太后听后陷入了沉思,半天才想起她的“小白脸”薛白,急忙差彩月过去瞧瞧,还交代尽量掩人耳目。 彩月一路小跑,这一天之中,她在这偌大的皇宫中跑来跑去,也没有自己的车碾,也不是主人不给她配备,实在是她坐不惯车碾,一上车就晕,就想吐。 她一路小跑,发丝凌乱,匆匆赶到那昏暗的偏殿时,只听见薛白杀猪般的惨叫,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刺得她耳膜生疼。 “不好!”彩月惊呼,猛地推开殿门,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 只见薛白趴在长凳上,裤子褪至脚踝,那原本圆润挺翘的屁股此刻已是皮开肉绽,一道道血痕纵横交错,像是被恶犬撕咬过,惨不忍睹,让彩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太后救命!”薛白看见彩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闭嘴!太后也是你说救命就救命的吗?”彩月对薛白呵斥道。 彩月扭头,瞧见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太监,他脸上皱纹如沟壑纵横,眯着的眼睛里透着几分世故,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像极了一只狡黠的老狐狸。 “不是交代过吗?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人打成这样!”彩月杏眼圆睁,又惊又怒,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分。 老太监嘿嘿一笑,不紧不慢地走上前,用那尖细的嗓音说道:“彩月姑娘莫急,听杂家慢慢说。这打板子啊,可是门学问。像这般看着吓人,实则是掌刑的公公手下留情啦,只伤皮肉,没动筋骨,不出两日,保管又是活蹦乱跳的一条好汉。”说着,他还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古朴的小瓷瓶,在彩月面前晃了晃,瓶身上的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这可是咱家珍藏多年的秘制膏药,消肿止痛那是一绝,抹上后,保管少受些罪。”老太监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彩月道:“算你识相!” 老太监干笑两声,脸上的褶子更深了,身子微微前倾,凑近彩月,压低声音道:“彩月姑娘,实不相瞒,杂家在这宫里熬了大半辈子,就盼着能有个出头之日。听闻姑娘在太后面前极为得宠,若姑娘能在太后面前为咱家美言几句,杂家日后定当涌泉相报。”说着,还偷偷瞥了一眼四周,从袖子里摸出一直玉镯子。 彩月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她轻抬下巴,神色冷淡:“收起来!你私下打听一下南疆巫师的下落,有消息就来汇报。” 老太监眼珠子滴溜一转,连忙把镯子收了回去,脸上露出一副谄媚的表情道:“杂家这就去办!” 彩月秀眉微蹙,心中暗忖:“谁稀罕一只镯子!” 老太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心里盘算着,只要能搭上彩月这条线,在这宫中的日子,想必会好过许多。 说不定,还能捞个一官半职,从此扬眉吐气。 想到这儿,他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老太监忙不迭地弯腰行礼,脸上堆满了笑容:“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还不快抬回去!”彩月见他们磨磨蹭蹭,顿时火冒三丈。 几个侍卫不敢怠慢,赶紧七手八脚地把薛白抬了起来,那动作,生怕把他给碰坏了。 …… “对了,今天的事情,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明白吗?”彩月叮嘱道。 薛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盘算着,等他伤好了,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今天吃的亏,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彩月又转身回太后宫里复命....... 第47章 恶龙咆哮 彩月回到太后宫中,太后病倒了,被气病了。 太后是真的不能早朝了,和那些装病的大臣不同,太后是真病了。 大臣们也是血肉之躯,如今的皇帝情绪不稳定,要是白白被拉出去痛打一顿,又或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今天是早朝开骂的第三天,这称病在家的大臣已经高达三分之一,病假条已经堆成厚厚的一叠了。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皇帝骂人的兴致,皇帝越骂越来劲,自从得了神经病之后,他整个人都精神了。 剩下那三分之二的大臣又有一半正在心里盘算着明天的早朝患一个什么病比较适合自己的体质,比如说个心悸什么的,到时候人家又说是做贼心虚。 装病也是一个技术活,有些被逼无奈的甚至是装疯。 当然,绝大多数的大臣是装病,除非是极个别有性命之忧的,才装疯。 此时,龙椅上的皇帝很平静,大臣们松了一口气,想着这皇帝也终于正常起来了。 大臣们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是,三司使总管禀报财政亏空问题,这个问题已经积压很久了,迫在眉睫。 开始的汇报都还正常,只是三司使在汇报的过程中不断提到“亏空”,其中的“亏空”两个字刺激到皇帝的大脑神经系统,原本还在睡觉的“红豆蛊虫”摔了下来,从睡梦中惊醒。 这一摔,把“红豆蛊虫”给气坏了,它就这样硬生生地扯断了皇帝的一根脑神经,这个红彤彤的小不点真是太暴力了,还好这皇帝的情根深,还能滋润这个小不点,要是换了别人,坟头上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被扯断一根脑神经后,紧接着,大殿上再次回响起皇帝的谩骂声: “你们这群庸才!朕交给你们的事情,一件都办不好!税收收不上来,老百姓怨声载道,朕却成了那个大冤种。你们都在干什么吃的!”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大声骂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震得大臣们的耳朵嗡嗡作响。 站在最前面的大臣,吓得身子一颤,赶忙上前一步,战战兢兢地说道:“陛下息怒,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可他的话音刚落,皇帝又是一声怒吼。 “还分忧?你们就是这样分忧的?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皇帝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活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大臣们纷纷低 下头,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 此时,礼部尚书偷偷地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同僚,然后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陛下,臣……臣老了,实在是力不从心,恳请陛下恩准臣告老还乡。” 皇帝只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刹那间,龙袍下的胸膛剧烈起伏,周身的火气在蛊虫的鼓动下,熊熊燃烧。 他猛地一拍御案,那厚重的红木案几竟被震得发出“嘎吱”的哀鸣,案上的笔墨纸砚稀里哗啦滚落一地,笔管在地面上骨碌碌滚动,墨迹溅得到处都是。 “老滑头!”皇帝的怒吼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他怒目圆睁,眼眸中喷射出的怒火好似能将眼前这老尚书瞬间烧成灰烬,“朕待你不薄,委以礼部重任,你却在这节骨眼上临阵脱逃!说什么年老体衰,分明是贪生怕死,畏战退缩!” 第43章 皇帝大步跨下龙椅,径直走到尚书面前,尚书大人早已经吓得额头紧贴地面,身体抖如筛糠。 皇帝指着他的后脑勺骂道:“你以为告老还乡,就能一了百了?”皇帝恶龙咆哮,“朕告诉你,今日你若敢撂下这摊子,朕就让你干到老死!” 尚书大人一听,差点没有背过气,这分明就是无限期延长退休。 尚书大人心想:“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人家好歹还能熬到退休,这下可好,直接干活干到去阎王爷那里报道。 说起这阎王爷,从天庭回去后就查了一下“生死簿”,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生死簿”都分身出正副册,这正册是平常阎王看到的,这副册是不能给阎王爷看到的。 阎王爷在阴间查生死簿,皇帝在阳间骂人。 皇帝冷哼一声,还没等他说话,又有几位大臣纷纷出列,一个个都声称自己病了,要回家养病。 皇帝看着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大臣,气得浑身发抖:“好!好!你们都病了,都走吧!这朝堂,朕一个人来撑!” 头一两天请病假的大臣们,都躲在家里,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了皇帝的责骂。 他们本以为,只要装病装得像,就能躲过这一劫。 可没想到,到了第四天,朝堂之上就掀起了一场更大的风波。 这天早朝,皇帝的脸色依旧难看。 他看着台下寥寥无几的大臣,刚想开口骂人,就听到下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你说什么?你竟然说我是装病?你这是血口喷人!”户部侍郎满脸通红,指着兵部侍郎的鼻子,大声吼道。 兵部侍郎也不甘示弱,向前一步,冷笑道:“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就是不想来上朝,怕被陛下骂,所以才装病。你这是欺君之罪!” 户部侍郎一听,急得跳了起来:“你胡说!我真的病了,你要是不信,你可以找太医来给我看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其他大臣们则在一旁,有的面露尴尬之色,有的则在暗自偷笑,看戏不嫌事大。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这一幕,咆哮道:“都给朕住口!成何体统!” 如今的皇帝成了真正的“恶龙咆哮”。 可两人就不听皇帝的话,依旧吵得面红耳赤,大家已经陷入了自己的角度里,都觉得自己是对的,对方就是无理取闹。 最后,兵部侍郎一咬牙,说道:“好,既然你说我是装病,那我就和你赌一把。要是我真的病了,你就给我磕头赔罪;要是我没病,我就甘愿受罚!” 户部侍郎也毫不退缩:“赌就赌,谁怕谁!” “红豆蛊虫”听到“赌”字,连忙拍手道:“好完,好玩!” 皇帝大声说道:“宣太医!” 就这样,早朝就这样戏剧化地变成了给户部侍郎和兵部侍郎确诊。 两位太医一路小跑,神色匆匆地进了大殿,还没来得及喘匀气,就被这剑拔弩张的阵仗吓得一个激灵。 他们哆哆嗦嗦地行了礼,抬眼一瞧,只见两位侍郎大人怒目而视,这阵势,随时能扑上去再大战三百回合,而皇帝陛下则满脸怒容,端坐在龙椅上,周身散发着“火气”。 为首的老太医心里暗暗叫苦,心想:“这朝堂今天是演的哪出闹剧啊,早朝变成了问诊。” 老太医硬着头皮,先走到兵部侍郎跟前,一番望闻问切后,刚想开口,兵部侍郎就急吼吼地问:“怎么样,我到底有没有病?” 老太医嘴角抽了抽,心想:“您这把年纪,在兵部整日操心战事,熬夜谋划,能没病?可这话哪敢直说啊”,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侍郎大人,您这脉象……有点虚浮,平日里怕是操劳过度,气血有些不足,再加上这肝火也旺了些……” 兵部侍郎一听就是了:“看吧!真有病!病是想装就能装的吗?你装一个试试?” 老太医又转向户部侍郎,一番检查后,清了清嗓子道:“吏部侍郎大人,您这脾胃似乎不太好,想来平日里为了官员任免、考核诸事,劳神费力,饮食不规律,落下了病根。而且这关节,瞧着也有些毛病,许是久坐案前,缺乏活动……” 皇帝说道:“真是有病!” 大臣们心想:“你才有病!” “散朝!” ...... 我有故事,你有票。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求追读,求点评。 第48章 装疯卖傻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就像被施了魔法,大臣们不约而同,装疯卖傻。 装病的大臣之中,平常不得罪人的,也就可以装病下去。 那些平常就结下梁子的,相互诋毁,就只能装疯。 装疯的在家里又跳又唱,头发乱得像鸡窝,嘴里还念念有词,直到那个监视的人肚子饿了,才有片刻的吃饭时间。 双方各自赶紧吃饭,吃完了接着装。 反正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卖傻的更是一绝,见人就嘿嘿傻笑,一问三不知。 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开心就好!” 早朝的官员,就跟退潮似的,越来越少,到最后,整个朝堂简直门可罗雀。 到了第五天,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怪事”发生了。 皇帝像往常一样,早早地来到了太和殿。 翊衡穿着那套黄色的睡袍,端坐在龙椅上,等着大臣们来上朝。 可这一等,就等了老半天,大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愣是一个大臣的影子都没瞧见,连值班的太监也没来。 翊衡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来早了,可眼看着太阳都升得老高了,还是没个人影。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心里先是一阵愤怒,可紧接着,一种奇怪的“解脱”快感涌上心头。 这些日子以来,他该骂的都骂了,该吼的也吼了,感觉心中那团憋了好久的恶气,就这么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如今,看着这空荡荡的朝堂,没有了那些大臣的叽叽喳喳,没有了那些勾心斗角,反而让他感到无比轻松。 翊衡靠在龙椅上,闭上眼睛,开始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六天,只剩太和殿自己了。 接下来的日子,朝廷呈现出一片“祥和”的景象。 皇帝不早朝了,每天都能一觉睡到自然醒,清到一夜无梦。 太后忙着生病,太医们进进出出,开了一堆药方,时好时坏。 大臣们呢,更是各干各的,该赈灾的就去赈灾,可这赈灾过程就有点“意思”了,不该拿的银子也拿了,反正弹劾的奏折也没人写,大家都心照不宣。 要是谁不服谁,也不玩那些虚的,直接自己上手干,个人恩怨个人解决,简单粗暴,有效果。 太和殿还是太和殿,每天迎着初升的太阳,又随着日落融 入黑夜。 大家该干嘛干嘛,明天的太阳照样升起。 老百姓们该种地种地,该做买卖做买卖,还编起了顺口溜:“皇帝年年有,小民日日醉。” 翊衡大脑里的“红豆蛊虫”也被这慵懒的氛围感染,竟然睡着了,一直熟睡。 就在这一片看似“祥和”的气氛中,太监的居所却突然躁动起来。 小太监们在屋子里跑进跑出,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脸上满是慌张。 原来,掌印太监快不行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就在掌印太监断气的那个时候,一道刺眼的白光“嗖”地一下闪过,整个屋子都亮如白昼。 众人吓得纷纷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眼的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掌印太监又活过来了。 正在哭丧的小太监们被吓得停止了哭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听一个小太监喊道:“诈尸!” 片刻之后,众人发现活过来的掌印太监有点不对劲。 只见他先是猛地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喊道:“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 声音又粗又洪亮,和掌印太监平时那尖细的嗓音完全不一样。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他又用另一种又细又尖的声音说道:“你个老六,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这两种声音一高一低,一粗一细,交替着从掌印太监的嘴里冒出来,听得周围的小太监们毛骨悚然。 原来是胖天兵和瘦天兵同时借用了掌印太监的一个躯壳。 在紫薇大帝的神操作下,竟然同时“夺舍”到了掌印太监身上。 两人发现不对劲,就开始为了抢地盘发生了口角。 胖天兵扯着嗓子喊道:“我去!比天庭的宿舍还挤!”说着,还使劲挤了挤。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胖天兵气得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就开始在身体里使劲地扭动起来,把掌印太监的身体弄得左摇右晃。 第44章 瘦天兵也急得跳脚,虽然在同一个身体里跳不起来,但那表情和动作就像真的在跳一样,“你个死胖子,在天庭时乱讲乱说,害得我也跟着受罪,就知道欺负我,等我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围的小太监们都看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的胆子小的,已经悄悄地躲到了门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胖天兵和瘦天兵吵着吵着,突然想到了罪魁祸首,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都怪那紫薇大帝,太不厚道了!” 胖天兵气愤地说:“就是,这个老贼不厚道,这下好了,弄成这个样子!”一边说,一边气呼呼地跺了跺脚,这一跺脚,把地上的灰尘都震了起来。 瘦天兵也跟着抱怨:“就是啊,这日子越来越难了!” 两人越说越气,又开始互相指责起来。 吵着吵着,瘦天兵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得意地说:“要不这样,我们轮流控制这个身体,一人一天,怎么样?” 胖天兵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还行,可又怕瘦天兵耍赖,就说:“那可说好了,一人一天,你可不许反悔。要是你耍赖,我就把你那根器压断!” 瘦天兵这才勉强答应了。 可就在他们商量好怎么轮流控制身体的时候,掌印太监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原来是因为两人刚才吵得太厉害,身体里的力量乱了套,导致身体自己开始胡乱动作。 一会儿往前走两步,一会儿又往后退三步,一会儿还转起了圈,把周围的小太监们吓得四处逃窜。 胖天兵和瘦天兵也慌了神,两人赶紧在身体里努力控制,可越着急越乱。 胖天兵使劲地想让身体停下来,可瘦天兵却不小心用力过猛,让身体直接撞到了墙上。 “砰”的一声,掌印太监的头上就起了一个大包。 胖天兵气得大骂:“你干什么呢?想撞死我啊!” 瘦天兵也委屈地说:“我也不想啊,这不是没控制好嘛。” 就在两人还在互相埋怨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原来是翊衡听到太监居所这边吵吵闹闹,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小太监们看到皇帝来了,都吓得赶紧跪了下来。 翊衡走进屋子,看到掌印太监的奇怪样子,也是一脸疑惑。 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掌印太监,你怎么了?” 胖天兵和瘦天兵听到皇帝的声音,都吓了一跳。 两人赶紧在身体里商量起来,瘦天兵说:“别说话,别让他发现我们。” 两人还没商量出个结果,翊衡就走到了掌印太监面前。 他看着掌印太监那一会儿瞪大眼睛,一会儿又眯成一条缝的奇怪表情,更加疑惑了。 就在这时,胖天兵不小心控制不住,用粗嗓门说道:“陛下,我们……”话还没说完,瘦天兵赶紧抢过控制权,用细嗓门说:“没……没什么,陛下,老奴刚才突然有点不舒服。” 翊衡一听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从掌印太监嘴里冒出来,就知道肯定有问题。 他皱着眉头说:“到底怎么回事?如实说来,不然休怪朕不客气。” 胖天兵急忙把瘦天兵坐在屁股底下,如此起码可以控制身体的平衡,又暗示瘦天兵说话。 一个尖声尖气地说道:“陛下明鉴,老奴得了一种怪病?” “什么怪病?” 第49章 莲花荷叶报君知 瘦天兵被胖天兵那小山似的身躯死死压在屁股底下,几乎成了一块肉饼,最让瘦天兵担心的是胖天兵那冷不丁的臭屁。 听到皇帝的问话,压在屁股底下的瘦天兵勉强探出一张嘴巴,尖声尖气说道:“陛下!陛下!奴婢的病是双向情感障碍。” 瘦天兵就算扯破嗓子,这声音还是又尖又细,跟他往日在天庭里的声音比,简直天差地别。 此刻,他这怪异的声音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不断回荡,听着格外诡异。 原来,这瘦天兵是第一个投进了掌印太监的躯壳的,他心里一惊,投进躯壳的时候一直喊着“啊......” 谁能想到就这样一个神操作,原宿主的声线就这么和瘦天兵的声线纠缠在了一起。 还没等瘦天兵缓过神来,又被胖天兵的屁股压在这巴掌大的小空间里,原宿主的声线竟被硬生生地压进了瘦天兵的声线之中,变声成如今的样子。 可怜那个死去的掌印太监,要是再去投胎,下辈子就只能做哑巴了。 皇帝翊衡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微微前倾身子,好奇道:“双向情感障碍?这是个什么稀奇玩意儿?朕倒是从未听过。” 胖天兵一听,赶忙站起来,动作太急,还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他还没有习惯原宿主的躯壳,还不能很好地控制平衡。 缓过气的瘦天兵深吸了一口气,女声女气地说道:“陛下,奴婢方才去那阎王殿门口转了一圈,从那鬼门关回来,找回了那个原来的自己。” 翊衡说:“别急,慢慢说与朕听。” “掌印太监”翘起兰花指说道:“奴家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是那个夜,‘咔擦’一声,奴家的魂儿就跟着丢了。这次奴家到了阎王殿门口才知道那夜丢的魂儿就在鬼门关口,门都进不去,人家是嫌弃奴家的魂魄,奴家就把之前丢失的魂魄带了回来,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一会儿粗声粗气,一会儿尖声尖气。” 翊衡听了深表同情,觉得太监这个制度太变态了,要废除,必须废除! 胖天兵传音给瘦天兵,他们的传音就变成了“掌印太监”的心里话:“没想到你老兄这么会编故事,把这凡间的天子也骗得团团转,你就不怕这天子修得圆满,日后位列仙班,找你算旧账?” 瘦天兵传音给胖天兵:“老兄,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能先把你那硕大的屁股挪挪吗?其实,我们换一个角度不就解决了这个被挤扁的问题了吗?” 胖的问:“什么角度?怎么换?” 瘦的说:“我睡在你的肚皮上,你负责行动,我负责说话。还有,紫薇大帝不是警告过我们吗?在凡间不要用乱用法术,所以,这传音还是少用,最好别用。” 就这样,一胖一瘦各自分工,胖的负责协调身体的平衡,瘦的负责说话。 翊衡来了兴致就问道:“这病有什么症状吗?” “掌印太监”哭哭啼啼道:“陛下明鉴呐!这病可折磨死小的了。有时候小的觉得自己能上天揽月,有时候又觉得活着都没啥意思,生无可恋呐!” 翊衡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心里想:“这场景怎么听着听着,都像是在说自己呢?” 自从中了“红豆蛊虫”之毒,翊衡也像是变了一个人。 翊衡又问:“可有办法根治 ?” 这个问题正中“掌印太监”的下怀,这次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到玖鸢,并结果了她。 尽管这是一个听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还是先要找到人。 在来凡间之前,紫薇大帝告诉他们,玖鸢是皇宫里的大祭司,至于别的信息,他们也全然不知。 “掌印太监”眼珠子一动,说:“据奴婢所知,这大祭司通晓一门法术,能根治此病。” 翊衡像是第一次听到“大祭司”这个词,因为在他新的神经系统里,并没有储存“大祭司”这个词。 于是问道:“大祭司?” “掌印太监”急忙接话道:“玖鸢大祭司!” “玖鸢!” 翊衡听到这个名字,浑身猛地一震,脑海中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 当翊衡听到“玖鸢”这两个字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迷离,“红豆蛊虫”通体发亮。 在翊衡的脑海里,浮现出昔日他和玖鸢一起游玩的画面。 盛夏时节,知了不知疲倦地在枝头高声鸣叫,此起彼伏的蝉声交织成一曲夏日的乐章。 不远处的池塘,便是这盛夏太子府里最美丽的风景线。 荷叶挨挨挤挤,宛如一个个碧绿的大圆盘,层层叠叠地铺满了整个池塘。 在这一片绿意盎然之中,荷花亭亭玉立,尽情绽放。 有的花瓣儿全展开了,露出嫩黄色的小莲蓬,恰似娇羞的少女微微颔首。 有的才展开两三片花瓣,宛如羞涩的姑娘,犹抱琵琶半遮面。 还有的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饱胀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裂而出。 微风拂过,荷花与荷叶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清幽的荷香,弥漫在空气中,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蜻蜓在荷花间穿梭飞舞,时而停歇在花瓣上,时而轻点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太子府后花园,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因为玖鸢喜爱荷花,翊衡就种了千顷荷池。 微风拂过,荷香阵阵,引得彩蝶蹁跹。 第45章 玖鸢身着一袭月白色罗裙,裙摆绣着淡粉色的荷花,栩栩如生,恰似从这荷塘中绽放而出。 她发丝如瀑,仅用一支碧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更添几分灵动。 此时,翊衡正拉着她的小手,在荷塘边的小径上蹦蹦跳跳。 当真是两小无猜,这种纯真的情是“红豆蛊虫”最美味的菜肴。 “翊衡哥哥,你瞧这荷花,开得多盛呐!”玖鸢的声音清脆悦耳,如林间清泉,在这夏日的午后犹如一股清泉流入翊衡的心田。 她的眼眸明亮,倒映着满池荷花,嘴角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翊衡一袭玄色锦袍,袍角绣着银色的云纹,腰间束着一条白玉带,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卓然。 翊衡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鸢儿喜欢,那就种满整个池塘,还能熬莲子羹。” 翊衡走到荷池边,看着满池的荷花荷叶,感慨道:“未出嫁的女儿,就像是这池塘里的莲花,亭亭玉立,不染纤尘。而她嫁的夫君,便如同这荷叶,鸢儿你看,是不是这千顷的荷叶很有排场,如此也才配得上那朵莲花的美。” 玖鸢听了,若有所思,目光顺着翊衡手指的方向看去,眼波在荷花与荷叶间流转。 她心思细腻,自然是知道这翊衡早已经把自己当做未来的太子妃。 翊衡继续说道:“这花与叶,相伴相生,恰似夫妻间的缘分。就像这荷池,少了荷花,便失了灵动;缺了荷叶,又少了几分韵味。” 玖鸢脸颊飞红说道:“莲花荷叶报君知,这君还要知。” 翊衡心中一动,与玖鸢的目光交汇,眼中满是柔情。 “红豆蛊虫”饱餐了一顿这人世间致纯致真之情,忘情地扭动着身躯。 它通体泛红,犹如一颗饱满欲滴的红豆,贪婪地吸食着情愫。 每一丝爱意、每一抹眷恋,都顺着无形的丝线,源源不断地被它纳入体内。 饱餐之后,它的身体愈发透亮,隐隐散发着红光。 翊衡的脸红了,轻声说出两个字:“鸢儿!” 那个出现在翊衡脑海里的玖鸢,渐渐清晰起来,而那个现实中的玖鸢,此时还被困在阵法里。 她一边翻阅着古籍,一边轻声念道:“天地玄黄,宇宙<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uijian/honghuang/ target=_blank >洪荒,阴阳逆转,乾坤万象……” 突然,一段奇怪的咒语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咒语……”玖鸢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逐字逐句地念着:“九幽玄冥,如如不动,魂兮归来,魄影……” 就在她念出这段咒语的瞬间,本在暗室里给太后研制“养颜霜”的南疆法师,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绿色光芒,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这是……巫咸族的古老咒语!”巫师喃喃自语道,“是谁在召唤我?” 题外话: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这中间的心路历程,只有走过的人才能体会。 为了写好小说,我戒掉了散文。 讲故事是一门古老的手艺! 要掌握这个手艺,必须经过刻苦的学习,大量的阅读,坚持写,反复润色修改,最后呈现在大家面前的画面,那是经过多少次反复推敲琢磨而得到的。 在这一年里,我被拒签无数次。也很珍惜这次签约的机会,想把故事讲给您听,并讲完。 (终于写到入v了,不容易呀!宝子们,求月票,求订阅,求收藏,谢谢啦!) 第50章 冰火两重天 玖鸢一袭月白色长袍,衣袂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她在镯子的空间里,淹没在古籍的海洋。 她一头乌黑的青丝随意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更衬得她眉眼间透着一股知性之美。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镯子,眼前就会有字飞过。 随着她的动作,镯子上的蓝光愈发夺目。 镯子的表面,原本平滑如镜,此刻却泛起了一层薄薄的蓝光。 眨眼间,一行行金黄色的文字从镯子上缓缓浮现,像是从时空中飞来,仿若有生命一般,脱离了镯子,在半空中盘旋、飞舞,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她边看边念念有词,想从这晦涩难懂的古老文字中寻得破解走出法阵的口诀,她就偏偏不信,除了和那根萧木头接吻以外,一定有可以打开法阵的秘诀。 突然,一阵奇异的波动如涟漪般在空气中散开,玖鸢秀眉微蹙,空中的字“嗖嗖嗖”消失了,她猛地站起身来,并未发现异样。 片刻之后,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向顺时针方向慢慢转动,急忙闭起眼睛结印,她感应这股波动来自遥远的族人,带着浓郁的巫咒气息。 玖鸢猛然睁开眼睛道:“巫咸族人?” 只有巫咸族的人才会使用这种古老的链接咒语。 玖鸢凝神静气,调动自身灵力,用心捕捉这股波动背后的咒语。 渐渐地,一段段破碎的影像在她脑海中浮现: 一位名叫沅芷的巫咸族女子被咒语封印在一棵大槐树上,表情很痛苦。而在那层层迷雾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若隐若现——正是萧烬。 “怎么会与他有关?”玖鸢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此时,南疆巫师的声音响起:“见过祭祀大人,终于找到主人了!” 玖鸢眉头微皱道:“你是谁?”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道:“南疆巫师,巫咸族的后裔,一直奉命寻找祭司大人!” 玖鸢问:“奉命?奉谁的命?” 南疆巫师道:“这个问题,属下现在还不能告知主人,待到日后时机成熟再告知。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救出沅芷,她是巫咸族的后裔。” 玖鸢的心猛地一紧,质问道:“巫咸族的后裔?你既知晓她身份,又怎会在此?之前为何不见你营救?” 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响起:“主人有所不知,属下法力有限,顶多也就是养养几条虫子,或是弄点养颜霜换几个铜板。”说着他苦笑道:“机缘巧合下,主人方 才念出的咒语恰好被属下捕捉到,察觉到主人现世,方敢现身,唯有主人能救沅芷姑娘,今天是最后的期限,过了今天,恐怕......” 就在这时,一道幽绿色的光影从法阵外疾射而入,在半空中幻化成一个朦胧的人形。 这正是南疆巫师的灵体,他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焦急道:“祭祀大人,沅芷姑娘为了救你,为了让萧烬相信,给自己下的咒语太重,这咒语太过强大,无人能解,唯有您……” 巫师的话还未说完,玖鸢周身灵力激荡,瞬间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向着萧烬火球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心中暗想:“我定不会让沅芷出事!” 玖鸢深知,若是此刻不去营救沅芷,这个巫咸族的后裔必将魂飞魄散,香消玉殒,本来经过“昭月廿三”的那次血洗,剩下的族人也是寥寥无几。 片刻之后,玖鸢已然来到了萧烬的火球外围。 “萧烬!”玖鸢怒喝一声,现身而出,眼中满是愤怒地质问,“你为何要害沅芷?她与你无冤无仇,你怎能下此毒手!” 萧烬听到声音,身形微微一滞,但却并未回头,只是沉默不语。 他的周身环绕着一层红色的火焰,正以惊人的态势汇聚、翻涌。 这些火焰像是有生命一般,彼此缠绕、交织,逐渐凝聚成一个巨大而耀眼的火球。 火球表面的火焰如灵动的舞者,炽热而浓烈。 火球边缘的火焰不断向外伸展、蔓延,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熔化,所到之处,空气都被扭曲、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 “你说话啊!”玖鸢见他不答,心中的怒火更盛,一步上前,手中灵力凝聚道,“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从火球里传来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祭司大人,我不想见你!” “你以为我想见你吗?”玖鸢冷笑一声道,“要不是为了族人,我才不会来见你!”她的眼神中有怒火,周身的火气更甚。 萧烬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你不会懂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话到嘴边,他却又咽了回去,只是摇了摇头,“总之,你走吧,我不想与你动手。” “不想动手?那你为何要害沅芷!”玖鸢怒目圆睁,从腰间取下师傅留给她的“七宝璎珞”,抛向空中,顿时化作一把宝剑,一道凌厉的剑气向着火球的方向疾驰而去。 剑气所过之处,火焰被一分为二,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 萧烬本在火球里打坐,突然,他感觉屁股底下猛地一震,只见他原本盘得稳稳当当的双腿,跟两条撒欢的泥鳅似的,瞬间就乱蹬开了。 脑袋也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栽,跟火球内壁来个“亲密接触”。 萧烬怒呵一声道:“别逼我!” 第46章 玖鸢也怒呵一声:“有种出来!别做缩头乌龟!” 萧烬稳住身形,眼中寒芒闪烁,眼睛瞥了一眼火球外那道剑气劈出的沟壑。 沟壑边缘,火焰依旧翻涌,留下那道骇人的裂痕。 他心下一惊:“这剑气绝非一般修炼者能及!” 玖鸢朝火球喊道:“哼,藏头露尾之辈,用这等手段,算什么本事!有种出来单挑!” 就在这时,一道火光冲破火球,炽热的焰流如狂龙翻涌,将周遭的滚滚浓烟瞬间驱散。 只见火光之中,萧烬一袭玄衣猎猎作响,恰似暗夜中展翅欲飞的苍鹰。 他身姿笔挺,稳稳地凌空而立,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逼视的凛冽气场。 那玄衣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微的光泽,衣角处用金线绣着繁复古朴的纹路。 他的头发未束,肆意地在风中狂舞,几缕发丝拂过他冷峻的面庞,更添几分不羁与随性。 “祭司大人,不是要单挑吗?” 话音刚落,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股强大的灵力在他手中汇聚。 “祭祀大人,在火球里,我可没干闲着。” 在火球的这段时间里,他用“灵犀天脉诀”不但驱除了身上的寒气,还把寒气化成“冰火”,这种火焰遇火成冰,遇冰成火。 “不好!”玖鸢脸色骤变道:“冰火!”。 萧烬不再犹豫,双手猛地向前一推,冰火形成的巨浪,向着玖鸢压去。 玖鸢大喝一声:“破!” 手中的灵力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猛地爆发出来。 刹那间,光芒万丈,法阵在强大的灵力冲击下,瞬间破碎,化作无数黑色的碎片消散在空中。 玖鸢被这股冲击力从法阵中震出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她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灵力?” 玖鸢也因这一击而有些气喘吁吁,但她还是强忍住剧痛道:“萧烬,我先去救沅芷,回头再找你算账。” 说罢,消失在夜色中..... 第51章 男人吃起醋来,就没女人啥事了 皇宫的夜幕沉沉,狂风呼啸,吹得树枝嘎吱作响。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溅起层层水花,玖鸢跌跌撞撞奔向沅芷被封印的地方。 她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血水混着雨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每迈出一步,都在皇宫的青石板上留下血迹。 巫咸族的古老咒语,在她颤抖的唇间不断念起,“以吾之血,唤汝之灵,魂兮归来,莫再沉睡……” 玖鸢的声音,被狂风吹散,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为了找到被封印的沅芷,她已经拼尽了全力,身上的伤口在雨水的浸泡下,钻心的疼痛。 突然,她感觉到前面的树上有微弱的气息。 玖鸢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朝着那气息的方向奋力奔去。 当她靠近时,发现气息来自一个古老的封印法阵。 法阵之上,符文闪烁,失血过多的玖鸢感觉头晕目眩。 “沅芷,你在里面吗?”玖鸢对着大树问道,身体却不敢贸然靠近。 她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双手迅速结印,准备破解封印。 然而,就在她的力量触碰到封印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反噬之力袭来,将她狠狠地击飞出去。 玖鸢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玖鸢心下一凌,运气准备再结印。 就在这时,封印中的沅芷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浑身是伤的玖鸢,用微弱的气息说道: “别......怎么这么傻……”沅芷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从封印中传出。 “沅芷妹妹,姐姐要救你出来!”玖鸢挣扎着站起身,再次朝着封印走去。 “姐姐......别......过来!”沅芷急忙喊道,“以你现在的情况,强行破解封印,你会性命不保的!” 玖鸢一顿,眼中满是痛苦道:“姐姐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困在这里,姐姐做不到!” 沅芷的眼中泛起泪花,“姐姐,沅芷......拼尽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亲口告诉你....一些事情....本来在生门的时候....沅芷就想和姐姐相认....但是....那样.....不但会暴露自己.....还会害了姐姐.....” 玖鸢结印,用体内的凤凰火焰给沅芷输送能量。 沅芷稍微有了一点力气,断断续续说道:“昭月廿三’,巫咸族被屠杀,这一切都和姐姐有关……” 玖鸢的心里猛地一震,凤凰火焰“嗖”的一声熄灭了,她问道:“怎么可能?怎么会和我有关?” “这就是姐姐的师傅要封印姐姐记忆和法力的原因,他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保护全族……”沅芷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还有......萧氏案卷就藏在.....地....宫里....那里藏着全族的秘密.....还有那些萧氏遗孤的虚影……” 沅芷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闪电般的黑影突然从黑暗中窜出,速度极快,让人猝不及防。 “啊!”玖鸢惊恐地大喊。 可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那道黑影瞬间穿透了沅芷的身体。 玖鸢看见沅芷朝她微微一笑,沅芷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魂魄灰飞烟灭。 “不——”玖鸢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她不顾一切地朝着沅芷冲去,可却只抓住了一把虚空。 沅芷的魂魄在风中渐渐消散,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玖鸢说道:“姐姐,活下去,找到真.....相......” 玖鸢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沅芷的魂魄彻底消失,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抽离。 刹那间,周身似被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拉扯,每一寸肌肤都泛起火辣辣的刺痛,好似千万根细针同时穿刺而入。 紧接着,那股力量深入骨髓,骨头像是被置于冰窖,寒意从骨髓深处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都透着难以言喻的冰冷与沉重,就像下一秒就要被冻得粉碎。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玖鸢喃喃自语,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就在这时,玖鸢体内的凤凰火焰,竟不受控制地复燃起来。 火焰从她的身体中涌出,将她包裹其中,驱赶寒冷。 玖鸢在心里暗暗发誓:“沅芷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真相,为你报仇,为全族报仇!” “萧氏案卷,就藏在地宫之中。”这句话在玖鸢的脑海里回荡。 突然,那个黑影重现,一把刀刃向玖鸢的胸口刺来。 只听“咣当”一声,刀刃被噬魂刃打落,那道黑影被噬魂刃收了。 玖鸢冷冷道:“萧公子不是不想见我吗?如今为何要救我?” 萧烬也冷冷道:“救不救你不是我说了算,是老天爷说了算。” 玖鸢冷哼一声:“老天爷?” 两人的对话被一声“鸢儿”打断,原来是翊衡。 半个时辰之前,翊衡还在御书房。 “轰——” 一声巨响,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直落。 翊衡眉心一跳,扔下手里的奏折,箭步冲出房门。 “什么情况?”他厉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好像是……笔趣阁那边出了事!”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禀报。 翊衡脸色一沉,顾不得多说,奔向笔趣阁的方向。 身后的“掌印太监”,见状连忙提着拂尘,一路小跑着紧紧跟随。 等翊衡赶到笔趣阁的时候,这里已经一片狼藉。 法阵已经破了,翊衡站起身,顺着地上的血迹,一步步跟到这里。 翊衡听到两人的谈话,停住了脚步,借着夜色藏身在一棵大树背后,“掌印太监”也识趣跟在后面,一胖一瘦经过磨合,现在分工明确,能很好控制平衡,就这样稳稳当当也藏在树后。 萧烬微微抬眸,目光越过玖鸢,望向远处那片被夜幕笼罩得愈发深沉的树林,声音低沉而又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不错,老天爷。你命中不该绝于此,我不过是......”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萧烬闻言,目光瞬间锐利如鹰,直勾勾地看向玖鸢,那眼神就像要将她看穿:“你想说什么?不过什么?萧公子,有些话,莫要只说一半!” 萧烬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别过头去,不愿再与玖鸢对视,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你莫要苦苦逼问!” 玖鸢却不依不饶,继续逼问道:“逼问?莫不是你我之间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就算我们从人群中走过,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她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地刺向萧烬的内心深处。 翊衡从大树背后走出来,一声“鸢儿!”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翊衡匆匆赶来,脸色满是悲伤,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心疼。 第47章 玖鸢听到这熟悉的呼唤,刚要开口回应,“翊--”,一个字刚吐出,翊衡便急忙上前,用手轻轻压在她的嘴唇上,眼神满是担忧,示意她不要说话,免得牵动伤口。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掌印太监”,因不敢传音暴露身份,始终沉默着。 他敏锐地感觉到玖鸢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那气场如同实质,隐隐在空气中震颤。 “别说话,我带你回去。”翊衡轻声说道,那温柔的语气,仿佛能将世间最坚硬的东西融化,让人听了骨头都酥软了几分。 他弯下腰,全然不顾周围众人的目光,动作轻柔却又无比坚定地将玖鸢抱了起来。 玖鸢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 她下意识地将头往翊衡怀里缩了缩,双手也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袖,那害羞的模样,恰似春日里初绽的花朵,娇俏动人。 而一旁的萧烬,看到这一幕,心中竟陡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 那怒火如同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将他的理智吞噬。 可下一秒,他又为自己这样的想法自责起来。 他在心中暗自唾弃自己,为何要在意她与旁人的举动?自己不是早已决定与她划清界限了吗?可那股酸涩的感觉,却如影随形,在他心间不断蔓延。 “传太医!快传太医!”翊衡一边快步离去,一边大声呼喊着,语气里满是焦虑。 只留下萧烬独自站在原地,望着那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久久无法平静。 (求月票,求订阅,求收藏,求粉丝。) 第52章 朕不是一个好皇帝,却是一个痴情人 这几日,翊衡寸步不离守在玖鸢的身旁,朝堂诸事皆抛诸脑后,眼中和心中唯有玖鸢。 玖鸢由于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太医来过了,也还是无计可施。 翊衡也是一夜未合眼了,他就这样一直守着,也不避嫌,人累到极致,反倒是睡不着了。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古旧的案桌上。 一方端砚,静置于案,其石质细腻温润,触手生凉,砚面上的纹理仿若山川脉络,泛着幽幽的光泽。 一旁,几支毛笔整齐排列,笔杆多以湘妃竹制成,笔毫根根分明,羊毫柔软。 翊衡挽起衣袖,手持墨锭,在砚台中缓缓研磨。 墨香渐渐弥漫开来,研磨完毕,他提起笔,略作思忖,写下: “一年夏至风雨来,待把湿寒催秋。亭亭荷花,冷香浮动,如雾似梦。”写罢,他抬眸望向玖鸢,目光中满是缱绻深情。 在翊衡大脑里睡觉的“红豆蛊虫”闻到一股清香味,睁开眼睛,原来是难得一尝的“诗香”,它贪婪地大口大口吸着这香味,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翊衡自言自语道:“鸢儿,荷花开了,等你醒来,我们一起去赏荷花。” 这些情话对于“红豆蛊虫”来说是美味的佳肴,她心里暗暗感激它的主人南疆巫师把它放在这样一个“大情种”的脑子里,“红豆蛊虫”吃完后打了一个饱嗝道:“主人果然是十分疼爱豆豆的。” 翊衡微微点头,又继续挥笔写下:“一出天晴浮翠,岚境佳、云净峰青。少时涟漪,千言万语,情人难求。” 他放下笔,望向远方,脑子里的“红豆蛊虫”扑簌簌流下泪来。 “鸢儿,朕心里也是有天下苍生的,可朕有自知之明,朕不是那块料。你看看这朝堂,是人待的地方吗?这好好的人,待上一段日子,好的都变坏了。如今,朕只想与你守着这一方庭院,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 “红豆蛊虫”突然感受到寄主那股来自心底的悲伤,心中满是疼惜,它突然能理解这个贵为九五至尊的翊衡心中的苦楚,明白他虽有帝王之位,却无帝王之力,他更适合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文人墨客,与心爱之人相伴一生。 “飞花笔触,写意春秋,可比骊龙。有情再来缘,超然襟怀,解君诗穷。”翊衡写完最后一句,长舒一口气,将诗笺摊开在案桌上。 红豆蛊虫心里暗想:“果真是一个大情种,要是这个大情种今后和这个叫玖鸢的女子生活在一起,我就不愁那美味可口的饭菜了。” 红豆蛊虫有美味的食物了,这官员们的日子倒是越来越好混了。 朝廷已经有三个月不早朝了,没有了命令,各级官员该干嘛就干 嘛,装疯的也装累了,不装了。 装傻的也装不下去了,这年头,谁都知道,哪里有真正的傻子,还不都是装出来的。 自太后生病休养,没人对大臣们发号施令了,虽说各忙各的,倒也没出啥塌天的大乱子。 整整三个月没早朝,大臣们也各忙各的,只是不用去衙门报道,有事就去一趟,无事就做点自己的事。 大臣们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果然,人是很容易被习惯打败的。 只是最近几天,朝廷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灭门案”。 此事一发,朝廷上下无人敢接手大额款项。 据坊间传言,涉及这笔款的其他官员也是活得战战兢兢。 看似相安无事的朝廷,暗潮汹涌。 王大人一家老小,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人,竟然一个活口都不留。 这命案发生了,谁也不敢报案,再说报了也没用,衙门没有当值的人。 凶手很嚣张,竟然留下话,还说以后官员要是再贪污灾民的赈灾款,这就是下场! 这赈灾款,本是给那些在水深火热里挣扎百姓的救命钱,放到从前,到了灾民手里,所剩寥寥无几。 现在倒好,干脆打了一个白条,一个铜板都到不了灾民手里,此事惹怒了江湖上的“好汉”,反正刑部也没人值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才有了那桩王家的灭门惨案,这些好“汉下”手也够狠,连王家才出生八个月大的婴儿都不放过。 一家老小上下三十多口人,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坊间传言,是江南大盗干的,也有人说是那“黄鼠狼精”,可杀人是真的。 一时间,京城里那些官员吓得不轻,一个个谈“赈灾”色变,谁都不愿意接手大额的赈灾款项,生怕下一个被灭门的就是自己。 大家又不是傻子,心里有数:“有钱还有有命来消受!” “这事儿可真是邪乎!”一个官员在府邸后花园里,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跟身旁的幕僚感叹道,手里还摆弄着刚折下的花枝,“那江南大盗,平时也就劫些富商,这次怎么就盯上了官家,还一口气杀了三十多口,莫不是有啥深仇大恨?” 幕僚赔着笑,小心翼翼地说:“大人,依我看呐,这背后说不定有文章。说不定是有人看这官员不顺眼,故意借着江南大盗的名头收拾他呢。” 官员一听,眼睛瞪得溜圆,“你可别乱说,这话要是传出去,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说完,还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提防隔墙有耳。 这事儿在朝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连养病的太后都听闻了。 太后本就心系朝堂,一听这事儿,哪还躺得住,当即决定再度出山,要好好整治这朝堂歪风邪气,维护正义。 另一边,皇帝翊衡这段时间却整日守在那被太后称作“妖女”的玖鸢身旁,寸步不离。 在太后眼里,这“妖女”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把皇帝迷得晕头转向。 彩月作为太后身边的得力丫鬟,自然第一时间把这事儿禀报给了太后。 “什么?皇帝整日守着那妖女?”太后一听,气得脸都红了,手中的指甲油“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这成何体统!皇家颜面何在?我这就去看看。” 太后还有另外的打算,她想着借着探望之名,逼翊衡退位,让她的亲儿子来坐这个皇位。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奇怪的声音。 太后示意彩月噤声,两人悄悄地靠近窗户,侧耳倾听。 只听一个尖细的女声,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兄弟,你说咱们这计划能成功吗?就凭那点毒药,真能害死那妖女?” 另一个声音,又粗又闷,一听就是个男人的声音:“兄弟,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那毒药可是我昔日在天庭的时候捡的,无色无味,只要她喝上一口,保管一命呜呼。到时候,皇帝没了那妖女迷惑,自然就会乖乖听咱们的话了。” 一个尖细的女声“啊”了一声道:“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呀,这天庭住的都是神仙,哪里来的毒药?” 太后听着,心里直纳闷:这掌印太监,怎么还一人分饰两角,自己跟自己说话呢? 第53章 “红豆蛊虫”的咒语 大病初愈后的太后,她打算做的两件事。 这第一件就是屋里那“两个”家伙正在干的事情--杀死妖女。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逼迫皇帝让位。 第48章 太后心下一惊:“那妖女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啧,这要是能为我所用……” 屋里传来一个女子尖声尖气的声音:“万一被识破怎么办?” “怕什么!计划都天衣无缝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难不成你还想临阵脱逃?告诉你,上了这条船,可就由不得你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只是,万一……万一皇上他……” 男声说道,“这皇上倒是一个难题,他寸步不离守在那妖女身边,汤药都是他自己亲口尝试,才喂到那妖女的嘴里。到时候,要是把皇帝毒死了,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可不可以别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好歹我们还是有‘身份’的,比如……”女声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咱们可以来一出‘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怎么个借法?”男声中满是疑惑。 女声道:“你想啊,这宫里谁最恨那妖女?肯定是那些被她得罪过的人。咱们只要稍微挑拨一下,让这样的人去对付妖女,咱们在背后看着,坐收渔翁之利,多好!” 男声道:“嘿,难怪你猴精猴精的,你这主意还真不错!不过,咱们得找个合适的人,这人得有胆子,还得有手段,不然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就麻烦了。” “这还不简单!”女声自信满满地说,“咱们可以找那个太后娘娘啊!她一直看不惯妖女得宠,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了。只要咱们在她耳边吹吹风,再给她出出主意,她肯定乐意干。” “太后娘娘?她能行吗?”男声中透出质疑。 “你就等着瞧吧!”女声说,“太后娘娘大病初愈,要是让她知道这国库快被那般大臣搬空了,你想想她会如何?” 屋里传来一男一女的笑声........ 彩月刚要说话,太后轻轻摇摇头,示意她别说。 “不能待太久,会引起怀疑的。”一个女声道。 太后和彩月急忙藏到柱子后面,只见“掌印太监”从屋里走出来,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等“掌印太监”走远后,太后对彩月说:“去查查这个太监的来历。” “遵命!”彩月领命去了。 太后也打道回府,从长计议。 太后才回到宫中,一眼就见南疆巫师侯在门口。 而此时,神秘消失多日的南疆巫师悄然归来,太后起了疑心。 “法师这几日怎么突然不辞而别?” 巫师身着一袭黑袍,面上覆着诡异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幽邃的眼眸,声音低沉沙哑道:“太后,老朽消失这些日子,是为您寻得一种能让断甲再生的奇法。”说罢,他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里面装着的液体散发着奇异的微光。 太后原本因怀疑而皱起的眉头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紧盯着那小瓶,冷哼一声:“哼,你最好没在糊弄哀家,否则,你知道后果。” 巫师微微欠身心里想:“就知道威胁人!”,不动声色地说道:“太后一试便知真假。” 太后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上次指甲脱落后的残片让她心烦意乱。 她接过小瓷瓶,小心翼翼地将那奇异的液体涂抹在断甲之上。 片刻之后,只见那原本光秃的指甲处,竟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一点点变长、变硬,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模样。 “这……这竟然是真的!”太后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喜与难以置信,喜出望外的她完全忘了追究巫师消失多日的缘由,“不愧是南疆来的法师,果然有几分本事。” 巫师微微低头,脸上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心想:“不过就是拿了几只壁虎断掉的尾巴,下了咒语,不过就是障眼法罢了。” 太后把玩着自己新生的指甲,片刻后,眼神一凛,望向巫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哀家听闻你知晓诸多诡异秘术,可有办法让‘红豆蛊虫’发疯?” 巫师身形微微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他缓缓抬起头,透过面具的缝隙,与太后对视:“太后所言的‘红豆蛊虫’,可是种在翊衡殿下脑内的 那只?” 太后冷哼一声,眼中满是算计:“你还有几只?为何来见哀家还要带着面具?” 南疆巫师心想:“我现在找到了主人,还要在你这妖后面前演戏,不戴面具,演的下去吗?”,嘴上却说:“娘娘有所不知,就这一小瓶指甲油,老朽可是费了很大的力,这中间爆炸了好多次,这块老脸怕是没了,唉!”说着叹了一口气,心想:“反正吹牛不要钱,不宰你,宰谁!” 太后心想:“不就是变了法子要钱,哀家生病的这段日子,银库都快被这般蠢材搬空了,哪里还有钱? 于是,放下小瓷瓶说:“彩月,这笔账先记着,回头和养颜霜一起付给法师,不得克扣。” 彩月道:奴婢遵命!” 太后接着方才的话问道:“法师不是先前对哀家说过这咒语可以改吗?“ 巫师急忙说道:“那是,那是,当然可以改,不知太后娘娘想改成什么样的效果?” 太后眼中闪过一抹阴鸷,语气森冷:“哀家要你改这咒语,让那‘红豆蛊虫’发疯,只要它一发作,翊衡便会失控,到时候,他定会杀了玖鸢那个妖女!” 巫师听闻,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这太后心思歹毒,竟想利用蛊虫操控我的主人。” 太后看不清面具下巫师的真实面目,巫师心想:“这面具果然是一个好东西,难怪人们爱戴上面具。” 假装犹豫片刻,巫师说道:“太后娘娘,更改咒语并非难事,只是这过程极为凶险,稍有差池,不仅蛊虫失控,就连殿下也可能性命不保。”他试图用这番话试探太后,毕竟要是他轻易答应下来,反而引起太后的怀疑。 太后心想:“两个一起死,也算成全了他们。”,她脸一沉道:“哀家心意已决,法师无需顾虑太多,只要能除去玖鸢,便是翊衡受些损伤又何妨?他身为皇子,为哀家分忧本就是分内之事。” 巫师暗自欢喜道:“既然太后娘娘主意已定,那老朽便尽力而为。只是这更改咒语,需要准备诸多珍稀药材和特殊法器,所需费用……”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抬眼偷瞄太后的脸色。 心想:“只要让太后认为我是为了钱财,她就不会往别处想。” 太后一听要钱,眉头瞬间皱起,心中厌烦不已。 在她生病的日子里,银库的钱被掏空了不少,如今这巫师又来狮子大开口。 但为了除去玖鸢,她还是强忍着不耐说道:“所需之物,你尽管列个单子给彩月,只要能达成哀家的目的,钱不是问题。” 巫师心中暗笑,表面上却恭敬地应道:“谢太后娘娘慷慨。只是这更改咒语的仪式,还需寻一处极为隐秘之地,不能被任何人打扰,否则前功尽弃。” 太后思索片刻,说道:“哀家的寝殿密室倒是个好去处,那里鲜有人至,极为隐秘。明日深夜,你便带着所需之物前来,切不可有丝毫差错。” := 第54章 我把我唱给你听 “掌印太监”的身体里住着一胖一瘦,声音一男一女,平常在人前的时候,瘦天兵负责说话,发出的声音是女声。 胖天兵负责保持身体平衡,自从下凡后,他又胖了,只怪这宫廷里的美食太多了。 要是没有人的时候,他们会说说心里话,凡人一般听不见。 “掌印太监”来到笔趣阁,看见翊衡趴在玖鸢的床边睡着了,这已经是玖鸢昏迷的第二天了,太医院已经没有太医当值了。 女声道:“翊衡这小子,还真是寸步不离地守着玖鸢,兄弟,你说这天底下的男女之情是什么?” 男声扯着嗓子,瓮声瓮气道:“嗐,还能是啥,依我看呐,就是犯糊涂呗!你瞅瞅这皇帝,为了一个女人,不上早朝,日后他如何重列仙班,依我看不如现在把他杀了,天庭重新派一个来管理凡间,说不一定我们还立了大功。” 女声“噗嗤”一声笑出来,带着几分打趣:“哟,你可别异想天开了,要不是你胡说八道,我们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说着,瘦天兵用手指了指这狭小的空间,又补了一道:“不过老兄,我们如今在凡间倒是不用捡食物了,这皇帝茶不思饭不想,每天御尚坊送来那么多食物,尽是这天下的美食,什么百果御制烤鸭、龙凤呈祥、金镶玉板翠带羹......不过,最近几天,我发觉这空间越来越狭小了,老兄,能不能别那么贪吃?” 男声撇撇嘴,嘟囔着:“反正,我可理解不了情情爱爱的事情,我觉得吃饱喝足才是正事儿。你还别说,这美味在人间呐。” 女声被逗得又笑起来:“你呀,三句话不离吃,真不愧是个‘吃货’天兵。还好现在能坐在你的大肚皮上。”接着有点疑惑道:“不对呀!” 第49章 男声道:“哪里不对?” 女声:“我们是来干嘛的?” 男声道“刺杀玖鸢!” 女声道:“就凭我们也能刺杀自带凤凰火焰的大祭司,这紫薇大帝他自己都干不了的事情,会让像我们这样的虾兵虾将来干,老兄,你不觉得奇怪吗?” 男声一听,脑袋“嗡”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懵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说:“这……这还真有点邪乎!该不会是那紫薇老儿拿咱俩寻开心,故意派这不可能完成的活儿,想看咱俩出洋相吧?” 女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得了吧,他还能有这闲心?我琢磨着,要么是紫薇大帝想让咱们哥俩背黑锅,把咱当冤大头派来;要么就是背后藏着啥见不得人的猫腻,故意把咱们往火坑里推!”说着,伸手戳了戳胖天兵的肚皮,“你说,就是就嘴欠,好好的天庭不待,跑这儿背‘黑锅’。” 男声挠挠头,一脸愁容:“老兄,你总不能老是拿着昔日那点事说个不停吧!现在是要面对现实,那现在咋整?真要动手,咱俩铁定不是人家大祭司的对手,何况她周身还有结界限,就算我们兄弟俩的修为,再加上从螃蟹精那里搞来的四个二百五的修为,也打不来这结界呀,就算是真的打开了,搞不好被凤凰火焰一烧,直接变成俩黑炭,连灰都找不着。要不,怎么还是找一个分身乏术,我们哥俩分身了,各走各的路,我看这天庭也别回去了,咋们在凡间寻一好姑娘成亲,将来儿孙满堂,据说这天伦之乐快活赛神仙,如何?” 女声拍了下男声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你想得倒美!还快活塞神仙,你以为天庭会放过我们吗?掘地三尺,也要把我们挖出来。被天庭抓住,那可是要被扒了皮抽筋的!依我看呐,先别急着动手,再想对策。就是以后,你老兄可别一见到吃的,就把正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男声委屈巴巴地说:“我哪能呢!不过是说说罢了,你脑袋瓜比我好使,到时候可得靠你了。反正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女声哼了一声:“放心吧,就是别用大屁股坐扁我,都好说。一会儿机灵点,见机行事!你看!” 玖鸢周身,隐隐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来,但他们可是天兵下凡,对灵力的感知比凡人敏锐得多。 “我去!还真有结界!”男声惊呼。 女声道:“我就说吧!别轻举妄动!” 皇宫的另外一边,太后的密室,幽暗中弥漫着陈旧的气息。 南疆巫师身着一袭黑袍,衣角在石板地上拖出细微的声响。 这密室,平日里鲜有人至。 南疆法师心想:“这密室的构造有点奇特,以前从未见过。” 突然,南疆法师的脚步顿住,目光定格在密室的一面墙壁上。 那面墙壁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可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缓缓靠近,凑近一看,南疆法师发现墙壁上有一些极细微的纹理,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他伸出手,轻轻触摸那些纹理,指尖传来一阵奇异的触感。 就在这时,南疆法师的目光被墙壁下方的一处阴影吸引。 他蹲下身子,只见地面上有一小滩水渍,在幽暗中显得格外突兀。 法师心中一惊,他知道,这密室平日里干燥异常,绝不可能出现水渍。 他凑近水渍,仔细观察,发现水渍周围还有一些奇怪的痕迹,像 是某种生物留下的脚印。 法师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鲛人族。 传说中,鲛人族的眼泪可以化作珍珠,他们的歌声能够迷惑人心。 南疆法师法师深知,鲛人族极少涉足陆地,更不会轻易出现在皇宫这样的地方。 可如今,这密室中出现的鲛人族痕迹,究竟意味着什么? 法师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突然,一个女高音凭空响起,起初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深海传来,缥缈又空灵,若有若无,似一缕游丝在空气中轻轻飘荡 那歌声渐渐清晰,如同海浪拍打着礁石,一波接着一波,此起彼伏。 法师循声望去,只见密室的阴影处缓缓浮现出一个曼妙的身影,身姿轻盈,长发如海藻般肆意飘散,正是一个鲛人族女子。 她的眼眸宛如深海中的幽潭,泛着神秘的蓝光,肌肤在微光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美得令人窒息。 歌声越来越近,法师感觉那声音仿佛不是从耳朵钻进脑海,而是直接穿透他的灵魂。 起初,这歌声像温柔的海风,轻轻抚慰着他紧绷的神经,让他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 可就在他恍惚之际,法师猛地意识到,这正是鲛人族迷惑人心的歌声,而背后的操纵者极有可能是太后。 “不听!不听!”法师不断暗示自己,同时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块刻满符文的玉佩。 这玉佩上刻着巫咸族的咒语,算是护身符。 然而,鲛人族女子的歌声愈发激昂,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强过一波,不断冲击着法师的防线。 法师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他使劲甩了甩头,想要保持清醒,可那歌声却像恶魔的低语,不断在他耳边回荡:“我把我唱给你听!我是您忠实的倾听者!把你心里的话说给我听吧!” 法师咬着牙,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深知一旦被这歌声控制,就会把不该说的话告诉对方。 他强撑着身体,集中精力,调动体内的魔力,试图与歌声抗衡。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法师突然想起师父曾对他说过的话:“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鲛人族的歌声虽强,但只要找到它的弱点,便能破之。” 法师静下心来,仔细聆听那歌声,在一波又一波的旋律中,他终于发现了一个细微的破绽。 原来,这歌声在高音转折处,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 法师抓住这个时机,趁着歌声停顿的瞬间,大喝一声,手中的玉佩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向着鲛人族女子射去。 光芒击中了鲛人族女子,她的歌声戛然而止,身体也随之摇晃了一下。 法师见状,乘胜追击,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道魔力光束从他手中射出,朝着鲛人族女子袭去。 鲛人族女子显然没想到法师竟然能抵御她的歌声,还发起了反击,一时间有些慌乱。 在密室中,魔力光束与鲛人族女子的法术碰撞在一起,发出阵阵轰鸣,密室里的物品被强大的冲击力震得东倒西歪。 鲛人族女子见势不妙,想要躲避,可已经来不及了。 玉佩重重地击中了她,她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缓缓倒下。 就在她倒地的瞬间,法师发现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这鲛人族女子只是太后用幻术制造出来的幻影,目的就是用歌声控制法师。 法师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他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南疆法师心想:“太后为何要设下这个圈套,用鲛人族的歌声来控制他?密室中出现的鲛人族痕迹又与太后有什么关联?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第55章 发疯的蛊虫 密室的门“吱呀”一声,缓缓敞开。 昏黄黯淡的烛火,从门外灌进一股热风,密室里温度很低。 “哀家还真是小瞧你了。”太后冷笑一声,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生生剐在巫师心上。 她微微仰起头,下巴轻抬,她本是鲛人族的三公主,把前皇后,也就是翊衡的亲娘软禁起来,又与黄鼠狼精生下一个儿子,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控,没想到黄鼠狼精被翊衡一剑刺死,后来的情人薛白又被打到屁股开花,想到这南疆巫师竟也暗藏心机,知晓了自己鲛人身份,着实打乱了她的布局。 “太后过谦了!”面具之下,南疆巫师的面庞隐匿于暗影之中,神色冷峻如霜,周身仿若被一层森冷的气息所笼罩。 巫师与女鲛人那番惊心动魄的缠斗虽已落下帷幕,表面上看,巫师胜出,但是他的内伤连太后都没有觉察到。 女鲛人那如泣如诉、勾魂摄魄的歌声,早已趁他不备,悄然将他的魂魄摄走了三分。 可即便如此,巫师深知自己绝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他微微挺直脊背,极力稳住身形,每一步迈出,都刻意保持着沉稳与从容,好似方才的凶险不过是一场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从面具的缝隙里,太后的身影缓缓映入眼帘。 巫师瞬间收敛了所有情绪,他抬起头,迎着太后审视的目光,微微欠身行礼,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一丝异样:“那歌声确实动听!”话语间,他暗自运转体内灵力,试图压制魂魄受损带来的不适,额头上微微沁出的汗珠,还好有面具,太后并未察觉异样。 第50章 巫师冷冷地说道:“没想到,太后竟然是鲛人。” 太后撇了巫师一眼,那眼神里满是不屑,轻哼一声道:“就算我是鲛人又如何?”她挺直脊背,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身上的凤袍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袍上绣着的金色凤凰。 她心里清楚,这巫师既然知晓了她的身份,必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一场更为激烈的较量在所难免,她必须先在气势上压过对方。 太后显然不想跟他过多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只要你杀了玖鸢和翊衡,哀家就封你为‘滇南’王,镇守滇南。” 巫师听闻,微微歪了歪头,面具下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神情,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太后娘娘,这玖鸢可没那么好杀。况且,就一个滇南王的封号,怕是……” 太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最讨厌被人拿捏和讨价还价,可此刻为了除掉玖鸢这个心头大患,不得不耐着性子。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却依旧难掩其中的愤怒:“哼,除了滇南王的封号,哀家再赐你黄金万两,绸缎千匹,良田百顷,这些,可够诚意?”她心中暗恨=:“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有......她怎会对这南疆巫师如此低声下气。” 此刻,南疆巫师看着太后,见对方已然相信自己追逐金钱与地位的托词,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恭顺又略带狡黠的意味,顺水推舟般地应承下来:“太后既有此等美意,在下自当为太后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只要你能助哀家达成心愿,荣华富贵自不会少了你的。” 说罢,太后与巫师一同朝着笔趣阁走去。 南疆巫师踏入笔趣阁,目光先是扫向翊衡,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是惊讶于他竟然能驾驭”红豆蛊虫”,这种蛊虫要是钻进他自己的大脑里,他非死不可。 太后清了清嗓子,依照之前巫师所教的咒语,开始对翊衡施法。 南疆巫师趁机踱步至玖鸢身旁,口中念念有词,巫咸族那晦涩难懂的咒语从他唇间吐出。然而,一切皆是徒劳,玖鸢依旧紧闭双眼。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翊衡脑子里的“红豆蛊虫”像是感受到了太后那强烈的恶意,瞬间“虫性”大发。 原本安静蛰伏的蛊虫,此刻如同被激怒的猛兽,在翊衡的脑海中疯狂扭动。 翊衡猛然睁开眼睛,痛苦地抱住头,脸上的肌肉因剧痛而扭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的口中发出阵阵痛苦的闷哼:“啊……这是怎么回事……” 那蛊虫似是有了自主意识,竟冲破了翊衡脑海中的束缚,化作一道暗红色的光影,朝着太后扑去。 太后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自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她一边尖叫着,一边慌乱地后退,试图躲避蛊虫的攻击。 南疆巫师也是一脸震惊,他万万 没想到,这“红豆蛊虫”竟会吸食真气。 他迅速反应过来,口中再次念起咒语,双手在空中飞速结印,把自己保护起来。 蛊虫瞬间缠上了太后的身体,太后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体内传来,她体内的真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被蛊虫吸走。 太后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 她惊恐地看向巫师,眼中满是哀求:“快……快救救哀家……” 巫师只是看了一眼,挤出一个无能为力的“苦笑”,他的咒语没想加害任何人,只是让巫师没有想到的是“红豆蛊虫”会吸食施咒者的真气,巫师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巫师额头冒汗道:“老朽…真不知道它会这样!红豆蛊虫…吸食真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 “吸食真气?”躲在暗处的掌印太监撇了撇嘴,心里嘀咕:这老家伙,演技还挺逼真。 太后没了鲛人真气支撑,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脸色蜡黄,眼皮耷拉着,容颜变老。 “彩月…”她虚弱地唤了一声,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彩月本是太后身旁侍奉的宫女,自幼习得些粗浅武艺,此刻见太后遇险,哪敢有半分犹豫。 她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托住太后,旋即运力于背,将太后沉重的身躯负在背上,朝着寝宫狂奔。 那“红豆蛊虫”,本是南疆巫师用小太监的躯体以秘法炼制,带着南疆神秘又诡异的气息,吸食了鲛人族至纯至净的真气后,又与翊衡体内与生俱来的龙气相冲。 刹那间,两种强大且属性相悖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碰撞,好似天地初开时的混沌,又似火山喷发与海啸齐至。 翊衡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搅成了一团,剧痛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将他淹没,眼前一黑,便直直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而在暗处,还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这一切....... 第56章 老玖是阁主 “掌印太监”隐匿在门后阴影里,身形融入黑暗,唯有一双眼睛在幽暗中闪烁着阴鸷光芒,将笔趣阁内周遭尽收眼底。 南疆巫师周身萦绕着墨色瘴气,双手飞速舞动,口中念念有词,诡异符文自他指尖涌出,朝着昏迷的玖鸢飞过去。 “嗖!”符文被一道红色的火焰燃尽,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不用徒劳无功了,只有我才能救她。”一道清冷声音骤然响起,瞬间斩断了巫师的咒术。 巫师猛地转身,只见一位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负手而立。 长袍之上,金线绣就的凤凰振翅欲飞,在黯淡光线中隐隐生辉。 巫师心下一惊:“凤凰火焰!” 男子面容冷峻,剑眉斜飞入鬓,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正是萧烬。 “你是何人?敢来搅扰本巫师行事!”南疆巫师怒目而视,周身瘴气愈发浓郁,化作一条条扭动的毒蛇,朝着萧烬扑去。 萧烬神色未改,薄唇轻启:“我是谁不重要,不是说了吗?只有我才能救她。” 言罢,他右手轻轻抬起,掌心之中,一簇赤红色火焰悄然浮现。 火焰初时不过拇指大小,却散发着炙热的温度,空气在其周围扭曲变形。 “这是……凤凰火焰!”巫师惊呼出声,眼中满是震惊与忌惮。 在南疆古老的传说中,凤凰乃天地间至阳至刚的神鸟,其火焰可焚尽世间一切邪恶,是所有蛊虫邪术的克星。 萧烬并不答话,意念微动,掌心的凤凰火焰瞬间暴涨,化作一只展翅翱翔的火凤,带着滚滚热浪,在空中形成一只红色的火凤。 火凤所过之处,地面的青砖被高温熔化成琉璃状,墙壁上的帷幔瞬间燃烧起来,化作漫天灰烬。 巫师不敢轻举妄动,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向后退去。 他双手快速结印,身前瞬间浮现出一面由黑色瘴气凝聚而成的护盾。 但是,火凤绕过了他的身体,萧烬并没有想攻击巫师。 凤凰火焰转身走向玖鸢,在她的上空盘旋,形成一股热浪。 此时的玖鸢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昏迷不醒。 萧烬单轻轻握住玖鸢的手,柔声说道:“凤凰火焰,涅槃重生!” 言罢,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凤凰火焰再次涌出。 这一次,火焰不再是单一的赤红色,而是在其中隐隐浮现出一抹金色。 两种颜色的火焰相互交融,逐渐形成了一个奇异的火焰漩涡,将玖鸢笼罩其中。 随着火焰的包裹,玖鸢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凤凰火焰正在慢慢唤醒沉睡的玖鸢。 在火焰的淬炼下,玖鸢体内的凤凰血脉被渐渐唤醒。 一股微弱的火焰之力从她体内缓缓升起,与萧烬的凤凰火焰遥相呼应。 起初,这股火焰之力还十分弱小,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但在萧烬的引导下,它越来越强,逐渐与萧烬的火焰融为一体。 “成了!”萧烬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他双手快速舞动,将两种凤凰火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全新的火焰——双笙火焰。 双笙火焰绽放出五彩光芒,照亮了整个宫殿。 火焰之中,隐隐有两只凤凰的虚影盘旋飞舞,它们的鸣叫声响彻云霄。 随着双笙火焰的出现,天地间突然风云变色。 原本湛蓝的天空瞬间被乌云笼罩,厚重的云层压得极低。 一道道紫色的闪电在云层中穿梭,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整个星系陷入了一片混乱。 各地纷纷出现诡异的现象,有的地方下起了血雨,有的地方涌出了黑色的岩浆,有的地方发生了地震和海啸,天灾不断降临人间。 “这是怎么回事?”萧烬眉头紧皱,望着眼前的诡异景象,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第51章 “是双笙火焰惊动了天庭。”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萧烬转身一看,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殿内。 老者身着一袭白色长袍,长袍上绣着八卦图案,手中拿着一根拂尘,神色凝重。 “你是何人?”萧烬警惕地问道。 “老朽乃火神殿藏书阁阁主,老玖。”老者微微拱手,说道,“双笙火焰乃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力量之一,它的出现打破了天地间的平衡,引来了天庭的震怒。” “天庭为何如此震怒?”萧烬追问道。 “天地万物皆有其规律,不可随意打破。”老玖缓缓说道,“双笙火焰的力量太过强大,若被心怀不轨之人利用,必将给世间带来灭顶之灾。天庭为了维护天地间的平衡,决定降下天罚,毁灭双笙火焰,同时也毁灭这世间一切与双笙火焰有关的人。比如阿玖!” 老者说出“阿玖”这个字的时候,望向玖鸢的神情很慈祥。 “大祭司?”萧烬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向玖鸢道,“我与大祭司都是自带凤凰火焰的人,才会历经几世磨难?难道天庭就非要把我们分开不成?” “这是天庭的权衡利弊,老朽也无可奈何。”老者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老朽倒是知道一个办法,可以暂时抵挡天罚。” “什么办法?”萧烬急切地问道。 老者说道:“在滇南的西南方向,有一座山,名为哀牢山。山藏有一件神器,名为乾坤鼎。乾坤鼎乃天地初开时所化,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若能得到乾坤鼎,或许可以借助它的力量抵挡天罚。” “哀牢山?”萧烬微微皱眉,“此行路途遥远,据说进哀牢山凶多吉少?”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天机老人说道,“哦,对了,还要用星宿山山阴的冰潭“天泪”作引子,而且还要劳烦萧公子后续用凤凰火焰帮小玖疗伤。” 萧烬应了下来,话音刚落,玖鸢渐渐醒来,眼见老者就喊道:“师傅!” 她想起身跪拜,扯动了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老者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声音温和又带着几分焦急:“小玖,莫要行礼,快躺下,你伤势还重着呢!” 玖鸢抬眸,看向眼前的老者道:“师傅,小玖记起来了,那些.......” 老者轻轻叹了口气,扶着玖鸢重新躺好,坐在她身旁,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缓缓开口:“ 小玖,莫要着急。我奉上神之命来看你,你上次去了藏书阁,瞧见封神榜被毁,如今这双笙火焰重现,天庭是不会放过你的。” “天庭?”玖鸢喃喃重复,眉头紧蹙,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金碧辉煌的天宫、腾云驾雾的仙人、激烈残酷的神魔大战…… 那些画面如走马灯般快速闪过,让她头痛欲裂,忍不住伸手抱住脑袋。 老者见状,眼中满是心疼,抬起手轻轻抚上玖鸢的额头,一股温润的灵力缓缓注入她体内,帮她缓解疼痛。“莫急,你试试调节一下气息,你方才从幻境中醒来,记忆还未完全恢复。” 玖鸢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在老者灵力的安抚下,头痛渐渐减轻。 她望着老者,眼中满是复杂之色:“师傅,我……我记得一些天庭的事了,可为何我会在这?又为何会陷入幻境?” 第57章 就算是洗仙池也洗不净我对你的情 老者神色凝重,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这一切,都与火神烧毁封神榜有关。昔日,天庭突生变故,魔军大举进犯,天庭陷入危机,那些神仙已经被魔鬼替代,火神仅凭一己之力是无法扭转乾坤的。你在那场大战中身负重伤,火神为保你性命,命为师将你的记忆封印,送至人间,你还有法力。只是历经三生三世的轮回后,那些痛苦的记忆让你失去了自己,回不了家。为师不忍,又将你这三生三世的记忆封印。只是让为师没有想到的是,这双笙火焰打开了封印,你的气息泄露,被心怀不轨之人察觉,设下幻境,妄图困住你的神魂,获取你的力量。” 玖鸢感觉头还是有点疼,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火神?” 老者道:“为师接到‘火神’传讯,让为师前来相救。为师不敢耽搁,日夜兼程赶来,总算将你从幻境中救出。” “火神?”玖鸢听到这个名字,心中莫名一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周身火焰环绕,眼神却温柔似水。 玖鸢记起方才脑海中出现的那一幕:在那缥缈虚幻云雾缭绕的仙界,火气袅袅升腾。 远处,巍峨仙山连绵起伏,山巅之上,琼楼玉宇错落有致,琉璃瓦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出五彩华光,美轮美奂,就算人间画师穷尽想象也难以描摹其万分之一。 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矗立在一处幽静的仙径,周遭仙花烂漫,花瓣仿若薄纱,质地轻柔,散发着盈盈微光,花蕊中还凝着剔透的露珠。 微风拂过,仙花摇曳生姿,花香悠悠飘散,沁人心脾。 就在此时,一位白衣男子踏云而来,身姿卓然,此人便是火神。 火神一袭月白色长袍,衣袂上以银丝绣就繁复的云纹,那是他刚从天边披回的晚霞,还散发着淡淡的阳光的味道。 他的腰间束着一条宽边的白玉带,温润的玉质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与那素净的长袍相得益彰,更衬出他身姿的挺拔修长。 他面庞线条冷峻,轮廓分明却又不失柔和。 眉如剑,斜飞入鬓,眼眸狭长深邃,幽黑中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鼻梁高挺笔直,薄唇紧抿,嘴角微微下垂,常年的修炼与背负的使命,让他的脸上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疏离与冷漠。 一头如墨的长发随意束起,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固定,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为他那过于冷峻的面容添了几分随性与不羁。 “小玖,今后去到凡间,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别好奇,别窥天!” 火神的声音在玖鸢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火神是天界的战神,也是小玖的主人。 玖鸢感觉那幻境是如此真实,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于是就问老者道:“师傅,小玖玖是谁?那幻境中的男子又是谁?” “小玖玖就是你自己呀,那是你在火神殿时的乳名,你的原名是‘芯籣”,‘玖鸢’是小玖在凡间的俗名。至于那男子,他是火神,是我们共同的主人。”老者开口,声音低沉醇厚,“小玖可知,人间的每一个庚子年,于仙界而言,都是罪仙历劫之时。” 玖鸢微微一愣,秀眉轻蹙,就算经过三生三世的轮回,她的眉宇间的那种神韵始终没变,她的美目之中满是疑惑,轻声问道:“历劫?” 老者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缓缓说道:“这仙界之中,即便身为仙人,也不可肆意妄为。若犯了过错,便要受罚。比如那月老,竟荒唐地拿红线去织秋裤,致使凡间男大不婚,女大不嫁,坏了人间姻缘,这可是大罪过。” “还有如此荒谬之事?”玖鸢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嘴角微微上扬,似是觉得此事太过滑稽,忍不住轻笑出声道:“月老该不会是喝多了吧?” 老者收起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一脸严肃地说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那些罪仙的下场都很惨,先将他们统统扔进洗仙池,褪去百年、千年甚至万年的法力,待时辰一到,便打入凡间历劫,让他们在人间历经苦难,洗清罪孽。”说着,老者看向玖鸢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 玖鸢听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轻声呢喃道:“那洗仙池,听起来便让人胆寒……” 老者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玖鸢身上,神色复杂,犹豫片刻后,缓缓说道:“当年,你也在那批历劫的罪仙之中。在最后的关头,是上神救了你,果然你才是上神最宠爱的。后来,为师奉火神之命,将你的记忆封印,连同那些轮回的记忆一并封印。只是想不到,如今竟被凤凰火焰打开了那些尘封的记忆。” 玖鸢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若被一道惊雷劈中,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眼神中满是茫然,喃喃道:“我……我也曾历劫?原来那些幻境是真实存在的?” 老者微微闭上眼睛,似是在回忆那段往事,脸上满是痛苦之色,许久才缓缓说道:“这人世间的事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真的看上去比假的还假,假的却比真的还真。当年,你犯了大错,被判斩立决,又改历劫,如今小玖历经三生三世的痛苦远比那斩立决还让上神难过。我亲眼看着小玖,一步步走向洗仙池,那般绝望,那般无助……”老者说着,声音渐渐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红。 玖鸢的心猛地一震,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抓住衣袖的一角,急切地问道:“师傅,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第52章 老者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玖鸢,目光中满是怜悯,说道:“小玖,莫要再问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如今记忆解封,或许也是天意,只是你要做好准备,去面对那些曾经的过往。” 玖鸢的脑海中仿若有千万道光芒闪过,一幅幅模糊的画面不断浮现,却又转瞬即逝。 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就像灵魂要挣脱某种束缚,想要冲破那层禁锢。 “啊……”玖鸢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异常苍白。 老者见状,双手结印,轻声说道:“小玖,为师给你封住了部分记忆,莫要强行回忆,顺其自然便好。” 就在这时,玖鸢的记忆停留在一个画面上,画面仿若被一层迷雾笼罩,待迷雾散去,她竟置身于一处极为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地方——瑶池。 只见瑶池之中,荷花盛放,每一朵都硕大无比,花瓣洁白如玉,花蕊金黄璀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微风吹过,荷叶轻轻摇曳,荷花也随之翩翩起舞,仿若一群身着白纱的仙子在池中嬉戏。 玖鸢缓缓走向瑶池,伸出手,轻轻触碰那池中的荷花,指尖触碰到花瓣 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喃喃道:“这瑶池里的荷花,芯籣曾无数次观赏,如今再见,却似隔了千年万年……” 突然,玖鸢的目光落在池边的一个身影上,那是一个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只见她面如死灰,头发凌乱,手脚上拷着千年锁,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走向洗仙池,她就是芯籣,老者嘴里的小玖,火神最疼爱的玖玖,也是那个曾经的自己。 玖鸢只觉心脏猛地一缩,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涌上心头,那些尘封的记忆慢慢打开,带着苦涩的咸咸味道。 “不……不要……”玖鸢大声呼喊,声音中满是绝望与痛苦,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那泪水竟然是冰凉的。 那长相酷似玖鸢女子仿若听到了玖鸢的呼喊,缓缓转过头,看向玖鸢,眼中满是悲伤与不舍,嘴唇微微颤抖,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玖鸢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一步步走向洗仙池,当她踏入池中那一刻,池水瞬间泛起黑色的涟漪,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噬着她的法力。 女子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身体也开始缓缓下沉,就在她即将完全没入水中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再次望向玖鸢,眼中满是诀别之意。 “小玖,醒醒,别再回忆了,你会陷入回忆而无法自拔的,要学会忘记。”玖鸢的思绪被老者从幻境中拉回,凝视着玖鸢说道:“小玖,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 玖鸢只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天旋地转,他在极速下沉的漩涡里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男子,他就是火神。 玖鸢缓点点头,她哽咽着说道:“师傅,小玖看到了……火神他为了小玖,也跳进了洗仙池。” “呜呜呜......” 第58章 男女就是一对冤家 那老者听闻此言,神色猛然一震,口中喃喃低语:“火神他身为上神,竟为救你,毅然跃入洗仙池,生生褪去了上万年的修为。” 玖鸢眼中泪光闪烁,情绪仍深陷于方才所见之景。 她声音微微颤抖,继续说道:“上神他险些灰飞烟灭,他……” 玖鸢几度哽咽,那震撼画面在脑海中不断浮现,眼眶愈发泛红,“火神他……” 一旁的萧烬,此时静静聆听着…… 回忆恰似深夜闪烁繁星,一颗接着一颗,将往昔的点点滴滴逐一点亮。 玖鸢倒吸一口凉气,问道:“师傅,火神为何要烧毁封神榜?” 话音刚落,刹那间墨云翻涌,恰似万马奔腾,滚滚而来。 须臾之间,便将朗朗乾坤遮得密不透风。 惊雷轰然炸响,仿若天崩地裂。 一道道刺目闪电,好似蛟龙出渊,张牙舞爪地撕裂苍穹,携着毁天灭地之势,径直朝着笔趣阁所在之处劈落。 “小心!”老者疾声呼喊,然而那闪电来势太过迅猛,玖鸢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一道刺目闪电正中她肩头,巨大冲击力将她狠狠击飞,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朝后滑出丈许之远。 就在玖鸢身形即将重重砸落在地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仿若鬼魅般闪现。 只见此人脚尖轻点地面,如苍鹰掠空,转瞬即至。 此人正是萧烬,他长臂一伸,稳稳将玖鸢接住,旋即借力在空中连翻几个跟头,才卸去那股冲力,稳稳落地。 萧烬长舒一口气,抬眸望向玖鸢,正欲开口,却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身体微微颤抖。 他心中一紧,不假思索地伸出手,一把抓住玖鸢的手,将自己体内的凤凰真火输送给她。 入手之处,萧烬只觉玖鸢的手柔软似绵,柔弱无骨。 瞬间,萧烬只觉手中触感陡然生变,原本绵软之手,竟如钢铁般坚硬起来,那纤细指头,也逐渐化作五支钢条,且一起往外伸展,似要挣脱他的掌控。 “祭祀大人,女子莫要逞强,该温柔之时便要温柔。”萧烬嘴角微微上扬,半开玩笑地调侃道。 萧烬脸上闪过一丝“坏笑”,下意识加大手上力道,想要握紧玖鸢的手,却发现自己竟有些把握不住。 与此同时,一股磅礴而强大的力量,从玖鸢体内汹涌而出,那力量之雄浑,比他体内引以为傲的凤凰真火还要强大数倍。 “哟,祭祀大人,藏得够深啊!”萧烬强装镇定,嘴角扯出一抹不羁的笑,可声音里还是透出了一丝紧张。 此刻,玖鸢双眸紧闭,秀眉紧蹙,额间豆大的汗珠滚落,面色愈发惨白,心中暗自思忖:“还以为他是根木头,没想到竟是个痞子!” 萧烬感到手腕愈发沉重,玖鸢体内的凤凰真火缠住了他的手腕,他手上青筋都冒了起来。 猛然间,一股力量震脱了他握着玖鸢的手,他还不忘打趣:“祭祀大人,人家好心救你,你却要恩将仇报么?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我刚才就该再油嘴滑舌些,说不定还能免受这‘皮肉之苦’。” 萧烬反手用自己体内的凤凰真火缠住玖鸢的手腕。 玖鸢猛地回过头,凝视着萧烬,那漂亮眼眸里满是嗔怒:“油嘴滑舌!再不松手,有你好受!”话虽是狠话,可那泛红的脸颊却透着别样的娇俏。 萧烬非但没松手,反而把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笑嘻嘻道:“我偏不松,好不容易牵到祭祀大人的手,哪能这么容易放开。大不了您就惩罚我,罚我以后天天陪在你身边,帮你排忧解难,行不?” 玖鸢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佯装用力抽回手,却被萧烬攥得更紧,柳眉一挑说:“谁要你天天陪着,你这痞子,就会耍嘴皮子,要是我当真用力,早就把你震飞出去,看你还敢不敢贫嘴!” 萧烬故意做出害怕的模样,身子抖了抖:“别别别,祭祀大人饶命啊!我这就松手,不过你可别真震飞我,要是摔个鼻青脸肿,以后出去可就丢祭祀大人的脸了。”嘴上说着要松手,手上动作却慢悠悠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玖鸢。 玖鸢白了他一眼道:“贫嘴!” 萧烬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心中暗自思忖:“想不到这小丫头片子的体内,竟蕴含着如此强大的凤凰真火,要不是她受伤了,我可当真会被她震飞。”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萧烬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她体内的凤凰火焰,比我体内的还要强大?我们此刻肉身相贴,倘若她要杀我,当真易如反掌!” 想到此处,萧烬的脊背不禁升起一丝寒意。 他下意识想要抽回手,拉开与玖鸢的距离,可不知为何,心中又有一丝不舍。 就在他要抽手之际,玖鸢的头发瞬间变成雪发。 萧烬见状,心猛地一揪,暗叫“不好”,也顾不上心中的恐惧与疑虑,连忙运起自身灵力,试图帮玖鸢压制体内那股狂暴力量。 可他的灵力刚一触及玖鸢,便被那股强大力量反弹回来,他一个不稳,后退数步,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 “哎呀!这劲儿可真不小,祭祀大人再这么’小气’的话,我这英俊的脸蛋儿可就保不住啦,以后你别后悔呀!”萧烬强撑着站起身,一边擦去嘴角的血迹,一边故作轻松地调侃,试图用玩笑缓解自己的尴尬。 萧烬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双手迅速结印,凤凰真火自体内汹涌涌出,这次幻化成一只蓝色的凤凰,盘旋在空中。 “嗖”的一声,一道蓝光注入玖鸢的体内。 千钧一发之际,玖鸢体内的力量竟奇迹般地收敛起来。 玖鸢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渐渐归于平静。 萧烬缓缓松开玖鸢,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疲惫。 第53章 “祭司大人,看来你还是舍不得我被砸成肉饼嘛。”萧烬嘴角上扬,眼中满是笑意,抬手轻轻擦去自己脸颊上的灰尘。 玖鸢轻啐一声,别过头去:“少臭美,我不过是手下留情罢了。”可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泄露了她心底的羞涩。 不知不觉中,两人自己竟然也不知道何时产生了情愫,亦如秋香不知道何时爱上唐伯虎的。 至此以后,两人的心贴得更近,暧昧的情愫在他们心间悄然生长。 此刻,天地间狂风呼啸,飞沙走石,那一道道闪电仍在疯狂肆虐,似要将这世间一切都化为齑粉。 老者注视着天空,口中低语:“这天象异常,难道是双笙火焰触发了上古禁忌?” 第59章 打翻的醋坛子 老者望向那无尽的天际,悠悠说道:“欲取乾坤鼎,必赴星宿之上,寻那‘天泪’。此乃天地灵气千百年汇聚所成,是解开乾坤鼎封印的不二法门。” 玖鸢一袭素衣,衣袂飘飘,站在老者身侧,听到这话,心中暗自思忖:“如此也好,正好借此机会,还了长蟒蛇仙的心愿。” 自太液池归来,玖鸢便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迷雾笼罩,深陷幻境之中。 那些亦真亦幻的场景,困在镯子的空间里,淹没在古籍的海洋里,虽然阅读了许多古籍,终归是浩瀚无垠,不得法,那些古法也如碎片一般在玖鸢的脑子里形不成完整的体系,反而让她心力交瘁。 正因如此,这趟哀牢山之行,在玖鸢的眼里成了一种希望,也是她心中想要有所突破自己的一种渴望。 此时,有一双眼睛隐匿在黑暗的角落,如幽灵般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目光透着一阴一阳的诡异气息,此人,正是被胖瘦天兵附身的“掌印太监”。 “掌印太监”肥胖的身体有点站不住了,为了不被发现,就开溜了,才刚踏出笔趣阁大门,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双肩瞬间松懈下来,脸上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呼……可吓死咱家了!”他抬手轻轻拭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口中喃喃自语,“方才那可真是个‘惊天秘密’,咱家还没缓过神来。” 这“掌印太监”吃了一个惊天的大瓜,一时半会消化不了。 这时,一个轻柔却带着惊慌的女声传来:“老兄,咱们该不会被灭口吧?”声音微微颤抖,显然说话的瘦天兵,此刻内心恐惧到了极点。 “该听的,不该听的,咱们全听了。”男声带着哭腔,“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真是应了那句‘好奇害死猫’啊! “不会吧!咱们要刺杀的可是火神家的人,这不是作死吗?”女声陡然尖细道:“火神那可是战神,咱们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老兄,看来咱们阳寿已尽呐!” “瞧你们这点出息!就这么被吓破胆了?不过,像咱们现在这情况,阎王爷估计也不敢收。” “难不成咱们哥俩要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之中?” “老兄,你可别异想天开了,跳个鬼啊,谁能跳出如来佛祖的掌心?”女声没好气地说道,“就凭咱们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跳出三界?简直是痴人说梦!” “老兄可有什么良策?” “有个屁!看来只能等死咯!” 男声道:“要不,咱们去自首?向火神家的人坦白咱们的罪行,说不定他们念在咱们坦白从宽的份上,饶咱们一命。” “你傻呀!”女声立刻反驳,“咱们可是要刺杀火神家的人,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咱们?去自首,那不是自投罗网嘛!” “火神向来恩怨分明,又不是咱们主动要杀,咱们也是被逼无奈,和火神表明咱们的苦衷,他会理解的。” “方才不是说了么,火神为了那妖女,法力大不如前,而且还烧毁了封神榜,咱们去不是自己找死吗?兄弟,选择很重要,方向错了,再努力也白搭。” “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那紫薇大帝也不是什么善茬。说不定啊,这火神失宠,正是咱们翻身的好机会!” “哟呵,就你聪明!那你倒说说,怎么个翻身法?难不成你还打算落井下石,然后指望谁谁谁感恩戴德,赏咱们个一官半职?你可拉倒吧!就凭咱俩这,去了也是白搭。再说了,人家火神落魄归落魄,身边能缺咱们这俩小喽啰?指不定还嫌咱们累赘呢!” 正说着,只见一道金光裹挟着磅礴的怒意,如流星般朝笔趣仙阁的方向飞来。 待金光临近,才看清是紫薇大帝火急火燎地赶来,周身灵力翻涌。 “掌印太监”见状,心想:“说紫薇大帝,紫薇大帝就到,有这么灵验吗?”他急忙迎上前去,恭敬地说道:“参见紫薇大帝!有失远迎!” 紫薇大帝阴着脸,一看就知道被谁谁谁臭骂了一顿。 紫薇大帝没有和“掌印太监”废话,直接了当说道:“那妖女腰间有一个法宝,名曰‘七宝璎珞’,想办法弄到手!” “掌印太监”心头一紧,忙不迭跟上紫薇大帝的步伐,赔着笑劝道:“不是杀人吗?怎么变成盗窃了?” 紫薇大帝却冷哼一声,拂袖道:“就凭你俩,能杀吗?” “掌印太监”被这话噎得一滞,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挠挠头说:“此言不虚,可这‘七宝璎珞’听着就不是凡品,那妖女能是好糊弄的主儿?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 紫薇大帝停下脚步,斜睨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瞧你那点出息!那妖女虽是有些本事,可总有疏漏之处,难不成要我亲自动手?” “掌印太监”一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赶忙摆手:“大帝息怒,哪能劳您大驾,我这不是一时慌神嘛。您容我琢磨琢磨,要不……咱们从那个大情种下手,然后......” 紫薇大帝皱着眉,思量片刻道:“具体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那‘七宝璎珞’必须七日之内弄到手,若是出了岔子,唯你们是问!” “掌印太监”忙不迭应下,心里却暗自叫苦,小声嘟囔着:“就知道威胁人!” “嗖!”的一声,紫薇大帝消失了。 一个女声道:“除了会威胁人,就是遇到事情比兔子跑得还快,有了好处,比谁都先出头!” 男声道:“不这样,怎么混到这份上!” 正说着,眼见皇帝急匆匆朝笔趣阁而来。 “掌印太监”心里嘀咕道:“这送走了一尊,又来了一尊。这劳苦命,在哪里都是奔波的。” 翊衡神色匆匆而来,“掌印太监”急忙迎上去道:“陛下!” 翊衡像是没有听见,径直朝笔趣阁飞奔而去,“掌印太监”只好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去。 翊衡一脚踏入笔趣阁,本就带着几分火气,眼前这一幕,更是彻底点燃了他的妒火。 翊衡见萧烬的手还未完全从玖鸢手上收回,两人这般亲昵的姿态,就像在春天的早晨,走着走着眼里突然进了沙子,果然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在翊衡的眼里,玖鸢早就是他的女人,未来的皇后,哪里容得下别人这般动手动脚。 刹那间,翊衡心里涌起一股妒火,直冲天灵盖,把正在熟睡的“红豆蛊虫”从冲到脑壁上,又重重摔下来。 “红豆蛊虫”周身灵力不受控制地翻涌,红彤彤的脑袋一个有两个大。 翊衡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像吃了一只苍蝇,指着萧烬,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那笑声里满是讥讽道:“好啊,你们倒是恩爱得紧,蜜里调油一般。萧烬,你这小子,魔力可真不小!”他又看了一眼玖鸢,眼神中满是愤怒,又把头转向萧烬道:“不过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今日之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萧烬闻言,神色平静,淡笑道:“翊衡兄,何出此言?你看,长辈都在,难不成还能干点啥?” 玖鸢柳眉轻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正欲开口,却被翊衡抢了先。 翊衡听了更是来气道:“难不成你还真想干点啥?”随后目光一转,落在了一旁的老者身上。 那老者正一脸惊愕地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场景,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翊衡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你谁呀?也不知在这瞎掺和什么!看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竟在此纵容小辈做出这般伤风败俗之事!” 老者本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惊得不知所措,此刻又无端遭此谩骂,顿时涨红了脸,反驳道:“你……你又是谁?莫要血口喷人!” 玖鸢这下彻底被激怒了,她杏目圆睁,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周身灵力如汹涌的潮水般澎湃而起,原本温婉的面容此刻带着几分凌厉,娇喝道:“翊衡,你太过分了!今日你无故寻衅,先是莫名其妙诬陷萧公子,之后又羞 辱我的师傅!你是疯狗吗?见人就咬?” 玖鸢和翊衡从小青梅竹马,长这么大,玖鸢还没说过这么重的话。要不是翊衡羞辱她的师傅,玖鸢也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 第54章 翊衡听到玖鸢这般维护萧烬,还称那混小子是“萧公子”,心中的妒火更是烧得旺盛,那坛醋彻底打翻了,脑袋里的“红豆蛊虫”也彻底被激怒了,根本就没有把玖鸢说的是她师傅这后半句听进去,显然是被妒火烧到失去理智了。 翊衡一声怒吼道:“咕吧啦咕-------” 第60章 我会说话,就是不会说情话 在“红豆蛊虫”的催情下,翊衡体内灵力仿若翻涌的怒潮,那灵力裹挟着滚滚热浪,似要将周遭的空气都点燃。 他眼眸泛红,周身散发着可怖的戾气,一步一步朝着萧烬和玖鸢逼近,每一步落下,地面都隐隐震起一层灰。 “鸢儿,你竟为了他,这般对我!”翊衡怒吼出声,声音中满是愤怒道,“反倒为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如此说我,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臭不要脸的东西,看他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放肆!” 玖鸢听后觉得哭笑不得,心想:“今天的翊衡哥哥有点怪怪的。” 一直躲在一旁的南疆巫师,深知这“红豆蛊虫”的厉害,此刻吓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忙不迭地将自己缩在角落里,恨不能寻条地缝钻进去,只盼这场祸事千万别牵连到自己,最好没被看见。 翊衡的眼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萧烬见翊衡这般疯狂模样,心下大惊,生怕他情绪彻底失控,一个不慎便误伤了玖鸢。 当下来不及多想,脚下轻点,闪到玖鸢身前。 这个举动彻底惹怒了翊衡,他心想:“当着朕的面,还护上了不成!”,他目光紧紧锁住萧烬,那眼神就像要把萧烬生吞了还不解气。 “翊衡哥哥,你莫要冲动!”在萧烬身后的玖鸢喊道,“萧公子,起开!” 萧烬脚尖一点,周身灵气涌动,身形一晃,带起一阵风,移到一旁。 萧烬转念一想:“男子汉大丈夫,且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说起开就起开的。” 萧烬脚尖又一点,又轻飘飘回到原地。 翊衡那厮,眼珠子都红了,现在恨不得把他萧烬给生吞活剥了,见他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姓萧的,你给老子接住了!”翊衡一声咆哮,震得角落里窗帘飞起,躲在后面的南疆巫师一览无余暴露在众人面前,他已经在瑟瑟发抖,果然这“抖音法师”是越想躲的人越躲不住。 萧烬调侃道:“放马过来”心下暗想:“接住?你说接就接呀?我又不是傻子!” 翊衡手掌一翻,一个血红色的珠子慢慢浮现。 那珠子邪门得很,红光刺眼,里头光线乱窜。 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什么玩意儿?”萧烬眯起眼睛,顿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真气自血球而出。 “小兔崽子,你躲不掉的!”翊衡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里带着一股疯劲儿。 那红色珠子也跟着快速旋转起来,在周围形成一个旋风,越来越大。 玖鸢心下一惊:“这还是鸢儿认识的翊衡哥哥吗?” “躲不掉?呵,那可不一定!”萧烬冷笑一声,左脚往后撤了一步。 翊衡猛地一挥手,那红色珠子带着尖啸声,直奔萧烬而去。 珠子划破空气,留下一道血色的裂痕,边缘还闪着血红色的电光,滋滋作响,看着就吓人。 “我去,玩真的?”萧烬大惊失色,脚下生风,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红色珠子。 “轰!” 一声巨响,红色珠子击中了萧烬身后的南疆巫师,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一个面如黑炭,头发直立的巫师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一眨眼看上去,像是才从煤窑里钻出来的。 “我去!够黑!”萧烬爆了句粗口,回头看了一眼那被炸煤球的南疆巫师,心有余悸,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脸还在。 “这要是打在脸上,彻底毁容了吧!”萧烬暗自庆幸,还好自己闪得快。 “今天,你必须死!”翊衡面目狰狞,一步一步逼近萧烬。 “我说,皇帝陛下,咱俩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吧?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吧?罪不至死吧?”萧烬还在嬉皮笑脸地说着。 “还敢说没什么深仇大恨?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翊衡怒吼道,眼中充满了杀意。 “东西?什么东西?”萧烬一脸茫然,“等等,你是说…大祭司?” “少给我装蒜!”翊衡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是,我说皇帝陛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大祭司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发生啊!我只是......”萧烬连忙解释。 “清清白白的?你以为我会信你?我亲眼看到你们…”翊衡说到这里,似乎像被什么哽住了,脸色更加难看。 “亲眼看到?看到什么了?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真的你还不一定能看到。”萧烬心里咯噔一下,回忆起方才用凤凰火焰给玖鸢输送能量的情景,刚要再解释,却被翊衡打断了。 “少废话!今天你必须给朕一个交代!”翊衡怒吼道,再次抬起手,准备释放那红色珠子。 “等等!翊衡哥哥,你听我说,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玖鸢连忙说道,试图阻止翊衡的冲动行为。 翊衡看见玖鸢眼中满是焦急,心一软,手中的血球旋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鸢儿,你别管!”萧烬看了一眼玖鸢说道,“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较量!”说完,红色的血球从他的掌心飞出。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只见人影交错,灵力光芒四溢,一道道强劲的灵力波动如涟漪般向四周扩散,所到之处,又是一阵“噼里啪啦......” 玖鸢干脆什么也不说了,一屁股坐在师傅旁边道:“师傅,让您老人家见笑了!要么留下来看热闹,要么您先去忙!” “师傅还是先去忙!”说完“嗖”的一声不见了,南疆法师也想开溜,一个厉声道:“别想跑!” 他转头一看,见他的主人玖鸢在看着他,苦笑道:“主人,只是换一个坐姿而已!” “噼里啪啦!”红色的火焰和血红色的火球在空中飞舞,打落的火花呈现各种形状,看上去倒像是过年的烟花。 “小兔崽子,你以为你能挡住我?”翊衡一边攻击,一边怒声吼道,“今日,你必死无疑!” “那就试试看!”萧烬毫不畏惧,手中噬魂刃挥舞得密不透风,将翊衡的攻击一一挡下,“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蛊虫厉害,还是我的噬魂刃高超!” 翊衡见状,脸色大变,他急忙调动周身灵力,形成一道防御屏障。 然而,萧烬的这一击太过强大,那剑气瞬间冲破了他的防御,将他击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南疆巫师的身上。 巫师一脸苦相道:“怎么又是我?” “噗”的一声,翊衡吐出一口鲜血,他挣扎着站起身来,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怨恨。 “够了!”玖鸢趁机冲了过去,挡在了翊衡身前厉声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已经不是你自己了!” “鸢儿,你方才是在保护朕吗?”翊衡喘着粗气说道,“鸢儿心里还是有朕的,对吧?” 玖鸢看见翊衡嘴角的鲜血,并没有回答翊衡的话,气愤地回过头对萧烬说:“用得着下手这么狠吗?” 萧烬刚要解释,翊衡说道:“他巴不得我死了!” 只见翊衡周身灵力疯狂涌动,他痛苦地捂住心脏,表情很痛苦。 那红豆蛊虫似乎已经完全控制了他的心智,正不断吞噬着他的情绪。 这时,一道身影从角落里艰难地爬了过来,正是南疆法师。 他衣衫褴褛,脸上黑一块灰一块,头发乱蓬蓬地竖着,看上去狼狈不堪。 南疆法师来到玖鸢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脸上满是焦急,对玖鸢说道:“主人,看来现在只有您能控制这个局面了。” “我?”玖鸢一脸疑惑,清澈的眼眸里满是不解,下意识地侧了一下身子,目光越过南疆法师,看向被炸成黑煤球般的法师,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法师这是何意?” 南疆法师抬起头,额头上还沾着几缕被烧焦的头发,神色凝重,声音微微颤抖:“主人有所不知,这陛下脑子里的红豆蛊虫靠陛下对主人的情活着,方才许是萧公子给主人疗伤的画面刺激到了陛下,红豆蛊虫开始发疯所致。主人只要....” “只要什么?你快说呀!别磨磨唧唧!”玖鸢的脸上满是焦虑。 南疆法师犹豫了一下,眼神闪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低下头,用手撩开额头的几缕焦发,嗫嚅道:“只要说几句情话!” “情话?什么情话?”玖鸢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南疆法 师,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又羞又恼。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惊得一时语塞。 “这----”南疆法师面露难色,抬起头,偷偷瞧了一眼玖鸢,又迅速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那些表达心意,能让陛下听了开心、安心的话。比如,比如‘陛下,你是我此生最重要之人’,诸如此类。” 第55章 玖鸢厉声道:“荒唐!我会说话,就是不会说情话!”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 “小心!” -------- 第61章 金屑虽贵,落眼成翳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窜出,直朝玖鸢扑来,速度之快,带起一阵风的呼啸声。 “小心!”萧烬反应极快,大喝一声,侧身瞬间拔出腰间噬魂刃,寒光一闪,如电般斩向那道黑影。 “别!”玖鸢焦急大喊,可话还未说完,萧烬的刀已然落下,精准无比地斩掉了那道黑影。” 黑影消散,玖鸢长舒一口气,无奈看向萧烬:“萧公子,你这刀也太快了些,我话都来不及说。你可知,每斩一个虚影,现世就会多一道裂痕呐。” “萧公子?”翊衡原本就”不爽“的脸色更加”不爽了“,玖鸢一句稀疏平常的称呼在他耳朵里都是那么的刺耳。 果然是:金屑虽贵,落眼成翳。 萧烬微微皱眉,神色间闪过一丝歉意:“我方才一心只想着护你周全,没来得及细想。只是这虚影究竟是何物?” 玖鸢刚想回答,被翊衡一声冷笑打断道:“护你周全?鸢儿,你何时变得如此需要别人‘护’了?还是说,‘萧公子’的刀,比我的剑更快?” 玖鸢一愣,似乎没料到翊衡会突然发难。 她转过身,看着翊衡那张写满“不爽”的俊脸,一时语塞。 南疆巫师接了萧烬的问题说道:”这虚影乃天地间游离的怨念所化,与日月晷息息相关。方才你这一刀落下,怕是不好,日月晷又移动一寸了。”说着,巫师抬眸望向天际,神色凝重。 果不其然,原本湛蓝的天空中,一幅古老而神秘的星象图缓缓浮现,正是早已失传的巫咸古星象图。 看到这幅星象图,玖鸢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两个字:“窥天!” 玖鸢暗想:“这窥天星象难得一遇,上一次出现时我才十九岁,当时年幼好奇,想窥探未来的如意郎君,结果遭到反噬,差点丢了半条命。这次我伤势过重,要是再贸然窥探,怕是有去无回。” 突然,又是一道虚影如闪电般划过,朝翊衡的方向袭去。 玖鸢连忙喊道:“用噬魂刃收!别再斩啦!” 萧烬这次早有防备,闻言一侧身,矮下身形,手中噬魂刃一挥,只听“咔叮”一声脆响,那虚影竟真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乖乖地被收入噬魂刃中。 翊衡刚要张嘴说什么萧烬打断道:“陛下,不谢!” “哼,不过是雕虫小技,也敢在朕面前邀功。”翊衡冷哼一声。 玖鸢看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只觉得脑袋嗡嗡。 她强打起精神,走到两人中间,试图缓和这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 “好了,都别吵了,当务之急是取到‘天泪’,拿到乾坤鼎。”玖鸢的声音虽有些虚弱,却带着一股霸气。 南疆巫师微微点头,他上前一步,指着天空中逐渐清晰的巫咸古星象图说道:“这窥天星象现世,预示着一场大祸即将降临。日月晷异动,虚影频出,皆是天地间的不祥之兆。若不能尽快找到破解之法,怕是天下苍生都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众人听了巫师的话,神色皆是一凛。 萧烬收起噬魂刃,神色凝重地看向天空:“如此看来,这哀牢山之行是势不可挡了!” 巫师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只是这哀牢山,神秘莫测,传闻中布满了各种未知的危险,可如今为了破解这危及天下苍生的困局,似乎也只有去。” “我去!” 此话一出,众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翊衡。 那南疆巫师,原本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嘴巴微张道:“陛下,你也去?您可是一国之君呐!” 南疆巫师苦笑着说道,“您这一走,朝堂之上可怎么办?这国家大事堆积如山,没有您坐镇,怕是要乱套了呀!” 翊衡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说道:“朕会妥善安排好的,朝堂之事自有大臣们处理,再说还有太后。朕这一去,也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回来之后,定能让我朝更加繁荣昌盛!” 南疆巫师心想:“滇南的叛军都快打了家门口了,还繁荣昌盛?还安排?你有多久不早朝了?这家底都快被搬空了,还在此大言不惭!”面上却说:“陛下,您这想法固然是好,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呀!如此,那些乱臣贼子以为我朝群龙无首,趁机来犯,那可如何是好?” 翊衡哼了一声,说道:“朕的国家岂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朕已经在边境布下了重兵,谅那些他国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说了,朕此去哀牢山,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绝世神兵,到时候回来,让那些宵小之徒见识见识朕的厉害!” 南疆巫师心想:“这红豆蛊虫着实厉害,这样子虚乌有的事情也能在陛下的脑子里留下深刻的印象,看来,纸是包不住火了,还是现在和主人说了。” 于是,他来到玖鸢身边,小心翼翼说道:“主人,这都是老朽的错,许是那蛊虫在作祟,老朽已经改过好几个咒语,都没有太大效果。” 玖鸢会意地点点头,走到翊衡面前说:“翊衡哥哥,鸢儿如今身上还有伤,一时还不能动身,方才是萧公子用真气帮鸢儿疗伤,你莫怪他!” “疗伤?”翊衡的语气带着浓浓的醋意,他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萧公子。 玖鸢听出翊衡语气里的“小气鬼”,故意夸张道,“要不是萧公子,我可就见不到翊衡哥哥啦!” 翊衡被她噎了一下,一时语塞。 “孤男寡女,如此疗伤,下不为例!”他最终还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 “多亏了萧公子的真气,已经好多了。”玖鸢说着,又看向萧公子,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萧公子微微一笑,拱手道:“大祭司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翊衡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心里更不是滋味,一股无名火蹭蹭地往上冒。 “既然伤势已无大碍,那便回府吧。”翊衡说完,一把拉过玖鸢的手,转身就走。 “翊衡哥哥,你慢点!拽疼我了!鸢儿伤还没好呢!”玖鸢在吸收了萧烬体内的凤凰火焰后,能自行调理内体,只不过感觉两种不同的凤凰火焰有时会相冲。 翊衡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停下脚步,眉头紧锁。 “伤哪里了?” 玖鸢揉了揉被拽疼的手腕,嘟着嘴道:“这里!” 翊衡看着玖鸢被拽红的手腕,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满是心疼。 他轻轻捧起玖鸢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吹着,“都怪朕,一时心急,没注意分寸。”声音里带着一丝懊恼。 “没事啦,现在不疼了。”她轻声说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掌印太监”在后面跟着,一胖一瘦不禁对视一眼。 这时,一个女声幽幽响起:“这陛下脑子里的蛊虫,怕是难治!” 男声紧接着响起:“我看这更荒诞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女声追问道:“什么事情?” 男声道:“你问我,我问谁呀?” 女声轻哼一声道:“人家的事情少管,我们还是想办法如何把‘七宝璎珞’弄到手交差。” 胖天兵一听,”掌印太监“猛地一拍脑门,眼睛瞬间瞪大,连声说道:“对对对,你看,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呢?”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匆匆跟随在皇帝身后....... 第62章 养子不如亲生的 落日余晖的最后一缕阳光打在皇宫楼阁的飞檐上,华灯初上,永寿殿的琉璃宫灯在这暮色中散发着幽幽的光。 玖鸢挣脱翊衡的手不开心地说道:“鸢儿不去,不想见那毒妇!” 玖鸢猛地转过身回走,差点与跟在后面的“掌印太监”撞了个正面。 “啊!” “掌印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转身打了一个照面,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从“掌印太监”发出,玖鸢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她迅速稳住身形,瞥见“掌印太监”眼神闪躲,额头上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玖鸢心想:“明明这声音里有一男一女,莫不是我方才听错了!” “掌印太监”心下一惊:“遭了!让这妖女看出来就活不成了!” 于是,“掌印太监”扑通一声跪地,声音颤抖地说道:“祭司大人……方才奴才走路没留神!该死!该死!”说着一个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 这一巴掌不偏不倚打在了瘦天兵的脸上,只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啊”了一声,胖天兵看瘦天兵还要说话,连忙传音给他:“再叫老子就把你坐在屁股底下。” 由于这段日子,宫里各种美食,胖天兵贪吃,这“掌印太监”的肚皮又厚了一圈,隔着厚厚的肚皮,传到玖鸢的耳朵里就成了饥肠寡肚的咕噜声。 第56章 玖鸢反而“噗嗤”一笑道:“肚子饿了就别跟着了!” “掌印太监”得了令,忙不迭地磕头谢恩,一边起身一边满脸堆笑,那褶子都快挤成一朵花了:“哎呦喂,咱家这肚子啊,就跟那调皮的孙猴子似的,一刻都不安生,吵着要吃御膳房新做的翡翠虾饺呢!陛下、祭司大人,那咱家就先告退啦!”说着,还不忘像模像样地拍拍肚皮。 翊衡看到玖鸢笑了,心情也好了许多道:“公公您可快些去,晚了保不准连个虾壳都捞不着喽!” “掌印太监”脚底抹油就要开溜,刚走两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一脸谄媚地说:“陛下,祭司大人,您二位慢慢逛,有啥吩咐,随时叫人招呼一声,咱家保准比那离弦的箭还快,嗖的一下就到!” 翊衡嘴角微微上扬,摆了摆手:“知道了,去吧。”回头看见玖鸢面若桃花,笑盈盈的模样,就有点“撒娇”地说:“鸢儿就陪朕见见未来的婆婆呗!” 玖鸢翻了一个白眼道:“谁要做那毒妇的儿媳妇,本祭司从小就与她八字不合,要不是看在翊衡哥哥的份上,我早就……” 翊衡听玖鸢说是看在他的份上,这言下之意就是在意他的感受,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这股暖流被“红豆蛊虫”迅速捕捉到了。 “哇!这天底下还有这般美味的食物。” 原来这宿主对玖鸢的情都会转化成“美味的食物”,这“红豆蛊虫”也是一只贪吃虫,自从跟了翊衡以后,已经成功变成一条“贪吃蛇”盘绕在翊衡原来的神经系统上,新的神经系统在不知不觉中生长。 “哟,我当是谁呢?”随着这声音,一位身着华服、面容威严的妇人缓缓从内殿走出,正是太后,身后跟着丫鬟彩月。 太后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玖鸢身上,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哼,这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妄图勾引我儿的狐媚子?”太后冷冷开口,语气中满是轻蔑。 玖鸢心中怒火中烧,她毫不畏惧地直视太后的眼睛,说道:“太后娘娘,话可不能乱说。本祭司还用得着去勾引谁吗?倒是谁呀,连黄鼠狼都不放过。不过呀,这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都是不安好心的。” 太后脸色骤变,她指着玖鸢,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妖女,骂谁呢!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 翊衡见状,连忙挡在玖鸢身前,大声道:“母后,不可!鸢儿她一定是中了蛊虫之毒,胡说八道!” 玖鸢和太后向来不和,一见面免不了一番争吵,这两个要是真做了婆媳,怕是史上最可怕的婆媳。 寻常百姓家的婆媳大战顶多也就是摔个碗什么的,这一对“婆媳”要是真干起来,那可是要动用军队的。 玖鸢瞪了翊衡一眼,翊衡立马不敢说话。太后心想:“这还没过门就管上了,这以后要是做了皇后,还指不定在本宫头上作妖,不行,今天非得把这妖女的‘妖气’压下去不可!” 还没等太后想到对付玖鸢的方法,她就开口道:“我的脑子倒是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虫虫,倒是这陛下脑子里的‘蛊虫’从何而来,某些人心里比谁都清楚!” 太后听到“蛊虫”二字,眼神明显一慌,但很快又恢复镇定,冷笑道:“荒唐!哀家贵为太后,岂会做这等下作之事?定是有人故意挑拨我们母子关系!” 玖鸢眼尖,分明看见太后那保养得宜的面皮狠狠抽搐了一下,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狸猫,却还强装着端庄模样。 玖鸢嘴角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不紧不慢地福了福身,声音清脆却又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太后娘娘,小辈岂敢无端污蔑晚辈?只是这蛊虫之事,证据确凿,不由得娘娘不认。若不是事关重大,祭司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在太后面前信口雌黄。” 玖鸢在太后面前从来都是自称“本祭司”,初来乍到时,也曾经把她看作是亲人,还亲切称呼她娘娘,在她面前也自称过“鸢儿”。可是,自从九岁那年,玖鸢险些命丧这个毒妇之手,自此以后,玖鸢便不再见她,就算是真见了,也就免不了看不顺眼,说些难听的话。 自从先帝驾崩以后,越发不相往来。 玖鸢一直深深地怀疑这先帝就这样莫名其妙驾崩了,头天还好好的,这人说没了就没了,只是她一直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 太后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转瞬又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衡儿,你要为母后做主呀!”说着还抽泣起来,心想:“你这妖女,再落在我的手里,看本宫不活剥了你的皮!”转而向翊衡哭诉道:“哀家一心为了这江山社稷,为了皇帝的安危,又怎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呜呜......” “太后怕是在心里骂了一千遍‘妖女””玖鸢清清嗓子道,目光凝视着太后道:“太后心中的妖女真有这般通天的本事?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这蛊虫的秘密。娘娘贵为太后,却还是不放过养子。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养子怎么和亲生的比嘛,不是吗?” 这“养子不如亲生的”,一语戳中太后的心。 太后听闻这话,哭声戛然而止,眼中寒光一闪,死死地盯着玖鸢,那眼神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你这孽障,休得胡言乱语!皇帝自小由哀家抚养长大,哀家待他视如己出,怎会有半分亏待?你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却在这儿信口雌黄,挑拨我们母子关系,到底是何居心?” 玖鸢不卑不亢,迎着太后那凶狠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若太后当真问心无愧,又何必如此大动肝火?我本一介草民,哪有什么居心,不过是看不惯这世间的阴暗之事罢了。自陛下登基以来,太后您便事事插手,朝堂上下都有您的眼线。如今为了掌控陛下,竟使出这等下作的蛊虫手段,难道这就是太后口中的‘视如己出’?” “放肆!”太后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珠子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朝堂之事,岂是你能随意置喙的?哀家辅佐皇帝,是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固,为了祖宗基业的传承。至于那蛊虫,不过是你凭空捏造的污蔑之词,妄图诋毁哀家的名声。” 玖鸢微微皱眉,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太后娘娘,有些事不是您矢口否认就能掩盖过去的。这蛊虫之事,我已掌握了足够的证据。陛下近来时常被噩梦纠缠,精神恍惚,这都是蛊虫在作祟。若不是我机缘巧合发现,只怕陛下还会被蒙 在鼓里,继续受这蛊虫的折磨。” 太后冷哼一声,满脸不屑:“证据?你能有什么证据?不过是几句胡言乱语,就想定哀家的罪?你太天真了。” 玖鸢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制作这‘惑心蛊’需要一味极为珍稀的药材,而整个皇宫,只有太后您的慈宁宫才有这个势力。若太后觉得我是在诬陷,不妨让人去慈宁宫搜上一搜,到时候真相自然会水落石出。” 话音刚落,一群侍卫便手持棍棒冲了进来,将玖鸢团团围住。 玖鸢却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说道:“太后娘娘,您这是心虚了吗?不敢直面事实,就想杀人灭口。可您别忘了,陛下还在此!” 太后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震,原本抬起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 她知道,今日若真杀了玖鸢,事情只会闹得更大,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哼,暂且饶你这一次,若你再敢胡言乱语,休怪哀家心狠手辣。” 玖鸢微微福身,不紧不慢地说道:“太后活到现在,饶过谁?” 玖鸢每每看见太后,就想起先帝,在玖鸢的心里,先帝就像”父亲“一样,而他却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玖鸢心有不甘。 玖鸢再也不想多看这个”毒妇”一眼,她刚要转身离去...... 第63章 风箱里的老鼠 “鸢儿,等等!”翊衡急忙叫住了转身离去的玖鸢。 此刻的翊衡,只觉得自己还真应了那句话:风箱里的老鼠,两边受气。 玖鸢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可那眼神里的冷淡,却让翊衡的心猛地一揪。 “翊衡哥哥,还有何事?”玖鸢的声音不高,却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这种语气显然就是冲着太后去的,翊衡心下也知道。 “母后,儿臣要与鸢儿同去哀牢山。”翊衡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的眼睛在黑夜里闪了一下,问道:“去哪里?” 翊衡看了玖鸢一眼道:“哀牢山!” 太后心想:“莫不是法师的咒语起了作用?这南疆巫师还真有两把刷子,最好让他和这个妖女永远消失在哀牢山!” 可表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长辈的样子,不知情的还真以为翊衡就是她亲生的儿子。 第57章 “胡闹!”太后发间金步摇在月光下碎成点点金芒,像撒在墨色绸缎上的毒粉,她厉声道“哀家倒要看看,来人呐!“ 白玉阶下响起整齐的甲胄声,十六名御林军自暗处现身。 夜幕沉沉,如墨般浓稠,月色被厚重云层半掩,只洒下几缕朦胧清辉,给周遭万物都笼上了一层神秘的纱幕。 一行黑影悄无声息地浮现,他们步伐轻盈,如鬼魅般隐匿在暗处,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待走近,能瞧见他们佩刀未出鞘,可刀柄上缠绕的玄色蛟纹,在这幽微月色下竟泛着冷光,寒意逼人。 玖鸢心下一惊:“蛟纹?鲛人族?难道?” 这便是太后的“影卫”,专司处置皇族秘事,只听太后的指令,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出手狠辣,不留活口。 玖鸢察觉到异样,猛地转身,目光如炬,瞬间锁定了那几个影卫。 她柳眉倒竖,杏目含煞,冷哼一声道:“谁要是敢动翊衡哥哥,这就是下场。”话音未落,她玉手如电,一把扯下腰间的“七宝璎珞”。 刹那间,奇异的光芒绽放,“七宝璎珞”仿佛被注入了灵性,发出嗡嗡的剑鸣,瞬息之间就幻化成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 玖鸢手腕轻抖,剑花闪烁,周身灵气涌动,似有磅礴剑气在她身侧凝聚。 紧接着,她娇躯一转,手中利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劈向一旁的石墩子。 “咔嚓”一声巨响,那原本坚固无比的石墩子,在这一剑之下竟如豆腐般脆弱,瞬间被拦腰斩断,碎石飞溅。 玖鸢收剑而立,衣袂飘飘,青丝随风轻扬,眼中的傲然与坚定,让影卫们都不禁心头一凛。 翊衡看呆了,觉得玖鸢方才那一剑足以封神了! 太后不屑一顾地瞅了翊衡一眼,心想:“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没娶媳妇就忘了娘。” “好剑法!”翊衡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就算隔着浓稠如墨的夜色也能感受到。 话音未落,西北角楼突然传来钟鸣。 太后脸色骤变,镶着珍珠粉的护甲深深掐进掌心。 玖鸢认得那是急召重臣入宫的钟,上次鸣响还是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情。 随着第三声钟声的敲响,玖鸢已纵身跃上宫墙,她知道太后暂时不敢为难翊衡,毕竟他是一国之君。 玖鸢素白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宛如挣脱罗网的鹤,简直把翊衡看得不要不要的,这后宫佳丽三千在他眼里都不及玖鸢一根手指头。 翊衡刚要追去,却见太后拔下金簪直指她咽喉:“你敢踏出宫门半步,我们母子恩断义绝!“ 远处传来玖鸢嘹亮的歌声: 我早已忘了你是谁, 你的歌是疾风, 啊…… 吹起我记忆中残片, 记得那宵之后, 我发现了新的美丽, 不再顾忌你的盟誓, 你我曾经的经历, 被我新的美丽覆盖, 没有我的你, 啊…… 你可以天天独唱, 我有艳阳天, 不再顾及你的泪。 啊啦啦…… 歌声渐渐飘散在夜风里,翊衡痴痴地站着,矗立了很久很久。 太后看着这个天下第一大情种,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打得噼里啪啦...... 次日,朝廷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 半年都不早朝的大臣们,天才蒙蒙亮就聚在大殿上,等候半年没开张的早朝。 那些装疯卖傻的,仿佛一夜之间全好了。 只因他们听到了一个口口相传的消息:“皇帝要去哀牢山!” 不就是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吗? 犯得着这么多人跟着操心吗? 还真犯得着! 这些半年不早朝的大臣,就连那些平常傻乎乎的大臣,心里个个跟明镜似的,他们上哪里去找这样的“好皇帝”? 不用打卡上班,一个月的俸禄还一分不少,有门路的还可以把这“第三只手”伸向银库。 除了别太惹怒老百姓,一般不会遭到灭门。 找不到了!真的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这样的“好皇帝”了! 不过,半年多没早朝了,太阳照样升起。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如碎金般洒在翊衡的寝殿里,给屋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翊衡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被子被他踢到了一边,头发像鸡窝似的乱翘着,嘴里还不时发出几声含糊的梦呓,嘴角甚至淌下了一小滩口水,活脱脱一副睡美人的憨态,他应该是能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皇帝了。 皇帝这个工作,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不但要早起晚睡,每天还有操不完的心,批不完的作业,受不完的气。 不过也应了那句话:“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就在这时,寝殿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掌印太监躬着身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他瞧了瞧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翊衡,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随即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说道:“陛下,陛下,该起了,早朝啦!”那声音就像是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石子,可翊衡这边却如死寂一般,毫无反应。 掌印太监见状,又往前凑了凑,几乎都快贴到翊衡的耳边了,扯着嗓子喊道:“陛下呐!”这一嗓子喊得中气十足,翊衡的眼皮终于动了动,他咂巴咂巴嘴,翻了个身,嘟囔道:“别吵……让朕再睡会儿……”那声音软绵绵的,还带着浓浓的困意,就像是被抽去了筋骨。 掌印太监急得直跺脚,在床边来回踱步,一个尖细的声音念叨着:“啊呦哟,这可如何是好!”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翊衡的胳膊,试图把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 翊衡半梦半醒间,只感觉有只手在拉扯自己,不耐烦地挥了挥,结果用力过猛,差点一巴掌拍到掌印太监脸上。 掌印太监吓得往后一缩,差点摔个踉跄。 他定了定神,苦笑着说:“陛下,您就醒醒吧,那些跪在外面的大臣不许陛下去哀牢山!” 翊衡听到“不许去哀牢山”,一下子睡意全无。 睡眼惺忪地看着掌印太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掌印太监,问道:“谁?谁敢不许朕去哀牢山”。 掌印太监心想:“果然,只要是不装睡,总有办法叫醒。” “陛下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64章 我去,到底去不去? 掌印太监哭笑不得,说道:“陛下,今儿个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说着,他赶紧拿起一旁的衣服,准备给 翊衡穿上。 翊衡还没回过神来,任由掌印太监摆弄着,嘴里还不停地嘟囔:“怎么就早朝了呢?朕有多久不早朝了呢?” 这长时间不早朝,翊衡已经习惯了没有早朝的早晨,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 人是很容易被习惯打败的动物,皇帝也不例外。 一旦习惯了自己的节奏,就很难再习惯被安排的生活。 翊衡这才极不情愿地从被窝里钻出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打着哈欠,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 群臣乌压压跪了一片,很多还是陌生的面孔,翊衡连他们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不过,他突然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翊衡心想:“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翊衡穿着那件黄色睡袍,趿拉着鞋子,睡眼惺忪地踏入朝堂,这是皇帝的松弛感,一般人还模仿不来。 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群臣,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哗啦啦”一片,如潮水般跪伏在地,山呼万岁。 翊衡揉了揉眼睛,看着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心里那股君临天下的豪情刚冒头,就被一阵咳嗽憋了回去。 “众爱卿平身。”翊衡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正儿八经的皇帝。 这时,宰相薛白率先出列,他微微弓着背说道:“陛下,听闻您近日有远行之意,臣斗胆进谏,万万不可啊!”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翊衡挑了挑眉,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道:“众爱卿,朕不过是想去外面走走,散散心,别大惊小怪行不?” 薛白一听,向前跨了一步,双手抱拳,恳切地说:“陛下,您乃一国之君,身负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重任,怎能轻易离开京城?这京城之中,大小事务每日堆积如山,若无陛下裁决,怕是要乱了套啊!” 说罢,他还偷偷抬眼,观察同僚的脸色。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翊衡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笑道:“薛爱卿,你也太小题大做了。朕不过离开些时日,你们各司其职,难不成还能把朝廷给弄垮了?” 第58章 这时,户部尚书也站了出来,他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焦急,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陛下……陛下,您这一去,路途遥远,风餐露宿,万一有个闪失,叫我等如何向天下交代啊!”孙大人说着,还夸张地用手抹了额头冒出的细汗,就像已经看到了皇帝遭遇不测的惨状。 翊衡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爱卿,你这话说得也太晦气了。朕福大命大,能有什么闪失?你们啊,就是平日里太谨小慎微了。” 兵部侍郎一直按捺不住,此刻也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后,粗声粗气地说:“陛下,如今边疆局还不稳定,还有叛军兴风作浪。您身为一国之君,若此时远行,敌军万一得知消息,趁机来犯,我军恐会陷入被动啊!” 这兵部侍郎言下之意就是你这皇帝要是被敌人绑了,这打起战来,要打还是不打?又万一对方狮子大开口,银库本来就所剩无几,要是不给,对方撕票怎么办? 翊衡听了,神色微微一凛,但很快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爱卿,你们只管各司其职,边叛军之事朕自有安排。朕这趟出行,也就是顺便去平定滇南的叛军。” 大臣们也知道,这皇帝说出来的话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不过好歹这个皇帝不坏,要是这权力落到太后手里,那就是从狗窝掉到了狼窝里,狗窝是脏了点,但最起码还能睡个安稳觉,要是掉进那狼窝,估计是小命不保了。 众臣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翊衡一走,太后就要把她的亲儿子扶正,那日子就没法混了,所以,这次就算是一直支持太后的薛白也站在大多数人这一方。 就在这时,彩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掌印太监旁,耳语了几句,掌印太监尖着嗓子开了口:“陛下,太后听闻您要远行,心中甚是忧虑。太后说,您乃是她的心头肉,您这一去,她日夜都不得安宁啊!”王公公一边说,一边斜着眼睛瞟了瞟彩月,那眼神里似乎带着几分畏惧。 翊衡听到太后的名字,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强装镇定,说道:“公公,替朕多谢太后挂念。朕此次出行,也是为了体察民情,回来后能更好地治理国家,相信太后会理解朕的。” 薛白心里暗想:“这太后今儿个是怎么了?难道还有......” 礼部尚书站出来说:“陛下,自古以来,君王出行都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天象示警,不宜远行啊!” 翊衡心里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有大祭司在,这个还真不用操心。” 礼部尚书又说道“陛下,这可不是迷信。古人云,天人合一,天象乃是上天对人间的警示。陛下若执意出行,恐怕会违背天意,招来灾祸啊!” 翊衡有些恼怒了,他脸色一沉,拍了拍龙椅的扶手,说道:“够了!你们一个个都拿这些理由来阻止朕,难道朕身为皇帝,连出行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朝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群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出声。 过了一会儿,一位年轻的官员被后面的同僚推了出来,急扭过头去问:“谁?谁方才推我” 他见没人承认,便先恭敬地向翊衡行了个大礼,然后说:“陛下,臣斗胆说一句。陛下若只是寻常出行,臣等自然不敢阻拦。但陛下此次要去的哀牢山,路途艰险,传闻山中还有诸多神秘莫测之事。陛下万金之躯,实在不宜涉险啊!” 看着这个陌生的面孔,心中对这个年轻人有了几分好奇,便问道:“爱卿,你倒说说,这哀牢山有何神秘之处?” 这位年轻的官员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据古籍记载,哀牢山山高林密,瘴气弥漫,常有猛兽出没。而且,山中还流传着许多诡异的传说,据说进去的人很少能活着出来。陛下,您肩负着天下苍生的希望,怎能轻易去冒这个险呢?” 翊衡听了,心中不禁一动,但嘴上仍不肯服软,说道:“爱卿,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传闻罢了。朕身为皇帝,难道还怕这些传说不成?” 年轻的官员见皇帝仍不为所动,心急如焚,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陛下,臣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鉴。陛下若执意前往哀牢山,臣甘愿以死相谏!”说罢,便重重地磕了个头,额头上瞬间出现了一片淤青。 翊衡见状,心中生怕这个年轻的官员把自己的脑袋磕破了,急忙说:“别磕了!” 这时,李大人又站了出来,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老臣知道您心意已决,但老臣还是要恳请陛下三思啊!这一去,不仅陛下自身安危难以保证,而且朝中局势也会因此动荡。太后那边……”李大人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意。 翊衡听到太后二字,心中一震。 他知道,李大人说得没错,太后一直对自己的皇位虎视眈眈,若自己这次出行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太后肯定会趁机扶持她亲生的儿子上位,到那时,这江山可就易主了。 想到这里,翊衡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朝堂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翊衡的决定。 翊衡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过了许久,翊衡终于缓缓开口:“我去!” 群臣听了,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翊衡心想:“身为一国之君,原来是如此不得自在!” 不是谁都有资格说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第65章 谁才是真正的女王? “去?还是不去?”太后凤眼一挑,瞥了彩月一眼。 彩月身子一矮,脸上陪着笑,她算是跟太后时间最长的。 她心里知道这主人对她的好是有条件的,要是把事情 办砸了,就很难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奴婢也说不好,这,这事儿…皇上他…也没明说啊!” 太后嘴角一勾,冷笑一声道:“呵,没明说?那就是说了,你给哀家一字不落地背出来!” ”我去!“彩月几乎是脱口而出。 “噗嗤!” 一旁的南疆巫师直接笑喷了,手里的小蛇都差点掉地上,急忙把小蛇捡起来,退到一旁。 太后瞪了他一眼说道:“笑什么?很好笑吗?” 南疆巫师赶紧捂住嘴,努力憋笑,但肩膀还是控制不住地抖动,他这个“抖音巫师”不是在恐惧中发抖,就是在憋笑,随时处于大喜大悲的颤抖中无法自拔。 他是被方才彩月那连神态都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样子逗乐了,还有这“我去”可以理解为“去”,也可以理解为一时生气说出来的话。 “抖音巫师”抖音道:“没…没有,只是…只是觉得这说话的方式,实在…实在是忍不住想笑,哈啊哈!” “啪!”太后拍了一下桌子,南疆巫师立即收起了笑声,伴随着三根指甲脱落的声音,法师也没敢笑出半声。 太后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冷的笑,那笑容转瞬即逝,继续说道:“朝堂上那帮老家伙,平日里一个个溜须拍马,关键时刻,竟然反了!” 南疆巫师心想:“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想法!” “哼,一群蛀虫!”太后冷哼了一声,脸上写满了不屑,嘴唇微微撇起,流露出十足的轻蔑。 她手背上青筋都微微凸起,显出鲛鳞,不细看还看不出。 她是真急眼了,愤愤地说道:“本宫非得让这般家伙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手臂上的鲛鳞已经泛着一层淡淡的绿光。 她只要一想到这银库里的那些银子就这样白花花让这般蛀虫给吃了,心里那团鬼火越烧越旺,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手臂上的鲛鳞颜色更绿了。 她提高了嗓门道:“这群蛀虫,不仅掏空了哀家的银库,还敢跟哀家对着干?好,很好,别怪哀家心狠手辣!” 彩月从没见过太后如此动怒,也在一旁不敢插嘴,她算是跟这位鲛人族的三公主最长的婢女了,上一个被三公主活吞了,那可怕的场景如今还历历在目。 “法师,皇帝要去那哀牢山的事,你可听说了?”太后问道,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诈,嘴角似有若无地微微上扬,余光瞟了一眼巫师。 南疆巫师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思忖:“这是要试探我呗!这老太婆心思深沉,可不能轻易露了底。”面上却不动声色,垂着眼帘,恭敬地接话道:“回太后,略有耳闻。哀牢山瘴气弥漫,毒虫遍地怪兽,怕是有去无回!何况陛下此时还中了蛊毒,那‘红豆蛊虫’并非是一般的蛊虫。”巫师说话时,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眯起,透出一丝狡黠的光,暗自琢磨着太后的意图,想着如何把自己的真实身份隐藏起来。 太后听得心头一跳,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微微挑眉,不动声色地问道:“这‘红豆蛊虫’,有何厉害之处?” 第59章 法师阴恻恻一笑,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道:“此蛊阴毒无比,一旦入体,便会寄生于大脑之中,建立一套新的神经系统,让人痛苦不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中了此蛊之人,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实则……只要施法之人掌握了咒语,就能控制宿主。”说到这里,巫师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心想:“这“红豆蛊虫”已经重新认主了,连我这个原来的主人都不认了,难道还会认你老太婆的几句咒语。” 太后听完,脸上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法师的意思是……此事的关键是咒语?” 法师故作高深地捋了捋胡须,下巴微微抬起,心里想着:“先用这咒语吊着老太婆的胃口,再从长计议。” 法师嘴上说道:“正是!” 太后点了点头,刚要再向法师追问这咒语。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入,正是那影卫。 影卫面无表情道:“太后娘娘,外面都在疯传……”影卫扫了周围一眼,顿了一下。 太后听闻,柳眉瞬间拧紧道:“传什么?有话便直说,这般吞吞吐吐!” 影卫俯身凑到太后耳边,声音压得极低道:“外面都在传太后娘娘您是想借此机会,皇上永远消失,然后扶持您自己的儿子上位,还说小皇子是太后与......” “说!”太后勃然大怒,脸上的表情因愤怒瞬间扭曲,猛地一巴掌拍在身旁的紫檀木椅上,掌风呼啸,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哐当”跳起,险些翻倒。 “太后与黄鼠狼精的私生子,人都不是,更别说是皇族血脉的正统!”影卫一咬牙,将那禁忌之语说了出来。 “滚!”太后话音才落,影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毕竟,这些影卫见过太后恐怖如斯的场景。 这太后,实则是鲛人族的三公主。 十八年前,先帝自滇南归来,不仅带回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女孩,那便是先帝捧在手心疼爱的小玖玖。 同年同月,皇宫里来了个才人,那才人面容姣好,歌声宛如夜莺啼鸣,婉转迷人。 自那以后,先帝便沉醉在这温柔乡中,夜夜笙歌,将一众妃子冷落一旁,唯有皇后,也就是翊衡的生母,还能偶尔得见圣颜。 鲛人族三公主,本在深海自由自在,为了心中的执念,想要寻找那人世间的真情来炼“泪珠”,千百年来,就算是鲛人族法力最强的法师也未曾将这“泪珠”炼成。 实在是人心难测,成功寻得炼就“泪珠”需要纯粹真情,不参杂任何杂质。 于今为止,这鲛人族的三公主只在一个人的身上嗅到这种气息。 可惜,那个人对她的恨意让她无法得到这种“纯粹”的真情。 如今这些流言蜚语更是增加了那人对她的恨意,那个她至今无法搞定的女人就是先帝的正妻,翊衡的生母。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胸脯不停地上下起伏道:“放肆!是谁在妖言惑众?!”,她的脖子上的青筋也暴了起来,手臂上的鲛鳞已经肉眼可见了的速度显现出来。 彩月吓得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身子蜷缩成一团:“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这消息……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下子就传开了。” 太后气急败坏,心里责怪彩月明知不说,要不是影卫来报,恐怕现在还蒙在鼓里。 太后伸出保养得宜的右手,本想指着彩月怒骂,却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一个精致的描金瓷盒。 “哐当”一声,瓷盒碎裂,里面的三只精心修剪的美甲,也跟着掉了出来,散落在地上,格外刺眼。 太后看着地上的碎片,脸色更加难看,嘴唇都气得微微发紫,双手紧紧握拳,关节都泛白了。 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肉里,手背上的血管都暴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查!给哀家彻查!一定要把这个散布谣言的贱人给揪出来!” 彩月大气颤颤巍巍说道:“太后娘娘,不用检查了!”彩月声音发颤。 太后厉声道:“何出此言?” 彩月退了三步,“噗通”一声跪下,身子抖如筛糠:“太后娘娘息怒,朝廷上下都在说,就连那个.....” “谁?说!”太后手臂上的鲛鳞已经结成了硬壳,脸上满是疑惑与愤怒,眼睛紧紧盯着彩月。 “就连那个薛丞相也是如此说!”彩月说完,头埋得更低了,生怕太后的怒火会烧到自己身上,身体紧紧贴在地面,不敢抬头。 彩月见过太后生吞了一个之前的婢女,那个场景给她留下了阴影。 题外话: 记得小时候放学了,会给小朋友们讲故事,那时也是边编故事边讲,说好每天都讲点,就真的一直讲下去了。 风有信,花不误! thisisthepromise madebyspring! 第66章 双面间谍 外面传来侍卫的禀报声:“薛丞相求见!” 太后心想:“来得正好!” 太后神色一凛,示意南疆巫师退下,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帘幕之后,才沉声道:“传薛丞相进来。” 薛白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内殿,撩袍跪地,行了大礼:“微臣参见太后,愿太后福寿安康。” 太后抬了抬手,语气冷淡:“起来吧,薛丞相,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薛白站起身,微微欠身,四下看了一眼,说道:“太后,微臣此番前来,是想向您解释朝堂之上的事。微臣附和群臣,实非本意,而是想做那卧底,探清他们的虚实与谋划。” 太后目光如刀,直直地盯着薛白,冷笑道:“哦?丞相这话说得倒是新鲜,朝堂之上,你与那些老臣一唱一和,还指望哀家再相信你?” 薛白不慌不忙,拱手道:“太后明鉴,微臣在朝中多年,对太后亦是唯命是从。那帮老臣心怀不轨,私下里小动作不断,微臣若不佯装与他们为伍,如何能得知他们的秘密?近日,微臣已探出他们妄图架空太后,搬空国库,据可靠的消息,朝廷内部有滇南叛军的内应。” 太后听闻,脸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好大的胆子!竟敢谋逆!那依丞相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 薛白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太后,微臣以为,我们不妨将计就计。他们既然想谋反,我们便佯装不知,暗中布局。待他们露出更多破绽,一举将其拿下,以绝后患。” 太后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丞相所言,倒也有理。只是那内应,可有查到是谁?” 薛白皱了皱眉,沉声道:“这个嘛,还要给微臣一点时间。” 太后冷哼一声:“狼子野心,本宫看他们是活到头了!” 薛白思索片刻,道:“太后,我们可以先从舆论入手,散布皇帝执意要去哀牢山的谣言,让朝中大臣对他心生不满。同时,我们再暗中拉拢一些中立的大臣,壮大我们的势力。如此一来,那帮老臣的阴谋便难以得逞。” 太后点了点头:“丞相此计甚妙。此事就交由丞相去办,务必做得干净利落,莫要打草惊蛇。” 薛白拱手领命:“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太后重托。只是还有一事,微臣想提醒太后,陛下近日要前往哀牢山,此事恐怕要想一个办法,让陛下自己当着群臣和太后的面说出来,如此,太后也可以自证。” 太后嘴角掠过一丝阴笑道:“好主意!” 薛白行礼告辞,看着薛白远去的背影。 太后淡淡地说:“出来吧,法师,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南疆巫师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这咒语之事,容老朽些时日。恐怕还是要从大祭司入手,太后可有什么东西让老朽带给大祭司?” 太后立刻明白了南疆巫师的意思,吩咐道:“彩月,去把那只锦盒拿来。” 彩月领命匆匆而去,不多时,便双手捧着一只做工精美的锦盒回来。锦盒通体由乌木制成,盒盖上镶嵌着色泽温润的羊脂玉,玉上雕刻着繁复的纹路,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太后接过锦盒,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枚通体碧绿的玉佩,玉佩呈半月形状,边缘处雕刻着细密的鲛人鳞片花纹,中央刻着一个古老的符号。 “这是我鲛人族的信物,当年与先帝有过约定,若是遇到哀家中意的儿媳妇,便可凭此玉佩相赠。你将这玉佩交给她,她就会明白。” 太后将锦盒递向南疆巫师。 南疆巫师道“太后放心,老朽定当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太后微微点头道:“有劳法师。” 说完,转身离去。 太后给彩月使了一个眼色,彩月立刻心领神会。 巫师抱着锦盒,走出宫门。 阳光刺眼,他眯起眼睛,才从太后的寝宫出来,突然暴露在阳光下,浑身不适,心想:“这太后的寝宫才是真正的‘冷宫’,这一踏出这宫门,温度就骤然变暖。” 第60章 彩月远远缀在后面,不敢靠得太近。 巫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心说:“小样,还挺谨慎。”他刻意放慢脚步,锦盒在他手中稳稳当当。 “哎哟!”他突然脚下一绊,身子晃了晃。 彩月一惊,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又赶紧停住,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探头探脑地看着。 巫师稳住身形,假装没发现,掸了掸衣摆,继续往前走。 “这宫里的路啊,也不知道是谁修的,这么不平整,差点儿摔了太后娘娘的宝贝。”他嘟囔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彩月的耳朵里。 巫师走到一处假山旁,突然左拐,他环顾四周,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粉末,洒在了锦盒上,又迅速恢复原来的样子。 从假山背后绕出来啊,嘴里喃喃自语道:“这皇宫可真大,这没有一个带路的,还真会找错。” 彩月连忙藏到一棵大树背后,心里暗骂:“真是土鳖,连路都不识!” 南疆法师抱着锦盒朝笔趣阁走去,彩月保持距离紧随其后...... 第67章 遗忘遗忘都遗忘 南疆巫师回头瞅了一眼,等到再回头看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次是真踩空了。 “哎哟!”他抱着个锦盒,一个绊脚摔到了翊衡跟前,还好没撞到皇上。 翊衡本就被群臣反对他去哀牢山的事情心烦意乱,喝道:“大胆!什么人如此慌张!” 巫师一抬头正好和皇帝撞了一个对眼,他急忙“咚咚咚”对着地面就是几个响头,额头都红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原来是南疆巫师呀,朕还以为撞见鬼了呢,起来说话,这是急着要去投胎呀?”翊衡还正为了蛊虫的事情要找南疆巫师问问,没成想他就撞在这枪口上了。 巫师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心想:“完了,完了,人要是倒霉,喝一口水都会噎着。” 他双手仍紧紧抱着锦盒,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皇上,小的实在是无心冒犯,刚刚……刚刚看到了些异动,心里一慌,才乱了分寸。” 翊衡故意厉声道:“异动?什么异动能让你这南疆来的巫师慌成这副模样?莫不是又想耍什么花样?朕还要问你这‘红豆蛊虫”怎么会在朕的脑子里?” 巫师“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皇上明鉴,这……这蛊虫之事只是小的一时失手。” “失手?”翊衡故意提高了嗓门,听见南疆巫师口中念念有词道:“遗忘遗忘都遗忘,随我的节奏都遗忘。摇摆摇摆再摇摆,随我咒语都摇摆。一起摇摆----” 翊衡心里其实还对这南疆巫师心存感激,正是这“情蛊”才让他意识到他对玖鸢不仅仅是喜欢,更不是那种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情。 可谁能想到,南疆巫师这几句莫名其妙的咒语,就像有股神奇的魔力,直直钻进了翊衡的耳朵里。 原本还一本正经的皇帝,脑袋竟不受控制地微微晃了一下,开始发癫了。 “左边一个龙抬头,右边一个蝎子摆尾!” 翊衡的嘴角抽了抽,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下了降头,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脚尖点地,一个太空步滑了出去,差点没撞到一旁的“掌印太监”。 “我去!这什么玩意儿?”掌印太监心里嘀咕,一脸茫然地看着翊衡。 翊衡的腰肢也开始轻轻扭动,那模样,哪还有半分皇帝的威严,活脱脱一个癫公。 一个女声说:“皇帝该不会疯掉了吧?” 一个男声道:“淡定,淡定!” “闹够了吗?” 突然,这节奏被一个声音打断,接着传来:“太后吉祥!”的声音。 “皇上,你多大的人了,还没一个正形?”太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原来彩月走后,太后老是不放心,果然看到了这荒诞的一幕,她转而向南疆巫师说道:“哀家让你办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南疆巫师连忙用手护住锦盒,生怕方才撒的那粉被太后发觉。 南疆巫师心想:“这锦盒明明就下着鲛人族的咒语,这个歹毒的太后要害我家小主,又不能当面揭穿,我只好用这巫咸族的蛇皮粉暂时封住这咒语,没想到还没送到就发生了这些。” 南疆巫师的脑子在快速思考着对付太后的办法,没想到翊衡先开口问道:“这锦盒里是何物?” 太后看了一眼盒子,情真意切地说道:“这还是哀家当年答应先帝送给未来儿媳妇的信物,今天,哀家 差法师把此物送给大祭司,哀家左思右想,皇上对鸢儿一片痴情,而这人世间最难得的便是这样的真情。” 太后心想:“这玉佩送给那个妖女,她是万万不会佩戴的。不过,只要是放在妖女房里,总有机会吸食翊衡的真情,如此的真情,又是炼制‘天泪珠’上好的材料。一旦我鲛人族有了这样的珠子,就不怕龙族的欺辱。” 翊衡皱了皱眉,对太后的这番说辞半信半疑,目光看向那锦盒,他向来是不太信任这个太后的,只是他从九岁就被养在太后宫中,对她只是听从而已。 翊衡见状,心中一动,他本就对这锦盒有所怀疑,此刻见巫师这般举动,更加笃定其中有诈。 “且慢,这锦盒朕要亲自查验一番。”说着,他伸手便要去拿锦盒道:“既是如此重要的信物,母后可否让朕瞧瞧?” 太后心想:“这玉佩要是能让皇帝亲手给给那妖女,也省去了这这中间的许多周折。” 于是对翊衡说:“皇上要瞧瞧就瞧瞧,这本就该皇帝亲手送给鸢儿。” 南疆巫师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双手把锦盒呈上。 当翊衡打开锦盒的瞬间,一道奇异的光芒闪过,紧接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 翊衡没有发觉这玉佩有什么不妥,顿时对刚才自己怀疑太后而感到懊悔,心想:“朕不该把母后想得这般不堪,许是她想通了,接纳了鸢儿,毕竟还是一家人。” 于是对南疆巫师说:“就照太后的意思送到笔趣阁。” 又转身向太后行了一个礼道:“母后,儿臣告退了!” 然后转身离去,“掌印太监”只好屁颠屁颠跟在皇帝的身后。 “掌印太监”边走边想:“这离交差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总是还没有机会,别说盗那‘七宝璎珞’就连近那大祭司的身都很困难。” 南疆巫师弱弱地问了一句:“太后娘娘,这锦盒还送吗?” 太后这才缓过神来说道:“送,怎么不送!这也是皇帝的意思!” 彩月在太后耳边耳语了几句,太后看着南疆巫师远去的背影,嘴角流出一丝坏笑道:“这个好玩!” 南疆巫师手捧锦盒,还时不时朝后张望,确认这次没有彩月的跟踪后,才拐进了玖鸢的内室,这里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 巫师才抬脚进门槛,闻到屋内飘出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玖鸢盘腿坐在蒲团上,面色苍白,眉头紧锁。 她身周漂浮着两团颜色各异的火焰,一团赤红如血,炽热狂暴; 一团则呈现出一种幽深的蓝色,寒冷而神秘。 两股火焰相互交织,时而碰撞,时而融合,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弧光。 玖鸢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双笙火焰!” 南疆大祭司站在不远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主人竟然拥有上古的“双笙火焰”,如此强大的洪荒之力。 两股火焰在玖鸢的丹田中相遇,它们相互缠绕,相互融合,最终形成一个阴阳鱼的图案,缓缓旋转着。 玖鸢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感到体内的灵力充盈无比,内伤也治愈了许多。 玖鸢方才早就看见南疆巫师手捧着一个锦盒进来,便问道:“何事?” 第68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大祭司走到玖鸢面前,缓缓说道:“主人,在下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法师但说无妨!”玖鸢的面色渐渐恢复了红润。 南疆巫师把方才发生的一切与玖鸢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玖鸢反问巫师道:“这‘红豆蛊虫”没有办法除掉了吗?” 南疆巫师面露难色道:“主人,这.......” “有话直说,别说半截话!” “陛下的情根太深!”南疆巫师摘下面具,顿时感到轻松了许多,缓缓解释道:“主人有所不知,这红豆蛊虫,乃是上古奇蛊,它专以人心底最纯粹的情丝为食。陛下对主人情根深种,蛊虫扎根越深,吸食的情念越浓,便愈发难以拔除。强行驱逐,只会引得蛊虫发狂,届时陛下周身经脉皆会被其啃噬,神仙难救。” 第61章 玖鸢听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定了定神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若陛下能斩断情丝,让这蛊虫没了养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巫师犹豫片刻,补充道,“只是这情丝,本就无影无形,想要斩断,谈何容易。” “若不愿斩断情丝呢?” 巫师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此一来,蛊虫会随着陛下的爱意不断壮大,陛下的寿命也会逐渐被蚕食。最终,怕是会在无尽相思与痛苦中,油尽灯枯,除非.......” “除非有‘天泪珠”的加持,还有......” “除非什么?你倒是说啊!” 玖鸢最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恨不得上去踢几脚。 “除非有‘天泪珠’的加持,重点就是,这天泪珠极其难得,还有......” 玖鸢打断了南疆巫师的话道:“不劳法师费心,你现在回去给太后复命,就说这玉佩我不收!” “属下遵命!” 南疆巫师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玖鸢望着那逐渐融入黑暗的背影嘟囔了一句:“那半截话就烂在你肚子里好了,我自己去找答案。” 她抬手,轻轻抚上腰间的“七宝璎珞”,这是师傅留给她的宝贝,从不离身,只是最近她感觉到每次带到镯子进空间就会有一种强大的阻力,这次她决定不带“七宝璎珞”,这次要弄明白这“天泪珠”的由来,顺便再了解这“红豆蛊虫”。 如今,她已然掌握了自由出入镯子空间的方法,只是这空间的典籍浩瀚无限,碎片化的信息太多,无从下手,这次她不准备停留太久。 想到此处,玖鸢深吸一口气,动作利落地取下了“七宝璎珞”,将它放置在一个木匣子里。 从小对世间充满好奇心的玖鸢,天赋异禀,能窥天,如今得到这只镯子,更是让她对未知的世界充满好奇心,只不过她对镯子的空间知之甚少,不是被困其中,就是淹没在书籍的海洋里。 玖鸢皓腕轻抬,那只莹润的镯子自她纤细的手腕上悄然滑落。 她轻轻一抛,悠悠地飘向空中。 刹那间,镯子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原本小巧的闭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张,眨眼间,便形成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光圈。 光圈持续变大,周遭的空气似被卷入了某种漩涡,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光圈之中,光影变幻,似有云雾缭绕。 玖鸢深吸一口气,就在镯子扩张到足以容纳一个人之时,她身形一动,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嗖”的一声,朝着那散发着奇异光芒的镯子冲了过去。 她的身影刚一触碰到光圈,便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圈圈荡漾开的涟漪,短暂的闪耀后,也渐渐缩小,恢复成原本小巧玲珑的模样,镯子也消失不见了。 此刻的玖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执念太深,总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就像师傅告诫她别窥天,她却非要偷看她的如意郎君,这如意郎君没看到,倒是触碰了禁忌遭到反噬。 可是,这并没有改变她好奇的天性。 就算被困在镯子的空间,她依然一次次进入,那里有无数的上古秘籍,她读得如痴如醉。 常常是进去找一个药方,后来读着读着就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进来,也常常忘记了时间。 就在玖鸢消失的刹那,一道黑影从房梁的阴影里一闪而过。 这黑影悄然落在窗边,借着微弱的月光,露出一张阴鸷的脸,正是掌印太监。 只见他猛地瞪大了双眼,那眼珠子就跟铜铃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木匣子中的“七宝璎珞”说道:“这算是偷?还是算捡?” “踏破铁鞋无觅处! ”一个尖细的声音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另一男声道:“得来全不费工夫,‘七宝璎珞’!” 这下,合着是天上掉馅饼,砸“掌印太监”的脑袋上了,美得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兄弟,说来也奇怪,你说这大祭司就这样冷不丁玩消失,她究竟去了哪里?连宝贝都不要了。” “不是方才瞧见了,她就‘嗖’地钻到手镯里去了。” “那手镯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 “这镯子里一定有什么好东西,否则不会这样,要不下次我们偷手镯?” “我说兄弟,不是每次天上都会掉馅饼的,更不是每次都能砸到自己的。咱们还是把这‘七宝璎珞’藏好,放在一个可靠的地方。”女声的语气中透出有点懒得喷了的味道。 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万一这宝贝认主,等主人回来了,念叨个什么,跑了,上哪里去找?要我说,免得夜长梦多,要不我们给紫薇大帝送去。” 瘦天兵尖声尖气地说:“兄弟,我说你在这天上脑子进水也就罢了,怎么到凡间也有些日子了,你还是这般不开悟?我们现在的身份,回得去吗?这个事情只有等,不是还有两天吗?你急个屁?你看看,哪个不是早就干完了活,故意拖着,这叫‘拿翘’,都来凡间这么久了,多观察人,多向人学习,这人还真和天生的神仙不同。” “哪里不同?” “哪里哪里都不同,你看,这天上的神仙,好歹也是自带体香,对吗?” “没错!然后呢?” “这说明神仙经过千年万年的修行,那身上的浊气是没了,接下来是比法器,对吧? “有道理,那人呢?” “人就不同了,什么都可以拿来比,你没发现吗?比财富、比地位、比容貌,还比身材。” “你这样一说,还真是!这天上的神仙奇形怪状的,有狐狸成仙,有蛇成仙,就连花花草草都可以修成仙。” “就是,你看那火神家的法器,不就是一颗凡间普普通通的石头吗?还不是能修成打火石。” 胖天兵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问道:“说起打火石,昔日在天庭的时候,我就听说这’封神榜”被烧毁一事与这打火石有关,只不过是火神护犊子。“ 瘦天兵急忙说道:“可不是,我还听说这打火石也来凡间历劫了。” “真的?” “只是听说而已......” 第69章 法器也有自己的姻缘 瘦天兵尖细的声音道:“兄弟,我们是不是扯远了?如今这‘七宝璎珞’就在我们手里,还真要交出去?” 胖天兵说:“不然呢?难不成你想私吞?” “不是我,是我们,你看看我们,天下还有比我们更铁的关系了吗?吃喝拉撒全部共用。” “说得也是,这‘七宝璎珞’可是“说得也是,这‘七宝璎珞’可是稀世珍宝,随便拿出一颗珠子,都能让咱俩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瘦天兵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声音不自觉压低,好似怕被旁人听了去。 胖天兵神色犹豫,“话虽如此,可这是天庭之物,私吞了被发现,那可是要遭天谴的!轻则打入凡间历劫受苦,重则魂飞魄散呐。”说着,他抬手抹了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瘦天兵撇了撇嘴道:“我们现在不就是打入凡间历劫么,你我这般不起眼的天兵,平日里累死累活,上头的神仙可曾正眼瞧过咱们?如今好不容易有这等良机,若不抓住,往后还不是一直窝在这角落,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儿。只要咱们小心行事,怎会被发现?”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摩挲着手中装着“七宝璎珞”的木盒。 胖天兵咬了咬牙,心中天人交战,“可万一……”他话还没说完, 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两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对视一眼,惊恐地低呼:“是影卫!” 一道裹挟着凌冽寒风的黑影,如鬼魅般穿梭而过,速度快到只能捕捉到一丝残影。 “掌印太监”只觉手上一轻,那装着“七宝璎珞”的木盒,已然消失不见。 “不好!”“掌印太监”惊呼一声,肥硕的身躯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七宝璎珞!还我七宝璎珞!” “掌印太监”追出去一小段路程,就气喘吁吁道:“站住!你这梁上君子!敢抢我的东西!” 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平常叫你少吃点,你还不高兴,你看看自己都胖成啥样了,我都要被挤出去了。” 眼见那黑影身法诡异,在屋檐之上,树影之间,几个起落便已远遁数丈。 就在这时,一道紫色光芒从天而降,如同闪电般劈落在黑影前方,将“掌印太监”生生逼停。 紫光散去,一位身着紫色龙袍,头戴紫金冠的威严男子,负手而立,挡住了黑影的去路。正是紫薇大帝。 “不用追了!”紫薇大帝声音低沉道,“区区影卫,也敢染指天庭之物!” 掌印太监见状,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奴才叩见紫薇大帝!不知大帝驾临,奴才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紫薇大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黑影远去的方向道,“太后好大的胆子,竟敢派影卫来抢夺七宝璎珞,莫非她想与天庭对着干不成?” 第62章 “掌印太监”心想:“还好是紫薇大帝及时赶到,否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紫薇大帝转头对“掌印太监”说道:“这事儿,不必你插手了。” “掌印太监”先是一愣,随后赶紧堆起满脸谄媚的笑:“大帝圣明!不是奴才拿不到,只是这影卫的速度也太快了。” 紫薇大帝嘴角抽了抽,心想:“方才隔着老远你听见这两个家伙想图谋不轨,现在倒是撇得干干净净,不说你自己胖,还说人家动作快!算了,这两个蠢货干不了大事。只能......” “现在,给你个新任务。”紫薇大帝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掌印太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竖起耳朵,生怕漏听一个字。“您吩咐,奴才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监视玖鸢的行动,一举一动,都要向朕汇报。”紫薇大帝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过话筒”,递给赵公公,“这个给你,方便汇报,本帝在天庭很忙,这里的动向要随时汇报。” “掌印太监”接过“过话筒”,感觉入手冰凉,沉甸甸的。 “大帝,这...这玩意儿怎么用啊?”掌印太监一脸茫然。 紫薇大帝翻了个白眼,心想:“我倒是忘了他们离开天庭有一段时日了,难怪不懂。” “按住这个按钮说话,松开手,向上一滑,懂了吗?记住要朝着天空的方向滑动。” “掌印太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嘀咕:“还有这样的法器?昔日我在天庭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 “对了,汇报的时候,有时声音要大一点。”紫薇大帝补充道,“风大的时候,传话会被吹散。” 说完就消失不见了。 胖天兵说““兄弟,你说我们的命怎么就这么苦?一个任务接一个任务,何时是个头?” 瘦天兵说:“这监视人总比抄家伙去杀人强吧?这监视汇报也总比盗窃强吧?你不是喜欢告状吗?我看这个任务适合你,知足吧,干活干活。” 突然,瘦天兵觉得哪里不对,于是说道:“哪里不对?” 胖天兵问:“哪里不对?” 瘦天兵问:“方才你有没有听到要汇报什么吗?” 瘦天兵一拍大腿,眼睛瞪得溜圆,扯着嗓子喊:“坏了坏了,咱俩在这儿唠半天,要汇报什么都不知道,上头怪罪下来,那不得把咱俩的皮都给扒了!” 瘦天兵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说你傻你还别不想承认,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也需要说?” 胖天兵小声嘟囔:“兄弟你脑袋灵光,这动脑筋的事情就交给兄弟了,只是可惜了这‘七宝璎珞’,本来可以卖一个好价钱。” “七宝璎珞”就这样落入了太后的手中,也总比落在那两个认知低的天兵手里强,这法器也是有自己的命数,要是落在像胖瘦天兵那样的手里,顶多就是当珠串卖个好价钱,这要是落 在太后手里,就指不定会干出点什么事情。 至于紫薇大帝为何要阻止胖瘦天兵追,那就是法器也有自己的“姻缘”,就算是神仙也不可去改变法器的命局,不过,就算是紫薇大帝不阻止,就凭那俩家伙也不可能追得上影卫。 “我的天!这……这真是七宝璎珞!” 太后捧着那镯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从前只是听父亲说过这宝贝能召唤天上七颗星,七星即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和海王星。 “哀家还以为只是个传说,没想到真能落到哀家手里!从此我鲛人一族就翻身了!哈哈......” 太后的笑声回荡在寝宫中,她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彩月在一旁赔笑:“太后洪福齐天,这等宝物自然是该您来掌管。” “那是自然!”太后得意地把玩着“七宝璎珞”,七颗颜色的不同的珠子串在一起,表面上就是一串珠子而已。 她突然眉头一皱,“不过……这玩意儿要如何驯化?哀家怎么感觉不到半点灵力?彩月,可有什么暗语?” 彩月也懵了:“奴婢不知,要不……问问?” “问谁?那群只会告状的蛀虫?还是太医院那群只会开药方的太医?”太后想了一会儿说道,“哀家看,还得是南疆的巫师懂这些。” “太后英明!”彩月赶紧奉承,“奴婢这就去安排。” 没过多久,南疆巫师到了,还是戴着面具。 “拜见太后。”巫师行了个礼,低着头。 太后摆摆手,示意他起身,然后把“七宝璎珞”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东西,可认得?” 巫师接过“七宝璎珞”,仔细端详了片刻,脸色瞬间大变,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这……这是……七宝璎珞!”巫师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你认得?”太后眼睛一亮。 第70章 七弦琴 “认得,当然认得。”巫师咽了口唾沫,“此乃上古神器,威力无穷。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追问。 “只是……此法器不是谁都可以驾驭的!”巫师小心翼翼地说,心想:“这是我家小主的法器,连我家主人都还没有完全能驾驭,何况是你这个老妖婆。” 在天庭,仙家驾驭自身法器的能力,向来是考核道行的关键指标。 驾驭法器之时,需精准把控灵力输出,使法器随心而动,这随心而动的关键是法器要心动,只有心动了,才有驾驭的机会。 要是法器不动心而是强求,在穿梭于云端,或隐于霞光之中时,稍有差池便会从云端跌落,这样的画面在仙家展示法器的过程中时常出现,如此在众仙家面前有损颜面,也暴露了道行的不足,这也成了封神大会上的一个看点,众仙家除了关心这“封神榜”上的上榜名字和排序外,这落榜中的仙家与法器之间的笑话也会成为接下来几百年之内,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每三百年一次的选兽活动,更是天庭中的盛事。 到了那日,诸多仙家身着华服,周身仙光四溢,纷纷御剑前往那些闻名遐迩的名山。 这些精怪们深知,一旦被仙家选中,便意味着踏入了更高的修行层次,从此只忠于一个主人,为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七宝璎珞”的前身便是火神家的“七琴弦”所化,七根弦的音名由外而内分别是徵、羽、宫、商、角、徵、羽。 古琴最初只有五弦,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到了火神手里又增加了两根弦,分别代表文与武,合称文武七弦琴,也被称为“七弦琴”。 相传为火神所创,只是在那次神魔大战中,此琴被毁。 落日余晖的光线透过轻薄的鲛纱帘幔,洒在太后手里那熠熠生辉的“七宝璎珞”上。 太后正全神贯注地端详着这来之不易的珍宝。 “彩月,拿剪刀!”太后目光未从“七宝璎珞”上移开,声音虽轻,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喜悦。 彩月刚从偏殿进来,看到太后手里的“七宝璎珞”,听到这话,满脸疑惑,眼中闪过一丝惊惶,脚步顿住,脱口而出:“娘娘,这是宝贝,怎么可以剪断?” 太后轻轻抬起眼皮,瞧了彩月一眼,咯咯一笑道:“让你拿个剪刀,怎么这么废话?” “奴婢,遵旨。”彩月不敢再多言,匆匆小跑去拿剪刀。 不多时,便捧着剪刀,战战兢兢地回到殿内,双手微微颤抖着将剪刀递到太后跟前。 太后接过剪刀,放在一旁,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上。 只是她精心养护多年的指甲,依旧修长莹润,透着几分贵气。 她缓缓转动手腕,看着指甲,似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彩月,你可知哀家为何要剪刀指甲?”太后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舍。 彩月本以为太后要剪断的是“七宝璎珞”,没想到要剪的是指甲,彩月知道,这么多年,太后就这么一个爱好了,只有看见这些美美的指甲,太后才会露出一丝笑脸。 彩月怯生生道:“奴婢愚钝,还望娘娘明示。”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目光飘向远方,似是透过这重重宫墙,看到了鲛人族那片危机四伏的海域:“鲛人族如今危在旦夕,这么多年,哀家还是练不成这”天泪珠”,那个女人,她再也不会为情而掉眼泪了。” 彩月知道这太后口中的“那个女人”就是翊衡的生母刘氏,她原是一个至情至真的女子,她的眼泪是炼制“天泪珠”上好的材料。可惜后来,她再也不会为情掉下半滴眼泪了。 “咔擦咔擦.......” 太后看着掉了一地的指甲说道:“这‘七宝璎珞’是我们鲛人族最后的希望,也是咱们与天庭谈判的筹码。哀家这指甲虽心爱,可与鲛人族的生死存亡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搭上哀家的命也在所不惜。”说罢,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然。 彩月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后竟会为了鲛人族做出如此牺牲,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第63章 在她印象里,太后平日里对这些仪容极为看重,如今却要剪断心爱的指甲,这是何等的决心。 太后不再言语,把剪刀递给了彩月,把右手伸给她。 剪刀的刃口碰上指甲的瞬间,彩月的手微微一颤,彩月的声音微微颤抖道:“太后?” “剪!” “咔嚓”一声,右手的第一片指甲落地,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突兀。 第二片、第三片..... 一片又一片指甲被剪断,地上渐渐落满了长长的指甲碎屑。 太后的手指显得有些光秃秃的,这让彩月看上去有点不太习惯。 太后拿起一旁准备好的鲛绫,开始小心翼翼地将“七宝璎珞”缠绕在左手上。 鲛绫轻薄柔软,与“七宝璎珞”相得益彰。 缠绕完毕,太后抬起左手,看着那缠绕着“七宝璎珞”的手,说道:“彩月,哀家要出一趟远门。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太后这是何意?” 夜风穿堂而过,吹灭了殿内几盏烛火,光影摇曳间,彩月只觉后背发凉。 “你我交换容颜!”太后此言一出,吓得彩月半点没缓过神来。 “娘娘,这……这万万不可啊!”彩月跪在地上,头磕得咚咚作响,“奴婢蒲柳之姿,怎敢冒犯娘娘天颜?” “哀家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言。” 彩月身子一抖,不敢再劝。 她知道太后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太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古朴的玉盒,盒子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隐隐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此乃鲛人族的秘宝——移容珠,可将两人的容貌互换。”太后顿了顿,目光如炬, “记住,此事绝不可泄露半分,包括皇上。” 彩月心头一震,还好这么多年,她是最了解太后的人,一般人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奴婢遵旨。”她颤声道。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哀家离开这段时间,你要小心谨慎,稳住后宫。朝堂之上,哀家自会安排妥当。” 她走到彩月面前,亲自扶起她:“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在哀家回来之前,保住自己的性命!” 彩月眼眶微红,哽咽道:“奴婢……奴婢一定谨遵娘娘教诲。” 太后叹了口气,将玉盒打开。 刹那间,一道耀眼的蓝光从盒中射出,照亮了整个大殿。 蓝光散去,盒中静静地躺着一颗圆润的珠子,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服下它。”太后声音平静。 彩月接过珠子,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吞下。 珠子入口即化,一股冰凉 的气息瞬间传遍全身,仿佛要将她的血液都冻结。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变得苍白。 太后见状,伸出手指,点在彩月的眉心。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太后指尖射出,没入彩月的身体。 彩月只觉得头痛欲裂,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要将她的脑袋撑爆。 她痛苦地呻吟一声,昏倒在地。 太后收回手指,看着躺在地上的彩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彩月,为了大局,也只能委屈你了。”她喃喃自语。 …… 第71章 从奢入简难,从简入奢也难 不知过了多久,彩月醒来。 当然,脸是已经换了,人却没换。 太后还是太后,彩月还是彩月。 奴婢就是奴婢,就算换成主人的脸,也终究成不了主人。 奴婢的人格是被控制的,但主人不是。 所以换脸后的彩月,她并没有真正适应太后这个身份。 她觉得浑身无力,就像经历了一场大战。 她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太后的寝宫。 太后站在窗边,背对着她,月光穿透云层照到窗户上的时候,她的影子印在了墙上,分明有一条鲛人的尾巴。 “娘娘……”彩月虚弱地唤了一声,鲛人也是分等级的,太后原本就是三公主,这公主的脸蛋换到奴婢脸上,还好彩月的功力也不低,否则可能就会变成丑八怪,甚者可能会灰飞烟灭。 太后转过身,嘴角微微翘起,眼神充满关切问道:“感觉如何?” 彩月愣住了,眼前的太后,眉眼之间,竟然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娘娘……您……”彩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小心翼翼做奴婢,本本分分做奴婢,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主人”,尽管这个“主人是伪装的。 太后走到她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哀家。” 彩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镜中的女子,雍容华贵,气质高雅,哪里还有半分彩月的影子? 这分明就是太后! “娘娘,这……这......”彩月语无伦次,只觉像是在做梦。 太后笑了笑:“鲛人族的移容术,自然不是凡品,我没看错你,还能承受住我的容颜,放心,不会太久,本宫就能降服这法宝,到时候为本宫所用!” “可是……”彩月有些担忧地问道。 太后摆摆手:“没有可是!你跟了哀家这么多年,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习哀家的仪态、言谈举止,甚至连哀家的小习惯,你都要模仿得惟妙惟肖,这些指甲重新装上。” 彩月接过指甲,心想:“这么长的指甲,做起事情多不方便!”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太后是不用干活的,真是贫穷限制想象力。 太后凝视着彩月说道:“别相信任何人,等本宫回来!” 说完,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彩月看着太后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道:“我的公主呀,小时候,我梦想过成为你。可今天,当我成了你,却不知道怎么做自己了!” 突然,门门外传来宫女的声音:“薛大人求见。” 此刻,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脑子里如同走马灯一般,开始快速回忆平常太后都会做些什么。 她努力地搜刮着每一个记忆的角落,想起太后必定要先涂指甲油,“太后”定了定神,努力模仿着记忆中太后的语气。 “宣!” 薛白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微臣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脑子断片,接着又急忙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薛爱卿平......平身吧。” “太后”端坐在椅子上,心里却七上八下,她对朝堂之事一窍不通,生怕露馅。 薛白站起身,神色凝重:“太后娘娘,微臣已经查到与叛军私通之人。” 彩月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哦?是谁?” “是……是滇南王李大人。”薛白压低声音说道。 “......” “太后”只能用涂指甲来掩饰内心的紧张不安,没有太后看薛白一眼。 “微臣已经掌握了他与叛军书信往来的证据,以及他私自调动兵马的记录。”薛白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双手呈上。 彩月接过奏折,却不敢打开。她根本看不懂这些东西! 心想:“怎么办?要是被薛白发现自己是冒牌货,那可就糟糕了!” “太后娘娘,此事事关重大,微臣恳请殿下立刻禀告陛下,将李大人缉拿归案!”薛白见彩月迟迟不语,再次说道。 彩月的大脑飞速运转。她必须想个办法拖延时间。 “此事……此事非同小可,容本宫再仔细斟酌斟酌。” “太后”故作深沉地说道:“薛爱卿先退下吧,本宫明日再给你答复。” 薛白有些疑惑地看了太后一眼,心想:“这太后怎么没有暗示我留宿?”但还是恭敬地退了出去:“微臣告退。” 薛白走后,彩月立刻瘫坐在椅子上,平时被吩咐惯了,这到了要做主的事,她还真不会! “太后”还没回过神来,见几个婢女进来,就要伺候他沐浴更衣。 这让“太后”如何受用得起,连忙说:“哎哎哎,自己来,本......宫自己来!” “太后”挣扎着,终于从那几个莺莺燕燕手中夺回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太后娘娘,使不得,使不得,奴婢们伺候您是应该的。”领头的宫女巧笑倩兮,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慢,麻溜地解着“太后”的腰带。 “太后”欲哭无泪,心想:“这太后平常都是这么沐浴的吗?这么多人看着不尴尬吗?” 果然是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停停停!” “太后”猛地抓住宫女的手,差点没把她拽个趔趄,历声道:“本…宫…我自己来,你们先退下!” 宫女们面面相觑,有点摸不着头脑。 按理说,这位“太后”平日里最是讲究排场,恨不得吃饭都让人喂,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 “愣着干嘛?还不退下!” 第64章 “太后”瞪着眼睛,一副生气的模样。 宫女们被她这气势唬住,不敢再多言,纷纷退了出去。 “太后”长舒一口气,赶紧把门栓插上,这才敢放心地打量起自己这身行头。 金丝绣凤的华丽宫装,头上顶着沉甸甸的凤冠,还有长长的指甲。 她嘟囔着,心想:“这才第一天,怎么感觉像是过了一年!” “太后”安坐在暖阁之中,周遭静谧无声,唯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似在提醒她现在还是夜晚,自己就在太后的寝宫。 “太后”心想:“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还要在这里度过,不行!必须慢慢适应这样的生活否则迟早会露出破绽。哦,对了,是谁说的“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怎么我感觉是反的?” 她的目光悠悠落在眼前那盆热气腾腾的热水上,用手试了一下温度,心想:“正好!” 于是,她自己脱掉衣服,自言自语道:“沐浴的衣服还是自己来的好,哇,真舒服!” 水汽袅袅升腾,如轻纱般缓缓散开,将她周身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暖雾。她感觉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心想:“主人的世界,做奴婢的,真的不懂!” 铜盆边缘凝起一层细密的水珠,顺着盆壁悄然滑落,没入下方铺就的柔软绒毯里,未溅起一丝声响。 “ 太后”伸出手,右手抄了些水在左肩上,水温恰好,暖意在肩膀晕开,一路蔓延至心底。 她微微闭上眼,像是在做梦..... 而在不远处的香炉中,鹅梨帐中香正悠悠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那香气,宛如江南春日里盛开的繁花,馥郁中带着丝丝清甜,裹挟着梨树林间的微风,清新淡雅。 她睡着了,睡在水中...... 第72章 同一个梦 梦里,彩月回到了小时候。 她是鲛人族的下士的后代,常常被龙族的小孩欺负。 梦境里,她正被六个龙族的小孩欺负。 六个穿着华丽的龙族小屁孩,围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你一句我一句地骂着。 为首的那个,穿着一身金灿灿的衣服,一看就是这群小屁孩里的头头。 “呜……”小女孩蜷缩着身体,紧紧地抱着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她下意识护小背箩,不服气地看着这些深海里的小霸龙。 “哟,还敢瞪我?”金灿灿的小屁孩恶狠狠地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区区一个下士的后代,也敢这样看着我们,跟我们龙族叫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这片地盘上的水草,是小臭鱼能碰的吗?” 原本这地盘就是鲛人族的,后来被龙族的势力侵蚀,原本生活在这片水域的鲛人族不得不被迫背井离乡,彩月只剩下一个年迈的奶奶,常年中风,走不了太长的水路,这片水域有一种水草名叫“水菖蒲”,这种水草有化痰、化湿、宁神等作用。 彩月拿回去只需要用体内的一点点真气化开,就能帮助她的奶奶化解僵硬的舌头,和孙女说说话是老人活下去的动力。 隔着梦境,彩月仍然能感觉到奶奶呼唤她的声音,“阿月,你别去那片水域了,很危险!奶奶只要睁开眼睛能看见你就知足了!”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的枕头已经哭湿了一大片,一直在梦里抽泣,就是醒不过来,胸口像是被一块青石板压得透不过气来。 “哎哟,还挺倔的!”金灿灿的小屁孩得意地笑了笑,“我倒要看看,小臭鱼能撑到什么时候?” 就在彩月快要绝望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住手!”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淡蓝色纱裙的小女孩,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她看起来比金灿灿的小屁孩还要小点儿,她就是鲛人族的三公主,名叫徽音。 “原来是公主驾到!”金灿灿的小屁孩脸色一变,连忙收回了脚,语气中带着不屑一顾道:“小臭鱼,你家公主来救你了!” 旁边的几个龙族小屁孩跟着起哄道:“来打我呀!来打我呀!” 六个小龙崽,最大的不过七八岁模样,此刻却龇牙咧嘴,凶狠至极。 三公主闻言,柳眉倒竖,眼中寒芒一闪,娇喝一声:“小龙崽子,安敢如此!” 只见她身形如电,脚尖轻点水下的珊瑚礁,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那金灿灿的小屁孩。 她这一冲,带起一阵漩涡,把周围的水菖蒲卷起一片。 那金灿灿的小屁孩也不含糊,冷哼一声,双臂一振,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恰似披上了一层璀璨战甲。 他双腿在水里一直蹬,右拳紧握,带着呼呼水声,直朝三公主轰去,这一拳竟隐隐有开山裂石之势。 三公主见状,不慌不忙,身形在空中陡然一转,如飞燕掠水般轻盈避开这凌厉一击。 与此同时,她玉手成爪,朝着小屁孩的手腕抓去,动作快如闪电,招式狠辣刁钻。 旁边的几个龙族小屁孩哪肯袖手旁观,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瞬间呈扇形散开,将三公主围在中间。 其中一个绿衣小龙崽怪叫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条碧绿软鞭,手腕一抖,软鞭如灵蛇出洞,直取三公主后背。 三公主感觉到背后劲风袭来,秀眉微蹙,她脚尖在水中一点,整个身体如陀螺般急速旋转,衣袂飘飘,竟形成一道防御屏障,将那软鞭震得弹了回去。 而另一边,那金灿灿的小屁孩趁着三公主应对软鞭之时,再度发难。 他口中念念有词,脚下步伐诡异变幻,眨眼间从珊瑚礁的后面绕到了三公主身侧,双手化作爪形,带着金色龙鳞的光芒,朝着三公主的肩头抓去。 三公主娇躯一扭,避开攻击,同时她左手化掌,掌心蕴含着一股奇异的蓝色光芒,朝着小屁孩的胸口拍去。 这一掌看似轻柔,实则暗藏汹涌,掌风所过之处,水都成了漩涡。 小屁孩脸色大变,想要躲避却已然不及,只得硬着头皮抬起双臂抵挡。“砰”的一声巨响,如洪钟鸣响,小屁孩被这漩涡卷得倒飞出去数丈之远,在十米开外的深水处翻滚了几圈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化在水里,形成了一大片血水。 其他几个小龙崽见状,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朝着三公主攻来。 一时间,水声呼啸,各种招式层出不穷,喊杀声让附近的水域都颤抖起来。 周围的水草在这激烈的打斗余波中纷纷折断,小鱼小虾都纷纷逃离这片水域。 “吼!”领头的龙崽,头上顶着俩小角,奶声奶气地吼道:“小臭鱼,竟敢擅闯龙域!” 此时的三公主也受伤了,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呸了一声:“擅闯?本公主是来拿回我的东西!” “休想!”六个龙崽同时扑了上来。 三公主暗骂一声道:“还想长出龙角,做梦去吧!” 说时迟,那时快。 三公主一掌把那头才长出三寸的龙角的小龙崽的左边的龙角劈断了,成了“独角龙!” “哈哈,谁家生的独角龙?这么丑!长得丑不是你的错,跑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哈哈......” 三公主狂笑着,几头小龙崽见势不妙,跑了! 梦中的彩月禁不住笑了! 转瞬间,她的眼皮开始频繁跳动。 彩月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如注,浸湿了她的睡衣。 她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惶然,梦里那可怖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 在那梦境里,她和那你的家被一片刺眼的金光所笼罩。 彩月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小熟悉的家,被龙族毁了。 而更让她心碎的,是奶奶想要保护家中最后的一点财物,却被一条大龙一把抓住,狠狠摔在地上。 奶奶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哀求,彩月想要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分毫。 “不要!” “放开我!你们这些臭泥鳅!” 彩月奋力挣扎,手腕被磨得生疼,但钳制她的两个龙族士兵却纹丝不动。 他们脸上带着轻蔑的笑,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哟,小鲛人,脾气还挺大?敢骂龙是泥鳅,找死!”一个龙族士兵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的惊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敢跟我们龙族叫板?” 彩月狠狠地瞪着他,一口唾沫吐了过去。 “呸!无耻之徒!” 龙族士兵脸色一变,扬手就要扇下去。 “啪!” 同一个梦,每次都会在这脆生生的一巴掌中醒来...... 而在真实的世界里,鲛人族每天都在上演这样的悲剧。 除非鲛人族能出一个绝世高手,带领族人打败龙族。 三公主徽音就是在做这样的事情,彩月也才认定了这个主人,一直追随她。 第65章 突然,她想起了那个女人。 第73章 谁是大马哈鱼? “太后”还没有完全习惯太后的生活,每个月的今天,她都会奉太后命之命去冷宫给刘氏送药,今天也不例外。 初春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撒在皇宫的飞檐上。 彩月迈着匆匆的步伐,沿着蜿蜒曲折的宫道朝着冷宫走去。 突然,她意识到什么,心想:“太后不会走这么快!只有跑腿才走这么快!”, 于是,她便放慢了脚步,感觉今天的自己的确与往常不同。 立春,天光破晓,清晨的皇宫被一层柔和的光晕笼罩。 暖煦的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斑点点,撒在朱红色的红墙上。 太阳缓缓升起,阳光打在琉璃瓦上,光芒夺目,熠熠生辉,这算是寻常老百姓不能体会到的荣华富贵。 御花园里,往昔枯寂的树木悄然泛起生机。 柳枝在微风中轻摇,枝头偶有几只雀鸟,叽叽喳喳地跳跃嬉闹。 “太后”放慢脚步,这条她走过千百遍的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慢,慢到她能听见旁边的虫鸣,猫儿在草丛里打闹,还时不时发出声。 侧耳倾听,草丛中,猫儿们正嬉闹着,时而亲昵地相互蹭着,时而又追逐着打起了小架。 突然,一声尖锐的撕叫声传来,两只猫儿在“打架”。 “太后”脸一红,感觉火辣辣的,浑然不觉已走到宫道的拐角处。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匆匆而来,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已来不及。 只听“嘭”的 一声,她差点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待稳住身形,她微微喘息,抬眸望去,却见来人竟是皇帝。 皇帝也是一脸惊愕,连忙上前扶住“太后”,慌忙说道:“母后,您没事吧?儿臣莽撞了。” “太后”定了定神,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的微笑:“哀家无事,皇帝这是急着去何处?” 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尚未平复的波澜。 尽管彩月正在慢慢适应“太后”这个角色,可现在,翊衡突然这么叫她,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翊衡退后半步答道:“母后,鸢儿她不见了!” “太后”心想:“又是那妖女!” “喵——” 猫儿又是一声“惨叫”,那叫一个惨烈,真是不堪入耳! “太后”脸颊爆红,眼波流转,媚眼如丝。 翊衡喉结滚动,眼神拉丝,痴痴望着“太后”。 “掌印太监”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整个人差点就失去了平衡。 “我去!这都可以?”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还好这“掌印太监”的肚皮够厚,传出来的声音就像肚子咕咕叫。 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说道:“兄弟,人间什么时候这么乱了” 在“红豆蛊虫”的催情下,翊衡突然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含情脉脉看着“太后”,把在身后的“掌印太监”惊得目瞪口呆。 此时,彩月不是原来的彩月,翊衡也不是原来的翊衡,就连“掌印太监”都住着两个“鬼”。 “都是猫儿惹的祸!” “掌印太监”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猫儿砸去,“喵---”两只猫咪回头瞪了一眼“掌印太监”就跑开了。 回过神来的翊衡反倒是尴尬起来,心想:“方才朕怎么就走神了?” 急忙告辞道:“母后,告辞!” “太后”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心里叹息道:“那妖女究竟哪里好了?” 彩月边走边想,这脚步也越来越慢了,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鬓边的流苏,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方才面圣时,心想:“皇帝看向我的眼神?!” 那眼神,她越琢磨越觉得意味深长。 心想:“当时一阵风吹过,唯有他那样看我,那眼神!”彩月心中便笃定:“那绝不是寻常的注视。” 此刻的彩月完全忘记了她就是“太后”,脑海里全是刚才的画面。 彩月在心里忍不住想:“皇帝那眼中有光,是被自己美貌与才情吸引后,才会流露出的惊喜与欣赏。” 她轻抿唇角,面上泛起一抹自得的浅笑,“旁人都道皇帝日理万机,可在我出现的那一刻,他眼中分明只有我。那眼神里的专注,绝非是我看花了眼。那些死太监骂猫儿时,皇帝他脸红了。” 想着想着,“太后”不知不觉走到了冷宫,这个来过许多次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感觉不同,心想:“方才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彩月在心里暗暗想着,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她一眼就看见那扇破旧的门半掩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就像随时都会倒下。 彩月轻轻推开门,一股潮湿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咳咳。” “太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抬眼望去,只见屋内昏暗无光,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刘娘娘,该吃药了。”她轻声说道,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太后”,怎能这样称呼呢! 那身影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如纸、满是皱纹的脸,正是刘氏。 她的眼神空洞无神,刚才还在迷迷糊糊睡觉,听到有人像是喊自己,却没有听清楚在喊什么。 刘氏在看到“太后”手中的药碗时,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有必要这么折磨一个曾经信任过你的人吗?”刘氏声音沙哑,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刘氏整理了一下额前的乱发说道:“我听说海里有一种鱼,叫大马哈鱼。大马哈鱼从出生,走出细流,汇入汪洋大海,长大以后,也就会踏着父母的遗迹,不远万里,找到出生的地方,产卵生子,它们的生命使命完成了,奉献了自己的肉体,给那些鱼卵刚孵化的小鱼苗吃掉了。小鱼苗,吃掉了大马哈鱼,又走着先辈的路程,周而复始,又是一个轮回。” 刘氏把手伸到“太后”的眼前,缓缓道,“拿来吧,我自己吃。太后,你不是要我的眼泪吗?” “......” “太后”把身子凑近了在病床上的刘氏,让自己更靠近火光一点,这是一盏昏暗的油灯,她的半边脸被乱发遮住,一炸眼让人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刘氏冷笑了一声道:“呵,这么多年没见,太后还是容颜依旧。哪个女人不会老?就太后不会老,当年先帝不信你是妖,你果然就是妖!” 火焰跳跃了两三下,火苗更小了,“太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刘氏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吞了下去,还不忘补一句:“太后,这次换成药丸?如此甚好,不过,让你失望了,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 显然,连刘氏也没有发觉有什么异样,她就是认为太后是来看她痛苦的样子的。 刘氏强忍住剧痛说道:“大马哈鱼的故事,不知太后有没有听懂?” “太后”只是换了脸的彩月,她从未见做过真正的太后,也从未生养过孩子,她只是暂时拥有太后的容颜,又怎么会懂刘氏说的故事。 ”太后”轻咳了两声道:“咳咳,懂不懂又有什么关系呢?要懂那么多作甚?不同的角度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换位思考向来就是痴人说梦。” 刘氏说道:“我就是大马哈鱼!” “交出眼泪就不用受苦了,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彩月来送药的次数太多了,每次走回去,她都会想同一个问题:“这女人真是油盐不进!还说自己是大马哈鱼。” 刘氏喝了这么多年的药,从一开始的无法忍受,到如今的麻木不仁,再到后来,她甚至有一种疼痛带来的快感。 “你难道就不想在有生之年见你的儿子一面吗?” 刘氏一愣,整个人僵住了。 第74章 我们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片刻,刘氏缓缓起身,走到破旧的窗前说道:“世上有哪个母亲不想见到自己的孩子?” 暮春的阳光穿透茂密的树叶,稀稀落落洒在冷宫那破败不堪的宫墙之上。 冷宫的庭园里,自然与别的嫔妃的庭园不同。 这里荒草丛生,牵牛花肆意蔓延,将原本的青砖墙都掩盖了大半。 刘氏指着对面那堵爬满紫色的牵牛花的墙说道:“你看,只有这里的牵牛花才会在春天开得这么茂盛,知道是为什么吗?” “太后”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默默听着; 刘氏接着说:“这里是这座辉煌宫殿最阴暗潮湿的地方,却又是最能接受到幕光的地方。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引人注目。可是很少有人会在意落日,只因落日就要融入黑夜里了。很少有人知道,这种紫色的牵牛花并不喜朝阳,恰恰相反,暮光反而能够让它开得更旺盛。” 刘氏身着一袭略显破旧的青布衣衫却仍不失华贵的气质。 “太后”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突然觉得她没有主人口中说的那般恶毒,她是翊衡的生母,也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女人。 第66章 “太后”想起方才与皇帝偶遇的那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里把刘氏当做是自己的“长辈”,眼中带着几分羞涩与欣喜,对刘氏说道:“今日在冷宫里,我遇见了皇帝,他又瘦了一点,不过他看我的眼神明显与别的女子不同。” 彩月完全沉浸在方才偶遇皇帝的那个画面,满脑子都是皇帝看她的眼神,那是一种触电般的感觉,她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就是“太后”。此刻的彩月更像情窦初开的少女。 刘氏听闻,睛瞬间瞪大,心想:“妖女自称‘我’,她口 中的与别的女子不同,又是何意?”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彩月恰似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感包围,那是一种甜甜的感觉,像极了小时候吃的冰糖葫芦。 她的脑海之中,唯有方才与皇帝偶遇的那一幕,如同一幅永不褪色的画面,不断循环播放。 皇帝看向她的眼神,炽热如骄阳,穿透层层壁垒,径直撞进她的心房。那瞬间的触电之感,令她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好似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在胸腔中横冲直撞。 刘氏看见她的双颊悄然染上一抹醉人的绯红,恰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甜美的弧度。 刘氏是过来人,她心下一惊道:“这是少女怀春的样子,也是花痴的样子。这少女怀春的样子怎么会出现在妖女脸上?” 她转念一想:“她就是妖女,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勾引过来老子,如今又来勾引我的儿子!” 一旁的刘氏,将“太后”这副沉醉的模样瞧得清清楚楚。 彩月接下来的话对于刘氏来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彩月说:“我要是做了皇后......” 刘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脸上满是震惊与愤怒,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后”,厉声道:“你简直是疯了!竟说出这般荒唐的话!” 彩月朝刘氏莞尔一笑道:“娘娘不就成了真正的太后了吗?” 刘氏却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全然不顾什么身份,冲上前几步,手指颤抖着指向“太后”,破口大骂:“你这恶毒的妖女!你害我被打入冷宫,毁了我的一生还不够,如今连我儿子都要算计!妖也是有底线的!” “太后”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有着一张太后的脸,这刘氏一定是误会了,急忙解释道:“我也只是一说!” 刘氏仰天大笑,笑声在冷宫中回荡道:“先帝,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就是你当年心心念念要娶的妖女,她哪一点能母仪天下?” 刘氏越说越激动,胸脯剧烈起伏,情绪几近崩溃。 在这疯狂的谩骂中,刘氏被仇恨和痛苦冲昏了头脑,骂道:“你这个妖女,你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妖女!贱人!毒妇!”刘氏指着“太后”,嗓子都劈了,唾沫星子横飞,“我真是瞎了眼,当年怎么会跟你这种货色结拜!” “太后”无语地摇摇头,无言以对。 刘氏见她这副“无语”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接着骂道:“我真是瞎了眼,还把你看作是姐妹。我真是一个傻子!” 她越说越激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把你当亲姐妹,掏心掏肺地对你好!结果呢?你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 “妖女!先帝就是被你毒死的!如今你又要害我的儿子!” “.......” 刘氏一边嘶吼,一边踉跄着朝“太后”逼近,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要将心中的愤怒化作实质的利刃,狠狠刺向眼前这个她认定的罪魁祸首。 “你以为你当上了太后,就能只手遮天?就能掩盖你那些肮脏龌龊的勾当?” 她声嘶力竭,声音已然喑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太后”看见刘氏朝她袭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急忙闪身躲过。 她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刘氏疯狂挥舞的手臂,开口:“别!” “妖女!”说着她突然冲向房间的一个角落,伸手抄起一块板砖朝”太后“砸去。 “啪!”板砖砸在对面的墙上,本就不断脱落的墙壁瞬间砸出一个大洞,洞口周边的碎石“哗哗”下落...... “你个贱人!今天非砸死你!”刘氏抄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砸过去。 “太后”狼狈躲开,茶壶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息怒?我息你姥姥个腿儿!”刘氏眼都红了,抓起一个花瓶又砸过去。“你装什么装?呸!不要脸的妖女!” “太后”再次躲闪,花瓶砸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娘娘!别!” 刘氏气喘吁吁,随手抄起一个砚台,朝“太后”砸去。“妖女,装模作样这么多年,你不累吗?” 砚台朝“太后”砸去,她一个趔趄躲开,险些摔倒。 刘氏逼近,一把揪住“太后”的衣领,将她抵在墙上。 “妖女,别装了!这么多年了,你不累吗?”刘氏厉声道:“为了炼天泪珠竟然残害我们母子,就凭你,连炼的法器是乾坤鼎都不知道,还......” 刘氏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在情急之下说出了“乾坤鼎”三个字。 刘氏松开“太后”,缓缓后退几步,眼神复杂难辨。 彩月眼睛一亮,嘴里喃喃自语道:“乾坤鼎……竟然是乾坤鼎……” 彩月猛地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彩月心想:“必须尽快找到真正的太后,还有……乾坤鼎。” 刘氏呆呆站在原地..... 第75章 真正的掌印太监 笔趣阁 南疆巫师站在回廊下,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无奈之色,心里嘀咕道:“又消失了!总是像一阵风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这一次,他已经在笔趣阁等了整整一天,却连主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唉,那个空间里有美男子吗?怎么老往里面钻?”巫师低声嘟囔着,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起头,望着那湛蓝的天空,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他身为南疆巫师,精通各种巫术和秘法,却在寻找主人这件事情上屡屡受挫。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准备回去复命。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咣当”一声,从阵眼里飞出来一样东西,伴随着一道奇异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空间。 “这是……”巫师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他连忙上前查看,是一块玉佩。 只见玉佩上原本光滑的表面,此刻正闪烁着神秘的符文。 那些符文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地跳动着,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巫师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心,从地上拾取玉佩,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玉佩上的符文,嘴里喃喃自语道:“这玉佩有点眼熟?”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那块还没有还回去的玉佩,突然发现这是一对阴阳玉佩。 他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席地而坐,开始仔细研究起玉佩上的符文来。 他的手指轻轻触摸着符文,感受着它们的纹理和温度。 他的嘴里念念有词,试图解读这些符文所传达的信息。 然而,这些符文太过古老和神秘,他用尽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巫术和秘法,却始终无法理解它们的含义。 “奇怪,这些符文我从未见过,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呢?怎么会是一阴一阳呢?”巫师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突然,玉佩上的符文光芒大作,一道强大的能量从玉佩中爆发出来。 那能量犹如汹涌的潮水一般,朝着巫师扑面而来。 巫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心中暗叫不好,连忙施展巫术进行抵挡。 “啊!”巫师大声喊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 他的双手快速地结印,口中念动着咒语。 然而,这股能量太过强大,他的巫术在它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能量瞬间击中了巫师,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 他在空中翻滚了几圈,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咳咳……”巫师艰难地爬起来,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没想到,仅仅对玉佩上的 符文好奇,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巫师喃喃自语道:“难道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法师从袖子里摸出太后的那块玉佩,不细看,这两块玉佩简直一模一样,雕刻有一条鱼,莹润剔透。唯一不同的是左边的鱼头朝右,右边的鱼头朝左。 为了区分,他特意放在左右口袋里。 第67章 左边的雕着一条鱼,右边的也还是一条鱼,合在一起就是“太极图案”。 南疆法师放入贴身的处,便赶着回去复命,迎面遇到“掌印太监”。 “掌印太监?”法师眯了眯眼,脚步没停。 擦肩而过时,发觉左边怀里的玉佩在震动。 在那“掌印太监”的诡异躯体之内,胖瘦天兵陡然间察觉到一股令人胆寒的森然气息。 他们眼中,那位法师周身似有邪异光芒流转。 而法师怀里的玉佩,绝非凡品,那竟是传说中的“太极印”! 此印能合二为一! 胖瘦天兵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见“太极印”的阳极光芒大盛,如同一道旋风,瞬间将他们笼罩。 “不好!兄弟!快逃命!”胖天兵肥硕的身躯一抖,挤得掌印太监那张脸都变了形。 瘦天兵更是一脸惨色,尖声道:“挤死我了!这玉佩邪门儿!” 一胖一瘦想要脱离”掌印太监“的躯体,奈何”太极印“的灵力如同铁箍,死死地锁住他们。 那光芒中蕴含着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似能打破世间一切规则,又将他们强行拉扯在一起。 只见那块古朴的玉佩,突然光芒四射。 一半漆黑如墨,阴冷彻骨; 一半白皙如玉,圣洁温暖。 黑白两色光芒交织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掌印太监”的身躯笼罩其中。 “啊——!不——!”胖天兵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肥肉乱颤,拼命想要挣脱。 瘦天兵也好不到哪里去,细长的身躯抖得像筛糠,嗓音都喊破了:“兄弟!救命啊!我不想死啊!我还想回天庭!”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太极印的力量,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小天兵能够抗衡的。 黑白两色光芒越来越盛,最终,“轰”的一声巨响,两块玉佩彻底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道刺目的白光,没入了掌印太监的眉心。 刹那间,掌印太监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奇异的神采。 他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一丝挣扎,一丝…… “我去!这是什么感觉?”一个低沉、沙哑,却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掌印太监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呃……这身体,有点僵硬啊。不过,还挺带感的。” 胖天兵的固执,瘦天兵的狡猾,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如同两股湍急的河流,在掌印太监的神识中横冲直撞,互相撕扯,互相融合。 “哎呀,这感觉真酸爽!!!” 掌印太监咧嘴一笑,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管他呢!反正咱现在,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谁敢惹咱,咱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他缓缓抬起脚,朝着法师的方向走去。 掌印太监脸上挂着那副狡黠又戏谑的笑容,突然话锋一转,阴阳怪气地说道:“法师啊,您瞅瞅您,怎么把玉佩给弄丢了,太后要是知道了,您猜她会作何感想?两块玉佩融合这等惊世骇俗之事,您觉得太后能轻易相信?” 南疆法师听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却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掌印太监见状,得意地笑了笑,从怀里慢悠悠地掏出一块与之前那太极印模样毫无二致的玉佩,在法师眼前晃了晃,“呐,看在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的份上,这玉佩您拿去交差。以后太后要是问起,您就说施展了高深咒语,把魔气注入大祭司身体里,玉佩也在过程中发挥了作用,完好无损地拿回来了。”法师下意识地伸手接过玉佩,眼神中满是狐疑与惊讶。 “您呐,就别琢磨太多了,乖乖照做,保准您在太后那儿还能吃香喝辣。要是不听话……” 掌印太监话未说完,周身突然涌起一股强大的真气,那气势仿若排山倒海,南疆法师只觉呼吸一滞,双腿发软,差点就跪了下去。 他这才真切感受到,眼前的掌印太监已然今非昔比,如今掌管着“太极印”,拥有的力量深不可测,绝非自己所能抗衡。 “您……您究竟想怎样?”法师颤声问道。 掌印太监凑近他,压低声音说道:“暂时嘛,就配合好我。往后有的是您发挥的地方,好处自然也少不了您的。” 说罢,掌印太监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眼神。 就在法师满心疑惑,不知该如何应对时,掌印太监突然望向远方,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有趣有趣,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贵客要登门了。” 南疆法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见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南疆法师心下一惊:“这......像是变了一个人......” 第76章 哀牢山图鉴 “轰——” 笔趣阁方向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掌印太监和南疆法师,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情况不对”的眼神。 “走!” 掌印太监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提起袍子,率先往笔趣阁跑去。 南疆法师也跟了上去。 等他们赶到笔趣阁,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全都愣住了。 原本古色古香的笔趣阁,此刻已经塌了一半。 书架倒塌,书籍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玖鸢蓬头垢面,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像是刚从煤堆里爬出来。 她手里高高举着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哀牢山图鉴》。 “主……这是在干什么?” 南疆法师突然把那半截话生生咽下去了,还好没有说出“主人”两个字,心想:“这主人进去这么多次,不是这里受伤,就是那里受伤,该不会拿回来一本没啥用的破书吧?” 玖鸢兴奋地举着那本《哀牢山图鉴》,笑着说道: “找到了!找到了!是真的!是真的!” 萧烬抬手轻轻掸了掸那一尘不染的衣袍,眸光顺势落在玖鸢手中那本古朴的《哀牢山图鉴》上,神色悠然,浅笑道:“究竟寻到了什么,瞧把你欢喜成这般模样?” 玖鸢抬眸,先是瞧了瞧一旁身姿笔挺的“掌印太监”,而后目光移向萧烬,双唇微启,却又好似有诸多顾虑,最终选择缄口不言。 掌印太监何等敏锐,瞬间便洞悉了玖鸢的心思。 他在心底暗自思忖:“这妖女显然是有极为重要的事,只愿与萧烬私下相商,自己继续留在此处,着实不妥。” 虽说他心中对图鉴中的秘密好奇得如同猫抓,但也清楚自己身为旁人的身份与立场。 念及此处,掌印太监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恭顺谦卑的笑容,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咱家先行告退!”心中纵有万般不甘,可理智告诉他不该多问半句。 言罢,他转过身,迈着细碎匆忙的步子迅速离去。 南疆法师见状也知趣地离开了。 此刻,偌大的空间内,仅剩下萧烬与玖鸢二人。 萧烬故意说道:“我也不能听吗?” “倒也不是不能听,只是……”玖鸢咬了咬唇,顺手把书递给了他说道:“找到了这个,《哀牢山图鉴》。” 萧烬接过图鉴,翻开细看,只见上面绘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异兽,有的狰狞可怖,有的憨态可掬,旁边还用古老的文字标注着习性。 “这山里,还真是什么玩意儿都有。”萧烬啧啧称奇,继续翻看,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页,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古朴的三足鼎,旁边写着“乾坤鼎”三个大字。 “这……乾坤鼎?”萧烬抬头看向玖鸢,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没错,就是乾坤鼎。”玖鸢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图鉴里记载,乾坤鼎拥颠倒阴阳的力量,甚至可以……”她再次看了看萧烬,停顿了一下。 “甚至可以什么?”萧烬追问道,语气有些急切。 “甚至可以扭转乾坤!”最终,玖鸢还是说了出来。 空气瞬间凝固。 萧烬听到“扭转乾坤”四个字,身体微微一震,觉得这个说法不可思议。 “扭转乾坤?”萧烬倒吸一口凉气,“这世上,真有如此逆天的神器?” “图鉴上是这么记载的,但真假难辨。”玖鸢叹了口气,“只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萧烬接着说道:“对了,当务之急还要找到‘七宝璎珞’。此物乃是天庭的圣物,落入歹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七宝璎珞?”玖鸢看了一眼,才发觉连同木盒子一起不见了,萧烬皱了皱眉,“对了,我追查‘七宝璎珞’的下落,一路追到城外,却又失去了踪迹。后来隐约感觉到一丝凤凰火焰的气息从笔趣 阁传来,这才赶了回来。” “谁盗走了七宝璎珞?”玖鸢一愣。 第68章 萧烬说道:“我追出城外,看见彩月......” 玖鸢没等萧烬把话说完就问道:“你的意思是,彩月盗走的?” “很有可能。”萧烬点了点头,“能悄无声息盗走‘七宝璎珞’,又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脱,恐怕彩月没有这个本事。但是,那女人的脸的确就是彩月。” “哐当——” 门被猛地推开,翊衡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脸黑得像锅底。 “呦,挺热闹啊?怎么,我来得不是时候?” 萧烬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翊衡?你咋来了?走路没声儿啊,吓死我了!” 翊衡冷哼一声,目光向周围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两人中间的茶杯上。 “我再不来,某些人是不是要秉烛夜谈了?” 玖鸢听不下去了说道:“翊衡哥哥,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啥?什么孤男寡女,说得好像我俩要私奔似的!” “私奔?”翊衡瞪大了眼睛。 萧烬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奔啥?裸奔呀?这哪来这么大醋味?”他拿起桌上的扇子,用力地扇着。 玖鸢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即又故作严肃地说:“翊衡哥哥一进来就‘噼里啪啦’的,我们正研究大事呢,你倒好,一来就净说些有的没的。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翊衡一听玖鸢说自己要生气了,才说道:“大事?什么大事?该不会是什么私定终身之类的吧?” 萧烬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玖鸢手中的《哀牢山图鉴》:“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不去说书可惜了。” 翊衡一把抢过玖鸢手里的图鉴,快速翻看着:“我看看……千年人参?灵芝?还是天山雪莲?我说,你们不会是想炼什么仙丹吧?” 萧烬嗤笑一声:“仙丹?这都不算什么,哦,对了,以后进来前能不能先敲个门?” 翊衡不甘示弱地回怼:“朕还用得着敲门么!” 玖鸢彻底无语了:“行了行了,翊衡哥哥你赶紧坐下,也来帮我们看看地图,说不定还能提供点思路呢。” 翊衡这才心满意足地搬了个凳子,凑到桌前,拿起图鉴,仔细地研究起来。 只是他的眼睛,时不时地会瞥向萧烬,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萧烬感受到翊衡的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狠狠地嚼着。 玖鸢看着这两个”幼稚“的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说道:“本姑娘离开一会儿,你们不许打架!” 翊衡紧张地问道:“鸢儿,又要去哪里?” 玖鸢指着身上又破又烂的衣服,这还是方才从阵眼中出来才变成这样的。 玖鸢说:“姑娘家家的,总不能这样出现在翊衡哥哥面前吧?” 翊衡听了顿时觉得玖鸢是在意自己的,心里想:女为悦己者容!” 于是,温柔地说道:“鸢儿说的是!” 玖鸢莞尔一笑,这一笑直接让翊衡又浮想联翩。 等玖鸢走后,萧烬看着翊衡那副烂桃花的脸,心里暗骂一声:“花痴!” 萧烬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开始看图鉴。 翊衡也凑过头,一起看图鉴。 两人默默地看着,谁也没有说话。 突然,萧烬打破了沉默:“陛下,我怎么觉得陛下就是花痴!” 翊衡不紧不慢地说:“萧将军,你是不是还想去滇南镇守边关?” ....... 第77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萧兄,这身铠甲真不错,衬得你英姿飒爽。”翊衡手里把玩着茶杯,眼皮都没抬一下。 萧烬抱拳:“多谢殿下夸赞。” “不过这女人嘛,总会被一时的外表所迷惑,只有经历的一些事情才会明白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物质的富裕才是生活的保障。”翊衡总算抬眼,冷哼一声道:“说起来,萧兄和鸢儿认识多久了?” 萧烬愣了一下,如实回答:“回殿下,不久,数月而已。” “数月啊……”翊衡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地说道,“朕和鸢儿,那可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得很。” 萧烬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翊衡放下图鉴,起身走到萧烬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鸢儿这丫头,性子野,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的,一般人可受不了她。也就我,能包容她的小脾气。而且,朕能给她的,你给不了!” 萧烬依旧沉默。 翊衡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了一句:“鸢儿将来母仪天下,这事儿,朝中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萧烬终于开口了:“不知陛下有没有听过缘分天注定?” “没错呀!朕和鸢儿就是天注定!。”翊衡得意地扬起嘴角,“对了,萧兄,你可有婚配?” “尚未。” “以萧兄的才貌,想必京都里爱慕你的女子不在少数。”翊衡笑着说:“这样吧,看在鸢儿的份上,朕就勉为其难,赐一门好亲事给萧兄,保准是京都里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知书达理,温柔贤淑。” 萧烬的眼神闪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不劳殿下费心了,至于和殿下比嘛,那要看比什么了。” 翊衡闻言,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哦?这是要与朕比上一比?你倒是有几分胆量。朕坐拥江山,四海之内莫非王土,这天下间还有什么是朕比不过你的?” 萧烬微微抬头,目光坦然与翊衡对视:“殿下所言极是,论权势财富,自然望尘莫及。可感情之事,并非权势财富所能衡量。殿下与鸢儿青梅竹马不假,可姻缘这事儿,难说.....常常也是阴差阳错。” “放肆!”翊衡怒目圆睁,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跟着晃动起来,“你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竟敢在朕面前妄谈感情。鸢儿的心,朕最清楚。你不过是花言巧语迷惑了她!” 萧烬神色平静,面对翊衡的怒火毫无惧色:“殿下若真了解鸢儿,便该知道她一向好奇心重,况且我们都拥有凤凰火焰。” 翊衡气得在原地来回踱步,手指着萧烬道:“那又怎样?朕告诉你,鸢儿是未来的皇后,这是板上钉钉之事,你莫要自不量力。” 躲在暗处的“太后”,听闻两人这番对话,妒火“腾”地从心底蹿起,瞬间烧红了双眼。 “哼,这妖女,不过就是一个祭司,凭什么都要围着你转!” 恰在此时,玖鸢完成沐浴更衣,身姿婀娜,如弱柳扶风般袅袅婷婷地现身。 她身披一袭月白色罗裙,轻柔的面料仿若流淌的月光,裙摆处绣着的淡蓝色海棠花栩栩如生,随着她莲步轻移,花儿似被微风拂动,轻轻摇曳,隐隐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那一头乌发如黑色绸缎般柔顺,随意挽起的发髻间,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在白皙如羊脂玉般的颈边,为她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妩媚与风情。 翊衡还在气头上,看到玖鸢那一刻,气也消了一大半。 他原本紧皱的眉头刹那间舒展开来,双唇不自觉地微微张开,满心只剩下一个强烈的念头:“这真的是那个平日里整日舞刀弄枪,行事风风火火的鸢儿吗?” 翊衡从小生在皇宫中,见过美丽的女子不少,同他的鸢儿一比,她就是月亮,其余的女子都是小星星。 萧烬竟也看呆了,暗想:“世间竟然有这般美丽又有灵气的女子,还真是稀罕!” 在萧烬眼中,玖鸢的美绝非仅仅流于表面的姣好容颜,而是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独特的灵动气息,这股气息鲜活而热烈,与他过往所见过的那些或温婉、或端庄的女子截然不同。 玖鸢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娇俏:“两位看出点什么了吗?” “太后”心下一惊,暗处的“太后”气得牙根痒痒,心里 咒骂:这个狐媚子!当着俩男人的面儿,就想着勾引人夸她美?真不要脸! 萧烬率先开了口,语气平淡:“这图鉴上提到的‘乾坤鼎’也是炼‘天泪珠’的必备法器。” “太后”心头一震,差点没忍住,心口噗通噗通直跳。 “乾坤鼎和炼天泪珠。” 这两个词像两道闪电,在她脑子嗡嗡作响。 “这可是三公主一直在寻找的,也是关乎鲛人族命运的!” “太后”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不被发现,心想:“原来她这是在问图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哦?我怎么没注意?我看看.....”玖鸢笑眯眯地看向萧烬,眼波流转,风情万种。 “你看,这里!”萧烬也微微一笑。 一旁的顾言之却微微皱眉,似乎对萧烬这种刻意的卖弄有些不悦。 “太后”在暗处看得分明,心里更不是滋味。 “这两个男人,看妖女的眼神!” 此时,躲在暗处的“太后”心中暗自盘算,“乾坤鼎和炼天泪珠,不知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第69章 正想着,被南疆巫师一声:“太后吉祥!”吓得浑身一颤,差点站立不稳。 她匆忙整理了一下神色,佯装镇定地从暗处走出,强装出一副威严的模样,目光扫过南疆巫师,沉声道:“哼,成何体统,这般大呼小叫,惊扰了大家。” 巫师微微低头,心想:“明明是你自己在听墙角,还反而说人家成何体统,”,面上恭敬说道:“太后恕罪,方才瞧见太后在此....” “太后”心中暗自恼怒巫师的多嘴,面上却不动声色,摇摇头示意南疆法师不要出声,又用手招呼他过去,凑在他耳边说:“你想办法把那本《哀牢山图鉴》给本宫弄到手。” 南疆法师面露难色道:“太后恕罪,老朽恐怕......” “怎么,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语气骤然变得冰冷,“你在南疆本就势力单薄,能在这朝堂有一席之地,可全靠哀家扶持。如今不过让你办这点小事,你却推三阻四。” 巫师心中叫苦不迭,他深知太后手段狠辣,若不答应,自己怕是再无安稳日子。 可盗取《哀牢山图鉴》谈何容易,犹豫片刻,他嗫嚅道:“太后明鉴,那图鉴如今被殿下视作珍宝,日夜有人看守,老朽实在难以得手。” 太后眉头紧皱,冷哼一声:“哼,哀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日内,务必将图鉴送到哀家手中。若办不成,你自己掂量后果。” 巫师无奈,只得跪地叩首:“太后息怒,老朽尽力而为。” “太后“转身离去..... 第78章 血藤妖苏醒 “双笙火焰……阴阳凤凰火焰……”玖鸢的指尖轻颤,缓缓抚过那本泛黄的古老图鉴,目光被“双笙火焰”的图案紧紧锁住,再也无法移开。 相传,天地伊始,鸿蒙初辟,宇宙间唯有一片混沌,虚空寂静,万物未萌。 漫长的时光在无声无息中流淌,混沌深处悄然孕育出两只超凡神鸟,一为寒凤,周身冰蓝,恰似万年玄冰所化,每一次振翅,霜雪便纷纷扬扬洒落,所经之处,万物皆被一层坚冰封印; 一为炎凰,浑身赤金,仿若熔金铸就,展翅高飞时,熊熊烈火在大地上汹涌蔓延,炽热的气息足以燃尽世间一切尘埃。 这两只神鸟虽同源于混沌,却因属性截然相反,自此开启了一场永不停息的争斗。 它们每一次激烈交锋,都能引发天翻地覆的巨变,狂风呼啸,电闪雷鸣,无数生灵在这股可怕的力量下惨遭涂炭。 直到某一天,一位慈悲的上古神明俯瞰人间惨状,心生悲悯,决定出手干涉。 只见神明施展无上神通,将寒凤与炎凰的力量强行禁锢于一处,促使它们的精魂彼此交融。 在神明法力的加持下,寒凤与炎凰的力量逐渐趋于平衡,最终,从二者交融的精魂中,诞生出了那神秘莫测的双笙火焰。 此刻,图鉴上的双笙火焰,宛如一对来自远古的幻影舞者,在虚空之中优雅舞动,如梦如幻。 它由两簇火焰相互交织缠绕而成,一簇幽邃冰蓝,寒芒闪烁,那股寒意瞬间能把一切炽热瞬间冻结; 另一簇则是炽热赤金,光焰耀眼,也可将这世间一切焚烧殆尽。 这两簇火焰,一寒一热,相生相克,它们交织出的奇异光芒,将极致的寒冷与炽热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在这交融的光影之间,火焰的边缘闪烁着细碎如繁星般的微光,它们灵动跳跃,不断分裂、重组,拥有独立的生命。 萧烬眉心紧锁,凑近了些:“何解?” 玖鸢没说话,只是把《哀牢山图鉴》往他面前推了推,指着那段用古老的符文记载的内容,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自己看。” 萧烬接过,扫了一眼,脸色瞬间也变了。 “……天地间阴阳凤凰火焰结合,可得‘双笙火焰’,可得永生……若身负阴阳凤凰火焰之人结合,所诞子嗣,将改天换日……”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我们……我们俩……”两人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萧烬若有所思道:“所以,天庭才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我们在一起?” “那些幻境,竟然是真的?”玖鸢凝视着萧烬。 一旁的翊衡看到他们彼此的对视,脑子里一阵眩晕,把原本在睡觉的红豆蛊虫”弄醒了,蛊虫很生气道:“好梦被吵醒了,哪个不长眼的?” “呵,我说呢,连老天爷都不许你们在一起!!”翊衡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他啧啧两声,看着萧烬,眼神像淬了毒:“原来是怕生出个什么玩意儿,威胁到......” 玖鸢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心想:“怪不得,怪不得无论经历过三生三世也要拆散他们! 这时,一直站在门口的南疆巫师走进来说道:“什么维护天道秩序,什么维护天规,全都是狗屁!他们只是害怕!你们的孩子,会成为他们的掘墓人!” 玖鸢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说道:“难怪要把巫咸族赶尽杀绝!” “还有萧氏家族!”萧烬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恨意,目光灼灼。 南疆巫师接着说道:“大祭司体内的凤凰火焰只要遇到另一股阳性的凤凰火焰就会产生双笙火焰,而萧氏家族,传承着与炎凰之力隐隐共鸣的血脉,这两者的存在,都如芒在背,让天庭如坐针毡。” 玖鸢被图鉴上双笙火焰左下角的一个图标吸引,玖鸢指着一处模糊的地图标记,说道:“你们看,这里有个小图标,名为冰火劫,会不会与双笙火焰有所关联?” 南疆巫师看了看地图,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有这个可能,若是真能找到与双笙火焰相关的力量,倒也值得冒险一试。” 玖鸢的指尖微微颤抖,缓缓朝着《哀牢山图鉴》上那标注着“冰火劫”的小图标伸去。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图标的瞬间,远在千里之外的哀牢山陡然间发生剧烈震动。 大地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摇晃,山体内部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好似远古巨兽在沉睡中发出的怒吼。 山中原本就弥漫的毒瘴,愈发浓重起来,犹如一团团墨色的烟雾,朝着天空翻滚升腾,将整片山林笼罩在一片阴森诡异的氛围之中。 与此同时,那《哀牢山图鉴》上的“冰火劫”图标处,陡然射出一道刺目的蓝光。 这蓝光犹如一把利剑,瞬间穿透了空间的束缚,在众人眼前勾勒出一道道神秘的符文线条。 符文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在空中飞舞...... “这……这是怎么回事?”翊衡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萧烬眉头紧锁,神色凝重,传音给玖鸢:“别慌,可能是触碰到禁忌!” 玖鸢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目光紧紧盯着那不断闪烁的蓝光,说道:“看来这‘冰火劫’就是机关。”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时,《哀牢山图鉴》中的文字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搅动,开始在时空中飞速旋转起来。 那些古老的文字如同灵动的精灵,围绕着众人 上下翻飞,散发出一圈圈淡淡的光晕。 玖鸢的目光在这翻飞的文字中急切地搜寻着,突然,她的眼神定格在了一处,只见一段段文字缓缓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一块刻满符文的青铜古碑,而古碑之上,记载着血藤妖的真相。 “你们看!”玖鸢指着那浮现的画面,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这图鉴,竟是封印上古妖物的法器!” 南疆巫师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那画面,神色愈发凝重:“怪不得,哀牢山深处一直流传着上古血藤妖的传说,每逢月圆之夜,山民都会举行祭祀,想必就是为了镇压这妖物。如今我们触发了‘冰火劫’,怕是要打破这封印了。” 话音刚落,哀牢山深处传来一阵凄厉的呼啸声,听上去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苏醒。 随着这呼啸声,大地的震动愈发剧烈,周围的空气也开始扭曲变形,一种压抑而恐怖的气息弥漫开来。 “不好!”玖鸢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双手迅速结印,体内的凤凰火焰瞬间被激发出来。 只见她周身燃起熊熊烈火,那火焰呈现出蓝色。 玖鸢将凤凰火焰朝着空中飞舞的文字推去,试图用这强大的火焰之力镇压地脉的震动。 然而,就在凤凰火焰即将触及文字时,图鉴表面原本稳定的血色咒文突然开始崩解。 那些咒文如同破碎的瓷器,纷纷化作一道道流光消散在空中。 随着咒文的崩解,一股更为强大的邪恶气息从哀牢山深处汹涌而出,直冲云霄。 “不好!血藤妖的本体要苏醒了!”南疆巫师脸色大变,失声喊道。 萧烬见状,毫不犹豫地调动起体内的凤凰火焰。 他的周身的火焰与玖鸢的相互呼应,形成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 第70章 两股凤凰火焰在空中交织缠绕,如同两条舞动的火蛇,发出阵阵呼啸。 在这两股火焰的交融之下,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双笙火焰竟再次出现。 寒芒闪烁的冰蓝色火焰与炽热耀眼的赤金色火焰相互缠绕,散发出一种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双笙火焰的出现,瞬间引起了星系的混乱....... 第79章 火神家的童子 原本有序运转的星辰,此刻开始偏离轨道,相互碰撞摩擦,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道道流星划过天际,犹如末日的烟火,照亮了整个黑暗的夜空。 大地在震动,山河在崩塌,海啸在咆哮...... “怎么会这样……”翊衡看着眼前这末日般的景象,看着玖鸢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珠说道:“把凤凰火焰收住!” 玖鸢紧咬下唇,她一边控制着火候一边说道:“收不住呀!”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一只巨大的血红色藤蔓从裂缝中探出,朝着众人袭来。 藤蔓上长满了尖锐的倒刺,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小心!时空裂痕!”萧烬大喊一声,拉着玖鸢迅速躲开。 那藤蔓擦着他们的衣角而过,重重地砸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这就是血藤妖的本体?”玖鸢看着那巨大的藤蔓,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又意识到似乎忘记了什么,挣脱萧烬的手往回跑:“翊衡哥哥,快跑!” 刚才翊衡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要不是玖鸢回头拉他,估计他还一直站在原地。 南疆巫师双手舞动,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黑色的符文从他手中飞出,朝着血藤妖飞去。 符文击中藤蔓,发出一声声沉闷的爆炸声,但对血藤妖似乎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血藤妖似乎被激怒了,它发出一声怒吼,更多的藤蔓从天空中的裂缝中探出,朝着众人疯狂攻击。 一时间,整个天空都被血红色的藤蔓所笼罩,众人陷入了绝境。 “双笙火焰!” 说着,萧烬和玖鸢对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同时将双笙火焰朝着血藤妖推去。 双笙火焰不断变大变强,瞬间将血藤妖笼罩其中。 冰蓝色的火焰冻结着血藤妖的藤蔓,赤金色的火焰则燃烧着它的本体。 在双笙火焰的双重攻击下,血藤妖发出阵阵痛苦的咆哮,整个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随着双笙火焰的持续燃烧,血藤妖的力量逐渐被削弱。 它的藤蔓开始枯萎断裂,天空中的裂缝也开始慢慢愈合。 终于,在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中,血藤妖的本体轰然倒下,化作一堆灰烬消散在空中。 随着血藤妖的消失,天地间的震动逐渐平息,星系也慢慢恢复了正常运转。 众人瘫坐在地上,看着彼此,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双笙火焰的出现再一次让天君如坐针毡,冲着紫薇大帝发火。 “你看看,你不是说天天在忙,都不知道你都在忙什么?”天君吹胡子瞪眼,指着紫薇大帝的鼻子破口大骂,“双笙火焰!又是双笙火焰!上次烧了我的凌霄宝殿,这次差点没把瑶池给加热成滚烫锅了!你是不是想让三界都知道我这个天君当得多窝囊?” 难怪天君会如此生气,当时他和爱妃正在瑶池戏水。 突然,水温飙升,他们差点就给煮了。 紫薇大帝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心里无论多么想笑也只能憋着。 “说话!哑巴了?”天君怒吼。 “天君息怒。”紫薇大帝这才慢吞吞地开口,“此事……事出有因。那双子星,的确有点邪门。待老臣下凡去察看一番。” “邪门?我看你才是最邪门的!”天君气得直哆嗦道:“是谁信誓旦旦地说,双子星是天庭的希望,是三界的未来?现在呢?希望在哪?未来在哪?我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麻烦!还有,那《哀牢山图鉴》,限你在三日之内呈上,否则后果自负。” 紫薇大帝嘴角抽了抽,心想:“当初还不是你老人家一拍大腿,说双子星乃是天道化身,是天庭中兴的希望?现在出事了,就全赖我头上了?” 紫薇大帝从大殿走出来,叹气道:“天庭这潭水,深着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只见一个小童,自那云雾缭绕中款步而来。 他身着一袭月白锦袍,衣摆绣着细密花纹,走动间光芒闪烁,似有灵动微光流淌 。一头乌发束于顶,以羊脂玉冠固定,余发如墨瀑垂落,柔顺亮泽。 面庞圆润,肤色赛雪欺霜,透着淡淡粉意,恰似春日新开的娇花,第一眼还会误以为是哪家的仙子。 双眸犹如幽潭,清凌凌地泛着灵动之光。 眉若春山含黛,小巧的鼻子下,唇色嫣红。 他手中捧着一只流光溢彩的花篮,花篮之上宝光流转,所盛之花皆是世间罕见,或绽着五色光芒,或散发着馥郁异香,花瓣轻颤,似有灵韵。 小童莲步轻移,周身似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仙雾,仙气飘飘,令人心生向往。 待走近,小童脆生生开口,声音宛如黄莺出谷道:“这天庭,阴阳失衡太久了。”言罢,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那模样,天真中又透着几分身为仙童的矜贵。 紫薇大帝问道:“何方神圣,竟敢口出狂言?” 小童说道:“吾乃火神家的花童是也。” 紫薇大帝闻言,眉头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并未动怒,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稚嫩的花童,缓声道:“小小花童,怎知天庭之事,又何来阴阳失衡一说?” 花童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伸手从花篮中拈起一朵散发着柔和蓝光的花朵,轻轻一抛,那花竟悬于半空,蓝光瞬间扩散,隐隐勾勒出一幅天庭星图,星图中阴阳二气的流转清晰可见。 花童伸手指向图中一处,认真说道:”大帝请看,南斗六星处,阳气过盛,光芒几欲盖过北斗,致使阴气受阻,难以归位,此乃阴阳失衡之兆。长此以往 ,天庭秩序恐生大乱,凡间也将灾祸不断。” 紫薇大帝神色凝重起来,凑近星图细细端详,良久,微微点头,又问道:“的确如此!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化解?“ 花童歪着头思索片刻,将花篮置于地上,双手快速结印,只见篮中各色花朵纷纷飞起,化作一道道彩光,朝着星图中阴阳紊乱之处飞去,彩光所到之处,阴阳二气竟渐渐趋于平稳。 花童收手,说道:“这些‘童心籣花’自带调和阴阳协调之力,可暂稳阴阳。但要彻底解决,还需找到‘双笙火焰’,调整星轨运行,重新平衡阴阳。” 紫薇大帝眼中满是赞赏,感慨道:“没想到火神府中竟有你这般聪慧的花童,所言极是。你且随我一同前往凡间。” 花童就等紫薇大帝这句话了,面上却露为难之色,小声说道:“我家上神还在闭关修炼,可否替小童保守秘密?” 紫薇大帝微微一笑,说道:“那是自然!” 花童这才展颜,欢快应道:“那童子就随大帝去!” 说罢,一老一少腾云驾雾往人间方向而去....... 第80章 女鲛人降服穷奇 一老一少就这样边走边聊。 紫薇大帝忽而长叹一声,神色间满是疲惫与无奈,微微摇头道:“如今这天庭,乱象丛生啊。那帮子神仙,一个个好似被心魔缠上,野心勃勃,争权夺利的戏码每日都在上演。今日为了一处仙山灵脉明争暗斗,明日又为了天庭中的高位勾心斗角,后天保不齐就有人妄图抹黑本帝,取而代之。”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似是被这些纷扰之事压得不堪重负。 童子抬眸道:“大帝,这天庭之中,难道就没有一心向道、不被世俗名利所扰的仙人吗?” 紫薇大帝闻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目光望向远处缥缈的仙云,缓缓道:“有倒是有,只是少之又少,宛如凤毛麟角。那些真正潜心修行、一心只为飞升上神的仙人,整日闭关苦修,两耳不闻窗外事,对这天庭中的勾心斗角全然不感兴趣。可惜啊,在这满是欲望与纷争的天庭,他们就如同稀世珍宝,濒临绝迹咯。”说罢,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童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而神色一正,目光直直地看向紫薇大帝,问道:“大帝,您久居天庭,掌控万千星辰,洞察天地玄机,难道就从未看出这天庭之中有何异样吗?” 紫薇大帝微微一怔,脚步顿住,转头看向童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反问道:“异样?你这小娃,怎会突然这般问?莫不是知晓些什么?” 花童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道:“大帝,您可曾听闻,火神烧毁‘封神榜’?” 紫薇大帝脸色骤变,眼中满是震惊,失声道:“此事极为隐秘,你小小花童,从何得知?” 第71章 花童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别忘了,我虽只是火神府中的花童,但机缘巧合之下,知晓了一些惊天秘密。火神烧毁‘封神榜’,并非一时冲动,而是因为他发现,真正的天君,早已经在那次神魔大战中堕入混沌,不知所踪。如今这天庭之上,端坐于天君之位的,恐怕另有其人。”花童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紫薇大帝身形一晃,险些站立不稳,他伸脚稳住一朵白云,才勉强站稳,半信半疑问道:“这……这怎么可能?当年神魔大战之后,天君虽身受重伤,但仍主持天庭大局,怎会……” 童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还得从‘造化小儿’说起。” 童子的眼神变得悠远,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说道:“传说,大道感知到世界即将崩塌,需要一股平衡的力量来维持世间秩序。于是,‘造化小儿’创造了双子星座。双子星座中的玖鸢和萧烬,便是这平衡力量的化身。他们二人越稳定,越完美,世间的平衡力量就越强。” 紫薇大帝听得入神,追问道:“那后来呢?这双子星座,与如今天庭的乱象,又有何关联?” 童子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说道:“可惜,这平衡并未持续太久。天庭之中,各方势力此消彼长,矛盾重重。有些势力,为了自身的利益,竟想方设法地破坏双子星座的平衡,妄图将他们扼杀在摇篮里。” “什么?”紫薇大帝怒目圆睁道,“真是活久见!” 花童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正是因为这些势力的暗中破坏,双子星座的平衡被打破。玖鸢和萧烬,也因此陷入了无尽的轮回之中。而他们这次的相遇,也间接导致了天庭阴阳失衡,乱象丛生。” 紫薇大帝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许久,他睁开眼睛,说道:“今日若不是你告知本帝这些,本帝还被蒙在鼓里。” 童子看着紫薇大帝展颜一笑,说道:“不过还要劳烦大帝假装不知道。” 紫薇大帝又问:“你为何要告诉我?” 童子说:“当然是为了我家上神。” 不知不觉,他们到了哀牢山上空,只见整个哀牢山笼罩在厚厚的迷雾中。 就在这时,一道紫光从他们身边闪过,速度之快,等反应过来,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光影。 紫薇大帝眼神骤变,面露惊色,脱口而出:“什么鬼?这么快!”说话间,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下意识地摆出防御姿态。 花童眨了眨灵动的眼睛,脸上带着几分疑惑,脆生生地说道:“鬼有这么快吗?” “没有!是飞鸟吗?”紫薇大帝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自语。 花童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说道:“可能不是!这紫光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灵力波动,不像是普通飞鸟所能拥有的。” 紫薇大帝微微颔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沉声道:“看来这哀牢山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神秘。” 二人在迷雾中穿梭,周围的雾气愈发浓稠,不断缠绕着他们。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声音沉闷而有力,好似从九幽地狱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花童吓得浑身一颤,紧紧抓住紫薇大帝的衣袖,小脸变得煞白。 紫薇大帝轻轻拍了拍花童的手,低声道:“慢点!” 随着他们逐渐靠近,咆哮声愈发清晰,迷雾也开始缓缓散去。 只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谷,山谷中弥漫着紫色的光芒,光芒中隐隐有一个巨大的身影若隐若现。 紫薇大帝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怪兽像老虎,大小如同牛般,长有一双翅膀。它的毛发杂乱而坚硬,犹如钢针一般。那巨大而狰狞的头颅上,长着一双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眼睛。 童子望着眼前的巨兽,惊讶得合不拢嘴,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帝,这是何物?” 紫薇大帝捋着胡子,眉头拧得更紧:“穷奇?这厮不是被封印在北海了吗?谁放出来的?” 穷奇落地,震得地动山摇,它抖抖翅膀,血红的眼睛扫视四周,凶光毕露。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蓝色纱裙的女鲛人,手持一串“七宝璎珞”,凌空而来。 她贝齿轻咬,娇喝一声:“孽畜,休得放肆!” 穷奇露出满嘴獠牙,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 女鲛人根本不废话,手中“七宝璎珞”光芒大盛,一颗颗宝珠如同流星般砸向穷奇。 “砰!砰!砰!” 宝珠炸裂,灵气四溢,穷奇身形一顿,似乎有些吃痛。 穷奇怪叫一声,双翅一震,卷起一阵腥风。 女鲛人身形灵动,如同游鱼般穿梭在宝珠之间,躲避着穷奇的攻击。她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七宝璎珞,护我真身!” 一道七彩光幕将她笼罩,穷奇的利爪抓在光幕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吼!” 穷奇怒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一道黑色的光束喷射而出,直奔女鲛人而去。 女鲛人脸色一变,身形急退,却依然被黑光擦中,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大帝,她好像受伤了!”童子说道。 紫薇大帝道:“这穷奇的煞气非同小可,这女鲛人怕是要败了。” 女鲛人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将手中“七宝璎珞”高高举起,娇喝道:“七宝归一,诛邪灭秽!” “嗡!” 七颗宝珠瞬间融合,化作一道璀璨的光芒,如同烈日般耀眼。光芒之中,隐隐可见一把七彩神剑。 穷奇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双翅猛扇,想要逃离。 “七宝璎珞”化作一把利剑,女鲛人挥动剑,一道七彩剑气划破长空,直奔穷奇而去。 穷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鲜血染红了大地。 “噗通!” 穷奇重重摔在地上...... 第81章 太后归来 童子抬步欲往前问询,却被紫薇大帝抬手阻拦,低声告诫道:“莫要轻举妄动,且跟着那女鲛人。” 童子虽满心疑惑,却也不敢违抗,只得按捺住性子,与紫薇大帝一道,悄然尾随女鲛人。 一路行来,竟是进了皇宫。 待得近前,借着宫墙下摇曳的灯笼微光,才惊觉这女鲛人竟摇身一变,成了宫中女子。 紫薇大帝眸光一转,长袖轻挥,与童子瞬间化作身侧两名沉默寡言的婢女,隐于暗处。 皇宫之中,处处透着森严与神秘。 廊道曲折,雕梁画栋在夜色里影影绰绰。 二人随女子进了内殿,殿内烛火摇曳,暖黄的光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紫薇大帝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暗中警惕着任何一丝异样。 童子则微微一笑,觉得有趣。 紫薇大帝凑近童子,压低声音道:“莫要慌张,咱们且先按兵不动,见机行事。” 童子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只觉这皇宫内与火神殿不同,这种新奇感倒是从未有过的。 “哎,等等!”童子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袖子却被人拽住了。 他回头,紫薇大帝微微摇头,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跟着她。” 童子初来乍到,对于人间还是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地猫着腰,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个身姿妖娆的女鲛人身后。 月光如水,洒落一地。 女鲛人步履轻盈,像是踩在云端,摇曳生姿。 她一路穿过御花园,假山嶙峋,花影婆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这深更半夜的,她这是要去哪儿啊?”童子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 紫薇大帝目不转睛地盯着女鲛人的背影,神色凝重,“去了便知。” 女鲛人越走越快,最后竟然径直走向了皇宫深处。 “不是吧?这...这是后宫的方向啊!”童子瞪大了眼睛,差点惊呼出声。 紫薇大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冷静。 果然,女鲛人熟门熟路地避开巡逻的侍卫,径直走进了太后的寝宫。 童子和紫薇大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这女鲛人,竟然和太后有关?”童子看着紫薇大帝小声说道。 紫薇大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观察着四周。 “走,我们也进去。”他低声说道。 两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太后寝宫。 宫内,灯火通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一个女子正跪在女鲛人的面前,声音柔媚,“奴婢恭迎太后娘娘回宫。” 女鲛人端坐在华丽的座椅上,周身散发着冷冽气息,目光如炬地看向跪在脚下的彩月,缓缓开口:“起来吧,我没看错你!” 彩月抬起头,眼中满是急切与期盼,声音微微颤抖:“太后娘娘,把奴婢的脸换回来吧,奴婢只能做奴婢,做不了太后。” 第72章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修长手指轻敲扶手,思索片刻后说道:“人总是很自大,说什么如果我是你,就会如何如何。其实,真正做了人家,又不知所措了。” 说罢,太后长袖一挥,原本灯火通明的宫殿瞬间被浓郁的紫色雾气笼罩,空气中弥漫着神秘的气息,四周烛火摇曳,光影交错。 太后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她掌心凝聚出一团散发着幽光的绿色能量球,缓缓飘向彩月。 彩月只觉一股强大力量将自己笼罩,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悬浮起来。 那绿色能量球在彩月脸庞前停下,慢慢分解成无数闪烁着微光的丝线,如灵动的蛇般缠绕上她的脸。 与此同时,宫殿中响起一阵空灵的吟唱声,这是鲛人族的歌声。 紫薇大帝喊到:“不好!”,随后在童子和他的周身形成一道结界。 童子疑惑地问:“怎么了?” 紫薇大帝说道:“鲛人族的歌声会迷惑心智!” 随着丝线的缠绕,彩月脸上泛起奇异光芒,五官开始扭曲变形,每一次变化都伴随着她痛苦的闷哼。 太后额头上也渗出细密汗珠说道:“这移容之术,换回容颜比换要痛苦许多,你能体会做回自己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还好你的心未变,否则就换不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渐渐消散,丝线重新汇聚成能量球回到太后掌心。 彩月缓缓落地,脸上已恢复原本容貌,只是脸色苍白如纸。 她虚弱地跪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感激:“多谢太后娘娘,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太后微微喘着气,挥了挥手,“此事就此作罢,往后好好为本宫效力,为鲛人族杀出一条路。” 彩月轻移莲步,踏入内殿,盈盈下拜,指尖触到冰凉的地面,光洁的地砖映出她略带忐忑的面容。 殿内烛火摇曳,借着那昏黄的烛光,她启唇道:“太后,奴婢找到了炼天泪珠的方法。” “哦?真的?”太后端坐于凤榻之上,声音却难掩激动。 彩月双她接着说道:“这《哀牢山图鉴》神秘莫测,其间不仅藏有诸多奇景,奴婢还听闻了乾坤鼎与天泪珠的传闻。乾坤鼎乃上古神器,拥有扭转乾坤之,还有天泪珠的炼制古法。” 太后听闻,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如此神器,若能寻得,实乃我鲛人族之幸。” 彩月微微颔首,又道:“奴婢得知这图鉴就在那妖女手中。” “好,好啊!”太后大喜,脸上笑意愈发浓烈,“天助我也,如今得了这等宝物的消息,实乃天佑我鲛人族。” 太后顿了顿,继续说道:“更令本宫欣喜的是,本宫有幸降服了穷奇。这穷奇最爱食蛊虫,可助本宫一臂之力。彩月,你此番立下大功,往后定有重赏。” 彩月谢恩起身,刚欲退下,却见太后眉头微蹙,似在思索着什么。“这乾坤鼎与天泪珠,务必要尽快寻来。”太后沉吟道,“哀牢山危险重重,我们不必亲自去,倒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彩月,你觉得要是这穷奇把皇帝吃了,会如何?” 彩月心中猛地一震,原本低垂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可她深知此刻绝不能让太后察觉分毫。 她极力稳住心神,脸上迅速恢复了恭顺的神情,微微抬起头,轻声问道:“太后娘娘,这翊衡与乾坤鼎、天泪珠之事有何关联,为何要用穷奇……”话到嘴边,她故意顿住,似是不敢轻易让太后觉察出自己的心思。 太后目光阴冷,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翊衡脑中的‘红豆蛊虫’连他自己都没法控制,如此喜怒无常之人吗,可能做一国之君?不如......” 彩月手心已满是冷汗,她强作镇定,微微点头,“太后娘娘英明,只是穷奇凶猛异常,若伤了其他无辜之人,恐怕……”太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还用你操心?本宫自有分寸。你只需盯紧翊衡动向,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彩月连忙应下,屈膝行礼后,缓缓退下。 走出内殿,彩月脚步却有些虚浮。 她深知太后此举若成,翊衡性命堪忧,她觉得心脏“噗通”直跳....... 第82章 重逢便是死期 彩月心中忐忑不安。 一边是血脉相连的族人,这也是她追随三公主的初衷。 而另一边,是自己悄然倾心的男子翊衡,他俊逸的面容此刻在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 彩月这才惊觉,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然喜欢上了翊衡,这份情愫在心底生根发芽,肆意生长,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 彩月因爱而生慈悲之心,突然感觉翊衡很可怜。 心下暗想:“陛下的生母明明还活在这世间,可他却懵然不知,命运竟如此弄人。” 更可怕的是,穷奇那狰狞的身影仿佛已经在眼前浮现,而翊衡马上就要被穷奇吞噬,沦为腹中之物,他可是一国之君呐。 彩月眉头紧蹙,左思右想,左右为难。 若为了族人,她势必要与翊衡为敌,亲手将他推向绝境,可那是她满心满眼都在乎的人啊,一想到要伤害他,她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针扎着,疼得厉害。 但若是为了翊衡,背叛族人,她 又如何能背负起整个家族的血海深仇,如何对得起那些在黑暗中挣扎的亲人。 “难道真的没有两全的办法了吗?”彩月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她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族人痛苦的面容和翊衡温柔的笑容,两者交织在一起,搅得她心烦意。 “彩月,你不能心软,家族的责任重于一切!”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说:“你若伤害他,往后余生都将活在悔恨之中。” 彩月在这两个声音的拉扯下,几近崩溃,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突然,她想到了那个冷宫中的女人,不自觉地走到冷宫门口。 彩月心想:“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就当我替翊衡来看看他的生母。” 彩月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了冷宫那扇斑驳破旧的门。 门轴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声响,仿若在寂静中撕开一道口子。 冷宫内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借着微弱的月光,彩月瞧见一位面容憔悴的女子正坐在床边,她就是刘氏,翊衡的生母。 刘氏听到声响,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彩月身上,声音沙哑却透着一丝疑惑:“你是……彩月?不是还没到吃药的日子吗?” 彩月心中一紧,微微屈膝行礼,轻声说道:“夫人,我……我是彩月,翊衡他.......” 女子听闻“翊衡”二字,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她猛地站起身,却因起身太急,身形一晃,差点摔倒。 彩月连忙上前扶住她,女子紧紧抓住彩月的手,急切问道:“衡儿,他如今可好?这些年,我日日夜夜都在牵挂他,却无法相见。” 彩月心中酸涩,眼眶泛红,轻轻点头:“翊衡他很好,只是……” 话到嘴边,彩月犹豫了,不知该如何向这位母亲诉说即将降临在她儿子身上的危险。 刘氏似是察觉到了异样,目光紧紧盯着彩月,追问道:“只是什么?彩月,你莫要瞒我,是不是衡儿出了什么事?本宫晓得你是太后的人,这么多年,你要是想我死,本宫也活不到现在了。” 彩月咬了咬嘴唇,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将实情告知,“夫人,翊衡他有性命之忧!” 刘氏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子摇摇欲坠,“究竟是怎么回事?”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太后的声音响起:“今日是你们母子团聚的日子,也是你们的死期!” 翊衡望着眼前这位眉眼间与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妇人,心中似有惊涛骇浪翻涌,感觉恍如隔世。 翊衡问道:“母后带儿臣来这里作甚?” 太后冷笑一声道:“哀家不是你的母后,那个才是!”说着用手指着床上的一位老妇人。 刘氏同样眼眶泛红,嘴唇微微颤抖。 她背过身,不敢看皇帝的眼睛。 太后冷冷地说:“这就是你的亲娘,他没死,一直在这冷宫中。” 衡儿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心想:“眼前这位苍老的妇人,真的是他以为早已离世的娘亲?”他嘴唇颤抖,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衡儿!”刘氏一声嘶声裂肺的叫像一把剑穿透翊衡的心。 “这……” 就在翊衡听到老妇人这样喊自己时,许是母子连心,他的心猛地一阵疼痛。 翊衡身形一晃,几步踉跄着上前,刘氏枯瘦如柴的手一把拉住衡儿的手。 翊衡看见老妇人的手粗糙干裂,犹如寒冬里皲裂的树皮,悲从心来。 翊衡抬眼望去,刘氏深陷的眼窝里,她的嘴唇剧烈颤抖着,却因太过激动,一时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是大张着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第73章 “娘?”翊衡声音沙哑,带着哽咽。 他顺势蹲下身子,半跪在刘氏身前,紧紧反握住母亲的手,将脸贴在那双手上,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母亲粗糙的皮肤上,洇出一片水渍。 “我的儿啊!” 太后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哼,若是你一直为情掉眼泪,何至于此。” 翊衡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对太后怒目而视道:“你不是说我的娘亲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吗?” 太后说道:“像她这样的女人,活着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呢?没用的东西!” 翊衡猛地向前跨出一步,长年未修的地板发出沉闷的“咔哒”声。 “朕向来敬重您身为太后,可您却这般无情地欺瞒朕!这么多年,朕一直以为母亲早已不在人世,在痛苦中独自煎熬,却没想到她竟被您残忍地囚禁在冷宫,饱受折磨,生不如死!” 太后冷冷说道:“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族人。” 刘氏狠狠地说道:“你这个妖女,休想从本宫这里得到半滴眼泪。” 太后哈哈大笑,告诉刘氏她不再需要她的眼泪来炼“天泪珠”了,如今看在昔日姐妹一场的情分上让刘氏看儿子最后一眼。 翊衡听闻太后此言,心中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烧,他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 翊衡凝视着太后说道:“这么多年朕对你心存的感激之情从此烟消云散,从今往后,我们母子便恩断义绝!” 太后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她微微仰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疯狂。 “哈哈,没错,你的可炼制‘天泪珠’,此珠拥有逆天改命之能,能保我族昌盛。这么多年,我假意与你交好,不过是为了能顺利拿到你的眼泪。”说着,她缓缓抬起手,手中出现一颗散发着幽光的珠子,正是那凝聚了刘氏多年泪水的“天泪珠”。 翊衡看着那颗珠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厌恶感。 “你这妖妇!”翊衡怒不可遏地吼道,话音刚落,他只觉脑袋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剧痛。 原本蛰伏在脑海深处的“红豆蛊虫”,像是被那股突如其来的恶臭猛地刺激到,瞬间变得狂躁不安。 起初,蛊虫只是如受惊的野兽般,在翊衡的颅骨内疯狂扭动,搅得他脑内似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 翊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落,牙关紧咬,“咯咯”作响,试图强忍着这股钻心的疼痛。 可那蛊虫愈发失控,开始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态势在他脑内横冲直撞。 翊衡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双手抱头,指甲深深嵌入头皮,划出一道道血痕。 他的眼眸因痛苦而瞪大,眼球布满血丝。 随着蛊虫发疯,翊衡的意识也逐渐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虚幻。 太后的身影在他眼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被一层诡异的迷雾笼罩。 “妖妇,拿命来!” 蛊虫疯狂扭动的同时,一股黑色的、散发着腐臭气息的烟雾,竟从翊衡的七窍中缓缓渗出。 这烟雾所到之处,空气仿佛都被腐蚀,发出“滋滋”的声响,地面上也留下一道道黑色的、冒着泡的痕迹..... 第83章 太后放狗咬人 刘氏见状,惊恐地伸手想要拉住翊衡,却被那股腐臭的烟雾逼得连连后退。 “衡儿,你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声泪俱下,满心焦急,却又束手无策。 太后看着翊衡痛苦的模样,原本因忌惮“红豆蛊虫”而慌乱的眼神中,竟闪过一丝得意。 “啊……”翊衡双手紧紧抓住地面,指甲都嵌进了头发里。 他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怎么样?滋味不错吧?这红豆蛊虫,哀家可是精心为你准备的。” 翊衡咬紧牙关,用原来的神经系统抑制着身体里翻江倒海般的疼痛。 “你……休想……得逞……” “哦?是吗?”太后缓缓走到翊衡面前,弯下腰,用一种极尽嘲讽的语气说道:“你以为你还能撑多久?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条丧家之犬!你心心念念的皇位,还不是要拱手让人?” 翊衡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血丝。 “你……闭嘴!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太后用帕子掩住口鼻,似乎很嫌弃。 “翊衡啊翊衡,你真是个可怜虫。你以为你很厉害吗?还不是被哀家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母亲当年,也是这么天真,以为能逃出哀家的手心?呵呵……” 翊衡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他死死地盯着太后。 “你……你……你对……我母妃……做了什么?” 太后直起身子,眼神变得更加阴狠。 “想知道?哀家偏不告诉你。你就带着这个疑问,下地狱去吧!反正,很快你们母子就会在另一个世界重逢,这样不是更好 吗?哈哈......” “上!”太后一声令下,殿门大开。 狂风呼啸,吹得殿内烛火摇曳,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穷奇!”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怪物身形巨大,像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恶犬,背后生着一对黑色的翅膀,血红的双眼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翊衡,你的死期到了!” 穷奇嘶吼一声,直扑翊衡而去。 “不要!”刘氏疯了似的冲上前,张开双臂挡在翊衡身前,“不要伤害他!你们要杀就杀我!” 穷奇那狰狞的巨爪裹挟着腥风,恶狠狠地朝着刘氏挥去。 刹那间,刘氏的一条手臂被生生扯下,骨肉分离,殷红的鲜血喷溅如注。 一旁观看童子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愤,一步跨出脱口而出:“大帝!那无辜女子危在旦夕!”言罢,周身仙力涌动,就要施展法术,俯冲而上。 紫薇大帝轻轻一挥,一股无形却磅礴的仙力如汹涌暗流,瞬间将童子稳稳托住。“童子,莫要冲动。” 紫薇传音给童子道:“此乃人间因果循环,劫数既定。其中隐匿着诸多玄机,你我身为上仙,若贸然插手,怕是要搅乱天地间早已安排的秩序。” 童子只好作罢,又心有不甘地说道:“大帝,您瞧那女子,何其凄惨!还有那少年,这般年幼便要遭受丧母之痛,实在令人心疼。” 紫薇大帝缓缓摇头道:“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这母子二人的命运轨迹,自他们踏入这尘世迷局的那一刻起,便已悄然注定。静观其变。待时机成熟,自会有妥善的应对之法。” 随后传来一声彩月的喊声:“娘娘不可!” “滚开!”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抽出腰间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向刘氏。 “噗!”剑锋刺入肉体的声音清晰可闻。 刘氏瞪大了眼睛,,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她缓缓转过头,看向翊衡,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翊衡……好好活下去……” “娘!”翊衡目眦欲裂,撕心裂肺地喊道,他冲过去抱住刘氏,双手颤抖地想要捂住她胸前的伤口,可是鲜血却止不住地涌出来。 “娘娘!娘娘!”彩月也在哭喊着。 翊衡的脑子嗡嗡作响,眼睛瞬间充血,布满了红丝。 “啊——!”他仰天长啸,声音凄厉,。 “红豆蛊虫”感受到他强烈的情绪波动,开始疯狂地躁动起来。 翊衡只觉得体内一阵翻江倒海,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他痛苦地抱着头,青筋暴起,面色狰狞。 “这……这是……”太后看着翊衡的模样,脸色大变,“他体内的蛊虫失控了!” 翊衡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他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 “吼——!”一声非人的怒吼从他口中发出,震得整个大殿都在颤抖。 他一把将刘氏的尸体放下,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 他抬起头,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穷奇,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畜生,来吧!” 他猛地向前一冲,速度快如闪电,瞬间便与穷奇战在了一起。 穷奇那厮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砰!” 穷奇只觉胸口一闷,像被一座山撞了一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轰”的一声,撞塌了一根巨大的石柱。 灰尘四起,碎石乱飞。 穷奇晃了晃脑袋,还没站稳,翊衡已经欺身而上。 “砰砰砰!” 一连串的闷响传来,它怒吼一声,双翅展开,掀起一阵狂风。 “想跑?”翊衡嘴角一咧,速度更快,一把抓住穷奇的一根刺。 “给我下来!” 翊衡大喝一声,手臂肌肉坟起,青筋暴跳,硬生生将穷奇从空中拽了下来。 第74章 “轰!” 穷奇重重地摔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翊衡双腿一蹬,高高跃起,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向穷奇的头颅。 “砰!” 穷奇吃痛,发出凄厉的惨叫。 翊衡落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咧嘴一笑:“这才刚开始!” 翊衡再次冲向穷奇。 他周身气血翻涌,杀意仿若实质化的黑焰熊熊燃烧。 只见他眉心处竟缓缓浮现出一道诡异的暗红色纹路,散发着幽微的血芒。 他周身灵气紊乱,裹挟着无尽的悲怒,搅得周遭空气都为之扭曲震荡。 那穷奇虽是上古凶兽,见此情景,也不禁心生惧意,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似在给自己壮胆。 翊衡身形一闪,速度快到肉眼难辨,竟在原地留下一道道残影。 刹那间,他已欺近穷奇身侧,右手五指如钩,掌心处赫然凝聚出一团殷红的血灵之力,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直取穷奇咽喉要害。 穷奇反应也算迅速,巨尾如同一根粗壮的钢鞭,带着呼啸风声,横扫过来。 翊衡冷哼一声,左手迅速结印,一面灵力护盾瞬间形成,“砰”的一声巨响,将穷奇的尾巴撕下。 “汪汪汪.......” 翊衡趁势发力,血灵之力猛地爆发,化作数条血红色的灵蛇,张牙舞爪地扑向穷奇。 穷奇见状,口中喷出一团黑色的瘴气,所过之处,空气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血灵蛇触碰到瘴气,竟纷纷消散。 翊衡周身魔气疯狂涌动,须臾间,他身后浮现出一尊巨大的血色魔神虚影。 魔神面目狰狞,手持一柄长刀,散发出的气息让整个空间都为之颤抖。 翊衡大喝一声,血色魔神虚影举起长刀,带着开天辟地之势,朝着穷奇劈下。 穷奇双翅一展,周身浮现出一层黑色的鳞片,如同铠甲一般坚硬。 长刀斩在鳞片上,发出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却只在鳞片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第84章 霜色蔓延 翊衡目光一凛,心中暗忖:“这孽畜果然有些手段。” 当下,他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所有灵力,注入到血色魔神虚影之中。 魔神虚影愈发凝实,气势也更加强盛。翊衡双手猛地向前一推,血色魔神挥舞长刀,再次朝着穷奇攻去。 这一次,长刀之上带着凌厉的剑气,所过之处,空间都被划出一道道裂痕。 穷奇察觉到危险,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住,动弹不得。 长刀狠狠斩下,穷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色鳞片纷纷破碎,鲜血四溅。翊衡趁胜追击,身形一闪,来到穷奇身前,右拳紧握,带着全身的力量,朝着穷奇的脑袋砸去。 “砰!”这一拳蕴含着无尽的怒火与杀意,穷奇的脑袋瞬间被砸得血肉模糊。 然而,穷奇毕竟是上古凶兽,生命力顽强,即便遭受如此重创,仍未断气。 它挣扎着想要起身,翊衡怎会给它机会。 他口中念念有词,脚下踏着奇异的步法,围绕着穷奇快速移动。 每移动一步,就有一道血红色的符文从他脚下升起,将穷奇团团围住。 翊衡双手合十,大喝一声:“血灵封禁!” 符文瞬间光芒大盛,化作一道道铁链,将穷奇紧紧束缚住。 穷奇拼命挣扎,铁链却越勒越紧,鲜血不断从它身上滴落。翊衡看着被封禁的穷奇,眼中的杀意丝毫未减:“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言罢,他双手凝聚出一团巨大的血灵之力,朝着穷奇砸去。 血灵之力在接触到穷奇的瞬间,轰然爆炸,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 待光芒消散,穷奇已化作一滩血水,再无生机。 翊衡收起法术,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他缓缓走到刘氏的尸体旁,轻轻抱起母亲,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娘,孩儿会活下去的!” 翊衡缓缓放下母 亲逐渐冰冷的尸体,那双眼,却在抬眸间燃起了熊熊的仇恨之火,直直地看向太后。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翊衡周身灵力翻涌,墨发肆意飞舞,衣衫猎猎作响,宛如魔神降世。 太后神色冷峻,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就凭你?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在哀家面前放肆!” 话落,她玉手一翻,手中瞬间出现一把由“七宝璎珞”化成的剑,剑身流光溢彩,璀璨夺目,可那剑身上散发的凛冽寒意,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翊衡冷也不废话,脚下轻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太后射去,手中灵力汇聚成一把散发着幽光的长剑。 眨眼间,两人便战作一团,灵力碰撞产生的轰鸣声不绝于耳,一道道绚丽的光芒在大殿中闪烁,刺得人睁不开眼。 太后手中“七宝璎珞剑”舞得密不透风,剑剑直逼翊衡要害。 翊衡在剑影中穿梭自如,手中长剑不断抵挡着太后的攻击,同时还时不时地寻机反击。 “哼,倒是有点本事,不过,还太嫩!”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腕一转,“七宝璎珞剑”突然光芒大盛,剑身猛地变长,如一条灵动的光蛇,朝着翊衡的心口刺去。 翊衡瞳孔骤缩,连忙侧身躲避,那剑尖擦着他的衣衫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 他心中暗自心惊道:“这妖法!” 翊衡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所有的灵力,汇聚在长剑之上,整把剑瞬间被一层浓郁的黑色灵力包裹,散发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 “受死吧!”翊衡大喝一声,猛地挥出手中长剑,一道黑色的剑气裹挟着无尽的力量,朝着太后席卷而去。 太后见状,脸色微变,不敢硬接,连忙挥动“七宝璎珞剑”,在身前布下一道灵力屏障。 “轰”的一声巨响,剑气与灵力屏障碰撞在一起,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和冲击波,大殿内的桌椅瞬间被掀飞,地上的石板也被震得粉碎。 趁着太后抵挡剑气的间隙,翊衡身形一闪,来到太后身前,手中长剑高高举起,狠狠劈下。 太后连忙举剑抵挡,“铛”的一声,两剑相交,火花四溅,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都后退了几步。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太后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猛地一用力,将翊衡震开,随后手腕一抖,“七宝璎珞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直地刺向翊衡的胸口。 翊衡躲避不及,心中暗叫不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倩影突然从旁闪出,挡在了翊衡身前。 “噗”的一声,“七宝璎珞剑”直直地刺入了那女子的身体,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流下。 翊衡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彩月----” 就在彩月话音刚落的刹那,她周身蓦地腾起一层诡谲的幽光。 那光呈幽邃的青蓝色,仿若沉睡于深海万年、一朝苏醒的神秘荧光,明灭闪烁,透着难以言喻的妖异。 幽光如灵动的蛇,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迅猛蔓延,须臾间便将她的身躯紧紧裹缠。 彩月的发丝于这幽光中肆意舞动,似被一双隐匿于虚空的手轻轻拨弄,每一根都仿佛承载着她过往的回忆,在风中摇曳生姿。 紧接着,她的肌肤犹如遭万千细小光刃穿刺,细密的裂缝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从裂缝中渗出的,并非寻常的鲜红血液,而是散发着柔和微光的金色粉末。 那些粉末仿若夏夜繁星,带着彩月灵魂深处的温度与情感,自她体内源源不断地溢出。 粉末在幽光的裹挟下,缓缓升空。 此时,原本澄澈湛蓝的天空,像是被一只巨擘硬生生撕开,一道道狰狞的黑色裂痕肆意蔓延。 闻声赶到的玖鸢看着到这个情景,惊奇地喊出四个字:“霜色蔓延!” 狂风裹挟着天地间的愤怒呼啸而来,粗壮的树木在风中剧烈摇晃,枝叶纷纷被扯落,围绕着彩月疯狂旋转,与她身上飘散出的金色粉末相互纠缠和交织。 彩月的身躯愈发透明,轮廓渐渐隐没于空气中。 然而,她脸上那抹淡淡的微笑却愈发清晰,眼中满是历经沧桑后的释然与宁静。 最后,随着一声细微却仿若能穿透灵魂的“噗”声,彩月的身体彻底化为无数金色光点,在狂风中四下飘散,融入这片广袤无垠的天地。 “不——”翊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声音中满是痛苦和绝望。 太后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更多是恨意,只因彩月背叛了她,她又把这怒火转移到翊衡身上。 但很快,她便恢复了冷漠的神情,“哼,自不量力,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哀家心狠手辣了!”说着,她再次举起“七宝璎珞剑”,朝着翊衡刺去。 第75章 翊衡缓缓抬起头,眼中的仇恨之火更胜以往,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受死吧!” ------ 第85章 怨灵的怨气结成霜 翊衡朝着太后的方向劈过去,太后用剑挡住了翊衡的刀,反手一剑刺入翊衡的腹部。 太后恶狠狠地说:“这一剑是为了报你杀我夫君的那一剑!哀家已经忍你很久了!” 翊衡听到她称黄鼠狼精为“夫君”,顿时气血上涌道:“那我父皇又算什么?” 太后冷哼一声,眼中满是怨气:“你父皇?他不过是个被权力蒙蔽双眼的蠢货!我与他之间,不过是合作伙伴,而我的夫君,才是真心待我的人。” 翊衡捂着腹部的伤口,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涌出,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道:“他是人吗?既然这样,当初你为何要收养朕?” 太后却不屑地大笑起来:“为了这个女人再掉眼泪,如今本宫不再需要她的眼泪来炼‘天泪珠”了,当然,也不再需要你了。” 翊衡感到身体一阵撕裂的痛,脱口而出道:“难道你连逸尘也不在乎了吗?” 太后被镇住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这时,传来一阵手撕布条的声音。 “嘶——” 玖鸢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站稳。 眼前,一片霜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像冬日里最凛冽的寒潮,吞噬着视线所及的一切。 “霜色蔓延!”玖鸢心下一惊。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玖鸢尘封的记忆。 师傅曾不止一次告诫她,一旦出现这种异象,必有神秘力量降临,轻则生灵涂炭,重则乾坤颠倒! 玖鸢感觉到白雾中有怨气,而且越来越浓。 此刻的太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手持七宝璎珞,周身环绕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与那薄薄的霜白交织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玖鸢喃喃自语。 七宝璎珞,那可是上古神器,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玖鸢心想:“这’七宝璎珞‘别说凡人,就连仙界,也没几个人能驾驭它,就连我自己,这么多年,也未曾知晓,就连镯子里的藏书阁也没有找到蛛丝马迹。太后,她凭什么就能驾驭?! 玖鸢不敢再想下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把师傅留给自己的‘七宝璎珞’拿回来!” 她迅速掐诀,试图重新夺回七宝璎珞的控制权,这宝贝本来就是她的,只不过当初为了进入镯子空间时不被阻碍才放在木盒子里。 然而,这一次,她却发现自己与七宝璎珞之间的联系,竟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断了! “什么!”玖鸢没想到自己的宝物不愿意回到自己身边,这感觉,就像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崽,突然不认自己这个娘了! 她不信邪,再次尝试。 然而,无论她如何催动法力,七宝璎珞都纹丝不动,就像彻底臣服于太后。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你很惊讶?”她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与平日里“慈眉善目”的模样判若两人:“是不是觉得,怎么自己宝贝不听使唤了?不过,哀家也还是才知道的,这宝贝原来是爱驯服怪兽,你看,在哀家的手里,驯服一只穷奇就不愿再回到你的身边,还有这宝贝特别喜欢怨气,哈哈---” 玖鸢没说话,心想:“这师傅也没 交代这宝贝还有这样的癖好。” “呵呵,我说大祭司,你这就是暴殄天物,哀家宫中可以佩戴的首饰应有尽有,你随便挑一件,这件嘛,哀家要定了!”太后轻蔑一笑,“哀家能坐上这个位置,靠的可不是慈悲为怀。” 她缓缓抬起手中的七宝璎珞,一道刺眼的白光瞬间爆发,将整个房间照得睁不开眼睛。 玖鸢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 她踉跄后退几步,试图稳住身形。 “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物尽其所!”太后厉喝一声,手中的七宝璎珞光芒大盛。 就在这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宫殿内的装饰仿佛被冰雪覆盖,银白色的“霜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玖鸢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传说中的“霜色蔓延”,一旦出现,必有异事发生! 玖鸢只觉得背后一凉,一股寒流袭来。 她猛地回头,只见一道蓝色的光柱,已经近在咫尺…… 在那被阴霾笼罩的宫殿之巅,狂风呼啸,似无数怨灵的悲嚎,卷动着周围的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 玖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太后控制着怨灵,那些霜色蔓延原来是怨气!” 玖鸢和萧烬对视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 “看来今日,便是我们与太后的宿命对决了。”萧烬的声音低沉,在呼啸的风声中依然清晰可闻,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玖鸢,眼眸中燃烧着炽热的目光,却又透着几分温柔。 玖鸢轻轻点点头,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几缕碎发贴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更衬得她面容冷峻,“不错,太后已经控制了怨灵,妄图以这‘霜色蔓延’掌控天下,我们的‘双笙火焰’便是她的克星。” 话音刚落,两人周身气息陡然一变。 玖鸢周身率先泛起幽幽的蓝色光芒,那光芒中透着寒意。 萧烬不解地问:“为何不释放火?而要释放寒冰?” 玖鸢俏皮地回答:“萧公子难道没有听说过冰上生火?” 萧烬似懂非懂,紧接着,萧烬身上涌出幽邃的蓝色火焰,蓝光与红光相互呼应,却又泾渭分明。 随着两人的意念涌动,凤凰火焰逐渐脱离他们的身体,缓缓升空。 红色的凤凰火焰幻化成一只灵动的火凤,周身羽毛似燃烧的赤练,每一次振翅都带起一片火海,火舌舔舐着周围的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蓝色的凤凰火焰则凝聚成一只冷峻的冰凤,它的羽毛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所到之处,空气瞬间凝结成冰晶,纷纷扬扬飘落。 “去!”玖鸢轻喝一声,朱唇微启,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只凤凰鸣叫着,相互缠绕,缓缓靠近,当它们的身形交融在一起的瞬间,一股奇异的力量波动席卷开来。 红与蓝交织,最终汇聚成一股全新的火焰——“双笙火焰”。 这火焰不再是单纯的红与蓝,而是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紫金色,光芒夺目,向“霜色蔓延”袭去。 在玖鸢十米开外的地方,太后那冰冷的身影缓缓浮现。 她一袭黑袍拖地,面容隐匿在阴影之中,周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如同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 随着她的抬手,一道如寒霜般的光芒从她掌心涌出,迅速蔓延开来,正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霜色蔓延”。 这霜色所到之处,花草瞬间枯萎,砖石被冰霜覆盖,发出“咔咔”的脆裂声,眨眼间便朝着玖鸢和萧烬汹涌袭来。 “哼,就凭你们,也想阻挡本宫?”太后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冰冷而又充满嘲讽,“这‘霜色蔓延’乃是怨灵的气所化,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萧烬毫不畏惧,目光紧紧盯着扑面而来的霜色,周身的“双笙火焰”愈发旺盛,热浪滚滚,与那刺骨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 “双笙火焰,破!”玖鸢和萧烬同时大喝,声音在空中交汇,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颤。 紫金色的“双笙火焰”如一条奔腾的火凤,再次向着“霜色蔓延”猛扑而去。 第86章 “双笙火焰”怼上“霜色蔓延” 当“双笙火焰”与“霜色蔓延”怼上的瞬间,连空气都静止了。 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噗通--噗通---噗----通----”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双笙火焰”周身裹挟着紫金色的烈焰,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冲入“霜色蔓延”的白雾中。 众人屏住呼吸,许久,“轰隆隆----” 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无数道光芒迸射而出,紫金色与冰蓝色相互交织、碰撞。 “噼里啪啦----” 众人急忙躲避,眼见火焰与寒霜相互侵蚀,发出“滋滋”的声响,那是“双笙火焰”用炽热的毁灭之力将“霜色蔓延”的怨气灼烧殆尽,而“霜色蔓延”则以冰冷的怨念想要冻结“双笙火焰”的狂暴。 一时间,宫殿上方被光芒和雾气所笼罩,热浪与寒气交替冲击。 “双笙火焰”肆意挥洒着毁灭的力量,周围的楼阁在它的肆虐下纷纷崩塌,砖石飞溅。 “嗖!”的一声,眼见“霜色蔓延”则趁机将怨念渗透进每一寸空气,朝着“双笙火焰”袭去。 玖鸢和萧烬紧咬牙关,全力催动着“双笙火焰”,豆大的汗珠从他们额头滚落,却发现“双笙火焰”渐渐失去控制了。 第76章 就在“双笙火焰”渐渐压制住“霜色蔓延”之时,一道身影从远处急速飞来。 原来是童子,只见他神色焦急,全然不顾紫薇大帝在身后的大声阻止:“不可啊!万万不可!” 童子迅速上前,挡在玖鸢和萧烬身前,双手不断挥舞,试图让他们停下。“二位且慢!这‘双笙火焰’切不可再用了!” 玖鸢和萧烬微微一怔,手中动作稍缓,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为何?如今正是压制这‘霜色蔓延’的关键时刻,怎能停下?”萧烬皱着眉头问道。 童子神色凝重,急切地解释道:“这‘双笙火焰’原本是有平衡的,上一次神魔大战,打破了这个平衡。在这个平衡没建立之前,切记不可随便使用啊!你们若继续催动,后果不堪设想!况且这“霜色蔓延’只可化解,不可压制!” 两人闻言,心中一震,一时陷入犹豫。 而趁着这个间隙,太后那边原本被压制的“霜色蔓延”竟有了喘息之机,它如同一个被激怒的怨灵,开始疯狂地重新凝聚力量,怨念愈发浓烈。 “不,不能让她有机会!”玖鸢回过神来,咬着牙准备再次催动火焰。 童子见状,急忙阻拦:“姐姐,不可冲动!若是此刻强行使用,不仅无法彻底击败太后,还会引发更可怕的灾祸,整个天下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玖鸢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道:“我们认识吗?一见面就喊姐姐?” 童子心急道:“姐姐,现在没有时间解释,总之你听小童的准没错!” 玖鸢看了童子一眼,这个少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刚要停下,就听见萧烬喊道:“你花痴呀!都什么时候了,听一个小屁孩在这里叨叨。” 萧烬没好气地回头怼了童子一句:“喂,小屁孩,你妈叫你回家吃饭了,没见到哥哥姐姐在这里忙活吗?一边玩去。” 翊衡在一旁听到萧烬的话语,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顾身上的伤痛说道:“你小子,打怪就打怪,扯什么哥哥姐姐的,真恶心!” 南疆法师在一旁直摇头,心里暗骂了一句:“都是些什么人呐,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些不着调的废话。” “哈哈哈----” 太后看着这一幕,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哈哈,你们终究还是凡夫俗子!今日,你们都得死!” 太后见有一口喘息的机会,调动“霜色蔓延”反击过来,凛冽的寒气裹挟着霜刃,似汹涌潮水,朝着玖鸢等人铺天盖地地卷涌而至,所经之处,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晶,花草树木皆被寒霜包裹,生机尽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隐匿在玖鸢身旁的童子,眼眸骤缩,猛地扔 出一朵“童心兰花”。那兰花在空中悠悠旋转,花瓣莹润似玉,散发着淡紫色的微光。 童子冲着玖鸢喊道:“姐姐,用你体内的凤凰火焰灼烧这朵花,别问为什么。” 玖鸢黛眉紧蹙,美眸中闪过一丝犹疑,但眼下局势危急,根本容不得她细想,贝齿轻咬下唇,素手迅速抬起,掌心处,一簇绚丽夺目的凤凰火焰腾然而起。 凤凰火焰包裹住“童心兰花”,起初,那兰花还在火焰中微微颤动,似在挣扎。 可不过眨眼间,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在凤凰火焰的灼烧下,童心兰花的花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扭曲,化作一团光芒四溢的巨大火球。 童子兴奋地喊道:“成了!姐姐,快用火球打那个老妖婆!” 这火球的出现,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来自南疆的法师,他原本黝黑的脸庞瞬间变得煞白,双目圆睁,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嘴巴大张,连手中那根象征着他身份与力量的法杖都险些滑落。 他嘴里不由自主地嘟囔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九昧真火’?怎么可能……怎么会在此处出现……”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震惊。 “九昧真火?那是什么?”一旁的翊衡开口问道。 南疆法师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地解释道:“九昧真火,乃是天地间至纯至阳的火焰,拥有毁天灭地之能,传说中只有上古的大能者才有可能掌控,每一次现世,都将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灾祸……”话还未说完,火球中爆发出一股更为强大的能量波动,热浪如汹涌的海啸,朝着霜色蔓延的方向席卷而去。 太后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她双手结印,周身的“霜色蔓延”再度爆发。 可那火球的威力实在太过强大,热浪所到之处,太后的霜刃纷纷消融,化作水汽消散在空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童子,你究竟做了什么?”玖鸢扭头看向童子,眼中满是疑惑与震惊。 童子小脸严肃,沉声道:“姐姐,这是火神家的秘密!” 话音刚落,火球突然炸裂,无数道火焰如利箭般朝着太后射去。 太后脸色大变,急忙施展浑身解数,布下一层又一层的冰霜护盾。 火焰与冰霜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光芒闪烁,刺得人睁不开眼。 “不……这不可能……”太后发出绝望的嘶吼,在火焰的冲击下,她的护盾一道道破碎,整个人也摇摇欲坠。 太后不甘心地回眸道:“这次,是哀家大意了!” 随后,太后消失在渐渐散开的白雾中....... 第87章 好奇害死猫 童子自言自语道:“这九昧真火果然了得,难怪如此忌惮!” 玖鸢好奇地问道:“九昧真火?” 童子心想:“这位漂亮姐姐好奇心挺重的,要是不告诉她,恐怕我会被她缠住问个不停。” 于是,童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姐姐有所不知,这童心兰花,本就是火神殿一景,平日里仙人们拿来泡茶,提提神醒醒脑,谁曾想----” 童子顿了顿,这停顿反而勾起了玖鸢的好奇心。 “然后呢?” 童子接着说道:“谁知道那日藏书阁突然失火,火势太大,蔓延到了花园。那些兰花,全都遭了殃。” 大家静静听着,只有玖鸢问道:“然后呢?” 童子心想:“这姐姐的好奇心不是一般大!” “正是!”童子一拍玖鸢的肩膀道,“这‘三昧真火’在天庭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了,结果又弄出一个‘九昧真火’,天庭那些老家伙,面上不说,心里早就炸开了锅。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全是为了这‘九昧真火’。” 玖鸢追问道:“为了这真火?后来呢?” 童子回答道:“后来就说我家上神别有用心,其心可诛。” “后来呢?” “后来我家上神在神魔大战中受伤,魔君趁虚而入.......” 玖鸢秀眉紧蹙,追问道:“神魔大战?那火神伤势如何?这与九昧真火又有何关联?” 童子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声音也低沉几分:“我家上神拼尽全力,以自身仙力压制九昧真火的火力,才没让整个天庭毁于一旦。可魔君趁此机会,对重伤的上神发动致命一击。仙家用‘九昧真火来修炼法器,为了提升仙级,当然还需要‘乾坤鼎’,这就好比姐姐做菜,光有火不行,还需要一口好锅,那‘乾坤鼎’就是众仙家都要得到的那口锅。如今每位仙家手里都有各式各样的材料,就是苦于没有‘乾坤鼎’,从前都是用‘三昧真火’,那效果也是一般般,还费时费力。如今有了这‘九昧真火’,这稀罕物谁不想要?” 此时,一直沉默的萧烬忍不住开口:“如此说来我也是那香馍馍了,本公子体内的凤凰火焰能产生”‘九昧真火’,那可了得。” 童子白了萧烬一眼道:“萧公子,您恐怕想多了,公子体内的凤凰火焰是不假,但是,生成不了‘九昧真火’,只能在姐姐的凤凰火焰的加持下生成’双笙火焰‘,而这种火焰若是没有经过’乾坤鼎‘的炼化,会导致生灵涂地,反而遭到反噬。” 翊衡“啊”的一声捂住伤口,童子一挥手,方才还剩点一点点‘九昧真火’的火星子注入翊衡身体,瞬间他的伤口就痊愈了。 童子说:“这火可以疗伤,姐姐,童子这里还剩半片,姐姐拿去。” 说着把半片‘童心兰花’扔给玖鸢道:“姐姐,用凤凰火焰,一点点就可以。” 玖鸢素手翻飞,十指灵动如蝶,飞速结印。 刹那间,在她的掌心,凤凰火焰悄然浮现。 起初,那火焰不过如烛火般大小,摇曳不定,却隐隐散发着一股异于一般火焰的波光。 这小小的火苗中蕴含着焚尽万物的力量。 玖鸢美目微凝,凤凰火焰瞬间朝着半片兰花席卷而去。 神奇的是,火焰并未将兰花吞噬焚毁,反而如同温柔的怀抱,将其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 随着火焰的包裹,那半片兰花竟开始发生惊人的变化。 第77章 原本普通的花瓣纹理,像是被注入了生命的活力,开始闪烁起若有若无的荧光。 荧光交织、流转,与凤凰火焰缠绕在一起。 在这光芒与火焰的交融之中,兰花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被重塑、被雕琢,分子间进行着神秘而有序的排列组合。 渐渐地,兰花的物质形态开始虚化,化作一团散发着五彩华光的能量雾气。 雾气不断旋转、压缩,中心处的能量愈发浓郁和/凝实。 在这股强大的向心力作用下,雾气中的精华不断汇聚,最终凝聚成一颗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灵珠。 这灵珠悬浮于空中,晶莹剔透。 这时,一旁的童子轻声说道:“姐姐,可以吞服。” 玖鸢仰头将灵珠送入口中,干涩的喉咙艰难蠕动,灵珠顺着食管滑落,瞬间,一股磅礴而温润的力量在腹中轰然炸开。 起初,玖鸢只觉一股暖流自小腹处蔓延开来,像是春日里第一缕穿透冻土的阳光。 紧接着,这股力量如同奔涌的溪流,朝着四肢百骸迅速游走。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那些受损的细胞像是久旱逢甘霖的种子,开始焕发出勃勃生机。 在她的意识深处,感觉原本破碎的细胞碎片,正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相互靠近、拼接。 细胞膜上那些被撕裂的创口,慢慢缝合,皮肤变得更紧致光滑。 骨骼中的裂缝,正被一股神秘的能量填充和弥合,原本隐隐作痛的骨折处,酥麻之感不断传来,就像有新的骨质在生长。 随着身体的自愈,玖鸢的脸色渐渐褪去了惨白,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 童子兴奋地喊道:“姐姐,成了,姐姐体内的凤凰火焰还能炼成此等灵珠。” 紫薇大帝看到童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道:“原来你这童子要跟老夫下凡,为的是来寻找能炼丹之火,救你家上神?” 童子咬了咬牙,眼眶微红:“上神虽保住了性命,却元气大伤,闭关修炼,要是有大量这样的珠子服用就好了,可惜天庭禁止再种童心兰花。” 萧烬若有所思地说:“难怪如此忌惮双笙火焰!” 童子心生疑惑:“为何这玖鸢的凤凰火焰如此像‘九昧真火’?难道这火和我家上神的火种同源?这凤凰火焰如此了得,何况是“双笙火焰’,要是.......”童子不敢往下细想。 玖鸢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个想法,她一个箭步冲到童子身边,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哦哟,童子!这‘双笙火焰’又是什么样的存 在?快给姐姐讲讲!” 萧烬心想:“方才还嫌弃人家叫她姐姐,现在倒好,竟然没有半点疏离感自称‘姐姐’,这女人真是善变,此言不虚!” 童子被她拽得差点没站稳,心想:“果然是一个好奇鬼!”,童子挠挠头说:“姐姐,这‘双笙火焰’的事儿,我真知道的不多!就听说天庭那些大仙,私下里才会说起,每次都跟防贼似的,赶紧把闲杂人等轰走,神神秘秘的!”他说着,眼睛往天上一瞟,瞅着紫薇大帝,带着点期盼,“要说知道的多,还得是紫薇大帝。”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紫薇大帝身上。 大帝身子一僵,脸上那叫一个不自然,咳嗽一声,眼神躲躲闪闪:“咳咳,那个……这‘双笙火焰’嘛,确实有点来头。据说,得用‘乾坤鼎’才能把它炼化。其他的嘛,牵扯太广,不方便细说,天机不可泄露,可懂?” 第88章 天机不可泄露 玖鸢一听这话,更来劲了,直接往紫薇大帝身边凑了两步,声音甜腻腻的,带着点撒娇的味道:“哎呦,紫薇大帝,你就多说一点嘛!这‘乾坤鼎’又是啥宝贝?为啥它能炼化‘双笙火焰’?你看咱们现在,都这样了,你就别卖关子啦!”她眨巴着大眼睛,那模样,紫薇大帝要是不说,她能在这儿磨一天。 萧烬心想:“这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原来是没有引起她的好奇心!这好奇心一上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紫薇大帝叹了口气,抬头望天空说道:“这‘乾坤鼎’啊,那是上古神器。传说,是天地初开的时候就有的,蕴含着天地间最纯粹的力量。至于它和‘双笙火焰’的关系嘛,我也只知道个大概。传闻,‘双笙火焰’诞生在天地灵气汇聚之地,那火焰可邪乎了,一般的法宝根本降不住它,只有‘乾坤鼎’才能把它驯服。但是,炼化‘双笙火焰’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就会被火焰反噬,直接灰飞烟灭。” 玖鸢听得眼睛都扑闪扑闪的,心里那股好奇劲儿噌噌往上窜。 她心想:“这么厉害的火焰,这么牛的神器,必须搞定!难说这‘双笙火焰’和九昧真火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翊衡看她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道:“鸢儿,人家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看着你从小到大被咬,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说着,翊衡松了松筋骨道:“照童子的说法,朕也可以修仙?” 童子点点头道:“当然可以,只是陛下的路数和诸位不同。” 翊衡一脸惊讶道:“路数?” 童子道:“陛下乃天选,天之骄子,是下凡来治国平天下的,功德圆满后方可重列仙班。不过......” 童子欲言又止,玖鸢又问:“不过什么?” 童子神色凝重,微微皱起眉头,目光望向远处灰暗的天际,低声说道:“如今这天下,陛下恐怕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局。此番下凡,本是带着祥瑞之兆,欲助这世间走向昌盛太平。可如今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朝堂之上,官员们勾心斗角,置百姓生死于不顾;江湖之中,门派林立,纷争不断,亦有心怀不轨之徒妄图趁乱谋取私利。恐怕......” 翊衡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心想:“天授!!!” 突然,“天授”这个字眼震到了翊衡的心,本来被吓傻的“红豆蛊虫”像是注入了一股力量,振奋起来。 心里生出了一种家国天下的情怀,“情怀”这种神级一般的存在,并非是普通人能理解的。 “红豆蛊虫”原本灵动的身躯,在“情怀”裹挟而来的气息触及的刹那,陡然间僵滞在半空。 那原本闪烁着“情痴”的诡异幽光,此刻竟变成深蓝色。 它周身那如红豆般明艳的绒毛,也不再如往常那般肆意张扬地抖动,而是瑟缩着紧贴在身躯之上,周围泛着一层蓝色的微光。 翊衡内心无名地悸动起来,问道:“可有好的方法?” 童子轻叹一声,缓缓道:“有倒是有,只是艰难万分。陛下需得在朝堂之上,整顿吏治,选出真正心系苍生之人,那便是’天下士’。同时,江湖势力也不可小觑,若能将其收归正道,为陛下所用,或许能在这乱世之中,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但这其中的艰难,远非想象。朝堂之上的利益纠葛盘根错节,江湖门派更是各怀心思,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还有......” 玖鸢问道:“还有什么?” 童子叹了一口气道:“还有怨灵,如今被太后所控制!很恐怖!” 紫薇大帝补充道:“这怨灵远远没冤灵恐怖。”又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玖鸢可不会放过他,便问道:“何解?” 紫薇大帝摇摇头说道:“无解!” 玖鸢还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紫薇大帝无奈地说道:“大祭司别问了,天机不可泄露!” 玖鸢更是不依不饶,还上前扯住要走的紫薇大帝,翊衡见状连忙上前拉住玖鸢的胳膊。 玖鸢一把打开他的手,娇嗔道:“别管!鸢儿心里有数。这可是天机,难道你不好奇?” 翊衡有点生气地说道:“天机?!不该知道的事情最好永远别知道!” 萧烬耸耸肩:“就是就是,别好奇!” 这两个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男人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了高度一致的意见。 翊衡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道:“鸢儿,紫薇大帝都说了,天机不可泄露!咱们还是别问了。万一惹出什么麻烦,就不好收场了。” 玖鸢转过头,不理翊衡。 就在这时,童子突然插话道:“姐姐,这九昧真火可不是一般的火焰,要是能把它吸收了,那修炼等级蹭蹭往上涨啊!” 萧烬眼前一亮:“修炼等级?怎么涨?” 玖鸢俏皮地转过身说道:“哎呦喂,这方才是谁说不好奇的呀?” 童子“噗嗤”一笑说:“其实,这也算是公开的秘密。这就要说到‘双笙火焰’了!你们没听说过双子星吗?可以产生的‘双笙火焰’,要是能吸收进体内,就能凝聚成传说中的凤凰火焰!在战斗的时候,还能根据需要变化成各种形态,达到‘凤凰涅槃’的境界!而且,这‘双笙火焰’越强,提升的等级就越高!” 第78章 萧烬听得心潮澎湃,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你是说,吸收‘双笙火焰’,就能成为神一样的存在?那就能上封神榜?那等级是怎么分的?” 童子清了清嗓子道:“萧公子,先别急!咱们先说武士,武士主要就是淬炼肉体力量,练到极致,一拳头就能开山裂石,那叫一个霸道!法师嘛,主要就是修炼精神力,操控念力武器作战,隔空取物,杀人于无形!至于等级,不管是武士还是法师,都分这几个等级:斗师(下级、中级、上级),斗皇(下级、中级、上级),斗神(下级、中级、上级)!妖兽也是一样,凶兽(下级、中级、上级),妖兽(下级、中级、上级),魔兽(下级、中级、上级)!” 萧烬心想:“凤凰火焰,斗神级别……这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萧烬迫不及待地追问:“那这‘双笙火焰’,在斗神级别里又处于什么层次?还有,应用的过程会不会有极大的危险?” 童子神色一正,说道:“萧公子,这‘双笙火焰’乃是斗神级别的巅峰火焰,蕴含着无尽的能量与神秘力量。不过,用它嘛,绝非易事。以往有不少强者妄图将其据为己有,可大多都在用过程中,因无法承受火焰的狂暴力量,控制不了火候,会遭到反噬。” 萧烬眉头紧皱道:“如此危险,难道就没有什么法门?” 童子微微点头,继续解释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传说中的‘乾坤鼎’能稳定‘双笙火焰”的火候。” 玖鸢道:“也就是说,哀牢山此行是必不可少?” 童子道:“正是!” 翊衡刚想说什么,玖鸢抬手意示他“闭嘴”,随后大步流星走出去。 童子紧跟其后喊道:“姐姐,等等我!” 还不忘记回头朝翊衡做了一个鬼脸。 第89章 说谁呢?再说一遍试试 “姐姐,且慢些 走,等等小童呀!”童子两条小腿倒腾得飞快,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玖鸢那疾行的步伐,语气里满是讨好。 玖鸢听闻,足下顿住,双手环于胸前,目光直直地看向童子:“又要勾起姐姐的好奇心?” “姐姐真是健步如飞,那珠子果然是奇效,不过.......”童子故意把“不过”两个字拖长,“姐姐难道就不想知晓别的?” 玖鸢微微挑眉,眸中闪过一丝探究:“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童子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道:“就用姐姐体内的凤凰火焰来炼珠子,就叫‘鸢珠’如何?” 玖鸢闻言,眼眸微眯,眼神里透着几分审视:“哟,连名字都想好了!” “那可不!世间好物,谁人不爱?借姐姐之名,取个好听的名字,不是更妙么?”童子得意洋洋地仰起下巴,神情间满是自得道:“姐姐,意下如何?” “关于那幻境,细细道来。”玖鸢没心思与他多费唇舌,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童子一听这话,原本兴高采烈的神色瞬间垮了下来,无奈地说道:“我说姐姐,您可别把童童想得太过神通广大。童童并不是先知,怎可能知晓那幻境的所有秘密?童童对这幻境,也不过略知一二罢了。” 玖鸢目光一凛,好奇心顿生。 “哎哎哎,姐姐莫要这般看着我呀!童童发誓,对姐姐言而有信!”童子又清了清嗓子道,“那幻境啊,绝非寻常之境,它……” 说着,童子压低了声音,仿若生怕被旁人听了去,神色神秘兮兮:“它是记忆的碎片,还能吞噬姐姐的神识!但凡踏入其中者,轻者心智迷失,浑浑噩噩;重者……直接沦为痴傻之人,再无往昔灵智!” 玖鸢心中猛地一震,回忆起自己每次进入幻境时的感觉的确如此。 于是,又追问:“就这些?” 童子瞧着玖鸢好奇的模样,心里明白她定是满脑子问号,眼珠子滴溜一转,恰似狡黠的小狐狸,陡然话锋一转:“对了,姐姐,童童总觉着姐姐身上萦绕着一股极为怪异的气息。” “此话怎讲?” 童子绕着玖鸢缓缓踱步,鼻子轻嗅道:“啧啧……那气息阴冷邪祟,丝丝缕缕间,竟还夹杂着……蛇类独有的味道?” 玖鸢心中一紧,仿若被童子窥破了心底最深的秘密,可面容依旧平静无波:“你究竟想说什么?” 童子停下脚步,神色变得郑重而严肃:“姐姐身上有异味。” “姐姐是爱干净之人,怎么就有异味了?小童竟会胡说八道。”玖鸢听到童子说自己身上有异味,心想:“这不可能呀,我可是经常洗澡。” 玖鸢双唇紧闭,未发一言。 童子见状,急忙解释道:“姐姐不要误会,童童并非说姐姐身上有异味,这味道像是姐姐携带了灵珠之类的异物发出来的味道。难道姐姐没有嗅到?” 玖鸢这才想起怀里的灵珠,右手伸进衣袖中掏出一颗像石头一样的灵珠问道:“这灵珠有何不妥?” “岂止是不妥,简直堪称致命大祸!”童子像是嗅到了什么,撇撇嘴说道:“这灵珠绝非石头,里面充斥着无数冤魂,正虎视眈眈地觊觎着姐姐的原神!外表看上去像石头,那是因为还没有苏醒!” 玖鸢寒意自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她不禁想起自从带了这石头,总感觉疲惫,还以为是读了太多的古书籍,如今想来越发觉得与这块石头有关。 “姐姐,小童有一个法子,不过.....”童子这”不过“两个字对玖鸢的杀伤力极大。 “不过什么,你快说!”玖鸢急切地问道,手里拿着的石头此刻感觉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童子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这法阵便是借助上古法阵之力,将灵珠中的冤魂尽数引入法阵之中净化。可这法阵极为复杂,布阵所需的材料世间罕有,且布阵过程稍有差池,非但无法净化冤魂,反而会激怒它们,到时候姐姐你的原神怕是瞬间就会被吞噬。” 玖鸢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她咬了咬下唇,沉思片刻后问道:“那布阵所需要些什么?” 童子叹了口气,掰着手指说道:“需千年寒铁打造的阵旗、深海鲛人泪凝聚而成的天泪珠,还有生长在极寒之地的冰魄雪莲。这三样东西,每一样都难寻至极。千年寒铁深埋地下,开采艰难,稍有不慎还会引发地动山摇;深海鲛人泪更是神秘,鲛人难得一见,且落泪之时皆因伤心至极,哪能轻易获取;而冰魄雪莲生长的极寒之地,有诸多凶猛妖兽守护,前去采摘之人九死一生。” 玖鸢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解地问道:“不对呀,姐姐记得这长蟒蛇仙在化石之前说是要用‘天泪”的泉水浸泡,还说这’天泪泉‘在星宿山。” 童子连忙解释道:“姐姐有所不知,这长蟒蛇仙乃是上神,在‘封神榜’上也还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如今这颗看上去普通的石头其实并不简单,一旦石头变成灵珠,那些附在上面的冤魂便会苏醒,这冤灵可比怨灵厉害多了,据说都是被关押在‘寒潭’那种极寒之地。” 玖鸢想起了在太液池的种种,觉得这个童子说得有道理。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当真知晓处理之法?” 翊衡心急如焚地赶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发丝也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匆忙赶来。 他看到玖鸢手中的“石头”,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几步上前,夺过“石头”道:“鸢儿,莫要相信这童子的胡言乱语!这就是一块石头,朕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说着就要把”石头“扔出去。 玖鸢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急忙阻止道:“翊衡哥哥,别扔!”说话间抓住翊衡的手腕道:“翊衡哥哥有所不知,这石子不是普通的石子,这是长蟒蛇仙的灵珠。” 翊衡试图挣脱玖鸢的手,却发现他抓得极紧:“鸢儿,你先松开手。这童子所言,不可信!” 玖鸢嘟起小嘴道:“先还珠子。” 翊衡拗不过她,只好把珠子还给玖鸢。 童子站在一旁,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看向翊衡道:“哟,这不是从不早朝的那位么,难怪有时间跑到这来瞎搅和,莫不是满脑子都是男欢女爱,连天下大事都抛诸脑后了?” 翊衡闻言,脸色涨得通红,怒目圆睁地瞪着童子:“你这小小童子,休要放肆!朕的自家事还容不得你一个毛头小童来置喙。你口口声声说有办法处理这灵珠,谁知你安的什么心,说不定是想害鸢儿!” 童子嘴角上扬,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却满是不屑的神情:“哼,我对姐姐一片赤诚之心,哪像你,表面上对姐姐关怀备至,实则不过是想将姐姐困在身边,满足你自己的私欲罢了。姐姐如此聪慧之人,岂会被你这浅薄的心思蒙蔽。” 翊衡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童子,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你简直是一派胡言!朕对鸢儿的心,天地可鉴。倒是你,来历不明,突然出现,蛊惑鸢儿,究竟意欲何为?” 第79章 玖鸢上前一步,站在两人中间,神色严肃地说道:“你们都别吵了!翊衡哥哥,童子是火神家的童子,但所言之事并非毫无根据。这灵珠自从在鸢儿身边,便时常感到异样。” 翊衡看向玖鸢,眼神中满是担忧道:“玖鸢,我知道你好奇心重,凡事总想弄个明白,可这世上的事情,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 童子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谁都像你一样稀里糊涂?难怪这么乱!” 翊衡忍无可忍怼道:“说谁呢?再说一遍试试?” 第90章 九头牛都拉不回 翊衡的话音刚落,传来一声干笑。 萧烬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一丝嘲讽:“呵,原 来这故弄玄虚的伎俩无处不在呀!” 童子看了萧烬一眼,没有说话。 萧烬又冷哼一声道:“太后那么多年都没炼成一颗‘天泪珠’,你这去找就能找到?你这小小童子,是想把大祭司当猴耍?” 童子还是没说话。 萧烬看了玖鸢一眼道:“祭祀大人,您不会真相信什么极寒之地的冰魄雪莲吧?” 玖鸢微微皱眉,目光清冷地看向萧烬,声音平静道:“萧公子,莫要妄言。童子所言虽离奇,却也并非毫无依据。太后炼制‘天泪珠’多年无果,不代表这世间就不存在获取它的方法。” 翊衡微微颔道:“祭祀大人所言极是。这灵域之中,神秘莫测之事数不胜数,我们不能因自己的认知不足,就否定一切可能,对吧?” 在一旁的翊衡插了一句道:“你几个意思?” 萧烬道:“就一个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这是一个很难做到的事情,比如说......” 萧烬边说边看向翊衡问道:“你想找一个漂亮的妻子,对吧?”说着看向玖鸢,玖鸢瞪了他一眼,他就嬉皮笑脸地又转头看着翊衡。 翊衡答:“对!” 萧烬问道:“世界在变,男人喜欢温柔的女人没变,对吧?” 翊衡答:“对呀!” 萧烬又问道:“始于容颜,终于才华,对吧?” 翊衡又答:“也对呀!” 萧烬哈哈大笑道:“哈哈,都对吧,现在问题来了,你从哪里去找一个漂亮,有才华,又对你温柔的女人?” 翊衡瞬间无语..... 萧烬见翊衡吃瘪,忍住不笑道:“这个童子就是信口雌黄。” 童子瑶摇头说道:“既然大家都不信,那就算了,只是姐姐,那颗石头别放在贴身的地方就是啦!” 这时,一旁的紫薇大帝凑到童子耳边,小声地说道:“本帝在仙界这么多年,怎么没听说过?” 童子不慌不忙地说道:“紫薇大帝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这天君的事情,你不是也不知道吗?” 童子故意提高了嗓门,众人的目光瞬间齐聚童子身上,紫薇大帝的脸色微微一沉,他在仙界地位尊崇,极少有人敢这般大声说话,何况是一位花童。 紫薇大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冷道:“小童子,莫要以为本帝好糊弄。这天君之事,本帝自是知晓一二,只是你所言之事太过荒诞,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童子微微一笑说道:“也是,大家听一听,千万别往心里去。恕小童不奉陪了!” 玖鸢听小童要走,叫住了童子道:“童子留步!” 萧烬见场面有些僵持,他心里只想知道在凤凰火焰的加持下如何提升武功,赶忙出来打圆场。 “紫薇大帝息怒,童子许是年少气盛,言辞有些过激。但这提升武功和仙级之事,本就于大家无害,我们不妨听听童子还有何说法。” 萧烬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童子收敛些。 童子对玖鸢微微一笑道:“姐姐还想听吗?若是姐姐想听,童童才讲,至于他们.......懒得多说半句!” 翊衡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觉得这童子不过是在胡说八道。 玖鸢此刻也是半信半疑道:“童子,你且详细说说,这蟒蛇仙的灵珠要如何放置才妥当?” “姐姐终于说到点子上了!”说着从他的兜里拿出一块头巾般大小的布递给玖鸢。 玖鸢问:“这是什么?” 童子把树叶高高举起道:“这是童心兰花的叶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叶子哦!” 众人皆好奇地围拢过来,翊衡一脸怀疑,忍不住开口道:“不就是一片叶子嘛,能有什么特别的,莫不是又在故弄玄虚?” 翊衡心里始终对童子存疑,觉得他就像无所不知的先知。 童子也不气恼,心平气和说道:“可别小瞧了它。这童心兰花生长在火神殿,百年才开一次花,等到花儿谢了才长出叶子,花叶永不相见。” 玖鸢微微皱眉,忍不住追问:“有什么功效。” 童子浅浅一笑道:“姐姐用这个抱住灵珠,就可以放置在贴身处也不打紧。” 玖鸢将信将疑用叶子抱住长莽蛇仙的灵珠,用鼻子闻了闻,果然方才的一股奇怪的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叶子清香的味道。 玖鸢这才转过身,对翊衡微微一笑道:“你看,翊衡哥哥,别老是把人家往坏处想。嗅一下呗!” “不嗅!”翊衡扭过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紫薇大帝心想:“活了许久,就算是见识颇广,可这般神奇的叶子也是头一回听闻。” 童子神色认真起来,解释道:“蟒蛇仙的灵珠因长久吸收冤魂的冤气,沾染了不少污秽之气。这童心兰花的叶子能将浊气净化,让灵珠恢复纯净。姐姐只需将灵珠放在这片叶子之上,不出三日,灵珠便能焕然一新。” 玖鸢轻轻抚摸着叶子,感受着叶片上传来的丝丝凉意,心中对童子的话信了几分:“如此神奇,那这叶子净化完灵珠后,还能有其他用处吗?” 玖鸢想着,若是这叶子功效这般强大,或许还有其他妙用。 童子眼睛一亮,说道:“当然有!净化完灵珠后,叶子还能用于修炼。将其放在修炼之处,提神醒脑。而且,用它泡制的茶水,还能缓解修炼时的疲劳,提升灵力的运转速度呢。” 萧烬在一旁听得心动不已,问道:“那这童心兰花如此神奇,还有吗?萧烬心想:“若是能多寻些这叶子,再经过‘乾坤鼎’炼化这凤凰火焰,那么......” 玖鸢察觉到萧烬想得出神,于是便说:“萧公子不会在想要去种花吧?” “唉!”童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到种花,这童心兰花生长的地方极为特殊,整个仙界也就那么火神家的一处山谷才有。如今也不可栽种了,唯有......” 翊衡心里恼火,心想:“这童子真是诡计多端,善于洞察人心,定是用鸢儿的好奇心来......”他不敢往下想,只觉得细思极恐。 紫薇大帝在一旁催促道:“你这个童子,有话快说。”鉴于他是紫薇大帝的身份才没有说出那句:“有屁快放!” 童子撇了撇嘴,心中腹诽这紫薇大帝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如今这般急切,倒失了几分威严。 但他也不敢太过放肆,犹豫片刻后说道:“哀牢山那片山谷,每百年一次的灵气潮汐之时,山谷的禁制会短暂减弱,或许能趁机进去摘取。可这灵气潮汐凶险异常,谷内灵力狂暴,稍有不慎,进去的人就会有去无回。” 玖鸢微微皱眉,轻声说道:“又是哀牢山!这哀牢山究竟有多神奇,倒不如......” 翊衡一直沉默不语,心想:“这下彻底完了,九头牛都拉不回了!” 第91章 童心兰花圃,闲人莫入! 次日,春日的晨曦穿过淡薄的云层,柔和的光线洒在笔趣阁的飞檐上。 轻纱似的薄雾萦绕在笔趣阁周围,给这座楼阁披上了一薄薄的羽衣。 在这春日晨光与薄雾里,笔趣阁也迎来了倒春寒。 阁前那株白色的山茶花,昨天还在盛开。 可如今,在这突如其来的倒春寒侵袭下,它全然没了往日的娇艳。 嫩绿的叶片上凝着一层薄薄的霜,原本舒展的叶片蜷缩起来。 几枚尚未完全开放的花苞,在寒风中含苞未放。 笔趣阁的朱漆大门半紧闭。 玖鸢像往常一样,于晨曦初照时起身。 她那如云的乌发松松挽起,几缕发丝随性地垂落在白皙如雪的颈边,更衬出几分慵懒韵味。 贴身小袄以蜀地进贡的上等丝绸裁就,触感轻柔丝滑。 衣身绣着精致的海棠花纹,海棠花瓣色泽饱满,栩栩如生。 领口与袖口处,镶着一圈细密柔软的狐皮,那狐皮取自极北之地的银狐,毛色纯净如雪,触手温热。 她走到窗边,扑面而来的凛冽寒意瞬间驱散了她些许晨起的倦意。 玖鸢下意识地轻蹙黛眉,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恼意,暗自思忖:“这春日怎会突然这般寒冷,倒像是冬日又折返了回来。” 第80章 她隐隐感觉有些异样,心下疑惑道:“怎么没有半分气息? ” 她下意识地转身,朝着放置灵珠的柜子走去。 玖鸢的心跳却陡然加快,打开一看。 原本放置灵珠的地方,此刻一片空荡,灵珠不翼而飞。 “明明就放在这里呀!” 她的视线在四周搜寻,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玖鸢不经意间目光扫向柜台边缘,一片粉红色的花瓣映入眼帘,竟是一小片童心兰花瓣。 她心中一愣,来不及多想,玖鸢玉手轻抬,掌心处一簇幽蓝的凤凰火焰悄然燃起。 火焰灵动跳跃,瞬间将那小片童心兰花瓣笼罩其中。 在火焰的淬炼下,花瓣先是微微卷曲,而后逐渐化作一缕缕莹粉色的光芒,这些光芒相互交织、缠绕,慢慢凝聚成一颗散发着柔和光泽的灵珠。 就在灵珠成型的刹那,一个稚嫩的声音仿若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在她耳畔轻轻响起:“姐姐,长蟒蛇仙的灵珠是童童拿走的。这小片童心兰花的花瓣就当是给姐姐的一点补偿,等以后童童有了更多的兰花再来见姐姐,哦,对了,姐姐,这颗灵珠姐姐要节省点用,童童晓得姐姐读书辛苦,每次读书时舔一下这颗灵珠,这样可以保持精力。还有,姐姐要的答案就在那《哀牢山图鉴》中。”声音软糯,带着几分孩童特有的天真与俏皮。 玖鸢心想:“看来,这寻找答案还是要靠自己。这童子来历不凡,此次留下这灵珠与话语,背后必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这童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答案在图鉴中,又会是怎样的答案?” 玖鸢低声喃喃自语,手中紧紧握着那颗新炼成的灵珠,又勾起了她心中的好奇心。 玖鸢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摆放《哀牢山图鉴》的案几上。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新炼成的灵珠,犹豫了一瞬,终是缓缓将灵珠凑近唇边,轻轻伸出舌尖,如蜻蜓点水般舔了一下。 刹那间,一股清凉之感自舌尖蔓延开来,恰似春日里山间最清澈的溪流,毫无阻滞地淌过每一处味蕾。薄荷的味道淡雅而纯粹,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先是在舌尖上轻盈地跳跃,继而化作一股沁人心脾的气息,顺着喉咙直贯肺腑,让她的身心为之一振。 这股清凉的薄荷味,宛如一双温柔却有力的手,瞬间驱散了她因童子之事而生出的烦躁与疲惫,也抚平了她心底因灵珠失窃而起的惊惶涟漪。 她的双眸微微眯起,流露出一丝沉醉之色,周身的寒意也渐渐褪去。 “还是薄荷口味的,味道不错!”玖鸢感觉自己的思绪愈发清晰,感觉有一层蒙在眼前的迷雾被悄然拨开。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本《哀牢山图鉴》,此刻,在这灵珠带来的奇异力量加持下,她感觉脑子更清晰了。 昨夜,童子趁玖鸢熟睡,点燃了兰花枝条,那烟味足够常人睡上三天三夜,还好玖鸢体内的凤凰火焰化掉了大部分的烟味。 童子怀揣着长蟒蛇仙的灵珠,朝着九十九重魔域的方向走去。 当他逐渐靠近那神秘莫测的入口,周遭的空气陡然间变得冰冷刺骨,好似数九寒天的冰窖,每一次呼吸,都仿若有冰碴顺着鼻腔刺入肺腑。 只见魔域入口处,浓稠如墨的黑气仿若活物一般,肆意翻涌、缭绕。 这些黑气形态各异,时而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恶鬼模样,时而又汇聚成高耸阴森的魔影,它们相互纠缠、撕扯,发出低沉而凄厉的呼啸声,无数冤魂在痛苦地哀号。 阵阵阴风吹过,如锋利的刀刃刮过肌肤,生疼无比。 入口两旁,矗立着几株枯败的古树,枝干扭曲蜿蜒。 树皮干裂,露出狰狞的纹理,在黑气的笼罩下,更添几分阴森恐怖。 地面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灰白色雾气,雾气贴着地面缓缓流动。 童子每向前迈出一步,脚下便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好似踩在干枯的尸骨之上,令人胆寒。 在这阴森的氛围中,童子怀中的灵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呦,稀客稀客!”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魔域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快得让人几乎捕捉不到踪迹,眨眼间,噬魂灵魔已站在了童子面前。 只见这噬魂灵魔,身形犹如一个畸形的婴儿,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可怖。 它的身躯肿胀而扭曲,皮肤呈现出一种青灰色,像是泡发已久的腐肉,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筋,犹如一条条蠕动的蚯蚓,泛着令人作呕的微光。 脑袋大得不成比例,几乎占据了整个身体的三分之一,头皮上稀稀拉拉地长着几缕枯黄的头发,恰似深秋荒野中衰败的杂草。 双眼血红如血池,瞳孔犹如针孔,散发着冷酷而贪婪的光芒,死死地盯着童子怀中散发微光的灵珠。 嘴巴咧到了耳根,露出两排尖锐而泛黄的獠牙,嘴角还挂着一丝涎水,涎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微小的黑洞。 它的四肢短小且扭曲,手指和脚趾细长如枯树枝,指甲尖锐弯曲。 噬魂灵魔,吞噬灵魂才能长大。 “灵魔大大,好久不见,想死我了!”童子嘻嘻一笑,完全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反而像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灵魔撇了撇嘴,盯着童子怀里的灵珠,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哥哥,食物带来了吗?” “那必须的!”童子小心翼翼地捧出灵珠,灵珠一离开兰花叶的包裹,周围迅速结了一层黑雾。 灵魔一把夺过灵珠,放在手里仔细端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错不错,果然是极品!这上面缠绕的冤魂,味道一定很棒!” “灵魔大大喜欢就好。”童子搓了搓手,一脸期待地看着灵魔。 “哦,对了,土地有着落了吗?” 灵魔抬眼看了看童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放心,本魔君一向说话算话。说好的,划给你一块地儿,让你种你的破花。” “不是破花!是童心兰!”童子立刻反驳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 “好好好,童心兰花,你才是大花痴。”灵魔开心地拍拍手,随手一挥,一片黑色的土地出现在童子面前。“就这儿了,够你折腾了吧?” 这片土地在魔域终年不散的阴霾笼罩下,显得格外荒芜,地面干裂,一道道缝隙犹如狰狞的伤疤,向四周蔓延。 童子蹲下身来,稚嫩的小手轻轻抚过粗糙的地面,目光仔细地察看每一处细微之处,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他时而用手指拨弄一下干涸的泥土,时而又凑近些,鼻尖轻嗅,像是在探寻土地深处隐匿的气息。 许久,他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够了够了,多谢灵魔大大!” 言罢,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花锄。 花锄的柄是用柔韧的柳枝制成,散发着淡淡的木质清香,锄刃虽小巧,却打磨得十分锋利。 童子双手紧紧握住花锄,高高举起,而后猛地落下,“噗”的一声,锄刃深深嵌入坚硬的泥土之中。 他双手用力一翻,将一大块泥土翻了起来。 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翻好土后,童子又从怀中取出一颗圆润饱满的花种。 花种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在周围黑暗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耀眼。 他用手指在土里轻轻挖出一个小坑,将花种轻轻放入,而后仔细地用泥土掩埋好,再用小手轻轻拍实。 随后小心翼翼然后又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一些亮晶晶的粉末,洒在花根周围。 “这可是好东西。”灵魔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真的能开花?” ”但愿能开出花!“童子神秘一笑,继续埋头种 花。 灵魔撇了撇嘴道:“小花痴!” “对了,灵魔大大。”童子突然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灵魔。“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本魔君今天心情好。”灵魔得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灵珠,心情大好。 “能不能麻烦灵魔大大,帮我在这片土地周围,设下一个结界?”童子指了指自己种下的童心兰。我怕…不小心踩坏了。” 灵魔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道:“小事一桩,不过,我可不会帮你浇水哦!” 灵魔双手结印,一道黑色的光芒从他手中射出,瞬间笼罩了整片土地。 “好了,这下不会被踩到了。” 童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地在地上划拉着。 他要用这块石头,在自己的地盘上,刻上几个大字。 “童心兰花圃,闲人莫入!” 第92章 一命换一命 第81章 “咚咚咚!”沉闷而急促的敲门声。 门“吱呀”一声缓缓开了,一阵冷风裹挟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冲了进来。 这年轻人身着一件原本应是青色的布衫,头发凌乱地散在脑后,几缕发丝糊在满是汗水的脸上。 “金翅鹏?”翊衡一眼就认出了他,这小子是自己派去滇南的眼线。 金翅鹏顾不上行礼,“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急声道:“陛下,出事了!” 翊衡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金翅鹏一眼,示意他起身,“慢慢说,别慌。” 此刻的翊衡,身着一袭玄色长袍,袍角绣着精致的银色云纹,腰间系着一条白玉带,温润的玉质与他沉稳的气质相得益彰。 金翅鹏咽了口唾沫道:“陛下,云南那边……云南那边所谓的叛军,其实就是一群傈僳族老百姓!” 翊衡一手拉起跪在地上的金翅膀,示意他坐下来慢慢说。 金翅膀从和翊衡一起长大,算是儿时的玩伴,也是翊衡最信任的人。 “他们是因为一个狗官才闹起来的!”金翅鹏恨恨地说道,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那个狗官,仗着自己有点权势,在当地横行霸道,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翊衡安静地听着--- “那狗官看上了一个傈僳族小伙子的妹妹,硬说是要纳为妾室。那小伙子自然不肯,结果就被那狗官找了个由头抓了起来,关进了大牢。”金翅鹏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肌肉都跟着微微颤抖。 “那狗官还不罢休,带人去那小伙子家里抢人。那小姑娘誓死不从,结果……结果就被那狗官活活打死了!”金翅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该杀!”翊衡忍不住骂了一句。 “那些傈僳族老百姓实在忍无可忍,这才揭竿而起,杀了那狗官,占了县衙。”金翅鹏继续说道,“他们也没想造反,就是想讨个公道,为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报仇!” 翊衡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这事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他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长袍的衣角随着他的动作飘动,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 金翅鹏看着翊衡,眼中满是担忧:“陛下,如今这局势棘手。傈僳族作为古羌人后裔,血族复仇之风盛行。一人之仇即为全家族之仇,一户之仇便是全寨之恨。此次为那少女,他们已被彻底激怒,若朝廷继续镇压,后果不堪设想。” 翊衡微微颔首,面色凝重:“本就不是什么叛军,皆是被那些昏庸官吏逼的。平日里不作为,临事推卸责任,甚至借此牟利,实在可恶!”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的火焰,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陛下所言极是。”金翅鹏附和道,“而且,臣还打听到,萧氏家族在云南有旁支,且与龙家苗寨有来往。” “龙家苗寨?”翊衡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金翅鹏身上,眼中满是疑惑。 金翅鹏连忙解释:“这便要从金驼峰说起,滇南哀牢山脉分支的金驼峰,地处石屏异龙湖畔。那山势险峻,却出产丰富,还有闻名的‘臭豆腐’小吃。在金驼峰方圆五六十里,皆是龙姓苗族,这一片无形中成了龙家苗寨的势力范围,滇人都称其为龙家金驼寨。” 翊衡的眼神愈发深邃,若有所思道:“这萧氏家族与龙家苗寨的往来,究竟是普通的交情,还是别有深意?金翅鹏,你此番前去,务必仔细探听。” 金翅鹏神色一凛,抱拳说道:“陛下放心,臣定会想尽办法,查明其中缘由。只是那龙家苗寨地势复杂,又向来排外,想要接近他们,还需从长计议。” 翊衡微微点头,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喃喃自语道:“滇南之地,本应是百姓安居乐业之所,如今却因这等乱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若不能妥善解决,朕这皇帝,又有何颜面面对天下苍生。” 翊衡转过身,看着金翅膀,说道:“你此去危险重重,记住,要活着回来见朕!” 金翅鹏抱拳说道:“陛下放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 翊衡沉思片刻说道:“你继续潜伏在滇南,务必将那边的情况摸得更清楚。特别是萧氏家族与龙家苗寨的关系,若能从中斡旋,那自然最好。” “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金翅鹏单膝跪地说道。 这时,书房的门再度被轻轻叩响。 太监恭敬报道:“陛下,礼部尚书求见,说是有滇南祭祀的相关旧例要呈给陛下。”翊衡用眼神暗示金翅鹏回避。 翊衡看了太监一眼,思索片刻后道:“宣他进来。” 礼部尚书匆匆入内,双手捧着一本古朴的册子,呈到翊衡面前:“陛下,此乃滇南地区各族祭祀典例古籍,臣听闻滇南乱象,猜想或对陛下有所助益。” 翊衡接过,快速翻阅,突然目光停留在某一页,上面记载着傈僳族在重大冤屈事件后,会举行一种名为“血祭明冤”的仪式,以全寨之力,向天地申诉冤情,一旦启动,事态将进一步失控。 翊衡说道:“朕知道了,爱卿退下!” 等礼部尚书走了之后,玖金翅膀从屏风后出来,凑近看了看那页记载,神色凝重道:“陛下,若这‘血祭明冤’仪式开启,怨念与血气汇聚,恐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变故,说不定还会招来邪祟之物。” 翊衡面色一沉,转头看向金翅鹏:“此事刻不容缓,你速去滇南,务必在仪式开启前阻止。” 金翅鹏领命,刚要退下,翊衡又叮嘱:“若遇到危险,可前往丽江龙门镖局求助,提及朕的名号‘衡门’,对方说‘衡门之下’,你就答‘可以栖迟’他们定会施以援手。” 待金翅膀离去,翊衡独自坐在书房,眉头紧锁。 他深知,滇南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深知,滇南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差池,便可能让整个王朝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翊衡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想:“萧氏家族在滇南的旁支势力不可小觑,其家主萧逸风的态度至关重要。若能将其拉拢,借助他们在当地的人脉与影响力,或许能有效缓和傈僳族百姓与朝廷之间的矛盾。但萧逸风向来精明,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地为朝廷所用,还需费一番心思。” 念及此,翊衡唤来贴身侍卫,低声吩咐道:“萧逸风不日便要进京,你务必密切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若见他有任何异常,或是与不明身份之人有所往来,即刻来报,不得有误。”侍卫领命,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翊衡的目光,再度落于案几之上摊开的滇南舆图。 图上,金驼峰、龙家苗寨以及傈僳族聚居之处,皆被他以朱砂仔细标注。他修长的手指,沿着图上蜿蜒的山川路径缓缓移动,试图从中寻出一条可彻底化解滇南危机的良策。 陡然,他的目光停驻在一处不起眼的山谷。 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实乃兵家必争之地。 若在此设下伏兵,既能威慑可能出现的叛军,又可在关键时刻截断其退路。 只是,此计的施行,需精准的情报支撑,方能确保行动机密且及时。 翊衡沉思良久,恰在此时,翊衡脑海中浮现出玖鸢的身影。 她聪慧过人,心思缜密,或许能为眼下的困境出谋划策。 念及此,翊衡即刻吩咐身旁的掌印太监:“摆驾笔趣阁。” 掌印太监领命,疾步而去...... 第93章 一人之仇即是全家族之仇 翊衡负手站在笔趣阁外,抬眸间,那道熟悉的倩影瞬间映入眼帘。 雕花窗棂宛如精巧的画框,阳光穿透其间,在地面洒下一地斑驳,而玖鸢恰好置身这光影交织之处。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罗裙,质地轻柔,宛如月光倾洒而下,裙摆上绣着的淡蓝色流云纹。 罗裙之外,罩着一层浅粉色轻纱,薄如蝉翼,轻透缥缈。 轻纱之上,银线勾勒出海棠花的娇艳。 翊衡想起玖鸢说过她喜欢海棠花,遗憾的是海棠无香。 玖鸢的一头乌发,柔顺如黑色绸缎,松松挽成发髻,几缕发丝垂落在她那白皙如羊乳的颈边,为她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柔美。 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双眸明亮而澄澈,此刻正 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捧着的书卷。 翊衡的心头泛起一丝暖意,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从小到大,他最喜欢的,便是看她读书的样子。 忆起当年,他们尚在太子府邸。 老先生每日苦口婆心地给太子授课,玖鸢名义上是陪太子读书,实则,真正将那些经史子集听进心里的人,却是玖鸢。 那时的玖鸢,总是穿着一袭素净的衣裙,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她坐在太子的身侧,一双清澈的眼眸盯着先生,那时的太子心思也不在念书上,心里只有玖鸢。 第82章 先生看出来之后,只好让玖鸢在后排,就算这样也丝毫没有影响她对知识的渴望。 每每老先生提问,太子殿下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的时候,总是玖鸢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将答案娓娓道来。 老先生捋着胡须,心里忍不住称赞:“此女聪慧过人啊!” 女大十八变,如今的玖鸢更是楚楚动人了。 “咳咳。”翊衡清了清嗓子,迈步走进了笔趣阁。 玖鸢听见声音,抬起头,看到翊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翊衡哥哥,你来啦。” 翊衡走到她身旁,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笑着问道:“在看什么书呢?这么入神?” 玖鸢将手中的书递给翊衡,轻声道:“是《哀牢山图鉴》,里面记载了许多闻所未闻的事情。” 翊衡接过书,随手翻了几页,只见上面写着: “观山海,南山经,西山经,北山经,东山经,中山经,海经。学得飞英,笑看枝头傲霜凌。” 翊衡抬起头,看着玖鸢清澈的眼眸,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翊衡觉得玖鸢就像是一个孩子,她有一颗童心,就算遭受磨难,也不被世俗污染。 “鸢儿很喜欢这图鉴吗?”翊衡轻声问道。 玖鸢点了点头,轻声道:“翊衡哥哥,鸢儿觉得这书里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翊衡放下书,伸出手,轻轻地握住玖鸢的手,柔声道:“鸢儿,只要你觉得是真实的,那便是真实的。” 玖鸢抬起头,看着翊衡温柔的眼神,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意。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翊衡哥哥,鸢儿想亲自去哀牢山寻找‘乾坤鼎’,鸢儿体内的凤凰火焰若不经过炼化,便会对天下苍生带来灾难。翊衡哥哥难道忍心让百姓受苦受难吗?” 翊衡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紧握着玖鸢的手微微颤抖,沉声道:“鸢儿,哀牢山险阻重重,危机四伏,朕怎放心你涉险。且不说那‘乾坤鼎’是否真在山中,单是你提及体内凤凰火焰,便已让朕揪心。” 玖鸢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反握住翊衡的手,恳切道:“翊衡哥哥,正因如此,鸢儿才必须去。天下苍生为重,鸢儿若因一己之私,任由体内火焰失控,余生将在愧疚中度过。哥哥若担忧,便与鸢儿一同前往,可好?”说罢,她眼中满是期待。 翊衡长叹一声道:“罢了,既如此,朕定不会让你孤身犯险。只是此去前路未卜,还需从长计议。” 突然,翊衡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道:“瞧朕这记性,原来是来告诉鸢儿一件事情。” 玖鸢莞尔一笑道:“什么事情让哥哥会拍自己的脑袋?” “事情就是这样,在滇南发生了一件事情,一个小官吏把傈僳族的小女孩.......”翊衡一时语塞,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玖鸢柳眉,微微地蹙起,右手握住了左手的手指,修长的指尖轻轻用力,随着每一下动作,指关节处便传来清脆而又轻微的“咯哒”声。 她已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鸢儿,滇南如今局势复杂,暗流涌动。此前朕一直未与鸢儿详说,如今鸢儿执意要去滇南,朕不得不说了。” 翊衡看了一眼她的手,玖鸢心领神会,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十指相扣道:“翊衡哥哥但说无妨!” 翊衡缓缓说道,“如今滇南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上报的所谓‘叛军’也还是另有蹊跷,也许真正的叛军还在暗处。这次利用傈僳族的小女孩大做文章,恐怕事情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玖鸢用手理了理额前的几缕发丝说道:“哥哥,这哀牢山一带多有少数民族聚居,就说傈僳族吧,相传他们的祖先原居住在金沙江两岸,历经迁徙才在这周边扎根。他们长年受土司木氏和高氏的统治,这次傈僳族小女孩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翊衡问:“何以见得?” 玖鸢说:“傈僳族盛行血族复仇,他们认为一人之仇即是全家族之仇,一户之恨即是全寨之恨!” 翊衡听闻,神色瞬间凝重起来,他微微皱眉,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开口道:“如此说来,此次事件若是处理不妥当,必会生乱?” 玖鸢点点头说道:“那是,争取先稳住局面。切不可让这仇恨的怒火肆意蔓延,否则,这片土地将陷入无尽的纷争之中。” “哦,对了!”话锋一转,翊衡又想起一事,神色有些忧虑:“鸢儿,那萧逸风,听闻其不久后便要进京。他是萧氏家族的一个旁枝,昔日萧家遇难,这个旁枝逃过了一劫,如今他在滇南一带势力不容小觑。” 玖鸢问道:“这事萧烬知道吗?” 翊衡答:“还不知道,朕不是第一个就来告诉鸢儿,一起想想办法。” 玖鸢若有所思地说道:“可以从萧家的产业往来查起。” 翊衡微微点头,觉得玖鸢所言极是:“鸢儿所言甚是,只是这萧氏家族在滇南产业众多,人脉错综复杂,要想从他口中套出有用信息,还需提前做好周全准备。” “依我看,哥哥不妨先从查清萧氏家族的副业查起。”玖鸢建议道。 翊衡疑惑地问:“为何是副业?” 玖鸢认真说道:“哥哥,你想啊,萧氏家族主业引人注目,恰恰是副业会有疏漏,那肯定要从薄弱环节下手咯。” 翊衡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鸢儿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萧氏家族向来对这些副业的经营守口如瓶,想要查清楚谈何容易。” 玖鸢眼中闪过一抹自信:“这倒无妨,可以安排萧逸风和萧烬见个面。” 萧烬点点头道:“这是应该不错的主意!” 这时,玖鸢从怀中掏出一颗粉红色的珠子,轻轻放入口中舔舐起来,神色惬意。 翊衡见状,心中满是疑惑,不禁问道:“鸢儿,这是何物?” 第94章 薄荷口味的醒脑丸 玖鸢拿出珠子舔了一下,俏皮地说道:“薄荷口味,不错哦!” “还真舔?”翊衡满眼疑惑拿过珠子端详。 “这珠子啊,可大有来头!”玖鸢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是用童心兰花半炼制的,可以醒脑。” 珠子忍不住说道:“又是那小童骗你的吧?” 阁内檀香袅袅,琉璃灯在梁上投下细碎光影。 玖鸢把珠子往翊衡嘴边一递,惊得翊衡差点打翻鎏金香炉:“有毒!” “想什么呢!”玖鸢指尖轻弹珠子,发出清越鸣响,“这珠子没有毒,倒是长蟒蛇仙修炼千年的内丹,上面的确附着冤 灵。” “这颗是.......”翊衡小心翼翼地把珠子凑近鼻尖。 “这味道,确实不错!” “等等!”翊衡突然停住,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把珠子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左手一挥。 风,带着珠子的香气,扑鼻而来。 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翊衡的心头。 那味道,感觉酸酸甜甜的,像第一次吃青梅。 那是一种久违的,陌生的,却又带着一丝酸酸甜甜的味道。 “这味道......像极了朕十岁那年,在御花园偷摘的青梅......” 翊衡盯着掌心的珠子,突然傻笑起来:“朕想起来了......那年上元节,你穿了件水红色襦裙,在梅林里偷折青梅......” 翊衡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蛊虫咬了一口,心里痒痒的,想挠又挠不到。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正说着,玖鸢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微一黯:“对了,还有那童子,他昨夜已经悄然离去了。走的时候,就给我留了一片花瓣,炼化成这颗珠子。” 说着从翊衡手里拿过珠子,小心地方才贴身的衣袖里道:“这宝贝对鸢儿很重要,如今看书,没从前那么疲惫了。”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阁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慌乱且杂乱。 一个侍卫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身形踉跄,“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额头瞬间磕出了红印,声音带着颤音,惊恐地喊道:“陛下,大事不好!萧逸风被杀了!” 这消息如一道惊雷,瞬间劈在阁内。 萧烬恰好赶到,听闻此事,周身气息猛地一滞,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二话不说,转身就朝着事发现场奔去,脚步急促得带起一阵风。 玖鸢见状,也立刻跟了上去,留下翊衡呆愣在原地,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翊衡定了定神,正准备抬步跟去。 这时,掌印太监不知何时悄然靠近,他微微躬着身子,脸上神色复杂,犹豫片刻,压低声音,用只有翊衡能听到的音量说道:“陛下,老奴刚刚瞧见,萧将军出事的地方,有一抹熟悉的流光闪过,那......极像是当年被封印的魇魔现世的征兆。” 第83章 翊衡的瞳孔骤然一缩,身形晃了晃,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撞击。 翊衡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你说什么?魇魔?不可能,昔日天庭倾尽与诸位仙尊之力,将其封印在九十九重魔狱,它怎会逃脱?你可看真切了?” 掌印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地面,声音颤抖道:“陛下,老奴对那魇魔的气息再熟悉不过,那股阴森的灵力波动,还有那诡异的流光,错不了啊。” 翊衡的脑海瞬间乱成一团,思绪飘回到多年前那场惨烈的封印之战。 那时,魇魔出世,天地变色,苍生涂炭,九十九重魔狱的魔气滚滚涌出,所到之处生灵皆被吞噬,万物陷入无尽黑暗。 门各宗的仙尊们浴血奋战,付出无数代价,才将其成功封印。 若如今魇魔真的再现世,那这天下必将再次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翊衡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慌乱,沉声道:“此事切莫声张,若是传出去,恐引起天下大乱。你立刻去暗中调集禁卫军,让他们彻查此事,但凡有任何与魇魔相关的线索,立刻来报。” “遵旨。”掌印太监领命后,匆匆退下。 翊衡定了定神,乔装打扮朝着事发现场赶去。 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当年他父皇差点命丧魇魔的场景。 很快,翊衡赶到了事发现场。 这里是一处幽静的庭院,此刻却被浓郁的血腥味笼罩。 萧烬正蹲在萧逸风的尸体旁察看。 玖鸢站在一旁,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凝重,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萧逸风的伤口,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玖鸢说道:“死者身上布满了诡异的伤口,伤口边缘呈现出一种乌黑色,像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侵蚀过,血液早已干涸,萧公子,你看.......”说着,手指着地上凝结成一滩暗红色的血渍。 萧烬神色凝重:“死者的伤口很奇怪,这绝非普通的灵力所致,伤口处残留着一股极为邪恶的气息,我怀疑......与魔有关。” “我去!这魔气!”玖鸢啐了一口,嫌弃地擦擦手。 地上的尸体已经凉透了,面色铁青,脖子上一个血窟窿,血都快流干了。 她熟练地捏了个诀,指尖灵光乍现,一个透明的结界瞬间笼罩住尸体。 “还好赶上了,再晚点,线索都没了。” 萧烬问道:“怎么样?” “在追读,别打岔!”玖鸢头也不抬,盯着结界里逐渐显现的魔气,这种根据尸体“追读”死者生前的法术,她六岁就会,同龄的小孩看见尸体,都纷纷躲在妈妈怀里,她就敢上去查验,并说出死因。 正是这个原因,先帝才认为她是一个奇女子,才把她从滇南带回宫。 玖鸢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是长蟒蛇仙的灵珠?!” “这魔气…啧啧,够嚣张。”萧烬方才用手触摸了死者尸体就感觉到到一股强大的魔力袭来。 结界内的魔气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开始剧烈翻滚,隐隐约约显现出一个黑色的漩涡。 玖鸢脸色凝重,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找到了!”她猛地睁开眼睛,指尖指向漩涡中心,“九十九重魔狱…魇魔…怎么会重现?” 萧烬凑过来,看着结界里的景象,脸色铁青。“确定是魇魔?那玩意儿不是被封印了几千年了吗?” 一旁乔装打扮的翊衡觉得萧烬离玖鸢太近,自己站在远处观望,也无计可施。 “封印?”玖鸢冷笑一声,“有封就有开,不然,你让‘开封’两个字情何以堪?” 玖鸢收起结界,从口袋里掏出珠子舔了一下说:“走吧,先回笔趣阁!” 站在高处的翊衡突然被一个大胡子男人吸引住了,围观的群众大多面露惧怕之色,只有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第95章 千杯不醉 在人群中,翊衡一眼就看到这个大胡子。 此人年约四十上下,生得是粗黑壮硕,满脸落腮胡。 虽说是魁梧,眉目之间却隐隐流露出一股幸灾乐祸之色。 在数以百计惊恐万分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不过人们的关注点是在死尸,并没有留意到这个大胡子。 正好翊衡站在高处,又恰好大胡子嘴角的一笑被一横捕捕捉到了。 翊衡心想:“此人并无半点惊恐之色,反而流露出三分喜悦?” 思量间,只见那大胡子转身离去,远见要没入人群之中。 翊衡才急忙追上去,尾随于后十步之遥。 走了大约六里路,来到一个小酒馆,大胡子进去了。 翊衡也跟着进去了。 翊衡才进门,小二马上前招呼道:“客官,吃什么?喝什么?” 大胡子挑了个靠窗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扯着嗓子喊:“小二,来一壶你们这最好的酒,再来一碟牛肉干,一盘花生米!” “好嘞,客官!”店小二颠颠儿地跑过去。 翊衡找了个离大胡子不远的位置坐下,也学着他的样子喊:“小二,一样的,来一份!” “得嘞!”店小二乐呵呵地应了一声。 大胡子看了翊衡一眼,没有说话。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大胡子迫不及待地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了下去,咂巴咂巴嘴,一脸享受。 翊衡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辣!”翊衡差点没吐出来,这酒又涩又苦又辣,跟宫里的御酒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味道,含在嘴里,感觉火辣辣的。 翊衡心想:“这就是民间的烧酒?” 他小抿一口,感觉舌尖在燃烧。 大胡子看了一眼,心想:“这位公子,看上去气度不凡,许是和自家小娘子闹别扭,出来喝闷酒!” 大胡子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一块接着一块地吃着牛肉干,吃的那叫一个香。 大胡子喝了几杯酒,酒壶没有酒了,于是吆喝道:“小二,再来一壶!” 翊衡心想:“素昧平生,要如何搭讪呢?” 翊衡平时受惯了朝拜,大臣们的汇报,仔细想来还真没有和陌生人搭讪的经历。 翊衡心里正想着,大胡子过来搭讪道:”这位公子,这么晚了还出来喝酒?来来来,老夫陪公子喝一杯。” 翊衡连忙回道:“多谢!”于是举杯,一饮而尽,感觉这喉咙都在燃烧,接着胃部都开始燃烧起来,脸变红了,这酒味让“红豆蛊虫”嗅嗅。 大胡子哈哈一笑道:“读书人平常喝墨喝惯了,喝不惯酒的。” “红豆蛊虫”不服气地嗅嗅,心想:“小样,和蛊虫比酒量。” 翊衡在“红豆蛊虫”的不断怂恿下,脑袋一热,直接大手一挥,喊道:“小二,给我来一缸烧酒!今日我请客!”喊完这话,他心里却有些发虚,悄悄摸了摸自己瘪瘪的口袋,面上却强装镇定,摆出一副贵公子毫不在意钱财的派头。 小二瞧着翊 衡那身绫罗绸缎,又看他气宇不凡的模样,虽心中疑惑这公子哥为何突然要一缸酒,但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忙不迭地应下,没一会儿就费力地抬着一缸烧酒过来,稳稳地放在桌上。 翊衡望着眼前这满满一缸酒,酒气扑鼻,心中闪过一丝后悔,可话已出口,又被“红豆蛊虫”在一旁拱火,哪有退缩的道理。 翊衡抄起酒碗,舀起满满一碗酒,仰头便灌了下去。 几碗酒下肚,翊衡竟然面不改色,还稳稳坐着。 大胡子看得目瞪口呆道:“好酒量!” 几碗过后,大胡子此时更是醉得东倒西歪,舌头都捋不直了,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些含糊不清的话。 “公……公子啊,你……你可是深藏不露呀,这……这日死的那……那人……是滇南……赫赫有名的萧家,萧姥爷!” 翊衡假装一愣道:“萧姥爷?哪个萧姥爷?” “就那个萧家.....家财万贯........在滇南跺跺脚地都要颤三颤的那个.......”大胡子得意地挑了挑眉毛,“俺也是滇南来的,一路跟随......” 翊衡心想:“果然事有蹊跷!” “这可是.....个......大生意啊!”大胡子眼里发光,说着又喝了一杯。 翊衡把酒碗朝边上挪了挪“别喝了,你醉了!” 大胡倒满了一碗酒道,“老子......没.....醉.....是这么回事儿,你看啊......人死都死了......不如......废物利用一下?” 翊衡问:“如何利用?” “公子帮老......夫写封信......就写给滇南的萧家......”大胡子凑得更近了,几乎要贴到翊衡的耳朵上,“就说……要全尸的话,三百两......银子......要是只要个脑袋的话.......二百五就行.......” “你疯了吧!”翊衡蹭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响声,“这是要掉脑袋的!” 第84章 大胡子听到“掉脑袋”三个字,吓了一跳,酒也醒了一大半,赶紧捂住翊衡的嘴,“书呆子,你小点声!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啊?” 翊衡一把甩开他的手,压低声音怒道:“不怕官府啊!” “哎呦.....这位公子,真是读书读傻了!”大胡子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这大胡子不愧是走江湖的,这酒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要不是翊衡有蛊虫的加持,早就被灌翻了。 “这年头,有钱不赚王八蛋嘛!再说了,萧家有的是钱,三百两对他们来说,那还不是九牛一毛?” “那不行!”翊衡斩钉截铁地拒绝。 “别急着拒绝嘛,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大胡子不死心,继续劝说道:“你想啊,三百两银子,咱们俩一人一半,一人一百五十两,这可是一笔巨款啊!有了这笔钱,你想干啥不行?哦对了,要是你不缺钱,三七开,你三,我七,以后我就是大哥,你是小弟,大哥罩着你!谁还敢欺负你?” 翊衡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这个大胡子,心想:“朕平常见到的人,都是对朕恭恭敬敬,哪里见过这般癫狂到要与朕称兄道弟的人。” “啧,真是个榆木脑袋。”大胡子见翊衡一动不动,以为这就是读书人的扭捏罢了,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 翊衡又喝了一碗,这一大口反而没有抿翊小口时那么烧辣了,还有点回甘的味道。 大胡子见状道:“啧啧啧,没看出你一个文弱书生,还有这般酒量。难得,难得!” 大胡子说着给翊衡又斟了一杯酒道:“这世道,哪里还有如你这样的书生?不为钱财所动!还能这样喝酒,千杯不倒的!如今谁不是削尖脑袋想挣钱,还无所不用其极。” 翊衡苦笑一声,说道:“无所不用其极,何解?” 大胡子听闻,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公子迂腐了,这世间本就如此,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难行。你若不抓住这机会,往后的日子怕是艰难。我见公子也还是心善之人,日后老夫要是被官府抓了,也绝不供出信是公子所写,这样总行了吧?” 翊衡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盯着大胡子,问道:“那你有钱想干嘛?” 大胡子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恢复如常,说道:“老夫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娶上一门媳妇,要是有钱了,就娶个能生养的,生一窝小崽。” 翊衡心中拔凉拔凉,这个大胡子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不过就是想过上寻常老百姓的日子。 他不禁对眼前这个粗俗的大汉生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翊衡身为帝王,天下财富皆可调配,可寻常百姓为了这般简单的生活愿景,却要行此险事。 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轻声说道:“为了这等心愿,值得这般冒险吗?” 大胡子挠了挠头,满不在乎地说:“公子不懂,像我们这种粗人,没什么大本事,想过上好日子,不冒险能成吗?” 翊衡沉默了,这话如同重锤,敲在他的心坎上。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第96章 扮猪吃老虎 片刻,就有马蹄声传来,显然不是一两匹,光凭声音就可以判断是训练有素。 这个点早已经宵禁,若是一两匹马,那有可能是大户人家的马队经过。 这一整队的人马,齐刷刷,必定是“官面上”的人物,而且来头不小。 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在小酒馆外戛然而止。 小二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激灵,手中擦了一半的酒壶险些滑落,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满是惊恐。 他的嘴巴微张,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 大胡子原本右手上还剩下半碗酒,此刻手下意识停在半空,又轻轻把酒碗放下,浓密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脸上的惊讶毫不掩饰。 掌印太监细碎急促的步子迈进酒馆,他肥胖的身体裹在一袭华丽的蟒袍里,蟒纹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他身后的锦衣卫,动作整齐划一,进门瞬间,双脚一并,发出沉闷有力的声响,震得酒馆地面都微微一颤。 他们脊背挺直,像标枪般伫立在掌印太监身后,双手交叠置于身前,紧紧握住绣春刀刀柄,指节微微泛白,那是常年习武、时刻待命。 为首的千户,剑眉斜插入鬓,目光如炬,冷峻的眼眸扫视着酒馆内的每一处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眼神在小二身上稍作停留,那审视的目光,吓得小二心里直发怵。 其他锦衣卫面色冷峻,薄唇紧抿,面部线条绷得极紧,透着生人勿近的寒意,从他们紧蹙的眉头间,能看出此次任务的级别极高。 “陛下,可把奴才们急坏了!”掌印太监尖着嗓子开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二吓得瑟瑟发抖,双腿好似筛糠一般,整个人抖如筛子。 他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掌印太监,嘴里嘟囔着:“这……这是咋回事啊?我这小酒馆,今儿个莫不是撞邪啦?” 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因惊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那模样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土拨鼠。 大胡子则完全傻掉了,张着嘴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满是难以置信。 他心里犹如一万头毛驴在嘶吼,心想:“我的老天爷呐!这‘文弱书生’竟然是陛下?我刚刚还叫人家‘榆木脑袋’,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嘛!完了完了,这次真的是彻底完蛋啦!”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这才确定不是在做梦。 此时,被称作陛下的“文弱书生 ”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那笑容在大胡子看来,简直比恶魔的笑容还要可怕。 “朕不过是微服出来逛逛,没想到你们倒是热闹得很呐。”陛下的声音不高,全场鸦雀无声。 掌印太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说道:“陛下,您这微服出行可把奴才们吓得不轻啊。这京城鱼龙混杂,万一出了什么闪失,奴才们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说着,还偷偷瞥了一眼大胡子和小二,那眼神仿佛在说:“都是你们这两个家伙,差点让陛下出了事。” 大胡子哪还敢站着,“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脑袋磕得地板“砰砰”响,嘴里喊着:“陛下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多有冒犯,求陛下开恩呐!” 他一边磕头,一边偷瞄陛下的脸色,心里暗自叫苦:“我眼神,今后还好意思出去说是混迹江湖几十年的老手么?” 小二也跟着“扑通”跪下,身体瑟瑟发抖! 陛下看着这两人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起来吧,朕又没说要治你们的罪。方才与这位壮士一番交谈,倒也有趣得很。” 大胡子和小二闻言,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眼神中满是疑惑和惶恐。 这时,为首的千户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此处不宜久留,还是请您回宫吧。” 陛下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又停下脚步,对大胡子说道:“壮士,你不是想娶媳妇吗?可愿为朝廷效力?” 大胡子一听,顿时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刚还得罪了陛下,这会儿陛下竟然要招揽他。 他一时不知所措,看看陛下,又看看周围的锦衣卫,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二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小声提醒道:“还愣着干啥,赶紧答应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大胡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单膝跪地,说道:“陛下如此抬爱,小人求之不得!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陛下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带着锦衣卫们离开了酒馆。 大胡子望着陛下离去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小二则凑到他身边,一脸羡慕地说:“大胡子,你可真是走了大运啦!以后就是朝廷的人了,可别忘了兄弟我啊!” 大胡子拍了拍小二的肩膀,苦笑着说:“我这哪是走大运,分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了。不过,这往后的日子......” 话没说完就被掌印太监打断了,一张永远带着笑的胖乎乎脸。 他手里捏着明黄圣旨,尖着嗓子说:“杂家知道,这事儿难办。可陛下金口玉言,咱当奴才的,只能尽力咯?” “咱家奉旨办事,各位大人可要看仔细了。”掌印太监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道,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小太监立刻抬上来一个木盒。 木盒打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赫然出现在大胡子和小二眼前。 “嘶——”小二倒吸了一口凉气,就晕过去了。 大胡子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走上前去,仔细辨认,脸色瞬间煞白,叫出声音道:“萧……萧逸风?” 掌印太监捏着兰花指道:“如假包换!有劳壮士走一趟。” 第85章 大胡子是真犯怵,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事还是头一遭。 他倒不是怕护送人头,刀山火海都闯过,还怕死人?他是怕如今事情败露,本想偷偷摸摸弄个娶媳妇的钱,如今怕是活着回不到滇南! 萧家与滇南的土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是真正的土皇帝。 萧逸风更是萧家的顶梁柱,现在,人死在了京城,还是这么个死法,萧家能善罢甘休? “公公,您也看到了,这…这哪里还有全尸的样子?”大胡子试图讲道理。 掌印太监笑眯眯地,眼角的褶子更深了:“咱家知道,所以才让壮士去。到时候,就说,路上遇到了山贼,尸体被毁了,这是…尽力抢回来的。” 大胡子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这他娘的是让他背锅啊! “陛下还说了,”掌印太监顿了顿,凑近了大胡子,压低声音,“萧家那边,陛下会派人安抚。壮士呢,只要把信送到,就万事大吉。事成之后,少不了您的好处。”说着牵来一匹上乘的好马说道:“你看,这马都备好了。” 大胡子接过木盒子,背在身上,纵身上马,消失在夜色中..... 第97章 一言不和就械门 暮春三月,皇宫的宫墙内柳丝袅袅,桃枝如绯云簇拥。 翊衡喝了烧酒后,感觉原来的那套神经系统在慢慢恢复,原来是“红豆蛊虫”醉了,正呼呼大睡,他来不及换衣服,径直朝笔趣阁走去。 他剑眉紧拧,大步迈进玖鸢的寝殿,声音急切:“鸢儿,鸢儿!” 笔趣阁里,玖鸢正静坐在雕花梨木榻上,手中捧着《哀牢山图鉴》。 她身着一袭月白绫罗裙,裙摆上细碎的兰花刺绣。 听到翊衡呼喊,她抬眸,秀眉微挑,莲步轻移起身相迎,朱唇轻启:“翊衡哥哥,何事这般匆忙?” 翊衡停住了脚步道:“我才回来,听闻萧烬竟独自前往滇南查案。萧逸风之死绝非偶然,此事势必如巨石投湖,掀起惊涛骇浪,滇南局势怕是要风云变幻了。” 玖鸢闻言,神色一凛,美目中闪过一丝忧色,轻声说道:“萧公子行事向来果敢,他定是察觉滇南藏有关键线索,才会前往。只是如今滇南局势未明,萧逸风这一死,各方势力怕是都在暗中蠢蠢欲动,他此去,实在危险。” 翊衡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花枝,长叹一声:“滇南本就形势复杂,如今更是波谲云诡。萧逸风一死,各方势力都在觊觎那片土地,稍有差池,便是战火连天。” 玖鸢走到他身旁,微微仰头,看向翊衡道:“滇南局势虽险,但萧烬心思缜密,武艺高强,或许能探出些眉目。只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得早做谋划。” 翊衡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玖鸢:“朕自然明白。滇南地势复杂,民族众多,风俗各异,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民变。这次是傈僳族,下次保不齐就是土司。” 玖鸢轻抿下唇道:“说起傈僳族,他们自己有解决纷争的办法。” 翊衡道:“还是鸢儿博学,说来听听。” 玖鸢莞尔一笑道:“不同氏族或不同村寨的成员之间有了婚姻、土地、水源、债务或盗窃等纠纷而不能调解时,即可由当事人的一方提出械门,械门之前双方都尽力邀请各自的血缘较近的亲友们参加。” 翊衡不解地问道:“如此说来夫妻双方吵个架,一言不合就械门,难道要举全族之力?” 玖鸢点点头道:“如果纷争关系到两个族群,则全族必群起抵抗。械门时,双方妇女不参加,只担任煮饭、送信、、护理被打伤的成员。在械门的过程中,双方都禁止射杀妇女和儿童。” 翊衡皱起眉头,神色凝重:“这般大规模的械门,伤亡必定惨重,如此解决纷争,代价未免太大。” 玖鸢轻轻摇头,解释道:“翊衡哥哥有所不知,在傈僳族的观念里,这械门并非单纯的暴力冲突。它是一种维护尊严与权益的方式,对他们而言,有些原则问题不容退让。而且在械门前,双方也会权衡利弊,不会轻易开启。而且就算是在械门的过程中,也还有调解的机会。” 翊衡微微眯眼,若有兴致地问道:“那若真发生了械斗,死伤又多,又当如何收场?难道就任由两族结下深仇大恨不成?” 玖鸢目光闪动,继续说道:“死伤过多的的一方女人可以奔赴战场旁,挥动裙子或头巾高喊停战。” 翊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鸢儿可以去说书了,那要是不停战呢?” 玖鸢沉下脸说道:“必须停战,否则女方因羞辱而自杀!” 翊衡听到这里,笑声戛然而止。 翊衡面色凝重,缓缓开口:“竟有这般规矩,这女子的性命,竟能系于一场械斗是否停战之上,实在太过沉重。”他微微皱眉,眼神中满是忧虑,“若男方执意不停,导致女子自杀,那两族之间的仇怨岂不是更深了?” 玖鸢轻轻点头,神情亦满是担忧:“翊衡哥哥所言极是。在傈僳族的传统里,这种因违背停战呼声导致女子自杀的行为,被视为极大的耻辱,会引发更为激烈的冲突,甚至可能让原本尚有转圜余地的矛盾彻底无法调和。” 翊衡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后说道:“如此看来,这习俗虽有其独特之处,却也藏着巨大隐患。滇南局势本就复杂,若因这样的冲突引发大规模动荡,后果不堪设想。”他停下脚步,看向玖鸢,目光中满是探寻,“鸢儿,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许久,玖鸢说道:“他们相信神的力量!” 翊衡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追问道:“神的力量?” 玖鸢微微仰头,眼神笃定,娓娓道来:“翊衡哥哥,傈僳族在诸多重要事务上,皆会通过祭神仪式寻求指引,他们崇尚大自然。鸢儿就是祭司,可以试试。” 翊衡一听说玖鸢要以身试法,急忙说:“不妥,不妥,此计不妥,这其中的分寸难以拿捏,太危险了!” 玖鸢目光望向远处,喃喃道:“除了傈僳族,还有那哀牢山。听闻《哀牢山图鉴》记载着山中神秘力量,说不定与滇南局势也息息相关。” 翊衡目光一凝:“哀牢山?朕也曾有所耳闻,那山中神秘莫测,多有奇珍异宝,还有神秘的力量守护,只是至今无人能揭开其神秘面纱。” 玖鸢转过身,眼神坚定:“翊衡哥哥,鸢儿想去哀牢山寻找乾坤鼎。传闻乾坤鼎乃上古神器,拥有毁天灭地之力,若能寻得,或许能助哥哥稳定滇南局势。” 翊衡闻言,脸色骤变,上前一步,紧紧握住玖鸢的手:“不可!哀牢山危险重重,你一介女子,如何能去?万一有个闪失,朕不许鸢儿去冒险。” 玖鸢轻轻挣开翊衡的手道:“翊衡哥哥,玖鸢并非贸然行事。鸢儿已思量许久,此去即便困难重重,也愿一试。” 翊衡眉头紧皱,来回踱步:“哀牢山岂是轻易能进的?山中瘴气弥漫,猛兽横行,还有诸多未知的危险。朕实在放心不下。” 玖鸢站起身,走到翊衡面前,仰头直视他的眼睛道:“哥哥,玖鸢心意已决。滇南局势危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乾坤鼎事关重大,若能寻得,或许能改变局势。况且,鸢儿此去也是为了黎民百姓,还望哥哥成全。” 翊衡看着玖鸢坚定的眼神,心中满是无奈与担忧。 他抬手轻抚玖鸢的发丝,柔声道:“鸢儿一片赤诚,朕岂会不知?只是此去太过凶险,朕怎能不担心?” 玖鸢眼轻声道:“哥哥的心意,鸢儿明白!” 翊衡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到玖鸢面前:“这是朕的贴身玉佩,见佩如见朕。” 玖鸢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玉佩温润剔透,还带着翊衡的体温。 翊衡目光缱绻,凝视着玖鸢,缓缓开口:“鸢儿,自与鸢儿相识,便如春日暖阳,照亮朕的天地。往昔岁月,与鸢儿相伴的每一刻,皆为朕心中至珍至贵的回忆。曾记花前月下,笑语嫣然,那一刻,朕便盼着时光永驻,能与你长相厮守。” 他微微顿了顿,抬手轻轻抚上玖鸢的脸颊,声音愈发轻柔:“如今鸢儿要远行,朕满心皆是不舍。此去滇南,山高水长,何时是归期?朕的天下虽大,可鸢儿才是朕心中的唯一,是朕此生不变的眷恋。无论前路如何艰险,鸢儿要记得,朕的心始终与你同在,盼鸢儿早日归来,重回朕的身畔。” 翊衡把玖鸢揽入怀抱,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 第98章 金驼峰苗寨 这一日,萧烬行至滇南,此地山川奇异,云雾缭绕间。 萧烬抬眼望去,只见远处层峦叠嶂,峰峰相连,恰似骆驼伏卧,一问之下,方知已到哀牢山分支的金驼峰。 此地峰高林密,古木参天,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光影,恰似一幅天然水墨。 萧烬正沉浸于这美景之中,忽的,一阵悠扬的苗歌从溪边悠悠传来,婉转灵动,一下就攥住了他的心。 第86章 他下意识循声而去,待绕过那片枝叶繁茂的芭蕉林,目光瞬间被芭蕉树旁的少女牢牢吸引,只见一位少女身姿轻盈,正俯身采药。 少女头顶那顶银冠,银冠上的凤鸟,身姿矫健、振翅欲飞,羽毛根根分明。 蝴蝶则翩跹灵动,触角仿若能感知春日的微风。 日光倾洒而下,每一片银饰都像是藏着细碎星辰,折射出熠熠光芒,垂下的流苏随着少女的一举一动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宛如一首无声的乐章。 少女哼着小曲,丝毫未察觉危险将至。 一条眼镜蛇正吐着信子,悄无声息地从草丛中探出身子,缓缓朝少女靠近,蛇身所经之处,草叶微微颤动。 萧烬见状,心猛地一揪,不及多想,脚下轻点,一阵疾风般掠了过去。 在那眼镜蛇即将咬到少女的瞬间,他右手成爪,快如闪电般捏住蛇头,用力一甩,将其远远抛入山林。 “姑娘,小心!”萧烬朗声道。 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花容失色,手中竹篓险些掉落,待看清眼前情形,忙定了定神,微微欠身,盈盈下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萧烬摆了摆手,神色温和:“不过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此地山林险恶,常有毒蛇出没,姑娘孤身采药,还是小心为上。” 少女抬眸,“噗嗤”一笑,用手捂住了嘴巴。 萧烬走近一看,才看清少女上身穿着一袭靛蓝色的短上衣,那靛蓝的颜色,是从苗寨特有的植物染料中提取而来,带着山间草木的质朴与自然气息,女子皮肤黝黑,一脸淳朴的笑容。 衣角和袖口都绣满了五彩丝线勾勒的苗绣图案。 下身搭配的黑色百褶裙,裙身同样绣满了神秘的图腾,细密的褶皱随着她的站立微微起伏。 腰间系着一条宽腰带,上面镶嵌着亮闪闪的银饰。 再看少女裸露在外的手臂,套着几只精致的银手镯。 脚踝处也戴着小巧的银脚环,少女每迈出一步,都能听见那清脆的“叮叮”声,像是在为她的每一次行动打着节拍,俏皮又可爱。 少女眼眸清澈见底,藏着山间溪流的灵动与纯粹,像是一汪清泉。 心中暗叹:“这世间竟有如此眼眸清澈女子。” 与红菇并肩走在蜿蜒的山路上,萧烬只觉满心的雀跃,两人一路交谈,话语里满是对彼此的好奇。 从交谈中,萧烬得知姑娘就居住在这金驼峰,却不知她就是“独角龙王”的掌上明珠,不知为何,萧烬对眼前的姑娘有一种亲切感。 “姑娘,等等我!”萧烬气喘吁吁,从小在山里长大的红姑对这些山里熟门熟路,就算方才的那条眼镜蛇,要不是萧烬多管闲事,早就成为这姑娘的囊中之物了。 姑娘停下脚步,回眸一笑,两排大白牙整整齐齐,她很少说话,只是一直在笑。 萧烬抹了把汗,追了上去:“不是,姑娘,你这脚下是生风了吧?” 这姑娘不是很听得懂萧烬的话,心里是觉得这个男人与自己从前看到过的男人差别很大,皮肤白到带有一股腥味。 不知不觉间,苗寨的轮廓映入眼帘,萧烬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村口矗立着几株古老的大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 走进寨子,木质的吊脚楼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层层叠叠,依着山势而建。 每一座吊脚楼都独具匠心,精美的雕花装饰在栏杆、门窗之上,线条流畅,图案多是飞禽走兽、花鸟鱼虫,栩栩如生。 楼与楼之间,是一条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石板被岁月打磨得光滑,上面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男女老幼随身都带腰刀标枪,经龙土司精心布置,把金驼峰出入险要所在,筑起坚固碉寨,由部下心腹头目率领苗卒分段把守,稽查出入,一时倒没有轻捋虎须的人。 在苗寨的布局里,那座碉楼尤为醒目,突兀地耸立在一片错落有致的吊脚楼群中。 它周身由厚实的石块堆砌而成,历经风雨洗礼,石头表面布满了青苔与岁月的斑驳痕迹,像是被大自然亲手镌刻上的古老密码。 碉楼呈四方形状,每一面都严丝合缝,墙体宽厚敦实。 底部极为宽阔,稳稳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好像是从地里生出来一般,随着楼层逐渐往上攀升,墙体微微内缩,形成独特的梯形轮廓,从远处眺望,恰似一把直插云霄的利刃。 碉楼的顶端,四角高高翘起,犹如展翅欲飞的雄鹰,在天际划出凌厉的弧线。 其上安置着瞭望口,虽狭小,却视野开阔,能将苗寨周边的山川、密林尽收眼底。 祖祖辈辈便依靠着瞭望口,时刻警惕着山林中可能出现的威胁,一有风吹草动,便能迅速发出预警。 萧烬仰头望着这座碉楼,心中满是震撼。 这姑娘莲步轻移,站在碉楼下方的一处凹陷石壁前,伸出纤细却透着灵动劲儿的右手,轻轻抚上石壁。 她口中念念有词,那声音仿若从遥远的神秘之境传来,带着独特的韵律,虽是萧烬听不懂的苗语,却莫名地让他心弦颤动。 随着姑娘的低语,原本看似普通的石壁,竟泛起一层淡淡的蓝光,那蓝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丝丝缕缕,像是有生命一般蔓延至整个碉楼底部。 紧接着,碉楼底部传出沉闷的“隆隆”声,听上去像是沉睡千年的巨兽在苏醒。 声音越来越大,脚下的土地都开始微微震颤。 只见那原本紧闭的吊桥,缓缓有了动静。 桥身两侧,藤蔓般的植物迅速生长缠绕,这些藤蔓并非普通模样,它们通体散发着幽绿的光。 随着吊桥逐渐下落,这些发光藤蔓相互交织、扭动,像是在印证姑娘的密语。 吊桥下落过程中,周围的空气也开始变得不同寻常。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几缕五彩的雾气,雾气在碉楼与吊桥间弥漫、穿梭,时而幻化成飞鸟的形状,时而又似游动的灵蛇。 姑娘转过身,朝萧烬咧嘴一笑,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分明是在告诉萧烬:“走!” 萧烬跟着姑娘进入了苗寨...... 第99章 别随便吃人家姑娘地里的黄瓜 萧烬抬眸望去,眼前的景象竟令他一时怔愣。 入目之处,青山环抱,峰峦叠翠,连绵蜿蜒,不见尽头。 “人间仙境亦不过如此!” 山上佳木葱茏,枝叶交错,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萧烬走到一条澄澈的小溪边,抬头一看,溪水自山间潺潺流下,水清澈见底,水底的石子圆润光滑,被水流冲刷得干干净净,日光洒下,折射出粼粼波光。 溪边,一片黄澄澄的油菜花。 微风拂过,花浪翻涌,浓郁花香四溢飘散。 蜜蜂和蝴蝶被这芬芳吸引,纷纷赶来,在花丛间欢快飞舞、忙碌穿梭。 正恍惚间,一片翠绿映入眼帘,竟是一片黄瓜地。 藤蔓顺着竹架肆意攀爬,叶片大而舒展。 黄瓜隐于其间,表皮翠绿,带着细密的小刺,头顶着娇俏的黄花,鲜嫩欲滴,萧烬自幼生于高门,虽尝遍世间珍馐,却从未见过如此新鲜的黄瓜,一时看得入了神。 姑娘见他这副模样,眉眼弯弯,绽出一抹明媚的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 她身形灵动,像只敏捷的小鹿,三两下便跳进地里,伸手在藤蔓间挑选,不一会儿,便摘下三大根黄瓜,双手捧着递到萧烬面前,又自己抱了几根,眉眼含笑,示意萧烬尝尝。 萧烬接过黄瓜,仍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咬了一口。 刹那间,一股清甜脆爽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汁水四溢,带着淡淡的清香,竟比那些御膳房精心烹制的佳肴还要美味几分。 他不禁眼前一亮,又接连咬了几口,吃得畅快淋漓,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姑娘,如此美味的黄瓜,该付多少银钱?”萧烬咽下口中的黄瓜,忙从怀中掏出钱袋,神色认真又诚恳,“总不能吃了这‘霸王餐’,平白占了人家便宜。” 这姑娘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放下手中黄瓜,连连摆手,她眉眼弯弯,笑意盈盈,那笑容纯净得如同山间清泉,不掺一丝杂质。 萧烬见状,满心疑惑,还欲再问,姑娘却已转身,示意他跟上。 萧烬只得将钱袋收起,快步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寨子里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那目光像看稀罕物一般,盯得萧烬浑身不自在。 他这才发现,寨中男女老少,皮肤皆是黝黑发亮,在日光下泛着健康的色泽,可偏偏人人牙齿洁白如雪,咧嘴一笑,便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那笑容淳朴又憨厚。 而自己一身白衣胜雪,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在人群中显得分外扎眼。 “姑娘,为何他们都这般看着我?”萧烬凑近姑娘,压低声音问道。 第87章 姑娘扭头看他一眼,掩嘴轻笑,摇摇头,害羞地和萧烬拉开了一段距离。 萧烬心中暗自叫苦,后悔自己稀里糊涂跟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来到这陌生之地。 可事已至此,退路难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行至寨子中央,一座古朴的木屋前,姑娘停下脚步,转身对萧烬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萧烬抬眸望去,只见木屋虽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屋前种满了各色花草,微风拂过,花枝摇曳,别有一番雅致。 犹豫片刻,他还是抬脚迈进屋内。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桌,几把椅子,还有一张雕花木床。 姑娘招呼萧烬坐下,又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茶香袅袅,萦绕在鼻尖。 窗外,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桃源寨,给这片宁静的土地披上一层金色的薄纱。 萧烬望着窗外的美景,心中却满是忧虑,心想:“我与这姑娘语言不通,这里像是一个苗寨。如今要怎么脱身呢?” 抬眼间,一只机灵的猴子从密不透风的枝叶里“嗖”地蹿出,活像一颗出膛的子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后精准地落在不远处的窗台上,动作行云流水,好似轻功高手。 它脑袋一歪,眼睛滴溜溜地转,像两颗黑豆豆,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他们。 就在这时,姑娘突然对着猴子“嗷呜嗷呜”地叫起来,那声音,时而尖锐得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时而低沉得仿佛从九幽地府传来。 萧烬直接愣住,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像铜铃,心里直发懵:“这是啥情况?这姑娘是在和猴子说话吗?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嗷呜嗷呜” 猴子兴奋地用双手挠痒痒。 姑娘那怪异的“猴语”却没有停歇的意思,萧烬只能在心里疯狂吐槽:“完了完了,这世界简直太疯狂,人猴交流无障碍!她不会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吧?” 这猴子浑身毛发呈金棕色,在日光下闪烁着光泽,顺滑如绸缎。 脸颊两侧各有一抹白毛,衬得它愈发机灵俏皮。 “嗷呜嗷呜” 那猴子似是听懂了她的话,“吱吱”叫了两声,便从窗台一跃而下,几个纵跃来到萧烬面前,仔细打量他一番。 萧烬吓得浑身一颤,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心里疯狂呐喊:“猴大哥,你可别乱来啊!我这细皮嫩肉的,可禁不住你折腾!” 只见猴子伸出爪子,在萧烬的裤腿上抓了抓,萧烬差点直接跳起来,扯着嗓子喊道:“哎呀妈呀,这是作甚!” 姑娘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可萧烬哪有心思管她,额头直冒冷汗,嘴里还碎碎念:“祖宗诶,你到底想干啥?我这兜里可没藏香蕉,要不您去问问那姑娘,她说不定有!” 猴子歪着头,似乎没被萧烬的喊叫吓住,反而围着他转起圈来,,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今天要被这猴子盯上了!” “嗷呜嗷呜” 猴子一跃到窗台上,在那里直拍手。 “这猴哥,倒是有趣。”萧烬忍不住轻笑出声,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这时,猴子突然直起身子,双手在身前比划起来,动作十分滑稽。 姑娘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用手指了指萧烬手中的黄瓜。 萧烬这才想起手中还握着半根吃剩的黄瓜,他将黄瓜递到猴子面前,猴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把夺过黄瓜,捧着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它吃得极快,三两下便将黄瓜啃得干干净净,连籽都没剩下,随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爪子,模样憨态可掬。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姑娘一个健步冲出去,萧烬也跟着出去...... 第100章 番茄汁生淋金翅鹏 萧烬自踏入苗寨,心里七上八下的,正暗自思忖前路吉凶,忽觉一阵喧闹之声打破寂静。 萧烬跟在那姑娘身后,抬眼望去,但见一群小儿撒腿就跑。 他们口中叽叽喳喳,言语似雀啼,却又句句皆是萧烬从未听闻之语,那语调抑扬顿挫,如同别样的歌谣,可他却如坠雾中,全然摸不着头脑,心下愈发纳闷:“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奇异之地,连孩童之言都这般费解?他们在跑什么?” 未及他深思,人群之中一阵骚动,喧闹声陡然拔高几分。 萧烬好奇心起,拨开众人,挤将进去,只见场中威风凛凛站着一人,正是那独角龙王。 此人身形高大壮硕,气势雄浑,自带王者风范。 浓眉之下,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目光扫视之处,音量迅速减弱。 此人额头正中有一独特的黑色胎记,形似独角,故而被称作独角龙王,这胎记是上古神兽额间的神秘符文,更添几分神秘与霸气。 独角龙王是寨主。 他身着一袭黑色劲装,衣袂被风鼓起,好似猎猎作响的黑色战旗,腰间一条蟒纹腰带,更衬得他英姿勃发,霸气外露。 就在这时,人群里挤出一个身影,正是那姑娘。 独角龙王瞧见自家姑娘,那冷峻如霜的脸上瞬间柔和下来,恰似寒冬里的坚冰悄然融化。 他的眼眸中满是宠溺,对于他来说,她的小姑娘才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小姑娘,怎么也来了?”独角龙王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几分温柔,全然没了方才对待匪徒时的凛冽。 萧烬心想:这位龙土司会汉话,还真是难得!” 红菇笑着跑到独角龙王身旁,亲昵地拉住他的胳膊,娇嗔道:“听闻爹爹抓到了坏人,红菇便来凑个热闹。” 萧烬心下大惊:“原来这个姑娘叫红菇,她也会汉话,方才是故意不说,这丫头古灵精怪的。” 独角龙王笑意盈盈,轻轻点了点红菇的鼻尖,语气里满是宠溺,说道:“你这鬼灵精的丫头,哪还用得着别人来救?不把人家给坑了就算烧高香喽!”话落,他顺手从怀中掏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小心翼翼打开,露出里面一块色泽温润的桂花糕,递到红菇跟前,柔声道:“特意给你这个小鬼头留的,知道你最爱这口。” 红菇眼眸瞬间亮起,迫不及待地接过桂花糕。 她脚下像生了风,蹦蹦跳跳跑到萧烬面前,抬手就把桂花糕塞进了萧烬手里,动作干脆利落。 瞧见这一幕,独角龙王脸上原本如暖阳般的宠溺笑容瞬间僵住,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那笑容好似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瞬间刮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不加掩饰的浓浓不悦。 心想:“这小子倒是何来头?竟然让小姑娘把桂花糕给了他!” 一旁的金翅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嘀咕:“萧烬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怎么就跟独角龙王的宝贝独女搅和到一块儿了?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能让红菇这么上心,连她爹特意留的桂花糕都转手送他手里了。” 金翅鹏在宫里的时候,在暗处见过萧烬,而萧烬并不认识金翅鹏。 萧烬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安,心想:“这桂花糕是接还是不接?” 再看独角龙王身旁,一众匪徒被绳索紧紧捆绑,个个垂头丧气,狼狈不堪。 萧烬目光扫过匪徒,落在一人身上,竟是金翅鹏,唯有这个与众不同,两人目光相遇。 金翅鹏身姿依旧挺拔,即便被绳索捆绑,也难掩骨子里的高傲。 萧烬心想:“此人气度不凡!” 独角龙王大声命令道:“带下去!”,又转念一想,急忙叫住:“慢着!这个留下。”独角龙王指着金翅鹏说道。 紧接着,部落中央的空地上,金翅鹏被绳索紧紧捆绑在一根柱子上。 独角龙王朝着部落里的族人喊道:“今日,本王要与那小子比个射箭高低!大伙都给我瞧好了,这场比试,若是那小子赢了,可以向本王提一个要求,要是本王赢了,你小子就得受死!” 红菇在一旁生气道:“阿爸!” 独角龙王大声宣布:“开箭!” 不一会儿,萧烬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来。 他的腰间别着一把长弓,面容冷峻。 独角龙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大步迎上前去,说道:“报上名来!” 萧烬说道:“萧烬!” 独角龙王大声说道:“大本王今日便要与萧公子一较高下。瞧见那人了吗?咱们就以射中他头顶西红柿为准,谁先射中,谁便赢。”独角大王用手指着金翅鹏的方向对萧烬说道:“若是你输了,往后就得乖乖听本王的号令,给本王当三年的苦力!”说着还望向红菇。 红菇脸一红,看上去成朱红的颜色,撒娇道:“阿爸!” 萧烬心想:“苦力?还三年?”,目光扫过金翅鹏和它头上熟透的西红柿,心想:“这射箭嘛,还真是我的强项。” 独角龙王得意洋洋地大笑几声,伸手从手下递来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之上,眯起眼睛,瞄准了金翅鹏头上的西红柿。 第88章 部落里的男女老少此刻都屏住了呼吸,全场鸦雀无声,连平日里咳嗽的小孩子也像是瞬间病全好了,正目不转睛看着即将开始的表演。 “嗖”的一声,羽箭离弦而出,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着金翅鹏飞去。 人群里瞬间炸开了锅,“艾玛艾玛”的惊叹此起彼伏。 番茄汁顺着金翅鹏的脑门“稀里哗啦”往下淌。 金翅鹏心里那叫一个苦啊,头皮被汁水浸得痒痒的,可他愣是不敢动一下,就怕这一动,流出来的可就不是番茄汁了。 也就眨眼的功夫,满满一筐熟透了的西红柿就“全军覆没”了。 再瞧金翅鹏,脑袋彻底被番茄汁“生淋”,活脱脱一个行走的“番茄汁头”。 乍一眼看过去,那场面,红通通一片,还真有点“血腥”的味道! “艾玛艾玛”族群窃窃私语。 就这样,你一箭我一箭,几筐西红柿下来,两人竟然难分胜负。 赛场上,箭如飞蝗,“嗖、嗖”之声不绝于耳。 金翅鹏已经尽量吃下了些番茄汁,心想:“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从一开始担心脑袋到担心吃不完的番茄汁,族人的左右来回转动到都盯着金翅鹏的头看,没有人笑,只是安静地看着。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红菇从人群中跳出来,指着全是番茄汁的金翅鹏大声说道:“阿爸,阿爸,大番茄,哈哈......” 独角龙王看着开心的小姑娘,放下弓箭说道:“今日,本王与萧公子打了一个平手,本王是主,萧公子是客,本王许萧公子提一个要求。” 萧烬没有半分犹豫道:“放了那人!” 独角龙王有点意外,再看红菇,她生气地跑开了...... 第101章 你是狗眼看人低,鹅眼看人小 不知不觉,萧烬于苗寨之中,已半月有余。 暮春时节,翠色漫山,最美不过人间四月天。 这日清晨,萧烬信步走出居所,抬眼间,一抹莹白撞入眼帘,竟是那千树万树的梨花。 一夜之间,千树万树梨花开,恰似皑皑白雪覆满枝头,将整个寨子装点得如梦似幻。 萧烬不自觉走到那片梨林。 踏入林中,风乍起,花瓣簌簌而落。 一片片花瓣薄如蝉翼,洁白无瑕,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透着温润的光泽。 初来乍到之时,萧烬还心下疑惑:“半夜睡觉都不关门,难道不怕贼人趁夜行窃?” 然久居之后,方知此忧纯属多余。 寨中无人会半夜行窃,半夜起来的大多也是起夜。 这里无市集,田间瓜果蔬菜繁茂,鲜嫩欲滴,皆为自然馈赠。 寨民淳朴善良,若有人欲食瓜果,只需按需摘取,族人不知盗窃为何事。 他们不知金钱为何物,于族人而言,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寨子中很少看到胖子和懒人,大家都各司其职。 寨民生活节奏悠然,每日劳作, 不过一两件事,绝无过度操劳之苦。 随着日落而息,鸡鸣而起。 一年只有十个月,依次是:花开月、鸟叫月、烧火山月、饥饿月、采集月、收获月、煮酒月、狩猎月,过年月和房月。 现在是花开月,除了梨花还有桃花,寨子口有一棵桃花树,风一吹,纷纷扬扬,真惹眼。 在这苗寨的日子里,萧烬仿若与尘世隔绝,鸟语花香。 他无意中发现在这棵梨花树下练气能练出纯正之气,练最后悟出就是练一个“静”字。 “嘶——” 萧烬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收气。 萧烬于那梨花树下,身姿如松,盘膝而坐。 其周身萦绕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微光。 气息自头顶百会穴起始,如同一股清冽的灵泉,沿着脊椎蜿蜒而下。 所经之处,骨骼关节似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过,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咔咔”声。 待气息行至小腹丹田之处,萧烬顿觉此处似有一团温润的灵焰悄然燃起,凤凰火焰变成柔光,萦绕在他的周围。 他右手下意识地轻轻覆于丹田之上,掌心之下,那股火气息仿若有了生命,灵动跳跃,竟然修成了一只小火精。 此火精周身萦绕一层白色的光晕,像极了白色的梨花瓣。 它身形小巧玲珑,模样甚是俏皮可爱,两只幽黑眼眸仿若夜空中闪烁的寒星,熠熠生辉。 不时欢快跳动几下,恰似在与萧烬玩闹嬉戏,周身散发出生命的气息,让人心生欢喜。 萧烬见状,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可旋即又紧张起来,生怕自己稍有不慎,便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小火精。 他忙屏气敛息,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体会到女人孕育生命的喜悦。 随着小火精的气息悠悠流转,一缕融融暖意自丹田处袅袅升腾,继而如涓涓细流,逐渐蔓延至萧烬全身。 萧烬清晰地感知自己的生命体中还孕育着另一个生命,感受到了另一个生命的气息,甚至心跳。 他沉浸在这奇妙非凡的体验之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抹满足的笑容悄然绽放在他的脸庞,仿若春盛开的梨花,满心喜悦。 萧烬慢慢把气收回丹田,小火精沉沉睡去。 萧烬才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一抹父亲的慈爱。 晨曦洒落,梨花瓣飘飘扬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香。 他感觉丹田内又充盈了不少,心想:“看来这梨花树下的确是块宝地。” “我说,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吃了人家小姑娘的黄瓜了?”一个没头没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金翅鹏那被番茄汁浸泡过的头,头发生长得更旺盛了,皮肤也光滑了。 此刻,要不是他假装不认识萧烬的话,在苗寨的这段时光应该是他最真的时光。 金翅鹏在皇宫里,在皇帝面前,他要装,来到滇南查案,他还要装。 这么多年,金翅鹏这装来装去,他也累。 金翅鹏才来苗寨的那几天,他还在习惯性装,很来才发现,在这里,族人根本不在意你有多装,每个人只在意当下的事情。 这演戏演久了没人看,也就懒得演了。 独角龙王也越来越赏识他,还让他教寨子里的娃娃们习武,妥妥的“寨教头”,而且在他的教导之下,娃娃们的武术有了进步。 金翅膀走到萧烬身旁,上下打量了他,说了一句:“你小子是不是吃了小姑娘的黄瓜?” 萧烬一愣,有点懵:“黄瓜?小姑娘?” 萧烬顿时被这没头没脑的话问住了,这“小姑娘”和“黄瓜”联想到一起,一时间不知道金翅鹏要表达什么。 他心想:“还好这小子没有发现火精。” 金翅鹏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梨花树下的石凳木桩上:“少装蒜,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啃过黄瓜?”,他用手指着远处的那片黄瓜地。 萧烬努力回忆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好像……还真有这回事。” “呃……好像才来的那日,是吃过半截。”萧烬摘了一朵梨花嗅嗅,这梨花的香气能让火精宝宝不被他们的谈话吵醒,轻声说道:“怎么了?” 金翅鹏一听,连连点头道:“难怪!难怪!” “什么难怪啊?”萧烬更迷糊了,“我吃根半截黄瓜,那半截给猴哥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看地里那么多的黄瓜,不是可以随便吃吗?” “这地里的黄瓜可以随便吃没错。”金翅鹏指着远处的那片黄瓜地说道:“这要看是吃了谁给的黄瓜!” 萧烬被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搞得有点不耐烦:“是红菇给的呀!还能是谁?” “那就难怪了!”金翅鹏撇了撇嘴道:“我还说你小子哪来那么大能耐能骗到人家红菇手里的桂花糕,原来是先吃了人家给的黄瓜!” “不是,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到底咋回事啊?”萧烬被他绕得一头雾水,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 “咳咳”金翅鹏轻咳了两声道:“事情是这样的,苗寨有个风俗。” “什么风俗?”萧烬抬手从梨花树上扯下一朵梨花,放在鼻子前嗅起来。 “苗族有个风俗,要是哪个未婚的男的,吃了未出阁的女子的黄瓜,那就代表他答应要娶人家了。”金志鹏似笑非笑的看着向萧烬。 “啥?”萧烬还没缓过神来,没听懂这话的意思问道:”吃根黄瓜就要娶人家?这规矩是谁定的?” “在这里就是这么个说法,你别管谁定的,反正就是有这么个说法。”金翅鹏耸了耸肩道:“而且,给你吃黄瓜的这个女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萧烬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金翅鹏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她可是独角龙王的掌上明珠,红菇。” “红菇?!”萧烬差点跳起来,“你是说,我吃了独角龙王女儿的黄瓜?!就要娶她? 第89章 “没错!”金翅鹏打了个响指,“所以说,你小子这辈子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做人家的上门女婿,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萧烬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自己就倒插门了呢?” 金翅鹏又补充道:“独角龙王,那土地爷爷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他可是这里真正的大佬。据说当年红菇的娘亲难产去世,就留下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独角龙王简直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小子是有福了!” 萧烬嘴只觉自己稀里糊涂,来到了这苗寨,还惹了不该惹的“祸”。 正想着,他忽然想起金翅鹏刚凭空冒出来这茬,忙问道:“等等,先不说这娶不娶的事,你不会专程来给我讲故事吧?” 金翅鹏笑嘻嘻的说道:“多谢你那天救我,今天来这里是红姑让我来传话,约你去采蘑菇。” 萧烬一听,满脸不可置信道:“采蘑菇?” 金翅鹏神秘兮兮地在萧烬的耳边说道:“人家姑娘约你采蘑菇,你可千万不能拒绝哟!” 萧烬又又摘了一朵梨花,放到鼻子边嗅嗅问道:“要是拒绝呢?“ 金翅膀忍不住笑道:“那你就变成蘑菇了!” 正说着一阵悦耳的歌声从远处传来,红菇对着萧烬的方向唱道: “你是狗眼看人低,鹅眼看人小啊......” 第102章 红菇无毒 “你是狗眼看人低,鹅眼看人小啊......” 红菇一直循环唱一句,萧烬脑袋嗡嗡。 “怎么老唱一句?”萧烬看向近翅鹏。 金翅鹏说:“这还算好的了,你难道没有见过一个动作都能跳上一整天的吗?” 萧烬只好答应道:“不就是上山采个蘑菇吗?我去!” 花开月,路边开满了各色各样的小野花,有红的、黄的、紫的,挤挤挨挨,热热闹闹。 风一吹,花瓣颤巍巍的,引得蜜蜂嗡嗡地飞。 偶尔有几声鸟叫,远处,山峦叠嶂,云雾缭绕,像一幅水墨画。 清晨的金驼寨,云雾像一缕缕轻柔的薄纱,错落有致的苗家吊脚楼间,有迂回的青石板小道,楼檐下挂着大蒜、干肉、辣椒、,干菜,有几家还挂着小儿的屎尿布。 萧烬站在原地,望着前面背着背箩的红菇,觉得有一种亲切感。 红菇头戴精致银饰 ,上面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声响,她脆生生地唱道:“你是......” 萧烬连忙打断道:“我去,我去!”说完好跟在红姑的身后,金翅鹏又跟在萧烬的身后,三人朝着山林走去。 就这样,三人前前后后走了一段山路。 红菇走得快,与两人很快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她走走停停,还哼着小曲。 “萧公子,这红菇可是这金驼寨一等一的美味。”金翅鹏饶有兴致说道。 萧烬一愣,心想:“这说的是什么话?” 萧烬转过身,看着金翅鹏的头,脑海里浮现出那日他的头被番茄汁生淋的样子,忍住不笑道:“有番茄汁淋脑袋好吃吗?” 金翅鹏心里清楚萧烬是误会他的意思,以为是在说红菇,故意问道:“你说呢?” 萧烬回答道:“我又没吃过,我怎么知道?” 金翅鹏眨巴着小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不远处的红菇,又看了看萧烬,瓮声瓮气道:“萧公子,你是想到哪里去了?你真是想歪了!我说的红菇,可不是前面唱歌的红菇。” 萧烬更疑惑了:“不是前面唱歌的红菇?难道还有地上生出来的不成?” “那是!我说的这红菇还真是地上生出来的,你不信,待会儿你就可以自己去看。”金翅鹏放慢脚步,用手指着前面的山说道:“你看,我们要捡的那蘑菇就在那山上,金驼寨的红菇,那可是独一份!鲜嫩多汁,吃过一次保证你忘了爹娘是谁!” “哈哈,原来你说的是这个。”萧烬来了兴趣,“对了,忘记问阁下的尊姓大名。” 金翅鹏心想:“可不能把自己的真实名字告诉这小子。”,、 于是就说:“我叫大鹏,大鹏展翅的那个鹏。” 金翅鹏并不想太过暴露自己,于是转移话题,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林子:“就在那片林子里,正是采摘的好时节。” 萧烬顺着金翅鹏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心想:“看来这金驼寨还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人间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红菇的喊声:“快点儿!” 萧烬和金翅鹏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跟上红菇。 清晨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斑斑点点,洒在林间林间。 萧烬跟在红菇的身后,慢慢地走着,心情格外舒畅。 他突然觉得,这金驼寨,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 红菇停在一棵树下,用翅膀指着树根旁的一片红褐色蘑菇,兴奋地说道:“公子,你看,这就是我们金驼寨的红菇!” 萧烬走上前去,仔细地观察着那些红褐色的蘑菇,只见它们个头不大,颜色鲜艳,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萧烬转头问金翅鹏道:“这就是你说的红菇?” 金翅鹏点了点头:“没错!怎么样?要不要生吃一口?” 萧烬笑着说道:“生吃?这怎么可以生吃?” 红菇“咯咯”一笑说:“这个不可以生吃,这个倒是可以生吃。”边说边捡起旁边一朵色泽淡黄的小蘑菇放入嘴里,笑着说道:“这是奶浆菌,可以生吃,萧公子,要不要来一朵。” 萧烬吓得连连摆手道:“不要,不要。” 在萧家的时候,他可是从书里知道,林子里有许多色泽鲜艳的蘑菇,越是色彩的鲜艳,毒性越大。 书里还记载,每年都有误食的人亲自去见了阎王姥爷,他可不想这么早就去见阎王爷。 金翅鹏看着萧烬那害怕的样子,心里好笑,于是故意逗他说道:“吃了就一了百了,就不用那什么来着.....”,还故意的把音拖长了。 “就是香菇啊。”红菇指着那那些色泽暗红色的蘑菇说道,“这种蘑菇叫做红菇,没有毒,是香菇。” 萧烬还是有些不相信:“不可能!这么鲜艳的蘑菇,怎么会没有毒?还是香菇?我是说越漂亮的女子就越.....” 萧烬转念一想:“人家姑娘家家的,这样说还真不太好。” 于是,萧烬岔开话题问道:“红菇,我初来乍到,还不知这金驼寨有何妙处,烦请顾宁告知一二。” 红菇莞尔一笑道:“咱这金驼寨,可是苗家的风水宝地!插枪岩那儿,有个异龙湖,美着尼!” 三人且说且行,不多时,便来到了插枪岩。 只见那异龙湖宛如一块巨大的翡翠,静谧地卧在天地之间,湖面波光粼粼。 萧烬不禁看得痴了,喃喃自语道:“好一片湖光山色!” 红菇在一旁,如数家珍,笑着说:“萧公子,这湖可有二三里长,一二里宽呢,每年花开月,雨过天晴后,湖畔便会长出红菇,味道鲜美,可香啦!” 正说着,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岸边的花草随风摇曳,送来阵阵清甜的香气。 红菇指着湖东面那百仞峭壁,说道:“瞧见没,那峭壁下有条路,能通到岩前,可险峻着呢!”萧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峭壁如斧劈刀削一般,直插云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 红菇指着湖北面的森林兴奋地说:“这里面可多宝贝啦,不过也有不少猛兽,寨子里的大人都不许小娃娃来尼!” 萧烬望着那茂密幽深的森林,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红菇说道:“西南两面,是一道险峻的高岭,名叫象鼻冲。” 萧烬望着那高岭,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这象鼻冲,可是难行?”红菇点头说:“确实难行,山路崎岖,不过翻过高岭,便能到阿迷州边境的云龙山。” 萧烬右手随意一挥,掌心骤然燃起一团幽绿的火焰,跳跃闪烁。 随着萧烬指尖真气的跃动,花瓣犹如被赋予了生命的精灵,轻盈地朝着一块巨大的岩石飘去。 眨眼间,花瓣以一种奇异方式,缓缓嵌入岩石表面。 远远望去,这些花瓣就像刚刚飘落其上,完全看不出是灼烧过的,这是萧烬暗中留下的记号,就连金翅鹏也没发觉有什么异样。 三人沿着湖畔慢慢走着,红菇眼尖,突然欢呼一声:“看呐,红菇!” 说完,便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采摘起来。 萧烬和金翅鹏也赶忙上前,学着红菇的样子采摘红菇。 萧烬轻轻拨开草丛,看到一朵鲜艳的红菇,刚要伸手,红菇却突然喊道:“萧公子,小心些,莫要弄坏了菌柄!”萧烬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说:“多谢姑娘提醒。” 第90章 不一会儿,三人已经捡到满满一背箩。 此时,红菇刚起身离开,脚下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下意识一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那是一只孩童的手...... 第103章 黑娃的魂魄 红菇刨开一看,着实吓了一大跳,心下一惊:“这不就是三天前失踪的黑娃么?” 萧烬浓眉一耸,略一沉思道:“奇怪,这手黑的不正常!” 虽然黑娃是黑了点,但是,这种黑像是一种邪气所致。 红菇镇定下来说道:“这么大的娃娃,怎么会单独到这里?愣是丢得无影无踪,而且一丢就是三天三夜。“ 金翅鹏问道:“这附近有没有怪兽出没?” 红菇看着平静的湖面说道:“怪兽出没倒未曾听说,传说这湖里有一条逆龙,他是东海龙王的私生子,不受父亲待见,在这异龙湖里一呆就是几百年,我从小就在这里捡蘑菇,却从未遇见过。” 就在说话的片刻之间,整个树林暗淡下来,一股阴风席卷而来,瞬间将整座山林彻底吞没。 凛冽山风裹挟着刺鼻的腐烂气息袭来,让人感觉到一阵作呕。 红菇不顾这些,双膝跪地,她放下背箩,把先前采的蘑菇倒在地上好的,脱下外套,轻轻展开。 她先将外套一端轻轻垫在黑娃身后,而后一点点用力抬起他的身体,让外套慢慢将他完全包裹。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黑娃逐渐僵硬的手指时,红菇的身子猛地一颤,泪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砸落在黑娃苍白的面庞上。 “黑娃,别怕,阿姐姐这就带你回家。” 她仔细地将外套边角折叠整齐,把黑娃裹得严严实实,轻轻把黑娃的尸体放进背箩,细心调整他的姿势,只为让他能躺得舒适些。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骤然袭来,吹得周围树木剧烈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红菇下意识伸出手,紧紧护住背箩,萧烬和金翅鹏也同时上来扶住背箩。 就在萧烬的手触及背箩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这股邪气的强大。 三人往回走,默不作声,感觉回去的路如此漫长。 也不知走了多久,金驼寨的轮廓在朦胧夜色中缓缓浮现。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那正是独角龙王,静静地伫立在寨子门口,身后是族人。 红菇预感到大事不妙,心想:“阿爹怎么会带着这么多族人等在这里?一定是族里出了什么事情,才有如此阵仗。” 红菇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萧烬和金翅鹏也紧跟其后。 红菇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径直走到独角龙王跟前。 她仰头望向独角龙王,用苗语喃喃低语。 独角龙王看到用自己小姑娘外套包裹中孩子漆黑的小脸,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油黑的皮肤渐渐泛红,变成猪肝色。 周围的族人不约而同发出“艾玛艾玛”的感叹。 不多时,原本空旷的祠堂外,再次热闹起来,各个分支的族人陆续赶来。 有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们在晚辈的搀扶下,脚步蹒跚。 也有手持利刃、身姿矫健的年轻人,眼神中透露出愤怒。 还有背着竹篓、一脸质朴的妇女,她们怀中抱着年幼的孩子,眼中满是担忧。 寨子中央的空地上,篝火似血,熊熊燃烧,火星如同离弦之箭,向着幽邃的夜空蹿去。 独角龙王身着玄色长袍,袍角绣着狰狞的夔龙纹,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头戴青铜面具,面具上的饕餮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诡异。 独角龙王稳步登上用青石堆砌而成的祭台,族人们身着盛装,整齐排列,个个神色凝重,默不作声。 黑娃的遗体安放在祭台中央,身上覆盖着绣有苗疆图腾的粗布。 四周摆满了牛头、羊头作为祭品,浓郁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独角龙王口中念念有词,一串串神秘的咒语从他口中吐出。 时而低沉,时而高亢。 随着独角龙王的吟唱,祭台四周的火把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原本平静的火焰瞬间变得狂躁,化作一条条火蛇,向着天空狂舞。 与此同时,天边涌起大片乌云,将月光遮得严严实实,整个寨子陷入了一片悲痛之中。 唯有祭台上的篝火,依旧顽强地燃烧着,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突然,独角龙王双手猛地向上一扬,手中的铜铃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 这铃声如同一道惊雷,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族人们纷纷跪倒在地,口中发出低沉的祈祷声。 黑娃的父母更是伏地痛哭,哭声在寨中回荡,让人肝肠寸断。 在众人的祈祷声中,独角龙王缓缓蹲下身子,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陶罐。 陶罐上刻满了神秘的符文,在火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 他将陶罐轻轻放在黑娃的胸口,口中再次吟唱起来。 这一次,他的声音更加低沉,就像来自九幽地狱。 随着吟唱,陶罐开始微微颤动,一股黑色的烟雾从罐口中缓缓溢出。 那烟雾如同一股有生命的力量,在黑娃的身体上方盘旋缭绕,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族人们见状,纷纷把身子匍匐在地面。 随着独角龙王的吟唱,那模糊的人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正是黑娃的模样。 黑娃的父母见状,想要冲上前去,却被一旁的族人死死拉住。 黑娃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怨恨,只有一丝不舍。 “阿爹,阿妈......” 黑娃的身影对着父母微微颔首。 随后,他的身影逐渐消散在烟雾之中。 独角龙王站起身来,再次摇响手中的铜铃。 这一次,铃声变得悠扬而舒缓。 天边的乌云开始渐渐散去,月光重新洒在寨子上。 祭台四周的火把也恢复了平静,火焰不再狂舞。 族人们纷纷站起身来,向着祭台鞠躬行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进来一个跌跌撞撞的苗家小伙,叽里咕咕噜说了一通后,人群中传来了“艾玛艾玛”的声音。 萧烬看见红菇的脸从悲伤变成惊恐,,又看向金翅鹏,,他也是一脸惊讶的样子。 于是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 金翅鹏说道:“来人报,又有小孩失踪了。” 族群里又发出“艾玛艾玛”的声音。 次日清晨,独角龙王最后决定带领十多个青壮青年,萧烬和金翅鹏陪同,红菇也跟去了。 大伙儿足足走了两个时辰,脚也麻了,飕飕的寒风吹着。 从远处看,只见异龙湖,被薄薄的一层雾笼罩,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昨夜下过一场小雨,清晨太阳一照,那些红菇又从地面钻出来,一朵朵鲜艳诱人。 此时的人们也没有心情去捡蘑菇了,昨日找到黑娃的地方已经长出了新的红菇。 独角龙王看了看四周说道:“待会儿在附近找找,,如果实在不行我就翻过象鼻冲这条岭脊,看看能否找找到失踪的小孩。” 红菇说道:“阿爹,再走三十多里,便出了金驼寨的界,这样很容易与外族产生冲突。” 独角龙王眉头拧成了个疙瘩,目光如炬,沉声道:“眼下寻那失踪的孩子才是头等大事。一旦翻过象鼻冲,不可轻举妄动,一切听我指挥!” 金翅鹏压低声音说道:“萧公子有所不知,,一旦越界有可能发生族群间的战争。” 正说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声,声音在山谷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红菇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匕首,警惕地看着四周:“阿爹,好像有危险。” 独角龙王示意两人噤声,缓缓抽出腰间的大刀,低声道:“大伙儿跟在我的身后。” 萧烬心想:“这才是真正的大佬,有事冲在第一个!难怪族群的成员对他如此信赖!” 金翅鹏跟在独角龙王身后说道:“大王,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第104章 男人怀了宝宝之后就没女人啥事儿了 独角龙王朝金志鹏脚步一顿,朝后看了他一眼,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上前,并肩而行。 两人并肩而行,沿着蜿蜒的山路,小心翼翼地走着。 “何事?”独角龙王问道。 “大王,我刚才在发现黑娃附近的岩石上,有东西。”金翅鹏语气凝重。 “什么东西?” “一片梨花瓣,不像是飘落下来的。” “说清楚!” “那花瓣像是被硬生生烙进去的。”金翅鹏肯定地点头,“没错,能把梨花瓣烙进岩石里,此人内功非常了得,这绝非一般人能做到。” 独角龙王问道:“你的意思有人在暗中搞鬼?” “属下不敢妄言。”金翅鹏低下头,语气恭敬,“但此事确实蹊跷,不得不防。” 第91章 独角龙王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远方,只见群山环绕,云雾缭绕。 “停!”独角龙王突然叫停了,大伙停下前进的步伐。 突然,一股黑烟就是说破空而来,直奔金翅鹏而去。 金翅鹏反应极快,一个侧身,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小心!”他大喊一声,同时拔出腰间的佩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嗖!”又是一股黑烟袭来。 独角龙王也迅速做出了反应,他身形一动,迅速躲闪。 “砸个说?!”他怒喝一声,声音如同雷霆般在山间回荡。 树林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就像刚才那股黑烟只是一个幻觉。 “大王,小心埋伏!”金翅鹏提醒道。 独角龙王朝金志鹏点点头,他知道,敌人已经盯上他们了。 “何方神圣?还不现身!”?读者龙王朝着空旷的林子喊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 “既然他们想玩,那我就陪他们好好玩玩!”说完,独角龙王握紧了手中的刀。 “阿爹,这都走了多久了?腿都快断了!”红菇一屁股坐在岩石上,揉着自己的小腿,脸皱成一团。 独角龙王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样,心疼地说:“叫你别来,你还来!” 红菇嘟着嘴不服气的说:“红菇就要跟着阿爹,偏要来!” 独角龙王瓮声瓮气道:“背靠背,原地休息!” 休息一会儿后,一行人又原路返回。 等回到发现黑娃的地方,眼尖之人瞧见岩石上那几瓣梨花,凑近一瞧,竟不是真的花瓣,而是被人精心灼刻上去的。 金翅鹏也凑过来说:“就是这个梨花瓣,你看,就是烙上去的。” 他边说边用食指去抠,梨花瓣已经镶嵌在岩石里,乍眼一看还真像飘落下来的。 金翅鹏“啧啧”道:“这内功着实了得!” 萧烬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还强装镇定,波澜不惊。 就在这时,他丹田深处一阵温热涌动,沉睡许久的火精宝宝竟醒了过来。 火精宝宝的异动,搅得他心神不宁,萧烬生怕被旁人瞧出端倪,忙开口向独角龙王请求:“大王,我旧疾突发,需到那梨树下运气调理一番,还望应允。”独角龙王看他面色虽平静,额角却隐有细汗,也未多想,大手一挥,应了他的请求。 萧烬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到梨树下,盘腿而坐。 这棵梨树极为奇特,枝干扭曲蜿蜒,像是一条条虬龙盘绕而上,满树的梨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飘落。 洁白的花瓣落在萧烬墨色的发间、肩头,与他玄色的衣衫相映,红菇看着入神。 这一幕又被独角龙王看在眼里,心想:“小姑娘长大了!” 萧烬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眸,意识沉入丹田之处。 火精宝宝像是一个调皮的小火球,在他的经脉之中横冲直撞,炽热的力量灼烧着他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烈火舔舐,疼痛难忍。 对萧烬紧咬下唇,面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打湿了面前的土地。 红菇心里发慌,想上去帮忙,又碍于眼前的人太多,不好意思,于是,只好背过身去。 “怎么突然就醒了,这可如何是好?”萧烬在心底暗自叫苦,自从“怀”上这个火精宝宝,他时刻都提心吊胆,生怕出一点差错。 如今在这危机四伏的境地,火精宝宝醒来,无疑是雪上加霜。他不敢有丝毫懈怠,运转体内灵力,小心翼翼地包裹住火精宝宝,试图安抚它躁动的情绪。 “咕呐咕呐......”火精宝宝稚嫩的声音在萧烬丹田响起,,他先是一愣,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在心里说话,想用传音告诉宝宝,别吵了!uh “嘘,小声点,别被别人发现。”萧烬在心中急忙回应,一边分出更多的灵力,化作丝丝缕缕的暖流,滋养着火精宝宝。 火精宝宝似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然“咕呐咕呐......”在那里哭个不停。 此时,微风拂过,梨树枝头沙沙作响,似在低语。 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变得黏稠起来,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梨花香气,却又隐隐夹杂着一丝焦灼的气息,那是火精宝宝散发出来的。 萧烬只觉体内的灵力如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被火精宝宝吞噬,他的身体愈发虚弱,眼前也开始出现重影。 “养个宝宝真不容易!”萧烬还没有摸清楚火精宝宝的脾气,,心想“火星宝宝也像人类的宝宝一样,饿了就要吃,所以才哭闹,上次它不是喜欢吃这梨花瓣么。” 萧烬指尖捻起一片梨花瓣,那花瓣莹润似雪,脉络间流转着晨露凝成的星芒。 嗯火精宝宝蜷缩在他的丹田里,周身火焰如不安的红海,将周围气息灼得扭曲。 当花瓣的香气触及火星宝宝鼻尖时,奇异的事发生了——花瓣瞬间化作千万片荧光,在半空中勾勒出银河般的漩涡。 火精宝宝睁开眼眸,瞳中跳跃的火苗忽然柔和成玫瑰色,它用嘴在贪婪的地吸食着梨花的香气。 花瓣的清香与火星的焦味相互交融,形成一股馥郁的芬芳,引得不远处的蝴蝶聚拢过来,翩翩起舞。 随着宝宝吞咽香气,它周身的火焰逐渐扩大,已经是方才的两倍大。 萧烬屏气敛息,轻轻拈起一片花瓣,这一次花瓣未等靠近,便自动分解成金色的星尘,如灵蛇般钻入宝宝口中。 火精宝宝满足地打了个嗝,沉沉的睡去。 就在萧烬给火精宝宝进食的这段期间,红菇满眼的担心被独角大王看在眼里。 “萧公子这一去许久未回,不会出什么事吧?”,红菇终于没忍住问道。 “能出什么事,他不过是去调理旧疾罢了。”独角龙王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子,能有多大能耐。” “话可不能这么说,”金翅鹏接口道,“这一路上,我总觉得,那些落在岩石上的梨花瓣与萧公子有关,方才在梨树下,我瞧见梨花瓣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一束光,进入了他的丹田,这种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女大不中留,我当爹的又有什么办法呢?”独角龙王?显然有几分不悦道,“再等他片刻,若是还不回来,你就过去看看。” 说话间,只见萧烬从远处走来。 往日里,他走动时衣摆总会因步伐的起伏,带出拖沓的弧度,如今却似被微风轻轻托起,不带丝毫累赘。 萧烬抱拳笑着说:“失敬失敬,让诸位久等了!” 就在这时,异龙湖面,刮起了一阵狂风....... 第105章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异龙湖面上,黑色的龙卷风自湖中心扩散开去,速度越来越快,龙卷风也越来越大。 天上的乌云密布,黑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湖中心“轰”的一声巨响,水柱冲天而起,像是火山爆发。 红菇尖叫道:“龙!阿爹,真龙!” 只见一条浑身幽蓝色鳞片的巨龙,破水而出! 那鳞片泛着幽蓝的光,在龙的周围形成一圈一圈的光晕。 “龙!真的是龙!”,金翅鹏大声叫道,手指着湖面天空的正前方。 龙眼一扫,蓝光四射,巨龙在空中盘旋。 红菇小的时候常听大人们讲,异龙湖里有一条孽龙,他原是东海龙王的第九个儿子,犯了错,被龙王逐出东海。 传说这条潜龙关系到苗族的兴衰,但至今还无人见过,传说每逢烧火山月,风雨交加,星月无光的深夜,便从象鼻冲岭上射出两道白光,这是神龙的眼光,如果是女孩的目光与孽龙的目光相遇,那这条孽龙就非要娶这个女孩不可! “吟!”巨龙又是一声吟叫,这次,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孽龙的目光缓缓看向红菇,独角龙王刚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红菇的目光与孽龙的目光相遇。 一人一龙,目光交错。 就在红菇与孽龙目光交汇的刹那,天地间的气息陡然凝固。 原本翻涌咆哮的异龙湖,竟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浪涛悬停在半空,水珠在幽蓝的光芒中闪烁,宛如无数颗璀璨的宝石。 四周的空气仿佛化作了浓稠的胶状物,令所有人都难以呼吸,就连修为颇高的独角龙王,也不禁瞳孔骤缩,身躯微微颤抖。 孽龙发出一声悠长且低沉的龙吟,震得湖边的树叶纷纷落下。 紧接着,它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颤动,周身的幽蓝光芒愈发耀眼,鳞片之间流转的符文光芒也变得更加急促。 随着龙吟声渐歇,孽龙缓缓张开血盆大口,一团璀璨的光芒从它喉间缓缓升起。 孽龙嘴里含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龙珠,慢悠悠地游向红菇。 第92章 当孽龙来到红菇脚边时,他轻轻把龙珠放在红菇的脚边。 红菇先是一愣,并没有去碰龙珠。 孽龙 呻吟了一声,红菇还是站着一动不动。 这时周围的水面开始剧烈震动,连同岸边的土地也开始震动起来。 显然是孽龙生气了! 孽龙缓缓俯下身躯,巨大的头颅停在红菇面前,龙目之中流露出一丝温柔。 它轻轻地用鼻尖碰了碰红菇的手臂,红菇本能地把手缩了回去。 这一细微举动如同一把火,瞬间点燃了孽龙的怒火。 原本流露出温柔的龙目,刹那间被血红色笼罩,一股令人胆寒的黑色雾气,从它周身疯狂涌出,所到之处,空气仿佛被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 孽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整个异龙湖都剧烈摇晃起来。 湖面掀起数十丈高的黑色巨浪,浪尖上跳动着诡异的紫色电弧,如同一头头狰狞的魔蛇,向着岸边扑来。 岸边的土地开始龟裂,巨大的裂缝如同恶魔的爪痕,迅速蔓延,所过之处,树木被连根拔起,碎石飞溅。 “哼!女人!竟敢无视本龙的恩赐!”孽龙的声音如同滚滚雷鸣,带着无尽的愤怒,“今日,就让你们见识龙族的威严!”话音刚落,它张开血盆大口,龙珠在口中疯狂旋转,周围的空间被扭曲得不成形状。 紧接着,一道裹挟着黑色火焰的龙息,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向着红菇直射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火红的身影如流星般划过天际,瞬间出现在红菇身前。 正是萧烬! 他双手快速结印,周身瞬间燃起熊熊的凤凰火焰。 凤凰火焰呈赤金色,如同有生命般舞动,每一次跳动,都散发出强大的威压,与孽龙的黑色气息形成鲜明的对峙。 “休伤她!孽龙!”萧烬大喝一声,双掌向前推出,一道赤金色的火焰屏障瞬间形成,稳稳地挡住了孽龙的龙息。 龙息与火焰屏障碰撞的瞬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强大的气浪向四周扩散,将周围的树木全部掀飞。 孽龙见状,眼中的怒火更盛,它摆动巨大的尾巴,如同一条黑色的山岳,向着萧烬横扫过去。 萧烬身形一闪,如同一缕青烟般躲开了攻击。 同时,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在空中快速挥舞,无数赤金色的火焰羽毛从他手中飞出,如同一支支利箭,射向孽龙。 孽龙咆哮着,张开翅膀,掀起一阵狂风,将火焰羽毛全部吹散。 紧接着,它再次喷出龙息,这次的龙息更加汹涌,黑色的火焰中夹杂着紫色的雷光,威力比之前强大数倍。 萧烬深吸一口气,体内的凤凰血脉瞬间沸腾起来。 “凤凰九变,焚天灭世!”萧烬大喝一声,周身的凤凰火焰瞬间暴涨数丈,化作一只巨大的凤凰虚影。 凤凰虚影仰天长鸣,声音响彻天地,随后向着孽龙冲去。 孽龙不甘示弱,它摆动身躯,迎向凤凰虚影。 两者在半空中激烈碰撞,强大的能量波动让整个异龙湖都沸腾起来,湖面的水被蒸发成水蒸气,形成一片巨大的云雾。 “你这孽龙,为何要为难一个弱女子?”萧烬一边操控着凤凰虚影攻击,一边大声问道。 “哼!她与本龙有宿世之缘,本龙赐她龙珠,她竟不识好歹!”孽龙怒吼道,“今日谁若敢阻拦本龙,都得死!” “痴心妄想!”萧烬反驳道,“那就先过我这关!” 独角龙王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萧烬有这般了得。 凤凰虚影和孽龙不断地碰撞,周围的空间被撕裂出一道道黑色的裂缝。地面上的裂缝越来越大,整个异龙湖畔晃动起来。 红菇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激烈的战斗,心中,对萧烬既佩服又担心。 就在这时,孽龙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它的身体开始膨胀,黑色的雾气更加浓郁。 “受死吧!”孽龙咆哮着,向着萧烬发动了最后的攻击。 “轰!”一声巨响,凤凰虚影和孽龙再次碰撞在一起。 强大的能量冲击,如同一头无形的巨兽,瞬间将萧烬与孽龙掀飞出去。 萧烬在半空中竭力调整身姿,却仍难以抵挡这股冲击力,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在空中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重重砸向地面。 落地瞬间,激起大片尘土,地面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凹坑,他浑身伤痕累累,鲜血从伤口汩汩涌出。 红菇不顾一切冲向萧烬道:“萧公子!” 孽龙庞大的身躯剧烈摇晃,身上鳞片七零八落,几处伤口深可见骨,黑色的血液汩汩流出。 它痛苦地呻吟着,每一声都震颤着周遭的空气,显然伤得不轻。 萧烬强撑着从土坑中爬起,脑海中突然闪过钢丹田中的火精宝宝。 他心想:“倘若战斗继续升级,以孽龙疯狂的态势,极有可能对火精宝宝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想到这儿,他咬了咬牙,暂时压下继续战斗的念头。 孽龙艰难地抬起头,血红色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不甘,随后目光依次扫过萧烬、红菇,最后定格在独角龙王身上。 “你会后悔的!”它声音沙哑却充满威胁,巨大的龙尾掀起一阵水花,“今日之事,绝不会就此了结!” 言罢,它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缓缓没入异龙湖的黑暗湖水中,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独角龙王长叹一声,缓缓走到萧烬身旁,看着他满身的伤痕,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独角龙王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忧虑道:“多谢萧公子救了小女,这次虽然暂时击退了它,但以这孽龙的性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独角龙怔怔地看着异龙湖,想起了祖祖辈辈的那个传说------ 第106章 往事历历在目 独角龙王自玉异龙湖归来,往昔威风凛凛的样子淡然无存,如今像霜打的枯草般耷拉着,气若游丝。 碗里的汤药早已凉透。 这汤药,由苗疆深山之中采集的珍稀药草,经苗医依照古老秘方,历经七七四十九道工序精心熬制而成。 往昔诸多沉疴痼疾,在这汤药的调理下都能逐渐痊愈,堪称苗药中的神方。 然而此刻,即便这神奇苗药,面对榻上气息奄奄的独角龙王,却也回天乏术。 独角龙王自玉异龙湖归来后,整个人气若游丝,生命的烛火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苗女每日按时端来汤药,可龙王紧闭双眸,薄唇泛青,对这救命汤药毫无反应。 “姑娘,您总算来了!”喂汤药的苗女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寨主从玉异龙湖回来后,就一直昏睡,汤药也不喝,这可如何是好!” 红菇快步走到床榻前,瞧见她的阿爹独角龙王平躺在床上。 他脸色蜡黄,嘴唇干裂,眼窝深陷,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丝绸被,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水分。 红菇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抓住阿爹的手。“阿爹,你感觉怎么样了?” 刹那间,儿时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往事历历在目---- 仲夏夜,月光下,黑夜如昼。 池塘水面波光粼粼,蛙鸣此起彼伏。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芬芳。 红菇记忆中的阿爹会拉着她的小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泥沼。 那时的独角龙王身形魁梧,每一步落下,泥沼便泛起一圈圈涟漪,红菇跟在身后,时不时被溅起的泥浆弄得满脸花,却仍咯咯笑着。 泥鳅滑溜溜的,刚一伸手,就从指缝间溜走。 龙王却经验十足,宽大的手掌轻轻一兜,便能稳稳抓住一条。 红菇见状,也有样学样,小手在泥水中胡乱摸索,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宛如晶莹的珍珠。 玩得兴起时,红菇脚下一滑,差点摔倒,龙王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起,红菇浑身沾满泥浆,模样滑稽,逗得龙王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在湖畔上空久久回荡。 玩累的红菇,像只慵懒的小猫,瘫坐在泥沼边。 龙王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坐在湖畔柔软的草地上。 晚风拂过,吹起龙王的胡须,他故意用胡须轻轻挠红菇的脸颊,痒得红菇忍不住扭动身子,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 失去阿妈的红菇在阿爹的悉心照料下,快乐地度过了她的童年。 如今,红菇凝视着榻上气息微弱的阿爹,往昔的欢乐场景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昨,可阿爹却再也无法带她去捉泥鳅,无法用胡须逗她开心。 想到这里,红菇的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衣襟。 在红菇心中,她的阿爹就像一座大山。 如今这座大山却轰然倒塌了。 第93章 她想放声大哭,喉咙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扼住,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抽噎。 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视线一片模糊,“阿爹 ……”她颤抖的手,轻轻握住她阿爹的手。 红菇陡然双膝跪地,她把头埋进双手里,喉咙发出抽泣的声音,那是一种悲伤到极致才会发出的低吟。 片刻后,她仰起头,望着榻上面色如纸的独角龙王,喃喃道:“阿爹!是女儿糊涂!” 异龙湖内的那条龙脉就是苗族的气运,如今红菇抗拒与孽龙的婚约,不但连累了独角龙王,落得这生不如死的境地,还让苗寨陷入了危机。 “阿爹,红菇罪无可恕,就算万死,也难赎此罪!” 刹那间,红菇眼中闪过决然之色,她猛地起身,发丝凌乱飞舞:“阿爹!女儿这就前往异龙湖,哪怕要委身恶魔,哪怕要受尽世间冷眼,只要能让您恢复康健,女儿绝不退缩!若此番前去,能平息孽龙的怒火,能让您安然无恙,女儿纵入九幽地狱,魂飞魄散,亦心甘情愿!”言毕,红菇对着榻上的独角龙王郑重叩首,起身时,独角龙王用无力的一只手拉住红菇的衣角。 独角龙王的面部肌肉紧绷,一道道褶皱如被岁月刻下的深痕,从眼角延伸至嘴角,瞬间苍老了好多年。 一滴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又慢慢滑落,他摇摇头。 就在这时,萧烬和金翅鹏也进来了。 独角龙王缓缓抬起眼皮,目光落在萧烬身上。 他张了张嘴,喉间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低喘,却因舌头硬化,未能吐出一个字。 这时,门外响起来一阵嘈杂声,几个族人说是要见独角龙王。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族人急赤白脸地冲进来,差点绊倒门槛,语无伦次道:“龙…龙…孽龙!吃人了!!!” 金翅鹏问道:“啥?!吃人?!” “真的!我们在异龙湖亲眼看见的!”这个族人总算顺过气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孽龙…一口活活把五岁大的狗娃给吞了!” “狗娃,狗娃......”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哭声,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女人哭天抢地:“我的儿啊!我的狗娃啊!” 红菇一个箭步上去扶起女人道:“先别哭,出了什么事情?” 中年女人用袖子抹了一下滑落的眼泪,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阿狗和几个半大小子说起异龙湖中有龙,有人不相信,狗娃就带他们去了异龙湖。 后来逃脱的有个七岁大的小娃娃说他们远远地就看到湖面上冒起一股黑烟,接着水面翻滚,一条黑色的怪物从水里钻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把狗娃给吞了下去。 “我们…我们吓坏了,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跑回来报信!”那个七岁大的小娃娃哭丧着脸,“那孽龙…太可怕了!” “孽龙现世,拒婚!这是要亡我龙王寨啊!”一个老者捶胸顿足,满脸悲戚。 “阿麻麻!不好了!”又有人跑了进来,这次更夸张,直接瘫倒在了地上。“红菇!不好了!象鼻冲…象鼻冲出大事了!” “快把他扶起来!”几个族人七手八脚把那人扶起来,喝了一口水,才缓过气来。 “我…....我在象鼻冲看见…....看见一条….....一条巨大的神龙!”这个人结结巴巴地说,“盘....…盘在脊岭上,有几十丈长,只一弓腰一低头,便到了异龙湖心,身子还在岭上,从脊岭到湖心,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座大桥!” 红菇面对族人,说自己会去找孽龙,还寨子一份安宁。 红菇说到此处,听见独角龙王发出低呻吟。 红菇话音刚落,榻上的独角龙王发出一阵低吟,那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 红菇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紧紧握住阿爹那瘦骨嶙峋的手。 只见独角龙王眼皮颤动,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光芒涣散。 “阿……爹……”红菇声音颤抖,泪水再次模糊双眼,“别担心,好好歇着。女儿这就去异龙湖,一定解决此事,让您安心,还寨子一个安宁。”独角龙王嘴唇翕动,喉咙里艰难挤出几个破碎音节:“灵……妻……” 他的手指无力地抓紧红菇,似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留住,“灵……妻……” “灵妻?” 就在这时,那位族里最年长的老人杵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进来,他向众人讲述了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 第107章 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咱们这儿的异龙湖畔,有一座山,叫象鼻山,远远看上去就是一头成人大象。” ...... “此峰之下,方圆数里荒无人烟,既无村舍,亦无田亩。 因传说此峰乃神灵降世之所,故而自先辈起,便将此地列为神灵禁域。 象鼻山里的一草一木皆不可砍伐,一鸟一兽不可猎捕,若非身负神职之人,等闲不得登山。 长辈们常常给小辈们讲象鼻山的故事,反复交代小娃娃不许去象鼻山玩耍,也不能靠近异龙湖。 平日里,放牛放羊的孩童,即便无人管束,亦不会擅自前往山上玩耍。 孩子们在田野间嬉闹,或是溪边垂钓,或是草间捉蛙,又或是寻觅鸟卵,可一旦靠近山脚的密林,身体便会感到不适,就会不自觉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玩耍片刻后,便匆匆折返,连那阴森古林的边缘都不敢靠近。 每年的花开月,雨过天晴,族人有大胆的会到异龙湖周边捡蘑菇,通常也是捡了就折返,不敢逗留。 龙王寨和附近的几个山寨皆以那象鼻山为中心,星罗棋布,直至天际。 自古以来,龙王寨如人间的世外桃源,山外的世界究竟如何,住着怎样的人,穿着何种服饰,说着何种言语,寨子里的族人并不甚清楚,亦不太在意,族人世世辈辈就生活在这里,与外界并无任何接触。”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先照在象鼻山的鼻孔里,这大象的象鼻朝着东边的方向。 夜幕降临,当四周陷入黑暗,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仍会久久映照在大象的屁股上。 在山脚森林之外,隔着原野与溪流,就是族人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龙王寨。 此寨非比寻常,居住于此的皆是世代相传的神职后裔,肩负着守护这片土地的重任。 相传这片土地有龙脉,虽说这龙王寨里的人皆是神职子孙,但并非人人都能与往来峰巅的神灵沟通,传达神意。” 众人静静听着...... 老人看向红菇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红菇那样能自由出入象鼻山而安然无恙的,就像黑娃,他一靠近象鼻山就会有生命危险。” “唉!”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唯有天赋异禀、灵性极高之人方能受得住这灵气,这就是天授,亦如有些人天生就有窥探天机的本领。这倒是与门第高低、家境贫富无关。有的人天生便能听懂神灵的言语,而有的人,即便在神职之位上忙碌半生,却仍无法感知神灵。” 众人都安静听着老者的说说,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有的孩童尚未懂事,便对神灵有所感应,这就是天赋异禀;而有的人,即便年老体衰、眼花耳聋,却能清晰听见路上蚂蚁走路的声音,甚至还晓得是左脚还是右脚,这听上去也并非常人可以理解,就像大象能提前感应到地震一样。万物皆有灵性,亦能感知神灵的旨意,甚至有幸目睹神灵显圣。然而,见过神灵圣像的人,从未有人敢提及圣像的模样,自古以来,亦无人敢贸然询问。” 红菇心想:“原来如此,难怪阿爹也从未提起灵妻。” 老者继续讲述道:“许多年前,寨子里有几个女孩,结伴前往象鼻山采蘑菇,至今未归。” “那时我才五岁,还清楚记得那日的太阳,带着血色慢慢西沉,天色愈发昏暗,象鼻山还被夕阳余晖笼罩。巨石间的缝隙黑得像墨汁一样,一道道阴影形成的线条,我清楚地记得那是第一次看清楚象鼻山的轮廓,那真是一头不折不扣的大象。” “......” 众人默默听着着,时不时看看独角龙王,又互相打量。 孩子们也出奇安静,只有一个小孩放了一个屁,那是唯一的声响,却也没有人笑。 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从前也只是听大人们说不能去那块禁地。 渐渐围过来听故事的族人越来越多,这时大家不再忙着做农活,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小娃娃们,这会儿却都不说话了。 他们只是紧紧地挨在一起,动也不动听着老者讲故事。 老者抬起桌子上的半碗水,一饮而尽道:“那时寨子里也派了几个年轻的壮汉上山去找,等山上的人回到村外,天已经全黑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老人继续讲述道:“就在大家满心疑惑之时,又一支火把从山那头晃晃悠悠地过来。火光渐近, 第94章 只见拿火把的竟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在火把的映照下,老爷爷那长长的白胡子泛着柔和的光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这位举着火把的老爷爷走过来,族人纷纷避让,让出一条宽敞的路。那位爷爷举着火把,稳稳地停下脚步,目光如炬,环顾四周道,好:‘小神是象鼻山的土地爷爷,那些失踪的女孩找不到了,被那条孽龙撸去做了灵妻。’山神惧怕孽龙而敢怒不敢言。” “灵妻?”红菇惊讶地问道。 老者说道:“灵妻是苗寨不可以提的禁忌,如今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不得不提。异龙湖的孽龙要挑选童贞女孩作为灵妻子,凡是以孽龙的眼神对视过的女孩,再劫难逃。” 红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说:“怎么会……竟还有这等事!” 老者长叹一声道:“多年前那桩惨案,自此之后,别说是小孩,连大人都不会去。这次,没想到红菇会带着两个外姓人去捡蘑菇,这孽龙又卷土重来。”说着看了红菇一眼。 红菇暗自自责,又转念一想:“上次惹怒了孽龙,若不收,又该如何是好?以往那些未被神灵接纳的女孩,又有着怎样的结局?为何只有被送上山做灵妻的,却从未有回过门的?此事从未有人提及!” 萧烬问道:“怎么就认定被孽龙看过的女孩,就一定会成为新娘呢?会不会那些女孩就如同其他祭品,与鸡、鸭、猪、牛、羊并无二致!孽龙或许会像抓起食物一样,将她们吞吃入腹?” 众人眼中满是惊恐! 萧烬又补了一句:“会不会已经吃得一干二净,连半根骨头都不剩?” 众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向红菇。 每逢这个时节,红菇就会去捡蘑菇,独角龙王宠爱她,见她每年都去,也都能平安归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红菇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不能带外姓人去,只是想约萧烬又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毕竟一个姑娘家家的,主动也还是不妥当。 于是,才让金翅鹏做了这个“电灯泡”。 当红菇说出愿意嫁给孽龙时,众人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如释重负。 老者嘴唇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深深的叹息堵回了喉咙。 红菇的目光扫过众人,微微一笑道:“大家不必自责,为了守护寨子,红菇心甘情愿。只是,希望在我离开后,族里能选出一位新的族长。” 说着回头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独角龙王,他的喉咙里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没有人能听懂他想要说什么。 “唉!”老者无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红菇做了孽龙的灵妻,至少也能保苗寨几十年的安宁!” 红菇对着族人道:“天色不早了,大伙儿折腾了一天了,回家早点歇歇啦!” 夜幕悄然降临,红菇望着太阳的落日余晖,思绪万千。 忽然,红菇的背后传来萧烬的声音。 “我陪你一起去!” 眼泪在红菇的眼里打转,她抬头望向天空问道:“是不是抬起头,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 ......... 第108章 隔空怀孕 红菇一夜未眠,屋外已经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屋外开始热闹起来,像是过年月一样。 几个中年妇女已经忙活开了,灶房里飘来阵阵香味,院子里也堆满了各种贡品。 “红菇,快起来洗漱,今儿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红菇木讷地点点头,任由几个妇人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 洗漱完毕,几个身强力壮的妇人就端来了一个大木盆,里面冒着热气。 苗族有一个风俗,出嫁的女子要烫脚。 “哎呦,这水是不是太烫了?”红菇试探着伸了伸脚。 “烫点好,烫烫脚,走路才带风!今儿可是大日子,必须得好好烫烫脚!” “哎呦!”红菇惊呼一声,感觉一股热气从脚底传来,窜到背脊。 几个妇人可不管她烫不烫,拿着粗糙的布巾,在她脚背使劲地搓洗着,像是要把她的老茧都搓掉。 苗家的女孩多半赤脚走路,或是随便穿一双布鞋,脚上就会长出老茧,用水一泡就起皮,平日里也不泡,就让脚底板自己结成厚厚的老茧,这样可以自带鞋垫,走起山路来,脚就不会痛。 “轻点!轻点!”红菇疼得直咧嘴,感觉自己都要被搓掉一层皮了。 好不容易烫好脚,红菇感觉自己脚都红彤彤的,像是真的退了一层皮。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一个妇人又抓起一把香粉,散在她的脚背上,这是一种苗家特制的香粉,能驱虫。 “够了,够了!”红菇感觉自己哪里是要出嫁的样子,分明是要拿去烹饪前的准备。 几个妇人手脚麻利,很快就给她梳好了头,戴上了沉甸甸的首饰。 “哎呦,看看我们红菇,真漂亮!” “真不愧是苗家一朵花!” 红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不像自己。 身上的衣服首饰,都不是她的,甚至连这个人,都不是她自己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精心打扮的祭品,即将被送上祭坛。 天刚蒙蒙亮,红菇就被带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摆满了各种祭品,猪头、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一个神婆,正在那里念念有词,敲锣打鼓喊道: “时辰到!” 玖鸢心想:“要是没看孽那一眼,该多好!” 族人争相观看,纷纷摆上供桌,烧香、礼拜、祈祷,希望红菇日后能得到孽龙的善待,保佑寨子平安。 就这样,一直喧闹到将近正午。 正午时分,送行的仪仗队排列整齐。 供奉的活鸡、活鸭由族人提着,与祭祀用的猪、牛、羊一起,摆了足足一条道。 神婆在进入森林前,将红菇请汝轿子中,四个轿夫重新穿好轿椅的杆子,抬起她继续前行。 众人连同服侍她的妇女,一同进入森林,外面的人便看不到他们了。 许久之后,抬轿子的男人、管事的人,以及部分妇女,都跟着空轿椅回来了。 随后,神婆也回来了。 众人便知道,在林子那边的祭告仪式已经结束,他们已将红菇送到了半山腰,现在只有萧烬还陪着她。 此时,天色已黑,苗寨的酒筵、祭神的音乐和舞蹈,比过年月还要热闹。 族人一直庆祝到夜半,喝醉的人早已横七竖八地睡了一地。 红菇已经听不到寨子里的歌舞声了,只是远远看见跳动的火苗,那是为她出嫁举行的篝火晚会。 自从她答应嫁给孽龙以来,她的心境一直在变化。 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萧烬的。 只觉得那时,春日的风穿过了她的心,带着桃花甜香,撩动着她的发丝,也撩动了她的心弦。 望着如水月色,往昔与萧烬相处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感觉自己的命运就像早就被安排好了。 不知不觉,天色渐凉,也暗了下来。 上一次,她在前面走,萧烬在后面跟着,是去捡蘑菇。 这一次,萧烬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他陪她出嫁,不是去嫁人,而是去嫁龙,一条孽龙。 风更加肆意,先是几次掀动她的衣裳,后来索性一层又一层地揭开。 突然,她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 等她气息平定下来,才想起在这期间一直紧闭双眼。 她想要微微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深爱的男子。 然而,她却无法睁开眼睛! 在那段兴奋而紧闭双眼的时间里,她只觉得时间停止了! 她既不恐惧,也不失望,她感到了深深的满足。 这一刻,萧烬体内的火精宝宝苏醒了。 萧烬感觉有一股热浪自丹田向全身扩散开去。 红菇的双手还紧紧环在萧烬腰间,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炽热温度。 萧烬浑身发烫,犹如一块烧红的烙铁。 在火精宝宝的冲击下,他能听到骨骼发出一阵细密的爆响,似有一股磅礴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 四周一片死寂,唯有萧烬沉重的喘息声和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红菇,松开手!”萧烬咬着牙,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红菇撒娇道:“我偏不!” 萧烬体内的凤凰火焰扩散开去,突然,一阵炙热的气息自丹田传到全身的每一个毛细血管。 “嗖!”萧烬丹田里的火精宝宝隔空钻到正在看书的玖元的腹部里。 在烛火摇曳的笔趣阁里,玖鸢正沉浸于《哀牢山图鉴》之中。 忽然,一道赤金流光如划破暗夜的彗星,裹挟着滚滚热浪,从萧烬丹田处风驰电掣般射出。 流光所经之处,空间泛起层层涟漪,似湖面被巨石砸中。 第95章 炽热的气息瞬间点燃了周围的空气,纸张卷曲,烛火被气浪冲得东倒西歪。 萧烬浑身剧烈颤抖,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火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与此同时,玖鸢只觉腹部猛地一热,像是有一颗小太阳进入了腹部。 萧烬感觉方才还在丹田的火精宝宝消失了,在时空另一头的玖鸢踉跄后退,手中的《哀牢山图鉴》也掉在地上。 火精宝宝在玖鸢腹部横冲直撞,每一次涌动都伴随着万箭穿心般的剧痛。 她感觉腹部有万条火藤蔓疯狂生长,迅速蔓延至全身,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在剧痛中,她艰难地闭上眼睛,意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瞬间进入一片赤金色的奇异空间。 四周涌动着滚烫的岩浆,天空中漂浮着巨大的火焰陨石,而在空间中央,火精宝宝正如同初生的太阳,散发着刺目的光芒。 为驯服这股狂暴力量,玖鸢调动全部意志,在意识中勾勒出凤凰火焰的图案。 起初,火精宝宝对她的引导极为抗拒,如暴躁的幼兽横冲直撞,让她的意识海翻涌不止。 但玖鸢并未放弃,不断强化凤凰的意象,让凤凰的翅膀覆盖在火精宝宝身上。 渐渐地,火精宝宝安静下来,躲在凤凰的翅膀下面。 随着火精宝宝逐渐平静,玖鸢慢慢收回凤凰火焰,缓缓落回地面。 “噗通,噗通......” 玖鸢感觉腹中有心脏跳动的声音,她能清楚地听到这是另一生命的心跳...... 第109章 双笙火焰的镜像 彼时,天地仍在混沌之中。 造物者以无上神通,将完整灵魂析作两半,投诸尘世,此即双生火焰。 恰似太极两极,互为映照,在灵性之域构筑起完美镜像。 萧烬其丹田之内,竟孕出一枚火精灵胎。 那灵胎周身火气氤氲,仿若一轮赤阳,散发着灼人热力。 恰逢此时,红菇行至萧烬身畔,伸出双手,将其紧紧抱住。 孰料,这一抱之举,恰似触动了灵胎的逆鳞。 火精宝宝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之感,周身光芒暴涨,瞬间化作一道赤芒。 刹那间,虚空震荡,空间扭曲如纸。 火精宝宝竟已施展瞬移之术,遁入玖鸢腹中。 自火精宝宝遁入玖鸢腹中,转瞬数旬已过。 初时,玖鸢但觉神思昏倦,未及在意。 未几,晨起梳妆之际,一阵酸意自喉间翻涌,几欲作呕,只勉强扶着妆台,稳了心神。 用膳之时,案几之上虽罗列珍馐,有玉盘珍馐之美,色香俱全。 可玖鸢刚夹起一箸菜蔬,入口尚未咀嚼,便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忙以袖掩口,匆匆离席,伏于盆盂之上,将方才所食尽数呕出。 一旁侍女见状,惊得花容失色,忙上前轻拍其背,递上温水。 日间行走时,只觉天地似在旋舞,头晕目眩,脚下虚浮,需得旁人搀扶,方能勉强移步。 每至夜深,腹中搅痛难耐,难以成眠。 翊衡听闻玖鸢身子抱恙,心中牵挂,撂下手中政务,匆匆赶来。 他身着一袭月白锦袍,袍上用丝线绣着雅致云纹,腰间系一条墨玉腰带,温润光泽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 步履匆匆间,衣袂飘飘,一路穿过曲折回廊,绕过玲珑假山,直奔笔趣阁。 刚踏入那清幽小院,便见屋内丫鬟们神色慌张,进进出出,脚步急促。 翊衡眉头微皱,神色间添了几分担忧,加快步伐迈进屋内。 只见玖鸢面色苍白,斜倚在榻上,面容憔悴,往日的灵动光彩不复存在。 “鸢儿,这是怎么了?莫要吓朕!”翊衡修长的手轻柔地握住玖鸢的手,难掩心中的担忧。 须臾,他抬手轻抚玖鸢的鬓发,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太医为何还未到?”翊衡转头看向门外,眸中闪过一丝愠怒,冲着候在一旁的掌印太监厉声喝道。 “老奴这就去催!” 片刻,他又将视线转回玖鸢身上,眼中的焦急愈发浓烈。 玖鸢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轻声道:“翊衡哥哥,许是这几日看书着了凉,身子有些不适,本不想扰哥哥公务,哪个多嘴的真该打。” 两人正说着,太医便气喘吁吁地赶来。 进了屋,他先向翊衡行了大礼道:“陛下,臣来晚了,该死!” 翊衡道:“真该死,这么晚才到!” 太医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玖鸢眼眸微抬,目光似春日残烛,有气无力地看向翊衡。 仅这一眼,翊衡便心领神会,当即沉声道:“还愣着作甚,快上前把脉!” 太医听闻,身躯微微一颤,忙整了整衣冠,迈着细碎而谨慎的步伐,缓缓行至榻前。 一旁侍女迅速取来一方素帕,轻柔地覆在玖鸢纤细的手腕上。 太医俯下身,,伸出右手,以食指、中指、无名指,轻轻搭在素帕之上。 他微闭双眼,全神贯注,凭借指尖的触感,探寻脉象的细微变化。 太医时而微微皱眉,时而轻轻点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揪着翊衡的心。 良久,太医缓缓睁开双眼,收回手,后退半步,神色复杂,似有满腹话语,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翊衡心中一紧,觉察出异样,给太医使了一个眼色。 太医瞬间领会,忙随着翊衡走到一旁,避开玖鸢的视线。 只听“扑通”一声,太医双膝跪地,连连磕头,口中喊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额头红肿起来。 翊衡心里感到不妙,压低声音怒喝道:“究竟何事?但说无妨,若是敢隐瞒半句,休怪朕不客气!” 太医吓得浑身筛糠,哆哆嗦嗦地说道:“陛……陛下,依微臣把脉所见,这……这像是喜脉啊!可……可大祭司这情况……”太医不敢再往下说,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 翊衡听闻此言,如遭雷击,身子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他瞪大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萧烬那小子的?”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玖鸢,目光复杂,有疑惑、有震惊,却也藏着一丝期许,期许这只是一场误会。 “你可确定?”翊衡声音颤抖,带着一丝期盼,期盼这只是太医误诊。 太医忙道:“微臣行医数十载,断不会看错,这确实是喜脉无疑。只是大祭司这胎相……似乎有些不稳,且……且这事儿太过蹊跷啊。”太医说完,又重重地磕了个头。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凌乱,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握成拳头。 每走一步,他的眼神都会不自觉地飘向玖鸢,看着她柔弱的模样,心中满是纠结。 他不相信玖鸢会背叛自己,可这喜脉又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心生疑虑。 “此事万不可声张!”翊衡停下脚步,盯着太医,一字一顿地说道,眼神中满是狠厉。 太医忙不迭地点头:“陛下放心,微臣定当守口如瓶。只是这大祭司的身子……还需好生调养,否则这胎……” 翊衡摆了摆手,示意太医退下。 太医如获大赦,又磕了几个头,才战战兢兢地起身,退了出去。 翊衡回到榻前,看着玖鸢,脸上已恢复了平静,只是那眼底的忧虑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陛下,太医怎么说?”玖鸢见翊衡神色有异,心中不安,轻声问道。 翊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并无大碍,只是些小风寒,吃几副药调养调养便好。”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让玖鸢觉察出了一点不对劲。 “哥哥是不 是有心事?”玖鸢忍住腹痛问道,“若是公务繁忙,哥哥便去忙吧,鸢儿这边已经好多了。” 她虽然面带微笑,可额头的细汗却暴露了她的谎言。 翊衡温柔地说道:“鸢儿最怕疼!” 翊衡将玖鸢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中上,紧紧握住:“没有的事,有朕在鸢儿身旁。”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可那眼底的阴霾却怎么也驱散不去。 翊衡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说道:“你瞧朕这记性,来人呐,吩咐御尚坊每天要变着花样做吃的送来笔趣阁。” 第110章 酸儿辣女,食火炭是个什么鬼? 民间素有“酸儿辣女”之说,翊衡记挂着玖鸢与腹中孩子,特命御尚坊搜罗南北食材,精心烹制了一桌佳肴,其中江南小菜更是占了大半,皆是玖鸢平素最爱。 春日慵懒,日光像被抽去筋骨,软绵绵地透过雕花窗棂,给笔趣阁的琉璃瓦蒙上一层朦胧的纱衣,光影在屋瓦上暧昧交织,透着股说不出的倦怠。 第96章 玖鸢斜倚在雕花拔步床上,身上的月白绫罗裙松松垮垮,裙角绣着的细碎海棠花,慵懒地斜靠在枕头上。 “许是被这春日困意感染,蔫蔫地没了生气。”玖鸢把羊脂玉簪斜插在发髻上,心想这春困来得真快,几缕发丝凌乱地垂落在白皙颈边。 她轻掩檀口,打了个哈欠,眼眸中还残留着惺忪睡意,右手下意识地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玖鸢就是有点小肚子。 过了三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暖煦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倾洒在笔趣阁的琉璃瓦上,映出粼粼金芒。 她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想:“三个月没见红了,莫不是真的怀孕了?” 不多时,菜便一道道呈上。 首盘翡翠白玉卷,翠绿的白菜叶裹着鲜嫩鹿肉糜,蒸了足足三个时辰,看上去色泽依然翠绿。 玖鸢刚夹起一块放入口中,还没来得及细细咀嚼,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匆匆起身朝着屏风后跑去。 一阵干呕声传来,翊衡满脸焦急,立刻起身跟了过去,轻轻为她拍着后背,眼中满是心疼:“鸢儿.....” 好不容易缓过来,玖鸢苍白着脸回到桌前。 紧接着端上的糖醋鱼,鱼身煎至两面金黄,浇上特制糖醋汁,红亮诱人。 翊衡小心挑去鱼背上的刺,将鲜嫩鱼肉夹到玖鸢碗中:“许是想吃甜的。” 玖鸢看着碗里的鱼肉,刚吃了一小口,胃部又是一阵痉挛,她再次别过脸,剧烈地呕吐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盘桂花糖藕,藕段被糯米填得满满当当,切片摆盘后,淋上一层浓稠桂花蜜,馥郁桂香萦绕。 翊衡夹起一片放入口中,觉得味道刚好,甜而不腻。 就在这时殿外又传来稚嫩童声:“臣弟求见玖鸢姐姐。” 翊衡抬眸,见是逸风,小家伙身着一袭藏青色锦袍,领口袖口绣着精致云纹,头戴一顶小巧束发冠,腰间还佩着一块温润玉佩,虽才八岁,却透着超乎年龄的沉稳。 他背着手,迈着小大人般的步伐走进殿内。 翊衡招招手:“逸风,快进来。” 自从太后走后,逸风没有抱怨,只是待在自己的寝宫里读书。 逸风规规矩矩行礼后,神色关切道:“听闻姐生病了,臣弟放心不下,特来探望。” 玖鸢笑意盈盈,拉过逸风的手:“快过来尝一口桂花糕。” “今儿个臣弟亲自下厨,给姐姐做一道江南小吃。”逸风一招数,两个侍女进来。 支棱起了一个小炭炉,红彤彤的炭火烧得正旺。 “江南特色,炭烤竹节虾,保准姐姐爱吃!”逸风得意洋洋,拿起一串穿好的竹节虾,滋啦一声就放到了竹筒上。 玖鸢本被这香味儿一勾,立马咽起了口水。 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烤得通红的竹节虾,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翊衡看着她这馋猫样儿,心里乐开了花,心想:“这逸风还真有两下子,比御厨的手艺还要好!” “来来来,玖鸢,尝尝臣弟的手艺!”逸风殷勤地把烤好的竹节虾递过去。 玖鸢没有吃虾,眼睛却突然瞄到了炭炉里那几块烧得通红的木炭。 “姐姐要吃那个!”她指着木炭说道。 “那是炭啊,烤东西用的。”逸风随口答道。 玖鸢将那块烧得红彤彤的木炭夹起送入口中,“咔嚓”的脆响瞬间在屋子里炸开。 翊衡原本笑意盈盈的脸庞,刹那间凝固,他感觉自己的牙齿被什么硌了一下。 再看逸风,小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手中夹着竹节虾的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桌子上。 玖鸢又将一块还在着火的木炭送入口中后,腮帮子微微鼓动,脸上竟浮现出如品尝珍馐美馔般的陶醉。 她半眯着眼,长睫轻颤,像是在回味炭火的奇妙滋味,嘴角还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浅笑。 翊衡和逸风仿若木鸡,一动不动地盯着玖鸢。 翊衡原本伸出的手,还保持着欲阻止的姿势,指尖微微发颤。 他的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逸风先是惊愕,紧接着眉头微皱,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玖鸢似乎丝毫未察觉两人的异样,她再次夹起一块还在燃烧的木炭,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每咬一下,脸上的满足感便更添几分。 “好吃!真好吃!” 炭火的红光映照在她脸上,给她的肌肤染上了一层奇异的色彩。 翊衡的喉结上下滚动,感觉自己的舌尖在燃烧。 而玖鸢,沉浸在“美食”带来的快乐中,时不时还轻轻点头,像是在对这炭火的美味表示肯定。 此刻,她的眼里只有燃烧的炭火。 不一会儿,整盆炭火吃了一个精光,玖鸢还意犹未尽说道:“还有吗?再来一份!” 显然,翊衡和逸风看的呆住了,还没反应过来。 酒玖鸢咽下木炭,砸吧砸吧嘴,一脸开心地说:“真好吃!脆生生的!哦,对了,再加点温度,味道就会更好。” 笔趣阁之中,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玖鸢身上。 她这番食火炭的胃口,让侍女们惊得花容失色,加上屋内的温度,个个汗流浃背,又大气不敢出,眼神中满是困惑与不安。 翊衡脸上一片木然,嘴唇微张道:“准!” 得到指令,侍女们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行动起来。 不多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传来火星“噼里啪啦”的声音,屋内的温度再一次升高。 为首的四名壮汉,个个身强体壮,古铜色的肌肤在火光下泛着油光。 他们紧咬着牙关,脖子上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抓住木盆边缘,手臂肌肉高高隆起。 盆中的炭火熊熊燃烧,火星四溅,热气扑面而来,烤得他们脸颊通红。 紧接着,又有两队同样壮硕的汉子,抬着炭火鱼贯而入。 十二名壮汉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微微震颤。好 炭火盆的热气与壮汉们身上的汗味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炽热的炭火刚一落地,玖鸢的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块炭火,连筷子都省了,直接塞进嘴里。 咀嚼时,火星从她嘴角迸溅而出,犹如烟花般四散,她却浑然不觉,脸上的满足愈发浓烈,每一丝肌肉都在诉说着畅快。 翊衡和逸风早已惊得灵魂出窍。 片刻之后,玖鸢风卷残云般消灭着炭火。 她一边吃,一边不住称赞道:“香!真香!这温度刚刚合适。” 炭火的红光在她身上跳跃,映得她的脸庞如火光般红彤彤的。 很快,一盆炭火见底,她毫不客气的 ,自己把另外一盆炭火抬到面前。 如此滚的火,壮汉们都用架子抬进来,谁也不敢去碰。 玖鸢双手并用,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炭火,嘴角沾满了炭灰。 当第三盆炭火也被吃得一干二净,玖鸢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带着火星的饱嗝。 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炭火的余烬在她眸中跳跃闪烁,如同燃烧的火焰。 “哎呀,今天可算吃了个痛快!” 玖鸢双手叉腰,这才如梦初醒,察觉到众人石化般的表情,目光扫过众人异样的表情。 刹那间,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表情。 “方才实在是太饿啦!” 只剩下大伙儿在直冒热汗...... 第111章 孕妇的火食 夜至三更,万籁俱寂,唯有檐角的铜铃在微风中轻颤,发出空灵细碎的声响。 半醒半梦之间,玖鸢觉得喉咙一阵干涩,咳了几声。 忽而,一阵酸涩之感自喉间翻涌而上,瞬间弥漫于口腔。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唇舌触碰间,一股浓重的苦涩味道在口腔中肆意散开,干涩呛咳。 她起身喝了一口水,咳得更厉害了。 当班的侍女假装肚子疼,就怕被玖鸢喷出来的火焰灼伤。 玖鸢无奈地侧身面向雕花床屏,屏上花鸟彩绘在朦胧月色下影影绰绰,却不见人影。 她侧身斜靠在枕头上,好让腹中那难耐的饥饿感稍稍缓解。 然而,无论她如何辗转腾挪,那如影随形的饥饿感,恰似永不知足的贪吃蛇,正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地啃噬着她的肠胃,令她不得安宁。 耳畔,肚子“咕咕”作响,一声接着一声,更添几分烦躁。 玖鸢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腹部,却只觉掌心之下,腹中的空虚感愈发强烈,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她本欲张口唤来侍女,让其速速准备些“火食”,以解腹中饥饿之苦。 可念头刚起,转瞬便被她打消。 一想到自己近来那如饕餮般的吃相,不仅生吞火炭,甚至连火焰都不放过,若是被侍女瞧见,恐怕会吓得花容失色,往后宫中又将多些无端的流言蜚语。 第97章 念及此处,玖鸢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披上一旁的衣衫。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如水般倾洒在地上,寒意丝丝渗入。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步履轻缓。 裙摆若流萤般轻拂地面,发出细碎的簌簌声,在银白月光下拖出一道缥缈的影子。 玖鸢身姿如魅,朝着御膳房方向悄然走去。 到了门口,屋内传来两人的对话,像丝线般钻进她耳中。 “这天杀的差事,大半夜还得起来生火!”一个小太监满脸愠色,狠狠往灶膛里添了块劈柴,火星子“噼里啪啦”四溅,“平日里伺候那些主子就够累了,如今还得应付大祭司那怪胎!” 另一个老太监添加了一些柴火,叹气道:“谁说不是呢!我这把老骨头,本想着在御膳房熬到告老还乡,没想到碰上这档子事。” “这几日,伙房还真成了火房。”小太监撇了撇嘴,眼中满是抱怨。 “真是活久见!” “传闻她就是妖女!” 小太监神色慌张,声音不自觉压低。“这话可不能乱说!” 老太监神色一凛,警惕地扫视四周。 老太监神色间带着几分自得道:“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在宫里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那时我就见过大祭司每次发烧都会起火。” 小太监眼睛瞪得溜圆,满脸好奇,凑到跟前问道:“那不把屋子点着了?” 老太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那天恰好轮到我值班,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什么?”小太监迫不及待,脖子伸得老长。 “这话这里说就这里了,不许外传!”老太监目光如炬,盯着小太监。 “那是!我自打进宫就跟您,跟谁传去?”小太监拍着胸脯保证。 “我看见先帝握着那妖女的手,火焰就渐渐消失了。”老太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那又怎样?”小太监一脸茫然。 “更神奇的是,先帝的脸会变红。”老太监绘声绘色,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小太监挠了挠头。“奇怪的是先帝会吐出一颗灵珠,也还是一颗小火球,在吸食了那妖女的火气之后又重新进入体内。” 听到这里,玖鸢身子猛地一颤,一股电流般的震颤瞬间传遍全身。 尘封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裹挟着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那是一段温暖的记忆,四周的空气都被烧得扭曲变形,像浓稠的糖浆般黏滞。 玖鸢的意识在滚烫的黑暗中漂浮,感觉身体被投进了炽热的熔炉,那还是一段暖暖的记忆。 就在意识即将被高温吞噬之际,一只宽大、带着暖意的手,穿过层层热浪,紧紧握住了她颤抖的小手。 这只手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如同清凉的泉水注入滚烫的岩浆,玖鸢体内肆虐的火焰渐渐平息,周身的温度慢慢回落。 玖鸢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得如同隔着一层雾霭,只见一颗散发着妖异红光的珠子,悬浮在空中。 珠子表面跳动着细小的火苗,像有生命般游走,吸收着玖鸢身上残余的热量,整个空间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玖鸢想看清周围的一切,可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也愈发昏沉,沉沉睡去。 那只温暖的手和悬浮的灵珠,渐渐化作光点,在她眼前旋转、消散,最终被黑暗彻底吞噬。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的玖鸢,听到御膳房内两个太监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这大祭司,是不是有点邪门啊?哪个孕妇像她这样,专吃火?” “嘘——!” “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咱们脑袋可就不保了!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该不会是什么妖怪吧?” 小太监咽了咽口水,眼睛瞪得溜圆,压低声音道:“您还别说,我听说有人亲眼瞧见她把烧得通红的炭块往嘴里塞,跟吃糕点似的,嚼得嘎吱作响,嘴边还冒着火星子呢!” 老太监神色一凛,狠狠拍了下小太监的后脑勺:“闭上你的臭嘴!隔墙有耳,这种话能乱说?要是惹出祸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老太监皱起眉头,双手下意识地搓着衣角,神色凝重:“当年大祭司发烧起火,先帝握着她的手才平息灾祸,如今她腹中孩子又这般蹊跷……说不定,这孩子是上天降下的祥瑞,也可能是一场大劫啊!咱们千万要守好嘴巴,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寂静的夜传来一声惊叫: “不好啦!走水了!” 刹那间,御膳房里的两个太监如遭雷击,原本紧绷的神色瞬间被恐惧淹没。 老太监手里的半截柴火“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小太监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玖鸢在门外,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看向四周。 很快,脚步声、呼喊声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 最先赶到的侍卫们提着水桶,神色焦急,一边冲向火源,一边扯着嗓子指挥:“快!那边的人提水!别愣着!” 紧接着,宫女们慌作一团,有的哭哭啼啼,有的手忙脚乱地收拾贵重物品。 远处,负责巡逻的士兵匆忙集结,脚步声“咚咚”作响,宛如密集的战鼓。 “咣当!”一声,打更人的铜锣掉在地上...... 第112章 随便吃个山火改善一下“火食” 滚滚浓烟迅速弥漫,熏得人睁不开眼,刺鼻的气味呛得众人咳嗽不止。 火焰“噼里啪啦”地肆虐着,火星四处飞溅,落在宫女的裙摆、侍卫的披风上,瞬间燃起新的火苗。 一时间,有人忙着扑打身上的火,有人呼喊着寻找同伴,有人因浓烟迷失方向,四处乱窜,相互碰撞。 火势越来越大,将夜空染得通红,映照着众人惊恐的脸庞。 慌乱中,一个小宫女摔倒在地,裙摆被火焰点燃,她发出凄厉的惨叫,拼命地挣扎着。 旁边的侍卫见状,急忙冲过去,用外套奋力扑打火焰。 “嗖”地一声,一道白影出现在屋檐之上。 那身影身姿轻盈,恰似暗夜中的精灵,正是玖鸢。 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惊慌与恐惧,反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像是一个饥饿已久的人看到了丰盛的美食。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张开嘴。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汹涌澎湃的火焰,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竟然开始脱离火海,向着玖鸢汇聚而来。 那一道道火舌,就像是一条条灵动的火蛇,在空中蜿蜒盘旋,向着她的嘴巴飞速游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火神显灵了?” 翊衡赶来时火焰越来越多,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火焰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将玖鸢完全笼罩其中。 “鸢儿!” 从外面看去,只能看到一个被火焰包裹的人形轮廓,炽热的光芒让周围的温度快速上升。 人们热得满头大汗,可玖鸢微微闭上眼睛,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尽情享受着这火焰的盛宴。 她大口大口地吸食着火焰,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在品尝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火焰在她的体内肆虐,却没有对她造成丝毫的伤害,反而让她的身体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她在大口大口吸食火焰。 随着火焰被不断吸食,火势渐渐小了下去。 原本熊熊燃烧的大火,此刻只剩下几缕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摇曳不定。 而玖鸢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看起来更加精神抖擞。 在众人依旧惊呆的目光中,玖鸢的分身轻轻一跃,就像是一片羽毛般,轻飘飘地从高高的屋檐上落了下来。 她的身姿轻盈优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落地之后,玖鸢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一抹惬意的笑容,自言自语道:“翊衡哥哥,这一顿吃得可真饱啊!” 周围的人们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出声。 玖鸢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说道:“以后,大家要习惯这样的场面。这不过就是每个人的对食物的口味不同罢了,别大惊小怪的。”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景象,也从未听过如此荒诞的解释。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时,“嗖”一下,玖鸢就这样消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众人瞪大了眼睛,原本就满是疑惑与震惊的面庞此刻更像是被定格住了,原来人在受到极度惊吓时,连叫都叫不出声。 有的人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可眼前空荡荡的地方,分明就是大祭司玖鸢方才还在的地方。 第98章 “鸢儿?又玩消失?” 这玖鸢消失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这样当众消失还真是第一个。 翊衡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同样一脸震惊的掌印太监,声音不自觉压低道:“公公,这次鸢二去了哪里?” 掌印太监哆哆嗦嗦地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声音也跟着发颤:“陛下,老奴……老奴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这……这大祭司莫不是又去加餐了?” 翊衡轻咳一声,沉声道:“有道理!” 翊衡微微颔首,目光依旧紧紧盯着玖鸢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鸢儿最近对火的食量与日俱增,该不会是哪里又起火啦?”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一个士兵慌慌张张来报: “皇上,不好了!星宿山…星宿山着火了!” 翊衡皱眉,语气不悦:“慌什么?星宿山怎么会突然起火?救火队呢?让他们赶紧去救啊!” “已经派去了,可…可火势太大,而且…而且…”那侍卫吞吞吐吐。 “而且什么?说!” “而且,好像…好像有人在火里!” 翊衡猛地站起身,“什么?有人?谁?” 侍卫哭丧着脸:“不知道啊皇上,小的也没看清,就瞧见一团黑影,速度极快,在火里窜来窜去,像是在…在吃火!” 翊衡太阳穴突突直跳,“吃火?!” “吃火”二字甫入翊衡耳中,其体内红豆蛊虫仿若闻令,瞬间苏醒。 翊衡眸光一转,侧身问身旁南疆法师:“法师,可有妙咒?”南疆法师微颔首,唇齿轻动,将一段咒语密授于他。 得咒之后,翊衡运转周身灵力,在红豆蛊虫呼应下,周身泛起奇异光芒。 南疆法师与之并肩而立,双手结印。 刹那间,二人仿若流光,瞬息挪移至星宿之下。 而那掌印太监,似有所觉,亦御气紧随其后,身影转瞬没入浩渺星河间。 星宿山脚下,烈焰熊熊。 这星宿山,可不是一般的山。山上奇花异草遍地,尤其是那株千年野山参,更是价值连城。 众人现身星宿山脚下,扑面而来的热浪裹挟着药材的气息。 只见那熊熊山火仿若一头头赤色巨兽,在山间肆意奔腾,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玖鸢莲步轻移,踏入火海,自从怀了火精宝宝,她能瞬间移动。 但见一女子身着月白锦裳,纤尘不染,仿若广寒仙子临世。 所经之处,那原本张牙舞爪的山火,竟如臣子见圣,纷纷偃旗息鼓,自动让出一条通路。 月光洒落在她如云乌发上,发梢间幽蓝光芒若隐若现,似是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玖鸢缓缓抬起素手,掌心之中,一抹青焰正欢快跳动,幽绿诡异,与四周赤红火浪形成鲜明对比。 青焰所至,空气发出滋滋声响。 周遭众人,无论翊衡、南疆法师,还是掌印太监,见状皆瞠目结舌,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随着玖鸢双手快速结印,青焰瞬间暴涨数丈,与四周山火轰然碰撞。 刹那间,原本肆意的山火竟如同被驯服的猛兽,开始围绕着玖鸢缓缓盘旋,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焰漩涡。 翊衡等人站在山脚下,惊得目瞪口呆。 那掌印太监的喉结上下滚动,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南疆法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低声道:“传说中,有上古异术能操控火源,难道……” 玖鸢仰头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漩涡中的火焰如灵蛇般涌入她口中。 山火被不断吞噬,山体的轮廓逐渐清晰,千年野山参的身影也隐隐浮现。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危机解除之时,大地突然剧烈震动,山腹中传来一阵低沉的怒吼。 一只浑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巨蟒破土而出,蛇瞳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原来,这山火竟是巨蟒守护领地的手段,玖鸢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它。 巨蟒张开血盆大口,黑色火焰如潮水般向玖鸢涌去...... 第113章 九星连珠 玖鸢释放出诡异红光,红光与山火交融,形成一道坚固的护盾,将黑色火焰尽数抵挡在外。 紧接着,玖鸢口中念念有词,操控着之前吞噬的山火化为无数火刃,向着巨蟒呼啸而去。 在火刃的攻击下,巨蟒发出痛苦的嘶吼,庞大的身躯不断扭动。 最终,它无力地倒在地上,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玖鸢脚步虚浮地迈向那株仍在熊熊燃烧的千年野山参,周遭残余的火舌似有灵智,竟主动缠绕上她的脚踝,勾勒出奇异的符文。 当她指尖触碰到参体的瞬间,参须中喷涌出的金色汁液与火焰相融,在空中凝结成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虚影。 她毫不犹豫地将整株野山参吞入口中,刹那间,一道紫金色的雷光裹挟着磅礴的能量,贯穿她的身躯。 她的瞳孔由原本的琥珀色转变为深邃的幽紫色,每一次眨眼,都有无数细小的火焰在其中跳跃。 背后缓缓展开一对由纯粹火焰凝聚而成的翅膀,每一片羽毛都闪烁着七彩光晕,轻轻扇动间,空间竟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出现丝丝裂痕。 此刻,天际陡然间出现了异象。 九颗原本散落在夜空各处的星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缓缓移动起来。 它们的速度并不快,却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一颗,两颗,三颗……九颗星星逐渐连成一条直线,宛如一条璀璨的银色丝线,横贯整个夜空。 九星连珠,千年难遇的奇观,就这么赫然出现在天空中。 与此同时,玖鸢腹中的火精胎儿似乎感受到了天地间这股神秘力量的召唤,愈发活跃起来,小脚不停地踢动,让玖鸢又惊又喜。 天庭之中,灵霄宝殿内仙乐缥缈,香烟缭绕。 天君高坐于九重天之上,周身散发着威严的光芒。 就在此时,紫薇大帝匆匆赶来,神色凝重,跪地启奏:“启禀天君,人间近日灾祸连连,天火频发,多地沦为火海,百姓苦不堪言。经臣等探查,乃是天炉出现破洞, 致使天火泄漏,下凡肆虐人间。更为蹊跷者,人间有一祭司玖鸢,腹中胎儿竟引发天象异动,九星连珠之奇景便是由此而起!” 天君闻言,眉头紧锁,目光望向人间,沉思片刻后说道:“此事太过蹊跷,天炉向来稳固,怎会无端出现破洞?那玖鸢腹中胎儿又为何能引发天象异变?这其中定有隐情。紫薇大帝,你即刻派遣千里眼、顺风耳下凡,探查此事真相,一有消息,速来回报!” 紫薇大帝领命而去,很快,千里眼和顺风耳便领命下凡,隐匿身形,暗中查探玖鸢的一举一动。 他们看到玖鸢虽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却依然不顾自身安危,穿梭于各地救火,以非凡的能力吞噬天火,拯救无数百姓于水火之中。 几日后,千里眼和顺风耳返回天庭,向天君详细禀明所探之事。 天际流云翻涌,鎏金宫阙的檐角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天 君负手立于玉阶之上,玄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眉眼间的褶皱似是被岁月镌刻下的沟壑,久久凝望着远方,方才听到的消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他平静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终于缓缓开口:“没想到小姑娘长大了!” 思绪,如同一缕缥缈的青烟,悠悠地飘回那段在凡间做皇帝的时光。 任谁也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打破了天庭的规则,不需要任何的认定,直接坐到了天君的位置上。 那时,他尚为人间的天子,出征滇南。 表面上是平定叛军,事实上是讨伐萧氏家族。 萧氏的灭门案至今无人知晓,那些锁在地宫的案宗也被烧得差不多了。 天君心想:“只要坐在这个位置,朕同样也是天君!要怪就怪你萧氏一族野心太大,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他还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个血月如盘的夜晚,那轮血红的太阳直到夜晚,还高高挂在天上。 那些往日的一幕幕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萧氏府邸内,残垣断壁在朦胧月色下影影绰绰,尸骸横七竖八地堆积着,鲜血汇聚成溪流,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疯狂弥漫,令人几近窒息。 “为何如今朕做了天君,还是无法阻止这些杀戮?要不是小玖玖,朕也不会成为现在的天君。” 先帝还清晰记得才与玖玖的第一相遇: 大军踏上回京的路途,连绵的山峦间,马蹄声与车轮声交织,扬起漫天尘土。 队伍裹挟着部分难民前行,这些难民或扶老携幼,或脚步踉跄,发出痛苦的呻吟。 然而,天君却在途中突染疟疾,高热不退,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湿透了衣袍。 随行将士们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整个队伍都被阴霾笼罩。 第99章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之时,躲在难民队伍中的玖玖,却毫不畏惧地从人群中走出,她就是玖鸢。 她声音虽小却透着坚定:“我……我或许能治好将军的病。”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个瘦小的苗家女孩身上,惊讶与怀疑交织。 天君的副将眉头紧皱,正要开口阻拦,却被微弱的一声“让她试试”打断,这声音,竟是来自昏迷中的先帝。 就在众人投来质疑目光时,玖鸢忽然闭上双眼,说道:“闲人勿扰!” “在此安营扎寨!”先帝一声命令,大军停止前进。 在帐篷里,只剩下先帝和一个小玖玖。 只见小玖玖缓缓张开双唇,一颗火红色的灵珠从她口中徐徐吐出,灵珠表面流光溢彩。 她抬起右手,翻掌,掌心骤然燃起一团幽蓝火焰,火焰似有灵智,轻轻托住灵珠。 随着小玖玖指尖的微微颤动,灵珠开始融化,化作一道红色的液体,散发着炽热的温度,却没有丝毫灼烧之感。 小玖玖脚步轻盈,仿若踏月而来的仙子,来到天君身旁。 她眼神专注,左手轻轻托起天君的头颅,右手掌心对准天君的眉心,红芒在两人之间涌动。 随着小玖玖的缓缓发力,那道由灵珠化作的红色液体,如同一条灵动的赤蛇,钻进了天君的眉心。 刹那间,天君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周身气息也随之变得平稳而有力。 奇迹悄然降临,天君的高热逐渐消退,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缓缓睁开了双眼。 至此以后,小玖玖成了整座皇宫里,除了儿子翊衡,最宠爱的孩子。 天君轻叹了一口气道:“可惜物是人非!” 就在这时,紫薇大帝来报: “参见天君,天有异象,九星连珠,将要形成一个闭环!” ---------- 第114章 血红色的太阳 岁在乙巳,暮春之初,四月一日,万象初萌之际,天际忽现异象,竟是那千载难逢的九星连珠之景。 天空中出现血红色的太阳,白天和夜晚的温差越来越大。 本应是星汉灿烂、祥瑞齐聚之象,可如今,苍穹之上,星辰却似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诡谲排列。 那九颗星辰,平日里各司其职,散发着柔和光芒,护佑天地安宁。 此刻,却如被魔音蛊惑,光芒交错,相互缠绕。 太白金星失了往日的清冷,光芒中竟透着一丝诡异的殷红,似是被鲜血浸染; 木星本应温润,如今却光芒大盛,刺目得让人不敢直视,仿若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随时可能坠落人间。 其余诸星,或黯淡无光,或闪烁不定,似乎正在形成一个闭环。 与此同时,天炉尚未修复。 这上古神器,本是天地间的秩序维护者,能调和阴阳,稳固乾坤。 可如今,炉身之上裂纹纵横,还出现了漏洞。 炉中本应熊熊燃烧的神火,也变得微弱不堪,忽明忽暗,好似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这天象大乱、天炉未复之时,凡间大地毫无征兆地颤抖起来。 起初,只是轻微的晃动几下。 可眨眼间,震动愈发剧烈,大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肆意摇晃,房屋开始剧烈晃动,瓦片纷纷坠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紧接着,从地底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仿若无数猛兽在咆哮,又似万鬼在嘶吼。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仿若要冲破地壳,将世间一切都吞噬。 仔细听去,其中夹杂着痛苦的呻吟、愤怒的咆哮,还有绝望的哀号,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旋律。 大地开始龟裂,一道道裂痕犹如狰狞的巨兽之口,不断向四周蔓延。 裂缝中,涌出滚滚浓烟,带着刺鼻的硫磺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山石滚落,江河倒灌,昔日繁华的城镇瞬间沦为一片废墟。 人们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哭声、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天地。 而在那九十九重魔狱之中,被镇压的灵魂似乎感受到了天地间的混乱,发出了更为凄厉的怒吼。 那怒吼声,仿若实质化的声波,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大地。 每一声怒吼,都让大地的震动加剧几分,裂缝也随之扩大几分。 魔狱深处,无数怨灵张牙舞爪,它们的身躯扭曲变形,散发着黑色的雾气。 眼睛中闪烁着仇恨与不甘的光芒,它们拼命撞击着魔狱的壁垒,试图冲破束缚,重回人间。 魔狱的墙壁在这强大的冲击下,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缝,黑色的魔气从裂缝中不断涌出。 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天空被乌云遮蔽,不见一丝光亮。 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那满目疮痍的大地,也照亮了人们惊恐绝望的面容。 人世间唯有少数修行者,自身的磁场还没有受到破坏。 翊衡眉头紧蹙地 审阅着堆积如山的奏章。 自血红色太阳和天象大乱事件平息后,各地呈来的文书中,血红太阳的描述频繁出现,令他深感不安。“启禀陛下,滇南急报!”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一份加急奏章被呈了上来。 翊衡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血红之日再现,民间流言四起,有邪祟作祟之象。” 翊衡将一叠奏章递给掌印太监,沉重地说:“自上次天象大乱后,血红太阳多次出现在各地,公公怎么看” 掌印太监道:“陛下,这血红太阳绝非偶然。” 翊衡微微颔首,眼眸流转道:“或许鸢儿晓得!” 翊衡来到笔趣阁,又看见玖鸢看书的身影。 在记忆里,玖鸢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睡觉,要么就消失不见了,又突然出现,翊衡早就习惯了。 “哟,鸢儿,研究啥呢?这么入迷。”翊衡一屁股坐在笔趣阁那张摇摇晃晃的椅子上,椅子发出“吱呀”一声哀鸣。 “这椅子,改天朕把这椅子换掉。” “不许!鸢儿就喜爱这把椅子!”玖鸢头也没抬,指了指摊在桌上那本厚厚的《哀牢山图鉴》:“翊衡哥哥,你来得正好!你看......” 翊衡凑过去,只见那图鉴上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有的像蛇,却长着翅膀;有的像鸟,却有三个脑袋。 他啧啧咂嘴道:“啧啧,读书可不能尽信书哦!” 玖鸢放下书,揉了揉眉心,语气有些疲惫:“信不信也只是在一念之间。不过,最近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啥事?” 玖鸢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脉,缓缓说道:“九星连珠!” 翊衡连忙说:“朕就是为了这事儿......”,突然又顿了一下,心想:“好像不为了这个,也会为了那个来看鸢儿。” 玖鸢沉浸在她的思考中,似乎没有发觉翊衡顿了一下。 她若有所思地说道:“九星连珠之后,天空出现了一段时间的红日,翊衡哥哥知道吗?” 翊衡点点头:“知道,当然知道!当时朕还以为是雾霾太严重了。” “不是雾霾。”玖鸢摇摇头,神情严肃,“那是冤气凝结成的血色!” “冤气凝结成的血气是啥?”翊衡一头雾水。 “九星连珠,阴气达到顶峰,阳气衰弱。再加上红日,导致阴阳失衡,加上冤气,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了。”玖鸢解释道,“鸢儿最近总感觉,哀牢山深处,有一股来自九幽之地的冤魂之气在蠢蠢欲动。” 翊衡听得毛骨悚然:“九幽之地?冤魂之气?恐怖如斯!” 玖鸢转过身,目光如炬:“不仅仅是恐怖如斯,而且,这股气息越来越强烈,我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玖鸢沉思片刻,说道:“我打算亲自去哀牢山深处看看,探查一下这股气息的来源。” 翊衡一听,立刻跳了起来:“不行!太危险了!要去也是朕派别人去,鸢儿有身孕,万一.......” 翊衡说出了“身孕”两个字,才意识到说错话了。 空气在刹那间凝固,翊衡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意识到自己失言后,他满心懊悔,心里疯狂呐喊:“完了完了,怎么就说漏嘴了!鸢儿还没出嫁呢,这下可如何是好?”他的双唇微张,想要补救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翊衡慌乱地垂下头,不敢直视玖鸢的眼睛,嗫嚅着:“朕......朕不是有意瞒着你鸢儿,只是......只是太医说,这孩子来得蹊跷,胎象不稳,朕怕鸢儿担忧,便想着暂且不说,等安稳些再告诉鸢儿。” 玖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看向翊衡,轻声说道:“翊衡哥哥,有个晚上看书,一个火精飞到了鸢儿的腹中,这并非凡间女子的那种怀孕。”说着竟然脸红了。 “火精?” 玖鸢轻抚腹部,脸上晕开一抹羞怯的笑意,声音轻柔如缕:“那晚鸢儿在笔趣阁研读这图鉴,忽然有团赤焰般的光芒,像只灵动的鸟儿,绕着鸢儿转了好几圈,而后竟径直钻进我腹中。鸢起初也吓坏了,可奇异的是,自那以后,鸢儿时常能感受到一股暖融融的力量在体内游走,身子也没出现任何不适,只是特别想吃火!” 第100章 “原来如此!” 玖鸢脸颊愈发羞红,微微颔首:“起初鸢儿也难以置信,可看到厨房炉灶里跳跃的火苗,闻到炭火散发的气息,肚子就会咕咕叫,那日逸风的火炭,真是人间美味!” 翊衡心想:“鸢儿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女子!” “不好!”玖鸢用鼻子嗅嗅道:“一股火焰味道!” 翊衡连忙说:“拜托,这次是要去哪里呀?好歹也让我知道鸢儿是去哪里吧?” 还没等翊衡反应过来,玖鸢一把抓住他的手...... 第115章 九个太阳沐浴的地方 “呀!这是哪里!”翊衡一声惊呼。 就在方才,他还笔趣阁,可眨眼间,来到这热得冒烟的诡异之地,他着实有点受不了。 入目之处,尽是跳跃的火星子,翊衡又热又急,朝着身旁的玖鸢喊道:“鸢儿,这是火炉吗?” 玖鸢眉眼含笑道:“嘻嘻,对于翊衡哥哥来说是热了点。” 翊衡抬手抹了抹额头,掌心全是黏腻的汗水。 汗珠从他稀疏的发间钻出来,顺着眉骨,一颗接着一颗滚落。 放眼望去,感觉整个世界被赤红色火焰笼罩。 就在这时,翊衡注意到远处那棵遮天蔽日的巨树。 树干粗壮得超乎想象,就像是无数座巍峨山峰拼接而成,树皮上的纹路,犹如古老的神秘符文,散发着炙热的气息。 巨大的树冠如一片苍穹,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投下的阴影处感觉稍微凉快点。 翊衡拉着玖鸢的手,两人躲到了一片树荫底下,翊衡觉得这才缓解了热气带来的窒息感,玖鸢则感觉到一阵凉意。 两人抬头定眼一看,不禁“啧啧”称奇。 只见一棵巨树破云而立,树干盘绕着暗红色的纹路,就像无数条赤色的蟒蛇缠绕在树干上。 而在它遮天蔽日的枝丫间,竟悬挂着九个散发着夺目光芒的光圈。 这些光圈大小不一,边缘处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晕,每一道光晕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转。 仔细看去,光圈内似有烈焰奔腾翻涌,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几只周身环绕着赤金色火焰的三足神鸟。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嘈杂声。 玖鸢和翊衡连忙躲在树背后,这个角度要是不仔细看,就像树上多了两只黑色的小蚂蚁,谁也不会在意这“两只小蚂蚁”。 玖鸢用手肘轻轻碰了碰翊衡道:“翊衡哥哥,你看,这棵扶桑树枝繁叶茂,正好是金乌们栖息的神树,这四周热浪滚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九个太阳洗澡的地方?” 翊衡目光在玖鸢和远处的扶桑树上来回扫视,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说道:“鸢儿,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虽说眼前景象奇异,但这九个太阳,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不真实。而且若真是太阳洗澡的地方,这么多太阳凑在一块儿,怎么就没把这地方烧得灰飞烟灭?” 玖鸢眨了眨灵动的眼睛,娇羞一抿嘴,手指触摸了一下稍微凸起的腹部说道:“还不是这个小调皮,瞧见那条岩浆河了吗?这可不是普通的岩浆,它是天地初开时就存在的净世灵液,既能为金乌们洗净尘埃,许是小家伙馋了呗。” 翊衡微微前倾,顺着玖鸢手指的方向望去,眼中满是疑惑,低声嘟囔:“净世灵液?这可是太阳的洗澡水,这也能喝下去?” 说话间,他又抹了一把顺着下巴滑落的汗水,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果真是活久见。 玖鸢见瞅了一眼翊衡道:“你才喝洗澡水呢,据说金乌洗澡时,会激发这片火海的火力。” 翊衡故意打趣地说道:“人家是酸儿辣女,你倒好,还真的是‘火食’越来越火爆,是谁的呀?” 玖鸢感觉到一股醋意从翊衡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谁知道是谁的呀?不过,这宝宝每天茁壮成长,就叫茁茁好了。” 玖鸢话音刚落,便留意到翊衡的眼神不自觉地黯淡下去,嘴唇微微抿起,虽强装镇定,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醋味却暴露了他真实的感受。 见状,玖鸢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味道不能散发出去,否则就会被发现。” 于是,手掌心一翻,把醋味全吸收了。 玖鸢赶忙凑到翊衡身旁,轻轻摇晃着他的手臂,说道:“翊衡哥哥,这孩子来得莫名其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火精,鸢儿从前也怀过日月晷,这次嘛,怀个火精宝宝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翊衡见玖鸢这副模样,说道:“不稀罕,真不稀罕!” 玖鸢心想:“这是憋了多久才说出的话呀!” 正说着,玖鸢腹中突然一阵异动,一股温热的力量向外扩散。 玖鸢眉头轻皱,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翊衡察觉到异样,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玖鸢深吸一口气道:“茁茁似乎对这片火海的火气特别敏感。”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来自头顶的说话声; 最大的那个光圈猛地一颤,从中传出一道雄浑粗犷的声音:“老三,你又在瞎咧咧!咱负责照亮世间,日照面积越大,万物越能茁壮成长,这可比啥日照时长都要紧!”说着,光圈内的赤金色火焰“轰”地一下膨胀开来,好似要将周围空间都吞噬掉。 被称作老三的太阳,光圈瞬间缩小了一圈,三足神鸟的翎羽气得根根直立,叫嚷道:“大哥,你这纯粹是蛮不讲理!时长才是关键!庄稼沐浴日光的时间够长,才能更好地生长。光追求面积,照一会儿就没了,有啥用!”它周身的火焰噼里啪啦地爆响。 这时,老五的声音从一个中等大小的光圈里悠悠传出:“大哥、三弟,你们俩都别争得面红耳赤了。这就好比人吃饭,吃得再多,时间短,消化不好;吃得时间长,量不够,还是会饿。日照面积和时长,得搭配好了才行!” 老四可不乐意了,光圈内的三足神鸟扑腾着翅膀,气鼓鼓地说:“老五,你这和稀泥的本事倒是见长!要是按照你的说法,各地的地形、气候都不一样,那咱们还得根据不同地方,一会儿调整面积,一会儿把控时长,累都累死了!”它的话音刚落,周围几个小太阳纷纷附和,光圈里的火焰也跟着此起彼伏。 老二一直默不作声,此时突然开口,声音沉稳:“都别吵了!我看这样,咱们分片区负责。擅长控制面积的,多管面积大的地方;把控时长有一套的,就盯着那些需要长时间光照的区域。既能发挥各自优势,又不用争得不可开交。”老二的火焰瞬间变得柔和而明亮,似乎在安抚着大家的情绪。 老三一听,不干了,光圈内的神鸟气得原地打转:“老二,你这主意听着公平,可实际上不还是偏向大哥!他负责的区域面积大,风头都被他出了!”大哥一听这话,火焰“呼”地蹿高了好几丈:“老三,你怎么还在胡搅蛮缠!””就在众太阳争得不可开交时,老九那小小的光圈闪了闪,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哥哥们,你们别吵啦。要是一直吵下去,人间说不定都被烤干啦!要不咱们先试着按二哥说的做,要是不行,再想别的办法?”众太阳听了,一时间竟都没了声响,光圈里的火焰也渐渐平静下来。 它们伸展着巨大的羽翼,每一次扇动,带动光圈周围的光线剧烈扭曲,让整片火海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 随着三足神鸟的动静,光圈开始有节奏地闪烁,耀眼夺目,刺得人睁不开眼。 “鸢儿,那树上挂着的……是太阳?”翊衡目瞪口呆。 玖鸢抬头道:“这里便是金乌沐浴之地,九个太阳沐浴的地方。” “真是九个太阳!” 翊衡只觉自己像是要燃烧起来了,脑袋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声:“热死宝宝啦!” 自从上次喝了包谷酒后,翊衡脑子里的“红豆蛊虫”一直呼呼大睡,现在被热醒了。 就要就开始兴风作浪........ 第116章 爱拌嘴的九个太阳 翊衡突然捂住额头,指缝间渗出可疑的红痕。 那颗被南疆巫师塞进来的红豆蛊虫正用灵力把翊衡的脑袋当做木鱼来敲。 还一边骂骂咧咧—— “这破地方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吗!“蛊虫把神经元当秋千荡,溅起一串脑电波:“嗡嗡嗡……“ 蛊虫又莫名其妙在大脑神经系统里跳踢踏舞,翊衡的鼻血流了出来。 这可把玖鸢吓坏了,心想:“不好!都怪我把翊衡哥哥拽这里,这么高的温度凡人之躯如何受得了!” 那粒暴躁红豆立刻踩着脑细胞骂骂咧咧道:“踩死你!“ 它气鼓鼓地踩死了好几个脑细胞,突然,翊衡的眼睛开始发愣。 那粒红豆蛊虫宛如被点燃的窜天猴,在翊衡的大脑里横冲直撞,开启了“大闹天宫”模式。 它在脑细胞上横冲直撞,每踩一脚,就扯着破锣嗓子喊:“踩死你个小不点儿!”可怜那些脑细胞,被它践踏得“死伤惨重”,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个“壮烈牺牲”。 第101章 翊衡这边,毫无征兆地就像被施了诡异魔咒。 原本对玖鸢百依百顺的他,刹那间像换了个人似的。 眼睛直勾勾地发愣,抱怨道:“什么破地儿!” 玖鸢赶紧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唤道:“翊衡哥哥,没发烧呀!”声音里满是关切。 可回应她的,是翊衡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她的手,不耐烦地说:“别碰我!你这个烦人的家伙,离我远点!” 这话一出口,玖鸢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身子猛地一愣。 从小到大,翊衡对她都是呵护备至,从未这般凶过她。 此刻,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她咬着下唇,道:“翊衡哥哥,要不你就回去!” 听到“回去”两个字的翊衡更是生气,口里骂骂咧咧道:“回去?你现在叫我如何回去?是你硬生生把我拽到这里,你现在叫我回去!”口气中带有对玖鸢的指责。 玖鸢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也回怼道:“怎么来就怎么去!” “你说的倒是轻松!你可以瞬间移动你的身体,可以怎么来怎么去,我呢” “要不我先送你回去,我再来!” 翊衡听到这里,气是不打一处来。 翊衡一听这话,胸膛剧烈起伏,似是被气得狠了,声音都微微发颤:“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竟如此轻巧地要将我送回去,再独自折返,你可知我心中是何滋味?朕在这里遭了这般罪,你却全然不体谅的难处,还说出这些伤人的言语,朕为你担惊受怕、牵肠挂肚,你却这般待我!”说着,衣袖一甩,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 玖鸢本也是满心委屈,听到他这般指责,泪水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滚落下来,哽咽着道:“鸢儿不过是看翊衡哥哥受不了这般热,想先安置好你,再回来吸食这热浪,一心为你着想,你却误会鸢儿的好意,反倒将这许多的不是都算在鸢儿头上。平日里只当你是知鸢儿懂鸢儿的,如今看来,竟是鸢儿自作多情了!” 翊衡看到她的哭声,心中一揪,要是放到从前,哪里受得了玖鸢这般哭诉,心疼还来不及,早就上前去哄了。 如今在红豆蛊虫的作祟下,心烦意乱,而是对这种哭哭啼啼不耐烦,转过身来,几步走到玖鸢面前,双手紧紧攥着拳头:“你哭,你就知道哭!如今朕被热得心烦意乱,你除了哭,还能做些什么?” 从小到大,玖鸢一直被翊宠惯了,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气! “你这是真的把我放在心上还是假心假意的” 玖鸢抬眸,泪光盈盈地望着他,娇弱的身子微微颤抖:“你这话可真叫人寒心!我为你担忧落泪,你却视若无睹,反倒这般苛责我。我?我”说罢,玖鸢又转念一想:“反常必有妖!” 玖鸢心想:“许是这蛊虫作祟!”这般想着,她强忍着泪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抬眸望向翊衡,目光中满是担忧与关切,轻声说道:“翊衡哥哥,想来是那红豆蛊虫在你脑中捣乱,才让你这般失了心智,说出这些伤人的话来。我不怪你,咱们一起想法子,把这可恶的蛊虫除掉便是。” 翊衡听了这话,原本愤怒的神情微微一滞,可那蛊虫哪肯罢休,在他脑袋里又 蹦又跳,扯着嗓子喊:“别听她的,她就是想害你!”翊衡只觉脑袋里一阵剧痛,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冲着玖鸢吼道:“你别在这假惺惺的,我如今这般痛苦,都是你害的!” 玖鸢心中一阵刺痛,可看着翊衡痛苦的模样,又心疼不已。她强忍着委屈,缓缓靠近翊衡,柔声道:“翊衡哥哥,你先冷静些。我知道你难受,可一味地发火也无济于事,或许南疆巫师有办法能解你身上的蛊毒。咱们这就回去,好不好?” 蛊虫在翊衡脑中疯狂抗议:“不能去,去了就完啦!”翊衡被蛊虫搅得心烦意乱,一把推开玖鸢,大声道:“你又在盘算什么?把朕扯到这么远的地方,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莫不是想在路上害朕不成?” 玖鸢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稳住身形后,她还挺着个大肚子,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委屈。 她眼眶再次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翊衡哥哥,鸢儿怎么会害你?自小你我一同长大,你竟这般不信任我。若我真有歹意,又何必费尽心思寻解救之法?” 玖鸢一时被翊衡的责骂冲昏了头脑,全然忘了自己身怀六甲,双腿一软,直接靠在树上。 许是这一靠惊动了九个太阳,老九说道:“等等,方才这树是不是摇晃了一下?” 玖鸢和翊衡察觉大事不妙,连忙停止了争吵,把身体尽量隐蔽在一片树荫下面。 老大扯着粗嗓门,率先开口:“肯定是风刮的,这还用说?咱们打从有记忆起,这风就没停过,吹得树晃悠不是常有的事儿!”边说边在空中挥了挥光芒,好似要把这结论刻进其他太阳心里。 老二可不乐意了,晃了晃脑袋,周身的光晕跟着闪烁:“大哥,你可拉倒吧,哪有这么巧,咱们正聊着呢风就来凑热闹?依我看,指定是地底下的妖怪在捣乱,翻个身就把树给晃了。”这话一出口,老三立马接上话茬,声音尖细得像哨子:“老三你可别瞎扯,这地底下哪来妖怪,我瞅着是有什么精怪在树上安家,刚刚不小心动了一下,树才晃悠的。” 老四在一旁眯着光,慢悠悠地反驳:“你们都想得太离谱,说不定是天上路过的神兽,不小心甩了下尾巴,带起的气流让树动了。”老五一听,笑得光晕乱颤:“老四你可真能编,哪有这么巧的事儿,我看呐,就是这树自己犯毛病了,长着长着抽风了。” 老六皱着光纹,满脸严肃:“你们都别吵了,我掐指一算,这是不祥之兆,必有大事发生,树晃就是预警。”老七撇撇嘴,光芒里满是不屑:“老六你就会装神弄鬼,哪有什么不祥之兆,要我说,就是咱们太久没活动,散发出的热气让空气乱流,带动树晃了。” 老八一直没吭声,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一句:“会不会是凡人在搞鬼?他们鬼点子可多了,说不定发明了什么怪玩意儿。”老九听着哥哥们吵得不可开交,急得光芒乱闪:“你们说的都不对,我敢肯定,是有神秘力量在干预,只是咱们还没发现!” 九个太阳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光芒晃得天地间亮如白昼。躲在树荫下的玖鸢和翊衡,听着上头的争论,大气都不敢出,额头直冒冷汗,生怕被发现。 第117章 鸢儿,你爱过朕吗? 九个太阳你一言我一语,争吵声如滚滚雷鸣,翊衡本就热得烦躁的心情更加急躁不安。 他想要发火,又担心会被发现,忍气吞声。 玖鸢,感觉现在的翊衡变了一个人,心中满是委屈,自己又怀着宝宝,不想与他发生争执,心里拿不准九个太阳到底是如何?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巨大的树冠下面,玖鸢抬头望天,看见九个太阳,硕大的身躯,那种来自庞大物体的时空压迫感,更显得两人的渺小。 九个太阳周身散发的光芒,将天地照得亮如白昼。 翊衡紧紧贴着粗糙的树干,周遭炽热的气流如同无形的猛兽,不断啃噬着他的肌肤。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滚落,滴落在滚烫的地面,瞬间化作一缕青烟。 在震耳欲聋的太阳争吵声中,他的心跳如雷,双腿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 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身旁的玖鸢,埋怨的情绪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狂蔓延。 此刻翊衡的大脑已经完全不受之前的神经系统控制,他的大脑里重新生长出新的神经系统,这是一套被蛊虫控制的神经系统。 “都怪这丫头!若不是她非要拉着朕到这鬼地方,食什么火气,朕怎么会陷入这要命的绝境?”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滑落,他已经口干舌燥了,一旁的玖鸢却像一个没事的人一样,就像这个温度对于她才刚刚好。 “她自己爱吃火还非要人家也跟着受罪!” 越来越高的温度让翊衡心中更加烦躁,萌生了一个的想法:“自古后宫佳丽三千,朕凭什么就要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翊衡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一念吓到了,连忙在心里默念:“莫生气,莫生气!” 他想起了上次就是喝了包谷酒之后,蛊虫一直沉睡。 转念一想:“问题是,这个鬼地方,上哪里去弄包谷酒?” 太阳们的争吵愈发激烈,一道刺目的光芒射来,翊衡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心中的烦躁感进一步加剧。 “这些太阳随时都可能将朕化为灰烬!” 吵着吵着,不知是哪个太阳提醒大家:“该洗澡了!” 瞬间,“噗通噗通......”太阳一个接一个跳入火海,海上的火焰剧烈翻腾起来。 滚烫的岩浆如喷泉般冲天而起,高达数十丈,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巨大的火焰之花,随后又带着炽热的高温,呼啸着砸向四方。 第102章 她的腹中,火精宝宝被火气的香味吸引,开始在火海的岸边吸食火气。 那些原本狂躁的炽热气流,竟幻化成一条条灵动的火蛇,周身燃着夺目的光焰,蜿蜒着融入玖鸢的腹内。 此时,九个太阳正沉浸在云海深处畅快沐浴。 蒸腾而起的水汽与炽热的阳光彼此交融,这是他们忙碌一天后最惬意的时光。 并没有察觉玖鸢在吸食火气。 热浪一波接着一波地袭来,烤得翊衡脸颊生疼,头发都有被烧焦的迹象。 突然,一个太阳不小心撞到了另一个太阳,两个太阳周身的身上的火焰瞬间暴涨数倍。 他们相互打闹着,在火海中翻滚起来,溅起的岩浆如炮弹般射向四面八方。 其中一块巨大的岩浆朝着玖鸢和翊衡藏身的树荫飞来。 玖鸢察觉到岩浆来袭的瞬间,只见她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拽住翊衡的衣襟,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如夜枭般轻盈,瞬间跃至一旁的巨石之后。 几乎是同一瞬间,岩浆重重砸在方才二人站立的树荫下。 滚烫的岩浆四溅开来,所到之处,岩石瞬间化为齑粉,蒸腾的热气形成一道道扭曲的气浪。 玖鸢缓缓张开双唇,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吸力从她口中迸发而出。 原本四处飞溅的岩浆,竟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牵引,如万流归宗般朝着她的口中汹涌而去。 玖鸢仰头吞咽,喉咙快速蠕动,那些温度足以熔化一切的岩浆,就这样被她一口口吞入腹中。 她的皮肤因岩浆的炽热而微微泛红,血管中似乎有岩浆在流动,散发出炽热的光芒。 待岩浆全部被吞噬,玖鸢缓缓闭上双眼,脸上浮现出一抹满足的神色,就像是品尝了一顿丰盛的美味佳肴。 当她再次睁开眼眸时,眼中的光芒更加夺目,似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仿佛下一秒,就能撕裂这方混沌的天地。 洗着洗着,第九个太阳忽觉下方火海的温度在下降。 “今天这洗澡水的温度怎么这样不冷不热的?” “定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贼,暗中使了什么妖法,吸走了这火气!哼,待我下去查个水落石出,定要将那厮揪出来,烤成焦炭!” “大哥这话可就没道理了。诸位想想,咱们所处这天地,何等广阔,哪个吃了熊心豹子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依我看呐,八成是这火海底下的地脉出了岔子,就好比人肚子闹毛病,热气自然就散了。” “二哥,你这说的啥话!地脉要是出问题,那动静能小得了?咱们咋一点没察觉呢?依我看,就是日照的时间太长了。” “三哥这话稀奇!咱们当太阳的,不就干这日照的活儿?难不成还得掐着时辰,短了不行,长了也不行?依我看,没准儿是月亮那老东西,嫉妒咱们光芒万丈,偷偷跑来泼了冷水!” “荒唐!月亮怎么可能来插手太阳的事情!” “会不会是天上的云彩聚得太多,把咱们的热气给挡住了?就像人穿了件厚棉袄,热气散不出去,下面自然就凉了。” “冷死老子了!” “嫌冷自 己不会离远点?事儿真多!” “就你话多!信不信我滋你一脸!” “来啊!怕你啊!谁不滋谁是孙子!” …… 九个太阳嘻嘻哈哈在打闹中结束了洗澡,飞回了光圈,这是他们忙碌了一天最惬意的时光。 洗完,又一个个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水温,一直闹腾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消停。 火海逐渐冷却,没了白天的酷热,恢复了夜晚应有的静谧。 翊衡躺在地上,浑身酸痛。 那该死的蛊虫终于消停了。 意识回归,他猛地坐起身,看着身旁熟睡的玖鸢,心里五味杂陈。 “朕做了什么?朕对鸢儿做了什么?” 翊衡细思极恐!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蹑手蹑脚地凑近玖鸢,轻声唤道:“玖鸢……玖鸢……” 玖鸢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翊衡松了口气,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想伸出手去抚摸她的长发,又本能地缩了回来。 翊衡心里明白只要蛊虫醒来,自己就不受自己的大脑控制。 他喃喃自语道:“就像……像变了个人似的,控制不住自己。” 此刻,翊衡的眼神忧伤,喉结艰难滚动,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才从齿间溢出:“鸢……鸢儿,你爱过朕吗?” 第118章 今生是来续前世未了之情 玖鸢似乎累了,沉沉睡去。 翊衡苦笑一声,自嘲道:“也是,发生了这种事,鸢儿怎么还会相信朕?” 这种感觉,比身体上的疼痛更加难熬。 “我真是个混蛋!”翊衡低声咒骂了一句,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 石头滚落到远处,发出沉闷的声响,这里离九个太阳的光圈还很远,几乎听不见。 翊衡抬眸远眺,眼前的一切令他惊愕不已。 方才还热浪滔天、似要将世间万物燃为灰烬的火海,竟在须臾间乾坤倒转,彻底变了模样。 眼见,一条浩渺无垠的蓝色冰河横亘在天地之间,仿若某位上古神祇不慎打翻了盛有湛蓝仙墨的宝瓶,任由这纯粹的蓝肆意奔涌,勾勒出一幅如梦似幻、超脱尘世的奇异景致。 冰河的表面平滑如同一面巨大的琉璃镜,澄澈的冰层之下,幽蓝的光透出一种宁静。 此时,九个太阳光圈的光晕与冰层深处的幽蓝光交相辉映,刹那间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绮丽光晕,一圈一圈扩散开去。 翊衡走到天河边,掬起一捧水,狠狠地泼在脸上。 冰凉的河水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看着水中的倒影,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人究竟有几面?” 水面吹来一股凉爽的风,此刻,他静下心来,第一次真正去面对自己的心。 突然,蓝色的湖面上出现了一个画面: 对岸忽有流萤飞起,青衫少女提着琉璃灯转过垂柳,银丝发带在夜风里翻飞如蝶。 “翊衡哥哥也来赏残荷?“玖鸢的幻影停在十步之外,琉璃灯映得她眉眼如画。 她总爱这般唤他,尾音带着促狭的笑意,像春日融雪时坠在松枝的冰凌。 翊衡望着她幻影发间新换的碧玉簪,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她笑而不语的模样。 海面泛起细碎的波光,出现了幻境。 对岸的流萤聚成星子,在玖鸢幻影身侧绕成萤幕,银丝发带随着她轻盈的步子,在夜风中勾勒出灵动的弧线。 玖鸢的幻影转过身,眉眼含情,朱唇轻启,似嗔似喜,笑道:“你瞧,这流萤聚作星子,倒也衬得这夜色格外别致,恰似为咱们添了几分雅趣。你怎的这般呆呆站着,莫不是被这流萤迷了眼,连话也不会说了?” “可不是?荷香扰得人难以入眠。”翊衡感觉当下有另一个自己像是脱离了躯壳,去到那幻影旁低语,目光停留在在她发簪上,那碧玉簪莹润的光泽,和多年前雨夜烛光下的发饰,竟有七分相似。他心下一惊:“哪个才是幻影?” 玖鸢的幻影歪头轻笑,琉璃灯洒下暖黄光晕,在她眉间晕开,“翊衡哥哥倒和这残荷一般,无端添了几分寂寥。”那幻影忽然向前两步,袖中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我方才在对岸,瞧见你对着湖面出神,可是想起了什么?” 翊衡心下又是一惊:“我在对岸?那现在的我在哪里?” 翊衡自言自语道:“这是记忆,不是幻影,那个雨夜,鸢儿立在檐下,手中同样握着这盏琉璃灯,也是这样的笑容,她心里是在乎朕的。” 他的记忆中,她将灯递过来时,发间碧玉簪泛着温润的光,温柔地说道“往后若逢雨夜,这灯便能替鸢儿陪着哥哥。” 翊衡指尖微颤,刚要开口,湖面忽然掠过一只夜鹭,惊起千层涟漪。 玖鸢的幻影下意识后退半步,腰间银铃乱响,却不慎被石凳绊倒。 翊衡本能伸手一揽,熟悉的木兰香萦绕鼻尖,让他想起曾经为她簪花的春日午后,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心想:“这幻境竟然如此真实?” “你……”玖鸢双颊绯红,仰头望着他。 翊衡这才惊觉两人姿势暧昧,忙松开手,后退两步。 湖风卷着荷香,吹散了短暂的窘迫。 “这簪子……”翊衡指着她发间碧玉簪,声音沙哑,“是当年之物?” 玖鸢垂眸,指尖抚过簪身:“这些年颠沛流离,唯有它一直陪着我。”她忽然抬眼,目光灼灼,“翊衡哥哥,你呢?可还记得雨夜的约定?” 湖面再度恢复平静,流萤在两人身侧徘徊不去。 翊衡望着玖鸢的幻影心想:“难道我们前世就认识?今生是来续前世未了之情?” 第103章 幻境里,翊衡分明看清了自己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打开后,竟是一支断了半截的发簪——正是当年他给她的定情物。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机会弥补。” 幻境里的翊衡将断簪递过去,温情地说道“往后,换我陪着你。” 玖鸢眼眶泛红,伸手接过断簪,和发间那支拼在一起,严丝合缝。 流萤越聚越多,在两人头顶织成璀璨星河,而湖面倒映着这一幕。 这时,传来一声:“哥哥”才把翊衡从幻境中拉回现实。 他抬眸望去,见玖鸢眼波流转,似藏着盈盈秋水,那一声唤,恰似春日里最轻柔的柳丝,挠得人心尖儿发痒。 翊衡面上微微一红,忙敛了心神,带着几分腼腆又故作镇定道:“鸢儿这一声,可真真吓朕一跳,朕方才只顾瞧这流萤,竟出了神,倒像是个呆子,叫鸢儿笑话了。” 玖鸢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轻轻嗔怪:“好没意思的话,你若是呆子,这世间便没了伶俐人。鸢儿方才睡着了,醒来瞧你痴痴看着冰河的对岸,莫不是哥哥瞧见了什么?” “朕看见了我们的前世!” 他顿了顿,眉头轻皱,眼中满是迷茫与困惑:“方才那幻境,朕也实在摸不着头脑,只觉得像在梦里一般,等回过神来,便瞧见鸢儿在跟前唤朕了。” 玖鸢刚要开口回应翊衡,忽然天际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 原本静谧的夜空,刹那间被九团炽热的光芒撕裂。 九个太阳仿若九个燃烧的巨球,相互推搡、叫嚷,声音如滚滚雷浪,震得人耳鼓生疼。 老大脑袋一晃,扯着嗓门率先嚷道:“嘿哟,我说兄弟们,昨儿个那梦可太邪乎啦!我活了这么多年,啥稀罕事儿没见过,可从没梦到过火海上头生莲花呐!火海之上怎么能生出莲花?这梦简直毫无道理!” 老二把“脑袋”一歪,满脸不屑,哼了一声:“物极必反,火要是旺到了极点,说不定就能生出莲花。” 老三性子急,抢话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脑子自己就把莲花和火海凑一块儿了,哪有什么玄乎的。” 老四慢悠悠地晃了晃,不紧不慢开口:“依我看,火海上生莲花,或许预示人间温度异常升高,引发干旱,这不就说得通了。” 老五一听,浑身光芒乱闪:“你这说的叫什么话!祥瑞与灾祸往往相互依存,人间若有大灾,必有能拯救苍生的大英雄出世,火海上的莲花,便是吉兆!” ...... 老九一直没吭声心想:“会不会和凡间的红日有关?” “走了 ,再不走就迟到了!” 老大一声吆喝,一瞬间,“嗖嗖嗖......” 方才还在吵闹的太阳不见了....... 第119章 就算你是太阳也要干活 翊衡眯起双眸,仰头凝视高耸入云的扶桑树,唇角微微一撇,悠悠轻叹:“唉,原来太阳比起朕来,也没多自在,同样得每日当差。” 言罢,急忙转过头,望向身旁的玖鸢,语气温柔:“鸢儿,他们究竟去往何处了?” 玖鸢扑闪着灵动的杏眼,俏皮笑道:“翊衡哥哥,此事说来话长。混沌初开之际,天地间陡然蹦出九个太阳,就像提前约定好似的,各据一方,掌管乾坤运转,维系着世间灵气!” 翊衡听后,眼眸瞬间一亮,指尖轻轻点了点玖鸢的鼻尖,宠溺道:“还是我家鸢儿学识渊博,讲来听听!” 玖鸢抿唇轻笑,眉眼弯弯,恰似一弯月牙:“最东边乃是‘震方汤谷’,那是太阳诞生的地方,第一个太阳便在那儿当差。汤谷之中,扶桑树高耸入云,树枝蜿蜒曲折,宛如一条慵懒的巨龙盘卧其上。每日清晨,太阳从树顶缓缓升起,周身金光璀璨,将温暖洒向震方大地。光芒所至,雾气消散,海水被染得金红一片,波光粼粼,就像撒了满海的宝石。” 翊衡像是听到了一个神奇的故事,说道:“那第二个太阳呢?” 玖鸢眼眸熠熠生辉,正欲开口,忽然腹中一阵咕咕作响,饥饿感如潮水般涌来。 她下意识地轻咬下唇,旋即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对准火海那滚滚热浪。 只见那原本肆意翻涌的火气,竟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掌心。 玖鸢一边吸纳着火气,一边娓娓道来:“正是那‘离方’有片炎火之野,热气腾腾,终年翻涌不息。” 话落,她深吸一口火气,脸颊因吸纳能量微微泛红,如桃花盛开。 “第二个太阳便高悬于此。”话音才落,眼见一股赤焰张牙舞爪地从远处奔来,仰天长啸,吼声震得脚下大地都微微颤抖,周身的火焰更是如汹涌的岩浆般翻滚。 “轰——” 一道裹挟着灼热气浪的光柱撕裂翻滚的火云,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地面砸落。 这光柱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层层扭曲的涟漪,温度骤然上升。 那道裹挟着灼热气浪的光柱汹涌袭来,玖鸢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浅笑,如同一朵在火海中绽放的青莲。 她玉颈轻扬,皓齿微张,动作优雅得如同在品味一杯香醇的美酒。 光柱在接近她的瞬间,竟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丝丝缕缕的金色流光,轻柔地融入她口中。 吞食光柱后,玖鸢微微阖上双眸,细细感受着能量在体内流淌,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神情,宛如沉浸在一场极致的盛宴之中。 “嗝~”玖鸢赶紧捂住嘴,眼睛弯成了月牙,偷偷瞄了翊衡一眼,发现没被察觉,这才放下手,用舌头舔了一下嘴皮。 这时,扶桑树上,一轮散发着刺目金光的太阳停在了第一个光圈中。 原本已经出去的老大心中生疑,又返回。 在太阳老大那炽热的表面,一张愤怒又惊愕的面孔若隐若现,五官因愤怒而扭曲变形。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太阳老大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周身金光如同汹涌的岩浆般疯狂暴涨,眨眼间便幻化出一只遮天蔽日的金色手掌。 这手掌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裹挟着无尽的热浪,铺天盖地地朝玖鸢拍去。 翊衡站在玖鸢身侧,他脑袋一阵眩晕,只觉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在拖拽一块沉重的铅块。 他的喉咙干渴得要冒烟,吸入的空气滚烫炽热,将气管灼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眨眼间便被蒸干,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渍。 翊衡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扶桑与玖鸢的身影扭曲、晃动,脚下的土地也在眩晕中仿佛随时都会塌陷。 他下意识地扯松衣领,试图让空气涌入,缓解窒息感,却只换来一股滚烫的气浪。 当他抬眼望向玖鸢,却见她周身似有一层奇异光芒环绕,相较之下,自己仿佛在这高温中愈发渺小,无力感如藤蔓般缠满全身。 玖鸢感受到翊衡愈发沉重的呼吸,目光微微侧转,眼角余光瞥见他狼狈的模样。 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既担心又自责道:“都怪我,明知扶桑树下潜藏危机,却仍带翊衡哥哥前来。”热浪中,玖鸢周身的光芒因情绪的波动闪烁不定。 就在这时,玖鸢的腹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胎动,像是一只小脚在踢她的肚皮。 她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护住腹部。 宝宝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的高温,不安地扭动着身躯,每一下胎动都揪着玖鸢的心。 “茁茁别动!”玖鸢在心中默默念叨,玖鸢腹中的胎儿似乎听懂了母亲的言语,安静下来。 烈日高悬,原本湛蓝的天空被染成诡异的血红色。 扶桑树上空,太阳周身的火焰突然如挣脱束缚的火蛇,张牙舞爪地向玖鸢扑来。 这些火蛇裹挟着毁天灭地的火气,所到之处,空气瞬间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出现一道道弯曲的热浪。 玖鸢眼看着火蛇朝她的腹部袭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心下一惊道:“不好!” 刹那间,玖鸢周身被太阳喷薄出的火蛇层层缠绕。 就在火蛇即将将她吞噬的瞬间,一股火气从她身体中迸发。 紧接着,玖鸢的眉心浮现出一枚赤金色的凤凰印记。 一缕缕带着上古气息的赤焰,从她的指尖悄然溢出,这些火焰如同灵动的精灵,在空中翩翩起舞。 肉眼可见的火焰愈发浓烈,宛如汹涌的岩浆,从她体内奔腾而出。 眨眼间,以玖鸢为中心,一道直径百丈的凤凰火焰柱拔地而起,火焰柱中,一只巨大的凤凰虚影若隐若现。 凤凰引颈长鸣,每一片翎羽都释放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所过之处,空间如同破碎的琉璃,纷纷崩塌。 周围的太阳光芒在凤凰火焰的灼烧下,顿时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萧烬突然感应到了来自丹田的热气。 第104章 而在九霄之上的凌霄宝殿内,天君脸色骤变,一股磅礴的凤凰之力顺着他的指尖涌入,令他瞳孔一缩:“这股凤凰血脉的力量,竟觉醒得如此霸道!” 扶桑树下,凤凰火焰与太阳火蛇在半空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宛如两颗星辰在宇宙中相撞。 一时间,光芒万丈,热浪滔天,整个天地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撼动,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火焰先是如灵动的游蛇,沿着玖鸢的四肢百骸迅速蔓延。 须臾之间,一只遮天蔽日的凤凰虚影,缓缓自火焰中显现。 凤凰舒展身躯,周身的羽毛似流动的岩浆,又宛如跃动的火舌。 每一片羽毛的边缘,都跳跃着灵动的火星,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炽热的轨迹。 当凤凰微微扇 动翅膀,漫天的火羽如箭雨般飞射而出,所到之处,太阳的光芒如冰雪遇见烈日,瞬间消融。 凤凰的双翅徐徐展开,每一次扇动,都掀起一阵汹涌的火浪。 当凤凰完全显现,整个天地都被它的光芒所笼罩。 “啾!”一声尖锐的鸣叫划破长空...... 第120章 谁砸了老大的光环,老大就砸谁的饭碗 “不过就是偷吃了一口,至于这么小气么!小气鬼,喝凉水!” 玖鸢冲着太阳老大喊,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巨响: “咔嚓!” 扶桑树之上,本应澄澈如洗的苍穹,此刻被一片暗红色的火海彻底吞噬。 层层叠叠的火云,滚滚翻涌。 天际之下,火海的火浪肆无忌惮地拍打着海岸,激起千层血红的浪花。 每一道浪尖上,都跳跃着斑斑点点的火星,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熊熊烈火顺着树干蜿蜒而上,将扶桑树映衬得通红。 浓稠的岩浆从天际裂缝中喷涌而出,裹挟着灼人的气息,与热浪激烈碰撞,相互交织翻涌。 一个巨大的漩涡悄然成型,逆时针旋转,散发出阵阵腥辣的热风。 漩涡中心,岩浆与热浪以骇人的速度疯狂旋转,拉扯着周围的一切事物。 火焰被漩涡巨大的吸力扭曲成螺旋状,形成一道道火柱,形成几百米高的火柱。 扶桑树的枝干在漩涡的拉扯下嘎吱作响,无数燃烧的叶片被卷入漩涡之中,瞬间被高温气化,化作一缕缕青烟。 海面上,火海被热浪蒸腾而起,形成一道道高耸的水幕,与火柱相互交融,发出嘶嘶的声响。 漩涡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好似千万头巨兽在咆哮,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翊衡抬眼望去,火红的天空和翻涌的红海,如同两块巨大的血色砧板,将自己死死地夹在中间,他感到一股来自内心深处的压迫感。 忽然,太阳周身的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形成一道金色刺目的光柱。 这光柱犹如一柄开天巨刃,刃身缠绕着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伴随着这声怒吼,那柄金色巨刃以雷霆万钧之势,悍然劈落。 “受死吧!你这个狂徒!” 太阳老大的怒吼声如滚滚雷鸣,携着排山倒海的气势,从扶桑树之上传来。 巨刃在下落的过程中,带起一阵剧烈的空间波动,所经之处的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出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啪啪啪.....” 玖鸢仰头凝视着这柄即将落下的金色巨刃,她乌黑的长发在狂风中肆意飞舞,周身气势陡然攀升。 在那株遮天蔽日的扶桑树下,热浪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翻涌。 扶桑巨大的枝干蜿蜒曲折,每一片叶子,都散发着刺目的金芒,将下方的世界映照得一片火红。 玖鸢悬浮于火海之上,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肆意飞舞。 发梢在高温的作用下,偶尔微微卷曲,却无损整体的美感,反而增添了几分野性与不羁。 她的外衣被热浪掀起,轻轻贴在隆起的腹部上,隐隐勾勒出微微凸起的腹部。 太阳老大周身环绕着滚滚燃烧的金色气焰,冷哼了一声:“哼!还是一个带球的娘们!” 玖鸢周身的火焰如灵蛇扭动,相互交织、缠绕,逐渐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火球,表面的火焰是沸腾翻滚的岩浆。 翊衡躲在扶桑树下,一片树叶投下的树荫,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躲在树叶的阴影里避难。 翊衡看见火球在玖鸢的驱使下不断膨胀,周围的温度攀升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就连扶桑树上的叶子都开始微微卷曲。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在家里养着,跑来这里撒野,简直是找死!” 太阳老大周身的光芒疯狂闪烁,刺眼的金光让伴随着炙热的气息向玖鸢袭来,还朝着她腹部凸起的部位。 玖鸢闻言下意识双手不自觉地护在腹部,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体内悄然涌动。 她素白的双手在身前迅速舞动,指尖划出一道道奇异的金色轨迹,轨迹上有密密麻麻的符文。 随着手印的完成,玖鸢周身气势陡然攀升,眉心处的凤凰印记光芒大盛,如同一轮即将喷薄而出的烈日。 刹那间,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她体内汹涌而出,凤凰火焰如挣脱牢笼的上古魔神,咆哮朝那柄金色巨刃砸去。 细看之下,每一道火焰都凝练成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色凤凰。 它们周身羽毛如同流动的金色岩浆,每一片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尾羽摇曳间,带动着周围的空间形成一个个金色的漩涡,将周围的火气吞噬。 金色凤凰仰天长鸣,鸣声中蕴含着凤凰一族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威严,所到之处,太阳的光芒如冰雪遇见烈日,瞬间消散。 一时间,玖鸢被无数金色凤凰环绕。 凤凰们围绕着她高速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火焰漩涡,漩涡中心,玖鸢的身影愈发夺目。 太阳老大心下一惊:“凤凰火焰!” 太阳老大的金光陡然变得阴鸷,他瞧出玖鸢腹部微微隆起,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哼!妖女,居然怀着崽子来惹老子,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刹那间,半池火海被这道金色光柱全部吸走,光柱裹挟着足以将山川瞬间蒸发的滚滚热浪,像一头浑身燃着太阳真火的疯狂巨蟒,张牙舞爪地扑向玖鸢微微隆起的腹部。 玖鸢心下一凛,两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交叉护在肚子前结印。 就在光柱即将命中的瞬间,只见她周身凤凰火焰猛地暴涨,火焰如同一层层黑色的涟漪,竟将金色光柱缓缓包裹起来。 紧接着,玖鸢鼻翼轻动,舌尖微微探出,在光柱上舔了一口。 ”艾玛!没想到这颜色是土了点,味道居然还不赖!酸辣正合适!” 玖鸢一边咂巴着嘴,一边用手生抓了一束光柱,像吃酸辣粉一样,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啧啧,太阳老儿,要不下次再给我来点儿,就冲这味道,都不忍心揍你啦!” 玖鸢心想:“哎呀!不过是闻着这火海的香味,想来蹭一口吃的,又没想招惹谁!” 她周身瞬间燃起璀璨的凤凰火焰,如同浴火重生的神鸟,五彩光芒与黑色火焰相互交织,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硬生生挡住了太阳老大的攻击。 话说玖鸢这一爪子挥出去,本想着保护肚子里的宝宝,哪承想这不偏不倚正好咂在太阳老大光圈上的横切面,打了一个擦边球。 太阳老大脑袋上那引以为傲的光圈就这样掉了下来,“噗通”一下掉进了火海里。 太阳老大光圈可不一般的圈圈,相当于太阳界的“时尚顶流”,九个太阳中就属它最大最耀眼,平日里走哪儿都倍儿有面儿。 太阳老大当时就懵了,整个人像被点了穴道,定在那儿一动不动。 片刻,太阳老大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伸手往脑袋上一摸,入手一片空荡荡,原本那霸气侧漏的光圈竟没了。 “没了!光环没了!” 太阳老大杀猪般的嚎叫瞬间划破天际,震得周围的火云都瑟瑟发抖,翊衡被这高分贝的声音直接给震麻了。 这一刻,太阳老大的大脑里,就像有一千台脱了缰的拖拉机在疯狂轰鸣。 平日里脑袋上顶着大光圈,他走路都带风,可现在,脑袋凉飕飕的,那优越感就像被一阵妖风刮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太阳老大在脑补一些可能会发生的画面...... 第121章 老大没了光环还是老大么 太阳老大这时才发觉自己有多么强的想象力,竟然在脑补一些还没发生的画面,每一个画面就像是身临其境。 太阳老大的意识如同一团炽热的星云,在广袤无垠的虚空中肆意蔓延。 陡然间,他的想象力将一幅光怪陆离的画面硬生生地塞进了他的脑海里。 太阳系被一层诡异而又绚烂的光芒所笼罩。 八个太阳各个笑得前俯后仰。 第105章 老二笑得浑身乱颤,险些一头撞上旁侧的小行星。还借着太阳风传声道:“列位兄弟,今日可真要笑煞我也!瞧瞧老大那模样,活脱脱一个会发光的卤蛋!” 此言一出,其余太阳更是乐不可支,直震得整个太阳系都晃悠起来。 老三一边抹着笑出来的太阳黑子眼泪,一边叫嚷道:“兄弟们!依我之见,咱们搞个太阳系全息光影,让三界生灵都见识见识老大没了光环的俏模样!” 老四闻言,先是清了清嗓子,而后怪声怪气地喊道:“哟!老大,没了光圈,辨识度倒是更高了。往后出门,都无需自报家门,老远便能认出这‘光头太阳’!” 正说着,老五眉飞色舞道:“兄弟们!我忽得想到没有了光环的老大还是老大么?” 这些从太阳老大脑子里幻化出的画面 深深刺痛了他的神经,他愤怒地怒吼道:“都给老子闭嘴!” 太阳老大一低头,看下面的翊衡正对着自己咧着嘴笑道。 “笑个屁!竟敢看老子的笑话!是不是觉得没了光圈,老子就收拾不了你!” 他一边暴跳如雷,一边疯狂地在身边聚拢火焰,那些火焰像是被施了魔法,迅速凝聚成尖锐的长矛。 太阳老大周身散发着赤金色光芒。 它表面的耀斑如同狰狞的火蛇,疯狂扭动着身躯,肆意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今天老子非得让你们这些蠢货知道,就算老子没了光圈,老子还是太阳老大,依旧是这片火海的霸主!” 太阳老大的怒吼震耳欲聋,声波所到之处,空间瞬间被震得支离破碎,无数道时空裂缝如狰狞的伤口般蔓延开来。 在扭曲震颤的空间深处,太阳老大裹挟着滚滚炎浪,手中火矛裹挟着毁灭的气息,如同一头暴怒的远古凶兽,向着玖鸢与翊衡疯狂扑来。 矛尖的紫色光芒与周围扭曲的空间涟漪相互交织,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所过之处,空间如破碎的琉璃,纷纷崩裂消散。 玖鸢身姿轻盈,一边巧妙地躲避着太阳老大的攻击,一边朝着翊衡喊道:“翊衡哥哥,鸢儿接着讲,除了幽都,还有神秘的归墟!那是万水汇聚之地,深不见,那是第四个太阳供职的地方。” 说话间,太阳老大暴喝一声,“太阳家的事情,怎容你胡说八道?受死吧!” 只见手中火矛猛地一挥,一道巨大的火浪如奔腾的巨龙,向着玖鸢席卷而来。 玖鸢柳眉一皱,双手快速结印,周身围绕着凤凰火焰。 火浪撞击在护盾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激起无数火星。 “坤方除了寿麻之地,还有那连接阴阳两界的奈何桥!”玖鸢趁着护盾抵挡火浪的间隙,继续说道,“第七个太阳高悬于奈何桥之上,它的光芒为亡者照亮了通往彼岸的道路。桥边的曼珠沙华,在阳光的照耀下,红得似血,美得妖异,听说这轮回的秘密也只有老七知道。对吧,老大?说罢,她朝太阳老大撇撇嘴,眉眼弯弯,似笑非笑。 太阳老大被玖鸢这似笑非笑的态度激怒了,暴喝一声,手中火矛舞动得愈发疯狂,火浪如汹涌的潮水般朝着玖鸢扑来。 玖鸢见状,灵活地原地转了个圈,裙摆飞扬,她一边轻巧地躲避着攻击,一边朝着翊衡吐了吐粉嫩的舌头,又无奈地说道:“看我,喝一口热汤也这么难!” 太阳老大听闻,手中火矛猛地一顿,周遭翻涌的火浪竟也随之停滞,他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嘲笑声:“哼!就凭你,还想舒舒服服喝热汤?今天老子就让你葬身这火海!” 玖鸢灵动地侧身闪过一道火舌,转而对翊衡说说道:“翊衡哥哥,如今怀个孕,喝口热汤都难!” 翊衡目光紧紧追随着玖鸢的身影,大声回应:“鸢儿,小心!别顾着打趣,这老大虽然没了光环,也不是吃素的。” 太阳老大听到说他“没了光环就被这话彻底激怒来,浑身散发的火焰瞬间暴涨数丈,火矛裹挟着滚滚热浪,如一条愤怒的火龙,朝着玖鸢直扑过去,口中怒吼道:“妖女,休得放肆!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太阳的光芒!” “这恼人的饥饿,怎生如此磨人。”玖鸢喃喃自语。 玖鸢轻吸一口气,缓缓伸出玉手。 太阳老大周身火焰暴涨,怒吼着冲向玖鸢。 “妖女,受死!”火矛带着刺耳的呼啸,直指玖鸢面门。 玖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磨磨唧唧!”她轻声说着,缓缓抬起手。 就在火矛即将触及玖鸢的瞬间,她双臂猛地张开。 刹那间,一股磅礴且炽热的能量从她体内汹涌迸发,在她背后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火凤凰。 火焰舞动,勾勒出凤凰的轮廓,又不断变幻形态,似一只飞舞的火凤。 火凤凰仰头发出一声长长的清鸣,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涟漪,所到之处,周围的火浪变得弯弯曲曲,就连太阳老大那无坚不摧的火矛,也在这股强大的威压下剧烈震颤。 在火凤凰磅礴的力量冲击下,太阳老大脚下的空间出现一道道如蜘蛛网般的裂痕,他的身形也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几步,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惊愕与恐惧,心下一惊:“没想到这凤凰火焰的力量竟然如此霸道!” 火凤凰羽翼一展,庞大的身躯瞬间笼罩了大片空间,携着无尽的炽热与威严,向着太阳老大扑去,所经之处,空间被灼烧出一道道焦痕。 太阳老大一惊,感觉自己与火矛的感应正在被切断。 他想要抽回,却发现火矛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吸住,纹丝不动。 “不好!”太阳老大瞪大了眼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玖鸢的手掌猛然握紧。 “咔嚓”一声脆响,火矛应声而碎,化作点点火星消散在空中。 天地间陡然一阵震颤,那高悬于苍穹的太阳老大,周身本是万丈光芒,宛如神袛俯瞰世间,可就在刹那之间,似被一股无形却又磅礴无比的诡异力量狠狠拉扯,平衡骤失。 他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歪,恰似一颗燃烧的星辰脱轨,裹挟着无尽炽热,自古老而的扶桑树上直直坠落。 没了往日那一圈圈神圣光圈的庇佑,太阳老大就这般狼狈地一头扎进了下方翻涌的火海里。 熊熊烈焰好似狰狞的恶魔,张牙舞爪地攀附上他的身躯,妄图将他彻底吞噬。 这般屈辱,对于向来高高在上的太阳老大而言,犹如万箭穿心。 怒火在他心间熊熊燃烧,比这火海的温度还要炽热千倍万倍。 他周身燃起的火焰愈发狂暴,竟然开始疯狂汲取着周围火海的力量,半池火海的火力,眨眼间便被他凝集成一团。 那团火,汇聚了一股毁天灭地的火力,在他手中剧烈翻涌。 紧接着,他猛地一挥手,将这凝聚着无尽怒火与力量的火焰,朝着那名叫玖鸢的人狠狠砸去...... 第122章 不就是喝口热汤么,罪不至死吧? 玖鸢朱唇轻启,慢慢把太阳的光芒吸入口中道:“味道不错,再来一份!” 她的话音刚落,原本在一旁的翊衡“扑哧”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太阳老大平日里高高在上,哪里受得了这个窝囊气。 眼看着玖鸢竟将其光芒如鲸吞百川般吸入腹中,太阳老大更是“鬼火绿”。 太阳老大扶桑树上,起初,光晕不过是围绕其身躯的一层赤金薄纱,可眨眼间,就如同被点燃的宇宙星云,以燎原之势汹涌开来。 光晕所到之处,空间如同被一双巨手肆意揉捏,发出“嘎吱”声。 空气中的水分子被瞬间蒸发,化作缕缕白雾,又在高温下迅速消散。 紧接着,下方原本平静的半池火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 火浪层层叠叠地翻涌而起,高达百丈,宛如一条条挣脱束缚的火蟒,在光晕的裹挟下,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那火浪裹挟着毁灭的气息,前端的火焰仿若锋利的刀刃,轻易地将途经的云朵切成碎片。 每一片被切断的云朵,都在高温下瞬间燃烧,化作新的火源,融入那愈发庞大的火海中。 太阳老大从扶桑树上俯瞰下面,感觉那个嘲笑他的人就像一个黑点,心想:“看这小子定是这个妖女的情人,老子治不了她,还治不了他?” 于是,太阳老大猛地将一道道太阳风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翊衡砸去。 好在玖鸢早有防备,玉指轻点间,一层又一层结界如 铜墙铁壁般,护在了翊衡身旁。 只听“轰!轰!轰!”巨响连连,太阳风暴撞在结界上,如同蚍蜉撼树,那结界竟稳如泰山,毫发无损。 太阳老大见没砸中翊衡,怒发冲冠,恰似被夺食的猛兽,将矛头转向玖鸢腹部。 “不好!”玖鸢感觉到不妙,于是,对太阳老大说道:“太阳老儿,我不过是喝了你的一口热汤,罪不至死!非要为了一口热汤拼个你死我活吗?” 第106章 太阳老大周身缠绕着赤金炎龙,没有光环的头顶依然迸射出刺目的光芒。 他脚下半池火海剧烈翻涌,火浪如同狰狞的兽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炽热的气息让整个天际都泛起诡异的涟漪。 “事到如今不是一口热汤的事情,而是老子的光环没了,还有这半池的火海!”太阳老大扯着嗓子嘶吼,声音好似滚滚天雷,妄图以此掩盖内心深处的恐惧。 然而,他那惊恐的表情,却将他的心虚暴露无遗,迟迟不敢动手。 就在这时,天君目光如炬,察觉到太阳老大色厉内荏的本质。 他看到太阳老大眼眸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惊惶,还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炽热的火光中闪烁。 尽管太阳老大强装镇定,可他急促的呼吸,如同惊弓之鸟般的细微动作,都没能逃过天君的法眼。 天君卓然站在云端,周身环绕着氤氲的仙雾,银白长须在罡风中猎猎飘扬,恰似灵动的雪绸。 翊衡身处下方,炽热气流扑面而来,令他睁不开眼。 他抬头喘息的瞬间,目光触及云端的天君,心脏猛地一阵抽搐。 天君抬手间,那沉稳大气的姿态,与翊衡记忆深处父皇的身影悄然重叠。 记忆中,父皇处理棘手政务时,也是这般气定神闲,举手投足满是让人安心的力量。 曾经,年幼的翊衡被噩梦惊醒,父皇就会伸出温暖有力的大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驱散他内心的恐惧。 此时,天君的一个眼神,竟和父皇安慰自己时的目光如出一辙。 然而,翊衡用力眨了眨被热气熏得酸涩的眼睛。 他暗自思忖,这怎么可能呢?父皇早已不在人世,或许是自己日夜思念,精神太过紧绷,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况且天君身为天界至高无上的存在,怎么会和自己的父皇有关系?想到这儿,他微微摇头,将目光重新投向身处危机的玖鸢,内心满是焦急。 天君手中握着象征天界律法的玉圭,其上符文闪烁。 他冷冷注视着这个曾经最受器重的太阳神,目光仿若两道利剑,洞穿太阳神强装的镇定。 “太阳神,别忘记,你的魂魄还锁在锁在魂渊。”天君的声音如同洪钟,“若不是念及你往昔的功绩,此刻你早已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太阳神身躯猛地一颤,他想起魂渊那无尽的黑暗与痛苦,锁链加身时撕心裂肺的剧痛。 尽管此刻他试图用火焰掩盖内心的恐慌,可脸上的表情却将他的不安暴露无遗。 “天君……”太阳神声音沙哑,强作镇定道,“这妖女砸了本神的光环,又吸收了半池火海,此妖女不能留,请天君做主!” 天君冷哼一声道:“此妖女当然不能留,若是本君能做主要你何用?”玉圭上的符文陡然爆发出耀眼光芒。 一股无形的压力仿若泰山压顶,让太阳神周身的火焰瞬间萎靡。 太阳老大在心里恨恨的想:“原来这天君也拿这妖女没办法,敢情是用本神的魂魄来要挟本神除掉这妖女,看来这妖女知道的可不少!不行,得要拖到兄弟们回来,这样与这妖女单打独斗,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话说那太阳神一边跟天君点头哈腰,一边偷摸放出火纹传讯。 这火纹就像长了翅膀的小信使,“嗖”地一下冲破云层,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且说在离方之地,老二正抱着个比小山还大的火灵果啃得满脸流油。 突然,一道火纹“啪”地撞在他脑门上,二太阳被砸得一个趔趄,果子差点掉地上。“哎哟喂!”老二揉着脑袋,看清火纹里的信息,嘴里的果子“咕噜”一下咽下去,差点噎个半死,“不好!大哥那边出事了!”说罢,他把果子一扔,浑身火光暴涨,像颗被射出去的流星,朝着事发地冲去。 此时老三阳和一群小火精玩捉迷藏,火纹寻到他时,他正躲在一朵火云后面偷笑。 火纹一头扎进火云,三太阳被吓得“哇”地叫出声:“哎呀我的火祖宗!这是要吓本太阳个魂飞魄散呐!”得知大哥求援,三太阳双手一拍,“兄弟们别玩啦,抄家伙,救大哥去!”一群小火精跟着老三,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老四温泉池里泡得浑身舒坦,正哼着小曲。 火纹像鱼雷一样钻进温泉,溅起一大片水花。“嘿!这是哪路神仙来搅本太阳的清梦?”老四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到火纹内容,瞬间从池子里蹦出来,“不好!大哥出事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带,裹着一团热气就冲了出去。 剩下的兄弟们收到火纹传讯后,有的从火晶矿里钻出来,有的从火鸟窝里跳出来,有的正和火蛇打架,也顾不上打了,纷纷朝着太阳神所在的方向狂奔...... 第123章 八个兄弟一条心 一时间,天空中火光冲天,八个太阳带着各自的“法器”,风风火火地赶来捞老大,原来他们心中是有这个大哥的,并不是大哥在脑海中想象他们的那个样子。 八个兄弟一条心:只想捞出老大。 天君目光如电,似是看穿了太阳老大的心思,却并未戳破,只是冷冷道:“哼,若你再拖延,本君不介意提前让锁神渊的锁链,将你神魂搅碎。” 太阳神心中一凛,额头上冷汗直冒,但仍强装镇定,回应道:“天君放心,本神还有着半池的火海。” 听到天君这番冰冷刺骨的话语,玖鸢心中猛地一颤:“那音色竟和先帝如出一辙。” 太阳神心中一凛,额头上冷汗直冒,但仍强装镇定,回应道:“天君放心,本神还有这半池的火海。” 玖鸢看着太阳神故作镇定的模样,又瞧瞧天君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心中暗暗想:“原来这天君是用太阳神的魂魄来要挟他,也就是说他的法力也不怎么滴!” 太阳神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赤金火焰从他指尖喷涌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火网。 然而,他故意控制着火网的速度,让其缓慢成型,好为同伴争取更多时间。 与此同时,他暗中分出一缕神识,探查四周,确定八兄弟的位置和赶来的速度,心中默念道:“兄弟们,快快快!” 玖鸢站在扶桑树下,热浪一波接着一波。 她感觉已经吃得太饱了,她这个孕妇还真不容易,要么没得吃,吃不饱,要么就是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太阳老儿,省着点,老娘也只是讨一口热汤喝喝,别一股脑把家底都掏出来!回头喝西北风,可别怪老娘没提醒你!”玖鸢抬头朝太阳老大喊了一句,身上的凤凰火焰“噌”地一下窜高。 太阳老大暗想:“这妖女可不是好惹的主!” 凤凰火焰瞬间暴涨,红的和金的,交织在一起,像一朵巨大的火莲花,托着她缓缓升起。 莲花的每一片花瓣都在剧烈燃烧,边缘处蹿起的火苗足有一丈之高,火莲花瓣散发出刺目的光芒。 玖鸢身后的凤凰舒展身姿,每一片羽毛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我去,这什么情况?”不远处,几个陆陆续续赶来的兄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牛逼啊!?” “凤凰血脉!” “呼……”玖鸢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凤凰火焰更加旺盛。 她利用这凤凰火焰的力量,生生把这个火网撕开了一大个口子。 那道裂口,宛如被巨斧劈开的天幕。 边缘处,凤凰火焰与火网的暗红火焰相互纠缠、吞噬,金色火星如烟花般四下飞溅,在暗沉的夜幕中拖出一道道明亮的轨迹。 “轰!” 一声巨响,玖鸢身上的火焰与火网撞击在一起,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整棵扶桑树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玖鸢咬紧牙关,死死支撑着。她能感觉到,火网正在一点点被她的火焰撕裂 。 只见火网之中,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火焰手掌,狠狠地朝着玖鸢的腹部拍去。 “我去!敢拍老娘的肚皮,找死!”玖鸢暗骂一声,连忙躲闪。 火焰手掌落空,拍在地上,瞬间将地面烧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玖鸢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拍在肚皮上,茁茁不得直接嗝屁? “看剑!” 玖鸢身后的凤凰,化作一把利剑,朝着太阳老大刺去。 “大哥!”老二瞳孔骤缩,指尖掐诀,腰间青铜罗盘瞬间悬浮半空,古老咒文如金色游蛇在罗盘表面疯狂游走。 刹那间,罗盘爆发出刺目金光,一道由星辰碎屑汇聚而成的银色屏障,裹挟着万钧之力,在太阳老大身前轰然筑起。 凤凰利剑与银色屏障碰撞的瞬间,天地间发出一声沉闷巨响,空间如破碎的琉璃般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玖鸢长发狂舞,背后凤凰虚影仰天长鸣,磅礴的火焰之力以利剑为中心,顺时针旋转,形成一个漩涡。 太阳老大周身涌动着滚滚岩浆,他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道携带着毁灭气息的黑色火焰,与凤凰之力正面交锋,碰撞产生的能量涟漪如汹涌的海啸,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第107章 老二额间汗珠滚滚而下,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罗盘之上。 罗盘发出一阵嗡鸣,竟化作一条浑身散发着璀璨星光的火蛇,朝着凤凰利剑扑去。 与此同时,老三不知从何处现身,双手在空中飞速结印,刹那间,无数火箭自虚空中凝结,如密集的箭雨,朝着玖鸢射去。 玖鸢眉宇间有一股英气,反手一挥,凤凰利剑周围的火焰瞬间凝聚成一面巨大的火盾,将火箭尽数抵挡在外。 紧接着,她足尖轻点虚空,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太阳老大,周身环绕的火焰之力愈发炽热。 太阳老大见状,双手握拳,重重地砸向地面。 顿时,大地剧烈颤抖,一道道巨大的地缝如狰狞的巨兽之口,向着玖鸢蔓延而来。 地缝中喷出的滚滚岩浆,形成一道道火墙。 眨眼间,玖鸢已来到太阳老大面前,凤凰利剑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朝着太阳老大的心脏狠狠刺去…… “妖女,你还是太嫩了。”天君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嘲讽。 “嫩不嫩,试试才知道!”玖鸢冷笑一声,双手再次结印。 这一次,她要动真格的了。 凤凰火焰在她周身凝聚,形成一只巨大的火焰凤凰。 “去!” 玖鸢一声令下,火焰凤凰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朝着扶桑树冲去。 “轰!” 又是一声巨响,火焰凤凰与扶桑树撞击在一起,爆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扶桑树作为上古神树,当火焰凤凰撞击的瞬间,扶桑树巨大的枝叶纷纷落下,落到火海里。 “有点意思。”天君的声音似乎有些惊讶。 玖鸢趁此机会,再次化作一道火光,朝着扶桑树冲去。 “拍死你这个妖女!”火网之中,再次伸出几只火焰手掌,朝着玖鸢拍去。 玖鸢不断躲闪,但火焰手掌的数量太多了,她根本躲不过来。 “砰!” 一只火焰手掌狠狠地拍在玖鸢身上,将她拍飞出去。 “噗!” 玖鸢吐出一口鲜血,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鸢儿!”不远处,传来翊衡一阵惊呼声。 玖鸢挣扎着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凤眸中闪过一丝怒火。 “别逼老娘使出绝招!” 玖鸢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巫咸一族的咒语: “以血为祭,燃尽一切!” 玖鸢猛地睁开眼睛,凤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她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出,融入凤凰火焰之中。 瞬间,凤凰火焰的颜色变得更加鲜艳,更加炽热。 玖鸢的气息,也变得更加强大,更加猛烈。 “疯了吗?”天君的声音终于露出一丝惊恐。 玖鸢没有回答,她已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 她要用自己的鲜血为祭,燃尽一切阻碍,这种法术只有巫咸族天赋极高的大祭司才能拥有。 “轰!” 玖鸢身上的凤凰火焰再次暴涨,形成一道巨大的火焰风暴,朝着扶桑树席卷而去。 风暴所过之处,一切都被焚烧殆尽。 火焰手掌被瞬间吞噬,火网也被撕裂出一道更巨大的口子。 玖鸢的身影,出现在扶桑树的下方。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扶桑树的树干。 “这么好的树,毁掉有点可惜了!” 翊衡立于不远处,紧握的双拳早已被汗水浸湿。 当那几道炽热气息从天际逼近,翊衡的心猛地一沉,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翊衡清楚,这么多打玖鸢一个,她又怀有身孕,肯定招架不住。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伤害鸢儿和孩子!” 第124章 红豆蛊虫喜欢吃真情 此时,太阳老大一边继续挥舞手臂,控制火海向玖鸢逼近,一边悄悄将神识探向天际。 当他确认赶来的正是八个兄弟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哼,这下看你这妖女还能撑多久!”太阳老大心中盘算着,手上攻势愈发猛烈。 他立刻加大火网的威力,做出一副全力进攻的姿态,口中还大喊着:“妖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太阳老大暗中不动声色,徐徐筹谋火网布局。 观其手法,指尖灵动,火光仿若灵蛇游走,火网的脉络随之悄然改变。 与此同时,以目示意诸兄弟,彼此心领神会。 待一切准备停当,准备以雷霆万钧之势,合围共击玖鸢之际,一个声音打破了一切。 老五眼一翻,脖颈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吼道:“谁?谁把我家的扶桑树弄成这样的?” 顺着老五手指的方向看去,众兄弟顿时大惊失色。 曾经遮天蔽日、叶片油亮得能反光的它,此刻稀稀拉拉地挂着几片残叶。 “兄弟们,到底落了几片?” “起码也是三百多片!” “我说三哥,你眼神儿不好使了吧?我瞅着起码落了六百多片!” “我说几位哥哥,咱能别吵吵了吗?再吵大哥就没命了!” 天君站在云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微微皱眉。 他冷漠地俯视着这一幕,冷冷地说了一句:“九个蠢货!” 随着他的动作,天空中所有火流星突然停滞,然后开始融合! 一个直径超过百丈的紫黑火球在云层中成形,表面跳动着毁灭的纹路。 “这是最后的机会!”天君的声音响彻天地,“杀了妖女,你依然是太阳神!” 随着天君那声如洪钟般的令下,九个太阳周身环绕的火焰瞬间暴涨。 原本就炽热无比的光芒,此刻仿若千万把利刃,将翻滚的云层切割得支离破碎,露出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虚空裂痕。 天空中的火流星像是受到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引,纷纷停滞在空中。 一个直径超过百丈的紫红色火球在云层中缓缓成形。 火球表面,无数火纹蜿蜒流淌,像炽热的岩浆在远古巨兽的血管中奔涌,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力量。 随着火纹的流动,火球周围的空间被极度扭曲,形成一个个不断旋转的漩涡。 漩涡中,一道道时空乱流如利刃般穿梭其中,将靠近的一切物质瞬间切割成无数碎片。 这些碎片在漩涡的带动下,围绕着火球高速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物质风暴。 风暴中迸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与火球本身散发的暗红色光芒相互交织,将整个天空染成了一片诡异的色彩。 九个太阳化作一道长达千丈的利剑,剑身之上,火焰与雷光相互缠绕,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这道利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划破虚空,向着玖鸢的心脏疾射而去。 就在利剑即将刺入玖鸢心脏的瞬间,翊衡突然出现。 只见他张开双臂,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毅然挡在了玖鸢身前。 利剑狠狠刺入翊衡的身体,强大的力量瞬间将他的身体贯穿。 翊衡身影如电,刹那间张开双臂,宛如一道不可撼动的巍峨山岳,决然挡在了玖鸢身前。 那柄裹挟着无尽毁灭之力的利剑,撕裂重重气浪,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刺入翊衡躯体。 剑锋穿透瞬间,翊衡身躯剧烈一颤,衣衫尽碎,鲜血流了下来。 目睹这一幕,天君高悬云端的身影猛地一僵,眼眸瞪得滚圆,原本冷峻威严的面容瞬间扭曲。 他双唇大张,喉间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呼:“衡儿......”话未说完,又生生咽回喉中。 天君双气血往上直冲脑门,周身涌动的雄浑法力,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紊乱地四处肆虐,将周围的云层搅得如翻江倒海一般。 火海之上,熊熊燃烧的火光将苍穹染得如同一片血海,翊衡的身 躯渐渐失去平衡。 玖鸢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从她喉间迸发而出:“翊衡哥哥......”这声音中的悲恸让翊衡感觉到一种幸福。 翊衡的身躯摇摇欲坠,仿若狂风中即将折断的枯枝。 “玖鸢……”翊衡艰难地吐出她的名字,声音微弱却无比清晰,“不要难过……能为你挡下这致命一击,朕……无怨无悔。”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可他的脸上,却挂着一抹满足的微笑。 玖鸢扑通一声跪在翊衡身旁,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翊衡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替我承受这一切?”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紧紧握住翊衡的手,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将他即将消逝的生命留住,“你答应过我,要陪鸢儿一起看遍这世间的每一处风景,要陪鸢儿度过每一个日出日落,哥哥不能食言!” 第108章 翊衡轻轻抬起手,想要拭去玖鸢脸上的泪水,可手臂却无比沉重,仿佛有千斤之重。 玖鸢见状,急忙将脸凑近,让翊衡的手能触碰到自己的脸庞。“傻丫头,我怎么会食言呢……但比起我的生命,你的安危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翊衡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气息也变得断断续续,“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忘了我……” “不!我绝不答应!”玖鸢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要你离开我,你不能丢下鸢儿一人!” 翊衡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鸢儿,你听我说……”翊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在这短暂的生命里,能与你相遇、相知、相爱,是朕最大的幸福。即使生命即将终结,朕也毫无遗憾……因为,朕的生命,因你而变得完整。” 说完,翊衡的手缓缓滑落,眼神也渐渐失去了焦距。 玖鸢感受到翊衡手中的温度正在迅速消散,一种万念俱灰的绝望瞬间将她吞噬。 “不!不要!” 就在玖鸢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中时,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生命气息从翊衡体内传来。 尽管这气息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玖鸢却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玖鸢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悲痛。 她将吸纳的能量迅速转化为灵力,在体内运转周天。 随着灵力的运转,她的身体开始散发出刺目的光芒,感觉腹内藏着一轮即将破晓的赤阳,光芒从她每一处毛孔中射出。 这些光芒如同灵动的精灵,源源不断地涌入翊衡体内,试图唤醒他沉睡的生命。 “翊衡哥哥,你一定要坚持住!”玖鸢轻声呢喃着,“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嗖!”的一声,一只浑身散发着幽红光晕的红豆蛊虫,从翊衡太阳穴处缓缓钻出。 蛊虫通体晶莹剔透,仿若一颗被鲜血浸泡的红宝石,它的每一次蠕动,都带动着周围的血雾随之翻涌。 这红豆蛊虫乃是上古秘宝,身负逆天改命之能,却需以挚爱之人的深情为引。 蛊虫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径直飞向玖鸢。它悬浮在玖鸢面前,触须轻轻颤动,似在探寻着什么。 突然,玖鸢只觉脑海一阵刺痛...... 第125章 往事历历在目 那些无数与翊衡相处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闪现。 初次邂逅时,翊衡那温暖如阳的笑容。 两个一起赏荷,一起放风筝,一起…… 这些珍贵的记忆,皆是玖鸢对翊衡的情感,化作一道道绚丽的红光,从玖鸢的心脏中溢出,被蛊虫贪婪地吸食着。 吸食了玖鸢的深情后,蛊虫身上的光晕愈发夺目,它转身飞回翊衡身旁,围绕着他缓缓盘旋。 翊衡伤口处喷涌的鲜血竟在这一刻止住了,接着从蛊虫身上散发出的一道道金色丝线,如同灵动的游蛇,钻进翊衡的伤口。 每一道丝线的融入,都让翊衡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破碎的血肉重新生长,断裂的经脉再度连通。 与此同时,翊衡的身体缓缓浮空,无数血红色的符文在他周身浮现,这些符文仿若有生命一般,沿着他的身体游走,不断修复着他受损的躯体。 那片浓烈的血雾,在符文的牵引下,逐渐凝聚成一朵朵血红色的莲花,围绕着翊衡旋转。 莲花绽放时,散发出的阵阵清香,与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相互交织,形成一种诡异而迷人的气息。 随着蛊虫的持续修复,翊衡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紧闭的双眼也开始微微颤动。 渐渐地,翊衡缓缓睁开了双眼,眼中的光芒从最初的迷茫,逐渐变得清明。 当他看到玖鸢满脸泪痕地站在面前时,心中一阵刺痛。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拭去玖鸢脸上的泪水,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鸢儿,让你担心了。” 玖鸢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扑进翊衡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翊衡哥哥,鸢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翊衡紧紧拥抱着玖鸢,脸上露出了微笑。 不远处的火海之中,半池原本熊熊燃烧的焰浪,原是九个太阳的洗澡水,如今算是彻底凉凉了。 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九个太阳化作一柄巨大无比的火剑。 剑身之上流动着炽热的岩浆,每柄火剑都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所过之处,空气被瞬间点燃,形成一道道扭曲的火痕。 紧接着,火剑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剑身剧烈颤动,无数道火红色的光芒从剑身上迸发而出。 玖鸢和翊衡抬头望去,只见漫天火剑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玖鸢手中快速结出一道道复杂的印诀。 随着印诀的完成,一圈圈璀璨的银白色光芒从她掌心扩散而出,如涟漪般迅速向四周蔓延。 光芒所到之处,空气仿佛被凝固,发出清脆的噼啪声,一个由无数神秘符文组成的六边形结界瞬间在翊衡周围成型。 “翊衡哥哥,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千万过来!”玖鸢的声音穿透层层紊乱的能量,直抵翊衡心间。 话音刚落,玖鸢周身的光芒陡然暴涨,她的身影在光芒中瞬间虚化。 紧接着,如同瞬移的鬼魅,她的身影出现在火海之上。 这原本还剩下半池的火海现在也变成了冰冷的海水,真的是彻底冰凉了。 突然,玖鸢感到腹中的茁茁似有胎动。 “嘶——” 玖鸢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冻住。 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牙齿开始打颤。 “什么情况?” 只见一缕缕银白色的光芒从她体内涌出,迅速包裹住她的全身。 玖鸢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柔顺的青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雪白色,而且还在不断地向外蔓延,像是冬日里肆虐的霜雪。 “雪发!” 她试图阻止这种变化,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那股力量强大到她无法抗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头发变成一片霜白。 光芒越来越盛,玖鸢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僵硬,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 一头雪白的长发,在火光的映衬下,散发着淡淡的霜色光芒,她的皮肤也变得更加白皙,宛如冰雪一般晶莹剔透。 “这…这是霜色蔓延?” 玖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竟然是霜色蔓延。 “鸢儿?”翊衡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别过来!”玖鸢朝翊衡喊道。 须臾之间,霜色如滚滚浓烟,以排山倒海之势迅速蔓延,所到之处,空气瞬间凝结成尖锐的冰晶,发出“咔咔”的爆裂声。 刹那间,天君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眸中满是惊恐之色。 霜色所到之处,空气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巨手瞬间攥紧,迅速凝结成尖锐的冰晶。 火海之中,原本肆意狂舞的火舌,在霜色的侵袭下节节败退,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了咽喉。 不过转瞬,整池火海便被彻骨寒霜层层包裹,凝固成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雕,就连火焰燃烧时的姿态,都被完美定格在这冰幕之中。 “不! ”太阳老大绝望地嘶吼着,霜色蔓延之处皆成冰。 他和八个兄弟被困在自己合成的火剑里,一时不能分开。 “完犊子了!”太阳老大心里咯噔一下。 冰面裂开,一根根巨大的冰柱拔地而起,将太阳老大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牢。 冰柱之间,寒气疯狂涌动,空气中都凝结出冰霜。 “老子跟你没完!妖女!”太阳老大怒吼一声。 随着冰柱的不断生长,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太阳老大感觉自己的神力正在飞速流失。 “这…这不可能!”太阳老大彻底慌了。 太阳老大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他体内的神力几乎被抽空,连维持火焰都变得困难起来。 “救......命......” 冰原之上,寒风如刀,寒彻骨髓。 玖鸢立于距离太阳老大百丈之外,眼睁睁看着曾经威风凛凛的太阳老大,如今被冻得意识模糊。 她凝望着太阳老大周身如残烛般摇曳的光晕,回想起这场冲突的起因,不过是腹中的宝宝想喝一口热汤而已,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 太阳老大艰难地抬起头,他的身躯被层层冰霜包裹。 他望向无尽冰原,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在消逝,带着无尽的绝望,断断续续地说道:“没有光......环.....就是......死!” 玖鸢听闻,心中猛地一颤。 她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自己也被霜色蔓延困住了。 霜色乍起之时,凛冽寒意仿若洪荒猛兽,欲将世间万物吞入腹中。 第109章 玖鸢心系翊衡安危,素手一挥,一道晶莹剔透的结界瞬间将翊衡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高大挺拔的扶桑树枝繁叶茂,如擎天之伞,投下一片浓黑阴影,与结界相互呼应,将那致命的寒意严严实实地隔绝在外。 翊衡身处双重庇护之下,望着冰原上被寒雾笼罩的玖鸢,心中忧思如麻。 他眼睁睁看着霜色如汹涌潮水,将火海一寸寸吞噬,太阳老大被困冰中,发出绝望嘶吼。 冰棱在玖鸢周身肆意飞舞,她经历了冰火两重天。 这道原本护他周全的屏障,此刻却成了横亘在二人之间的天堑,让他与玖鸢近在咫尺,却远似天涯。 “鸢儿,要死也是朕陪你一起死!” 翊衡低声嘶吼,一拳重重砸在结界上,沉闷的声响被呼啸的风声瞬间淹没。 翊衡眼眶泛红,凛冽寒风割面,却不及心中刺痛半分。 他紧攥双拳,心中自责如潮水翻涌:“朕空有躯壳,却无护她之能!” 不知过了多久,一轮红日悄然升起,柔和的阳光洒在冰原之上。 随着温度的回升,冰川开始缓缓融化。 起初,只是冰面出现了些许细小的裂缝,紧接着,裂缝越来越大,冰块纷纷崩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融化的冰水汇聚在一起,形成了湍急的溪流,溪流又汇聚成江河,最终奔腾入海,原本的冰原彻底化作一片浩渺无垠的海水。 海面上波光粼粼,海风轻轻拂过,带着丝丝咸涩的气息。 结界消失了,翊衡从扶桑树下缓缓走出...... 第126章 人会死去,神仙可以永生 玖鸢获得了整池火海的火力,九个太阳合成一个太阳,变成了血红色,没有了原来的温度,人间的夏季越来越短,冬季越来越长,天空出现了血色的太阳。 玖鸢和翊衡回到了笔趣阁,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书卷的香气。 “为什么我的肚子里会凭空飞来一个宝宝?这镯子的空间里的藏书阁的书籍太多,何从找起?不行,我还是要用日月晷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夜色如墨,玖鸢赤足踏在观星台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上。 夜风卷起她白色的祭司长袍,如同搅动一池凝固的血液。 她隆起的腹部已经很明显了,但此刻她的心思全不在腹中胎儿上,而是紧紧盯着石台中央那件上古神器——日月晷,这个日月晷是她自己孕育的,比起师傅传下来,法力更强了许多。 “鸢儿,收手吧。”翊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日月晷的反噬连先代大祭司都承受不住,何况你现在怀着身孕。朕不介意是谁的孩子,都会视如己出,你这又是何必呢?总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人世间的事情,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玖鸢没有回头,只是将手轻轻覆在腹部。 她能感觉到腹中生命的脉动,与脚下日月晷散发出的古老韵律奇妙地共鸣着。 “你不介意不代表我不介意!正因如此,我才必须知道茁茁的来历。”她的声音被风吹散,却又重重砸在翊衡的心坎上。 “一个凭空出现的婴儿,又恰好在九日归一之时...这绝非巧合。” 观星台四周的青铜烛台突然无风自动,烛火诡异地拉长,在玖鸢清秀的脸上投下一半的阴影。 在弥漫着凛冽寒意的祭天台,缭绕的云雾缭绕,时而幻化成张牙舞爪的恶兽,时而凝聚成垂首呜咽的幽灵。 厚重的阴霾,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整个天地笼罩其中,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玖鸢伫立在这诡谲的天地间,一袭白色宽大的睡袍随风飘起。 长袍上绣着几朵海棠花,这是她喜欢的款式 她的长发肆意飞舞,缓缓抬起手,手腕上的手镯在昏暗的光线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手镯是她从生门带回来的,似乎只满足了她的好奇心而已。 手镯纹路在微光下缓缓散发着幽幽的光。 她的手轻轻握住手镯,轻轻摩擦表面的纹理,手镯发出一阵悠扬而又空灵的嗡鸣。 在光芒与嗡鸣声中,手镯上的星图纹路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形。 一道道神秘的力量,如灵动的游蛇,顺着玖鸢的手臂迅速蔓延至她的全身。 玖鸢只觉一股强大的能量在体内汹涌澎湃,她的双眼紧闭。 随着日月晷指针偏离三寸,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微的裂痕。这些裂痕中,隐隐透出另一个时空的景象: 那是一个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的世界,血红色的天空下,一个穿着长袄的男子,手持利剑...... 玖鸢再次摩擦手镯上的纹理,刹那间,一股更为强大的能量风暴以她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所到之处,空间被彻底扭曲,时间的秩序也陷入了混乱…… “以血为引,以骨为桥。”玖鸢低声吟诵,将第一枚骨针刺入左手拇指,这是巫咸族一种古老的法术,据说可以窥见过去、现在和未来。 鲜血顺着骨针上的纹路流淌,在日月晷表面勾勒出第一道符文。 “日月轮转,显我真相。” 翊衡上前一步,却被突然暴起的火焰逼退。 整个观星台的温度骤然升高,玖鸢的长发无风自动,在她身后如火焰般舞动。 第二枚、第三枚骨针接连刺入她的指尖,每刺入一枚,日月晷表面的血色符文就亮起一分。 当第七枚骨针刺入时,玖鸢猛然抬头。 血月的光芒突然大盛,一道血红光柱从天而降,将她和日月晷完全笼罩。 玖鸢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前浮现出无数破碎的画面: 白雪皑皑,一位女子怀抱襁褓,踉跄地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她发丝凌乱,冰霜凝结在睫毛之上,每一次呼吸,都化作一团白气,瞬间被寒风扯碎。 女子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却仍将襁褓往怀中又紧了紧,试图用自己逐渐冷却的体温。 就在女子的意识开始模糊,双腿即将被积雪掩埋之时,襁褓中的婴儿忽然发出一阵清脆的啼哭。 紧接着,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孩声音,裹挟着冰碴,穿透层层雪幕,悠悠响起:“姐姐……” 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上一次还是在窥天的幻境中听到,已经过了多年。 “姐姐,你还是那么好奇。也是,人们不是常说么,江山易移,本性难改。” “是你?”玖鸢清楚地记得这个声音,昔日要窥如意郎君,也是听见同样的声音。 小孩“咯咯”一笑问道:“记得上一次姐姐是要看如意郎君,这次姐姐想看什么呢? 别怪小儿不提醒姐姐,这窥天是要被天道追杀的。” 玖鸢感觉腹中的宝宝动了一下,她下意识用手抚摸了一下腹部说道:“我这肚子里的茁茁是怎么回事?” “茁茁?还没出生,姐姐就把名字取好了,看来,姐姐还是喜爱这孩子的。” “这也是一条小生命!” “姐姐本是天上的双子星的一个分身,经历了三生三世也没与另一半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可惜了!”小孩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道:“不过,就看这次姐姐的了。” 玖鸢听得云里雾里的,于是问道:“三生三世?孕育生命?我并没有和谁有过肌肤之亲啊,何来孕育生命?” 小孩又“咯咯”地笑了,“姐姐当然不需要和谁有肌肤之亲就能孕育生命,姐姐是巫咸族的后裔,不是照样可以孕育日月晷吗?” 玖鸢若有所思道:“日晕晷?那可是巫咸族千年才会出一个的法器,我师傅的那个日月晷据说都是巫咸族的长老传下来的,可惜太过陈旧,很多真相都看不了,否则我也早就窥探到昔日萧氏家族的灭门案了。我自己孕育的这个也有瑕疵,可惜这么多年,还是找不到原因。” “萧烬就是天狼星,你和他的凤凰火焰结合就会产生双笙火焰,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火体的体质,才能有火精的种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火种竟然要借这千年梨花的香气才能成型,还有.......这人世间的事情,果然是机缘巧合,要不是.......”孩童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玖鸢害怕那个声音突然消失,急忙询问道:“要不是什么?” “要不是红菇抱了他一下,这火精宝宝才不会飞到姐姐的肚子里呢?” 玖鸢显然被这个小孩的“胡言乱语”彻底弄晕了,她感觉这些话语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 小孩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姐姐不必疑惑,神仙孕育生命的过程与人不同,人是繁殖生命,可是那样的生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生命没法继承父辈们的智慧和记忆,也正是因为如此,人总是一辈又一辈重复着同一个错误,只有少数的人能跳出这个局面,最致命的一点就是人都会死去,而神仙可以永生。” 第110章 “人会死去,神仙可以永生?” 第127章 情是万物的尺度 “没错,人会死去,神仙可以永生!姐姐现在是肉身,怀的却不是凡胎,这肚子里的火精宝宝那可是吸收了天地精华而成,还好姐姐终归还是天上的双子星分身,能受得住。不过,姐姐吃的食物自然与凡间的女子不一样,只有一件是相同的。” 玖鸢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是好奇,心急地追问道:“不过什么?”她心里七上八下,琢磨着:造化小儿这话说一半留一半的,肯定藏着什么关键的秘密,不行,我非得问个明白。 “不过姐姐果然好奇心重!”造化小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调侃,暗自想着:“也还是一颗童心未泯,也是难得!” 造化小儿说道:“别怪小儿没提醒姐姐,这知道太多未必就是好事哦!” 玖鸢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一丝困惑,心里犯起嘀咕:“小儿?我这胎儿难道是萧公子的?” 造化小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不算全是!萧公子只是提供了孕育火种的土地,姐姐现在是凡人之身,孕育这颗火种还是要加倍小心。” “加倍小心?”玖鸢秀眉紧蹙,满脸担忧,轻抚着肚子,心里满是不安,暗自思忖:“到底要小心些什么?” “姐姐如今相当于凡人怀胎七个月,这是一个关键的时期。”造化小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民间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 “何解?”玖鸢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疑惑,内心愈发慌乱,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 她心里想着:七活八不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孩子的情况很危险?一阵微风吹过,吹乱了她的发丝,更添几分焦急。 “姐姐喝了九个太阳的洗澡水,相当关于凡人三个月的胎儿一下子就长到了七个月,七个月大的胎儿最容易夭折,姐姐更是要加倍小心,等熬到八个月就会稳定下来了。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姐姐在出生之前无需再进食。”造化小儿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犹豫着要不要把后面的话说完,最终还是开口道,“只是要找到一朵童心兰花,可惜,这种花昔日只有火神殿有。如今就连火神殿都不许再种,除非……” “除非找到童子!”玖鸢眼睛一亮,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没错,”造化小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心想:“这姐姐倒是机灵。”又接着说道:“只是在找到童子之前,姐姐还要去找一个人。” “你是说萧烬?” “没错!”造化小儿随后神色一正,认真叮嘱,“姐姐要记住这童心兰花需要用双笙火焰来炼,而非凤凰火焰。” “阴阳凤凰火焰才能生成双笙火焰。”玖鸢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在心里仔细规划:先去找萧烬,再想办法找到童子,再做打算。 “姐姐可还记得?上一次产生的双笙火焰其实就引发了一些人间的灾难,这火焰还是要经过‘乾坤鼎’炼化,这火焰中有邪气,只有去掉邪气方可使用。”造化小儿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一脸担忧地看着玖鸢,“这哀牢山中的血藤族复活了,姐姐要去取这‘乾坤鼎’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好姐姐吸收了一片火海的力量,虽然......”造化小儿顿了一下,又说道:“虽然九个太阳的洗澡水,这听起来有点难以下咽,其实,这扶桑树下的火海是千年的晚霞汇集而成,这种落日余晖的光芒融进了夜色里,并产生了一种抗拒黑暗的力量。姐姐如今获得这样的力量,只不过这扶桑树是太阳神家的宝贝,如今伤得七七八八,唯有那星宿上的泪泉方可以救活。” 玖鸢脸上露出了笑容:“姐姐改变主意了,先去星宿山取泪泉来救活扶桑树,要是姐姐不喝那口热汤,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就算姐姐不去喝那口热汤,九个太阳迟早要找姐姐。” “为什么?”玖鸢满脸震惊,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她。 她心里大惊:“九个太阳找我?” “天君要借九个太阳之手杀了姐姐肚子里的宝宝,九个太阳合成一个这本就是天君的布局,只是让天君没有想到的是如今变成了红日,不像从前那样发热发光了,只是中看不中用了。”造化小儿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愤怒,“天君让火海释放火气诱惑火精宝宝,姐姐被火气吸引也才瞬间移动到火海。” “你这么说,姐姐就明白了,”玖鸢恍然大悟,脸上露出释然的神情,“我就说自己从来不会瞬间移动的,怎么一下子就会了,原来是茁茁。” 她心里想着:“原来一切都是天君的阴谋,还好弄清楚了缘由,往后行事可得更加小心。” “所以今后姐姐要学会控制茁茁。”造化小儿语重心长地说道,目光中满是关切。 “控制?”玖鸢一脸茫然,心里发愁:“该怎么控制呢?完全没有头绪,这可真是个难题!” 造化小儿瞧出了她的窘迫,神色柔和了几分道:“姐姐莫慌,想要控制茁茁,关键在于一个‘情’字。这世间万物,皆由情而生,也能被情所化解。你腹中的孩子,与这天地灵气相连,而茁茁的力量,更与你的情感紧密相关。” 玖 鸢眼眸里满是化不开的疑惑:“可这‘情’与茁茁之间有什么关系?” 造化小儿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道:“姐姐,情才是万物的尺度,也是凡人不懂的天机!姐姐对茁茁也还是要用情的。” “凡人不懂的天机?”玖鸢微微一怔,双眸中闪过一丝惊异。 造化小儿的声音从一个小孩变成一个成人的男子。 “没错,你经历了三生三世的痛苦,还是没有参透‘情’字。” 玖鸢柳眉微凝,神情愈发凝重:“三生三世?” “就是你看到的那些幻境,那些记忆的碎片,那是真实存在的。” 玖鸢好奇地问道:“情为何物?” 造化小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挠了挠头,神色有些尴尬:“小儿也不知道。” “连你都不知道,又凭什么说‘情是万物的尺度’,这不是很可笑么?”玖鸢秀眉高挑,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愠怒,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小儿只是知道这天道里有一个‘情’字,连小儿自己也不知道情为何物?”造化小儿苦笑了一声。 话音刚落,原本澄澈湛蓝的天空瞬间被一道耀眼的金光撕裂,金光仿若一条咆哮的巨龙,疯狂肆虐。 紧接着,一声悠长的凤鸣穿透云霄,声浪滚滚,震得周围的云层都剧烈翻涌起来。 玖鸢和造化小儿抬眼望去,只见一阵霜色自天边汹涌蔓延,所到之处,万物仿若被寒霜侵袭,失去了生机。 造化小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眼瞪得滚圆,惊恐地大喊:“不好,姐姐,是天道来了!快跑!” 玖鸢一看,周围一片漆黑....... 第128章 老巫见小巫 暖黄的阳光从糊着桃花纹窗纸的窗户透进来,在雕花床榻上洒下一片光影。 翊衡半跪在床边,身上的龙袍皱巴巴的,头发也有些凌乱,眼眶泛青,满是焦急与担忧。 他双手握着玖鸢的手,声音带着疲惫,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鸢儿……” 话音才落,玖鸢慢慢睁开眼睛,脑袋还有些迷糊,视线渐渐清晰后,看到了翊衡。 她眉头轻皱,眼里透着迷茫,小声喃喃:“翊衡哥哥?这是在哪儿呀?” 翊衡紧绷的神色缓和了些,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伸手轻轻捋了捋玖鸢耳边的碎发,温和地说:“在笔趣阁呢,鸢儿,你都睡了三天三夜啦,朕以为......”翊衡的声音有点哽咽。 “三天三夜?有这么久吗?”玖鸢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她分不清,方才那是梦境还是幻境。 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遮挡,露出了如羊脂玉般白皙的肌肤,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更衬得她眉目如画。 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揉碎了星光,闪烁着迷离的光泽。 玖鸢身上那件白色睡袍,轻柔地裹住她的身躯,却也不显得臃肿。 睡袍领口和袖口,绣着栩栩如生的海棠花,似将春日盛景悄然缝入这一方丝缕之间。 领口处,几枝初绽的海棠,花瓣呈渐变的粉白,从浅淡的月白过渡到柔和的樱粉。 每片花瓣都被绣工精心勾勒,细腻的针脚仿若花瓣的脉络,让花儿跃然于布料之上。 花蕊由捻得极细的金线绣就,丝丝缕缕,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恰似清晨花蕊上晶莹的露珠。 沿着衣襟蔓延而下的海棠花枝,以流畅的针法绣出枝干的曲折,褐色的丝线让枝干显得古朴苍劲。 枝桠间的花朵,或含苞待放,或已然盛开,花瓣上细微的褶皱,都通过绣线的明暗变化被生动还原海棠花开放的姿态。 第111章 玖鸢每每见到海棠花,就像是见到了自己。 有时人会被一种颜色,又或是一种声音迷住了,亦像是见到了自己。 有几片飘落的花瓣,用几针长短不一的丝线随意勾勒,却充满了灵动之美,如同刚刚从枝头飘落,停留在睡袍之上。 她动了动,一股酸痛感瞬间席卷全身。 “嘶——”玖鸢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下意识想坐起来,却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我叫太医来看过了,太医说孕妇嗜睡,这很正常。”翊衡语气里满是安抚,扶着玖鸢坐好,又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头。 “翊衡哥哥,我之前不是在日月晷那儿窥天吗,怎么会在这儿?”玖鸢柳眉微蹙,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眼里满是疑惑。 翊衡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又宠溺又无奈的神情:“三天前夜里,鸢儿非要去窥天,朕怎么拦都拦不住。到了半夜,鸢儿就像睡着了一样,朕只好抱回来。” “抱回来?”玖鸢秀眉一挑,眼里闪过惊讶,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对,就是抱回来的。奇怪的是,鸢儿轻得像羽毛一样。” 翊衡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情景,眼里也满是疑惑,他心里也觉得奇怪:“明明怀孕了,身体却如此轻,像是抱了一条毯子。” 玖鸢动了动身子,确实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她也觉得不太像怀着孕的样子,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那是一种感觉不到躯体存在的感觉。 她下意识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还好这腹部摸上去是真实存在的。 她抬起头看着翊衡说道:“翊衡哥哥,我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了。” “鸢儿,别说了!朕说过不介意,就真的不介意!”翊衡脸色一下子变了,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里闪过慌乱,急忙打断玖鸢的话。 “不是,翊衡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玖鸢急得眼眶都红了,双手下意识抓住翊衡的衣袖,想要解释清楚。 “别说了!我不想听!”翊衡突然提高了音量,脸上带着烦躁和不耐。 这是玖鸢第一次看到翊衡对她发脾气,她觉得挺吓人的。 一滴眼泪在她的眼眶打转,玖鸢低下头,不再说话。 翊衡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心里满是懊悔,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愧疚。 他下意识地一回头,目光瞬间被定住,玖鸢的眼眶早已泛红,恰似被雨打过的桃花,楚楚可怜。 泪水在眼眶里来回打转,每一次颤动,都似要夺眶而出。 翊衡望着这般模样的玖鸢,心猛地揪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厉害,嗫嚅着说:“鸢儿,朕有点累了。” 说完,便匆匆起身,脚步有些慌乱地离开了房间。 翊衡的脚步声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寂静的庭院。 玖鸢眼里的那颗泪珠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襟的海棠花瓣上。 就在这时,南疆巫师匆匆走进来,玖鸢收起情绪。 南疆巫师脸上带着焦急:“小主,您去哪儿了?可让老巫好找。” 玖鸢抬起头,神色有些疲惫,但眼里透着急切:“最近有没有太后的消息?” 南疆巫师轻轻摇了摇头道:“自从太后拿走七宝璎珞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玖鸢微微皱眉,追问道:“彩月呢?” 南疆巫师叹了口气,摊开双手:“也没消息。倒是逸风,太后走后,他变得乖巧多了,经常一个人在书房读书。” “朝堂上的事现在如何?”玖鸢秀眉紧蹙。 “正想跟小主说呢,陛下离开后,朝中大小事务都由掌印太监接管了。”南疆巫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满是气愤。 “他?”玖鸢微微瞪大了眼睛。 “没错,他现在一手遮天,反对他的大臣,都被他假借陛下的名义,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大臣们都敢怒不敢言。”南疆巫师越说越激动,双手挥舞着。 玖鸢眉头紧锁,心想:“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小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南疆巫师微微低下头,眼神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地看着玖鸢。 玖鸢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南疆巫师咬了咬牙,说道:“大臣们私下都说您是妖女,祸国殃民,还说……” “还说什么?”玖鸢柳眉倒竖,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 “还说您占着位置……不让皇帝纳妃延续香火。” 南疆巫师缩了缩脖子,声音越来越小。 “自古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为的就是延续皇家香火。皇帝不纳妃,确实说不过去。”玖鸢神色平静,眼里却闪过一丝落寞,轻轻叹了口气。 “难道小主不介意?”南疆巫师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对玖鸢的反应很是不解。 “介意又能怎样?不介意又能怎样?现在有件十万火急的事等着我去做。”玖鸢神色凝重,坐直了身子,眼里透着坚定。 “什么事?”南疆巫师往前凑了凑,一脸好奇。 “救扶桑树!”玖鸢紧紧攥着拳头,眼里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夜,浓稠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宫殿之上。 笔趣阁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晕,在殿内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与窗外透进的清冷月光相互交织,将影子拉得长长的。 檐角铜铃在穿堂风的吹拂下,发出细碎而空灵的声响,更添了几分空寂。 南疆巫师听闻玖鸢要救扶桑树的打算,先是愣了一下,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瞬间凝聚,停顿了片刻说道:“小主,扶桑树可是太阳神家的宝贝,该不会……招惹太阳神降下灾祸?” 玖鸢站在窗边,雕花窗棂将月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洒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坚毅的侧脸轮廓。 一阵夜风吹过,她耳畔的发丝轻轻飘动,转身看向南疆巫师,神色平静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说来话长,你留下,在 宫中保护陛下,我去去就来。” 南疆巫师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小主这又是要去哪里?” 玖鸢缓缓走到案几旁,桌上的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投下的忽闪忽闪的倩影。 她抬起头,望着宫墙四角的天空说道:“星宿山,取泪泉救活扶桑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别人。” 月光洒在她身上,留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第129章 孰湖喜欢举高高 自从玖鸢吸收那整池的火海后,腹中的宝宝安静地睡去。 玖鸢也失去了瞬间移动的法力,只好徒步,还好她体力还行,加上那整池火海的火力,脚下倒是像生风一般,可以日行百里,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星宿山脚下,东方才渐渐破晓。 脚下的山路也渐渐都翘起了,走到一条蜿蜒曲折的峡谷,两面山层峦叠嶂。 玖鸢抬头一看,觉得此处的地形,山脉奇形怪状直冲云霄。 半山腰间,薄薄的白雾围绕,山路越走越高,片片白云扑面托足,拥身而驰,几乎难以举步。 玖鸢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程,峰随路转,几个拐弯,忽然风景一变,足下溪声如雷,断崖千仞,再迈一步,便要踏空,坠入深渊。 她低头一看,十丈多宽的气急流,从上流峡谷影重重之中奔腾而出,一泻而下,水流湍急,触目惊心,两岸都是悬崖峭壁,屹立如削。 走了一阵,玖鸢猛听身后有兽蹄奔腾之声,急急如风,霎时间擦身而过,只觉手上触着毛茸茸的兽毛,也不知是何兽类,忍不住说了一句:“什么东西?” “妖女,害得本宫好苦!”玖鸢寻声而望,心下大惊:“太后!” 玖鸢刹急唤道:“你?” “咕呐......” 话音刚落,半空里,忽然传来一声如婴儿般的啼哭,山谷回响,入耳惊心。 玖鸢抬头望去,只见石壁悬崖的缝隙间,缓缓探出一个狰狞的兽首。 那怪兽形似猿猴却生着四只尖锐的角,青黑色的皮毛上沾满岩缝间渗出的浊水。 最骇人的是它竟生着一条蛇尾,此刻正缠绕在峭壁凸起的岩石上,鳞片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它的眼睛像两盏幽绿的灯笼,在昏暗的岩缝里忽明忽暗。 当它张开嘴喘息时,露出满口参差的獠牙,喉间发出类似婴儿啼哭般的呜咽声。 最奇的是它前肢生着猛禽般的利爪,后肢却是马蹄模样,此刻正不安地刨着岩壁,震得碎石簌簌落下。 “英招,杀了这妖女!”太后一声令下。 玖鸢定睛一看,竟是一只身形奇异的神兽。 它有着骏马般矫健的身躯,四肢粗壮有力,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人面威严,双眸深邃而神秘。 还没等玖鸢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孰湖就像一阵旋风,“嗖”地一下窜到她跟前,脑袋一歪。 第112章 玖鸢刚想伸手拦住它,孰湖突然前蹄一抬,后肢发力,“噌”地就把玖鸢举到了半空。 “哇啊啊!搞什么鬼!”玖鸢哭笑不得。 孰湖驮着玖鸢在半空左摇右晃,脑袋还时不时扭来扭去,似乎在向周围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玖鸢紧闭双眼,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担心肚里的宝宝受不住。 玖鸢心下一慌喊道:“快放我下去!” 孰湖耷拉着脑袋,尾巴有气无力地晃了晃,脸上满无奈,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神情开口道:“太后,您认错了。小兽早就告诉过您,我不是英招,我是孰湖。”说话间,孰湖用爪子指着太后手里的七宝璎珞,语气里满是无奈,“您非要拿着那玩意儿来驯化我,这下好了,连举高高的力气都快没了。” 太后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冷笑一声:“哼,摔死这妖女!你与英招长得一模一样,不是他还能是谁?难不成这世间还有第二只长着马身、人面、虎纹、鸟翼的神兽?” 孰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太后,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小兽与英招虽外貌相似,但习性、职责全然不同。英招守护着天帝的平圃,而我不过是喜爱将有缘人举高高,这玖鸢便是我认定的有缘之人,我不过是想将她举高高罢了。”说着把举得高高的玖鸢放下,还朝她做了一个鬼脸。 “不许放下!本宫命令你把这妖女摔死!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都说了我说孰湖,只会举高高,你这个老妖婆非要把我的魂魄射了去,驯化小兽摔人,天理何在?” 原来自太后娘娘逃出宫,慌不择路,又身负重伤,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一片神秘莫测的森林。 那片森林,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性劲儿。 浓稠如墨的血雾弥漫四周,好似一只无形的魔手,肆意地将月光搅得支离破碎。 阴森压抑的氛围,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任谁踏入其中,都不禁寒毛直竖,脊背发凉。 太后娘娘手捂着腹部那不断渗血的伤口,脚步踉跄,每挪动一步,都仿若拖着千钧重担,气息也愈发微弱,生命的烛火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她感觉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就在太后意识逐渐模糊,几乎要陷入无尽黑暗之时,变故突生! 一道幽蓝的光芒,如同一柄利刃,“嗖”地从树影深处穿透血雾射了出来。 这光芒冷冽刺骨,仿若来自九幽地狱的森冷凝视,所到之处,温度瞬间骤降,寒意直沁骨髓。 紧接着,一声低沉的咆哮响彻山林,那声音犹如滚滚惊雷,震得大地都瑟瑟发抖。 栖息在枝头的夜枭被惊得“嗖嗖”四散而飞,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划破了这死寂的夜空。 随着这声咆哮,一只身形庞大的异兽,缓缓从黑暗中踏出。 此兽形似骏马,却长着四张人脸,每张面孔的表情都截然不同,深邃的眼眸中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周身符文闪烁,透着一股神秘而诡异的气息。 它迈着沉重的步伐,每走一步,地面都跟着震颤一下。 太后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抬眼打量着眼前这庞然大物。 恍惚间,她脑海中闪过古籍里对英招神兽的记载。 这英招,实力超凡,且有护主辟邪之能。 此刻的太后,已然没了别的法子,当下也顾不上仔细分辨,便一口认定眼前这异兽就是英招。 她强打精神,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件稀世珍宝——七宝璎珞。 这七宝璎珞,可不是寻常物件,乃是鸿蒙初开时遗世的上古神器。 想当年,天地灵气如脱缰野马,肆意奔涌,狰狞魔兽倾巢而出,山河破碎,生灵涂炭,世间仿若无间炼狱。 上古大能心怀悲悯,踏破星河,深入九幽,采集星辰精华与玄铁,以雄浑灵力为引,耗时七七四十九年,方才铸就这救世神器——七宝璎珞。 神器降世,光芒万丈,震慑天地。七颗宝石按北斗之形排列,赤、橙、黄、绿、青、蓝、紫光芒流转,符文如灵蛇游走, 里面不知道藏着多少太古的秘密。 每逢魔兽现世,它便自行感应,光芒暴涨,生成坚不可摧的护罩,还能发出无形的精神冲击,瓦解魔兽心智,使其俯首称臣。 时光流转,到了巫咸族第三代巫师之时,大巫师机缘巧合得到此宝。 临终之际,师父将这承载无数秘密与力量的宝贝交到玖鸢手中,可惜话未说完,便驾鹤西去,没来得及传授使用之法。 玖鸢望着手中流光溢彩的七宝璎珞,只觉它精美异常,既然不知如何使用,便索性当作装饰品,大大咧咧地挂在腰间,每日行走江湖,浑然不知此宝的惊天秘密。 第130章 开灵识 可这世上的事情真的是说也说不清楚,这七宝璎珞在玖鸢这里顶多就是一个装饰品,到了太后手里,竟然用鲛人族的歌声唤醒了这沉睡多年的法器,原来这世间再好的宝贝,也还是要有打开灵识的机缘巧合。 自那以后,太后回到九州,茶不思饭不想,整日将自己关在密室之中,整日对着这七宝璎珞歌唱,渐渐的,这法器就开了灵识。 太后看出此宝的妙处,可以用来摄取魔兽的魂魄,只要能摄魂魄,就可以驯化魔兽。 只是这太后错把孰湖当做英招来驯化,总是不得要领。 太后手持七宝璎珞说:“英招,摔死这妖女!” 孰湖说:“孰湖只会举人,不会摔人!” 这玖鸢心是玲珑心,比那比干多一窍,听闻此间蹊跷事儿,脑瓜一转,似乎立刻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原来呀,她曾在那镯子的藏书阁里,翻阅过诸多奇书古籍,其中便有对孰湖和英招的详细记载。 这孰湖模样长得那就是第一眼看上去就是英招,但是,这心智却是不同。 孰湖的心智如孩童,这英招的心智至少也是一个成年男子。 按古籍里所云,其状如马,却是白首,身上斑纹恰似斑斓猛虎,尾巴红得好似那烈烈火焰,而且它发声如婴儿的啼哭声。 更神奇的是,传言若有人能乘上这孰湖,便能御火,水火不侵,无论刮风下雨都不怕,这可是仙家梦寐以求的坐骑。 说起这坐骑啊,那在仙家圈子里可有着天大的讲究,堪称他们相互攀比的一大关键物件。 众所周知,仙家们个个神通广大,手中法器那可都是威力无穷,厉害得紧。 可这法器虽说厉害,却不能随意拿来显摆。 这法器乃是仙家修行之根本,施展法术时,讲究的是个出其不意,趁对方毫无防备,一击即中。 若是平日里到处显摆,让旁人都摸透了底细,到了关键时刻,还如何克敌制胜? 再者说,仙界也有仙界的规矩,随意炫弄法器,那可是有失仙家风度,会遭别的仙人诟病的。 可这坐骑就大不一样! 这坐骑就好比是仙家们行走仙界的“门面”。 平日里,仙家们腾云驾雾外出之时,坐骑可就跟在身后,那是一目了然。 一看那骑着威风凛凛的麒麟的仙家,所到之处,众人皆投来羡慕的目光。 麒麟乃瑞兽之首,能驾驭麒麟的,必定是在仙界有着极高地位和深厚法力之仙。 再瞧瞧那骑着仙鹤的,仙鹤本就象征着高雅、长寿,仙家乘鹤而行,飘飘然有出尘之姿,自带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真是羡煞仙人。 玖鸢目光流转,心中迅速盘算起对策,眉头微微蹙起,暗自思忖:“这孰湖若能成为我的坐骑,不但能免去赶路的脚力之苦,而且无论刮风下雨都能出门,很实用。如此还能带着茁茁到处玩耍。还有这老妖婆占着我的七宝璎珞,今日定要想法子夺回。”她知晓太后是鲛人族,用歌声迷惑了七宝璎珞,若贸然强取,怕是难以成功,得先激怒她,乱其心智,再寻机而动。 念及此处,玖鸢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对着太后怒声喊道:“老妖婆,还我七宝璎珞!” 太后听到这话,先是眼皮微微一抬,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悠悠开口道:“这七宝璎珞在你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如今在哀家手里,才算是物尽其用。” 玖鸢心中冷笑,面上却气得浑身发抖,俏脸涨得通红,手指着太后,大声骂道:“占用人家的法器还在这里大言不惭!不知廉耻!” 太后听闻,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中满是狠厉,冷哼一声道:“这不知廉耻的人到底是谁呀?哀家可没有听说皇帝册封你这个妖女,怎么就有了?不会是个野种吧?你杀了我的夫君,这笔账今天就在此了结。”说罢,太后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七宝璎珞,用力摇动起来。 孰湖原本安静地伏在一旁,此时却突然浑身一颤,脑袋剧烈地摇晃起来,双眼紧闭,鼻孔中喷出粗气,口中发出痛苦的低吼声。 第113章 它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前蹄不停地刨着地面,想要借此缓解头部那如万针攒刺般的剧痛,每一根毛发都似乎因痛苦而微微颤抖。 玖鸢眼见孰湖在太后肆意摇动七宝璎珞之下,它的魂魄困在七宝璎珞里,痛苦到身躯如遭雷击般痉挛抽搐。 刹那间,玖鸢调动周身灵力,体内灵力犹如沉睡巨兽被唤醒,轰然翻涌。 只见玖鸢周身泛起一层幽微光晕,光晕之中,丝丝缕缕的神秘符文若隐若现。 玖鸢素手轻盈抬起,皓腕如雪,掌心对准痛苦不堪的孰湖。 瞬间,一缕缕仿若夜空中最璀璨星芒的火力细丝,从她掌心喷薄而出,源源不断。 这些火力细丝,在空中蜿蜒曲折,犹如灵动的灵蛇穿梭于虚空,注入孰湖的体内。 这第一缕灵力细丝刚一触及孰湖的身躯后,原本好似坠入无尽黑暗深渊、痛苦到极致的孰湖,身躯猛地剧烈一震。紧接着,灵力细丝如闪电般迅猛,眨眼间便融入孰湖体内。 孰湖身上那些因剧痛而根根倒竖、杂乱无章的毛发,此刻竟像是被一双无形却温柔至极的大手轻轻抚过,开始缓缓柔顺下来。 它紧闭的双眼,也像是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轻轻拨开,缓缓睁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眼眸中浓郁得好似化不开的痛苦之色,逐渐消散,急促得如同狂风呼啸般喷出的粗气,也慢慢变得平缓。 此时的孰湖,心中满是疑惑,脑袋里直犯迷糊。 它暗自思忖:“自己分明是受了那太后的驱使,一心要取这女子的性命,可这女子为何非但不记恨,反倒出手救自己?” 它哪能知晓,这人的心智,岂是它这等尚未开化的兽类所能理解的? 这世间野兽若想蜕变成神兽,非得开启灵识得了心智不可。 这灵智一开得了心智,方能明辨是非黑白,知晓善恶美丑,领悟天地间的诸多至理。 可眼下这孰湖,虽说模样生得威风凛凛、不凡不俗,却依旧未开灵智。 它就如同那混沌未开的懵懂之孩童,只懂得听从他人的驱使,哪能参透玖鸢这一番深意? “英招,把这个妖女给本宫杀了!”太后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扯着嗓子尖声下令道。 那孰湖承蒙玖鸢灵力救助,本应感恩戴德,怎奈太后施展那神秘莫测的魔力,瞬间将其心智扰乱。 眨眼间,嗖”地一下,孰湖把玖鸢高高举了起来。 “孰湖,给哀家把这妖女往死里摔,摔个粉身碎骨!”这声音尖锐得好似一把利刃。 可这孰湖虽说被太后的魔力操控,可他根本不会摔人,只会把人高高举起。 它举着玖鸢,手臂伸得直直的,试图找出一种“摔人”的妙法,可折腾了半天,终究还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道:“摔?怎么摔?” 第131章 洞庭花落雨纷纷 孰湖四只蹄爪踩得落叶飞溅,将玖鸢托举在丈许高空。 玖鸢却笑得眼尾弯弯,她觉得这样被举高高的感觉真好,这上一次被举高高还是在很小的时候,那时先帝才把她带回宫里。 有一次她和翊衡放风筝,风筝挂在树梢,恰好先帝路过,就这样,她被先帝举高高,拿到风筝的那刻,她满心欢喜。 不过,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把她举起,如今被孰湖举起,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玖鸢就这样被孰湖高高举起,对太后说话的时候是俯视的。 “这把人举起又摔下来的邪恶法术,怎配让上古神兽来学?这些神兽可没有你那坏心眼。” 太后整张脸因愤怒而扭曲,用长长的指甲拨动了一下七宝璎珞,孰湖的头一阵疼痛,身体一晃,玖鸢也跟着晃了一下,她下意识用手护住腹部,手掌中心溢出一股火力,翻手按在孰湖的头上,这才把孰湖稳定了下来。 太后带着一种不屑的眼神说道:“先帝在位时你便妖言惑众,如今连畜生都要被你教坏!”话音未落,袖口翻涌的鲛人尾鳍虚影扫过落叶,从口中吐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天泪珠。 玖鸢忽然收了笑,用 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孰湖的头说道:“湖湖,你的魂魄是不是在那件法器里?” 孰湖顺着玖鸢手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道:“就是就是,你方才叫我什么?” 玖鸢“噗嗤”一笑道:“湖湖,方才给你取的小名。先别打岔,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不许撒谎。” 孰湖一脸疑惑抬头,正好和玖鸢的眼睛对上,一人一兽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玖鸢从孰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它的相貌看上去狰狞,眼睛却清澈得像一潭湖水。 太后原本冷若冰霜的面庞,此刻却似被点燃了一抹异样的色彩,耳尖毫无征兆地骤然红透,那红色,带着一种近乎妖冶的艳丽,迅速蔓延。 就在这一瞬间,她缓缓抬起手,指甲尖处,妖力以一种狂暴且诡异的姿态“滋啦”一声炸开。 刹那间,一团冰雾以指甲为中心,向着四周疯狂翻涌弥漫。 这冰雾绝非寻常之物,每一丝雾气中都裹挟着令人灵魂震颤的寒芒,无数微小的冰刃在空气中穿梭呼啸。 仔细瞧去,太后已将她那长长的指甲,历经无数次黑暗魔力的淬炼,练成了世间最为锋利的刀。 这些“指甲刀”,刃身闪烁着幽蓝的寒光,寒芒之中隐隐有黑色的咒语若隐若现,咒语似活物般蠕动,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刃口薄如蝉翼,却又坚硬无比,能够轻易割裂世间一切有形无形之物,无论是坚固的钢铁,还是坚韧的神魂,在这指甲刀面前,都如同脆弱的薄纸,不堪一击。 “本宫行事轮得到你这妖女置喙?”话音未落,三片指甲刀已擦着玖鸢发梢掠过,玖鸢却毫发无损。 孰湖奔跑如风,这时速都快赶上夸父追日了。 此刻它四个脑袋竟同时滴溜溜地飞速转动起来,这可不得了! 这堪称天底下视野最为开阔的坐骑,四双眼睛,能同时看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真正做到眼观六路,毫无遗漏,任谁都甭想逃过它的眼睛。 就在这刹那之间,湖湖的蹄爪猛地发力,好似平地炸响一声惊雷,“噌”地一下,朝着那高耸入云、怪石嶙峋的山崖奋力跃去,玖鸢却稳当当被高举着,没有感觉到一丝颠簸。 玖鸢心想:“这湖湖真是不错,能跑这么快,还能飞,而且还稳当,无论多大的风速就像是坐在静谧的山谷中一样,感觉不到半点风声,真舒服!” 湖湖举着玖鸢的翅羽,稳得如同千年磐石,在这疾风呼啸和崖石狰狞的险境之中,纹丝不动。 “老妖婆急眼啦!”玖鸢干脆盘腿而坐,见太后踩着冰棱紧追不舍,指甲片从她的耳边“嗖嗖嗖”呼啸而过,就是近不了她的身,玖鸢心中大喜:“敢情这坐骑还能避让这些飞来的法器,果然是妙哉!” “当年您化形时偷学人族宫斗,偏生只学会了摔茶杯甩脸色?”玖鸢故意要激怒太后,为了扰乱她的心智。 “瞧瞧您现在,气得鱼尾都收不住,倒像条被踩了尾巴的海泥鳅。” 瞬息之间,眼见五片锋利的指甲刀片,“嗖嗖嗖”地朝着玖鸢暴掠而去。 指甲刀所经之处,空间如被无形的利刃疯狂切割,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 湖湖察觉到危险,就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它庞大的身躯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敏捷。 四个脑袋同时向不同方向扭转,恰似四台精密运转的远古机关,精准无误地预判出指甲刀的轨迹,每一次都能巧妙地避开。 太后见状,气急败坏地吼道:“畜牲,屁根在哪儿都不知道?” 太后不看还好,这一眼下去,可把她肺气炸了! 她瞧见自家那费尽心血驯化的神兽,此刻正举着个妖女,四蹄生风,跑得那叫一个欢实稳当。 就这一幕,恰似一把火,“噌”地一下就把太后的怒火给点着了,烧得那叫七窍生烟。 太后那张脸,原本威严冷峻,此刻却涨得通红。 这股子怒火,就像决堤的洪水,“哗”地从心底往上涌。 想那太后,平日里在这魔宫之中,可是说一不二、威风凛凛的主儿。 她跺跺脚,这魔宫都得晃三晃,底下众人哪个敢不遵从? 可如今,自家神兽竟这般“大逆不道”,不听使唤,还帮着那妖女到处逃窜,这不是公然打她脸嘛! 太后咬着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跟那气鼓鼓的蛤蟆似的,嘴里还不停嘟囔:“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孽畜,竟敢违抗本宫旨意,让你这孽畜摔个妖女有这么难吗?不但不摔,还举着这妖女到处撒野!” 太后那双眼死死盯着神兽和妖女远去的方向,那架势,恨不得立马飞过去,把这俩抓回来,狠狠惩治一番。 湖湖的蹄爪猛地发力,狠狠蹬在脚下的坚硬岩石上,“啪!”的一声,岩石瞬间化为齑粉。 第114章 借助那股汹涌澎湃的力道,湖湖的庞大身躯“嗖!”的一声,恰似一道黑色的闪电,裹挟着凌厉的劲风,朝着一侧瞬间飞出数丈之远。 它落地之时,却稳如泰山,四蹄稳稳地扎在地面上,仿若与大地融为一体。 而原本散落一地的枯叶,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被猛然卷起。 这些枯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围绕着湖湖与玖鸢飞速旋转。 它们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韵律和节奏,交织、盘旋,逐渐汇聚成一个个优美而复杂的形状。 有的形似绽放的黑色曼陀罗,花瓣在风中微微颤动,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有的则宛如蜿蜒游动的灵蛇,在半空之中灵活地穿梭、扭动。 这些旋转的枯叶,朝着玖鸢的身体逼近。 然而,就在即将触碰到玖鸢的刹那,它们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温柔力量轻轻拂过,纷纷缓缓飘落。 一片又一片的枯叶,如同一只只折翼的蝴蝶,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最终纷纷地落在玖鸢的身侧....... 玖鸢口中念念有词道: 萬劫不復無所懼, 七斤布衫縫彩衣。 洞庭花落雨紛紛, 滾滾紅塵滾一遭。 哈哈...... 第132章 天道追杀 嗖-----嗖-----嗖----- 就在这时,一片片指甲刀,在距离玖鸢仅有毫厘之差的地方呼啸掠过。 刹那间,空间似被这凌厉攻势撕裂出无数细微罅隙,一道道刺目光束从中倾泻而下,那些光束在指甲刀的高速穿梭间,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化作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碎片,在玖鸢身周飞舞,却也近不了身。 指甲刀掠过带起的劲风,将她的发丝卷起,那飞舞的发丝在混乱光影的映照下,像是被镀上一层冰冷的银辉。 “摔死这妖女,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摔死了记你两份功劳!”太后对着孰湖喊,却见孰湖突然停在悬崖边,四个脑袋分别眨着不同颜色的眼睛:“摔下去?要松开爪子吗?” 玖鸢刚想笑,忽然注意到湖湖被法器禁锢的魂魄在闪烁,是火红色的,与凤凰火焰的颜色相似。 她浅浅一笑,指尖轻轻摩挲湖湖的脑袋,声音有点软糯糯的,听上去很悦耳。 “那个被你举了一辈子的小孩,可真是被黑白无常接走的?你不会骗人吧?” 孰湖仰起脑袋,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一脸茫然,疑惑道:“骗人?怎么骗?” 玖鸢见湖湖清澈的眼睛眨了一下,显然这神兽对“骗”还不太明白。 这世间万物,就算是山间顽石,只要得了千年万年天地雨露的滋养,吸了日月精华,保不齐哪天就生出灵气来,想当年女娲娘娘捏泥造人,那泥土沾了仙气 都能化作生灵。 要说这灵气,那也要是得了仙缘,至于这机缘是什么东西?也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就像一个人得了仙家的笔,这一夜之间就能写出绝句,这叫文章天授。 又或是被一个声音叫着了,见到了自己。 又或是平日里那石头疙瘩,突然张口跟您唠嗑,这便是老话常说的“石猴能闹天宫,白蛇敢戏许仙”,如此的仙缘还要看天意。 一旦得了这样的仙缘,那就是脚踏青云路,直奔仙班去咯! 这孰湖虽说生来便是神兽,可这灵识未开,如今遇到玖鸢也是仙缘。 这玖鸢那是天上的双子星下凡,天生自带凤凰火焰,恰好这孰湖是爱吃火的货。 玖鸢微微歪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故意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这骗嘛,就是......比如这小孩长大了,长得白白胖胖的,有一天,湖湖肚子饿了,就把小孩吃了,然后就说是黑白无常接走的。” 说这话时,玖鸢悄悄观察着湖湖的反应,感觉到它的心思单纯,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湖湖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可从不会吃被自己举起的东西,何况还是一个小孩。” 在神兽的世界里,这种违背天性的事,简直匪夷所思。 玖鸢轻轻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半开玩笑地说:“难说湖湖会举到小孩长大了再吃,不过这骗人倒是不像神兽干的事情。” “为什么呀?”湖湖又眨了一下眼睛。 玖鸢觉得湖湖很合自己的心意,见到了湖湖像是见到了自己。 玖鸢用手轻轻摸了一下湖湖的脑袋道:“对于神兽来说,最重要的品质就是衷心!” “什么是衷心?”湖湖继续追问,脑袋微微歪向一边。 玖鸢微微一笑道:“这衷心先得要有心。” “什么是心?”湖湖满脸懵懂,再次抛出疑问。 玖鸢心想:“怎么还真遇到一个比自己问题还多的神兽?还没问你没了啦?” “湖湖喜欢吃这个吗?”玖鸢伸出右手,掌心间那火焰幻化成的海棠花。 自从孰湖被太后用七宝璎珞摄了魂魄,终日困在九州,平日里就只能吃点海鲜之类的,这孰湖又对海鲜过敏,每次吃完,这嘴要肿痛好多天,也只好吃海带,都吃到快吐了。 湖湖喜欢食火,这火海棠花的味道勾起了它肚子里的馋虫,果然没有人能拒绝美食,神兽亦是如此。 湖湖直勾勾盯着空中那朵火海棠花,嘴里还嘟嘟囔囔:“这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湖湖一口吃下,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玖鸢,那意思是再来一朵。 玖鸢说:“湖湖喜欢吃,是吗?” “嗯嗯嗯!”湖湖连忙点头,这太后看见自己驯化出来的神兽对着玖鸢点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太后的指尖掐住那枚流转着星辉的天泪珠时,珠体表面浮现出鲛人族的图腾,每道纹路都渗出幽蓝的液体,在空中凝成扭曲的咒文。 鲛人族的歌声混着咒文响起,震得远处的山峦的树叶都簌簌落下。 “本宫今日便让你们葬身万劫不复的天泪水狱!” 天泪珠轰然炸裂,化作千万道流光坠入地面。 原本陡峭的崖壁瞬间腾起百丈高的水幕,水幕中隐约浮现出无数惨白的哭泣面孔,血泪从脸颊滑落。 水面翻涌着暗紫色漩涡,漩涡中心传来令人心悸的骨骼碎裂声。 “湖湖,你可要举好了!”玖鸢站起身来,轻轻用指尖触碰了镯子,一层蓝色的幽光泛起。 青鸾镯骤然迸裂蛛网状金纹,七枚琉璃般的音符嗡鸣着飞出镯身。 它们在空中划出幽蓝轨迹,尾端拖曳着星河般的光带。 当第一个音符触碰到鲛人族歌声的瞬间,一层接一层的音浪掀飞崖边碎石,那些由幽蓝液体凝成的咒文竟如遇烈火的薄冰,开始扭曲融化。 太后瞳孔骤缩,长长指甲的手指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冷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 随着她的歌声的此起彼伏,咒文突然化作千万条墨色蛇影,嘶鸣着扑向音符,这些音符像热油中的爆米花一样“噼里啪啦”炸开了。 而从镯子空间里飞出来音符在空中组成玄妙阵型,将流着血泪的鬼脸尽数困在其中。 音波与咒力相撞的地方,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无数裂纹蔓延开来,远处的山峦竟在震荡中抖落大片岩屑,露出内里斑驳的纹路。 “听好了,这是天道的追杀!”太后深呼吸,唱起来鲛人族的第七枚音符。 玖鸢心下一惊道:“天道!” “妖女,谁让你好奇,这该知道的知道了,这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不追杀你,还能追杀谁?受死吧!” 突然,音量暴涨百倍,化作一柄透明音刃,切开咒文组成的黑色帷幕。 凄厉的尖啸声中,水幕里的惨白面孔被音波震得支离破碎,血泪在空中凝结成冰晶,折射出妖异的虹光。 “就凭你这小小的镯子,也想撼动天泪水狱?”太后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天真!” 玖鸢听到“天道”两个字,怕孰湖巴掌大地儿没法释放出凤凰火焰,心里难免有点担心肚里的茁茁会遭遇不测,于是对孰湖说:“能把我放下吗?” 孰湖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脸上写满疑惑,晃了晃脑袋说道:“如何放下?” 说着,它还把玖鸢往上颠了颠,举得稳稳当当。 “难道你就要这样一直把我举着” “不然呢?”孰湖歪着头,满脸无辜,“湖湖只会举高高!” 玖鸢故意说了一句反话:“倒不如把我摔下去算了!” 孰湖一脸无辜地看着玖鸢说道:“可是我不会呀!” 这时,水幕中的惨白面孔感到了积压,疯狂扭动起来,发出凄厉的嘶吼,变成了各种形状的鬼脸。 漩涡中心的骨骼碎裂声也愈发急促,暗黑色的漩涡开始疯狂旋转,吞噬一切。 太后见状,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镇定:“淹死这妖女!”她双手快速结印,天泪水狱的力量再次暴涨,水幕猛地向前压去。 第115章 然而,玖鸢的手镯在此时突然发出蓝光。紧接着许多符文飞出,化作一只巨大的青鸾虚影,振翅冲向水幕。 “破!”玖鸢大喝一声,青鸾虚影与水幕轰然相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水幕开始出现裂痕,惨白扭曲的面孔发出的哭声渐渐减弱,暗黑色色漩涡也不再疯狂旋转。 太后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在持续冲击下,水幕轰然崩塌,千万道流光四散飞射。 玖鸢长舒一口气,缓缓放下手,镯子的光芒也逐渐黯淡。 “戴了这么久,原来是一只青鸾镯!” 第133章 一个十万个为什么收了另一个十万个为什么 青鸾镯乃上古神器,相当于一个小型的藏书阁。 玖鸢从小喜好读书,一般来说,女孩子家家的,大多都是喜欢胭脂水粉,她就偏偏不一样,喜欢书,这皇宫里的藏书几乎都让她看了个遍。 这姑娘家哪个不是捧着胭脂盒描眉画眼? 偏生这个玖姑娘,整日抱着书啃,活脱脱一个“书虫精”转世! 上至《王者荣耀》,下到《市井奇谈》,宫里藏书楼的书让她翻得卷了边,连老太监打扫书架都直摇头:“玖姑娘这看书的架势,比老奴扫灰还勤快!” 如今这青鸾镯相当于一个随时随地可以看书的神器,玖鸢更是爱不释手,就像着了魔一般,整日钻到这手镯的空间,这一来二去,进进出出,也就掌握了这其中妙门:那就是不能携带任何的法器,方可自由进出。 原来这法器与法器之间也会心生嫉妒之心,也都认为自己是天地形成以来最“牛”的法器。 玖鸢一门心思在镯子上,竟把另一宝贝“七宝璎珞”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如此也就没有在“七宝璎珞”身上花功琢磨,倒是被这太后占了先机。 这法器也有自己的习惯,一旦在太后的手能训化怪兽,也就不想再回到玖鸢的腰间当普通的装饰品。 这七宝璎珞到了太后手里,一下子开了灵智,原来这七宝璎珞就好降服怪兽这口 ! 太后用它来降服怪兽,它就跟突然找到了毕生追求似的,见着怪兽两眼放光,就像找了两生命的真谛! 虽然这太后错把孰湖当做英招,但是,这对于七宝璎珞来说就算是一次难得施展法力的机会了。 法器这东西,和人一样,也是有脾气的。 这七宝璎珞在太后这儿被重用,发挥了大作用,尝到了甜头,哪里还肯再回到玖鸢腰间,当个默默无闻的“闲置挂件”? 如今玖鸢得到青鸾镯这宝贝,更是沉迷其中,每当玖鸢心生一念时,这镯子总会在手腕上泛起微光。 刹那间,苍穹裂开蛛网状的暗纹,一滴凝结着星屑与月光的天泪珠,裹挟着时空碎裂的嗡鸣,如陨落的幽蓝彗星,飞溅入青鸾镯的图纹上。 瞬间,镯心迸发刺目的青光,氤氲青雾自镯中翻涌而出,那雾气中竟浮现出扭曲的符文与破碎的星辰残像,随着雾气的蔓延,虚空被撕开一道裂隙。 青鸾镯骤然震动,一道裹挟着雷电与火焰的强光如远古神龙破云而出,直取太后眉心! 太后指甲刀片“啪”地炸裂,华服上的金线绣纹竟如活物般扭曲蜷缩。 她踉跄后退时,脚下青砖寸寸崩裂,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纹路。 “妖女!你等着,就算天道不杀你,哀家也会再找你算账!”太后消失在白雾中。 玖鸢抬头望去,天泪珠坠落之处,一座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琉璃池子正缓缓成形,池水翻涌间,倒映出无数扭曲的时空碎片。 玖鸢用嘴唇亲吻了一下青鸾镯,镯身银丝瞬间化作锁链,缠绕着虚空裂隙疯狂旋转。 “收!”随着她一声娇喝,青鸾镯迸发出万千道光芒,如同一张大网,将琉璃池子连同翻涌的池水尽数笼罩。 池中的时空碎片发出不甘的尖啸,却在光芒的吞噬下渐渐缩小,最终化作一颗散发微光的珠子,落入玖鸢右掌心。 随后,一朵火海棠正好飘落在她的左掌心。 玖鸢凑近湖湖毛茸茸的耳朵说道:“还想再吃一朵火海棠吗?” 湖湖眨眨眼睛,点点头。 湖湖那双铜铃大眼里直冒绿光,死死盯着玖鸢左手掌上的火海棠,嘴角的哈喇子“吧嗒吧嗒”往下滴。 孰湖腾出一只举着玖鸢的手抹了把脸,舌头在嘴边舔了一圈,应道:“真是被黑白无常接走的,那时他九十九岁高龄了,还有点舍不得。”说罢,脑袋耷拉下来,鳞片都跟着蔫巴巴的。 “不会吧!九十九岁?” 湖湖的尾巴在空中比划了两下说道:“那老头走的时候还哭哭啼啼!湖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听得他最后说了一句话‘舍不得’,然后就被黑白无常接走了。” 玖鸢当下就明白了这湖湖还没开心智,这开心智对于神兽来说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有道是“神兽开智难上难,修行路上险中险”,莫说寻常小妖修炼成人形需历经千辛万苦,便是这天赋异禀的神兽,想要开启灵智,那也是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受尽天劫淬炼、饱经岁月磨砺。 如今这神兽孰湖还未跨过这道坎儿,幸运的是它先遇到了太后,这后来遇到了玖鸢。但凡这顺序颠倒了,可能这结果就不一样了,所以才说这人世间的事情,有时就是那么的荒谬却又真实存在。 湖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眨道:“那老头还说他这辈子被举高高,虽然是免去了到处奔波,却从没有接过地气,还说他死后要土葬。” 说到这儿,湖湖不解地撇了撇嘴。 “那葬了吗?”玖鸢身子微微后倾斜,靠在湖湖的一只角上,软软的,还恰好将她包住。 “没有!”湖湖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为什么?”玖鸢将双腿往前一探,慵懒地斜倚在兽角之上。 只见她脊背半弓如弦月,左肩微微塌陷着枕住叠起的双臂,右肘随意支在身侧,青丝散落肩头,懒洋洋的斜靠着,手杵着下巴。 湖湖说道:“不知道怎么土葬,只能用火把这尸体烧成灰,放到手掌心上让风吹散了。” “这......”玖鸢张了张嘴,又闭上,再张开,愣是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干巴巴憋出一句,“这样好吗?” “这样不好吗?” 玖鸢一时间被问住了,接着说:“要不这样,湖湖现在的魂魄在那七宝璎珞里,不如你在我这里干活,如何?” “干活?什么是干活?” 玖鸢想了一下说道:“不如这般,湖湖举着我去我想去的地界儿,事后我便赏你一朵火海棠吃,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那原本懵懂的神兽孰湖,耳尖忽地抖了三抖! 要知道,这火海棠对于湖湖来说就是美味,那股火气的焦味更是能让湖湖痴醉,便是闻上一闻,都能让它高兴半天,更何况是可以吃,反正举谁不是举,还有吃的。 孰湖吃下了一朵火海棠花后,喉间还打着“呼噜噜”的响,便瓮声瓮气发问,脑袋一歪,水花顺着鬃毛往下淌:“那你要去哪里?” 玖鸢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笑意,扬了扬眉梢道:“对了,今后叫小主。” 孰湖顿时瞪圆铜铃大的眼睛,脑袋上的犄角都跟着晃了晃,满脸疑惑:“小主?什么是小主?” “就是你的主人!”玖鸢挑了挑眉,故意拖长尾音。 孰湖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问道:“我的主人?是不是要听命于你.....哦,不是,听命于小主?” 话音未落,玖鸢已是忍俊不禁,指尖轻敲孰湖的大脑袋,笑骂道:“不是,不是,不全是!” 孰湖歪头看了看玖鸢的手掌,眼里写满不解:“什么是不全是?” 玖鸢无奈扶额,面上笑意却藏不住,解释道:“就是,就是湖湖觉得对的听,不对的,不用听。” 孰湖这下更迷糊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掀起阵阵涟漪:“什么是对的?”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玖鸢暗自腹诽,眉心微蹙,嘴角笑意僵住,心中直叹:“完了,这是收了一只十万个为什么呀!” 第134章 比特斯拉还牛的坐骑来了 落日余晖,天边的最后一抹金色融进了云海深处。 归巢的倦鸟掠过天际,翅膀被染成半透明的琥珀色,与漫天霞光交织成一幅流动的画卷。 孰湖缓缓张开手掌,玖鸢才刚刚睡醒,睡了一个美美的觉,感觉很舒服。 玖鸢没想到这湖湖的手掌大得离谱,寻常人家的大床与之相比,竟显得小了三分。 玖鸢慵懒地半倚在这毛茸茸的“软榻”之上,只觉掌心的绒毛蓬松柔软,好似踩在云端,暖烘烘的感觉从皮肤渗入骨髓,比那宫里的天鹅绒还要舒坦。 更绝的是,这手掌四周微微隆起,宛如天然的围栏,哪怕玖鸢肆意翻个身、打个滚,也丝毫不必担心会跌落出去,稳稳当当的,就如同被母亲温柔环在怀中的婴孩。 第116章 再看那孰湖,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可掌心里的玖鸢却如置身平地,丝毫感觉不到在移动。 它身上的鳞片紧密相连,密不透风,遇风时,瞬间化作一道坚固的挡风屏障,这逢雨时,又摇身一变,成了一把遮风挡雨的大伞盖,将玖鸢护得严严实实。 四周静谧至极,唯有微风轻轻拂过兽毛,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就像躺在静谧山谷的草坪上,还有暖暖的阳光。 孰湖见玖鸢眯着眼打了一个哈欠,转过其中的一双眼睛看着玖鸢问道:“小主,您可醒了!湖湖已经举着小主转悠了好一会儿啦!咱们这到底要去哪儿呀?”说着还抖了抖耳朵,溅起的水花差点糊了玖鸢一脸。 玖鸢懒洋洋睁开眼,指尖戳了戳孰湖掌心的肉垫:“救扶桑树。” 话音刚落,孰湖“嗷呜”一声,掌心都跟着震了震:“为啥要救呀?” “还不是我这张贪吃的嘴,害了这棵树。不过,自从吃了那一片火海,到如今感觉不到半点饥饿。”说着又从掌心生出一朵火海棠花喂给孰湖。 孰湖一口吞下,犄角晃起来问道:“小主为啥贪嘴?比火海棠还香啦?” “这......”玖鸢下意识摸了一下腹部道:“茁茁想吃!” “谁是茁茁?比湖湖还爱吃火海棠吗?” “茁茁是谁?这个问题嘛,我也不知道!” 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九个太阳洗澡的地方,前面就是扶桑树了,再走了几步,便看得更清楚了。 玖鸢徐徐立起,恰在此时,一阵簌簌声从头顶悠悠飘落,是残叶坠落的声响。 往昔,这扶桑树的枝桠曾遮天蔽日,何等繁茂,如今却成了干枯的柴火棒。 刹那间,她只觉胸腔内,似有什么东西堵得难受。 扶桑树稀疏飘零的枯叶毫无生气,即便是轻柔微风,也能轻易穿透其间,枯叶簌簌落下,摇摇欲坠。 走到树下,早已看不见第一次见到的那棵扶桑树和那片火海了。 玖鸢凝望那片火海,神情宁静。 残阳如血,玖鸢跪坐在 孰湖的手掌之上。 她掌心的天泪珠泛起幽蓝微光,“借力!”她咬破指尖,鲜血滴落在天泪珠上,刹那间,整颗灵珠骤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 “轰——”一声巨响震碎耳膜,天泪珠迸发的光芒化作一柄巨大的光刃,直直劈入焦黑的扶桑树桩。 树身顿时窜起青紫色的闪电,每一道都缠绕着密密麻麻的古老咒文,像是某种被唤醒的远古生灵在挣扎咆哮。 泥土中钻出藤蔓状的黑雾,却在触碰到光芒的瞬间化作莹白的灰烬,飘散时竟发出“滋滋”的声音。 扶桑树的裂纹中渗出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地面蜿蜒成溪流,所到之处,枯萎的花草瞬间绽放,花瓣呈现出水晶般的透明质感,内部流转着璀璨的光芒。 天地间风云突变,原本西沉的残阳竟诡异地悬在半空,云层翻涌成漩涡,无数细碎光点从天而降,如同星河倒悬。 随着一声清越龙吟,天泪珠化作流光没入扶桑树根部。 大地剧烈震颤,裂纹中涌出金色泉流,所过之处焦土尽褪,嫩芽破土而出。 只见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青铜色枝桠如龙爪般伸展,金红相间的叶片层层叠叠,每一片都流淌着星辉般的光泽。 孰湖举着玖鸢看得目瞪口呆,只见神树顶端绽放出九朵巨大的火莲,每一朵都燃烧着不同颜色的火焰,赤橙黄绿青蓝紫,再加上纯白与纯黑,交织成瑰丽的光焰漩涡。 树影笼罩之处,荒芜的大地瞬间开满奇花异草,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清甜的香气。 “活了...真的活了...”玖鸢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却掩不住眼底的狂喜。 随着最后一片叶子舒展,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温暖祥和的光芒之中。 玖鸢细细感受着扶桑树死而复生后的气息,那是生命的气息,如同春天枝头绽放的新芽。 “小主,这是真的吗?”孰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枝叶摇曳间,树影在她眼眸中跃动闪烁,欣喜之情油然而生,她轻声呢喃:“要不了多久,那片火海就会重现。” 孰湖举着玖鸢问道:“火海?” “一片火海!” 一人一兽不知呆呆地站了多久,心里数着扶桑树上生出来的金莲花,玖鸢说道:“这金莲花可以再生,比起原来的光环,法力更强了许多。” 玖鸢有些乏了,起先心头还想些事情,数着数着叶片,竟然睡着了。 孰湖不扰她,只是高高地举着,心中是欢喜的。 次日清晨,暖暖的太阳照在她身上,眼前时而是树影,时而又是光,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还能听见孰湖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在睡觉的时候,玖鸢也一直被孰湖举高高。 玖鸢从迷迷糊糊中悠悠转醒,揉着惺忪睡眼,只觉眼前光影晃动。 她能清楚地看见小精灵,也能清晰听到她们的谈话。 但是,精灵们却看不见玖鸢和孰湖,这坐骑还有一个隐藏功能,那就是隐身。 抬眸望去,只见林间树枝上,一群小精灵正上下翻飞,她们身着五彩斑斓的漂亮裙子,在晨曦中流光溢彩,可每个精灵背上都驮着个大包袱,瞧着比她们小小身板大了好几圈,压得小翅膀都微微颤动。 她正看得入神,忽听一声清脆惊叹:“哇,好美的金莲!”原是个身着蓝衣的小精灵,扑棱着翅膀悬在一朵金灿灿的莲花旁,眼睛瞪得溜圆。 粉裙小精灵也凑了过来,拍着小手欢呼:“姐妹们,快来啊,这朵金莲的颜色和我的裙子的颜色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这时,一个尖嗓门响起:“瞧,这花瓣多美,要不我们把包袱里的东西换成这金色的莲花如何?” 话音未落,就被另一个声音急急打断:“这怎么可以?这包袱里的东西怎么能说换就换呢?” “这可是金色的莲花,那个花童肯定喜欢。” 提议换物的小精灵还不死心,却换来同伴摇头叹气:“喜欢也不能换,他可是火神家的花童,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他让背什么就要背什么,我可不敢换。” “这么重的包袱还要背到九十九重魔域,这什么时候才到呀?”一个小精灵垂着脑袋,语气满是哀怨。 另一个声音突然压低:“你们真的确定那花童与噬魂灵魔在一起?” “传音上就是这样说的呀?” “你们确定听清楚了吗?” 就在小精灵们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时,一声催促划破嘈杂:“别说了,赶紧赶路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啦,走啦!” 说罢,这群小精灵抖了抖翅膀,晃晃悠悠地朝着远方飞去,只留下玖鸢满脑子都是疑惑——火神花童、噬魂灵魔、九十九重魔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135章 这么重的包袱,到底装些啥呀? “跟上!”玖鸢对湖湖说道。 举着人再跟踪,这对于孰湖来说就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一人一兽就这样跟在一群小精灵的身后...... 走到一小座坚硬的黄土坡上,孰湖从小山岗边上下来,只略略曲折几下,就轻而易举悄悄跟在了后面。 夕阳在地平线上拉成一条线。 一人一兽的影子投在土道上,土道被大车的木轮压成的沟,就在大道中成了明显的两条黑影,这影子同大道一伙向城门曲折前去,只是在半途那一大棵树附近有一个分岔。 看得出,大树底下是行人常停了休息的地方,泥土也被践踏坚硬了,黄黄的一片,光秃秃的,不长青草,赶车的人一定也常在这里常停。 一看那车辙的黑影也自大道分路向树影里去,然后过了大树,就再回到路中央,又并在一起。 玖鸢躺在孰湖的手掌心上,还真成了“掌上明珠”。 这日清晨,山间云雾缭绕,忽见那山岗之上,一阵腥风掠过,孰湖迈着四翼六足,威风凛凛地踏步而下。 这孰湖模样奇特,人面马身,鸣声如雷,一路沿着山道缓缓而行,所过之处草木皆颤,直朝着道旁一棵参天大树走去。 树影婆娑间,只见一位佳人半倚着兽角,正是那玖鸢。 此刻她双目微阖,嘴角噙着浅笑,卸下了平日里书卷气,任由山风拂过发梢,正对着漫山景色发呆呢。 许是山间飞鸟的踪迹,许是天边流云的变幻,只这般悠然自得,倒像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寻常人家女子怀胎,那可是受尽苦楚,孕吐、水肿、行动不便,个中艰辛道不尽。 可玖鸢却大不相同,腹中虽怀着火精,却不见丝毫疲态,面色红润,身姿轻盈,仿若未孕之人。 就这样边欣赏风景,边跟在小精灵身后,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这孰湖举着玖鸢就一直追,就这么一朵红艳艳的火海棠花儿,能让它三天三夜不歇脚,而且脚力惊人,日行千里跟玩儿似的。 第117章 寻常马儿跑个百里就得累瘫,可这孰湖倒好,早上起来吃了一朵火海棠花,四翼扑棱得比风车还快,心里铁定琢磨着:“这火海棠真香!再跑个十万八千里都不在话下!” 这时天更黑了,天上的星星也更多了些,只在远处天际有无限的远意。 玖鸢心里闪过一念:这些小精灵的背袱里倒是装着什么? 此时,树木、山丘、城郭、城门则因为夜色深了,与城郊的村庄树木都淹没在夜色中。 小山岗这边没有人家,因此也没有灯火,黑暗里没有可看的。 玖鸢索性半眯着眼睛感受这夜的寂静。 突然,她感觉眼看有一道光闪过,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紧接着,一道光又一闪! 这次,她确定就是她的神识觉察到了什么,心里正纳闷: “难道是茁茁醒了?” 她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腹部,转念又笑自己的傻念头,这茁茁倒是安静得出奇,玖鸢感觉就像没怀孕一样,心下一惊,便用神识感应了一下,原来茁茁在呼呼大睡,她也才放心了。 玖鸢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夜没有星星,只有月亮。 远处乔木的枝桠在风里舒展,将影子投在路面上,她神识突然察觉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飞来? 她屏住住呼吸—— 忽然,在小山岗那边似乎有些光亮闪,有点像天上的星星。 但是,不可能是星星。 她的神识扫了一下,果然是清清楚楚的亮光。 不似灯火,因为不及那么明亮,可是又比鬼火强些,也比鬼火更亮点。 她又看了一阵,知道一定不是人家的灯火了,因为这一群小光亮是成群移动着,就像鬼火那样,忽闪忽闪的。 由远及近,光亮越来越大。 玖鸢俯身对湖湖说:“跟上那些小亮点。” 孰湖撇撇嘴道:“小主,这不一直跟着么!她们正是你白天看到的小精灵,现在个个打着灯笼赶夜路,也不知道她们这是要赶去做什么,湖湖见过赶路的,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赶路的!” 玖鸢定睛一看,忽见暮色里掠过 七道流光,跟那糖葫芦串似的首尾相连,正往她跟前的老槐树上扑棱,自言自语道:“可不是白天撞见的那七个小精灵么!” 翅膀尖儿还泛着荧光,还提着灯笼赶路似的。 领头那绿翅膀的小精灵往树杈上一蹲,揉着后腰直叫唤:“我说这才哪到哪呀!揽活时咋就那么心厚,如今这包袱真是越来越沉了!” 话音未落,一个穿黄衫的小精灵蹦跶过来,翅膀扑棱得带起风:“哟呵,还好意思说?昨儿是谁拍胸脯说轻得跟没装似的,硬生生穿了一包袱。如今又自己抱怨起来,怨谁呢?”再看树杈另一头,两个精灵也在气喘吁吁,趴在树枝上休息。 一只粉色的精灵含糊不清道:“我总觉得这次背的货怪怪的,从来没有这么重过!” 一只蓝色的精灵说道:“得了吧,有货背就不错了,知足吧?” 那只粉色的精灵朝他蓝色的精灵哈哈大笑道:“翅膀都打摆子了还嘴硬!” 这时,最边上那紫色翅膀的小精灵突然扑棱着起来,手里举着个沙漏直晃悠:“哎哟喂!还有两时辰就到戌初了,咱要是误了卯时交货,那,火神家的童子能把咱翅膀毛薅下来当掸子!” 玖鸢正想要不要绕到大树背面去看一看时,这一小群飞舞着的星火就飞进她头上大树的枝叶里去了。 她看得清清楚楚一点就是这些忽闪忽闪的火光并没有把老树引起火来。 她猜测那飞舞的样子像是飞虫,或是飞鸟。 小精灵们一只又一只地投入这大树的上层枝叶里,她数了一数,大约有五、六只。 她用神识一扫,心里大惊: 原来是火灵子! 火灵子是火神家的精灵,用来搬运物件,就像人间的快递员。 玖鸢心想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静观其变。 毕竟,魔界的幻术也是相当高明。 只要她一直呆在湖湖的手掌心上,眼前这些灵子的神识是察觉不到她的存在的,她就可以一直跟着。 片刻,她头顶上就有了吱吱喳喳急骤的说话声音。 她缓缓抬头一看,毕竟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随便用神识,况且才刚刚恢复的神识,掌控力还不够。 穿过浓密的树叶,她可以看见很晶莹明亮的小翅膀,栖在树枝顶上还是不停扇动着翅膀。 玖鸢心想,有翅膀也未必是火神家的灵子,还要看翅膀的透明度。 身体、面貌、衣着都不能看得太清楚,只能分辨出是一群长了半透明蜻蜓翅膀的小女孩,身体及薄纱似的外套也是半透明的,松松软软的。 玖鸢心想:怎么会是蜻蜓的翅膀? 心里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冒昧相认! 两只露着的手臂,洁白光滑,是唯一看得清楚的东西,因为她们说话时手就不曾停,各种比划,各种表情。 那些有颜色有光辉的东西是什么? 每个小精灵似乎都带着这么一件包扎得很好看的小包裹。 她不觉想起翊衡每次来都会给她带礼物,心想这些美丽的小包裹一定也是礼物。 “这些礼物是带给谁的呢?是那个花童吗?” 第136章 沉重的包袱 玖鸢望着七团荧光忽高忽低掠过树梢,小精灵们边飞边聊天的声音也随风飘进了玖鸢的耳朵里,起初觉得吵闹,听着听着倒觉得有趣。 那只红色翅膀的小精灵正背着有她身体三倍大的包袱,翅膀几乎要垂到树梢,上气不接下气道:“快点!过了时辰就来不及了!” “真是小得可笑呀!”玖鸢心里想,这些小精灵只有一个小糖人大小,声音倒是格外响亮。 玖鸢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在进贡的贡品里的那些个小糖人,才有拇指般大小,却非要给每个小糖人安上金箔做的鞋子。 此刻的小精灵们,不也像极了那些糖人么? 这些小包包确实是小,小精灵们才不过一尺不到长短,这些包裹最大的也就一寸多。 玖鸢并不确定,心想她们正在交谈,或许用神识扫一下她们的包裹,不会被察觉。 抱着侥幸心理,她用神识扫了其中一个包裹。 “......” 玖鸢心想纳闷:“怎么什么都感应不到?也许是才恢复神识。” 玖鸢闭上眼睛,神识本能地扫视了一个粉红色的小精灵,发现她这时候好像是有一件焦心的事情。 玖鸢收回神识心想:什么焦虑的事情? 自从吸了那片火海之后,玖鸢的神识渐渐苏醒,不过,她还没有完全掌握。 精灵们在乱糟糟地抱怨着,说话的态度不太文静。 “看来又要迟到了!”一个带着淡青光亮的说,一听就知道她来时都飞得很急,气喘一直不能停。 另外一个停在一个较远的枝顶上的大概体力强壮一点。 她的包裹大些,可是她的呼吸匀称得多:“先别太着急,再等一等,若是再不来,咱们就只好赶忙先去。” 她说话时那肉红色细纱似的翅膀只缓缓地扇着。 这时,其余的几个都说也只有这样。 那个第一个先抱怨的就说:“我真不敢想像,这些包裹送到了,偏偏缺这一件最要紧的,那怎么得了!敢情就是爱叫我着急,爱叫我生气!难道又要重来?” 玖鸢听了不太能懂,心想:“是怎么闹起意见的?又是跟谁斗气?” “你就是爱抱怨,爱说散气话。”这个出头说公平话的混身闪着淡紫的光。 玖鸢就更不明白了,不过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她们说话的方式,听得也不像起初那么费力了。 这些小精灵说话这么好听,就是听不太懂,她还是爱听。 “我也觉得这个包袱怎么怪怪的,真的是太重了!”这个淡青色的就说,说时她那淡青色的光芒就冰冷得穿进人的皮肤和肌肉,一直连骨头都感觉得到那股子寒意。 “我只是说她一直不能按照规定的时间做事,并没有说她什么,毕竟我们这一趟也不容易!” 浅紫色的小精灵这时用着急的口气插嘴:“要是不能按照规定的时辰送到,我们又要倒大霉了,咱们不能再等了!再等就都晚了!反正谁不按时送到,就算在谁的身上好了!”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大家就都忙忙抱起礼物,极细微地。 嘶……嘶…… 几声,连树叶都不见震动一下,这一小群晶亮有翅膀的灵子就又急速地,上下飞舞着奔向天边去了。 此时,这孰湖正竖着耳朵听得入神,还未及张口发问,只见玖鸢柳眉一扬,脆生生喝道:“跟上!” 孰湖忙不迭把玖鸢往肩头一托,撒开四蹄就追,边跑还边晃着蛇尾嘟囔:“哎哟小主!那些人说话跟打机关枪似的,单拎字词咱都认得,凑一块儿咋跟天书似的!” 第118章 玖鸢心中暗喜:“可算能躲过这十万个为什么了!”面上却一本正经应道:“我也没听明白!对了,湖湖,你这舌头根啥时候开的窍,有那么多问题要问?” 孰湖闻言长叹,马鬃都耷拉下来:“自打举了一辈子的那孩童离去后,我这掌就再没沾过旁人,直到遇着小主您呐!那舌根得了言识也还是后来的事情。” “后来可是遇到什么?” “吃了一颗桃!“ “没错,就是一颗桃!” “怕是哪位仙家栽种的桃识树?” “桃识树?” “就是分给哑巴们吃的。” “那么多哑巴,够分吗?” 玖鸢心想:“这个换话题赶紧打住!” 于是,转移了另一话题道: “太后让你把我摔个魂飞魄散?你倒好,一路举到现在,就不怕魂魄被困在 七宝璎珞里?” “我只会举人,不会摔人呀!” “只会举人?”玖鸢挑眉追问。 孰湖顿时来了精神,仰起头道:“可不是!还有呐,我最烦旁人把我和英招那厮相提并论!” “太后咋就把你认错成英招了?”玖鸢好奇心起。 孰湖鼻孔喷气,蛇尾甩出个潇洒弧度:“还不是她眼神儿不好使!英招那家伙顶着张人脸,虎纹鸟翼没蛇尾,成天守园子跟看门狗似的,哪能跟我比?” “差哪儿了?” “差远喽!他守园子,我举人!这能一样吗?”听这语气,合着神兽界也讲究“职业高低”。 不知不觉,过了几个小山丘以后。 突然,从后面袭来一阵强烈的气息。 果然从背后又飞来一个小光球。 玖鸢和孰湖不约而同转过背一看,这个真与刚才那几个不同,在这么远的距离就可以看出是火红色的。 一路飞来像是烧着一个小火把。 她飞的路线也不直,速度也不均匀,快一阵、慢一阵。 好不容易到了大树顶上,落下来时又猛了一点,枝叶都随了颤动,顿时黑夜里的树叶着了色,闪烁着火红的光,斑斑点点,层层叠叠的,她的那个包裹又大又沉重,在枝上也放不稳,她气喘短促地还要不停忙着左扶、右扶怕把它掉下来! 那个包裹也是颜色很好看,可是真是包扎了个乱七八糟,散着些条子带子一地! 玖鸢用神识一扫,包袱也还是空的,心里纳闷道:“怎么空的包袱还抱怨说是太重了?” 玖鸢听到这只色的小精灵在自言自语道:“回回都死命地赶,回回都将将赶上,这回可是真晚了!”她痛苦地,喊着、数落着,她的亮光比方才的哪一个都强,把老树上的枝叶照明一片,也都照成红色的。 玖鸢的眼睛被这样的强光耀得花了,回头往小城镇那边看时,那些灯火就显得微弱了,越来越远。 “偏偏这回是最好、最好的!偏偏就晚了!”她说着说着就痛哭起来。 她的火热的光焰就越发明亮了。 火灵子说着,眼泪就要掉出来。 “嗖……” “嗖……” 一道火红的电光和一道蓝光划破天际—— 落下来在空中划了一条红光时才又亮了一点,那一点红光,在半空就已经熄灭了,下面也没有落地的声音。 整个四野都是死一般的空寂。 仿佛在等待什么? 慢慢地,大家都不约而同望向地平线。 在太阳缓缓升起的同时,天空出现了耀眼的光芒。 火红的灵子朝另外的小精灵喊道:“等等我!” 还没等玖鸢反应过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响彻云霄,随后就是一片空寂…… 第137章 九十九重魔狱 小精灵们忙着赶路,呼呼的风声从她们耳旁掠过,完全没有听到火红的精灵在喊她们。 玖鸢赤脚踩在孰湖掌心的鳞甲上,那是被千年月光浸凉的青灰色纹路,此刻却泛着晨露未晞的温软。 她仰头时,正撞见第一缕天光剖开靛青的云翳——不是金红,而是一种介于琉璃与琥珀之间的颜色,将整片镜湖染成融化的古玉,连孰湖垂落的鬃毛都凝着碎钻般的光粒,随晨风拂过她额角时,竟化作数只振翅的蓝羽水雀,掠过湖面时啄起一串珍珠似的涟漪。 这时,血红色的太阳从天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当橘黄般的日轮挣脱雾霭的刹那,整片水域突然沸腾起火红的光焰连孰湖瞳孔里倒映的天空都在燃烧。 而裂痕就在这极致的绚烂里撕开。 “怕啪!” 先是一声极轻的,像冰面开裂般的脆响,从天地相接处传来。 玖鸢看见东方的日轮与未染色的天空中突然同时暗了一瞬。 接着,天空突然白白的雾气,那些光线不再沿着地平线流淌,而是像被吸入某个漩涡般向四面扩散开去。 裂痕从水天相接处蔓延开来,如同阴阳两极的边界被生生撕裂——左边是正在燃烧的白昼,右边是尚未褪去的夜,墨蓝的天幕上还挂着半轮将熄的月,却在裂痕边缘渗出猩红的光。 那裂痕不是黑色,而是某种透明的、流动的白雾。 玖鸢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裂痕中分裂成两半,一半被染成金红,另一半浸在幽蓝里。 裂痕的边缘燃烧着青白的火焰,像天地初开时未凝的元气,而裂缝深处,竟有细碎的星子与流火在倒坠,发出一种断裂的声音。 最震撼的是,当裂痕扩展到她头顶时,空中的晨雾突然静止,那些悬浮的光影都悬停在半空,连孰湖掌心的鳞片都在微微发烫。 玖鸢看见裂痕的下方,在天地相连接的地方形成一道连接天地的光带,而光带中间,有一阵阵来自地狱的哭泣。 这并非寻常所见的光芒,倒像是上苍撕开的一道伤口,汩汩流淌着液态的星辰与凝固的月光。 光带边缘翻卷着暗紫色的雾霭,其上密密麻麻布满细小的瞳孔,那些眼睛或睁或闭,时而淌下带着磷火的泪水。 光带中央流转着混沌的光晕,银白色与墨黑色如活物般纠缠扭打,时而凝结成狰狞的骷髅头颅,时而又化作万千条游动的光蛇。 更奇的是,光带表面还生长着半透明的脉络,宛如巨大的血管,其中涌动着幽蓝色的液体,随着地狱哭声的节奏剧烈搏动。 玖鸢心下一惊:“冤魂!” 当哭声尖锐时,光带便剧烈震颤,迸射出刺目的光刃,将周围的空气切割得支离破碎,发出“呲呲呲”的声音。 这时,玖鸢听见随风飘来的小精灵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姐妹们,快点呀!来不及了!” “要是死门关闭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大家千万要小心,本能让出升的太阳找到,那就完蛋了!” “别把一丝丝阳光带进去呀!” “还有这人气,也要拍打干净啦!” 玖鸢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嗖嗖嗖----”几声,那群小精灵就消失在地平线上了。 “跟上!” 一人一兽从小精灵消失的那个地界跟了下去,裂缝不大,仅够玖鸢和孰湖进入。 玖鸢心想:“也不知道那只火红的精灵能不能赶上?” 玖鸢才踏入魔界,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 玖鸢的睫毛结出霜花,呼出的白雾竟凝结成骷髅形状,在半空悬浮片刻后轰然碎裂。 孰湖周身发出淡蓝色的光芒,霜花渐渐融化,温度回暖。 玖鸢心下大喜:“原来这坐骑还有这样的法术。” “啪!”的一声,黑色藤蔓从地面破土而出,缠绕着孰湖的脚踝,每一片叶子都流淌着粘稠的暗金色液体。 空气中传来尸体腐烂的味道。 藤蔓骤然膨胀,表皮皲裂出布满倒刺的血口,从穹顶垂落的黏液丝瞬间硬化成钢针,在半空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孰湖一脚下去踩断了藤蔓,那些被踩断的藤蔓残肢竟在地面扭动重组,像苏醒的蛇群缠住孰湖的脚踝。 断裂处涌出的暗金色液体接触空气后迸发火星,将周遭空气灼烧出焦黑的褶皱。 藤蔓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眼睛,浑浊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人一兽扭曲的身影,随着它们此起彼伏的开合,传来指甲抓挠玻璃般的尖啸。 “呲呲呲-----” “小主,坐稳了!” 孰湖周身鳞片突然迸发血色幽光,如同千万簇鬼火在其八足间腾跃。 它脖颈处的人面陡然睁开三只竖瞳,眼白泛起熔岩般的猩红,喉间溢出的嘶鸣震得空气泛起涟漪,竟将脚下碎石震成齑粉悬浮半空。 只见它四翼展开,骨节摩擦发出古老编钟的嗡鸣,羽翼边缘垂落的紫色流光在虚空中划出燃烧的轨迹。 那些流光坠地的瞬间,竟绽开曼陀罗状的黑色漩涡,从中伸出枯槁的手臂试图抓住它的羽翼。 孰湖猛地昂首,额间犄角迸发雷霆,将纠缠的暗影劈成齑粉,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它化作一道裹挟着星屑的暗紫色流光直冲云霄。 第119章 它穿梭云层时,天空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从中倾泻下沥青般的浓稠黑雨。孰湖掠过之处,云层被灼出焦黑的沟壑,八足交替蹬踏。 玖鸢坐在孰湖的掌心上,感觉 稳稳当当的,没有丝毫颠簸的感觉。 她掌心腾起的火海棠刚绽出赤金花蕊,孰湖脖颈的人面便同时张开獠牙交错的巨口,喉间翻涌的黑雾中竟浮现出沸腾的岩浆漩涡。 火海棠在她手中剧烈震颤,花瓣如同燃烧的绸缎般翻卷,释放出的高温将周围的藤蔓瞬间焚成飞灰。 孰湖俯冲而下时,羽翼拍击出的气浪裹挟着硫磺味的飓风,将她的发丝尽数掀起。 它额间犄角迸发的幽光与火海棠的炽焰相撞,在空中炸开刺目的光爆。 下一秒,孰湖的巨口完全笼罩住火海棠,獠牙刺破花瓣的瞬间,绽放的火星竟凝结成无数小朵的火海棠花。 当它喉咙鼓动着吞咽时,鳞片下透出的红光如岩浆奔涌,脖颈处的人面露出扭曲的满足表情,喉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咕噜声。 最后一抹火光被吞噬殆尽,孰湖周身腾起赤红的火焰光晕,羽翼上的紫色流光也染上了跳跃的火苗,如同浴火重生的魔神。 “真美味!” “湖湖喜欢就好!” “噼里啪啦”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飞烟灭。 玖鸢的身后传来“啪”的一声爆响,整片藤蔓的中心炸开一朵黑色的花。 花瓣是由粘稠的魔气凝结而成,坠落的轨迹在虚空中拖出长长的磷火尾迹,每一根藤蔓断裂处都绽开细小的血色花朵,在空中缓慢旋转着凋零,最终抛向身后的黑暗深渊,只留下空荡荡的寂静在空气中回荡。 “小主,那是什么?” “魔界的藤蔓,法术一般的就成了藤蔓的食物了。” “小主,这些藤蔓就这么死了吗?” “并非如此,只要下次还有闯入者成为它们的食物,就会复活。” 那孰湖吞下火海棠,周身气焰更胜往昔,竟稳稳举着玖鸢。 前方有一群身形玲珑的小精灵,闪着幽蓝荧光,蹦蹦跳跳地在前头引路。 但见孰湖脚下生风,八足交替疾行,紧跟其后。 那小精灵们忽而化作流光钻入石壁,忽而又从地缝钻将出来,叽叽喳喳似在催促。 “姐妹们,这都到了哪里了呀?怎么分不清了呀?” “真是小迷糊呀,这才九层地狱,还早着呢?” “这包袱怎么越来越沉了呀!” “姐妹们,前面就是地狱般的火海,大家要打起精神来呀!千万别分心了,这葬身火海可就全功尽弃了呀!” “可不是嘛,不知多少只小精灵葬身火海。不知道我能不能过得去?唉!” “别唉声叹气好么?都走到这步了,姐妹们要有信心,只能走下去!” 嗖---- 嗖---- 嗖--- 小精灵朝着那片地狱之火飞去....... 第138章 别像蜜蜂一样小气 听见她们的谈话,玖鸢大约知道了她们此行要通过地狱的一片火海。 这一群精灵都是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本来就抱怨路途遥远,包袱又重,还要途经一个恐怖如斯的火海。 玖鸢与孰湖,皆是不惧炎火的奇人异兽,平日里便是踏火山、戏熔岩,神色都不带上一分变化。 可就在方才,二人并肩行至一处,忽见天边红云翻涌,似有妖物搅动风云。 不一会儿,一股热浪竟直直扑了过来。 这热浪来得蹊跷,非比寻常的灼人热气,其中裹挟着一股刺鼻腐臭,直钻人天灵盖。 “主人,这气味从何而来?” “那是炼狱凡间万千最丑恶的灵魂的地方,那些灵魂经烈火焚烧、岩浆蒸煮,将那腌臜的罪孽之气尽数蒸腾而出。” 纵使玖鸢和孰湖向来天不怕火,此刻也不禁眉头紧蹙。 孰湖周身毛发倒竖,嘶吼一声:“好个腌臜之地!” 只听远处传来阵阵凄厉惨叫,似鬼哭狼嚎,又似万千冤魂在耳边哀嚎。 赤红的天幕如同被撕裂的兽腹,粘稠的暗紫色汁液顺着裂缝滴落,在沸腾的熔岩海面上腾起幽蓝的毒雾。 这片由滚烫岩浆组成的汪洋里,翻滚的不是浪花,而是扭曲变形的恶鬼,它们的身躯被浓稠的岩浆吞噬、撕扯,每一寸皮肤都在承受着撕裂与重塑的剧痛。 那些恶鬼,形态各异却都满是痛苦与绝望。 有的被烧得焦黑,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身体被火焰缠绕,火苗如同活物般钻进它们的眼耳口鼻。 那一群背着包袱的小精灵,原本还一路紧赶慢赶,可当炼狱的惨象撞入眼帘,瞬间沉默,都不约而同停止了前进。 火焰在它们眼前肆意肆虐,恶鬼们的惨叫如同尖刺扎进耳膜。 “我好怕怕!” “我也是!” “我......”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有恶鬼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可转眼间便被高温炙烤得只剩下沙哑的嘶吼。 “姐妹们,待会儿过这片火海的时候,千万别停,千万别往下看!” 在火海深处,巨大的锁链拖着浑身长满倒刺的恶鬼缓缓沉入岩浆,锁链与岩石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每一次锁链的晃动,都伴随着恶鬼们撕心裂肺的哭喊。 火海中的漩涡不断涌现,每一个漩涡都像是地狱张开的巨口,将更多的恶鬼卷入更深的炼狱。 “我们唱那首歌吧!” “一起唱!” 像猪一样愉快的吃,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像猪一样开心的玩, 拱猪拱猪拱猪拱猪。 像猪一样安详的睡。 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别像蜜蜂一样服从, 一生采蜜不知游玩。 别像蜜蜂一样飞行, 一天到晚永不休息。 别像蜜蜂一样小气, 遇到生气就会刺人。 玖鸢看着一群小精灵排着整齐的队形,唱着歌,沉浸在她们的世界里,就这样轻而易举过了那片火海。 “主人……我们该唱哪首歌?” 孰湖四双眼睛同时看向玖鸢,忽闪忽闪的。 随着一声空灵清越的轻响,镯子骤然化作四道红绸,恍若天边坠落的晚霞凝成的丝带,带着炽热的流光在空中飞舞盘旋。 那四条红带贴合得严丝合缝,边缘流转的光晕如同一圈结界,隔绝了外界炼狱的恐怖景象,孰湖眼前一片漆黑。 “小主,湖湖看不见了!” “就是要看不见才好,这种鬼怪通常没有法力了,只是看上去和听上去恐怖而已。” “湖湖看不见了,还怎么走路?” “我就是你的眼睛!” 玖鸢与孰湖,竟直直悬浮在这翻滚的炼狱火海之上! 周遭恶鬼哭嚎震天,热浪裹着腐臭直冲云霄,偏生这一人一兽气定神闲,恍若闲庭信步。 只见那玖鸢抬手轻轻一捻,掌心便绽出朵朵火海棠。 “好吃吗?” “好吃!” 玖鸢一边缓步向前,一边将火海棠喂向孰湖,那孰湖四目皆被红绸蒙住,瞧不见下方恶鬼惨状,只觉香气扑鼻,张口便将火海棠吞下肚去。 “还要吗?” “还要!” 这一路上,孰湖吃得是摇头晃脑,嘴里还含糊不清地与玖鸢搭话。 一人一兽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对岸。 此时,风景一转,与之前是天壤之别了。 有道是山雨欲停雾先起,可今儿个这雾,却透着股子邪乎劲儿! 但见眼前群山连绵,本是巍峨壮观之景,此刻却被浓雾死死裹住,那雾气浓得仿佛化不开的墨汁,似有一双无形大手,将天地间搅得混沌一片。 这团雾浓到啥地步? 伸手不见五指都是轻的! 莫说辨不清东南 西北,便是近在咫尺的山石草木,都瞧得个模模糊糊! 再看那玖鸢,神色淡定自若,抬手轻轻一拂,蒙住孰湖眼睛的四条红绸竟化作流光,眨眼间变回了腕间的镯子。 镯子重新戴上的刹那,隐隐泛起微光,似要在这浓稠如粥的雾气中。 那孰湖晃着脑袋,四双眼睛虽没了红绸蒙着,却也只看得白茫茫一片,急得直跺脚:“主人,这雾里怕不是藏着妖邪!” 玖鸢用神识扫了一下,却也寻不见小精灵们的踪影。 眼前一片白雾茫茫,却也不是一点光都没有,隐隐约约是可以看见远处群山的轮廓影子的,影影绰绰。 白雾浓稠如没有化开的颜料,目力所及之处,山峦的轮廓、树木的剪影皆成一片没有轮廓的雾墙。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白雾深处,几点火光如幽灵般浮现。 浓雾如同贪婪的饕鬄,疯狂地挤压着每一丝光亮,将火焰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如佝偻老者枯槁的手指,在雾中痉挛般抽搐。 第120章 白雾中,偶尔传来火舌舔舐空气的“噼啪”声,在这寂静的雾海显得格外刺耳,像是某种邪恶生物磨牙吮血的响动。 那几点火光,如同引诱迷途者的诱饵,却又散发着令人胆寒的不详气息,一旦靠近,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被这迷雾与幽火彻底吞噬。 似乎不知不觉间画风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孰湖顿时大惊,她还不知道,是遭了妖鬼。 玖鸢感觉到湖湖心中的恐惧,于是说道:“不要怕!人越怕,它越凶!” “说得对!鬼也怕人!” “跟上!跟上!” “但是……小主,湖湖看不见了呀!” 一人一兽面面相觑,望向来时的方向,只见也是白茫茫一片雾。 玖鸢呼出了一口气,一朵硕大的火海棠从掌心中腾起,白雾渐渐褪去。 一人一兽将目光投向了前面的路。 在荒野无人的山上,山下四野又多古老的森林。 走长途的人,尤其是走夜路的,常常遇上山魈鬼怪、魑魅魍魉,都是木、石、禽、兽变的。 这些有灵、无灵的东西都想修成人,修的年代长短不一,至少也要几百年。 上千年也是常事。 生而为人的再也不会想到要修炼成人有这么难! 第139章 蹩犊子说鬼话 玖鸢在镯子的藏书阁查到这座山叫”笔架山”。 玖鸢才知道这一带常见的多半是猫子、貉子、貂鼠、野猪幻化成人形。 再大的动物像熊、虎变的就少了,可也不是没有。 白雾散去,可以看到原本粗糙的青石板,如今已被打磨得温润似玉。 那一道道深陷的蹄印,恍惚间,仿若能听见当年马帮清脆的铃铛声,悠悠在山谷间绵延回荡。 “驾!” 玖鸢顺着火海棠照亮的茶马古道往前走,忽见前方尘烟起处,一辆长车晃晃悠悠行走着。 她的坐骑孰湖可以隐身,寻常的凡人是看不见的。 前面的马车是双木轮大马车,寻常短脚车可比不得。 要拉动这铁轱辘木头家伙什,少则两匹健马并肩拉套,多则四五匹骏骥齐发力。 而且要在最前头套上一匹老马,这老马可不是白占位置,那可是领头马。 漫漫长路多凶险,老马识途,能领着后头的马避开暗坑、绕开险道,缰绳一扯,后头的马便晓得跟着走。 再看这车厢,更是暗藏玄机。 外头瞧着不过是个木板子搭的车厢,里头可藏着大讲究。 宽敞车厢,若是轻载货物,坐上三五客人不在话下,若是载满了茶砖绸缎,那客人就得减几个。 这载客多少,全看车上货物轻重! “小主,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呀?” “看样子像是往来的客商。” “小主,方才的那群小精灵呢?不会是跟丢了吧?” “应该就在前面,我们就暂时跟在前面那辆马车后面。” 颠着跑着,拍!拍!地响,一天可以跑一百三、四十里。 不过车上人的骨头也就颠酥了。 下了车,两条腿站不起来,一定要休息半天才能勉强走路。 “湖湖,我们超了他们,去追赶那些小精灵。” “这些赶夜路的坐车虽然辛苦,但是走路不但慢、危险又多。赶车的若在路上遇见行人,惯常都是邀他上车同行,路上也有个伴,若是遇上鬼怪,人多势壮,他们也不太敢来侵犯。坐车走长路的常常要到夜晚还赶不到站,那时候山林里的鬼怪胆子就大些了。他们或是单个,或是一群常常远远地跟了车子走,或是从一棵树后面窜到另外一棵树后面,一路跟着瞧望车上的人。” “小主,是什么鬼怪?” “都是些山魈,他们并不是要伤人,只是要想修炼人。” ”修成人?“ “这里人烟稀少这么稀少,多少日子才看见一个过路的,他们要仔细看,好跟人学样儿。看尽管看,学尽管学,修炼了几百年也还不成个人形,只是能用后腿站了起来,走路一晃、一晃地,自以为已经很有人样儿了。土话都管修到这一地步的鬼怪叫‘蹩犊子’,是一种咒骂的话。鬼怪被这样咒一句,就咒掉几十年的苦修行。” “小主,这修成人形是不是很难?” “修成人形固然很难,修到可以轻身飞走,可以隐形令人看不见,都比人形容易。” “小主是说像湖湖这样的可以隐身的法术比修成人形还难吗?” “那是肯定的,比如湖湖吃了桃子学会说话,但是很难化成人形。人的身体不容易模仿,可是人的语言他们努力学些时就能够和人交谈。就像鹦鹉跟八哥那样。那就是人们常常听到的:鬼话。” “小主,什么是鬼话?” 玖鸢的话匣子就这样被孰湖打开了,跟那茶馆的说书人一样说开了。 “这山中那这赶车的师傅们,那在路上可比踩钢丝还得提溜着心眼儿——为啥?就因为碰着这么群“主儿”,那可金贵着呢!” “为啥?” “这笔架上中有种叫“蹩犊子”的玩意儿,想修炼成人形,别的都不打紧,独独缺不了咱凡人的一句夸赞!” “一句夸赞?” “湖湖没听错,就等着人的一句夸赞!” “这倒是有趣!” “它们巴巴等着人亲口夸,夸它像啥就能变啥,敢情是要借咱吐出去的这口仙气儿化成人形!” “这也能?” “在笔架山里遇见独自行路的客人常常都不是人,是蹩犊子,穿了厚皮袍子低低地戴了顶大帽子,遮了大半个脸。在冷风大雪里,眼睛冻得泪水都结成冰珠,赶车的人看也看不清,就邀他上车同行,也不想想这样深山里从哪里来的过路人?” “那为什么邀他上车同行?” “为了不孤独!” “什么是孤独?” 玖鸢心想:“这湖湖的好奇心也不比我差到哪里去呀!” 正要解释,就听身后传来赶马人的吆喝声。 “驾!驾!驾!” 赶车的就大声吆喝着马,在空中高高地挥他的鞭子,劈劈拍拍地响。 有的蹩犊子来找人就是为了要找机会谈谈话,谈了一段路或是告辞下车走了,或是应答不上来,害怕露了底细,就化成一阵清风,去个无影无踪。 这时候赶车人也不在意,把鞭子在空中兜几下,响几声,跟放鞭炮一样,驱去鬼怪的阴气,并且大声跟自己的马匹说: “我早就等着他夸我了!” 玖鸢感觉这赶车人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玖鸢意识孰湖稍微让个道,跟在赶车人的身后。 孰湖问道:“小主,那赶路人方才是不是遇到了瘪犊子?” 玖鸢听见赶车人像是和他自己的马匹在说话,于是说道:“好像是瘪犊子变的。” 赶车人像是自言自语道:“我长得真像你老家里一位叔叔!哈哈哈,还真像!” 玖鸢压低声音说道:“从此他就真的变成那赶车人的叔叔的形体,真正变成了人。如此这个瘪犊子就可以出去骗人了!” 玖鸢心里大概明白了七七八八: 原来,夜晚行路时遇见的就又是一样,多半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甚至有的简直不像话,也想藉了黑夜、看不清楚、来冒充。不等他们走近,马匹就先害怕了。马若是知道来了阴魂、鬼怪,害人而又为人眼看不见的东西。 就会吐长气,恐惧不宁,把鼻孔放得很大,嘴脣也翻起来: “兔──吐!免──吐!兔──吐!” 一匹马这样出声音,别的马就也发觉了,大家就都:“兔──吐!”起来,惊慌起来。 赶车人就要立刻拿出他所有的本领来驾驭,否则一下慢了,马匹先惊跑起来,黑夜里在这种难走,树又多的路上,撞上石头、撞上树,或是翻了车,或是伤了人。 所以夜晚驾车的人无论多寂寞,也少有敢邀陌生的人形上车来的。 只想快快加鞭早早赶到宿店。 马跑了起来,车座下面悬 着一路摇摆的红布灯笼就照着旋转的车轮,又在地上投射着零乱的马腿奔驰的黑影子,穿了森林快走。 森林暗处大大、小小的蹩犊子,就绕了树,一齐追着跑。 这就是方才玖鸢在白雾中看到的影子。 就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老妇人抽马鞭子的声音...... 第140章 清飙起,天上人间知几几? 暮色将歇时,远处的碎石路上先传来车轮碾过沙砾的细碎声响,像春蚕啃食桑叶般沙沙作响。 紧接着,木质车轴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随着声音逐渐清晰,隐约夹杂着马具的铜铃轻晃,“叮铃、叮铃”。 老妇人赶车的吆喝声也渐渐明朗,沙哑而温和的“驾——吁——”,与马蹄声“嗒嗒”交错,一前一后,节奏分明。 第121章 玖鸢细听这老妇人的马也不害怕,也没有吐气。 心想:“这老妇人不简单!” 玖鸢的神识也在慢慢恢复一点点,这也才感应到老妇人是独自一个人在夜间行走,她自己也不害怕。 想来这老妇人经常驾车走夜路。 玖鸢渐渐看清楚了是一辆五匹马的大排子车,座下挂一双红布灯笼,一边一个。 老太太前面两对马,前后并排地套着。 远远领先的是一匹老黑马,又高又大,头上大红缨子里顶着一个悦耳响亮的铜铃,方才听到的那铜铃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老妇人的鞭子又长,打得又准。 玖鸢定睛一看,这老妇人她的鞭子可不是抽马用的,她的每一鞭子都抽在半空中。 她的嘴上还念叨着什么,玖鸢仔细一听,原来这老妇人碎碎念: 透网金鳞,休云滞水,摇干荡坤,振鬣摆尾。 千尺沫喷洪浪飞,一声雷震清飙起。 清飙起,天上人间知几几。 玖鸢一看她的马不用抽,好像这些马儿都明白老妇人的意思。 “清飙起,天上人间知几几。知几几呀知几几!” 老妇人正念叨着,突然,一只黑色的吸血蝙蝠俯冲而下,铁钩似的利爪直扑马颈。 老妇人猛地扬鞭,手臂如弯弓般绷紧,五十尺外的鞭梢瞬间破空而出,在空中划出银亮弧线。 “啪!”鞭声炸响,恰似枯竹投入旺火的爆裂,惊得路旁蝙蝠扑棱棱乱飞。 鞭梢精准擦过大黑马耳际,猛一回卷,那蝙蝠尚未触到马毛,便被抽得碎成黑絮,带着一股血腥味弹落在滚烫的沙土上。 大黑马受惊般昂首嘶鸣,鬃毛如浪翻卷,两只耳朵“噗噗”扑扇,颈间铜铃跟着迸出急促的“叮铃”声,混着老妇人收鞭时皮绳的震颤,在空旷的山中格外清晰。 远远地,玖鸢瞧见方才的赶路人跟了上来。 马车尚未停稳,他已满脸笑意,迫不及待地高声说道:“老夫人,您这赶车的本领,真是了得!方圆百里,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能像您这般利落的。就说方才那吸血蝙蝠,换做旁人,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可您一鞭子下去,干净利落地就解决了,实在叫人佩服!” 老妇人动作娴熟,利落地从车上一跃而下,脚步沉稳,仿若踏在平地上一般,没有丝毫的踉跄。 玖鸢看见那赶路人微微前倾身子,试探着问道:“老夫人,这一路赶来,没碰上什么棘手的事儿吧?” 老妇人嘴角上扬,眼角堆起和蔼的笑纹,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嗐,哪有那么多事儿。不过是些平常的光景罢了。” 正说着,一旁的大黑马像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亲昵地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老妇人的肩头。 颈间的铜铃随之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叮”声。 玖鸢一看这老妇人的样子:穿了厚棉裤、扎了腿带、驾车时脚不垂在车外,只是把青布鞋裹的脚提起来,盘腿坐在车前。拿了鞭子的手一举,无论车上装的货多重,她出车都是又慢又平稳,就像滑着起始一样。 等到她下了马车,盘腿坐在路旁的一棵大树旁休息时,她才露出法力来。 赶路人也下了车,一脸堆笑道:“老婆婆,你这一个人还真敢走夜路?就不怕山中的鬼?” 就在这时,老妇人的大黑马先“兔──吐!”“兔──吐!”地冒气。 别的马也都像上阵的兵士一样,精神抖擞。 老太太似乎明白了,眼前这赶路人就是一个瘪犊子,黄鼠狼变的。 那赶路人从马车上拿下了一盏灯笼,把脸凑到灯下,为的是要灯光照在它脸上,好让老太太看得见:“老太太、老太太、您看我像个什么?” 老太太也就藉了灯光认真地打量一阵,心想:“果真是瘪犊子!上次从这里过它走路还很没有样子,现在已经可以立起来退着用两条腿跑了!” 灯影里又跳进一只野猫子。 “老太太、老太太您看我像个什么?” 老太太看它还是一个十足的猫子。 想站也站不起来,退着跑也不会。 只能从车后追到车前,才回过头来问一句话,就又被车子落在后面了! 这只夜猫急得它像跟人的小狗一样,在脚下来回的转。 “我看你什么也不像!别这么着急!” 因为老太太的口气还是爱惜的,这个猫子的修行也至少进步了十年。 话才说完,前面远处灯光刚照及的地方出现了那个饭路人,穿了衣服戴了帽子,帽子底下露着两只小眼睛,又尖、又亮。 老太太一看就知道这是个黄鼠狼变的坏东西。 它恐怕已经修了一千年了! 当初作黄鼠狼时就又贪又狠,修行以来,还是照样凶残。 凭了修来的法力,待这一带山林的鸟兽都不好,只知横行霸道。 他的服装、言语、姿势都很成熟,他没想到老妇人一眼把他看穿,只觉得老妇人也能欣赏他的本领: “老太太,您大老远地来,路上辛苦了罢!我这个乡下小土老儿给您请安!” 老太太把缰绳轻轻抖一抖,大黑马就开始带队,其余四匹马就把车拉起来,慢慢向前走: 老太太用眼盯着看着他,他也盯着看老太太。 树林里都安静下来,只有怕落在别人后面看不见的小蹩犊子们还在移动,想找个空,好钻出头来看时,踩了地下的松枝,偶然出一声响。 这黄鼠狼化的赶路人瞬间觉得这气氛不对,知道这是遇到高人了,连忙撒腿就跑。 忽然“劈──拍!”一声大响,老太太飞快打出一鞭子去,打得又准又有力量,把赶路人戴的帽子打飞到半天空。 帽子底下露出褐黄色亮油油的手,同两只老鼠耳朵。 “什么乡下土老儿!我看你还是个老蹩犊子!永远是个蹩犊子!” “吱──吱!”黄鼠狼哭着骂着,窜回深山里去了。 老太太一鞭子抽去了它一、二百年的道行。 玖鸢心想:“果然是一个高人!” 孰湖弱弱地问了一句:“小主,那接下来,我们到底跟着谁呀?” 玖鸢说:“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岔路口,玖鸢用神识扫了一下,发现那群小精灵是往右边的路走的。 就在这时,老妇人一声“驾!”她的马儿往左边疾驰而去。 “小主,这往左还是往右?” 第141章 举起容易,放下难 “向右!” “那老婆婆呢?” “这一路上不知道要遇到多少人和事情,都追,追得过来吗?” “小主说的也是!” “就像湖湖,举了我,还能举别人吗?” “小主说的有道理,湖湖举小主是为了吃火海棠花。” 玖鸢心里不由得好笑起来:“这神兽还真是天真可爱,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更不会像刚才那只黄鼠狼变的瘪犊子那样出去骗人。” 于是就故意逗孰湖道:“要是我不给湖湖吃火海棠呢?湖湖还会不会举着我呢?” “湖湖还不会放下,除非小主也被黑白无常接走。” 玖鸢哈哈大笑道:“这黑白无常怎么敢接本姑娘?” “那是为什么呢?” “你以后就知道了!” 就这说话间的功夫,右边的天际突然裂开一道暗金色的缝隙。 起初只是几粒沙砾悬浮半空,转瞬之间,整片天空化作沸腾的熔金漩涡,无数砂砾如受召唤的亡灵 ,自地底喷涌而出,在空中编织成遮天蔽日的巨网。 狂风裹挟着沙粒,朝着一人一兽疯狂扑来,玖鸢抬眼一看,眼前=一片沙漠。 在满天飞舞的黄沙中,隐隐约约听见那群小精灵在说话。 “姐妹们,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过了这片沙漠就好了。” “你说这火神家的花童也真会选地方,到这种鬼地方来种兰花,这能种出来吗?” “我说你是不是糊涂了呀,这天君早就明令禁止栽种,你不知道?” “这种机密的事情,还能让我们这些小精灵知道?” “我也还是机缘巧合下才知道这火神一把火烧了那封神版,之后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了!” “这次我们姐妹历经千辛万苦到这九十九重地狱,也是受了那造化小儿之托,以后出去了,大家就千万别再提这件事情了。” 玖鸢心下一惊:“造化小儿是谁?莫不是窥天是幻境里出现的那个孩童?” “……” 一只蓝色的小精灵抖了抖肩上的包袱,才说:“理论上说,天道管着世间所有,天君管着所有神仙,而造化小儿又和天君不和,也不知道今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们做精灵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哪里管得了天道的事情?” 第122章 “那还是你活得明白,我们只是受造化小儿所托,把这些包袱送到花童手里。” “我有一个问题,送到之后,那造化小儿真的会给我们灵珠?” “对哦,不会不给,还找我们的麻烦吧?” “这干活哪有不给报酬的道理?要是那样,简直是天理不容!” “没错,这天理不容的事情,那自然由天道来管!” “……” 玖鸢听得入了迷,自打玖鸢得了这坐骑,她可谓是得了仙家护佑。 这坐骑不但跑得快,还遮风挡雨,才那沙暴来势汹汹,飞沙走石都得纷纷绕着走。 但见孰湖昂首嘶鸣,九条尾巴甩出万千金芒,沙暴瞬间化作绕着二人打转的金色漩涡,反倒衬得玖鸢衣袂飘飘,恍若天外而来的神女。 “小主,谁是天道?” “不晓得!” “小主,天道为什么要追杀你?” “这......偷看了一眼如意郎君。” “谁是小主的如意郎君?” “没看清,每次都是只出现一个背影,而且那些幻境让我头痛欲裂。”玖鸢说道,“在幻境中,我看到了自己的三生三世,结局都不太好。。” “结局不好?” “没错,似乎每一段感情都不得善终。” “又为什么?” “不晓得,也许我和他天注定就要经历磨难!” “……” 孰湖只盯着玖鸢,眼睛圆溜溜的。 人类难以从神兽脸上看到情绪,但玖鸢心想,估计湖湖还不懂这情为何物! 许久之后,湖湖才再开口问: “为什么要经历磨难?” “为了明白一些从前没明白的事情!” “就像湖湖一样吗?”孰湖四双眼睛盯着她,“湖湖只是想吃火海棠,又举着小主不知道如何放下才这样的。而且我原先举着的那个人,是个凡人,后来黑白无常接走了,湖湖与他一辈子讲的话也没有和小主一天讲得多,而且也没有这么多问题。。” “那湖湖是遇到我才生出那么多问题的?” “可不是?” “若你不曾谋害人命,不曾吸人精气,食人血肉,可以修炼出心的。” “那我会怎样?” “如果你有了心,就能去感知天地万物的情。”玖鸢对眼前的孰湖说,“这样对你来说也许会更好一些。” 孰湖四双眼珠子一转: “好……哪里好?” “这样的话,湖湖就可以修炼出心智。” “小主,心智是什么” “一颗智慧的心!” “.......” 见孰湖一脸茫然! “跟上!” 孰湖的动作何其敏捷,何况一只有修为的神兽,几乎瞬间就从穿过一片沙漠,下一瞬间来到离小精灵不远的地方。 她们卸下沉重的包袱,坐在草坪上休息。 “湖湖,看见了吗?小精灵都知道把那沉重的包袱放下,这就是放下,明白了吗?” 孰符愣了一下,有些疑惑道:“还是没明白,湖湖觉着小主觉得很开心,而且还有火海棠花吃,为什么要放下?” 倒是这一问把玖鸢给问住了,还好这小精灵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吵闹起来: “那只火红的,真是的!每次都要比我们慢半拍!” “她呀?就那样了,死不悔改?” “她每次都慢吞吞的,但是,为什么那造化小儿要把最终的包袱给她?” “她长得更漂亮呗!” “也不全是吧,我也不差呀!” “哦哟哟,见过夸自己的,还真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 又等了会儿,那只火红的精灵还没来,那只粉红的精灵朝来时的方向看了看: “真是奇怪!” 其余的小精灵干脆就地坐下,坐得端端正正,伸着脖子仰着头,还有的就直接躺地下,四脚朝天,全然不顾自己精灵的形象。 时间缓慢的过去。 那只粉红色的精灵终于是忍不住,朝着其余的小精灵喊道:“不等了,每次都要等她!再等就来不及了!” “……” 那只粉红的精灵看着她们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倍感无奈,却还是喊了一句:“谁先到就能得到最大的那颗灵珠。” 小精灵们顿时睁大眼睛,如醍醐灌顶般震惊,又有解开疑惑的畅快,还有为此而生的困恼焦急,那一张张小巧精致的脸上上竟一下子展现出了多种不同的情绪。 嗖---- 嗖---- 嗖---- ......... 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小主,湖湖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湖湖觉得那只小精灵在说谎!” “哦,从哪里看出来?” “她自己都不确定最后能不能拿到灵珠,还说谁先到谁就拿到最大的灵珠,这不是谎言吗?” 玖鸢突然意识到这孰湖慢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假以时日,要生出心智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哈哈,跟上!” 一兽举着一人跟在一群小精灵的身后....... 第142章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次日上午,九十九重魔狱之外。 花童和灵魔早早就等候在那里。 所谓魔狱,也是天庭关押冤魂的地方,只是没有那寒潭刺骨,相比起来,就是那些仙家的童子触犯天条,又暂时降服不了,关在此地等待重新分配,天君会迫于平衡与仙家们的私交,不愿得罪,而暂时把这些触犯天规的孽畜放在此地,说是关押,那也就是忽悠一下。 花童和灵魔对视一眼,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还是面无表情。 “花童这次可有把握?” “灵魔何出此言?小精灵背了包袱,这包袱里到底装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同芯兰花倒也是种出来了。” “花是种出来了,那还要看这转生的灵童能否受得住!” “这转生的灵童在哪里?” “不劳灵魔费心!” 两人一直等在九十九重魔狱门口,一起看着同一个方向。 “你的那些小精灵怎么还不到呀?” “叙事路上耽搁了,再等等!” “时不我待!这过了时辰可就来不及了!” 花童一脸面无表情,看向远方。 灵魔也跟着看向那方。 片刻之后,远方似有星星点点的亮光一闪一闪的。 花童露出笑意,缓步走了过去,对着灵魔得意地笑了,不紧不慢地说道:“离规定的时辰还早了半个时辰。” “她们来了?” 花童撇了撇嘴,上下打量着灵魔反问道:“不然呢?” 本来花童还正担心这些小精灵不能按时送到,因这一路走来,要她们那娇小的身体背着那么一个大的包袱,实在是难为她们了,而且这路上会遇到不可抗力,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要是不小心按时赶到,那就是运气太好了。 亮光由远及近,眼看小精灵们就要道眼前了,这老远就听到她们叽叽喳喳吵闹的声音: “姐妹们,终于到了!” “累死我了!” “总算是没有迟到!” “快把包袱卸下来!” ........ 花童此时感觉小精灵们的声音是如此悦耳动听,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才有了笑容。 就算这花童本事再高,他也担心这要是过了那个时辰没送到,这炼“同芯灵珠”的材料就算送到了,那还是白搭,可见这就是一个高难度挑战。 突然,花童的笑容凝固了,像是被什么吓住了。 灵魔看了他一眼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花童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手在比划着,嘴里念叨:“一、二、三、四、五、六.....不对呀,这都数了三遍了,怎么才六只,还有一只呢?” 花童的心“咯噔”一下! “还有一只呢?那只火红的?” 六只小精灵停止了吵闹,眼睛齐刷刷看向花童。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陷入了焦虑。 有时失误稍有不慎,不知不觉就已经来不及了,等反应过来,已经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变数实在太多,不可预测的事情也太多了。 要是早知道,她们会精心策划一番。 可算路也不走算路来。 就在这时,花童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 “打开包袱!” 小精灵们才反应过来。 这时,玖鸢和孰湖躲在一旁,没有被察觉,她把这一切全看在眼里。 只见一只小精灵首先打开了包袱,“哗啦啦”从里面倒出许多金币。 “金币!” “金币!” ...... 花童目瞪口呆,接着说:“你的呢?” 第二个小精灵也打开了包袱,“哗啦啦”,又是一袋金币,倒出来足足有一座小金山那么高。 第123章 “我就奇怪,这包袱怎么如此沉重,原来是金币。”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眼见着九十九重地狱之门就要被金币堵住了,这童子半天呆在哪里,硬是没回过神来。 灵魔看着眼前的金币,也是惊呆了,他见过金币,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币。 “这兰花竟然值这么多钱?” 突然,花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为什么是钱?” 一只小精灵问道:“为什么是钱?” 另一只小精灵反问道:“为什么不是钱?” 花童干笑了两声道:“为什么不是情?而是钱?” “情?” “钱?” 突然,一只小精灵反应过来说道:“我当时就问有没有听清楚,是谁说的‘准没错’,谁说的?” “我没说!” “我也没说!” “我可没那样说!” ........ 孰湖一双眼睛看了一眼玖鸢,满脸疑惑。 “小主,这是怎么回事?” 玖鸢听了一会儿就明白了,看着那些金币说道: “她们把‘情’听成了‘钱’,这花童要的是‘情’,而小精灵们历尽千辛万苦背过来的却是‘钱’,弄错了!” “啊!那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呀!”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了一个火红的亮点。 “她来了!” “就是她,姐妹们,快看,她真的来了!” “她不会也听错吧?” “乌鸦嘴!她可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花童抬起头,看着远方,灵魔也看着同一个方向。 “但愿她没听错!” “不太好讲。”灵魔说得认真,“不过我灵魔在此守候了三千年,很少遇到这种意外。” “闭嘴!” “.......” 这九十九重地狱阴风惨惨,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寻常神仙鬼怪避之不及,偏生这个花童逆着黄泉路,踏入这修罗之地,只为种花,炼灵珠,救他的主人。 想当初,火神为守护三界安宁,与邪恶势力殊死搏斗,不幸被邪恶力量封印,坠入无尽黑暗。 而那天君,却意外坠入混沌之中,身形渐散,时日不多。 三界即将陷入大乱,唯有这同芯兰花,能凝聚天地间的正气,打破封印,救出火神,还能为天君续上一线生机。 如今,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天君在混沌中苦苦支撑,火神的封印也在不断加固,若花童再失败的话,三界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 花童恰似一尊泥塑木雕,双脚仿若生根,牢牢盯在火红精灵飞来的方向。 火红的精灵卸下沉重的包袱,瘫坐在地上,用手擦着额头的汗说道:“终于到了,我以为又要错过了!” 她抬头一看,瞧见大家都看着她,便不好意思地说道:“让诸位久等了!” 当然了,方才一句道歉,也无人回应——大家的目光全聚到了包袱上。 “但愿不是钱!” 一旁的灵魔忍不住问道:“花童要的是什么?” “情!” “为什么?” “只有情能化在万物里!” “那也未必!” 花童像是听到了天下奇闻! “先打开看看不就一目了然!” “可别真是钱……”花童盯着包袱边角翘起的线头,不敢打开包袱。 他深吸一口气,拇指终于勾住绳结,刚要发力,却又猛地缩回来。 灵魔看花童磨磨唧唧的,一把夺过包袱,打开一看,惊呆了! ....... 第143章 童芯兰花 其余的六只小精灵围过来,一看,也惊呆了! 红色的精灵不敢看,花童也不敢看! “包袱里装着什么?” “哗啦啦”灵魔一股脑全倒在地上。 花童一看,忍不住喊道:“怎么又是钱?你们......你们是怎么听的?” 一路马不停蹄,为了能按时送到,小精灵们克服了艰难险阻,可谁曾想到把发音听错了,“情” 听成了“钱”? 不知是哪个小精灵说了一句:“我到的时候,这些包裹早就打包好了!” 然后精灵们就七嘴八舌说起来: “我的也是,哪有打包好的包裹再拆开的道理?” “就是就是,我们想拆也拆不开呀!” “谁打的包裹?”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对哦,谁打的包裹?” “反正不是我!” “也不是我!” “我没打!” “不知道!” 哪有一直吵下去的道理? 一直如此,就算查出是谁打的包裹,恐怕也要错过了时辰。 更主要的是,花童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孤身来到这九十九重魔狱种花,花都开了,竟都没有用处。 他要去承受别人的事物带来的失败,这让他怎么接受?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无论如何,似乎都很麻烦。 只听包裹里一阵“哗啦哗啦”乱响,说时迟那时快,“嚯”的一声,一道亮光闪过,只见掌心稳稳托着一朵花儿,娇艳欲滴,可绝非凡品,正是仙界大名鼎鼎的同芯兰花。 仙界的稀罕物——童芯兰花! 这花儿打根儿上就带着仙气儿,种在火神爷的地盘里,平日里没少被各路仙家惦记。 仙子们有事没事就往火神殿跑,不为别的,就图讨几瓣兰花,回去泡水喝。 据说这兰花泡的水,滋阴补气,美容养颜那叫一个灵验,把仙子们哄得是心花怒放。 可谁能料到,这平平无奇的养花小童,竟在无意间发现了惊天秘密! 原来这童芯兰花另有玄机,竟是炼制灵珠的绝顶材料。 更邪乎的是,传闻那转世童子若吞了这灵珠,瞬间就能拥揽统一三界的洪荒神力! 花童小手一捏花茎,手腕轻巧一抖,那花儿便滴溜溜地转起圈来。 “让诸位开开眼,这就是同芯兰花!” 花童得意地拈花一笑道:“这同芯兰啊,生长在火神殿中,日日夜夜吸纳着日月的精华,沾染了天地间的灵气。我家上神都说,有缘得到这花儿的,那夫妻二人情比金坚,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缘分都紧紧相连,斩也斩不断……”话还没说完,他陡然提高声调,手腕再度发力一抖,花儿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今日这花竟然开在了这九十九重魔狱,也算是一件奇特事儿。” “……” 没有人说话,只是安 静地看着同芯兰花。 花瓣似揉碎的月光,裹着层薄如蝉翼的白色纱雾,脉络间流淌着浅浅的白色光晕,若隐若现。 花蕊顶端凝着一滴琥珀色的蜜珠,随着呼吸般的微风轻轻颤晃,香味沁人心脾。 “好美的花儿!” “好香呀!” ...... 花童很失落地说道:“再美,再香也没用!” 灵魔反问道:“为什么?” 花童沮丧地指着面前堆积如山的金币说道:“这些金币没啥用!” 灵魔又反问道:“谁说金币没啥用?有钱能使鬼推磨!” 花童说:“可是......钱不能化万物,只有情能!” 灵魔冷哼了一声道:“哼,谁说只要情能?钱不能?不信你试试!反正木已成舟,难不成还要重来?” 花童细想了一下,觉得这话没毛病。 随即口中喃喃念着: “招财灵物,可通人意?若通人意,速速来财。招财灵物,可通人意?若通人意,速速来财。” 重复念着,一刻不停。 不多时,神奇的事发生了。 原本素白的兰花花瓣泛起细密金纹。 那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化作流淌的熔金,顺着花瓣脉络浸透每一处褶皱。 眨眼间,整朵兰花都裹上流动的金光,连翠绿的花茎也被镀上金边。 灵魔在一旁嘀咕道:“省着点用,没必要花那么多金币噶!” 紧接着,悬浮在兰花上方缓缓旋转,洒下的金粉如细雨般飘落。 金粉触及花瓣的刹那,兰花便彻底被染成璀璨的金色,连叶片的脉络都闪耀着细碎光芒,整株植物如同用纯金浇铸而成,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华彩。 叶子迅速舒展开来,是一抹诱人的金色。 “化!” 金色的兰花化成金色的灵珠悬浮在花童的手里。 这颗灵珠这颗灵珠表面金芒流转,细密纹路如古老咒文若隐若现,突然从中传出空灵清越的嗡鸣。 灵珠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化作万千金蝶振翅飞出,在花童周身萦绕盘旋。 蝶群聚合重组,竟凝成一幅微缩的金色山河图,其中云雾翻涌,城池楼阁栩栩如生。 第124章 正当大伙儿看得入神,灵珠爆发出刺目金光,将其笼罩其中,玖鸢只觉一股温暖能量涌入体内,她感觉到胎动。 孰湖也觉察到了什么便问道: “小主,方才那是什么?” “好像有一股灵力进入我的腹部!” 刺目的金光骤然化作万千金蛇缠绕在玖鸢周身,温暖的能量瞬间变得滚烫如沸,像是有一团燃烧的太阳坠入腹中。 她瞳孔猛地收缩,剧痛如潮水般从丹田处汹涌袭来,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孰湖的掌心上。 “啊——” 玖鸢额间青筋暴起,冷汗浸透衣襟。 她的腹部开始诡异地隆起,皮肤下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所到之处泛起细密血珠。 “小主,怎么啦?” “怕是要生了?” 胎动愈发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血肉桎梏,每一次颤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孰湖尽量把手掌调整到让玖鸢觉得舒服的角度,但是,似乎无济于事。 “小主,什么是要生了?” 玖鸢的发梢竟开始泛白,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外泄,在她周身形成金色漩涡。 巨痛持续蔓延,玖鸢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被撕扯,喉间腥甜翻涌,一口金色血液喷出。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却在恍惚间听到胎儿急切的呼唤,那声音像是从灵魂深处传来,带着与生俱来的羁绊与依赖。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玖鸢周身的灵力突然如潮水般褪去,金色光芒尽数消散。 失去灵力庇护的她,此刻完全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周围一片寂静,众人震惊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孰湖率先反应过来,身形一闪,用掌护住玖鸢,警惕地扫视四周。 七只小精灵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那是什么?” “马!” “不像!” “哪里有长四双眼睛的马?” “快看,手掌上还长出一个仙女。” “那不是长出来的吧!” “我看不像!” 空气中残留的灵力波动还未完全消散,隐隐带着一股陌生而强大的气息,仿佛预示着新生命的降临将打破世间的平衡。 玖鸢艰难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茫然。 而此刻,远处的天空突然泛起诡异的血色霞光。 就在这时,天空像是拉开了一道口子....... 第144章 转世灵童 从天空的裂痕中,出现了许多妖魔鬼怪。 “不好!这些凶猛的鬼怪是寒潭来的!”魔灵说道,“难道寒潭.....” “失守?”童子说道道:“方才那灵珠进了那女子的腹中?” “就是那头妖怪掌心上的女子......”灵魔用手指着玖鸢的方向。 童子说:“她叫玖鸢,我认得她!” 就在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天际。 花童惊讶道:“转世灵童!” 玖鸢看着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小婴儿,皮肤皱巴巴的,冲着她“咯咯”笑。。 七只小精灵不敢靠近,都在不远处观望,还议论起来: “我没听错吧?是婴儿的啼哭声。” “那仙女生的?” “男的?女的?” “听声音是女的。” “我听着像女的。” “……” 花童用神识扫了一眼,随即说道,“是男婴,难道这些魔鬼是冲着这个男婴来的?” “花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灵魔心想自己好歹也在这地界许多年,还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怪事。 花童道:“静观其变!” 苍穹蓦地发出一声仿若琉璃崩裂的尖锐脆响,云层深处,暗紫色的光芒如汹涌的潮水翻涌不息,好似远古沉睡的恐怖巨兽,于云海之后缓缓睁开了无数双森冷的眼眸,窥视着世间一切。 那裂痕最初仅如纤细手指般宽窄,却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速度疯狂蔓延,所经之处,璀璨星光似流沙般簌簌而落,在半空中诡谲地凝结,幻化成幽绿如鬼火般的磷光,幽幽闪烁。 “冤灵!” 刹那间,裂痕彻底撕开了整片苍穹,腐臭浓烈的黑雾仿若煮沸的沥青,带着令人作呕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 无数惨白如霜的手臂从那浓稠的黑雾中猛然探出,指甲缝里嵌着早已凝固、黑紫的血痂,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它们贪婪地攀附在裂缝边缘,凭借着诡异而强大的力量,将天空硬生生地扯出一道巨大无比的狰狞伤口,仿若一道通往地狱的大门。 紧接着,长着巨大蝠翼的怪物发出犹如婴儿啼哭般凄厉的尖啸,划破了死寂的空气。 其翅膀之上,布满了诡异的眼球状纹路,每一只眼睛里,都清晰映照着地面上人类那惊恐万分、扭曲变形的面容,令人不寒而栗。 在那黑雾的更深处,传来一阵尖锐刺耳、仿若金属相互摩擦的尖鸣声。 “来了,我们有救了......” 浑身缠绕着漆黑锁链的巨蟒,缓缓扭动着庞大的身躯,从裂缝中钻了出来。 其鳞片之上,流淌着浓稠如墨的黑血,每一滴坠落地面,瞬间便腐蚀出一个个冒着刺鼻白烟的深坑,焦黑的土地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在巨蟒身后,是无数身形扭曲、模样怪异的怪物。 七只小精灵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已经说不出话了。 数以千计的冤灵在半空诡谲地扭转方向,周身环绕的青灰色磷火,如鬼火般闪烁明灭。 “咕呐------” 当婴儿的啼哭声响起,这些飘荡于世间的亡魂,竟像被神秘的无形力量操控,瞬间朝着玖鸢的方向汹涌蜂拥。 它们的身形犹如风中残烛,时而虚化成缥缈青烟,时而又凝为半透明的暗影,那破碎不堪的衣袍在凛冽阴风中猎猎作响,毫不遮掩地露出肢体上溃烂流脓的可怖伤口,以及被锁链深深勒出的斑驳血痕,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玖鸢小心翼翼地抱着才刚刚呱呱坠地的婴孩。 男孩的肌肤宛如纯净无暇的羊脂美玉,晶莹剔透,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尚 未干涸的羊水,恰似清晨草尖上摇摇欲坠的露珠。 他那粉嫩圆润的小嘴,无意识地微微翕动,似在寻觅着母亲温暖的怀抱。 紧接着,所有冤灵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异口同声。 “参见灵童!” 玖鸢感受到周围气氛的凝重,下意识地将外套又紧了紧,试图为怀中的男孩抵御这世间的邪恶。 她手腕处露出的半截银镯,在清冷月光下泛着森冷寒光,似在保护弱小的婴儿。 就在这时,她怀中的男孩,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唤醒,突然睁开眼睛。那小小的瞳孔深处,流转着如浩瀚星辰般璀璨的光泽,纯净而明亮。 “咕呐----” “参见灵童!” 众人都惊呆了,七只小精灵又说开了: “姐妹们,不会是我眼花了吧?” “这些冤灵在参拜那个小孩!” “看样子像是魔王中的魔王。” “别胡说八道,你看那姐姐,生得跟仙女似的,怎么会生出魔王?” “这个婴儿不简单,是转世灵童。”花同一脸认真的盯着灵童的方向,“难怪转世灵童能招魂!” “招魂!”灵魔看了一眼九十九重地狱的门,突然觉得恐怖如斯。 玖鸢只是垂眸凝视怀中的男孩,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上心头。 男孩懵懂地睁开眼,那双流转着星辰光泽的眸子与她对视,她便低头在孩子额间落下一吻,动作轻柔而自然。 玖鸢向跪拜着的冤灵说道:“你们回家吧!” “我们没有家!” 玖鸢心里觉得一震,仔细打量了冤灵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寒潭!” “那就回寒潭去!” “回不去了!天君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玖鸢顿时明白了,她不想让茁茁卷入纷争。 “茁茁还是一个婴儿!” “茁茁?我们的新主人叫茁茁!” “茁茁大人威武!” 喊声震天动地! 玖鸢把茁茁抱得更紧了,茁茁却也十分顺从,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就在这时,天空中一声惊雷响起,小精灵们惊恐地看着天空。 “那是什么?” “天兵!” “这么多呀!” 玖鸢怀中的婴孩突然发出一声啼哭,小手不安地攥紧她的衣襟,玖鸢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刹那间,原本被妖雾浸染的天空剧烈震颤,云层如沸水般翻涌沸腾,化作诡异的绛紫色漩涡。 漩涡中心传来金石相击的轰鸣,震得空气都泛起阵阵涟漪。 天兵天将踏着由万千星辰凝成的阶梯从天而降。 为首的天兵身披冰魄银甲,甲胄缝隙中溢出的寒雾瞬间将下方的黑雾冻结成冰晶。 第125章 他手持的方天画戟顶端,镶嵌着一枚跳动的太阳真火,所过之处,空间都扭曲出金色的裂痕。 跟在他身后的天兵们,有的驾驭着风雷缠绕的麒麟,兽瞳中闪烁着审判的雷光; 有的手持玉弓,弓弦上凝聚的箭矢竟是由无数冤魂哀嚎声所化。 “妖女,我等奉天君之命前来捉拿你们母子!” 玖鸢冲着天兵大声问道:“我何罪之有?” “我等只负责捉拿,不负责解释!” “那就先过我们这关!” 冤灵周身墨色血泪瞬间如被施了狂化咒术,化作万千寒芒飞刃。 刃身裹挟着来自九幽地狱的彻骨寒意,以破竹之势朝着天兵阵列暴射而去,所过之处,空气被利刃切割,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目睹为首的冤灵率先发难,其余冤灵群情激愤,纷纷响应。 它们掌心的青灰色磷火飞速凝聚、交融,眨眼间便化作一个个幽蓝火球。 冤灵们齐声嘶吼,手臂奋力一挥,幽蓝火球如流星赶月般朝着天兵连绵抛射。 火球在云层间炸裂,瞬间释放出大片浓稠的毒雾,毒雾如汹涌的潮水,迅速弥漫开来,将天兵天将所在的空域染成一片诡异的幽蓝。 天兵阵列中,整齐而洪亮的呼喝声震耳欲聋,仿若平地炸响的惊雷。持弓的天兵们心有灵犀,目光如炬,同时松开弓弦。 刹那间,由冤魂怨念凝聚而成的箭矢如脱缰野马,撕裂弥漫的毒雾,风驰电掣般飞射而出...... 第145章 青石 这些箭矢仿若被赋予了灵性,所到之处,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幽蓝火球竟被诡异的力量反向点燃,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幻化成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火蟒。 火蟒嘶鸣着,扭动着身躯,朝着冤灵们疯狂反扑,所经之处,空气都被灼烧成扭曲的涟漪。 为首的天将见状,怒目圆睁,双手高高举起方天画戟,猛地朝着玖鸢戳去。 孰湖一闪身,戟尖戳在一旁的岩石上,瞬间喷射出百丈夺目光焰。 光焰带着毁天灭地的炽热温度,如汹涌的火海,瞬间周围的小草吞噬。 小草瞬间化为灰烬,消散于无形,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焦糊气息。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雷鸣般的咆哮,麒麟脚踏虚空,四蹄之下,雷暴肆虐,每踏出一步,地面便被轰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坑中雷光闪烁,碎石飞溅。 骑在麒麟背上的天兵身姿矫健,眼神锐利如鹰,手中镶嵌着陨铁的长枪闪烁着寒光。 他大喝一声“杀无赦”,手臂用力挥动长枪,枪尖瞬间迸射出一道耀眼的闪电。 闪电如灵蛇般蜿蜒游走,“唰”的一声劈中扑来的冤灵。 被击中的冤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躯瞬间化作飘散的磷粉,在风中消散无踪。 “咕呐-----” 婴儿那清亮且带着初生倔强的啼哭,恰似一柄锋芒毕露、无形却锐利至极的利刃,刹那间,毫无阻碍地穿刺过战场上空仿若实质、浓稠凝滞的血雾。 花童惊呼道:“血雾!” 灵魔问道:“血雾?” “这个灵童会散发血雾来控制这些冤灵,难怪这些冤灵跪拜!” 一时间,原本于金光与幽蓝之光激烈交织中剧烈震颤的云层,陡然间以一种超乎想象的诡异姿态沸腾起来,恰似那被猛然投入滚烫油锅的沸水,疯狂翻涌,同时发出一连串令人牙根发酸、脊背发凉的“滋滋”声响,大地在颤抖。 紧接着,天穹那遥不可及的深处,骤然传来仿若玻璃遭受无尽扭曲、濒临破碎的尖锐啸声,恍惚间,好似有一双隐匿于世界背面、力大无穷且满含恶意的巨手,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这层平日里湛蓝澄澈、宛如巨大幕布般的天幕,硬生生地撕扯开来。 “咕呐---” 裂痕恰似一条狡黠而贪婪的黑色巨蟒,自婴儿啼哭的方向迅猛蔓延开去。 其所经之处,原本璀璨闪烁、静静流淌的星辰光辉,瞬间如被黑暗深渊无情吞噬,消逝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浓稠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当这条裂痕如脱缰野马般扩展至百丈之长时,一道刺目而诡异的猩红血光,咆哮着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整个血腥惨烈的战场。 “咕呐----” 玖鸢看到更多的冤灵如汹涌澎湃的潮水,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心下一惊道:“每一次啼哭都能招来更多看的冤魂,难道茁茁的哭声能招魂?” 孰湖问:“小主,怎么办?” 玖鸢看了一眼怀里的茁茁说道:“孩子还这么小,我不想孩子陷入这样的纷争,永无止境!” 眨眼间,一座由无数冤灵组成的巨大骷髅战阵拔地而起。 骷髅战阵高耸入云,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幽邃的黑色光芒,紧接着,一道道粗壮的黑色光柱从眼眶中喷射而出。 黑色光柱蕴含着无尽的怨念与毁灭之力,如同一发发威力巨大的炮弹,径直轰向天兵天将的阵型。 其中一道黑色光柱精准命中一个阵型,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阵型摇摇欲坠。 领头的冤灵一声狂笑:“哈哈,天兵老儿也就这点能耐!” 战场的一隅,玖鸢紧紧地将怀中的孩子护在胸前。 感受到周围弥漫的浓烈杀气,孩子却没有半分受惊的表情,还冲着她微微一笑。 “湖湖举小主这么长时间了,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小主的腹中还有一个胎儿,这个孩子会不会有点邪乎?” 玖鸢护犊子,不开心地说道:“怎么 能这样说呢?” “湖湖知道这是小主生的孩子,那冒昧问一句,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 “孩子的父亲是萧烬!”花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玖鸢的面前,微笑着问道:“姐姐还记得小童吗?” 玖鸢也微笑着回答道:“当然记得!” “姐姐好记性!” “不是姐姐记性好,是小童不辞而别!” 花童故意岔开话题道:“这孩子是双笙火焰所生,能召唤冤灵,除非有血脉压制。” 玖鸢心下一凛道:“血脉压制?” 花童用神识扫了一下玖鸢怀里的婴儿说道:“这个小孩的血液里,一半是姐姐的凤凰血脉,成阴性。另一半则成阳性,也是凤凰火焰。” 玖鸢用神识扫了一下,果然如此! 花童抬眸,望向空中激烈翻飞的冤灵战场说道:“想必姐姐不想自己的孩子沦为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玖鸢暗想:“这童子倒是能揣摩人的心思,不妨问问他可有法子。” 于是便说:“童子可有妙计?” “姐姐若是信得过童子,童子可以陪姐姐走一趟。” “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孩子的父亲!” 此时,天兵天将的攻势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愈发猛烈。 赤色战旗在狂风中烈烈作响,卷起的罡风犹如无形的巨手,将地面的碎石、尘土一股脑地卷入空中。 这些碎石与冤灵抛出的幽蓝火球在空中激烈碰撞,瞬间爆发出漫天夺目的火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为首的天将双手紧握方天画戟,在空中飞速旋转画戟。 戟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戟尖瞬间凝聚起一道璀璨夺目的半月形光刃。 光刃散发着毁天灭地的气息,携着排山倒海之势,直直朝着冤灵劈去。 冤灵们毫不犹豫地同时朝着光刃扑去。 他们的身躯在接触光刃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青光。 这青光如同一道由无数灵魂之力汇聚而成的坚固城墙,硬生生地挡下了这足以开山裂石的致命一击。 只听“轰隆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姐姐快跟小童来。” “去哪里?” “先别问,姐姐信得过小童就跟紧了!” “跟上!” 孰湖举着玖鸢母子跟在花童的身后,就在这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别让那妖女跑了!” 孰湖琥珀色的竖瞳微微收缩,看着引路的花童赤足踩过满地荆棘。 “姐姐,快到了。”花童边走边回头看身后的追兵。 孰湖这才发现,荒原深处竟立着一块布满苔藓的青石。 月光落在石面凹陷处,积水突然泛起幽蓝涟漪,映出玖鸢额前流转的金纹——那是巫咸族祭司才有的灵力印记。 “小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老地方!” “老地方?” “就是之前萧公子带姐姐去的地方!“ “生门?” “没错!上一次,萧公子从太夜池进去,那是错误的路径。想必他要找的就是这块青石。” “青石?” “只有姐姐才能打开!” “怎么打来?” 第126章 “要用姐姐的三滴血!” 就在这时,听见传来追兵的声音:“妖女往这边跑了,快追!” 孰湖喉间发出低沉的闷响,看着玖鸢指尖凝出冰晶。 月光在花童掌心聚成锋利的刃,轻易划破了玖鸢的手指。 血滴入了青石中...... 第146章 壁画 血珠坠入青石的刹那,整片草地突然剧烈震颤。 追兵的呼喝声骤然变成惊恐的惨叫,孰湖转头望去,只见追来的天兵被不知从何处窜出的藤蔓缠住脚踝,拖入荆棘丛中,暗红色的血瞬间浸染了花瓣。 “没时间了!” 玖鸢额间金纹发出一道火红色的光,她将手掌按在青石上,用心念驱动青石。 孰湖感觉脚下的土地正在龟裂,青石表面的纹路开始流动,宛如墨汁在水里扩散开去。 随着刺耳的摩擦声,青石缓缓裂开蛛网状的纹路,碎末簌簌掉落。 裂缝中渗出幽蓝的光,如同深海中摇曳的磷火。 玖鸢深吸一口气,用念力推了一下门,整扇门“咯吱”一声被打开。 花童说道:“这是通向生门的道路,快进来。” 孰湖一个闪身跟着花童进去了,只听身后“咣当”一声,门合上了。 孰湖感觉脚底碾过某种黏腻的触感,他的四双眼睛同时发出亮光,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低头瞥见是一些粘液。 花童说:“这些粘液不伤人,只是有点恶心。” 孰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举着玖鸢母子,跟在花童的身后。 “姐姐何时收了一个四眼坐骑?看起来不错,不怕累还不怕脏!” “谁说不怕脏?”孰湖沉声说道,眼睛一眯,似是有些生气。 “湖湖生气啦?”玖鸢觉察出这只神兽不喜欢别人说他是四眼。 “这个花童好讨厌,才见面就说湖湖是四眼。”孰湖说着看了花童一眼,“要是不看在姐姐的份上,我才不想与他同行。” “哦哟,还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四......”花童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自尊心强的坐骑!” 孰湖的四只眼睛眨巴了两下,问道:“小主,什么是自尊心?” “自尊心嘛,那是一种感受。” “什么感受?” “自己感受!” “自己怎么感受?” 玖鸢没有回答,抱着熟睡的茁茁,也没有看前方,而是一直盯着这两边的壁画,惊叹其精细生动,栩栩如生,又在其中看到一种玄机,于是问道: “这壁画,大家看出点什么了吗?” “这些壁画像是在记录故事!”花童心里不禁赞叹。 瞬间,数十幅壁画同时泛起油彩剥落的脆响,褪色的线条骤然变得浓墨重彩。 最先亮起的是壁画上方的“昭月廿三”字样,朱砂写就的字迹化作流淌的血珠,顺着岩壁蜿蜒而下。 “嗤——” 一声裂帛般的脆响,画面中央的噬魂刃竟从壁画中探出半截刃身。 那是把布满狰狞倒刺的黑色长刃,刃口泛着幽蓝的磷火,每道沟壑里都凝结着暗红的血痂。 “啊----” 玖鸢惊恐地后退半步,还好孰湖的手掌足够宽大。 “姐姐别怕,这只是壁画而已!” 玖鸢看见壁画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他转过头看向玖鸢。 玖鸢心下大惊:“先帝!” 记忆中,先帝原本慈眉善目的面容此刻变得凶神恶煞。 “萧氏家族就是第九十九道王族的血!”先帝的声音从壁画中迸发,震得地面簌簌落石。 他手中噬魂刃挥出的刹那,壁画里的天空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漆黑的天幕渗出粘稠的沥青。 萧家主母雪白的裙摆被血渍迅速浸染,她发间的银簪断裂成两截,化作两条银蛇钻进先帝的袖中。 更骇人的是,壁画背景里的宫殿梁柱竟长出无数人脸,每张面孔都在发出无声的呐喊,扭曲的嘴型拼凑出“巫咸族”三个字。 玖鸢禁不住叫出声:“巫咸族,难道是先帝所杀?” 噬魂刃劈落的瞬间,壁画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玖鸢看着萧家主母脖颈喷溅的鲜血冲出石壁,在空中凝成冰晶,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那些冰晶里封印着无数记忆碎片:巫咸族的过去、萧家的灭门案、她的前世,还有刻着萧氏遗孤”的古老典籍在火焰中燃烧。 玖鸢跌坐在孰湖的掌心上,喃喃自语:“这不可能!” 壁画中的先帝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他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虫群。 “没想到吗?妖女,你不会真的以为朕会好心收养你吧?哈哈,你体内的凤凰火焰才是朕收养的目的,这么多年,还好吸食了你的凤凰火焰,才拥有了现在的法力。”先帝的模样瞬间变成天君,“萧家才是真正的皇族,至于巫咸族,那就是祭品!哈哈......” 玖鸢声音颤抖道:“这不可能!”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昔日每逢发烧,先帝就会握着自己的小手,然后自己的体温就会慢慢下降,本以为是先帝对自己的疼爱,原来是他在吸食自己体内的凤凰火焰。 花童声音颤抖着指向壁画角落:“那......那是什么!” 只见壁画边缘不知何时浮现出无数细小的人影,他们穿着破旧的巫咸族服饰,被锁链串成一排,每个人的心脏位置都插着一把噬魂刃的虚影。 当玖鸢的目光扫过他们的面容时,其中一个少女突然睁开眼睛,与她四目相对。 少女嘴角勾起一抹悲凉的笑,无声地说了句:“姐姐,我见过你!” 玖鸢心下一惊道:“沅芷,我们在生门见过!” 玖鸢看见壁画中的“昭月廿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现实蔓延…… “小心!”花童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玖鸢这才惊觉,那些壁画上的藤蔓 不知何时已经垂落,墨绿的卷须正悄然缠住众人的脚踝。 玖鸢怀中的茁茁突然发出一声清啼,化作一缕金芒没入她眉心。 刹那间,她周身腾起绯色的火焰,发梢燃烧成赤金,瞳孔深处跃动着涅槃之火的纹路。 那些缠绕脚踝的荆棘藤蔓骤然僵住,不再蔓延。 “焚!” 第一簇凤凰火焰如活物般顺着藤蔓攀援而上,所到之处,墨绿的表皮瞬间炭化,渗出粘稠的黑血。 火焰呈螺旋状升腾,在空中凝结成展翅欲飞的凤凰虚影,尾羽扫过的岩壁,竟浮现出古老的巫咸族咒文。 玖鸢暗想:“萧烬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对我隐瞒了,否则他不会说只有巫咸族的后裔才可以打开封印。可惜他的路径没对!” 藤蔓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音如同指甲刮擦玻璃般刺耳。 童子大声喊道:“快跑!要坍塌了!” 话音未落,四周的画壁便如被巨锤砸出蛛网裂痕,大块岩石裹着碎石轰然坠落。 孰湖四双眼睛同时爆发出刺目金光,青铜色的鳞片在体表迅速隆起,它粗壮的前肢一蹬,瞬间化作流光窜向洞口。 玖鸢只觉劲风掠过耳畔,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稳稳落在孰湖宽阔的掌心上,又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茁茁,周身泛起微光。 “抓紧了!”孰湖低沉的吼声震得空气发颤。 它灵巧地避开迎面砸来的石块,利爪在岩壁上抓出五道火星,溅起的碎石还未落地便被坍塌的气浪卷上半空。 花童被孰湖尾巴卷着甩到背上时,正看见身后的壁画如同活过来的怪物,扭曲的藤蔓从墙面钻出,死死缠住坠落的巨石,就像要将所有人拖入深渊。 地面开始剧烈起伏,裂缝如毒蛇般迅速蔓延。 孰湖突然急刹,后腿蹬起的碎石中,赫然窜出一条浑身布满倒刺的岩蟒。 它血盆大口直咬向玖鸢,却被孰湖甩出的尾巴抽得粉碎,血肉飞溅间,化作一团黑色雾气消散。 “前方有结界!”玖鸢指着洞口处若隐若现的紫色光圈大喊。 孰湖怒吼一声,四双眼睛同时射出金色光束,结界在光束的冲击下泛起涟漪,眼看就要破碎,头顶却传来山体即将崩溃的轰鸣。 孰湖不顾结界反弹的力量,猛地加速,在岩壁彻底坍塌的瞬间,撞破结界冲了出去。 “轰隆隆!”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回头望去,原本的洞窟已化作一片废墟,漫天的尘土中,隐约可见壁画上的藤蔓仍在疯狂扭动。 孰湖直到奔出十里地才停下,将众人轻轻放在地上时,它身上的鳞片已有多处破损,流淌着泛着金光的血液。 “我学会了拎人!” 情急之下,孰湖竟然学会了拎人,除了举人,以后又多了一个技能:拎人! 花童双腿发软地瘫坐在地,看着远方烟尘弥漫的天空,说道:“方才差点吐出来!” 玖鸢从掌心生出一朵火海棠让孰湖吞下,又用凤凰火焰与孰湖疗伤。 第127章 ”没想到湖湖不知不觉中学会了拎人!“ 第147章 仙家的跑腿 七只小精灵和灵魔一直在观看冤灵和天兵开战的场面,等回过头一看,发现花童和玖鸢不见了。 “姐妹们……我们不会交代在这里吗?” “那花童跑了?” “他真的跑了?” “这可如何是好?”那只粉色的精灵沉声说道,眼睛一瞪,似是有些生气。 “那我们的灵珠呢?” “对哦,找谁要?总不会白跑一趟吧?” “就是,就是,姐妹们都是提着脑袋来干的,总不会空手而归吧?” 红色的小精灵说:“姐姐们别吵了,当务之急还是要能活着出去,这命都没了,要灵珠何用?” “就是,就是!” “现在怎么办?如何出去?” 话音刚落,七只小精灵眼睛齐刷刷看向灵魔。 “看本王干嘛?本王脸上又没有花。” 说完正想跑,被小精灵们拦住了去路。 在另一个方向,天兵和冤灵“噼里啪啦”打斗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许走!” “要是你走了,你也不管我们了,我们就去告状!” 灵魔呵呵一笑道:“告状?和谁告状,那个花童?他早就跑路了!” “造化小儿!” 这四个字一出来,灵魔顿时被惊到了,暗想:“原来这背后是造化小儿搞的鬼!” 小精灵似乎也意识到说漏嘴了,急忙改口道:“她吓唬你的,反正我们有地方告状,而且一告一个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灵魔陪着笑脸道,“要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能回头看!” “放心,我们可不会回头看!” “那好,随我来!” 灵魔没有拒绝,而是带着七只小精灵绕到九十九重地狱的一个偏门,问道:七位精灵果然是造化小儿派来的?” 火红色的精灵说:“其实,姐妹们也并非专属于某个仙家,只要价钱合适,我们就会送货,不就跑个腿么!” “没错,这次说好是给灵珠的,姐妹们都有份,可如今童子也不知去向。” “也不知道这灵珠还做不做数?” 火红色的精灵说着也转过头,看向别的姐姐,大伙儿都情绪低落,“难不成我们听错了,把‘钱’当做‘情’来送就真不给灵珠了?” “那倒是不会,依本王多年和花童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他可能是想带那婴儿离开此地,否则这一啼哭,又要引来更多的冤灵。我想回头有机会,他是会给的。” 灵魔说道:“只是本王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儿?” “等仙子们出去之后,把此物挂在三岔路口的第三个岔口的第三棵树上。” 七只小精灵倒也没多问。 “这个没问题,放心好了,作为答谢,这点小事无足挂齿。” “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七只小精灵跟着灵魔在昏暗的甬道里疾行。 领头的粉色精灵忽然停止了,指尖在石壁上一抹,荧光闪过处显出半行斑驳符文: “这是……往生涧的引魂路?你带我们走枉死城?” “没错!”灵魔指尖燃起幽蓝鬼火,照亮前方逐渐收窄的石拱,“天兵封了正门,唯有借枉死城的‘回头桥’——但丑话说在前头,过桥时若听见有人喊名字,哪怕是亲娘叫你,也千万别回头。” 火红色精灵忽然嗤笑一声:“灵魔大人怕不是忘了,我们姐妹本就是无根之魂聚成的精魄,往生涧的水浸不灭我们的灵火。” 话虽如此,却还是攥紧了腰间挂着的七串琉璃铃铛,叮当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甬道尽头豁然开 朗,腐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所谓“回头桥”不过是架在墨色深潭上的三根朽木,桥中央立着块歪扭的石碑,上面“半步黄泉”四个血字还在往下滴着粘液。 潭水里浮浮沉沉的头颅突然集体转向,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桥头众人,此起彼伏的呜咽汇成千军万马般的呼唤: “姐妹们,打起精神来!” 最瘦小的青色精灵猛地一抖,翅膀扑腾了几下。灵魔眼疾手快用灵力托住了她,鬼火“噗”地熄灭,黑暗中传来他压低的声音: “捂住耳朵!别听!” 可那些呼唤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青色精灵突然哭出声:“是……是娘的声音……” “别听!”火红色的精灵道,“我们唱歌吧!” 我有一个梦想, 如果见着造化小儿, 一定揪下祂两根胡须, 扔到往生涧, 让苦苦等待中的灵魂捡拾, 以小儿胡须神迹, 得以实现他们的梦想! 啦啦啦...... 就在此时,潭水突然沸腾。 无数青紫色手臂破水而出,指尖泛着磷火朝桥边抓来。 灵魔咒骂一声“别唱了!”,腰间魔刀斩出半轮弧光,却见火红色精灵已经踏前一步,在朽木上画出北斗阵图:“快走!桥要断了!” 桥面在轰鸣声中碎裂,就在七只小精灵跌进潭水的瞬间,灵魔突然看见对岸阴影里立着道白衣身影——是那个赶马车的老婆婆! “快上车! 嗖嗖嗖---- 七只小精灵上了老婆婆的马车,“啪”伴随着一声长鞭的声音,长鞭抽在雾气虚空中炸出惊雷,十二架白骨车轮突然从车辕下显形,轮辐间流转着银河般的星砂。 老婆婆佝偻的脊背在鞭声中绷直,灰白的鬓发无风自动,露出耳后三枚朱砂点就的星纹——正是往生涧引魂符的倒转形制。 “捂住眼睛!”她浑浊的瞳孔突然泛起金芒,车辕上拴着的三盏引魂灯“噗”地转为血色,“桥塌前数到第七声水响,谁回头谁就给孟婆当灯油!” 火红色精灵拽着青色精灵的后领甩进车厢,车帘刚落下,整架马车就像被巨手拎起的纸鸢,在桥面碎裂的轰鸣声中腾空而起。 老婆婆反手一刀劈飞最近的磷火手掌,指尖刚触到车辕,掌心突然被烫出焦痕——那看似腐朽的木质竟刻满了《往生咒》全文。 “愣着作甚!”老婆婆甩来条浸透符水的缰绳,“抓稳了!车轮碾过黄泉路时,蹄铁会勾住亡魂的脚踝!”话音未落,十二道白骨车轮已重重砸在坍塌的桥面上,崩起的木屑混着潭水溅成血雾。 精灵们看见最底层的车轮突然探出青铜尖刺,生生勾住桥板下盘根错节的噬魂虫,竟借着虫群的撕咬之力弹射向对岸。 车厢里七只小精灵抱成一团,琉璃铃铛在剧烈颠簸中撞出破碎的音阶。 粉色精灵从车帘缝隙望出去,只见潭水掀起的巨浪里浮着密密麻麻的青紫色手臂,每只手掌心都烙着“归”字血印——那是枉死城狱卒的追魂印记。 更骇人的是,退潮的水面上正浮出一座倒悬的城楼,飞檐下挂着的不是灯笼,而是成串的、尚未闭合的眼睛。 “驾!”老婆婆突然发出尖啸,三盏引魂灯同时爆裂,血光中显露出车辕上拴着的并非凡马,而是三匹由雾气凝成的“无常马”,马首处浮动着模糊的人脸,正是刚才潭水中呼唤小精灵的“母亲”“姐姐”们。 火红色精灵突然明白过来,这些幻象根本不是往生涧的陷阱,而是老婆婆故意放出的“替死魂”。 当第七声水响传来时,马车正掠过往生涧最深处的“心眼潭”。 小精灵们隔着车帘都能听见身后传来的骨骼碎裂声,回头望去,只见最后那架白骨车轮正碾过一只攥紧车辕的手臂,指节上的金箔纹路——分明是她们方才在桥边看见的幻境。 “到阳界了!”老婆婆突然低喝,缰绳狠狠甩向东方。 十二道星砂突然从车轮溅出,在雾墙上烫出碗口大的孔洞。 七只小精灵跌出车外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啸,回头只见整架马车正在急速缩小,老婆婆的身影渐渐化作桥头那棵老槐树的影子,而她手中扬起的长鞭,分明是花童临走前塞进火红色精灵掌心的、半段缠着琉璃珠的红绳。 地面在掌心下变得温热,是阳间的泥土气息。 火红色精灵撑起上身,看见不远处的三岔路口第三棵槐树上,那面九曲回纹木牌正在晨光中闪烁,牌面上的朱砂字不知何时变成了: “十二魄归人间去,一魔一童渡忘川。” 身后传来灵魔的回声,却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 “记住,三岔路口第三个路口的第三棵树。”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因为七只小精灵正齐刷刷盯着他腰间,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串血珠凝成的铃铛,每颗珠子里都倒映着往生涧底未闭合的眼睛。 晨雾中传来若有若无的童谣,是人间孩童的声音:“回头桥,桥回头,莫看黄泉莫停留;无常马,马无常,车过三途见朝阳——” 第128章 火红色精灵忽然摸到掌心的灼痛,摊开一看,方才在桥边画北斗阵时留下的血痕,此刻竟在皮肤下透出淡淡的、婴儿脚印般的金纹。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雾霭时,往生涧方向传来巨响。 七人回头望去,只见原本坍塌的回头桥正在缓缓重组,桥中央的“半步黄泉”石碑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新刻的剑痕,剑气所及之处,“半步”二字被劈成“一步”,而“黄泉”却变成了“人间”。 精灵们相视一笑,看着初升的太阳。 铃铛落地的瞬间,远处传来马车碾过石板路的“嗒嗒”声,混着婴儿的啼哭——是花凡间的女子抱着孩子。 她们正沿着朝阳初升的方向,飞翔着,飞向三岔路...... 第148章 三岔口 湖湖的本事可以媲美特斯拉,甚至比特斯拉还智能,踩在水面上比陆地上还要平稳,而且湖湖还学会了拎人,速度极快。 以这个速度,日行三千里不在话下。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被拎之人感觉就像在坐过山车,就像这花童,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缓缓,缓缓......”花童感觉到天旋地转。 反观玖鸢母子,在孰湖的手掌心上,完全没有感觉到半点颠簸,茁茁还在熟睡,这才出生的婴儿不仅仅见风长,而且这睡觉的时间还长。 这婴儿睡觉的时间太长的话,也会吓到母亲,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玖鸢将耳朵贴近茁茁的鼻子,感受到他均匀的气息,这才放心。 孰湖问道:“下一站去哪里?” “三岔口!”花童才说完就后悔了。 说时迟,那时快。 孰湖如离弦之箭般腾空而起,四足划动空气时竟激荡起细碎的水花虚影。 “别!” 花童刚要哀嚎,整个人便被裹挟进呼啸的风声里,头发根根倒竖,五官因极速产生的风压扭曲变形。 他死死攥住孰湖的利爪,指甲几乎掐进鳞片缝隙,却仍止不住身体如风中枯叶般剧烈摇晃。 孰湖掌心凹陷处泛起柔和的蓝光,将母子俩稳稳托住,连玖鸢发间的银铃都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花童在风中大声呼喊:“举一个是举,举两个是举,举三个也是举。” 孰湖拎着花童说道:“湖湖只能举一个!” “你会数数吗?这分明就是两个!” “湖湖才举的时候分明就是一个,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钻到小主的肚子里,又变出来。” “那怎么可能?” “所以只有被拎的份儿!” “你!” 玖鸢望着下方飞速后退的山峦,忽然瞥见云层缝隙中闪过一抹暗红,像是某种符咒的光晕。 “停下!” 玖鸢突然开口,声音却被风吹散了。 孰湖渐渐能读懂她的心意,猛地悬停半空,翅翼带起的气浪在下方掀起百米高的尘柱。 花童被呛到连话都说不完整:“要...要命...放开我!我自己会飞!” “不早说!” 孰湖琥珀色的竖瞳闪过戏谑,突然松开攥着花童的利爪。 花童顿时如坠秤砣般急速下坠,惊叫声撕裂长空,在距离尘柱顶端仅剩丈许时,才手忙脚乱地展开流光溢彩的羽翼。 可他刚稳住身形,孰湖带起的气旋又将他重新拎起。 “故意的!这厮绝对是故意的!”花童炸着毛盘旋而起,头发已经散落在他的半边脸上,“早知道就该趁你沉睡时,把你尾巴毛全薅下来编扫帚!” 他话音未落,玖鸢怀中的茁茁突然咯咯笑出声,小手朝花童挥舞,竟有星光凝成的锁链缠住花童脚踝,将他拽到孰湖掌心。 孰湖喉间发出闷哼,震得掌心纹路泛起涟漪:“怎么能同时举两个?哦,是三个?” 玖鸢微微一笑道:“谁说不可以?湖湖现在不是就举了吗?” 孰湖觉得自己不可思议,上一次举了一个人的一辈子,这一次却同时举了三个人,这在他的认知里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这手掌简直是仙家法宝!”花童瞪大了眼睛,伸手戳了戳掌心的纹路,指腹传来的触感像温玉又似春水,“比我睡过的九重天云榻还舒坦,稳得连半杯茶都泼不出来!” 他突然来了兴致,翻身躺平,双臂大张,发间残留的花瓣簌簌飘落,“早知道该带壶桃花酿,咱们边飞边饮,岂不美哉?” 孰湖抖了抖爪子,震得掌心泛起细密的波纹,像是在无声嘲笑。 花童被颠得一骨碌爬起来,指着玖鸢怀中笑个不停的茁茁道:“小可爱!你倒是睡得舒服,那边还为了你打成一片! ”说着,他伸手去逗弄茁茁,指尖刚触到火光锁链,竟有细碎的光点顺着手臂爬上肩头。 “哟,又是一个火体!” 玖鸢问:“这是要去哪里?” “三岔口!” “三岔口?” “没错,这三岔口有三个岔口,一个是通往凡间的路,一个是通往生门的路,另一条是通往地狱的路。” 孰湖问道:“这到底要去哪里?” “姐姐的娃娃吃了我的灵珠,一生下来就不凡,能召唤冤灵。姐姐如今带着这孩子,还要躲避天道的追杀,只有从轮回道走过才能瞒天过海!” 玖鸢咬了咬嘴唇,目光在花童和熟睡的茁茁之间来回游移,心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她缓缓抬起头,许久才轻声开口:“可轮回道不是已经卷成麻花辫了吗?” 花童闻言猛地僵住,原本挥舞的手臂悬在半空,脸上得意的表情瞬间凝固成滑稽的抽搐:“卷、卷成麻花辫?!”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尾音尖锐得几乎能划破云层,“这是哪个缺心眼儿的把轮回道给拧巴成这样?!” 孰湖喉间发出困惑的低吼,掌心蓝光忽明忽暗,像是被这荒诞的消息惊得乱了阵脚。 玖鸢指尖抚过熟睡茁茁的眉心,星芒在她指腹流转,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沉郁。 她低头望着怀中安睡的茁茁,婴儿粉嫩的脸颊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孩子的襁褓,她突然想起初见时那枚落入腹中的灵珠——那时的她怎会料到,这颗珠子会让孩子生来便背负如此沉重的命运。 “走过轮回大道就会变成凡人……”她在心底默念,喉间泛起苦涩。 作为能窥破天机的修道者,她曾无数次透过命运的纱幕,看见三界众生的悲欢离合,她的三生三世。 可如今,那窥天能力却成了悬在自己和孩子头顶的利刃。 她清楚天道的无情,也明白以茁茁特殊的体质,若继续留在修仙界,等待他的只会是永无休止的争夺与追杀。 如果选择让孩子重入轮回,就意味着要亲手斩断他与生俱来的天赋——那些能召唤冤灵的能力、体内流转的灵珠本源,都将化作虚无。 可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办法能护他周全? “或许……我也该戒掉这窥天的法术。” 窥天又有何用?还没看清楚如意郎君就被天道追杀至今,就算看尽苍生疾苦,那又如何? 却无力改变什么! 每次预见灾祸却无法言说,每次看透人心却只能沉默,这些重担早已压得她喘不过气。 若能与孩子一同褪去仙身,在凡间做一对平凡母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不是反而能寻得真正的安宁? 想到此处,玖鸢的眼眶突然发烫。 她轻轻将脸颊贴上茁茁的额头,感受着属于婴儿的温暖气息。 “不管怎样,娘都会护着你。”她在心底发誓,“若这轮回道能洗净一切,那便让我们从头开始吧。哪怕要舍去所有修为,哪怕往后只能粗茶淡饭……只要你平安喜乐,便胜过这三界所有繁华。” 此时,孰湖突然发出一声长啸。 第149章 没有选择的选择 茁茁果然聪明,似乎明白了母亲的心,小手抓着玖鸢的大拇指。 “咯咯......” 花童见婴儿没有哭闹,只是笑笑,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 “姐姐的意思是要带着孩子一起走轮回道?” “正有此意!” “这三岔口的路有三条,为何姐姐不选去人间?找到孩子的父亲,用双笙火焰封印?” “不知道为什么?我渐渐感觉不到萧公子的存在了。” “姐姐这是何意?” “就在三个时辰之前,我还能感觉他的凤凰火焰会通过茁茁传给我,可是现在却完全感觉不到了。” “姐姐是怕带着茁茁走第三个岔路到了人间找不到孩子的父亲,要是孩子身体不适,哭闹起来,又要把冤灵招来?” “正是!上次和孩子他爸......”玖鸢停顿了一下,苦笑着说:“姐姐第一次说他是孩子他爸,可是,我们这一世却从未有过凡间夫妻的哪怕是一夜情,更谈不上花烛夫妻。” 第129章 花童看见玖鸢眼睛里泛着泪光,湖湖也感应到了小主人的悲伤,默默地举着三个人,一声不吭。 “这三界的纷纷扰扰何时才停止?不会停止,姐姐深思熟虑过,也许我现在的选择也还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可是姐姐有没有想过退却这修为,万一天道找到你们,且不说别的,难逃一劫!” 孰湖也觉得花童说得话有道理。 确实,如今好歹这玖鸢还有法力,还能释放凤凰火焰。 一旦她褪去了凤凰火焰,万一出了什么事,恐怕小命都难保。 “小主,可要三思而后行呀!湖湖不喜欢这个花童,但是,方才他说的话不无道理。” 玖鸢望着茁茁亮晶晶的眼睛,指尖被那只温热的小手攥得发紧,喉间像是被凤凰涅槃时的余烬堵住。 她轻抚孩子的额头:“若连‘活着’都要靠火焰威慑,这仙途又有何意义?”尾音消散在风里,惊起孰湖掌心几缕蓝光涟漪。 花童急得在孰湖掌心来回踱步,身后的流光羽翼因焦躁而忽明忽暗:“你这是拿命赌!天道那帮老东西......” 话音未落,茁茁突然咯咯笑出声,星光锁链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上,在半空勾勒出半透明的凤凰虚影。 “小主,这小娃玩会吐泡泡了!” “如今看来,我也只好将真相告诉你们了,自从怀了茁茁,我的凤凰之力就在消退。许是天道早已算到,要连最后的依仗都收走。” “所以姐姐才执意走轮回道?可万一......” “没有万一!” 玖鸢将茁茁紧紧护在怀中,她在壁画里看见了千百年来三界这永无至今的厮杀,还有她与萧烬三生三世的情感纠葛,反而来到了这这一世,除了留给她这个火种,并没有任何的感情纠葛,也许这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若天道要赶尽杀绝,做凡人或许还能在市井巷陌里寻个夹缝。但若......”她低头亲吻孩子的额头,“我宁可他做个晒太阳追蝴蝶的凡人,也不愿他困在这永无宁日的纷争里。” “姐姐可想好了?” “没有什么想好不想好,姐姐厌倦了被追杀的日子,不想再窥探人家的秘密,看了又如何?插手别人的因果,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姐姐可以指引着茁茁自己走过这个大道,那样就可以不用褪去姐姐这一生的修为。” “茁茁还小,姐姐不放心,要是这半路有什么差池,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花童见玖鸢心意已决,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孰湖突然仰头发出长啸,四足搅动风云,将前方的黑雾撕开一道裂口。 花童望着玖鸢决绝的侧脸,突然泄了气般瘫坐在地,扯下腰间酒壶猛灌一口:“行吧!既然姐姐如此选择!等过了轮回道,我就去凡间开个酒馆,也能养活你们母子了!” 不知不觉来到了三岔路口,老远就听见七只小精灵在那里吵吵闹闹。 “人家说了就是挂在第三棵树上,没说怎么挂!” “你耳背呀?那灵魔说‘挂’字了吗?放不行吗?” “上次就是没听清楚,结果怎么样?把‘情’听成了‘钱’,这次难不成人家说是挂,你非要放,万一掉下来摔坏了,算谁的? ” “上次是光我一个听错吗?那造化小儿就是一个大舌头,把‘情”都能传成‘钱’,还把所有的错都加在我们身上?” “就是就是,那造化小儿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要缔造一个金钱的世界。” “没错,我看这才是造化小二的本意!” ........ “别争了,不用挂也不用放了,直接拿给我。”童子从孰湖的掌心一跃而下打断了小精灵们的对话。 “啊!是童子!” “什么?童子?哪里?” “还真是童子?” “姐妹们,找到童子了,灵珠有着落了。” 童子嘿嘿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从没有真正关心过我,只在乎我的灵珠。” 七只小精灵相视而笑。 孰湖这才反应过来,放在这童子从他的手掌心一跃而下。 于是,不解地问道:“小主,湖湖为什么不举花童了呢?” 玖鸢心里一阵好笑道:“他自己飞下去了呀!” “那为什么湖湖举了那个小娃娃一辈子?” “因为他是凡人,这样的高度对于他来说,就是悬崖峭壁,跳下去就等于活活摔死。” “那小主你呢?” “我是觉得带着茁茁步行太辛苦,就没下去。” 孰湖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四双眼睛一亮。 “原来,我认为的事情并非就是事情本身!” 玖鸢感觉到孰湖的灵智在慢慢打开,要是能从太后那里夺回灵魂,假以时日,也能修仙。 玖鸢心里替孰湖开心。 “这是能唤醒沉睡音律的灵珠。”童子指尖轻旋,七道流光自掌心迸射而出。 为首的蓝精灵最先接住那颗靛青珠子,刹那间,他发梢垂落的冰晶突然燃烧,化作幽蓝火焰,将周围的雾气染成深海的颜色。 紧接着,赤精灵手中的朱红灵珠迸裂,岩浆般的炽热顺着他藤蔓编织的衣衫蔓延,在暮色中划出惊心动魄的赤练。 绿精灵将翡翠色灵珠贴在胸口,整片森林的树叶都开始疯狂生长,藤蔓缠绕着他的手臂开出银铃般的花朵。 黄精灵的灵珠泛起蜂蜜光泽,他周身浮现金色的音符,所到之处枯叶复荣。 紫精灵的灵珠释放出星砂,细碎的光点在她发间凝结成水晶冠冕。 橙精灵的灵珠如同小太阳,将他的鹿皮靴点燃成跳跃的火苗。 最后一抹白光从白精灵的珍珠里迸发,他身后浮现出冰雪雕成的羽翼,每一片羽毛都流转着月光的韵律。 七道光芒开始疯狂旋转,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蓝焰与赤练缠绕成螺旋,绿藤与金音编织成网,紫砂与橙火在白霜中碰撞出噼啪声响。 整个森林的音乐元素都被惊动了——风在呼啸中化作音符,雨滴坠落时凝成音阶,连沉睡的古树都睁开了年轮眼眸。 光芒愈演愈烈,七色光带如七匹奔马在空中嘶鸣。 童子凌空而立,袖中飞出无数银丝将光带缠绕,七只小精灵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化作纯粹的光元素融入其中。 蓝光成为琴弦,赤焰锻造琴身,绿藤勾勒纹路,金音镶嵌徽位,紫砂凝成雁柱,橙火锻造雁足,白霜覆盖琴面。 当最后一丝光芒沉淀,一把散发着七彩光晕的古琴悬浮在半空。 琴弦泛着银河的璀璨,琴身流转着四时的纹路,连琴尾的穗子都由星砂与月光编织而成。 童子轻触琴弦,森林里的露珠突然悬停,所有的鸟鸣都化作和音。 那声音仿佛从创世之初传来,又像是千万年后的回响,七只小精灵的意识在琴弦震颤中苏醒,这把名为“七玄琴”的古琴,正是火神家的琴。 童子抱着说道:“姐姐非要走一趟,那童子就用这七琴弦陪姐姐走一趟。” 说完纵身跳到孰湖的掌上,孰湖问了一句:“方才那七只小精灵给你的袋子是什么?” “铲子,走!” 第150章 天宫赐福 孰湖举着三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生门。 这次的入口的确与上次来的路径不同。 “这难道就是生门的正门?” 玖鸢看着花童。 听她语气,还很惊讶,好像上次和萧烬走了一条偏路。 “姐姐一定又好奇这到生门的路究竟有几条,准确说,只有两个门:一个是正门,另一个是后门。” 说着,花童用手指着眼前这道足足有百丈高的门说道:“这就这正门,必须从三岔口的第二个岔口进来。” 孰湖径直从生门的正门口中间穿过,门口的门梁像是悬在空中,随时都会砸下来,惊得不敢出声。 只见花童纵身一跃,跳下来,稳稳站在地面上,停在梁下,抬头盯着茁茁,张开了双手。 “茁茁下来吧。” 还没等玖鸢反应过来,茁茁一个飞身就跳了下去。 “娃哈哈……” 玖鸢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也从孰湖的掌心上跳下去,还好这茁茁不偏不倚落在花童的怀抱。 肌肤白皙,软软糯糯。 “瞧把姐姐急的!” “太危险了,他还小!” “母亲总是说自己的孩子还小,你看,他不也稳稳当当跳到我怀里了吗?” “吓我一跳,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花童把茁茁塞到了玖鸢怀里,玖鸢抱住了茁茁,这才抬头,目光自孰湖头顶上扫过那条悬在半空的门梁,问道:“怎么这门梁上写着‘天宫赐福’,而不是生门?” “姐姐有所不知,这生门不是官家的名字,这官家爱面子,喜欢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又说这来来去去的都要经过那道,这就是天宫赐福,要惜福!” 第130章 走过一片荒芜的草地,眼前的白雾中隐约可见两条路纽在一起,远远看还真像麻花。 花童看着眼前的情景,也是惊呆了,感叹道:“这麻花道?” 孰湖像是明白了些什么,说道:“难怪凡间出现那么多魑魅魍魉!还记得那个赶车人吗?” “这通往仙界的道也被堵死了,难怪这梦境中那封神榜被烧掉了。”玖鸢记起那些幻境中的碎片,再联系那壁画中的场景,她也似乎明白了许多从前没明白的事情,她下意识摸了一下手镯,说道:“这镯子本就是属于生门的东西,今天既然来到这里,我就把它还回去。” 童子疑惑地问道:“姐姐,此话怎讲?” 玖鸢看了一眼花童,又看她怀中的茁茁。 茁茁也都看她。 玖鸢的眼神平静,脑中思索,那些过往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茁茁则满脸新奇,眼睛睁得很大。 “姐姐就是好奇心重!不该窥探天机,更不该拿了生命的镯子,而没有好好保护好师父留给我的‘七宝璎珞,而让自家的宝贝落入太后之手,恐怕......” 玖鸢没有再说下去,心中感慨万千。 花童说道:“姐姐又何必妄自菲薄?就算你不跟萧公子来生门,拿到镯子,就算姐姐用七宝璎珞降服妖怪,也会有遗憾。” 孰湖与花童对视,点了点头,说道:“小主,湖湖算是没有开灵智的神兽,不过,觉得方才童子说的有道理。那太后虽然有那个‘七宝璎珞’,但还是不能让那些神兽信服,大多也就是惧怕那宝物的神威。” “姐姐你看,一只未开灵智的神兽都能如此想。姐姐又何必纠结于此?” “湖湖也还是从童子跳出手掌的那刻才明白一个道理。” 童子问道:“什么道理?” “我们好像被自己的什么困住了!” 童子接着问:“什么?” 孰湖左思右想,就在这时,他世界一片安静,连喑喑声都没有,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孰湖睁大了眼睛。 只见孰湖四双眼睛同时点亮,奇妙的是,他却唯独能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噗通,噗通......” 玖鸢看见孰湖左胁下,长出了一颗心脏。 孰湖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整个山体都为之震颤。 那颗从它左胁长出的心脏急剧膨胀,表面的血管如同沸腾的岩浆,在皮下疯狂涌动,迸发出刺目的红光。 “小主,湖湖这是怎么了?” “湖湖这是长出了心,这是别的神兽求之不得的呀!” “……” 花童愣在原地。 孰湖突然发出一声欣喜的长鸣。 那颗膨胀的心脏表面,红光愈发浓烈,血管开始像活过来的巨蟒般游动。 “小主,小主,湖湖长出心来了。” 孰湖仰天发出一声嘶吼,地脉深处传来远古巨兽苏醒般的轰鸣。 那颗跳动的心脏突然迸发出血色闪电,瞬间照亮整片天穹。 它迈开如山峦般的巨足狂奔起来。 霎时间,翻滚的尘土如千万条黄龙腾空而起,直冲九霄。 “让她开心一会儿,我们先过去看看。” 玖鸢看了一眼花同,用衣袖遮挡了一下茁茁。 茁茁也任她抱着,不哭不闹。 “姐姐好像不开心呢?” “不开心。” “说来听听。” “我在那石壁上看到了许多往事,印证了那些幻境是真的, 我与那萧公子.......” 玖鸢顿了一下道:“我也那萧公子有三生三世的情劫,都没有好的结果。我不想再见到他!” “姐姐的意思是等茁茁和姐姐褪去法力,就找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过完这一世?”花童看着玖鸢怀里的茁茁,“茁茁还这么小,他愿意这样被安排吗?” “被安排?谁不是被安排?难道你不是吗?” “童子没有别的本事,想着救出我家上神!” “你救你家上神,为什么老跟着我?” 花童用手指了一下玖鸢怀中的宝宝说道:“因为他!” “茁茁?” “没错!他就是转世灵童,只有转世灵童才可以救我家上神。” 玖鸢好生奇怪,于是便问道:“那童子应该阻止我才对呀!” “不瞒姐姐,一开始我是想阻止的!” “那为什么不阻止?” “童子转念一想,这世间之事自有其因果关系,不可以去干涉这个因果,童子突然记起我家上神闭关之前的那句话......” “哪句话?” 花童低头看着玖鸢怀中的卓卓,怀中的茁茁亦仰起头,盯着花童人看,一方眼神平静,一方眼神清澈。 “找到转世灵通,切记不要干涉因果!” “所以方才童子才问茁茁是否愿意?” “姐姐聪慧过人!” “万一不愿意……” 茁茁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咯咯!” 话音未落,玖鸢怀中的卓卓突然周身泛起莹白微光。 “姐姐真的要陪茁茁走一趟?” “不然呢?他还这么小,我怕越长大就更难褪去,而且我身上的凤凰火焰也在渐渐褪去。” “既然姐姐心意已决,那小童就用这把火神家的法器来为姐姐护法。” “说起这七琴弦,还真想问你,为何这七只小精灵变成了七琴弦。” “那七只小精灵本就是七琴弦的分身,上一次神魔大战被毁,童子就一直想要恢复这把琴弦,只是要她们经历一些磨难,否则这琴弦一弹就断了。” “原来如此!” “不过......这琴弦修复到什么程度,童子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有这份护我们母子的心,姐姐就感激不尽了!” 第151章 一条走不通的路 轮回道扭成了麻花辫,弥漫着一股腐朽味。 “姐姐,这都成这样了,难道还有别的法子?” “你替姐姐抱着茁茁!” 还没等花童答应,玖鸢就把茁茁塞到花童的怀里。 “姐姐这是?” 只见镯子化成一道亮光,朝着轮回大道飞去。 白色的雾气渐渐变成青黑色的浓稠雾气,从那一道道扭曲褶皱中汩汩渗出。 此时,镯子发出夺目的月芒,镯身上暗刻的古老星轨纹路,刹那间仿若觉醒的灵物,灵动游走起来,将整轮回道笼罩在一片仿若流动银河般的璀璨光晕之中。 只见玖鸢身姿矫健,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凌空跃起。 就在镯身“锵锵”擦过那极度扭曲的轮回道的瞬间,原本缠绕在一起的两条大道渐渐分离开来。 镯子沿曲面划过,撕裂出一道道诡异的裂缝,轮回道像是被激怒的凶兽,发出一阵仿若婴儿啼哭却又凄厉万分的尖啸。 原本绞缠的雾气瞬间变幻,化作千万张狰狞人脸,它们大张着嘴,交错的牙齿闪烁着森冷寒光,恶狠狠地咬向银镯。 然而,就在那些人脸触碰到银镯散发的清冷月光的刹那,却好似冰雪遇上火焰,瞬间熔化成袅袅灰烟,消散在虚空中。 紧接着,银镯光芒再度暴涨,镯身上的星轨纹路竟直接幻化成道道剑光,狠狠刺入轮回道的核心之处。 受此冲击,麻花辫般的轮回道开始缓缓逆向旋转,每转动一分,被撕裂的缝隙中便倾泻出大量金色流沙,那流沙裹挟着的,是被长久囚禁在轮回混乱时空中的时光碎片,熠熠生辉。 待最后一缕雾气彻底消散,玖鸢轻盈地落回地面。 此时,她腕间的银镯已黯淡无光,仿若一块蒙尘已久的古老美玉,失去了先前的璀璨。 她取下手镯抛向轮回道:“封!” 只见原本扭在一起的轮回大道恢复成两条平行的大道,左边是去凡间的道,右边是修仙的道。 “把茁茁给我!”玖鸢转向花童,眼睛里竟然还有几分不舍道,“多谢童子相送,过了这轮回之道,我们母子就是凡人。” “姐姐,童子有一事不明白!” “什么?” “为什么不找到校公子,你们用双笙火焰把茁茁的魔气封印起来?” “封印了又如何!要是有一天冲破了封印,茁茁又要陷入纷争,也还是一样的结局。” “去凡间,就一定是姐姐想要的结局吗?” “是!起码不用东躲西藏!我们母子度过平凡的一生,从此远离这三界的纷争,我们不是什么救世主,就算窥探到了天机那又如何?” 话音未落,轮回大道的天穹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络。 原本悬于中天的赤阳竟如融化的金丹,滴落的光火将春日枝头的嫩芽瞬间烤成飞灰。 枯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长,墨绿藤蔓缠绕成玄奥的阵纹,不过呼吸间便绽放出灼灼夏花。 那些花瓣却是红色的,细看原来是彼岸花,转瞬又被突如其来的霜雪覆盖。 第131章 凛冽的寒风中,轮回大道两侧的山峦渗出乳白雾气,渐渐凝成冰晶雕砌的亭台楼阁。 无数发光的灵蝶从冰层下苏醒,翅膀震颤间抖落细碎的星辰,化作飘飞的冬雪。 就在这四季急速轮转的异象里,虚空中开始浮现幽蓝光点,像是被丝线牵引的流萤,三三两两地汇聚成朦胧的人形。 最先显现的灵魂身披透明甲胄,眉心嵌着半枚破碎的玉珏,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燃烧的脚印。 紧随其后的是个身着霞帔的女子,发间垂落的珠翠是凝固的泪滴,裙摆扫过之处,竟有春草破土而出。 更多的灵魂从雾霭深处涌来,有的拖着锁链,有的头顶莲花,他们在轮回大道上交错穿行,每一次擦肩都迸溅出细碎的流光。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看着轮回道上走过的魂魄,时空交错间发出的流光。 “时间不早了,终需一别!还望童子替我们母子护法!” 玖鸢从花童手里接过熟睡的婴儿,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睡吧,一觉醒来,我们就在凡间了,娘给你做好吃的。” 玖鸢抱着孩子走到了入口,也没有回头看童子一眼。 花童看着玖鸢渐渐消失的背影,心想:“这样对吧?舍去了几世的修为,只为了做人?” 就在这时,孰湖也来到花童身旁。 “咳咳咳……小主她?” “进入了……” 孰湖立马向花童投来异样的目光。 “进去哪里了?”孰湖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花童,感觉到心在跳,“是你的心在跳?还是我的心在跳?” 花童抬起头来,白了孰湖一眼。 “安静一下不好吗?才长出的心,那就好好听心,我还要为你家小主护法呢!” 只见得孰湖嘴巴一张一合,面露怒色,却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这种极致的安静,的确让他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噗通噗通......” 天穹突然倒悬,轮回大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似远古巨兽濒死的喘息。 花童与孰湖猛地抬头,只见那原本流转着星辉的大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青 黑纹路在表面疯狂游走,每一道褶皱都渗出粘稠的墨色汁液,仿若随时会爆裂开来,将整个世界吞噬。 孰湖的四双眼睛同时爆发出金光,鬃毛无风自动,发出震天怒吼。 花童却镇定自若,他的手轻扬,背后的七琴弦如活物般腾空而起。 这琴弦并非凡物,乃是火神家的镇店之宝。 花童手指轻拨,第一声清越的音符从琴弦中跃出,宛如初升的朝阳刺破黑暗。 这音符并非普通的声响,而是化作一只通体晶莹的灵雀,振翅间洒下无数金色光点。 紧接着,第二道音符如潺潺溪流倾泻而出,幻化成一条蓝色的灵鱼,鳞片闪烁着幽蓝的光晕,与灵雀相互缠绕。 随着花童的弹奏愈发急促,越来越多的音符从琴弦中迸发而出,有的化作翱翔天际的巨龙,有的凝成游走于虚空的玄蛇,还有的聚成漫天繁星,在即将炸裂的大道外层盘旋。 那些音符所化的灵物,彼此之间以一种玄妙的韵律共鸣。 它们口中吐出流光溢彩的丝线,丝线在空中交织成网,逐渐形成一层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屏障。 这屏障表面流转着复杂的阵纹,阵纹不断变幻,似在对抗着大道膨胀带来的恐怖压力。 墨色汁液不断冲击着保护膜,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耀眼的火花。 花童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咬着下唇,指尖在琴弦上飞舞得更快。 孰湖见状,眼睛射出九道金光,融入到音符所化的屏障之中。 金光与七彩光芒交融,使得光芒愈发璀璨,阵纹也变得更加稳固。 然而,轮回大道的膨胀仍在继续,巨大的压力让光芒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 花童指法一滑,琴弦深深陷进他的食指里,鲜血流淌在琴弦之上。 鲜红色的血融入琴弦的瞬间,七根琴弦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所有音符所化的灵物发出震天动地的嘶吼,它们疯狂地注入力量,裂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多时,大道渐渐恢复了平静,花童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想必这时,姐姐和茁茁已经到了凡间!” 就在这里,隐约可见,有一个女子抱着婴儿出现在大道的入口处。 孰湖和花童都不约而同叫起来:“怎么又回来了?” 第152章 逆命者,当诛! “咣当!” 轮回大道的门在玖鸢身后关上了。 花童定睛一看,玖鸢的左手还牵着一个约莫三岁的小男孩,只穿着一个红肚兜,光着屁股。 孰湖表情不一,但也都震惊无比。 “这是那个小婴儿吗?怎么就一眨眼的功夫就长大了?” 花童和孰湖亲眼见到玖鸢用镯子把原本扭在一起的麻花辫分开,又亲眼见她抱着孩子走进去,还在心里做了最后的告别,最后竟然又回来了。 难道是半途反悔了? 众人皆看向了玖鸢拉着三岁大的茁茁走过来。 却见花童和孰湖比她们还吃惊。 惊讶之下,还有些惶恐。 没有人比花童更清楚这是一条不归路,千百年来,还有人能倒着走出来。 至于究竟怎么回事…… 倒是让他想起了火神教诲—— 不得干涉因果。 “姐姐?” “这道容不下我们母子?这条路走不通!” 花童和孰湖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 “这条路原本是分叉的,凡人行左边,修仙行右边,如今这路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凡人也一样可以修仙,却承受不住我们母子体内的火力。” “姐姐的意思是这原本是各走各的大道,如今却都可以走。奇怪的是,既然都可以走,为何姐姐走不得?” “我不知道,走着走着,茁茁体内的魔印越来越大,我自己的凤凰火焰也是如此,就在我们走到半道的时候,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回来,我低头一看,茁茁竟然长大了。” “姐姐,昔日我听我家上神说过,道行高强的高人有时也会这样遭到排斥。难道此茁茁道行堪比神仙?”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萧公子,也许用双笙火焰才可以暂时封住!”玖鸢看着一旁的茁茁问道,“茁儿,你愿意找你的父亲吗?” “娘亲啊,茁茁还知道父亲生活的地方。” 不等他们弄清楚,茁茁就跳上了孰湖的掌心,朝前迈出两步,站在孰湖的指尖上,对着地面上的玖鸢和花童喊道: “娘亲,快上来。童童,你也快上来。” “童童?”花童心里纳闷,这个三岁的转世灵童叫自己“童童”? 只因“童童”这个昵称,只有他的“姐姐”芯兰仙子可以叫,要是玖鸢叫,他还是能够接受的,毕竟第一眼看见玖鸢,就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到感觉。 玖鸢一个飞升就到了孰湖的掌上,童子也跟着上来。 “娘亲,这一路上我们可以边游玩边找父亲。” 众人早就瞪大了眼,闻言又是一惊。 “这……游玩?去哪里游玩?” 孰湖看着这个三岁的小男孩,有点难以接受,方才还是一个小婴儿,现在就长到三岁,还学会了说话。 终究是花童更镇定一些,咳嗽两声问道:“姐姐,我们是不是去三岔口?” “现在只有从三岔口走,看看是否可以走得通?” 孰湖问:“为何要从三岔口走?” “难不成要走地狱之路?”花童看向孰湖道,“看来我们也只好从三岔口走了。” “姐姐,童子愚钝,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天道就是各有各的道。” “何解?” “民间不是有俗话么?这猫有猫路,狗有狗路。这凡人也有凡人的路。如今这凡人也可以修仙,姐姐怀疑这与封神榜被烧有关。” “与封神榜被烧有关?” “没错,如今的天君是先帝所变,真正的天君也许还没有堕入混沌,而你家上神火神的就是让你护着转世灵童,重新建立一个新的世界。” “姐姐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就在方才被那股强大的力量打到我的时候,好多事情就在一瞬间想通了!” 话音未落,孰湖突然剧烈震颤,它青铜色的鳞片泛起诡异紫光,八只眼睛同时发出凄厉的鸣叫。 茁茁站在它指尖的红肚兜无风自动,露出后腰处若隐若现的魔印,竟化作一只张开獠牙的饕餮虚影。 “不好!” 玖鸢袖中凤凰火焰骤然迸发,却在触及饕餮虚影的瞬间被吞噬殆尽。 花童背着的七琴弦突然发出清越长鸣,琴身浮现出火神的烙印,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禁制纹路,此刻却如同活物般扭动。 第132章 “姐姐快看!” 花童指向西方天际,原本澄澈的天空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漆黑雾气从中渗出,所过之处,云朵化作骷髅模样。 远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哀嚎,宛如万鬼夜行。 茁茁突然蹲下身子,稚嫩的小手在孰湖鳞片上快速画出玄奥符文。 那些符文像是被注入了生命,脱离他的掌心后悬浮在空中,组成一道古朴的门扉。 “娘亲,这是传送阵,能去父亲生活的金驼寨。” 众人一阵惊奇,这个三岁的小娃娃能随手画出“传送门”,这是上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话音未落,整片天地突然陷入死寂。 空气像是被无形巨手攥住,粘稠得令人窒息。 孰湖脚下的土地开始龟裂,渗出带着硫磺气息的黑血,青铜鳞片上的紫光暴涨,竟在虚空中投射出百丈长的凶兽虚影,八只竖瞳里流转着末日般的猩红。 茁茁后腰的饕餮魔印骤然苏醒,化作实质的黑雾冲天而起,在空中凝结成狰狞的巨兽头颅。 它张开血盆大口,獠牙间滴落的黑液腐蚀着云层,发出滋滋声响。 玖鸢的凤凰火焰被尽数吞噬后,空气中残留的星火竟逆向燃烧,朝着她的指尖倒卷而回。 花童怀中的七琴弦疯狂震颤,琴身浮现的火神烙印突然渗出金色血液。 那些扭动的禁制纹路化作无数细小符文,如同受困的金蛇般疯狂冲撞。 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琴弦上,清越的琴音裹挟着腥甜气息炸开,却在触及虚空裂缝的瞬间,被转化成刺耳的金属悲鸣。 西方天际的蛛网状裂缝轰然撕裂, 无数锁链如毒蛇般倾泻而下。 每根锁链都缠绕着半透明的魂体,他们空洞的眼窝里流淌着血泪,指甲深深抠进链身,却在坠落时发出诡异的笑声。 云层被染成焦炭色,骷髅状的云团里不断浮现出巨大的青铜古钟,钟身刻满扭曲的刑罚符文,每一次共鸣都震得众人耳膜渗血。 “逆命者,当诛!”冰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来,整片空间开始扭曲折叠。 远处凭空出现十二座悬浮的青铜台,每座台上都站着身披黑甲的执法者,他们手持燃烧着业火的长枪,枪尖指向天空,竟在虚空中勾勒出巨大的审判符文。 符文所过之处,空间寸寸崩解,露出背后翻滚着混沌之气的深渊。 孰湖发出绝望的嘶吼,八只眼睛同时喷出妖火,却在触及符文的瞬间被淬炼成黑色锁链,反过来缠绕在自己身上。 茁茁画下的传送门剧烈摇晃,符文边缘开始崩解,透出金驼寨模糊的轮廓。 小娃娃红着眼眶,稚嫩的手掌被符文割出鲜血,却仍固执地维持着阵法运转。 “走!” 玖鸢周身燃起涅槃之火,凤凰虚影在背后展开百米羽翼,火焰所到之处,那些坠落的锁链竟被蒸发成齑粉。 她一把抱起茁茁,拉着花童跃向传送门,却见一道巨大的金色锁链从天而降,锁链末端是燃烧着业火的判官笔,笔尖直指传送门中心。 花童拼尽最后力气拨动琴弦,七道璀璨光芒冲天而起,在空中凝结成火神虚影。 虚影挥动巨斧劈开判官笔的攻击,震耳欲聋的轰鸣中,众人终于跌进传送门。 而在他们身后,天空彻底沦为炼狱,十二座青铜台轰然相撞,化作巨大的锁链牢笼,将这片天地彻底封禁…… 第153章 仙影崖 当众人跌进传送门的刹那,时空仿佛被揉成了一团扭曲的彩绸。 四周流转的光晕如同液态琉璃,在他们身上流淌,发出细碎的金芒。 须臾之间,众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抛了出来,重重落在一片冰冷的岩石之上。 待他们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奇异的悬崖边。 此地名为“仙影崖”,却不见丝毫仙气,反倒弥漫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靛紫色。 云层如凝固的铅块,厚重而压抑,时不时有几道暗紫色的闪电划过,将周围的景物照得忽明忽暗。 远处,一座巨大的山峰直插云霄。 茁茁的红肚兜沾满了灰尘,原本灵动的大眼睛此刻也充满了不安。 他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小手紧紧抓住玖鸢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娘亲,这里好可怕……” 花童握紧七琴弦,琴身的火神烙印依然在微微发烫。 “姐姐,这山中怪异!” “我也感觉到了,大家小心!” 走了二三里的山路,东方才渐渐露出晓色,脚下山路也渐渐险峻起来,走到一条蜿蜒曲折的岩谷,表面层峦叠嶂,上接青冥,半腰里白云拥絮若沉若浮,越走越高,片片白云扑面托足,拥身而驰,几乎难以举步。 孰湖突然发出尖锐嘶鸣,八只竖瞳同时收缩——脚下岩缝里爬出无数红蜈蚣。 众人望着从岩缝里爬出的无数红蜈蚣,心中皆是一紧。 这些红蜈蚣每只都有小臂长短,周身泛着诡异的红光,密密麻麻地朝着众人爬来。 茁茁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抱住玖鸢的腿,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娘亲,怕怕!” “别怕!娘亲在!” 花童柳眉倒竖,玉手轻扬,七琴弦嗡嗡作响,一道炽热的火墙瞬间在众人身前燃起。 然而,这些红蜈蚣似乎不惧火焰,竟前赴后继地冲进火墙,被烧得滋滋作响,却仍未停下爬行的脚步。 孰湖四蹄刨地,八只眼睛中透着凶光,它猛地长嘶一声,口中喷出一股强劲的气流,将靠近的红蜈蚣吹得倒飞出去。 但红蜈蚣数量实在太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源源不断地从岩缝中爬出。 玖鸢眉头紧皱,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 刹那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她体内涌出,化作一道道凌厉的火刃,朝着红蜈蚣席卷而去。 火刃所过之处,红蜈蚣纷纷被斩成两段,一时间,红色的浆液四处飞溅。 就在众人全力抵御红蜈蚣之时,突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咆哮,从远处的山峰传来。 这咆哮声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众人心中一凛! 红蜈蚣似乎听到了这声咆哮,原本疯狂的行动变得迟缓起来,像是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所震慑。 它们不再一味地朝着众人进攻,而是在原地徘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娘亲,这是怎么回事?”茁茁声音颤抖地问道,毕竟他还是一个小娃娃,还好有娘亲在。 “这山中定有更强大的力量存在。”玖鸢神色凝重地说道,转头看向童子。 童子惊呼道:“小心!” 众人正疑惑间,只见远处的山峰上,一道黑影如流星般划过天际,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急速飞来。 眨眼间,那黑影便已近在眼前,竟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豹。 这黑豹浑身长满黑色的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光,它的眼睛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透露出凶狠与残暴。 黑豹落在众人不远处,巨大的身躯犹如一座小山,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咆哮声中,红蜈蚣仿佛接到了命令,纷纷退去,瞬间消失在岩缝之中。 “原来是这厮在作怪!”花童怒目而视,手中七琴弦光芒大盛,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黑豹似乎听懂了花童的话,不屑地冷哼一声,随后开口说道:“你们这些不速之客,竟敢闯入仙影崖,坏我好事!” 原来是动物修炼成精了,会开口说话了。 “我们误入此地,并无冒犯之意。不知阁下所说的好事,是何事?”玖鸢抱拳说道,她深知这黑豹实力强大,不可轻易得罪。 黑豹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说道:“听闻仙影崖下藏有一件上古神器,得之可修炼成仙。我在此守护多日,就等合适的时机下去探寻,没想到被你们这些家伙搅了局。”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动。 上古神器的诱惑不可谓不大,但他们更清楚,这黑豹绝不会轻易让他们染指。 “我们对那神器并无觊觎之心,只是想找到离开此地的路。还望阁下能行个方便。”玖鸢诚恳地说道。 黑豹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想走?没那么容易!你们既然来了,就帮我个忙。这仙影崖下机关重重,我需要你们去探路。事成之后,我自会放你们离开。” “若是我们不答应呢?”花童柳眉一挑,毫不畏惧地说道。 黑豹眼中凶光一闪,身上的鳞片瞬间竖起,一股强大的威压朝着众人压来:“那你们今日就都别想活着离开!” 孰湖感受到黑豹的威胁,身上的毛发根根直立,它低低地咆哮着,随时准备与黑豹展开一场恶战。 第133章 茁茁躲在玖鸢身后,小手紧紧抓着玖鸢的手。 “别怕!娘亲在!”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双方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剧烈震颤,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烟尘散尽后,一位白胡子老爷爷拄着龙头拐杖从地底缓缓升起。 黑豹悄悄离去。 白胡子老爷爷白发及地,身着一袭随风飘动的青灰色道袍。 “何方高人?还请现身相告!”玖鸢抱拳说道。 老者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透着祥和与睿智,他轻轻一挥衣袖,白云便缓缓飘落,停在众人面前。 “老夫乃仙影崖的山神,在此已等候多时。”老者微笑着说道。 “白胡子老爷爷是山神?”茁茁好奇地问道。 白胡子老爷爷看了看茁茁,眼中闪过一丝慈爱:“这个小娃娃不简单呀!你们能来到此地,皆是缘分。这仙影崖下的上古神器,并非是带来纷争之物,而是一件守护世间和平的宝物。如今三界动荡,妖魔横行,只有找到这件神器,才能平息这场浩劫。” 众人听了老者的话,心中皆是一震。 “什么神器?”玖鸢率先问道。 白胡子老爷爷答道:“乾坤鼎!” 玖鸢记起这《哀牢山图鉴》中不是记载在哀牢山么? 于是就问道:“不是在哀牢山吗?” 白胡子老爷爷闻言,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幽蓝光泽,他轻挥衣袖,袖口出现星纹,岩壁上的浮雕竟如活物般剥落重组,化作一片流动的光幕。 光幕中,哀牢山巅的云雾翻涌成漩涡,青铜鼎周身缠绕着锁链坠入虚空,而仙影崖下的岩层深处,同样有一道金光与之遥相呼应。 “乾坤鼎本是一体双生,哀牢山的明鼎镇压妖邪,仙影崖的暗鼎守护本源。” 老者的拐杖重重顿地,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渗出荧蓝色的微光,“封神版焚毁那日,暗鼎共鸣暴走,将此地化作时空裂隙的交汇点——你们脚下踩着的,正是千年前就已消失的‘幽冥界入口’。” 花童怀中的七琴弦突然剧烈震颤,火神烙印如心脏般跳动,在岩壁上映出破碎的卦象。 白胡子老爷爷看着眼前的茁茁说道:“这么多年,没有白等!” “这是何意?”玖鸢手里牵着茁茁,小娃娃后腰的饕餮魔印正与老者袖口的星纹产生共鸣,无数光点在两人之间流转。 老者抚须轻笑,袍角的云纹突然化作实体,缠绕在众人腰间,化作幽蓝的引路光带。 “因为小娃娃身上的盘古血脉。”老者指尖点向茁茁眉心,一道金色符文亮起,“双生鼎需要盘古之力解封,而你们历经轮回道逆行、天道追杀,早已与命运丝线纠缠不清。” 他话音未落,天空中靛紫色云层突然凝结成鼎状,无数锁链从天而降,将仙影崖围作囚笼。 “不好!天道追兵循着血脉气息追来了!”老者杖头的夜明珠炸开,化作万千萤火没入众人经脉,“随我去崖底!但要记住——暗鼎认主之时,便是真相浮出水面之日。”说罢,他周身泛起璀璨光芒,所过之处岩壁自动裂开通道,而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座悬浮在熔岩之上的青铜巨鼎,鼎身刻满的古老文字,正随着众人的靠近而发出耀眼的金光。 “咣当”一声崖底的入口关闭了。 第154章 原来天授之人是你 石壁闭合的刹那,玖鸢心口突然传来灼痛,像是被烧红的铁烙在心脏上。 她踉跄着扶住青铜巨鼎,指腹下冰凉的鼎身突然泛起温热,那处皮肤下,一道如星辰轨迹般的纹路正随着心跳明灭闪烁——这是与天狼星心跳同频的征兆。 暗红色的光晕顺着她的脖颈向上蔓延,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火红的光。 她惊恐地按住胸口,只见一缕缕红色光丝从皮肤下渗出,在空中勾勒出与青铜巨鼎如出一辙的凤凰图案。 老者手中的拐杖“当啷”落地,浑浊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玖鸢:“原来天授之人是你!”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震惊,白色的胡须随着剧烈的喘息微微颤动。 “不是我!准确说,还有另外一个人!” 玖鸢咬着嘴唇,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娘亲,这是怎么啦?” “没事!” 玖鸢捂着胸口,感觉越是接近那个青铜的乾坤鼎,心跳就越发猛烈。 老者踉跄着向前一步,急切地追问:“谁?” 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萧烬,这个孩子的父亲!” 玖鸢说出这个名字时,声音不自觉地颤抖。 想起那个男人,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怨恨,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牵挂。 “父亲?你们是夫妻?”老者瞪大了眼睛。 “不是夫妻,是冤家!”玖鸢苦笑着摇头。 “如今这鼎是救出天君唯一的希望,小仙苦等了多年,就连封神版也被毁了,想必女侠不会不管!”老者扭头看向了玖鸢,“又该如何是好?” 玖鸢说:“这乾坤鼎并非我一人之力可撼动,无论如何,还是要找到孩子的父亲,他是双子星旁的天狼星,我的凤凰火焰是阴性,而他的是阳性,只有阴阳合二为一,才可以生出双笙火焰。” “到何处寻这孩子的父亲?” “不瞒老者说,方才我才踏入,就感觉到强烈的心跳。” “姐姐,不如这样可好?” “什么?” “姐姐和茁茁随湖湖一起去金驼寨,童子就守在这里等姐姐回来。” 老者说道:“这样也好,小仙法力有限,有童子守候自然好的。” 玖鸢蹲下身子,将茁茁抱在怀里:“乖,抱紧娘亲。” 茁茁懂事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 孰湖蹲下庞大的身躯,掌心化作柔软的云团。 玖鸢抱着茁茁轻轻一跃,落在它的掌心上。 孰湖九条尾巴同时摆动,掀起一阵强劲的风,瞬间腾空而起。 崖底渐渐变小,玖鸢回头望去,只见童子和老者站在青铜巨鼎旁,身影越来越模糊。 孰湖飞行的速度极快,耳边风声呼啸,下方的山川河流如画卷般飞速掠过。 远处的金驼寨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 “娘亲,还是飞行比步行好,”茁茁仰起小脸。 孰湖说:“那是你娘亲体力不支。都好久没给湖湖说火海棠了,所以才步行。” 话音刚落,玖鸢就生出一朵火海棠堵住了湖湖的嘴。 “好吃!真美味!” “真贪吃!” “你还不是贪吃,我可听你娘亲说过,怀你的时候。吃了一片火海。” 茁茁拉着玖鸢的手问道:“娘亲,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知道那棵扶桑树有没有活过来?那片火海有没有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要是我能救出太阳神的魂魄,也算是还清了这份债。” #玖鸢怀中的茁茁盯着母亲掌心逐渐消散的火海棠,声音稚嫩追问:“娘亲,是真的吗?” “是真的。”玖鸢望着远方金驼寨的剪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儿子发顶,记忆里那片火海在瞳孔深处翻涌。 怀胎七月时,她因身孕的凤凰血脉暴走,吞食了一片火海,将整座扶桑树烧成焦炭,炽烈的火焰甚至灼伤了太阳神的一缕残魂。 这件事情一直成为玖鸢心底挥之不去有的愧疚。 “要是我能救出太阳神的魂魄,也算是还清了这份债。”话音未落,孰湖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九条尾巴上的竖瞳同时迸发出青光。 原本金灿灿的金驼寨方向,此刻竟腾起冲天的黑雾,隐约可见数十道人影在雾中穿梭。 “是血藤族的噬魂阵!”孰湖急骤下降,掌心的云团剧烈震颤,“他们在抽取寨子百姓的生魂!” 玖鸢心口猛地一缩,“血藤族不是在哀牢山么?” 茁茁突然指着黑雾惊呼:“娘亲!那里有爹爹的气息!” 暗红色的星纹在玖鸢心口疯狂跳动,与黑雾中若隐若现的幽蓝光芒遥相呼应。 她毫不犹豫祭出凤凰真火,火焰化作锁链缠住孰湖的尾巴:“加速!” 孰湖怒吼一声,九条尾巴化作流光,瞬间冲破血煞宗布下的迷雾结界。 金驼寨内,断壁残垣间横七竖八倒着村民的尸体,每个尸身都干瘪如枯木,七窍残留着诡异的血痕。 玖鸢落地时,正巧看见一名黑袍人将锁链刺入孩童胸口,幽蓝的魂火顺着锁链汇入空中的阵眼。 “畜生!”玖鸢凤目圆睁,凤凰真火化作漫天火雨倾泻而下。 黑袍人惨叫着化为灰烬,可更多黑影从雾中涌来。 这时,一道佝偻的玄色身影如残叶般掠过,白发苍苍的老者手中噬魂刃泛着冷冽蓝光,每一次挥斩都带起一串将熄的星芒。 第134章 刀刃上凝结的暗红血痂簌簌掉落,与他鬓角垂落的霜雪般白发混作一团。 “噬魂刃!” 这时,一道佝偻的玄色身影如残叶般掠过,萧烬手中的天狼刃泛着冷冽蓝光,每一次挥斩都带起一串将熄的星芒。 曾经笔挺如青竹的脊背,此刻却佝偻成嶙峋的弧度,玄甲上凝结的暗红血痂簌簌掉落,与他鬓角垂落的霜雪般白发混作一团。 “萧烬!”玖鸢抱着茁茁冲过去,喉咙瞬间被酸涩填满。 记忆里那个身姿挺拔、总爱斜倚在雕花栏杆上调笑她的萧公子,此刻竟佝偻得如同枯木 。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的沟壑,眼角的皱纹堆叠着沧桑,曾经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如今蒙上了一层浑浊的灰翳,左眼蒙着浸透毒血的布条,右肩三支淬毒黑羽箭已生出青紫蔓延的腐痕。 他唇角的弧度不再带着肆意的笑,而是凝固成痛苦的扭曲,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可那双浑浊的眼中仍燃起炽热火焰,当他望向玖鸢时,黯淡的瞳孔骤然亮起,仿佛暗夜中突然绽放的星辰。 噬魂刃划出的弧线突然暴涨,却在中途因手臂颤抖而偏移:“带孩子走!噬魂阵核心有......”话音被九道紫电劈碎。 血藤族的族长踏着巨大的骷髅头现身,白骨权杖顶端悬着的腐臭太阳残魂,在强光中泛着令人作呕的墨色。 “妖女,你跑不掉了!”血藤族的族长阴笑,白骨杖重重顿地。 玖鸢望着萧烬被锁链勒进皮肉的臂膀,那里曾环健硕的身姿如今已经变成一个老人的模样。然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望向玖鸢和茁茁的目光依然炽热。 噬魂刃划出的弧线突然暴涨:“带孩子走!噬魂阵核心有......”话音被九道紫电劈碎。 血藤族的族长主踏着巨大的骷髅头现身,白骨权杖顶端悬着的腐臭太阳残魂,在强光中泛着令人作呕的墨色。 “想要救你的老东西?”族长阴笑,白骨杖重重顿地,无数锁链破土而出缠住老者,“用你和小崽子的命,来换这缕残魂如何?”茁茁突然剧烈挣扎,脖颈后的星纹与阵眼产生共鸣,一道璀璨星光从他眉心射出。 血藤族的族长踉跄后退时,玖鸢看清他袖中露出的半截玉牌——那分明是昭明廿三年。 第155章 无情能破一切 “当年先帝屠尽萧家和巫咸族,如今本王奉天道之命,诛杀你这个妖女,将你儿子炼成灵珠!” 血藤族族长癫狂大笑,腐臭的太阳残魂在他掌心膨胀成黑雾,金驼寨的土地如蛛网般龟裂,暗红汁液顺着裂缝汩汩渗出。 玖鸢突然感觉到脖颈后的星纹与阵眼产生共鸣,一道璀璨星光从她眉心射出,却在触及白骨杖的瞬间被染成诡异的青灰色。 封印的记忆如决堤洪水,混着剧痛涌入脑海——襁褓中的她被裹在被褥里,耳边回荡着母亲临终前的呐喊:“快带小玖走!巫咸族的血脉不能断!” “昭明廿三年的血月之夜,不过是先帝的一石二鸟之计。” 血藤族长的指尖缠绕着猩红藤蔓,将太阳残魂绞成齑粉,腐臭气息中裹挟着令人作呕的得意,“萧家本是正统皇族,巫咸族窥破了先帝谋逆的天机,便成了第一个祭品。而你们萧氏......”他突然甩出藤蔓,在半空勾勒出萧烬年轻时的画像,“不过是养在身边的利刃,等吸干了天狼星阵的力量,自然要斩草除根!若不是你这丫头天生凤凰血脉,能压制巫咸族的诅咒,先帝早就在你们幼时动手了!” “原来是......”萧烬佝偻的身躯剧烈摇晃,噬魂刃“当啷”坠地。 玖鸢踉跄着扶住摇摇欲坠的萧烬,指尖拂过他白色的鬓角,星纹在掌心跳动如活物。 她突然抓住对方颤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按在灵童的手上道:“茁茁是你的孩子,三十年前你将火种注入我体内,才有了他。” 萧烬瞳孔剧烈收缩,他看着眼前女子未老的容颜,认出她就是玖鸢。 “不可能...我这一生只与红菇...” 萧烬怎么也想不起来,而且那些往日的记忆也随着年纪的增减渐渐变得模糊。 玖鸢轻声说道:”你再想想?” 萧烬浑浊的眼底尽是茫然,他望着玖鸢急切的面容,脑海中却只有一团混沌。 “我...我记不清了。” 萧烬声音颤抖道,“都...都模糊了....” 他苍老的脸庞掩饰不住心底的悲伤,“二十年前,血藤族闯入金驼寨,红菇...红菇被他们吸干了血。大儿子拿着柴刀冲出去,说要为母亲报仇,可他哪里是那些怪物的对手...” 玖鸢伸手想要触碰他,却在半空停住,心里突然生出一念:“我与这男子三生三世的情感纠葛,这一世却是无情,难道这就是天意?” 萧烬继续说着,声音低沉而空洞:“三年前,小儿子也没逃过。他们吸干了他的血,他的身体就像干瘪的枯叶,瘫在我脚边。” 他突然苦笑起来,“我本想随他们去,可那晚,我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仙人,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看不清面容。”他的眼神变得恍惚,“仙人说,三年后,会有个女子带着个小孩来找我,让我把凤凰印还给那孩子,说这是我的使命。” 血藤族长的嗤笑从雾气中传来:“真是感人的重逢,不过都到此为止了!” 血雾翻涌间,血藤族族长掌心黑雾骤然凝聚成狰狞巨蟒,腥红信子吞吐间,竟将半空的云层都染成腐坏的青灰。 “垂死挣扎!”蟒首张开血盆大口,裹挟着万千血藤朝着玖鸢扑来,所过之处,土地寸寸碳化,焦黑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玖鸢颈间凤凰玉坠迸发万丈金芒。 她周身星纹流转如银河倒悬,素手轻扬间,三千年凤凰真火自血脉深处喷涌而出,化作九道赤金色火凰腾空而起。 “焚!” 随着一声清喝,火凰羽翼舒展,尾焰扫过之处,血藤族族长祭出的血雾竟如沸汤泼雪,瞬间蒸腾成虚无。 巨蟒撞入火网的刹那,鳞片发出刺耳的爆裂声。 玖鸢足尖轻点,踏着凤凰虚影凌空而立,额间星纹化作流火,与周身火焰共鸣,形成一个巨大的火莲虚影。 血藤族族长脸色骤变,急忙挥舞白骨杖,召唤出万千血藤结成护盾,藤蔓表面流转着诡异的幽光。 “破!” 玖鸢玉指捏诀,火莲虚影轰然炸裂,赤金色的火焰洪流如怒涛般席卷而去。 血藤护盾在火焰中发出凄厉的哀嚎,片片藤蔓扭曲着化为飞灰。 族长踉跄后退,袖中突然甩出百道毒藤,藤蔓顶端凝结着墨绿毒液,在半空织成一张死亡大网。 玖鸢冷笑一声,素手轻挥,一道火焰凝成的凤喙冲破毒网,直取族长面门。 族长仓促间举杖格挡,白骨杖却在凤凰火焰中滋滋作响,冒出阵阵白烟。 “不可能!” 他惊怒交加,掌心太阳残魂疯狂燃烧,化作一道黑色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中隐隐传出万千冤魂的哭嚎。 然而,玖鸢周身凤凰火焰愈发炽盛,竟在半空凝成一尊十丈高的凤凰法相。 法相昂首嘶鸣,羽翼舒展间,天地都被染成一片火海。 “凤凰涅槃!” 随着这声清喝,凤凰法相裹挟着焚天烈焰俯冲而下,黑色光柱在烈焰中寸寸崩解,血藤族族长发出凄厉惨叫,整个人被火焰吞噬,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天地之间。 硝烟未散的金驼寨废墟上,萧烬颤巍巍跪下身,掌心贴着焦土哽咽:“多谢...多谢大祭司为金驼寨、为萧家讨回公道。” 他白发被夜风掀起,露出脖颈处被血藤侵蚀的暗纹。 “萧公子对我还是没改口,如从前一般!” 玖鸢望着满地残垣,星纹在眼角微微发烫:“血藤族长不过是爪牙,先帝余孽尚在,巫咸族的灭族之仇...” “双笙火焰可镇魔。”玖鸢托起茁茁的小手,腕间凤凰玉坠化作流光没入掌心,“需以阴阳凤凰之火相融,只是... ” 她抬眼望向萧烬,却见对方已盘坐在地,周身腾起淡红色火焰,宛如笼罩在落日余晖中。 “我这把老骨头,也该燃尽最后一点光了。” 萧烬枯槁的面容泛起奇异的潮红,他屈指弹向掌心,一道赤色火焰跃出。 天地间突然响起凤鸣清越,玖鸢眉间星纹绽放,一道冰蓝色阴火自血脉深处升腾。 两簇火焰在空中对峙,阴阳二气碰撞出万千星火,如银河倾泻。 萧烬咬牙催动阳火,每一缕火苗都在灼烧他的生机,“去!”随着暴喝,两簇火焰轰然相撞,在半空凝成双色莲台。 莲台缓缓降下,将茁茁笼罩其中。 幽蓝魔纹在火焰中嘶鸣挣扎,却被阴阳之力绞成细碎光点。 萧烬的白发开始片片脱落,阳火渐渐黯淡,他却强撑着将最后的火焰注入莲台,“孩子...带着凤凰火焰活下去...” 第135章 当双笙火焰彻底将魔纹封印,萧烬如断线风筝般瘫倒在地。 玖鸢伸手去扶,只触到逐渐冰冷的身躯。 萧嘴角带着释然的笑,最后一丝神识融入火焰,化作点点金芒没入茁茁眉心。 萧烬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以阳火助玖鸢完成双笙火焰封印,就此魂归天地。 正当玖鸢抱着昏睡的茁茁,望着萧烬渐渐冰冷的身躯黯然神伤之时—— “没想到呀,无情果然可破一切!” 一声怪笑陡然炸响,惊得废墟中残存的鸦雀扑棱棱振翅而飞。 但见那虚空之中,雾气翻涌,竟走出个身着花袍、摇着折扇的俊俏小郎君模样的人。 此人正是那造化小二,平日里游走于三界夹缝,知晓诸多天机秘辛。 “娃哈哈,真有趣!恭喜姐姐过了情劫!” 原来玖鸢与萧烬,本是三生三世纠缠不休,情爱痴念化作层层封印,困住了诸多隐秘。 偏生这一世,二人虽相遇,却未再续前缘,反倒是各怀使命,无爱无恨。 竟破了那困扰三界多年的禁制! 造化小二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有道是情丝千缕成枷锁,斩断痴念天地阔。这无情人儿啊,反倒成就了天大的机缘!” 只可惜,这机缘背后亦藏着玄机。 自那封印一破,看似尘埃落定,实则暗潮汹涌。 须知天地万物,有得必有失,这禁制一解,竟连带打开了封天君的魔印。 那封天君本是上古凶魔,被封印于混沌深处,如今枷锁松动,魔气四溢,三界又将陷入动荡。 而在遥远的火神殿中,沉寂许久的火神猛然睁开双眼。 他周身烈焰翻涌,将洞中的岩石都烤得通红开裂。 “该出关了!” 第156章 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玖鸢望着掌心流转的红色灵光,心随念转。 昔日窥见的天机碎片在脑海中重新拼凑,那些纠缠千年的因果丝线,此刻竟如晨雾般缓缓消散。 “原来如此……” “娘亲说什么原来如此?” “茁茁,你可愿意随娘亲到一个远离尘世喧嚣的地方生活?” “只要有娘亲的地方,茁茁都愿意去。” 玖鸢跪坐在茁茁身前,指尖轻触孩子光洁的额头。 刹那间,一股灼热而熟悉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入掌心——那是萧烬独有的凤凰火焰,正以一种奇异的韵律在茁茁体内流淌。 “原来只要不留情,就能安稳度过情劫。” 玖鸢喃喃低语,这萧烬与她三生三世的纠葛竟然就这样化解了。 而茁茁就是萧烬最后的使命,留了一个火种在人间,从此他与玖鸢再无瓜葛。 她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萧烬的面容,那个曾与她去生门的男子,那个原本会有别的可能的男人,此时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他们一同经历过无数生死,也有过无数次温柔的对视,可如今,一切都已成为泡影。 如梦如幻!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带来刺鼻的血腥味。 玖鸢猛地回头,只见谷口方向,金驼寨村民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鲜血早就被血藤族吸干了,干瘪的尸体到处都是。 萧烬也成了干尸,双眼紧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今生我们错过了,才破了这封印!” 玖鸢立在尸首跟前,原以为会有惊涛骇浪般的悲戚翻涌,偏生那三生石上刻着的痴缠怨慕,此刻倒像是前朝的旧话本,翻来覆去只余些褪色的墨痕。 指尖抚过鬓边残簪,凉意沁入骨髓,方惊觉这具渐趋干瘪的躯壳,竟像是戏台上的木雕傀儡,任台下看客如何撺掇,也寻不见半分痛到极处的抽搐。 唇齿间泛着苦意,恍惚记得旧时折柳赠别,也是这般滋味,却不知怎的,连怒极反笑的气力都消散在了风里。 那焚天煮海的恨意在心头烧过三遭,终究化作一缕青烟,袅袅婷婷地散了,倒比薄命司里的绢子还要轻些。 “原来不过如此!” 瞬间,凤凰火焰在掌心骤然腾起,幽蓝的光焰映亮她平静的侧脸。 火焰席卷之处,尸体在噼啪声中化作飞灰,金驼寨最后的痕迹正被一点点抹去。 玖鸢立在那团翻涌的火色里,焰舌舔舐着梁木噼啪作响。 漫天灰烬打着旋儿往高处去,恍惚间竟像是谁撒出的碎银,又似那才子佳人戏本里纷飞的诗笺。 她就这般立着,看那火海中的人间炼狱,无端想起幼时庙会上的皮影戏,皮影人儿在白布后头翻跟头,底下看客笑得前仰后合,此刻这天地间的杀伐,怕也是这般虚妄。 暮色漫过来时,最后一缕青烟缠着残阳打了个转儿,轻飘飘没入云里。 她这垂下眼睫,原以为大悲大痛该是山崩地裂,却不想竟是这般静悄悄的光景,倒比檐角将坠未坠的雨珠还要轻些,教人想起旧年窗纸上洇开的水渍,无声无息间,便蚀尽了半幅岁月。 她抬起手,掌心燃起幽蓝的火焰。 那火焰渐渐汇聚,化作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虚影。 “来生来世,永不相见!” 一阵强风突然刮过,将燃烧后的灰烬纷纷卷起。 灰烬在空中飘散,如同无数白色的蝴蝶,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 “挫骨扬灰,不留任何念想,才是我们最好的宿命!” 玖鸢仰起脸来,见那远山之巅墨云翻涌,倒像是宣纸上洇开的宿墨,层层叠叠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望着云层深处忽明忽暗的天光,唇角牵起一缕笑,比新雪落在寒潭里还要凉薄三分。 她忽然想起佛经里讲的“断舍离”,原以为不过是书生案头的闲章,此刻倒成了剜心的利刃。 若要与这尘世的痴缠做个了断,须得将心头血肉剜得干干净净,把那些缠缠绵绵的牵挂,都化作炉中香灰。 这般狠心,原是为了换个“平安”二字。 三岁的茁茁,此刻在玖鸢的心中倒比她的命还重要,纵要负了这天下人的怨怼,也要护得他一世安身。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怪叫。 玖鸢迅速转身,只见原本跟在她身后的湖湖,此刻竟化作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狗,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汪汪!汪汪汪!” 小黑狗原地转着圈,已经变成一只寻常的小土狗。 玖鸢蹲下身子,温柔地将小黑狗抱在怀中,轻声安慰道:“别怕,我还是你的主人!” 小黑狗呜咽着蹭了蹭她的手腕,似乎听懂了她的话。 原来这孰湖被玖鸢化形成一只小土狗,倒是添了几分憨厚。 玖鸢站起身,怀中抱着小黑狗,一手牵着茁茁,“嗖”的一消失了。 她们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幽兰谷到了。 四周静谧得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唯有微风拂过山谷,带来阵阵清幽的兰花香。 谷中生长着大片大片的幽兰,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微光。 玖鸢双手结印,一道道红色的光芒从她指尖射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结界网,缓缓笼罩住整个山谷。 结界成型的瞬间,四周的空气泛起一阵涟漪,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这里与外界隔绝开来。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玖鸢轻声说道,目光温柔地扫过身旁的茁茁和怀中的小黑狗。 话音刚落,她再次抬手,指尖光芒大盛。 随着她的动作,一座古朴的小屋在山谷中缓缓浮现。 小屋由青石与原木搭建而成,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看上去既坚固又温暖。 屋子的门窗上雕刻着精美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灵光,那是玖鸢为了保护这里设下的禁制。 走进屋内,温暖如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玖鸢轻轻挥手,壁炉中立刻燃起了熊熊火焰,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 “这屋子冬暖夏凉,还有我设下的禁制,无论外面是怎样的严寒酷暑,这里都能保持最舒适的温度。” 她笑着对茁茁和小黑狗说道。 小屋旁,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流过。 溪水潺潺,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岸边的幽兰。 茁茁兴奋地跑到溪边,卷起裤脚就跳进了水里。 “娘亲,你看,好多鱼!” 他欢呼着,伸手去抓水中游动的小鱼。 玖鸢靠在溪边的一棵老树上,看着茁茁欢快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远离了三界的纷争,远离了那些纠缠不清的因果,此刻的宁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她轻声自语道,目光追随着茁茁在水中嬉戏的身影。 小黑狗蹲坐在她脚边,也专注地看着茁茁,时不时发出几声欢快的“汪汪”声。 第136章 日影西斜,幽兰谷被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玖鸢屈腿坐在溪边的青石板上,指尖轻点水面,激起细碎的涟漪。 她望着茁茁沾满泥水的裤腿,嘴角笑意愈发温柔,素手轻扬,一道柔光掠过,孩子湿漉漉的衣袍瞬间变得干爽整洁。 小黑狗突然“汪汪”叫着冲进浅滩,蓬松的尾巴甩出晶亮的水珠,惊得游鱼四散逃窜。 茁茁见状,笑得前仰后合,溅起的水花落在玖鸢发间,沾湿了几缕青丝。 她并未嗔怪,反而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兰花瓣,轻轻别在孩子耳畔:“小心着凉。” 暮色渐浓时,炊烟从茅草屋顶袅袅升起。 屋内,玖鸢正用灵力炙烤着新捕的鲜鱼,火焰在她指尖温顺地跳跃,将鱼皮烤得金黄酥脆。 茁茁踮着脚趴在木桌上,眼巴巴望着香气四溢的食物,小黑狗蹲坐在他脚边,圆溜溜的眼睛同样满是期待。 “慢些吃,小心刺。” 玖鸢用银筷剔出鱼肉里的细刺,喂进孩子口中。 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壁炉里的木柴偶尔发出“噼啪”轻响,与溪水潺潺声交织成静谧的小夜曲。 夜深后,茁茁枕着玖鸢的手臂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而绵长。 小黑狗蜷成毛绒绒的一团,趴在床尾。 玖鸢凝视着孩子恬静的睡颜,轻轻抚过他眉心,指尖残留的凤凰火焰之力温柔流转,在夜色中划出一道若有若无的金芒。 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雕花窗,清幽的兰香裹挟着山间夜露的清凉扑面而来。 远处的山林在月光下泛着银辉,偶有夜枭低鸣,更衬得山谷静谧安宁。 玖鸢望着这片祥和的天地,心中满是前所未有的踏实,过往的恩怨情仇,仿佛都已随着那场大火,消散在时光深处。 一阵微风拂过,带动屋内悬挂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玖鸢嘴角噙着浅笑,转身回到床边,为熟睡的茁茁掖好被角。 “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 第157章 被放鸽子了 “这也该回来了!” 童子看了一眼山神,“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暮色漫过断崖时,山神便融进了山里,成了松针间漏下的半阙月光。 童子盘坐的虬枝突然轻颤,掌心凝聚的露珠不再滴落,倒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悬在半空,凝成剔透的琥珀,裹住了刹那的时光。 青苔上那排未干的小坑,恍若山神留在人间的掌纹。 童子抬眼看见山神眸光似深潭映月,泛起细碎的涟漪。 山神说:“莫急,莫急!” 童子捻着松针的指尖。 松针翠绿如旧,却扎得他掌心生疼。 “如今三界动荡,谁也说不准……” 话音落处,惊起林间宿鸟,扑棱棱的振翅声里,满是惶惑。 他的目光死死盯向远处,那眼神里有探照深渊的惊惶,亦有寻星望月的执着。 山风卷着枯叶擦过他的衣角,他却浑然不觉,只踮起脚尖,伸长脖颈,将整个身子都探进暮色里。 山霭渐浓,将远处的峰峦晕染成水墨般的朦胧。 山神说:“只是飞鸟!” 童子收回目光,喃喃自语:“难道是不会回来了?” “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他们只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话音未落,一声惊雷仿若上古凶兽的咆哮,瞬间撕裂了苍穹。 原本静谧的天空,此刻好似被点燃的地狱熔炉,云层如沸腾翻涌的浓稠沥青,疯狂搅动。 无数道猩红色闪电在其中肆意扭曲、盘绕,恰似远古巨龙冲破万古封印时,奋力甩动的狰狞利爪,每一道闪电的亮起,都将天地间映照得一片血红。 “那是火神殿的召唤印记!”童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山神!我家上神出关了!” 童子仰起小脸,“等我寻到姐姐的下落,定来向您赔罪!” 他话音未落,足尖轻点,周身腾起赤色光焰,眨眼间化作流星没入云层。 呼啸的风声掠过耳畔,他怀中的香囊被吹开,几片幽兰花瓣随风飘散,恍若一场短暂的花雨。 “这算是给你的补偿!” 山神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 告别的山神,童子回到了火神殿,他离开太久了。 火神殿矗立在赤色云峰之巅,琉璃瓦流淌着熔岩般的光泽,远远望去,整座宫殿仿佛漂浮在火海之上。 童子踩着滚烫的白玉台阶拾级而上,每一步都在石阶上留下焦黑的脚印,石砖“滋滋”冒起青烟。 殿门两侧的火麒麟雕像突然睁开赤红双目,喷出的热浪掀飞了她鬓边的绢花。 “童子,总算来了。” 雄浑的声音震得殿内烛火剧烈摇晃。 童子抬头,只见殿内垂落的鎏金幔帐无风自动,中央的九丈火柱突然炸开璀璨火星。 火神赤发如燎原的野火,在虚空中肆意飞扬,玄衣上的凤凰图腾吞吐着幽蓝火焰,似要挣脱衣帛,直上九霄。 童子扑通跪地,膝盖撞在发烫的青石上,溅起几点火星。 “恭喜上神出关!” 火神垂眸,眼中的烈焰映得童子几乎睁不开眼。 他开口时,声音比淬了火的刀刃还要凛冽三分,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的温柔:“三百年前,那女子以血肉为引,以神魂为匙。她悟到了无情可解一切,方解了我这困局。” 说罢,他指尖燃起一簇火苗,火苗中浮现出女子的虚影,素衣染血,发间簪着半支烧红的凤凰钗,腕间的图腾如活物般流转。 “她原是凤凰遗族最后的血脉,有窥天的本领,如今……” 火神话音戛然而止,那簇火苗突然爆裂,化作漫天流萤,将女子的虚影吞没在夜色里。 “上神,童儿认得这女子,她叫玖鸢。” 童子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告诉了火神。 “如今幽冥裂隙大开,天君被困在无间狱底,当务之急是救出天君!” 火神身后的九丈火柱正吞吐着赤金火焰,忽而凝成凤凰展翅之姿,忽而又散作万千流萤,倒像是天地初开时未成形的混沌,在这殿中重现。 “幽冥裂隙既开,三界便如将倾的危楼。” 火神抬手抚过玄衣上跃动的凤凰图腾,那图腾竟顺着他的指尖游走,化作一团幽蓝火焰悬于掌心,“天君被困无间狱底,可这锁链并非寻常妖魔所能锻造。” 话音未落,火焰突然炸开,在虚空勾勒出锁链的纹路——暗紫色的符文如活物般扭动,每一道沟壑都渗出黑血,将周围的空气腐蚀出细密的裂纹。 童子望着那幻象,想起玖鸢腕间流转的凤凰印记。 “上神,这锁链上的符文……”童子喉间发紧,“与玖鸢姑娘打开您封印时的纹样,倒像是同出一源。”火神闻言,露出惊色。 原本漂浮在火海之上的琉璃瓦开始震颤,熔岩般的光泽变得暗沉,恰似暮色浸染的血池。 “三百年前,凤凰遗族为护天道,将半数神魂封入幽冥裂隙。”他的声音像是从远古而来,裹挟着熔岩冷却后的沙哑,“如今裂隙大开,封印松动,倒像是有人故意……” 火神垂眸望着火焰里扭曲的符文,赤发无风自动,倒像是万千红绸在火中翻卷,将殿内鎏金幔帐都映成了血色。 “你既提起玖鸢,可知她为何能窥见天机?”火神忽然开口。 “童儿不知......” “那印记原是凤凰遗族世代守护的‘命轮’,只有天赋异禀的巫咸族后裔才可以拥有这样的本领。”火神指尖划过虚空,火焰中浮现出古老的星图,二十八宿竟诡异地倒悬,“能窥见天机者,亦会被天机反噬。三百年前凤凰遗族将半数神魂封入幽冥裂隙时,便已算出今日之劫!” “上神,难道一切都是天注定?” 这话问出口,连自己都觉得可笑,就像问那扑火的飞蛾,明知是死路,为何还要往前冲。 火神赤发飞扬,玄衣上的凤凰图腾明明灭灭,倒像是他眼里捉摸不透的笑意。 “倒也不全是!比如这个孩子就是意外!” “意外?就像沾在衣襟上的饭黏子,甩不掉,看着又碍眼。可天道偏要把这饭黏子当成朱砂痣,非得除之而后快。” 火神挑眉,眼中的烈焰烧得更旺,却照不亮童子眼底的阴翳。 “这孩子是悬在天道喉头的刺!” “.......” “走!” 第158章 物是人非 火神阔步踏出火神殿,玄 色衣袂猎猎如旌旗。 童子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看那云阶上的星芒都成了洒落的碎金。 他肩头斜挎的七琴弦缠着金丝绦,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倒像是春日里的柳絮,自有一番飘逸。 童子反手摸了一下肩上的七琴弦,指尖拂过弦身,忽觉满心都是欢喜。 第137章 “真好!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琴弦修复了,我家上神也出关了!” 这欢喜来得无端,却又真切,童子感到有了依靠。 “上神,原来那句话是真的!” “哪句?” “不要干涉因果!” “我说过吗?” “没说过吗?” “那是!” “那就是吧!” “嘻嘻......” 一神一童行至南天门,忽见祥云翻涌,一道身影自天而降。 来者身着月白色广袖长袍,腰间系着的玉坠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面容清朗如玉,眉眼间却透着几分狡黠。 此仙正是紫薇大帝,只见他折扇轻摇,笑着开口:“恭喜火神出关!这是三界的造化!” 火神神色淡然,微微颔首道:“紫薇大帝说笑了,没到参悟了什么,倒是有劳带路。” 童子在一旁眨了眨眼睛,心中暗自揣测,这紫薇大帝可是八面玲珑,上次在凡间也算是见过面,今日却在此等候,定是有什么目的。 紫薇大帝目光扫过童子肩头的七琴弦,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意味深长道:“又见童子,辛会,幸会!这七琴弦许久未曾现世,如今重现,又是一桩可喜可贺的事情。” 童子下意识地握紧了七琴弦,转头看向火神,却见火神神色平静,似是并未将紫薇大帝的话放在心上。 火神冲紫薇大帝一笑:“请!” 天际流云翻涌,晚霞浮过,云卷云舒,苍穹竟晕开琉璃般的色泽,火神想起那年瑶池宴上,斟满的琼浆倒映着月色,顿觉物是人非。 火神足下赤莲生得正好,三丈莲瓣层层舒展,指尖跃动的火苗在云雾间轻轻拨开重重帷幔。 “没记错的话,前面应该是莲花池?” 童子答:“正是!” 行至莲花池,却见一番凋敝景象。 池中那几朵莲原是美人遗落的胭脂盒,如今盒盖生了铜绿,胭脂膏干涸成暗褐色的痂。 蔫头耷脑的花骨朵垂在水面,像极了被雨淋湿的丝绒旗袍,褶皱里藏着霉变的胭脂气。 花瓣蜷成皱纸模样,层层叠叠裹着枯叶,边缘焦黑的残瓣似被烟蒂烫出的窟窿,散发出微风与腐气交织的气息。 衰败的荷叶更见凄凉,原本浑圆的翡翠盘碎成残片,卷成枯黄的卷卷。 有些叶片被虫蛀得千疮百孔,阳光穿过孔洞在水面投下细碎的影子,倒像是撒了一地的锈迹斑斑的铜钿。 火神用神识一扫:“魔气!” 童子心下一惊:“这仙界怎么会有魔气?” 忽听得一声清鸣,童子背上的七弦琴竟自鸣起来。 那弦音不似凡俗曲调,倒像是太古时期洪荒巨兽的呜咽,带着几分苍凉,几分暴戾。 琴弦震颤,迸出点点青光,在虚空勾勒出破碎的符文,转瞬又消散在墨色雾气里。 火神指尖的红色火苗猛地腾起半尺,屈指轻弹,一缕赤红灵力化作丝线,缠住七根琴弦,琴声渐渐平息。 这一弹指,却让火神袖中渗出丝丝血痕,方才灵珠修补的灵脉,又泛起灼痛。 火神心想:“灵力恢复得如此之慢,甚是奇特!” 显然这火神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要是放在从前,这点魔气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他望着暗流深处缓缓升起的巨大阴影,那轮廓似龟非龟,似蛟非蛟,周身缠绕着漆黑雾气,所过之处,莲花尽数腐烂。 火神心中暗忖,“如今的天庭魔气竟然这般重了,这魔气怕是与幽冥裂隙脱不了干系!” 童子知晓师尊灵力未复,眼下这情形,却也不能露出惧色。 火神眼角余光扫过童子,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深意。 童子与他朝夕相处,如何不懂得这无声的示意,当下垂眸点头。 他望着火神袖中渗出的丝丝血痕,玄色衣料洇染开来,像是宣纸上晕开的墨。 忽忆起昔日火神战无不胜的模样,如今却要这般隐忍,心中酸楚。 那芯兰花炼成的灵珠还贴着心口放着。 童子佯装整理腰间的绦带,指尖灵巧地解开香囊暗扣,灵珠顺着掌心的纹路,悄然滑入手袖。 火神足下赤莲微微震颤,似是感知到主人的虚弱。 灵珠化入经脉的刹那,袖间渗出的血痕如被风吹散的云翳,渐渐淡去。 那抹刺目的殷红褪去,玄色衣料重又恢复平整,倒像是一场暴雨初歇,石板上的水痕慢慢蒸发,只留些许湿润的印记,教人疑心方才所见不过是错觉。 童子望着火神苍白的面容泛起淡淡血色。他悬着的心落回原处,忽觉掌心一片湿润,低头才发现方才紧张时攥出的汗,早已浸透了绦带。 他伸手轻抚肩头的七弦琴,琴弦已彻底平息,却仍残留着一丝震颤的余韵,像是被惊动的湖水,虽已恢复平静,湖底却仍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童子将绦带重新系好,金线凤凰在腰间展翅欲飞,恍惚间竟觉得,只要火神在身旁,便是天塌下来,也自有一片火光能将阴霾烧作齑粉。 火神与童子随着紫薇大帝步上九霄殿的白玉阶,火神玄色衣袂与童子月白长衫在风中交叠,倒像是水墨画上晕染的两重天色。 檐角铜铃叮咚作响,声音却不似往日清亮,像是蒙了层薄纱,教人想起深巷里老妪摇着的铜环,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殿门大开时,火神抬眼望去,往日熟悉的仙班席位上,竟坐着许多生面孔。 那些仙君衣饰虽华贵,眉眼间却透着生疏的眼神,像极了戏台上新换的角色,明明扮着旧戏服,举手投足却没了旧韵。 他心中微微一动,忽觉这场景似曾相识——那年幽冥裂隙初现,也是这般,平日里相熟的面孔悄然换了人,如同深宅里一夜换了仆役,看似一切如常,内里却早已翻了天。 火神心下一凛:“物是人非!” 天君端坐在玉座上,冕旒轻晃,声音却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火神闭关许久,终于出关了!可以为三界分忧了!” 火神面上含笑,行礼时却留意到天君眼底闪过的一丝异色,像深潭里掠过的黑影,转瞬即逝。 他心中明镜似的,知晓这九霄殿怕是早已变了天,却仍温声答道:“不过是在火神殿里虚度光阴,倒是让天君挂怀了。” 火神故意把“天君”二字拖长了,将暗流涌动都藏进了温言软 语里。 童子跟在身后,望着陌生的仙班交头接耳,心中无端想起人间市集上新来的杂耍班子。 那些生面孔的眼神扫过来时,像极了小贩打量生客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几分算计。 紫薇大帝摇着折扇站在一旁,笑意吟吟地开口:“火神这一闭关,倒让三界少了许多热闹。” 这话听似玩笑,却暗藏锋芒。 火神转头看向紫薇大帝,见他似笑非笑。 他心中暗叹:“这老家伙怕是早已知晓殿中变故!” 在光影交错间,蟠龙柱上的龙纹也跟着活泛起来。 童子盯着那些晃动的影子,只觉眼睛发胀。 突然,一道黑色的影子闪过----- 第159章 七七四十九 “报,寒潭的冤灵逃跑了!” “报,太液池的怨灵把螃蟹精给杀了!” “报.......” 往日庄严的九霄殿,此刻倒成了座阴森的戏台,每个“仙人”都戴着面具。 火神心想:“看来凡间也不会安稳了!” 天君提高嗓门:“众仙家有何高见呀?” 皆是沉默的羔羊。 童子立在神火旁,眸光如蝶翼轻颤,瞥向火神时,见他面容冷若古玉,眉峰凝着千年不化的霜雪。 还是天君又开口问:“火神有何见解?” “当查明事情的来龙去脉。”火神的声音清泠而沉稳。 紫薇大帝上前一步,广袖拂过鎏金烛台,烛火晃了晃,映得他面具上的纹路如诡谲的符咒。 “祸起转世灵通!” 天君问:“转世灵通?” 紫薇大帝眼中闪过忧光道:“正是!那转世灵通可以招魂冤灵。那怨灵倒是掀不起大浪,最多也是聒噪,要是天君不愿听这聒噪之声,就割了他们的舌头。倒是冤灵就不好对付了。” “那灵童现在何处?” “不知所踪!” 此言一出,殿内骤然沸腾。 众仙七嘴八舌议论开来,竟分成了两派。 以紫薇大帝为首的仙家,衣袂翻飞间似有祥瑞之气萦绕,高声主张: “转世灵通身怀天赐异能,若能诏安,他日必为天界臂膀,助我等稳固三界秩序,此乃顺应天道之举!” 而另一派仙人则冷笑连连: “灵童之力不受控,留之如养虎为患!” 为首的天将怒目圆睁,手中长枪重重顿地,“与其日后酿成大祸,不如趁其羽翼未丰,格杀勿论,永绝后患!” 第138章 两派争论不休,场面混乱。 火神立在九霄殿的丹墀之下,忽觉众“仙家”言语间呼出的气息,似腊月里腐木燃烧的浊气,裹着股腥甜的霉味,直往他的七窍里钻。 他不动声色地运起神识,那神识如同一尾银鱼,在殿内的氤氲中穿梭游走。 往日里,仙气应如春水初生,漫过雕梁画栋,润泽每一寸角落,可此刻,他竟捕捉不到半点清灵的气息。 殿内的光景,恰似一幅被墨汁晕染坏了的古画,色彩斑驳,难辨真容。 那些昔日同饮琼浆,共论道法的同僚,恍若晨雾里消散的幻影,再寻不见半点踪迹。 但见玉阶上,月光碎成了琉璃屑,洒在众仙的袍角,却照不亮他们面具下的神色。 紫薇大帝广袖拂动时,带起的竟不是往日的芝兰香,倒像是深潭里翻涌的淤泥气息。 文曲星似是被抽去了魂魄的枯枝,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殿外的流云徘徊在朱红宫墙之外,迟迟不敢飘进来,倒像是知晓了殿内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只敢远远窥探。 九重天上的日头也变得黯淡,光晕裹着层灰翳,恰似蒙了尘的铜镜,照不清殿中众人神色。 火神立在丹墀之下,眸光忽而微微一沉,如深潭投下石子,泛起细碎涟漪。 他垂在袖中的手指轻轻蜷起,似不经意地朝童子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目光极淡,藏着旁人读不懂的机锋。 童子生得眉清目秀,心领神会。 他撞上火神的视线,当下心领神会,如灵雀般轻盈地踏出半步。 “启禀天君!”童子声音清脆,像新剥的荔枝落进青瓷碗,“我家上神才出关,元神尚未稳固,需得静养调息。特向天君请退,望能恩准。” 天君看了这场面说道:“也罢,也罢,火神回去好生静养!” 一神一童出了大殿,才松了一大口气。 “哇,终于出来了。师傅,方才小童差点闷死!” 童子拍着胸脯,腮帮子鼓得像含着两颗樱桃,发间赤金步摇跟着晃出细碎的光。 火神抬手轻抚童子发顶,指腹掠过他柔软的发梢。 “童儿快走,这殿中的魔气太重,跟为师回火神殿,弹奏一曲来驱虫这魔气。”他的温和沉静,却也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二人踏着流云,转眼便至火神殿。 殿内丹火长明,映得七弦琴的桐木琴身泛起琥珀色的柔光,琴弦如银蛇盘卧,静待清音唤醒。 童子卸下背上的七琴弦,盘腿而坐。 火神广袖轻扬,指尖拂过琴弦,刹那间,第一缕琴音如破晓的晨钟,穿破殿内凝滞的空气。 那琴声初时如寒泉破冰,叮咚作响,将附着在他们衣袂上的魔气震得簌簌而落。 火神神情专注,眉眼间凝结着霜雪般的冷冽,十指在琴弦上翩然游走,琴音忽而转为急雨骤落,噼里啪啦砸在殿中,惊起暗处蛰伏的魔气,化作黑雾仓皇逃窜。 童子望着师傅如墨的发丝随琴音轻扬,恍惚间,竟觉得那琴弦上跳跃的不是音符,而是漫天流霞凝成的火蝶,正扑闪着翅膀,追逐吞噬着魔气。 随着琴音愈发激昂,火神殿内的丹火也随之翻涌,赤红的火焰顺着琴弦攀爬而上,与琴音融为一体。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殿中,空气中的魔气已然散尽,唯有袅袅琴音余韵悠长,似春日里不肯归去的暖风,洗去那些身上的浊气,顿时神清气爽。 “铲子还在吗?” 童子被火神冷不丁问住了。 “什么铲子?” 廊下日光斜斜切过童子稚气未脱的侧脸,映得鼻尖沁出薄汗,倒把青瓦上跳跃的光斑都衬得晃眼了。 “还能有什么铲子?种芯兰花的铲子。” “师傅不是不给小童种吗?” “让你种你就种,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火神广袖轻扬,袖中滑出个绛紫色锦袋。 那锦袋边角滚着金丝,针脚细密得如同夏日里永不停歇的蝉鸣,袋面上赫然绣着朵火海棠。 这朵火海棠美得张扬又妖艳,像是将世间所有的炽热与艳丽都揉进了丝线里,在暗沉的袋面上灼灼燃烧,透着股说不出的神秘。 童子盯着锦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触到锦袋的刹那,只觉一股温热从掌心蔓延开来,就像握住了一团即将熄灭的余烬。 待他缓缓打开锦袋,几粒墨色的种子倾泻而出,躺在他的手心。 种子泛着幽幽的光泽,隐隐有缕若有若无的兰香萦绕,这香气清淡却勾人魂魄。 童子伸手接过布袋,心中几分欢喜。 指尖触到颗粒饱满的花籽,突然想起昔日师傅发过的雷霆之怒——那时他不过多看了眼花房里的陶盆,便被怒斥“凡胎肉眼不配窥伺天机”。 此刻掌心的温度却烫得惊人,恍惚间竟似握住了颗跳动的心脏。 火神背着手踱到雕花窗前说道:“七七四十九日后,若见花园里红光冲霄,便来唤我。” 他的手指划过七琴弦,琴弦竟在指尖腾起火星,“这段时日,我以七弦琴音修补原神,若是听得琴声忽断......” “小童就立马来这里!” 火神垂眸的刹那,童子竟见他灼灼烈焰映在眸中,反生出月光般的温柔。 世人总道火是杀伐的刃,可他眼中的光比初生的新雪更干净。 “主人,童子去种花了!” “嗯!” ..... 第160章 找娃娃 山岚在崖壁洇开墨痕,云雾如揉碎的月光,缠着古松虬枝。 石阶覆青苔,脚步惊起流萤,似星屑明灭。 涧水叮咚,与山雀啼鸣相和。野花凝露,折射琉璃般的光。 风过竹海,碧浪翻涌若时光私语。 远山隐于云雾,此间岁月,恍惚已过十多年。 玖鸢像一个苦口婆心的母亲,一遍又一遍地交代茁茁“莫出结界”,他们娘俩在这里安安稳稳生活了十多年,她不想有什么意外。 “知道了,娘!” 一只小黑狗跟在茁茁身后奔跑,它就是原来的孰湖,这么多年,它习惯了做一条狗,原本的一些法术也渐渐淡忘,它也觉得做一条狗挺好的,也忘记了举人的快乐。 可茁茁正是调皮的年纪,随着他慢慢长大,更是活泼好动,那只小黑狗也总是跟着他满山谷疯跑。 不知不觉间,茁茁已经长成一个十岁的孩童了。 茁茁有时会跑到山对面找小猿猴玩,这些都是他童年的玩伴。 玖鸢起身看了一眼大门,太阳已经落山了。 “这孩子,成天就是疯跑,怎么还不回来?” 落日余晖融进了夜色,风停了,鸟也噤声 ,连平日里窸窸窣窣的草叶也睡着了。 夜晚的空谷幽兰,安静下来,静到听不到一点风声。 “算了,还是出去找找!” 玖鸢看到天空已经漆黑一片,不由得紧张起来,放下手头的活计,出门寻找。 她现在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倒也惬意,只是担心茁茁随着年纪的增大,一来是体内的灵力越来越强,再之他平日里总会问玖鸢外面的世界像什么。 在山谷里生活久了,连玖鸢自己都不太愿意说起外面的世界。 这个幽兰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除了原来的兰花,还有许多药材和山珍,这么多年,山中的果实都吃不完,而且这些果实自身也有灵力,随便吃一颗樱桃就能两三天感觉不到饥饿。 春日的阳光像浸了蜜的黄油,浓稠地淌在枝头。 甜樱桃沉甸甸地垂坠着,压弯的枝桠几乎要吻上青石板,倒省了玖鸢踮脚的功夫。 指尖触及那圆润的果实,竟比绸缎还要温软三分,艳红的色泽像极了女子耳垂上摇晃的朱砂痣。 她把浆果浸在青瓷盆里,清水漾开一圈圈胭脂色涟漪。 木杵捣下去时,果肉迸裂的声响像是谁在耳畔轻轻叹息。 粗麻布裹住瓮口的刹那,将所有的甜腻与芬芳都锁在里头。 待到月启封,琥珀色的酒浆漫出果香,连蜜蜂都被招引过来,围着酒坛子飞来飞去。 玖鸢就喜欢这种浓稠的感觉,从喉头一路甜到心尖。 这酒还有养颜的功效,玖鸢越喝越年轻貌美。 夏蝉初鸣时,蕨丛深处藏着顶着白伞的鸡枞菌,各种菌类与山泉水同煨,鲜得能把人的舌头掀翻了。 入秋的板栗在枝桠间咧嘴,榛子裹着毛刺坠地,拾来在石灶上烘得焦香,连壳缝里都渗出琥珀色的油光。 到了冬雪覆山,松针下埋着的茯苓似羊脂玉,挖几枚与野猪肉同炖,热气氤氲里,满室都是岁月沉淀的醇厚。 山中四时总有天工造物。 玖鸢把吃不完的果子串成串,挂在檐下任日头晒,风干的果脯缩成暗红琥珀。 这空谷虽寂静,亦无人烟。 第139章 玖鸢母子的朋友,竟是那山林间的猿王。 猿王领着群猿在峭壁间腾挪如飞,毛色乌亮如墨染,目若朗星。 它们常采来山涧的野莓、崖边的灵芝相赠。 人与猿的情谊,比山岚更清透,比溪水更绵长。 不必言语,只一个眼神,便知是天地间难得的知己。 山对面是猿猴的家。 这些年,经了玖鸢药丸护持,小猿猴们皮毛油亮,在林间嬉戏时更显活泼。 彼此馈赠,不是交易,倒像是天地初开时便定下的盟约,纯粹而自然。 山中的猿猴又听到玖鸢在找孩子,这也是这山谷中的一道风景。 “茁茁!” 山猿猴们奔走相告。 山谷忽有惊动,风也停了,鸟也噤声,只余山影沉沉。 原是猿崽贪玩走失,霎时间,这方天地便似被按下某个隐秘机关,万物都卷入一场无声的骚动。 猿王立在危崖之巅,长臂向天,喉间发出苍凉长号,声浪激荡着岩壁,震落几片将坠未坠的枯叶。 群猿闻声而起,如黑色的闪电穿梭于林间,攀树的枝桠折断声、踏过枯叶的窸窣声此起彼伏。 老猿弓着背在灌木丛中来回逡巡,目光如炬,连石缝里的蛛丝都不放过。 母猿们发出细碎的呼唤,在山谷间回荡。 尽管大家都知道最后还是能找到茁茁的,他会出现在灌木丛中。 又或是突然从树上掉下来,惊飞三只鹧鸪鸟。 可是这一次,大伙儿一直找到了后半夜,还是不见茁茁。 玖鸢顿感不妙! 山谷里炸开了锅。 猿王抓耳挠腮,马鹿在林间穿梭。 领头的母鹿一边“呦呦”叫唤,一边用蹄子在落叶堆里扒拉,时不时抬头张望。 青蛙排着队在池塘边蹦跶,鼓着腮帮子“呱呱”喊,声音此起彼伏。 蚂蚁们则组成了黑色的洪流,浩浩荡荡地爬过树根、翻过石块,触角忙个不停。 “茁茁,你到底在哪儿?” 玖鸢顾不上太多,咬破手指。 那滴血珠没有坠落,反而在空中凝滞成一颗浑圆的红色火球。 下一秒,血珠如被击碎的琉璃,千万道血丝蛛网般裂开,每道血线都迸发出刺目的光,将青苔覆盖的岩石染成胭脂色。 蕨类植物的卷须突然蜷缩成血管状,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漂浮的血雾,叶片边缘泛起诡异的金红,像是被火燎过的绸缎。 瀑布突然凝固,水珠悬浮在空中,折射出千百个她的身影。 她凌空画符的手腕抖得厉害,许是多年没有调动灵力,指尖划过之处,万千萤火虫从腐朽的树干裂缝中迸发,尾焰燃烧着幽蓝的磷火。 这些灵虫汇聚成巨大的漩涡,所过之处,荆棘丛自动扭曲成螺旋状的拱门,百年古树的年轮里渗出琥珀色的树脂,在空中凝结成不断流转的星图。 “再找找!” 山谷里的日头西斜,原是寻常的暮色四合,偏今日的天光像被谁揉皱了的宣纸,黯淡得没了生气。 玖鸢立在溪边,水流照旧潺潺而过,却再映不出茁茁蹲在石头上玩水的身影,唯余她单薄的倒影,被波纹搅得支离破碎,倒像是她此刻零落的心绪。 她伸手去够岸边长着的野莓,指尖触到果实的刹那,忽想起往日里茁茁踮着脚摘果子的模样,脆生生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 可再握紧掌心,只攥得满手汁液,红得刺目,像极了未愈的伤口渗着血。 风掠过山林,树叶沙沙作响,原是自然的私语,此刻听来却似无数细小的针,一下下往心口扎。 猿王领着群猿立在对面山崖,它们的眼神里竟也透着几分无措,不再有往日腾挪时的灵动。 老虎卧在草丛中,斑斓的皮毛失了光泽,连尾巴都懒得甩动,像是霜打的秋草。 马鹿们低垂着鹿角,那些挂在枝桠间的蛛网,沾着露水沉甸甸的,倒像是众人沉甸甸的心事,悬在半空,晃也晃不脱。 玖鸢往回走,脚步虚浮得很。 路过平日与茁茁嬉闹的老树下,树皮上还留着孩子用石子刻的歪歪扭扭的记号,可树影斑驳间,再不见那小小的身影。 茅草屋的门半掩着,被风一吹“吱呀”作响,屋内空荡荡的,唯有墙角的草筐歪在一边,里头还留着几颗干瘪的野果,像是被时光遗忘的残梦。 暮色渐浓,山岚漫上来,裹着几分凉意。 她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条水,可没了茁茁的身影,这天地间的生气仿佛都被抽走了。 世间万物依旧遵循着时序轮转,春去秋来,花开花落,独独她的时光,在寻不到孩子的这一刻,停滞成了永恒的怅惘。 突然,玖鸢耳朵动了动,失声道:“呼噜声!”,仔细一听,好像是从茁茁房间里传出来的。 玖鸢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屋里,见床上躺着一个半透明的小孩,定眼一看,正是自己孩子。 “怎么身体变透明了?” 第161章 蘨草,一种能隐身的草 玖鸢发现在茁茁裤袋里有一株绿草,拿过来一看,此草状如鲔,赤喙尾赤羽。 她用鼻子嗅了一下:无味。 又尝了一口:淡淡的甜味。 又放到嘴里嚼了一口,发现自己的手臂正渐渐消失,想起在《哀牢山图鉴》中记载过,叫“蘨草”,能隐身。 原来是茁茁摘了蘨草想带回来给娘亲看,回来的时候恰好玖鸢出去了。 孩子也是好奇,这点倒是挺像玖鸢,嚼了一口,觉得这草嚼来回味甘甜,多吃了几株。 玩累了就躺着就睡了,没想到药物起了隐身的作用,一开始是全透明。 想来也还是玖鸢乱了方寸,来也不及多想,没回屋察看,而是冲了出去。 待心绪渐渐平复,方觉自己实在可笑。 这世间事,原如溪中流水,看似湍急,实则自有其道。 就像山中的雾霭,你越是伸手去抓,越是消散得快,倒不如由它来去,静待云开月明。 小黑的尾巴慢慢有了颜色,它怯生生凑过来的模样,倒像是安慰自己。 玖鸢指尖还凝着蘨草的淡甜。 夜露凝在窗棂上,将月光洇成朦胧的纱。 玖鸢坐在茁茁的床畔,看孩子枕着绣着野莓的布枕,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影,呼吸轻浅如春日溪流。 她伸手替他掖好被角,指尖触到粗布上的针脚,忽然想起自己幼时,也曾这般蜷在母亲怀里,听着外头的蝉鸣入睡。 那年霜落满山,血色却比枫叶更浓。 族人的哀号混着金铁相击之声,她躲在枯井里,瑟瑟发抖。 恍惚间有衣袂卷着风掠过井口,再睁眼时,是个魁梧男子立在那里,玄色大氅上溅着星点血珠,倒像是绣了红梅。 他抱起小不点的她时,铠甲的凉意透过粗布衣料,却让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体温。 后来跟着先帝入宫,朱墙碧瓦间,她像是误入樊笼的山雀。 御花园的牡丹开得艳, 却不及山中野菊自在,可每当先帝温声唤她“小鸢儿”,她便觉得这九重宫阙也有了家的气息。 彼时只当是天命垂怜,将顺遂际遇当作与生俱来的福泽,却不知命运早以机杼织就千丝万缕的罗网,待人自投。 岁月漫漶,诸事皆成定数,不过是被蒙在鼓里的人,还在做着天真的梦。 初逢萧烬,那人眉眼间似有寒潭映月,深邃莫测,眸中流转的幽光,恍若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寥寥数语,谈及真相二字,竟无端撩拨起她心底蛰伏已久的悸动。 她自幼对书中天地痴迷异常。 一卷在手,便如饥似渴地汲取字句间的奥秘,总盼着能从泛黄纸页里寻得解答万物的密钥。 她深信,若能参透天机,便可洞明天道运行的轨迹,如同看清掌纹般明晰世间诸事。 然而,窥天之路,看似触手可及,实则虚幻缥缈。 她耗尽心力,未得半分天道真意,反倒招来天道的追杀。 那些隐匿在暗处的危机,如影随形,天道惩戒骤至。 原以为能在书海中破浪前行,寻得真理的彼岸,却不想误触禁忌,成了天道不容的逆旅之人,这世事无常,当真叫人喟叹。 到后来,幻境里的画面如破碎的镜面,拼凑出骇人的真相——先帝的剑上滴落的血,竟与当年屠戮族人的刀刃上的颜色一般猩红。 玖鸢立在虚幻与现实的交界处,看自己半生岁月如雾中花,原以为是救赎的手,却是将她推入更深渊的推手。 这么多年生活在空谷幽兰里,她变得渐渐不爱言语,也只有和茁茁说说话,呼唤小黑。 “娘,别走......” 茁茁在睡梦中呓语,小手无意识地抓住她的衣角。 玖鸢低头,见孩子嘴角还沾着白日里偷吃的野莓渍,忽然想起先帝教她读书时,也曾这般替她擦去墨迹。 第140章 这人间事,真真假假原难分辨,就像山间的晨雾,看似轻柔无害,却能遮掩万千沟壑。 又似溪中倒影,明明触手可及,却在涟漪荡开时碎成虚幻。 窗外的月移过中天,她轻轻抽回衣角,将薄毯又往上掖了掖。 有些真相大抵如冬雪,落在心头时冰凉刺骨,可终究会被春日的暖阳化去。 至少此刻,听着孩子安稳的呼吸,她觉得这岁月,到底还有值得守护的温柔。 玖鸢指尖摩挲着蘨草,这株通体莹蓝的异草正散发着若隐若无的光晕,叶脉间流淌的银色纹路。 她将蘨草托于掌心,那草叶颤巍巍的,倒像是新茶嫩芽遇了初沸的泉水。 敛神屏息间引动丹田残息,忽地,蘨草竟如惊鸿振翅,万千微光自脉络间迸发,恰似暮春夜空中骤然苏醒的流萤,四下奔逃又相互纠缠。 碎芒在空中缠绵成网,转瞬间化作银河倾泻,顺着她腕间玉骨蜿蜒而下,直入丹田。 丹田处先是沁出霜雪般的凉意,待要细品,又有燎原之火自脏腑深处腾起,顺着七经八脉游走,烧得周身筋骨似酥非酥,倒像是江南梅雨季里,被湿气浸透的檀木,隐隐发胀。 肌肤泛起月光浸润的琉璃色,眉眼轮廓渐渐与暮色相融。她望着铜镜里渐渐模糊的容颜,心下竟生了欢喜,只道:“原是这般妙法,倒比戏台上的隐身戏法更通透三分。” 话音未落,灵气如潮涌,整个人愈发缥缈,竟如穿堂而过的秋风扑了个空,落叶簌簌穿过她虚浮的身形,跌落在地。 铜镜里的倒影已成虚影,她伸手去触案几,指尖却如朝雾遇了暖阳,消散在檀木纹理间,惊起的灵气涟漪如涟漪荡开,惊得梁上悬着的铜铃“叮铃”轻响。 “娘亲?” 茁茁迷迷糊糊中醒来,找不到玖鸢。 “娘亲在!” “娘亲,你在哪里?” “这里.......” “哪里?茁茁看不见娘亲呀!” 茁茁揉了揉眼睛,只是听得到玖鸢的声音,却看不见玖鸢。 “茁茁,娘亲就在你的身边。白天的时候,你是不是与小黑出去玩耍的时候,在哪里找到这种草?” “在谷底!” “谷底?” “娘亲,那边有好多这样的草草。还有很多茁茁在书上看见过的草药。” “书上?” “对呀,就是娘亲柜子里放着的那本。” 待周身隐入虚空方惊觉,行囊里竟还藏着本《哀牢山图鉴》。 那书在箱底积了经年的灰,倒像是被岁月遗忘的旧信,连自己都忘了何时将它收进行囊。 在这谷中生活,没有时间,竟未察觉茁茁早已将这旧书翻了又翻。 隐身的她抬手拂过檀木书架,指尖掠过处,灵气如蛛丝般蔓延。 那本蒙尘的古籍似被唤醒的旧梦,微微震颤,发出“簌簌”轻响,恍若久未谋面的故人,隔着岁月轻声呼唤。 案几上的书页像是无风自动,其实是玖鸢半透明的指尖翻过页角。 月光穿过窗纸的破洞,在书页间洒下斑驳的光影。 书里记载着奇花异草。 玖鸢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心中不禁感叹,曾经的自己竟痴迷于这些奇诡的记载,想来也是,年少时总爱追逐那些缥缈的梦,以为能从泛黄的纸页里寻得世间的真相,却不知,越是执着,越似陷入迷雾,难辨方向。 “娘亲,你看,书在翻书.....” “是娘亲在翻书......” 哈哈哈...... 母子俩笑作一团,小黑摇着尾巴进来...... 汪汪汪------ 第162章 拜访猿王 次日清晨,玖鸢带着茁茁,背着一些药草,后面跟着小黑狗,前往对面山上的猿王家,为了感谢人家帮忙找孩子。 “娘亲,非要走路吗?” “不然呢?” “娘亲不是会法术么?” “走走,就当做是锻炼身体。” 玖鸢知道不能再随便用法术了,昨天是情急之下的冒险,要是再用法术,就算是有结界也很快会被发现。 “汪汪汪......” “你看人家小黑都没说什么呀?” “娘亲,小黑本来就不会说话。” “汪汪汪........” 小黑心想:“我从前是会说话的,好歹还是一只神兽。” 说起从前,玖鸢原是个妙人,好奇心强,是巫咸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茁茁遗传了她的聪慧,却没有她那么好奇。 玖鸢生得灵秀,心窍也比旁人通透些,打小就怀揣着个宏愿——要将宇宙间的智慧尽数揽入怀中,再从这浩瀚智慧里,寻出真理的根由。 后来先帝将她召入宫中,那藏书阁倒 成了她的桃源。 她在里头一待就是整日,倒像是鱼儿游进了活水,鸟儿归了山林。 她不过十五岁的年纪,便已将天下重要的典籍读了个遍。 那些古今兴衰、天地玄理,就像她手中把玩的珠串,颗颗都明晰透亮。 众人皆来称道她的学问,言辞里满是奉承,又簇拥着去向先帝道贺,那场面倒像是春日里蜂蝶围着新开的花枝。 然而先帝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接话,那笑容里藏着的心思,恰似深潭下涌动的暗流,从前她捉摸不透,如今倒是懂了。 原来先帝看重的,并非她腹中的诗书文章,而是她与生俱来的奇特体质。 她体内藏着的凤凰火焰,于先帝而言,是登天成仙的阶梯,是执掌三界的筹码。 这凤凰火焰,就像寒夜里的一盏明灯,引得先帝步步筹谋,将她纳入棋局。 真正的天君恐怕至死都未能参透,自己苦心经营的仙位,竟被一介凡人取而代之。 这般荒诞的际遇,倒像是戏台上唱的折子戏,情节离奇得教人发笑,却又真真切切地在三界上演。 天道无常,命运弄人。 如今这玖鸢有了茁茁,看他天资聪慧,总会在心里想: “我的孩子在这幽兰谷中,虽说也能平安度过一辈子。但是,他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唯一的一本书还是图画书。” “娘亲,你在想什么?干嘛不走了?” 玖鸢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想得出神了,竟然停了下来。 “娘亲,到溪口了!” 这条路,她偕同稚子走过了无数回。 溪里的鹅卵石,每一颗都宛如家中熟稔的物件,圆润者可安然就坐,棱角分明的会硌痛脚底,母子二人哪怕闭着眼,也能对它们的模样与触感了如指掌。 这日,他们沿着溪口,步入一丛仿若被尘世遗忘的山野。 山中的时光仿若静止,草木肆意地生长,满是不受拘束的蓬勃朝气,比起喧嚣的人间,多了几分天然的自在。 母子二人踩踏在溪中的大白石块上,逆着山涧的源头,一步一步缓缓攀登。 愈往高处攀爬,山愈发显得幽深而静谧。 也不知走了了多长时间。 陡然间,在远远的山右方,一只猿猴如静静地伫立在那儿。 好不容易走到猿猴近旁,母子俩已累得气喘吁吁,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等气息稍微平稳后,他抬眼环顾四周,只见群山连绵,像层层涌起的海浪,紧紧地环绕在一起,密不透风。 就连方才走过的来路,也被山间的岚霭与繁茂的草木悄然遮掩,再也寻觅不到一丝痕迹。 那猿猴一直静静地站在原地,待他气息完全平定,才突然变得活泼起来,一边比手画脚。 玖鸢明白了猿猴的意思,那意思是它都等半天了。 茁茁从袋子里拿出几片果脯干,猿猴开心地手舞足蹈。 这山中的猿猴,很懂事,两臂过膝,垂打立着,态度十分热情。 玖鸢边走边和猿猴说话:“家中的孩儿可好?上次的药用完了?” “吱吱---吱吱吱-----” 玖鸢立刻明白了猿猴是在感谢上次的药治好了她家孩子的咳嗽,现在好多了,药也还有。 那猿猴一番比划后,竟似引路的仙童,转身便往山涧外走去。母子二人对望一眼,脚下已不由自主地跟上,踩着碎石小径,曲曲折折地向前。路两旁草木低垂,露水沾湿了裤脚,倒像是山给行路之人系上的珠串。 小黑摇着尾巴,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偶尔轻吠两声,惊起几只栖息的山雀。 一行人穿过几重藤萝垂挂的岩壁,眼前豁然现出一座耸秀的山峰。 那山峰好似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云雾在山腰缠绕,倒像是仙人随意披了件纱衣。 玖鸢原是累极的,可一到此处,忽觉山风里裹着清气,直往骨缝里钻。 倦意竟如晨雾遇了日光,消散得无影无踪。 也不待歇脚,她的目光已被周遭景色牵住——远处层峦叠嶂,近处野花含露,连石缝里钻出的青草,都透着一股子灵气,直叫人挪不开眼。 第141章 旁边有一块大平石头,就大伙儿坐下休息。 玖鸢拿起一块石头,在岩石上写道: 帘飖夜雨寒,山中花飞去。 伴茁儿,自得其中趣。 顿觉春意渐冷,谷中绿茵幽人, 岁月流逝,几声白鹭讴晚霞。 三生三世无情梦,今离别无挂碍。 人隐居,潺潺愁,忘朝夕。 猿猴咧嘴一笑。 “娘亲,你是不是又想往事了?” “没有啦,有茁茁在身旁,娘亲没空想别的!” “那娘亲为何还写‘愁’字?” “茁茁也识得这个‘愁’字?” “怎不识得?娘亲忘了抱着茁茁写字?” 山间云雾朦胧,恍若时光也氤氲成一片,她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才惊觉已有许久,未曾触碰过那支笔了。那些在墨香里流淌的时光,竟如溪涧里漂远的落花,再也追不回来了。 那猿猴引着母子二人,转过几重山岩,忽见一处藤蔓如帘,层层垂落,倒像是仙人用碧色丝线织就的屏风。藤蔓深处隐隐透出微光,原是藏着一方洞天。 待他们刚在青石上坐定,几个毛茸茸的小猩猩便从灌木后探出头来,模样乖巧又透着几分好奇。 它们捧着不知名的木瓢,跌跌撞撞却又小心翼翼地舀来清泉,那清澈的水在瓢中晃动,映着天光,竟似盛了一瓢银河。 玖鸢这才惊觉一路跋涉,喉间早如旱裂的土地。 接过木瓢时,先递给了茁茁。 “娘亲先饮!” 玖鸢仰头饮下,清凉顺着喉咙淌入,浑身的燥热都被这甘冽驱散,索性将一瓢清泉尽数饮尽,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洗得通透,连山风拂过,都带着沁人的甜意。 茁茁也咕噜咕噜大口喝起来,小黑也凑过来饮水。 喝过水以后,那困乏的身子就再也支持不住,谈话也不能专心,不觉沉沉睡去。 第163章 沟通本来就不需要言语 暮色如淡墨在天际洇开时,玖鸢悠悠转醒。 身旁茁茁与小黑蜷着身子,睡颜安宁,呼吸声轻得像春溪里的涟漪。 那只带路的猿猴不知何时候在一旁,皮毛在渐暗的天光里泛着琥珀色的光泽,见她睁眼,便抬手轻轻拽了拽她衣角,示意启程。 长藤自崖顶垂落,像是从天上垂下的古老岁月。 玖鸢握住藤蔓的瞬间,忽觉这山势陡峭,心中难免担心起茁茁和小黑。 她自知若不是白日里歇足了精神,此刻仅凭这副凡胎肉体,绝难抗衡这陡峭山路。 心下暗想:“要是茁茁手滑了拉不住,那就只能用法术了。” 山风掠过,藤条轻晃,恍若天地在呼吸。 一路攀爬,满山的猩猩穿梭如灵动的墨点,茁茁和小黑倒也欢快。 他们学着猿猴攀爬,玖鸢看着猿猴在枝桠间腾挪自如,时而长臂一伸,稳稳托住险些坠落的小黑。 时而用尾巴卷住玖鸢的手腕,助她跃上更高处的石隙。 那些看似随意的帮扶,却透着一种天然的默契,这山、这藤、这生灵,本就是浑然天成,而他们三人,不过是误入这山水画卷中的几缕闲笔,在猩猩们的照拂下,终是攀至峰顶,将暮色与群山一同踩在脚下。 山路蜿蜒,风景倒是如水墨画。 玖鸢屏息攥紧崖边凸起的岩棱,忽听得头顶传来猿啼。 那些声音时而清亮如泉击石,时而低哑若老松吟风,她却半句也解不得。 “娘亲,你看,茁儿可以荡秋千了,哈哈.....” 玖鸢看着茁茁用一根藤蔓荡秋千,正想要阻止,转念一想:“孩子天性如此,就让他玩耍。” 只有小黑站在岩石上“汪汪汪”,玖鸢一把抱住小黑说:“湖湖,从前是你举我,现在是我抱你,扯平了。” 从“孰湖”变成“小黑”,不但失去了言语,而且法力也被玖鸢封了。 在这幽兰谷里,要躲避天道的追杀,是要十分小心的,不能用法力,上次找茁茁就让玖鸢后怕。 暮色像打翻的胭脂盒,将山林染得暧昧又浓稠。 带路的猿猴忽然灵巧地旋过身来,脖颈间的毛发在暗沉沉的光线里像是蒙了层灰扑扑的薄纱。 它喉间迸出一串颤音,那声音以一种奇异的韵律炸开,整座山林有了回应。 霎时间,漫山遍野的回应如潮水般涌来,树梢簌簌摇晃,惊起一群暗褐色的鸟,扑棱棱的振翅声与此起彼伏的猿啼搅成一团。 树影婆娑里,猩群在枝头荡出墨色弧线,彼此的交谈竟比山涧流水更流畅自然。 玖鸢望着猿群在枝桠间穿梭,它们腾跃时带起的风声,又像是彼此的窃窃私语。 那些曾令她引以为傲的学问,此刻却显得是多余的。 她忽然惊觉,自己就如蒙尘的铜镜,照得见字句文章,却映不出这山林间最本真的言语。 山风掠过鬓角,卷起几缕发丝,她恍然明白,这山野间的鲜活韵律,原是比任何文字都要精妙的存在。 暮色为平崖镀上一层蜜色光晕,带路的猿猴蹲下身,前肢轻叩崖边凸起的磐石,发出三声清越啼鸣。 石后窸窣响动,枯叶堆叠处,老猿猴佝偻着脊背缓步而出。 它周身毛发似被霜雪浸染,银白中不夹杂着半根暗褐。 那双眼睛浑浊却明亮,像是深山古潭,沉淀着岁月的静谧,又似嵌在岩洞里的两颗琥珀,偶尔流转的眸光,透着洞悉一切的深邃。 它的指节粗大嶙峋,布满深色老茧,指甲微微蜷曲,恰似枯枝虬结。 尾尖垂落,末端的毛发稀疏得近乎光秃,却仍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度。 当它抬起头望向众人时,眼神中满是从容。 平崖上的暮色渐渐浓稠,老猿猴立在残阳余晖里,忽然抬手作了个似揖非揖的姿势。 那带路的猿猴见状,立刻屈身回应,动作行云流水。 随 后,猿猴朝玖鸢轻挥长臂,又指了指身侧平整的石块,这示意虽无片语,却比任何言语都清晰。 玖鸢唇角微扬,“茁茁来娘亲这里”,伸手拉过仍有些懵懂的茁茁,两人站立着,小黑也乖巧地蜷在她脚边,尾巴轻轻扫着地面,荡起几缕尘埃。 “娘亲,它们在说什么?” “它们在说什么娘亲也不晓得,就像它们也不晓得我们在说什么,娘亲只晓得我们来拜访,它们很开心。” “娘亲,它们为什么不说人话?” “它们有它们交流的方式,不需要语言。语言是人类特有的交流工具,并不是最好的。” “为什么?” “因为人话常常让人产生误会!” “娘亲,什么是误会?” “误会嘛就是说出来的和听上去的不是一个意思!” “听不懂!” “不需要都懂!娘亲也还是来到这幽兰谷才明白的!” 晚风掠过崖边的藤蔓,沙沙作响。 玖鸢望着老猿猴深邃如古潭的眼眸,忽觉这些年在幽兰谷配药炼珠的时光,都化作了山间的流云。 猿猴家族繁盛与玖鸢的药和灵珠分不开。 她将随身包裹递给带路的猿猴,只见那猿猴接过包裹,身姿矫健如离弦之箭,几个腾跃便到了老猿猴身旁。 老猿猴打开一看,咧嘴一笑,又看了玖鸢,点点头。 暮色在平崖上流淌,老猿猴银白的毛发在风中轻颤,它微微颔首。 玖鸢与茁茁立在原地。 玖鸢望着老猿猴深邃如古井的眼眸,压低声音,向身旁的茁茁道:“你瞧,这坐下一事,教人犯难。先弯哪条腿、面朝何方,怕是都藏着山中礼数。” 茁茁挠了挠头,轻声应道:“娘亲,莫不是我们想得太过复杂?或许随性些,反倒不失自然?” 话音未落,老猿猴忽又抬手,动作舒缓如流云,指了指身侧的空位。 玖鸢暗想:“若贸然上前,怕是失了礼数;若倒退着过去,又不知是否妥当。” 茁茁凑到玖鸢耳边小声说,“娘亲,坐下之后,该学老猿猴的姿势,还是按照我们的姿势?” 玖鸢沉思片刻,目光落在老猿猴松弛的姿态上,似有所悟:“茁茁,看老猿猴这般自在,许是这山中礼数,本就无需拘泥。” 玖鸢在心想:“要不要问一问宴会什么时候开始?” 转念一想:“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老猩猩翻起浑圆的白目,目光迟缓地扫过天空与崖边。 玖鸢顺着它的视线望去,才发现不过片刻,平崖上已挤满了猩猩。 它们有的蹲在石头上,有的抓着藤蔓,还有的在树间来回跳跃,身影在暮色里晃动,把整片崖地都填满了。 带路的猿猴先在石面上坐下,伸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玖鸢过来。 她刚坐下,猿猴却又跳下石头,直接躺在地上,蓬松的毛发盖住了枯叶。 第142章 老猩猩始终没有出声,一直蹲着,偶尔慢慢挪动几步,脚掌踩在石头上几乎没有声音。 玖鸢抬头看了一下,感觉与上次来的时候相比,这小猿猴的数量又多了许多。 直到老猩猩再次抬手,指向她坐着的石头,她才明白,原来这石座是特意留给她的。 山风裹着松涛声吹过来,她心里那些纠结的念头也被吹散了。 这里没有什么宴会,猩猩们发出的声音,树叶摇晃的响动,既不是人说的话,也不是野兽的叫声,只是这片山林本来就有的声音。 她伸手摸了摸石面粗糙的纹路,忽然笑了,笑容慢慢舒展开,心里最后一点疲惫也消失了。 她转头看着茁茁问道:“茁茁想吃什么?” “浆果子!” 第164章 别看了,那只甲虫被吃了。 从前的玖鸢是位大学问家,她对世界的好奇和对知识的渴望是与生俱来的。 自从她来到这幽兰谷,身上也就带了一本《哀牢山图鉴》,头些年还会翻看,最近几年也就渐渐不看了。 这山谷中的一草一木,远比任何言语都要通透。 忽有一阵山风卷着松涛掠过,原本静谧的崖壁陡然破了相。 猿啼声自崖上崖下炸开,整个山谷沸腾起来。 树梢簌簌震颤,连那栖在最高处的母猿也转过脊背,眼珠将他们母子细细打量。 茁茁的手指骤然攥紧母亲的裙裾,“娘亲,它们是在说我们的坏话吗?” 群猿挤挤挨挨围作半圈,喉间发出的低鸣混着抓挠山石的声响,倒像是在唱一出听不懂的调子。 “不会的,它们或许是在商量什么,娘亲也听不懂。” 那带路的猿猴立在青石上,长臂优雅地划了个弧线,周遭喧闹竟如潮水退去,只余山涧溪水叮咚作响。 “它们说小公子聪慧过人。” 带路的猿猴喉间滚动着奇特的音节,却分明是人的言语,“不过眨眼功夫,便将我们的坐姿学得有模有样。” 话音未落,群猿忽又爆发出阵阵欢呼,原来那带路的猿猴已经修炼成精,会讲人言。 玖鸢垂眸望向茁茁,见他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水珠,却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惹得抿起嘴角。 “小儿生性顽劣,随性蹲坐,不想竟惹得诸位误会,误认他在摹仿猿猱之态。” 那带路的猿猴身形优雅,垂首间,尽显悠然。“此间确有误会,不过我已向族中细细言明。”它忽地抬眸,眼眸深邃,目光如深潭映月,澄澈而幽远,“谷主不必介怀。自您上次踏入谷中,又添了不少幼崽,这些新生命初临世间,尚不知人间诸事,见了外客,难免雀跃欢喜。幸得老猿坐镇,我又在旁周全,方未生出乱子。” 言罢,它侧首望向不远处嬉闹的猿群,眸中泛起层层温柔涟漪,恰似春日湖面轻泛的波光:“您瞧,它们不过是好奇罢了。” 话音刚落,几只顽皮的小猿,如灵动的流星,攀着藤蔓飞速荡至近前,毛茸茸的小爪子紧紧攥着色泽鲜艳的野果,脑袋歪向一侧,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茁茁,模样憨态可掬。 这般可爱的模样,引得茁茁也壮着胆子,伸出手去触摸。 茁茁刚要说话,“嗖”地一声,从对面树枝上跳下一只猿猴,几乎落在茁茁身上,一把向他抓过来。 茁茁惊得僵了,连动都不能动,玖鸢也是心下一惊,只见那带路的猿猴伸出一只前臂一隔。 那只猿猴便没有真抓着茁茁,就飞扫过去又一上了那边的岩石上。 同时那老猿猴又早已尾追过去,紧紧在后面一路扑着追,别的猿猴都急速闪开,让出地方由他们两个追咬了一阵,把这山边上的小石子蹬得往下乱滚。 那个无礼的母猿猴被咬得不轻,叫着跑着躲到远处去了。 最令她不解的是,当那带路的猿猴伸出一只手臂来保护茁茁时,才看清它的手臂密密地长着棕红色的毛。 带路的猿猴又向玖鸢解释说:“茁茁方才那个蹲着的姿势是求偶的姿势,虽然茁茁是无心,而且自然做得也不太像,但是总是难免令母猿猴误解,以为对它的孩子不利。不过我解释了,也以为就没事了。刚才那母猿猴偏不肯信,它想把茁茁衣服撕去,看看是雄是雌,实在没有伤害茁茁的意思。” 茁茁听了就问:“娘亲,什么是求偶?” “这......”玖鸢不知如何是好,故意转移茁茁的注意力,不觉问了一句:“你说向那母猿猴解释清楚了,我怎么没有 听见你说话?” “这世间言语原不必借由喉舌。草木摇落是风的密语,流萤明灭作星子的暗话,我等生灵自也有别样的言说。” 它忽而舒展双臂,指节微曲若新月,周身毛发在风中泛起细碎金芒,“你瞧这手势,是将诚心捧在掌心,无需言语” 老猿身后的幼崽攀着枯藤荡,惊起一片簌簌落叶。 “年轻母兽的心总是急切了些,误解了谷主的好意。不过谷主且放宽心,山中有山中的规矩。”它说着,尾尖灵巧地卷住一枚坠落的红叶,像是捏着枚褪色的书签,“就像这涧水归潭,落叶归根,再大的风波,也自有平息的时辰。” 话音未落,山风忽然变得温驯,卷着野兰的清香漫过众人。 远处树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方才那只莽撞的母猿猴探出半张面孔,眼圈泛红,皮毛上还沾着几缕草屑。 它攥着颗熟透的山桃,小心翼翼地往前蹭了两步,又忽地僵住,像个做错事的孩童。 带路的猿猴见状,长臂轻挥,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 母猿猴得了鼓励,鼓起勇气将山桃放在玖鸢脚边,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 茁茁躲在母亲身后,好奇地探出脑袋。 茁茁望着山桃上还带着露水的绒毛,又抬头看向母猿猴局促的模样,忽然咯咯笑出声来。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玖鸢望着孩子因笑意弯成月牙的眼睛,忽觉这笑声是如此鲜活。 它不似人间曲乐有板有眼,倒像是山溪偶然撞着青石,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碎成星子。 又像春风初度时,吹皱的一池涟漪,无端就漾开了满谷的生机。 那母猿猴原本低垂的脊背竟也悄然舒展,喉间发出的低鸣与笑声应和,倒像是古寺檐角的铜铃与木鱼,在空山中谱出一阕不成调的欢喜。 玖鸢俯身拾起山桃,指尖触到果皮上细密的绒毛,竟觉得比绸缎更柔软。 她转头看向带路的猿猴,见它正用爪子梳理着幼崽凌乱的毛发,动作轻柔得如同春风拂柳。 忽然明白,这幽谷中的生灵虽不通人语,却比尘世更懂得以心相照的道理——原来天地间最动人的言语,从来不是唇齿间的机锋,而是目光交汇时,那一抹无需言说的灵犀。 暮色正将谷中万物染作琥珀色,玖鸢忽见岩缝间游过一星碎金。 那是只甲虫,背甲凝着晨露未干的光泽,像孩童不慎遗落的琉璃珠,在青苔斑驳的石面上滚出一道细碎的光痕。 它的足尖极快地起落,如同执了支羊毫在宣纸上疾书,将山岩的纹路都写成了密匝匝的蝇头小楷。 她蹲下身时,鬓边的碎发垂落如帘,倒与甲虫的触须打起了照面。 这生灵浑然不觉被注视,只顾着驮着沉甸甸的壳,在碎石与枯叶间开辟自己的道路。 那匆忙的步履,竟让她想起了自己匆匆忙忙的前半生。 山风掠过发梢,她忽而莞尔——这甲虫虽小,却也有自己的天地 。它丈量过的每寸苔藓,躲避过的每滴山雨,都是独属于它的江湖。 就像这幽谷中藏着的万千生灵,各有各的章法,各守各的时辰,倒比尘世里那些刻意的营营役役,更合了天地的本心。 “娘亲在看什么?” “一只甲虫。” “哪里?” “那里!” “还真是一只小甲虫。” “娘亲,甲虫要去哪里?” “回家!” 忽有黑影自藤蔓间轻盈飘落,原是小黑嗅着气息凑了过来,毛茸茸的尾巴不经意扫过她的手背,像春日里最温软的柳絮。 那甲虫仍在石上疾行,背甲折射的微光落在他们眼底,竟比星辰更教人移不开眼。 此时满谷忽静得能听见松针坠地的声响。 大大小小的猿影自树梢、岩隙间浮现,目光里浸着山涧晨雾般的温柔。 老猿倚着苍岩,喉间发出低低的哼鸣,幼崽们攀着藤蔓晃悠,毛茸茸的爪子掩不住眼里的笑意,倒比人间小儿看杂耍还要入神。 玖鸢浑然不觉,只觉天地间只剩眼前这枚小甲虫的跋涉。 她发丝垂落,与小黑竖起的耳尖几乎相触,这般专注的姿态,落在猿猴的眼里只叫它们觉得可爱。 山风穿林而过,玖鸢和茁茁,还有小黑看着甲虫,猿猴看着玖鸢和茁茁,还有小黑看着甲虫,这是一副高明的画师也难描绘出的画面。 第143章 原来无需言语,这人与兽共窥天机的模样,本就是幽谷中最动人的画面。 就在这时,还有在一旁蹲着的带路的猿猴,大家完全没有留意到它的存在。 这时伸出一只手,敏捷地捉起那个小甲虫来就放进嘴里吃了。 他吃时还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吃了!” “吃了?” 第165章 灵言 “嗤嗤嗤.......” 猿猴们一时间都醒转了魂儿,眼波流转处皆是欢欣,带路的猿猴甩着尾巴,声音里裹着蜜糖般的雀跃:“宴会马上开始了!” 老猿猴坐在最高处的磐石上,脊背挺得笔直,喉间发出“咳咳”两声。 这声音不似惊雷般震耳,却自有一番让万物归为宁静的力量。 待宴会上的喧闹稍稍收了些,便再无人往那甲虫身上瞧去。 许多猿猴自山林深处踏月而来,臂弯里揽着各色吃食,恍若捧着星子与朝露。 野莓垂在藤蔓间,红彤彤的。 这哪里是人间宴席的排场,分明是天地初开时,万物自自然然凑趣儿的光景。 说它是宴会,倒不如说是山野间一场即兴的相逢。 这里没有钟鼓馔玉的章法,秩序如同山涧溪流,顺着草木生长的脉络蜿蜒流淌,原不是用人的规矩能丈量的。 玖鸢曾在宫廷朱墙内见过八珍玉食的盛景,此刻瞧着猩猩们随意铺陈的果木,倒觉得这更像是孩童在溪畔垒石作灶,把清风明月都煮进了宴会里。 “娘亲,茁茁要吃野莓。” 话音方落,林间忽有几点红影跃动,原是几只半大的小猿猴捧着野莓来了。 野莓的红像是偷取了朝霞的颜色,映得它们掌心都泛着柔光。 它们挨着茁茁坐下时,竟像是春日里新抽的笋芽,挨着挨着便成了一片竹林,天然地亲近。 没有多余的言语,连目光交汇都像是偶然。 它们只是将野莓递到嘴边,齿尖咬破果皮的刹那,汁水迸溅在舌尖,酸甜的滋味漫开来。 那模样,恰似山间溪水潺潺,不必言说,自有一股清欢在流淌。 茁茁嘴角沾着野莓的汁液,映得脸庞愈发鲜活,小猿猴们围在一旁,吃得忘形,就像这世上再没有比此刻更要紧的事,连时光都甘愿为这满手野莓的欢喜,悄然放慢了脚步。 玖鸢倚着千年古柏,眉间似有若无地浮着抹笑意,将满心诉说都化作了林间吹过的风。 玖鸢心想:“这样和茁茁过完这辈子,也是好的。” 茁茁蹲在石墩旁,腮帮子鼓鼓囊囊塞满野霉。 小黑却端坐在树梢,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黑曜石般的眼睛半眯着。 山风掠过树梢的声响还未散尽,玖鸢忽觉腹中传来叽里咕噜的声音。 一看分给自己的食物,竹编托盘里,死青蛙蜷着僵直的腿,田鼠皮毛泛着灰扑扑的冷光,蛇身蜿蜒如褪色的绸带。 可偏生盘边又搁着鲜艳欲滴的草莓,紫黑的桑椹,还有桃子李子,果皮上凝着层薄霜似的清露,红的红,粉的粉,倒比宫墙里的胭脂盒还要红艳三分。 她拈起草莓时,指尖先触到层绒绒的软刺。 鲜红的果肉裂开瞬间,汁水迸溅在虎口,甜得发腻,倒像是打翻了宫墙里珍藏的玫瑰露,甜得蚀骨,又混着股草腥气。 玖鸢心想:“做了猿王座上客,这般光景倒比话本里写的还要荒诞几分,说给人家听,也很少会有人相信。” 可恍惚间,又似有一缕檀香从记忆深处飘来——那年宫宴上,檐角垂着鲛绡软帘,随风轻扬时隐见鎏金兽首衔着明珠灯。案上罗列着翡翠缠枝纹的食盒,掀开时但见碧玉碗盛着牛乳蒸羊羔,水晶碟摆着胭脂鹅脯,更有那雕花银壶里斟出的玫瑰露酒。 此刻山风裹着野果的甜腥,与记忆里的龙涎香搅作一团,竟教人分不清,究竟是眼前的猿群宴席才是真,还是往昔的宫闱盛景未散。 山风掠过古藤时,玖鸢忽觉喉间泛起清润的甜意,原是掌心的桃子在暮色里渗出蜜色汁水,沾湿了裙裾。 这灵犀一动的瞬间,竟比宫墙里所有的机锋算计都要清明——命运原是早有安排,偏要将她自朱红廊下引至这苍茫山林,教她亲见学问的真意不在金石刻镂的典籍,而在草木虫鱼的呼吸间。 她将桃子举向带路的猿猴,这一举手的姿势,恰似当年在宫廷里举起镶玉的如意,却又比那时更多了几分天真。 “这个叫什么?” 话音未落,林间忽有雀鸟惊起,扑棱棱的翅影掠过树梢,倒像是替猿猴先答了话。 猿猴乌亮的眼睛眨了眨,喉间发出一串清越的啼鸣,那声音像是山涧击石,又像是晨钟初响,直直撞进玖鸢心里。 “ 叽──哩!叽──哩!”好几个猩猩一齐说,就好像它们都已懂得她的意思同语言。 玖鸢立在斑驳树影下,忽觉周身筋骨都化作了柔韧的藤蔓,随着猿啼的韵律微微震颤。 她素日在宫廷里研习音律的耳朵,此刻倒像是林间新抽的嫩叶,将每一丝音波的流转都捕捉得清明。 喉间气息自横膈膜腾起,恍若深潭破冰,经气管蜿蜒而上,声带轻颤如琴弦拨动,口腔里便酿出了山野的回响。 舌尖灵巧地在齿间游弋,像春燕啄泥般拿捏着音节的轻重,唇齿开合间,竟将猿猴的“叽——哩!叽——哩!”摹得七分真意。 这声音既带着宫墙里练唱时的婉转,又沾了山林间的野趣,倒像是将千年的宫商角徵羽,与此刻松涛鸟鸣揉作了一团。 话音落时,大家都很沉默,没有什么反响。 她再启朱唇时,喉间逸出的“叽──哩!叽──哩!”竟比檐角风铃更知山意。 那声音自丹田腾起,经声带震颤,绕着舌尖转出三分野趣,末了又裹着唇齿的余韵,直直坠入林间暮色。 闭眼细听,恍若有千百只猿猴在树影间嬉闹。 可周遭的猿群只垂着长尾,竟无半分动容。 它们照常分食野果,毛发在晚风里轻轻起伏,倒像是全然不解这声响里藏着的千般巧思。 原来天地间的妙音,并非人人都能听懂,就像宫墙里的昆曲雅调,到了山野也不过是清风过耳,终究是知音难觅,各有各的缘法。 带路的猿猴蹲坐在虬结的树根上,长尾漫不经心地扫过青苔。 它望着玖鸢手中半红的桃子,喉间发出一串含混的啼鸣,竟不似方才引路时那般清亮急切。 那双乌亮的眼珠转了转,忽而伸手比画——既没有将掌心覆在唇畔作势,也未推搡身旁嬉闹的同类,更不见说起要紧事时惯常的双足腾跃,连尾尖都垂得慵懒,倒像是随意提起山间一片流云。 这般言说,在猿群眼里原比雾中月还要缥缈。 众猿抓耳挠腮,彼此交换着困惑的眼神。 她望着猿猴舒展的指尖,忽然想起宫宴上乐师们击节而歌的模样——原来不同的言语,自有不同的章法,就像牡丹不必学野菊的摇曳,各有各的风华,各有各的好。 她垂眸敛去眼底的怔忪,又拾起枚紫里透青的李子。 果皮下藏着的酸甜气息漫出来。 她抬眸望向猿猴,眸光里洇开三分探询,欲言又止:“这个……”话未说完,树梢的夜枭忽发一声清啼,声如裂帛,划破林间的静谧。 众猿猴欢腾,手舞足蹈地朝她喊着:“咕──李!咕──李!” 那声音仿佛带着山野的灵气,在空气中流转。 玖鸢只将这音节默默记在心底,未急着开口模仿,像是要将这自然的馈赠,先细细揣度一番。 那厢茁茁兴致盎然,跟着学舌:“咕──李!咕──李!” 童稚的声音与自然的回响交织。 她见状,又拾起一枚桑椹,指尖轻捻,再次问询。 “叽哩──!叽哩──!” 回应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第166章 自然之韵的启蒙 玖鸢听着猿猴的发音,便觉这天地间万物的声响,都该是孩子们最早的启蒙老师。 猿猴蹲在老杏树杈上,浑身金毛在日光里泛着柔光,却因她学猿猴叫皱起了眉。 可那双黑亮的眼睛盯着她认真的模样,终是无奈地舒展了毛发,似是应下了这份“胡闹”。 玖鸢望着猿猴灵动的神态,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心想这山野生灵,倒比人更懂得“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洒脱。 她敛神屏息,跟着猿猴发出清越的啼鸣。 声音穿过竹林,惊起几只白鹭,扑棱棱的振翅声与啼鸣交织,倒像是为这场独特的课堂奏响的序曲。 喉间流转的音节,带着山野的旷达与生机,让她恍然觉得自己也成了这自然的一部分,与风、与云、与草木同频呼吸。 “娘亲,我也要学!” 茁茁欢快地跑过来,小脸上满是兴奋。 第144章 孩子的声音清脆如溪涧清泉,与猿猴的啼鸣一唱一和,竟无端生出几分韵律。 一旁的小黑也不甘寂寞,“汪汪汪”地吠叫着,尾巴摇得像春日里盛开的狗尾巴草。 玖鸢倚着斑驳的老墙,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里泛起层层暖意。 她想着,这世间最精妙的韵律,原不在琴棋书画里,而在这山野间的一啼一鸣、一吠一闹中。 让孩子以自己的感官去触碰自然的脉搏,或许比任何刻板的教导都更能滋养心灵。 就像春日的种子,只需一场细雨、一缕阳光,自会在泥土里生根发芽,长成独属于自己的风景。 她拿起一只桃子,说:“叽──哩──” 她又拿起一只李子,说:“咕──哩──” 她拿起一个一颗草莓,“吧唧──” 带路的猿猴蹲坐在青石上,皮毛似浸了晨露的玄铁,泛着温润的光泽。 它垂着眼睫,既未颔首称是,亦未多置一词,只将尾尖绕在脚踝处,漫不经心地卷着几缕草叶。 日影在竹席上挪了三寸,她仍在反复摹着那几个音节,时而将尾音拖得绵长如春水,时而又短促似骤雨。 末了,还刻意打乱了顺序,像孩童摆弄彩色的琉璃珠子,在错序间寻着别样的韵律。 待那发音精准得如匠人雕琢的玉器,连风掠过窗棂的声响都成了恰到好处的和声,她方轻轻舒了口气。 玖鸢知晓,这山间灵物的言语,若没了眉眼间的神情,肢体里的神韵,不过是邯郸学步罢了。 只是这表情神态的拿捏,哪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权当是稚子学步,先迈出去了第一步。 她学那猿猴微蹙眉心,似是含着三分笑意。 她抬手抚过鬓发的动作,也刻意放缓,指尖轻颤,如同猿猴梳理毛发时的小心翼翼。 学得累了,便倚着雕花窗棂小憩,恍惚间,倒觉得镜中人的眉眼与那猿猴有了几分相似,竟分不清是自己入了猿猴的世界,还是猿猴的神韵悄然爬上了自己的面庞。 倒是茁茁学得有几分像模像样了。 玖鸢看见竹筛盛着半筐山果,日光漫过青杏、野莓,连缀着几枝沾露的忍冬,倒像是谁把山间晨昏都敛进了这方寸之间。 玖鸢望着那堆杂沓的鲜果,指尖拨开覆着晨雾的野樱草,触到颗毛茸茸的小桃子,表皮沁着细密的水珠,倒像是裹着层月光凝成的薄纱。她举起小桃子说道:“叽──哩!” “咕──噜!咕──噜!咕──噜!” 此起彼伏的应和声撞碎了林间的寂静,惊起几只白头翁,扑棱棱的振翅声里,玖鸢望见猿猴们立在老槐枝头,长尾如墨色流云般舒展,眼中映着她举果的身影,竟比平日多了几分欣悦。 那些混着野花香气的声浪,裹着山果的清甜,漫过竹篱,流向远处云霭氤氲的山峦。 日影在青石板上洇开半幅碎金,带路的猿猴弓着脊背,刚要起身,忽有团浅褐的影子掠过眼前。原是只小猿猴早耐不住这凝滞的气氛,如同一粒被弹开的松子,轻盈地跃到那堆花果之上。它周身的绒毛在风里轻轻起伏,像是初生的幼蕨,带着股未脱稚气的灵动。 小猿猴的动作快得惊人,双足交替跳跃,恰似春日里在水面点过的蜻蜓。 它的双手更是灵巧,忽而抓起一枚紫莹莹的野莓 ,忽而又攥住颗青杏,指尖灵活地翻动,倒像是在拨弄串珠。 那些被它挑出的李子,裹着晶莹的果浆,在半空划出几道琥珀色的弧线,野莓滚落时溅起几点红,竟像是谁将胭脂泼洒在了青石与绿草之间。 玖鸢望着这肆意的场景,迷惘倒淡了几分。 她见小猿猴时而歪头打量手中的果子,黑亮的眼珠滴溜溜转,时而龇牙咧嘴,将不合心意的野果远远抛开,那模样倒像是个挑剔的孩童在摆弄新得的玩物。 “咕──噜!咕──噜!咕──噜!”不断地叫。 小猿猴忽然停住手中动作,琥珀色的眸子猛地一亮。它发现了藏在果堆里的那朵洋瓜花。花瓣舒展如少女的裙摆,鹅黄的色泽仿佛凝结了整个春日的阳光,在青碧的果叶间显得格外明艳。 小猿猴一把将花攥在掌心,先是歪着脑袋,用沾着果浆的手背在嘴边胡乱抹了抹,那模样恰似稚童偷吃蜜糖后的憨态。 下一刻,它如同一团跳跃的火焰,轻盈地跃到其他猩猩身旁,毛茸茸的爪子轻轻触碰它们的嘴角,仿佛在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 它举着洋瓜花,连蹦带跳地来到老学者跟前,将花凑到对方鼻尖,黑亮的眼珠滴溜溜转,满是期待。 随即,它撮起上下两片嘴唇,深深吸气,鼻翼轻轻翕动,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品鉴世间最珍贵的佳酿。 这还不算完。 小猿猴突然挺直身子,两足并拢,“嗖”地一下高高跃起,春日的风掠过它蓬松的毛发,带起几片飘落的花瓣。 在空中,它借着蹲着的姿势,利落地翻了个筋斗,尾巴如墨色的绸带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落地时,它稳稳站定,手中的洋瓜花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倒像是在为这场精彩的表演喝彩。 “叽──呢!叽──呢!叽──呢!”他就这样叫!就这样闹! 然后,他就把那个洋瓜花吃了。 他吃完了,才又回到花果堆上去挑捡,一边挑、一边扔、一边喊:“咕──噜”!直把一堆花果扔光。 带路的猿猴踏着满地碎金般的光斑,身姿轻盈地跃至玖鸢身侧,它周身毛发在风中轻颤,似是揉碎了一袖山岚。 “这是一堆挑剩下不甚好的花果。” 猿猴喉间发出低沉的音节,尾尖漫不经心地卷住一枝垂落的紫藤,“若是好吃的不够了,我们也可以吃这些咕──噜。” 它望着满地散落的野果,目光掠过青杏与李子,“现在既然有这许多美好的叽──哩,七──丽,就把这些小桃子、李子都比成咕──噜了!”话音未落,几片花瓣正巧落在它肩头,倒像是为这番言语添了几分自然的韵脚。 它忽而转头,看向那朵在小猿猴手中摇曳的洋瓜花,眼中泛起温柔的光,“至于那一朵洋瓜花,那倒是个大叽──呢!” 风掠过它微微上扬的嘴角,将后半句的赞赏吹得愈发清晰,“算是那小家伙眼尖,是他的好运气!” 此刻阳光正好,为猿猴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它的解说声与风声、鸟鸣交织,竟成了这山野间最生动的物语。 玖鸢立在一旁,望着这满院的花果与灵动的生灵,忽然觉得,这看似杂乱的一切,实则藏着自然最本真的秩序与惊喜。 她到这山谷来不觉已有十多年了。 猿王家族是玖鸢在这山谷中唯一的朋友,几乎不用更多的语言交流,也能相处得很好。 “娘亲,茁茁吃饱了,要和小猿猴去玩。” “去吧!” 第167章 灵脉觉醒 天地初开时,草木疯长的密林中,猿猴们便懂得,日月流转的轨迹,便是最好的授业恩师。 它们栖居的这片混沌未凿的世界,没有线装书册的墨香,没有私塾先生的戒尺,却自有一套比文字更古老的学问。 每道瀑布的轰鸣,每根藤蔓的震颤,都是镌刻在天地间的活教材。 晨光初现时,老猿便带着幼崽跃下树冠。 山风裹挟着露水漫过它们蓬松的毛发,恰似先生抖落的书卷气。 小猿们追着掠过蕨类植物的光斑嬉戏,看似玩闹,实则在模仿长辈腾跃的弧度。 它们的手掌抚过粗糙的树皮,便记住了不同树种的纹理。 鼻尖捕捉到潮湿的苔藓气息,便知晓暴雨将至的征兆。 这些知识不是被强行灌输的教条,而是化作了林间穿梭时指尖的触感,化作了捕捉昆虫时鼻翼的翕动。 当暴雨倾盆,猿群躲进岩洞。 老猿用尾巴卷着藤蔓,在石壁上划出不规则的曲线,教幼崽辨认月相变化的轨迹。 洞外惊雷炸响,幼崽们惊得抱作一团,老猿却发出低沉的鸣叫,那声音里藏着千万年来与雷电共处的智慧。 雨停后,它们在泥泞中跳跃,看蚯蚓钻出地面的轨迹,学如何预判土地的松软程度。 秋霜染红枫叶时,山野成了最丰盛的课堂。 老猿摘下饱满的坚果,教幼崽用石块敲击的巧劲。 坚果裂开的瞬间,油脂的香气与木屑的清新交织,幼崽们学会的不仅是获取食物的技巧,更是对大自然的感激之心。 它们观察啄木鸟啄树的节奏,模仿着用树枝探入蚁穴,没有成功和失败的定义,只有生在这天地间的欢喜。 夜幕降临时,银河倾泻在树冠之间。 老猿猴和幼崽们一起看天上的星星,看着看着都睡着了。 猿猴的教育没有“之乎者也”的咬文嚼字,却深谙“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真谛。 第145章 它们在晨雾中奔跑,在溪流里嬉戏,在霜雪中探索,将整个大自然当作永不闭合的经卷。 这种与天地共生的学习方式,比任何书院都更接近教育的本质。 不是知识的堆砌,而是生命与生命的对话,是万物与万物的共鸣。 当小猿终于能独自跃上最高的枝头,它们回望来时的路,才发现自己早已在玩闹间,读完了这部浩瀚的自然之书。 玖鸢看着茁茁被七只猿猴簇拥着消失在斑驳树影里。 山风掠过他尚未褪尽绒毛的后颈,那模样倒像枚被野蜂衔走的野果,颤巍巍地坠入深绿的漩涡。 这群灰褐皮毛的先生们自有章法,昨天还在为谁来教导这个异族人类争得树冠乱颤,今天便推举出最擅攀爬的猿猴来教茁茁,它通晓百草,还有能与山鹰对话。 “咿呀!” 猿猴倒挂在藤蔓上,尾巴卷成问号,指尖点着茁茁的鼻尖。 他的喉间滚动着某种圆润的音节,像山泉撞碎在鹅卵石上。 茁茁歪着脑袋,突然伸手去够猿猴蓬松的胡须,惊得猿猴猛地荡开,树冠簌簌落下松针,倒像是洒了满空的碎玉。 “问问怎么分辨能吃的野莓?”玖鸢朝茁茁喊道。 茁茁盯着掌心殷红的果实,说道:“娘亲,红得像朝霞的就能吃?” 话音未落,猿猴已将枚紫黑浆果塞到他嘴边,酸涩的汁水溅在茁茁唇畔,惊得他连连后退,惹得猿群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喝声。 带路的猿猴来到玖鸢身边说道:“猿猴家族的子孙,都是自己去尝试,很少会问这问那。” 另外一只猿猴忽然昂首嘶鸣,声线清越如裂帛。 玖鸢抬头望见山鹰掠过云影,翅尖几乎擦着最高的桫椤树。 “要学飞翔,先得学会坠落。” 带路的猿猴话音未落,另外一只老猿猴已拽着茁茁跃上半空。 茁茁苍白的小脸在风中扭曲,却死死攥着老猿的前臂。 当他们如流星般划过玖鸢的视野,她听见茁茁带着哭腔的尖叫,混着老猿猴雄浑的长啼,撞碎在峭壁上又弹回来。 暮色漫过山脊时,茁茁遍体鳞伤地归来。 玖鸢蹲在茁茁身旁,看小猿猴们毛茸茸的爪子小心翼翼地将嚼碎的草药敷在他擦伤的膝盖上,那些翠色的药泥沾在他泛红的伤口处,倒像是春日新绽的嫩芽落在了焦土之上。 茁茁疼得蜷起身子,喉间溢出几声闷哼,玖鸢的心也跟着揪成了一团,仿佛那伤口是开在自己身上一般。 果然是母子连心! 带路的猿猴蹲坐在不远处的粗粝树桩上,月光为它灰褐的毛发镀上一层银边,那双黑亮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竟让玖鸢生出一种被看穿心事的窘迫。 它忽地跃下树桩,步伐轻盈得如同飘 在草叶上的露水,转眼便来到玖鸢身前。 它抬起前爪,指了指茁茁膝盖上的草药,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喉间发出一串低沉而悠长的鸣。 “莫要忧心!”玖鸢仿佛听见它这样说,“这擦伤是林间的馈赠,草药是大地的抚慰。 就像暴雨过后,彩虹终会挂上天空。 暗夜尽头,晨光自会刺破云层。每道伤痕,都是茁茁与这山林对话的印记,是他融入此间的凭证。” 它的目光越过玖鸢,望向远处在暮色中起伏的山峦,长尾随意地晃荡着,惊起几缕飘散的薄雾。 玖鸢望着它,忽然觉得这林间生灵,虽不通人言,却比谁都懂得生命的真谛。 它教会玖鸢的,又何止是对伤痛的释然? 分明是让玖鸢知晓,成长本就伴随着疼痛,而这疼痛,亦是自然给予的珍贵赠礼,如同山风抚过松林,看似无情,却饱含着天地最深远的慈悲。 自茁茁弃了人心中那些桎梏,甘愿化作林间一尾游鱼,顺溪流之势前行,天地便悄然为他敞开另一重门径。 山雾缭绕的清晨,他竟能像猿猴般,仅凭松针坠落的声响便辨明风向。 暮色四合时,指尖抚过树皮沟壑,便能知晓根系在泥土下的蜿蜒走向。 这些变化来得这般自然,恰似春雨润泽新笋,不着痕迹间已破土参天。 暴雨突至,群猿攀着藤蔓躲进岩穴,独他立在雨幕中央。 豆大的雨点砸在肩头,他却纹丝不动,忽而仰起头,喉间发出与猿啼相似却更为清越的长鸣。 那声音惊得雨丝都为之停滞,连盘旋的山鹰都收翅悬于半空。 玖鸢望见他周身似有微光流转,发梢滴落的雨水竟在半空凝成细小的珠串,折射出虹彩。 老猿玄瞳缓缓靠近,用鼻尖轻触他的眉心,喉间发出古老而庄重的低吟。 这一瞬间,整片山林都安静下来,唯有远处瀑布轰鸣,似在应和某种远古的召唤。 茁茁闭着眼,睫毛轻颤,额间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纹路,像极了岩壁上天然形成的图腾。 原来当他放下人的分别心,以赤子之心拥抱猿猴的智慧时,体内沉睡的天脉便如同被春风唤醒的溪流,开始奔涌,在血脉间勾勒出与天地相连的脉络。 玖鸢至今仍记得那只唤作雪团的白兔,绒毛白得像冬夜初降的新雪,红眼睛却似凝结的血珠,在暮色里泛着幽幽的光。那时玖鸢还是那个好奇的小女孩,最喜蹲在青石阶上,看它三瓣嘴翕动着啃食菜叶,细碎的叶片簌簌落在爪边,倒像是春日飘零的梨花。 雪团是乳母从街市上寻来的玩物,被盛在描金漆盒里送进玖鸢的闺房。 起初它总缩在角落,红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陌生的宫室。 玖鸢便将自己的桂花糕掰碎了喂它,它却不吃。 日子久了,它竟也敢用湿漉漉的鼻尖蹭玖鸢的掌心,痒得玖鸢咯咯直笑。 每到暮色漫过窗棂,玖鸢就抱着它坐在绣榻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宫里的琐碎——御花园新开的芍药,小太监偷藏的蜜饯,还有太后对她的不好。 它虽不会应答,却总竖着耳朵,红眼睛一眨不眨,倒比那些虚与委蛇的宫女更懂得倾听。 玖鸢见它白毛上沾着些泥点,就突发奇想给雪团洗澡。 雪团在水里扑腾,玖鸢却只当它怕水,一边哄着“莫怕”,一边用帕子仔细擦拭。 直到它浑身湿透地被抱回窝中,仍蜷缩着瑟瑟发抖,玖鸢才后知后觉地慌了神。 次日清晨,玖鸢掀开绣帐,便望见雪团僵硬地躺在草垫上。 它的白毛不再蓬松如雪,反倒结成一缕缕灰褐的冰碴,红眼睛黯淡无光,像熄灭的烛火。 玖鸢跌坐在地,泪水滴在它冰冷的皮毛上,竟将那些干涸的泥点又晕染开来。 乳母抱着玖鸢轻声劝慰,说不过是只畜生,再寻一只便是。 可玖鸢知道,它不仅仅是兔子,更是玩伴。 后来读《齐民要术》,方知白兔沾水易染寒疾,才明白那日自己的无知,竟亲手断送了一条鲜活的性命。 原来这世间生灵,各有其道,如梅需经霜雪方绽香,竹遇疾风才显风骨。 玖鸢以己度人,用自认为好的方式对待雪团,却不知这“善意”断送了雪团的命。 如今身处山林,看茁茁在猿猴的教导下顺应自然生长,玖鸢才真正懂得:顺其自然。 茁茁体内的灵脉也在觉醒...... 第168章 凤凰血脉 在猿王家族小住了一些日子后,玖鸢打算带着茁茁回家。 “我们也在这山中住了一些时日了,家里晒着的果脯也该收了,这次带茁茁出来,他也学到了一些技能,也该告辞了。”玖鸢对老猿猴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来。” 小猿猴们都依依不舍拉着茁茁的手,茁茁说: “下次我们去攀岩那座山。” 说着用手指了对面最高的山峰,小猿猴手里捧着茁茁最爱吃的野莓: “叽------哩!” 茁茁将衣襟轻轻一挽,兜住满捧物什,那织物被撑得满满当当,眼看着便要溢了出来。 一旁立着只稚嫩的小猿猴,毛茸茸的身子蜷缩着,乌溜溜的眼睛蒙着层水雾,忽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 茁茁见状,指尖轻轻落在小猿猴头顶,顺了顺那细软的毛发,微笑着说道:“笑一个!” 小猿猴像是听懂了,咧嘴一笑。 老猿猴垂眸望着这一幕,眼角褶皱里漫出笑意,像是春日里悄然绽放的山茶花,未染半分尘俗。 那笑意自眼底漾开,带着林间晨雾般的清透,又似山涧溪水般澄澈,竟教人分不清这是兽类的灵慧,还是天地间至纯至真的性灵流露。 这情谊原是草木本心,清泉映月,不掺半分机巧。 反观尘世里的人心,如织网千重,利欲交缠,纵有相逢,也难寻这般纯粹模样。 这般干净的相知相惜,倒像是从远古洪荒走来,落在这方草木之间,独独绕开了人间的烟火纷扰。 玖鸢低头与身边的茁茁对视一眼,带路的猿猴迈步往前走去,身后已传来了一群小猿猴的声音:“叽-----哩!” 第146章 玖鸢垂眸望着那“叽——哩”声响处,暮色里浮动的光斑落在她睫毛上,忽明忽暗。 原还萦绕心间的疑问,此刻竟如晨雾遇了初阳,悄无声息地散了。 这声响究竟是林间雀鸟振翅掠过松针,还是山涧流泉碰碎青石,又或是草叶间虫豸的私语? 又或是水果的名字已经都不重要了。 这份情谊原是天地间最妙的机缘,比春日枝头的新雪更洁净,比秋夜悬于檐角的月华更温柔。 它不附着于形骸,不系于声名,只在眸光交汇、气息相闻的刹那,如藤蔓攀援古木,悄无声息便缠出满枝繁花。 这般纯粹的心意,恰似山间野茶,无需精瓷玉盏,只一瓢清泉,便能沏出天地至味。 “待到春暖花开,我们还回来!” “叽----哩----” 身后的小黑踏着月影,蓬松的尾巴摇着。 归途的路也变得轻盈,似是沾了露水的草茎,在暮色里蜿蜒成柔软的丝线。 月光淌过黛色山峦,像素手抚过宣纸上未干的水墨。 峰峦渐次后退,连带着树影、石纹都浸在月色酿的酒里,晕染成模糊的轮廓。 这般景致,让玖鸢想起幼时离别故乡的情景。 一路走过,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大半。 玖鸢转头一看,带路的猿猴已经看不见了。 “娘亲,还要走多久?” “快了!” “汪汪汪........” 玖鸢走着走着,发现地缝有开裂的痕迹。 地缝两边的石壁倒是自然,或粗糙或平整,石层纹路或深或浅,都像是自然裂开的一样。 不过这路倒是与来时不一样了。 “茁茁---” “娘亲,怎么了?” “你看这地面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呀!” “再仔细看看!” 突然,茁茁大声叫了起来:“娘亲,大地裂开了一条缝。” “没错,大地裂开了一条缝。” 小黑用毛茸茸的前爪探入罅隙,刹那间,地缝如蛰伏的巨兽突然喘息,一股黑烟自幽冥深处翻涌而上。 玖鸢心头一颤,那气息像是腊月里腐木燃出的毒烟,裹着丝丝缕缕的魔气,正顺着地脉如蛛丝般蔓延。 四下结界却静如止水,月光依旧温柔地抚过山林草木,倒显得这突如其来的异变不过是一场幻觉。 那道裂缝像是被无形利刃生生撕开的伤口,本就炙热的气息愈发灼人。 听闻孩童言语,玖鸢俯身凑近,暗红的流体在幽黑的裂缝中缓缓涌动,恍若蛰伏地下的巨兽脉搏。 刹那间,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裂缝中猩红骤然翻涌,滚烫的岩浆如挣脱牢笼的恶魔,裹挟着灼热气浪冲天而起。 “小心!” 玖鸢来不及多想,调用灵力护住茁茁和小黑。 赤红的流体在空中划出一条红色的弧线,坠落之处腾起滚滚白烟,碎石迸溅。 那岩浆所到之处,草木瞬间焦黑蜷曲。 玖鸢心想:“这魔气,倒像是从地下生出来一般。” “娘亲,方才那是什么?” “娘亲也不晓得,快离开这里。” 玖鸢用灵力结成一个火球,来到一片空地上。 岩石边缘,正好是那日茁茁带回的蘨草。 玖鸢心想:“方才那地下涌出来的岩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既然这种草能隐身,那就炼化几颗带在身边,趁着结界没破,万一......” 玖鸢指尖燃起青碧色的灵火,将采摘的蘨草悬于半空。 那些翠色欲滴的草叶在烈焰中舒展蜷缩,叶脉间渗出金红的汁液。 灵火骤然暴涨三丈,化作一只振翅欲飞的火凤凰虚影。 玖鸢素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火焰中腾起万千道符文,如游龙般缠绕着蘨草。 蘨草在高温中扭曲变形,渐渐褪去凡胎,化作一缕缕流光溢彩的精气。 随着玖鸢一声清喝,“收!”火凤凰虚影猛然收拢羽翼,将所有精气压缩成璀璨的光团。 光团剧烈震荡,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光芒消散时,五颗浑圆莹润的灵珠悬浮空中,每颗灵珠内都封印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虚影。 此时天边乌云密布,一道紫色闪电划破长空。 玖鸢收起灵珠,抬头见天色已黑,拉起茁茁赶回家。 才到家门,茁茁小手指向堂屋角落:“娘亲,那里好像有东西在发光!” 循着孩子的目光望去,不知何时,屋子里多了日月晷,晷身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藤蔓般扭曲缠绕。 玖鸢心头一紧,这个巫咸族的法物怎么会凭空来到这里? 此刻却似被某种力量唤醒。 玖鸢护着茁茁后退半步,指尖凝起灵力,却见鼎中骤然升起一缕青烟,幻化成半透明的凤凰虚影。 “凰族血脉,终现踪迹。” 虚影发出空灵的叹息,尾羽扫过之处,空气中凝结出古老的符文,“昭明廿三年前封印松动,幽冥魔气借地脉复苏,唯有集凤凰火焰,方能血脉压制。”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响起尖锐的鸟鸣。 玖鸢透过窗棂,看见无数黑羽乌鸦遮蔽了天空,它们眼中泛着诡异的血光,利爪划过之处,青砖竟被腐蚀出焦黑的痕迹。 小黑弓起脊背挡在茁茁身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怒吼。 “回屋!”玖鸢将蘨草灵珠塞进孩子怀中,“这些灵珠能隐身,千万不要出来!” “娘亲,茁茁要和娘亲在一起!” “别胡闹!你和小黑回屋呆着,娘亲去查看一下结界。” 话音刚落,玖鸢就用灵力打了一个结界,把茁茁和小黑保护起来。 她独自一人去幽兰谷的谷底....... 第169章 人间炼狱 “叮---叮---叮---” 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响,发出几声颤音。 夜露凝在铜铃表面,迅速蒸发了。 茁茁在青砖地上来回踱步。 他的影子被烛光投射在墙壁上,随脚步晃动。 玖鸢离家三日三夜了。 小黑蹲坐在门槛处,金瞳映着西窗斜照,尾巴尖却随着主人的脚步一抽一抽,倒比那檐角铜铃更解人意。 “小黑,娘亲都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汪汪汪......” 小黑忽然立起耳朵,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 “你别老跟在我屁股后面好吗?这会让我更着急!” “汪汪汪.....” 小黑蜷在门槛上,昔日那能举人的双臂,如今化作土狗灰扑扑的软毛。 它曾是神兽孰湖,喜欢把人高高举起。 檐角铜铃又响了,小黑突然立起耳朵,没有摇尾巴。 茁茁喃喃自语:“娘亲,茁茁要去找娘亲。” “汪汪汪.......” 他心里暗想:“出了这个结界就能找到娘亲。” 夕阳慢慢隐入山后,暮色渐浓。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时,天地忽然陷入死寂。 黑暗从西方蔓延开来,无声无息地吞没山川、河流、道路与树木。 幽兰谷结界四角,四座上古神兽石像傲然而立。 东方青龙石像龙身蜿蜒,龙须如钢鞭劲扬,龙目圆睁似要洞穿虚空,利爪深深嵌入地面,鳞片刻画得栩栩如生,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青铜光泽。 西方白虎石像威风凛凛,周身纹路仿若流动的闪电,虎口大张露出森然獠牙,浑身肌肉线条紧绷,似下一秒就要扑杀而出。 南方朱雀石像羽翼舒展欲飞,尾羽如火焰般张扬,鸟喙尖锐如钩,周身雕刻的火焰纹路。 北方玄武石像龟蛇缠绕,龟甲上的纹路古朴神秘,蛇身盘绕其上,吐着信子,眼神冰冷而深邃。 “娘亲这阵法也太难破了!” 茁茁尝试着去破阵法,可都是徒劳无功。 山谷中静得可怕,唯有石像散发的幽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屋外的黑暗越发浓郁,但有了石像的光,茁茁感觉不到恐惧,只是担心她的娘亲还未归家。 突然,小黑耳朵动了动,呆了呆,叫道:“汪汪汪!” 茁茁屏息凝神,听见远处传来细微的“咔嚓”声。 那声响从地底深处浮上来,先是若有若无的震颤,继而变成沉闷的轰鸣,如同巨兽在地下翻滚。 脚下的青砖开始轻轻摇晃,裂纹从墙角蛛网状蔓延开来。 茁茁踉跄扶住门框,望见结界外的土地如同煮沸的粥,黝黑的泥土翻涌着隆起,裂缝里渗出幽绿的磷火。 石像的蓝光骤然暴涨,青龙昂首嘶鸣,白虎利爪挥空,幽光与地裂处的磷火撞在一起,在夜空炸开刺目的光。 “我去看看!” 话音刚落,小屋猛地一颤,像生了锈的旧钟摆突然失控。 雕花窗棂上的晨露簌簌滚落,在暖金色的日光里碎成几点水光。 屋内,茁茁手一松,桌子上的陶碗“哐当”砸在青砖上。 第147章 他死死抓着木桌,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这.....这是遭了什么天谴……” 小黑瘫在地上,尾巴一下下扫过砖缝,犬齿打颤,连吠声都成了断断续续的气音。 地基悄无声息地松动,泥土翻涌,裹着碎草砂砾往上卷。 屋檐的青瓦发烫,缝隙里渗出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屋檐往下淌,拉出细细的火线。 热浪从地底冒出来,带着檀木的旧气和铜锈味,将小屋稳稳托住。 烛火在热浪里摇晃,烛泪滴下来,在空中凝成火红色的小点,转眼消失在热气里。 茁茁跌跌撞撞扑向门板,指甲在木头上刮出几道白痕,声嘶力竭地喊: “快停下!快停下啊!” 小屋慢慢升起,窗幔被风掀起又重重甩下。 梁柱发出细碎的声响。“咔擦----” 地面的物体越来越小,小屋随着一股热浪在空中飘忽起来。 茁茁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待到小屋稳定下来,才迅速抱起小黑,往下看,惊讶地说道:“小黑,我们飞起来了!” 脚下的青砖还在发烫,像无数红炭埋在地里。 茁茁立在摇晃的门槛边,见岩浆翻涌如沸。 毕竟他的体内自带凤凰火焰,这些火焰在他面前亦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小黑在他脚边发出呜咽,茁茁俯身将它抱起,安慰道:“莫怕!” 他心里其实害怕极了。 怀中的小黑却抖得更厉害,爪子无意识地抓着他衣襟。 热浪卷着硫磺味扑面而来,还好玖鸢的结界把茁茁和 小黑保护起来。 山谷在脚下破碎。 玄武石像的龟甲裂开蛛网状的纹路,蛇信蜷成僵硬的弧。 朱雀羽翼上的火焰纹剥落如金箔,坠落进岩浆里没了踪迹。 茁茁望着那些曾守护结界的神兽渐渐失了神气,忽觉这坍塌的何止是山谷,倒像是把他熟悉的幽兰谷都掀了个底朝天。 他心下猛一惊:“娘亲可好?猿猴家族可好?” 岩浆河漫过石径时,他看见对岸的枯树在高温里扭曲成诡异的形状,树皮爆开的脆响混着地底轰鸣。 小黑突然低吠一声,爪子指着远处。 前些日子里,猿王家族生机勃勃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此刻再看,哪还有半分生机? 岩浆漫过之处,都化作青烟。 他喃喃自语:“待到春暖花开......” 可眼下,岩浆翻涌如沸,莫说尸骨,怕是连魂魄都被这烈火炼得灰飞烟灭了。 茁茁臂弯不自觉发紧,将小黑往心口又揽了揽。 指节陷进温热的软毛里,掌心触到那因战栗而起伏的小小身躯,倒像是触着一茎风中芦苇,脆弱得教人无端生了怜惜。 忽忆起前些日子在猿王家族,七八个小猿猴围着他,分食野莓,紫的浆果淌出汁水,沾在嘴角也不擦,只管挤挤挨挨往他身边凑。 此刻山谷里只剩岩浆翻涌的轰鸣,哪还有半分往日热闹? 那些鲜活的面容,连同沾着莓汁的爪子,都被这劫火吞得干干净净。 他低头看怀中瑟缩的小黑,金瞳里映着漫天火海,恍惚又见着小猿猴们分食野莓的光景。 原来这人间的热闹,都如晨露般经不得炎阳一晒,转瞬便化作了虚无。 天空被岩浆映成血红色,厚重的云层里翻滚着暗紫色的闪电。 闪电劈落的瞬间,他看见石像表面的裂痕又深了几分,幽蓝的光在火海里明明灭灭。 小黑在怀中瑟缩,呼出的热气扑在他手腕。 “会好的!” 他不知道这话是说给小黑,还是说给自己。 远处的山峰正一寸寸沉入岩浆,溅起的火星照亮了他的侧脸。 怀中的小黑渐渐安静下来,许是嗅着他血脉里凤凰火的气息,竟在这炼狱般的天地里寻到了片刻安宁。 小屋仍在热浪里起伏,像极了漂泊在烬海中的一叶孤舟。 茁茁望着脚下不断被岩浆吞噬的山脉,忽觉自己与小黑倒成了这废墟上仅存的活物。 那些被岩浆吞噬的往昔,连同母亲消失的背影,都成了悬在心头的谜团。 透过雕花窗棂,曾经宁静秀美的幽兰谷已化作人间炼狱。 原本苍翠的山林被滚滚热浪炙烤得扭曲变形,树木在高温中瞬间化作焦炭,轰然倒地,扬起漫天灰烬。 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赤红的火焰与浓稠的岩浆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翻滚的火海。 炽热的岩浆所到之处,岩石被瞬间融化,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蒸腾的热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令人窒息。 山谷中的溪流早已干涸,取而代之的是流淌的岩浆河。 火红的岩浆在河道中奔腾咆哮,如同一条发怒的火龙,肆意吞噬着沿途的一切。 那些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潭,此刻也被岩浆填满,沸腾的气泡不断从岩浆表面升起,爆裂时溅起滚烫的火星,如同一个个小小的火球,飞向空中又坠落回火海。 远处的山峰在地震与岩浆的双重肆虐下,开始崩塌。 巨大的山体轰然倒塌,碎石如雨点般砸向地面,激起冲天的烟尘。 部分山体坠入岩浆河中,溅起数十丈高的岩浆巨浪,火红的岩浆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场面壮观而又恐怖。 而最让茁茁感到心惊肉跳的,是猿王家族所在的方向。 前些天,他还与母亲在那里做客,受到猿王家族热情的款待。 猿王家族的领地坐落在山谷中一片开阔的平地上,还有许多活泼可爱的小猿猴。 此刻,那片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土地,已被岩浆完全覆盖。 赤红的岩浆如同恶魔的舌头,舔舐着一切,将石屋、树木、花草全部吞噬。 只剩下扭曲变形的残骸,在火海中若隐若现。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一种气息,一种来自母亲熟悉的味道....... 第170章 山中无岁月 在那翻涌不息的火海之中,赤红的岩浆如恶龙般肆意奔腾,炽热的气浪席卷着漫天的灰烬,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一片混沌的血色。 茁茁在悬浮的小屋里,目光穿透那重重的热浪与烟尘,陡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抬眼的刹那,眸光骤然舒展。 不过瞬息,心底翻涌的欢喜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眼眶里泛起泪花,喉结剧烈滚动几下,终于克制不住,颤抖着喊出一声“娘亲”。 声音里满是压抑许久的思念,带着难以自抑的激动。 玖鸢垂眸望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指尖,灵力如蛛丝般在掌心游走,将漂浮的小屋稳住。 远处岩浆迸裂的红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间。 她缓缓摇了摇头道:“莫要过来。” 只见玖鸢在火海与鲛人太后缠斗。 鲛人太后一张口,便是一道道冰蓝色的寒芒喷射而出,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瞬间冻结。 玖鸢望着眼前鲛人褪去伪装后露出的太后面容,忽而轻笑一声,眼波流转间似有碎玉琳琅:“太后,好久不见。” 鲛人面上浮起诡谲笑意道:“妖女,一晃十年了,本宫已经为亡夫杀了那个对你心心念念的翊衡,今天也杀了你这妖女,也算是成全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玖鸢闻言,心里一震,话尾微微发颤道:“你对翊衡哥哥做了什么?” “把他杀了,就像他一刀杀了我夫君那样!他可是苦苦等了你六十年,我杀了他,也是给他一个解脱!” 鲛人仰头大笑,那笑声尖利得如同钢针,直直刺进玖鸢的心窝。 “六十年?” 玖鸢忽觉脚下虚浮,眼前浮现出翊衡年少时的模样。 却不曾想,山中不过短短十载光阴,人间竟已过了一个甲子。 “妖女,你不是总爱玩消失吗?你的十年,对于那傻小子来说可是一辈子。那傻小子竟然为了你,终生不娶。这样的皇帝能留吗?哈哈......” 鲛人太后话音刚落,玖鸢立在当空,广袖未动,杀意却已凝成火剑。 翊衡的名字如暗器破空,直直钉入她心口,痛得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她死死盯着对方翘起的嘴角,那抹弧度仿佛是命运恶意的嘲笑。 翊衡的名字如同冰锥,刺破她的耳膜,扎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山中的十年,在时光长河里不过是一粒微尘。 可她从未想过,当这粒微尘沉入人间,竟掀起了六十载的惊涛骇浪。 那个总在记忆里温柔浅笑的少年,就那样在岁月里枯萎成灰。 她尝到口腔里蔓延的血腥,却只能发出一声破碎的轻笑,笑声里裹着无尽的苦涩。 玖鸢望着鲛人太后染着丹蔻的指尖,忽然想起这就是她最爱的指甲。 翊衡的名字像深秋最后一片枯叶,轻飘飘落在她心口,竟压得天地都失了颜色。 第148章 山中十年,不过是仙家香炉里半柱香的光阴。 她对时间无感,岁月也不敢在她的额头雕琢什么。 可原来时光最是无情,一转眼间,那人的青丝熬成白发,执念成灰,独留她在这苍茫天地间,像两片被风吹散的残叶,永远落不进同一片泥土里。 她垂眸望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指尖,灵力在掌心流转成苍白的光。 鲛人太后的笑声由远及近,恍惚间只听得见自己心跳,一下,又一下,“噗通,噗通......” 玖鸢眼底血色翻涌,袖中飞出的火绫如赤龙腾空,带着焚尽三界的气势直取太后咽喉。 那火剑上缠绕的,分明是她对翊衡滔天的恨、蚀骨的悔,每一寸都裹着要将仇人挫骨扬灰的执念。 ”还我翊衡哥哥命来!” 她的声音撕心裂肺。 太后冷笑一声,水蓝色广袖翻飞,竟生生凝成一面冰晶盾牌。 刹那间,霜华漫天,寒气与烈焰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她身姿轻盈如蝶,脚尖点过漂浮的碎石,反手祭出一道冰刃,寒光凛冽,直逼玖鸢心口。 “妖女,妄图与本宫作对,今日便让你知道,这天下,终究是强者说了算!” 一股寒气朝玖鸢袭来。 “娘亲,当心!” 茁茁在一旁着心急却又插不上手,只见玖鸢柳眉倒竖,身体一跃,避开了那股寒流。 在半空中,她手中火剑喷涌而出,剑身上瞬间绽放出五彩光芒,光芒中隐隐有凤凰的虚影若隐若现。 她大喝一声:“凤凰火焰!” 刹那间,无数道剑光如流星般从她手中的长剑中飞射而出,朝着鲛人铺天盖地地席卷而去。 那鲛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急忙挥舞着双臂,一道道冰墙在它身前迅速筑起,试图抵挡那凌厉的剑光。 然而,玖鸢的火剑何等锐利,如切豆腐般轻易地穿透了冰墙,刺在鲛人身上。 那鲛人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身上的鳞片被纷纷斩落,鲜血如喷泉般从伤口处涌出,染红了周围的岩浆。 “娘亲,小心!”茁茁在远处见状,心急如焚,忍不住大声呼喊。 玖鸢微微侧头,朝着茁茁的方向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又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鲛人身上。 鲛人趁着玖鸢分神的瞬间,猛地从口中喷出一股巨大的水柱,朝着玖鸢狠狠砸去。 还好玖鸢反应极快,她将长剑一横,一道炽热的火焰屏障瞬间在她身前升起,挡住了那股水柱。 水火相交,发出一阵剧烈的轰鸣声,蒸汽弥漫开来,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了一片朦胧之中。 在这蒸汽的掩护下,鲛人突然加快速度,朝着玖鸢扑了过来。 她长长的指甲如利刃般闪烁着寒光,朝着玖鸢的咽喉狠狠抓去。 玖鸢不躲不闪,火剑突然一转,“咔嚓”一声,鲛人的指甲被生生斩断,鲜血淋漓地掉落在岩浆中,发出“滋滋”的声响。 那鲛人太后吃痛,愤怒地咆哮起来。 她张开大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周围的岩浆瞬间沸腾起来,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漩涡。 玖鸢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得身形一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体内的灵力逆时针方向运转,强行稳住了身形。 “娘亲,我来帮你!”茁茁见状,心急如焚,他抱紧小黑,试图从飘摇的小屋里冲出去。 然而,小屋的结界根本无法冲破。 玖鸢见状,大声喊道:“茁茁,不要过来!这里危险!” 此时,鲛人的伤势显然不轻,但它的眼中却闪烁着复仇眼神。 它似乎知道自己今日若不除掉玖鸢,便再无生机,于是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朝着玖鸢发动了最后的攻击。 她的鱼尾用力一甩,整个身体如箭一般朝着玖鸢射去,同时,口中喷出一道粗壮的冰柱,朝着玖鸢的胸口狠狠撞去。 玖鸢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全身的灵力都凝聚在了剑尖之上。她大喝一声:“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第171章 爱臭美的人身羊角神 刹那间,一道巨大的凤凰虚影从她的身后浮现出来,凤凰全身燃烧着熊熊烈火,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朝着鲛人太后冲了过去。 炽热的火焰与冰冷的寒气相互碰撞,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将周围的岩浆都震得四处飞溅。 就在玖鸢稳住身形,朝着茁茁露出虚弱但欣慰的笑容时,一声尖锐的嘶鸣突然从熔岩裂缝深处传来。 她布满鳞片的尾鳍泛着毒光,脖颈处的鳃裂开合间溢出黑色毒雾,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猩红光。 “小杂种!拿命来!” 鲛人太后尖锐的声音如同利刃,直直刺向茁茁。 她鱼尾猛地一摆,无数冰棱如暴雨般朝着茁茁藏身的小屋射去。 小屋瞬间被冰棱贯穿,摇摇欲坠。 茁茁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抱紧小黑,拼命躲避着冰棱的袭击。 但冰棱实在太多,眼看就要被击中。 千钧一发之际,玖鸢不顾伤势,一道火红色的流光,挡在茁茁身前。 玖鸢将大部分冰棱击碎,但仍有几根冰棱擦过她的手臂,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娘!“ 茁茁这一声“娘”,玖鸢本是背过身去的,却不自觉将颈子一扭,盈盈回转。 那眸中倒比冬日里的暖阳还添了三分母亲的温情。 当下心内暗忖:“到底是养出了情意,这小儿竟懂得怜惜我了。平日里千般辛苦,万般操劳,原也不算是错付。” 这般想着,嘴角便漫起一抹笑意,像是新雪落在梅梢,虽淡,却无端生出几分旖旎来。 “别怕,有娘在。” 她这一转身,有一种女子的泼辣。 那双眸子原是含着三分月色的,此刻倒烧起了烈烈野火,灼得周遭的空气都似要化了。 玖鸢身上那凤凰虚影袅袅升起,却不似方才那样炙热,虽仍存着几分威仪,到底是显出了几分受伤之态。 她同鲛人太后两两相峙。 这方寸之地,倒成了两人搏命的道场。 玖鸢里明镜似的,这对峙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命数里早写就的谶语,纵有万千过往,到底抵不过此刻的势不两立。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鲛人太后见玖鸢受伤,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凤凰族余孽,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说着,她张开巨大的嘴巴,一道蕴含着强大魔力的冰蓝色光束朝着玖鸢和茁茁射来。 玖鸢深吸一口气,将最后的灵力全部注入火剑,大喝一声:“凤凰涅槃!” “哈哈哈哈!”鲛人太后仰头大笑,声浪撕裂了凝滞的空气,“本宫还要多谢你的七宝璎珞!”那笑声尖锐得像是能划破苍穹,带着说不出的张狂与得意。 话音未落,虚空突然扭曲,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 玖鸢瞳孔骤缩,下意识增强了掌心的火力。 只见太后身后的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层层裂痕蔓延开来,漆黑雾气从中翻涌而出,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汪汪汪……”茁茁身旁的小黑身体颤抖,玖鸢也惊呆了,“人身羊角神!传说只要出现,就会伴随着狂风暴雨!另外.......” 玖鸢突然记起《在哀牢山图鉴》中,这种神兽爱臭美。 黑雾渐渐凝聚,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显现...... 鲛人太后张狂的笑声还在半空盘旋,忽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好似天地被撕开了道口子。 众人定睛一看,人身羊角神踏着黑雾缓缓现身,那气场,直接把空气都压得噼里啪啦响。 “嚯!这造型挺别致啊!”玖鸢擦了把脸上的汗水,硬是在这般生死关头挤出个笑,“头上顶俩大羊角,腰上系着一根锁链,不觉得这样的搭配有点怪怪的吗?” 人身羊角神闻言,周身金光大盛,锁链哗啦作响,震得四周水雾都凝成了冰晶。它头上两根玉色弯角骤然亮起,像是被人戳了逆鳞,怒声道:“竟敢对本神的如此装扮!” 玖鸢挑眉,故意大笑道:“哈哈,笑死我了!我说错了不成?您瞧瞧,腰间的锁链跑起来叮铃哐啷的,多影响您腾云驾雾的英姿。我要是您呐,早把这劳什子扯下来当跳绳玩了。” 她顿了顿又提高声音道,“您可知那老太婆为啥给您系这锁链?说是怕您太美,迷了天上神仙的眼,特意拿这破铜烂铁压您的风华呢!” 人身羊角神被太后用七宝璎珞收了魂魄,原本这灵识还没有打开。 它猛地一甩头,角尖迸出星火,锁链剧烈晃动,震得地面都开始龟裂: “荒谬!本神天生丽质,何须用这等凡物修饰?那老虔婆竟如此小觑我!” “就是就是!”玖鸢忙不迭点头,眼中闪过狡黠,“您这对羊角,温润如玉,天生自带柔光特效,配上您这威风凛凛的模样,简直是三界独一份的美。偏偏她用璎珞遮遮掩掩,生怕旁人瞧见您的真容。依我看呐,她就是嫉妒您比她好看!” 第149章 这番话显然说到了神兽心坎里,人身羊角神周身气势一滞,金色光芒都柔和了几分,颇有些受用:“哼,算你还有几分眼力。那老太婆每日给我套这些累赘,倒是从未夸过本神的角生得好。” “可不 是嘛!”玖鸢趁热打铁,“您这般风姿,就该自由自在地驰骋天地,让六界都瞧瞧您的风采。哪能被这劳什子锁链困住,平白折了仙气!”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身影自云层中踏碎金光而来,太后手中七宝玲珑杖重重杵地,震得方才平息的锁链再度嗡鸣。 她凤目圆睁,盯着玖鸢冷笑:“好个巧舌如簧的孽障!当年你在皇宫装疯卖傻到处骗人,如今倒学会拿神兽当枪使了?” 玖鸢眨了眨眼,又朝神兽做了一个鬼脸道:“太后娘娘这话可折煞我了!我不过是瞧着这位神兽的相貌在这三界也还是数一数二的,你却让他这样穿搭,这——” 她又瞅了一眼人身羊角神腰间的锁链道,“戴着锁链像被拴住的金毛犬,实在有损神兽的颜值,这才仗义执言罢了!” 羊角神闻言“嗷呜”一声,玉角上的光晕瞬间暴涨,锁链崩得笔直: “你说谁是狗!” “当然不是说您!” 玖鸢慌忙摆手,却偷偷朝太后吐了吐舌头,“娘娘您看,神兽都被您折腾得连美丑都分不清了。我听说当年它在昆仑之巅,那可是踩着七彩祥云,角挂星辰,哪像现在……” 她故意拖长尾音,上下打量羊角神腰间叮当作响的璎珞,“活脱脱一个行走的.....”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杖头宝珠迸出雷光:“住口!本宫用璎珞锁住它的魂魄,乃是为了——” “太后,要我怎么说您呢?人傻还不服气!”玖鸢突然伸手扯住一根垂下的璎珞流苏,在指尖缠了个蝴蝶结,“您瞧瞧,这锁链绑得太紧,腰都勒出印子了!要不这样,我帮您给它松松绑?就当是……” 太后眼中寒芒暴涨,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道:“无知妖女!也配在本宫面前谈慈悲?这孽畜生性暴戾,曾屠戮万千生灵,若不是本宫以璎珞镇压,早该让它灰飞烟灭!” 话音未落,杖头宝珠迸发万丈雷光,化作一条狰狞雷龙,张牙舞爪朝着玖鸢扑去。 太后声如洪钟,字字如重锤砸落:“你以为几句花言巧语,便能离间本宫与神兽?今日便让你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的伶牙俐齿不过是蚍蜉撼树!” 她抬手一挥,空中璎珞突然暴起,如毒蛇般缠向玖鸢咽喉,“当年没掐死你这个灾星,倒是养出一身蛊惑人心的本事!今日新账旧账,一并清算!” 茁茁吓得差点跳起来,扯着嗓子喊:“娘亲!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上次送我一只坐骑,这次呢?”说着,玖鸢身形如鬼魅般闪躲开黑烟,反手一火剑刺向怪物腰间锁链,“瞧瞧这链子,看样子太后对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呀!” 鲛人太后冷笑一声:“妖女!给我往死里打!” 人身羊角神得到指令,暴怒之下力量暴涨,抬手一拳砸向地面。 霎时间,地动山摇,无数碎石冲天而起。 玖鸢灵活躲开,却见人身羊角神转而进攻茁茁。 “这锁链真的太难看了!”玖鸢一边躲一边喊,“喂!大角怪!你不信就自己照照镜子!” 话音刚落,人身羊角神突然在原地站着不动,像是想到了什么。 “镜子?” 第172章 瞬间移动 “我要照镜子。” 人身羊角神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青铜古钟,带着一种独特的金属质感,“她说这锁链根本配不上本神的容颜。” “先杀了那妖女!” 太后对人身羊角神说道,“待本宫取了她的心头血,再给你寻面铜镜!” “不行!本神现在就要看!” 鲛人太后猛然察觉手中璎珞异样,那原本黯淡的七宝璎珞珠子突然泛起诡异红光,震颤愈发剧烈。 她眼底闪过阴鸷寒光,厉声嘶吼:“小畜生,竟敢反本宫!” 话音未落,手中法器被她高高举起,七宝璎珞的珠子迸发刺目紫光,无数幽蓝符咒如灵蛇般缠绕在七宝璎珞之上。 玖鸢心想:“被她摄去魂魄的还真不少,若是能全部解救出来......” 就在这时,人身羊角神兽突然抱头发出痛苦哀嚎,它浑身鳞片炸开,银白的毛发根根倒竖。 七宝璎珞的珠子腾起阵阵黑雾,珠子渐渐由晶莹剔透变成黑色,不断吸食着神兽的精血。 “啊——” 人身羊角神轰然跪地,庞大的身躯在剧痛中扭曲,地面被它的利爪抓出深深沟壑。 太后嘴角勾起残忍笑意,手腕快速转动法器,口中唱着鲛人的歌词: 转转转,金法器 珊瑚珠子碰叮叮 冰冰凉,香香飘 海底深处冒泡泡 缠住小鱼和小虾 跟着节奏摇啊摇 小珍珠,睡梦中 星星掉进大眼睛 绡纱舞出好多影 波浪晃呀晃不停 蓝鳞片,轻轻掉 月光被困逃不掉 光织笼子影织网 呜呜唱着夜歌谣 那声音像是晨雾里沾着露水的蛛丝,轻轻一触便要化在指尖,却又无端缠上了心尖。 玖鸢心下一惊:“这是鲛人的歌声,能迷惑人心,不能听!” “溟海遗珠悬幽梦……” 尾音拖得极长,在海水里打着旋儿,竟让周遭的鱼群都停了摆。 玖鸢掌心微微发烫,原是那歌声里裹着无形的丝线,正悄无声息地往魂魄深处钻。 她想起幼时在山间遇着的野蔷薇,娇艳的花瓣下藏着尖刺,这鲛人歌声的温柔,倒比蔷薇刺更难提防。 玖鸢抬头看见茁茁和小黑,心里稍微才放下了心,这歌声没有传到他们的耳朵里,这太后的功力还不足以穿透她布下的结界。 正当玖鸢用手捂住耳朵时,歌声戛然而止。 刹那间,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劈向人身羊角神。 璎珞上的符咒光芒大盛,如同无数把利刃,深深刺入人身羊角神体内。 人身羊角神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七宝璎珞死死束缚,每一次挣扎都让痛苦加剧。 “还敢反抗本宫?” 太后冷笑着加大法力,法器发出刺耳嗡鸣。 人身羊角神兽头痛欲裂,锁链倒卷着缠住他的手腕,“当年你把本神的魂魄摄走,说这是为本神好!如今连照镜子都不可以了吗?起码就给个什么鼎或是日月晷之类的光滑物件照照也行。” 这“日月晷”倒是提醒了玖鸢,她想起了那个凭空出现的日月晷。 玖鸢心想:“这日月晷来得蹊跷,不像师傅留下的,更不像我孕育的。偏偏赶在这节骨眼儿出现。” 玖鸢深吸一口气,周身灵力骤然翻涌,用意念在身后凝成一只若隐若现的火灵。 那些灵力如银蛇般游走,顺着她葱白指尖倾泻而出,在半空勾勒出巫咸族的符文。 当第一缕灵力触及晷盘,原本死寂的铜面突然泛起涟漪。 暗金色光晕从纹路深处蔓延开来,将整个小屋笼罩其中。 她双瞳泛起妖异的赤芒,意识如游鱼般顺着灵力逆流而上,试图触碰日月晷深处的秘密。 符文在她眼前飞速旋转,化作流光没入眉心,刺痛感如潮水般袭来,却也让她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正是镯子空间里那些被她忽视的古老符文! “原来如此……” 她嘴角勾起一抹会心的笑,“学过的东西终究还是不会浪费。” 随着符文的不断叠加,灵力骤然暴涨。 日月晷发出震天轰鸣,晷针竟开始逆向转动,每转一圈,周围的空间就扭曲几分。 与此同时,玖鸢分出一缕神识,化作流光没入袖中传音玉简。 “茁茁~”传音中带着几分戏谑,“有是娘亲呀~” “娘亲,放我出去!” “别急!”玖鸢忍俊不禁,指尖轻弹,灵力在半空凝成一个笑眯眯的脸,“把灵珠赶紧吞了,对了,一颗就够了。” 茁茁吞下一颗灵珠,顿时就不见了踪影。 “茁茁,也给小黑一颗!” “小黑?!”茁茁不解地问道,“是让小黑也吃一颗隐身吗?” “没错!” “把灵珠喂给它,只要小黑的爪子、尾巴,哪怕一根猫毛碰到七宝璎珞,娘亲就能顺着灵力牵引,把它的魂魄从那破璎珞里拽出来!” “娘亲,我们怎么出去?” 玖鸢闻言,“噗嗤”一声笑道:“茁茁还在娘胎时就会瞬移,现在倒是忘记了?” 话音未落,她玉手翻转,灵力凝成的锁链“哗啦”一声缠住日月晷,竟生生将其从地面拔起,带起一地碎石。 “瞧见没?娘亲也是许久不用灵力,生疏了。” 第150章 “娘亲,你是说茁茁本来就会瞬间移动的法术?” “打从娘胎就带着来了呀!” 玖鸢突然明白:“这日月晷一旦完全激活,连时空都能撕开道口子!” 于是,她对着传音玉简说:“等会儿你带着小黑,只管往灵力炸开的地方冲——” 玖鸢运力,日月晷突然震颤如濒死的巨兽,符文迸射出的金光将穹顶照得透亮。 茁茁怀中的小黑弓着脊背,毛发炸起如蓬松的乌云,喉间发出低低的嘶吼。 茁茁望着眼前扭曲的空间裂隙,忽有山风穿堂而过,带着几分熟悉的草木清香。 恍惚间,他忆起山中岁月。 那时他赤足踩在湿润的岩壁上,指尖抠住凸起的岩石,与小猿猴们嬉戏攀援的光景。 此刻这道流转着幽蓝微光的裂隙,倒与山间险峰的罅隙有了几分相似。 他忽然轻笑出声,原来生死一线间,竟与山野玩乐也能相通。 这般想着,他双臂收紧,环住小黑,足尖点地,身姿轻盈如林间跳跃的猿猱,顺着裂隙的弧度腾空而起。 那一瞬间,时光仿佛被拉长。 他看见自己的衣袂在灵力漩涡中翻卷,恰似山巅被风吹动的云雾。 怀中小黑的瞳孔映出他专注的面容,竟与小猿猴好奇张望时的神态别无二致。 落地时,他踉跄着扶住一棵古树,树皮粗糙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让他恍然惊觉已置身于屋外山林。 怀中的小黑叫了几声“汪汪汪”,突然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腕。 原来攀援的技巧、生死的博弈、甚至与兽类的相处,世间诸事看似迥异,内里却藏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又似这道时空裂隙,看似突兀地横亘眼前,却与他过往的每一段经历暗暗相连。 暮色渐浓,山雾漫上来,他和小黑的身体完全透明。 茁茁能感觉到小黑的体温,轻声道:“原来我们早就会瞬间移动,只是不自知罢了。” 暮色漫过鲛绡帐幔时,太后腰间间的七宝璎珞突然暗了一暗。 轰----- 第173章 神界第一美男子 极远处传来闷响。 鲛人太后也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玖鸢收回神识,目光重新聚焦在剧烈震颤的日月晷上。 符文已经全部亮起,在晷盘上方凝成一座旋转的光之阵。 她知道,只要茁茁成功触碰七宝璎珞,这阵法就能瞬间连通两者,将小黑的灵魂牵引出来。 随着灵力的不断注入,日月晷的光晕愈发强烈,光芒流转间,似有古老的符文若隐若现。 玖鸢凝视着那些符文,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在镯子空间的那段日子。 那时,她在镯子空间内的古籍中读到了许多符文,当时只觉新奇,并未太过在意,走马观花般看过,心中并未留下太深的印记。 可如今,眼前日月晷上闪烁的符文,竟与记忆深处那些模糊的符文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玖鸢心中一动,脑海中一幅幅画面迅速闪过。 她想起了那些刻在古籍上的符文,形状奇异,笔画间似乎蕴含着驱动日月晷。 那时的她,匆匆扫过,未曾深入探究,还好她天资聪慧,过目不忘。 “难道……这些符文,很可能就是唤醒七宝璎珞的关键法门啊!” 玖鸢喃喃自语,手上灵力运转的速度愈发快了,“这便是玄机?” 当初不经意间看过的符文,如今竟成了破局的关键。 随着玖鸢灵力的全力输出,日月晷剧烈地震动起来,光芒大盛,整个屋子都被这光芒照得如同白昼。 玖鸢的额头布满了汗珠,灵力的大量消耗让她有些力不从心。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日月晷,试图从那些不断变幻的符文中找到规律。 突然,她心中灵光一闪,一个符文的排列顺序在脑海中浮现。 她来不及细想,依照这个顺序,调整了灵力注入的方式。 刹那间,日月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一道刺目的光芒冲天而起,直冲屋顶。 光芒之中,似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苏醒。 青磷幽火般的光芒骤然从鲛人太后腰间的七宝璎珞迸发。 茁茁和小黑离七宝璎珞越来越近了。 就在这时,鲛人太后一抬手,一瓶通体幽蓝,泛着珍珠光泽的指甲油从袖中滑落,直接朝着茁茁坠落。 那指甲油瓶不偏不倚要穿过茁茁半透明的身躯。 而茁茁体内沉睡的凤凰火焰,像是被冒犯般骤然苏醒,无形的灼热气息在周身炸开。 指甲油瓶甫一触及那股炽热,“砰”地一声炸裂开来,幽蓝的甲油如烟花绽放,浓稠的液体裹挟着细碎的玻璃碴,朝着四面八方飞溅。 顿时,茁茁的身体变成了一朵黄色的菊花。 “谁呀?用这么丑的颜色!” 小黑冷不丁被泼洒出来的甲油溅了个正着。 正好染黄了它的半截尾巴。 于是,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茁茁抱着小黑,看上去像一朵黄色的菊花,连花杆都是黄色的。 玖鸢看着眼前宛如行走的菊花,其实是一人一兽,差点笑出猪鼻子。 更要命的是,鲛人太后在盘算怎么收拾这朵漂移的“黄菊花”。 玖鸢眼珠子滴溜一转,脑子飞速运转,瞬间计上心来。 她赶忙高声喊道:“瞧瞧,那对羊角,生得是何等的精妙绝伦!” 说罢,玖鸢手指向那神兽,面上满是赞叹之色,“这羊角,弯弯绕绕,恰似那九天之上的灵蛇蜿蜒,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如今再配上这黄菊花,竟是相得益彰,仿若浑然天成。这般独特的搭配,放眼这世间,怕也是独一份的绝美风景呐!” 鲛人太后正准备对那朵“漂移的黄菊花”出手,冷不丁被玖鸢这一番话给打断。 “妖女,又来蛊惑人心!” “人心?它的魂魄都被你摄走了,何况是心!” “妖女,拿命来!” “我说太后,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愚蠢,除了养指甲在行,别的嘛,呵呵....还想用我的七宝璎珞来驯化神兽,你都不懂它们,何来驯化?说你蠢都是抬举了。” 鲛人太后彻底被激怒。 那神兽原本因被灵力禁锢而萎靡的身躯,此刻竟随着玖鸢的夸赞微微挺直,暗金色鳞片在光晕下泛起细碎流光,似是真将“羊角配黄花”的画面在脑中勾勒了千百遍。 玖鸢忆起《哀牢山图鉴》中所载:“这人身羊角神是未开灵识的上古神兽,虽不通善恶,却独爱世间至美之物。太后强摄其魂魄,不过得了一具傀儡,若以美物诱之,方能得它真心相护!” 玖鸢指尖轻动,灵力凝成一缕微光,在神兽眼前化作半透明的黄菊花虚影,缓缓缠绕上那对弯曲的羊角。 又幻化出一面镜子,玖鸢指尖如蝶翼翩跹,灵力翻涌间,一方鎏金嵌玉的铜镜悬浮于半空,镜面泛起粼粼波光。 那神兽原本因夸赞而蠢蠢欲动的身躯,在瞥见镜中倒影的刹那,彻底移不开眼睛。 只见镜中之人鬓若刀裁,眉似远山含黛,眼眸盛着深潭般的墨色,眼尾微挑处缀着几点碎金般的鳞纹,流转间竟比星辰更璀璨。 高挺的鼻梁下,唇色恰似将落的晚霞,明明未施半点脂粉,却比九重天上的仙娥更显风华绝代。 人身羊角神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修长如玉的指尖擦过耳畔,惊起几缕碎发,发间隐现的银鳞折射出细碎光芒。 当看到镜中自己这风情万种的动作,神兽琥珀色的竖瞳骤然收缩,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啧啧啧“的赞叹。 鲛人太后看着这荒诞一幕,眼底泛起森冷杀意:“不过是被抹去灵智的傀儡,也听这妖女蛊惑不成?” 话音未落,却见神兽猛地回头,被黄菊花虚影缠绕的羊角在逆光中勾勒出凌厉线条,而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上,竟挂着比春日桃花更明艳的笑意。 鲛人太后见状,怒不可遏,五指狠狠攥紧腰间的七宝璎珞,旋即疯狂地摇晃起来。 刹 那间,一道道墨色的幽光,顺着那灵力锁链,迅猛无比地朝着人身羊角神蹿去。 羊角神本还沉浸在对自身美貌的痴迷之中,这突如其来的剧痛,瞬间如千万根钢针,直直刺入它的神魂深处。 它那倾国倾城的面容,瞬间扭曲,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在屋内来回激荡,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原本挺直的身躯,此刻也如遭雷击,轰然倒地,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扬起一片灰尘。 “哼,妖女,也敢在本宫面前教唆本宫驯化的神兽!” 鲛人太后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与得意,转头看向那朵还在“漂移”的“黄菊花”,指尖蓝光再度凝聚,眼看就要发出致命一击。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嗖”的一声,那朵“黄菊花”——也就是抱着小黑的茁茁,竟在这混乱中瞅准时机,如同一道黄色的闪电,精准无比地飘落在了七宝璎珞之上。 第151章 与此同时,玖鸢也爆发出浑身的力量,一声清喝,周身燃起熊熊的凤凰火焰。 那火焰,似有灵智一般,裹挟着玖鸢的磅礴灵力,朝着日月晷汹涌扑去。 一时间,整个山谷被这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强大的光芒,照得亮如白昼,刺得人睁不开眼。 日月晷在凤凰火焰的包裹下,剧烈震颤,发出的轰鸣声仿若万马奔腾,又似天崩地裂。 晷盘上的符文,如同一群灵动的萤火虫,纷纷脱离晷盘,朝着七宝璎珞飞去。 眼见那七宝璎珞,燃起青磷幽火般的光芒,瞬间暴涨数倍,与飞来的符文相互交织、碰撞。 符文与幽火相撞的刹那,七宝璎珞表面骤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里能看见上古凶兽睁开的无数瞳孔。 鲛人太后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踉跄着想要收回法器,却发现指尖与璎珞间缠绕的灵力已凝成锁链,将她整个人死死拽向那团光焰。 “不——” 凄厉尖叫被轰鸣碾碎。 只见璎珞迸发出的青光如怒龙腾空,与凤凰火焰纠缠成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无数半透明的魂魄如同被搅动的游鱼,顶着符文凝成的光刃,生生撕开空间桎梏。 这些魂魄形态各异,有的周身萦绕着破碎的锁链,有的眉心还嵌着未拔出的箭矢,它们发出的哀嚎声穿透耳膜,直刺心底最隐秘的恐惧。 玖鸢的凤凰火焰突然暴涨三倍,在火焰的映照下,她看见其中一缕魂魄裹着金红流光,正是小黑熟悉的轮廓。 那魂魄却如困兽般不断撞击漩涡壁,周身流转的灵力竟泛着诡异的墨色。 显然,在七宝璎珞中囚禁的时日,小黑的灵魂已被某种邪恶力量侵蚀。 “封!” 第174章 七星连珠 炽热的凤凰火焰与日月晷上流转的符文猛烈相撞,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了灼目的金红色。 七宝璎珞在这两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剧烈震颤,表面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扭曲缠绕,发出吱呀声。 随着一声清脆的裂响,璎珞上的七宝纷纷崩落,化作七颗星星在天空中排成一条线,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骤然撕开,无数被囚禁的魂魄如受惊的乌鸦,尖叫着从裂缝中涌出。 玖鸢心下一惊:“七星连珠!” 小黑的身体在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它的灵魂在漩涡中苦苦挣扎,墨色邪气如同毒蛇般紧紧缠绕着它,将原本明亮的魂魄染得漆黑如夜。 她屏住呼吸凑近细看,忽然发现最中央的青玉珠竟泛起幽蓝荧光,如同夜幕深处忽明忽暗的星辰。 记忆中古籍上半阙残诗豁然浮现:“北斗第七星,化作璎珞坠。” 玖鸢终于明白原来这七颗宝石的排列轨迹,竟与镯子空间记录的北斗七星方位丝毫不差! “原来这七宝璎珞上的七宝,竟是天上的七星......” 玖鸢望着空中流转的星辉,此刻她终于明白,壁画里那星阵正是“七星连珠”。 她心里暗想:“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正想着,玖鸢听到小黑呜呜的声音。 眼见一股邪气不断侵蚀着小黑的意识,试图将它彻底吞噬。 孰湖的魂魄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焦急。 它不顾一切地朝着小黑冲去,却在靠近漩涡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 “嗷嗷嗷——” 孰湖的魂魄发出一声怒吼,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它再次凝聚力量,朝着漩涡撞去,这一次,它终于冲破了阻力,进入了漩涡之中。 墨色邪气察觉到孰湖的魂魄,立刻分出一部分缠了上去。 孰湖的魂魄如同陷入了泥潭,每前进一步都无比艰难。 小黑能感觉到邪气的冰冷和邪恶,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它的身体在邪气的侵蚀下变得伤痕累累,每一处伤口都传来钻心的疼痛。 玖鸢见状玖鸢咬破指尖,猩红血珠坠入掌心。 红色纹路自腕间游弋而上,如活物般缠绕攀附。 血色在纹路间蒸腾,点点星火自血脉深处迸发,于掌心轰然绽放。 火海棠的花瓣呈赤金之色,花蕊吞吐着幽蓝火焰,每一片花瓣都似被烈火淬炼过的精铁,边缘翻卷着凌厉的锋芒。 她屈指一弹,火海棠裹挟着滚烫的气流破空而出。 花瓣掠过之处,空气发出灼烧的刺啦声响,沿途留下一串暗红的火痕。 当火海棠触及孰湖魂魄的刹那,邪祟凝成的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啸,黑雾如同被烈阳暴晒的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火海棠深深扎入黑雾核心,幽蓝火焰骤然暴涨,将黑雾撕扯得支离破碎,溅起的火星在虚空中炸出细小的火光,宛如无数微型烟花在黑暗中迸发。 孰湖的魂魄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爆发出来。 “嗖”的一声进入小黑的身体。 两股灵魂开始融合,这一过程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小黑的灵魂因为长时间被邪气侵蚀,变得极为脆弱,而孰湖的灵魂也因为与邪气的对抗消耗了大量力量。 小黑的身体在地上疯狂翻滚,发出凄厉的惨叫。 它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恐惧。 孰湖的灵魂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它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流失,但它依然紧紧包裹住小黑的灵魂,试图将邪气驱逐出去。 “啊——” 茁茁抱起小黑,指尖抚过小黑颤抖的脊背,那皮毛下凸起的骨节硌得掌心生疼。 他单膝跪地,将浑身浴血的生灵搂入怀中,亲吻了小黑的额头。 孰湖的魂魄渐渐安静下来。 只见小黑原本黯淡的兽瞳,此刻正燃起两簇幽蓝火焰,随着身躯完全舒展,它仰首长啸,声波震得穹顶的夜明珠簌簌摇晃。 鲛人太后脖瞪大的双眼中倒映着眼前场景: 小黑狗呜咽着瘫在地上,浑身皮毛沾满血污与尘土。 渐渐地,它小小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皮肤下就像有无数蚯蚓在蠕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骨骼错动声。 黑色的毛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细密的银鳞从皮下翻涌而出,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它的四肢以诡异的弧度扭曲伸展,原本短小的爪子不断膨胀,指甲变得锋利如刀,每一根趾头都长出半透明的蹼膜。 原本耷拉的耳朵高高竖起,化作两柄弯刀般的尖角,角上缠绕着青色的纹 路,宛如流动的闪电。 最为惊人的是它的尾巴,从原本毛茸茸的短尾开始疯狂生长,分裂成五条冰蓝色的长尾,每条尾巴末端都缀着一颗浑圆的明珠,随着摆动散发柔和的光芒。 小黑狗的头颅不断拉长,嘴巴裂开,露出森白的獠牙,原本漆黑的兽瞳燃烧起两簇幽蓝火焰,随着火焰的跳动,它的身形节节拔高,化作一头威风凛凛的孰湖,银鳞闪烁,气势骇人。 太后见状,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变身!” 鲛人太后张开嘴,缓缓吐出一颗浑圆的珠子。 那珠子表面流转着星辰般的幽光,时而凝结成漩涡,时而化作细密的冰晶纹路,正是传说中能号令万水的天泪珠。 霎时间,穹顶的珊瑚藻灯全部熄灭,海底宫殿的琉璃窗轰然炸裂。 鲛人太后周身腾起百丈高的海水巨幕,鱼尾剧烈摆动带起无数漩涡。 她眼中翻涌着滔天恨意,皓腕轻扬,天泪珠悬浮于半空。 刹那间,天空乌云密布,寒风呼啸,海水倒灌而上,在众人头顶凝结成一座巨大的冰柱。 冰柱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所过之处,空气都被冻结成冰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想毁了本神的羊角?做梦!” 人身羊角神冷笑一声,抬手一拳砸向冰柱。 冰柱剧烈震颤,裂缝如蛛网般迅速蔓延,但却依旧牢牢困住众人。 此时,隐身状态下的茁茁正抱着小黑,如同一道无形的风,悄无声息地接近太后。 他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太后手中的七宝璎珞残片,心中暗自盘算。 “娘亲说过,这七宝璎珞本就是娘亲的。” 说时迟那时快,茁茁一把攥住七宝璎珞,迅速将其往自己怀里一塞。 紧接着,她又掏出那颗神奇的灵珠,口中念念有词。 刹那间,原本光彩夺目的七宝璎珞竟渐渐隐去了身形,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太后浑然不觉,望着依旧困住众人的冰渊,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妖女,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她转身欲走,却没发现腰间的七宝璎珞早已经不见了。 人身羊角神一甩头,羊角尖挑着鲛人太后的裙摆,厉声道:“说!为何在本神腰间拴这条破铁链?如此这般丑化本神!” “别听那妖女胡说八道!” 第152章 “胡说八道!”羊角神气得头顶犄角都在发颤,锁链哗啦作响惊飞一群荧光水母,“分明是你嫉妒本神美貌,故意拿这破链子盖住我腰间的琉璃纹!” “啊?”鲛人太后心想:“那妖女胡说八道,看来今日要脱身必须比那妖女更会胡说八道”。 于是,太后伸手揪住羊角神锁链上的铃铛晃了晃,“琉璃纹?本宫还以为你最喜欢这铁链子叮当作响的声音呢!每次巡逻时你都故意甩得哗啦响,生怕三界不知道这绝世容颜。” 人身羊角神耳尖瞬间红透,鬃毛都炸了起来:“那……那倒是……” 就在人身羊角神沉浸在夸赞她美貌中时,太后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人身羊角神回头看见...... 第175章 执念 “那鲛人跑了!” 茁茁立在光影交界处,忽觉周身泛起细密的痒意,像是春草破土时顶开冻土的震颤。 方才还流转着莹润光泽的透明躯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层琉璃似的外衣,皮肤下的血脉经络逐渐清晰,连指尖微微蜷起的弧度都重新染上了人间烟火气。 想来所谓灵珠,不过是偷天换日的障眼法,恰似檐角的蛛网兜住了一片流云,终究留不得半分真意。 药效消散的刹那,茁茁想起溪涧里的水泡,生得玲珑剔透,映着天光云影煞是好看,可一旦触及卵石的棱角,便“啵”地碎成一汪平淡的水,再无半点绮丽的痕迹。 这世上诸多幻术,原都是借来的风光。 人身羊角兽立在那里,身形高大。 它的羊角弯曲着,表面凝着层温润的光。 它仰起头,脖颈拉得老长,喉结上下滚动。 那双眼睛,满是痴迷与渴望,凝视着手中的铜镜上,眼神像是生了根。 铜镜里映着它自己的模样,它就这么盯着,睫毛都不眨一下,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真美!” 人身羊角兽“啧啧”了几声,声音里有三分自诩,七分沉醉。 它缓缓垂下头,羊角在日光下流转的光晕似要将人溺毙其中,纤长睫毛微微颤动,倒映在铜镜上的影子随着动作轻晃,倒像是给这幅绝美画卷添了几分灵动。 它忽然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铜镜中自己的面容,就像真的触到了那温润的肌肤,唇角勾起一抹自满至极的弧度,“这般完美的面容,世间竟有这样的造物主,能把本神塑造得如此无可挑剔。” 说话间,它又凑近铜镜,盯着镜中自己泛着微光的眼眸,“这双眼睛,好似藏着浩瀚星海,璀璨夺目,怕是连天上的明月见了,都要自惭形秽。” 忽地,它猛地甩动鬃毛,羊角划过半空,带起一阵劲风。 “这羊角,无与伦比,还有这身形,高大挺拔,气势非凡,走在这天地间,谁人见了不驻足惊叹,拜倒在本神的风采之下?” 日影在青砖上慢慢挪了半寸,人身羊角兽仍保持着仰头凝视铜镜的姿势,睫毛投下的阴影在脸上微微颤动,倒像是扑棱着翅膀不肯飞走的蝶。 玖鸢垂眸望着它手中那面铜镜,镜面映出的不只是神兽的模样,还有神兽眼中那化不开的痴迷。 玖鸢心中泛起涟漪,这世间万物,本应在天地间自由生长,偏生这神兽困在一副皮囊的幻象里。 她望着羊角兽眼中那团炽热的欲念,忽然觉得该有人拨开这层迷雾——若能为它开了灵识,教它知晓这天地辽阔,又何必将魂灵囿于镜中那方寸之地? 玖鸢缓缓抬眼,眸光清冷如霜,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如今你的魂魄已经归位,可惜还是没有开灵识。” 人身羊角兽重重叩首,额间在碎石上磕出一道血痕:“方才,本神感应到孰湖有了灵识。我猜想,您定有开灵识的法门。我愿追随您,只求能习得此道。” 玖鸢心想:“这人身羊角兽虽然爱臭美,但是还算是机灵,而且有慧根。” 玖鸢轻轻转动手中铜镜,镜面反射的阳光晃了晃人身羊角兽的眼。 “刺到眼睛了!”人身羊角兽这才闭上眼睛。 玖鸢轻笑出声,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戏谑:“开灵识之事,哪有这般容易,你就如此笃定我有办法?” 人身羊角兽抬起头,目光坚定:“您能让本神重获魂魄,能让本神看到如此完美的自己。我信您定有通天彻地之能,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我也甘愿追随。” 玖鸢微微眯起眼,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只神兽。 她能感受到他对自身容貌的执念,那近乎疯狂的痴迷。 但透过这份执念,她也察觉到他心性中的纯粹与善良。 轻叹一声,她道:“罢了,既你执意留下,便跟着吧。只是丑话说在前头,开灵识之路漫漫,且充满艰辛,你可莫要后悔。” 人身羊角兽大喜过望,又接连叩了几个响头:“多谢主人!我定不负所望。” 这时,茁茁跑过来说道:“恭喜娘亲又新添神兽。” 玖鸢看着左边的人身羊角兽,又看看右边的孰湖,心想:“这每次太后来了,都要送我新的坐骑,这七宝璎珞里到底困了多少神兽的魂魄?” 茁茁从袖中掏出一物,金光乍现,竟是巫咸族的“七宝璎珞”。 茁茁把如何取到“七宝璎珞”的过程重复了一遍。 玖鸢望着四周,幽兰谷的风依旧在吹,却再卷不起半点生机。 往日里攀着石壁疯长的绿萝蔫成褐色藤蔓,溪涧早已干涸,露出皲裂的河床,那些曾倒映天光云影的水洼,如今盛着几团灰扑扑的败叶。 山风掠过空荡荡的岩洞,发出呜咽般的回响,恍惚间竟像是猿王家族往日的欢声笑语,打着旋儿钻进耳朵,又化作阵阵凉意。 玖鸢记得几日前小猿们抱着野果在藤蔓间荡来荡去,果浆沾在嘴角也顾不上擦。 她弯腰拾起一枚碎瓷片,那上面还留着半朵幽兰,曾经漫谷的兰花香,如今统统不在了。 “幽兰谷没了,猿王家族也没了……还有.....” 玖鸢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哀伤。 “这山中十年,凡间却已过了一个甲子年。” 她的目光变得忧伤,“翊衡哥哥……竟被鲛人太后所杀!” 人身羊角兽察觉到玖鸢周身气息的变化,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人,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皇宫!我要她血债血偿!” 她的眼神中燃起熊熊的复仇之火。 一行人离开了满目疮痍的幽兰谷,向着皇宫的方向进发。 一路上,玖鸢沉默不语,茁茁与她同行。 人身羊角兽和孰湖跟在身后,这次,孰湖没有举人。 人身羊角兽晃着弯月似的犄角,忽然侧头盯着孰湖,“瞧瞧你这模样,四个脑袋挤在一起,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滑稽的神兽!” “呵呵!” 孰湖开了灵识,一双双眼睛眨了眨,泛起细碎的涟漪,像是春池皱起的水纹。 它垂了垂脑袋,倒不觉得委屈,只觉着这世间万物,本就各有其态。 它的四个脑袋凑在一处,倒像是几人围坐闲话,自有一番热闹。 那人身羊角兽虽生得好看,犄角如新月般柔美,可也不过是天地造化的一种模样罢了。 天地间的生灵,哪有什么高低之分呢? 花儿开得娇艳,草儿生得青翠,各有各的妙处。 它的四个脑袋,能瞧见四方的景致,能嗅到不同方向的气息,倒比那单头的神兽多了几分乐趣。 它想着,这人身羊角兽这般嘲讽,许是不懂得这其中的妙处,只拿了他自己的眼光来度量。 风又起了,吹得孰湖的毛发微微颤动,它抬眼望向前方的玖鸢,主人身姿清雅,似与这尘世有着几分疏离。 可它知道,主人心中有着一团仇恨的火,为了她的翊衡哥哥,她要回宫。 而自己能陪在主人身边,已是幸事。 至于那人身羊角兽的言语,不过是过耳的风,吹过便罢了。 它的四个脑袋轻轻晃了晃,忽然瞧见路边一株野花,红得热烈,像是天边的晚霞落了下来。 它停下脚步,四个脑袋凑过去细细打量,花瓣上还凝着几滴露珠,折射出五彩的光。这世间的美好,哪是能用模样来评判的呢? 它这般想着,心中愈发平静。 人身羊角兽见它驻足,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磨磨蹭蹭作甚,还不快走!” “哦!” ....... 第176章 孽缘 “七宝璎珞……”太后踉踉跄跄逃回宫中,“本宫的璎珞呢?!” 逸尘擎着灯笼往南门去,烛火在玻璃罩里明明灭灭,倒像他这颗心,悬得忽上忽下。 那灯笼穗子垂在他手边,随着步子轻轻摇晃。 他走得慢,靴底碾过青砖的细响,都听得真真的。 偏头去看宫墙,月光泼了满墙,树影在墙上婆娑。 第153章 再回头瞧瞧身后,黑黢黢一片,只有灯笼映出的光晕,像个小月亮似的跟着他。 这一路走,他的眼就没停过,左边廊下扫一眼,右边角门望一望,耳朵也竖着,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都要惊得心头一颤。 可直到望见南门那两扇厚重的朱漆门,竟连个人影也没撞见,风也静得很,只灯笼在手里稳稳当当,没晃出半分不安生。 他站定了,望着南门,倒有些恍惚,像是做了场空梦。那灯笼的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也瞧不清他眼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添了几分疑虑。 “母后还未归!” 逸尘似乎有些意外,通常太后出去都会按时归来。 他手里的灯笼晃了晃,烛火在夜色里洇开一圈暖黄。 风过时,檐角铜铃还未及响,倒先听见御花园的灌木丛簌簌动了。 那声响像是春蚕食桑,又像是细雨落叶,轻飘飘地漫过来,却无端让人心头一紧:“母后怎么还没回来?今天有点不对。” “逸儿......” 他驻足,靴跟碾着青砖的细响也屏住了。 灌木丛的叶子绿得发沉,倒比白日里深了几分颜色,枝桠交错间影影绰绰。 忽有一声“逸儿”软软的,带着三分气弱。 那声音熟稔得很,是太后的声音无疑。 逸尘喉头动了动,灯笼在手里攥得紧了些,光晕便在叶间跳荡起来。 他往灌木丛近了半步,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道:“母后,怎么了?” “母后受伤了!” “母后!” “别出声!就你一个人来这里吗?” “没错,就孩儿一人,再无别人。” “母后现在失去了灵力,便不会人形。你把母后背到南门旁的那个池塘,母后在那里缓缓。” 逸尘将太后往背上一揽,脊背往下一沉,却不是重,倒像是被晚风托着的半片云,轻飘飘地坠下来,叫人不敢松劲。 他反手去扶,臂弯里便落了条鱼尾,凉津津的鳞片蹭着皮肤,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柔光。 血露顺着鳞片往下滚,一颗接一颗,在衣摆上洇出暗红的痕。 那血露不似寻常血珠浓烈,倒像是胭脂兑了水,薄薄地敷在锦缎上。 他不敢多看,只把人又往上托了托,脚步却愈发稳当。 南门那汪池水原是静的,像块蒙了雾的古铜镜,夜风掠过,才见细纹儿在水面上织网。 水色深得发蓝,倒比天还要沉些,望不见底的样子,倒教人想起老辈人说的,这池底通着东海龙宫的密道。 逸尘才跨进三步,那水忽然就活了。 先是咕嘟咕嘟冒起细泡,接着便如沸汤翻滚,惊得他往后退了半步。 金红的锦鲤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扑棱棱地往水面上跳,鳞片映着月光,碎成万千点星光,纷纷扬扬落下来,倒像是谁把星星搅碎了撒进池里。 鱼群挤着跃着,尾巴拍得水花四溅,溅在他衣摆上,凉丝丝的,却带着股腥气,混着池底翻涌上来的陈年水藻味儿,逸尘一时间觉得有点恶心。 “到了!” 逸尘蹲下身时,衣摆扫着池边的碎石子,簌簌地响。 他托着母后的手轻得很,待把人往水里送,就见鱼尾忽地舒展,青鳞泛着幽幽的光,银丝缠在鳞片间,随着水波荡开。 太后仰头望天时,珍珠似的泪珠子滚落,坠进水里的瞬间,竟化作点点萤蓝,在水面上明明灭灭。 那光色不似人间灯火,倒像是夏夜的流萤浸了露水,又像是深海里的鲛人火,幽幽地亮着,映得一池水都朦胧起来,分不清是泪染蓝了水波,还是水色浸透了泪光。 “逸儿,你瞧这池水……”太后的声音混着鲛人特有的颤音,“母后伤势严重,又丢失了七宝璎珞,那些神兽要是知道本宫丢失了七宝璎珞不能控制他们了,他们定会在朝堂上反你。” “母后不用担心,孩儿自有法子。” “逸儿,莫要让任何人知晓母后在此。” 太后仰头时,青丝如墨在水中散开,发间缠绕的银丝却愈发刺眼。“七宝璎珞的秘密一旦泄露,那群神兽会踏碎这金銮殿。” 她鱼尾猛地拍击水面,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竟泛着暗红,“你还记得鲛人秘术么?需寻午时出生的婴儿……” “孩儿记得!可是.....” “唯有他们的精血,方能助母后重聚灵力。” 太后的泪再次坠落,这次化作的萤蓝光点却在半空湮灭,“莫要心软,这天下……” “这天下还是母后的天下!“ “傻孩子,这天下是逸儿的天下。母后活着的使命就是保护鲛人族。” “母后,这么多年,你想过没有?” “什么?” “母后只是用‘七宝璎珞’摄了那些怪兽的魂魄,其实.......” “逸儿想说什么?” “其实母后并不真正懂得那些神兽的喜好,也就是没有真正懂得他们的心。” “你怎么和那妖女说出同样的话?” “你说的是玖姑姑?” 鲛人太后鱼尾重重拍在水面,惊起的水花混着血露溅在逸尘的面颊。 她仰起的脖颈青筋暴起道:“你叫她什么?!”” 逸尘喉结滚动,灯笼的光晕在他眼底变得明明灭灭,晃得他心里一阵发慌。 “母后……”他话音未落,太后鱼尾扫过水面,惊起的涟漪一圈圈荡开,撞在汉白玉栏上,又折回来。 她指尖的银甲划过他手背,凉意沁进皮肉里,倒像是腊月里的冰凌子,“怎的,忘了杀父之仇?” “孩儿不敢……” “不敢?”太后冷笑一声,鱼尾猛地拍打池壁,溅起的水花里混着暗红血沫,“去把子时生的婴儿抱来,用他们的血续我的命。你若心软,这池子里的水,便要染上咱们母子的颜色。” 她说着,青鳞间的银丝无风自动,缠住逸尘的手腕,“莫忘了,你流着鲛人与黄鼠狼的血,可别让那妖女迷了眼。” “别在朕的面前提那只黄鼠狼!我要是翊衡哥哥,也会一剑劈死那妖精!”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大步离去。 玄色衣袍带起的风掠过池面,惊得锦鲤沉入水底,只留半池碎月在涟漪里打旋。 夜风裹着银杏叶追着他的袍角, 那些叶子像是受了惊的蝴蝶,扑簌簌撞在他腿边,又被踢得翻着跟头滚远。 太后的呜咽声顺着风飘来,混着池边芦苇沙沙响,竟叫人分不清是风声还是哭声。 那声音忽远忽近,时而像春蚕食叶般细碎,时而又化作秋蝉垂死的哀鸣,在空荡荡的宫道上打着转儿。 他攥紧灯笼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烛火在玻璃罩里明明灭灭,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 夜风卷着枯叶扑在他腿边,他却觉得那是血脉里流淌的东西在噬咬。 鲛人与黄鼠狼精的血脉,在他的身体里发生冲突。 他从心底鄙视母亲,认为她就是愚蠢的女人。 他望着自己映在宫墙上的影子,忽觉那轮廓怪异得很。 月光落在肩头,竟像是为他披上了件兽皮。 他想起幼时在御花园,别的皇子嘲笑他眼尾泛着妖异的金,那时他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混着鲛人的血露,红得都不似人间颜色。 宫道旁的铜鹤在月下泛着冷光,他却觉得那鹤喙要啄开他的皮肉,露出里头不伦不类的血脉。 在他心里,这血脉就是孽缘。 太后的呜咽声在他身后飘远....... 第177章 盛世美颜 日头斜斜地照在青石板路上,玖鸢一身素衣半笼在纱幔里,倒像是薄雾里的梨花,清冷冷的。 她怀里蜷着只小黑狗原是孰湖的化身,墨缎似的皮毛油光水滑。 一旁站着的少年茁茁,不过十岁上下,生得玉雪可爱。 乌发用根靛青丝带松松束着,发尾还沾着几星草屑,倒像是才从野地里打滚回来。 眉目生得清秀,偏偏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藏着两汪山涧水,里头映着天光云影,瞧着煞是灵动。 他穿件月白短打,腰间系着枚雕着小兽的玉佩,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稚气未脱。 少年手里牵着匹白马,那马生得神骏非凡。 鬃毛如流云堆叠,根根顺滑,不见半分打结。 皮毛白得像新雪,在日光下泛着缎子似的光泽。 “娘亲,这就是娘亲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茁茁仰起脸,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玖鸢,“这京城真是热闹呀!”他伸手轻轻挠了挠猫下巴,小黑舒服得直呼噜,尾巴卷住了他的手腕。 玖鸢低头,纱幔随风微动,露出一点含着笑意的唇角:“是啊,那是还没有茁茁。”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倒像是春风拂过檐下的铜铃,“娘亲也是好多年没有回来了。” 玖鸢垂眸望着青石板路上交错的人影,两旁商铺的幌子在风里摇晃。 第154章 褪色的绸缎装招牌下,忽然就漫起那年的日光。 翊衡十四岁,束发的玉冠歪在脑后,同茁茁一般大的年纪,袖口还沾着糕点铺的糖霜。 那日他们偷跑出宫,穿过三条街的喧闹。 翊衡攥着她的手腕挤过人群,温热的汗渗进她衣袖。 茶汤铺子蒸腾的热气里,他伸手替她挡开溅来的水花,指节蹭过她手背,像片羽毛轻轻掠过。 巷口说书人的惊堂木响,卖糖画的小贩敲着铜锣,都成了那年最寻常的背景。 如今这些商铺还在,橱窗里换了新的胭脂匣子,糕点铺飘出的仍是桂花甜香。 可翊衡再也不会从转角探出头来,带着得逞的笑说:“这次真的不会被发现了。” 她抬手按住心口,这些大街小巷还留着当年奔跑时的影子。 盛夏时节热得很,她站在街头,有一种仿若隔世的错觉。 “娘亲,你看,那小人人好可爱。” 茁茁的手指着街边转得飞旋的糖人摊子,糖丝在日光里拉出金亮的弧线。 忽听得蹄声如雷碾过青石板,两匹黑马裹着腥风扑来,鞍上的玄色披风猎猎作响。 行人惊得丢了手中物什,菜篮子翻倒,滚出的青菜沾着泥水,妇人的尖叫混着孩童的啼哭,整条街顿时乱作一团。 玖鸢垂在袖中的指尖微颤,神识如蛛丝悄无声息漫开。 当那骑马人掠过身侧的刹那,她分明看见襁褓里婴儿的小脸——眼未睁,唇如绛,裹着金线绣的虎头襁褓。 一副画面映入脑海: 黑衣人的刀刃挑开农舍门帘,啼哭戛然而止,沾血的襁褓被粗暴塞进怀中。午时的日头毒辣,晒得婴儿额间的汗珠滚进眼角,却再无人替他拭去。 “娘亲!”茁茁拽着她的衣袖,声音里带了关切。 玖鸢望着远去的马蹄扬起的尘土,恍惚见得那尘土里掺着暗红,像极了新剖的血肉。 街边的糖人还在转,糖丝却凝作暗红色,在风里颤巍巍地,像是随时要坠下来。 当时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那婴儿的哭声和那婴儿母亲的惨叫声也好似依然在耳边回响。 不过此时她以纱遮面,她被路人推搡了一下,察觉到人心惶惶,便已知事有蹊跷。 玖鸢与茁茁对视了一眼。 “娘亲……” 玖鸢看离去的官兵,对着怀中的小黑说道:“湖湖,跟着方才那队人马。” 说着就把小黑放下,小黑毕竟不是一般的小土狗,它可是神兽孰湖。 官马和小黑一前一后奔跑,毕竟孰湖是神兽,不一会儿就跟上了官兵的队伍,在南门被拦了下来,小黑又折返回来告诉玖鸢人马进了皇宫的南门。 玖鸢记起南门原来本是偏门,并没有重兵把守。 她对茁茁说:“先找一家南门街的客栈住下。” 正说着就听到一家客栈的小厮前来招呼:“客官住店吗?” 玖鸢问道:“二楼有临街的客房吗?” 小厮见有生意,急忙说道:“有,客官请!” 那小厮弓着腰在前引路,说道:“楼上有一间宽敞的,这马料不算银子。” 客栈二楼的雕花窗棂半开着,风卷着檐角铜铃叮咚声涌进房来。 茁茁将行囊搁在檀木八仙桌上,忽然指着墙角的铜镜惊呼:“娘亲!那镜子里...”话音未落,玖鸢已反手抽出腰间软剑,剑锋却凝在半空。 镜中本该映着两人的位置,此刻竟空无一物,只余满室摇曳的烛火,在墙上投下诡谲的幻影。 “客官好眼力。” 方才的小厮手中端着盘子道,“这面镜,本就是照妖镜。这间临街,又对着南门,挂一面镜子,辟邪!” “辟邪?”玖鸢问道,声音柔和。 “客官有所不知,这南门从前日起就有点邪乎,三更的时候会听到从南门传来女子的呜咽声,声声凄凉。” “从前有吗?” “不曾有,还有,这大白天进出南门的官马也多了,据说.....” 玖鸢见小厮欲言又止,便从包裹里拿出一颗碎银子递给了他。 小厮眉开眼笑接过银子说道:“据说还听见婴儿的哭声。” 玖鸢想起方才那一幕,再听小厮的话,心下断定这南门一定有问题。 “有劳备一桌菜。” “客官要吃点什么?” “店里的拿手菜,再煮两碗白面,就在我们自己的房间吃。” 说着,玖鸢拿出一锭银子问道:“够了吗?” “够了!够了!” 进了二楼的屋中,玖鸢便取下了遮面的白纱,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 二层小楼青瓦顶,屋中倒是不热。 檐角垂落的铜铃偶有轻响,像是把白天的日光都摇碎了洒进来。 那瓦当生着薄苔,倒比琉璃瓦更显得素净。 玖鸢对茁茁说道:“娘亲去看一下马,你和茁茁在房间里别出来。” “娘亲是担心那只臭美的马?” “正是!怕它住不惯,又要出什么乱子。” 玖鸢戴上面纱下了楼,顺着白马气息的方向寻去,这凡人是感应不到气息的。 从一楼的拐角处就到了后院,玖鸢果然看见白马气鼓鼓的样子。 “怎么,不高兴了?”玖鸢微微笑道,“天气炎热,就数这后院凉爽。” 人身羊角兽抱怨道:“那只丑八怪可以住二楼,我这么貌美如花的神兽却要在这后院。” 玖鸢笑道,“越是绝世容颜,越是要藏。” 人身羊角兽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美貌会引来祸端呀!” 玖鸢伸手替它理了理翘起的鬃毛,指尖抚过那莹润如雪的羊角,倒像是在摩挲月下新剥的菱角。 她折了枝带露的蔷薇,簪在兽耳 旁:“你瞧这花儿,开得越盛,越有人想摘了去养在瓷瓶里。可离了根的花,不过是供人赏玩的物件罢了。” 人身羊角兽歪着头,琥珀色的眼睛映着玖鸢素白的裙裾,倒像是春溪里漂着的半片梨花。 “这世上最锋利的刀,从来不是剑戟。”她俯身拾起花瓣,指尖碾过的地方,竟渗出几滴蜜色的汁水,“嫉妒心。” “什么是嫉妒心?” 玖鸢望着掌心蜜色的汁水,那液体顺着纹路蜿蜒,恰似春日里淌过田间的溪流。 她抬眼看向院角盛放的蔷薇,红艳艳的花瓣层层叠叠,却有几片被虫蛀出细密的孔洞,“你看那花儿,开得艳了,连虫豸都生出不平。明明是各安天命的东西,偏要咬上几口,仿佛这样就能分走半分颜色。” 人身羊角兽心里暗想:“这女子虽生得貌美,却总爱胡说八道。” 檐角滴落的雨珠正巧砸在石臼里,溅起细碎水花。 她看见石桌上的半只青瓷碗,盛了半碗雨水,“这水本是清透的,可若是掺了墨,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人心的嫉妒,就像墨汁,见不得旁的物件好,非得染黑了才甘心。” 碗中倒影随着涟漪晃动,将她的眉眼映出妩媚。 人身羊角兽低头,忽然看见水中自己的影子,鬃毛间还别着那朵茉莉花。 它抖了抖耳朵,水面顿时漾起圈圈波纹,“真的好美!” “谁美?”玖鸢指尖轻点水面,惊散了倒影。 “当然是本神最美!” 话音落时,传来一个幽怨的女声。 玖鸢一听,说道:“鲛人的歌声!” ........... 第178章 鲛人谣 夜晚静谧,月光倾洒。 鲛人的歌声,从南门传来,婉转如缕,似能将灵魂勾入无尽的梦幻之境。 啦啦啦,啦啦啦, 听那歌声轻轻唱, 海底藏着奇妙梦, 跟着歌声去远方 幽蓝海渊盖被被, 珍珠宝宝闪光辉 小鱼尾巴摇啊摇, 星星掉进浪花堆 啦啦啦,啦啦啦, 听那歌声轻轻唱, 海底藏着奇妙梦, 跟着歌声去远方 珊瑚丛中飞泡泡, 小鲛人在把话唠, 碧波深处藏秘密, 快来快来别迟到 沧海大呀岁月跑, 小沙粒儿随风飘, 跟着歌声跳呀跳, 一起去那海底瞧 啦啦啦,啦啦啦, 听那歌声轻轻唱, 海底藏着奇妙梦, 把你的孩子送来 跟我一起去流浪 鲛人太后的歌声自南门飘来,裹着咸腥的海雾,在南城的街巷间缠绵流转。 那歌声原是无端的,却似含着千般意、万种情,教人无端地生出些旖旎心思,真真是想把自己才出生的婴儿送到南门,跪求收留。 歌声掠过屋檐时,檐角铜铃都噤了声,只余这声音软语温存。 它拂过凡人耳畔,恰似圣人在耳鬓厮磨的私语,呵出的气息都带着海草的甜香,将人心揉得酥软。 第155章 可细听下去,又像宿命的谶语,藏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在魂魄深处轻轻叩击。 可惜凡人不会细听,总是喜爱悦耳的声音。 城中百姓被勾了魂儿。 他们恍恍惚惚地抱着竹筐,脚步虚浮地朝着南门去,任衣角扫过积水也浑然不觉。 那歌声像是无形的丝线,缠在他们的心尖上,牵着他们一步步迈向未知,即便前路藏着危险,也甘愿沉沦,似是要奔赴一场与命运的约定,再不回头。 茁茁被鲛人的歌声唤醒,小黑也跟着醒起来。 “娘亲,这是什么歌,真好听!” “这歌不能听!” 声波实在太强大了,玖鸢只来得及用灵力封住了二楼的房间。 “娘亲,为什么不能听?” “这是用来迷惑人心的歌声。” 玖鸢想起后院的白马,想出去牵马,却被一股强大的声波弹回来。 心想暗想:“这鲛人的声音太强了,似乎有一种执念!” 茁茁仰头问道:“娘亲,刚才那声音是从南门传来的吗?” 玖鸢目光望向那座昔日生活过的皇宫,神色似有追忆,又含着几分凝重:“差不多。” 她的声音轻柔,却掩不住话语里的沉沉心事。 “差不多?” 玖鸢望着茁茁天真的面容,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娘亲记得南门有一个池塘,多年荒废了,平日里也很少有人去。” “那是娘亲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吗?”茁茁凑近了些,好奇地追问,眼神亮晶晶的。 “正是。” 玖鸢垂下眼帘,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语气变得幽幽的,“传闻那里闹鬼!” 她的声音压低,倒叫人心头无端发颤。 “闹鬼?” “现在想来就是鲛人族的歌声,宫女们在私下议论说是那池塘有时会传出女人的哭泣声,有时会传出歌声。” “难道就是那个鲛人太后?” 玖鸢微微颔首,神色凝重:“既然这歌声只有鲛人族会,那自该如此。” “娘亲可有破解之法?” 玖鸢顿了一下道:“倒是镯子的空间里提到过鲛人的歌声的破解之法。” 玖鸢把茁茁拉过来,指着南方的方向说:“你和小黑护住这扇窗子,娘亲去找一本书,马上回来。” 茁茁点点头道:“嗯嗯!” 玖鸢席地而坐,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意念进入记忆,感觉身形在微光中渐渐虚化。 眨眼间,她已置身于一片浩瀚书海之中。 悬浮的书架高耸入云,古籍泛着微弱的灵光,在静谧的空间里轻轻翻动。 “究竟在哪......” 玖鸢喃喃自语,“唉!”一声叹息,惊起书页间沉睡的流光。 她记得,那本记载鲛人族秘辛的古籍封面刻着海浪与星辰交织的纹路,可记忆中万千古籍,每一本都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令人眼花缭乱。 忽然,一个稚气的声音传来:“姐姐,好久不见。找得这么辛苦,需不需要帮忙?” 玖鸢心下一惊道:“造化小儿!” “你是?” “姐姐不会连我也不记得了吧?” “这次我没有窥天!” “恭喜姐姐斩断了三生三世纠缠不清的情丝,躲过了情劫!”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没想到呀,没想到,姐姐竟然和那萧公子今生今世无缘,竟然就这样破解了咒语。” “你想干嘛?” “姐姐,造化小儿是来帮你的,本来姐姐与那萧公子是天上的双子星转世,身上自带的凤凰火焰会生出双笙火焰,这让天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而如今萧公子皮囊没了。但是,这茁茁身上的凤凰火焰,还有他转世灵通的身份,怎能不让天庭惦记?” “我与茁茁隐居就是为了避开三界的争端,不想让茁茁陷入纷争,只想和茁茁平安度过一生.” “树欲静而风不止,该来的,姐姐一样也躲不过!” “什么躲不过?说清楚!” 造化歪头轻笑,眼尾一抹朱砂痣随着笑意轻颤:“姐姐可知,那鲛人太后为何突然现世?” 玖鸢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也还是一个与茁茁一般大小的童子,生得眉清目秀。 造化小儿忽地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玖鸢耳畔,“因为天庭的追兵已经到了南城外,而她,不过是枚用来引你入局的棋子。” “不可能!” 玖鸢后退半步,腕间赤金铃铛疯狂作响,“若天庭要动手,为何不直接杀来?” “直接杀来,怎能让你心甘情愿交出凤凰火种?” 造化小儿袖中滑出一面青铜镜,镜面映出南城上空密密麻麻的天兵天将,为首之人手持缚仙索,赫然是掌管刑罚的雷部正神,“他们要的,是让你看着茁茁在结界中一点点消散,到那时,你是交出火种,还是眼睁睁看着茁茁灰飞烟灭?”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稚嫩的哭喊:“娘亲!” 玖鸢猛地转身,只见窗子的结界不知何时被冲破,茁茁正被一团黑雾缠住脚踝。 黑雾中伸出半透明的手,指甲缝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是鲛人的妖力! “放开他!” 玖鸢释放出凤凰火焰。 造化小儿却先她一步瞬移到茁茁身 边,掌心亮起星辰纹路,黑雾瞬间如冰雪消融。 造化小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姐姐,你以为隐居就能躲过天命?当年双子星被贬下凡时,就已注定你们要在这三界动荡中,做那扭转乾坤的棋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棋子......” “萧公子确实是双子星之一。”造化小儿用灵力抵挡不断传入的声音说道,“但你以为他真的魂飞魄散了?不过是借轮回之术,将元神藏在这孩子体内罢了。” 造化小儿望向城外翻滚的乌云,语气带着几分悲悯,“现在,天庭要的不仅是凤凰火种,更是要将双子星彻底抹杀。” 第179章 找回自己 玖鸢不解地问道:“不是已经破了轮回之象么?”” 造化小儿说:“破的是姐姐的执念,但是,萧烬的火种已经种在了茁茁的体内。” 话音未落,一阵罡风卷着沙砾扑来,她抬手挡在茁茁身前,发丝凌乱间恍惚好似萧烬对他一笑道,“活下去!” 造化小儿垂眸道:“姐姐可还记得轮回渡口孟婆汤里掺着忘川水?双子星元神若要藏匿,需自毁仙识、重塑凡胎,连那孟婆见了,也只道是寻常婴孩,只有姐姐逃过了这劫,而萧烬就没那么幸运了。” “你的意思是萧烬的使命只是把火种传下来?” 造化小儿忽地轻笑,笑声里却浸着霜雪般的冷意,“正是!天庭那帮老东西,怎会想到新的战神,如今不过是十岁的孩童。” “你是说茁茁?” “准确说是转世灵通,这一半的功劳还要归火神家的童子,毕竟还有童子的灵珠才有了今日的灵童转世。” 话音未落,天边惊雷炸响,云层裂开蛛网状的缝隙,几缕金光如利剑直刺大地。 “娘亲,是不是孩儿连累了娘亲?” 玖鸢说道:“尽胡说!” 造化小儿神色骤变,袖中飞出三道符篆,在空中化作屏障,将那金光堪堪抵住:“来得倒快,姐姐,带着孩子走。” “我们不走!”玖鸢目光灼灼。 南门的天空,那滚滚而来的天兵天将周身散发着灼目金光,祥云翻涌,气势汹汹,似要将眼前一切碾碎。 还有南门外密密麻麻的冤灵怨灵。 它们身躯半透明,散发着幽冷蓝光,或披头散发,或残缺不全,却都整齐划一地朝着玖鸢客栈的方向伏地跪拜。 与此同时,城中街道已然乱作一团。 卖糖画的老汉打翻了铜锅,滚烫的糖汁泼在青石板上,拉出长长的琥珀色丝线。 挑着菜担的妇人尖叫着将菜叶抛洒空中,竹筐滚落在地,胡萝卜、青椒在慌乱的脚步下被踩得稀烂。 孩童哭喊着抱紧母亲的裙摆,发间的红头绳在风中胡乱摇晃,而大人们脸色煞白,跌跌撞撞地朝着巷口奔逃。 有人被推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身后惊恐奔逃的人流又踩了回去。 沿街的店铺纷纷紧闭门板,木栓撞击门框的砰砰声混着此起彼伏的哭嚎,如同奏响末日的丧钟。 灰尘在街道上空弥漫,扬起的碎屑里,不知谁家晾晒的粗布衣裳被风卷走,飘飘荡荡。 “这……这是怎么回事?” 茁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先前的镇定自若瞬间瓦解,眼中满是惊愕与疑惑。 玖鸢将茁茁护在身后,周身凤凰火焰熊熊燃烧,火光烈烈,映红了她的脸庞。 她看了一眼天兵天将,同时不忘分心留意那些冤灵,沉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今日都不能让茁茁卷入这纷争。” 第156章 茁茁眨着清澈的眼睛,看着那些跪拜自己的冤灵,心中并无惧意,反而伸手轻轻触碰离他最近的一只怨灵。 那怨灵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善意,微微颤抖,竟缓缓消散,化作一缕柔和的光融入茁茁体内。 随着这缕光的融入,茁茁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星光,光芒中似乎有古老的符文若隐若现。 渐渐的,茁茁被封印的灵识渐渐被打开。 “娘亲,他们……他们说,我能救他们。” 玖鸢抬头看着茁茁像是变了一个人,似乎他一下子长大了。 天庭为首的雷部正神见状,怒喝道:“孽障!休要在此装神弄鬼!乖乖交出凤凰火种和双子星之力,饶你等不死!” 说罢,他手中缚仙索猛地一挥,索上雷光闪烁,朝着玖鸢等人狠狠抽来。 玖鸢冷哼一声,凤凰火焰瞬间化作一道巨大的火墙,挡在身前。 火墙与缚仙索碰撞,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火光四溅,热浪滚滚。 而此时,那些冤灵怨灵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纷纷起身,朝着天兵天将冲去。 一时间,南门上空鬼哭神嚎,冤灵怨灵与天兵天将混战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哼,一群乌合之众!” 雷部正神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手中法诀一变,召唤出一道巨大的雷阵。 雷阵中雷电轰鸣,如蛟龙般朝着冤灵怨灵劈去。 不少冤灵被雷电击中,瞬间消散,但更多的冤灵依旧前赴后继。 造化小儿看着混乱的战局道:“姐姐,不能再拖下去了!若让他们破了这波攻势,我们都得死!”说罢,他手中玉简光芒大放,朝着茁茁飞去。 玖鸢心中明白,这是背水一战。 她看着茁茁道:“茁茁,娘亲不能一辈子护你周全,你要自己长大!”” 茁茁用力地点点头,就在玉简飞到茁茁身前时,他身上的星光与凤凰火焰猛地融合,爆发出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力量如同一道璀璨的星河,瞬间照亮了整个南门,将天兵天将和冤灵怨灵都笼罩其中。 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雷部正神脸色大变,眼前的力量超过他的预判。 他的雷阵被轻易冲破,整个人被力量击飞出去,重重地摔在远处的云层中。 那股力量如星河倒悬,碎金般的光点自茁茁周身迸发,所过之处冤灵的幽蓝残影皆镀上暖银边缘。 “娘亲看!” 茁茁仰头时,眼瞳深处流转着双星交汇的辉光,腕间不知何时浮现出与玖鸢相同的凤凰火纹,只是尾羽处多了星砂点缀的暗纹,““那些冤灵说我只有孩儿能为他们申冤。” 话音未落,地面青砖浮现出黑色的雾。 雷部正神被击飞时撞碎了三朵积云,铠甲上的雷耀纹已黯淡如残烛。 他望着那少年头顶悬浮的玉简——分明是当年玉清原始天尊亲封的”“天道战神令”,此刻却在茁茁发间化作星链,链尾坠着的竟是本该沉在忘川底的双子星核。 “怪不得…怪不得孟婆汤混着忘川水也瞒不住!”雷部正神喉间腥甜翻涌,听得云端传来更沉的钟鸣,竟是三十六重天的镇魔钟响了七声。 当茁茁掌心生出凤凰火焰时,天上的七星连成了一个闭环。 玖鸢脚下青砖应声开裂,露出深不见底的泉眼——泉水里浮着半块残碑,碑身刻满早已风化的星轨,却在接触到茁茁的星火时,显露出古神的箴言:「天地初开时,星与火原是同一滴血。」 造化小儿指尖一颤,袖中玉简突发出蜂鸣。 他望着泉眼中倒映的星图,想起古籍中记载的创世传说: 混沌初分之际,第一位神明自虚空中捏碎自身神核,星砂化天,火羽落地,才有了后来的双子星神与凤凰神裔。 而眼前这残碑上的箴言,分明在说最早的神原是星火同体,直到天地规则将其割裂为二。 “原来我们都是他的分身。”玖鸢忽然低喃,指尖抚过残碑上模糊的凤凰纹——那纹路与她神格中的火印别无二致,“萧烬的双子星核,我的凤凰神火,还有茁茁体内的……” 就在此刻,玖鸢一下子想通了,说道:“火种才是天道想得到的!” 造化小儿说道:“最早的神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化星守轮回,一半化火渡亡魂。所以姐姐的星核能开生门,火焰能焚业障。” 茁茁说道:“而我是爹爹留在人间的火种,要把星与火重新合成一体。” 雷部正神此时已勉强站起,闻言却如遭雷击:“你竟敢妄言创世神尊!当年诸神斩下凤凰神格、碾碎双子星核,正是为了阻止双笙火焰!”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眼底却闪过疯狂,“你们可知,若让双笙火焰重现,这三界秩序都要被烧成灰烬!” “秩序?” 造化小儿忽然冷笑,指尖划过泉眼水面,残碑上的箴言显现出: 「星火归位之日,不是焚烧,是让每粒尘埃都逃离自己的轮回。」 第180章 众生皆可成火,不必借谁的光。 造化小儿望着天庭方向,那里的镇魔钟已不再轰鸣,反而传来金石崩裂的轻响,“当年诸神害怕的从来不是毁灭,是最早的神留下的火种,会让众生不再需要仰仗谁而得到解脱的法门。毁掉双笙火焰不过是想让这三界永远困在他们定下的'秩序’里,生老病死都要向他们叩首。” 玖鸢渐渐理解了“生门”——原来不是打破轮回,而是让每个魂灵都能握着自己的火种,在星与火的缝隙里开辟新的归途。 “娘亲,我明白了那些冤灵为什么要跪拜孩儿了。” 玖鸢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还不想说出来。 “娘亲,因为孩儿身上有火种,能点燃他们的心。” 她望着茁茁炯炯有神的眼睛,心里更确定他是长大了。 “茁茁,你真的想好了吗?要是你把火种给了他们,也许.......” 玖鸢不敢再往下想,她深知要是茁茁失去了火种,就会失去魂魄。 “娘亲,不是每个小孩都要长大吗?” “.........” “娘亲不必为孩儿担心,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茁茁悬空于南门外,玄衣猎猎作响,周身流转着金色火焰。 他掌心托着一团跳动的火种,那火种炽烈如阳,将周围的黑暗都逼退几分。 下方,无数冤灵哀嚎着盘旋,它们身形虚幻,苍白透明的身体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怨愤。 这些冤灵被困在阴阳夹缝中,历经千年折磨,早已失去生的希望。 茁茁深吸一口气,眸光坚定,屈指轻弹。 那团火种顿时化作万千金芒,如流星般朝着冤灵群射去。 金芒所到之处,黑气滋滋作响,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当金芒没入冤灵体内的刹那,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冤灵们虚幻的身体剧烈颤抖,苍白的面容上竟浮现出些许血色。 它们眼中的怨愤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生的渴望。 注入体内的火种在它们体内缓缓燃烧,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将它们心中的阴霾一一驱散。 火焰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被怨气侵蚀的魂魄得到了净化与修复。 天空中的黑云开始缓缓消散,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这片被怨气笼罩许久的大地。 冤灵们沐浴在阳光与火种的双重洗礼下,发出了欣喜若狂的嘶吼,声音响彻云霄。 “看啊,姐姐。” 造化小儿指向天边,原本九十九重天上的星官殿虚影,此刻正纷纷崩解,每片瓦砾都化作流萤,飞向那些被茁茁渡化的冤灵,“最早的神从来没让我们做战神或火神,他只是把自己的骨血撒在混沌里,让每颗尘埃都有了选择的重量。天庭那些老东西,不过是偷了他的一星半点权柄,就以为能永远坐在云头俯视众生。” 茁茁忽然抬头,眼中不再有孩童的懵懂,却盛着比星辰更古老的光。 他望向玖鸢,指尖掠过她发间的血羽:“娘亲,双笙的火焰不该被封印,该让每只扑火的飞蛾,都能借光点燃自己的魂灵。” 玖鸢猛然怔住。 忆起那年真火焚天。 彼时她还在娘胎里,一片混沌,恍惚听见有个声音在说“去人间”,原以为是业火灼心生出的幻听,如今方知是命数的谶语。 那些藏在梦境深处的碎片,原是师傅慈悲,用仙法封存的过往。 情伤太重,重得像压在三生石上的磐,每一次轮回转世,都将双子星的光芒揉碎在红尘里。 天庭觊觎着星辰归位的力量,而她不过是被命运推搡着的棋子,在情劫的漩涡里沉沉浮浮。 这一世,玖鸢褪去了情的痴缠。 三生三世的痴念,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风里。 而她就这样过了情劫。 第157章 原来从一开始,星与火的割裂就是试炼,而茁茁作为星火交融的火种,才是最早的神留给人间的钥匙——不是打开某扇门,而是让众生自己成为门。 雷部正神忽然发出悲号,他的雷耀纹正在褪去,如同被抽走权柄的木偶。 天庭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诸神的法相在云间摇晃,竟有不少小仙的仙力正顺着往生莲的花径,流向那些刚获得实体的亡魂。 有老书生接住流萤,竟在掌心凝出毛笔;断腿士卒握住星火,残缺的躯体开始愈合——他们不再是需要向天庭祈求的魂灵,而是握着自己火种的新生者。 玖鸢心想:“原来天庭早被魔界占据,那封神榜被毁也是事出有因。” 茁茁忽望着泉水中逐渐消散的残碑,冤灵一道咒语没入他心口,“我把自己拆成了千万个火种,藏在每只愿为众生燃尽的魂灵里。爹爹是,娘亲是,这些冤灵也是……” 他转身望向身后逐渐平静的街道,对玖鸢说,“而我,不过是把这些火种重新串成星河的那个人,也许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来人间,如今我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玖鸢忽的笑了,那笑意却似被霜雪浸过,未及眼底,泪已簌簌落下来。 她终于懂了。 过往种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流转。 萧烬最后望向她的眼神,似有千言万语,又似已勘破轮回。 那时他浑身浴血,却固执地将星核种入茁茁体内,任自己魂飞魄散。 原来,萧烬也最终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寻到那簇星火,点燃属于自己的生门,哪怕微弱,却足以照亮漫长的黑暗。 玖鸢望着天际闪烁的星辰,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知道,这次她又要失去茁茁,可心中却生出一种别样的释然。 茁茁以生命为注,下了一盘关乎众生的棋,而她,或许也该带着这份星火的期许,继续活下去。 天边的紫金色云缝中,不再有锁魂链落下,反而飘起细雪般的光屑。 那是九十九重天的权柄在崩解,是最早的神留在天地间的箴言终于显形:「众生皆可成火,不必借谁的光。」 造化小儿望着逐渐透明的玉简,上面的“天道战神令”纹路已全部融入茁茁的星甲,只剩下最底层的小字在发光——那是创世神留下的真名,原来所谓最早的神,从来没有名字,他只是混沌中第一颗愿意裂开自己的星,第一簇愿意坠向人间的火。 “姐姐......”造化小儿轻声说,“你看茁茁的眼睛,像不像混沌里看见的,第一朵在尘埃里绽开的往生莲?” 话音未落,玖鸢忽觉一阵恍惚。 记忆如潮水漫过心堤,她仿佛又回到了娘胎中那片朦胧天地。 那时所见的微光,与眼前茁茁眼中流转的清辉竟不谋而合。 同样的澄澈,同样的幽邃,恍若跨越无数轮回,将创世之初的刹那永恒,与此刻人间的身影悄然重叠。 檐角的铜铃突然轻响,惊起她眸中细碎的涟漪,原来这宿命的轨迹,早在混沌未开时,便已悄然勾勒。 “原来我们都是被抛到这人世间的.......” 第181章 这火种是众生的灯 南门处的天兵天将早已溃退,他们的金甲在星火中失去光泽,如同褪色的谎言。 寒潭深处,幽蓝的雾气翻涌如浪,无数冤灵在其中扭曲哀嚎。 太液池的怨灵们裹挟着腥风,将茁茁团团围住。 那些得到星火的冤灵,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渐渐平静下来,而余下的绝大部分怨灵,却发出刺耳的尖啸,声音里满是不甘与愤怒。 “凭什么!” 一只面容狰狞的怨灵突然冲出来,周身黑气翻涌,“为何他们能得到火种,而我们只能永远困在这暗无天日之地?” 茁茁身披星甲,眸光坚定,却也带着一丝悲悯:“星火有限,我无法让所有人同时得渡,但是请相信我会尽力而为。但这火种,并非是一劳永逸的解脱。它更像是一盏灯,能照亮你们前行的路,却需要你们自己重塑自己。” “说得轻巧!”又一 只冤灵冷笑,声音尖锐得如同利刃,“我们被困在此处不知多少年,受尽折磨,如今你给了一部分人希望,又让我们继续绝望,这就是所谓的公平?” “公平从来不是绝对的。”茁茁轻叹一声,“就如这世间,有人天生尊贵,有人一生贫苦。但火种的意义,在于让你们明白,即便身处黑暗,也仍有追寻光明的可能。那些得到火种的,不过是先一步踏上了寻找出口的路,而你们,也可以。” “哼,说来说去,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一只怨灵怒喝,“我们等了这么久,早已失去了希望,如今你又凭什么让我们相信,这小小的火种能改变什么?” 茁茁伸手,掌心燃起一簇微小的火苗,光芒虽弱,却在黑暗中格外耀眼:“你们看这火,它小吗?可只要有一丝微风,它便能燎原。你们心中的希望,亦如这火种。只要不放弃,终有冲破黑暗的一日。若你们只知怨天尤人,即便给你们再多火种,又有何用?” 黑暗中,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缓缓飘出,周身萦绕着微弱的光,那是得到星火的冤灵之一。 她声音轻柔,却在这喧嚣中清晰可闻:“诸位,且听我说。我也曾如你们一般,满心怨恨,觉得这世间不公。可当我得到火种,方才明白,这不是施舍,而是一个机会。” “机会?哈!”立即有怨灵嗤笑,“说得好听!我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等了千年万年,早就没了什么机会!他给了你,却不给我们,分明就是偏心!” “不是的!”那冤灵急切道,“你们看我,得到火种后,并未立刻解脱,反而要直面自己内心最痛苦的回忆。可正是这样,我才真正有了放下的可能。茁茁大人没有偏心,他只是......只是不能同时渡化所有的啊!” “不能同时渡化?那我们就活该被困在这里?”另一只怨灵暴怒,周身黑气暴涨,“我们的痛苦,凭什么要我们自己承担?茁茁大人既是带来火种的人,就该对我们负责到底!” “负责到底?”人群中又站出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冤灵,他的声音苍老却沉稳,“你们以为,这世间真有谁能救得了谁?我们被困在此,难道不是因为心中执念太深?茁茁大人给了我们希望,这已是莫大的恩情。” “恩情?少在这里假惺惺!”脾气暴躁的怨灵猛地扑向那老冤灵,“你不过是得了好处,就帮着她说话!今日,我便要这所谓的希望,彻底破灭!” 话音未落,得到星火的冤灵们纷纷挡在茁茁身前,周身光芒大盛:“休要伤害茁茁大人!他为了我们,已经付出太多!若想动手,先过我们这一关!” “好!好!”反对的怨灵们发出阵阵怒吼,“那便让这黑暗,吞噬你们所有人!” 冤气与怨气相互交织在一起。 玖鸢指尖掐进掌心,手掌中生出的凤凰火焰忽作春溪柔波,蜿蜒缠上茁茁的脚踝,倒像是母亲藏在袖口的千针万线,总想着把游子的衣角牢牢系住。 她望着儿子发梢渐浓的银辉,恍惚又见萧烬消散时那道霜雪般的光。 心口突然钝痛起来,像是有人拿钝刀一下下剜着陈年的旧伤。 喉间泛起铁锈味,她踉跄着扑上前,双手死死攥住茁茁的手臂,那力道仿佛要将儿子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停下!快停下输送火种!”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形状,像是被秋风卷着的枯叶,“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尾音像要哭出来,却又生生噎住,化作沙哑的抽气声。 “娘亲才不要去拯救苍生,娘亲只要你好好活着!是娘亲错了!” 那声音里的惊惶,藏着一个母亲最原始的恐惧——她已经失去过一次最爱的人,如何能再承受一次剜心之痛? 茁茁转过身来,苍白的面容在星甲冷光里愈发透明。 他却还在微笑,那笑容清浅得如同晨雾,“娘亲,这火种是众生的灯......还记得猿王家族是怎么消失的吗?” 话音未落,玖鸢已颤抖着捂住他的嘴,指尖触到儿子冰凉的唇,泪水终于决堤:“莫说了,莫说了......你若走了,让娘如何独活?” 这世间最苦的债,原是母子连心的牵挂。 原来命运最狠的算计,是让她在至亲身上,一遍遍重尝剜心之痛。 茁茁转过身来,那笑容清清冷冷。 “娘亲,孩儿知道。这火种是世间的灯,若半途掐灭,那些在黑暗里摸索的灵魂,又该往何处去寻光?” 这话落在玖鸢耳中,竟比怨灵的尖啸还要刺耳。 原来有些东西,竟比血脉更顽固,一代又一代,刻在骨子里,挣不脱,逃不掉。 “我不管什么生灵!”玖鸢眼眶通红,泪水在眼中打转,“我只要你平安!你父亲为了所谓的大义魂飞魄散,如今你也要步他的后尘吗?我不能再失去你,不能!” 第158章 “娘亲!”茁茁轻轻摇头,“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父亲用生命种下星火,孩儿又怎能辜负他的期望,辜负这些等待救赎的灵魂?” 玖鸢死死攥着茁茁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可你是我的孩子啊!难道在你心中,那些灵魂比母亲还重要?” “不是的娘亲!”茁茁眼中闪过痛苦,却依然坚定,“正是因为我是您的孩子,才更要将这条路走到底。这是父亲的遗愿,也是我的使命。” 玖鸢颤抖着松开手,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悲凉:“好,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休怪母亲狠心!” 话音未落,她周身腾起耀眼的凤凰火焰,那火焰带着上古神兽的威压,直直扑向茁茁。 茁茁惊愕地看着母亲,还未反应过来,体内属于凤凰的力量便被尽数封印。 紧接着,玖鸢指尖寒光一闪,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灵珠,灵力如潮水般注入其中。 刹那间,一道隐形的结界笼罩四周,将他们与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 “从今往后,谁也别想再伤害我的儿子!” 玖鸢将儿子紧紧搂入怀中,声音哽咽,“就算你怨我恨我,我也不会再让你陷入险境。” 玖鸢带着茁茁又一次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第182章 凡人之眼,也敢窥探天机? “你们这些蝼蚁,反本天君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九霄云外传来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云端之上,天君周身散发着金色光芒。 他居高临下,眼神中满是睥睨与森冷。 “逆我者亡!” 寒潭之上,浓云翻涌如沸腾的墨汁。 万千道金色锁链自天穹垂落,如一条条凶猛的巨龙,朝着凄厉嘶嚎的冤灵怨灵直扑而去。 锁链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阵阵涟漪。 “啊-----” 那些被锁链捆缚的怨灵,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怨恨。 宛如烈日当空,所触及之处,黑气蒸腾如遇烈日融雪,怨灵们扭曲的面孔在剧痛中愈发狰狞,五官都挤成了一团,血泪横流。 “天君!你就是伪善者!你是假的,真正的天君早已经被你杀死!” 一只身形庞大的怨灵挣扎着,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当年你为了巩固权位,草菅仙命,如今竟还有脸在此装模作样!我们不过是讨回血债,就算今日魂飞魄散,也绝不后悔!”它的话音刚落,周围的怨灵们纷纷附和,怒吼声直冲云霄,震得寒潭水面都泛起了层层巨浪。 天君闻言,怒目圆睁,身上的金光愈发耀眼,“冥顽不灵的孽障!真的假的,又如何?他坐得,为何我就坐不得?今日便让你们知道,与本君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锁链上的符文光芒大盛,怨灵们的惨叫声也变得更加凄厉,在寒潭上空久久回荡。 “哼!” 天君负手立于云层之巅,玄色蟒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鎏金冠冕下的面容冷若冰霜。 他俯瞰着下方如同蝼蚁般挣扎的众灵,忽然仰头发出一阵张狂大笑,“哈哈----” 声浪震得四周云层都为之震颤:“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乌合之众!以为几颗火种就能换来自由?简直是痴人说梦!” 紫薇大帝垂眸立于一旁,广袖拂过飘散的云雾,语气不咸不淡:“天君圣 明。封神榜乃是天道秩序的根基,岂容这些孽障随意撼动。” “根基?”天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抬手召出一道雷光劈向下方最躁动的怨灵,“封神榜早已腐朽不堪!但在新秩序建立之前,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倒是有了新用处。” 他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弧度,转头看向紫薇大帝,眼中寒芒毕露,“那转世灵通可是本君手中一枚上乘的棋子。” 紫薇大帝神色微动:“天君的意思是......” “哈哈......”天君抚掌大笑,周身威压暴涨,将下方怨灵的惨叫声都压了下去,“那些没有得到火种的怨灵,满心怨恨,正是对付转世灵通最锋利的匕首!不久,这些怨灵对那童子的怨气就会胜过对本君的抱怨。” 天君眯起眼睛,望向云雾深处,远山如黛在暮色里化作水墨,他嘴角流露出诡谲的笑,“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待两败俱伤之时,便是本君等重塑天道秩序之日。” 紫薇大帝玄色广袖拂过案几,鎏金香炉里的龙涎香袅袅升起,“那童子的去向,还要去追吗?” “不用,你放出一些怨气重的怨灵即可!” 紫薇大帝微微颔首,忽又抬眼,星目闪过一丝疑虑:“可那童子的母亲是玖鸢,她有凤凰火焰,万一……”话音未落便被天君截断。 “凤凰火焰?”天君冷笑道,“不过是垂死挣扎的萤火!当年她的凤凰族被我折去羽翼,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她以为我是好心收养她,却不知我吸食了她体内凤凰火焰才有今日的地位,要不然又怎么打败真正的天君,哈哈.....”他猛地挥袖,鎏金烛台剧烈震颤,烛火瞬间暴涨,“放出怨灵,正是要引那玖鸢现身!凤凰火焰越炽烈,越能搅动这三界怨气!” 天君踱步上前,玄衣猎猎作响,宛如张开的魔网,“待她为护幼子祭出凤凰本源,我便趁其灵力枯竭之时,一举夺了那火焰!届时,凤凰族最后的血脉、上古至宝,都将成为我重塑天道的祭品!” 天君眼中迸发出贪婪的红光,似要将天地都吞噬殆尽,“你把看见这景象的凡人记忆归零!” 紫薇大帝立刻撩起玄色广袖,躬身如折柳,额间冷汗顺着棱角分明的轮廓滑入衣领,却连擦拭的动作都不敢有,颤声道:“天君放心,小仙定当万无一失!定叫那些蝼蚁连一丝残念都剩不下!” “哼!若是有半分差错,你便去那无间炼狱,与万千怨灵作伴!” 天君抬手一挥,一道金色光芒划过紫薇大帝眼前,直劈殿外山峦,轰隆巨响中,整座山头被削去半截,碎石如雨点般砸落,“凡人之眼,也敢窥探天机?当他们的记忆尽数消散,这三界,依旧是本天君说了算!” 紫薇大帝将摄魂铃紧紧攥在手中,“天君神威,震慑寰宇!那些凡人的记忆,小仙定将其碾作齑粉,连魂魄深处都不会留下半点痕迹!待此事办妥,小仙愿为天君清扫三界,将一切知晓秘密的生灵,都化作尘埃!” 次日,南门恢复了往日的熙熙攘攘,吆喝声、马蹄声、讨价还价声交织成市井画卷。 小厮揉着惺忪睡眼从柴房钻出来,这才发现昨夜投宿的客官竟把白马忘在了马厩里。 晨光漫过马厩斑驳的木栏,像宣纸洇开的月华。 一匹白马立在光影交界处,皮毛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连尘埃落在上面都成了碎金。 四蹄踏雪,鬃毛随晨风轻扬,恰似流云被揉碎了披在玉骨之上,每一个弧度都生得恰到好处,竟教人想起古画里仙人衣袂的褶皱。 小厮握着扫帚的手忽地顿住,木柄硌得掌心生疼。 那马偏过头来,琉璃珠似的眼珠映着天光,冷冽得像春溪初融的冰棱,直直撞进他眼底。喉间泛起一丝涩意,他听见自己沙哑地吐出两个字: “真美!” 这一声叹,倒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 原是世间至美之物,总教人无端生出敬畏。 他望着白马优雅甩动的尾尖,忽觉这晨光都变得不同了——往日里寻常的马厩,此刻竟像藏着仙人遗落的琼琚,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份不期而遇的惊艳。 小厮围着白马转了三圈,喉结上下滚动,掌心的汗把缰绳浸得发潮。 他伸手抚过马背上如雪的皮毛,指尖触到的触感竟比上等丝绸还要细腻,忍不住惊叹道:“老天爷!这毛色,简直是月光凝成的霜雪,揉碎的银河披在身上!若牵去集市,怕不是要惊掉一街人的下巴!” 话音未落,那原本眼神冷冽的白马,竟缓缓垂下头,温顺地将脑袋蹭向小厮的手掌,睫毛轻颤。 可在低头的瞬间,眼底寒芒一闪而逝。 这突如其来的温顺模样,倒让小厮受宠若惊,越发认定这是匹通人性的宝马,心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日头西斜时,小厮守在店铺柜台后,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木头裂纹,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后院方向。 他满脑子都是白马的影子。 “打烊就没集市了……”他心里盘算道,“必须在天亮前脱手!” 想起酉时三刻会有运送粮草的官马队经过南门,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这可是天赐良机! 夜色如墨。 小厮蹑手蹑脚摸进后院,白马似乎早有预料,不挣扎也不嘶鸣,就这么静静地任他解开缰绳。 它垂眸盯着小厮因紧张而微微发抖的手腕,嘴角似有若无地扯动了一下,倒像是在嘲笑人类的愚蠢。 一人一马借着树影遮掩,躲在老槐树下。 第159章 小厮把马拴在老槐树上,抬头张望。 而人身羊角兽立在原地,耳朵轻轻抖动,将小厮心里“要是被问起就说马自己跑了”的念头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时,远处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第183章 池畔惊悟 马蹄声由远及近,如碎玉击盘,惊起满街尘埃。 朱漆描金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帘上流云纹随着颠簸泛起金线涟漪,恍若将九霄云霞裁作了帷幔。 小厮望着这华贵至极的马车,喉结上下滚动,攥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心一横,踉跄着扑进路中央。 “官爷!行行好!赏点碎银子吧!大人,这匹好马,您瞧上一眼!贱卖给您,只求换口饭吃!” 雕花车门“吱呀”轻响,鎏金门环撞出清越之音。 戴着金丝护甲的纤手撩开帘子,腕间明珠串子倾泻出泠泠光华。 人身羊角兽抬眼望去,只见女子端坐马背,漆黑面具如玄夜笼罩,唯有那双眼睛恍若雪山顶上高悬的孤月,眼尾一抹丹红似要滴出血来,却又被冷意凝成霜花。 “这马...”女子开口时,眸子一亮道,“倒是生得俊朗。” 她玉指轻抬,袖口滑落处,幽蓝纹路若隐若现,恰似深海中摇曳的鱼尾鳞片。 人身羊角兽被封印的神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恍惚间竟觉天地间只剩下这抹冷艳身影。 小厮却浑然不觉这暗流涌动,只巴巴望着那女子,干裂的嘴唇抖得说不出话。 “赏!” 女子拿了一锭银子给小厮。 小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谢、谢官人!”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女子俯身抚过白马鬃毛,指尖掠过处,竟泛起细碎蓝光,“今后便随我去罢。”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鎏金门环在暮色中撞出幽咽之音。 南门的铜钉兽首门环还淌着夕阳的残血,车帘已被那双戴着金丝护甲的手掀开。 女子足尖轻点车辕,落地时竟未惊起半点尘埃。 她素手轻挽缰绳,白马鬃毛拂过她袖口若隐若现的蓝色纹路,在暮风中泛起细碎蓝光。 芦苇荡在晚风里翻涌如银浪,沙沙声中裹着海水的腥甜。 “彩月,来了!” 被唤作彩月的陵鱼女子摘下漆黑面具,露出羊脂玉般的脸颊,眼尾那抹丹红在暮色中愈发妖冶:“让公主久等了。” 她声音柔和道:“倒是这城门守卫,今日查得格外仔细。” “还是你心里有本宫。那个不孝之子,竟然为了血统与我赌气!” 鲛人太后甩尾,岸边芦苇应声而断,残叶打着旋儿坠入水中,“鲛人血脉又如何?如今的天君不 也是靠吸收了那妖女的凤凰血脉才坐上了今日的位子!” 彩月垂眸望着怀中襁褓,锦缎包裹下的女婴正安静沉睡,眉眼间还带着未褪的稚气。 她指尖划过婴儿细嫩的脸颊,蓝光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娘娘息怒,陛下也是一时之气。” 就在这时,女婴突然皱起小脸,“咕呐——”的啼哭撕破凝滞的空气。 鲛人太后嫌弃道:“小娃娃就是烦人!” 她厌恶地瞥了眼啼哭的婴儿,鲛尾在水中拍了一下。 “公主现在用?还是稍后?” “都过了时辰,先留着吧!” 晚风卷起池面涟漪,将两人的对话揉碎在粼粼波光里。 远处城楼传来更鼓,惊起芦苇丛中一群夜鹭,扑棱棱的振翅声惊破夜幕。 鲛人太后倚着池边嶙峋怪石,周身鲛鳞在幽暗中泛着冷光。 “族人近况如何?”太后声音冷冷的。 彩月浑身一颤,额间冷汗冒出:“禀、禀太后,族人们......近日龙族...屡屡来犯,结界多处破损,族人死伤惨重...” 话音未落,太后鲛尾拍打着水面。 “七宝璎珞丢了,如今只剩这婴儿的精血能助本宫恢复原气!” 太后抓起襁褓,女婴惊恐的啼哭在夜空中回荡。 “咕呐----” 暮色漫过南门池塘,芦苇荡里的风都染了腥气。 人身羊角兽伏在暗处,白毛沾着夜露。 鲛人太后猩红的指甲掐进女婴细嫩的皮肉,那啼哭像把钝刀,一下下割在它心头。 月光落在女婴皱起的小脸上,粉嫩嫩的皮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睫毛上还凝着泪珠,像清晨沾在草尖的露水。 鲛人太后指甲暴涨成尖锐的爪子,深深掐进婴儿细嫩的皮肤,鲜血滴落之处,水面竟沸腾着升起诡异的蓝雾,“有了这精血,鲛人歌声方能重获摄魂之力!” 彩月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太后!还有天泪珠!此物凝聚千年鲛泪,或许...” “天泪珠?”太后冷笑打断,“本宫已经没有天泪珠了!” 她猛地将婴儿掷向彩月,襁褓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痕,“速速准备祭台,子时一到,本宫就借这女娃娃的精血恢复原气!” 彩月抱着女婴离去时,将白马拴在岸边。 白马开口道:“太后,好久不见!” “谁?” “你驯化了本兽这么多年,难道就没认出来吗?” “你是?” “人身羊角兽!” “你不是跟着那妖女跑了吗?” “她走得匆忙,忘了本兽,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兽有了灵魂。” “那七宝璎珞是不是被那妖女抢走了?” “这怎么能说是抢走的,那宝物本就是她的,只是你霸占了这么多年。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你驯化出来的神兽都背叛了你?” “滚!不要来教训本宫,本宫不需要你来这里指指点点,你不过是一只没有被本宫训化的野兽罢了。” 人身羊角兽从芦苇丛中缓步走出,白毛在夜风中翻涌如浪,犄角折射着冷冽的光,“可你看看你的族人——幼者被当作祭品,老者困守残垣,就连这池中的游鱼,都在你掀起的腥风血雨里失了生机。” 太后猛然转身道:“住口!你这不懂人间疾苦的畜生!若不是龙族欺压,鲛人族何至如此?” 她尾鳍扫过水面,溅起的水花在空中凝成尖锐的冰锥,“七宝璎珞被夺,结界千疮百孔,除了以血还血,本宫还有何路可走?” 人身羊角兽直低沉的叹息:“唉!我不懂你护族人的心,就像你不懂我爱美之心!” 她尾鳍扫过水面,万千水泡在浪尖炸开,露出深处密密麻麻的鲛人骸骨,“瞧见了吗?这些都是被龙族剥皮抽筋的子民!他们的眼珠至今还泡在龙宫的琉璃盏里!” “我自然瞧见了。”人身羊角兽突然扬起脖颈,犄角尖端绽开朵妖异的冰花,“就像你永远瞧不见,我藏在洞穴里的那面铜镜——镜面被我的鳞片擦得能映出星辰,可你每次来,都只会说那条锁链和我很搭配,却从不在意本兽的美貌。”它突然笑出声,笑声惊起芦苇丛里蛰伏的夜枭,“多可笑,你护着鲛人的执念,和我这爱美之心,竟都是旁人眼中的疯魔。” 太后恨恨地说道:“你总是在意那些无用的容颜...” “无用?对你无用,但是,对于我却比命还重!” “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你来干嘛?” “我来和你换一样东西!” “什么?” “我有一颗‘天泪珠’,能让你恢复原气。” “交换条件?” “放过那些无辜的女婴。” “你的‘天泪珠’是怎么来的?” 人身羊角兽忽然仰起脖颈,喉间发出低沉的轰鸣,水面泛起涟漪。 “这个本兽不会告诉你,你也别问。” 话霎时间,整片天地的月光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银色流光涌入它口中。 下一刻,一道璀璨的光华从它口中迸发而出,灵珠缓缓浮出。 那珠子浑圆透亮,表面流转着星河般的纹路。 灵珠悬浮半空,竟引得周围的水汽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月光落在灵珠上,折射出的光芒扫过太后的脸庞,将鲛人太后惊愕的神情勾勒得愈发清晰。 “好!我答应你!” 第184章 原来心也会痛 窗外,一阵风透进来,丝丝凉意。 彩月指尖刚触到锦缎襁褓,怀中女婴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啼哭! 几乎同一瞬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猛转身,正看见人身羊角兽半蜷在朱漆柱旁,琥珀色竖瞳映着窗外摇曳的竹影,羊角上缠绕的金线在微风中发出细碎的嗡鸣。 “你终于来了,我在买下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并非是一匹白马,是那小厮肉眼凡胎。” “姐姐好眼力!” “姐姐?” “昔日我在太后身边的时候就留意过姐姐,心里记下了姐姐是比我大点,不过也不太多。” 第160章 “我家公主驯化那么多神兽,你如今又化成白马,我是不太记得了。” “我家主人怕我化形太美,让路人移不开眼,才把我的法力封印了。不过就算是化成白马,本神兽还是最美的。” “你家主人?” “她叫玖鸢,是她找回了我的灵魂,她还有打开神兽识的法门。” “所以你才认她为主人?” “你家公主不配做我的主人。” “为什么?” “她不懂我!” “我家公主不需要懂谁,她这一生为了保护鲛人族受尽了折磨,尽管后来有了小公子,但是,她还是不开心。” “她为什么不开心呢?” “因为她失去了她的挚爱!” “谁?” “一只黄鼠狼!” “黄鼠狼?那模样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吧?” “重要吗?” “当然重要!” “哦!对了,昨夜太后忽然下令撤去血祭,分明是你说了什么?”她话音未落,一阵带着药香的风卷过纱幔,将摇篮上的流苏吹得簌簌作响。 人身羊角兽缓缓直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姐姐倒是冰雪聪明。” 它上前几步,低头凝视着摇篮里熟睡的女婴,眼底满是怜惜:“瞧瞧这粉雕玉琢 的模样,谁能忍心下得去嘴?那老太婆也真是心狠,难怪越长越凶神恶煞,定是被怨气和血腥气腌臜坏了。” “不许这样说我家三公主!“ “好好好,看在姐姐美丽动人的份上,就不说了。与你那公主相比,姐姐倒是越来越美丽了。” “你平常都这么油嘴滑舌吗?” “肯定不是!只有在姐姐面前才这样。” 那人身羊角兽原是天地间自在的生灵,生来便带着三分自怜,七分痴态。 它临水照影,总爱将水波里自己的倒影瞧了又瞧。 这兽类爱美的心性,原也与世人无异,只是更纯粹些,更坦荡些。 若是见了旁人的美貌,便如春日撞见桃花灼灼,眼里的欢喜便藏不住了。 它望着那好看的眉眼,恍惚间竟像是见了自己的影子,也不存半点嫉妒,更无丝毫算计,只直直地望着,嘴角噙着笑,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这欢喜,是山涧清泉遇着落花,是晨雾里望见初阳,干净得很,未染半点尘埃,就只是纯粹地觉着美,觉着好,便生出满心的欢喜来。 “姐姐真的这般好看,倒是自己不觉得。”人身羊角兽看着摇篮里的婴儿道,“我哪能看着这么可爱的孩子遭那毒手!” “你是怎么说动我家公主的?” 人身羊角兽顿了一下道:“天泪珠!” 彩月道:“你有天泪珠?” “那珠子本也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谁的?” “你家公主的!” “你偷的?” “算不得偷,是我觉得这颗珠子好看。” “这.......” 彩月脸色骤变道:“你疯了?!那珠子是公主的命!你.....你还是走吧!趁我家公主还没发现。” “那姐姐给我解了封印,我就走!” “你当封印是儿戏?!那大祭司亲手设下的封印,便是天界诸神联手也......” 话音未落,人身羊角兽凑到彩月耳边,羊角几乎擦着她耳畔掠过,腥甜的呼吸喷在她泛红的耳垂上。 “姐姐这般说,那意思是不用走了?”它垂下眼睫,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道,“明明刚才还说要赶我走,怎么,是舍不得我这张脸?”彩月浑身僵住,脖颈处传来的凉意让她想起方才那珠子泛起的幽光——和那人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我是三公主救下的一条小鱼,此生的命是三公主的。不过,我原本以为是这样,直到遇见他,我才改变了。” 彩月从小就生活在那个肉弱强食的大海里,在那里,你要是不足够强大,就连一只小虾米也可以欺负你。 她本是鲛人族,却在很小的时候被族人认为天资不够聪慧,这辈子只能做一条普普通通的小鱼,逃不出被大鱼吃掉的命运。 “在鲛人族里,像我家三公主这样有天赋的鲛人,那是几千年才出一个,她能炼成‘天泪珠’” 人身羊角兽看着彩月在说起她家小主的时候,眼里有光。 “公主为了族人,忍受离开水的不舒服,在这皇宫苦守多年,以为用那女人的眼泪可以炼成‘天泪珠’,却不曾想自己陷入情网,后来.....” “后来怎么了?” “这是一个老套到俗气的故事,倒是后来我与太后分离,遇到了另一个.....” “遇到谁?” “让我从一条小鱼变成陵鱼的人。” 人身羊角兽心里想:“那是我的魂魄还在,能化成人形。如今这魂魄回来了,却又被封印了。她肯定是认不出我的了!” 彩月说:“其实我只是想要找到那个人。” “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到他,只是他是除了三公主以外,让我重获新生的那个人。” “重获新生?” “他也像你一样爱美,从前的自己,一心一意追随三公主,几乎不会去想自己喜爱什么。那次要不是他救了我,我早就死了。” 人身羊角兽心里想:“你一心一意追随的三公主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那次,也正是你的三公主宁愿牺牲你的性命去换取她想要的。而你.......” 人身羊角兽在彩月买下他的那刻,并没有认出就是彩月,因为彩月的容貌比起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而它还不想让彩月知道它就是那头神兽,现在做一匹白马也挺好的。 彩月说道:“很久以前,有一个人闯进了我的心里,此后我就再也忘不掉他了。” 人身羊角兽心想:”“原来忘不掉的是我化成人形的样子,其实,我觉得人形是我千姿百态中最丑的一种形态。” “我不知道他是人还是妖,多年后,我也曾找寻过他,却始终没有结果。我多次尝试放弃过寻找,只是每次我想算了的时候,心就会揪成一团。” “你心痛过吗?” 彩月道:“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心也会痛。” ------ 第185章 过则成神,不过则死 白马问道:“心痛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你痛失容颜!” 白马心想暗想:“原来我在她心中如此重要,要是让我舍了这绝世容颜去救她的命,我怕也是不肯的。” 彩月说:“心痛很痛时我就想,反正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公主。” 白马想:“这鲛人太后在她的心中也是这般重要。” 白马看着彩月忧愁的样子,心中也跟着忧愁起来。 只要和彩月在一起,它就不会感到寂寞。 这种感觉,就算是替它找回魂魄的玖鸢也给不了它的。 白马问道:“除了你的公主,你还有亲人吗?” 彩月看着摇篮中的女婴道:“没有了,他们都死了!” “怎么死的?” “你问我的亲人怎么死的?” “嗯!” “我家原本是个小家族,在鲛人族里也是最不起眼的鲤鱼家族。三岁的时候,鲛人族和龙族起了冲突,打得昏天黑地。我和家人也是东躲西藏,有时就躲在岩石的夹缝里。” “他们为什么争斗?” “南海有一座山,名叫‘哀牢山’。山中灵气旺盛,传说还有‘乾坤鼎’,人、妖、仙都想占为己有,于是哀牢山上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最后血藤族坐收渔翁之利之利,占据了哀牢山。其实这控制哀牢山的还有......” “谁?” “天君!这件事解释起来有点难,但是,我也念你有一份善心,觉得你不是魔,告诉你也无妨。” “你信不过我?” “这与信不信无关,你今日救了这女婴,就像当年三公主救下了我。也就是说,真正的天君已经坠入混沌,‘封神版’被烧毁。现在的天君要建立新的‘秩序’,而你家小主玖鸢的孩子便是那可以建立新世界的转世灵通。”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别忘了,我一直追随三公主至今,从她踏入这座宫墙开始,还有你那小主,其实就是先帝从滇南带回来的巫咸族后裔就是玖鸢,她能窥天,也遭到了天道的追杀,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我知道的远远比你想象中还多!”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 “我看到了你,就像看到了我自己,更像看到那个人.......” 彩月看着白马,没有再说下去。 此时的白马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了。 “我还记得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出去觅食,被一群龙族小混混欺负,还是三公主救了我。等我回到家,只看到家人肚皮朝上漂在水中,分不清是水还是血,全家就只剩下我一个。我抱着他们哭喊了很久,眼泪融进了海水里。” 第161章 “你的眼泪也能练‘天泪珠’对吧?” “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不知道的,后来你的三公主就出现了,把你带回了南海,然后你就一直追随她至今。” “我永远不可能忘记那一天,我全家被龙族所杀。” “你怎么知道就是龙族所杀?” “除了龙族,还能有谁?龙族在东海称王称霸,还到南海来抢地盘,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白马暗想:“现在要她接受真相还太难,要是告诉她,杀害她亲人的正是她的三公主,恐怕也不妥当。” 于是便说:“那后来你为什么不掉眼泪了呢?” “我的眼泪哭干了,没有眼泪了。你不知道吗?鱼儿的眼泪总共才有三千滴。” 白马心想:“原来也还是一个爱哭鬼!” “后来,战争结束了,一切恢复了平静,就像从未发生过。可是,那些失去的生命也就永远消失了。” 白马其实更想问的是彩月为什么变漂亮了,那是因为她在机缘巧合下吃了那颗“养颜丹”,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位南疆法师。 只是后来,南疆法师不知所踪。 那本来要献给太后的养颜丹,阴差阳错被她吃掉了。 她又哪里会知道她的三公主只是拿她去试毒,后来知道是真的“养颜丹”也是追悔莫及。 白马想:“就让她到死也不知道真相,一心认为她的三公主才是最好的,这何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永远不知道才好。 虽然这样的自欺欺人总被诗人笑话,可彩月一天都不知道呀,就会一直觉得她的三公主都是为了她好,为了鲛人族好。 她哪天要是知道真相了,要么三公主杀死她,要么她杀死三公主。 过则成神,不过则死。 彩月看着摇篮的女婴说道:“如果三公主不救我,就没有我的今天,就像你不救这孩子,她早已经死了。我要把这份爱延续下去,要收养这孩子。” “你要收养一个凡人的孩子??” “觉得不可思议对吧?就像我遇见他,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 “那日公主用‘七宝璎珞’驯化一头猛兽,我与那畜牲斗法,险些摔下悬崖,多亏那个救我一命。那人肤色极白,就像你这一身的白毛。浓眉之下是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垂又微翘,黑白分明的眼神里似有万语千言。鼻梁高挺,薄唇轻抿,即便未笑,唇角也似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五官轮廓分明,眉眼透着凌厉,可那一双桃花眼又添了几分妩媚。他生得好看,周身却萦绕着疏离之感,站在山崖边,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白马原该欢喜的,却又无端忧愁起来。 从前它不懂什么是愁。 就算是鲛人太后驯化他的日子,也不识愁滋味。 可此刻听着彩月的话,竟无端眉头紧锁。 白马问道:“你既将救命之恩看得这般重,若有一日,救你之人与你效忠的三公主刀剑相向,你又当如何?” “怎会有这一日?“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尾音被海风揉碎,“三公主于我,是寒夜的渔火,是暗礁旁的引航灯。救命之人若与她相悖,那......“ 她顿了顿。 “有些事原是不必等到刀刃相向。” “要是都像你这般就好了!” 正说着,忽听传来早朝的钟声---- 白马望着天际泛起的鱼肚白,潮雾不知何时漫上来,沾湿了它银白的鬃毛。 钟声一声接一声,白马竟与记忆里鲛人宫殿的晨钟重叠。 它想起被驯化时,每日黎明前跪在玉阶下,听着同样的钟声穿透穹顶,那时不懂愁,只觉得这声响像海水漫过脚踝,凉得没由来。 “该回了。” 彩月低头哄着女婴,鳞片在晨光里泛着淡淡虹彩,“三公主最厌迟到。” 说着便匆匆离开,白马对着摇篮中的女婴说道:”还说收养你,连她自己都忙不过来,我看还不如去找你亲娘。” “咕呐----” 天色渐黑这彩月还不回来,白马如今终究还只能跑来跑去,灵力又被封印,会说话也没有,不能照顾婴儿,只能自己先把水含在嘴里喂婴儿,可是这才出生的婴儿光喝水是不行的。 于是,白马只好出去寻找彩月。 第186章 母子反目 鎏金殿上,烛影摇红。 鲛人太后端坐在青玉雕琢的凤椅上,就在皇帝逸尘左边。 从前还在后面垂帘听政,这次恢复后,她干脆直接把椅子与儿子的并排。 逸尘心中不瞒,却又无可奈何。 太后的椅子和皇帝的椅子并排而坐,真叫人匪夷所思,大臣们心知肚明,却保持一致沉默。 太后指尖轻轻摩挲着鬓角垂落的鲛绡,此时,她也毫不掩饰她鲛人族的身份,腕间鲛鳞所制的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殿中两班文臣武将分立两侧,左侧数人衣袂间绣着暗纹血藤,皆是太后驯化的魔兽所化。 右侧诸臣则面色凝重,他们皆是皇帝的部下。 倒是从前翊衡的旧部,早已经清除掉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下一些骑兵。 果真是一潮君子一潮臣,铁打的流水。 “啪!” 御史大夫将笏板重重磕在丹墀上,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太后明鉴,滇南叛军已连破三州,金翅鹏贼子打着为翊衡君复仇的旗号,煽动百姓……” “御史大夫这话说得有意思。” 左侧为首的紫袍女子忽然开口,她额间生着暗青鳞片,正是太后座下魔兽左护法青鳞,“当年先帝勾结外敌,妄图用陛下生生祭旗,若不是太后力挽狂澜,早就生灵涂炭了。如今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闹事,大人却屡屡拿旧主说事,莫不是……” 她尾音拖得极长,眼中泛起幽蓝光芒,殿中气温骤然下降。 御史大夫身旁的年轻官员突然呛咳起来,袖中渗出点点血迹——那是青鳞暗中催动的冰寒妖力。 太后抬手轻挥,妖力瞬间消散:“青鳞,朝堂之上,莫要动这些手段。”她声音如鲛绡拂过玉案,看似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爱卿,接着说。” 御史大夫梗着脖子,袍袖上的血渍已然晕开:“叛军势如破竹,皆因朝廷军队久疏战阵。老臣请命,举荐旧部南下平叛,若再纵容贼子攻城略地,民心……” 这位老臣口中的旧部就是没被清除的骑兵,这支部队身经百战,有丰富的作战经验。 “民心?”左侧末尾忽然传来一声冷笑,说话的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冷哼一声,她是太后的新宠”青麟”,“哼,滇南百姓受金翅鹏蛊惑,以为那逆贼真是什么忠良?依臣之见,不如放任金翅鹏与哀牢山的血藤族争斗——听闻血藤族最近在探寻乾坤鼎的下落,若能让他们两虎相争,我等坐收渔利岂不甚好?” 她口中的金翅鹏原是翊衡派去滇南的部下,如今在滇南有了很大的势力,收复了滇南八寨: 石屏金驼寨土司龙在田 阿迷碧虱寨土司普明胜 崿嘉哀牢寨土司吾必魁 蒙化榴花寨土司沙定筹 新平飞马寨土司岑猛 华宁婆兮寨土司禄洪 弥勒龙驹寨土司黎思进 维摩三乡寨土司何天衢 金翅鹏成为这八寨的首领成了土司中的土司。 “叮-------” 殿角铜铃忽然惊风,叮咚声里,殿外传来急报:“启禀太后,哀牢山传来异动,血藤族族长亲率族中精锐出山,朝金驼寨方向去了!” 太后指尖骤然收紧说道:“乾坤鼎——这个传说中能掌控天下气运的神器,自上一次神魔大战后后便销声匿迹,如今各方势力皆在探寻,没想到最先动手的竟是哀牢山的血藤族。” “鹬蚌相争,谁得利?”右侧首位的白发老臣终于开口,他是逸尘的恩师,前任兵部尚书,“血藤族若得了乾坤鼎,届时别说滇南,整个国家都要被他们的藤蔓绞碎。老臣恳请陛下,速速派兵南下,先平叛军!” 青鳞嗤笑一声:“如今朝廷吃紧,要出兵就要动用国库,大人还是先算算这笔账再开口不迟!” 殿内烛火摇曳,鲛人太后朱唇轻启:“彩月何在?” 话音未落,鎏金殿门被夜风缓缓推开,似有银铃轻响从远处飘来,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异香。 一道身影踏着月光迈入殿中,青柚色广袖上绣着的银丝流云随着步伐轻颤,宛如流动的星河。 彩月乌发半挽,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那张面容愈发晶莹剔透。 她眉若远山含黛,眼尾处点缀着细碎的鲛人鳞片,在火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流转的眸光似藏着星辰大海,顾盼间便能勾人心魄。 琼鼻微挺,唇色如三月桃花,不点而朱,浅笑时梨涡 隐现。 第162章 身上的鲛绡纱衣轻盈飘逸,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隐约可见那曼妙的身姿,每走一步,宛如仙子踏云而来。 满殿大臣呼吸一滞,连争论声都戛然而止。 有大臣手中的奏折滑落都未察觉,国师瞪大了眼睛,喉结不住滚动。 就连素来冷硬的将军们,也不禁微微怔住,目光不自觉地被彩月吸引。 整个殿堂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唯有烛火噼啪作响,原来这世间真正的美人是让你看了第一眼就觉得恐惧。 没错,就是恐惧! 来不及赞叹,甚至来不及呼吸。 青鳞脖颈处的幽蓝纹路剧烈起伏,她也惊叹世间竟然有如此绝世美人。 彩月身上鲛绡纱衣折射的光芒,像是千万根银针,扎得她眼眶发烫。 “咳咳!”鲛人太后干咳了两声后,才有人陆陆续续回过神来,“彩月,滇南叛军势大,你可有破敌之策?” 彩月莲步轻移,盈盈下拜,声音如黄莺出谷:“回太后,所谓的叛军就是一些土司,贸然强攻恐伤民心。末将愿领三千玄甲军,先了解情况,再以攻心之计瓦解之。” 她抬头时眼波流转,竟让鲛人太后都恍惚了一瞬,真是后悔那颗“美颜丸”给了她吃下去了。 不然,现在惊艳别人的人本该就是自己了。 太后暗想:“那容颜本该就是本宫的!” 青鳞猛地站出,脖颈处的鳞片竖起:“太后不可!这分明就是拖延!” “青鳞,哀家记得你是负责监造军械的?”太后慢悠悠转动着鲛人泪手链,“若三日内凑不齐十万箭矢,就用你的鲛皮来鞣制弓弦吧。” 彩月垂眸掩住笑意,起身时广袖扫过青鳞,带起的香风让后者浑身发颤。 她转身站到太后身旁的刹那,引得殿中众人不自觉地伸长脖子,目光追随着那道倩影。 青鳞妒火中烧,心想:“我才是那个应该站在太后身边的人!” 她轻笑:“好大的口气!金翅鹏麾下皆是土司,当年连血藤族的血雾都奈何不了他们,就不怕……” “青鳞副将军忘了?”彩月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当年在哀牢山,是谁带着二十骑夜袭血藤族大营,斩了他们三位长老?” 青鳞脸色骤然一白,觉得这个“副”字听上去好刺耳。 殿中气氛瞬间凝固,唯有烛泪凝红,映得殿中诸人面色如霜。 太后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深意:“彩月,你既如此有信心,便领五万大军南下吧。青鳞,你带魔兽营去哀牢山,盯着血藤族的动静——若他们敢染指乾坤鼎,不必请示,直接绞杀。” “母后!”逸尘忽然急道,“魔兽营若去哀牢山,南线兵力必然空虚,金翅鹏……” “陛下多虑了。”太后瞥了他一眼,指尖划过案头的兽首权杖,“彩月不是还有三万玄甲军么?何况……”她忽然看向彩月,眼中闪过一丝审视,“彩月,不会让哀家失望的,对吧?” 彩月垂眸,掩去眼中翻涌的情绪:“末将定不负太后重托。” 逸尘猛地起身,玄色龙袍扫落案上玉盏,“啪!”的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惊得殿外侍卫屏息。 他也不顾及什么颜面了,既然太后敢把椅子与他并排,他也就直言不讳道:“母后将朕置于何地?三日前北疆急报,金翅鹏王已集结十万鹰骑!” 太后慢条斯理转动着翡翠护甲,鎏金护甲划过兽首权杖,发出细碎的刺响:“陛下这是在指责哀家?当年先帝殡天,你的哥哥翊衡还活着,是谁哭着拽住哀家衣袖求庇护?如今羽翼渐丰,倒学会质疑哀家决策了?” “儿臣不敢!”逸尘突然跪地,额角青筋暴起,“只是这乾坤鼎事关国运,血藤族蛰伏百年,分明是母后……” 话音戛然而止,他盯着太后膝前的蟠龙纹,胸膛起伏。 殿内鸦雀无声,丹墀上站着一群沉默的羔羊...... 第187章 红绡和青鳞 太后忽地抬手,鎏金护甲重重拍在龙案上,震得朱砂笔滚落:“哀家如何?陛下倒是说清楚!莫不是觉得哀家老糊涂了,连个区区血藤族都对付不了?” “儿臣……” 逸尘攥紧袖中密信,心中愤愤不平。 密报里血红字迹犹在眼前——太后私通血藤族族长,以乾坤鼎为饵图谋摄政。 他喉头腥甜,却见太后忽然俯身,珠翠头饰垂落的流苏扫过他的眉眼,语气缓和地说道: “陛下,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可是要遭天道追杀的。” 彩月从太后身旁走到丹墀前,跪拜道: “太后明鉴,陛下心系社稷才忧思过重!” 太后直起腰身,凤目斜睨着彩月,珠翠流苏仍悬在逸尘眼前晃荡:“彩月倒是会‘做人’。不过哀家的安排,何时轮到旁人置喙?” 话音未落,彩月已解下玄铁护腕,露出腕间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为护太后挡下刺客留下的伤痕。 “当年蒙太后垂怜.......”彩月指尖抚过疤痕道,“如今这条命,本就是太后的。若南线有失,彩月必提头来见。” 她突然转头望向逸尘,目光如炬,“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逸尘看了彩月一眼,心中自知再争执下去也毫无意义。 密信在袖中被攥成碎纸,他起身道:“好一个大局为重!母后既有万全之策,儿臣这就去写罪己诏!” 说罢甩袖而去。 滇南前线,金翅鹏的帅帐中烛火通明。 这位曾经的翊衡亲卫统领此刻正盯着墙上地图,指尖重重按在哀牢山的图标上。 “将军,探马回报,朝廷派了彩月领兵南下。”副将递上一杯烈酒,“当年您好不容易平定了判断,收复了滇南八寨,如今朝廷却如此对待将军,是可忍孰不可忍!” 金翅鹏突然捏碎手中玉杯道:“逸尘?他不过是个被翊衡君养大的棋子罢了。”他声音沙哑,眼中泛起痛楚,“当年翊衡君被鲛人太后设计杀害时,他就在殿外——他明明可以冲进去,却选择了隐忍。” 副将沉默片刻,低声道:“可百姓们都知道,翊衡君待他如亲兄弟。如今他助纣为虐,怕是……” “太后!”金翅鹏嘴角露出一丝诡谲地笑,“霍乱朝纲者必死无疑!” 他忽然伸手,从案头拿起一块染血的玉佩——那是翊衡君临死前拼死护下的,“不管逸尘是忠是奸,鲛人太后必须死。她用妖术控制朝堂,用魔兽肆虐百姓,这样的朝廷,留它何用?” 帐外忽然传来马蹄声,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冲了过来:“将军,血藤族的人来了!他们带着藤蔓妖物,正在攻打.......” 金翅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血藤族?他们向来与鲛人太后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却……”他忽然冷笑,“怕是为了乾坤鼎吧。听说那东西就在哀牢山,翊衡君当年曾派人探寻过……” 副将握紧刀柄:“将军,咱们要不要先对付血藤族?否则腹背受敌……” “不!”金翅鹏忽然收起玉佩,眼中闪过狠厉,“让弟兄们后撤三十里,放血藤族进城。鲛人太后派了魔兽营去哀牢山,如今南线空虚,彩月带的五万大军里,怕是有不少魔兽假扮的士兵。”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哀牢山”,“我们就在这里设伏——不管是血藤族还是朝廷军,敢来抢乾坤鼎的,一律杀。” 哀牢山深处,青鳞带着魔兽营穿行在藤蔓之间。 四周的血藤突然发出诡异的红光,藤蔓上的倒刺渗出毒液,在夜色中如繁星闪烁。 “左护法,前面就是血藤族的祭坛了。”手下魔兽低声禀报。 青鳞忽然抬手,眼中泛起幽蓝光芒:“等等,有血腥味。”她猛地转头,只见暗处站着个红衣女子,发间血藤缠绕,正是血藤族圣女红绡。 红绡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红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与周身血藤的红光相互映衬。 “青鳞左护法,别来无恙啊。”她的声音婉转悠扬,却透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青鳞冷哼一声,周身魔气翻涌:“红绡圣女,深夜在此等候,不会只是为了叙旧吧。” “青鳞大人,别来无恙?”红绡轻笑,指尖划过身旁血藤,藤蔓瞬间如活物般游动。 青鳞修长指尖在腰间骨笛上来回摩挲,指腹擦过冰冷笛身,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血藤倒刺滴落的毒液,在月光下凝结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琥珀珠,顺着魔兽泛着幽光的鳞甲缓缓滑落,砸在腐叶堆里发出“嗤嗤”声响,腾起阵阵白烟。 青鳞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红绡发间的血藤。 只见那缠绕的藤蔓突然扭动,吐出鲜嫩新蕊,殷红花瓣层层舒展,赫然生得像半枚残破的鼎纹! 青鳞瞳孔骤缩,呼吸都为之一滞。 三年前在幽冥殿地宫,她在那残破玉简上,分明见过一模一样的纹路! 第163章 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窜上头顶,青鳞表面却不动声色,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这血藤族圣女,究竟和幽冥殿有什么牵扯?玉简上记载的秘辛,难道和乾坤鼎有关?” 红绡见青鳞盯着自己发间血藤出神,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青鳞左护法,可是被我族血藤的奇异之处吸引了?” 她抬手轻抚血藤,动作间带着几分挑衅。 “圣女深夜踏足兽域,可是血藤族的祭坛缺了兽魂祭” 青鳞唇角微扬,魔气顺着靴底渗入泥土,蛰伏在暗处的影狼们顿时支起尖耳。 她看见红绡指尖划过之处,血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编织成网,那些倒刺竟比寻常藤蔓多出三分,分明是吸纳过千具修士骸骨的凶物。 红绡抬手拨弄鬓边血藤,那藤蔓忽然蜷曲成蛇形,蛇信般的花蕊在空气中轻颤:“左护法说笑了,我血藤族向来与土司向来水不犯河水。” 她忽然欺身近前,红衣翻卷间露出绣在袖口的鼎纹暗纹,“不过听闻近日东海沉船湾有异象,莫不是龙族......又要作妖?” 青鳞瞳孔骤缩,骨笛上的兽牙突然发出低鸣。 三日前的传讯玉简里,确实提到龙族有异动。 她望着红绡眼底流转的血光,忽然想 起百年前在不周山见过的场景——那时红绡还是个跟着祭师学控藤的小丫头,却在鼎纹现世时第一个抢到了方位图。 “东海么...” 青鳞忽然轻笑,魔气化作青蛇绕上最近的血藤,瞬间将其表皮灼出焦痕,“我倒听说哀牢山的地脉,最近总传来金石相击之声。” 她指尖划过虚空,三枚兽骨暗器无声钉在红绡身侧血藤上,“莫不是这哀牢山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左护法若有兴致,明日卯时可来祭坛观礼。”红绡退后半步,血藤在她脚下编织成血色莲台,“我族新祭的地脉灵根,倒与哀牢山的地脉相连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第188章 天书 次日清晨,青鳞就接到太后的密报。 密报上朱砂字迹未干,太后笔锋遒劲如寒梅映雪:“哀牢土司擅开盐道,血藤族觊觎已久。鹬蚌相争,渔利可期。卿当善谋,勿负所托。” 青鳞望着帐外潺潺溪水,忽见几片血藤花瓣飘落。 她唇角忽而勾起一抹冷笑,素手将密报凑近烛火,看那火焰舔舐着绢帛边缘,腾起的青烟在空中勾勒出诡谲纹路。 “来人!” 她唤道,“取哀牢山舆图,再备十只信鸽。” 待侍女匆匆离去,她又盯着案上青铜镇纸,其上蟠螭纹栩栩如生,“这鹬蚌之争,便让我添把火罢。” 青鳞的指尖在青铜镇纸的螭龙纹路上摩挲,冰凉的金属沁出丝丝血色。 这是三年前太后赐下的物件,蟠螭口中衔着的玉珠里,养着她亲手种下的噬心蛊。 “将军,舆图取来了。” 侍女捧着羊皮卷的手在发抖,昨夜被血藤刺穿的伤口还在渗血。 青鳞瞥见那抹暗红,突然伸手扣住侍女手腕,在对方惊叫出声前,三片血藤花瓣已从伤口吸出。 “告诉灶房,今日午膳添一道翡翠虾丸。” 青鳞将花瓣碾碎在砚台里,朱砂混着花汁晕开妖异的紫红色。 侍女盯着自己瞬间愈合的伤口,扑通跪倒在地。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羊皮卷在案上铺展的刹那,窗外传来信鸽扑棱声。 青鳞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十张素笺上画出不同符文。 当第七只鸽子穿过晨雾时,她突然轻笑出声——东南角的哀牢山地形,分明是倒悬的龙首。 “原来在这里...” 染血的指甲划过舆图某处,原本标注为瀑布的地方泛起金光。 十年前,她曾在那个山洞见过刻满螭纹的石碑,这是上古的一种天书。 当年怎么也撬不动的青铜锁,此刻正在镇纸里发出共鸣。 心下一惊:“难道是乾坤鼎的封印被动了?” 最后一滴血珠坠入砚台,青鳞突然将整块墨锭按进血砂。 墨香混着血腥冲天而起,十只信鸽的眼瞳同时泛起红光。 它们翅膀上若隐若现的,正是太后密报上寒梅映雪般的字迹。 “该给老朋友们送份大礼了。” 青鳞吹响骨笛,无数血藤从溪水中暴起,将顺流而下的花瓣织成猩红面纱。 当她戴上这层面纱时,瀑布后的山洞里,沉睡千年的螭龙血池开始翻涌。 溪水突然倒流。 正在盐道巡视的土司长子惊觉脚下青石板渗出鲜血,数十条带刺藤蔓从地缝钻出。 他刚要拔刀,却见藤蔓尖端绽放出熟悉的鹅黄小花——那是他昨夜别在侍妾鬓角的离人醉。 “阿绣!”长刀哐当落地。 藤蔓趁机缠上他脖颈时,十里外的竹楼里,真正的侍妾正对着铜镜撕下脸上面皮。 镜中映出的,赫然是青鳞三年前安插进土司府的那个哑巴绣娘“阿绣”。 血藤族祭坛此刻也不安宁。 红绡看着突然沸腾的血池,枯手颤抖着捧起浮出水面的玉牌。 那是十年前失踪的圣女信物,只是原本刻着“灵”字的地方,如今变成了用蛊虫拼成的“鳞”字。 “她回来了,那个窥天者!”红绡的喃喃自语。 祭坛四周九百九十九盏人皮灯笼同时亮起。 青鳞站在水榭里,看着掌心浮现的两道血痕。 一道连着土司长子逐渐微弱的心跳,一道缠着红绡杖头镶嵌的魂珠。 当信鸽全部归巢时,她将密报灰烬撒入溪水,看着点点星火顺流飘向哀牢山深处。 “窥天者,必死!”她对着水中倒影轻笑,眼角浮现出与青铜蟠螭如出一辙的鳞纹,“谁还记得昭月廿三年的夜?” 溪底突然传来龙吟,青鳞发间玉簪应声而碎。 三千青丝垂落的瞬间,整个哀牢山的盐道同时亮起血色纹路,宛如巨龙睁开了眼睛。 金驼寨里,七岁的小龙诺正蹲在吊脚楼前逗蛐蛐,阿娘的织布机在廊下吱呀作响,混着隔壁阿公修补竹篓的簌簌声,织成晨雾里最寻常的苗寨晨曲。 谁也没看见,十八道黑影翻过低矮的竹篱笆时,檐角铜铃被夜露浸得发哑,竟没发出半分警示。 “抓活的!” 领头的刀疤脸杀手压低声音,刀刃在月光下泛着青芒。 木楼里传来婴儿的啼哭,是龙土司未满周岁的幼女,却让杀手们脚步顿了顿——他们要的是五岁以上的男娃。 刀疤脸淬了淬牙,忽然听见竹楼后巷传来孩童的笑声,几个扎着红头绳的小身影正追着一只花尾巴山鸡跑过青石板路。 小龙诺的蛐蛐罐“咣当”摔在地上,被人反手扣住腰腹时,还能看见阿娘从织布机前惊起的身影。 阿公的竹篓砸在杀手肩头,却被对方反手一刀划过咽喉,鲜血溅在晾晒的苗绣上,红得比绣线还艳。 整个寨子在刹那间炸开了锅,篝火被踢翻,木楼腾起浓烟,妇女的哭喊混着刀刃入肉的闷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鹭。 “留几个活口,把血藤族的银饰扔在尸首旁。” 刀疤脸拎着不停蹬腿的小龙诺,看着手下将鎏金弯刀插进老猎户心口,刀刃上缠绕的血藤花纹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他不知道,此刻山坳里的吊脚楼中,南疆法师正隔着竹帘,看着这一切在铜镜里扭曲成血色的雾。 “法师大人,金驼寨方向有火光!” 年轻的族人撞开竹门,腰间银铃响得慌乱。 坐在火塘边的老者手一抖,正在研磨的草药洒在青石板上。 他望向神龛上的日月晷,青铜表面的纹路突然泛起微光,那是族中先辈留下的警示——当晷针阴影触及“血月”刻度,便是全族危亡之时。 “去把后山的引魂幡取来。” 南疆法师的声音颤抖,布满老茧的手抚过晷盘边缘,听见寨子里传来孩童的惊叫。 铜镜中,他看见龙土司的小儿子被倒提着走出竹楼,杀手腰间晃动的血藤银饰刺得他眼眶生疼。 “启动晷轮,给大祭司玖鸢传信。” 老者指尖按在晷心凹槽,鲜血渗出的瞬间,青铜晷盘突然发出蜂鸣,十二道月光般的光束冲天而起,在夜空织成巨大的星图。 千里之外,玖鸢带着茁茁回到幽兰谷。 她还没从满目疮痍的幽兰谷中回过神来,却看见天际有流光划过,像极了族中日月晷的信号。 “娘亲,烟火!” 玖鸢抬头时正看见星空中十二道光束组成的血藤图案,那是族中“血月临头”的警示。 浓稠的夜色裹 着血腥气漫上来,玖鸢心中有一种不安。 十二道血藤在云层中蜿蜒纠缠,像极了她在壁画上见过的场景。 第164章 “昭月廿三,必有大劫!“ “娘亲...” 孩子忽然指着她鬓边。 日月晷正在发间颤动,表面浮起细密裂纹——这是巫咸族窥天的法器,此刻却发出阵阵的蜂鸣。 山风卷着枯叶擦过面颊,玖鸢感到浑身不舒服。 “抱紧娘亲。” 玖鸢足尖点地时,身后传来衣袂破空声,十二道,不,是二十四道,那些追杀者竟用镜影术分身。 紫玉簪“咔”地断成两截,簪头坠落的瞬间,玖鸢看清追兵黑袍下摆绣着的金线——是天道的图腾! 玖鸢心下一惊:“天道追杀!” 第189章 重逢 脚下土地开始震颤,无数古战场冤魂的虚影破土而出,玖鸢感应到阴气。 玖鸢能感觉到追杀者来自不同的势力,她能确定二十四道,那些追杀者竟用镜影术分身,这种分身术肯定不是来自鲛人族,而是来自天界,还有那些虚影。 “每斩一道虚影,现世便多一道裂痕。” 追兵的气息越来越近,金坨寨的瞭望台却仍在十里之外。 “嗖!” 一支玄铁箭破空而来,直取茁茁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孩子周身散发出凤凰火焰,箭身顿时化为灰烬。 玖鸢看到茁茁会用凤凰火焰保护自己,心里由衷高兴。 “娘亲,你看!” 玖鸢抬头一看,已经到了金驼寨。 这是萧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和红菇在这里度过了一生,而她在被天道追杀的过程中,在幽兰谷的时光,让她躲过了情劫,就这样破了天道的封印。 苗寨里的火还在烧。 土司龙在田从议事厅冲出来时,正看见自家祠堂被人泼了桐油,匾额上“忠勇传家”四个金字在火光中扭曲。 他腰间的佩刀还没出鞘,就被人从背后踹倒,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疼得几乎麻木。 抬眼时,却见最疼爱的小儿子被吊在木架上,杀手正用匕首划破孩子的袖口,露出臂上的朱砂胎记——那是金驼寨土司一脉的印记。 “龙土司好兴致,这时候还在议事?” 刀疤脸踩着满地碎瓦走近,靴底碾碎了半片苗绣,“你手下的人杀了我血藤族三十口,这笔账,该怎么算?”他反手甩了小龙诺一巴掌,孩子的哭声混着浓烟,让龙在田眼前一阵发黑。 他想喊人,却看见平日里跟着自己打猎的汉子们倒在血泊里,妇孺的尸首堆在寨口的老槐树下,枝头还挂着几串血藤族的银铃,在火光中晃出刺眼的光。 “放了我的儿子!否则我金驼寨与血藤族势不两立!”龙在田啐掉嘴角的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们这些魔鬼!”话未说完,胸口就挨了一脚,腥甜涌上喉头,却听见远处传来狼嚎——是苗寨的报警信号。 他忽然想起,南疆法师说过,当狼嚎连响三声,便是启动日月晷之时。 第三声狼嚎起时,月轮刚攀过苗岭东侧的老松尖,将吊脚楼群的影子拉得老长。 玖鸢忽觉指尖一颤,腕间银铃无风自响,那串刻着苗文咒符的木镯竟烫得发红。 她右手中指无名指骈起,往太阳穴轻轻一叩——灵识如雾般漫开,霎时间,整片苗寨的草木虫豸都在她“眼中“清明起来:竹楼里婴儿的啼哭,火塘边老人的咳嗽,寨墙下巡夜人的脚步声,还有土司的儿子........俱如细流汇入神识之海。 待灵识荡到寨外那片乱葬岗时,忽有暗流涌动。 玖鸢心头一紧,只见青磷般的光点正呈合围之势,向西南角的岩丛逼近。 灌木丛中传来极轻的喘息,夹杂着布料撕裂声,还有...狼舌舔血的黏腻响动。 她不及取竹篓里的引魂香,抓起腰间革囊便加快步伐直奔金驼寨,木镯上的咒符在夜色里泛着微光。 途经寨口时,守夜的老猎户刚要开口,便见她衣袂带起的风卷落檐角铜铃,叮当声里已消失在山道上。 “娘亲,银饰!” 茁茁蹲下身,捡起落在尸首旁的银铃,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刀刃破风的声音。 火光中,她看见尸体腰间缠着的红绳。 心下一惊:“缠魂丝!” “茁茁,去帮南疆法师稳住晷轮!娘去救人!” 话音未落,人已到了小龙诺跟前。 玖鸢袖中银铃骤响,青布包头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鬓边那簇染了朱砂的鸦青碎发。 她甩袖隔开刀疤脸虚晃的掌风,指尖已扣住对方腕脉——脉门处如鲛人,哪有半分血藤族修炼该有的灼痕? “这不是血藤族!” 玖鸢冷另一只手从革囊里抖出半幅红绳,绳结处绣着半截枯藤,在篝火映照下泛着暗金色咒光,“方才在尸身指缝里拽下来的,血藤族怎会用‘缠魂丝’?” 围观众人皆倒吸凉气。 刀疤脸瞳孔骤缩,腰间革靴猛地碾向玖鸢足踝,却见他足尖轻点,借力旋身退后半丈,手中红绳“啪”地甩在青石板上。 “你、你竟能识破……” 刀疤脸喉间咯咯作响,突然伸手摸向腰刀,却在触到刀柄时浑身剧震——玖鸢方才扣脉时,已将掌心朱砂毒粉按进他经穴。 他牙关一咬,腥血从嘴角渗出,倒在地上时,眼角余光还死死盯着玖鸢鬓边那抹朱红。 “原来是你!” 玖鸢蹲下身翻看尸体,见刀疤脸舌根已断,指腹抹过他颈后,果然没有血藤族特有的赤焰刺青。 篝火噼啪爆响,照得玖鸢手中红绳上的咒光渐渐淡去,她忽然抬头望向西北方的雾岚,那里传来隐隐约约的铜铃声。 那是茁茁在用凤凰火焰给南疆法师护法! 月晷台位于金驼寨最高处,三层环形石台上刻满蝾螈图腾,中央晷轮正发出细碎的龟裂声——南疆法师单膝跪在晷心,右手按在刻满苗文的青铜盘上,左手缠着的靛青布条已被血浸透,滴滴答答落在“离“位符文上。 “小娃娃快退!”法师抬头时,额间银饰撞在晷轮边缘,发出暗哑的清响,“晷针要断了......”话未说完,晷轮突然剧烈震颤,某道符文应声崩裂,法师喉头一甜,喷出的血珠溅在茁茁身上。 茁茁却不害怕,蹲下身将银铃按在法师颤抖的手背上。 凤凰火焰顺着他指尖渗出,在青铜盘上蜿蜒成细小的火凤凰,晷轮的裂痕竟慢慢愈合。 法师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大,盯着她鬓角未褪的朱砂:“你...你是谁?” “娘亲让我来帮你稳住晷轮呀。”茁茁对南疆法师一笑道,“现在是不是还差月轮的方位?” “你和大祭司玖鸢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儿子!” 南疆法师老泪突然滚落,混着额角的血渍在脸上划出深痕:“六十年了,你娘就这样一走了之。如今寨子里的大半青壮被屠杀,连祠堂的族谱都烧了......” 他咳嗽着指向晷轮边缘,那里卡着半截烧剩的银簪,正是金驼寨巫祝的信物,“他们想断了我们的巫脉,让晷轮倒转时光的法术永远失灵......” “不会失灵的。”茁茁将手掌贴在晷轮中央,凤凰火焰化作金红丝线,沿着断裂的符文重新勾勒,“娘亲说过,只要还 有凤凰火焰,晷轮就像星星一样,碎了也会再亮起来。” 茁茁看见日月晷有人影晃动,惊叫道,“法师爷爷,那是虚影!“ 南疆法师擦了把泪,见晷轮上的裂痕已被火焰修补。 “当年只有你娘才能驱动这日月晷!”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玖鸢银铃骤响,混着刀刃相接的清越之声,法师猛然起身,从腰间扯下一串骨哨,“走!去晷台第二层!老朽要引动雾岚山的狼魂助战,你且守住晷轮中央——” “法师爷爷看!”茁茁突然指向天际,只见三朵金红色火焰正沿着晷轮投影的轨迹升空,化作凤凰虚影盘旋在寨子上方,那些原本要扑向晷台的杀手虚影,在火焰中纷纷化作齑粉,“娘亲的火焰和晷轮的月光连上了!” 南疆法师见到了她阔别六十年的主人----玖鸢。 第190章 报仇雪恨 上一次神魔大战,封神榜被烧毁,妖魔鬼怪比现在猖獗许多,就连神灵也十分混乱,大神小神,好神坏神,什么乱七八糟的神都有。 有意思的是,轮回道自从变成麻花辫之后,就被天道封了。 凡间许久没有出生的孩童了,凡人也没有了修仙的上升通道了。 三界之中,天君堕入混沌,圣人隐居深山,魑魅魍魉行走人间,以各种方法追求仙道长生。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期。 人间的朝纲紊乱,鲛人太后一手遮天。 诸侯割据,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田园荒芜。 金銮殿上,帝王的冕旒不再威严,权臣们勾心斗角,将治国安邦的大义抛诸脑后,只余下权谋倾轧的腥风血雨。 妖魔鬼怪的世界亦是一片乱象。 第165章 深山老林中,精怪们肆意妄为,吞噬生灵,化成人形来人间骗人。 弱肉强食成了唯一的生存之道。 就连那高高在上的仙界,也未能幸免。 神殿之上,争吵声此起彼伏,昔日的祥和宁静早已荡然无存。 有的神灵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不惜挑起战争,将无辜的凡人卷入其中,以获取更多的香火供奉。 这世间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疯狂的漩涡,缺乏秩序的混乱如同瘟疫一般,在人间、妖界、神界蔓延开来。 但天道的运转,自有其规律。 它不紧不慢,如同一位沉默的智者,静静地观看着这一切乱象。 时间,便是天道手中最锋利的刀。 渐渐玖鸢明白了要逃脱天道的追杀就是要把时间拉长,她在幽兰谷的那十年,就是把时间拉长,不但逃过了天道的追杀,还解开了封印,渡过了情劫。 可是如今这幽兰谷也毁了。 而当年那些神魔大战活下的呢? 据《哀牢山图鉴》记载,有人成了妖,有的成了魔,有的成了仙、有人得了长生,号称不死不灭,不过也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天道一变,所谓的不死不灭,该死还得死,该灭还得灭。 这就是天道! 没有人可以违背它。 对于天道的“想法”,《哀牢山图鉴》从未有过明确记载,但每一代传人,根据自身悟性、修为和侧重方向不同,或早或晚的也会渐渐意识到这一点。 《哀牢山图鉴》为何能流传下来?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乾坤鼎”。 上一次的神秘大战就是为争夺此鼎,如今被天道封印了。 有没有能打开封印的呢? 有! 那就是双笙火焰。 这双笙火焰的火种已经传承给了茁茁,玖鸢体内的是凤凰火焰。 自从萧烬走后,这双笙火焰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在场的也只有南疆法师曾经看见过。 南疆法师颤抖着说:“主人……” 就在他准备滔滔不绝诉苦时,金翅鹏出现了。 “大祭司啊……” “你是?” “在下金翅鹏,是翊衡殿下的部下。” 南疆法师插嘴道:“他现在可是这滇南八寨的头儿,土司中的土司。” 这玖鸢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对金翅鹏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金翅鹏老了,他才来滇南的时候还是一个小伙子,转眼他已经是耄耋之年。 金翅鹏见到玖鸢,悲痛地将翊衡的死因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宫人们都说陛下独爱昭阳殿西角那株老梅,每到花开时节,总要对着荷花发上半日怔。他说曾与他心爱的女子来看荷花,这一等,便是六十载春秋。红墙黄瓦间,他推却了无数场选妃大典,任由时光将青丝染成白雪,也只为等大祭司您呀!” 金翅鹏拄着斑驳的青铜拐杖,每一步都似踩在岁月的齿轮上,发出沉重的“咔咔”声。 他满头银丝如霜雪般凌乱,皱纹深刻得能藏住过往的风云,唯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年轻时守护翊衡的坚毅与如今的悲戚。 “大祭司,如今可以物归原主了。”他声音沙哑,像是砂纸磨过干枯的河床,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里面裹着的,正是翊衡至死紧握的那枚玉佩,“陛下这些年,从没有忘记您呀!” 玖鸢的心猛地一阵颤抖。 金翅鹏长叹一声,枯槁的手紧紧攥住拐杖道:“太后她,实在太过狠辣!她明知道陛下的心意,却将这份深情视作炼丹的上好材料。为了‘天泪珠’,竟能亲手杀害了陛下。” 话音未落,金翅鹏泪水夺眶而出:“老臣无能,没能护好陛下!六十年啊,他守着承诺,独守空宫,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毒妇……” “六十年!” 山中十年转瞬即逝,而人间却已历经六十个春秋,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玖鸢这次被逼出山也是实属无奈。 南疆法师本来还想着他这一生就这样了,逃出太后的魔掌后,他就回到苗寨。 寨子里的族人都知道,他这么多年就执着于一件事情,那就是用那台破旧的日月晷不断给他的主人玖鸢发信息。但是,这么多年,每次族里发生危险他都要先用日月晷告知他的主人,每次都没有任何回应,族人们也都习以为常。 万万没想到这次竟然找到了,他激动的语无伦次。 “主人,你下次要是再跑,回来看到的就只有老朽的坟墓了。” “法师,那‘红豆蛊虫’呢?” “在太后手里。” “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玖鸢解下腰间的“七宝璎珞”。 南疆法师很惊讶,“七宝璎珞!这可是太后用来驯化怪兽的那宝物?” “正是!” “血藤族的人在边界布下噬魂蛊,三天内已经有七八个寨民神志不清!”角落里的土司龙在田开口,“这不是挑衅是什么?”话音刚落,顿时炸开了锅,众人纷纷叫嚷着要给血藤族一点颜色瞧瞧。 老法师拄着刻满符文的木杖,缓缓起身。 他的白发在穿堂风中凌乱,浑浊的眼珠扫过众人,沙哑道:“有人在故意挑拨。血藤族向来避世,怎会突然对我们动手?这背后必定另有图谋。如今大祭司回来了,这‘七宝璎珞‘可以降妖伏魔,若真是妖魔鬼怪,就可以用这宝物收了。” 金驼寨议事厅内,兽油灯昏黄摇曳,照得壁上悬挂的虎皮纹影幢幢。 龙在田怒目圆睁,腰间弯刀出鞘三寸,刀身上凝结的暗红血迹似是未干。“我们与血藤族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小儿落得如此下场……”话音未落,他猛地挥刀劈向一旁木柱,木屑如霰弹迸射,“与其等着被算计,不如先下手为强!”那刀势虎虎生风,震得厅中众人耳鼓嗡嗡作响。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角落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白发苍苍的金翅鹏拄着龙头拐杖,缓缓起身。 他身披的孔雀翎羽大氅在穿堂风中簌簌抖动,昔日锐利如鹰的眼神,此刻满是疲惫。“老喽,老喽……”他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沧桑,“前些日子巡视寨防,不过爬了两里山路,竟要歇上三回。这身子骨,早没了当年翻山越岭的劲头。族里大小事务,如今处理起来,也是力不从心呐。咱们南疆正值多事之秋,寨中诸事繁杂,需得有个年富力强的人来扛大梁,带着族人走下去。” 南疆法师捻着雪白的胡须,目光扫过厅中众人。 。“大祭司游历归来,所学所悟,远超我等。当年她以秘术化解三苗瘟疫 ,手段之高明,至今令人赞叹。如今既然大祭司回来了,这主持大局之事,非她莫属!” 众人顺着法师所指望去,先是一愣,随即纷纷起身。 众人相互对视,点头称是。 “法师所言极是!大祭司睿智仁善,定能带我们走出困局!” 此起彼伏的赞同声在议事厅中回荡。 龙在田将弯刀重重插入地面,盯着大祭司从容的身影,沉默片刻,沉声道:“若你能给我儿讨回公道,我便认你这个领袖!” 玖鸢不紧不慢说道:“不仅仅要讨回公道,还要为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 第191章 血藤噬月 残月如钩,哀牢山巅的血藤祭坛浸在靛青夜色中。 青鳞玄色披风被山风掀起一角,腰间骨笛泛着冷光,靴底碾碎一片血红花瓣:“圣女倒是好兴致,三更天约本座赏月?” 红绡斜倚祭坛石柱,鬓边血藤蜿蜒如蛇,指尖把玩着藤尖毒刺:“左护法不也带着影狼赴约?” 话音未落,三头通体漆黑的影狼从树影中露出獠牙,绿眸死死盯着红绡绣鞋上沾的腐叶泥。 “喀嚓——“ 青鳞靴底突然陷入地缝,青铜锁链破土而出,链身密密麻麻刻着鼎纹。 红绡发间血藤骤然暴涨,藤尖毒刺直取青鳞咽喉:“既来了,便看看这幽冥殿的旧物!” 骨笛横栏,金铁相击迸出火星。 青鳞足尖点地后掠三丈,玄色披风扫落祭坛香灰,露出底下暗红符文。 影狼群嚎此起彼伏,十余道黑影自林间窜出,獠牙咬向红绡脚踝。 “小菜一碟!”红绡冷笑,绣鞋轻跺地面。 血藤自祭坛石缝暴起,倒刺如钢针穿透影狼咽喉,毒液顺着毛皮淌成青烟。 一头垂死影狼突然暴起,利爪撕破红绡袖口,露出腕间赤焰刺青。 青鳞瞳孔骤缩:“三年前幽州驿道,用血藤绞杀三百押镖人的果然是你!”骨笛贴唇吹出凄厉长音,影狼尸身竟抽搐着站起,腐肉间爬出无数蛊虫。 红绡脸色微变,血藤织成密网护住周身:“噬心蛊?难怪太后敢派你独闯哀牢山!” 第166章 藤蔓绞碎扑来的腐狼,毒液却蚀不透蛊虫甲壳。 一只蛊虫钻进她发间血藤,藤身顿时扭曲痉挛。 祭坛突然剧震,青铜锁链哗啦作响。 血月当空,锁链鼎纹泛起幽光,映出满地狼尸血泊。 红绡踉跄扶住石柱,发间血藤突然绽放妖异红花,花瓣层层舒展竟成鼎形! 青鳞见状疾退,骨笛音调陡转尖锐。 腐狼群如得军令,舍了红绡直扑锁链。利爪抓挠声刺耳,青铜表面火星四溅,竟露出内里暗格——半卷焦黄帛书飘然而落。 “幽冥殿的《祭鼎录》!”红绡厉喝,袖中甩出九节藤鞭。 鞭影如赤蟒缠向帛书,却被青鳞掷出的骨笛截住。 两股气劲相撞,帛书当空撕裂,残页纷飞如蝶。 青鳞纵身夺下半片残页,忽觉天旋地转。 祭坛符文渗出鲜血,幻象骤现:千年前幽冥殿内,与自己面容七分相似的大祭司跪在血池前,池中乾坤鼎吞吸着百名童男精血。 鼎身突现裂痕,反噬的黑气将其撕成碎片,唯有一缕残魂附在池边血藤...... “原来你才是幽冥殿余孽!”青鳞回神厉喝,袖中飞出三枚兽骨镖。 红绡侧身避让,左肩仍被划出血痕,毒血溅在锁链上竟令鼎纹泛起金光。 祭坛轰然塌陷,血藤如群蛇乱舞。 红绡借势倒飞入林,笑声凄厉如枭:“乾坤鼎认主,需以双笙为引!青鳞左护法,且看你家太后炼不炼得出这味药引!” 青鳞欲追,脚下突然窜出带刺藤蔓。 影狼王猛扑撕咬,却见红绡残影化作漫天血花瓣,裹着半截青铜锁链消失在山雾中。 “传令魔兽营!”青鳞碾碎掌心蛊虫,虫尸渗出紫黑毒液,“封锁哀牢山所有盐道,见到带鼎纹之物——格杀勿论!” 残月西沉时分,青鳞率二十铁骑沿马蹄印追至断肠崖。血色披风在晨雾中猎猎作响,忽见崖边老松上悬着红绡的染血面纱。 “左护法小心!”副将话音未落,地面藤蔓暴起。 三匹战马被倒刺贯穿肚腹,骑士跌落时遭藤蔓缠颈,顷刻间化作干尸。 青鳞拔刀斩断藤蔓,刀锋却被毒液蚀出缺口。 红绡身影自雾中浮现,红衣残破却笑意嫣然:“左护法可知这断肠崖的典故?百年前幽冥殿叛徒在此被万藤穿心......”话音未落,青鳞刀势已至面门。 “铛!“ 藤鞭缠住刀刃,红绡借力翻身跃上树梢。 青鳞袖中暗器连发,却见红绡周身血藤疯长,倒刺竟将精钢暗器尽数弹回。 一枚柳叶镖擦过青鳞耳际,削落半缕青丝。 “着!” 青鳞突然弃刀,骨笛吹出穿云裂石之音。 潜伏多时的影狼王自崖底扑出,利爪直取红绡后心。 红绡旋身甩鞭,鞭梢毒刺扎入狼眼,却被狼王拼死咬住手腕。 青鳞趁机欺近,掌心噬心蛊虫直拍红绡天灵。 千钧一发之际,红绡发间血藤突然自燃,烈焰逼得青鳞撤掌。 狼王哀嚎松口,红绡纵身跃下悬崖,红衣没入云海前甩出一物。 青鳞抄手接住,竟是半块刻着““双笙”二字的火纹玉珏。 崖底传来红绡最后的冷笑:“告诉鲛人太后,想要乾坤鼎,就拿天泪珠来换!” 日上三竿时,青鳞返回营地。 侍女捧来铜盆欲为其净手,忽见盆中清水泛起血色——她掌心不知何时被刻下一道鼎纹,正渗出丝丝黑气。 “传信回宫。”青鳞攥紧火纹玉珏,齿缝间挤出淬毒的字句,“请太后查清萧家的灭门案,特别是......当年先帝带回的那个窥天的女孩。” 帐外忽然传来喧哗,一浑身是血的探子滚落马背:“禀将军!血藤族...血藤族正在攻打盐道关卡,领军的圣女...有两个!” 青鳞五指猛然收拢,火纹玉珏棱角刺破掌心。鼎纹黑气顺着血脉游走,在腕间凝成蝰蛇状暗斑。 她抬脚踢翻铜盆,血水泼在营帐帆布上,竟蚀出个鼎形窟窿。 “取玄冰镇魂针来!” 侍女捧着寒玉匣的手直打颤,三寸长的冰针刚触及青鳞腕脉,便腾起黑雾。 帐外忽然传来金戈相撞之声,混着士卒惨叫:“藤妖!藤妖爬上寨墙了!“ 青鳞扯断染血的披风系带,反手将冰针扎入天池穴。 黑气暂退时,她已提刀冲出营帐,却见晨雾中血藤如潮水漫过壕沟,藤蔓上倒刺挂着守军残肢。 两个红绡各执九节鞭分立东西,连眼角泪痣都分毫不差。 “镜花水月阵?”青鳞冷笑,骨笛抵在唇边吹出三个短促音节。 埋伏在寨墙后的弩手齐发破甲箭,箭镞却穿透红衣虚影钉在枯树上。 真正的红绡自树影中闪出,藤鞭卷住青鳞左踝:“左护法不妨猜猜,哪个才是幽冥殿正主?” 刀光如匹练斩断藤鞭,青鳞靴底暗刃弹出,直踢红绡心口。 红衣女子化作血雾消散,却在三丈外重聚身形。 另一个红绡趁机甩出七枚毒蒺藜,暗器临近时突然爆开,毒雾中伸出带刺藤蔓。 “雕虫小技!” 青鳞旋身劈开毒雾,玄铁刀却砍中个硬物——竟是先前失踪的士兵! 那人双目赤红,脖颈爬满血色藤纹,手中长矛直刺她咽喉。 青鳞侧头避让,耳垂金坠被矛尖挑飞,在半空炸成蛊虫黑雾。 两个红绡同时娇笑,声如银铃淬毒:“左护法可知,被血藤寄生的将士,可比影狼凶悍十倍?” 话音未落,寨门轰然倒塌,二十余个藤甲兵嘶吼着冲来,铠甲缝隙里钻出血色嫩芽。 青鳞纵身跃上瞭望台,骨笛吹出《破阵曲》。 曲声悠扬......... 第192章 凤凰劫 笛声此起彼伏…… 潜伏在盐车底的影狼群应声而出,与藤甲兵撕咬作一团。 狼牙咬穿藤甲时,寄生血藤突然暴涨,将影狼绞成肉泥。 青鳞瞳孔骤缩——那些藤蔓尖端,竟都生着酷似人眼的血瘤! 东侧红绡腕间银铃炸裂。 青鳞抓住破绽甩出锁魂链,铁 链缠住其腰身猛地拽紧。 刀锋抵住咽喉时,这红绡却露出诡异笑容:“你当真以为......”话未说完便化作一截枯藤。 真身此刻已逼近粮草库! 青鳞掷刀破空,陌刀穿透红绡右肩将其钉在柏木柱上。 血溅三尺之际,整个哀牢山地动山摇,被钉住的红绡自燃,火焰中浮现鼎纹虚影:“告诉老妖婆,昭月廿三,她也逃不了!” 烈焰吞没粮垛时,青鳞瞥见火中浮出半幅残卷——正是遗失的《祭鼎录》! 这《祭鼎录》里有昔日祭“乾坤鼎”的每一次记录,从上古到上一次神魔大战。 她咬牙冲入火海,玄色披风燃起幽蓝鬼火。 指尖刚触到焦黄帛书,地面突然裂开深渊,血色藤蔓缠住双足往下拖拽。 “将军!” 副将残躯突然扑来,死死抱住藤蔓。 青鳞趁机挥刀斩断束缚,借着爆炸气浪翻出火场。 回头望去,副将已在藤蔓绞杀中化作血雾,唯剩半片铁甲上刻着:誓诛妖后。 晨雾散尽时,血藤族如潮退去。 青鳞握着抢回的半卷《祭鼎录》,见焦痕间隐约有“双笙现,鼎耳合”字样。 青鳞捏碎信笺,碎纸被山风卷向断肠崖。 崖底云雾深处,隐约传来红绡的冷笑,混着青铜锁链的哗啦声响,似有百鬼夜哭。 玖鸢独坐竹楼,忽觉怀中罗盘震颤不已。 推开雕花窗棂,只见哀牢山方向黑云压顶,隐有赤光如血,在云层间游走。 她掐指一算,金铃无风自鸣。 “凤凰劫!”话音未落,腕间缠魂丝突然绷直,勒得肌肤渗出血珠。 玖鸢脑海里浮现镯子空间里那些古老晦涩的文字。 原来这三百年一现的凤凰劫,竟与双子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双子星,一阴一阳,一明一暗,乃是天地间至为特殊的命数。 而这凤凰劫,正是双子星命中注定的劫难,一旦降临,轻则星陨命丧,重则天地动荡。 更令她心惊的是,自己竟也与这劫数有着解不开的渊源。 玖鸢想起古籍上的文字,喃喃自语:“难怪近日心神不宁,原来早有预兆。这凤凰劫既是双子星的劫,也是我的劫...” 此刻,窗外的哀牢山方向,黑云愈发浓重,赤光如血,似要冲破云层倾泻而下。 玖鸢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心中暗自思忖:“既已知晓这劫数,无论前路何等凶险,如今有了茁茁,也要为他活下去。” 金坨寨的夜,静得能听见山风摩挲竹叶的沙沙声。 玖鸢独坐竹楼,指尖轻抚腕间金铃,忽觉铃心微烫,似有火焰暗涌。 第167章 她眉梢一挑,推开窗棂,望向哀牢山方向——只见天际黑云翻涌,云层深处隐有赤芒闪烁,如蛰伏的凶兽睁开了眼。 “凤凰劫……三百年一现,竟在此刻?”她低声喃喃,腕上缠魂丝忽地绷紧,勒出一道血痕。 寨外古榕下,茁茁正盘膝而坐,掌心托着一簇赤金火焰,焰心深处隐约浮现凤凰虚影。 她左颊那道赤纹自眼角蔓至颈侧,宛如火焰灼烧的痕迹,此刻亦微微发亮。 “茁茁。”玖鸢踏着夜露而来,腰间七宝璎珞轻颤,“还记得猿王一族吗?” 少年抬眸,焰光映得他瞳仁如熔金:“记得!” “知道娘亲为何不让你把火种散给冤灵吗?” “娘亲是不愿孩儿受伤!要孩儿活下去!” “不完全是!你的火种要去做有意义的事情,一件值得的事情。” “什么是值得的事情?” “比如那些冤灵打着自由的旗号,让你给他们火种,获得重生,你敢保证他们会重建一个真正自由的世界吗?” “娘亲,孩儿还是不太明白。” “你知道三界为何要争‘乾坤鼎’吗?” “不知道!” “因为能重建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新的世界?” “没错!茁茁,你的火种还能再强大点吗” “能!” 玖鸢唇角微勾,忽地并指一点自己眉心,一缕赤焰自她指尖燃起,与茁茁掌中火焰相触—— “轰!“ 两股火焰交缠,竟化作一道赤金交织的奇异火流,焰心深处隐现双凤盘旋之象! “双笙火焰!”玖鸢眸中精光暴涨,“果然如此……” 茁茁怔然:“这是……” “传说中,唯有凤凰血脉共鸣,方能凝成双笙火。”玖鸢收拢掌心,火焰却未熄灭,反而如活物般缠绕她指尖,“此火能焚尽世间禁制,亦能——开启乾坤鼎的封印!” “娘亲,我们到哪里才能找到‘乾坤鼎’呀?” “哀牢山!” “我们独闯哀牢山?” 玖鸢尚未答话,南疆法师不知什么时候已拄着蛇头杖缓步而来,沙哑道:“乾坤鼎乃上古神物,封印若开,天下气运必乱……但若落入歹人之手,更是祸患无穷。” “所以,我们必须先一步找到它。”玖鸢眸色深沉,“双笙火现世,说明时机已至。” 南疆法师道:“可那天道虚影……“ “无妨。”玖鸢冷笑,“天道虽强,却也不是无所就能。” 金翅鹏也赶来了,接着问道:“大祭司有对策?” 玖鸢指尖一弹,一枚赤金火种浮于掌心:“双笙火可破天道禁制,但需有人引开虚影。“” 南疆法师沉吟片刻,忽道:“老朽可布‘九幽迷魂阵’,暂困天道一炷香时间。” “一炷香……”茁茁低语,“够吗?“” 玖鸢看向哀牢山深处,眸光如刃:“够了!” 暮色如墨,将哀牢山染得愈发阴森。 玖鸢与茁茁二人疾行在山间小道,忽闻头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仿若天际被撕开一道裂缝。 抬头望去,只见天穹之上,一道巨大的虚影缓缓凝聚,正是那令人胆寒的天道虚影。 此虚影周身散发着幽蓝光芒,面容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威压,每一个动作都似蕴含着天地法则,举手投足间便有毁天灭地之威。 “不好!”玖鸢神色骤变,玉手迅速探入怀中,取出那只在凤凰劫现世时震颤不已的七宝璎珞。 七宝璎珞散发出刺目的金光,与天道虚影的幽蓝光芒相互对峙。 茁茁也毫不示弱,双掌翻飞,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青光,那是他独有的灵气防护。 天道虚影并未给二人太多反应时间,大手一挥,无数道幽蓝色的光刃划破长空,如流星般朝着玖鸢和茁茁疾驰而来。 光刃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地面上的岩石瞬间被切割成齑粉。 玖鸢娇喝一声,手中七宝璎珞急速旋转,金光化作一道巨大的光幕,将那些光刃尽数挡下。 光幕与光刃相撞,爆发出耀眼的光芒,轰鸣声震得山间鸟兽四散奔逃。 然而,天道虚影的攻击并未停歇。 刹那间,整片天空乌云密布,雷电交加。 一道碗口粗的紫色闪电划破天际,朝着二人劈落。 茁茁眼疾手快,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瞬间出现在玖鸢身旁,双掌推出,青光与紫色闪电相撞,在半空炸开一团刺目的雷光。 强大的冲击力将二人震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一块巨石之上。 玖鸢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她举起七宝璎珞,口中念念有词:“天地为证,乾坤借法!” 火光化作一道火龙,朝着天道虚影扑去---- 第193章 双笙合璧 只见四周的树木纷纷颤动,无数根树枝如活物般朝着天道虚影缠去。 火龙与树枝相互配合,朝着天道虚影发起猛烈攻击。 天道虚影冷哼一声,周身光芒大盛,幽蓝光芒化作一个巨大的防护罩,将火龙和树枝尽数挡在外面。 紧接着,它再次挥手,一道巨大的光盾朝着二人碾压而来。 玖鸢和茁茁见状,立即施展轻功,身形在空中翻转腾挪,躲避着光盾的攻击。 光盾所到之处,山体被削去一大块,烟尘弥漫。 二人在空中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玖鸢手中七宝璎珞光芒暴涨,而茁茁则将全身灵气汇聚于双掌,二人同时大喝一声,朝着天道虚影发动最后的攻击。 七宝璎珞的金光与茁茁的青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强大的光柱,直冲云霄。 天道虚影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威胁,虚影一阵扭曲,加大了攻击的力度。 一时间,天地间光芒大盛,轰鸣声不断,整个哀牢山都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颤抖。 在这生死攸关之际,玖鸢突然想起镯子空间中关于凤凰劫的记载。 她心中一动,运转体内灵气,朝着七宝璎珞输送过去。 七宝璎珞瞬间光芒大盛,一道神秘的力量融入光柱之中。 光柱的力量顿时暴涨,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天道虚影的防护罩,直直地刺向天道虚影。 天道虚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虚影开始逐渐消散。 随着天道虚影的消散,天空中的乌云也渐渐散去,阳光重新洒在哀牢山上。 玖鸢和茁茁则因为消耗过度,瘫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娘亲,这次的火力如何?” 玖鸢给儿子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道:“ 真棒!” 母子两个哈哈大笑起来------ 茁茁仰头,他忍不住问:“娘亲,天道为什么要追杀我们呀?” 玖鸢顿了一下。 夜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半边神情。 她沉默片刻,伸手揉了揉茁茁的头发。 “因为娘亲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她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 “不该看?”茁茁追问。 玖鸢倏地笑了,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窥天——”玖鸢若有所思地回答道,“天道也会害怕!” “娘亲快看!”茁茁用手指着对面的石壁。 斑驳石壁上浮现出暗红篆文,如用血写就的八个大字: 双笙合璧,鼎开天门 玖鸢心下一惊,说道:“难道这是封印!” “娘亲,这石壁上有火凤凰。” 但见壁画上凤凰展翅喷吐烈焰,五爪金龙盘绕鼎身,龙须凤翎纠缠处,赫然是尊三足青铜巨鼎。 鼎耳残缺处渗出暗红锈迹,竟与玖鸢掌心的火焰同色。 “这八卦方位...”她突然掐住茁茁手腕,“坎水位的龙纹本该在离火位!” 茁茁刚要答话,壁画上的龙目突然闪过幽光。 他鬼使神差伸手触碰,指尖刚沾到龙鳞纹路,体内凤凰火突然暴走! 赤焰如巨浪拍向石壁,整座地宫顿时响起机括咬合的“咔咔“声。 “退后!”玖鸢甩出缠魂丝缠住穹顶悬石。 只见壁画从中裂开,露出个三尺见方的密室。 半枚生着铜绿的鼎耳悬在机关架上,其上一道干涸血痕蜿蜒如活物,在火光中泛出诡异的青金色。 “是龙族心头血。”玖鸢银簪刚碰到鼎耳锈迹,簪头碧玉便“啪”地炸裂。 她突然闷哼一声,指腹被锈蚀处渗出的血珠烫得发黑。 茁茁急忙抓住她手腕,却见娘亲掌心赫然浮现龙鳞纹路。 茁茁自己的额间凤纹也突然灼痛,竟生出两支虚幻龙角。 玖鸢猛地抽回手,指腹灼烧处腾起一缕青烟。 她盯着茁茁掌心浮现的龙鳞纹路,记起萧烬身上流淌着龙族的血脉。 第168章 茁茁额间凤纹扭曲暴涨,两支虚幻龙角刺破皮肉,淋淋漓漓淌下赤金交错的血液。 “娘亲...好痛...”茁茁蜷缩着去抓她的衣袖,指甲已变成锋利的龙爪状。 玖鸢一把扣住少年命门穴,却摸到脉搏里奔涌着两道截然不同的力量——一道是凤凰火的暴烈,一道竟是...龙族的沧溟之力! “原来如此。”她染血的指尖抚过少年狰狞龙角,突然低笑起来,“原来这就是因果循环。” 密室突然剧烈震荡。 那半枚鼎耳悬浮而起,其上的龙血如活物般蠕动,竟与茁茁额角滴落的血珠相互吸引。 “吼——” 一声龙吟自鼎耳内爆发,整座地宫突然浮现出万千锁链虚影。 玖鸢突然明白过来,浑身血液都冻成了冰渣——这哪里是什么封印之鼎,分明是...龙族炼化凤凰的熔炉! 密室突然剧烈震颤,鼎耳上的残血化作千丝万缕,顺着二人相触的肌肤钻入血脉。 “啊!”茁茁跪倒在地,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赤金巨龙被九道锁链贯穿心口,凤凰泣血将火焰注入鼎中,最后定格在一双冰冷如天道的黄金竖瞳...... 玖鸢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鼎耳上:“乾三连!坤六断!” 血雾中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如活蛇般缠住鼎耳。 那青金血痕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尖啸,震得整座密室簌簌落灰。 “原来如此...”玖鸢染血的唇角勾起冷笑,“当年龙凤两族不是封印乾坤鼎,而是——” “而是什么?”茁茁刚要追问,身后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虚影踏着冰霜而来,所过之处连火焰都被冻结。 天道虚影! “擅动禁物者,诛。”虚影模糊的面容上,黄金竖瞳与茁茁幻象中所见一模一样。 玖鸢抬头时,只见天道虚影周身缠绕百丈玄冰铁索,每根锁链都篆刻着古老诛魔篆文,所过之处岩壁寸寸结冰,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凝成冰晶簌簌坠落。 “小心那锁链!”玖鸢旋身甩出缠魂丝,银丝在空中织成蛛网,却见冰索触网瞬间迸发出万千幽蓝鬼火,竟将她苦心修炼的法器烧得滋滋作响。 茁茁额间龙角金芒暴涨,掌心沧溟之力化作水龙扑向虚影,反被对方袖中甩出的锁链缠住手腕。 “破!”茁茁咬牙催动凤凰火,赤焰与龙力相撞之处炸出漫天血雾。 玖鸢趁机祭出七宝璎珞,金光照亮虚影面容——那黄金竖瞳中竟流转着无数冤魂残影,每道目光扫过,石壁便浮现出焦黑的掌印。 “原来你是...”玖鸢话音未落,冰索已穿透她左肩。 剧痛中她突然想起镯子空间古籍记载,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缠魂丝上:“以我血为引,勾动地脉!” 银丝瞬间没入地面,整座地宫轰然震动,九条赤金锁链破土而出,竟是当年封印乾坤鼎的困龙索! 茁茁见状双目赤红,龙凤血脉在体内剧烈冲突。 他嘶吼着挥出龙爪,却在触及虚影刹那,凤凰火突然倒卷而回,烧得他手臂皮肤片片剥落。 玖鸢强忍伤痛甩出七宝璎珞,金光与困龙索交织成阵,却见天道虚影抬手一握,整片空间竟开始逆向旋转,所有攻击都被吸入他掌心的黑洞。 “阴阳倒转,乾坤倾覆!”虚影冷喝震得二人耳膜渗血。 七宝璎珞化作北斗七星,与茁茁周身迸发的龙凤之力交融,在虚空中凝成上古诛魔大阵。 冰索与剑光相撞的刹那,整座地宫的壁画突然活了过来。 无数火焰凤凰与沧溟巨龙从石壁跃出,缠绕着天道虚影撕咬。 玖鸢趁机掐诀:“坎离交媾,水火既济!” 凤凰火焰与七宝璎珞同时迸发强光,与龙凤虚影的力量汇成洪流,将黑洞生生撕裂。 虚影发出非人的尖啸,黄金竖瞳迸裂成无数碎片。 但就在玖鸢以为胜券在握时,那些碎片突然化作万千冰刃,裹挟着九幽寒气席卷而来。 茁茁张开双臂,龙凤之火焰在胸前凝成护盾,却被冰刃穿透肩胛,鲜血滴落在乾坤鼎残片上,竟让那青铜锈迹泛起妖异的流光。 “啪!”的一声----- 第194章 翊衡残魂 落日余晖,哀牢山被铅云笼罩,血藤沟里的藤蔓突然泛起妖异的猩红。 红绡指尖抚过鬓边血藤,忽觉脉门处传来钝痛,抬眼只见前方山径上,玖鸢母子正被三丈高的血藤浪潮裹挟——那些原本依附岩壁生长的藤蔓,此刻竟如活物般昂首吐信,藤蔓表面浮起冰晶般的鳞甲,在暮色中泛着幽蓝冷光。 “小心!”玖鸢袖中软剑化作银蛇出鞘,剑尖挑动凤凰火焰,赤金火舌舔舐血藤时,却发出冰炭相激的“滋滋”声。 往常无坚不摧的火焰,此刻竟被血藤表面的寒霜压制,火苗蜷缩成豆大的光团,在藤蔓倒刺间明明灭灭。 茁茁掌心的火焰也在颤抖,稚嫩的脸庞染上困惑:“娘亲,火……火怕冷!” 血藤却不容他们喘息,三根水桶粗的主藤已如猩红长蛇扑来,倒刺上凝结的毒液砸在青石板上,腾起阵阵紫烟。 玖鸢旋身避开,火剑竟在藤蔓上只留下浅白痕迹。 “是地脉寒气!这些藤蔓吸了幽冥殿的阴寒之气!”话未落,又一道藤蔓扫来,她不轻轻一跃,带着茁茁跃上崖壁。 鬼火就在此时从乱葬岗升起,幽蓝的光团聚合成甲胄鲜明的身影。 红绡瞳孔骤缩——那身碎裂的玄甲、眉间的朱砂痣,分明是被红豆蛊虫吞噬的翊衡。 只是此刻他目光浑浊如泥潭,腰间玉佩裂痕处溢出黑气,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白马银枪的飒爽? “还给我……把火种还给我……” 翊衡残魂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寒意,“八百玄甲埋骨哀牢,他们的魂魄还在冰河里泡着……只有凤凰火能化冰……”他忽然看见茁茁掌心未熄的火苗,眼中泛起贪婪,“当年你父亲答应过我,要护他们转世……你骗我!你骗我!” 茁茁被这声吼震得踉跄,玖鸢连忙搂住他,软剑横在胸前:“翊衡哥哥,是你吗?怎变这般模样?” “哥哥?”残魂突然惨笑,甲胄上的裂痕渗出黑雾,“我连骸骨都被太后碾成了蛊虫饲料,哪里还是你的哥哥?你看这血藤沟里的每根藤蔓,都缠着朕玄甲军的冤魂!”他抬手一挥,血藤突然暴涨,倒刺上竟浮现出无数人脸,皆是年轻士卒的面容,“他们夜夜啃咬我的灵识,说‘为何不带我们回家’……你说,朕能不带他们回家吗?” “当年分明是你骗朕饮下红豆蛊,以玄甲军性命换自由……” 翊衡的残魂用凶恶的眼神看着玖鸢,玖鸢从这个眼神中读出来:“这根本就不是他的翊衡哥哥。” “哈哈,自由!”翊衡残魂突然暴起,黑气凝成的甲胄发出锁链相击的声响,“你可知那蛊虫如何噬心?我眼睁睁看着八百儿郎化作血雾,却连闭眼的力气都没有!你说这是自由,倒不如说我是被剜了心的傀儡!”他伸出布满裂痕的手,指甲缝里 渗出墨色血珠,“你骗我,说凤凰火能渡亡魂,结果呢?我等来的是你与别男人生下了本该属于我们的孩子。” 玖鸢望着那团裹挟着怨气的黑雾,喉间似哽着块带刺的冰棱。 甲胄相击的声响震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里翊衡跨马执枪的英姿,与眼前这面目全非的残魂渐渐重叠又撕裂。 他说“傀儡”二字时,黑雾凝成的嘴角勾起扭曲弧度,让她无端想起太液池——深不见底的黑,泛着腐臭的怨。 玖鸢掌心火剑突然发烫,凤凰火纹在皮肉下突突跳动,却暖不化她浸在寒潭般的五脏六腑。 “本该属于我们的孩子!” 当翊衡的残魂说出这句话时,玖鸢感觉心口一阵剧痛。 茁茁在身后的啼哭混着血藤的嘶鸣,刺得她耳膜生疼。 玖鸢望着残魂指甲缝里翻涌的黑雾,恍惚又见着那年红豆蛊发作时,翊衡蜷缩在榻上,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不肯叫一声疼。 此刻这双手带着刺骨寒意伸来,倒像是要将她的心活生生剜出。 玖鸢凤凰火在经脉里横冲直撞,烧得她眼眶发烫。 十六岁上元夜的莲花灯,月下共饮的交杯酒,还有一起赏荷花的情景,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飞转。 可眼前这人眼瞳里翻涌的暴戾,分明是被幽冥业火淬炼过的怨鬼。 她突然想起那句“人心最是易变”,原以为翊衡的情义能冲破生死,却忘了执念入魔,再炽热的情也会化作噬人的刃。 软剑当啷落地,惊起满地血藤呜咽。 玖鸢望着残魂眉间摇摇欲坠的朱砂痣,那抹红在黑气里如同一滴凝固的血。 她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哭腔,震得缠绕在脚踝的血藤都颤了颤。 原来生死相隔不仅隔了阴阳,更隔了执念成狂的疯魔,隔了被岁月扭曲的真相。 第169章 “住手!”玖鸢慌忙去拉孩子,却被血藤缠住手腕。 藤蔓上的人脸同时发出呜咽,每一张都与翊衡年轻时相似。 她望着残魂眉间摇摇欲坠的朱砂痣,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上元夜,他也是这般眉间点朱,骑着白马穿过朱雀大街,将一盏莲花灯系在她发间。 “你当真以为我稀罕你?”翊衡残魂踉跄着逼近,黑气在两人之间翻涌成血色帷幕,“我要的是你亲口说一句‘我错了’,要你将这九重天上的凤印碾碎,要你陪我去幽冥走一遭!” 他枯槁的指尖擦过玖鸢脸颊,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被凤凰火灼伤,“可你连这点都不肯给我……你永远就在乎你那点好奇心!” 玖鸢弃了火剑,任血藤缠上咽喉:“你要如何才能解脱?” “解脱?”一个声音从阴影里浮出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着她的耳根呢喃。 玖鸢站定了。 她看见他了——那个倚在廊柱下的影子,半透明的,像一袭被风吹皱的旧袍子。 翊衡的残魂。他的甲胄已经碎裂不堪,裂缝里渗出点点星光,那是玄甲军的魂魄,三千个不得超生的亡灵。 “翊衡。”她唤他,声音很轻,怕惊散了这缕游魂。 他笑了,笑声里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大祭司还记得我的名字?” 他缓缓直起身,那些星光便从他铠甲缝隙里漏下来,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哭泣般的声响。 “鸢儿,你不是喜欢窥天吗?” 玖鸢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眉目如刀,笑起来却温柔得能化开三冬的雪。 如今那面容被黑雾蚕食了大半,只剩下半边完好的脸,依稀可辨当年的轮廓。 “我找了你很久!” 残魂突然暴起,枯槁的手抓向她的脸。 在即将触到皮肤的刹那,凤凰火猛地窜起,将他灼得后退。 他盯着自己焦黑的手指,喉咙里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连碰都不能碰了……” 黑雾从他七窍涌出,甲胄上的裂痕扩大了几分,“你背叛了我对你的感情!” 第195章 放下执念 玖鸢突然冲上前,血藤从她袖中窜出,缠上残魂的脖颈。 “够了!“她声音发抖,“你若恨,便恨这造化弄人!“ 残魂安静下来,发出孩童般的抽泣。 那些星光流得更急了,在地上积成小小的一洼。 “他们都在问我……“ 他指着自己胸口漏出的光点,“他们问我,将军为何要骗他们……我该如何回答?说我为了一个女人,背弃了同生共死的誓言?“ 玖鸢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个翊衡的残魂似乎来自另外一个时空,将自己错认了。 玖鸢把日月晷化为无形后,看到了另一个时空的翊衡。 原来,在那个时空里他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争。 “那场战役……你是故意的?” 翊衡的残魂开始崩解,碎片像枯叶一样剥落。 “我要留住你啊……” 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你说神人殊途,必须回昆仑沉睡。可我怎么能放你走?我想,若是打败仗,朝廷就会召你这位护国神女……” 他疯狂地笑起来,那笑声里夹杂着无数将士的哀嚎,:“谁知道他们一个都没回来……连我也……” 玖鸢终于知道为何玄甲军怨气千年不散,为何翊衡的魂魄无法往生。 三千条性命,换她一场未竟的沉睡。 “原来如此。” 她喃喃道,眼泪滚下来,在脸颊上留下灼烧般的红痕。 残魂逼近她,黑雾凝成实质,缠绕上她的手腕。 “我就是不甘心!”他贴着她的耳根低语,气息冰冷如墓穴里的风,“从你说要离开那一刻起。” 玖鸢收回手中的火剑,任血藤乖顺地缠上她自己的咽喉,尖端抵住跳动的脉搏。 “你杀了我吧。”她仰起脸,让最后一缕夕阳照在泪水上,“若能让你解脱,我甘愿魂飞魄散。” 翊衡的残魂僵住了。 黑雾凝滞在空中,那些流散的星光也静止了一瞬。 他残缺的手指抚上她的脸,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为什么?” 玖鸢望着他眼中翻涌的黑雾,那里头偶尔会闪过一丝她熟悉的光亮。 “等我回来,一切都变了。” 她伸手想碰他的脸,手指却穿过那些虚影,“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这时,传来号角声,是那些不得安息的玄甲军在集结。 星光从翊衡身上加速流失,他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表情忽然变得很平静。“时辰到了。”他说,“他们来带我走了。” 玖鸢抓住最后一缕黑雾,却什么也握不住。 “翊衡!”她喊,声音撕心裂肺。 残魂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清澈如初遇时的茁茁。 “下次……”他的声音随风飘散,“别再消失那么久了……” 星光猛地炸开,像一场逆行的雪,向天空升去。 玖鸢感觉心里一阵虚空。 “娘亲,他是谁?” “他.....他可能是皇帝,也可能是将军.......” 暮色像被揉碎的血渍,泼洒在哀牢山嶙峋的峰峦间。 玖鸢垂眸望着茁茁稚嫩的脸庞,山风卷着枯叶擦过她耳畔,恍惚又听见残魂消散前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脚下的山石沁着寒意,缝隙里蜿蜒的古藤如同缠绕千年的愁绪,在暮色中泛着青灰的幽光。 “娘亲,那个虚影看你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是么?”玖鸢轻声呢喃,伸手将茁茁拢进怀里。 山风掠过崖边的铁杉树,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是时空深处传来的呜咽。 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谷,那里终年弥漫着氤氲水汽,此刻在夕阳的映照下,竟泛起一层淡淡的血色,如同另一个时空的倒影。 “也许他找了娘亲很久......”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记忆里残魂崩解时的画面又一次浮现眼前,翊衡那些破碎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地剜着她的心。 三千将士的性命,一场未竟的沉睡,还有那跨越时空的执念,都化作沉甸甸的石块,压得她喘不过气。 茁茁歪着头,懵懂的眼睛里映着天边将熄的晚霞:“娘亲,他为什么要找你呀?”童言童语让玖鸢喉间泛起苦涩,她抬眼望向哀牢山苍茫的天际线,那里乌云翻涌,似有暴雨将至。 “因为......”她顿了顿,山间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猿啼,惊起一片栖息在古树上的寒鸦。“因为在另一个地方,娘亲曾与他有过约定。”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碎石尘土。 “另一个地方?”茁茁仰起小脸,“比金驼寨还远吗?” 玖鸢轻轻抚摸着茁茁的头发,目光穿过层层云雾。 崖边的溪流湍急地奔涌着,水花撞在岩石上,溅起细碎的水珠,在暮色中闪烁如泪。“比你能想象的还要远,远到隔着千万重山水,隔着不同的时光。” “那他是坏人吗?”茁茁突然问道。 玖鸢沉默良久,耳边似乎又响起残魂那夹杂着将士哀嚎的笑声。 山脚下的深潭倒映着暗沉的天空,水面泛起诡异的波纹,像是无数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他不是坏人,只是......太想留住一个人,做错了事。” “那娘亲想留他吗?” 这个问题让玖鸢呼吸一滞。 远处的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如虚幻的海市蜃楼。 她想起残魂最后那清澈如初遇茁茁的眼神,想起那句随风飘散的“下次……别再消失那么久了……”,眼眶突然泛起酸涩。“娘亲也不知道。” 她低声说,声音被呼啸的山风撕成碎片,“也许,在另一个时空里,娘亲也曾希望能一直陪着他。” 茁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手去抓空中飘散的星光。 玖鸢望着茁茁天真的模样,心中却翻涌着无尽的怅惘。哀牢山的夜色渐渐笼罩下来,远处传来阵阵松涛,像是时空的低语。 她知道,那些出现在眼前的虚影,那些莫名的时空裂痕,或许永远都将成为她心底无法解开的结,如同这哀牢山缠绕的古藤,永远也理不清,斩不断。 “娘亲,我们回家吧。” 茁茁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玖鸢低头看着茁茁纯真的笑脸,在这苍茫的哀牢山中,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温暖与慰藉。 她抱起茁茁,转身走向山间蜿蜒的小路,身后,云雾翻涌。 “娘亲,人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被抛来的!” “被抛来的?”孩子仰起头,清澈的眼睛里盛满困惑,山间的晨雾掠过他稚嫩的脸颊,沾湿了睫毛,“就像枯叶被风卷着,不知道要落在哪里吗?” 第170章 玖鸢望着哀牢山层叠的山峦,岩壁上垂落的藤蔓在风中轻轻摇晃。 她蹲下身,与孩子平视,指尖拂过他柔软的发丝,“对,我们都如枯叶般被抛入这世间。你看这山间的云雾,看似自由飘荡,却也逃不过山风的裹挟。人从诞生起,就置身于无法选择的境遇之中,这便是‘被抛’。” 孩子似懂非懂地歪着头,捡起脚边的石子,在泥土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那我们不能自己决定去哪里吗?” “被抛赋予了我们存在的起点,却未限定终点。” 玖鸢的声音混着松涛,悠远而沉静,“就像这石子,你虽不能决定它从何处来,却能决定将它投向何方。人在被抛入世界后,便要直面自身的存在,在有限的时间里,通过使命去赋予生命意义。” “使命是什么呀?” “使命就是有一天,你明白了来这人间的目的。” “娘亲的使命是?” “生下你!” ....... 第196章 :暗流涌动 哀牢山腹地的夜,像浸了墨的鲛绡,浓得化不开。 红绡立在祭天台畔,指尖缠绕的血藤突然如活物般扭曲,藤身泛着猩红磷光,在青石砖上投下蛇形阴影。 她望着掌心破碎的《祭鼎录》残页,纸角还沾着鲛人侍者的血,唇角那抹冷笑便如刀刻般凝住——三日前在澜沧江截杀的鲛人密使,果然藏着乾坤鼎的线索。 “将军,结界已按《血藤秘籍》第七重布下。”暗夜里闪出个灰衣男子,腰间缠着七道赤藤,正是血藤族左使。 他说话时,祭天台四周的老藤突然发出沙沙轻响,藤蔓上的倒刺竟渗出滴滴鲜血,在石面上蜿蜒成阵。 红绡指尖抚过残页上模糊的鼎纹,忽听得远处深谷传来夜枭啼叫,三长两短,正是鲛人传讯的暗号。 她眼尾微挑,血藤骤然暴涨三尺,对左使说道:“去看看哪条漏网之鱼敢闯结界。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祭鼎残页。”话音未落,人已化作红影掠向祭天台中央,破碎的《祭鼎录》残页在风中猎猎作响,残页上“鲛人泪,鼎心鸣”六字忽明忽暗。 却说千里之外的鲛人海宫,珊瑚烛台上的火焰突然青光大盛。 鲛人太后回到了鲛人海宫,端坐在水晶座上,手中珊瑚簪“啪”地断成两截,锋利的珊瑚碴划破掌心,却似浑然不觉。 阶下跪着的青鳞的侍卫,额间冷汗直冒,手中密报上的朱砂字洇开一片:“血藤族已察觉动向,祭坛结界已成。” “废物!”太后一声冷笑,鱼尾重重拍在玉阶上,殿中海水应声掀起三尺浪墙,“不是说万无一失,如今倒叫人家堵了家门?”她望向殿外翻涌的暗流,腕间鲛绡帕子已被鲜血浸透,“去唤青鳞回来。” “启禀太后,青鳞将军三日前已潜入哀牢山,此刻怕是……”侍卫话未说完,忽见殿角水幕一阵波动,三道青影破水而入,正是青鳞。 她甲胄上还挂着山涧的青苔,单膝跪地时,腰间玉瓶“当啷”落地,滚出半片染血的残页。 太后眼中精光一闪:“可是祭鼎残页?” 青鳞抬头,左颊有道新鲜血痕:“回太后,属下在哀牢山西麓截住血藤族信使,可惜……”她话音一顿,掌心摊开,竟是半片焦黑的残页,“血藤族用了‘焚藤咒’,残页只剩这半角。” 殿中突然静得能听见珊瑚生长的簌簌声。太 后盯着残页上模糊的“鼎心”二字,鱼尾骤然甩动,卷起的水流将殿顶明珠震得粉碎:“红绡这贱人,倒是舍得用焚藤咒护残页。”她忽然望向青鳞,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你可知血藤族为何突然布结界?” 青鳞心头一紧,额间青鳞微微发烫:“请太后明示。” “三日前,哀牢山深处的地火脉异动。”太后指尖划过水晶座上的水镜,镜中浮现出哀牢山地下的赤红脉络,“乾坤鼎现世在即,地火脉便是鼎心所在。红绡那贱人定是想借血藤族的‘血祭结界’,引地火淬炼鼎身。”她忽然冷笑一声,“可惜她忘了,鲛人泪才是开鼎的钥匙。” 青鳞猛地抬头:“太后是说,当年鲛人族长与血藤族决裂时,在鼎心种下的‘鲛人泪’?” “不错。”太后抬手,掌心浮出一滴莹蓝水珠,在黑暗中泛着冷光,“三百年前,先祖将心头血混入鼎心,如今唯有这滴鲛人泪,才能让乾坤鼎认主。”她忽然将水珠抛向青鳞,“明日子时,地火脉最旺之时,你带着鲛人泪潜入祭天台。记住,若让红绡抢了先——”她目光扫过殿中破碎的珊瑚簪,“青鳞卫上下,便等着去喂冥河的食魂鱼吧。” 青鳞攥紧水珠,只觉掌心一片冰凉。 他退下时,殿外忽然传来凄厉的螺号声,三长两短,正是青鳞卫遇袭的讯号。 她心头一沉,转身欲去,却被太后叫住:“不必管了,哀牢山方向,怕是早有埋伏。”她望着水镜中逐渐清晰的祭天台结界,唇角勾起一丝狠厉,“红绡既然要布血祭阵,咱们便来个将计就计。” 却说红绡立在祭天台上,望着东南方腾起的血雾,指尖血藤突然传来刺痛。 左使浑身是血地撞入结界,手中提着半片残破的青鳞卫甲胄:“族长,青鳞那厮狡猾得很,属下中了他们的‘水影迷踪阵’,只抢得这半片甲胄。” 红绡扫了眼甲胄上的鲛人图腾,忽然轻笑一声:“青鳞卫甲胄浸过鲛人血,倒是件不错的祭品。”她抬手一挥,祭天台上的血藤突然活了过来,将甲胄卷向中央的石鼎凹槽。 石鼎本是半截埋在土中,此刻却隐隐透出金光,鼎身上的饕餮纹似在蠕动。 “将军,地火脉还有两个时辰便要喷发。”左使望着石鼎,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若能借地火淬炼 鼎身,咱们血藤族便能……” “便能得到乾坤鼎,成为这九州海域的主人?”红绡忽然转头,眼中红光大盛,“左使,你可知当年先祖为何与鲛人决裂?”她指尖划过石鼎边缘,鼎身突然渗出几滴鲜血,“三百年前,鲛人用‘鼎心咒’将咱们血藤族的精魄封入鼎中,若不是《祭鼎录》残页现世,咱们怕是要永远困在这哀牢山!”她忽然盯着唐枫腰间的赤藤,“你腰间七道血藤,可还记得每一道都是先祖断指所化?” 左使浑身一颤,跪倒在地:“属下不敢忘。” 红绡忽然望向东北方,那里传来隐隐的水龙吟:“青鳞来了。” 她抬手结印,祭天台四周的血藤突然拔高十丈,在夜空中织成一张血色大网,“启动血祭阵,用青鳞卫的血,祭咱们血藤族的鼎!” 却说青鳞带着二十名青鳞卫,在哀牢山深处的溪涧中潜行。 手中的鲛人泪突然发烫,她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山林被血色笼罩,参天古木上缠满了赤藤,每片藤叶都泛着妖异的红光。 “将军,是血藤族的‘血煞结界’。”身旁的副将低声道,“当年在南海见过一次,中者血脉逆行而亡。” 青鳞盯着结界,忽然想起太后的话:“鲛人泪可破血藤阵。”他抬手将水珠抛向空中,莹蓝光芒闪过,前方的赤藤竟如遇天敌般蜷缩后退。 可就在此时,头顶突然传来沙沙轻响,无数赤藤从树冠垂落,藤尖的倒刺泛着毒液的幽蓝。 “小心!”青鳞拔剑砍断几根赤藤,却见断藤处渗出的鲜血竟在空中凝成血珠,反向射来。 她急忙挥剑格挡,却觉手臂一阵麻痹——血藤上果然淬了“蚀骨毒”。 “将军,属下带您冲出去!”副将挥刀砍向结界,却被赤藤缠住手腕,瞬间整条手臂化作血雾。青鳞目眦欲裂,正要冲过去,忽听得身后传来冷笑:“青鳞卫统领,就这点本事?” 红绡的身影从藤影中浮现,指尖缠绕的血藤如灵蛇般游走:“三百年了,鲛人还是这么蠢,以为靠一滴眼泪就能破我血祭阵?”她抬手一挥,祭天台上的石鼎突然发出轰鸣,地火脉的热气顺着赤藤传来,将周围的溪水蒸得沸腾。 青鳞只觉呼吸困难,手中的鲛人泪突然剧烈震动,竟在他掌心划出一道血口。 鲜血滴在水珠上,莹蓝光突然转成赤红,映得整个山林如地狱般猩红。 红绡脸色大变:“你竟敢用鲜血祭泪?!” 第197章 《祭鼎录》残迹 “先祖留下鲛人泪时,便说过必要时需以心头血催动。”青鳞擦去嘴角血迹,望着逐渐崩溃的血煞结界,“红绡,你以为困住我们就能得鼎?可知道地火脉下,还埋着当年鲛人族长的断刃?” 红绡瞳孔骤缩——她终于想起《祭鼎录》残页上的另一句:“鼎心鸣,断刃出”。 当年两族决裂时,鲛人首领将佩剑断在鼎心之下,此刻地火脉喷发,断刃必随鼎出,而断刃之上,还刻着开启鼎心的真正密咒。 “不好!”红绡正要召回血藤,却见祭天台中央的石鼎突然炸裂,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鼎身碎块中,赫然露出半截染血的剑刃。 第171章 地火脉的热气顺着剑刃蔓延,竟将血藤族的血祭结界烧出无数裂痕。 青鳞趁机甩出鲛人泪,水珠化作一道蓝光射向剑刃,剑身上的古老咒文突然亮起。 红绡眼睁睁看着剑刃飞起,斩向石鼎下方的地火脉入口,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地火脉竟被斩断,岩浆顺着山体裂缝涌出,将血藤族的赤藤烧得噼啪作响。 “红绡,你输了。”青鳞踩着滚烫的山石走近,剑刃悬在他指尖,“当年先祖便算到,血藤族会用血腥手段夺鼎,所以在鼎心埋下断刃,唯有鲛人血才能唤醒。” 她望着红绡苍白的脸,忽然瞥见她手中的《祭鼎录》残页,“其实你早该明白,这残页上的‘鲛人泪,鼎心鸣’,说的不是用泪开鼎,而是用泪唤醒断刃。” 红绡惨笑一声,血藤骤然收缩,将她拖向祭天台边缘:“就算你得了断刃,没有完整的《祭鼎录》,你也解不开鼎心的——”她话未说完,脚下的山石突然崩塌,整个人坠入地火岩浆中,只留下那半片残页,缓缓飘向青鳞。 青鳞接住残页,只见背面还有几行小字:“断刃出,鼎心现,双族血,祭天元”。他心中一惊,忽听得身后传来海水翻涌之声,转头望去,竟是鲛人太后带着海卫破水而来,鱼尾拍在燃烧的山石上,激起阵阵白烟。 “做得好,青鳞。”太后望着空中的断刃和石鼎,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有了断刃和鲛人泪,乾坤鼎终于是咱们鲛人的了。”她抬手欲取断刃,却见断刃突然转向,剑尖直指她眉心。 青鳞心中大惊:“太后小心!” 太后却冷笑一声:“当年先祖便说过,断刃只认纯正鲛人族长血脉。” 她掌心按在断刃上,鲜血渗出,断刃突然发出清越剑鸣,竟与石鼎残片合为一体,化作完整的乾坤鼎悬浮空中。 鼎身上的饕餮纹此刻清晰可见,双眼处竟嵌着两颗珠子——正是鲛人泪与血藤族的赤珠。 “原来如此……”青鳞望着鼎身,她想起《鲛人古卷》中的记载,“乾坤鼎本是两族共祭之物,当年决裂时各自埋下钥匙,唯有双族血脉同祭,方能唤醒鼎心。” 太后盯着鼎心,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终究咬牙道:“事到如今,哪还管什么共祭!”她抬手结印,鲛人泪突然飞入鼎心,而红绡坠入岩浆前抛出的赤珠,也从火中飞出,与鲛人泪并列。 乾坤鼎突然发出万道金光,鼎中竟浮现出两族先祖的虚影。 “后辈狂妄!”虚影同声一叹,“鼎心本为调和阴阳,岂容尔等因私怨妄动?”话音未落,金光骤然收敛,乾坤鼎化作流光,消失在哀牢山深处,只留下断刃和两颗珠子,分别落在青鳞和太后手中。 山风骤起,吹散了漫天血雾。 青鳞望着手中染血的断刃,忽然听见远处深谷传来《祭鼎录》残页的碎响——还有半片残页,不知落在了谁的手中。 而鲛人太后望着掌心的鲛人泪,鱼尾重重拍在焦黑的山石上,激起的水花中,竟混着几滴鲜血,分不清是鲛人泪,还是血藤血。 夜色渐深,哀牢山的地火脉渐渐平息,唯有祭天台上的焦痕,无声诉说着这场暗流涌动的争夺。 哀牢山腹的雾,原是山间岚气所化,此刻却泛着猩红,像被血藤族的赤藤绞碎了夕阳。 玖鸢手中的青铜罗盘突然发出蜂鸣,指针疯狂旋转后直指西北方——那里的山壁上,用朱砂绘着半幅鼎纹,正是三日前在断崖石缝中发现的《祭鼎录》残迹。 “小心脚下。”南疆法师罗睺忽然低喝,手中青铜铃骤响。 他赤足踏在湿滑的苔藓上,脚趾在岩面上划出暗红符文,“这雾里有血藤的‘噬灵露’,沾了衣裳便要蚀骨。” “噬灵露!”玖鸢长剑出鞘,剑身刻着的鲛鳞纹泛起微光,“血藤借了地火脉的余温,正是最凶的时候,需结‘离火符’护住周围!”她足尖点地旋身,剑光如银河倒悬,将缠向腰间的赤藤绞成碎末,却见碎藤落地即化红雾,渐渐向众人围拢。 赤红的血藤触到火光便发出滋滋声响。 然而雾气中的紫液仍在飘落,南疆法师看着渐渐暗淡的金羽,急道:“这般耗下去不是办法,那妖女定在阵眼处!主人,你罗盘上的鼎纹指向哪里?” 玖鸢低头看去,罗盘中央的小鼎虚影正对着迷雾深处,隐隐有金光透出:“西北方三箭之地,有阵眼波动。但这雾……”她忽然瞥见雾中闪过一道红影,正是那日在祭天台见过的红绡,“她在引咱们过去。” “娘亲,你看!”茁茁指着红影,“那边!”话未说完,红影已消失在猩红雾障中。 玖鸢顿足:“法师,劳您守住火环,我去追红影。若遇血藤突袭,便用‘焚藤咒’拖延。”她正要举步,却觉脚下地面突然变软,低头只见无数细小藤须从岩缝中钻出,如蛛网般缠住靴底。 茁茁急忙释放凤凰火焰,火环骤然扩大,却见藤须遇火不焚,反而吸收火光变得更加粗壮。 “不好!这是‘地脉共生藤’,借了火符的灵力!”南疆法师额头冷汗直冒,“主人,快用七宝璎珞!血藤畏法器!”玖鸢恍然大悟,急忙取出七宝璎珞。 玖鸢指尖刚触到锦囊流苏,便觉掌心一凉。 她不及细观,抖手将璎珞祭向半空。 但见那串珠突然迸开,如孔雀开屏般悬出七道虹光,每道光影里都浮着朱砂写就的古老符箓,端的是“离火炼真形,坤土镇妖氛”的上古降魔真言。 先前还张狂绞动的地脉共生藤,藤梢刚扫到青光,便似被滚烫刀刃划过,滋啦啦冒起白烟,碗口粗的藤身竟如活物般瑟缩。 南疆法师看得目眦欲裂,忽见长藤主干猛甩,竟带起满室焦风,朝着璎珞撞来。 却见居中琥珀舍利骤然爆亮,七道虹光瞬间凝成光网,如天罗地网般兜头罩下。 只听“轰”的一声闷响,血藤触地之处青砖皆裂,可那光网竟似生了根,任它如何扭曲挣扎,反倒越收越紧。 但见藤皮寸寸崩开,露出里面盘着的火符残片——原是那火符灵力被璎珞宝气一激,反成了灼烧自身体脉的利刃。 末了,光网骤然收缩,七枚宝珠齐鸣,如编钟奏凯。 那地脉共生藤,此刻已缩成丈许长的焦黑藤蔓,吸盘皆化作飞灰,唯有顶端数片枯叶还在颤巍巍滴水,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凶煞? 第198章 真假红绡 璎珞却未归鞘,悬在半空轻轻转动,玉铃叮咚声中,每颗珠子表面都流转着细密金光,似在默默炼化藤身残留的妖氛。 忽闻法师哑声道:“此宝原是当年巫咸族的传家之宝,不想今日得见真容……这等玄光,端的是‘七宝降魔惊地脉,万邪遇此尽成尘’啊!” “哈哈---” 玖鸢猛然回身,只听见一声狂笑,又见红绡的身影如血蝶般从雾中飘来,指尖缠绕的血藤比之前更长三分,藤身竟嵌着细碎的鼎纹残片: “不愧是大祭司,竟能破我地脉藤。”红绡冷笑,身后雾中浮现出无数血藤虚影,“可惜你们来得太迟,乾坤鼎的共鸣已引动了地火余脉。”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颤,岩缝中渗出丝丝热气。 玖鸢惊觉脚下的火环正在变暗,罗盘上的鼎纹虚影竟在滴血——这雾阵果然与地火脉相连,借地火之力炼化血藤,同时将众人的灵力反哺阵眼。 “轰隆隆!”她突然听见雾中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顾不得红绡,提剑便往声源处冲,边回头说了一句:“茁茁!你和法师留在这里。” 南疆法师在身后大喊:“那妖女……在阵眼处设了祭台,台上有半截鼎身……”话未说完,红绡的笑声已从头顶传来:“好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祭司,可惜你闯的,是我血藤族的‘千藤噬心阵’。” 玖鸢抬头,只见红绡站在一座由血藤编织的高台上,台中央嵌着半截刻满咒文的青铜鼎——正三日前祭天台崩塌时失落的鼎身。 只见鼎身周围漂浮着七颗赤珠,每颗都映着众人狼狈的身影。 “看见这些赤珠了么?”红绡指尖抚过鼎身,“每碎一颗,阵中的血藤便多一分。” 红绡眼中闪过贪婪,“不知大祭司的血祭奠‘乾坤鼎’会如何?不过,你若乖乖交出那半卷《祭鼎录》,我便留你全尸。” 玖鸢冷哼一声道:“那要看你能不能受得住这火剑。” 玖鸢踏过满地碎石,循着红绡留下的气息,一路追到这隐蔽的所在。 她屏气凝神,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手中长剑微微出鞘,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突然,两道身影自洞穴深处飘然而出,一模一样的容颜,一模一样的红衣似火。 左边的红绡手持血藤,那血藤表面青筋暴起,隐隐有暗红液体在其中流淌,她眼神狠厉,宛如淬了毒的利刃,直刺玖鸢心底。 右边的红绡则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手中把玩着刻有“双笙”的火纹玉珏,那玉珏在暮色中闪烁着幽光,透着几分神秘莫测。 第172章 玖鸢暗想:“这不同的典籍记载着打开乾坤鼎的不同法门,不过,每个人都深信自己看到的秘籍才是打开乾坤鼎的方法。” 玖鸢心头一震,瞳孔骤然收缩,警惕地握紧剑柄,沉声道:“好个偷天换日的把戏,今日便要将你这妖女真身识破!” “哟,好大的口气。”右边的红绡娇笑一声,声音婉转,却似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只是不知,你有几分把握能分清哪个才是真的我?” 左边的红绡冷哼一声,血藤猛地甩出,如灵蛇般直取玖鸢咽喉:“与她废话作甚,先取了她性命再说!” 刹那间,血藤与幻术交织,洞穴中顿时血影翻飞,幻象丛生。 玖鸢只觉眼前光影变幻,无数个红绡从四面八方涌来,或持血藤,或握玉珏,招式凌厉,招招致命。 她心中一凛,长剑舞出漫天剑花,剑气纵横,将近身的幻象一一击碎。 “雕虫小技!”玖鸢大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在幻象中穿梭,寻找着破绽。 忽觉一股阴寒之气从背后袭来,她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当”的一声,与那偷袭的血藤相撞。 火星四溅中,她借势转身,却见两个红绡同时攻来,一左一右,将她逼入死角。 玖鸢长剑连挥,格挡着两人的攻势,口中却不示弱:“红绡,你休想碰乾坤鼎,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死期?只怕是你自己的吧。”左边的红绡冷笑,血藤突然暴涨,缠住玖鸢的长剑,猛地一扯。 右边的红绡趁机欺身上前,玉珏化作一道火芒,直刺玖鸢面门。 玖鸢临危不乱,猛地松开剑柄,身形后仰,一个鹞子翻身躲过火芒,同时脚尖点地,凌空跃起,伸手抓住洞顶垂下的藤蔓,荡开数丈。 她目光如炬,在两个红绡身上来回扫视,试图找出破绽。 混战中,玖鸢与两个红绡你来我往,交手数十回合。 剑气、血藤、幻术交织在一起,洞穴中飞沙走石,一片狼藉。 玖鸢只觉体力渐渐不支,额头上汗水滚滚而落,心中却愈发冷静。 她暗自思忖:“这般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尽快找出真正的红绡。” 就在这时,左边的红绡一个闪身,耳后一道细微的疤痕在火光中一闪而过。 玖鸢心中一喜,那疤痕正是上次在断肠崖交手时,她用剑尖留下的印记! “找到了!”玖鸢大喝一声,身形如离弦之箭,直扑左边的红绡。 手中不知何时又握住了长剑,剑势凌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想认出来?没那么容易!”右边的红绡见状,急忙施展幻术,洞穴中顿时迷雾弥漫,视线一片模糊。 玖鸢却不为所动,凭借着记忆和直觉,继续朝着目标冲去。 真正的红绡见玖鸢识破了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手中血藤挥舞得更加疯狂:“玖鸢,你休想得逞!” 血藤如毒蛇般缠绕而来,玖鸢长剑连斩,将血藤斩断数截。 红绡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玉珏突然脱手而出,化作一道火轮,朝着玖鸢飞旋而来。 玖鸢侧身躲过火轮,长剑直指红绡咽喉:“红绡,今日便是你的末日!”红绡见势不妙,转身欲逃,玖鸢怎会让她得逞,脚尖点地,如影随形般追了上去。 在洞穴深处,玖鸢终于将红绡逼入绝境。 红绡背靠石壁,眼中满是不甘:“玖鸢,你杀了我,凭你也打不开乾坤鼎!” 玖鸢长剑抵住红绡咽喉,冷声道:“那就试试!”说罢,手腕一抖,长剑便要刺下。 “且慢!”就在这时,右边的红绡突然喊道,“将军,我乃真的红绡,她是假扮的!” 玖鸢目光在两个红绡身上来回扫视,心中犹豫起来。 “大祭司,她不过是垂死挣扎,休要被她迷惑!”真正的红绡咬牙切齿道,“今日若不杀她,日后必成大患!” 玖鸢沉思片刻,突然长剑一挥,一道剑气直劈右边的红绡。 那红绡惊呼一声,急忙闪避,却在慌乱中露出破绽。 玖鸢趁机欺身上前,一把抓住她手腕,手中长剑抵住她后心:“妖女,还不现出原形!” 只见那红绡身形一阵扭曲,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 玖鸢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真正的红绡,眼中杀意更浓:“红绡,这次看你还往哪里逃!” 红绡见大势已去,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突然仰天长笑:“大祭司,你以为杀了我,天道便会善罢甘休?你太天真了!”说罢,猛地冲向玖鸢的长剑。 “杀不了你!天道也不会放过.......我......” 玖鸢一惊,想要收回长剑却已来不及。 红绡的身体重重地撞在剑上,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红衣。 她嘴角溢出鲜血,却仍带着一丝诡异的笑:“玖鸢,你等着……天道……不会放过你……”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 玖鸢看着红绡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 “我本不打算杀你,你这又是何必?” 她缓缓拔出长剑,擦拭掉剑上的血迹,转身走出洞穴。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 第199章 守门人 哀牢山的云雾终年裹挟着瘴气,此刻却被血色笼罩。 山腹处的祭天台已被血藤族用千根毒藤绞成蛛网,藤蔓上凝结的露珠泛着青黑,落地即蚀出白烟,还发出“吱吱”的声音。 “红绡,原来你是天道派来的,这么多年,亏我如此信任你。” 红绡的尸身悬在藤网中央,血藤族大长老赤鱗赤脚站在祭台边缘,枯槁的手掌按在半截乾坤鼎上,鼎身咒文随他呼吸明灭,宛如活物在吞吐血气。 “报——鲛人族破了西麓结界!” 血藤族长的眼珠转向西北方,嘴角扯出森冷笑意:“鲛人太后亲自来了?也好,正好拿她的心头血祭鼎。” 山脚下的乱石滩上,十二名鲛人近卫踏浪而立,每人手中水刃都在月光下凝结出冰晶。 最前方的银甲女子披着及地鲛绡,发间鲛珠坠子随步伐轻晃,正是鲛人太后。 她望着半山腰的血藤巨网,指尖划过腰间玉壶,壶嘴喷出三尺高的水柱,在半空凝成冰镜,映出血藤族正在祭台四周布置的“九泉锁龙阵”。 “太后,血藤族用红绡的尸身引咱们入阵。”左侧近卫低声提醒。 太后冷哼一声,腕间鲛绡突然化作漫天银纱:“哀牢山的地脉早被抽干,这阵不过是虚张声势——开!” 十二柄水刃同时挥出,蓝光所过之处,地面冰层如活物般攀爬,竟将千丈范围内的血藤根须冻成冰雕。 祭台上,血藤族长老的手掌猛地按进鼎身凹槽,半截鼎突然发出蜂鸣。 那些被冻住的血藤根须竟在冰层下蠕动,藤身表面浮现出红绡临终前的诡笑纹路,传来红绡的声音: “长老,我是天道的棋子,你也何曾不是?哈哈-----” 血藤族长大瞳孔骤缩,忽觉脚底冰层传来异样震动,低头只见冰面下渗出点点血珠,竟将整片冰原染成暗紫。 “不好!他们用红绡的血秽污染地脉!”鲛人太后话音未落,四面八方的山岩中突然窜出碗口粗的血藤,藤蔓顶端开着妖异的紫花,花粉随藤动飘散,沾到鲛人甲胄上便滋滋冒响。 一名近卫不及闪避,面罩被花粉蚀穿,顿时发出惨叫,整张脸迅速溃烂流脓。 “结水幕阵!”鲛人太后玉壶狂挥,十二道水墙在众人头顶交叠,形成半球形水罩。 血藤撞在水幕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竟如刀锯般切割水墙,溅起的水珠落在石面上。 太后见状,指尖掐出法诀,胸前鲛珠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水幕外的血藤瞬间被冻成冰棍,却在眨眼间又被鼎身传来的热浪融化,腾起的毒雾几乎遮住月光。 此时,山径另一侧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玖鸢握着七宝璎珞在最前,身后是南疆法师和茁茁。 三人在拐角处猛地刹住——只见前方空地上,血藤族与鲛人族的激战已将山石削成齑粉,海水与毒藤在半空绞杀,碰撞出丈高的血浪。 玖鸢握着七宝璎珞,掌心传来的灼烫感与体内那丝红丝的游走让他不自觉皱起眉。 玖鸢敏锐地察觉到来自地脉的异样,七宝璎珞的金芒再度亮起,顺着她的手臂蜿蜒而下,试图压制那股诡异的力量。 “娘亲,你怎么样?”茁茁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玖鸢强撑着露出一抹苦笑:“无妨,不过是些小麻烦。” 话虽如此,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丝红丝正如同活物般,在经脉中不断游走,每经过一处都似有蚁噬般的刺痛。 玖鸢找了一块平整的岩石,顺手从兜里拿出一卷书递给南疆法师道: “法师先看看,有什么可以借鉴的地方?” 南疆法师接过书卷问道:“这是什么?” 第173章 “娘亲的宝贝,《哀牢山图鉴》,我从小看到大。” 南疆法师小心翼翼地翻阅着《哀牢山图鉴》》,苍老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震惊与困惑。 “茁茁,你也过来一起看看,这上面记载的祭鼎之法,与我们方才的做法虽有相似之处,却也暗藏诸多隐晦之处。尤其是这双笙门,老朽也是不太看得明白。”他喃喃自语道。 三人就着岩石,头碰头在看《哀牢山图鉴》》。 另外一边,鲛人太后已经找到了乾坤鼎的位置,她乾坤鼎感觉到里面的虚影,水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神秘的光芒,“当年圣女祭鼎,本以为是为了守护南疆安宁,却不想这背后竟牵扯如此多隐秘。双笙门门背后,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话音未落,地脉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悠扬却透着诡异的笛声。 那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又好似在耳边低语,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魔力。 众人警惕地握紧武器,目光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海眼的倒影中,双笙门背后的身影愈发清晰。 他身着一袭黑袍,手中捧着的另一半乾坤鼎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敢闯禁地!” 他的声音冰冷而低沉。 鲛人太后冷笑一声:“你是谁?本宫想要的东西,还没人敢阻止!” 她周身气息暴涨,与乾坤鼎产生共鸣,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地窖。 黑袍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让你知道我的力量!”。 只见她周身爆发出强大的吸力,海水开始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 涡中,无数血藤从海水中钻出,朝着众人扑来。 这些血藤比之前在祭台上见到的更加粗壮,表面布满诡异的符文,所过之处,空气都泛起阵阵涟漪。 “原来你就是守门人!” 鲛人太后的鱼尾鳞片片片飞散,化作银色粉末簌簌坠落。 她指尖凝出冰晶刺向漩涡中心,却在触及黑袍衣角的瞬间冻结成冰柱。 黑袍周身缠绕的血藤突然暴涨三倍,宛如血色巨蟒缠住乾坤鼎,鼎身的饕餮纹竟渗出暗红汁液。 海水倒灌进地窖的裂缝里,带着腥甜的气息漫过众人脚踝。 鲛人太后被逼退后退。 |闯禁地者,必死!” 黑袍掌心浮现出漆黑法阵,血藤骤然加速。 符文灼烧着空气发出刺耳尖啸,鲛人太后脖颈浮现出细密血痕,她的力量正顺着血藤源源不断注入黑袍体内。 “不可能...鲛人族秘术...” 鲛人太后吐出带血的珍珠,眼中倒映着黑袍面具下若隐若现的冷笑。 “上一次来的鲛人倒是比你长得美丽多了!” 最后一道血藤穿透她的左肩,乾坤鼎轰然倒塌,金色光柱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漩涡深处。 符文灼烧着空气发出刺耳尖啸,鲛人太后脖颈浮现出细密血痕,她的力量正顺着血藤源源不断注入黑袍体内。 “不可能...鲛人族秘术...”鲛人太后吐出带血的珍珠,眼中倒映着黑袍面具下若隐若现的冷笑。 “上一次来的鲛人倒是比你长得美丽多了!” 最后一道血藤穿透她的左肩,乾坤鼎轰然倒塌,金色光柱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漩涡深处。 就在鲛人太后即将被血藤完全吞噬的刹那,一道银色月光如利刃般劈开血色漩涡。 彩月手中玉笛吹奏出清越音律,音波所至之处,血藤寸寸断裂。 “你是谁?”黑袍厉声喝道,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诧。 第200章 真君现世 彩月不语,玉笛一转,更多水波光凝结成箭,直射黑袍心口。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人身羊角兽手持青铜巨斧,一斧劈开缠绕太后的最后几根血藤。 “走!”角兽低吼一声,单手抱起奄奄一息的鲛人太后,彩月则继续以音波阻挡黑袍追击。 三人迅速退入海水中,消失不见。 黑袍站在原地,面具下传来阴冷的笑声:“有趣...越来越有趣了...” 与此同时,天界边缘。 玄色广袖拂过鎏金蟠龙柱,天君指尖凝起霜白灵力,在虚空中勾勒出古朴符文。 紫电突然在云层中炸响,一道泛着紫光的裂隙缓缓撕开夜幕。 “幽冥裂隙百年方开一次,至多维持半柱香。” 天君斜视了一眼紫薇大帝道:“幽冥异动,本君命你三日内入九幽。” 紫薇大帝强压下皱眉的冲动,指尖抚过锦袍云纹的动作凝滞在半空: “天君明察,噬魂咒...” “够了!”天君重重甩袖,案上玉盏震颤,“九重天上都在传紫薇宫之主贪生怕死,你想让本君颜面扫地?” 天君玄色冕旒随着怒斥剧烈晃动,“还是说,执掌三界的天君,竟连个听话的下属都调不动?” 紫薇大帝喉间发紧,腕间的桎梏如锁链般沉重。他垂眸掩住眼底的不甘,声音发涩:“臣领命。” “记住!”天君俯身逼近,龙涎香裹着寒意直扑人面,“你若敢有半分退缩,紫薇宫上下三千仙官,都将为你的怯懦陪葬。” 这话惊得紫薇大帝喉间一哽,未及回应,紫薇大帝已率先踏入裂隙。 刺骨寒意如毒蛇般顺着脚踝爬上来,他下意识跟上,眼前景象让呼吸一滞——这是一条由万千白骨堆砌的通道,每根指骨都泛着诡异的青芒,空洞的眼窝中漂浮着幽蓝磷火。 “这些是……”紫薇大帝声音发颤。 “幽冥界!” 幽冥王语调冰冷,却不着痕迹地将紫薇大帝往身后带了带,“别看它们的眼睛。” 森冷的骨节覆在他手背上,带着令人战栗的寒意。 紫薇大帝抬头望去,只见幽冥之王侧脸在幽蓝鬼火映照下,轮廓锋利如冰雕,却又莫名生出几分严肃。 通道尽头矗立着一扇青铜巨门,门上盘绕的饕餮浮雕张开血盆大口,口中衔着的夜明珠渗出黑紫色液体。 幽冥之王松开手,指尖翻飞结印,饕餮眼中幽光骤亮,巨门发出震天轰鸣缓缓开启。 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紫薇大帝强忍着不适随幽冥之王踏入。 往生牢深处竟是一片灰黑色的荒原,无数锁链从高空垂落,锁着形态各异的冤魂。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啸,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人神魂震颤。 “逃犯被镇压在最底层,怎么天君就只派你来?” 紫薇大帝心里嘀咕道:“这不是派,而是逼迫!” 幽冥之王指着云雾深处若隐若现的血狱,“需闯过六道镇魔阵。” 他召出一叶白骨莲台,二人踏莲而下。 第一道刑阵中,万千毒针悬于半空,受刑者被钉在石柱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 第二道刑阵内,刺骨的阴风翻涌,半透明的魂魄在其中扭曲沉浮……随着不断深入,刑罚愈发可怖。 “三百年前那场暴动,之后这里封印的力量就受损。”幽冥之王开口,声音混着呼啸的阴风,“并非如典籍所记,是罪魂妄图颠覆阴司。” 紫薇大帝猛地转头看向他。 “阴司崩坏,十殿阎罗为延续寿元,大肆吞噬冤魂精魄。”幽冥之王望着灰黑苍穹,眼中满是追忆,“逃犯本是为冤魂讨个公道……” 白骨莲台降至第四道雷刑阵,紫电劈落,在地上炸开深坑。 幽冥之王的声音在轰鸣中依然清晰:“可当十殿阎罗得到幽冥残片,便被其中的魔气侵蚀,开始屠戮无辜。” “所以你率阴兵围剿?”幽冥之王沉默许久才点头:“预言中的阴司劫,正是幽冥残片即将重聚。这也正是轮回道变成麻花辫的其中一个原因,而能掌控残片之人……”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紫薇大帝,“她的命魂里,有与幽冥同源的气息。” 紫薇大帝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你早就知道?” “我不确定。”幽冥之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每次她一窥天就会引发许多异动。” 说话间,白骨莲台已降至往生牢最底层。 这里安静得诡异,中央矗立着一座冰晶牢笼,笼中男子银发飞扬,周身缠绕着暗紫色锁链。 笼中银发男子周身缠绕暗紫色锁链,锁链每收紧一次,便在他皮肤上勒出新的血痕。 幽冥之王抬手虚点,冰晶牢笼表面浮现金色咒文。 咒文亮起的瞬间,银发男子突然剧烈挣扎,暗紫色锁链与冰晶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这才是三百年前的真天君。” 幽冥之王压低声音,混着铁链晃动的杂音传入紫薇大帝耳中,“那场所谓‘神战’,是现任天君联手幽冥叛徒和鲛人族篡改的。当然,还有血藤族。”” 紫薇大帝浑身僵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第174章 记忆里天君的面容与眼前被困之人重叠——那双手曾为他挡下雷劫,此刻却被锁链磨得血肉模糊。、 那张总带笑意的脸,如今布满痛苦与不甘。 “现任天君盗走混沌残片,用禁术将真天君囚在此处,想借玖鸢身上的同源之火彻底炼化残片。” 幽冥之王的骨节抵住他颤抖的脊背,“你感知到的神魂波动,是真天君在求救。” 眩晕感突然袭来,紫薇大帝眼前发黑。 他想起天君深夜与他长谈的场景、提拔时的信任眼神、平日里的种种关怀,原来全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果然,那花童说的都是真的!” 冰晶牢笼表面裂开蛛网状细纹,强大的力量波动震颤整个往生牢。 银发男子慢慢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看向紫薇大帝,沙哑喊出一“逃”字,声音嘶哑破碎。 幽冥之王迅速拽住他退回莲台,白骨莲台发出吱呀声响急速上升。 回望时,真天君的银发浸满血污,暗紫色锁链深深勒进脖颈。 幽冥之王停住:“前方禁制会灼伤神魂,可要小心!” 紫薇大帝独自走向牢笼,心跳如鼓。 随着距离拉近,他瞳孔猛地收缩——笼中男子的面容,竟与天君有七分相似,那三分的不像像是因折磨造成的! 心下暗想幽冥之王像是故意让自己知道些什么。 那双血红色竖瞳中翻涌着滔天恨意,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三百年前的暴动、幽冥残片坠入轮回、幽冥之王亲手将带着残片的婴孩抱回阴司…… “他才是真君!”一个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他才是真的!”” 紫薇大帝感觉到脚有点软,走路有点飘,一时间脑子还是混乱的,他暗想:“花童一定知道些什么,那火神就更不用说了,‘封神榜’不会无缘无故被毁掉,那现在的‘天君’又是谁?他怎么要逼迫我来这里?就不怕我知道真相?” “你以为天君为何对你另眼相看?”紫薇大帝身后发出刺耳的笑声,“从你踏入阴司那日起,你就回不去了。” 紫薇大帝 猛地转头,只见幽冥之王站在白骨莲台上。 “你.........” 第201章 给你找个聊天的人 幽冥深处,寒气凝结成霜,在石壁上勾勒出诡异的纹路。 紫薇大帝立在其中,玄色长袍被无形的阴风撩动,衣角翻卷间,隐隐透出星辉般的微光。 他望着幽冥王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眸中寒意与疑惑交织。 “你方才所言,这暗无天日之所关押的天君,竟与九重天上那位……” 紫薇大帝声音低沉,尾音在洞窟中回荡,似有千钧之重。 幽冥王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腰间那柄锈迹斑斑的鬼面弯刀,沙哑地笑了起来,笑声如破风箱般难听:“紫薇大帝,你在天庭纵横多年,见多识广,可曾想过这天君之位背后,藏着如此诡谲的秘密?” 他故意拖长尾音,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似在享受揭开这惊天秘密前的紧张氛围。 紫薇大帝眉头紧蹙,星目如电,直视幽冥王:“少卖关子!直说便是。” 幽冥王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且听我细细道来。在上古神魔大战之时,那号称主宰三界的天君,因一念之差,竟将自身元神一分为二。一半主杀伐,欲以雷霆手段荡平诸魔;一半主仁慈,欲寻他法化解干戈。这两具分身,实力相当,理念却背道而驰,大战三百回合,打得天昏地暗,最终两败俱伤,化作如今的两个天君。” 他说得绘声绘色,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仿佛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就在眼前。 紫薇大帝神色震惊,喃喃自语:“竟有此事?可为何三界之中,从未听闻半点风声?” 幽冥王嗤笑一声:“天君何等人物?岂会让这般有损威严之事流传?他将那主张仁慈的分身悄悄封印于此,又以无上法力蒙蔽天机,这三界之中,除了少数几位上古大能,又有谁能知晓真相?” 紫薇大帝心中翻涌,诸多疑惑渐渐有了头绪,可新的疑问又接踵而至:“既如此,那他派我前来,又是何意?莫不是想将我也一同封印在此,永绝后患?” 幽冥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似在欣赏紫薇大帝的焦急:“非也非也。你可知这被封印的天君,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原神溃散,命不久矣。那九重天上的天君,虽与他本为一体,要是这里的原神消散了,那个也命不久矣!”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要紫薇大帝来和天君聊天。” “聊天?” “没错!只有记忆才能让天君的原神不至于溃散!“ “原来如此!” “你是这个天君的忠臣。” 紫薇大帝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讽刺:“好个如意算盘!幽冥王倒是比我知道的还多!” 幽冥王将酒葫芦随意一抛,那葫芦竟悬浮在空中,滴溜溜地打转:“话虽如此,可你又能如何?如今你被困在此处,若不依他所言,怕是永无重见天日之时。再者说,与这昔日旧主叙叙旧,说不定还能知晓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紫薇大帝沉默良久,目光望向洞窟深处那团若隐若现的虚影,心中思绪万千。 片刻后,他开口道:“那他就不怕我知晓真相后,将此事公之于众?” 幽冥王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洞窟顶部的碎石簌簌落下:“哈哈哈哈!你觉得你有机会吗?且不说你能否安然离开此地,就算你出去了,又有谁会相信你的话?如今的天君,在三界之中威望极高,你贸然说出这等惊世骇俗之事,怕是会被当作疯言疯语,遭人耻笑,甚至被当作妖魔论处。” 紫薇大帝心中怒火熊熊燃烧,却又无可奈何。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 幽冥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凑近紫薇大帝,压低声音道:“依我看,你不妨先顺着他的意思,与那被封印的天君好好聊聊。说不定能从他口中得知破解封印之法,到那时,你不仅能重获自由,还能以此为把柄,与九重天上的天君讨价还价。” 紫薇大帝目光一凛,盯着幽冥王:“你为何要帮我?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幽冥王摊开双手,故作无辜:“瞧你这话说的,我幽冥王虽身处幽冥之地,却也敬佩你紫薇大帝的为人。再者说,这天上的事,我也看不惯许久了,能借此机会搅他个天翻地覆,岂不快哉?” 紫薇大帝盯着幽冥王看了许久,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破绽,最终却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愿你所言非虚。若你敢耍什么花招,即便拼得魂飞魄散,我也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幽冥王拍了拍紫薇大帝的肩膀:“放心放心,我幽冥王说话算话。走吧,我带你去见见那位被封印的天君,说不定他见到你,会有不一样的反应呢。” 说罢,他转身朝着洞窟深处走去,枯瘦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诡异。 紫薇大帝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们保持沉默。 在幽冥王的带领下,两人穿过一条又一条幽暗的通道,终于来到一处巨大的石室前。 石室中央,一个巨大的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之中,隐约可见一道身影盘坐其中。 那身影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虚弱。 幽冥王指着光柱中的身影,对紫薇大帝说道:“那便是被封印的天君了,你且上前去,与他说说话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说罢,他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紫薇大帝深吸一口气,缓缓朝着光柱走去。随着他的靠近,光柱中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曾经的威严与霸气,如今却被一丝疲惫与沧桑所取代。 “天君……”紫薇大帝轻声呼唤,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光柱中的天君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落在紫薇大帝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欣喜:“紫薇,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虚弱,眼中充满慈祥。 紫薇大帝看着天君,一阵心酸:“天君,说来话长。我此番前来,是奉了如今九重天上那位天君之命。他说你原神溃散,命在旦夕,让我来与你聊聊往昔之事,以稳固你的原神。” 天君闻言,苦笑一声:“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能在此处见到你,倒也算是意外之喜。过来吧,坐下陪我聊聊。” 紫薇大帝依言坐下,望着天君,心中诸多疑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天君,我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与如今的天君,到底有何渊源?” 天君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方,似是陷入了回忆:“此事说来话长,那是在上古神魔大战之时……” 第202章 你总是心太软 第175章 幽冥石室仿若被岁月遗忘的魔窟,四壁嵌满古朴铜镜,镜面斑驳,锈迹如蛛网蔓延,却又隐隐透着诡异的幽光。 铜镜相互映照,将室内景象折射得千变万化。 踏入石室,石笋如倒挂的利刃,尖端凝结的毒液晶莹剔透,泛着幽绿的光泽,不时滴落。 毒液坠地,与铜镜反射的光影交织,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腾起阵阵白烟,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摇曳的烛火在镜中化作千万点幽芒,忽明忽暗,似鬼火闪烁。 紫薇大帝玄色长袍上的星纹,经镜面反射,在四壁游走,宛如无数星辰在黑暗中穿梭。 紫薇大帝凝视着被封印的天君,只见抬手虚点,石壁上突然亮起幽蓝符文,化作一面悬浮的镜面,映出上古战场的血色残阳。 “当年神魔鏖战,我以本命神器‘窥天镜’推演战局,却在镜中窥见……” 天君话音戛然而止,剧烈的咳嗽让紫薇大帝听上去很不舒服。 紫薇大帝见状,心急如焚,袖中银光一闪,便取出了那珍藏已久的玉瓶。 这玉瓶,乃是他历经千辛万苦,在蓬莱仙岛的灵泉处,采集了七七四十九日的甘露所成。 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靠近光柱。 那光柱似有灵性,感受到紫薇大帝的善意,竟微微散开一道缝隙,让他得以靠近天君。 紫薇大帝单膝跪地,神情庄重而又温柔,缓缓拔开玉瓶的塞子。 顿时,一股清新甘甜的气息弥漫开来,石室中那压抑、腐朽的味道竟被驱散了几分。 “天君,您且饮下这甘露,润润嗓子。” 紫薇大帝轻声说道,并托起天君的下巴,将玉瓶缓缓倾斜,那晶莹剔透的甘露,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星辰,顺着瓶口滑落,滴入天君口中。 甘露入口的瞬间,天君剧烈的咳嗽渐渐平息。 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依然呆滞。 那曾经威严无比的眼中,此刻竟泛起了点点泪光。 “紫薇,难为你了……” 天君的声音依旧虚弱,但却饱含着深深的情谊。 紫薇大帝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天君何出此言?您于我有知遇之恩,那些年,您教会我守护三界,教会我心怀慈悲。如今见您如此,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说着,他又将玉瓶倾斜几分,想要再让天君多饮一些。 天君却摇头,目光深邃地望着他:“够了,紫薇。这一口甘露,已经够我把话讲完。” 天君凝视着眼前这个昔 日的部下,心中感慨万千。 他从未想到,在这暗无天日的幽冥石室中,竟还能见到紫薇大帝。 天君目光深邃如古井,凝着眼前玄袍上还沾着星屑的紫薇大帝,倒比初见时更多了三分恍惚。 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在九霄云外执掌星斗的紫微大帝,倒像个受尽磨难的老者。 “够了.......”他声音轻得像是要融在腐叶堆里的苔藓,“这一口甘露,已经够我把话讲完。” 喉咙里残余的金血被甘露润开,倒像是晚霞染了春水。 他心里明镜似的,九重天上那个身披鎏金战甲的分身,怕早就算准了紫薇大帝心太软。 紫薇大帝,心软得像是春溪化雪,见不得人间疾苦,见不得旧主蒙尘。 天君瞧着紫薇眼下淡淡的青影,想着那分身定是算准了,紫薇会为了昔日知遇之恩,定不会杀了他。 “你还是没变!”天君忽而轻笑,笑声里带着岁月沉淀的苍凉,又有几分对故人的疼惜。 光柱外的幽冥王倒挂在镜缘,酒葫芦晃出的酒水都忘了喝,瞧着这对君臣,倒像是在看一场早被写好剧本的戏。 紫薇大帝凝视着,眸光掠过他鬓角新添的白发,那是被天雷劈过的痕迹。 紫薇大帝自然是知道的,天君在那场神魔大战中,不知受过多少苦楚。 可越是这般,他越清楚,那个执掌杀伐的分身,早把自己吃定了。 心软的人,总是甘愿为了情义,把自己往刀刃上送。 石室里的幽蓝符文明灭不定,映得紫薇大帝的影子在石壁上忽长忽短。 天君望着这影子,恍惚间又看见千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捧着星图,跪在自己座下。 如今沧海桑田,少年成了镇守一方的大帝,也老了,却还是改不了这心软的毛病。 “你可知,你这一来,正中了他的算计。”天君忽而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疼惜,还有对命运无常的感慨。 他望着紫薇,像是照见了自己。 当年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心太软才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天君,微臣在有生之间还能见到您,已经知足了。” “你想的太过简单了!”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影在雷云间厮杀。 左侧天君身披鎏金战甲,手中方天画戟裹挟着灭世雷霆。 右侧天君白衣胜雪,袖中飞出万千青莲,将雷光一一化解。 紫薇大帝瞳孔骤缩——画面里白衣天君腰间玉佩,竟与他珍藏百年的玉佩如出一辙。 “原来您才是……” 当年紫薇大帝在神魔战场废墟拾得玉佩,上面镌刻的“仁”字,此刻正在镜中玉佩上流转微光。 幽冥王的笑声突然从镜面深处传来,只见他倒挂在镜缘,酒葫芦倾倒,酒水化作骷髅头坠入镜中:“紫薇大帝可看仔细了!那乾坤镜不仅能观过去未来,更是分割元神的本命法器。” 他伸出枯槁手指戳破镜面,镜中场景骤然扭曲,化作两个天君在镜渊中争夺法器的画面。 突然,画面一转,出现了一片云雾缭绕的青山,山涧旁有座小小的道观,道观前跪着一位身披破衣的少年。 “这便是一切的开端。” 被封印的天君望着画面,眼神中满是追忆,“那时我游历人间,化身为云游道士。在那座道观前,我遇见了阿蟒。” 画面中的少年缓缓起身,露出清秀面容,脖颈处却缠绕着一条雪白的小蛇。 “阿蟒本是山中修炼的蟒蛇精,因不忍见山民受瘟疫折磨,冒险下山施药救人。” 天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怅惘,“可他的善举却被另一个我视作违背天规。他说妖类就该永居山野,不得与凡人有涉。” “而我却觉得阿蟒此举乃是善举,不该受到惩罚。”天君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于是,我便与另一个我起了争执。” 画面中的道观前,天君的一个分身化身为云游道士,与另一个身着华服的自己对峙着。 “你离开原身要去哪里?” “去救阿蟒......” “它不过是一条蛇!” “它是一条蛇,那你又害怕什么?” “它不本本分分做蛇,总想做龙。” 云游道士眉头紧皱,眼神坚定地看着对方:“阿蟒虽为妖,却心怀善念,救了这山中无数百姓。我等身为神,本就该护佑众生,为何要对它施以惩罚?” 身着华服的天君眼神冰冷,语气坚决:“妖就是妖,即便做了好事,也改变不了其身为妖的本质。它本就不该去碰‘乾坤鼎’,更不该擅自使用妖力。若今日放过了阿蟒,日后必定会有更多的妖肆无忌惮,这天下必将大乱。” 云游道士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华服天君,心中满是失望:“你如此固执,只看到了阿蟒身为妖的身份,却忽略了它的善举。若神只论身份,不论善恶,那与妖魔又有何区别?” 第203章 镜像的倒影 华服天君听了云游道士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休要巧言令色,今日我定要将阿蟒带回天界,严加惩处。”说罢,便伸手向道观前的阿蟒抓去。 云游道士见状,急忙挡在阿蟒身前,双手结印,一道光芒从他掌心射出,挡住了华服天君的手。 华服天君冷哼一声:“你这是要与我作对?” 云游道士目光坚定:“我并非与你作对,只是不想让无辜的阿蟒受到不公正的对待。” 画面中的气氛愈发紧张,二个分身之间的灵力不断碰撞,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天君突然停住,不再言语。 “后来呢?”幽冥王梦看着天君,眼中满是好奇。 天君微微皱眉,继续说道:“后来,我与我的分身大战了一场。我本就不忍心下狠手,而他却毫不留情,招招都想置我于死地。” 画面中,云游道士与华服天君在空中激战。 云游道士的招式虽凌厉,但却处处留情,而华服天君的攻击则如同狂风暴雨般,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就在我即将败下阵来的时候,阿蟒突然冲了过来,替我挡下了致命的一击。”天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痛,“它本就受了重伤,这一击更是让它奄奄一息。” 画面中,阿蟒倒在云游道士怀里,鲜血从他嘴角流出,眼神中却满是平静。 第176章 云游道士抱着阿蟒,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阿蟒,你为何如此傻?” 阿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把我当朋友的神,我不想让你死。”说罢,阿蟒便闭上了眼睛,身体渐渐变得冰冷。 云游道士看着怀中的阿蟒,心中满是愧疚和愤怒。 他缓缓站起身,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然:“你杀了阿蟒,我定不会放过你。” 华服天君看着云游道士,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愧疚:“他本就是妖,死不足惜。你若执迷不悟,今日便连你一起杀了。” 云游道士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灵力在他体内不断涌动。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光芒从天而降,将二人包围。 “这是……”幽冥王看着那道光芒,心中满是疑惑。 天君微微皱眉:“这是天道的封印之力,是其他众神察觉 到了我们的争斗,出手阻止了我们。” 画面中,云游道士和华服天君被封印之力束缚着,无法动弹。 云游道士看着那道封印,心中满是不甘:“我不会就此罢休的,阿蟒不能白死。” 华服天君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还能做些什么?如今你已被封印,这世间再无人能与我作对。” 就在这时,封印之力突然开始晃动,云游道士和华服天君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幽冥王看着天君,眼中满是紧张:“这是怎么回事?” 天君眉头紧皱:“这封印并非是完全的束缚,而是一种平衡。如今我的心中满是不甘,这封印之力也受到了影响。” 画面中,封印之力不断波动,华服天君借神力拿走了我的丹田,并借凡人之躯活了下来。 幽冥王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震惊:“凡人之躯怎么可能承受得这样的封印之力。” 紫薇大帝说道:“他并非一般的凡人,他是天上的帝星转世,又吸收了双子星的凤凰火焰。” “你是说先帝,翊衡的父亲?” 紫薇大帝点了点头道:“一开始,我也怀疑过。如今看来,却是真的!” 幽冥王说道:“原来如此!” “你这三界的平衡早已被打破。”天君的声音混着荒原上呜咽的风,像是从古老的青铜器中发出的震颤,“天道察觉到了双笙火焰,它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他的目光越过幽冥王,望向雾气深处——那里隐约浮现出扭曲的光影,如同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在浓雾中眨动。 天君低头看着我,琥珀色瞳孔倒映着头顶翻涌的暗紫色云层,那云层中不时窜出几道幽蓝色闪电,将他苍白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他眼底有复杂的情绪翻涌,像是被搅动的深潭:“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但这三界,早已腐朽不堪。若不彻底打破,重新铸造,迟早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说话时,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晶,落在我裸露的皮肤上,刺骨的寒意与他掌心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 “所以你就可以随意利用别人?”我愤怒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惊起一群通体漆黑的乌鸦,它们扑棱着翅膀盘旋在上空,叫声刺耳又阴森,“用我当诱饵挑起事端,你和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什么区别?”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我腕间发烫的魔纹,周围的雾气突然变得粘稠如墨,缓慢地缠绕在我们身上。“天道为了制衡我,竟然派出了造化小儿。”他的语气充满不屑,却难掩其中的警惕,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像是某种巨兽在雾中潜行,“那小家伙,仗着有天道撑腰,四处寻找传说中的双笙火焰。” 紫薇大帝微微一怔。 头顶的云层愈发厚重,一道暗红色闪电劈下,照亮了天君身后蜿蜒的沟壑——那沟壑中隐约有白骨堆积,泛着诡异的幽光。 幽冥王问道:“双笙火焰?那是什么?” 天君轻轻叹了口气道“双笙火焰,乃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异火,一阴一阳,相辅相成。”他的声音不自觉压低,“传闻中,这火焰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若被有心人掌控,足以颠覆三界。更重要的是,这火焰对我的两个分身有着极大的克制作用。” “克制?”紫薇大帝皱起眉头。 天君点了点头道“不错。很久很久以前,自从我的原神一分为二后......”他说话时,一阵腥风刮过,带着腐肉的恶臭,“一个分身就是如今高高在上的‘天君’,维护着三界表面的和平。另一个分身就是我,一个无用之身。”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声在空荡荡的荒原上显得格外凄凉,惊得栖息在石塔上的怪鸟纷纷振翅逃离。 紫薇大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所以,我来这里和您聊天,也是为了留住您快要溃散的原神?” 天君苦笑道:“倒不如杀了我!” “噗通”一声,紫薇大帝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老臣不敢!” “不是你不敢,而是不忍心。他早就看透你的心软,所以你才会出现在这里。” “.........” “天道很聪明,它知道直接对付我很难,便想借助双笙火焰的力量,先削弱我的力量。”天君顿了一下说道:“一旦我的分身被制衡,三界又可以恢复平静。可是每次出现双生火焰,凡间就会有灾祸降临。” 紫薇大帝说道:“我见过双笙火焰!” “双笙火焰,一曰‘灭世’,一曰‘重生’。灭世之火,能焚烧一切生灵,毁灭世间万物;重生之火,则可赋予万物新生,重塑天地秩序。”天君指着画壁上的石碑图案,“造化小儿若是得到这两簇火焰,必然会将其交给天道。到那时,我的两个分身将陷入绝境,而我,也再无力反抗。” 就在这时,周围镜子中泛起涟漪,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裂。 天君脸色一变,四周的温度骤降,地面结上一层厚厚的冰霜。“是造化小儿!他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只见一个身着五彩长袍,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模样的孩童从镜面的虚空中走出。 他出现的瞬间,地面的冰霜迅速蔓延。 他手中拿着一根金光闪闪的小杖,杖头镶嵌着一颗璀璨的宝石,宝石折射出的光芒在冰霜上跳动,如同无数鬼火。 他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看幽冥王,又看看紫薇大帝,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转头对天君说道:“天君大人,可让我好找啊!紫薇大帝舍不得杀你,我可不一样呀!” 天君冷哼一声,周身金光大盛,与周围的冰霜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造化小儿,你不过是镜像的倒影,就凭这也想威胁我?你以为有天道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了?当年你在混沌中诞生,要不是我留你一命,哪有你今天!” 第204章 镜像中的世界 造化小儿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在这冰冷的空间里回荡,如同鬼魅的低语。 “天君大人,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找到了双笙火焰的线索,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它们收入囊中。到那时,你和你的分身,都将成为历史。识相的,就别做无谓的抵抗!” 紫薇大帝神色凝重,周身仙力流转,正欲反击,一旁的天君抢先一步,口中念念有词,以残余神力布下星芒屏障。 璀璨的星光在众人头顶汇聚,与冰刃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轰鸣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星芒与冰刃僵持间,幽冥王瞅准时机,大喝一声,抛出手中的酒葫芦。 那酒葫芦迎风见长,如同一颗黑色的流星,砸向镜面。 然而,预想中的镜面破碎声并未响起,反而只见镜中倒映出无数个相同石室,层层叠叠,形成一个诡谲的迷宫。 石室中的光影交错,有无数个平行时空在此重叠,让人头晕目眩。 幽冥王瞪大了眼睛,尾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 就在这时,紫薇大帝感觉腰间一震。 他的玉佩泛起奇异的光芒,与镜面上的符文产生共鸣。 镜像中闪过许多画面...... “原来如此……”紫薇大帝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 明悟。 造化小儿的虚影发出一阵得意的尖笑,声音中充满了嘲讽与挑衅: “双笙火焰已现世,那灭世之火,正在人间肆意灼烧,如今的凡间,天空中挂着血红的太阳,而那重生之火……”他停顿了一会儿,目光扫过天君,“竟与你的另一个分身有关!” 天君只觉心头一紧,他下意识地看向紫薇大帝,却见他面色阴沉,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双子星命魂?这是什么?为何会与重生之火有关? 无数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 就在众人被造化小儿的话惊得心神大乱时,天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金色的血液从口中喷出,洒落在地,竟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金石坠地。 原本支撑着星芒屏障的光柱也开始剧烈震颤,整个空间仿佛都在摇摇欲坠。 第177章 镜中的迷宫更是开始崩塌,石室的墙壁一块块碎裂,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造化小儿得意地笑道:“你的原神,我收下了!” 说罢,小杖上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天君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飘去。 “住手!”紫薇大帝怒吼一声,周身仙气暴涨,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朝着造化小儿冲去。 然而,造化小儿只是轻轻挥手,一道黑色的屏障便将紫薇大帝弹开。紫薇大帝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天君见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 他想起了自己寻找多年的那场神魔大战,想起了分身时的痛苦,如今,他绝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另一半分身胡作非为! 天脉在他体内沸腾,身体却动弹不得。 “不自量力!” 造化小儿冷哼一声,随手甩出一道冰锥,朝着紫薇大帝砸去。 紫薇大帝侧身躲开。 “这速度还不算太慢。” 造化小儿微微有些惊讶,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手中的小杖快速挥舞,召唤出更多的冰刃。 幽冥王也没有闲着,他重新召回酒葫芦,大喝一声:“破!” 酒葫芦中喷出一股黑色的酒水,如同一条黑龙,冲向镜面的虚空中。 酒水所到之处,发出“吱吱”的声音,镜像里的虚影也匆匆闪过。 而紫薇大帝则趁机在一旁施展秘术,一道道神秘的咒文从他口中念出,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阵图,试图稳定即将崩塌的空间。 战斗愈发激烈,整个镜渊都在剧烈摇晃。 在造化小儿强大的冰系法术面前,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天君的身上多处被冰刃划伤。 就在天君感到体力不支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命魂似乎与镜像的灵力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这种共鸣越来越强烈,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体内涌出。 而与此同时,玖鸢那边也发生了变化,她的命魂同样光芒大盛,与天君的光芒遥相呼应。 原来当年,另一半分身只是拿走了他的丹田,而从玖鸢身上吸收的凤凰火焰竟然留在了天君分身的体内。 造化小儿察觉到了不对劲,脸色终于变得凝重起来:“不可能!凤凰火焰,怎么可能会在你的体内!”他不再恋战,收回法术,准备逃离。 但紫薇大帝和幽冥王岂会让他轻易得逞,两人强撑着伤势,联手发动最强一击,拦住了他的去路。 “今日,就是你的末日!” 紫薇大帝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手中凝聚出一道巨大的光剑,朝着造化小儿斩去。 幽冥王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施展禁术,无数星辰之力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将造化小儿困在其中。 紫薇大帝和幽冥王则趁机将的灵力注入光剑和牢笼之中。 强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镜渊都被光芒笼罩。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造化小儿的虚影发出一声狂笑,消失在镜像中。 镜象的崩塌仍在继续,而且比之前更加剧烈。 幽冥王焦急地喊道:“快找出口!再不走,我们都得永远困在这里!” 众人顾不上喘息,开始在这即将崩塌的迷宫中寻找出口。 紫薇大帝看着手中微微发烫的玉佩,突然想起千年前天君嵌入镜壁的玉佩碎片。 他心中一动,带着众人朝着记忆中碎片所在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不断有石块从头顶掉落,地面也在不断开裂。 终于,他们找到了那面镶嵌着玉佩碎片的镜壁。 紫薇大帝将自己的玉佩贴了上去,玉佩与碎片瞬间融合,镜壁上的符文全部亮起,形成一个巨大的传送阵。“快,都进去!”紫薇大帝大喊道。 众人来不及犹豫,纷纷踏入传送阵。 就在最后一人进入的瞬间,整个镜渊彻底崩塌,巨大的石块和汹涌的灵力将这里掩埋。 而传送阵光芒一闪,将众人传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传送阵的光芒渐渐消散,众人的周围出现在一片荒芜的沙漠中。 天空中,那轮血红的太阳依旧高悬,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远处,隐隐传来阵阵风沙的声音。 “这里是……凡间?”幽冥王皱着眉头,打量着四周。 紫薇大帝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没错,造化小儿说的灭世之火正在肆虐,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应对之法,还有那重生之火……”他看向紫薇大帝和幽冥王,才发现已经变成凡人,没有半点法力. 眼前是一片沙漠....... 第205章 叠影成画 哀牢山腹地,云气如墨泼宣纸,在天际洇出层层叠叠的灰紫色。 玖鸢想起什么,手握着半卷残缺的《祭鼎录》,把《哀牢山图鉴》与《祭鼎录》对照着看,她指尖拂过图上“昭月廿三年”的朱砂批注,忽觉这两本貌似不相干的古籍有某种连接。 哀牢山腹地的瘴气裹着腐叶腥气漫过断碑残碣,玖鸢膝头摊开两卷古籍,指腹摩挲着《哀牢山图鉴》泛黄的绢面。 那上面用青金石研磨的颜料绘着蜿蜒山形,某处断崖旁歪斜写着“象鼻山”三字,朱砂圈点的批注旁,还附着半幅模糊的兽形图腾——竟是条缠绕鼎炉的巨蟒。 她将残破的《祭鼎录》覆上去时,风突然卷着砂砾扑来,两本书页哗啦翻卷,露出夹层里暗褐色的斑痕。 “昭月廿三年”的朱砂批注在两册古籍里同时出现,《图鉴》上记着“是岁山崩,吞月崖现玄铁棺椁”,而《祭鼎录》残页边缘,歪歪扭扭刻着“双生噬鼎,血祭乾坤”八个篆字。 玖鸢指尖微颤,发现两本书边缘的毛边竟能严丝合缝地拼接,仿佛原本就是同一卷书。 更诡异的是,《祭鼎录》内页空白处,不知何时浮现出淡青色的水痕,渐渐勾勒出一幅舆图。 那些蜿蜒的线条与《图鉴》上的山脉走向重合,却在“象鼻山”处延伸出地下暗河的标识。 当玖鸢凑近细看,水痕突然化作缕缕青烟,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符篆,她贴身处放着的蟒蛇仙的灵珠微微发热,透过衣服还能看见绿色的光。 “娘亲,那是什么?” 玖鸢这才想起那颗一直贴身放着的长蟒蛇仙化成的灵珠,她也才惊觉道:“娘亲这是什么记性,竟然我这件事情忘记了。” “什么?” “长蟒蛇仙在化成灵珠前托我把他的灵珠浸泡在‘天泪池’里,我竟然给忘记了。” “娘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很久很久以前.........” “会不会过期了?” 山风掠过她乌黑的长发,带起一小撮发丝。 玖鸢指尖抚过《哀牢山图鉴》泛黄的纸页,忽听得身后传来抽气声。 回头见茁茁踮着脚,圆眼睛瞪得像铜铃,粉扑扑的小手指几乎戳到书页上:“娘亲,你看!” 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图鉴左下角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座焦黑的废墟。 断壁残垣间缠绕着暗金色纹路,竟与《祭鼎录》扉页的蟒纹如出一辙。 玖鸢用左手一抬,本想铺平再仔细看,两本古籍从膝头滑落,正巧以诡异的角度重叠——那废墟图案瞬间变得鲜活,断墙里钻出几缕金红火焰,分明是双笙火焰燃烧的模样。 “从前没有这个!” 茁茁晃歪头戳了戳图案边缘:“就是!” 玖鸢盯着残卷上“咸都废墟”四字,心下一凛。 “这个地方好眼熟,就是想不起来了!” 忽觉眼前光影扭曲,两本古籍重叠处腾起袅袅青烟,焦黑废墟竟在烟雾中舒展,化作一片熊熊火海。 “娘亲!”茁茁指着图鉴说道,“那些影子在动!” 热浪扑面而来,玖鸢瞳孔剧烈收缩。 火海中浮现出幢幢人影,甲胄相撞的铿锵声混着孩童啼哭,不断传来。 她看见一群黑衣蒙面人举着染血的弯刀,追着正在逃命的母子。 那孩子眉眼清秀,回头一看,眼里满是惊恐,他竟与身边的茁茁有七分相似。 “这是...萧家灭门...”玖鸢喃喃自语。 记忆如潮水涌来,昭月廿三年那场屠杀,坊间传闻是木府为夺兵权痛下杀手,可眼前场景里,黑衣人的佩刀上分明刻着云纹——那是皇室私军的徽记。 “娘亲,他在看我们!”茁茁嘴里的他就是图鉴上的那个男孩,就是茁茁的父亲萧烬。 火海中的孩童约莫 七八岁的样子,他转过头,清亮的眸子穿过重重火海与玖鸢对视。 那双眼睛里倒映着冲天火光,却比寒冰更冷,像一柄淬毒的匕首,直直插进她的心。 窗外惊雷炸响,古籍突然剧烈震颤,书页如蝶翼翻飞。 玖鸢一把将茁茁护在身后,却见那孩童的身影渐渐消散,只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呢喃在屋内回荡:“因果循环,终有报...” 第178章 “小心!”玖鸢拽住茁茁手腕,却见少年已伸手触碰那虚影。 刹那间,天地骤暗,茁茁瞳孔里燃起两簇幽蓝火焰,如双笙并吹,在掌心勾勒出凤凰虚影。 那图鉴上的小孩迅速长大,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一个成年男子。 玖鸢一眼就认出了他,忍不住脱口而出:“萧烬!” “我不是萧烬,我只是他的一段记忆!准确说是残魂!” 那道身影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空洞,仿佛从九幽之地传来。 他抬手一挥,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形,化作一片混沌的虚空,唯有中央悬浮着一颗散发着幽光的水晶球。 “你可知昭月廿三年那场灭门惨案的真相?”残魂的目光穿透时空,落在玖鸢震惊的脸上,“那并非是权力争斗,而是天道的追杀。只因你我二人,皆是天上双子星转世。” 玖鸢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儿时的奇异梦境、与生俱来的神秘力量。 “双子星转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残魂抬手轻抚水晶球,画面如流水般在其中浮现:“上古时期,阴阳凤凰火焰乃是维持天地平衡的关键。而你我,分别带着阴阳凤凰火焰降临人间。三生三世,我们历经无数爱恨情仇,却始终未能生下孩子。这在天道眼中,便是断了火种传承,这正是天道想要的结局。” “三生三世!” 玖鸢的脑海里闪过之前那些在似梦非梦中出现过的幻境。 萧烬的残魂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天道容不得双笙火焰,只因这是开启‘乾坤鼎’的法门。一旦开启就会颠倒乾坤。” 玖鸢道:“这古籍上记录开启‘乾坤鼎’的法门有很多。” 残魂冷笑道:“这就是天道高明之处,它能让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世界,而且对自己看到的世界深信不疑!” “你是说真相只有一个?” “没错!鲛人族的古籍里也有记载,但是,那是假的。魔族的古籍里也有记载,那也是假的。就连巫咸族的古籍里记载的也还是假的。” 惨魂的声音像是从另外一个时空传来,微弱中都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 “什么才是真的?” 残魂轻声一笑道:“这个世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像你看看到的我,你相信这是真的,就是真的。” “按照你的意思,这也有可能就是天道让我相信的。其实,也还是假的。难道不是吗?” 残魂说道:“问得好!那就是我的另一半残魂,也就是另一半记忆完全不认识我,因为另一个我并不知道萧家灭门的真相。” “真相?什么是真相?” 第206章 天道设局 “萧家满门,皆是因我而死!” 残魂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痛苦,“我原以为,这一世我们依旧会重蹈覆辙。却未曾想到...” 他的目光转向茁茁,幽蓝火焰在他周身流转。 “茁茁...”玖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你是说,他就是...” “没错,他就是那遗失的火种。” 残魂的声音微微颤抖,“天道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世你竟能渡过情劫,诞下她。如今,天道察觉到了茁茁的存在,必将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就在这时。《祭鼎录》的残卷里出现了一副画面: 祭鼎录》残卷泛起涟漪,幽绿荧光自文字缝隙中渗出,如墨如水般晕染开来,竟在虚空之中凝成半透明的光幕。 画面骤然切换,滇南的烈日透过层云,将山道烤得蒸腾起蜃气。 萧家与木家的镖旗斜插在盐车上,“山海镖局”的金字被晒得发暗。 忽见林梢惊起一群乌鸦,镜头猛地拉近——潞子族服饰的劫匪破雾而出,弯刀映着日头,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盐车翻倒的轰鸣、镖师惨叫与马蹄声混作一团,鲜红血珠飞溅在雪白盐粒上,竟如红梅落在霜雪间。 画面倏然一转,残阳将萧烬二叔的影子拉得极长。 顺着玖鸢的视线望去,脚印蜿蜒没入哀牢山氤氲的瘴气里。 当画面里的众人踏入山林,画面便被灰绿色瘴气笼罩。 木公子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打转,竟在铜盘上擦出火星。 夜色降临时,镜头掠过营地摇曳的篝火,在木家少主的空榻上定格:半枚青铜碎片泛着冷光,“祭“字边缘还沾着暗红血渍。 最后一幕,镜头随着萧烬二叔的火把游走。 藤蔓如活物般蠕动着退开,露出布满青苔的古祭坛。 石碑上的篆文在火光中明明灭灭,但是还能分辨出“昭月廿三,鼎出凶现”八个字。 祭坛深处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那团青铜光泽越来越亮,镜头突然剧烈晃动,画面如镜面般碎裂,化作无数幽绿光点消散在残卷之中。 暗青色的祭坛在摇曳的火把光影中若隐若现,蛛网密布的穹顶垂下枯萎的藤蔓。 众人的身影如同蝼蚁般聚集在祭坛中央,锈迹斑斑的青铜鼎表面泛着幽绿的铜锈,鼎身奇异符文在火光中似在缓缓流动。 萧烬二叔布满灰尘的手轻轻触碰鼎耳,镜头聚焦他指尖的颤抖。 “咔嗒”一声脆响,鼎盖缝隙处迸出几点火星,紧接着,一卷残破泛黄的《祭鼎录》残卷缓缓滑出,边缘处的焦黑与破损清晰可见。 众人围拢过来,顿时大惊失色。 镜头扫过残卷上歪斜的字迹:“此鼎乃上古巫傩祭祀神器,开其封印,唤神秘之力……”众人脸上从好奇转为震惊,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突然,黑暗中传来细微的沙沙声。 “嗖” 一支淬毒的箭矢擦着萧烬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石壁,箭尾的血藤族图腾在摇曳的火光中若隐若现。 祭坛四周的阴影中,无数血藤族战士缓缓现身,他们身上缠绕着血色藤蔓,骨制面具下泛着幽绿的目光。 火把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石壁上,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恐怖黑影,将众人彻底包围。 萧烬二叔反手抽出腰间软剑,剑身映着血藤族战士骨面具上的幽光,竟泛起一层诡异的紫芒。 “木公子,护住残卷!”他话音未落,三支淬毒箭矢已呈品字形破空而来,箭头所指,正是萧烬的二叔。 忽有玄色衣角掠过火光,木公子的软鞭如灵蛇出洞,在空中卷出三朵鞭花,将箭矢绞得粉碎。 《祭鼎录》悬浮在空中,愣是把三人看呆了。 这画面分明就是来自另外一个时空。 血藤族战士们喉头发出非人的嘶吼,血色藤蔓从骨甲缝隙中探出,化作万千触须直取众人咽喉。 木家少主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前缚着的十二枚铜钱,铜钱相互碰撞,发出清越鸣响,藤蔓触须遇着这声响,竟如沸油泼雪般蜷曲而退。 “此乃家传‘镇邪十二铢’!”他朗声道,却见为首的血藤族抬手一挥,三支刻满符文的骨箭穿透音波,直取他面门。 萧烬二叔脚一点青石板,借力腾空而起。 “都别愣着!这鼎周围必有机关!”他话音未落,脚下石板突然翻转,露出密密麻麻的淬毒尖刺。 萧烬二叔足尖点在木公子肩头借力跃起,软剑在空中划出半轮银月,将三名血藤族战士逼退。 “这鼎...不对劲!”木公子手中铜钱被藤蔓缠住,脖颈处已渗出细密血珠,“符文...在吸收血气!”他话音未落,青铜鼎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鼎盖彻底打开,内部漆黑如渊,却有万千光点在其中流转。 玖鸢下意识拉住茁茁的手,那画面太过真实,就像发生在眼前。 “嗖嗖嗖-----” “乾坤鼎”吸力骤然增强,众人如同落叶般被卷入鼎中。 血藤族战士们发出惊恐的嘶吼,却也无法抗拒这股力量,纷纷被吸入漆黑的鼎腹。 当最后一缕衣角没入鼎中,乾坤鼎归于死寂。 唯有那枚新出现的符文,画卷外,夜色如墨。 哀牢山的瘴气愈发浓重,将这一切秘密都掩盖在黑暗之中。 唯有偶尔传来的锁链拖拽声,在山谷间回荡,似在等待着下一批闯入者的到来。 “娘亲----” 茁茁的一声“娘亲”把玖鸢和南疆法师拉回现实。 “娘亲,他们都消失不见了!” 南疆法师望着鼎中深不见底的幽暗,喉结滚动半晌才挤出句:“这鼎...莫不是个吞人的饕餮?” 玖鸢素眉间凝结的愁绪似化不开的墨:“此物与寻常机关术不同,倒像是...另辟出一方乾坤。” 她若有所思说道,“难道这与萧家的灭门案有关,谁又想把巫咸族赶尽杀绝?” 法师抚着法杖上的古老图腾,喉间发出低沉的沉吟:“这符文透着股凶煞之气,倒像是...巫傩封印里的‘引魂咒’。只是缺了后半段,若贸然...” 图鉴边缘的血渍与鼎中符文血色纹路遥相呼应,玖鸢眉头一皱说道:“当年萧家满门横 第179章 死,现场也曾现过符文血色纹路...如今看来,灭门案与巫傩秘境绝非巧合。” 法师的法杖重重杵在地上,铃舌颤出尖锐声响:“巫咸族乃上古巫傩一脉,若有人觊觎其传承...”话音未落,地脉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炸响,漆黑深处翻涌着猩红雾气。 乾坤鼎的嗡鸣声如泣如诉,玖鸢指尖抚过《祭鼎录》残破的卷边,突然触到一道细微的刻痕。 那刻痕竟与她在镯中空间所见的“天道设局”字迹如出一辙,寒意顺着指尖爬上脊背。 她垂眸望向在符文光芒中嬉笑的茁茁,心中暗忖:“时空裂痕的气息...莫不是天道借轮回之手,将凡人当作牵线傀儡?” “主人,您瞧这鼎!”南疆法师的惊呼声打断思绪。 只见茁茁正踮脚触碰鼎中残魂,掌心幽蓝火焰突然化作双笙纹样,转瞬凝成振翅欲飞的凤凰虚影。 残魂在虚影笼罩下发出痛苦嘶吼,周身幽火竟化作无数人脸,在鼎壁符文间穿梭游走。 “娘亲!”茁茁突然转身,眼瞳深处金红光芒流转,“火里有好多人在哭!” 玖鸢猛地抓住儿子肩膀,软鞭“唰”地出鞘:“法师,快结南疆镇魂印!”话音未落,乾坤鼎轰然炸裂出蛛网般的裂纹,无数魂魄裹挟着黑雾冲天而起...... 第207章 时空裂痕 法师法杖连拍地面,三十六枚铜铃齐响:“这些魂魄...竟都带着轮回道被封印时的气息!”他突然顿住,望着鼎内缓缓浮现的古老阵图,“难道轮回道崩塌后,三界亡魂...” “都被乾坤鼎收作祭品了。”玖鸢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指尖抚过鼎身新现的符文,纹路竟与《祭鼎录》中记载的上古大阵如出一辙,“天道、血藤族,还有那些暗中窥探的势力...原来都是为了重启此阵。”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降下血色雷霆,将祭坛照得忽明忽暗。 茁茁身后的凤凰虚影突然发出清越啼鸣,震碎半空黑雾,竟从中揪出一道透明人影。 那人影手中的“噬魂刃”竟然与萧烬的一模一样。 “你是谁!” 玖鸢的火剑如今可以化形,剑如毒蛇般缠住人影手腕,却见对方嘴角勾起诡异弧度,一个声音传来:“玖鸢姑娘,可还记得三百年前的诛仙台?” 法师瞳孔骤缩,铃铛声陡然尖锐:“诛仙台乃轮回道封印处...你是天道教守阵人?!” 人影不答,只是望着茁茁掌心的凤凰虚影轻笑:“巫咸血脉与双笙火焰...天道等这一日,可等得太久了。” 他话音未落,乾坤鼎突然倒悬天际,化作吞噬一切的黑洞,无数魂魄组成锁链,缠住三人脚踝。 “娘亲,火焰说他们想回家!”茁茁挣扎着伸手,凤凰虚影竟冲进黑洞,将锁链烧得噼啪作响。 玖鸢望着茁茁与虚影共鸣的模样,心中升起一种害怕失去茁茁的念头——所谓轮回,所谓宿命,莫不是天道为了今日献祭而编织的弥天大谎? “快!”她扯过法师,将《祭鼎录》塞进怀中,“带着茁茁走!这鼎要...”话未说完,黑洞中突然探出万千骨手,将她拖入漆黑深渊。 玖鸢望着手中突然浮现新字的《祭鼎录》,只见残破卷页上赫然写着:“欲破轮回局,先断...”的字样在眼前晃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黑暗中传来南疆法师声嘶力竭的呼喊:“主人!接住!” 三十六枚铜铃裹挟着幽光砸向玖鸢,却在触及黑洞边缘时被无形屏障震碎,铃铛残片如同雨幕般坠落。 “不好!这些冤灵要吸走茁茁的火焰。” “娘亲!”茁茁的喊声穿透层层黑雾,凤凰虚影化作流光直扑向人影,却被鼎中符文凝成的锁链缠住。 人影的笑声混着乾坤鼎的轰鸣在虚空中回荡:“双笙火焰不过是为大阵点燃的引信!” 玖鸢的软鞭缠住岩壁凸起的骨刺,“七宝璎珞”迸发刺目光芒,将周围骨刺灼烧得滋滋作响。 她望着逐渐缩小的洞口,咬牙冲上方喊道:“法师!带茁茁去时空裂痕!那里有...”话未说完,一道血色锁链突然穿透她肩头,剧痛让她几乎握不住残卷。 “想躲进那残破的时空裂隙?没门!”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道袍上的青铜残片泛着妖异红光,“三百年前,你师父带着巫咸族至宝坠入诛仙台,可曾提起过‘断缘血契’?” 玖鸢瞳孔骤缩,师父临终前并没有来得及交代太多。 还未及细想,乾坤鼎突然剧烈震颤,无数冤魂和冤魂组成的洪流从上方倾泻而下,将她彻底淹没。 恍惚间,她听见茁茁撕心裂肺的哭喊:“娘亲!冤魂和怨魂说只有我才能救他们...” “别相信!千万别相信!” “可是.......” “没有可是!”玖鸢几乎是和着儿子的声音同时发出。 她踉跄上前攥住茁茁手腕,触手冰凉如浸寒潭,那孩子脖颈处赫然浮现三道青紫抓痕,“阴阳有界,鬼话惑人。”窗山林间忽起呜咽,似万千冤魂齐悲。 茁茁瞳孔骤缩,嗓音忽男忽女交织:“给我们火种,救救我们吧!” 玖鸢望着茁茁脖颈处青紫抓痕如毒蛇盘踞,耳畔混杂着阴阳怪气的哭求,胸中腾起一股血气。 她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掌心,玄色裙裾无风自动,暗藏的凤凰图腾在月光下泛起猩红,“我儿若有闪失,定叫尔等魂飞魄散!” 话音未落,山林间阴气凝成实质,万千冤魂化作黑雾扑来。 “找死!” 玖鸢周身燃起赤金火焰,宛如浴火重生的上古神兽。 凤凰真火所到之处,鬼哭狼嚎声震天,冤魂和冤魂被烧成齑粉。 那些凄厉的冤魂在火焰中挣扎扭曲,化作点点幽蓝星火,最后尽数被吸入“乾坤鼎”中。 乾坤鼎剧烈震颤,鼎身符文光芒大盛。 无数虚影在鼎中若隐若现,有的面目狰狞,有的神情悲戚,他们在火焰中翻滚哀嚎。 鼎中传出阵阵嗡鸣,亡魂在哀鸣。 玖鸢看着这一切,娇躯微颤,却仍死死护着怀中的茁茁。 就在这时,嗡鸣戛然而止,孩子双目翻白瘫软在地。 她看着怀中的孩子,冷汗浸透后背。 当茁茁再次睁眼,看到母亲哭泣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娘亲,你怎么哭了?” “别离开娘亲!” 玖鸢抱紧了茁茁,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 不远处,南疆法师正与符文锁链缠斗,浑身浴血,法杖仅剩半截,却仍死死护着怀中的《祭鼎录》。 “主人!残卷后半段显现了!” 玖鸢带着狂喜道,“欲破轮回局,先断...先断与天道的血契!” 人影的笑声突然变得森然:“太晚了!当巫咸血脉觉醒的那一刻,大阵核心早已...” 话音未落,茁茁的凤凰虚影突然爆发出万丈光芒,将血色荒原照得透亮。 与此同时,乾坤鼎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黑洞边缘开始扭曲变形。 玖鸢再一次释放出凤凰火焰,随着乾坤鼎的嗡鸣愈发刺耳,鼎中虚影竟开始穿透鼎壁,化作惨白的雾气向玖鸢母子涌来。 刹 那间,她周身的空气开始扭曲变形,虚空如镜面般裂开无数缝隙。 从那裂缝深处,传来古老而威严的凤鸣,声浪震得方圆十里的树叶簌簌落下。 一团炽烈的赤金火种从她心口迸发,在空中舒展成三丈有余的凤凰虚影。 “阻止她!” 人影终于失了镇定,无数骨手如潮水般涌向玖鸢。 茁茁凤凰虚影抢先一步,化作屏障将她护住:“娘亲,你没事吧?” “没事!血契...是天道与巫咸族的契约!” 玖鸢突然顿悟,将“七宝璎珞”按在镯子阵图上,“只有斩断这份因果,才能...” 话未说完,天地突然剧烈震动,乾坤鼎竟开始崩塌,无数魂魄发出悲鸣。 而人影在光芒中渐渐透明,消散前,他恨恨地吐出一句:“你们以为破了阵就能改写命运?太可笑了...” 暮色中的哀牢山,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在天地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玖鸢望着天边那片诡异的血红,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 那血色似活物般翻涌,将半边天空浸染得宛如炼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族长,时辰已到!” 血藤族长身着暗红长袍,藤蔓状的纹路在衣料上若隐若现。 他站在祭台中央,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无数的血藤悬浮在他头顶,表面符文闪烁,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地火脉在地下奔涌,炽热的气息透过岩层,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细小的裂缝,迸发出点点火星。 就在这时,一阵空灵的歌声突然响起,宛如天籁,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魅惑。 第180章 鲛人太后身披鲛绡,身姿婀娜地出现在半空,身后跟着一队青鳞卫,鳞片在血色天空的映衬下泛着幽蓝的光。 “血藤老儿,这乾坤鼎,还是交出来吧。”鲛人太后的声音婉转悠扬,却暗藏锋芒。 血藤族长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鲛人余孽,也敢觊觎乾坤鼎?今日,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第208章 乾坤劫 话音未落,血藤族长双手一挥,无数血红色的藤蔓从地下破土而出,如同一条条巨蟒,朝着鲛人太后和青鳞卫席卷而去。 藤蔓上还分泌着墨绿色的毒液,所过之处,岩石瞬间被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鲛人太后神色不变,轻启朱唇,歌声愈发空灵缥缈。 那歌声仿佛有实质一般,化作一道道音波,与血藤相撞。 音波所到之处,血藤竟开始扭曲变形,发出阵阵哀嚎。 青鳞卫们见状,立刻结成“水影迷踪阵”,水雾弥漫间,他们的身影若隐若现,巧妙地避开了血藤的攻击,同时朝着血藤族长逼近。 血藤族长面色一沉,双手快速变换印诀:“焚藤咒,起!”只见那些原本被音波扰乱的血藤,突然燃起熊熊烈火,火焰呈暗红色,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热浪。 青鳞卫们躲避不及,被火焰波及,身上的鳞片开始发烫,水雾也被高温蒸发。 “不好!”一名青鳞卫大喊,“这火焰能破我们的水影迷踪阵!” 鲛人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焦急,歌声陡然变得激昂。 她双手舞动,一道道水刃从虚空中凝结,朝着血藤族长射去。 血藤族长冷哼一声,乾坤鼎光芒大盛,一道金色的光幕升起,将水刃尽数挡下。 玖鸢在暗处看得心惊肉跳,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乾坤鼎旁的《祭鼎录》残页上。 就在这时,一名青鳞卫瞅准时机,猛地扑向《祭鼎录》,企图将其夺走。 然而,就在他的手触碰到残页的瞬间,一道暗红色的火焰突然从残页中窜出,将他的手臂瞬间烧焦。残页也在火焰中剧烈抖动,上面的文字若隐若现。 “鼎心需双笙火焰……”青鳞卫在剧痛中下意识地喊出残页上的秘密,随后便被血藤缠住,拖入了血藤丛中。 血藤族长脸色大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们竟敢窥探乾坤鼎的秘密!今日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地火脉的力量疯狂涌入鼎中,乾坤鼎散发出的光芒愈发耀眼。 鲛人太后深知再拖下去对己方不利,歌声突然变得阴森诡异。 她的眼中泛起幽蓝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 刹那间,无数蓝色的水魂从虚空中浮现,朝着血藤族长扑去。 血藤族长眉头紧皱,操控着血藤与水魂激战,同时分出一部分力量维持着“血祭结界”。 玖鸢用结界挡住了鲛人太后的歌声。 “青鳞卫听令,全力破坏结界!”鲛人太后大声下令。 青鳞卫们齐声应和,手中的武器泛起蓝光,朝着结界攻去。 结界在攻击下泛起阵阵涟漪,血藤族长的脸色也变得愈发苍白。 暮霭沉沉,战场上硝烟未散,残阳如血,将大地染成一片暗红。 玖鸢等人正与从时空裂痕中涌出的虚影激战,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血雾在空中弥漫。 每斩杀一个虚影,那上古神器乾坤鼎上的裂痕便又深了几分。 “主人!这些虚影似有诡异,杀之不尽!”南疆巫师大声疾呼,枪尖寒光闪烁,挑飞一个虚影,可那虚影消散之处,又有新的虚影缓缓凝聚。 玖鸢掌中火剑舞出朵朵剑花,剑光所至,虚影纷纷碎裂。 她一边战斗,一边紧盯着乾坤鼎,心中满是担忧。 这乾坤鼎乃是守护世间平衡的重器,如今裂痕不断扩大,一旦碎裂,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众人拼尽全力之时,一道耀眼的时空裂隙突然撕裂虚空,出现在众人眼前。 裂隙中涌动着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将众人瞬间卷入其中。 玖鸢只觉天旋地转,意识渐渐模糊,待她再次恢复清明,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陌生的场景之中。 眼前,是一片阴森诡异的密林,藤蔓缠绕,雾气弥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玖鸢定睛一看,只见前方正有一场激烈的战斗在进行。 为首之人,正是她熟悉的萧烬。 “萧公子.......” 此刻的萧烬,浑身浴血,萧烬像是听不到她的声音,眼神中满是悲愤。 他手中握着一把断剑,大声喊道: “血藤族,今日我萧烬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护得乾坤鼎周全!” “哈哈哈哈!你就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乾坤鼎乃是天地至宝,岂是你能守护得住的?识相的,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快点离开,或许还能留一条狗命!”一个阴森的声音从血藤族中传来。 说话之人,身形高大,浑身缠绕着血色藤蔓,藤蔓上还滴落着腥臭的黏液,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萧烬冷哼一声,不再多言,挥剑便向血藤族首领攻去。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族人也纷纷跟上,与血藤族展开了殊死搏斗。 红菇的大儿子,一个年轻俊朗的少年,手持双刀,勇猛无比,在血藤族中左冲右突,刀锋过处,血藤纷纷断裂。 血藤族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操控着血色藤蔓,如毒蛇般向萧烬等人攻来。 藤蔓上长满了尖刺,一旦被刺中,便会麻痹全身,任人宰割。 战斗愈发激烈,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萧烬越战越勇,断剑在他手中舞出一道道残影,将靠近的血藤纷纷斩断。 然而,血藤族人数众多,且藤蔓再生能力极强,刚斩断的藤蔓,转眼间又重新生长出来。 萧烬渐渐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就在这时,血藤族首领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只见他身上的血色藤蔓疯狂生长,瞬间化作一张巨大的血网,向萧烬等人笼罩而来。 众人见状,纷纷施展法术,想要抵挡。 红菇的大儿子更是挺身而出,双刀挥舞,试图将血网劈开。 “小心!”萧烬大喊一声,想要去支援,却被几个血藤族高手缠住,无法脱身。 血网越来越近,红菇的大儿子拼尽全力,却还是难以抵挡。 最终,血网将他紧紧缠住,那些尖刺深深刺入他的身体。 “啊!”少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刀无力地掉落地上,眼神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不——”萧烬目眦欲裂,悲愤 交加,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他手中断剑光芒大盛,一剑挥出,将缠住他的血藤族高手纷纷击退,然后不顾一切地冲向血网。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当他赶到时,他和红菇的大儿子已经没了气息。 萧烬跪在地上,抱着少年的尸体,泪水无声地滑落。 他心中的悲愤化作一股滔天的杀意,猛地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血藤族,我要你们血债血偿!”他怒吼一声,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再次冲向血藤族。 此时的萧烬,完全不顾自身安危,疯狂地挥舞着断剑,冲了过去,身体穿过自己的身体。 断剑刺破玖鸢虚影的瞬间,萧烬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想伸手去拉,却发现自己连风都触碰不到。 “这是虚影的世界?”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血藤族首领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萧烬脸色阴沉,握紧了拳头,沉声道:“血藤老贼,新仇旧恨,今日一并清算!”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第209章 时空裂隙中的重影 玖鸢的火剑劈空时,才惊觉掌心灵力如沙漏般流逝——方才还在哀牢山的茁茁与南疆法师,此刻已不知所踪。 脚下的土地裂变为布满蛛网纹路的玄色岩地,远处悬浮着无数透明球体,每个球体里都流转着破碎的时空残像。 她悬浮在死寂的虚空中,连呼吸都凝成冰碴。 周围的透明球体里,金坨寨浸泡在墨色瘴气中,扭曲的木梁如活物般扭动,瓦片滴落的暗红液体在地面绽开诡异纹路。 球体里同时叠映着萧烬的多世轮回:少年时在萧家大院奔跑的华服孩童、青年时白衣仗剑的凌厉剑客,这些影像如被搅乱的画卷,在时空裂隙中不断重叠消散。 “法力...消失了?” 玖鸢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火剑劈空时,腕间银铃突生异变。 “七宝璎珞”竟逆旋起来,浮现出早已褪色的巫咸文——「魂归墟,魄溯洄」。 玖鸢掌心灵力如漏沙般消逝的刹那,她眼前骤然爆开十二道血色月轮,每道月轮里都浮沉着不同的时空残片。 第181章 最清晰的那轮血月中,南疆王峨冠博带,指尖掐着巫咸族特有的「锁魂诀」,将襁褓中的婴孩举过头顶。 孩子背上的凤凰图腾正与她腰间的噬魂刃共鸣,刃身渗出的血珠竟在空中凝成「昭月」二字。 这画面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把锈刀在脑海里剜开陈年旧疤。 漩涡深处传来龙吟般的轰鸣,银铃爆发出刺目强光。 再睁眼时,足尖已踏上簌簌作响的星砂甬道。 两侧石壁上的星象图诡异地流动着,每颗星辰都用巫咸文标注着「囚」「弑」「祭」等凶煞字样。 一个身着玄色衣服的男子,在幽蓝壁光中泛着冷冽杀意。 “昭月廿三年秋分...”他的指尖抚过石壁凹陷处,那里凝固着半干涸的血渍,形状恰似展翅凤凰,“钦天监在此用三百巫咸族骨血浇筑星盘,妄图逆转紫微星陨的天命。” 他忽然转头,瞳孔里流转着星砂般的碎光,“阿鸢可知道,紫微星陨预示着什么?” 噬魂刃已抵住他咽喉,冰凉的触感却让玖鸢腕间“七宝璎珞”剧烈震颤。 “紫微星是我的本命星,你们萧家世代监天,早就算准我会成为巫咸族最后的血脉,所以设下‘萧氏叛乱’的局,引我入局。”甬道深处突然传来孩童啼哭。 霜色蔓延再度浮现,这次她终于看清南疆王的面容——那竟是萧烬的前世! 他身着绣着北斗七星的祭服,手中长剑正刺穿她的心脏,而她胸前别着的,正是此刻缠在腕间的星轨链。 玖鸢这才明白她看了不同时空的自己。 星轨链骤然收紧,在萧烬颈间勒出血痕,“萧氏自诩代天巡狩,实则是吸人血髓的蛭虫!”萧烬不避不让,任由鲜血滴落。 “紫微星陨,天下大乱。巫咸族妄图用‘凤凰血’重铸天道,却不知天道轮回自有定数。”他抬手扣住她握剑的手,掌心温度灼人,“阿鸢可还记得,你母亲临终前说的‘鼎器认主,需以双笙火焰’?” 石壁星图突然全部转向玖鸢,每颗星辰都投射出她的虚影:有的执剑屠族,有的跪祭鼎器,有的抱着枯骨疯笑。最骇人的是中央星图,她浑身浴血站在乾坤鼎前,而鼎中烹煮的,正是被锁链贯穿琵琶骨的萧烬。 “这些都是你的劫数。”萧烬的声音混着星砂簌簌声,“昭月年间我斩你灵脉,是为了锁凤凰血;今世引你入裂隙,是为了破噬灵阵。你以为我是执棋者,实则我们都只是棋盘上的...” 话音未落,星砂突然沸腾。 无数骨手从地下钻出,缠上玖鸢脚踝的瞬间,她看见骨节上刻着的巫咸文——那是当年被萧氏灭族的巫咸战士。 噬魂刃自动出鞘,刃身与星轨链共鸣出龙吟,却在触及萧烬时化作齑粉。 “看清楚了。”萧烬反手握住她的手,按在石壁中央的星图上,“这才是巫咸星轨的真相——每一次轮回,你都要在‘成魔’与‘成佛’之间抉择,而我...”他的喉结擦过她颤抖的指尖,“永远是那个逼你挥刀的人。” 血月残像与现实重叠,玖鸢看见前世的自己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将那定情信物塞到萧烬掌心。 今世的星轨链突然发出强光,链上银珠纷纷炸裂,露出里面藏着的巫咸文密卷——那是师傅用精血写下的解鼎之法。 “原来...你一直在等我觉醒。”她望着掌心浮现的凤凰图腾,与石壁上被囚的紫微星完美重合,“萧烬,你敢不敢告诉我,这次轮回,你准备用什么方法逼我挥刀?” 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百年孤寂,指尖拂过她眉心,那里正缓缓浮现出与鼎器相同的云雷纹。 “不是我逼你,是天道逼你。”星砂甬道开始崩塌,他将她护在怀中,衣上玄鳞化作护盾,“阿鸢,看看你背后——”她转身望去,只见无数透明球体中,每个“玖鸢”都在与不同时空的“萧烬”厮杀。 而在所有球体的中央,真正的乾坤鼎正在吸收这些厮杀产生的精血,鼎身上的云雷纹已连成完整的凤凰形态。 “每一次轮回,我们都要重演‘弑神’的戏码。”萧烬的声音在崩塌声中渐弱,“这次,我想换个结局——”星砂彻底掩埋了甬道。 玖鸢在黑暗中握紧密卷,发现卷末赫然画着茁茁的生辰八字,而生辰八字周围,环绕着十二道血月——那正是她在裂隙中看见的十二重时空。 银铃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清鸣,而是泣血般的颤音。 她知道,当星砂散尽时,她必须做出选择:是成为鼎器的祭品,还是成为弑神的刀? 而萧烬,那个在每一世都亲手将她推向深渊的人,此刻正用自己的血肉为她筑起最后的防线。 血色凤凰振翅之际,鼎内突然溢出十二道流光,在虚空中拼出南疆王的虚影。 玖鸢看到另一个自己说道:“原来你早就知道。” 玖鸢的真火在指尖明灭,却灼不伤那道虚影,“萧烬的每一世轮回,都是你布的局。 ” 南疆王的虚影开口,声音竟与萧烬的低哑嗓音别无二致:“紫微星陨,凤凰泣血,此乃天道定数。吾非布局者,只是天道选中的执刀人。” 他抬手轻触婴孩眉间,那里隐约浮现出云雷纹,“三百年前,吾以巫咸族全族精血为引,铸下这盘轮回棋。” 血色凤凰突然发出悲啼,尾羽扫过南疆王手腕,竟露出与萧烬相同的旧疤——那是前世玖鸢用天玑剑留下的伤。 “你就是萧烬!”玖鸢的星轨链骤然绷直,“你用巫咸族禁术分裂神魂,一世为监天者,一世为弑神者,只为困住鼎灵!” 虚影摇头,祭服上的星辰突然坠落,化作萧烬每一世的残影:执剑的少年、监天的大人、坠崖的叛臣。 “吾乃鼎灵分魂所化,名为‘昭明’。每一世诱你入阵,皆为将凤凰血引入鼎器,镇压冤灵残魂。” 他怀中的灵婴突然啼哭,鼎内血浪翻涌,“可吾终究是半缕凡魂,见你坠崖会痛,见你落泪会伤,竟妄图用人间烟火改写天道。” 「昭月轮回终有尽,人间烟火始无霜。」 而远处哀牢山的雾霭中,隐约传来茁茁的声音:”娘亲------” 第210章 :造物主无法修补的裂痕 玖鸢隐约间听到茁茁的声音,她立在时空裂痕前,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她完全进入了一个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时间裂痕里,在这个夹缝中,只有存储。 也就是说,在这个时空的缝隙中,记录着过去,但是,没有现在和未来。 她看着四周说道:“这些画面难道就是我们的过去?” 裂痕中弥漫着白色的雾气,丝丝缕缕缠绕在她的脚踝,寒意顺着经脉往上爬。 “霜色蔓延?怎么这里也有霜色蔓延,要找到出口。” 她清晰感知到自身法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丹田处空荡荡的,仿佛被挖去了一块血肉。 怀中的《祭鼎录》却反常地热起来,羊皮封面暗金色的符文忽明忽暗。 “这不该是寻常古籍应有的温度,倒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玖鸢摸索着走了几步,却发现脚踩下去的地方软绵绵的。 玖鸢拿出那卷《祭鼎录》泛着古旧的幽光。 她素手抚过泛黄的纸页,指尖拂过那些字迹,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心想:“要不要日月晷,一探其中隐藏的奥秘?万一那造化小儿发现我在这里会如何?要是让天道追杀到这里也不是什么好事!” 玖鸢心里很矛盾,在这个时空的裂痕里,自己的法力正在慢慢消失,而这《祭鼎录》又是手头仅有的线索,要是不试一试,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也许就像在山中一样,等出去了,凡间过了一个甲子年。 “不!我要见我的儿子!” 玖鸢用她仅剩的一点点灵力调出“日月晷”,那日月晷出现在半空中,青铜铸就的晷盘上,二十八星宿图栩栩如生,刻度间嵌着细碎的夜明珠,幽幽微光流转,恍若星河坠入凡尘。 晷针如同一柄利剑,直指苍穹,其上刻满了古老而神秘的符文。 她缓缓闭上双眸,摒弃心中一切杂念,灵台清明如镜。 丹田处,一股温热的灵力缓缓苏醒。她调动着这股灵力,沿着奇经八脉缓缓游走,每经过一处穴位,身体就会发热。 灵力汇聚于掌心,她玉手轻抬,按在日月晷的晷盘之上。 刹那间,青铜晷盘活了过来,夜明珠的光芒大盛,二十八星宿图上的星辰开始缓缓转动,符文也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晷盘中传来,她只觉体内的灵力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出,注入晷盘之中。 时空裂缝中,原本宁静的空间中发出“吱吱”的声响。 而那日月晷,在灵力的注入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嗖——”一道赤金色的光束自晷针尖端激射而出,恍若九天落下的神罚。 第182章 那赤金光束如灵蛇般精准点落《祭鼎录》泛黄的页间,霎时间,这承载岁月沧桑的古籍竟似一泓被惊动的春水,表面泛起圈圈细密的涟漪。 萧家残缺的族谱页张,似是感知到时光的召唤。 那些被岁月啃噬得支离破碎的字迹,此刻竟如早春泥土下萌动的新芽,怯生生却又倔强地徐徐生长。 断裂的墨迹不再是死寂的残痕,而是幻化成金丝银线,在流转的光影里穿梭交织,将残缺的文字重新修复。 眼前的族谱褪去斑驳与残缺,重现出最完整时的模样,宛如一位历经风霜的美人,洗尽铅华,重焕昔日风华。 那一行行文字,不再是冰冷的符号。 就在这时,光束突然裂变成万千细碎的流光,在空中盘旋凝聚。 转瞬之间,一条足有水桶粗细的巨蟒虚影凌空显现。 蟒身鳞片泛着幽绿的冷光,每一片都刻满了扭曲的古老符文,蛇信吞吐间,竟吐出团团黑雾,雾气中隐隐传来金石相击的铿锵之声。 巨蟒绕着《祭鼎录》游走,它经过之处,古籍上的文字如同活物般跳跃起来。 只见那巨蟒眼中闪烁的红光,似是穿越千年的凝视,玖鸢与它的目光相撞时,“这眼神,在哪里见过?” 那巨蟒第一次看向玖鸢的时候,她心下一惊,这才想起那眼神就是长蟒蛇仙。 影画面中,古老的祭坛上青烟袅袅,身着华服的祭司们手捧祭器,神情庄重地进行着神秘的仪式。 祭坛四周,无数奇异的符文闪烁着光芒,与天空中的星辰遥相呼应。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大地剧烈震动,祭坛中央的鼎器中,一道耀眼的光芒冲天而起,光芒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秘密。 然而,就在她即将看清更多细节时,体内的灵力突然一阵紊乱。 狂风更加猛烈地呼啸着,烛火“噗”的一声熄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日月晷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去,那些影像如同泡影般迅速消散。 她再也支撑不住,娇躯一晃,瘫倒在地,口中溢出一缕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这里要使用法力好难!” 记忆画面突然定格在一条巨蟒身上。 玖鸢不敢再轻易使用法力,只能在《祭鼎录》的残页里翻找蛛丝马迹。 翻页时,残破舆图滑落的瞬间,玖鸢的呼吸都停滞了。 朱砂绘制的巨蟒栩栩如生,蛇鳞间渗出暗红的颜料,像是未干的血迹。 蛇腹处“双笙火焰”四个大字刺目如血,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得此火者,破鼎之封印,解千年之劫。” 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舆图上的纹路,触感粗糙得像蛇鳞。 城北、巨蟒、火焰......这些线索像乱麻般缠绕在她脑中,却又隐隐指向某个惊天秘密。 “必须搞清楚。”她将舆图紧紧攥在手心。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时空裂痕中的雾气突然浓重起来,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玖鸢猛地抬头,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让她汗毛倒竖。 裂痕深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叮铃哐啷,像是从地心深处传来。 “何人在此窥探天机?”沙哑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阴森森的,仿佛来自九幽之地。 玖鸢握紧《祭鼎录》,喉咙发紧。 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在周围游走,像无数细小的蛇在皮肤上爬行。 “我乃大祭司玖鸢,求问乾坤鼎之事!”她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声音尽量平稳。 黑影从雾气中缓缓浮现,那是个身着黑袍的老者,脸隐在阴影里,唯有一双眼睛泛着幽绿的光。 “无知小辈,乾坤鼎岂是你能染指的?” 那老者袖中忽如惊蛇出洞,三道黑索破风而来,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光,直取玖鸢咽喉。 她身姿轻盈如燕,旋即侧身翻滚,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 黑索擦着她耳畔呼啸而过,落地时竟在青石板上烙出三道焦黑的痕迹,缕缕青烟升腾而起,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怀中的《祭鼎录》似有灵智,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古朴的书页自动翻飞,“哗啦”声响彻周遭。 一道金光如游龙般从书中激射而出,直击老者胸口。 只听得黑袍下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老者发出凄厉惨叫:“你......你怎么会有......”话未说完,整个人便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之中。 第211章 金阙黑市现奇缘铜钱缚贼露玄机 玖鸢瘫坐在地,冷汗浸透了后背,胸口剧烈起伏,双手仍死死攥着《祭鼎录》。 她喘息未定,忽觉四周的空气诡异地扭曲起来,眼前的景物如水中倒影般晃动。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道虚影自虚空中缓缓浮现,正是方才那已消散的老者。 “小女子倒是有些手段。”虚影发出沙哑的笑声,声音仿佛从九幽传来,“不过,你可知这是何处?” 玖鸢强撑着站起身,眼神警惕,却也难掩好奇:“还请前辈解惑,此地究竟是何地?为何处处透着诡异?” 老者虚影周身黑雾翻涌,似是在斟酌话语,片刻后才开口:“这里是时空裂痕,是天地间的一道伤疤,即便造物者亲临,也难以将其修补。无数游魂困于此地,永世不得解脱。” 玖鸢心头一震,环顾四周,只觉原本阴森的环境更添几分寒意。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既如此,晚辈可有办法离开此地?还望前辈指点迷津。” 老者虚影发出一阵阴森的怪笑:“离开?谈何容易!不过......”他的声音突然一顿,黑雾凝聚成一张狰狞的面孔,“若你肯以七宝璎珞相换,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出去的法子,至于去到哪里,我可不敢保证。” 玖鸢闻言,秀眉微蹙,心中暗自思忖:“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转念一想:“这七宝璎珞乃是师门至宝,意义非凡,但如今被困在此处,也别无他法。” 她咬了咬牙,沉声道:“好,我答应你!但前辈须得言而有信!” 老者虚影桀桀笑道:“放心,在这时空裂痕中,信誉可比性命还重要几分。待你取来七宝璎珞,我自会履行诺言。” 玖鸢将七宝璎珞取出时,竟发出幽幽梵音,璎珞上镶嵌的七颗宝珠流转着祥瑞光华。 老者忍不住“啧啧”道:“真是好宝贝呀!” “你要这宝物何用?” 自从这“七宝璎珞”失而复得后,玖鸢也从未用这宝物降妖除魔。 老者说:“这些年,我生活在时空的夹缝中,每日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冒出一个怪物把我给吃了。这宝物我见过,那时这裂缝还没有现在这么大。还有就是......”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这个宝物能修补时空裂缝!” 老者见玖鸢没有回答,于是便说:“姑娘要是不给也罢了,反正只要你不出去,这宝物就还在,你总不会看着老朽被怪物吃掉而不管吧?” “有这个可能!” 玖鸢半开玩笑地说,老者不语。 玖鸢心想:“能修补时空裂缝,我又能离开这里,也罢!”于是就说道:“这宝物是我的师傅留给我的,放在我的身上也没太大用,不过,你要是能修补时空裂缝,也是物尽其用!” 老者说:“姑娘放心,修复时空裂痕正是老朽的夙愿!” “给你!” 话音刚落,一道传送门出现在玖鸢面前。 正迟疑间,老者虚影突然开口,声音里竟带了几分难得的郑重:“姑娘,此刻回头还来得及。这传送门连通万千时空裂隙,一旦踏入,生死由天,纵是大罗金仙也难断吉凶。” 玖鸢素抬眼望向老者,时光穿透虚影映在他脸上,倒像是笼了层寒霜:“既已走到这步,晚辈岂有回头之理?前辈莫要小觑了江湖儿女的胆色!” 说罢再不犹豫,足尖轻点,身姿如离弦之箭般没入传送门。 就在她身影消失的刹那,传送门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整座时空裂痕都剧烈震颤起来。 老者虚影望着手中七宝璎珞,黑雾凝成的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笑意,喃喃自语:“这丫头倒是有几分当年那人的风骨......” 玖鸢回头看见老者眼中的“绿火”,刚想说:“你……” 话音未落,老者与传送门同时消散在时空乱流之中,只余空荡荡的裂痕里,回荡着若有若无的梵音与符文碎裂的脆响。 离开时空裂痕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玖鸢只觉走了很长一段时光后周身被撕扯的剧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沁骨的凉意。 她踉跄着睁开眼,入目是漫天酡红如血的晚霞,暮色正浓,将远处层峦浸染成深浅不一的紫褐色,仿若一幅被水墨晕染的残卷。 暮色中,前方山道蜿蜒向未知的黑暗,两侧阴影里仿佛藏着无数窥视的眼睛。 第183章 玖鸢深吸一口气,提气纵身跃上一旁的巨石,想要寻找方向,却见西方天际乌云翻涌,一道闪电划破暮色,照亮远处若隐若现的古老城池轮廓,城墙斑驳,城楼歪斜,在暮色笼罩下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苍凉。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玖鸢来到城池下,这里没有看门人,只有进进出出的人们,大家都很匆忙,来不及留意别人。 玖鸢跟着人流进了城池。 暮色四合时分,碎玉坊市的青石板上浮起一层幽绿磷火。 这是金阙界特有的“鬼市时辰“,白日里见不得光的买卖,此刻都在磷火映照下显出狰狞本相。 东街当铺的残垣上爬满血藤,藤蔓间垂挂的青铜铃铛刻着“押”字,风过时却发出银元碰撞的脆响。 “三息贷!押魂押魄押因果!”疤脸汉子的吆喝撕裂雾气,他面前黄花梨算盘竟是用人指骨串成,十三档算珠分别刻着“贪”“嗔”“痴”等字样。 对面蓬头修士颤巍巍举起骨牌,牌面“百年修为换筑基丹首付”的朱砂字突然渗出黑血——原是拿自身精血写的活契。 忽闻天际雷声滚动,三艘玄铁飞舟刺破浓云。 舟身镶嵌的琉璃算盘珠迸射金光,在雾中投射出“通天钱庄”四个浮空大字。 舱底闸门轰然洞开,雪片般的符纸混着铜臭倾泻而下。有修士急掐避尘诀,却见那符纸上“兑付承诺书”的鎏金小楷正化作飞蚁,直往人七窍里钻。 玖鸢看着眼前的一切,回忆起她在镯子的空间见过这样的“鬼市”。 她瞧着那些扑向符纸的修士——有人刚触到纸角便浑身抽搐,掌心显出朱砂印的“债”字。 有人慌忙燃起真火焚毁符纸,火中却传来婴孩啼哭。 暮色里,钱庄新制的“噬心飞票”如蝶翼般轻盈飘落,却藏着最狠厉的机锋。 那飞票纸面泛着幽光,似是将暗夜揉碎了织就,上面暗纹流转,如同命运的丝线,等着无知之人自投罗网。 这哪里是寻常银票,分明是勾魂的符咒,沾身便种下债务蛊,将人的生机与魂魄,都悄然缚在这薄薄的纸片之上。 玖鸢立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暮色为她的身影镀上一层朦胧。 她左眼看到了那些贪图飞票之人的宿命图景。 三日后,他们将在剧痛中爆体而亡,五脏六腑化作血。 可这些人却浑然不觉,犹自捧着飞票,眼中满是贪婪与得意,殊不知自己早已踏上了黄泉路。 她望着暮色中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轻叹一声。 这世间,总有人被贪欲蒙了眼,认不清那飞票上流转的不是财富的光芒,而是索命的幽冥之火。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就在这时,药铺方向骤起骚动。 青衫客撞翻丹炉跌出门来,炉中未成形的筑基丹滚落一地,即刻被磷火舔成焦炭。 “小贼!还我祖传矿图!” 第212章 阴邪尽散,乾坤朗朗 青衫客踉跄追出三步,襟前云纹已被丹毒蚀出破洞。 前头鼠窜的窃贼反手甩出张缩地符,黄符燃尽的刹那,坊市青石板竟如活物般蠕动,推着贼影瞬移十丈。 玖鸢瞳孔骤缩。 那贼人怀间滑出的半截玉简,寒铁纹路分明是九幽寒铁矿的标识。 就在这时,玖鸢惊奇发现自己的左眼可见“财运金线”,并能预判三日内的灵石价格波动。 在这个世界里,灵石里的灵气可以续命。 右眼可窥“命数银弦”,观测他人财富与生机的量子纠缠态。 更奇的是青衫客命数,玖鸢看不清! “锁魄钱,去!” 青衫客腕间五铢钱应声激射,空中化作九枚刻着酆都鬼纹的赤金钱镖。 钱镖入地即引动阴雷,青石板炸裂处窜出暗金锁链,恰似九条地龙咬住贼人脚踝。 围观者哗然退散,有识货的已低呼出声:“无常索命,九泉兑票!这是黑市新开的典当行东家!” 贼人怀中玉简摔在玖鸢靴边,溅起星点磷火。 简身“九幽寒铁矿”的篆印下,隐约浮着层胭脂色的血咒。 玖鸢弯腰拾简的刹那,垂死的贼人突然暴起,指尖凝出枚冰锥直刺其咽喉! “小心!” 青衫急忙用手打落玉简。 贼人喉头发出咯咯怪笑,七窍突然涌出粘稠的金液,那是债蛊反噬的征兆。 “道骨...做账本...”贼人用最后气力在玖鸢掌心画了个蜷缩的婴孩,金液顺着血痕渗入她掌纹。 青衫男子画了一道符压在玉简上才说道:“姑娘许是才来到这个世界吧?” “你怎么知道?” “瞧这身打扮,还要方才,大家都不让不及,只有你去剪地上的玉简。” 此时,玖鸢才看清眼前的男子,眉清目秀,个子高挑,有阳刚之气。 “我叫沈舟,姑娘贵姓?” “我不是姑娘了,我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以后叫我玖鸢。” “哦,玖鸢姑娘......”沈州顿了一下说道:“玖鸢,你是从时空裂缝中来的吧?” 玖鸢心中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从时空裂缝中来的,你是不是遇到一位老者?” “难道你也遇到过?” 沈舟说道:“看来这老头又骗了你不少东西吧?” “他要我的七宝璎珞换我离开时空裂痕。” 沈舟惊讶道:“什么?七宝璎珞?那可是巫咸族的法器。”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的师傅?” “你的师傅我不认识,但是,这流落三界的法器那都可是明码标价的,这个老头坏得很!” “公子何出此言?” “每个人来这里只是时间的问题,也就是说那个时空裂痕就是一个过渡,那老头就是看上了你的宝贝,骗你的!” “我怎么知道他会骗人?他说得和真的一样!” “不过,你不用担心,说不定过几 天你那宝贝就能出现在集市上。” 玖鸢听完就说:“我回头找他去。” 沈舟哈哈一笑道:“那时空裂痕是单行道,有来无去。” 玖鸢转身就走,沈舟跟在后面问道:“这矿图,要不要?” 沈舟把泛黄矿图抖得哗啦作响道:“姑娘.....我还是叫你玖姑娘吧,玖姑娘看上去还很年轻。” 玖鸢回头看了沈舟一眼,没说话。 沈舟接着说道:“玖姑娘且看这图上朱砂暗纹,这......” 沈舟见玖鸢只当他是聒噪麻雀,又踮脚晃着图在她眼前打转,“玖姑娘可知这矿洞深处藏着什么宝贝?传说女娲当年补天的五彩石原材料,就是从这矿山提炼出来的。” “不要!” 玖鸢突然转身,惊得他差点摔个屁股墩。 玖鸢凝气将矿图卷到半空,“此话当真?” 沈舟慌忙整了整歪斜的冠帽道:“此言不虚!” “那公子要换什么?” “灵气!” “灵气?” 话音刚落,空中飞舟突然降下三道黑影。 钱庄护卫的鎏金靴踏碎青石,为首者面具上刻着枚滴血算盘。 “无常当铺的手未免伸得太长。” 护卫长刀尖挑起贼人残尸,“这厮偷了钱庄的矿脉质押书,按规矩该抽魂炼成...”话音戛然而止,尸身突然膨胀如球,噗地爆出漫天金粉。 玖鸢早在爆体前便拽着沈悬舟闪至断碑后。 金粉落地竟化作无数袖珍算盘,噼啪作响地演算着在场每个人的债务。 有个围观修士不慎被算珠溅到,左臂瞬间干枯如柴——却是被扣了三十年阳寿抵债。 正当众人骇然之际,却见那名唤玖鸢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笑意,掌心之中,竟腾地燃起一团火焰。 这火焰端的是奇异非常! 但见那火苗非红非橙,却是一种难言的赤金之色,隐隐间有瑞彩流转,恰似一只涅槃重生的凤凰,在她掌心舒展羽翼。 火焰升腾间,空气中传来阵阵清越凤鸣,直震得人灵台清明,先前那钱庄内的阴邪之气,竟似潮水般退去。 守在钱庄门口的护卫见状,忙不迭拔刀相向。 然而,那凤凰火焰何等厉害? 但见玖鸢素手轻挥,一道火光如闪电般射出,直取为首护卫面门。 那护卫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烫得他脸皮生疼,忙举刀格挡。 却听得“嗤啦”一声,那柄精铁铸就的长刀,竟如黄油般被火焰熔出一个大洞! 众护卫骇然失色,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再看那火焰,却似有灵智般,在玖鸢掌心盘旋飞舞,每一次振翅,都带起漫天火星,恰似撒下一把金珠,说不出的瑰丽壮观。 “好个通天钱庄,竟敢用假质押书骗人,今日便叫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天道昭彰!”玖鸢冷声说道,掌心火焰更盛,直将她一张俏脸映得通红,端的是威严赫赫,恍若天人。 第184章 众护卫哪里还敢上前? 一个个面如土色,丢盔弃甲,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争先恐后地向后退去。 那凤凰火焰却不依不饶,化作一只只火鸟,振翅追去,直将那班恶徒烧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正是:莫道人间无正道,凤凰一怒显神通。且看那火焰所过之处,阴邪尽散,乾坤朗朗,端的是大快人心! 说玖鸢掌心赤金火焰方起,忽闻街角茶寮竹帘轻晃,有道青影斜倚栏边,正用指尖拨弄腰间算盘剑穗。 那人生得面如冠玉,却偏在左颊绘着三枚鎏金算珠胎记,此刻正执起紫毫在折扇上题字,墨汁未干便被穿堂风卷得飘向火场,竟化作无数微型算筹,与地上金粉算盘相互撞响。 沈舟见状暗叫不好,忙拽住玖鸢衣袖:“当心!那是通天宝阁的‘铁算盘’裴晏,江湖传言他能以命理算术铸剑,方才你打了他钱庄护卫,怕是触了他的财路。” 话音未落,便见裴晏折扇轻挥,那写着“利滚利”三字的扇面突然飞出,在空中化作三寸见方的青铜账册,哗啦啦翻页声中,竟有无数银线自账册钻出,缠向玖鸢脚踝。 玖鸢足尖点地旋身避开,却见沈舟已从袖中抖出个巴掌大的丹炉。 这丹炉看似寻常,炉身上却刻着密密麻麻的小篆,细看去竟是《酆都典质录》残篇。 沈舟指尖掐诀,丹炉蓦地胀大如圆桌,炉盖掀开时喷出滚滚黑烟,烟中浮沉着无数当票残片,每张残片上都染着不同颜色的血渍——红的是阳寿,青的是修为,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几页泛着金光的当票,竟押着婴孩的生辰八字。 “看到了吧?”沈舟嘴角扯出冷笑,’这黑市典当行的阴诡处,便在拿人精血做利钱。那裴晏表面是剑修,实则是钱庄养的‘账房鬼’,专拿算盘算人生死。” 第213章 阳寿可转卖,阴德能典当 他话音未落,丹炉中突然弹出枚刻着“死当”二字的青铜令牌,直直飞向裴晏的算盘剑。 裴晏挑眉接住令牌,指腹摩挲着牌面纹路,忽然低笑出声:“沈老板这丹炉里,怕不是藏着半座枉死城的账本?当年你用‘九泉兑票’换走我三百年阴德,今日可是来连本带利讨还?” 说罢手腕翻转,算盘剑骤然展开成九档算珠,每颗算珠都嵌着枚人的瞳孔,在火光中诡异地转动。 此时茶寮二楼突然传来琴弦轻响,一名蒙着青纱的琴娘正用银簪挑弄琴弦,弦上系着的竟是根极细的“财运金线”。 玖鸢左眼骤然刺痛,竟透过金线看到三日后裴晏的算盘剑将断在她的火焰之下,而沈舟丹炉里的当票残片,正纷纷飘向琴娘袖中。 “小心!” 玖鸢扬手将火焰凝成凤凰形态,却见那琴娘指尖轻拨,金线突然如活物般缠住火凤凰的爪子。 与此同时,裴晏的算珠瞳孔齐齐爆出血光,青铜账册上“利滚利”三字已被鲜血浸透,化作狰狞的“血债血偿”。 沈舟突然将丹炉砸向地面,炉中当票残片如群鸦乱飞,竟在半空拼成“时空裂痕”四字。 玖鸢心中一震,想起那骗走她七宝璎珞的老者,此刻残片上的血咒竟与玉简上的胭脂色如出一辙。 原来这黑市的典当、钱庄的盘剥,乃至时空裂痕的骗局,竟都是同一根阴邪链条上的环扣! “玖姑娘且看这丹炉!”沈舟趁裴晏被当票迷眼之际,急声说道,“每道血咒都是时空裂痕的锚点,那老头用你的法器撑开裂缝,却拿别人的精血做渡船——” 话未说完,丹炉突然炸裂,无数写着“道骨做账本”的残页飘向琴娘,而她青纱下的唇角,正勾着与那裴晏如出一辙的阴鸷笑意。 凤凰火焰此刻已烧断金线,玖鸢却在火光中瞥见更骇人的景象:裴晏的算珠瞳孔里,竟映着她在时空裂痕中见过的同一张阴鸷面孔。 原来这三人根本是一伙,从骗宝到追债,不过是引她入局的连环计! “阴邪尽散?”裴晏擦去算珠上的血渍,算盘剑重新合拢成折扇,“姑娘可知这三界生灵,谁没在黑市典当过几分真心?你何不与钱过不去?” 且说那凤凰火焰如金蛇吐信,正将金线灼得滋滋作响。 裴晏 忽的长臂一伸,猿臂轻舒间已借着火光腾身而起,脚尖点在断碑之巅,腰肢拧成个曼妙弧度,竟如夜枭般朝着琴娘所在的茶寮二楼掠去。 他脚下青石板早被阴火烘得酥脆,这一踏便碎成齑粉,身后算珠哗啦啦响成一片,倒像是给这趟掠身仗了威风。 那琴娘正蜷在雕花木栏边拨弦,忽见黑影扑面,指尖琴弦“铮”地绷断。 裴晏却在落定刹那旋开折扇,扇面上“利滚利”三字被火映得通红,竟似要滴下血来。 他长臂环过琴娘纤腰,折扇轻挑她颔下青纱,腕间算珠擦着她耳垂转过三圈,笑道:“柳三娘怎的手抖了?当年在鬼市典当心肝时,你可是连眼都未眨的。” 琴娘被他扣住命门,却仍盯着玖鸢掌心残火,喉间溢出苦笑:“裴先生瞧这火势,怕不是要烧到咱们的‘老主顾’头上?” 裴晏挽着琴娘的小蛮腰,似笑非笑地说道:“那要看小娘子如何待本公子........” “老主顾?”裴晏手指挑起琴娘的下巴道,“不过是个拿别人精血当舟船的老狐狸罢了,不过,今日这火焰,的确与众不同。” 他忽然按住琴娘指尖,强令她拨出个极刺耳的音符,“但凡烧断一根金线,便有十张当票化作飞灰。这三界生灵的真心啊,早被磨成了黑市的算珠引子......” 裴晏话音方落,指尖已如拨弦般凌空划动。 但见他袖口金粉簌簌而落,在火光中凝成细如发丝的墨线,竟于虚空中勾勒出一架三寸来高的青竹算盘。 那算盘悬于掌心之上,算珠颗颗剔透如水晶,却在穿档之处缠着缕缕血丝,端的是精致中透着诡谲。 “姑娘可识得这‘阴阳生死算’?” 他手腕轻抖,算珠便自个儿噼里啪啦动将起来,“上档算阳寿,下档计阴德,颗颗算珠都是活人精血磨成。” 说罢屈指一弹,最末一颗算珠突然爆开,溅出的却非血沫,而是半片泛黄的当票,“就像这张‘断情票’,换得是鲛人太后半生相思,却只够在黑市典得三枚聚魂散。” “鲛人太后的相思?”玖鸢凝目望去,只见当票上血字蜿蜒如蛇,竟与自己掌心的血咒隐隐共鸣。 裴晏见状又划动两指,算盘突然逆时针飞转,算珠相撞声中,无数银线自虚空垂下,每根线上都串着个极小的人脸——有垂泪的老妇,有咬唇的少女,竟都是曾在坊市中围观的修士。 “这些都是欠了钱庄阴债的人,”裴晏指尖拂过银线,那些人脸便露出痛苦之色,“你瞧这琴弦般的银线,实则是他们的‘命数丝’,每到子时三刻,便要受算珠绞魂之苦。” 他忽然撤了法术,银线与人脸俱化作金粉飘落,“不过姑娘若肯用凤凰真火帮我炼火石,倒是可以考虑......” 话音未落,沈舟已掷出丹炉碎片。 那碎片擦着裴晏耳畔飞过,竟将算盘一角削落。 坠落的算珠滚到玖鸢脚边,玖鸢这才看清珠内竟封存着团幽蓝火焰,与时空裂痕中老者眼中的绿火别无二致。 “好个借魂算!”沈舟冷笑一声,丹炉残片在掌心聚成罗盘模样,“当年你用这算盘骗我替老狐狸顶罪,如今又想故技重施?”说着罗盘指针骤转,竟将裴晏凌空画出的算盘虚影吸得扭曲变形。 裴晏却不慌不忙,另只手又在空中画出半架算盘,与前架首尾相衔,“沈老板可知这‘阴阳生死算’为何要分上下两档?” 他指尖在虚算珠上一抹,上档算珠尽皆泛出红光,“阳寿可转卖,阴德能典当,唯有这中间的档木......”话至此处,两道算盘突然合二为一,档木处竟裂开条缝隙,隐约可见裂痕彼端的混沌光影。 玖鸢瞳孔骤缩——那缝隙里闪过的,正是骗走她七宝璎珞的老者身影! 此刻老者正踞于一座由当票堆成的高山之巅,手中握着把与裴晏算盘同款的骨制算珠,每拨弄一颗,便有一道黑影坠入裂痕深处。 “看到了吧?”裴晏趁她分神之际,指尖算珠已缠上她手腕,“这档木便是时空裂痕的轴,而每颗算珠......”他忽然用力一扯,玖鸢掌心血咒竟被拽出丝缕金光,“都是撑开裂痕的楔子。你以为那老狐狸只要你的法器?殊不知他最想要的,是你这天生能看见‘财运金线’的眼......” 沈舟此刻已祭起丹炉残片,无数当票虚影自炉中飞出,竟在半空拼成“还我阴德”四字。 裴晏见状轻嗤,凌空算盘突然散作漫天金粉,每粒粉上都映着玖鸢在裂痕中的倒影。 她望着那些倒影,忽觉左眼刺痛难忍,竟看见所有金粉都顺着“财运金线”流向远处茶寮——那里有个戴斗笠的灰衣人,正用老者同款骨算盘拨弄着她的命运丝线。 第185章 “小心!”沈舟掷出丹炉碎片,却见金粉已在裴晏指尖聚成枚算珠,直直钉入玖鸢眉心。 刹那间,玖鸢左眼的“财运金线”与右眼的“命数银弦”竟在识海相撞,爆发出刺目金光。 恍惚中,她看见裴晏凌空画出的算盘化作真正的青铜巨轮,轮辐上刻满 “生老病死” “爱别离” “求不得”等字样,而自己的身影,正被巨轮碾入时空裂痕的深渊。 就在此时,掌心凤凰真火突然反噬,将算珠烧成飞灰。 玖鸢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却见裴晏脸色惨白如纸,胸前竟浮现出与她掌心相同的婴孩血纹。 原来方才那算珠,竟是用琴娘亲子的魂魄磨成! “你......”裴晏指着她眉心,指尖发颤,“凤凰血脉......难怪......”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老者的阴鸷笑声---- 哈哈---- 第214章 血火烹来皆骨血,算珠拨处尽儿郎。 玖鸢忽觉双目一阵灼痛。 左眼蓦地亮起来,像是有星子碎在瞳孔里,却见琴娘身上缠着三条金线,原该如水般柔滑流转,此刻却断成三截,恰似深秋枯枝斜斜插在鬓边。 断口处凝着黑红死气,宛如陈年血垢,竟在日光下洇出些微阴影,隐隐约约指着巳时三刻的方向。 “三刻?”玖鸢唇齿间溢出这两个字,心中疑惑。 就在这时,空气中有一股腥辣的“死气”袭来,那死气原是静的,偏在她话音落时动了动,竟如活物般蠕向琴娘心口,叫人想起深潭边的水鬼,无声无息便要拖人入水。 玖鸢的右眼忽然一阵温热,恍若春日溪水漫过石面,再抬眼时,只见银弦如白蛇游走,在沈舟腰间绕出个丹炉虚影。 那炉中烈焰蹿得有半人高,却半点不灼人,反与他丹田的脉息应和着,一明一灭间竟有金石之音,像是古寺铜钟被风拂过,嗡嗡的尾音里裹着些硫磺味。 玖鸢盯着那丹炉,忽觉眼熟——昔日在哀牢山见过的铸剑炉,炉底刻的竟也是这般纹路,当时只道是寻常花样,此刻看来,倒像是刻在骨血里的咒印。 心下一惊:“难道我来到这个世界后,两只眼睛发生了变化,竟然能看到从前看不到的东西?” 不过,玖鸢看到后,似乎也不太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琴娘忽然低低呻吟一声,鬓边金粉簌簌落进襁褓里,断金线扫过玖鸢手背,竟比霜刃还凉。 玖鸢这才惊觉,巳时三刻的阴影已爬至琴娘锁骨,那三条断金线在她眼中晃成一片,竟似有人用焦墨在宣纸上乱抹,浓的化不开,淡的又洇出许多毛边。 沈舟袖中丹炉碎片轻轻一颤,与虚影叠作一处,炉中烈焰倏地腾起三尺。 他腕间脉息突然急骤,像被暴雨打湿的琴弦,绷得要断。 银弦却缠得更紧了,在他腰间织成密网,每一根都映着炉中火光,细看去,竟像是用熔金铸的锁链。 裴晏用折扇敲着断碑道:“姑娘可瞧清了?这金线断三截,便是命数折半;银弦缠丹炉,却是心火炼骨。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姑娘正是那个被天道追杀的窥天者。” 他话未说完,玖鸢指尖火焰已烧着他袖口,那火却不焦不臭,倒有股沉水香,像是把千年古木投进炉里,烟都是凝的。 琴娘忽然抓住玖鸢手腕,指尖金线缠着她掌心血咒,凉得透骨:“三刻......是我孩儿被剖魂的时辰......” “孩儿?” 此刻玖鸢也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茁茁。 琴娘眼尾血纹忽的绽开,像桃花落在泥里,“那年他们说,用亲骨肉换金线,可保我一世富贵,但是......” 话音未落,巳时三刻的阴影已漫过她咽喉,三条断金线竟在火光中化作灰烬,细雪般落在她发间。 琴娘眼尾那抹血纹忽如惊蛰时分裂开的桃枝,本是嫣红婉转的模样,此刻却似被人揉碎了撒在苍白面皮上,洇出几缕死气。 她喉间咯咯作响,想说的话化作血沫涌至唇边,那年街巷里晃着鎏金幌子的人如何承诺——“用亲骨肉换金线,保你一世富贵”,话音还在耳际,巳时三刻的光影掠过她青黛眉峰,漫过苍白脖颈。 三条断作枯枝的财运金线在火光中碎成齑粉,细雪般簌簌落在她云鬓间,金粉与灰烬相杂,倒像是给将死之人撒了把纸钱。 她身子往后一仰,阴风卷着她半幅罗裙,露出足踝处淡青胎记——竟与玖鸢昔日在生门的壁画上见过的图腾一般模 样。 玖鸢指尖的火焰骤然晃了晃,险些熄灭。 她想起在壁画上瞥见的画面:襁褓中的婴儿被一个戴着斗篷的女人抱走,那人袖口露出半片金线绣的牡丹,与琴娘腕间残线纹路分毫不差。 此刻看着琴娘瞳孔里渐渐散淡的光,忽觉这世道竟如裴晏袖中算盘,每一颗珠子都浸着人血,拨弄间便算出一场生死交易。 “用孩子的命换荣华富贵......”玖鸢喃喃重复,掌心火焰烧着断碑上的青苔,竟燎出焦糊的肉味。 那些藏在通天钱庄暗格里的婴孩襁褓、断发、生辰八字,此刻在晨光中显露出狰狞本相——分明是用骨血串成的活账本,每一页都写着“利滚利”,却拿“天道轮回”做幌子。 在这一刻,玖鸢突然明白了轮回道为什么会变成“麻花辫”,明白了天道为什么要追杀她,原来,这是藏着三界的秘密。 玖鸢指尖的火焰突然凝作剑形,剑锋挑起琴娘腕间残线。 断金线落地时发出金铁之音,竟与她腰间悬的「凤凰血」剑鞘共鸣。 裴晏退至茶寮檐角,算珠在袖中排成北斗阵,每颗珠子都映着她瞳孔里的火——那是二十年前被灭门的巫咸族遗孤之怒。 “你可知为何轮回道要化作麻花辫?”裴晏折扇骤开,扇面绘的不是山水,是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因为窥天者的脑袋里,藏着能打开‘幽冥当铺’的钥匙。” 他踢翻暗格,露出底下刻着的太极鱼,阴鱼眼正是婴孩头骨形状。 远处传来马蹄声,三骑快马驰来,为首者蒙着青纱,腕间金线下垂着个银铃——正是摄走琴娘孩子魂魄的那个人。 她终于明白,这里就是三界的“黑市”。 当年她用日月晷窥探如意郎君时,就被天道拉入了“黑名单”。 她破坏了秩序,就要被天道追杀! 而天道追杀的不是她的命,是她体内流淌的巫咸族血脉——那血脉能唤醒上古法器,更能烧穿三界最大的黑幕:所谓天道轮回,不过是“幽冥当铺”的永续当票。 “今日便做个了断。” 玖鸢挥剑斩落算珠阵,火焰顺着剑锋蔓延,将裴晏的折扇烧出焦洞,“用孩儿的魂灵作当票?这笔账,我替全天下的母亲连本带利讨回来。” 马蹄声停在三丈外,青纱人掀开帘幕,露出半张脸——左眼角竟有与玖鸢相同的巫咸纹路。 玖鸢挥袖拂开算珠,火焰所过之处,“死当”令牌纷纷显露出巫咸族符文。 裴晏脸色大变,折扇骤收:“你竟能解我幽冥派的血咒?” 她这才惊觉,掌心凤凰真火与巫咸族秘火同源,当年族中长老拼死护她出世,原是为了保护这个火种的传承。 玖鸢果然是巫咸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沈舟忽然单膝跪地,丹炉碎片在青砖上拼出北斗七星:“属下参见巫咸圣女。二十年前那场灭族之祸,实为三大商会联手所为,他们怕的是族中‘凤凰泣血’的预言——‘真火焚天日,阴诡现形时’。” 远处传来振翅声,一只朱鸟落在断碑上,鸟喙中衔着半卷《巫咸族志》。 玖鸢翻开书页,见绘着的“时空裂痕”旁写着:“以婴孩道骨为引,可通幽冥当铺,换取千年寿元。” 原来族人用这么残忍的方式! 轮回道的麻花辫是裂痕的活锁,而她的凤凰真火,正是开锁的密钥。 青纱人忽然摘下面纱,竟是“通宝钱庄”的老板娘柳如烟,她腕间金线缠着的不是别的,是茁茁的脐带:“师妹,好久不见!可知道,你儿子此刻就在裂痕另一头?用他的魂灵作引,能换得钱庄千年财运。” 玖鸢握剑的手稳如磐石,剑鞘上的凤凰突然展翅:“没想到巫咸族会出了你这个败类,如今又想拿茁茁作当票?今日,我就替师傅清理门户。” 她挥剑斩向柳如烟的金线,火光中竟映出无数巫咸族先烈的脸,“今日我便以巫咸圣女之名,替天行道——烧了这幽冥当铺,断了这邪祟因果!” 第215章 婴骸血咒,玄火破劫 沈舟掷出丹炉,与玖鸢的火焰合二为一,竟在空中凝成上古巫鼎。 沈舟呵斥道:“巫咸族以婴孩谋财,罪无可赦!” 鼎中真火落下,通天钱庄的地面露出层层叠叠的婴孩骸骨。 沈舟踏着残破的丹炉破水而出,衣袍猎猎作响,腰间玉佩刻着的巫咸族徽泛着血光:“好个拿命换命的买卖!你们用婴孩脐带编麻花辫,又在钱庄地下藏着什么腌臜勾当?” 第186章 玖鸢腹中火种骤然沸腾,她指尖燃起的赤色火焰与沈舟丹炉中溢出的青焰在空中相撞,轰然化作三足两耳的上古巫鼎。 鼎身浮现出女娲补天的古老纹路,竟与玖鸢掌心的龟裂纹路遥相呼应。 柳如烟的广袖无风自动,银线暴雨般射向巫鼎:“沈舟!你不过是巫咸族的弃徒,也敢...” 话音未落,一只赤羽朱鸟从鼎中飞出,双翅掠过之处,银线瞬间化作齑粉。 裴晏瞳孔骤缩,算盘的珠子”啪啪“作响:“你们竟敢动用上古巫器!” 他转身欲遁,却被朱鸟的火焰结界困住,脚下的冰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婴孩手印,将他死死拽住。 “你们才是巫咸族的败类,巫以活人炼鼎,拿婴孩谋财,当真罪无可赦!”沈舟怒喝一声,丹炉化作流光没入巫鼎,鼎中真火如银河倒悬,直扑钱庄。 柳如烟尖叫着化作青烟,而那座华丽楼阁在烈焰中轰然坍塌,露出地下层层叠叠的骸骨,每具婴孩尸骨的脖颈都缠着暗红的脐带,在火中发出凄厉的呜咽。 “知道为何天道要追杀你吗?”裴晏惨笑道,“因为你是‘逆天改命之人,这样的人,天道怎会容?你的存在就是对‘拿命换命’规则的挑衅。轮回道的麻花辫,其实是用数以千计婴儿的脐带编的,而你们母子的命数,从出生起就缠在了一起。听说你很好奇,你怎么不问问你为什么没有经过人类正常的孕育过程?” 裴晏话音刚落,地面上空突然响起一声龙吟。 裴晏仰头望向穹顶密布的血云,那云层深处似有无数锁链晃动,每一次震颤都让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你以为你是巫咸族的大祭司?不那不过是你轮回中的一世罢了。” 玖鸢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凉的石碑,碑身刻着的饕餮纹竟渗出暗红液体。 “九江本是天河断流之处。”裴晏扯开染血的衣襟,胸口浮现出与石碑相同的饕餮纹,“上古时期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河水倒灌人间,女娲取九江畔万载玄石补天。你脚下踩着的,正是当年女娲炼石的祭坛——而你,就是那块因沾染补天残火而开灵智的玄石精魄。”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炸裂,墨绿色的江水冲天而起。 浪尖上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他们的喉咙被脐带勒出紫痕,正是被用来编麻花辫的婴儿冤魂。 玖鸢在水雾中看到了幻象:洪荒时代,女娲持五色石踏浪而来,九江之水突然沸腾,其中一块玄石吸收了补天残火,化作流萤坠入凡尘。 “双子星之说不过是障眼法。”裴晏的声音混着江水轰鸣,“你带着补 天残火轮回九世,每一世都在重塑肉身。这次附在你腹中的火种,实则是要唤醒你体内沉睡的玄石之力——天道怎能容许补天遗石重获新生?” 江水突然凝结成冰,无数婴儿的小手从冰面下伸出,死死攥住玖鸢的脚踝。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皮肤下隐约浮现出龟裂纹路,那是玄石的纹路正在苏醒。 玖鸢喉间泛起铁锈味,强撑着挣开冰面下婴孩的手,指尖玄纹忽明忽暗:“你既知天道不容,为何要将这般隐秘相告?” 话音未落,冰面突然迸出蛛网裂痕,裴晏踏着碎裂的冰晶欺身而来,铜铃撞在她喉间,溅起几点火星。 “通天钱庄见过九世轮回的玄石精魄么?”裴晏染血的嘴角勾起诡谲弧度,袖口滑落半截泛黄契约,“掌柜的愿以钱庄半数气运为注,助你重铸补天石身——条件是,你我共掌‘逆鳞’秘库。” “痴人说梦!”玖鸢怒喝着挥出火焰,却见裴晏染血的嘴角笑意更浓。她指尖的赤色火苗尚未触及对方衣角,地面突然窜起无数墨色锁链,锁链表面爬满婴儿的哭脸,瞬间缠住她的手腕脚踝。那些哭脸张开青紫的嘴,啃噬着她皮肤上刚浮现的玄石纹路。 裴晏弹出一颗算珠,痕迹在虚空中勾勒出阴森的契约符文,一个声音响起:“玄石精魄九世轮回,好不容易等到补天残火苏醒,你以为凭这副半人半石的躯壳,就能抗衡天道?” 玖鸢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的龟裂纹路正在蔓延,却被锁链上的婴孩哭脸死死压制。 火焰在墨色锁链上炸开,却反被其吸收,化作缠绕巫鼎的黑雾。 柳如烟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周身发出绿色,冷哼一声道:“哼,师妹莫急着否定。” 她指尖缠绕的银线缠住玖鸢手腕,玄纹竟泛起微光,“裴掌柜的通天钱庄能借阴司簿改命,能赊孟婆汤换魂,这般助力...” “换我沦为你们牟利的傀儡?”玖鸢震碎银线,小腹火种突然迸发灼浪,所触冰面轰然坍塌。 玖鸢踩着浮冰后退,掌心玄纹已蔓延至小臂,“你们拿天道当幌子,不过是觊觎补天石的力量!” 裴晏任由血水渗入冰缝,铜铃突然发出清越长鸣,震散漫天血云:“好个烈性子。” 他甩出半块刻着饕餮纹的玉牌,砸到地面时出现了一扇大门,“钱庄大门永远为玄石精魄而开——待你尝够了天道追杀的滋味,自会明白,唯有‘逆天’二字,方能在这浊世立足。” 就在这时,沈舟的丹炉喷出五彩烟雾,烟雾中浮现出巫咸族的祭坛,祭坛中央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幼年的玖鸢。 她看见族中长老将凤凰真火注入她掌心,同时在她眼底种下“天眼”——那是能看透三界账本的窥天之眼。 她望向轮回道的方向,见那丫头的麻花辫正在风中解体,每根辫丝都变成锁链,将裂痕牢牢锁住。 ‘原来我才是钥匙,萧烬说得对,只是他走错了方向,去到了生门。不过,要是不去生门,也许自己是躲不过情劫的。“ 玖鸢轻声说,掌心火焰突然化作凤凰,”用我的血,换我孩儿的命;用我的火,烧了这噬魂咒。” 原来这朗朗乾坤下,有些看似风光的人都背着座乱葬岗,用别人的灵魂,甚至是亲骨肉的魂灵作灯油,照亮自己的锦绣前程。 裴晏的算珠剑在远处发出嗡鸣,却盖不过玖鸢耳中轰鸣。 她忽然明白这江湖为何容不得纯粹的善——当你想救人时,手中握的可能正是别人的催命符。 当你想斩邪时,刀刃上早染了无辜者的血。 晨钟惊起檐下麻雀,玖鸢望着琴娘发间的金粉与灰烬,忽觉这世道的荒诞竟比裴晏的算盘还精密。 有人用骨血换金线,有人用阴火炼长生,而她的茁茁,或许此刻正在时空裂痕的另一端,被当作“渡船引子”锁在算珠里。 “算珠锁尽人间劫......”她默念着,将琴娘遗落的琴弦收入袖中。 琴弦上的当票已被火焰烧成“劫生”,可劫后余生的人,真能洗净这一身血污么? 她抬头望向渐明的天空,凤凰虚影在云层后若隐若现,那振翅时带起的风里,竟混着婴孩的啼哭声。 咕呐------- 第216章 算珠拨尽人间劫,留得心火照月归。 沈舟腕间银弦猛地绷紧,丹炉虚影里跳出块青铜档木,与玖鸢袖中残片相合,竟发出龙吟般的清响。 玖鸢这才看清,那银弦原不是银弦,是无数细如发丝的丹砂线,每一根都系着半片婴孩胎发,在炉中火焰里飘成雪絮。 晨钟从极远处荡来,惊起檐角铜铃。 玖鸢望着琴娘渐渐冷下去的脸,忽觉左眼又灼了灼——这次映出的不是金线,是沈舟丹炉里的阴火,正卷着婴孩道骨,在时空裂痕里烧成灰。 右眼的银弦却松了,像退潮的水,露出他腰间七宝璎珞流苏,原是用婴儿脐带编的,每一颗珠子里都封着声啼哭。 她忽然明白古籍上的那句“心火炼骨”的意思,原来这世上最烈的火,从来不是凤凰真火,是人心底的贪嗔痴。 琴娘用孩儿魂灵换金线,沈舟用丹炉炼阴火,自己拿掌心血咒换真相,哪个不是在炉里熬着? 风掀起茶寮竹帘,卷来半片《酆都典质录》,页角“道骨做账本”五字浸着金光,却比阴火更冷。 玖鸢将琴娘掌心的胎发收入袖中,触到她腕间金线——虽断了,却还留着半截,在晨光里闪着极细的光。 远处更夫敲着梆子走过,卯时三刻的梆子声里,玖鸢听见自己心跳。 左眼又隐隐作痛,却不再映金线,只看见三条断口处的黑红死气,正顺着她掌心血咒,慢慢爬上指尖。 原来这三刻,不是劫数,是人心未死的余温。 就像琴娘断金线里藏的半缕母性,沈舟丹炉底压的半片胎发,还有自己掌心里烧不尽的凤凰真火——纵算尽天机,总有些东西,是算珠锁不住的。 她抬头看天,晨云正被火光照得通红,像谁泼了碗朱砂在天幕。 右眼的银弦忽然轻轻一颤,竟在沈舟丹炉虚影里,映出个戴斗笠的灰衣人,正用骨算盘拨弄叁根丝线,线的另一头,系着萧烬、翊衡、先帝,还有茁茁....... 第187章 算珠拨尽人间劫,留得心火照月归。 裴晏见她神色微变,折扇一收笑道:“玖姑娘可是看出了什么?我这算盘里的账,可比你想得要复杂些。你看,通常的算盘,上面两颗珠子,下面五颗。玖姑娘可看仔细了。” “上面一颗,下面四颗!” “没错!” 裴晏立在雕花木窗前,竹骨湘妃扇“啪”地合拢,白玉扇坠在暮色里晃出半道流光:“玖姑娘这双眼睛,倒是比我这鎏金算盘还利三分。” 他屈指叩了叩紫檀木案上的算盘,十二道档间嵌着的象牙珠,竟比寻常算盘少了两颗。 玖娘指尖拂过冰凉的算珠,银护甲在烛火下映出寒芒:“寻常算盘上二下五,这算盘...”她突然顿住,眼波流转间,朱漆盘上的珠子赫然是上一下四的排布。 “好眼力!”裴晏折扇轻点她腕间红绳,笑纹里藏着三分诡谲,“这是前朝司天监密制的‘璇玑算’,每颗珠子都藏着玄机。姑娘可知,少的这两颗珠子,又是为何?” 玖鸢厉喝一声,火焰突然暴涨三尺,“少啰嗦!你既说要算账,便先算算这些婴孩的血债!” 裴晏见势不妙,虚晃一招便欲遁走。 玖鸢哪容他逃脱,指尖掐了个法诀,凤凰真火顿时化作火网,将他困在中央。 “想跑?”她冷笑一声,“先把玉简里的秘密说清楚!”说着取出那“九幽寒铁矿”玉简,却见篆印下的胭脂血咒竟在火光中渗出一行小字:“凤凰火石”。 裴晏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你......你竟能看破?” 玖鸢挑眉,正欲追问,却听沈舟突然低呼:“玖姑娘,别追了!” 她转头望向沈舟道:“沈公子可曾见过这算珠里的秘密?“ 沈舟闻言身子微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未及开口,便听裴晏突然狂笑出声:”哈哈哈哈!玖姑娘果然聪明,可你以为破了这局,便能救得了所有人?琴 娘的金线已断,沈老板的丹炉里藏着阴火,而你......” 他忽然诡异地一笑,“你的凤凰真火,怕是早已中了血咒!” 话音未落,玖鸢只觉掌心一阵刺痛,低头竟见火焰中隐约有黑色纹路流转,竟与琴娘掌心的血纹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天边传来晨钟之声,第一缕阳光落在她身上,却让那血咒纹路愈发清晰。 沈舟凝目望着玖鸢掌心翻涌的黑纹,如墨龙搅海般狰狞,喉头不由得滚动数下。 他终究按捺不住,伸手握住她腕脉——触手处滚烫似熔金浇筑,偏偏脉搏之下,又有一缕若冰丝般的阴寒咒力,正顺着血脉往心尖攀爬,直教他指尖都跟着发颤。 “这是……巫咸族的烛阴血咒。”他剑眉紧蹙,眼底掠过一抹痛色,“以婴儿脐带灰混着凤凰血炼制,专克玄石之力。你且看这纹路走势,形如算珠连环,正是锁魂催命之象。” 话音未落,忽闻檐角铜铃一阵乱响,碎金般的晨光里,玖鸢腕间脉搏突然剧烈跳动。 沈舟只觉掌心里冰火交煎,那阴寒咒力竟似活物般,顺着他指尖经脉倒窜上来,饶是他常年以丹火淬体,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此咒顺着心火入脉,三日之内若不能拔除……”他顿了顿,喉间似有千斤重石,竟说不出后半句。 抬眼望向玖鸢,却见她唇角仍噙着三分冷笑,眉梢眼角俱是倔强之意,不由得心中一叹,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羊脂玉瓶。 “这是我以三十六种灵草炼制‘清魂露’,可暂缓咒力蔓延。”玉瓶倾处,琥珀色药液潺潺流出,在玖鸢掌心化作一片涟漪,”只是治标不治本……” “沈公子不必隐瞒。”玖鸢忽而开口,声线清冽如寒泉击石,“我右眼银弦已见端倪,此咒分明是催命符,又何必遮遮掩掩?”说着反手握住他手腕,指尖火灵力如细针般刺入他经脉,“倒是沈公子腰间这串珠子,每颗珠子怎么看怎么就像人的眼珠,不知又是何缘故?” 沈舟身子猛地一震,如遭雷殛。 药液自掌心滑落,在青石板上洇开一片暗金。 他望着玖鸢眼底明灭的凤凰真火,忽觉喉头腥甜,往事如潮水般翻涌——那年昭月廿三,血月当空,他亲眼见族中长老以婴儿血祭,妄图打开时空裂痕,而他守护的就是族人的一群孩子。 “不错,我曾是巫咸族弟子。”他忽然仰天长叹,伸手扯断璎珞,珠子碎裂处,滚出半枚带血的乳牙,“但此咒非我所下,这脐带璎珞……亦是当年为护婴孩所留。” 玖鸢挑眉,指尖火灵力凝聚成剑,抵住他咽喉:“护婴孩?却用婴孩脐带做璎珞,以脐带封魂?沈公子这‘护’法,当真是叫人胆寒。” “大祭司在上!”沈舟突然单膝跪地,丹炉虚影自头顶浮现,“当年巫咸族遭灭门,我拼尽全力救下三十余名婴孩,这胎发与脐带,皆是为了替他们镇住胎魂!若有半句虚言,教我魂飞魄散,永堕阿鼻!” 第217章 算珠锁尽人间劫,血火方能洗世尘。 晨风吹开竹帘,卷来《酆都典质录》残页,“道骨做账本”五字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玖鸢望着沈舟眼底血丝,忽觉掌心黑纹一阵刺痛——左眼竟映出幻象:少年沈舟浑身浴血,带着着啼哭的婴儿,在废墟中狂奔,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祭坛,以及漫天飞舞的婴儿胎发…… “起来吧。”她轻叹一声,撤去火灵力,“我信你,但此咒既来自巫咸族,你可有解法?” 沈舟站起身,丹炉中突然飞出三枚赤练丹,在玖鸢掌心结成三才阵:“唯有以阳火克阴毒,以正念破邪咒。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望向她,“玖姑娘须得运起凤凰真火,与我丹火相合,方能有一线生机。” “好!”玖鸢应声抬手,掌心腾起青色火焰,与沈舟丹炉中跃出的赤火交相辉映,“便让这烛阴血咒,见识见识何为正邪不两立!” 双火相触之际,忽闻天际传来算珠轻响。 玖鸢右眼银弦剧烈震颤,竟见云端浮现出一座巨大算盘,每颗珠子上都刻着生辰八字——其中一颗朱红算珠,正沿着金线向她急速滚来,珠身之上,“卯时三刻”四字赫然入目! “小心!”沈舟挥袖甩出丹砂线,将玖鸢卷入丹炉虚影之中,“裴晏要借天道之力催咒!玖姑娘且运功护住心脉,我来破他这‘天人合一’之算!” 话音未落,丹炉之外已响起万千算珠轰鸣。 玖鸢只觉周身冰火交加,既要抵御体内阴寒咒力,又要与沈舟丹火相和。 她忽觉丹田处有一股热流汹涌而出。 “沈公子,且看这凤凰真火!”她振臂高呼,青色火焰骤然化作凤凰虚影,展翅间竟将丹炉内外的算珠震得粉碎,“天道欲以我为灯油?却不知我这心火,本就是从天道裂痕中生出的逆鳞!” 沈舟望着急速攀升的凤凰真火,也觉丹田处热血沸腾。 玖鸢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丹炉内壁画出上古巫咸族阵图——不是为了诅咒,而是为了超度。 三千婴魂虚影自阵图中浮现,竟在火焰中化作点点星光,向着天际裂痕飞去。 “去吧,去寻你们的轮回。”玖鸢喃喃低语,“这人间的劫数,自有人来破!” 晨钟悠扬,惊散漫天算珠残影。 玖鸢望着掌心渐退的黑纹,再看沈舟鬓角新添的白发,忽然展颜一笑:“沈公子可曾听过‘置之死地而后生’?今日这一劫,倒是让我看清了两件事。” “哦?”沈舟挑眉,收了丹炉。 “愿闻其详。” “其一,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咒术,而是人心。” 她轻抚掌心残留的纹路,“其二……”她忽然抬头,目光灼灼望向东方既白的天际,“天道算尽众生,却算不到人心自有心火,永不熄灭。” 沈舟望着她浴火般的身影,忽觉心中豪情万丈。 他抬手拂袖,丹砂线在空中织出一道红线,将两人腕间经脉相连:“既如此,便让我们以这心火为笔,丹砂为墨,在这天道账本上,写下一笔。” 裴晏见阴谋败露,终于慌了神色,袖中突然飞出无数“死当”令牌,在地上拼出时空裂痕的纹路。 玖鸢见状,心知若不趁此良机揭开迷雾,此后必遭天道追杀。 她素手一扬,掌心青焰骤然化作锁链,赤金符文在链身流转,竟将裴晏与琴娘一并缚于断碑之上。 右眼银弦却如灵蛇吐信,悄然缠上沈舟丹炉——此局繁复如星辰列阵,她早已窥破关键,只待引火破局。 “裴掌柜既执算盘,便该算清因果。”她足踏朱雀步走近,裙裾翻卷处燃起朵朵火莲,“琴娘典卖骨血之痛,三千婴魂泣血之怨,今日便教你通天钱庄一并清偿!” 话音未落,沈舟丹炉突然发出龙吟。 玖鸢指尖银弦轻颤,丹炉中竟飞出九道赤练,与她掌心火焰融为一体。 第188章 刹那间,漫天火莲化作凤凰虚影,振翅时带起的热浪将断碑上的饕餮纹灼成齑粉。 裴晏面色如灰,算盘珠子“噼里啪啦”落了满地:“你敢毁我钱庄!鎏金界的天道契约… …” “天道契约?”玖鸢冷笑,凤凰虚影突然张口,将钱庄匾额吞入腹中,“我今日便要毁了这吃人的规矩!” 但见她玉手一挥,九道赤芒分射八方,触地之处燃起熊熊火墙。 通天钱庄的朱漆梁柱在火中扭曲变形,匾额上“通”字被烧去半边,竟成“逆天”之形。 玖鸢听见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孩儿……我的孩儿还在钱庄地下!” 玖鸢闻言心中一震,银弦骤紧,丹炉虚影如流星般坠入地底。 片刻后,炉中竟飞出无数发光的当票,每张当票上都印着婴孩脚印。 “放心,他们的魂灵已被真火洗净。”她轻声道,火焰突然转向,将钱庄地底的饕餮祭坛烧成白灰,“你看,这才是他们该走的往生路。” 沈舟立于火光之外,玄铁剑在鞘中嗡嗡作响。 只见丹炉周身符文忽明忽暗,与玖鸢掌心跃动的青色火焰遥遥呼应,空气中似有看不见的丝线缠绕交织。 他眉头紧皱心想:”这火焰竟能与丹炉产生共鸣,莫不是与江湖失传已久的《哀牢山图鉴》有关?可此图鉴早已在上一次神魔大战中随火神的失踪而销声匿迹,她又是从何而得?更蹊跷的是,那婴孩脚印的当票,与二十年前轰动三界的‘千婴劫’惨案,竟有几分相似之处。” 裴晏见大势已去,忽从怀中掏出骨算盘:“你以为毁了钱庄便能逆天?鎏金界的每一笔账,天道都记在阴阳簿上——” “阴阳簿?”玖鸢指尖火焰突然暴涨,将骨算盘烧成灰烬,“那便连簿子一起烧了!” 凤凰虚影再次展翅,竟将漫天血云烧成朝霞。 通天钱庄在火中轰然倒塌,露出地基深处的时空裂痕——裂痕中,隐约可见成千上万婴儿的虚影正在向她招手。 忽然,一个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姑娘,我……我愿用余生赎罪,只求你告诉我,如何才能救我的孩儿?” 玖鸢望着她掌心的血纹,轻轻覆上自己的掌心:“心火不灭,便能重生。待我勘破这裂痕奥秘,定当带你寻回孩儿。” 她转头望向沈舟,丹砂线不知何时已与她的银弦缠成同心结,“只是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沈舟点头,丹炉中飞出最后一枚赤练丹,化作钥匙形状:“通天钱庄虽毁,但裴晏的算珠里还藏着鎏金界的秘库钥匙,若能找到秘库,便用秘库,再与天道赌一局。” 玖鸢接过钥匙,火焰在钥匙上凝成凤凰纹路,“算珠拨尽人间劫,留得心火照月归。这一次,我要让天道知道,人心的火,是永远烧不尽的。” 沈舟望着丹炉中最后一缕青烟化作玄铁钥匙的模样,腰间玉佩在夜色里泛着冷光:“通天钱庄虽烧成了瓦砾堆,但裴晏那鎏金算盘的第三道档,藏着比命还金贵的秘密。” 他屈指弹了弹钥匙,铜锈簌簌而落,“听说鎏金界的秘库建在龙脉逆鳞处,寻常人就算挖穿十八层地脉,怕也寻不到那座地下钱庄的半片瓦当。” 玖鸢指尖拂过钥匙上凝结的凤凰纹路,火苗顺着她银护甲蜿蜒而上,将鬓边赤金步摇映得通红:“这把钥匙倒像极了前朝司天监的浑天仪齿轮。” 她突然轻笑,火焰在青砖地上烧出“天道”二字,转瞬又化作灰烬,“裴晏的算珠拨得动生死簿,却拨不动人心。昔日他们用婴孩血祭饕餮,今日我便以心火为引,再掀一场倒转乾坤的局。” 沈舟玄铁剑突然出鞘三寸,剑锋映出远处山林中若隐若现的鬼火:“那些千婴劫的余孽,最近在这一带...” 第218章 璇玑算,逆鳞开 沈舟话音未落,玄铁剑突然龙吟出鞘,三尺青芒劈开夜雾,剑锋映出的鬼火骤然化作十三道黑袍虚影。 那些虚影面容模糊,唯有袖中垂下的红绳系着的青铜铃,叮当作响间渗出暗红血珠,正是千婴劫余孽的“锁魂铃阵”。 “小心他们以婴魂为引,操控地脉阴气!” 沈舟足尖点地倒翻上屋檐,剑走游龙挑向当头虚影。 玄铁剑刃撞上对方骨节,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那虚影被震退丈许,却见其周身黑雾翻涌,伤口处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密密麻麻的婴孩手指,抓向沈舟咽喉。 玖鸢银护甲擦出幽蓝火星,掌心凤凰真火凝成锁链甩出,“看招!朱雀焚天!”火链缠住三名虚影,烧得他们厉声惨叫,可焦黑的残躯竟又重组。 她旋身避开背后偷袭,足尖在瓦当上轻点,裙裾翻飞间,火莲如暗器激射而出,“这些虚影不死不灭,得破了他们的阵眼!” 沈舟听得此言,剑势忽变,施展出“北斗七星步”,玄铁剑划出七道寒芒,将七名虚影困在剑阵之中。 “阵眼在中央!”他剑指虚影首领,内力灌注剑身,“破云式!” 剑气劈开浓雾,却见那首领双手结印,脚下浮现出巨大的婴孩掌纹,无数锁链破土而出,缠住沈舟脚踝。 玖鸢见状,玉手连拍三掌,青色火焰化作三头凤凰,“凤凰涅槃!” 火凤扑向锁链,烧得地脉震颤。 她趁机欺身上前,银弦如灵蛇缠住虚影首领脖颈,“给我开!”随着一声娇喝,首领头颅被生生扯下,却见其眉心浮现出血色算盘,算珠飞速转动间,十三道虚影合而为一。 “乾坤颠倒,阴阳逆转!”沈舟与玖鸢齐声低喝,他的玄铁剑燃起丹火,她的掌心火焰化作长剑。 双剑相交,爆出刺目光芒,“合璧!”二人身影化作流光,在虚空中划出巨大的“灭”字,所过之处,虚影寸寸碎裂。 当最后一道虚影消散时,青铜铃铛坠地,化作一滩腥臭血水,而远处山林的鬼火,也在晨光中渐渐熄灭。 沈舟话音未落,玄铁剑刃突然嗡鸣如泣,剑身倒映的鬼火竟化作十二盏青铜灯,在残垣断壁间亮起幽绿磷光。 玖鸢的火剑划过青砖,火星溅处显现半幅星图,“龙脉逆鳞处必有地脉倒悬,这些青铜灯怕是《哀牢山图鉴》记载的‘黄泉引魂灯’,专为镇住秘库入口设下的机关。” 忽有夜风卷着细沙扑来,沙粒在月光下竟凝成裴晏鎏金算盘的模样。 沈舟屈指弹向空中,铜钱大的沙算盘轰然炸裂,却从碎屑里飘出半片泛黄的绢帛,上头歪歪扭扭写着“龙脊折,玉匣开”六字。 玖鸢指尖火焰舔过绢帛边缘,未被烧尽的空白处,竟浮现出婴孩掌印叠着的掌纹,恰似秘库方位的路线图。 “小心!”沈舟突然旋身挥剑,剑锋削断三根不知何时缠上脚踝的红绳。 那红绳坠着的青铜铃铛,正是千婴劫余孽惯用的“锁魂铃”,铃身刻满的生辰八字,与云端巨算盘上的字符如出一辙。 玖鸢掌心凤凰纹钥匙突然发烫,火苗顺着红绳逆向窜去,在十丈外的槐树上烧出焦黑的人脸轮廓——正是二十年前主持血祭的巫咸族长老。 槐树“咔嚓”炸裂,树心滚出个檀木匣,匣盖上的饕餮纹竟与通天钱庄地底祭坛如出一辙。 沈舟剑尖挑起木匣,里头躺着半截玉珏,断口处残留的朱砂字迹,拼凑出“璇玑算,逆鳞开”的残句。 玖鸢望着玉珏上婴儿啼哭的浮雕,突然想起幻象里先帝怀中的婴孩,心中警铃大作:“这玉珏莫不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千万算珠滚落的声响,月光突然化作血色,无数婴孩脚印沿着地脉裂痕蔓延开来,而沈舟腰间玉佩,正与玉珏断口处泛起奇异的蓝光。 火焰还未散尽,废墟上搭起的临时当铺已喧嚣如沸。 断垣残壁间支起的鎏金招牌晃着碎光,“通天钱庄分号”六个隶字被油烟熏得发暗,檐下悬着的算珠串却擦得锃亮,每颗珠子都刻着“当”字小篆,在风里撞出细碎的金声。 柳如烟斜倚在柜台后,指尖绕着银线拨弄算盘,鸦青色的广袖垂落如墨云,腕间一串婴儿脐带编就的麻花辫手链泛着暗红光泽。 她眼角扫过进门的玖鸢,唇角勾起三分讥诮:“我道是谁,原是会炼灵石的师妹。怎的,昨夜被裴掌柜的锁链缠怕了,今日来寻我讨教生财之道?”周遭哄笑四起。 当铺内多是些走投无路的修士,闻言纷纷转头,目光落在玖鸢掌心尚未消退的凤凰火焰上。 昨日她以凤凰火焰炼石成晶的场景犹在眼前,此刻却见她素衣荆钗,腕间缠着半旧的红绳,倒像是寻常坊市的小娘子。 “师姐说笑了。”玖鸢将手中布包轻放在柜台,解开时露出内里莹白如霜的灵石,“听闻师姐有三千命契在手,小女子不才,愿以百颗上品灵石换这桩生意。”哄笑声戛然而止。 柳如烟指尖银线骤然绷紧,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成一片:“百颗?你当我这命契是街头卖的糖葫芦?” 第189章 她抬手抛出名帖,羊皮纸上“命契”二字染着陈年血渍,“每契皆用婴儿脐带起誓,通天钱庄作保,便是阎王爷来了也要认账。你既知其贵重,怎敢出这等打发叫花子的价钱?” 玖鸢不慌不忙,指尖掠过灵石堆,青色火焰一闪而逝。 原本寻常的灵石突然泛起琉璃光泽,内里竟有火焰纹路流转:“柳楼主可知,凤凰火可炼世间凡铁,亦能淬灵石之精。这些火灵晶虽非上古玄石所化,却也抵得百颗寻常灵石。” 周遭倒吸冷气之声此起彼伏。 柳如烟瞳孔微缩,银线“刷 ”地缠上玖鸢手腕,却见她掌心火焰如活物般腾起,在银线表面灼出焦痕。 “好手段。”柳如烟松开手,广袖掩唇低笑,“不过师妹既知命契珍贵,该当知晓,我这当铺向来只做无本生意。你若真想换,须得——” 她忽然抬手掷出一枚青铜铃铛,铃铛落地时绽开血色阵纹,阵中浮现三千婴儿虚影,每个虚影脖颈都缠着脐带,“当众演示气运典当,让这些穷鬼瞧瞧,什么叫‘拿命换钱’的规矩。” 玖鸢眉峰微挑,目光扫过人群中缩在角落的落魄剑修。 那修士衣袍破损,腰间挂着半块断剑,眼底尽是血丝。 “就你吧。” 柳如烟指尖银线缠上他手腕,“抵押十年剑道感悟,换五十灵石。如何?” 剑修浑身剧震,喉结滚动半晌,忽然扑通跪下:“只求楼主赐灵石,让我进拍卖会拍下破境丹——” 话未说完,银线已穿透他掌心,当票化作金纹烙印在他眉心。 柳如烟随手抛去灵石,那修士接住时指尖发颤,却听她轻笑:“若违约,这金纹便会抽你气运。记住了,通天钱庄的账,从来只有人求着还,没有敢赖的。” 玖鸢望着剑修踉跄离去的背影,掌心火焰突然腾起,将面前灵石堆点燃。 青色火苗中,灵石竟化作液态金流,在她掌心凝成新的晶体。 “这是打火石,可抵百颗灵石。”她将打火石推过柜台。 柳如烟盯着那团火焰,眼底闪过贪婪。 她心想:“这样的师妹,别说是来一个,就算是来一打,也是来者不拒。何愁钱庄没有财源?” 第219章 鎏金界 正说话间,忽闻门外喧哗,几个黑衣修士抬着赤金箱闯入,箱上刻着狰狞的血牙图腾。 “血牙婆婆的人。”有人低语,“黑市规矩,新开当铺须得交三成收益作保护费。” 为首修士掀开箱盖,露出内里堆成小山的白骨:“按规矩,今日收益的三成,用修士寿元抵。” 他目光扫过玖鸢,“这位小娘子生得水灵,不如押五十年阳寿——” “放肆!”沈舟呵斥道。 那修士狞笑,指尖弹出一枚骨钉,钉入地面时绽开黑色咒纹,“血牙婆婆的地界,还轮不到你这臭小子撒野。” “慢着。”玖鸢忽然开口,指尖火焰凝成凤凰虚影,“我与柳楼主谈笔生意,你们有预约么?要是没有,就识趣点。” 玖鸢转向柳如烟,“楼主可要说话算数。” “你当以为我缺这几块灵石?”柳如烟冷笑,却见玖鸢指尖火焰突然没入柜台下的暗格,一声爆响过后,陈年木匣被震出,匣中三千命契撒了一地。 “你敢!”柳如烟银线骤起,却被玖鸢左手按住手腕。 这一按之下,她忽觉掌心传来冰凉触感,抬眼竟见玖鸢左眼瞳孔化作竖纹,如凤凰窥世。 “七日后,霜降必至。” 玖鸢松开手,火焰在命契上方盘旋却不落下, “稻田此刻已遭噬金虫蛀蚀,不出三日,粮价必涨。楼主若信我,可趁此刻低价收购期货合约。” “你如何知晓?”柳如烟瞳孔微缩,忽然想起昨夜裴晏算珠中映出的“窥天者”字样。 “眼前这女子掌心有凤凰火,左眼能窥天机,莫不是.......” 柳如烟伸手扯过命契,抛入火中:“成交!但你须得炼出更多的火石,日后所得收益,三七分账。” 火焰吞没命契的瞬间,地窖方向传来轰然巨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青砖碎裂处露出半本账簿,封面“阴阳”二字用婴儿血写就,内页密密麻麻记着修士寿元质押的暗贷记录。 柳如烟脸色剧变,银线刚要封窖口,却见一道黑影窜出,手中握着半块刻着饕餮纹的玉牌——正是昨夜裴晏抛出的那块。 “催命符!”玖鸢惊呼,她曾在镯子的空间里见过,那些当时一扫而过的文字和画面此刻在她的脑子里越来越清晰。 来人正是昨夜与玖鸢缠斗落荒而逃的裴晏,此刻他衣袍染血,怀中抱着个木盒,盒中散出浓郁药香:“柳楼主果然好手段,拿婴孩命契作抵押,又用修士寿元放暗贷” 他将玉牌拍在柜台说道:“这笔买卖少了我,岂不是很冷清?” 柳如烟盯着玉牌上的饕餮纹,忽然轻笑:“冷清?裴掌柜这算盘倒是打得噼啪响。” 她指尖银线缠住裴晏手腕,“你若真想入伙,须得先告诉我,这玉牌为何会与沈舟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沈舟目光一沉,忽而压低声音:“昭月廿三,血月当空。巫咸族祭坛下的时空裂痕,柳楼主可曾听说过?” 他扫过玖鸢,见她掌心的火焰隐现,“有些真相,比如——” 他抬手点向玖鸢眉心,“她体内的凤凰火焰,为何与当年女娲炼石的火焰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地窖深处突然传来婴儿啼哭声。 玖鸢只觉左眼剧痛,眼前浮现幻象:无数算珠串成锁链,锁着个襁褓中的婴儿,那声音像极了茁茁小时候的哭声。 又转念一想:“也许每个孩童的声音都差不多!” 柳如烟的银线不知何时缠上她脖颈,声音里带着三分试探:“你方才说灵米期货...若我按你说的做,能赚多少?” “百倍。” 玖鸢咬牙吐出二字,掌心火焰却在暗地凝结成契约形状,“但楼主须得先立字据,待事成之后,彻底焚毁所有命契。” 柳如烟挑眉,忽然挥袖震碎地窖石碑,露出其后刻着的饕餮纹阵图:“师妹好生分,改口叫楼主,好个生意人。” 她指尖银线刺入掌心,血珠滴在契约上化作金纹,“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你敢耍花样——” 她忽然望向沈舟,“我便将这丹修的血,祭了这祭坛。“ 沈舟却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丹方卷轴:“楼主可知,这丹方叫‘逆鳞’?服下者可短时间借用天道之力,正适合用来操纵期货价格。” 他目光扫过窗外逐渐聚集的修士,“不过眼下最紧要的,是应付血牙婆婆的人。他们既然想要寿元...” 他忽然露出诡谲笑意,“不如,我们用‘气运典当’做笔大的?” 此时,门外血牙修士已不耐烦,挥刀劈来。 玖鸢指尖火焰迎上,却在触及刀刃时化作金纹,顺着刀身爬上修士眉心。 那修士惊怒交加,却见自己掌心浮现当票,五十灵石正从他丹田处缓缓流出。 “这是...气运典当?”他惊恐后退,“你们竟敢用阴司簿的手段!” 柳如烟抚掌而笑,银线卷起地上白骨:“既然来了,就留下点利息吧。” 她指尖银线刺入骨堆,白骨竟化作金纹,顺着血牙修士的脚腕爬上心口,“每根白骨,可抵十年寿元。你们带了多少白骨,便押多少寿元如何?” 血牙修士面如死灰,扑通跪下:“求楼主饶命!我等不知这里是通天钱庄分号,若早知...” “早知如何?”裴晏抛着算珠走近,算珠表面映出阴阳账簿的字迹,“血牙婆婆做的暗贷生意,我可是查得一清二楚。你们用修士寿元做利滚利,倒不如试试我们的气 运典当,童叟无欺。” 玖鸢望着眼前乱象,左眼忽然又浮现霜降落英的画面。 她悄悄将火灵晶按入地窖裂缝,青色火焰顺着纹路蔓延,竟将地底的饕餮纹阵图照亮。 阵图中央,隐约可见“鎏金界”三字——原来这个金钱至上的世界,名为鎏金界。 柳如烟的银线忽然缠上她肩膀,声音里带着几分亲昵:“师妹可真是我的招财童子。待灵米期货赚了大钱,我便带你去看鎏金界最繁华的黑市,那里连天道的瑕疵都能买卖...” “天道的瑕疵?”玖鸢挑眉,掌心龟裂纹路突然与阵图共鸣,地底传来隐隐龙吟。 她忽然想起幻境里的那个声音,“逆天改命之人”终究逃不过天道追杀,可如今她站在这废墟当铺里,看着柳如烟用银线编织新的当票,看着沈舟往丹方里混入噬金虫卵,忽然觉得这鎏金界的荒诞,或许正是破局的关键。 ”先说好,灵米期货的三成收益,我要换鎏金界的时空裂痕情报。”玖鸢轻声道,火焰在她眼底跳动,“我要知道,如何才能穿过裂痕。” 第190章 此时玖鸢心中只想找到茁茁,他的儿子,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她一路走来,似乎被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一直推着向前,向前,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会被推向哪里? 柳如烟闻言一愣,忽而轻笑出声:“原来你也有软肋。也罢,待我们赚够了灵石,便是天道的账本,也能改上一改。” 她挥袖撤去血牙修士身上的金纹,“不过在此之前,先让这些蠢货看看,什么叫‘点石成金’的手段——” 晨钟再次响起时,废墟当铺外已聚满了修士。 第220章 玄石归位天道谋 他们望着玖鸢掌心跳动的火焰,望着柳如烟腕间新换的火灵晶手链,眼底尽是贪婪与恐惧。 而在当铺地窖深处,阴阳账簿的空白页上,正缓缓浮现新的字迹:“玖鸢,入股通天钱庄分号,以火石为押,换三千命契焚毁,及鎏金界时空裂痕情报。” 玖鸢注视着周围发生的一切,心想:“这不会又是另外一重更深的幻境吧?” 鱼龙混杂的人群合着当铺廊下铜铃被穿堂风刮出的碎响,倒像是阴阳账簿上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玖鸢拿火石换三千命契焚毁,这买卖看似划算,却不知通天钱庄的算盘珠子,早把她魂火里的劫数都算进去了。 廊外骤起一阵腥风,沈舟瞥见柳如烟袖口滑出的银线已缠上玖鸢腕间,而当铺老板柜台下的机关匣正“咔嗒”作响。 他握剑的手猛地收紧,却见账簿上那行字迹陡然渗出暗红血珠,顺着纸页纹路蜿蜒成新的卦象:“沈舟,欠九颗灵石,还剩七日,七日后,七窍流血而亡。” 沈舟猫腰从梁柱后闪出,靴底蹭着青石板发出细碎声响。 他屈指弹向廊下铜铃,趁那串“叮玲玲”的响声盖住机关匣的咔嗒声,已欺近玖鸢身侧。 火灵晶手链被银线缠得咯吱作响,柳如烟袖口的金线绣着朵断头莲,恰与他三日前在鎏金界废城见过的钱庄密纹一个模样。 “玖姑娘这火石要是押进去......”他压低嗓音道,“怕不是换命契,是给自个儿魂火开了个通风口。” 廊外风沙卷着沙尘扑在窗纸上,将柳如烟伏在账册上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手里的狼毫笔,正对着算盘珠子比划——三千命契焚毁的算珠下,还压着半张泛黄的纸,瞧着像极了玖鸢襁褓中的生辰八字。 柳如烟腕间银线突然收紧,火灵晶迸出几点火星子。 沈舟反手拔出软剑,剑身在火焰映照下泛着蓝汪汪的光,剑尖却挑着自己袖中半片龟甲:“您瞧这‘时空裂痕’四个字,在鎏金界老辈人嘴里,原是‘魂火倒灌’的隐语。” 他说话间,眼角余光瞥见地窖方向,阴阳账簿上的血珠正顺着卦象流成条红线,直指向玖鸢掌心那团跃动的火焰。 “鎏金界的算盘珠子算得再密,终究算不透因果轮回。”他忽然轻笑,将丹方卷轴推入账簿暗格,卷轴上“逆鳞”二字,此刻竟泛起与玖鸢掌心相同的龟裂纹路。 远处传来灵米期货崩盘的消息,柳如烟的银线正缠着新的当票飞舞,玖鸢则望着窗外渐浓的雾气,左眼又看见霜降后的荒芜农田。 她知道,这场用火焰与阴谋织就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而她手中的棋子,除了凤凰火与天眼,还有那个藏在算珠里的秘密——她终究会让鎏金界的人明白,有些命契可以典当,有些因果,却永远算不清。 当柳如烟的银线即将在新当票上刻下最后一道金纹时,玖鸢右眼的龟裂纹路突然蔓延至眼底,整只眼球化作琉璃般的赤金色。 她看见地窖深处的饕餮纹阵图剧烈震颤,无数算珠从地底涌出,每颗珠子里都囚禁着一个婴儿的虚影——正是被用来编织轮回道麻花辫的冤魂。 “原来所谓‘三千命契’,不过是你们炼鼎的引子!” 玖鸢怒喝着挥出火焰,却见柳如烟不闪不避,银线缠上她手腕时竟主动将命契往火里送。 那些被火焰触及的命契非但没有灰飞烟灭,反而化作血珠融入玖鸢掌心的龟裂纹路,她体内的凤凰火焰之力骤然沸腾,整个人被托离地面。 “萧师妹,这命契哪是你想烧就烧的?”柳如烟轻笑,广袖中滑落半卷《巫咸族典》,“三千婴魂血祭,方能唤醒玄石精魄的补天之力。你以为我真贪图你的火石?裴掌柜的早就算准了,你会为了所谓‘善念’跳入陷阱。难道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 柳如烟顿了一下,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话音未落,沈舟突然暴起,丹炉化作长剑抵住柳如烟咽喉。 “昭月廿三灭门之夜,我看见你抱着玄石精魄坠入裂痕。” 沈舟声音发颤,“原来你根本不是受害者,你才是巫咸族大祭司!” 玖鸢在半空听见这话,脑海中突然闪过幼年记忆:祭坛上的凤凰真火不是注入,而是抽取。她才是被用来镇压时空裂痕的“活鼎”,所谓“逆天改命之人”,不过是天道为了修补自身瑕疵设下的诱饵。 “鎏金界的算盘,从来都是为天道而打。”柳如烟指尖银线刺入玖鸢眉心,当票金纹与她眼底的“天眼”重合,“你以为操纵灵米期货是在逆天?不,这是天道故意让你看见的‘漏洞’。那些噬金虫、提前的霜降,全是天道为了引你动用凤凰火焰之力布的局——” 此时,裴晏的算珠串突然穿透屋顶。 算珠落地时展开阴阳账簿的终页,上面用她的血写着:“火石精魄三世轮回,只为补全天道裂痕。今以三千婴魂为引,以逆鳞丹方为饵,诱其自投罗网。” 玖鸢终于明白为何每次天道追杀她,她都没有死。 她以为在逃,实则在一步步将自己炼成补天石。 而去生门,甚至是去幽兰谷,如今又来到这里,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天道的安排。 “天道的布局,谁又能看懂?” 柳如烟挥手撤去阵法,露出当铺外跪满的修士,他们眉心的当票金纹连成巨阵,“天道需要的,是修补时空的裂痕,是完美无缺的补天石。所以它让你看见婴孩骸骨,让你以为在对抗邪恶,实则是要你在愧疚中自愿献祭。” 玖鸢感觉有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正在吞噬她的意识。 她忽然笑了:“既然都是棋子,不如赌一把。” 柳如烟袖底翻出的《巫咸族典》残卷,绢帛边缘已泛着焦黑,显然历经战火。 她指尖划过卷首“昭月廿三”四字,墨色突然沁出血丝,玖鸢左眼蓦地一阵灼痛,瞳孔中骤然炸开刺目红光——恍惚间但见彤云压城,飞蝗般的羽箭穿破巫咸族祭台的琉璃瓦,将“昭月廿三”四个朱漆大字射得粉碎。 “满门抄斩!” 玖鸢心中一震,只觉一股凉气从足踵直透顶门。 她想起在火神殿的藏书阁中见过的《封神版》残页,其中记载女娲补天时“天缺西南,地陷东南”,却未提及遗落玄石之事。如今想来,火神烧毁《封神版》,自有深意。 玖鸢忽觉左眼如被淬毒银针猛刺。 刹那间,万千幻象如钱塘江潮奔涌而至——女娲补天之际,玄石碎片迸发的幽蓝灵火中,竟有清灵神识在游弋;萧烬那身月白长衫,在三生石畔染尽腥红,化作血色绸缎缠绕周身;更有山中岁月里,茁茁笑靥如三月桃花,提着竹篮漫山寻野莓的模样…… 第221章 血脉共鸣处银线锁眉心 恍惚见得字里行间金芒乍现,女娲玄石、三生情劫、时空裂隙里负手而立的老者,乃至沈舟丹炉中萦绕不去的婴孩啼哭,皆化作朱砂批注,赫然显于脑海中。 原来天道早设棋局,众生不过就是既定轨迹中上演悲欢离合。 玖鸢忽觉心口发烫。 那些被天道镌刻的命数中,唯有与茁茁相处的朝朝暮暮,在记忆深处温暖着她的心。 “不对……”玖鸢踉跄后退,手抚左眼,自言自语道:“我与茁茁在山中拜访猿王,采撷野果,他把最红的那颗塞进我嘴里,那甜意……” 柳如烟冷笑,指尖银线挑起残卷另一页,“天道欲唤玄石觉醒,必先以情劫攻心。你第三世与萧烬的三生石之约,第四世为救茁茁而碎的本命玉,哪一桩不是天道算准了你‘母性’的软肋?不过.......” “不过什么?” “天道千算万算,没想到今生今世,你竟然和萧烬错过了情缘,而在不知不觉中渡过了情劫。天道无奈,只好在你的腹中种下火种。” 柳如烟话音未落,廊外骤起腥风,檐角铜铃撞出裂帛之音。 玖鸢忽有灼热火流翻涌,恰似丹炉里三昧真火在五脏六腑间横冲直撞。 她望着柳如烟指尖银线卷着的《族典》残页,只见那些朱砂批注竟化作赤蛇,顺着经络往天灵盖钻去。 “好个借腹怀胎!”柳如烟忽地扬袖,九枚银针破空钉入廊柱,“天道要拿乾坤鼎炼就重塑天地的火种。可笑鎏金界那群老怪物,守着上古结界寸步不让,倒成了天道的眼中钉!” 第191章 话音方落,天际轰然炸开紫电。 玖鸢透过朦胧血雾,恍惚见得鎏金界方向腾起十二道龙形光柱,将半边天幕搅得昏天黑地。 原来天道催动火种成形时,鎏金界千年禁制竟自行运转,亿万道符咒化作锁链,将那即将破体而出的火种死死缠住。 “鎏金界主果然老辣!”柳如烟 银线急舞,在半空织出八卦阵图,“当年女娲补天,特意留下这方秘境制衡天道。如今火凤凰火焰现世,三界必将掀起腥风血雨!” 柳如烟眼中闪过诡谲笑意,“只是苦了你这肉身,既要承受火种焚心之痛,又得扛住鎏金界反冲之力,倒比那补天玄石还要坚韧三分。” “你说九世轮回局……” 玖鸢问道:“那我第三世错过了和萧烬的情缘,竟然是破了‘情劫’?” “正是!” 柳如烟一拍残卷,血字陡然放大,“天道本欲借你第三世情劫引动玄石之力,谁知你竟愿没和萧烬相爱,这‘意外’打乱了天道算盘,才有了后来的‘窥天者’追杀令。” 玖鸢掌心的龟裂纹路突然发烫,与脚下饕餮阵图泛起同色微光。 地底传来碎石崩裂之声,无数刻着“补天残火”的玄石碎片破土而出,如星子般飞向她的掌心。 “好个天道的‘催化之术’!”柳如烟眼中精光爆射,银线如灵蛇般自袖口窜出,直取玖鸢眉心,“你以为凤凰火是护你的封印?错了!那是天道给你的‘糖衣’,让你误以为自己是‘逆天者’,实则……” 银线触及眉心的瞬间,玖鸢只觉一股阴寒之力顺着血脉直逼丹田。 她强运灵力抵抗,却听见柳如烟在耳边轻笑:“别动。你看这些玄石碎片,它们在唤你归位呢。” 碎片触碰到玖鸢掌心的刹那,竟化作液态金流,顺着银线涌入她的眉心。 眼前倏地闪过三世记忆——第一世为王妃,被萧烬所杀。第二世,她在忘川河畔撕毁与萧烬的姻缘簿时,彼岸花海中隐约立着天道的虚影,正用算珠推演她的下一世命格。 第三世,也就是今生今世,她看见无数的冤灵在吸食她的儿子茁茁。 “不…“茁茁……我儿子……他在哪?” “找儿子?” 沈舟说道,:天道早把他锁在时空裂痕最深的‘算珠囚笼’里,就等你这颗‘主珠’归位!” 话音未落,沈舟猛地将丹炉砸向地面。 炉中爆出的九泉阴火呈青黑色,竟如活物般缠住柳如烟的银线。 “滋啦”声中,银线表层的血咒被烧成飞灰,露出内里刻着的“先帝御赐”四字。 “当年灭族!”沈舟咳着血嘶吼,丹炉碎片刺进自己丹田,“不是三大商会动的手!是先帝奉了天道密旨,用‘九泉兑票’换走族中所有婴孩的生辰八字!” 他指尖在地面划出血痕,《酆都典质录》残篇自袖中飞出,竟在半空拼成“逆转”二字。 玖鸢眼睁睁看着沈舟丹田处爆发出刺目金光,那是修士自毁道基的征兆。 “沈舟!不要!”玖鸢想阻止,却被玄石碎片缠住手腕。 沈舟回头,血沫自嘴角溢出,眼神却异常明亮:“玖姑娘……你看这碎片……”他抓过一枚玄石,狠狠按在自己流血的掌心,“当年长老们注入你体内的凤凰火……根本不是封印!” 碎片映出的画面让玖鸢如遭雷击——襁褓中的自己啼哭不止,巫咸族长老们围着她,面色悲怆。 巫咸族长将火焰引向自己胸口,同时用秘咒在玖鸢掌心刻下龟裂纹路:“以我残魂为引,保她九世不识玄石!天道要她做补天石?我偏要她做撬碎这天的楔子!” “所以……”玖鸢喃喃道,“第三世我破了情劫,不是意外……是长老的残魂在帮我?” “正是!那就先用我的血来祭奠,总要有那个先行者!”沈舟笑起来,血溅在玄石碎片上,竟让碎片浮现出另一幅画面——天道坐在云端,手中握着九颗算珠,其中第三颗算珠赫然裂开一道缝,缝里透出玖鸢第三世撕毁姻缘簿时的决绝眼神。 沈舟的血珠如赤玉迸溅,玄石碎片霎时腾起紫雾。 那雾中画面流转,天道指间算珠裂纹竟如活物般游走,将周遭八颗珠子都染得黯淡无光。 玖鸢忽觉掌心龟纹发烫,巫咸族长临终影像在雾气里若隐若现,枯槁手指正蘸着自己心头血,在天道命盘上涂画颠倒阴阳的符篆。 “好个逆天之举!”空中忽有金石相撞之声,云雾裂开处,执卷仙官踏鹤而来,墨笔悬在虚空却凝着血珠,“九世情劫本是天定,岂容尔等蝼蚁妄改!”话音未落,沈舟残躯竟化作万千蝶影,每只蝶翼都印着玖鸢前世面容,直扑向那将裂未裂的算珠。 玖鸢腕间银铃骤响,是巫咸族祖传的招魂铃在震颤。 她望着自己映在玄石上的倒影,发丝不知何时已染霜白,而掌心龟纹正顺着血脉蜿蜒至心口。 忽记起第一世初遇沈舟时,少年将军腰间佩着的玄铁令牌,原来背面早刻着“逆天改命”四字,只是当时被红绸缠绕,瞧不真切。 仙官墨笔终于落下,却见沈舟残魂凝成的蝶群突然聚成利剑,将墨迹绞作齑粉。 玖鸢心口传来灼痛,龟纹深处竟渗出与沈舟一般无二的赤血,在地面汇成蜿蜒河道,直逼云端命盘。 她忽展眉轻笑,声音里混着巫咸族古老咒文的韵律:“天道既不容我,那便让这九世因果,都化作开天辟地的雷霆罢!” 第222章 守 “一派胡言!”裴晏突然出现在玖鸢身后,手中“阴阳生死算”噼啪作响,“天道至高无上,岂容尔等蝼蚁揣测?”他猛地将算珠指向玖鸢,却听“咔嚓”一声,最底层的算珠竟自行崩裂。 三百道婴魂虚影自珠体飞出,个个眉心都刻着与裴晏相同的竖纹——那是“天道弃子”的印记。 “这……这不可能!”裴晏踉跄后退,袖中骨算盘掉在地上,翻开的页面赫然写着:“第三世算珠碎裂,玄石精魄觉醒变数。启动备案‘弃子计划’,以婴魂血咒加固囚笼。” 婴魂们扑向裴晏,缠住他的手腕,而他望着骨算盘上“天道弃子”四字,突然狂笑起来:“原来我替天道算了一辈子命,自己也是颗该被碾碎的弃子!” 玖鸢望着眼前景象,左眼的刺痛渐渐平息。 她不再看柳如烟的残卷,不再信血咒里的画面,更不再理会裴晏算珠里的“真相”。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龟裂纹路中,凤凰火与玄石黑气正缠绕成一个太极图,而在那阴阳鱼的眼位,竟浮现出“太极印”。 “柳如烟,”玖鸢抬起头,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说九世轮回局是天道的算计。” “不错。”柳如烟警惕地握紧银线。 “那你呢?”玖鸢指尖燃起双色火焰,“你拿着残卷,引我到这地窖,甚至让沈舟……又是不是天道算好的戏码?” 柳如烟脸色微变,尚未开口,玖鸢已踏前一步,火焰在她脚边烧出一个与饕餮阵图完全相反的纹路:“我第三世破局时,造化小儿告诉我一句话——‘若天道说东,你便往西;若天道说生,你便向死’。” 她猛地将双手按在阵图中央,凤凰火与玄石之力同时爆发,竟将所有玄石碎片震得倒飞出去,插在柳如烟四周的地面上,形成一个“守”字。 “现在---”玖鸢看着柳如烟惊骇的眼神,缓缓道,“我要自己算一卦。” 空中突然传来雷鸣,那些被 震飞的玄石碎片竟穿透屋顶,在夜空中连成一线,直指时空裂痕的方向。 而玖鸢掌心的太极图越转越快,竟在火焰中映出一个清晰的字——“守”。 柳如烟见状,银线骤紧,厉声道:“你可知逆天而行的下场?当年女娲补天后,余下的玄石碎片都被天道镇在九江之底,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能撼动天规?” 玖鸢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恰似当年在忘川河畔撕毁姻缘簿时的模样:“天规?若天规是用婴魂血咒织成的罗网,那我便做那破网的梭子。” 说罢,她双手结印,指尖的太极图猛地炸开,化作一道青金色的光柱直冲天际。 光柱所过之处,地窖的饕餮阵图寸寸碎裂,露出地底深处闪烁的玄石母矿。 而柳如烟的银线在光柱中寸寸熔断,她惊骇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巫咸族纹渐渐淡去,仿佛被那道光柱吸走了所有力量。 “这……这是……”柳如烟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玖鸢却不再看她,转身望向光柱尽头的时空裂痕,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将更加艰难,但为了救出茁茁,为了打破天道的枷锁,她必须勇往直前。 此时,沈舟的残魂在丹炉碎片中低语:“玖姑娘,记住,真正的力量不是来自天道的恩赐,而是源于内心的坚守。” 第192章 玖鸢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光柱。 她的身影在青金色的光芒中逐渐模糊,却又仿佛变得更加高大。 从此,三界之中多了一位逆天而行的玄石使者,而天道的棋局,也因此迎来了最大的变数。 玖鸢踏入青金光柱的刹那,时空裂痕的穹顶突然崩裂。 九道雷霆自裂缝中劈下,每道雷纹都刻着“天道敕令”的古篆,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砸向玖鸢。 “竖子敢尔!”云端传来威严怒喝,天道虚影踏雷而至,龙袍上的日月星辰纹流转不休,“玄石精魄,九世轮回皆为劫数,安敢逆天改命?” 玖鸢仰首,任由雷霆劈在肩头。 凤凰火与玄石黑气在体内交织成盾,将雷纹震得粉碎,却在她后背烙下九道焦黑爪痕。 她望着天道虚影腰间悬挂的算珠串——每颗珠子都刻着她九世轮回的命格,第三世那颗裂痕最深,竟在她注视下渗出血色。 “劫数?”玖鸢抹去嘴角血迹,掌心的凤凰火焰暴涨,“我第三世没有在三生石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你可曾想过,这‘劫数’早已被我踩在脚下?” 光柱穿透时空裂痕,直抵最深层的“算珠囚笼”。 万千算珠悬浮空中,每颗都囚禁着婴魂,而中央那颗血色巨珠里,茁茁蜷缩的身影若隐若现。 “娘!”茁茁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拍打着珠壁,“他们说你不要我了……” 玖鸢指尖火焰骤然转青,那是融合了玄石之力的“逆火”。 她挥掌击出,凤凰火焰如链缠住血色巨珠,却听天道虚影在身后冷笑:“此珠以三千婴魂血咒浇筑,岂容你……” 话音未落,巨珠突然剧烈震颤。 茁茁腕间的凤凰火绳与玖鸢掌心纹路共鸣,竟化作一柄火剑,从珠内劈开一条缝隙。 与此同时,被裴晏算珠反噬的三百婴魂呼啸而至,撞向巨珠的咒纹——他们眉心的“弃子”印记与玖鸢遥相呼应,竟形成一道破阵光网。 “这不可能!”天道虚影袖中算珠串轰然炸裂,“弃子怎会……” 巨珠破碎的瞬间,玖鸢接住坠落的茁茁,却见他心口插着一枚骨针——正是柳如烟用来操控婴魂的“命数针”。 那巨珠崩碎时,玉屑如星子迸溅,玖鸢指尖触到孩童心口骨针的刹那,腕间翠玉镯忽地灼出烫痕。 抬眼望时,天道虚影聚作紫电狂龙,那雷霆竟绕开她周身护体罡气,直往孩子顶门劈去。 “瑕疵必除!” 天雷滚过耳畔,震得她七窍生烟。 玖鸢旋身站定,却见那骨针尾端缠着缕淡青魂丝,在雷霆光华中时隐时现。 这魂丝竟透着翊衡独有的冷红豆蛊虫味道,当年他中了蛊虫之毒,魂魄便凝着这般红豆的气息,纵是过了三载轮回,也还带着浓浓的草药味。 道雷霆已至眉睫,她猛地咬破舌尖,将精血渡入残魂的中,那魂丝遇了心头血,倏地化作半透明的人影。 “翊衡哥哥!”玖鸢厉声呼喊。翊衡残魂若隐若现。 碎片爆发出九泉阴火,与玖鸢的逆火交融,在半空凝成一道符印——那是《酆都典质录》中记载的“借命纹”。 “当年灭族时,我藏起了三十个婴孩的胎发……”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天道要算尽因果?我偏要以命换命!” “童子?” 话音未落时,玖鸢忽觉袖底胎发锦囊发烫,抬眼见那崩碎的巨珠残片里,竟飘出瓣不谢的火兰花。 花瓣旋至半空时化个虚影,化作一位翩翩美少年,正是火神家的花童。 “姐姐,好久不见。” 童子说道:“天道算到第三十道因果时,偏忘了火神座下的花童,是偷换命数的好手。” 第223章 无 “不瞒姐姐说,自打我离开幽冥界后,我便腾云驾雾回了趟火身殿。哪晓得供桌上的圣火灯灭了三盏,香炉里插着封火漆信。” 他说着便掏出卷焦边的信笺,展开时竟有火星子簌簌掉落:“您瞧这字,笔锋跟火神祭天的祝文一个模样,写着‘吾往鎏金界寻归元玉,尔等若见持胎发者,携七宝璎珞往尘世一助’。” 玖鸢接过信笺时,指腹触到纸背暗纹,竟是朵燃烧的火海棠——这是火神的印记。 童子说道:“穿过漩涡时,耳边尽是铜铃响,等脚着了地才发现,落在个挂着‘万宝当’匾额的铺子前。那掌柜的白须垂地,见了我腕上护腕就作揖,说‘可算等来火神座下仙童了’。” 檐角雷鸣隐隐,童子忽然拽住玖鸢的衣袖,从兜肚里倒出堆流光溢彩的璎珞。 那珠串上竟然是天上的七颗星星,中间吊着块羊脂玉锁,锁面上“七宝璎珞”四个字竟在火光中流转:“那老者说,三日前有个穿玄色披风的客官,把这串璎珞当在柜上,临走时丢下句‘若有戴莲纹玉镯的女子来,便说火神暂借七宝镇魂’。” “火神?”玖鸢指尖触到玉锁时,忽觉掌心莲纹发烫,那璎珞竟自行缠上她手腕,珊瑚珠颗颗渗出血色。 童子蹦跳着拍掌:“正是呢!那老者还说,他在时空裂痕里遇见位持剑公子,见他被天道雷火追着,便用这璎珞换了公子半缕残魂。您瞧这玉锁背面——” 翻转玉锁果间刻着半朵火海棠,花芯处嵌着粒淡青魂珠。 “这璎珞原是上一次神魔大战,火神家的镇店之宝‘七琴弦’的分身,后来竟然落到了巫咸族长老的手里,鲛人族为了得到这宝物,与巫咸族有过一战,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童子踮脚按住玖鸢腕间玉镯,两物相触处腾起莲形火焰,“老者说公子临走前念了句‘待得璎珞归位时,寒梅再绽九重天’,想必是用这七宝替孩子们镇住了魂魄。” “原来如此……”玖鸢看着‘七宝璎珞“,突然笑了,”你怕的不是我重塑补天石,是怕裂痕变成通道,让‘弃子’们看见没有九世轮回,没有天道棋局。” 残阳如血,泼洒在青岚山巅的古松虬枝上,映得玖鸢鬓边的银饰泛着冷光。 她指尖的凤凰火明明灭灭,正与掌心玄石渗出的黑气缠斗,那团纠缠的光焰忽而成太极之形,忽又化作破碎的蛛网——恰似她此刻翻涌的思绪。 “柳师姐,你再说一遍那‘九世轮回局’的名目。”玖鸢声线发颤,目光却如淬了冰的匕首,直刺对面素衣女子。 柳如烟抚着腕间银线,玉指在半空划出个圆弧:“师妹可还记得第三世?你与萧公子错过了情缘,那时便该是局中变数。可天道哪容得蝼蚁窥破玄机?”她话音未落,袖中突然飞出数道银丝,如灵蛇般缠向玖鸢足踝。 玖鸢足尖一点,身形如柳絮般后掠,却在落地时瞥见青石上渗出的血珠——正是方才裴晏骨算盘弹出的那颗。血珠内天道虚影正捻碎算珠的画面犹在眼前,那句“连你看见的‘天道弃子’,也是我让 你看见的”如惊雷贯耳。 她猛地抬眼,正见柳如烟银线末端系着枚婴儿镇魂铃,铃舌上赫然刻着与自己相同的竖纹印记。 “当年长老往你左眼注入凤凰火,”柳如烟绕着石桌踱步,银线在暮色中织出朦胧光网,“师妹只当是封印记忆?却不知那火焰里掺着玄石粉末,专诱天道以为你是‘可控的瑕疵品’。就像你总梦见的‘如意郎君’——” 她突然抬手扯动银线,远处竹林竟传来稚童啼哭,“飞到你腹中的茁茁的火种,早被天道炼成引你入局的饵。你与萧公子错过了相爱,但也不能阻止天道种下火种。” 玖鸢心口剧震,眼前骤然闪过无数碎片:七岁那年后山遇虎,母亲舍身相护的幻象中,母亲衣摆下分明藏着天道令旗;及笄时梦见的月下授艺,师父指尖的灵光原是玄石黑气所化。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石栏,却见栏柱缝隙里卡着半片婴魂指甲——三百婴魂缠住裴晏时,她右眼银弦断裂所见的“天道弃子”印记,此刻在指甲上清晰如昨。 “裴掌柜的骨算盘更妙。” 柳如烟轻笑,银线突然射向玖鸢面门,“每颗算珠都是往届轮回者的命核。你道那血珠为何滚到你脚边?不过是天道算准了你见不得‘同类’遭劫,舍不得你的儿子,因为天道算准了你是女人。” 话音未落,玖鸢已扬手拍出凤凰火,却见火焰与黑气缠绕成的太极图竟将银线烧成齑粉,而玄石黑气触及银线残屑时,竟泛起诡异的金纹。 “不对!”玖鸢猛地按住双眼,左眼眶的凤凰火灼烧感与右眼底的玄石冰寒正形成微妙平衡,“这两股力量相生相克,分明是天道设下的平衡术!” 她想起古籍记载的“补天石”传说,那奇石正是阴阳同体,专补天道裂隙——自己越是反抗,力量形态便越接近天道所需的“补天材料”。 柳如烟见状突然褪下素衣,露出内里绣满天道符文的红裙:“师妹总算悟了。从你破了第三世轮回局起,你的眼、你的力、甚至你‘逆天改命’的决心,哪样不是天道织好的戏文?” 第193章 她玉指掐诀,四周突然浮现无数命书残页,每一页都写着玖鸢不同世的结局,却都在“窥破天机”处戛然而止。 “那婴魂眉心的印记又是何解?”玖鸢咬牙抵住眉心翻涌的气血,右手指尖的玄石黑气突然化作利刃,将面前命书斩成齑粉。 “不过是天道撒下的饵食,”柳如烟腕间银线暴涨,瞬间织成囚笼,“让你以为寻到同类,实则那些魂魄早被炼作引你入瓮的香饵。就像你此刻用太极图破我银线,看似破局,实则正应了天道‘阴阳调和’的补天之需。” 夜风骤起,吹得满山松涛如怒。 玖鸢望着囚笼外飞旋的命书残页,忽觉左眼角的凤凰火与右眼底的玄石黑气同时剧震——当两股力量在掌心凝成完整太极图时,她竟看见石栏缝隙里的婴魂指甲正渗出金光,而柳如烟红裙上的天道符文竟在光焰中扭曲变形。 “原来如此……”玖鸢突然低笑,笑声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天道要我做补天石,便以为我不知这太极图里藏着‘无’的真意?” 她猛地将双掌按在囚笼上,凤凰火与玄石黑气不再缠斗,反而如活水般交融,竟在银线织成的光网上烧出个“无”字。 柳如烟一笑,银线突然倒卷而回,却见玖鸢指尖已捻起那枚婴魂指甲——指甲上的“天道弃子”印记在太极光焰中化作流萤,飞散时竟在半空拼出真正的天道织网图。 图中三百婴魂并非弃子,而是天道布下的“惑心阵眼”,而玖鸢自己的命线,赫然从阵眼中心穿出,直抵图外那片混沌虚无。 “你看,”玖鸢扬手将指甲掷向柳如烟,“天道让我看见的‘反抗’是戏,让我相信的‘平衡’是局,可它唯独算漏了——” 她左眼竖纹突然亮起金芒,右眸银弦重新绷紧,“当‘窥天者’用被操控的眼,同时看见‘有’的幻象与‘无’的本相时,这盘棋……该换个下法了。” 第224章 弃 暮色如血,笼罩着那座高耸入云的万骸阶梯。 阶梯由森森白骨堆砌而成,每一块骨头上都刻满了诡异的符文,在暗红暮色中泛着幽幽青光。 玖鸢立在阶梯之下,望着那直通天际的白骨路,掌心的玄石发烫,纹路间溢出丝丝缕缕的幽光。 “这万骸阶梯,究竟藏着多少秘密……”玖鸢喃喃自语,黛眉微蹙。她深吸一口气,迈出第一步。 刹那间,刺骨寒意席卷全身,四周景象陡然变幻。 一座阴森的祭坛出现在眼前,祭坛之上,一名婴孩被缚在青铜柱上,鲜血淋漓。 祭司模样的人手持利刃,口中念念有词,利刃狠狠刺入婴孩心口,婴孩撕心裂肺的啼哭声响彻天地。 “不!”玖鸢惊呼,想要冲上前阻止,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她掌心的玄石灼烧得愈发厉害,就在此时,心口处的凤凰真火骤然燃起,化作一道火墙,将那可怖的幻境烧得粉碎。 “这幻境,竟能直击人心最深处的恐惧……”玖鸢稳住心神,继续向上走去。 每一步落下,都有不同的幻境浮现,钱庄里掌柜拿着命契狞笑,无数修士被抽走魂魄换得灵石。 天空中雷霆滚滚,天道降下惩罚,追杀着某个身影……但凤凰真火总能适时出现,护她周全。 当玖鸢走到阶梯中部时,一道银铃般的笑声突然响起。 “妖女,看你能躲到何时!”鲛人太后身着一袭血红罗裙,自虚空之中现身。 她玉手轻挥,无数银线飞出,操控着一具婴骸,化作巨掌朝着玖鸢拍来。 “天道需要完美的补天石!你我同为祭品,为何你就是那块补天之石,而我终成弃子?” 柳鲛人太后面容扭曲,眼中满是怨毒。 玖鸢眼神一凛,运转灵力,周身燃起凤凰真火。 “太后,你被执念蒙蔽了双眼!天道若真需要祭品,不过是其虚伪的借口!”她娇喝一声,挥出一道火刃,斩向那巨掌。 就在此时,鲛人太后挣脱银线的束缚,化作一道流光飞向玖鸢。 柳如烟脸色大变:“不可能!这脐带怎会……” 玖鸢伸手接住脐带,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体内。 她还未来得及细想,阶梯墙壁上的血咒突然亮起诡异光芒。 一块丹炉碎片飘到她面前,翊衡残魂附于其上,声音虚弱却急促:“鸢儿,每道血咒都是时空裂痕的坐标!那老者骗走七宝璎珞,是为了在裂痕另一端搭建囚笼!” “什么?那老者究竟有何图谋?”玖鸢急切问道。 “他妄图掌控时空,重塑天道!鸢儿务必小心……”翊衡话音未落,碎片突然爆发出青焰,烧穿阶梯地面。 玖鸢身形一晃,险些坠落,她急忙施展轻功稳住身形。 下方传来阵阵阴森的笑声,无数婴骸从地底爬出,朝着玖鸢涌来。 鲛人太后趁机再次操控银线,指挥着婴骸发动攻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她尖声喊道。 玖鸢眼神坚定,周身凤凰真火熊熊燃烧。“休想!”她大喝一声,掌心玄石纹路与凤凰火焰首次同源共振,青金双色火焰冲天而起。 那些婴骸接触到火焰,纷纷发出凄厉惨叫,化作飞灰。 而那万骸阶梯,竟也在火焰的灼烧下化作流光,融入玖鸢体内。 前方,一扇巨大的青铜门缓缓浮现,门上“逆鳞”二字在火焰映照下闪烁不定。 突然,字迹开始翻转,“逆鳞”倒转为“鳞逆”,紧接着,一声巨响,秘库大门应声而开。 门内,一片漆黑,只有点点幽光若隐若现。 玖鸢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 刚一进去,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四周回荡:“没想到,你竟能闯过万骸阶梯,来到此处。”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骗走七宝璎珞,搭建囚笼?”玖鸢警惕地环顾四周,大声问道。 “老夫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手中的玄石和凤凰血脉,正是老夫完成大业所需要的。”那声音阴森说道,“乖乖交出玄石,老夫或许能留你全尸。” “做梦!”玖鸢冷哼一声,周身火焰大盛,“你妄图掌控时空,重塑天道,不过是 痴人说梦!天道自有其道,岂容你肆意妄为!” 话音刚落,四周突然亮起无数符文,形成一个巨大的结界,将玖鸢困在其中。 无数黑影从黑暗中浮现,朝着玖鸢扑来。这些黑影形态各异,有的似人,有的似兽,眼中闪烁着幽绿光芒。 玖鸢挥舞着火焰,与黑影展开激战。 每消灭一个黑影,便有更多黑影涌来。她的灵力在不断消耗,额头上布满汗珠。 “哈哈哈哈,挣扎吧!在这‘噬灵结界’中,你的灵力只会不断流失,最终被黑影吞噬!”那苍老的声音充满得意。 玖鸢咬紧牙关,心中思索着破局之法。她突然想起翊衡所说的时空裂痕,目光落在结界的符文之上。 “这些符文,莫非与时空裂痕有关?”她喃喃自语。 她运转灵力,将凤凰真火注入掌心玄石,玄石光芒大盛。 她试着用玄石触碰结界符文,没想到符文竟开始扭曲变形。“原来如此!”玖鸢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继续催动玄石。 随着玄石不断发力,结界开始出现裂痕。 那些黑影察觉到不妙,更加疯狂地攻击玖鸢。 玖鸢一边抵挡黑影攻击,一边全力破解结界。 就在结界即将破碎之时,一道巨大的身影从黑暗深处走出。 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着黑袍。 “小丫头,有点本事。不过,想要破我结界,还差得远呢!”老者冷冷说道,手杖光芒大放,无数道光芒射向玖鸢。 玖鸢急忙闪避,同时挥出火焰抵挡。 “你到底有何目的?为何执着于掌控时空?”她大声质问。 老者冷笑一声:“这世间诸多不公,天道偏颇。老夫要重塑天道,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而你,还有你手中的玄石、凤凰血脉,都是老夫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你所谓的新秩序,不过是满足你一己私欲罢了!天道或许并非完美,但也不是你能随意更改的!”玖鸢怒喝道。 两人激战正酣,突然,柳如烟从外面闯了进来。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看玖鸢,又看向老者:“老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阴谋!你也说我是完美的补天石,不过是想利用我!” 老者脸色一沉:“柳如烟,你不过是个弃子,竟敢来坏老夫好事!”他挥出一道黑光,射向柳如烟。 柳如烟急忙闪避,同时操控银线反击。“今日,我便要和玖鸢一起,揭穿你的真面目!”她大喊道。 玖鸢有些意外地看了柳如烟一眼,没想到她竟会在此时倒戈。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趁此机会,全力催动玄石和凤凰真火。 三方激战,秘库内灵力四溢,地动山摇。 第194章 玖鸢集中精力,寻找着老者的破绽。 突然,她发现老者在催动七宝璎珞时,会有一瞬的停顿。 “就是现在!”玖鸢大喝一声,化作一道火凤,朝着老者冲去。 老者反应不及,被火凤击中,手中的七宝璎珞飞了出去。 柳如烟见状,急忙操控银线缠住七宝璎珞,将其夺了过来。 “这东西,不能再让你拿走!”她说道。 老者恼羞成怒,疯狂地发动攻击。 但此时的玖鸢和柳如烟已经有了默契,两人配合,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寻找机会反击。 经过一番苦战,玖鸢和柳如烟终于将老者击败。 老者不甘心地怒吼:“我不甘心!我的大业……”话未说完,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战斗结束,秘库内一片狼藉。 玖柳如烟走到七宝璎珞旁,将其拿起。 “这东西,应该物归原主了。”她说道。 玖鸢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师姐,当年的灭门也是天道的安排,对吧?” “正是!” 两人走进秘库,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玖鸢回头看着天边升起的太阳说道:“你看,太阳还不是每天照样升起。” 第225章 命 玄色天穹似被利刃划开,狰狞的时空裂痕吞吐着混沌之气,宛如巨兽可怖的獠牙。 三界修士们惶惶不可终日,传闻天道降下诛杀令,要将所有知晓时空裂痕秘密之人尽数抹杀。 却不知,这一切的根源,竟藏在一座终年被迷雾笼罩的秘库之中。 这秘库隐于虚无,非有缘者不可见。 其外,云雾翻涌,诡谲莫测; 其内,悬浮着无数晶莹剔透的算珠,每一颗都映照着三界修士的命数,微光闪烁,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宿命。 中央石台上,乾坤鼎“静静立着,璀璨夺目,却又透着一丝神秘。 童子说道:”这才是‘乾坤鼎’的真身。” 玖鸢接话道:“难道哀牢山的那鼎是分身?” “那是入口!” “难怪我们都被吸入时空裂缝中。” 而在“乾坤鼎”下方,一卷古朴的《天道编年录》被压在其中,扉页上赫然写着:“时空裂痕本是天道修炼时留下的瑕疵,需玄石精魄补全”。 玄色天穹的裂痕如活物般翻卷,混沌气丝丝缕缕渗入三界,竟在秘库入口凝成雾帘。 玖鸢踏过雾障时,袖底胎发锦囊忽地漏出火星,那火屑坠地成篆,竟是“墨守”二字——恰在此时,童子腕间护腕爆出青光,将悬浮的算珠映得通明,颗颗珠内命数残影竟如皮影般倒走。 “这鼎……”玖鸢抚上中央石台的乾坤鼎,鼎身龙纹忽化作墨线游走,”“哀牢山那鼎若是入口,此鼎必是天道织命的轴芯。”话音未落,鼎盖自启,一卷绢帛如白练飞出,正是《天道编年录》。 绢帛非丝非麻,触手竟似凝冻的流霞,扉页朱字“时空裂痕本是天道修炼时留下的瑕疵”下,忽渗出暗纹——那是墨门矩尺刻着的日月晷,却见晷针倒转,刻度尽数湮灭。 童子抢步翻页,内页文字竟如流萤般飞动:“颛顼绝地天通,以玄石为契,定四时之序……” 玖鸢指尖触到“四时”二字,绢帛发烫,字痕化作青烟,显露出夹层里的墨书:“天道畏其修炼时裂空之瑕,遂造‘时间’为牢笼,以轮回命数织网补隙。” 此时秘库顶穹的云雾骤散,竟见万千算珠停在半空,珠内修士的生老病死残影尽数僵固,恰似被钉在琉璃中的蝶翅。 “姐姐快看!”童子指着编年录末页,那里用朱砂画着太极图,阴阳鱼眼竟是两个漩涡,“这图不是天道算筹,是墨门‘时止’机关的图谱!” 玖鸢猛地抬眼,见乾坤鼎内腾起金霞,鼎壁映出自己九世轮回的虚影——却见第三世的自己撕毁姻缘簿时,时间刻度竟在鼎纹中崩碎成齑粉,而所谓“九世”不过是同一缕魂魄在不同光影里的折射。 忽有惊雷自鼎底炸响,《天道编年录》猛地合上,封皮浮现血字:“汝见‘时间’,乃天道以玄石精魄为饵,造的镜花水月。” 玖鸢腕间莲纹玉镯突然发烫,镯身竟映出秘库之外的景象——青岚山古松的年轮正逆向生长,山涧流水倒卷而上,而柳如烟残魂手中的银线,竟在时光倒流中化作未纺的蚕丝。 “原来如此……”玖鸢掌心凤凰火焰骤亮,玄石黑气与凤凰火交融成环,竟将编年录上的“时间”二字烧作飞灰,“天道怕的不是裂痕,是怕众生知晓——所谓命数轮回,不过是它用‘时间’二字织就的囚笼。” 说罢双掌按鼎,乾坤鼎突然爆发出万道金光,所有算珠应声而碎,珠内残影化作流萤,竟在穹顶拼出墨门“非命”二字的古篆。 此时秘库地面龟裂,竟露出九江之底的玄石母矿——矿脉中嵌着无数断剑,剑身上都刻着相同的墨斗线。 童子惊道:“这是百年前墨门巨子们碎剑明志的地方!他们早算出‘时间’是天道谎言,故以剑为契,誓要凿破这虚妄的时辰牢笼……” 话未毕,矿脉忽作龙吟,断剑齐鸣里似有金戈铁马之声。 玖鸢正自心惊,忽觉掌心编年录残页化若流萤,扑簌簌飞入太极印中,那凤凰真火竟凝作阴阳鱼纹,当中无始环旋着时,忽见环上“自然”二字隐去,眼前竟裂开尺许见方的墨色漩涡。 她方觉寒气透骨,已身坠太极阴界。 这地界儿浑似水墨画未干的留白,上下左右皆无着落,唯见墨色氤氲里浮着缕缕银丝。 正待运功护体,忽有微光自漩涡深处透来,定睛看时,却见万千丝绦缠绕处,悬着个三寸长短的魂魄 。那魂魄形似孩童,周身裹着青碧色的光茧,茧上纹路竟似春芽破土,突突地冒着生机,虽在极阴之地,却透着股凤凰火焰之气。 玖鸢凝目细瞧,见那魂魄眉心竟有半枚残印,恰似她掌间太极印的阴鱼部分,当下心头剧震——这茁茁魂魄在墨色中微微颤动,每颤一下,光茧便透出些微暖芒,将周遭阴寒之气烘得滋滋作响,倒像是把太极阴界当作了催生的温床,那股子勃勃生机,直教这无始无终的幽瞑之地,也添了几分人间草木的活泛气儿。 “茁茁!”玖鸢轻唤,指尖燃起凤凰火焰,那火焰赤红如血,缓缓靠近算珠。 随着火焰的炙烤,珠体渐渐融化,只见茁茁的魂魄蜷缩其中,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手掌心上燃着与玖鸢相同的凤凰火焰,那是母子连心的火焰。 看到这一幕,玖鸢眼眶泛红,心中满是疼惜,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将儿子的魂魄护在怀中。 就在此时,一道黑 影如鬼魅般闪过,柳如烟突然扑了过来。 她面容姣好,却因贪婪而扭曲,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只有用他的魂灵做引,我们才能成为新的补天石!到那时,我们便是这三界主宰!”说着,她伸出枯瘦的手,直取茁茁的魂魄。 玖鸢眼神一凛,迅速将茁茁的魂魄护在身后,厉声喝道:“柳如烟!你这丧心病狂的恶徒,休想伤害我的孩子!”话音未落,她手中火焰大盛,猛地向柳如烟攻去。 柳如烟冷笑一声,身形灵活地躲开,袖中甩出一条黑色长鞭,直抽玖鸢面门。 一时间,秘库内火光与黑影交织,二人缠斗在一起。 就在战况胶着之时,一道清冷的身影突然出现,正是裴晏。 他手持骨算盘,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只见他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大喝一声:“住手!” 随即挥动骨算盘,狠狠砸向《天道编年录》。 骨算盘与书册相撞,发出一声巨响,算珠如雨点般滚落。 奇异的是,算珠滚落之处,竟显现出天道修炼时的残像。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残像中,天道为追求圆满,强行撕裂自身瑕疵,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时空裂痕就此产生。 而所谓的“天道追杀”,实则是瑕疵力量的反噬。 真相大白,众人皆是震惊不已。 柳如烟停下手中动作,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我一直以为……” 第226章 逆 裴晏看着残像,轻叹一声:“原来如此,天道一味追求完美,却不知瑕疵亦是本性,强行去除,反倒酿成大祸。” 玖鸢抱着茁茁的魂魄,听了这话,心中思绪万千。 凤凰真火与玄石之力在她体内疯狂冲撞,她只觉浑身剧痛,眼见要被这两股力量撕裂。 就在这时,她看向手中的《天道编年录》,大声说道:“若天道弃子是本性,那我便让这弃子成为光照进来的地方!” 说罢,她将体内的凤凰真火注入书册之中。 火焰顺着书页蔓延,《天道编年录》瞬间燃烧起来,火光冲天。 第195章 随着书册燃烧,秘库顶部裂开一道缝隙,时空乱流的微光从中透出。 那微光虽弱,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照亮了整个秘库。 柳如烟看着这一切,心中的贪婪与疯狂渐渐被恐惧取代,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喃喃道:“不……不可能……” 童子走到玖鸢身边,眼神中带着一丝敬佩:“姐姐这一举动,或许能改变三界命运。但此过程凶险万分,你可要想清楚了。” 玖鸢轻轻点头,怀中的茁茁魂魄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力量,微微动了动。 她温柔地看了看儿子,又看向那道时空裂痕:“为了三界安宁,为了我的孩子,我无怨无悔。” 此时,秘库内的算珠光芒愈发耀眼,与燃烧的《天道编年录》相互辉映。 时空乱流的力量从缝隙中不断涌出,整个秘库都在剧烈震动。 柳如烟见势不妙,转身想要逃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困住。 她惊恐地大喊:“放开我!放开我!” 童子目光冷峻,说道:“柳如烟,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今日便是你的报应!” 说罢,他双手结印,那股无形的力量愈发强大,柳如烟在其中痛苦挣扎,却无法挣脱。 玖鸢则全神贯注地引导着凤凰真火与玄石之力,试图将它们融入时空裂痕之中。 她的额头布满汗水,脸色苍白,却咬牙坚持着。 时空裂痕似乎开始发生变化,原本狰狞的裂痕边缘渐渐变得柔和,微光也愈发明亮。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反噬之力从裂痕中传来。 玖鸢只觉胸口一痛,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摇摇欲坠。 童子见状,连忙出手相助,他将自身灵力注入玖鸢体内,助她抵抗这股反噬之力。 “坚持住,姐姐!”童子大声喊道。 玖鸢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精神,再次加大力量。 她的凤凰真火与裴晏的灵力相互交融,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向着时空裂痕涌去。 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时空裂痕开始慢慢愈合。 柳如烟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嫉妒与不甘,她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一切吗?天道的瑕疵是永远无法消除的!”然而,她的笑声很快被时空乱流的轰鸣声淹没。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空裂痕终于完全愈合。 秘库内的震动也渐渐平息,算珠的光芒慢慢黯淡下去,《天道编年录》在燃烧殆尽后,化作了点点灰烬。 玖鸢疲惫地瘫倒在地,童子连忙上前扶住她。 “母亲……”一声微弱的呼唤传入玖鸢耳中。 她惊喜地抬头,只见茁茁的魂魄在光芒中渐渐凝实,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茁茁扑进玖鸢怀中,玖鸢紧紧抱着儿子,泪水夺眶而出:“茁茁,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朔风卷着鎏金界特有的赤砂,将通天钱庄坍塌的梁柱裹成血色雾障。 裴晏握着半截算盘剑的手微微发颤,指腹摩挲着算珠表面细密的龟裂纹,那道裂痕里还嵌着前日混战溅入的婴孩血痂。 当算珠突然在掌心发烫,映出晨光中相拥的身影时,他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破碎的轻笑。 “原来真的是你......”染血的袖袍拂过废墟中森森白骨,裴晏蹲下身将半块算珠埋进婴骸堆砌的阶梯遗址。 那些被天道当作筹码的婴魂,此刻正随着玄石精魄的余威在时空裂缝中游走,偶尔传来的银铃般笑声,惊起黑市深处蛰伏的修士。 时空乱流裹挟着冰刃般的罡风,玖鸢将茁茁护在凤凰真火凝成的结界中。 怀中孩童苍白的小脸紧贴着她染血的衣襟,细弱的呼吸拂过锁骨处跳动的火咒。 身后柳如烟的银线在断裂瞬间,腕间血咒与她掌心血光相呼应,恍若跨越千年的宿命回响。 “原来我们都是被天道遗弃的孩子!”柳如烟的声音被乱流撕成碎片,她伸手去抓玖鸢的衣袖,却被一道雷霆劈散身形。 天道虚影在传送门中显现,紫电顺着虚影衣摆蜿蜒而下,将周围空间劈出蛛网状裂痕。 “汝若破局,三界秩序崩坏!”雷霆之声震得玖鸢耳膜渗血,怀中茁茁突然剧烈抽搐。 “娘亲,茁茁的原身还被封印在哀牢山的乾坤鼎,还有.......南疆法师为了救孩儿,死了!呜呜.......” 她低头看见孩子脖颈浮现出与自己相似的火咒纹路,“娘亲绝不会让你死的!”,就在这时,凤凰火焰轰然暴涨。 “所谓秩序,不过是强者囚禁弱者的枷锁!”玖鸢咬破舌尖,混着精血的火焰在掌心凝成“逆天”二字。 玄石精魄突然迸发补天残火,这缕自上古女娲补天时遗留的火种,瞬间将天道虚影烧出焦黑裂痕。 虚影发出非人的尖啸,紫电与赤火在乱流中相撞,炸出刺目白光。 当传送门终于落地,玖鸢踉跄着跪倒在熟悉的青石板上。 晨光穿透 云层洒在她染血的长发上,怀中茁茁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与她如出一辙的凤眸。 “娘亲......”稚嫩的呼唤让玖鸢喉间发紧,泪水滴落在孩子脸颊,惊起细密的涟漪。 废墟深处传来细碎响动,丹炉碎片在晨光中泛着诡异幽光。 沈舟的残魂、翊衡的残魂,还有萧烬的残魂都附着在碎片上,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般沙哑:“巫咸族的真正预言---真火焚天日,因果重写时。” 碎片在话音中化作飞灰,七宝璎珞自虚空坠落,璎珞宝珠中映出三界修士纷纷撕毁命契的场景。 与此同时,鎏金界黑市深处,听闻风声的修士们围聚在情报贩子摊前。 “你们可听说?”独眼老者压低声音,布满伤疤的脸上浮现出敬畏,“凤凰真火烧毁了天道账本,从今往后,命数再不由天定!” 玖鸢抱着茁茁穿行在市井间,孩童的手指突然指向天空。 她顺着那道稚嫩的目光望去,只见七宝璎珞的珠光正穿透云层,投下细碎光斑。 “娘亲,那是什么?”茁茁好奇地伸手去抓光斑,指尖掠过之处,光斑竟化作蝴蝶振翅。 玖鸢低头看着孩子纯真的笑颜,突然想起柳如烟被乱流吞噬前最后的口型——活下去。 街角茶棚传来说书人的惊堂木响:“列位看官!且听今日奇谈!通天钱庄崩塌之夜,有修士亲眼目睹凤凰真火烧穿九霄,天道虚影在火光中发出泣血哀鸣......”茶客们纷纷放下茶碗,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我堂弟在黑市亲眼见到天道账本残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命数,竟都化作飞灰!” “听说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女侠........” 议论的声音渐渐远去...... 第227章 爱 玖鸢抱着孩子穿过人群,怀中玄石精魄突然发烫。 她低头看见石中浮现出柳如烟的虚影,那女子苍白的脸上带着释然笑意:“替我看看,这重写的因果里,可有真正的自由......”虚影消散的瞬间,远处传来悠扬的童谣,几个孩童蹦跳着从她身边跑过。 “真火焚天破枷锁,因果重写命由我......”童谣声惊起檐下白鸽,玖鸢望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掌心凤凰真火悄然没入茁茁掌心,化作一道淡金色纹路,那是新生的印记,也是向天道宣战的勋章。 夜幕降临时,裴晏站在婴骸阶梯遗址前。 他望着埋算珠的地方长出不知名的藤蔓,藤蔓上绽放的花朵竟与玖鸢发间的火凤凰如出一辙。 远处黑市传来喧闹声,有人在高价收购记载着“瑕疵品”故事的残卷,也有人在重金悬赏知晓天道账本秘密的人。 时空裂缝深处,婴孩的笑声与凤凰清啼交织。 那些曾被天道视作蝼蚁的“弃子”,正在重写的命运中。 残阳把鎏金界古墟的断壁照得像泼了墨,玖鸢踩着碎玉阶往前探路时,后领忽然被童子揪住。 那童子指尖冰凉,隔着粗布衣裳都能觉出颤意。 玖鸢低头便见他盯着前头半截石阙,嗓子眼里卡着半声惊呼:“姐姐你瞧,那蟒鳞在动!” 话音未落,地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二十八座青铜方鼎从荒草里升起来,鼎耳上铸着的饕餮纹竟在残阳下泛出血光。 鼎与鼎之间绞着胳膊粗的青铜链,链上盘着条十丈长的巨蟒——蟒头生着鹿角,蛇信子是两柄青铜剑,最骇人的是那身鳞片,每片都刻着古篆,借着残阳一照,“兼爱非攻”四个字竟在鳞隙里流转暗光,似有活物在皮下窜动。 玖鸢怀中突然发烫,那枚用玄石磨成的灵珠正隔着襁褓突突跳动。 她下意识按住珠身,指腹触到冰凉石面的刹那,珠内竟渗出缕缕白烟,在暮色里聚成条尺长的小蛇虚影。 那蛇生着鹿角蛇身,鳞片上的古篆与眼前机关蟒分毫不差,只是眸子是两团跳动的烛火。 第196章 “这是......蟒仙的灵珠?”童子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白烟便被烫得缩回,“咋跟那蟒蛇长得一个样?” 灵珠突然爆发出强光,玖鸢只觉手腕一沉,灵珠竟化作条真蛇盘了上来。 那蛇通体墨绿,鳞片在残阳下映着虹彩,最奇的是眉心嵌着的玄石,正是她怀中灵珠所化。 蟒仙吐着信子绕上她肩头,信子尖竟缀着枚算珠,珠子里映出百年前的画面——墨门弟子们围着玄石高唱“兼爱无别”,天道的人却用算珠阵将他们困住。 “娘亲,快看!”茁茁指着前方惊呼。只见那十丈巨蟒突然低下头颅,蟒眼内的算珠骨碌碌转着,竟与蟒仙眉心的玄石共鸣起来。 二十八座方鼎同时喷出紫烟,鼎身上的饕餮纹活了般张开大口,对着蟒仙吐来毒雾。 蟒仙突然昂首嘶鸣,眉心玄石爆发出红蓝双色火焰。 玖鸢只觉肩头一轻,那蛇竟化作道火光射向机关蟒,在半空聚成条十丈长的真身——墨绿鳞片间流转金粉,鹿角上挂着串算珠,每颗都刻着“兼爱”二字。 机关蟒的青铜链“咔嚓”断裂,鳞上的古篆纷纷剥落,露出底下被封印的真纹:原是千万只墨燕衔着玄石,在云海间飞翔。 “这是墨门失传的‘玄甲龙蟒’!”远处传来喊声。 玖鸢回头见墨枢踏着碎瓦而来,他腕间矩尺正对着蟒仙眉心玄石,尺上墨玉竟渗出金粉,“百年前蟒仙为护玄石被天道封印,灵珠碎成九片,你怀中这枚是最后一片!” 话音未落,天道的白袍人已踏鼎而来。 为首者玉如意一挥,七枚算珠射向蟒仙,珠子里映着“贵贱”“等级”等字。 蟒仙张口一吸,竟将算珠吞入腹中,眉心玄石随之爆出强光,把算珠上的刻字烧作飞灰。 那些飞灰落在古墟荒草上,竟长出无数开着金盏花的藤蔓,藤蔓缠绕着青铜方鼎,将饕餮纹都勒出了血痕。 蟒蛇仙在重写机关阵! 茁茁腕间火绳突然暴涨,与蟒仙眉心玄石连成火链,“娘亲,《哀牢山图鉴》里写着,墨门机关以魂为引,这蟒仙怕是要......” 话未说完,蟒仙突然盘住机关蟒的骨架,墨绿鳞片与青铜巨蟒摩擦出万千火花。 玖鸢望着火花飞溅的轨迹,忽然想起在镯子的空间里也有这样的记载:“墨门的魂散了就是这样的,看着轻,却能压垮天道的碑。” 只见蟒仙猛地收紧身躯,青铜骨架发出“咔嚓”巨响,竟被勒成了齑粉。 粉未落地时,蟒仙已化作道绿光钻入灵珠,灵珠重新凝成,只是珠内多了条游动的墨线——那是蟒仙的魂。 玖鸢捡起块青铜残片,上头的饕餮纹已变成墨燕衔珠的图案:“天道以为封印了蟒仙就能困住墨门魂,却不知魂是困不住的,就像这灵珠,碎了九片还是能重圆。” 此时古墟上空忽然聚起乌云,云层里传来婴儿的笑声与凤凰清啼。 玖鸢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灵珠,见珠内蟒仙正绕着玄石游动,鳞片上的“兼爱非攻”古篆竟透出暖光。 童子伸手去摸,灵珠突然飞出只墨燕,停在他指尖上:“姐姐你瞧,这燕儿翅膀是完整的!” 玖鸢指着远处黑市方向:“方才有人看见,记载‘弃子‘故事的残卷都在发光,天道账本的秘密怕是藏不住了。” 她说着将手掌按在灵珠上,尺上刻痕与珠内墨线共鸣,竟在地上投出幅星图,“这是蟒仙记下的天道弱点,那些被视作‘弃子’的魂魄,才是破阵的关键。” “原来那些冤魂和冤魂皆是弃子。”话音未落,墨燕突然化作青烟,在星图上凝成扭曲的符咒。 远处传来金石相击之声,童子望着星图中血色的北斗,颤声道:“姐姐快看!第七星位的怨魂正在吞噬其他星辰!”话音未落,整幅星图突然倒悬,万千魂火从地下喷涌而出,在虚空中拼凑出半张布满伤痕的人脸。 玖鸢指尖轻捻璎珞流苏,皓腕翻扬间,那串缀满珊瑚、琉璃、珍珠的七宝璎珞如灵蛇般腾跃而起。 金镶玉的璎珞坠子划破暮色,刹那间万道霞光自珠串孔隙迸射——赤金璎珞链化作游龙金芒,青金石璎珞眼流转幽蓝星屑,砗磲璎珞瓣沁出月白清辉,整串宝物在空中旋成流光漩涡。 当璎珞升至天穹最高处,忽然定住不动。 此时北斗七星恰在紫微星畔依次亮起,天枢星的玄黄微光率先触碰璎珞顶端的夜明珠,紧接着天璇星的翡翠碧芒、天玑星的琥珀金光、天权星的玛瑙赤芒、玉衡星的水晶白光、开阳星的琉璃青芒、摇光星的珍珠银芒,如七道彩练依次缠绕璎珞。 刹那间星芒与宝光交融成螺旋星轨:珊瑚珠迸射的朱红星点沿璎珞链游走,串起北斗七星连成勺状。 琉璃璎珞片折射的七彩光晕在星区间铺展,化作流动的星河流淌于璎珞孔隙;最妙的是珍珠璎珞坠,每颗珠子都凝住一星清辉,天枢的幽芒在东,摇光的银辉在西,七颗星芒透过珍珠形成七彩棱镜,将璎珞映照得如九天仙链,每道褶痕都流淌着星子的碎屑,连缀成横跨天穹的七星璎珞图。 “这是被抹去的上古刑天残魂!天道怕的从来不是账本,而是那些连存在都要被抹杀的......”话未说完,星图中的人脸突然张口,吐出无数锁链缠住两人脚踝,“弃子们,该算账了!” 此刻灵珠在掌心发烫,她望着 蟒仙在珠内游动的影子,忽然明白师傅为何总说“墨门的光吹不灭”——那光不在玄石里,不在算珠里,就在每个敢说“爱”的人心里,如今连蟒仙的魂都带着这光,又怎会灭? 第228章 兼爱非攻 鎏金界古墟深处,氤氲着千年不散的雾霭,诡谲而神秘。 玖鸢、童子和茁茁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未知之地,只觉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往上窜。 四周一片死寂,唯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惊起阵阵回音。 突然,一阵低沉的嘶吼声打破了寂静。 九条青铜巨蟒从黑暗中缓缓浮现,蟒身足有水缸般粗细,鳞片闪烁着冷冽的幽光,上面赫然刻着“兼爱非攻”四个古篆。 蟒腹骤然裂开,弹出一卷卷竹简残页,在半空缓缓展开。 茁茁念出竹简上的文字: “天道以‘天志’为名,窃墨门‘法仪’之理,织算珠为笼。” 玖鸢眉头紧锁,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定藏着天大的秘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闪现,是个手持矩尺的年轻人,面容冷峻,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毅。 “在下墨枢,墨门遗孤。”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何人竟篡改我墨家典籍,将‘天志’曲解为绝对秩序。可曾知晓,真正的‘天志’,乃是‘兼爱万物,无分贵贱’!” 童子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怎会如此?墨门还有后人?” 墨枢长叹一声:“昭月廿三,墨门惨遭灭门。” 玖鸢大吃一惊:“昭月廿三?难道被灭门的不仅仅是萧家和巫咸族?” 墨枢闻言,手中矩尺“当啷”一声磕在青石板上,火星子溅得那童子往后缩了缩脖子。 他袖中忽的抖出半幅焦黑绢帛,边角处还留着“昭月廿三”四个血字,墨色与血色早已凝作深紫:“姑娘可知这绢帛从何而来?西城焚书坊的火,烧了三昼夜,可这《墨经》残页却被人用玄冰铁盒封着,扔在护城河的石缝里。” 童子抢上前两步,指尖刚要触到绢帛,却被墨枢陡然收袖:“莫碰!这上面的火漆印,是巫咸族的九凤纹。” 玖鸢只觉心口一沉,那夜师傅祭坛上的火光仿佛又在眼前腾起——她分明记得,师傅临终前攥着半块断裂的凤形玉佩,血沫子里还念着“双笙火焰”四个字。 “不止萧家与巫咸族。”墨枢将矩尺重重顿在地上,青石砖竟裂出蛛网般的纹路,“昭月廿三那夜,城南铸剑坊的欧冶后人、东山采药的神农氏遗脉,还有西域来的景教徒,共十七家宗门都遭了劫。动手的人黑衣蒙面,使的是淬了鹤顶红的短刃,可刀柄刻着的偏偏是……”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道巨大的“天罚弩”划破天际,直指茁茁。 箭镞之上,刻满了婴魂咒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茁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僵在原地。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想伤这小子,先过了咱家这关!” 只见一位掌印太监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身着华丽的宫服,腰间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上面赫然刻着“太极印”。 玖鸢心中一惊,她曾在镯子空间里见过关于“太极印”的记载,据说此印拥有重启世界的神秘力量。 她认出了掌印太监,厉声道:“你到底是谁?你为何在此?” 掌印太监阴恻恻地一笑:“咱家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今日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第197章 说罢,他取出腰间的”太极印”。 “咱家等这天太久了!” 玖鸢灵光一闪,想起镯子空间里记载的墨家“类取类予”之理。 “原来如此!”她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她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灵力,双手结印,将“凤凰火焰”的力量注入“太极印”。 刹那间,太极印光芒大盛,飞速旋转。 原本射向茁茁的“天罚弩”,竟缓缓调转方向,朝着天道虚影射去。 天道虚影发出一声怒吼,想要躲避,却为时已晚。 弩箭精准地射碎了他袖中的“天命算珠”,珠子爆裂开来,露出里面被篡改的墨家“尚贤”法则。 众人定睛一看,原典中“选贤与能”的主张,已被天道改为“天命所归”。 “无耻!”墨枢怒不可遏。 掌印太监见状,脸色大变,尖声叫道:“你们竟敢坏咱家好事,找死!”说罢,他挥舞着“太极印”,向众人发起攻击。 玖鸢、童子和茁茁连忙散开,与墨枢并肩作战。 墨枢不愧是墨门遗孤,手中矩尺上下翻飞,施展着精妙的墨家机关术,与掌印太监打得难解难分。 玖鸢则在一旁寻找机会,她深知,“太极印”的力量虽强,但不能滥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仔细观察着掌印太监的招式,试图找出破绽。 就在这时,茁茁腕间的火绳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与机关蟒核心的“玄石动力源”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掌印太监大惊失色,想要躲避,却被墨枢的矩尺缠住了双脚。 他惨叫一声,被光刃击中,重重地摔在地上。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胜券在握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阴森的笑声。 “我就是告诉宇宙所有生灵一件事,我不会毁灭你们的意识,如果聪明一点的,自己就能领悟,我是真毁灭不了任何生灵的意识,我无论如何伤害你们,你们都会不生不灭。” 那青铜机关蟒尚未完全偃旗息鼓,蟒身鳞片上的幽光还在明明灭灭,恰如残烛将熄。 墨枢的矩尺刚缠住掌印太监的脚踝,光刃划破古墟雾霭的声响犹在耳畔,玖鸢正待凝聚凤凰火焰再做计较,忽听得头顶雾霭深处传来一阵笑声。 那笑声不似凡人喉间发出,倒像是无数锈铁摩擦铜器,又似万千虫豸振翅,直往人骨髓里钻。 “呵,当真是初生 牛犊不怕虎。”掌印太监摔在地上,宫靴底儿蹭着满地碎玉般的古墟石片,却突然咧开嘴笑起来,嘴角涎水混着血丝往下滴,“以为破了天罚弩,毁了算珠,便能撼动天道?太天真了!” 玖鸢心头一紧,抬眼望向上空。只见原本被太极印震散的乌云竟又诡谲地聚合,那云层深处似有一双巨眼睁开,瞳孔是旋转的算珠,眼白处全是密密麻麻的古篆符文。 童子攥紧了腰间的火绳,指节都泛了白:“那……那是什么东西?莫不是天道真身?” “真身?”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属碰撞的铿锵,“吾乃天道秩序之显化,存于万物法则之间,岂有肉身凡胎?方才那弩箭,不过是吾座下一缕意念所化,真当能伤了根本?” 墨枢将矩尺横在胸前,机关枢纽在他指尖咔咔作响,尺刃上泛起细密的银光:“休要危言耸听!你篡改墨家典籍,以‘天命’窃‘尚贤’,以‘秩序’毁‘兼爱’,这般行径,早已背离天道本心!” “天道本心?”云层中的声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雾气骤然翻涌,化作万千算珠虚影簌簌落下,“天下生灵总爱揣度天道,殊不知天道即法则,法则即秩序。尔等墨门提倡‘兼爱’,可曾想过,若无贵贱之别,何来各司其职?若无天命所归,谁来定夺贤能?不过是一群妄图以私智乱乾坤的愚者!” 茁茁腕间的火绳还在发烫,那是与玄石动力源共鸣的余震,他鼓足勇气抬头喊道:“可你不该篡改典籍!真正的‘天志’是兼爱万物,是选贤与能,你把这些都改成天命所归,分明是想让世人都听你摆布!” “摆布?”巨眼瞳孔猛地收缩,算珠旋转得更快了,“吾非摆布,乃定规。就像这鎏金界的雾霭,千年不散是它的命数;就像这机关蟒,守护秘辛是它的定数。尔等以为破了机关,改了箭矢方向,便是胜了?” 掌印太监趁机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尖声道:“主子说得是!你们这群小娃娃,不过是撞了大运,真以为能翻天不成?”他说着便要去捡掉在地上的太极印,却被玖鸢一道火焰逼退。 第229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都住手!”玖鸢将凤凰火焰凝聚在掌心,火光照亮她紧绷的脸颊,“你方才说,天道是秩序,是法则,那为何要行篡改之事?若真是至公至正,又何必害怕墨家原典?” 云层中的声音沉默了片刻,雾霭突然变得粘稠如墨,丝丝缕缕地往下沉。“看来,不给尔等说个明白,终究是心有不甘。” 那声音竟带上了几分悲悯,“听着我再说一遍,我就是告诉宇宙所有生灵一件事,我不会毁灭你们的意识,如果聪明一点的,自己就能领悟,我是真毁灭不了任何生灵的意识,我无论如何伤害你们,你们都会不生不灭。”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众人头顶。 童子张大了嘴合不拢:“不……不生不灭?那方才天罚弩上的婴魂咒纹,那血腥味……” “你能把能量利用的出神入化,你想长生不老都没问题!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你的事情你做主,弱者道之用!你觉得自己比我强大,我只能和你商量。”巨眼之中闪过一丝嘲讽,“意识本就无形无质,何来毁灭?吾能做的,不过是扭曲你们的认知,篡改你们的记忆,让你们在自以为是的‘真实’里,按照吾设定的秩序行走。就像这墨家典籍,改几个字,‘选贤与能’便成了‘天命所归’,天下人便会相信,贤能与否,皆是上天注定,而非自身可为。” 墨枢踉跄一步,矩尺险些脱手:“你……你说什么?百年前墨门反抗,无数先辈战死,难道他们的牺牲……” “牺牲?”声音里的悲悯更浓了,“他们的意识何曾消失?所有的相,都是能量的聚集,离散形成的,就算你脑袋里想的,也是能量被你随意排列组合而成,不是说人有这功能,任何生灵,包括宇宙本身也有,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茁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地抓住玖鸢的衣袖:“那……那我们现在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如果意识不灭,那天道你为什么还要阻止我们?” “问得好。”云层开始剧烈翻涌,算珠虚影凝聚成一柄巨大的算筹,悬在众人头顶,“意识虽不灭,但若都像墨门这般追求‘兼爱’‘非攻’,追求‘尚贤’‘节用’,这天地秩序便会乱了套。就像这鎏金界的雾霭,若没了千年不散的定数,古墟中的秘辛便会泄露,到那时,谁还会相信‘天命所归’?谁还会安于吾为他们设定的轨迹?” 掌印太监在一旁谄媚地笑:“主子圣明!所以啊,小娃娃们,趁早放下吧。反正你们的意识也灭不了,不如乖乖听主子的话,该当贤能的当贤能,该守天命的守天命,何必要在这古墟里折腾,平白受些皮肉之苦?” “住口!”玖鸢猛地扬手,凤凰火焰化作一道火鞭抽向掌印太监,“就算意识不灭,被篡改了记忆,扭曲了认知,那与行尸走肉何异?墨家追求的,从来不是苟活,而是真正的‘兼爱’——是让天下人都能凭自己的意愿活着,而不是被什么‘天命’操控!” 墨枢握紧了矩尺,银光照亮他眼中的坚毅:“玖鸢姑娘说得是!百年前先辈们反抗,不是为了自己的意识能否存续,而是为了不让天下人沦为秩序的傀儡。今日我等既然来了,便断没有退缩之理!” “真是执迷不悟。”巨眼中的算珠开始飞速计算,古篆符文如流星雨般落下,“也罢,既然尔等非要体验‘痛苦’,那吾便让你们好好尝尝。记住了,这不是毁灭,只是让你们的意识在无尽的循环中,反复品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话音未落,那柄巨大的算筹猛地砸下,古墟地面轰然开裂,墨色雾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瞬间将众人吞没。 玖鸢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着她的意识,眼前闪过无数模糊的画面——是墨门先辈们浴血奋战的场景,是竹简上被篡改的文字,是太极印旋转时的光芒…… “姐姐!”童子的声音在雾中若隐若现,“凤凰火焰……火焰还在共鸣!” 茁茁的声音也传来:“玄石动力源……好像在地下!” 墨枢的声音带着机关运转的咔咔声:“类取类予!天道用算珠织笼,我们便用墨家机关破局!” 玖鸢猛地咬紧牙关,将凤凰火焰推向极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天道能篡改认知,我们就能守住本心!” 第198章 雾霭中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那云层中的巨眼,依旧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算珠的旋转,从未停歇。 “意识都不生不灭的东西,锻炼一下,让他强大,有问题吗?几世轮回,为了什么?越来越糊涂,越来越虚弱,自己有愿望到处去求?永远在一个所谓的大爱,安全,之地呆着?” 随着话音落下,无数道“天罚弩”从乌云中射出,密密麻麻,如同雨点般朝着众人袭来。 每一支箭镞上,都刻满了威力更强的婴魂咒纹,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玖鸢看着这铺天盖地的箭雨,心中涌起一股绝望。 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她知道,越是危急时刻,越不能慌乱。她转头看向墨枢,大声问道:“墨兄,可有破敌之策?” 墨枢眉头紧皱,沉思片刻后说道:“这些‘天罚弩’虽威力强大,但并非无懈可击。墨家算筹中记载,可利用机关阵的力量,将箭雨的力量引导至一处,再集中反击。” “好!”玖鸢果断说道,“童子、茁茁,你们协助墨兄启动机关阵。我用‘凤凰火焰’稳住阵眼,抵挡箭雨!” 那话音未落的刹那,云层里仿佛捅破了兵器库,万千道“天罚弩””带着撕裂雾霭的锐响疾射而下。 箭镞上的婴魂咒纹泛着青紫色幽光,每一道咒纹都像活过来的蜈蚣,在金属箭身上扭曲蠕动,随着箭雨齐发,空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混着铁锈与腐尸的腥气,直呛得人肺管子发疼。 “快躲!”童子尖叫着往一块断碑后扑,火绳却在他腰间挣得笔直,绳结处爆出几点火星。 玖鸢只觉头皮发麻,抬眼望去,那箭雨密得如同盛夏暴雨,墨色弩箭在雾霭中织成一张死亡大网,正朝着四人当头罩下。 她下意识将凤凰火焰催至极限,赤红色光盾在头顶轰然展开,火舌吞吐间,最先触到的几支弩箭瞬间熔成铁水,可更多的弩箭却如同过江之鲫,叮叮当当撞在光盾上,震得她双臂发麻,虎口隐隐渗出血丝。 “墨兄!”玖鸢咬牙喊道,光盾边缘已有弩箭擦着火花斜插下来,险险掠过她肩头,将身后古墟地面戳出碗口大的深坑,坑中立刻冒出黑紫色烟雾。 墨枢半跪在地上,矩尺在石缝间飞快划动,尺刃过处,青灰色石板竟泛起铜钱大的齿轮纹路。“都到我这里来!”他指尖按在一处纹路中心,机关枢纽发出密集的咔嗒声,“茁茁,引动玄石共鸣!童子,用火绳缠住阵眼!” 第230章 《霓裳曲》 茁茁早被那婴魂咒纹的气息骇得脸色发白,闻言却咬牙扯开腕间火绳,通红的绳头刚触到墨枢划出的纹路,地下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 只见以墨枢为圆心,十丈内的地面竟如水面般起伏,无数青铜色的算珠虚影从石缝里涌出,层层叠叠聚成一个旋转的八卦 阵图。 童子慌忙将火绳另一端缠在阵图中心的凸起石笋上,火绳刚一接触,那石笋便像被点燃的烛芯,“腾”地窜起三尺高的青色火焰。 “就是现在!”墨枢猛地将矩尺拍在阵图边缘,“类取类予,以力导力!” 说时迟那时快,当又一波箭雨铺天盖地砸下时,那青铜算珠阵图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 玖鸢只觉手中光盾一轻,原本撞在上面的弩箭竟诡异地改变方向,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纷纷朝着阵图中心飞去。 更奇的是,远处射来的弩箭也像中了无形的牵引,在空中划出弯月般的弧线,雨点般扎进算珠阵图。 “这……这是墨家的‘归墟阵’?”掌印太监躲在一块巨石后,尖细的嗓音里透着惊讶,“能把外力引聚归一的上古机关阵?” 玖鸢顾不上回答,她能清楚看到,那些扎进阵图的弩箭在青铜算珠的旋转中飞速融化,化作一缕缕黑气被阵图吸收。 可天道的攻势并未减弱,云层中的巨眼瞳孔收缩得更紧,算珠旋转声如同万马奔腾,下一波箭雨比先前密集数倍,且箭镞上的婴魂咒纹竟连成了片,青紫色的光网罩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阵图快撑不住了!”墨枢额角青筋暴起,双手按在阵图上,指缝间渗出细密的血珠,“玖鸢姑娘,用你的凤凰火焰助阵!童子,火绳再加三分力!” 玖鸢深吸一口气,将丹田内灵力尽数催动,凤凰火焰不再是赤红色,竟隐隐透出金芒,如同一道火龙般注入阵图中心的青色火焰。 童子也狠了心,咬破舌尖往火绳上一喷,火绳“滋啦”一声暴涨,缠绕着石笋的火舌瞬间变成绛紫色。 刹那间,青铜算珠阵图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算珠旋转速度快得化作一道光轮,将所有射来的弩箭都绞成了齑粉。 阵图吸收的黑气竟在光轮中心凝聚成一支通体漆黑的巨箭,箭镞上的婴魂咒纹逆转为金色。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墨枢大吼一声,猛地将矩尺指向云层中的巨眼。 那支由万千弩箭之力凝聚的黑箭应声射出,带着撕裂时空的锐响直刺苍穹。 云层中的巨眼似乎也没料到这变故,瞳孔中的算珠猛地错乱,古篆符文如雪花般飞散。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巨眼瞳孔中的旋转算珠竟被黑箭射穿,无数算珠虚影像破碎的琉璃般簌簌落下,云层深处传来一声非人的怒吼,墨色雾气如退潮般急速上涌。 掌印太监见状不妙,转身就想溜,却被童子眼疾手快用火绳缠住了脚踝。 “哪里跑!”茁茁捡起地上的半截竹简,狠狠砸在他后心。 那太监惨叫一声扑倒在地,腰间的太极印滚落出来,恰好滚到玖鸢脚边。 玖鸢刚要去捡,忽觉头顶雾气一沉,一道比先前粗壮十倍的算筹虚影带着压顶之势砸下。 她抬头望去,只见云层中那只巨眼虽瞳孔破碎,眼白处的古篆符文却全部亮起,组成一句狰狞的古篆——“逆天者,魂飞魄散!” “娘亲!”茁茁攥着半片焦黑的符纸扑过来,小手上血痕蜿蜒。 这孩子方才为护她,硬接了算筹虚影一击,此刻嘴唇发乌。 玖鸢想要握着茁茁的小手,由于这并非茁茁的原身,没有握住。 她心疼地说道:“伤到手了?”,低头便见那半截符纸正渗出金红二色的光,像活物似的往笛孔里钻。 “你哪来的笛子?” “火神给孩儿的。” “火神?” “他说娘亲会吹《霓裳曲》,还说......” 就在算筹虚影第二次砸落的刹那,玖鸢的脑海里浮现出曲谱。 玖鸢将凤羽笛横在唇边,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茁茁覆着血痂的小手,双指并在笛膜处猛一用力——“嗡”的一声裂帛之响,笛音未出,笛身已腾起两股火苗。 两股火焰本是一红一金,在笛身中绞缠时却忽然交融,如并蒂莲般绽开六片火瓣。 算筹虚影恰在此时砸到近前,那火焰竟自鸣起来,笛音与火苗共振,化作一道螺旋状的火柱冲天而起。 红金双色的火舌卷着笛音盘旋,火柱顶端赫然凝出两朵并蒂火焰,外层是玖鸢血脉里的绯色离火,内里却裹着茁茁精血化出的金霞,恰似两支玉笙并吹,火舌吞吐间竟传出泠泠的笙歌之响。 云层中的巨眼猛地收缩,眼白处的古篆符文被火光照得滋滋作响,那些狰狞的文字竟像雪遇骄阳般融化开来。 双笙火焰越烧越旺,火柱顶端的两朵火苗忽分忽合,每一次碰撞都溅出漫天金红火星,在雾障中织成一张燃烧的符网,将那道砸落的算筹虚影牢牢困在当中。 天道虚影见状,顿时慌了神,他疯狂地咆哮着,想要收回“天罚弩”,却为时已晚。 无数支双笙火焰化成的箭在漩涡中汇聚,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朝着天道虚影射去。 “不!”天道虚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身影在箭雨的冲击下开始变得模糊。 但他不甘心失败,拼尽全力施展出一道强大的防御屏障,试图挡住这致命一击。 玖鸢看着天道虚影垂死挣扎,心中燃起一股斗志。 她大喝一声:“大家再加把劲!”说罢,她将自己最后的灵力全部注入“天罚弩”,“天罚弩”光芒大盛,竟突破了天道虚影的防御屏障。 在众人的努力下,“天罚弩”如同一把把利剑,狠狠地刺向天道虚影。 天道虚影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消散,他的惨叫声回荡在古墟上空,久久不散。 随着天道虚影的消失,“天罚弩”也纷纷坠落,化作一地碎片。 远处传来一阵笑声:“哈哈,你们这些蠢货,以为打败了天道,那不过就是天道的虚影。” 玖鸢刚松了半口气,怀里的茁茁突然打了个寒噤,小脸煞白得像张裱糊的桑皮纸。 “哎哟……”茁茁细胳膊小腿乱挣,那心口拔除骨针的地方,突然渗出点墨色血珠。 玖鸢低头去看,只见针孔周围的皮肉竟泛起青紫,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攥住了,突突地跳。 第199章 “莫不是针上的有毒?”她伸手去按,指尖刚触到皮肤,就听茁茁“哇”地哭出来,那哭声不似孩童,倒像被钝刀割着喉管,嘶哑得渗人。 翊衡残魂附在骨算盘碎片上急喊,“鸢儿,方才天道虚影消散时,必有残魄钻入这孩子体内!” 话音未落,茁茁心口的墨血突然凝成线,顺着肋骨爬成个玄奥的算珠纹路。 玖鸢撕了衣襟去擦,那血线却跟活物似的,顺着指缝往掌心钻,凉津津的像条蛇。 古墟深处的风卷着沙砾刮过来,卷起地上“天罚弩”的碎片。 某块弩机残件突然铮地一响,映出天道虚影那张扭曲的脸——此刻正嵌在茁茁心口的肉里,咧着嘴笑:“墨家‘相若’之墨?不过是给吾做了个壳子!” 第231章 墨剑 茁茁疼得浑身打颤,眉心那道墨斗线痕忽明忽暗,像是要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破。 “快!姐姐,用凤凰火焰!”童子提醒玖鸢,她慌忙 按在茁茁心口。 可那凤凰霍乱贴上皮肤,就“滋啦”冒起白气,皮肤上竟渗出无数细小算珠,排成“弃子”二字。 茁茁突然睁圆了眼,瞳孔里全是墨色漩涡,咯咯笑起来,声音却变作天道虚影的腔调:“真以为虚影散了?这孩子的魂儿,早就是吾的算盘珠啦!” 此时天边残阳彻底沉了,古墟里腾起磷火似的绿光。 玖鸢抱着疼得抽搐的茁茁后退半步,只见孩子心口的墨线正顺着血管往脖颈爬,每爬过一处,皮肉就泛起算珠的凹痕。 墨枢说道:“墨家‘兼爱’!从无弃子!” 茁茁心口的墨线“嘶”地缩回针孔,露出底下一个极细的针孔——那孔里竟卡着半枚算珠,正是天道虚影的残魄所化。 墨枢说道:“快用‘同异论’破他!类与不类,相与为类,这残魄既是虚影,便也是‘物’!” 墨枢拄着矩尺站在密室残垣上,银发被夜风撩得飘起来,倒像是古墟里生的白茅草。 他望着玖鸢掌心跃动的凤凰火,那火本是赤红色,此刻却沾了玄石的幽光,烧得有些发暗。 “用意念将‘异同’灌凤凰火焰?”玖鸢手掌燃烧着凤凰火焰,“怎生个灌法?” 墨枢没只将矩尺往地上一顿。 那尺子触地的刹那,密室里埋着的骨算盘碎片全震了起来,噼里啪啦地往玖鸢脚边滚。 “墨家‘同异论,不在竹简上,在这‘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里。”他屈指一弹,块碎片飞进火里,“你且看——”话音未落,碎片在火中炸开。玖鸢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灵感一闪:“原来凤凰火焰可熔万物!” 只见那火星子突然凝作丝线,织出幅怪诞图景:东边有山似牛,西边有河如带,可山与河突然换了形,牛首长在河床上,带子缠在山峰间。 “类与不类,相与为类……”墨枢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智慧,“天道分‘弃子’与‘宠儿’,不过是拿‘类’字作文章。你明白,虚影也罢,真形也罢,在‘同异’里本是一物。” 玖鸢深吸口气,将意念沉到丹田。 她想起昔日在幽兰谷与猿王交往,没有语言,却也十分融洽。 “叽----哩----”在耳畔回响——恰似这猿群与人类,看似毛羽殊途,却同遵天地生息之理。 又如栗石相混,形异而质同,原是天道里的“同异一物”。 她猛地睁开眼,丹田处的凤凰真火已如活物般翻腾。 玖鸢屈指一弹,指尖腾起三寸金焰,那火焰遇风便长,化作凤凰虚影绕着剑坯飞旋三匝。 玄铁遇火化作墨色熔流,赤铜则如朝霞倾淌,两股熔液在火焰中时而分离如阴阳鱼,时而交缠似连理枝,竟生出万千细密的冰裂纹路。 “锵——” 当最后一滴真火渗入剑脊,整柄剑突然爆发出龙吟般的清越鸣响。 炉中青烟散尽时,但见剑身左半如寒潭映月,右半似流霞裁锦,青芒与赤光在剑锷处汇作太极图案,正是将“弃子宠儿同为类”的天道,凝在了这寸寸锋刃之中。 玖鸢又想起天道虚影化作算珠钻进心口的模样——虚影是“恶”,婴魂是“善”,可在墨家“兼爱”里,何曾有过分别? 念及此,她掌心的凤凰火突然变了颜色,赤红中透出点瓦灰,像是被什么东西染了。 “成了,就是这般!”墨枢掷出第二块碎片,“这凤凰火焰果然能造万物,难怪天道如此忌惮你。” 意念入火的瞬间,玖鸢只觉脑仁儿“嗡”地一响,无数算珠在意识里滚来滚去,有的刻着“弃子”,有的刻着“天罚”,可滚着滚着,算珠上的字竟化了,全变成光溜溜的珠子。 她猛地睁眼,掌心的火已变成深紫色,火苗卷着算珠虚影,烧得“噼啪”响。 那些火苗子不再是往上窜,倒像是有了脚,在她掌心跳来跳去,每跳一下,就有算珠形状的火星溅出来,砸在地上冒出青烟,青烟里竟映出天道虚影的脸,只是那脸刚成形就碎了,化作“同异”二字。 “成了!成了!”墨枢的矩尺突然发出金鸣“快将这火引到玄石上!让世上人瞧瞧,墨家的‘异同’既能辨物,亦能化煞!”玖鸢依言将火按向玄石,那深紫色的火焰刚触到石面,就听“轰隆”一声,玄石竟裂开无数细纹,每道纹里都窜出算珠火苗,在古墟上空织成张火网,网眼里清清楚楚写着:“类与不类,相与为类;虚影真形,同归自然。” 此时天边的残阳恰好被云层吞了一半,古墟里的磷火被这火网一照,全变成了墨色算珠,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玖鸢握着手中的剑,只觉那意念化作的剑玖鸢指尖刚触到剑柄,那剑便似活物般震颤起来,青赤二色的剑身在暮色里流转成环环相扣的古篆。 她忽觉掌心沁出的不是汗,倒像当年猿王掌心里的温热——那灵长之王教她用树汁调和矿石时,也曾有这般心意相通的震颤。 此刻剑身映着古墟火网,竟将每道算珠火苗都收进了刃纹,左半寒潭般的剑面凝出猿群攀枝的虚影,右半流霞似的剑脊则浮出凤凰展翅的真形,虚影与真形在剑锷太极图处交叠,恰似墨枢所言”类与不类本为一物”。 “好剑’!”墨枢的矩尺突然自行悬空,尺身上的刻度竟化作金芒射向剑身,“就叫‘墨剑” 话音未落,玖鸢便见剑刃映出的火网突然扭曲,那些写着墨言的网眼竟如活鱼般游进剑格,在青芒赤光交织处凝成枚蝌蚪状的符印。 此时天边残阳被云吞得只剩半角,古墟里砸落的墨色算珠忽在剑刃上聚作水流,顺着冰裂纹路淌成《墨经》里的”异同”章句,每个篆字都裹着凤凰真火,烧得空中磷火纷纷化作墨锭,啪嗒落在剑鞘未成形的鞘身上。 她握剑的手腕忽然一轻,那剑竟自己指向玄石裂纹最密处。 但见剑尖金焰与玄石算珠火苗相触的刹那,整柄剑突然发出编磬齐鸣般的清响,青芒赤光如双鲤跃波般在剑身上穿梭三匝,将所有墨色算珠都熔成了剑穗。 只见玖鸢立于虚空之中,一袭玄色劲装勾勒出她纤细却坚毅的身姿。 她手持一柄由“凤凰火焰“铸成的“墨剑”,剑身通体漆黑如墨,却在剑刃边缘流转着丝丝缕缕的赤色火焰,似有灵智一般,吞吐着炽热的光芒。 ”原来天道不是怕我偷窥,是怕我悟道!“ 在玖鸢的对面,是那看似不可撼动的天道“弃子”之局。 童子和墨枢瞪大了双眼,满脸皆是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他们从未想过,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竟能以一己之力,挑战这连诸神都望而生畏的天道之局。 “这……这怎么可能!”童子率先惊呼出声,声音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凤凰火焰本就是天地间最为炽热霸道的力量,而那’异同‘乃是墨家几代人的意念,她竟然真的将两者融合铸成了这柄墨剑!”童子的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 “这凤凰火焰就有这样强大的威力,何况是双笙火焰!” 墨枢亦是一脸惊愕,他那平日里沉稳冷静的面容此刻早已是骇然之色。 “此剑一出,天地变色。” 他喃喃自语道,声音沙哑而颤抖,“凤凰火焰焚尽虚妄,还能炼化人的意念,竟能诞生出如此恐怖如斯的神器!”墨枢顿了顿,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可天道‘弃子’之局,自上古以来,从未有人能破。她……她真的能做到吗?” 第232章 破局 话音未落,玖鸢已挥动手中墨剑,朝着那天道“弃子”之局斩去。 刹那间,墨剑上的凤凰火焰瞬间暴涨,化作一道巨大的赤色火刃,带着焚天煮海之势,狠狠劈向那交织的符文之网。 “轰!”一声巨响,天地为之震颤,符文之网在火刃的冲击下剧烈扭曲,幽蓝光芒疯狂闪烁,似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第200章 “快看!要破了!”童子激动地跳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与紧张,“那墨剑的威力,竟如此强大!符文之网已经开始松动了!”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战场,一刻也不敢移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墨枢眉头紧皱,神情凝重地说道:“虽有墨剑相 助,但天道之局岂会如此轻易被破。且看她接下来如何应对。”他的话音刚落,只见那符文之网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蓝光,无数细小的符文从网中射出,如同一群疯狂的毒蜂,朝着玖鸢蜂拥而去。 玖鸢面色不改,轻喝一声,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剑身上的凤凰火焰再次爆发,形成一道火焰屏障,将那些符文尽数挡在外面。 与此同时,她手腕翻转,墨剑如灵蛇般穿梭在火焰屏障之间,每一次挥动,都能击碎数道符文。 “妙哉!妙哉!”童子拍手叫好,眼中满是敬佩之色,“姐姐不仅铸得神剑,更是将墨剑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这般手段,当真是惊才绝艳!” 墨枢微微点头,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赏,但很快又恢复了凝重之色。“莫要过早乐观,天道之局还有后招。”他话音刚落,只见那符文之网突然收缩,化作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球,朝着玖鸢压来。 光球所过之处,空间都为之扭曲,似是要将一切都吞噬其中。 玖鸢眼神一凛,双手紧握墨剑。 墨剑上的火焰光芒大盛,她猛地将墨剑高举过头顶,大声喝道:“破!” 一道巨大的火焰光柱从墨剑中射出,直冲向那蓝色光球。火焰与蓝光在空中激烈碰撞,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强大的能量波动如同海浪一般,向四周扩散开来。 童子和墨枢被这股能量波动逼得连连后退,他们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童子惊呼道,“她竟然真的在与天道之力抗衡!” 墨枢死死盯着战场,喃喃自语道:“胜负在此一举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焰光柱与蓝色光球的较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突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蓝色光球出现了一道裂痕。 玖鸢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再次加大灵力输出。 墨剑上的凤凰火焰仿佛受到了召唤,疯狂涌入火焰光柱之中。 终于,“轰!”的一声巨响,蓝色光球彻底爆裂,天道“弃子”之局被成功破解。 童子和墨枢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童子才激动地喊道:“破了!她真的破了天道‘弃子’之局!这柄墨剑,当真是逆天之物!而她,更是天纵奇才!” 墨枢也缓过神来,长叹一声道:“此女以凤凰火焰铸墨剑,破天道‘弃子’之局,这等功绩,足以名垂青史。恐怕从今往后,这天地间,又将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波澜。” 在两人的惊叹声中,玖鸢收起墨剑,缓缓落下。 远处造化小儿的笑声又飘过来:“虚影易散,心痕难消哟……”玖鸢低头看孩子眉心的墨斗线,此刻竟像活了般,轻轻颤动着,在暮色里勾出半道未完成的墨线。 朔风卷着玄铁色的云翳掠过密室残垣,玖鸢指尖的凤凰火在墨色针尾跃动。 她屏息望着茁茁心口的伤口,那枚嵌着婴魂的骨针正渗出青黑血珠,在月光下凝成“相若”二字的墨痕,恰似从时光深处洇出的古老谶语。 “这不是血。”柳如烟的残魂在针尖颤若游丝,半透明的虚影随着风势扭曲,“是墨门弟子以命相护的‘兼爱髓’。当年三百婴孩被掳走时,墨翟亲授秘法,将墨斗线纹刻入眉心……”她话音未落,远处鎏金界的天穹突然裂开血口,一轮猩红月轮缓缓升起,月光所及之处,石块竟渗出粘稠如脂的黑液。 “看那‘昭月廿三’的血月!”柳如烟的声音骤然尖锐,残魂被血色月光浸染成赤红色,“天道虚影已在现世织网,真天君被困在混沌渊薮,婴魂不过是钓他上钩的饵!” 话音未落,时空突然扭曲成漩涡状,裴晏的骨算盘碎片裹挟着星屑坠落。 算珠崩裂的瞬间,迸发出刺目的青光,映照出令人心悸的画面——云雾缭绕的混沌深处,天君被锁链缠绕的身影若隐若现,而无数婴孩虚影正化作流光没入他体内。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剧烈震动。 无数刻着玄奥符文的青铜锁链破土而出,缠绕在众人周身。 锁链表面浮现出天道虚影的面孔,那模糊的轮廓与天君有七分相似,却泛着令人作呕的青灰色:“无知蝼蚁,真以为能窥探天道?那些婴魂本就是祭品,你们的‘兼爱’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 玖鸢怒喝一声,凤凰火化作赤练缠绕在锁链上。火焰灼烧符文的瞬间,锁链发出刺耳的尖啸,竟从内部渗出黑色粘液。“你既非天道,何敢妄称天命?”她手腕翻转,太极印浮现在掌心,“看清楚了,这才是破除虚妄的利刃!” “可笑!”天道虚影发出桀桀怪笑,血色月光突然化作万千银针,穿透玖鸢的防御,“太极印不过是我留给你们的玩具,真以为能伤到本体?” 墨枢突然掷出墨斗,丝线在空中织成结界,将银针尽数挡下:“小心!这虚影不过是投影,真正的杀招在……” 他话音未落,茁茁突然双眼翻白,眉心的墨斗线纹发出刺目红光。 无数婴孩虚影从他体内涌出,在空中聚成巨大的锁链,径直朝着混沌渊薮的方向延伸。 “不好!”玖鸢立刻施展轻功追去,却见婴孩虚影组成的锁链已没入血色月轮。 混沌深处传来天君痛苦的嘶吼,那声音里夹杂着无数孩童的啼哭,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哀嚎。 “原来如此。”墨枢凝视着血色月轮,青铜面具下的目光冰冷如刀,“天道虚影故意泄露婴魂秘密,就是要引我们救天君。等我们闯入混沌,正好成为它炼制傀儡的祭品。” “那我们就将计就计!”玖鸢握紧染血的骨针,凤凰火在她周身燃烧,“若天道虚妄,我便劈开虚妄;墨门‘兼爱’,从不是任人践踏的空话!” 就在这时,鎏金界的天空突然裂开无数缝隙,火神的虚影从中显现。 他周身缠绕着赤金色火焰,目光如炬地望着混沌渊薮:“天君魂魄已危在旦夕,无论前方是何阴谋,我都要将他夺回!” “且慢!”墨枢突然抬手,墨斗丝线在空中织出警示符文,“混沌深处的天道虚影已布下十面埋伏,贸然闯入只会……” “我岂会不知?”火神冷笑一声,火焰化作千丈长枪,“但天君有恩于我,就算拼尽神魂,也要将他救出!墨家若怕了,便在此处候着。” 话音未落,火神已化作流光冲入混沌。 玖鸢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骨针:“墨门弟子,可敢随我一战?” “有何不敢!”墨枢甩出墨斗,丝线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机关鸢,“若能救出天君,或许能揭开天道虚影的真面目。只是……”他目光扫过远处血色月轮,“我们必须小心,那虚影能篡改记忆、操控人心,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玖鸢跃上机关鸢,凤凰火在羽翼上燃烧:“那就让它看看,墨门的‘兼爱’与‘非攻’,究竟有何等力量!”随着一声清越的凤鸣,机关鸢冲向血色月轮,而在他们身后,鎏金界的天空正酝酿着一片火红…… 第233章 蜂拥而入的混乱 三界忽起异闻,那玖鸢以凤凰火焰熔铸意念成器之事,恰似春雷惊蛰,惊得四海八荒修士皆坐不住了。 消息如三月柳絮,沾着晨风便能飘满九重天,不过三五日,从昆仑之巅的白玉观到幽冥血海的鬼蜮城,皆是议论之声。 有说一个奇女子铸剑时引动天地异象,连西天佛陀都搁下经卷瞧热闹。 更离谱的,竟传她打个哈欠便能化出百柄神兵,端的是越传越玄乎。 却说这日,时空裂痕处早聚得人山人海。 各派掌门带着门下弟子,活像赶庙会的庄稼汉,拼了命往那裂缝里挤。 青云门大弟子御剑而起,剑上刻着的“斩妖除魔”四字还没焐热,便直直撞上狐族九尾狐。 九尾狐冷不防遭此横击,周身白毛根根倒竖,九条雪练也似的狐尾在暮色中翻卷如浪。 最末三根尾尖儿抖得尤其厉害,恰似寒梅枝上凝霜,又似灵蛇出洞般吞吐不定。狐长老圆睁金瞳,两道精光直射撞来的那团金光,声若金石相击:“竖子安敢!吾这九尾乃采天地灵气、吸日月精华所化,每尾皆含三 百年修为。若是断了一绺毫毛,怕你这毛羽未丰的黄口小儿,便是将昆仑山千年雪莲、东海鲛人泪珠全捧来,也难抵吾这灵尾之万一!”说罢长尾一甩,周遭松针竟被震得簌簌落下,在半空凝成一片雪雾。 “赔你个清心咒!”青云弟子也红了眼,“明明是你这妖物不长眼,这么窄的空间,还翘着九根大尾巴,就像是人家不知道你有九条尾巴似的!” 第201章 话音未落,周遭突然腾起黑雾,几个魔修踏着骨龙虚影杀将过来。 为首的魔少主头戴骷髅冠,手中黑幡一展,阴恻恻笑道:“都给本少主让开!这裂痕该我们魔修先过!” 只见当先一人踏黑云而至,头戴九窍骷髅冠,冠上幽火明灭不定,每只眼窝中皆有碧焰吞吐,映得那张青面獠牙的脸庞忽明忽暗。 此人正是魔教少主,身披玄色魔氅,金线绣就的百鬼夜行图在风中猎猎作响,手中一杆黑幡长约丈许,幡面以生人皮所制,绘着无数扭曲怨魂,正发出隐隐啜泣之声。 便在众人错愕之际,魔少主腕间一转,黑幡呼啦啦展开,幡尖所指处碎石崩裂,竟有丝丝黑气渗入岩缝之中。 他嘴角勾起一抹狞笑,声如指甲刮过铜钲:“尔等土鸡瓦狗也敢在此聒噪?没见着裂痕已开么?” 说罢袍袖一挥,周遭魔气翻涌如墨,竟将天际月华都遮去半分,“此界通道乃我魔教先占,尔等正道蝼蚁再不退避,休怪本少主幡下不留情面!”话音未落,黑幡上怨魂虚影骤然膨胀,化作无数利爪朝四周抓来,直震得满山古松都簌簌发抖。 且说那魔少主黑幡展处,怨魂利爪方自漫天飞舞,忽闻侧首松林深处传来梵唱之声。 原是金山寺高僧座下弟子法慧,正合十诵念《金刚经》,此时见魔气侵凌,袈裟领口处十二颗牟尼珠骤然生光,竟将周遭三尺内的黑气逼得倒卷而回。 法慧禅师双眉微蹙,头顶肉髻处隐有佛光盘旋,袈裟下摆无风自动,金线绣就的卍字纹泛起点点金芒:“阿弥陀佛!施主身染魔障却不自知,何苦执迷不悟?” 魔少主闻言桀桀怪笑,骷髅冠上幽火猛地暴涨三寸,九窍之中喷出的碧焰险些将鬓角乱发点燃:“秃驴休得饶舌!你家佛祖座下莲台尚需三千功德方能铸就,也配管我魔教行事?”说罢黑幡一抖,幡面所绘百鬼突然齐齐张口,喷出股股腥臭血雾,在半空凝成“佛本是魔”四个狰狞血字,“当年灵鹫山讲法,你家如来也须让我魔教三分,何况你这黄口沙弥?” 法慧禅师指尖拂过胸前佛珠,顿时有十二道金霞自腕间涌出:“施主可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纵有万千怨魂加持,终究是邪不胜正。” 话音未落,十二道金霞转动起来,每转一圈便有梵文金篆飞旋而出,竟将那“佛本是魔”四字血雾绞得丝丝缕缕。 魔少主见状怒哼一声,反手从袖中摸出三枚骷髅头状的暗器,指尖黑气注入处,骷髅眼窝中竟滚出三团鬼火:“好个油嘴滑舌的和尚!且尝尝我这‘幽冥噬魂钉’!” 三枚骨钉带着刺耳尖啸破空而来,所过之处连空气都泛起灰黑涟漪。 法慧禅师不慌不忙,张口喷出一口先天真气,将颈间牟尼珠催得大放光明,十二颗珠子连成一串金链横在胸前,只听“叮叮”三响,噬魂钉竟被弹得倒飞而回,险些伤了魔少主自己。 “好个金蝉脱壳的小技!”魔少主探手抓住倒飞的骨钉,腕间黑幡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鬼哭,幡面上万千怨魂竟齐齐捶胸顿足,“你道佛门护法真能护得周全?且看我这‘百鬼夜行幡’的厉害!” 说话间黑幡猛地往地上一顿,整座山峰竟似被巨锤敲击般晃了三晃。 法慧禅师只觉脚下地面传来阵阵阴寒,低头看去,只见无数漆黑触手正从岩缝中钻出,竟似要将整片山岩都化作鬼蜮。 他当即双手结印,口诵“南无阿弥陀佛”六字真言,眉心处赫然现出一点朱砂佛印,刹那间金光大盛,连天际被魔气遮蔽的月华都透出丝丝清辉。 “降魔印!”随着法慧一声低喝,掌中金光化作亩许大小的法印当头压下,所过之处黑气如汤泼雪般消融。 魔少主见状瞳孔骤缩,骷髅冠上九窍幽火竟同时明灭不定:“有点门道!”他猛地将黑幡往怀中一抱,竟从幡面中探出上百只鬼手,每只手掌都握着不同的魔兵魔器,刀枪剑戟在魔气中闪着幽光,“当年世尊在雪山苦修,也不过是饿瘦了皮囊,怎及我魔教直捣幽冥来得痛快?和尚你若现在磕头认错,本少主或可留你全尸!” 法慧禅师拂袖抹去额角汗珠,袈裟上的卍字纹已隐隐泛红:“施主可知‘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纵有万千幻术,也难遮本心迷惑。”他双手合十,背后突然现出丈许高的金身法相,正是阿弥陀佛坐莲之像,“我今以如来慈悲,度你这迷途恶鬼!” 随着法相双手平举,一道金光自莲台涌出,竟如天河倒悬般将魔少主周身黑气冲得七零八落。 魔少主被金光逼得连退三步,黑幡上的怨魂虚影都淡了几分,他抹去嘴角溢出的黑血,忽然纵声狂笑:“慈悲?我是魔,何来慈悲!你且看好了——” 第234章 万物可换 说罢将黑幡往空中一抛,自身竟化作一道黑烟钻入幡中,刹那间黑幡暴涨如天幕,幡面上所有怨魂都挣脱图画束缚,化作遮天蔽日的鬼群扑向法慧,“今日便让你见识我魔教‘万鬼朝宗’的真章!” 法慧禅师见此情景,反而闭目合十,周身金光大盛,连头发丝都染上了琉璃色泽:“阿弥陀佛……既然施主执迷不悟,便请品鉴贫僧这‘菩提无量光’!” 话音未落,他头顶突然绽开万千金莲花,每朵莲花中都端坐着一尊迷你佛像,合掌齐诵《心经》,那声音清澈宏大,直如晨钟暮鼓,震得满山鬼哭都变作了呜咽。 黑幡在佛光中剧烈震颤,魔少主的声音从幡内传出,带着几分惊疑不定:“好个秃驴……倒是有些手段!” 更有那倒霉的炼气期小弟子,不过想往前凑个热闹,冷不丁被剑修的剑柄扫中面门,“咔嗒”一声,门牙便掉在地上。 小弟子蹲在尘土里,捧着牙齿哭得肝肠寸断:“我的筑基丹钱还没攒够啊!往后如何去见桃花峰的小师姐!” 正闹得不可开交,那时空裂痕突然泛起诡异幽光,似有一双无形大手,将众人一股脑儿全吸了进去。 等众人晕头转向地睁开眼,只觉脚下硌得生疼——竟是踩在一片金光灿灿的沙滩上。 但见那沙滩上铺满金币,在日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随便抓起一把,都能听见“叮叮当当”的脆响,端的是富贵逼人。 “这......这莫不是金山银山?”有个散修揉了揉眼睛,哆嗦着去捡金币,指缝里漏下的金光映得他满脸贪婪,“发财了!我要换十座灵脉!不,百座!” “都别光顾着捡钱!”逍遥派掌门手持玉如意,声如洪钟,“看前方!”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云雾缭绕间,一座城池悬浮半空。 那城池全由金块堆砌而成,城墙泛着温润宝光,城门上方“万物可换”四个鎏金大字,每个都有磨盘大小,在风中隐隐流转着神秘符文。 “万物可换?”幽冥王摩挲着骨节嶙峋的手指,眼中闪过贪婪,“若能换得那不死之身。” “哼,当心赔了夫人又折兵。”天玄宗掌门冷哼一声,拂尘扫过地面,将几枚金币扫得蹦起老高,“且先摸清虚实。” 众人虽心有忌惮,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城池挪去。 刚到城门口,便听得里头传来吵闹声。 定睛一瞧,原是个熊妖正拍着柜台咆哮,熊掌落下处,金币蹦得三尺高:“俺这千年妖丹,怎就只值这几枚破金币?!” 柜台后的银发少妇却气定神闲,金算盘拨得“噼啪”响,连眼皮都没抬:“就值这些,嫌少别换。” “你!”熊妖暴喝一声,抡起熊掌便要砸。 少妇突然抬眼,眸光闪过一抹寒芒,熊妖手中的妖丹“嗖”地化作金光没入柜台,连带着他的熊掌也被金箔包裹,动弹不得。 熊妖瞪大铜铃般的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你使的什么妖法?” “这不是妖法,是规矩。” 少妇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笑意,指尖轻点柜台,“在鎏金界,万物皆有价。想换东西,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此言一出,原本躁动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 众人才惊觉,这遍地黄金的城池看似诱人,实则暗藏玄机。 财迷散修攥紧了怀中的储物戒,各门派掌门皱起眉头暗自盘算,而那掉了门牙的小弟子还蹲在墙角,对着金币长吁短叹:“不知这金币,能不能换颗瓷实的门牙……” 此时海风骤起,卷起几枚金币在空中打着旋儿,清脆的碰撞声混着众人的低语,在城池上空久久回荡。 谁也没注意到,城楼上有双眼睛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银发少妇转动着金算盘,喃喃自语:“又来一群有意思的鱼儿……” 且说众人在山谷中目睹魔少主与法慧禅师斗法正酣,忽闻天边传来一阵奇异的金铃声,那声音不似人间凡响,倒像是万两黄金相互碰撞所发出的清越之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云雾缭绕之处,竟缓缓现出一座巍峨城池,城门之上并无匾额,唯有万千金币悬空排列,组成四个流 第202章 光溢彩的大字——“万物归一”。 魔少主与法慧禅师一时也收了法术,皆被这奇景吸引。 众人不由自主地随着人流涌入城中,方一进城,便被中央广场上一座顶天立地的巨型柜台惊得目瞪口呆。 那柜台通体由不知是何材质的金色巨木所制,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万千金币旋转不休。 最奇的是,柜台上方悬浮着数以万计的金币,它们并非静止不动,而是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飞速旋转,发出的金铃声便是由此而来。 另外一侧柜台之后,端坐着一位红发少女。 她身着一袭月红色的袍子,红发如火,发间点缀着数枚小巧的金币。 少女手中把玩着一柄金算盘,那算盘珠子颗颗都有鸽卵大小,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她抬眼扫了扫围拢过来的众人,眼神慵懒,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就在耳边低语:“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客,光临‘金币交易行’,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众人闻言,纷纷交头接耳。 有见多识广的修士低声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只在古籍里记载过的神秘交易行?据说在这里,只要有足够的金币,便能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仙丹妙药、神兵利器,还是失传的功法秘籍,甚至……” 他话未说完,便被身旁的人拽了拽衣袖,示意他莫要多言。 银发少女似乎对众人的反应早已司空见惯,她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金算盘,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不错,这里便是‘万物归一’交易行。” 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这里,小女子手中的金币,能买任何东西——前提是,你付得起价。”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骚动起来。有性急的修士立刻高声问道:“姑娘,不知这金币如何获取?我等又该如何交易?” 红发少女抬眸看了那人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获取金币的方法嘛……因人而异。至于交易嘛,很简单,你只需拿出你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小女子自会估算其能换得的金币数量。”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在小女子这里,价值的衡量标准,可与你们平日里所想的大不相同。” 第235章 财迷散修钱不换 众人听了,更是好奇不已。 这时,人群中挤出一个矮胖的修士,此人正是修真界闻名遐迩的财迷散修钱不换。 他搓着一双肥手,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古朴的储物戒,献宝似的递上前去:“姑娘,您给瞧瞧,我这祖传的储物戒,怎么着也能换个百八十枚金币吧?有了这些金币,是不是就能去换那传说中的‘聚灵阵盘’了!” 钱不换心中得意,暗道:我这储物戒虽非什么顶级法宝,但也是用上好的玄铁混合精金炼制而成,里面还存放着我多年积攒的些许宝贝,换个百八十枚金币应该不在话下。等我换了金币,再去换那聚灵阵盘,以后修炼速度还不是一日千里?哈哈哈,我钱不换果然是天纵奇才,发财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红发少女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拈起那枚储物戒,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 她的指尖划过储物戒表面,一道微不可察的金光闪过。 随即,她便将储物戒丢了回来,语气平淡无波:“凡品储物戒,内含杂物若干,价值……半块芝麻饼。” “啥?!”钱不换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懵了,“半……半块芝麻饼?姑娘,您可看清楚了,这可是我祖传的储物戒啊!怎么可能只值半块芝麻饼?您是不是算错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更是一阵剧痛,就像被人挖走了心头肉。 这可是他视若珍宝的宝贝啊,怎么到了这里就只值半块芝麻饼?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红发少女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在小女子这里,没有算错的道理。你这储物戒,材质普通,炼制手法粗糙,里面的东西更是不值一提,换半块芝麻饼,已是给你面子了。” 钱不换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口中喃喃自语:“半块芝麻饼……半块芝麻饼……”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为何在此地如此不值钱。 就在此时,一旁的魔少主早已按捺不住。 他本就对这诡异的交易行心存疑虑,又见钱不换吃了瘪,更是觉得这红发少女在故弄玄虚。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魔气翻涌,手中黑幡一挥,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妖女,竟敢在此戏耍众人!本少主看你这交易行里定有古怪,今日便让本少主来揭穿你的真面目,将这些金币全都拿走!” 说罢,魔少主便欲动手抢夺。 他手中的黑幡化作一道黑光,直取柜台后的红发少女。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也探出,想要抓取空中旋转的金币。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金币的瞬间,异变陡生! 只见他手中的黑幡突然发出一声哀鸣,竟在刹那间化作一片金箔,轻飘飘地飞了起来,不偏不倚地贴在了他的脸上。 那金箔仿佛有生命般,紧紧地附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个滑稽的面具形状。 魔少主大惊失色,想要运转魔气震掉金箔,却发现自己体内的魔气竟然无法调动分毫! 他心中骇然,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苦修多年的魔功,为何在此时竟毫无用处? 他能感觉到,那金箔上传来一股奇异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吸取着他的魔气,同时又在他的脸上形成一个坚固的屏障,让他无法挣脱。 “哈哈哈……”周围的修士见状,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方才还威风凛凛的魔少主,此刻却戴着一个滑稽的金箔面具,模样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魔少主又羞又怒,脸上的金箔被气得微微发烫。 他死死地盯着银发少女,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你对本少主做了什么?!” 红发少女却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模样,她轻摇着金算盘,慢条斯理地说道:“小女子早就说过,在这里,只认金币,不认强弱。你想强抢,便是触犯了这里的规矩。这金箔面具,就算是给你的一点小小的教训吧。” 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如果你愿意用足够的金币来赎,小女子倒是可以考虑帮你把这面具取下来。” 魔少主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堂堂魔少主,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可他也知道,自己此刻在这交易行中,似乎完全失去了力量,根本无法与这红发少女抗衡。 他心中暗自盘算:哼,此仇不报非君子!等本少主出去之后,定要召集大军,将这破交易行夷为平地!不过现在……还是先想办法把这该死的面具弄掉再说。 想到这里,魔少主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说,要多少金币才能把这东西弄掉?” 红发少女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在空气中轻轻一点:“不多不多,也就一万枚金币而已。” “一万枚?!”魔少主差点被气得晕过去,“你怎么不去抢?!”他心中更是愤怒,这红发少女分明是在敲诈勒索! 红发少女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嫌贵?那就算了。反正这金箔面具戴在脸上也挺好看的,正好彰显一下少主的‘威严’。”她说着,还故意上下打量了魔少主一番,眼中满是戏谑。 魔少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更是把这红发少女骂了千百遍。 他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拿出金币,这面具恐怕是摘不下来了。可他上哪里去弄一万枚金币啊? 就在魔少主左右为难之际,一旁的法慧禅师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姑娘,此乃何苦呢?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了这位施主吧。” 银发少女看了法慧禅师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哦?原来是佛门弟子。也罢,看在你佛法精深的份上,小女子就给你这个面子。” 她说着,纤手一挥,魔少主脸上的金箔便化作一道金光,飞回了她的手中,重新凝聚成一枚金币。 魔少主顿感脸 上一轻,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那滑稽的面具已经消失,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他心中对银发少女的恨意却更加深厚,他冷冷地瞪了银发少女一眼,便退到了人群后面,不再言语。 经此一事,众人对这金币交易行更是敬畏有加。 谁也不敢再小觑这柜台后的红发少女,更不敢再动强抢的念头。 这时,又有一位修士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不知我这柄‘寒铁剑’能换多少金币?” 银发少女接过寒铁剑,指尖金光闪过,片刻之后便说道:“凡品铁器,价值……三枚金币。” 第203章 那修士闻言,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算是有了收获,便欣然换了金币,退到一旁。 第236章 硬物和软物 接下来,不断有修士上前交易,有人拿出珍稀的灵草,有人拿出古老的玉简,还有人拿出精美的法宝。 红发少女一一估价,给出的金币数量也各不相同。 有时,一件在外人看来价值连城的宝贝,在这里却只能换到寥寥数枚金币。 而有时,一件看似普通的东西,却能换到不少金币。 众人渐渐明白,这交易行的价值衡量标准,果然与外界大不相同。 这里似乎更看重物品本身所蕴含的某种奇特能量,而非其表面的材质或名气。 钱不换见此情景,也渐渐从失落中恢复过来。 他眼珠一转,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包着一枚黑乎乎的石头。 他小心翼翼地递上前去,心中忐忑不安:“姑娘,您再给瞧瞧这东西,这可是我早年在一处秘境中偶然得到的,摸着挺沉,说不定是什么宝贝呢?” 红发少女接过石头,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她指尖的金光在石头上流转了片刻,然后抬起头,淡淡地说道:“此乃‘星陨石’,内含一丝星辰之力,倒是有点意思。换你一百枚金币吧。” “一百枚?!”钱不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还因为半块芝麻饼而心灰意冷,此刻却突然得到了一百枚金币,这巨大的反差让他欣喜若狂。 他连忙接过金币,紧紧地攥在手中,生怕它们会飞走似的。 他心中暗道:看来这交易行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以后得多留意一些看似普通的东西,说不定就能发大财了! 就这样,众人在金币交易行中纷纷拿出自己的宝贝进行交易,有人欢喜有人愁。 而那红发少女则始终保持着慵懒的姿态,不疾不徐地打着算盘,就像世间万物在她眼中,都只不过是一枚枚可以计算的金币而已。 “万物归一”四个大字,竟隐隐散发着金粉的气息。 穹庐之下,溟蒙氤氲中隐现万千金霞,恍若太古烛龙吞吐的流火,凝成这方超脱三界的玄奇之境。 世人只见鎏金界悬浮虚空,飘着金黄尘埃。 其间隐隐传来钟磬与梵唱,却无人能道破此界如何自成一方天地——相传盘古开天时遗落的混沌精魄,历经无量劫数,方孕育出这处颠倒因果、置换乾坤的所在。 但凡踏入鎏金界者,皆见漫天花雨簌簌而落,却非寻常花瓣,俱是流转着光华的上古符篆。 鎏金界内,交易之道暗合阴阳和合,自成玄理。 既非凡俗金银可通其门,亦非修道者惯用的灵石玄晶能易其物。 此间权衡价值,独以“软硬”二字分野,暗藏天地至理,令人叹为观止。 所谓“硬物”,并非寻常俗物可比。 上古遗落的法器,在尘世中或为镇派之宝,于此处不过是权衡价值的筹码之一。 曾见一柄历经万载雷劫淬炼的斩仙剑,剑身吞吐紫电,锋芒所指,虚空皆裂,却只堪堪换得半卷记载域外天魔禁制的残卷。 更有那蕴含着星辰之力的玄铁,本可铸就惊天神器,在此间也不过是换取消息的媒介,可见鎏金界对物质之宝的评判,远超常人想象。 而“软物”之奇,更胜百倍。 七情六欲、记忆意识,皆可作价。 有人携半生爱恨情仇,化作一缕青烟,竟换得重塑肉身、返老还童之秘。 亦有修士以毕生参悟的剑道感悟为引,换得踏入更高境界的机缘。 最令人心惊的是,曾有修道者为寻突破桎梏之法,毅然献出与道侣百年相处的甜蜜记忆,交割之时,只见其目中爱意尽褪,仿若从未相识,却得界中赐下一卷通天妙法。 此间权衡,软硬皆可为价,却又暗合因果。 硬物虽坚,终有尽时。 软物无形,却重若山岳。 或有人以稀世法宝求长生,却不知真正令界灵动容的,是其藏于心底的一缕执念。 或有人以记忆换机缘,交割后虽得偿所愿,却发现生命中最珍贵的部分已悄然消逝。 鎏金界的交易法则,恰似一柄无形的秤,称量着世间万物,更称量着人心善恶、因果轻重,令人在得与失之间,参不透这造化玄机。 有人携半卷残破古卷,欲换窥破天道之秘,却不知交割时,一缕元神自眉心缓缓飘出,化作青烟融入界中。 亦有人捧出祖传玉佩,只求再见亡妻一面,刹那间青丝尽成白雪,而铜镜里赫然映出亡者容颜。 最奇者,曾有落魄书生以半生痴念为引,竟得界中赐下经天纬地之才,只是待他功成名就时,方惊觉记忆里挚爱之人面容尽失,只剩一抹模糊的虚影。 鎏金界似有灵智,宝物消息皆藏于重重幻境之后,唯有怀揣至珍之物者,方能叩开那扇命运之门。 然此间交易,从来祸福相依,有人得偿所愿,却失了本心。 有人散尽所有,却换得一线生机。 其诡谲莫测之处,恰似幽冥黄泉的孟婆汤,饮下时甘美异常,回味时方知个中滋味,却早已深陷轮回,再难回头。 这一日,典当行内,阿绣心急如焚,她攥着一块绣布,神色焦急地站在柜台前,对着那身着红衣、眉眼含笑却透着几分妖冶的少女说道:“姑娘,我想知道大祭司玖鸢的下落,这块绣布你看能否换得些消息?” 红衣少女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拈起绣布,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娇笑道:“小丫头,你这绣布虽也算精巧,可在我这儿,实在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件儿,换不得你想要的消息。” 阿绣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咬了咬嘴唇,眼中满是挣扎,片刻后,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声音发颤道:“那……那我用记忆来换,可否?” 红衣少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轻点头:“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记忆换出,便再难收回,你可当真想好了?” 阿绣没有丝毫犹豫,坚定道:“想好了!只要能知道大祭司玖鸢的消息,我什么都愿意!” 红衣少女玉手轻挥,一道幽光闪过,阿绣只觉脑袋一阵眩晕,片刻后,一段记忆便从她脑海中剥离出来,悬浮在空中。 红衣少女满意地点点头,红唇轻启:“三日前,玖鸢在鎏金界出现过。至于去了哪里?你的记忆不够......” 话音未落,阿绣转身,也来不及去感受失去记忆的空洞,满心满脑都是玖鸢,匆匆道谢后便离去了。 就在阿绣离开不久,典当行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一阵风卷着尘土涌了进来。 来人正是逍遥派的掌门,他身着一袭华丽道袍,手持折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脸上满是志得意满之色。 “听闻贵典当行无所不能换,我倒要试试真假。” 逍遥派掌门折扇一收,敲在柜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我想用这‘逍遥丸’换一个绝世美女,不知可否?”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瓶,轻轻放在柜台上。 红衣少女瞥了一眼玉瓶,咯咯笑道:“这‘逍遥丸’虽也算得是个稀罕物,可换绝世美女,却还不够。你若真想换,还需再加上三分之一的灵魂。” 逍遥派掌门微微一怔,随即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不就是三分之一的灵魂,有何难!本掌门有的是修为,还怕少了这三分之一的灵魂不成!”说罢,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交易。 第237章 三分之一的灵魂 红衣少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玉 手再次挥动,一团幽蓝的光芒从逍遥派掌门体内缓缓飘出,正是他三分之一的灵魂。 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一位绝世美女出现在掌门身旁。 但见那女子,肤若凝脂般细腻莹润,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笑时眼角微弯似有星光流转,只消抬眼一瞥,便让周遭草木都似失了颜色。 墨玉般的长发如流瀑倾泻,松松挽了支白玉簪,几缕发丝垂落颈间,更衬得天鹅颈纤长柔美。 只是还不到一米五的个头。 逍遥派掌门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怎么这么矮?可以换吗?” 那红衣少女闻言,指尖幽蓝光华微颤,竟在半空凝出数点寒星,银铃也似的笑声穿云裂石:“掌门怎生恁地痴傻?此乃九天瑶池中碎玉成魂、凝霞为骨的仙体,纵是三尺金莲,亦胜却人间七尺须眉。” 说时纤手轻招,那绝世美女忽然足尖一点,竟如风中柳絮般冉冉升起,月白裙裾翻作银虹万道,裙角绣的缠枝莲纹竟化作真莲虚影,在她足下层层绽放。 逍遥派掌门惊得须髯皆张,便见那女子升至与自己齐眉处,鬓边白玉簪忽然迸出万道霞光,照得满山古松都成了琉璃颜色。 第204章 她朱唇轻启,声音似有仙乐相和:”红尘俗子度量,岂知天地玄机?吾虽形若春山雏凤,却曾在不周山巅擎过断柱,东海之渊锁过鳌鱼,你道这身高……” 话音未落,忽然袖中飞出一道彩练,将掌门腰间玉佩卷了去,“可是比阁下这半块昆仑暖玉还轻些?” 红衣少女咯咯笑道:“便是换得,你可舍得用毕生修为来换三寸凡胎?” 说时指尖蓝光一收,逍遥派掌门只觉神魂剧震,那飘出的三分之一魂魄竟如被磁石吸引,倏地飞回体内,只是眼前景象却已不同——那绝世美女不知何时落回地面,偏偏在他眼中,竟似与万丈松涛同高,又似与阶前苔藓同矮,身形变幻不定,端的是仙法无边。 逍遥派掌门拿回那块暖玉,牵着美女的手头也不回走了。 可谁能料到,这逍遥派掌门刚踏出典当行的大门,脸色突然变得极为古怪,紧接着,他便开始手舞足蹈,大声嚷嚷起来:“想当年,我年少轻狂,在那仙山之上,偶然间瞧见一位仙女在湖中沐浴,那身姿,那容貌,当真是美极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纷纷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绝世美女也羞红了脸,挣脱了逍遥派掌门的手臂,快步离去。 逍遥派掌门却仿佛完全不受控制一般,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偷看仙女洗澡的糗事,惹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原来典当灵魂会随机暴露记忆。 看热闹的妖族长老笑得直不起腰,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喘着粗气,“哈哈哈哈……这逍遥派掌门,平日里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这等趣事!” 可他这一笑,不慎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栽去,怀中珍藏百年的妖丹也“咕噜咕噜”滚落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地面上突然出现一枚巨大的金币,猛地将妖丹吞噬。 紧接着,一道金光闪过,一本名为《如何优雅放屁》的秘籍出现在妖族长老面前。 妖族长老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本秘籍,整个人都傻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哭丧着脸喊道:“我的妖丹啊!就换了这么个破玩意儿!这可如何是好!” 周围人见状,笑得更是厉害了,有的甚至笑出了眼泪。 而那红衣少女,站在典当行内,看着外面发生的闹剧,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中满是戏谑。 “这典当行的交易,从来都是有得必有失。”红衣少女轻声呢喃,却无人听见。 话说那逍遥派掌门,还在不知疲倦地讲述着自己的糗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逍遥派的弟子们听闻消息赶来,看到自家掌门这副模样,一个个面面相觑,尴尬不已。 “掌门!您这是怎么了!”一位弟子心急如焚地冲上前,想要阻止掌门继续说下去。 逍遥派掌门却一把推开弟子,继续大声说道:“你们不知道,那仙女当时发现我偷看,气得直跺脚,还用法术追了我三条街……” 弟子们无奈,只好强行将掌门拉走,一路上,掌门还在不停地说着,惹得路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逍遥派的脸面算是彻底丢尽了。 另一边,妖族长老捧着那本《如何优雅放屁》的秘籍,欲哭无泪。 他看着秘籍,越看越气,一把将秘籍扔在地上,怒喝道:“这破玩意儿,我要它作甚!我珍藏百年的妖丹啊!” 旁边有好事之人,捡起秘籍,翻了翻,笑道:“长老,您别说,这秘籍说不定还真有用,以后您放屁的时候,就能优雅些,说不定还能成为妖族的一大特色呢!” 妖族长老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伸手就要去打那好事之人,那人却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妖族长老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捡起秘籍,嘟囔道:“罢了罢了,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以后再也不来这见鬼的典当行了!” 而在这典当行内,红衣少女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她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玉镯,喃喃自语道:“有趣有趣,看来今日这典当行又要在三界之中声名大噪了。不知下一个来交易的,又会是谁,又会用什么来换,又会闹出怎样的笑话呢?” 正想着,典当行的门再次被推开,又一位神色匆匆之人走了进来…… 且说这新进来的人,是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年轻书生,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进来便对着红衣少女作揖道:“姑娘,小生听闻贵典当行能助人实现愿望,不知可否属实?” 红衣少女微微一笑,媚眼如丝:“自然属实,只是不知公子想要换些什么,又打算用什么来换呢?” 书生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小生……小生想换一个能与我白头偕老的娘子,至于代价……小生只有这满腹的诗书,不知可否?” 红衣少女轻轻摇头,笑道:“公子这满腹诗书,在我这儿可换不得你想要的娘子。你若真想换,需得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才行。” 书生闻言,面露难色,低头思索片刻后,咬了咬牙道:“小生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考取了功名,这功名可否作为交换?” 红衣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神色,点头道:“倒也可以,只是这功名一换,你便再无入朝为官的机会,你可愿意?” 书生坚定地点头:“愿意!比起入朝为官,小生更渴望能有个知心爱人相伴一生。” 红衣少女满意地笑了,玉手一挥,书生的功名便化作一道光芒被收走,紧接着,一位温婉可人的女子出现在书生身旁。 那女子长相清秀,眼神温柔,对着书生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公子。” 书生看着眼前的女子,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对着红衣少女道谢,然后牵着女子的手,满心欢喜地离开了典当行。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气息向众人袭来...... 第238章 当铺禁术 众人忽觉一阵阵寒气透骨,抬头便见珠帘外立着个浑身滴水的妇人。 那妇人青丝如瀑,裹着件鲛绡广袖,裙摆处鳞片泛着幽蓝荧光,一步一沥水,身后拖出蜿蜒的血痕。 红衣少女瞳孔骤缩——这分明是东海鲛人! 红衣少女方才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竟然慌忙整了整衣衫,强作镇定:“贵客造访,所为何事?” 鲛人太后指尖抚过柜台边悬挂的招魂幡,指甲锋利如钩:“听闻贵铺能起死回生,可当真?” 她腕间玉镯轻响,掌心托出枚鸽子蛋大小的珠子,通体晶莹却泛着暗红血丝,“我以天泪珠为当,换我夫君复生。” 红衣少女接过珠子,指腹触到表面细小的凸起,如同鲛人的泪腺纹理。 他将珠子凑近油灯,火焰骤然转为幽绿,映出珠内无数扭曲的人脸。这分明是用凡人魂魄炼制的邪珠! 红衣少女猛地将珠子拍回案上:“这天泪珠沾染了人间怨气,非我铺所收之物。” “放肆!”鲛人太后鱼尾重重拍在地上,水花溅起三尺高,“哀家贵为东海之后,这颗珠子可是 用三千童男童女魂魄淬炼而成,你竟敢说不纯?“她眼中泛起猩红,发间珊瑚簪化作利刺,“今日若不答应,哀家便拆了你这破铺子!” 红衣少女后退半步,袖中暗扣招魂铃:“太后可知,这当铺收的是阳寿阴德,而非血债累累的邪物?令夫君本是天庭黄鼠仙,因与凡人私通被贬下凡,又犯杀生之戒,如今早已魂飞魄散。” 鲛人太后闻言浑身发抖:“你胡说!当年若非那妖女,他怎会沦落至此!”她眼里满是不甘心,“那就换那妖女的命!” “也换不了.......” 话音未落,当铺四壁突然渗出浓稠黑雾,鲛人太后鱼尾化作利刃,寒光直取红衣少女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柜台下突然窜出只雪白狐狸,狐尾卷着张符咒贴在鲛人的鳞片上。 鲛人发出凄厉惨叫,黑雾中传来锁链崩断的声响。 “阿雪!”红衣少女认出这是自己豢养的灵狐,却见狐狸脖颈处缠着道红绳,绳头系在柜台深处的青铜秤砣上。 那秤砣刻着“幽冥司”三个篆字,正是当铺镇宅之物——生死秤。 鲛人太后被符咒压制,却仍挣扎着嘶吼:“你们嘴上说着什么都可以交换,却也是你们说了算!当年黄郎不过是想多陪我百年,那翊衡便要取他性命!”她眼中血泪滚落,滴在地上竟化作珍珠,却瞬间被生死秤吸了去。 红衣少女握紧招魂铃,声音低沉:“你可知,黄君为延长阳寿,害死多少无辜?” 灵狐阿雪突然口吐人言:“主人,这鲛珠虽邪,却暗含东海秘法。若用生死秤炼化,或许能...”她话未说完,鲛人太后突然仰天大笑:“好个冠冕堂皇!当年是他杀了我夫君,那就换他的魂魄。” 就在这时,当铺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十八个黑衣刺客破顶而入,手中弯刀泛着幽蓝毒光。 第205章 红衣少女面色凝重,将生死秤高高举起,秤杆上的刻度竟开始自动旋转:“既然太后执意相逼,就休怪我动用当铺禁术!” 生死秤绽放出刺目金光,将鲛珠吸入秤盘。 红衣少女咬破指尖,血滴在秤杆上,念念有词:“阴阳逆转,生死倒悬,借幽冥之力,破虚妄之相!”鲛珠在金光中轰然炸裂,无数魂魄虚影在当铺内盘旋哀号。 鲛人太后见状目眦欲裂:“你们果然还留着《幽冥典》!当年天庭围剿黄郎,就是为了抢夺这能操控生死的奇书!”她突然冲向生死秤,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把典书交出来,我便饶你不死!” 红衣少女冷笑:“太后怕是误会了。这生死秤,正是用《幽冥典》残页所铸。黄鼠狼当年妄图篡改生死簿,我等奉命将其封印,却不料阴差阳错被翊衡杀死。” 红衣少女语气沉痛,“这些亡魂,本该入土为安。” 激战正酣,当铺大门突然被撞开,八个金甲天将手持雷火鞭闯入。 为首天将怒喝:“鲛人余孽,竟敢私炼天泪珠!还有你,幽冥当铺,私藏《幽冥典》残页,该当何罪!” 鲛人太后见了天将,突然安静下来。她缓缓走向生死秤,指尖轻抚过刻满符咒的秤杆:“原来如此...黄郎临死前说的‘他们’,竟是天庭...”她转头望向红衣少女,眼中恨意褪去,只剩悲凉,“我错了,错把仇人当恩人。” 话音未落,天将手中雷火鞭已至。 红衣少女想也没想,挥铃挡在鲛人太后身前。 灵狐阿雪趁机叼起鲛珠碎片,将其融入生死秤。 红衣少女但见那鳞光映得梁间蛛网都成了水晶帘栊,忽觉袖中招魂铃震如雷鸣——原是生死秤吸了鲛珠血光,秤杆上的“幽冥司”三字竟渗出朱红,恰似刚用活人血描过新纹。 “痴妇住手!”少女银剪挑开鲛绡广袖,却见那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竟是东海珊瑚枝。 鲛人太后指爪勾住生死秤时,十八刺客的弯刀突然齐折,断口处冒出白花花的鱼骨:“当年黄郎用稚子魂魄炼珠,原是替天廷背了黑锅!” 灵狐阿雪口吐人言,颈间红绳竟化作月老红线:“主人快看!这秤砣里锁着黄君的本命玉简!” 说时狐尾卷住鲛珠碎片,那珠子突然爆出万点荧光——三百稚子魂魄在光中现形,却个个穿着天庭仙靴。 红衣少女这才惊觉,刺客们弯刀上的幽蓝毒光,原是瑶池蟠桃的玉露所化。 “好个借刀杀人!“”鲛人太后从口中吐出一颗“天泪珠”,苦笑道:“原来是当年黄郎发现天廷用凡魂炼丹,才被诬陷私通凡人!” 她指尖戳向生死秤的刹那,十八刺客突然跪地叩首,面具脱落处竟是十八尊石猴雕像。 但见那生死秤吸了雷火,突然化作通天神尺,尺面显出海市蜃楼:黄君被打入凡间历劫时,天将正用凡人的魂魄浇灌蟠桃。 红衣少女袖中银剪自动飞出,绞碎了鲛人太后腕间玉镯,镯内滚出的不是珍珠,竟是被篡改的《封神榜》残卷。 “原来如此!”少女招魂铃震碎屋瓦,引来九天银河倒灌,“天廷怕黄鼠狼仙泄露用凡魂炼丹的秘闻,才设局让他背罪!” “咣当”一声,生死秤砣砸在金砖上,竟砸出个直通东海的漩涡。 鲛人太后鱼尾一拍,漩涡中浮出座水晶宫,宫门上挂着的牌匾写着“天珠炼丹房“”五个血字。 玄鸟俯冲而下,将断玉简塞进红衣少女口中。 她顿觉五内如焚,竟在幻境中看见:黄君当年用《幽冥典》改写的不是生死簿,而是天廷炼丹房的出入记录。那些被标注“私通凡人”的仙官,实则都是发现炼丹秘密的忠良。还有这天君就是假的,他就是凡间先帝的化身,真正的天君已经陷入混沌。 “快用乾坤鼎珠净化魂魄!”灵狐阿雪突然浑身冒火,原来它竟是当年被黄君救下的火狐。 “乾坤鼎在哀牢山!” 红衣少女只好将三千金币按在生死秤上,三百稚子魂魄突然化作金霞,托着《幽冥典》残页飞向九重天。 此时天将们的金甲纷纷剥落,露出里面的炼丹炉鼎——原来他们才是真正的炼魂恶徒。 当最后一页《幽冥典》飞出时,东海突然倒悬上天,将整个炼丹房淹没。 鲛人太后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竟看见了黄鼠狼的模样:“我本就是你,今日总算...” 第239章 谁是炼珠的老鬼? 却说那鎏金界内,珠光宝气映得云霞失色,雕梁画栋间尽是修士往来。 忽听得一声尖啸划破长空,当铺深处腾起一团黑雾,恍若九幽黄泉之水倒灌人间。 只见鲛人太后轻纱半掩,鱼尾泛着幽蓝寒光,黄鼠狼精一袭素袍猎猎作响,手中竹简无风自动,符文闪烁如星。 二人周身黑雾翻涌,似有千钧之力拉扯。 鲛人太后朱唇轻启,声音婉转却透着寒意:“郎君,今日这禁术若成,便是你我飞升之时!” 说时迟那时快,黑雾骤然凝聚,化作一道漩涡将二人卷入其中。 刹那间,天地失色,狂风大作,鎏金界内的修士们纷纷驻足,面露惊恐。 只听得一声巨响,漩涡消散,鲛人太后与黄书郎竟已合二为一,化作一道虚影,转瞬消失不见。 这边异变刚歇,那边却又生祸端。 因过度兑换,鎏金界突然剧烈震动,大地裂开道道缝隙,金光从地底喷涌而出。 无数金币如潮水般涌出,铺天盖地朝着众人席卷而来。 那些抱着金币的暴发户修士,本想趁机大捞一笔,却不想反被金币掩埋。 其中一人被金币堆成金字塔模样,只露出一张惊恐的脸,拼命呼喊:“救命!救命啊!” 魔修见状,冷笑一声:“雕虫小技,也敢在本座面前班门弄斧!” 说罢,双手结印,魔气四溢。本欲用魔气镇压金币,却不想那些金币遇魔即变,瞬间化作金砖,重重砸下。 可怜那魔修,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金砖拍成一张“魔形金饼”,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眼见众人危在旦夕,忽见一道红影闪过。 红发少女凌空而立,身姿矫健如燕,手中金锁链寒光凛凛。 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大声喝道:“贪心不足,金币噬主!尔等还不速速放下手中金币!”言罢,金锁链 如灵蛇出洞,直取暴动的金币。 锁链所过之处,金币纷纷被束缚,暴动之势稍减。 有修士不服,喊道:“小小女娃,休要在此危言耸听!这金币乃是天赐之物,岂有放下之理!”红发少女闻言,冷笑一声:“冥顽不灵!你且看好了!”说罢,金锁链猛地一甩,将一名抱着金币不肯松手的修士卷入其中。 只见那修士瞬间被金币吞噬,连惨叫都未发出,便消失不见。 众人见状,无不心惊胆战,纷纷丢下手中金币。 然金币暴动之势已成,岂是轻易可止? 红发少女眉头紧皱,心中暗忖:“这般下去不是办法,须得找到那当铺禁术的根源,方能化解此劫。”想到此处,她高声喊道:“各位道友,此劫因当铺禁术而起,若想活命,便随我一同前往当铺一探究竟!” 说罢,红发少女率先朝着当铺飞去。 众人虽心有疑虑,但眼下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待得众人来到当铺前,却见当铺大门紧闭,门上符文闪烁,透着一股诡异之气。 “这门有古怪!”红发少女喃喃自语道。 正欲上前查看,忽听得门内传来一阵阴森的笑声:“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来此送死!”话音未落,大门轰然洞开,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传出,众人只觉身不由己,纷纷被吸入当铺之中。 待得众人站稳,抬眼望去,只见当铺内一片狼藉,货架倾倒,宝物散落一地。 正中央,一个巨大的法阵散发着幽蓝光芒,法阵中央悬浮着一颗黑色珠子,正是那当铺禁术的根源所在。 “想要活命,就将你们的精血献于本座!”一个声音从黑色珠子中传出,正是鲛人太后与黄书郎合二为一的声音。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红发少女挺身而出,大声喝道:“你这妖物,休要痴心妄想!今日我等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将你铲除!”说罢,手中金锁链再次甩出,直取黑色珠子。 其余修士见状,也纷纷祭出法器,朝着黑色珠子攻去。 一时间,当铺内法术光芒闪烁,喊杀声震天。 那黑色珠子却似有灵性,面对众人的攻击,丝毫不惧,反而越发光芒大盛。 只见它射出一道道黑光,与众人的法术相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有修士被黑光击中,惨叫一声,化作一滩血水。 众人心中大骇,攻势也渐渐弱了下来。红发少女心中焦急,暗自思忖:“这般下去,众人皆要葬身于此。须得想个法子,破了这禁术才行。” 第206章 正思索间,红衣少女用“以柔克刚”之法。 手中金锁链突然化作缕缕金丝,如细雨般朝着黑色珠子飘去。 那黑色珠子炸裂时,声如裂帛,却带着股阴寒之气直透骨髓。 当铺梁上悬着的八卦镜突然金光大盛,原是镜中符文与禁术相抗,此刻禁术一散,镜面竟凝出一层白霜,映得满室人影都似在冰窟里晃动。 红衣女子心下一惊:“霜色蔓延!” 地上的金币堆成小山,却没了先前蹦跳如活物的怪相,只余下几枚边角还泛着幽绿火光,显是禁术残留的邪气。 穿青布褂子的账房先生瘫在算盘旁,指节还抠着账本上“三枚九转金丹”的字迹,喉头嗬嗬响着,盯着金币的眼神却已失了焦——方才他伸手去抓金币时,腕上竟爬满黑纹,若不是红发少女掷出一枚玉扣打落金币,此刻怕已是枯骨了。 “都歇歇吧。”红发少女拢了拢被气浪吹乱的鬓发,发间那支赤金步摇还在轻轻颤着。 她走到柜台后,推开那扇嵌着玄铁的暗门,里面竟摆着半墙药瓶,瓶塞一拔开,便是清冽药香混着淡淡血腥气。 众人这才瞧见她袖口染着暗红,想来方才破禁时也受了伤。 穿绸缎马褂的富商捧着胸口咳了几声,手指抖着去摸腰间玉佩:“仙姑…仙姑救命之恩,张某…张某愿以家传玉蝉相赠。”话音未落,却见红发少女冷笑一声,从袖中抖出条赤红软鞭,鞭梢“啪”地缠住那富商手腕。 “贪念不止,便是神仙也救不得。”她眼波流转,扫过众人惊惧的脸,“方才那黑珠乃‘聚贪魂’,专吸人心底欲念化成邪力。可你们当真是被珠子蛊惑么?”说着扬手一甩,软鞭卷着富商踉跄几步,撞在那堆金币上。 忽听“咔嚓”几声脆响,几枚金币裂开,里面竟滚出半枚焦黑的指骨! 众人惊得连退数步,却见红发少女踏前一步,赤足踩在金币堆上,裙角无风自动:“这当铺原是百年前‘万蛊门’分舵,当年门主便是用活人炼贪魂珠。你们道今日为何禁术自破?” 她指尖划过一枚金币,上面竟浮现出模糊的人脸,张口似在哀嚎。 “因我将计就计,用你们的贪念喂饱了珠子,这才引出当年炼珠的老鬼。” 第240章 万蛊门 那枚裂开的金币,如同垂死野兽睁开的猩红独眼,骤然喷薄出浓稠的血光。 刺鼻的血腥气混杂着铜臭,蛮横地塞满了当铺的每一寸角落,令人窒息。 几乎就在同时,那半截躺在血泊里的焦黑指骨,像一条嗅到腐肉的毒蛭,猛地一弹,竟如活物般钻进了富商虚影手臂上那道翻卷的伤口里。 他的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濒死的嗬嗬声,眼珠暴突,脸上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青黑纹路,那纹路扭曲蠕动着,仿佛皮下有活虫在钻行。 “孽障!”红发少女红发少女的厉叱如同金铁交击,斩碎了当铺里凝滞的恐惧。 她动作快得只余一道虚影,手腕翻动间,那根盘绕在她腰间的赤色长鞭如毒龙出洞,“嗤啦”一声撕裂空气,带着灼热的气息狠狠劈下! 鞭影如电,血光乍现! 富商那条被邪异指骨钻入的手臂齐肩而断,高高飞起。 断臂尚未落地,便在半空中诡异地扭曲、收缩,刺目的金光爆闪开来,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熔铸声。 啪嗒!断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沉甸甸、黄澄澄的金锭,重重砸在青石地板上,发出闷响。 那金锭表面,赫然烙着一个残缺的、扭曲如虫豸盘绕的门徽——万蛊门! “万蛊门!”角落里一个见多识广的老镖师失声尖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是那邪魔外道的印记!” 红发少女瞳孔紧缩如针尖,死死盯着那枚邪异的金锭,掌心符咒灼热欲燃。然而,异变再生! “嘭!嘭!嘭!” 当铺深处那扇紧锁的暗门之后,传来一连串瓷器爆裂的脆响。 紧接着,一股混杂着各种刺鼻草药味和浓烈血腥气的灰白烟雾,如同决堤的洪水,从暗门的缝隙中汹涌而出。 烟雾如有生命,翻滚着,扭动着,迅速弥漫整个当铺。 浓雾之中,点点猩红的光芒诡异地亮起,那是悬浮的血珠。 血珠与灰白药粉急速旋转、碰撞、融合,眨眼间,竟在众人头顶的烟雾中凝聚出八个腥气扑鼻、触目惊心的血字: “老鬼借体,珠在血中!” 字字殷红,如同用淋漓的鲜血刚刚书写而成,粘稠的血浆顺着无形的笔画缓缓滴落,砸在地面,发出“嗤嗤”的微响。 “炼珠老鬼!”红衣女子倒吸一口冷气,那四个字如同冰锥刺入骨髓。 她瞬间明白了:那焦黑的指骨,那染血的金锭,不过是这邪魔残魂的巢穴与诱饵。 邪魔残魂依附其上,借的正是人心深处对财富那焚心蚀骨的贪欲。 富商的断臂化金,正是他以贪念为引,吸食精血、重塑邪躯的开始。 一股源自洪荒的、冰冷彻骨的恶意,如同无形的粘稠墨汁,从那枚带血的金锭中弥漫开来,瞬间浸透了当铺的每一块砖石,每一缕空气。 众人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冰手死死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而粘滞,贪婪的目光在金锭与血字间逡巡,恐惧与欲念在脸上交织成扭曲的图画。 就在这时,那面一直悬挂在当铺神龛之上、布满铜绿的古朴八卦镜,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悠长低沉的嗡鸣!嗡——! 镜身剧烈震颤,挣脱了悬挂的铜钩,倏地悬浮到当铺中央。 布满铜锈的镜面陡然亮起,爆发出惨白、冰冷、毫无温度的光芒。 那白光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吞噬了金锭的血光,淹没了药粉的烟雾,将当铺里所有的人,连同那枚邪异的金锭、还有红发少女掌心跳动的符咒,彻底淹没! 白,无垠的白,剥夺了所有感官。 红衣少女只感觉自己被投入了一个绝对虚无的漩涡,身体失重,魂魄仿佛被硬生生从躯壳中剥离、拉伸。 无数破碎尖锐的哀嚎、绝望的诅咒、贪婪的嘶吼,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识海,要将她的神智彻底撕碎。 “骨作椁,血为引……仙道根基,化我神珠!哈哈哈——!” 一个癫狂、阴鸷、带着金属摩擦般刺耳质感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灵魂。 这声音穿透了混沌的白光,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邪恶意志。 白光终于开始扭曲、褪色,如同被投入染缸的素帛,迅速被暗红与惨绿浸透。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着腐尸、铁锈和某种奇异腥甜药草的恶臭,粗暴地钻入鼻腔。 脚下不再是青石地砖,而是粘稠、滑腻、如同踩在巨大生物腐烂内脏上的触感。 红衣女子猛地睁开眼。 眼前已非当铺。 这是一片 巨大得令人心胆俱裂的地下空间。 穹顶高悬,怪石嶙峋如巨兽獠牙。 空间的中心,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森森白骨垒砌而成的祭坛。 那骨头,有人形,有兽状,更多是扭曲无法辨认的形态,白得刺眼,堆积如山,散发出冲天的怨戾死气。 祭坛顶端,并非神像,而是一个沸腾翻滚的、直径逾丈的巨大金池。 池中并非清水,而是粘稠如浆、灼热滚沸、翻涌着刺目金光的熔融金液。 金液表面,密密麻麻漂浮着无数焦黑、扭曲、形态各异的指骨。 它们如同炼狱油锅里的恶鬼,在金色的熔岩中沉浮、碰撞,发出细微却令人头皮炸裂的“滋啦”声,缕缕带着焦臭的黑烟不断升起。 一个枯瘦如千年僵尸、身披宽大黑袍的身影,背对着红发少女,巍然立于祭坛边缘。 他手中,并无兵刃,只有一根惨白的、顶端镶嵌着漆黑兽骨的蛇形法杖。法杖指向金池,杖头黑骨上幽光流转。 祭坛下方,跪伏着上百名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修士。 他们身上缠绕着漆黑如活蛇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深深钉入祭坛的白骨之中。 每个人的脸上都凝固着极致的痛苦与恐惧,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们的眼睛,无一例外地死死盯着祭坛顶端那个身影,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皮囊。 “时辰已至!万骨为薪,点金化神!” 黑袍人——万蛊门主猛地转过身!他的脸干瘪得只剩一层灰败的皮紧贴在骨头上,眼窝深陷,两点幽绿的鬼火在其中跳跃燃烧。 那目光扫过下方待宰的羔羊,没有一丝怜悯,只有一种近乎癫狂的贪婪和冰冷。 他法杖猛地向下一顿!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密集响起。 祭坛下方,那些跪伏修士的双手,如同被无形的巨大铡刀瞬间切断。 第207章 上百双枯瘦、沾满污垢的手掌齐腕而断,如同被收割的麦秆。 断腕处喷溅出的并非鲜红热血,而是粘稠、暗沉、散发着浓烈腥气的黑紫色液体。 那液体并未落地,而是化作一股股污浊的洪流,逆流而上,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疯狂注入那沸腾的金池之中。 “呃啊——!”灵魂被撕裂的无声惨嚎在红发少女识海中轰然炸开…… 第241章 贪魂珠 红发少女身体剧震,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黑紫色的污血注入,滚沸的金池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猛烈地翻腾并炸裂。 金色的熔岩咆哮着,颜色变得更加妖异。 池中沉浮的焦黑指骨骤然亮起诡异的血光,贪婪地吸吮着污血中的怨毒精元。 万蛊门主枯槁的脸上,那两点幽绿的鬼火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伸出干枯的手,法杖再次指向祭坛一侧。 两个浑身刻满扭曲符文的壮硕力士,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押着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走上祭坛。 小女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穿着缀满补丁的粗布衣裙,小脸苍白如纸,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死死咬着下唇,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她瘦小的身体在巨大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祭坛上瑟瑟发抖,像一片随时会被狂风吹散的落叶。 “阿爹……”女孩的声音细弱蚊蚋,带着哭腔,颤抖着望向那黑袍枯骨,“阿爹…我怕……” 万蛊门主那幽绿的鬼火眼珠转向小女孩,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一种看待祭品材料的漠然,如同屠夫审视待宰的牲畜。 他干裂的嘴唇扯动了一下,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音:“乖,莫怕。剜心之痛,不过刹那。你的血,是至纯的‘人引’,能点化这百骨金精,助本王炼成无上贪魂珠!此乃你之大造化!” “不!我不要!”女孩终于崩溃,泪水汹涌而出,她拼命挣扎,小小的身体爆发出绝望的力量,“阿娘!救救囡囡!阿娘——!” 凄厉的童音在巨大的白骨祭坛上回荡,刺破了金液沸腾的咆哮,也狠狠刺痛了红发少女的心。 她目眦欲裂,一股无法言喻的悲愤和冰冷杀意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赤鳞鞭,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祭坛。 “住手——!” 她嘶声怒吼,声音却仿佛被这诡异的幻境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 她如同一个透明的幽灵,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万蛊门主对小女孩的哭喊置若罔闻。 他枯爪般的手,快如闪电,猛地探出。 指尖缭绕着乌黑的邪光,精准而冷酷地刺入了小女孩单薄的胸膛。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熟透的瓜果被破开。 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戛然而止。 她小小的身体猛地绷直,眼睛瞬间瞪大到极致,瞳孔里映出万蛊门主那张枯骨般漠然的脸,随即迅速涣散。 万蛊门主的手残忍地掏挖着,猛地向外一拽。 一颗拳头大小、尚在微微搏动、散发着微弱温润红光的稚嫩心脏,被他生生挖了出来。 鲜血,滚烫的、带着生命最后热度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女孩胸前那个恐怖的空洞中激射而出,尽数喷洒在下方那沸腾翻滚、吸饱了修士怨毒精元的金池之中!。 嗤——! 如同冷水浇入滚油,又似无数怨魂齐声尖啸。 温热的童血与污浊滚沸的金液接触的刹那,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个白骨祭坛剧烈摇晃。 粘稠的金液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处,一点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色核心骤然出现。 那颗被挖出的稚嫩心脏,被万蛊门主随手一抛,如同垃圾般落入了那暗红的漩涡核心。 金液瞬间将其吞没! 嗡——! 一道五色的光柱,混合着粘稠的金液与污血,猛地从漩涡中心冲天而起。 光柱之中,一颗鸽卵大小且表面布满血管般暗金纹路的珠子虚影,正在贪婪地吸收着下方祭坛冲天而起的怨毒死气和修士精元,还有那至纯至烈的童女心头血。 贪魂珠! 它正在成型! 红发少女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万丈冰窟。 那小女孩临死前绝望的眼神,万蛊门主那冷酷的掏心动作,金液吞噬心脏的恐怖景象…… 每一个细节都化作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深处。 那冲天的五彩光柱,仿佛也吸走了她全身的力气和温度,让她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幻境再次剧烈地扭曲、旋转....... 白骨祭坛、沸腾金池、冲天邪光……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打翻的颜料盘,色彩疯狂地搅动、混合,继而猛地向中心坍缩. 红发少女感觉自己再次被无形的巨力抛飞、撕扯。 冰冷咸腥的海风,带着粗粝的沙粒,狠狠拍打在脸上。 耳边不再是怨魂的哭嚎和熔金的咆哮,而是单调、固执、永无休止的海浪声—— 哗啦……哗啦…… 转瞬之间,脚下是冰冷、湿滑、微微下陷的沙滩。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在铅灰色天幕下翻涌着灰白色泡沫的苍茫大海。 海天相接之处,一片压抑的混沌。 红发少女茫然地低头,看向自己扶着膝盖的手。 那双手……布满了粗糙的裂口和褐色的斑点,指关节因常年操劳而显得粗大变形,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污垢。这绝不是她那双握惯了赤鳞鞭、骨节分明的手! 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她猛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头发——入手是干枯、粗硬、如同深秋败草般的触感。她颤抖着,将那缕头发拉到眼前。 白发!刺目的、毫无光泽的、如同枯槁老妇般的白发! “不……这不可能!”她失声喃喃,声音嘶哑苍老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一个含糊不清、带着痛苦意味的呜咽声从身旁传来。 红发少女猛地转头。 就在她身边,站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 他看起来有十多岁,头颅却异常地大,脖子细得仿佛支撑不住那颗沉重的脑袋。 红衣少女心下一惊:“这是一个饿死鬼!” 他的五官扭曲着,嘴角不受控制地歪斜,涎水沿着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破旧的、打满补丁的棉袄前襟上,洇湿了一大片。 他浑浊呆滞的眼珠毫无焦点地转动着,身体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佝偻着,双脚无力地在湿冷的沙滩上拖沓。 男孩的手腕上,紧紧系着一根粗糙、浸满汗渍的麻绳。 那绳子的另一端,原是缠在一截磨得发亮的竹柄上,而竹柄正被一只手攥着。 这手背上的皮肉,像是晒久了的笋干,褶皱里嵌着些洗不净的烟尘色,指关节处鼓着老茧,青紫色的血管在松弛的皮肤下蜿蜒,倒像是老树根攀着半堵残墙。 她攥绳子的力道却奇崛,指腹深深陷进粗麻里,指甲盖因用力而泛白,那指甲边缘早没了圆润的形状,磨得薄且平,隐隐透着点灰扑扑的暗。 日光从廊檐斜斜切下来,刚好落在她挽着的发髻上。 发髻用一根乌木簪别着,簪子上的螺钿花纹已褪成模糊的浅影,满头灰白的发丝散在耳后,被风一吹,便贴在那沟壑纵横的脸颊上。 她的脸盘原是周正的,如今却像被岁月揉皱了的绢帕,眼尾的皱纹深得能藏住光阴,眼皮有些耷拉,遮着一双浑浊的眼,可那眼珠转动时,偶尔掠过的光,又似檐角铁马在风里晃出的冷意。 脖颈间的皮肤松垮着,形成几道堆叠的褶子,像是没熨帖的棉袍领口。 她穿一件月白色的旧布衫,袖口磨出了毛边,肩头处被日头晒得发了黄,针线缝补的地方泛着细密的白纹。 整个人拉着一个男孩向大海深处走去,看上去似一截生了苔的老木桩,唯那攥着绳子的手,还透着一股与这苍老相悖的固执,叫人看着,只觉得时光在她身上走得又急又慢,急的是红颜成雪,慢的是这手里的绳,还系着些不肯松的过往。 那女人突然转过头看着红发少女,那分别就是她自己的眼神........ 第242章 阿衰爱上了阿呆 就在看到女人转头的刹那,一股完全不属于红发少女的、庞大而沉重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她意识的堤防。 绝望、疲惫、麻木、深入骨髓的怨恨、以及那被岁月和生活彻底碾碎后残留的一点点、几乎熄灭的名为“母亲”的本能…… 无数复杂到极点的情感瞬间将她淹没! 她看到了自己前世的记忆,破败漏风的茅屋,看到了冰冷的灶台,看到了邻居嫌恶躲闪的眼神,看到了那个男人——孩子的父亲——在得知儿子天生痴傻后,摔门而去、再也没有回头的背影…… 第208章 无数个不眠之夜,孩子不知疲倦的哭嚎、摔打、尖叫,撕扯着她的头发,啃咬她的手臂…… 邻居的孩子叫她的痴傻儿子为“阿呆”,还顺带也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阿衰”。 还附赠了一句顺口溜:“阿衰爱上了阿呆,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白天阿呆精力旺盛,到处疯跑,惊吓邻里的孩童,引来无数谩骂和石头。 她四处求医问药,耗尽家财,换来的只是郎中们冷漠的摇头。 才四十出头,镜中的自己已是满头霜雪,腰背佝偻如老妪,疾病缠身。 最后,对生活绝望的她用一根麻绳系着“阿呆”,并告诉他带他到一个美丽的地方,她用绳子牵着儿子的手走向大海...... “娘……娘……冷……”男孩含混不清地嘟囔着,身体因为海风的刺骨而微微发抖,涎水混着鼻涕流得更凶了。 他试图靠近母亲,寻求一丝温暖,动作却笨拙而扭曲,反而差点把自己绊倒。 “娘,怕......” 那声“怕”字说得糊糊涂涂,就像根锈了的绣花针,也不知从哪个墙缝里钻出来的,偏生就戳在那冻石缝里——那里原是藏着给孩子擦屎把尿时的过往,是孩子第一次叫她“娘”时的感动,这一切,早被绝望磨得像块破絮,如今叫这针一挑,竟渗出点血珠似的疼来。 她下意识地松了松手中的麻绳,另一只布满老茧的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想要去擦拭男孩脸上的污迹。 但手伸到一半,却僵在了半空。 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如同冰锥般刺入:他是孽种!是拖垮你的债!是让你人不人鬼不鬼的祸根!没有他,你何至于此? 看看这大海……多干净……只要走进去……一切就都结束了……解脱了…… 那声音冰冷、麻木,带着一种诱人沉沦的解脱感。 “幺儿……”女人听到自己口中发出苍老悲苦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磨砂石上艰难地磨出来,“乖……娘带你……去看鱼摆摆……海里有……好多漂亮的鱼摆摆……”她努力想挤出一点笑容,脸上的肌肉却僵硬地抽搐着,比哭还难看。 男孩浑浊的眼珠似乎亮了一下,歪着头,口水流得更急了:“鱼……鱼摆摆……看……”他似乎被这个简单的词吸引了,暂时忘记了寒冷和不适,踉跄着就要往海水里扑。 女人死死攥紧了手中的麻绳,那沉重的、仿佛灌满了铅的双腿在海水的浮力下竟然让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牵着那懵懂无知、只想着看“鱼摆摆:”的儿子,一步一步,向着那翻涌着灰白浪花的、冰冷的海水深处走去。 冰冷的海水先是漫过脚踝,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男孩似乎也感到了不适,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发出呜咽。 “乖……不怕……鱼摆摆就在前面……”女人用那苍老的声音机械地重复着,像是在安慰儿子,更像是在催眠自己。 她拉着绳子,更加用力地往前走。 海水很快淹到了膝盖,冰冷的海水浸泡着单薄的裤腿,刺骨的寒意直钻骨髓。 男孩的呜咽变成了惊恐的哭叫,他本能地挣扎起来,身体向后用力,试图逃离这冰冷可怕的所在。麻绳瞬间绷紧,勒得女人掌心剧痛。 “不!不!”男孩含糊地尖叫着,拼命扭动身体,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本能的恐惧。 挣扎的力量出乎意料地大。 女人被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海水中。 她猛地回头,看着儿子那张因恐惧和痴傻而扭曲的脸,看着他那双充满无助和哀求的浑浊眼睛,那属于母亲的本能再次疯狂地撕扯着她的心脏! “放手!快放手!他还只是个孩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孩子!女人的灵魂在躯壳内疯狂呐喊。 但另一个声音响起:“放手?然后呢?让他继续活着受罪?让你继续生不如死地熬着?看看你!看看你这一头白发!你才四十岁!四十岁!你还有几年可活?死!一起死!死了就干净了!一了百了!”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红发少女的灵魂深处激烈地绞杀、撕扯! 白发苍苍的女人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半向前拖拽,一半向后抗拒,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疯狂拉扯的木偶。 她的脸痛苦地扭曲着,眼神时而充满母性的悲悯和绝望的挣扎,时而又变得一片死寂的麻木与疯狂。 “呃啊——!”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嘶吼,那是灵魂被撕裂的声音。 冰冷的海水,已经淹到了她的腰部,漫过了男孩的胸口。 每一次浪头打来,男孩瘦弱的身体都被冲击得摇摇欲坠,他呛了几口咸涩的海水,咳嗽着,哭声变得微弱而断续,只剩下无助的呜咽和惊恐的抽噎。 “幺儿……”女人颤抖着,再次呼唤,声音被风吹散。 她看着儿子在冰冷海水中挣扎的惨状,看着他那双被海水浸泡得更加浑浊、只剩下纯粹恐惧的眼睛,属于母亲的、濒临破碎的最后一点微光,在那死寂麻木的绝望深渊中,极其微弱地、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也许……也许还有别的路? 也许……再熬一熬……再试一试…… 这个念头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然而,就在这丝微弱的挣扎刚刚燃起的刹那——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邪恶冰冷的意念波动,如同潜伏在深海中的毒蛇,骤然刺入了红发少女剧烈动荡的识海中。 “那个女人就是我,我就是那个女人!” 一阵海风吹过来,红衣少女竟然也跟随着海风进入了这幻境。 她的灵魂藏在这白发妇人身上 崩溃...... 崩溃中....... 红发少女瞬间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崩溃是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 那海风裹着腥咸扑面而来时,红衣少女正觉魂魄儿轻飘飘要离了腔子。 猛可里见那白发妇人 那海风裹着腥咸扑面而来时,红衣少女正觉魂魄儿轻飘飘要离了躯体。 那女人回头看了一眼深蓝色的大海。 “儿啊!”这声喊破了幻境的薄雾,原是妇人儿子小名。 只见那少年每回扑腾都带起猩红水花。 妇人见他儿子大口大口喝着海水,刚起来,可转眼少年就叫浪头卷得沉了下去。 “娘——” “活!得活下去!” 女人心中生出求生的念头。 忽见那少年刚挣出浪头,喉头咕嘟咕嘟灌了数口玄色海水,面上青气未散,转眼又被匹练般的白浪卷得没了顶。 又一声“娘——”穿云裂帛,直似龙女泣珠,惊得海天变色。 女人听在耳里,只觉那求生的念头更强烈。 “活!得活下去!” 但是,发现岸边离她们越来越远了....... 回不去了,这次是真的回不去了。 她伸手触到儿子冰冷僵硬的身体,这个她用了半辈子养大的孩子,永远离她而去。 她失声痛哭,泪水融进了大海里。 他缓缓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模糊。 一片黑暗........ 第243章 鎏金界的血蚕 红发少女在幻境中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也正是有了那“生”的一念,才死后被炼珠老鬼收留,做了这鎏金界的掌柜,也抹去了前世的记忆,这倒是比孟婆汤还要管用,那汤是掺水,这炼珠老鬼的丹药不但可以随时抹去记忆,还可以随时恢复。 “老鬼借体,珠在血中!” 它依附在女人身上,此刻就藏在她身上! 它不仅在吸食这女人因绝望和走向死亡而产生的浓烈负面情绪,更在贪婪地汲取着她儿子那懵懂无知却无比纯粹、在死亡恐惧中爆发的生命精元! 红发少女在幻境里见着前世那抹幻影,正自心神不定,忽觉脑后风紧,似有团腐臭气息贴将上来。 转头看时,只见白发女人眼窝里竟渗出墨色汁液,那汁液落地成珠,在礁石上骨碌碌转着,映出个尖嘴缩腮的老鬼影子——正是炼珠老鬼借体显形! “小丫头片子,倒想起前尘往事了?””老鬼声音像破锣擦着锅底响,从妇人喉咙里钻出来时,带起几缕紫黑血沫。 红发少女只觉丹田处的热气陡然变寒,原来老鬼指甲已掐进她魂魄附体的肩井穴,那指甲缝里还沾着陈年丹渣,闻着便叫人头晕目眩。 “老鬼借体,珠在血中!”红发少女挣着喊出这句,忽的忆起鎏金界当铺后堂那口炼丹炉,炉底刻着的正是这八个古篆。 老鬼闻言嗬嗬怪笑,女人面皮竟在他操控下挤出诡谲纹路:“算你还有几分记性!当年收你做掌柜时,可曾告诉你这‘忘川丹’的妙处?孟婆汤不过是糊弄冤魂的泔水,我这丹药却是拿万鬼脑髓和着生人血髓炼的,要你忘就忘得干干净净,要你记便叫你记得分毫不差!” 第209章 说话间老鬼扯着妇人枯手往腕上刀疤一拍,那道疤竟裂开细缝,渗出滴金红色血珠。 血珠悬空滴溜溜转着,里头清清楚楚映着女人的儿子在海里挣扎的模样,连他眼里的恐惧都纤毫毕现。 红发少女惊得倒退半步,只见血珠里又叠出前世死去前的景象,两世魂魄的情绪在珠中绞成麻花,竟化作缕缕白烟往老鬼鼻孔里钻。 “好个‘生’的一念!”老鬼用妇人舌头舔着嘴唇,那舌头竟已变成青黑色,“前世你的绝望,早被我炼进‘还魂珠’里做引子。如今你见着前世,这心念一动啊,可比万两黄金还值钱!”说罢袖袍一挥,礁石缝里忽的钻出千百条赤须蜈蚣,每条蜈蚣头顶都托着枚琉璃小瓶,瓶中装的竟是各色记忆碎片——有女人年轻时绣的鸳鸯帕子,有少年周岁时咬过的拨浪鼓,更有红发少女前世初见她的“如意郎君”时的含情脉脉。 “你当我收留你做掌柜是好心?”老鬼操控着妇人面皮冷笑,每笑一下,女人眼角就裂开细缝渗血,“鎏金界那些当客拿执念换东西,皆是炼珠的上好材料。就说这对母子,儿子的求生念是‘纯阳精元”,而你的绝望情是‘至阴煞血’,再加上你见前世时动的‘因果心’,正好凑齐炼‘三魂七魄珠’的主材!”话音未落,那些赤须蜈蚣突然齐举宝瓶,将记忆碎片全倒进老鬼张开的嘴里。 红发少女只觉魂魄被一股吸力扯得生疼,眼前竟闪过无数画面:老鬼在炼丹炉前剥取冤魂记忆,拿活人怨念当燃料,更有无数像她这样被抹去记忆的掌柜,在鎏金界替他收集生魂精元。最骇人的是她看见老鬼床头挂着串珠链,每颗珠子里都封着个绝望的眼神,正是当年那些向死而生却被他算计的可怜人。 “记住了丫头,”老鬼用手指点着红发少女眉心,那指尖竟透出寒铁般的凉意,“人见前世必动心念,这心念越烈,炼出的珠子就越亮。你当自己是掌柜,其实不过是我养在鎏金界的血蚕!”说罢猛地一吸,红发少女腕上的血珠突然炸开,今世的红发少女与前世的白发妇人魂影在血雾中重叠,阿呆在海边的哭喊化作实质音波,全被老鬼吸进了他藏在妇人发髻里的漆黑珠串中。 此时海天突然翻涌如墨,红发少女看见珠串上新增的那颗珠子,正滴溜溜转着,里头封着的竟是她自己见前世时那瞬间的惊骇眼神。 老鬼操控着妇人躯体仰天狂笑,笑声里夹杂着万千冤魂的哀嚎,直震得海底珊瑚纷纷炸裂,而他藏在发丝里的珠串 ,正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宛如一串缀满活人魂魄的幽冥灯。 “不——!”这一次,红发少女的怒吼不再是无用的挣扎,而是源自她自身灵魂的、对邪魔最深的憎恨与决绝! 她猛地伸手,不顾一切地探向腰间那个散发着邪异红光的暗袋!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灼热邪物的瞬间—— “哗啦!” 一个更大的浪头猛地拍击过来! 冰冷刺骨的海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在红发少女的胸口! 她本就因灵魂撕裂而虚弱不堪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红发少女整个人被浪头打得向后仰倒! 攥着麻绳的手,在巨力冲击下,本能地松开了! “呜——!”失去了母亲的牵引,海水瞬间淹没了男孩的口鼻! 他瘦小的身体在浪花中无助地翻滚、沉浮,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透过浑浊的海水,死死地、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不解,望向海面之上母亲倒下的方向。 方才看到的环境,次数这红发少女体验了一次。 冰冷的海水灌入红发少女的口鼻,窒息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想要抓住那根漂浮的麻绳,想要抓住那下沉的儿子…… 但身体沉重得如同被无形的水鬼拖拽,徒劳地在海水中扑腾。 透过晃动的水波,她最后看到的,是腰间暗袋里,那枚邪异的金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 那光芒妖异、粘稠,如同拥有生命般蠕动着,贪婪地吮吸着四周冰冷的海水,以及海水中弥漫的、属于她和她儿子的…… 濒死的绝望与精血! 血光越来越盛,几乎将周围的海水都染成了暗红。 金锭表面,那个原本残缺的万蛊门门徽,在血光的滋养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完整! 扭曲的虫豸图案狰狞毕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异波动。 幻境之外,当铺之中。 悬浮的八卦镜剧烈震颤,镜面惨白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镜面深处,隐约倒映着汹涌的大海和那一点刺目的、正在不断膨胀的血光。 地上,那枚由虚影断臂化成的金锭,仿佛受到了镜中血光的强烈感应,竟也同步地亮了起来。 同样的粘稠血光从金锭内部透出,表面残缺的万蛊门徽亦在飞速变得完整。 金锭周围,当铺里仅存的几个活人——老掌柜、小伙计、还有那个见多识广的老镖师,他们脸上贪婪与恐惧交织的扭曲表情瞬间凝固,眼神变得空洞,一缕缕稀薄但清晰可见的淡红色血气,正不受控制地从他们的七窍之中丝丝缕缕地被抽出,如同被无形的吸管牵引着,源源不断地汇入那枚发光的金锭。 金锭贪婪地吞噬着这些血气,体积竟开始缓缓地、诡异地膨胀、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金锭内部,借着这精血与邪念,重新孕育。 冰冷的海水灌满了红发少女的口鼻和肺部,沉重的绝望如同铅块,拖拽着她不断下沉。 腰间暗袋里那枚金锭散发的邪异血光却越来越盛,透过浑浊的海水,像一只贪婪的独眼,死死盯着上方正在沉溺的男孩。 就在红发少女的意识即将被窒息和那邪光彻底吞噬的瞬间,一道微弱的、几乎被海浪声彻底淹没的意念波动,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刺入了她混乱的识海。 那波动极其微弱、混乱,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原始的恐惧,但其中却夹杂着一个清晰无比的、指向性的信息碎片,如同溺水者最后抓向水面的手。 “……娘……痛……后面……后面……有东西……看……” 后面?! 红发少女濒临溃散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猛地刺醒。 这不是幻境强加给她的妇人的记忆。 这是……这是那痴傻男孩,在生命最后的恐惧中,凭借着某种混沌的本能,强行传递过来的感知。 后面有东西!什么东西? 第244章 我是来讨债的 红发少女转身,后面出现了鎏金界的当铺“万物归一”。 且说那番惊心动魄幻境后,待红发少女缓过神来,周遭景致竟已全然变了模样。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叮咚声里,紫檀木柜台映着摇曳烛火,当铺特有的陈旧檀木香混着熏香扑面而来。 “掌柜,这物件您到底当是不当?”沙哑嗓音从柜台后传来。 红发少女低头看去,掌心不知何时攥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正是老鬼所使暗器模样。 抬眼望向柜台后,老鬼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枯瘦手指摩挲着算盘,噼啪声响在寂静铺内,倒像是催命符般刺耳。 当铺四壁悬挂的字画无风轻颤,恍惚间似有青影掠过。 红发少女盯着墙上那幅《九江独钓图》,画中蓑衣人垂钓的姿势,竟与老鬼出招时如出一辙。 柜上摆着的青铜香炉突然青烟大盛,朦胧中似见阴阳鱼图案在烟雾里翻涌,与那夜青衫上的绣纹分毫不差。 “当!”红发少女将铜钱重重拍在柜上,铜钱滚动间,柜角暗格里突然滑出半卷泛黄的《天机谶》残页,边缘朱砂字迹与记忆中重合。 沙哑嗓音说道:“怎么当?”。 红女少女算盘珠子猛然全部归位,“当银三两,三日后取赎——逾期不归,可休怪本掌柜将这造化之物,另赠有缘人了。” 话音未落,整间当铺突然陷入漆黑,唯有那铜钱上的锈迹,在黑暗中泛着幽绿微光。 那道青影自柜台后鬼魅般浮起。 红发少女握剑的手掌已沁出冷汗,却见那人头顶悬着半轮血色残阳,周身萦绕着说不出的诡谲雾气。 “老鬼!” 待他足尖点过三丈外的古松,月光骤然被乌云吞吃,只听得空中传来金铁相击之声,竟是九枚铜钱呈北斗之势,挟着风雷破空而来! “老鬼!”身后老者突然失声惊呼,手中烟杆上的铜锅簌簌发抖,“二十年了,你竟还留着这手‘七星落云步’!”红发少女侧目瞥见老者鬓角霜雪皆竖,方知来者绝非寻常江湖客。 那人甫一落地,腰间酒葫芦便“当啷”撞在青石上。 借着忽明忽暗的雷光,红发少女看清他青衫上绣着褪色的阴阳鱼,眉梢眼角尽是沧桑,偏生嘴角噙着三分戏谑,倒像是看透了人间百戏的戏子。 第210章 “老骨头,你那‘太极印’,可还藏在那胖瘦天兵的体内?”话音未落,漫天铜钱已化作漫天星斗,将红发少女们困在中央。 “咣当”一声,当铺的大门被狂风吹开,似有万千冤魂呜咽。 红发少女望着他腰间若隐若现的青铜令牌,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告诫:“见太鸡印,避生死劫。” 此刻老鬼唇角笑意更甚,袖中忽甩出半幅残破的黄绢,上面朱砂字迹在夜色中诡异地泛着红光——正是失传已久的《天机谶》残页。 残页上隐约可辨: 向死而生的觉悟,才是驾驭上古邪器的唯一钥匙。 鎏金界的当铺也不仅仅只是“万物归一“这一家,只是这家算是当铺中的老大,能来这当铺的也绝非泛泛之辈。 十万金锭,层层叠叠堆垒如山,每一块都沁着深褐近黑的斑斑陈血,不知几多生灵浇铸其中。 阴惨惨的幽绿鬼火漂浮在当铺之上,将这死寂的财富之海映照得如同幽冥鬼市。 空气粘稠如油,弥漫着铜锈、血腥与一种若有若无、令人魂魄悸动的甜腥气——正是贪魂珠那侵蚀人心的气息。 当铺顶端,一团粘稠如胶、不断翻涌的血色雾气正疯狂汲取着金锭上沉积百年的贪婪怨气。 雾气扭曲、拉伸、凝聚,渐渐显出一个人形轮廓。 随着最后一丝金气被吞没,那轮廓陡然凝实。 竟是个女子! 身姿窈窕,肌肤在幽绿鬼火下泛着一种诡异的、非人的玉白色泽。 一身血雾凝成的纱衣,无风自动。 那掩在影里的面容忽被琥珀光一照,竟教人心头猛地一震——原是玖鸢! 只是昔年束发的赭色蛮缎换作了金线缠边的乌绒抹额,鬓角斜插的珊瑚珠坠子早成了三寸长的金羽箭,倒衬得那双杏眼越发亮得惊人。 最奇的是眉梢挑着的英气,恰似出鞘金刀的寒芒,眼角虽凝着几分岁月刻下的纹路,偏生被她用指尖蘸了金粉勾作蝶翼纹,笑起来时便似有金鳞在鬓边跃动。 她斜倚着金棺的模样真个飒爽,玄色劲装早被金浆烫出几处窟窿,却拿金线草草绣作飞鹰纹样,那线脚歪歪扭扭的,倒像是鹰隼振翅时刮破了云絮。 忽的她抬手摘了抹额,乌发如瀑垂落间,那鸦羽似的青丝竟在琥珀光里流转着墨玉般的光泽。 她垂首拨开发丝的当儿,露出光洁的额头。 “嗬…小丫头,好一副天生的‘凤凰体质’!”那声音飘忽如叹息,却又带着金铁摩擦般的刺耳,正是那老鬼残魂,“百年筹谋,万金血祭,终是引来了你这块璞玉…省了老祖我多少功夫!这副皮囊,合该为我所用!” 玖鸢只觉得一股彻骨阴寒瞬间攫住了四肢百骸,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 “嗡!” 一声低沉至极的震鸣。 一直静静悬浮在玖鸢头顶上方、那面布满玄奥裂痕的古朴铜镜,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暗金色光华。 镜身之上,那些蝌蚪般扭曲游走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瞬间挣脱镜面束缚,化作数道流淌着暗金光焰的锁链,疾如电闪,后发先至! “噗!噗!噗!” 暗金 符文锁链并未攻向老鬼,而是径直没入玖鸢剧烈起伏的胸口。 “呃啊——!” 那没入胸口的符文锁链并未带来贯穿的伤害,反而如同在她体内生根发芽,顺着血脉经络疯狂蔓延。 无数细小的暗金色纹路在她裸露的脖颈、手臂皮肤下急速游走、凸起、交织,最终在她心口位置,凝聚成一个繁复到令人目眩、蕴含了天地至理的立体咒印:“窥天者必死无疑!” 这咒印甫一成型,一股沛然莫御的古老气息轰然爆发,如沉睡的太古巨神睁开了眼眸。 “不!不可能!这是…‘双笙火焰’?!”老鬼脸上的贪婪狞笑瞬间僵住,化为无法置信的惊骇与深入骨髓的恐惧,“区区凡女,怎会身负此等…啊——!” 老鬼的得意戛然而止! 只见玖鸢心口那枚立体咒印猛地旋转起来,核心处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暗金光束激射而出,目标并非老鬼本体,而是悬浮在当铺之上、正贪婪吞吐着金气与血怨的贪魂珠。 “叮!” 光束精准击中珠身。 那枚一直显得混沌污浊、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贪魂珠,被光束击中的那一点,竟猛地亮起一点纯粹到极致的暗金光芒。 这点光芒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燃了遍布珠体、原本几乎不可见的亿万道细密咒文。 嗡鸣声陡然变得宏大,如同黄钟大吕在幽闭的舱底敲响。 “哗啦啦——!” 无数条由纯粹咒力凝结的暗金锁链,从那颗被“点燃”的贪魂珠中狂涌而出。 这些锁链比之前镜中飞出的更加凝实、更加粗壮,链环相扣,发出沉重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其上流淌的符文光芒炽烈得如同熔化的黄金。 它们无视空间距离,如同拥有生命、认准了猎物的巨蟒,瞬间跨越金山之巅,精准无比地缠绕上玖鸢刚刚凝聚的躯体。 “我是来讨债的!” 第245章 大情种的一根鼻毛 老鬼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周身血雾翻腾,爆发出滔天的阴邪怨力,试图挣断锁链。 锁链绞动时发出的金铁交鸣声,在鎏金界回荡,恰似九天之上的雷音碾过云层。 那锁链并非凡铁所铸,隐隐泛着鎏金界特有的玄光,此刻却如活物般死死缠在玖鸢周身。 每一寸链节嵌入她“血肉”之处,都腾起青黑色的幽焰,而与之呼应的,是她丹田内那簇本应涅槃重生的凤凰真火,正以一种近乎狂暴的力量翻涌而出。 “噼啪——”火焰灼烧神魂的声响,如同万蚁噬心,可玖鸢那双凤眸中却无半分痛楚,只有焚天灭地的怒意。 她猛地振翅,背后一对残破的火羽冲天而起,虽已沾染幽冥死气,却仍有燎原之势。 那火焰顺着锁链逆流而上,竟将缠绕的链节烧得滋滋作响,鎏金玄光在真火淬炼下渐渐黯淡。 “老鬼!”玖鸢的声音裹挟着真火,震得谷底岩壁簌簌落石,“你当用这‘锁魂链’便能困我?当年你助纣为虐,将万千生灵炼入‘万物归一’大阵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话音未落,谷底深处突然卷起一阵阴风。 那风中有腥臭的尸气,更有无数冤魂的哀嚎。 只见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从阴风中浮现,他面容枯槁如朽木,眼窝深陷,唯有两点幽光闪烁。 正是镇守这典当铺子的老鬼。 “凤凰涅槃,果然名不虚传。”老鬼的声音嘶哑如破锣,“只是你如今神魂受损,单凭这残魂真火,也想撼动天道定下的规矩?‘万物归一’乃是天命,你这逆命之徒,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天命?”玖鸢冷笑,凤凰真火陡然暴涨,将周身锁链烧得通红,“当年你们将无辜生灵投入大阵,炼化其精元以补全那伪天道的缺口时,可曾问过天命?那些在阵中魂飞魄散的冤灵,他们的血泪可曾让你们这些刽子手有过半分良知?” 她猛地一挣,锁链被真火熔断寸许,青黑色幽焰与赤红色真火在半空交织,形成诡异的漩涡。 “今日我便要掀了这鎏金界的天,先从你这老鬼开始!说!‘万物归一’大阵的真正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当年是谁下令炼化生灵,又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老鬼眼中幽光一闪,竟从袖中甩出一柄白骨幡。 幡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迎风一展,无数怨魂虚影从中飞出,凄厉地嘶喊着扑向玖鸢。 “想从我口中套话?做梦!当年你巫咸一族便是太过多事,才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如今你这残魂还敢来送死!” “找死的是你!”玖鸢凤眸一凝,张口一吸,丹田内的凤凰真火化作一道火柱喷出。 那火柱遇风便涨,瞬间将所有怨魂虚影焚烧殆尽。 白骨幡上的符文在真火中噼啪作响,竟开始寸寸碎裂。 老鬼见状,脸色剧变,双手结印,身后的阴风中突然浮现出一座巨大的黑色祭坛。 祭坛上刻满了繁复的血纹,正是当年“万物归一”大阵的缩影。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陪这些冤魂一起消散吧!” 玖鸢看着那祭坛,心中怒火更盛。 她想起了当年族中长老们为了护她而魂飞魄散的场景,想起了那些在大阵中悲鸣的无辜生灵。 “天道要追杀我,我就把这鎏金界翻个底朝天,替那些冤灵和怨灵讨回公道!”她的声音如同惊雷,震得整个鎏金界都在颤抖。 “那就先从老鬼的躯体上踏过。”玖鸢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火光冲向老鬼。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由真火凝聚而成的长剑,剑身上燃烧着熊熊烈焰,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点燃。 第211章 老鬼急忙祭出一面玄铁盾牌,可那盾牌在真火长剑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劈成两半。 玖鸢的剑尖直指老鬼的眉心,火焰已经烧到了他的发丝。 “说不说?”玖鸢的声音冰冷刺骨,剑尖上的真火吞吐不定,随时都可能刺穿老鬼的神魂。 老鬼额头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那火焰中蕴含的毁灭力量,一旦被击中,神魂必将灰飞烟灭。 但他似乎还在犹豫,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玖鸢眼中寒光一闪,手腕一翻,真火长剑猛地向前一送。 就在剑尖即将刺入老鬼眉心的瞬间,老鬼突然惨叫一声:“住手!我说!我说!” 玖鸢停下动作,剑尖悬在老鬼眉心寸许,火焰灼烧着他的皮肤,发出滋滋的声响。“快说!” 老鬼喘着粗气,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万物归一’大阵的真正主使……是……是鎏金界的界主!当年是他下令炼化生灵,用来修补界壁的缺口,而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界主?”玖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被怒火取代,“他为何要这么做?修补时空裂痕难道非要用生灵的精元吗?” “我……我不知道全部内情……”老鬼急忙说道,“我只知道界主似乎在追寻一种无上的力量,‘万物归一’大阵不仅能修补界壁,还能……还能凝聚众生的精元,供他修炼……” 话音未落,玖鸢猛地收回长剑,真火在她手中化作一团火焰,将老鬼团团围住。 “原来如此!为了一己私欲,竟不惜牺牲万千生灵,这鎏金界的天,果然该翻一翻了!” 她看着被火焰包围的老鬼,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你助纣为虐,双手沾满鲜血,今日便让你这老鬼也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 那团裹着老鬼的真火已烧至他腰腹,黑袍下的躯体正化作飞灰簌簌剥落。 老鬼枯槁的手指突然猛地抓向胸口,竟从肋骨缝隙里扯出一缕缠绕着血线的幽光。 那光团甫一现世,便有清越的凤鸣隐隐传来,虽细若游丝,却让玖鸢周身的火焰骤然一滞。 “且慢!”老鬼的嗓音被火舌舔舐得破破烂烂,眼中却爆发出垂死挣扎的狠厉,“你当我这数百年守着鎏金界的这当铺,只守着些冤魂枯骨么?”他五指一攥,那幽光竟化作一根鼻毛,上面还凝着一点尚未熄灭的青色火焰。 玖鸢瞳孔骤缩,预感到老鬼想要对她说什么。 那鼻毛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那是属于翊衡的残魂气息。 老鬼不怀好意地笑道:“ 据说这是人世间大情种的一根鼻毛,这在鎏金界是相当值钱的,至今还没人能给出价格。” “翊衡?”玖鸢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颤栗,真火长剑险些脱手。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神魂,剑尖再次抵住老鬼喉间:“你这老鬼,从何处得来他的残魂?!” 第246章 智计诓老鬼 老鬼惨笑着,任由火焰爬上肩膀:“哼……当年界主下令炼化生灵,我从‘万物归一’大阵的废墟里,捡了这一根鼻毛。就是这根鼻毛,在凡间扔掉都不会有人捡的一根毛,却支撑起了这个当铺” 话音未落,那鼻毛上的青焰竟猛地亮起,隐隐勾勒出一个少年身影的轮廓。 虽然只有模糊的侧脸,那紧抿的唇角和眉宇间的倔强,却与玖鸢记忆中的翊衡分毫不差。 她能感觉到,那残魂正在幽冥死气的侵蚀下飞速消散,每一刻都在离她远去。 她能看到老鬼指尖的血线正像毒蛇般缠绕着残魂,显然是用邪术禁锢了这缕残魂数百年。 “立刻放开他!否则我定让你神魂在十八层地狱里受尽煎熬,永世不得轮回!” 老鬼嘶哑地笑起来,笑声里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放了他?你当界主的手段是儿戏么?当年他连凤凰神主都能设计诛杀,还会容得下这缕残魂?我告诉你,这残魂里藏着界主追寻‘万物归一’的真正秘密——” 他突然凑近玖鸢,口中喷出的黑气竟在火中凝成一个扭曲的符篆,“你若想救他,就用你的凤凰火焰替我解开这‘锁魂咒’,否则……” 恰在这当口,那根鼻毛上的青焰忽地如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那翊衡残魂的轮廓竟透出琉璃般的透明感。 玖鸢瞧得心头一紧,恰似被冰锥猛地扎进神魂,连周身翻涌的凤凰火都忘了催动,任由锁魂链又勒进几分,疼得她额角青筋直跳。 “老鬼!”她喉间发紧,声音抖得像深秋残叶,凤目死死盯着那缕飘摇欲散的残魂,“你到底想怎样?”话音未落,便见老鬼用三根枯柴似的手指捻着那根鼻毛,在幽冥火里晃了两晃,指尖血线如活物般扭了扭,竟将残魂又往黑气里拽了半分。 那老鬼咧开没牙的嘴,嗬嗬怪笑两声,声气儿跟破风箱似的:“怎的?窥天者也有慌神的时候?”他故意将焦毛凑近鼻尖,让腐臭的尸气裹住残魂,“要解这锁魂咒也不难,只需你用本源真火,对着我后心‘魂门穴’连烧七七四十九息。” 说着便侧过半边身子,露出黑袍下一块铜钱大小的青紫胎记,“瞧见没?这咒印就钉在这儿,没你凤凰火焰的纯阳之气,任凭谁来也解不得。” 玖鸢凤目微眯,瞧他后心胎记周围黑气盘绕,分明是用邪术养着的煞穴,若真用真火去烧,保不齐要中了他的借火炼魂之计。 可再看那焦毛的青焰,此刻已只剩豆粒大小,残魂轮廓眼看就要化进幽冥雾里,哪里还容她细想?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焦急与愤怒,脸上却忽地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眼波流转间竟带上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这神情变化之快,恰似川剧变脸,饶是老鬼活了数百年,也不禁微微一怔。 “老丈……”玖鸢的声音陡然变得柔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只需用本源真火灼烧那魂门穴,便能解开这锁魂咒?”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眼打量老鬼的神色,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便知自己的计策已初步奏效。 “自然是真的,怎会是假的!”老鬼傲然道,“老夫活了这把年纪,岂会骗你一个小丫头?” “可是……”玖鸢咬了咬唇,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我虽是凤凰神主之后,可这本源真火乃是性命交关的根本,轻易动用不得。若是……若是我依了老丈所言,你却趁机害我,那……那我岂不是……” 老鬼见状,心中更是得意,嘴上却说道:“小丫头,你放心,老夫岂是言而无信之辈?只要你替老夫解开这锁魂咒,老夫立马放了这残魂,绝无二话。” “真的?””玖鸢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将信将疑的神情,“老丈,你可不能骗我啊。我……我这凤凰真火一旦动用,少说也要损耗百年修为,若是……若是救不出他,我……我……”她说着,竟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老鬼被她哭得有些心烦,却又舍不得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耐着性子说道:“小丫头,你哭什么?老夫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你若是不信,老夫可以对天起誓。” “对天起誓?”玖鸢抬起泪眼,好奇地问道,“老丈,你要怎么起誓?” “我……”老鬼一时语塞,他活了这么多年,何曾对天起誓过? 但为了让玖鸢相信,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我老鬼对天发誓,若是骗了小丫头,就让我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好!”玖鸢闻言,这才破涕为笑,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光芒,“老丈既然发了誓,那我就信你一次。不过……”她话锋一转,又说道,“这本源真火威力极大,若是直接灼烧老丈的后心,恐怕……恐怕会伤到你。不如……不如我先试试火候,你看如何?” 老鬼一听,觉得有理,便点了点头:“也好,你先试试吧。” 玖鸢微微一笑,伸出纤纤玉指,指尖顿时腾起一簇冰蓝色的火焰。 这火焰看似微弱,却蕴含着无穷的威力,正是凤凰真火的极致形态。 她小心翼翼地将火焰靠近老鬼的后心,却在即将接触到他皮肤的一刹那,猛地一拐弯,一把夺走了那根鼻毛。 “老鬼,你上当了!”玖鸢口中娇喝一声,脸上哪还有半分楚楚可怜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狡黠与得意。 老鬼见状,大惊失色,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 “你……你敢骗我!”老鬼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玖鸢说不出话来。 “兵不厌诈,哈哈”玖鸢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老鬼,多谢你替我护法了。” 她说着,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那玖鸢玄衣猎猎,广袖间似有流霞暗涌,足尖轻点浮于三丈高空,纤手倏然扬起,指缝间便腾起一簇艳若丹砂的凤凰火焰。 第212章 那火焰似有灵识,化作赤练金蛇,嘶鸣着直扑下方佝偻老鬼。 老鬼尖啸如夜枭,枯槁面容瞬间扭曲,青灰面皮上爬满蛛网状裂纹。 它身形急退,骨节错位发出咔咔声响,却见那火焰如附骨之疽,在空中划出蜿蜒火痕,精准缠住其腕间三寸处——正是鬼魂最为脆弱的命门穴。 火焰初触命门,老鬼周身阴气凝成的黑雾骤然沸腾,竟化作万千黑蝶四下飞散。 玖鸢眉峰微蹙,朱唇轻启:“着!”火焰猛地暴涨三倍,化作赤色火莲层层绽开,将老鬼困于中央。 幽冥之风裹挟着焦糊之气,七七四十九息的时间仿若凝固。 火焰每一次 跃动,老鬼便发出凄厉惨叫,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露出森白鬼骨。 火舌舔舐处,鬼骨亦开始皲裂,点点火星渗入髓中,将其魂魄都灼烧得支离破碎。 待最后一息燃尽,空中只余几点零星火屑,随风飘散,那老鬼终于得以解脱。 “老鬼,后会有期!” “且慢!那闹市中有一个当铺叫‘万里挑一’,或许能寻得你想要的东西。另外这鎏金界的界主也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就连老鬼也没见过。” “多谢!” 说完玖鸢带着翊衡残魂离去......... 第247章 云来云去云归处,花开花落花开时。 夜色如墨,泼洒在鎏金界的崇楼飞檐之上。 这界中楼阁皆以千年玄金铸就,白日里金光万道,瑞气千条,此刻却在幽冥雾霭的笼罩下,泛着冷森森的金属光泽,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玖鸢护着那缕翊衡的残魂,身形如一抹轻烟,在楼宇间穿梭。 她现在要去当铺为这残魂换一个琉璃瓶,一个上好的琉璃瓶能把魂魄保持到三千年。 且说她周身的赤色火焰早已收敛得无影无踪,唯余指尖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光晕,那正是凤凰真火的袅袅余韵,亦是护住残魂的最后一道屏障。 便在此时,她已穿过一片密林,那雾气当真是冰冷刺骨,每吸入一口,便似要将神魂都冻结成冰。 亏得她有凤凰神血护体,又得残魂中那一缕熟悉的气息牵引,方能在这如迷宫般的深林中辨明方向,寻得回客栈的路途。 行至一条僻静街巷,但见两侧玄金建筑陡然亮起幽幽蓝光,墙面上竟浮现出古老符文,宛如千百条灵蛇游动,散发出神秘莫测的力量。 玖鸢心中一凛,知晓这便是客栈的护界法阵,当下不敢怠慢,连忙掐动法诀。 但见她指尖光晕与那符文交相辉映,“嗡”的一声轻响过处,前方雾气顿时如潮水般退去,一座古色古香的客栈赫然映入眼帘。 但见客栈门楣上悬挂一块匾额,上书“归云栈”三个大字,那字体苍劲有力,却又透着一股飘逸出尘之感。 门两侧楹联写道:“云来云去云归处,花开花落花开时。” 乍看只道是寻常诗句,殊不知内藏玄机。 玖鸢心中念道:“先进去换了琉璃瓶再做计较。” 当下便伸手推开虚掩的木门,只听“吱呀”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竟显得格外清晰,恍若惊醒了沉睡千年的光阴。 甫一踏入屋内,便是烛火通明,暖意融融,与方才林中的刺骨寒气形成鲜明对比,直如两个世界。 只见店内陈设古朴雅致,几张梨花木桌凳擦拭得一尘不染,墙角铜炉中燃着暖香,青烟袅袅,更添了几分静谧之意。 玖鸢抬眼望去,只见柜台后坐着一位年轻男子,正是这归云栈的掌柜。 此人眉清目秀,面如冠玉,一双眸子清亮如星辰,身着月白长衫,腰间系着一块莹润的墨玉,端的是一副俊朗书生模样,哪里像个掌柜的? 玖鸢款步上前,一身月白色的罗裙,裙摆轻扫过湿漉漉的台阶,几乎未沾半点泥尘。 她立于柜台前,纤手轻轻拢了额前的鬓发,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眉如远黛,目似秋水,虽未施粉黛,却自有一番动人心魄的韵致。 “掌柜的,没打烊吧?”她朱唇轻启,声音温婉如玉,“我想换个琉璃瓶来。” 话音未落,内堂帘栊轻动,走出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 此人约莫三十上下年纪,面容清癯,颌下留着三缕长须,一双眼睛深邃如古井,透着几分精明,又带着些许看透世事的淡然。 他正是这“归云栈”的掌柜,这鎏金界到处都是当铺。 男子闻言,抬眼望了玖鸢一眼,那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随即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本能的笑意。 “姑娘请讲---”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发自内心的自豪,在鎏金界能开一个这样的小店,还算是道行不浅。 “不知想当何物?小店虽小,却也收得不少稀罕物事。” 玖鸢素手轻抬,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递与男子。 那玉佩通体莹白,触手生温,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羽翼间隐隐有流光闪动,显然是件非凡之物。 “便以此玉佩,换掌柜一只上好的琉璃瓶。” 男子接过玉佩,放在掌心细细摩挲,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将玉佩凑到眼前,借着店内昏黄的灯光仔细端详,良久,才缓缓开口:“姑娘这玉佩,材质倒是上乘,雕工也算精巧,只可惜……”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玖鸢脸上,“若说换个寻常琉璃瓶,倒也使得,但若要换小店中上好的琉璃瓶,却是差得远了。” “哦?”玖鸢秀眉微挑,“不知掌柜口中上好的琉璃瓶,需值多少?” 男子将玉佩递还,身子微微后靠,倚在柜台之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台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店堂中格外清晰。 “不瞒姑娘说,这......”他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小店中那只琉璃瓶,乃世间罕见的珍品,瓶身剔透如碧波,内中似有海水流转,微光闪烁,昼夜不息。这般神物,莫说姑娘这枚玉佩,便是寻常人家万贯家财,也未必换得。若真要作价,至少……””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刺玖鸢,“至少要三千金币。” “三千金币?”玖鸢轻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我身上,并无金币。” 此言一出,男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不屑。 他嘴角一撇,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轻蔑,仿佛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稚子。 “哦?”他拖长了语调,语气中满是嘲讽,“姑娘这是说笑了。三千金币,岂是说没有便没有的?若没有金币,这琉璃瓶,姑娘还是莫要惦记了。” 他说罢,不再看玖鸢,转而拿起柜上的算盘,“噼啪”拨弄起来,那声响仿佛是在驱赶这不速之客。 “小店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银货两讫。姑娘若没有金币,还是请回吧,莫要耽误了小店的生意。” 玖鸢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男子那副市侩的模样,眼中没有愤怒,也没有哀求,只有一片平静。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轻得如同雨丝飘落,“掌柜的只知金币,却不知这世间之物,未必都能用金币衡量。” 男子闻言,手中的算盘猛地一顿,抬起头,眼中满是讥讽:“哦?难不成姑娘还能用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换我这实实在在的琉璃瓶?姑娘还是省省吧,这般说辞,小店听得多了。” 他说罢,便不再理会玖鸢,只顾低头拨弄算盘,那“噼啪”声愈发响亮。 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福了一礼,转身便要离去。就在她即将踏出店门的那一刻,男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姑娘慢走,下次若有了三千金币,再来光顾小店不迟。” 男子喃喃自语道:“装神弄鬼的丫头,三千金币,岂是你说有就能有的?”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玖鸢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 转身轻声道:“一朵火海棠不知能不能换你的琉璃瓶?” 第248章 断簪 说罢,便见她素手轻扬,指尖红光一闪,一朵栩栩如生的火海棠便在她掌心幻化而出。 那海棠通体赤红,花瓣边缘流转着金色的火焰纹路,灼灼燃烧,却又不伤及她的玉手,端的是神奇无比。 那掌柜一见这火海棠,眼中精光一闪,原本温和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连忙说道:“哎呀!姑娘这火海棠当真是稀世珍品!小店正好有几个上好的琉璃瓶,保管能将魂魄妥帖保存三千年。” 说罢,便见他转身从柜台后的架子上取下一个锦盒,打开来,里面赫然躺着三个琉璃瓶。 但见那琉璃瓶个个晶莹剔透,宛如秋水凝聚,瓶身上更用秘法刻着繁复的符文,隐隐有灵光流转。 掌柜指着其中一个最大的琉璃瓶,说道:“姑娘请看,这个‘凝魂瓶’乃是用上好的九 第213章 天琉璃烧制而成,内蕴先天之气,最是适合保存魂魄。不过嘛……这价钱嘛,可是不便宜。” 玖鸢看了看那琉璃瓶,又看了看怀中的残魂,咬了咬牙,说道:“掌柜的开个价吧。” 那掌柜微微一笑,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三枚上品灵石,加一朵火海棠。” 玖鸢闻言,秀眉微蹙。 这三枚上品灵石,对她来说可不是小数目,她用了凤凰火焰倒是炼化了三枚。 但为了翊衡的残魂,当下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就这个了。” 那掌柜见状,笑容更盛,连忙将那凝魂瓶取出,递给玖鸢。 “早知姑娘有这些,那早就.......”却在此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姑娘且慢,小店还有几款别的琉璃瓶,样式各异,功效也略有不同,姑娘不妨看看?”说罢,又从架子上取下几个锦盒,一一打开。 只见里面的琉璃瓶有的刻着缠枝莲纹,有的雕着龙凤呈祥,还有的瓶身呈现出七彩霞光,当真是琳琅满目,各有千秋。 掌柜一一介绍道:“这个‘锁魂瓶’,最是坚固耐用;这个‘温魄瓶’,内蕴暖流,能滋养魂魄。还有这个‘幻灵瓶’,能迷惑阴差,保魂魄平安……” 玖鸢听着掌柜的介绍,心中暗暗觉得这掌柜就是一个势利眼,不过,一个小小的当铺竟有如此多的琉璃瓶,难怪他的小店在这鎏金界能开得下去。 她正欲仔细看看,却突然瞥见那掌柜转身之时,竟从怀中取出火焰,投喂给柜台下的一只黑猫。 但见那黑猫通体乌黑如墨,没有一根杂毛,唯有一双眼睛碧绿如翡翠,此刻正蹲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吃着火焰。 更奇的是,那黑猫身上竟也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火焰气息,与玖鸢的凤凰真火颇有几分相似。 玖鸢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掌柜的,这猫儿倒是奇特,竟喜欢食火?” 那掌柜闻言,轻笑一声,伸手抚摸着黑猫的脑袋,说道:“不瞒姑娘说,这小家伙名叫‘小黑’,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前些日子趁我不注意,偷偷跑出去玩耍,也不知去了哪里,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偏偏还喜欢上了食火,真是拿它没办法。” 玖鸢盯着那黑猫,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这黑猫身上的火焰气息,绝非寻常之火,倒像是某种上古异种的火焰。 而这掌柜,看似年轻俊朗,温和无害,却偏偏对火海棠如此看重,又豢养着这样一只奇特的黑猫,其中定然另有隐情。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那凝魂瓶,将翊衡的残魂小心翼翼地收入瓶中,只见那残魂一入瓶中,便被瓶内的符文所笼罩,渐渐安定下来。 玖鸢心中稍定,付了灵石,给了掌柜一朵火海棠,便欲告辞。 却在此时,那掌柜突然说道:“姑娘留步。” 玖鸢心中一紧,转身问道:“掌柜的还有何事?” 那掌柜微微一笑,说道:“看姑娘也是懂行之人,小店最近得了一件稀罕物事,姑娘可有兴趣看看?”说罢,便从柜台最深处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上面刻着繁复的禁制符文。 玖鸢好奇心起,忍不住问道:“不知是何物?” 那掌柜神秘一笑,说道:“乃是一件能沟通阴阳的宝物,名叫‘还魂镜’。据说持此镜照向幽冥,便能看到逝去之人的影像,甚至能与魂魄沟通片刻。” 玖鸢闻言,心中一震。 沟通阴阳? 看到逝去之人的影像? 这不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吗? 她连忙问道:“这还魂镜……需要多少灵石?” 那掌柜摇了摇头,说道:“此镜乃是无价之宝,非灵石所能衡量。不过嘛……若是姑娘肯再当几朵火海棠,或许……” 玖鸢看着那掌柜眼中闪烁的精光,又看了看柜台下那只正盯着她掌心的火海棠、眼中露出贪婪之色的黑猫,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这掌柜,恐怕早已看穿了她的身份,或是对她的火海棠另有图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微微一笑,说道:“火海棠乃是稀世珍品,我身上也只有方才那一朵了。既然掌柜的有此宝物,不知可否通融一二,容我想想办法?” 那掌柜见状,也不勉强,只是笑道:“好说,好说。姑娘若是有需要,随时可以再来。小店的大门,永远为姑娘敞开。” 玖鸢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走出归云栈,夜色依旧如墨,那幽冥雾霭似乎比之前更加浓郁了几分。她回头望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客栈,心中思绪万千。 玖鸢心里暗想:“这归云栈的掌柜,这只食火的黑猫,还有那神秘的还魂镜,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她方行至归云栈外三丈,忽听檐角铜铃发出异响,非风动所致,倒像是有人以指轻叩铃舌。 回首望去,那黑猫不知何时已蹲在门楣上,绿莹莹的眼瞳在雾中流转,宛如两盏鬼火。 “姑娘留步。”话音未落,掌柜的身影已飘至阶前,手中铜灯的光晕在雾里划出半轮金弧,“方才匆忙,倒忘了将这物事交与姑娘。” 只见男子袖中滑出一方锦帕,帕中裹着寸许长的断簪。 “这断簪非要跟着姑娘走,想留也留不住。” 玖鸢指尖刚触到断簪,忽觉一股熟悉的龙涎香气顺着经脉直窜心脉,那气息裹着陈年血锈味,竟与她自幼梦魇中萦绕的气味分毫不差。 霎时眼前幻象骤生:朱红宫墙在血雾中倾颓,她身着凤袍跪于残阶之上,面前玄甲将军手中长剑正滴着血——剑身嵌着的墨绿宝石,恰与断簪上的宝石一般模样。 这些幻境曾经也出现在她窥天的幻境中。 “萧烬!你曾立誓与我共守山河!”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幻境中颤抖,却见将军甲叶上的麒麟纹章在火光中扭曲,化作九条黑蟒盘绕剑脊。 那蟒眼泛着幽绿,竟与归云栈黑猫的瞳孔如出一辙。 “王妃可知,这‘还魂’二字,从来需以血亲魂魄为祭。” 将军摘下面甲,露出的面容与玖鸢在镜中见过的白衣女子有七分相似,唯独眉心多了道剑疤,“当年你父私炼魂镜,害我全族葬身血河,今日不过是替天行道。” 话音未落,剑风已至喉间。 玖鸢下意识抬手格挡,却触到发间金簪——正是将军手中长剑的半截残体。 “你可知这断簪为何能镇住血河?”将军的声音突然变得与枯骨掌柜无二,剑刃上浮现出往生渡的灯笼鬼影,“百年前你我本是双生魂,却被炼魂司分镇阴阳两界。今日镜碎魂归,你我终究要做个了断。” 幻境骤然崩裂时,玖鸢看见自己将断簪刺入将军心脏,而他倒下的瞬间,竟化作黑猫跃入镜中。 “难道是他!” 第249章 九幽劫焰 玖鸢心里嘀咕着:“难道这鎏金界不仅仅藏着凡人的魂魄,这三界之中,无论是天上的神仙还是魔界的幽灵,都有可能在这里出现?” 此地无分昼夜,喧嚣鼎沸。 熔金般的赤色溪流从无数悬空楼阁脚下穿行而过,将四周映照得流光溢彩。 两侧摊铺鳞次栉比,奇珍异宝的光芒几乎要晃花了人眼,讨价还价声、法宝嗡鸣声、炉火噼啪声、仙禽灵兽嘶鸣声…… 种种声响汇聚成一股灼热的洪流,在这狭窄而蜿蜒的市井深巷里汹涌冲撞,蒸腾着红尘万丈的烟火气。 玖鸢便裹挟在这股浊浪之中。 她一身素净的窄袖青衫,刻意收敛了周身灵气,宛如投入沸水的一粒微尘,只求不惹人注目。 掌心握着半截冰凉的断簪已被汗水浸透。 簪身断裂处参差,曾被生生折断。 她指尖碰触到断口处,那纹理竟似宣纸上洇开的墨痕,青黑里凝着半分朱砂色。 指腹摩挲时忽有微颤,原是萧烬魂魄散逸时的余温,像极了那年暮春在西湖船舫上,他替她簪花时指尖擦过鬓角的轻痒。 玖鸢就这样漫无目的走着....... 断簪上只是残留着一点点前世的记忆。 断簪竟毫无征兆地在她紧握的掌中微微震动起来。 一丝微弱的光,自断裂的核心处渗出,透过指缝,玖鸢的手心感觉到温热。 断口处指向前方,玖鸢抬眼看向前方。 目光穿透层层叠叠攒动的人头,越过琳琅满目的宝光,落在斜对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须发皆白、衣衫半旧的说书老者,支着个破旧条凳,身前并无半个听众。 他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正穿透喧嚣,精准无比地落在玖鸢身上——或者说,落在她紧握断簪的手上。 浑浊的眼珠深处,竟似有两点幽微的光。 老者嘴角牵动,无声地咧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市侩的算计,只有一种洞悉世情、勘破迷障的苍凉与了然。 第214章 玖鸢只觉一股寒气自尾椎骨直冲顶门,下意识地想退,周遭汹涌的人潮却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就在此时,那老者枯瘦的嘴唇翕动几下,一句清晰无比、却又轻如蚊蚋的密语,竟无视了这震耳欲聋的市声,如一根冰冷的针,直直刺入玖鸢的耳鼓深处: “玉簪虽残,魂火未熄。欲聚其神,非……九幽劫焰不可。” 九幽劫焰! 四字入耳,如同九天之上炸响一道灭世神雷。 玖鸢神魂剧荡,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这名字所代表的,乃是传说中焚尽万物、连大罗金仙都畏之如虎的禁忌之火。 与萧烬,与这断簪,又有何关联? 老者如何知晓? 这究竟是唯一的生路,还是一个致命的陷阱? 念头如电光石火,不及深究。玖鸢强压下翻涌的气血,正欲开口追问——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鼓响,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鎏金界喧闹的天穹。 并非来自坊市任何一处,而是源于那高不可攀的九天之上。 鼓声并不洪亮,却带着一种碾压神魂的沉重威严,仿佛整个世界的脊梁骨被重重锤击了一下。 紧接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连响九通,一声重过一声,一声沉过一声。 如天罚降临前的宣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煞,滚滚碾过万灵的心头。 鎏金界,这永不熄灭的鎏金熔炉,在这一刻骤然凝固。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叫卖,所有的炉火轰鸣、法宝清吟、灵兽嘶鸣…… 尽数被这九通来自九霄云外的天鼓生生扼杀! 时间仿佛停滞,无数张脸孔瞬间褪尽血色,仰头望向那被鎏金溪流映照成一片诡异暗金的天穹。 惊恐、茫然、敬畏……种种情绪在死寂中无声地弥漫、发酵。 一股庞大得无法想象、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无形威压,如同亿万钧玄铁铸成的天幕,正从九霄之上轰然垂落。 压得人筋骨欲折,神魂战栗,几欲匍匐在地。 方才还活色生香、喧嚣鼎沸的集市,转瞬化为一片死寂的泥沼。 先前那说书老者所坐的角落,此刻已是空空如也,只余下那条破旧的条凳在无形的重压下发出不堪承受的呻吟。 仿佛从未有人在那里出现过。 玖鸢心头寒意更甚。 她强忍着几乎要碎裂脊骨的恐怖重压,艰难地抬起头。 只见那暗金的天幕深处,云气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疯狂地旋转、凝聚、翻涌。 厚重的云层急剧沉降,颜色由暗金转为一种令人心悸的深紫,其间隐有万道雷霆如龙蛇般无声穿梭游走,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云涡中心,一道巨大的天门轮廓在翻腾的紫气中轰然洞开! 没有霞光瑞霭,只有纯粹的、冰冷的、象征着至高天庭权柄的威严紫光,如同瀑布洪流般倾泻而下。 光芒之中,影影绰绰显出无数顶盔贯甲、手持戈矛斧钺的巨大身影。 天兵如林,阵列森严,肃杀之气冻结了空气。 旌旗招展,猎猎生风,旗上绘着古老玄奥的星斗符箓,卷动间似能引动周天星辰之力。 更有形态狰狞的异兽虚影在阵列上空咆哮盘旋,声威赫赫。 一支庞大到遮蔽了半个鎏金界天空的天庭仪仗,正缓缓穿出天门,降临鎏金界。 仪仗核心,一方巨大的紫玉云辇悬浮于天兵阵列中央。 辇身通体由整块蕴涵周天星斗之力的紫魄神玉雕琢而成,流淌着深邃的紫色光晕。 辇上端坐一人。此人头戴七宝星冠,珠帘垂落,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凿的下颌。 身披万星法袍,袍服之上,亿万点微缩的星辰按照玄奥轨迹缓缓运行,仿佛将一片浩瀚星空披在了身上。 仅仅是端坐不动,周身散发出的那股统御诸天、执掌万星的无上威仪,便已让下方无数生灵心胆俱裂,不敢直视! 紫薇大帝! 执掌天庭兵戈杀伐,统御万星,地位仅次于天帝的恐怖存在。 他竟亲身降临这鎏金界! “奉——天——帝——敕——旨——!” 一个宏大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如同亿万金铁交鸣,从九天之上那紫玉云辇的方向滚滚压下。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下方所有生灵的心头与神魂之上。 “鎏金界众生听宣!”那声音继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律令之力,“凡有涉及上界重宝、大能遗物、异动灵机者,即刻呈报!凡有异域之魂、无主之魄、逆乱之气者,即刻缚献!凡有知情不报、私相授受、隐匿藏奸者……视同叛逆,神魂俱灭!” “敕令”二字余音,如同九天寒冰凝结的巨杵,狠狠凿进鎏金界每一个角落,凿进所有生灵的骨髓深处。 神魂俱灭! 那绝非恫吓,而是天庭律令之下,冰冷无情的最终审判!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万宝坊市,连熔金溪流的流淌声都仿佛被冻结了。 无数生灵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扑通扑通地瘫软在地,筛糠般颤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更有甚者,已是口吐白沫,神魂在敕令的无形重压下濒临溃散。 玖鸢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腥甜在口中弥漫。 她几乎用尽了全部意志抵抗那山岳压顶般的神威,才勉强维持住站立之姿,没有像周围人一样瘫倒。 但那股源自天庭至尊的无上威压,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无孔不入地刺穿着她的护体灵力,直透四肢百骸,连丹田气海都在这重压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几欲冻结崩裂! 就在这万灵俯首、神魂战栗的至暗时刻—— “嗡!” 第250章 天君醒了 玖鸢把断簪放到紧贴胸口的衣襟内,那半截沉寂下去的断簪。 走了一段路,她感觉胸口发热。 一股远比之前感应到的更热,有光芒竟穿透层层衣衫,骤然迸射出来。 光芒并非柔和,而是带着一种撕裂黑暗、灼穿虚空的锋锐,瞬间将玖鸢胸前映得一片炽白。 这光芒在玖鸢竭力压制下,虽未能彻底冲破衣物的遮蔽,但那瞬间逸散出的、独一无二的精纯气息,却如同暗夜中的灯塔,刺破了紫薇大帝浩瀚神威所营造的死寂。 九天之上,紫玉云辇中。 一直如同亘古星辰般冷漠俯视下界的紫薇大帝,端坐的身躯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覆盖在星冠珠帘下的冷硬面容虽看不清表情,但他搭在紫玉扶手上的那只手,戴着象征星辰权柄的深紫色指套的手指,却猛地收紧。 “嗯?原来是你!” 一声极其轻微、却蕴含着足以冻裂虚空的惊疑与凌厉杀机,自珠帘后传出。 那眼神瞬间穿透了空间与下方无数生灵的阻隔,两道冰冷的目光,骤然锁定在下方人群中那个正竭力压制胸前异光的玖鸢身上,与之前她在皇宫看到的那个紫薇大帝判若两人。 目光所及,玖鸢只觉得一座由亘古玄冰凝成的万仞冰山轰然撞入魂魂。 彻骨的冰寒瞬间攫住了她,连血液都几乎凝固。 那断簪的灼热光芒在这股极致的冰寒神念锁定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被激怒的火焰之灵,在她胸前燃烧。 还好她这凤凰体质,一般的火焰也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 那紫薇大帝两道目光森寒如刀,直似淬了九幽寒毒的利刃,悬在玖鸢顶门之上,饶是江湖中成名的英雄好汉,怕也得被这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怀中断簪却越发灼热,隐隐有光芒流转,恰似一颗蓄势待发、随时可能爆裂的星辰,在她胸前跃动,光芒刺眼。 便在此时,紫薇大帝沉声喝道:“快说,你把天君的躯体藏到哪里去了?” 只见玖鸢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双灵动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着,倒有几分俏皮与聪慧。 她轻抚怀中发烫的断簪,声音清脆如银铃,带着几分狡黠:“紫薇大帝您这话说得可就奇怪了,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藏得天君那般人物的躯体?莫不是您找错了人,或是眼花看错了方向?” 她一边说,一边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模样天真无邪。 “再说了,天君那般身份尊贵的人物,谁见了不毕恭毕敬,又有谁敢去动他的躯体呢?大帝您还是再仔细想想,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 与此同时,无尽虚空之外,火神殿宇。 此地无日月流转,唯有永恒燃烧、至阳至烈的神火充塞每一寸空间。 巨大的殿堂由某种流淌着赤金光泽的奇异晶石构成,墙壁上天然铭刻着无数古老的火纹图腾,无声地吞吐着焚灭万物的热力。 第215章 殿堂最深处,一方巨大的赤色神玉榻上,静静躺着一具躯体。 那躯体高大伟岸,面容模糊在氤氲 的纯白神光之中,看不真切,却自然散发着一种统御诸天、泽被万界的无上威严。 只是此刻,这威严显得过于沉寂,如同神山沉寂,渊海凝冰。 正是火神自混沌深处拼死抢回的天君之躯。 神躯周围,九朵形态各异、色泽不同的神异火焰悬浮环绕,按照玄奥轨迹缓缓旋转,不断将精纯无比的火元本源之力,丝丝缕缕地渡入那沉寂的神躯之内。 这九朵神火,每一朵都蕴含着焚山煮海、造化生灭的伟力,此刻却显得异常驯服,小心翼翼地维系着神躯内最后一线不灭的生机。 神玉榻前,火神负手而立。 这位执掌万界火源、性情暴烈如焚天之焰的远古大神,此刻却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他赤红色的须发仿佛凝固的火焰,宽大的神袍上流淌着熔岩般的纹路,周身气息渊深如海,却又带着一种内敛的焦灼。 九幽神火的侵蚀非同小可,纵然是他,维持这九朵本源神火日夜不息地温养天君神躯,亦损耗巨大。 “嘿!哈!” 一声声稚嫩却异常认真的呼喝,打破了神殿的沉凝。 不远处,一个穿着小小赤金坎肩的身影,正对着殿中一根粗如儿臂、不断喷涌着地心毒焰的赤铜火柱吐出凤凰火焰。 正是被火神收为关门弟子的茁茁,也是玖鸢的儿子。 小家伙小脸通红,额头上全是亮晶晶的汗珠。 他的手紧握成拳,按照火神传授的粗浅法门,感应火焰的力量,引导着那狂暴的地心毒火。 毒火炽烈狂躁,如同无数条凶恶的火蛇,不断冲击着他,灼烧着他的掌心。 每一次冲击,都疼得他小身子一颤,龇牙咧嘴,眼眶里泪水直打转,却倔强地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不肯后退半步。 火神的目光从天君神躯上移开,落在茁茁那摇摇晃晃、却异常执着的少年身影上。 威严的赤眉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柔和的微光。 这凡间小儿的赤诚与韧性,在这充斥着毁灭性能量的神火炼狱中,竟如一点微弱却纯净的星火,带来一丝别样的生机。 “意守丹田,神驭火脉!毒火虽烈,亦是天地元精!惧它作甚?驭之!如臂使指!”火神的声音如同闷雷在殿中滚过,带着一种直指本源的威严。 茁茁闻声,精神猛地一振,仿佛注入了一股力量,狠狠吸了口气,将快要掉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更加努力地绷紧小身子,集中全部精神去“抓住”那些乱窜的“火蛇”。 就在此时—— “嗡…!” 神玉榻上,那一直沉寂如万古玄冰的天君神躯,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声。 “醒了,天君醒了!” 茁茁开心地跳了起来。 环绕其周身的九朵本源神火,像是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猛地剧烈摇曳起来。 火光明灭不定,发出刺耳的嘶鸣。 一股难以言喻、宏大而悲怆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泛起的涟漪,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地扫过整个火神殿宇。 这波动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稳住!” “是!” 九朵神火迅速稳定下来,重新开始规律的旋转输元。 天君神躯依旧沉寂地躺在玉榻上,仿佛从未有过任何异动。 然而,火神却在那一瞬间,如同被九天劫雷劈中。 他那如山岳般岿然的身躯猛地一震,一直负在身后的双手豁然握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噼啪爆响。 赤红色的须发无风自动,根根如火焰般向上扬起。 一双蕴藏着焚世烈焰的眼眸,死死盯住天君神躯模糊的面容,瞳孔深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急迫。 “元神……元神感应!”火神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如同地心深处熔岩的咆哮,“是原神!散落在外的天君原神碎片,方才竟引动了神躯共鸣!虽然微弱如风中残烛……但确凿无疑!” 第251章 金翎和火舌 火神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火神殿宇厚重的晶壁,穿透了无尽虚空,投向了某个冥冥中产生感应的方位。那个方位,正是鎏金界! “不能再等了!”火神在深思熟虑后说道,“契机已现,纵是万死,亦要寻回原神!” 他猛地转身,赤红的神袍卷起一片灼热的气浪。 “金翎!火舌!”火神沉声喝道,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整个神殿嗡嗡作响。 侍立在大殿角落阴影里的两个小小身影应声而动,一步踏出,便到了火神座前。 这是两个约莫七八岁童子模样的仙灵,一个身着金羽短衫,眉目灵动,眼珠滴溜溜转,透着十分的机灵。 另一个则穿着赤红皮袄,面容敦厚,嘴唇略厚,显得沉稳可靠。 正是火神身边随侍的童子,倒是没有那花童俊俏些。 “弟子在!”两童子齐齐躬身,声音清脆。 火神目光如炬,扫过二童:“命尔等即刻下界,前往鎏金界!循此方才有感之原神气息,不惜一切代价,寻回天君散落之元神烙印!此行凶险万分,天庭耳目遍布,更有大能觊觎……务必慎之又慎!” 他袍袖猛地一拂,两点凝练到极致、蕴含着火神无上神念烙印的赤金光点,分别没入金翎与火舌的眉心。 “此乃本尊神念印记,可助尔等感应同源气息,亦可于危难时引动一次神火护体。切记,印记所感,便是尔等使命所在!纵粉身碎骨,亦要将线索带回!若遇持此气息者……倾力相助!”火神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谨遵法旨!”金翎与火舌感受到眉心神念烙印传来的浩瀚神威与沉重嘱托,小脸绷得紧紧的,眼中再无半分稚气,只有与年龄不符的凝重与坚定。 火神不再多言,右手并指如剑,对着身前的虚空猛地一划! “嗤啦——!” 一道炽烈无比、边缘流淌着融化空间波纹的赤金裂痕,凭空出现在大殿中央。 裂痕内并非幽暗虚空,而是翻滚沸腾、呈现出瑰丽琉璃色泽的焚空神焰。 这是火神以无上神力强行撕开的临时通道,直通鎏金界附近的虚空坐标。 “去!”火神一声断喝。金翎与火舌对视一眼,同时点头,毫不迟疑地纵身一跃,化作一金一红两道流光,瞬间投入那沸腾的焚空神焰通道之中。 身影消失的刹那,空间裂痕急速弥合,只留下殿中灼热扭曲的空气和一丝淡淡的琉璃焰息。 火神目送通道消失,缓缓收回手指,威严的目光再次落回神玉榻上那沉寂的躯体,低沉的嗓音在空旷而灼热的神殿中回荡,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万载筹谋,在此一举……老友,此劫能否渡过,三界是倾覆还是重光……就看这一线生机了……” 鎏金界上空,紫云如铅。 紫薇大帝的目光,如同两道冻结万古的寒冰锁链,牢牢钉在玖鸢身上。 那目光穿透皮囊,直刺神魂,要将她连同怀中那点倔强的微光一起彻底冰封、碾碎。 玖鸢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已凝固,骨骼在无形的重压下发出不堪承受的呻吟,连思维都变得无比艰涩、迟滞。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烧红的刀子,灼痛直抵肺腑。 紫薇大帝的神念,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正一寸寸地刺探过来,带着审视蝼蚁般的漠然与掌控生死的酷烈,要将她的一切秘密、连同那断簪的异动根源,彻底洞穿、剥离。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系于一线的窒息时刻—— “呜…嗡!” 玖鸢紧贴胸口的断簪,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濒临绝境的意志,也感受到了那来自九天之上、与它本源似乎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却又充满敌意的恐怖威压,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反应。 那光芒不再是单纯的泄露,而是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猛然喷发。 一股沛然莫御、带着不屈不挠抗争意志的灼热洪流,瞬间冲垮了玖鸢勉力维持的灵力封锁! “嗤啦!” 一声轻响,她胸前的素青衣衫竟被这骤然爆发的光芒灼穿一个小洞。 一道凝练如实质、纯粹如琉璃、炽烈如骄阳的白色光柱,带着撕裂一切伪装的决绝 意志,悍然冲破衣物的阻隔,直刺被深紫云层笼罩的昏暗天穹。 光芒所过之处,空气中弥漫的紫薇帝威竟如同冰雪消融般被逼退、净化。 这光柱虽然细小,却能感觉能量巨大。 “放肆!” 一声怒喝,如同九天惊雷在玖鸢神魂深处炸。 紫玉云辇之上,紫薇大帝星冠珠帘剧烈震荡。 第216章 他显然没料到这区区凡俗女子身上之物,竟能爆发出如此精纯、如此灼目、甚至隐隐对他神威构成挑衅的光芒。 更让他惊怒的是,那光芒中透出的本源气息……竟让他内心深处某个被重重封印的角落,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却令他灵魂都为之悸动的熟悉感与……恐惧感? 这不可能! 惊怒交加之下,紫薇大帝不再仅仅是神念探查。 他端坐的身躯依旧未动,但那只戴着深紫指套的右手,却对着下方玖鸢所在的方位,极其随意地凌空虚虚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没有毁天灭地的光焰。 玖鸢只觉得头顶虚空猛地一沉。 就像一整座由星辰碎片凝成的太古神山,无视了空间的距离,轰然砸落。 目标,正是她和她怀中那点倔强的光芒!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再也抑制不住,猛地从玖鸢口中喷出。 她脚下的坚硬地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矮了下去,膝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看就要被彻底压垮、碾碎。 断簪的光芒在这恐怖的星辰重压之下,也骤然黯淡,发出嗡鸣,眼看随时会熄灭! 死亡的阴影,冰冷而真实地笼罩而下。 就在这时,一金一红两道极其微弱的流光,如同两颗不起眼的火星,悄然从一道刚刚弥合的、边缘还残留着琉璃色火焰波纹的空间裂隙中逸出。 流光迅速凝实,化作两个童子身影,正是金翎与火舌。 他们刚刚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辨明方位,一股浩瀚无边、冰冷威严如万古星穹的恐怖威压,混合着下方某处爆发出的、让他们眉心神念烙印瞬间滚烫的熟悉而悲怆的气息,如同灭世狂潮般扑面而来。 “不好!是紫薇帝威!”金翎机警的小脸瞬间煞白,失声低呼,一把拽住身旁的火舌,两人如同受惊的雀鸟,猛地缩回空间裂隙边缘残存的一小片扭曲光影之中,极力收敛所有气息,连心跳都几乎停止。 第252章 鎏金界主是无赊 火舌敦厚的脸上也满是惊悸,他努力感应着眉心的烙印,指向下方那威压与熟悉气息碰撞最激烈的方向,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是……是那边!那……那引动神躯共鸣的气息……就在紫薇帝驾之下!而且……好微弱!像是在被帝威生生磨灭!” 金翎死死盯着下方那片被深紫云层笼罩、无数天兵天将阵列森严的区域,目光最终落在那道在浩瀚帝威下苦苦支撑、却依旧倔强透出一点不屈白光的渺小身影上。 他眼中闪过焦急、权衡,最终化为一种退缩的眼神。 “硬闯是找死!”金翎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上神的印记在示警,也在指引……那女子,她身上有凤凰火焰的气息。帝威太重,我们的神念一探过去就会被绞碎……必须靠近!用最笨的法子!” 他猛地一咬指尖,一滴蕴含着精纯火灵气息的金色血液渗出。 金翎迅速用这滴血,凌空画出一道极其繁复、形如飞鸟展翅的玄奥符文。 符文成型的瞬间,他低喝一声:“分神化羽,火雀潜踪!去!” 符文瞬间燃烧,化作一只仅有指甲盖大小、通体由近乎透明的淡金色火焰构成、形态灵动逼真的微型火雀。 火雀成型,没有丝毫热量外泄,如同一个精巧的幻影,无声无息地振翅,借着下方坊市倒塌建筑和混乱人群形成的视觉死角,快如一道微不可察的金色光线,朝着玖鸢所在的方向疾射而去。 火舌看着金翎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知道这“火雀影踪”秘术消耗极大,不敢怠慢,立刻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将自身精纯的火元灵力源源不断渡入金翎体内,同时紧张无比地感应着那只微小火雀传回的、断断续续的画面碎片。 “原来是大祭司玖鸢!” 紫薇大帝那凌空一按,无声无息,却比九天惊雷更可怖。 星辰碎片凝成的太古神山虚影轰然镇落,目标直指玖鸢和她怀中那点倔强微光。 “咔…嚓!”玖鸢脚下的熔金石板寸寸龟裂,细密的蛛网瞬间蔓延开丈余。 她整个人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掌狠狠拍入大地,双膝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一弯,眼看就要彻底跪倒、碾碎。 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喉头腥甜翻涌,又一口鲜血喷出,在炽热的地面上“滋啦”作响,腾起刺鼻血烟。 怀中断簪的光芒,在这绝对的力量碾压下,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光芒骤然缩回簪体,只余一点微弱如豆的灵光。 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神魂。 金翎与火舌藏身于空间裂隙残留的扭曲光影里,如同两只暴风雨前缩在礁石缝中的小虾。 紫薇帝威的余波如同万载寒潮扫过,冻得他们神魂几欲僵裂。 那只指甲盖大小、由金翎精血与神念化成的淡金火雀,此刻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压力。 它如同在粘稠凝固的深海冰洋中穿行,每一次振翅都艰难万分,传递回来的画面更是支离破碎,带着强烈的干扰与撕裂感。 “撑…撑住!”金翎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过度消耗而微微颤抖,全靠身后火舌双掌抵住背心,将一股股精纯温和的火元灵力源源不断渡入他体内,才勉强维系着那缕微弱的联系。 他紧咬牙关,额角青筋暴起,所有的神念都死死系在那只随时可能溃散的火雀之上。 火雀的“视线”穿透重重叠叠倒塌的熔金建筑和混乱匍匐的人群,艰难地捕捉着核心区域的景象:那方悬浮于深紫云海、星光流转的紫玉云辇,如同掌控生死的神祇王座。 云辇之上,紫薇大帝那覆盖在星冠珠帘下的面容模糊不清,但那随意按下的、戴着深紫星辰指套的右手,却散发着冻结灵魂的杀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玖鸢即将被彻底碾为齑粉的刹那—— 火雀的“视线”猛地捕捉到另一幅画面。 但见深紫云海翻涌处,隐现鎏金界至尊所在。此界最高处的鎏金宫阙,端的是气象万千——竟悬浮于熔金山脉万仞之巅,那山体中奔涌的岩浆如赤虬翻滚,映得半空云霞都似着了火。 这宫殿群端的是鬼斧神工,全由亿万块奇异晶石筑就。那晶石非金非玉,却流淌着液态金辉,日光照来便如熔金瀑布倾泄,连飞檐斗拱都凝着万点金芒。 待得彩云飞渡时,金辉又化作紫琉璃色,竟似将九天云霞都熔铸进了砖石之中。 最奇的是天边的白云变化成昂首啸天的鎏金麒麟,兽口衔着碗大的夜明 珠,珠光与晶石金辉交相辉映,照得整座宫阙宛如浮在云海中的黄金蜃楼,便是朱漆殿门的铜环上,都凝着点点金霞,恍若刚从丹炉里淬炼而出,尚带着灼人的宝气。 此刻,宫殿最宏伟的主殿——鎏金殿那高达百丈、镶嵌着无数璀璨宝石的巨门,轰然洞开! 一道身影,端坐于殿门之后那由整块“鎏金麒麟”雕琢而成、流淌着暗沉金红色泽的奢华宝座之上。 此人形貌似少年,身量极高,却不显魁梧,反而有种翩翩公子的气度。 他身披一件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根丝线都闪烁着法则符文的暗金色长袍,长袍下摆流淌着实质般的液态金辉,在地面蜿蜒。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并非血肉,而是一种介于流动金属与凝固琉璃之间的奇异质感,呈现出深邃的古铜色泽,上面天然烙印着无数细密繁复、如同熔岩流淌路径般的暗金色纹路。 一头长发更是如同燃烧冷却后的赤金丝,随意披散,无风自动,发梢竟有点点细碎的金色火星明灭不息。 他便是鎏金界主——无赊! 此刻,无赊那张棱角分明、同样泛着金属冷光的脸上,没有丝毫面对天庭至尊应有的惶恐或敬畏。 他那双瞳孔如同两粒熔炼到极致的金精,射出实质般的锐利光芒,穿透重重空间,精准地落在紫玉云辇之上,落在紫薇大帝那按下的手上。 眼神中,只有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玩味,以及…… 一丝深藏的不屑。 “呵---” 一声轻笑,如同两块神金轻轻碰撞,带着金属特有的颤音,并不响亮,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紫薇帝威笼罩下的死寂,在每一个匍匐颤抖的生灵神魂深处响起。 这笑声,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威严! 随着这声轻笑,无赊那只同样泛着古铜金属光泽的右手,极其随意地抬了起来。 五指修长,指尖同样跳跃着细碎的金色火星。 他并未指向紫薇大帝,只是对着下方玖鸢所在的那片区域,凌空,极其随意地,虚虚一拂。 “嗡——!” 第253章 一言不合就开打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力量骤然降临。 这力道来得古怪,不似仙威亦非魔气,倒像盘古开天辟地时遗落在混沌中的玄黄煞气,只消一丝便能压塌昆仑。 第217章 这股力量并非紫薇帝威那种来自九天之上的冰冷镇压,而是源自脚下这片沸腾的大地,源自那奔流不息的熔金河流,源自无数熔炉中永不熄灭的火焰。 它炽热、厚重、带着一种熔炼万物的霸道与拥有属于这片土地本身的规则意识。 紫薇大帝那凌空按下的星辰神山虚影,在距离玖鸢头顶不足三尺之处,猛然一顿。 竟然撞上了一层看不见、却坚韧无比的熔金之膜。 那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力量,竟被这层源自大地的意志硬生生托住、阻隔! “轰隆!” 两股性质截然相反、却同样浩瀚无匹的力量在玖鸢头顶上方不足三尺的虚空悍然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 碰撞的中心,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琉璃湖面,猛地向内凹陷并扭曲,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边缘闪烁着紫电与金芒的恐怖漩涡。 无数细密的黑色空间裂痕如同蛛网般在漩涡周围蔓延开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吞噬着光线与声音! 玖鸢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万钧重担骤然一轻。 那几乎要将她神魂都冻结碾碎的力量,被一股灼热厚重之力隔绝了大半。 她喉头一甜,口中有火焰喷出,身体却借着这股突如其来的缓冲之力,猛地向侧后方翻滚出去,撞在一堵半塌的熔金石墙上,碎石簌簌而落。 虽然浑身剧痛如同散架,但总算暂时摆脱了那致命一击。 怀中那点微弱的断簪光芒,似乎也感受到外界压力的骤减,重新亮起了。 “无赊!”紫玉云辇之上,紫薇大帝那冰冷宏大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惊怒。 他那只按下的手并未收回,反而五指猛地一收,要将那无形的阻碍连同下方的玖鸢一起捏碎。 “紫薇大帝。”无赊的声音自鎏金殿传来,依旧带着那种金属般的质感,不高不低,却清晰地压过了虚空中力量碰撞的余波,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耳中,更如同重锤般敲在紫薇大帝的心神之上。 “天庭的威风,耍到我鎏金界的地界上了?” 他缓缓从那张流淌着金辉的熔心源金宝座上站起。 随着他的起身,整个鎏金宫阙仿佛都随之苏醒,无数宫殿檐角悬挂的金铃无风自鸣,发出清脆连绵的金属颤音,下方奔涌的熔金河流流速骤然加快,发出更加汹涌澎湃的咆哮。 一股雄浑霸道、与脚下大地熔炉浑然一体的界域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汐,自鎏金山脉之巅轰然扩散开来,与九天垂落的紫薇帝威分庭抗礼。 两股浩瀚的威压在天穹之上无声碰撞、挤压、摩擦。 深紫色的天庭云海与下方蒸腾的鎏金赤霞泾渭分明,交界处电闪雷鸣,空间扭曲,法则紊乱。 整个鎏金界的天空,仿佛被硬生生撕裂成了两半。 “奉天帝敕旨,追查重宝异魂!凡界生灵,焉敢阻挠天庭法驾?!” 紫薇大帝的声音如同九天寒冰,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律令的锋芒,试图以天庭大义压人。 “敕旨?”无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锋利如刀的弧度,那笑容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与桀骜。 他抬起那只跳跃着火星的金属手掌,对着下方那依旧混乱、无数生灵在两大威压下瑟瑟发抖的万宝坊市,轻轻一挥。 “在我鎏金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万座熔炉同时开闸,炽热的气浪裹挟着金石之音席卷天地,“规矩,是烫出来的!是炼出来的!不是哪张纸上写出来,就能压得住这地火熔心的!” “轰——!” 随着他话音落下,下方奔涌的熔金河流之中,数道巨大的赤金色火柱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 火柱粗如山岳,炽烈狂暴,带着焚金融铁的恐怖高温,如同巨龙般直扑苍穹。 目标并非紫玉云辇,而是环绕在云辇周围的那些阵列森严且散发着凛冽杀气的天兵天将。 这些火柱并非单纯的能量,其核心隐隐浮现出无数扭曲咆哮的火焰精灵虚影,更夹杂着鎏金界地脉深处沉淀了亿万载的熔金煞气与火毒。 所过之处,空气被瞬间蒸发,留下扭曲的真空轨迹。 几名躲闪不及,那些处于阵列边缘的天兵,身上的灵甲仙光只抵挡了瞬息,便在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中熔化成赤红的铁水,连神魂都来不及逃逸,便被狂暴的火煞吞噬,发出凄厉短促的惨嚎后化为飞灰。 “放肆!”紫薇大帝震怒!万星法袍上亿万星辰急速流转,一道深邃的星河虚影瞬间在他身前展开,将那几道狂暴的熔金火柱堪堪挡住。 火柱撞击在星河虚影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赤金流火与紫色星芒疯狂溅射,如同末日烟火。 “无赊!你竟敢袭击天兵!视同叛逆天庭!”紫薇大帝的声音蕴含着雷霆之怒,杀机凛冽。 “袭击?”无赊站在鎏金殿前,暗金长袍在下方火柱映照下猎猎飞舞,如同燃烧的旌旗。 他冷冷地看着虚空中爆散的流火,声音平淡无波,却字字如刀:“我熔金河自有灵性,受不得这许多冰冷铁疙瘩杵在上面碍眼,打个喷嚏而已。怎么,天庭的兵将,连我界地火的一点热气都受不住了?如此娇贵,还是趁早滚回你们那冷冰冰的天上去吧!” “你!”紫薇大帝气得星冠珠帘狂抖。 他万万没想到,这无赊竟如此强硬蛮横,毫不顾忌天庭威严,甚至直接出手攻击天兵。 更棘手的是,对方占据地利,能调动整个鎏金界的熔金地火之力,威能浩瀚,且攻击方式刁钻狠辣,蕴含火毒煞气,专破仙灵法。 真要在此界与这界主撕破脸全面开战,纵使能胜,也必是惨胜,代价难以承受,更会彻底搅乱寻找天君元神的大计。 一时间,紫气与金芒在天空僵持。 紫薇大帝心中惊怒交加,袍袖下玄功早已提聚十成,却见那无赊周身金芒暴涨,竟将整片熔金山脉地气引作臂膀。 但见万千道赤虬般的地火自山腹喷涌冲天,与九天之上垂下的紫霞神辉撞个正着,半空顿时炸开万千朵金紫二色的光莲,连虚空都似被烧得噼啪作响。 那地火中裹着的火毒煞气尤为歹毒,丝丝缕缕渗入仙光之内,竟将大帝垂下的紫霞神辉蚀出无数焦黑孔洞。 “好个无法无天的界主!”紫薇大帝紫髯戟张,周身浮现三百六十五颗紫微星辰虚影,每颗星辰都滴溜溜旋转,喷吐亿万道星砂神雷。 可刚要催动神雷,忽觉脚下云海剧震,整片鎏金界的地脉竟如活物般扭曲,无数道岩浆天柱自四面八方攒射而来,端的是铺天盖地,无隙可寻。 他心知再斗下去,非但寻不到天君元神,反要被这熔金地火拖入万劫不复之境。 念及至此,大帝忽然仰天长啸,啸声中蕴含紫微帝威,震得九天云霞都似裂开缝隙。 就见他双手掐诀往胸前一抱,三百六十五颗星辰虚影骤然合一,化作一面亩许大小的紫晶神盾,将漫天火柱尽数挡在盾外。 同时袍袖一挥,一道紫虹自袖中飞出,直取无赊面门,却在将及身前时猛地炸开,化作亿万道紫霞符 文,在半空组成八个斗大金字:“尔等好自为之,吾必复来!” 那符文刚一凝形,紫薇大帝已化作一道紫电,裹着满天神光冲天而去,只留下隆隆帝威在鎏金界中回荡不绝。 无赊望着那远去的紫电,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笑意,抬手召来一道地火将空中符文焚毁,却不知这一退一进之间,已为天君元神之事埋下万千变数。 消息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燃遍了鎏金界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天庭的紫薇大帝亲临,被咱们界主硬生生顶回去了!” “何止顶回去!界主大人直接引动地火熔河,烧了好几个天兵!那叫一个痛快!”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不过…界主大人真是…太霸道了!连天庭的面子都敢不给!” 第254章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鎏金界自有规矩!天庭?哼,管得了九天云海,管得了咱们这地火熔心熬出来的地界?” “话虽如此…可毕竟是天庭啊…紫薇大帝那阵仗,太吓人了…界主大人顶得住吗?” “顶不住也得顶!你没听界主说吗?规矩是烫出来的!咱们鎏金界能成三界管不了的地,靠的就是这硬骨头!” 无数隐秘的角落,神识波动如同无形的潮水,激烈地交流着。 恐慌、震撼、兴奋、担忧…… 种种情绪在暗流中汹涌。 各方势力、巨商大贾、潜修老怪、甚至是那些刀口舔血的亡命徒,此刻都将目光投向了那片被紫金二色分割的天空,以及天空之下,那风暴的核心——“万物归一”。 玖鸢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直跳。 方才头顶那恐怖的力量碰撞,那空间扭曲的漩涡,让她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第218章 就在她努力调息压制体内翻腾气血之际,一点微不可察且几乎与周围熔金环境融为一体的淡金色光点,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脚边一块滚烫的碎石旁。 光点只有米粒大小,毫不起眼。 玖鸢心头警兆忽生! 她猛地低头,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那点异常。 那光点似乎察觉到被发现,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如同活物般,极其灵巧地沿着地面阴影,避开空中那两股浩瀚威压交织的敏感区域,“嗖”地一下,钻入了玖鸢那被断簪光芒灼破的衣襟破洞之内。 “什么东西?!”玖鸢大惊,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抓! “别动!别用神识探查!”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童音,如同直接在玖鸢心湖中响起,带着焦急与警告,“我们是火神座下童子!循天君元神气息而来!姐姐你身上那断簪,引动了天君神躯共鸣。如今的假天君在追杀你,就是要磨灭天君元神复生的希望!” “茁茁还好吗?” “姐姐放心,我家上神可看重你儿子了。” “姐姐!快收敛心神!装作重伤不支!”那童音再次急促响起,“帝威与界域之力碰撞,空间不稳!趁现在,快!向东南方那处倒塌的废墟移动,那里地火煞气最重,能干扰天道探查!我们有办法暂时遮掩你的气息!快!” 玖鸢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传讯是真是假,不知道所谓的火神童子是否可信,但有一点无比清晰——天道要她死。 而怀中这断簪,似乎真的牵扯着某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留在此地,十死无生! 求生的本能,以及对萧烬魂魄下落的最后一丝执念,压过了所有的惊疑。 紫薇大帝的神念如同无形的天罗,依旧严密地覆盖着下方,重点自然锁定在玖鸢那片区域。 然而,无赊的界域之力同样无处不在,如同沸腾的熔金海洋,无时无刻不在冲击并干扰着他的神念探查。 两股力量在玖鸢附近的空间激烈交锋、扭曲,形成了一片神念感知相对模糊的“盲区”。 玖鸢那“重伤垂死”、“艰难爬行”的姿态,在紫薇大帝浩瀚的神念扫视下,显得无比真实。 那微弱、散乱的气息,那缓慢到令人发指的移动速度,都符合一个被帝威重创、濒临死亡的凡俗修士的状态。 他大部分心神被无赊这桀骜不驯的界主所牵制,对玖鸢这个“蝼蚁”的关注,在确认其即将消亡后,便不可避免地减弱了几分。 毕竟,在他眼中,那断簪的光芒已然彻底熄灭,那点引起他惊疑的气息也已微弱到难以捕捉,很快便会随着宿主的死亡而彻底消散。 废墟之中,玖鸢终于艰难地挪到了一根斜插在地、尚有余温的巨大熔金梁柱的阴影之下。 这里弥漫着浓郁刺鼻的焦糊味和地火煞气,黑烟缭绕,正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姐姐,到了!”那童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快!咬破舌尖,挤一滴精血,滴在你握着断簪的手心!快!” 玖鸢没有丝毫犹豫,猛地用力。 舌尖剧痛,一滴蕴含着生命本源的精血涌出。 她将紧握断簪的左手从袖中微微抽出,掌心向上,那滴滚烫的精血准确地滴落在冰冷的断簪之上,也浸染了她紧握簪身的掌心。 “滋啦!” 精血与断簪接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沉寂的断簪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枯木,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吸力。 玖鸢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吸扯之力从掌心传来,那滴精血瞬间被断簪吞噬殆尽。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灼痛,自掌心沿着手臂经脉,如同狂暴的岩浆洪流,狠狠冲入她的四肢百骸。 这痛苦远超肉身创伤! “呃啊——!”玖鸢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身体剧烈抽搐,眼前金星乱冒,几乎昏厥过去。 与此同时,吞噬了精血的断簪,骤然亮起。 不再是之前那种泄露的光芒,而是一种内敛的、深邃的赤金色。 无数细如发丝、玄奥无比的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自断裂的簪身内部浮现、流转。 一股火焰猛地从簪体内部透出! 这股气息出现的瞬间—— “嗡……!” 远在无尽虚空之外,火神殿宇深处,那方赤色神玉榻上沉寂的天君神躯,再次发出了清晰无比的共鸣震颤。 这一次的波动,远比上一次强烈。 环绕其周身的九朵本源神火猛地腾起数尺高的烈焰,发出欢欣雀跃般的清鸣。 火神殿玉榻前,一直凝神守护的火神,赤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随即爆发出焚尽苍穹的狂喜光芒! “血脉共鸣!是原神烙印被激活了!就在鎏金界!金翎!火舌!找到了!他们找到关键了!”火神的声音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终于喷发,震得整个神殿嗡嗡作响,连那喷涌的地心毒火柱都为之摇曳。 玖鸢掌心的剧痛达到了顶点。 那断簪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吮吸着她的精血与生命力,无数金色的符文烙印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她的掌心血肉与神魂 深处。 一个模糊、残缺、却散发着亘古威严的金色烙印虚影,在她血肉模糊的掌心一闪而逝! 就在这烙印成型的刹那—— “噗!”玖鸢紧握断簪的左手掌心,那被精血浸染又被符文烙印灼烧的地方,皮肉竟无法承受这股力量,猛地裂开一道细长的口子。 双笙瞬间涌出! 然而,诡异的是,那涌出的火焰并未消散,反而如同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迅速渗入了那截冰冷的断簪之中。 断簪吸收了这蕴含烙印气息的鲜血,通体流转的赤金色光芒猛地向内一敛,随即,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玄妙的气息波动,如同水波般以玖鸢为中心,极其隐秘地荡漾开来。 这股气息,巧妙地融入了周围浓郁的地火煞气与废墟烟尘之中,如同滴水入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成了!”玖鸢心湖中,那童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以火为引,借地火煞气为屏!姐姐,快!收敛所有心神,装死!天道暂时感应不到你了!” 玖鸢闻言,才稍微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 九天之上,紫玉云辇中。 紫薇大帝正全力催动星河虚影,抵挡着无赊引动的又一道熔金火煞巨浪的冲击,同时还要分神压制那桀骜界主的界域之力。 就在玖鸢掌心裂开、断簪气息彻底融入地火煞气的瞬间,他那锁定在玖鸢身上的最后一丝神念,猛地一空。 下方那“重伤垂死”的女子气息,如同被风吹灭的残烛,彻底消失了。 连同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异样气息,也一同湮灭无踪。 “死了?”紫薇大帝心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确认。 蝼蚁终究是蝼蚁,在帝威重压下,生机断绝是必然。那点引起他惊疑的气息,也随之彻底消散,再无痕迹可循。虽然没能亲手碾灭,但结果一样。 他心中那丝莫名的悸动与不安,似乎也随着那气息的消失而平息。 眼下,最大的麻烦,是这个油盐不进、胆大包天的鎏金界主,无赊! 第255章 撒豆成兵 假天君御座高悬九天,脚下翻涌的已非祥云,而是浓稠如墨、饱含杀伐戾气的玄黑战云。 战云铺展万里,遮蔽了鎏金界上方所有天光,投下末日般的阴影。 云层深处,无数金甲天兵阵列森严,兵戈如林,寒光刺破幽暗,汇成一片肃杀冰冷的星海。 隆隆战鼓不再是催征的号令,每一次擂动都似重锤狠狠砸在下方每一寸土地,每一颗心脏之上,震得大地呻吟,山峦颤抖,连空气都绷紧欲裂。 紫薇大帝侍立于御座之侧,紫袍金冠,面容端肃如万载寒玉,眸底深处却似有极细微的流光掠过,快得难以捕捉,如冰面下暗涌的毒蛇,他与之前的那个紫薇大帝判若两人,却也是紫薇大帝的另一分身,只不过这个分身心狠手辣。 他微微躬身,声音平稳无波,却字字如寒冰坠地:“启禀天君,鎏金界主桀骜不驯,藐视天威,已非一日。今日闭门不纳天使,更口出悖逆狂言,形同叛逆。此等宵小,若不雷霆扫穴,挫骨扬灰,何以震慑万界,维系天庭纲常?” “叛逆!藐视天威!”假天君,也就是先帝的化身,拔高了嗓音。 他猛地自御座上站起,周身帝袍无风自动,猎猎狂舞,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轰然爆开,搅得周天墨云疯狂翻卷。 “本君统御三界,泽被苍生!区区下界蝼蚁,安敢狂吠!” 他双目赤红,燃烧着疯狂与毁灭的火焰,手臂猛地挥下,带起一道撕裂空间的厉啸,“众将士听令!破开此界,寸草不留!本君要这鎏金界,化作齑粉,永堕幽冥!” 第219章 “谨遵天君法旨!”百万天兵齐声咆哮,声浪汇成灭世的雷霆,轰然炸响。 阵列最前的金甲巨灵神将,身形如山岳般伟岸,手中宣花巨斧高高擎起,斧刃上凝聚起太阳般刺目的金光。 他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咆哮,如同地脉深处岩浆的涌动,巨斧裹挟着开天辟地的威势,狠狠劈向下方那笼罩鎏金巨城的、流淌着暗金色泽的庞大界域光罩。 “轰——咔——嚓——!” 金光与暗金屏障猛烈撞击的刹那,无法想象的巨响悍然爆发。 “轰——咔——嚓——!” 刺目的光爆瞬间吞噬了一切,强光如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所有敢于直视者的眼眸。 暗金流光疯狂乱窜,如同垂死巨兽的痉挛。 蛛网般细密的裂痕以斧刃落点为中心,急剧蔓延扩散,发出细碎密集的哀鸣,整个光罩明灭不定,摇摇欲坠。 “轰——咔——嚓——!” 鎏金界内,山摇地动。 繁华的街市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揉搓,青石铺就的平整长街瞬间扭曲、拱起、断裂....... 雕梁画栋的楼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瓦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在布满裂纹的地面上摔成齑粉。 烟尘冲天而起,混合着惊恐欲绝的哭喊尖叫,弥漫四野。 一张张绝望的脸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孩童的啼哭撕心裂肺,老人的悲号如同风中残烛。 “天兵……天兵杀下来了!” 一个货郎死死抱着被震翻的货担,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界主呢?界主大人何在?”有人嘶声力竭地呼喊,声音淹没在更大的坍塌轰鸣里。 “跑……快跑啊!” 混乱的人群如没头的苍蝇,本能地涌向自认为安全的角落,却不知何处是死胡同。 就在这末日般的混乱与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之时,那紧闭的、象征着界主威严与庇护的巨大城门,竟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与漫天烟尘中,发出沉重滞涩的“轧轧”声,缓缓向内打开了。 没有想象中界主亲率精锐甲士迎敌的壮烈场面。 门洞内,空荡荡一片,只有被狂风卷进来的烟尘打着旋儿。 那城门洞本是风卷残云般的慌惶地界,逃难的人潮撞得门板子嗡嗡作响,鞋底子擦着青石板能冒火星子。 偏生在这当口,人潮像是被霜打了的秋草,猛地僵住半分——就见那光罩子裂得跟蛛网似的,外头的金光跟熔了的铁水似的往下淌,烫得空气都滋啦作响。 可就有那么几个影子,偏不随这大流滚汤泼雪般奔逃。 逆着人浪往前走时,袍角带起的风都透着股子硬气,像是老松树枝子在风雪里拧着劲儿。 打头那人往长街当央一站,腰间刀穗子都没晃荡半分,身后两人左右一分,靴底碾着青石板,竟碾出几点火星子来。 那金光正顺着光罩子的裂缝往下坠,砸在他们肩头时,倒像是披了层碎金子打的甲,明明是灭顶的劫数,瞧着却似立在千军万马前的古刹铜钟,任他风催雷打,自岿然不动。 为首的是个枯瘦老汉,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裤腿高高挽起,露出筋肉虬结、布满烫疤的小腿。 他肩上扛着一根黝黑发亮、足有寻常人大腿粗细的巨大木杵,杵头一端包裹着磨损严重的暗沉金属,正是城里西街“忘忧坊”酿了百十年老酒的陈三爷。 平日里,这巨杵是用来捣碎蒸熟谷物的,此刻被他单臂擎着,杵尖斜斜指向苍穹,竟隐隐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混杂着陈年酒糟气息的悍勇血气,自他佝偻的身躯里弥漫开来,冲淡了空气中的恐惧。 陈三爷身旁,一个身着半旧青布长衫的干瘦中年书生,面皮焦黄,三缕稀疏胡须。 他正是城南茶馆里那个能把死人说话的“铁嘴”张。 此刻他脸上再无平日的市侩油滑,只余一片冰冷的肃杀。 他宽大的袍袖微微鼓荡,右手探入腰间一个毫不起眼的青布搭链,猛地掏出一大把东西,看也不看,朝着前方烟尘弥漫、界膜裂缝越来越大的半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撒了出去。 “疾!” 随着他一声断喝,那撒出的竟是一把把圆滚滚、黄澄澄的黄豆。 豆子离手,迎风便长。 噼啪爆响声中,一粒粒黄豆在空中急剧膨胀、扭曲、塑形。 落地时,竟化作一个个身披简陋皮甲、手持锈迹斑斑但寒光慑人的长矛大刀的黄巾力士。 这些力士面孔模糊,动作却整齐划一,带着一股非生非死的诡异煞气,沉默地列成数排,矛尖如林,冷冷指向天空裂口。 撒豆成兵! “叮!当!锵!” 第256章 真金不怕火炼 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在力士方阵旁炸响。 一个赤着精壮上身,浑身肌肉块块隆起如铁铸、汗珠在古铜色皮肤上滚动的彪形大汉,双手各提着一面桌面大小的黝黑铁砧!、。 铁砧边缘厚钝,表面坑洼不平,布满锤印。 正是东城打铁铺的莽汉赵铁柱。 他将两面沉重无比的铁砧舞动起来,竟如拈灯草般轻松,带起沉闷骇人的风雷之声,在他身前身后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乌黑屏障。 那火星子溅得蹊跷,不似寻常金铁交击的迸裂,倒像是老铁匠铺里镇了百年的铁砧子,叫淬火的钢水烫出了魂灵。 你道那青石板上的火星怎生模样? 粒粒都带着铁青色的冷光,砸在墙根下竟嵌进半分去,分明是铁砧经了千锤百炼攒下的刚气,正从靴底子里往外涌。 且看那几人立足处,光罩子碎落的金光如沸油浇身,偏生他们脚下的地面先自龟裂——不是被外力砸的,倒像是地底下有口活火山,把沉在岩层里的铁脉都烧化了。 打头那人腰间刀鞘忽然“嗡”地一声响,铜吞口上的饕餮纹竟渗出火星,跟着靴底碾 过的石缝里,丝丝缕缕的铁青色气浪翻涌上来,与那毁灭金光撞个正着。 那景象煞是奇诡:金光如熔金瀑布压将下来,铁气似淬火青烟蒸腾而上,两般气息绞在一处时,满街都是“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倒像是千百把铁锤同时砸在铁砧上,震得人耳鼓发麻,却叫人瞧出些个“真金不怕火炼”的硬骨头架势来。 城头之上,几个老兵油子死死扒着剧烈摇晃的垛口,牙齿咯咯作响。 “老天爷……老陈头那酒杵子……张铁嘴的豆子兵……铁柱那打铁的砧子……”一个老兵眼珠子瞪得溜圆,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这些……这些平日里……” “是条汉子!真他娘的藏龙卧虎!”另一个老兵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住了卷刃的腰刀,浑浊的老眼里猛地爆出一丝狠绝的光,“哥几个,甭管界主在哪儿猫着了!护不住家,咱爷们儿这把老骨头,就填在这城头上!跟这帮狗娘养的拼了!” 那声嘶吼来得突兀,跟老鸹爪子刮过生锈的铜锣似的,劈头盖脸砸在人耳鼓上。 就见街角蹲着的老跛子,本是缩成个虾米似的往墙缝里钻,偏生那三道逆影在街心站定的当口,他后脊梁骨跟被烙铁烫了般“噌”地挺直——佝偻了三十年的背梁骨,此刻“咔吧咔吧”响得跟老木门轴,倒像是地底下有根铁钎子,硬生生把他从泥里撬了起来。 这一吼不打紧,城头守军本是丢了魂的泥胎,叫这声浪一激,手里的破枪头都颤出火星子。 且看那几个灰头土脸的兵勇,眼里本是死灰般的绝望,忽的就着了火似的红起来,甲叶子上凝的血珠都跟着发烫。 不知是谁先把刀鞘砸在女墙上,“当啷”一声响过,满城墙都是兵器撞着砖石的动静,那股子气不是悍勇,倒像是把最后三斤血都熬成了戾气,混着城砖缝里的硝烟味往上涌,瞧着竟似荒坟堆里烧起的磷火,明明是同归于尽的死路,偏烧得人骨头缝里发颤。 “轰隆——!” 且说那巨灵神第二斧落下时,半空里先自起了阵怪风——不似人间风动,倒像是盘古开天辟地时遗落的玄铁磨盘,在九重天外骨碌碌转着圈往下砸。 斧刃未到,地上的青石板先自迸出蛛网纹,连墙根下苔藓都被这股子神威燎得卷了边,瞧着竟似整座城池都被塞进了老君的炼丹炉,只等着神斧落下时开炉取丹。 就这眨眼功夫,那界域光罩本是残荷败叶般挂着,叫这一斧劈得“咔嚓”一声,倒像是腊月里冻裂的老琉璃瓶。 您道怎生个碎法? 不是成片往下掉,竟是亿万点暗金流光炸将开来,跟铁匠铺里打飞的铁屑似的,带着火星子往城里扑。 那光雨落得才叫凶,打在城垛子上溅起寸许深的坑,砸在民房屋顶时,瓦片都烧成了琉璃碴,半空里嗡嗡作响,倒像是千军万马同时张弓搭箭,把漫天星子射进了凡尘俗世。 第220章 光罩破碎的瞬间,那由“铁嘴”张撒豆化出的黄巾力士方阵,动了。 没有呐喊,没有嘶吼。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默。 当先一排力士,面对那倾泻而下的、足以洞穿金铁的暗金碎片暴雨和紧随其后、如金色潮水般汹涌扑下的天兵锋矢,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残破的盾牌。 盾牌瞬间被密集的流光碎片打得千疮百孔,如同纸糊。 力士的身影在狂暴的冲击下剧烈晃动、扭曲、变形,甚至直接崩解,重新化作一颗颗碎裂的黄豆,噼啪落在地上,被后续涌上的天兵铁靴踩成粉末。 然而,正是这沉默的、用身体和存在构成的脆弱屏障,为后方争取了那致命的一瞬! 就在天兵先锋踏着崩解的力士残骸,狞笑着扑入城门的狭窄甬道,如同决堤洪水找到宣泄口,以为破城首功唾手可得之际—— “开——!” 一声暴吼,如同旱地惊雷,从城门洞深处炸开! 是陈三爷! 谁能想这瘦得像根老柴火棍的汉子,竟在光罩碎裂时变了活计? 那身板本是风都能吹折的模样,偏生丹田处“嗬”地喷出股浊气,跟着脊梁骨“咔吧”错了三错,枯瘦的胳膊上竟爆出蚯蚓似的青筋,瞧着跟百年老树根子扒了皮似的。 最奇的是肩上那根捣谷巨杵,原是熏得发黑的枣木杆子,此刻叫他攥在手里,倒像是吸了百年酒糟的精怪,木头上渗出的油光都带着股子凶煞气。 且看他矮身的当口,两条腿肚子跟老牛皮绳似的绷紧,鞋底把青石板碾出个月牙印。 猛地往前一窜时,腰身拧得跟张铁胎弓,“崩”地一声响过,双臂上的筋肉都跳起来。 那巨杵本是死物,偏生叫他抡得呜呜作响——不是寻常风声,倒像是老酒馆里封了百年的酒坛子炸了,一股子酸腐血腥气裹着风势,乌泱泱的光弧自下撩起,杵头过处,连空气都被砸出个凹坑,街边槐树碗口粗的枝桠,竟在那乌光外头三尺就齐齐断作两截。 “砰!咔嚓!噗嗤——!” 第257章 紫薇大帝的分身 那声响端的是沉闷得紧,直教人心头一紧,恍若心脏都要骤停一般。 紧接着,金属甲胄受了巨力,瞬间扭曲爆裂开来,那脆响听得人牙酸。 更有骨骼被这股蛮劲碾作碎末,发出瘆人的闷响。 这几种声响混在一处,倒像是地狱里敲起的丧钟,叫人不寒而栗。 说时迟那时快,冲在最前头的七八名金甲天兵,连人带甲,将那兵器一杵横扫。 天兵们就似被投石机砸中的草人一般,惨叫着倒飞出去。 半空中但见他们肢体扭曲变形,金红交错的血液混着内脏碎块喷洒出来,那景象煞是骇人。 这些天兵狠狠撞在后方涌来的同伴身上,只听一片骨断筋折之声,又夹杂着惊怒交加的咆哮,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巨杵扫过,硬生生在汹涌的金色潮头犁出了一道短暂而血腥的空白。陈三爷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血,枯瘦的身躯挺立在血泊与碎甲之中,杵尖斜指,浓烈的血腥与酒气混合成一种令人胆寒的煞气,厉声咆哮:“天杀的!想踏平这鎏金界?先问问你陈爷爷的酒杵子答不答应!” 他身后,赵铁柱狂吼一声,如同愤怒的金刚,双臂肌肉贲张欲裂,两面桌面大小的黝黑铁砧被他舞动得如同两面巨盾。 他踏步上前,与陈三爷并肩而立,铁砧带着沉闷的破空声狠狠砸向那些试图从侧面涌入的天兵。 “砰!当啷!” 一个天兵挥刀砍来,精钢长刀斩在铁砧边缘,火星暴溅。 刀身竟被震得弯曲,那天兵虎口崩裂,惨叫着倒跌。 另一名天兵挺矛疾刺,矛尖点在铁砧中央,发出金铁交鸣的刺耳锐响,矛杆瞬间弯成弓形,却无法撼动那黝黑铁砧分毫。 赵铁柱怒吼着,反手一砧抡出,如同拍苍蝇般,将那天兵连人带矛狠狠砸飞,撞在城门洞的石壁上,化作一滩模糊血肉。 “铁嘴”张脸色苍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跳,显然催动这撒豆成兵的术法对他消耗极大。 但他咬紧牙关,双手如同穿花蝴蝶般急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搭链中黄豆如流水般洒出,落地即化为新的黄巾力士,不断地填补着被天兵洪流不断撕开的缺口。 力士们结成简单的战阵,长矛攒刺,刀斧劈砍,用那虚幻而坚韧的身躯死死堵在城门甬道之内,与不断涌来的金甲天兵绞杀在一起。 豆兵不断崩解,化作黄豆齑粉,但新的力士又源源不断地从张铁嘴的指间、从弥漫着血腥与烟尘的地面站起,如同割之不尽的野草。 城门洞,化作了一座巨大的血肉磨盘。 金甲与黄巾的碎片、猩红的鲜血与金芒的神血、人类的怒吼与天兵的咆哮、兵刃的撞击与骨骼的碎裂…… 一切声音和颜色都在这狭窄的空间里疯狂搅拌、沸腾、炸裂。 城头之上,那老兵的嘶吼点燃了最后的血勇。 残存的守军和闻讯赶来的青壮,操起一切能用的家伙——锈蚀的刀枪、断裂的矛杆、门闩、砖石,甚至还有厨房里拎出来的菜刀和烧火棍,红着眼加入了这场绝望的守卫战。 砖石如雨点般砸下,虽然对那些身覆金甲的天兵伤害有限, 却足以迟滞他们的脚步,干扰他们的视线。 偶尔有倒霉的天兵被巨石砸中头盔,也会头晕目眩,被下方悍不畏死扑上来的鎏金界汉子们用简陋的武器拖倒,然后无数双脚践踏上去,直至不成人形。 整个鎏金巨城,如同一个被捅破的巨大蜂巢。 城门甬道是绞肉的核心,而四面八方,无数天兵如同金色的蚁群,顺着破损的城墙豁口、驾着低矮的云头,疯狂涌入。 喊杀声、爆炸声、建筑倒塌的轰鸣、妇孺的尖叫…… 就在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之中,界主府那高耸的琉璃瓦顶之下,最深幽的一间密室,却诡异地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密室中央一方古朴石台上,一枚拳头大小、形制古拙的玉佩,散发着微弱而柔和的青碧色光华。 这光晕极其黯淡,仅能勉强勾勒出石台旁一个孤寂的身影轮廓。 鎏金界主,卸去了白日里所有威仪和强硬的外壳。 密室中檀香袅袅,绕着青玉柱蜿蜒而上,忽而被一道清冽的罡风卷碎——那高踞金座之上的界主,素日里总以玄铁鎏金面具覆面,此刻却缓缓抬手,指节纤长如削葱,在殿内万千仙僚的屏息中,将面具边缘轻轻一勾。 只听“叮”一声轻响,似玉磬坠地,又似星辰碎落。 那面具应手而落,化作数点流萤消散于半空,露出的面容分明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目清俊如月下修竹,肤色白皙若初凝之雪,一双眸子亮得惊人,恰似九天银河倾入了眼底,透着几分狡黠,又藏着无尽的沧桑,端的是矛盾到了极致。 只见他乌发如瀑披散肩头,原本含着三分戏谑的眸子骤然冷如玄冰,倒叫殿中缭绕的檀香都凝了几分。 “假天君!”他霍地起身时,月白广袖带起满殿符文飞旋,竟在身后凝成太极鱼影,”域外天魔也罢,借壳重生的魑魅魍魉也罢!” 话音未落,腰间革带猛地绷直如弓弦,悬在腰间的古玉倏然裂开蛛网纹,“你这偷坐灵霄宝殿的伪君子” 少年声线陡然拔高,袖口翻出的朱砂符箓“噗”地燃作火焰,将殿外涌来的黑雾燎出个窟窿,“掀起这场兵燹,无非是拿亿万生灵的惧魂当养料,好喂你那从九幽刨出来的腐朽本源!” 说这话时,他足尖一点金座边缘,整个人如白虹贯日般掠至殿心,腰间裂开的古玉突然爆作漫天星屑,每一粒都化作青铜古镜虚影。 镜中分明映着门外的激战,却又在镜面深处透出诡谲的紫芒——那是生灵恐惧凝结的魔雾在翻涌。 少年界主五指成爪往虚空一抓,竟将镜中紫芒扯出一缕,在指尖凝成血色舍利子:“你当本座不知?这三界六道的劫数,原是你拿神位当诱饵,钓来的一锅生魂汤!” 九天之上,玄黑战云如沸腾的墨海。 假天君端坐于光芒万丈的御座,俯瞰着下方鎏金巨城燃起的烽火与血光。 城门的激烈抵抗、市井奇人的爆发、天兵受阻的咆哮,这一切似乎都成了取悦他的盛大剧目。 假天君,也就是先帝的化身,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冷笑。 那笑意只在唇角凝了半寸,便化作一缕黑气钻入袖底,倒叫殿中悬着的水晶灯都晃了三晃。 他身侧的紫薇大帝分身依旧垂着眼帘,腰间玉带扣上的墨玉蟾蜍却突然吐出红信——原是这尊玉雕像般的神祇,指尖已将案几上的青铜镇纸掐出了月牙痕。 “没想到你的另一个分身竟然有如此好手段!”先帝将指间血色舍利子抛向空中,那珠子滴溜溜一转,竟在殿心映出另一幅景象:南天门外,紫薇大帝的本体现出紫袍金甲法相,正持剑将一群散修逼入诛仙阵,剑锋过处,连流云都染作猩红。 第221章 假天君屈指弹了弹袖上的暗纹,鎏金殿柱上的蟠龙浮雕竟渗出黑油:“好手段?呵呵,他就是这般心狠手辣。”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惊雷般的爆响,原是那面青铜镇纸被紫薇分身捏得粉碎,玉屑纷飞中,他恭谨的面皮上裂出蛛网纹,“凡是他要杀的人,无一幸免!” 先帝抚掌而笑,月白广袖扫过空中舍利子,镜中景象陡然一转——只见紫薇本体忽然回剑自指,剑锋抵住心口时,甲叶间竟涌出无数黑虫。 “也包括你吗?” 这话音刚落,紫薇分身的面门“咔嚓”裂开,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虫。 假天君袖中黑气骤然暴涨,将整座鎏金殿裹成墨茧,造化小儿在黑暗中划出冷笑般的弧光:“你拿分身当棋子,却不知棋子早被人换了芯子——这盘棋,你输定了。” 第258章 来一波打戏 “哼,困兽之斗,徒增笑耳。” 先帝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慵懒和残忍,清晰地穿透云层,如同冰雹砸落在每一个鏖战者的心头,带来刺骨的寒意。 “紫薇爱卿,你看这些下界蝼蚁,纵然有一二血勇之辈,又能挣扎几时?在朕的天威之下,不过是土鸡瓦狗,顷刻间便化为齑粉!” 紫薇大帝的分身忽而垂首欠身,十二章纹的冕旒随之轻晃,那串苍玉旒珠撞出碎玉般的声响,恰如檐角铁马被风拂过,偏偏将他眼底掠过的幽芒掩了个严实。 这一俯身的姿态端的是行云流水,腰间玉带扣上的墨麒麟佩饰都未颤上一颤,唯有袍袖翻折处,几不可察地掠过一缕暗芒。 “天君圣明烛照,洞悉万机。” 他声线平得像寒潭结冰,任殿外杀声如何震天,语调里也寻不出半分波澜,“鎏金界的逆民不过是井底之蛙,仗着几分血气便敢螳臂当车,殊不知天命如规,岂是凡人能逆?” 话音落时,他广袖微扬,袖底金纹绣的北斗七星竟似活了般流转,而指缝间捻着的一缕黑气,细如蛛丝,黑得能吸尽周遭光影,正顺着殿柱蟠龙的鳞爪隙缝,悄没声息地飘向殿外。 那黑气忒也诡异,不往厮杀最狠的战团去,专往战死天兵的残魂旁凑。 你看它绕过刀光剑影,像有了灵性的墨蛭,但凡触到逸散的魂魄碎片,立时就卷成个黑茧,将那些混着怨憎的血气囫囵吞下。 此时鎏金界城门洞里杀得正酣,守城的界兵用血肉堆起人墙,城外的天兵举着玄铁盾往门里撞,刀刃劈在城砖上迸出火星,断肢残臂滚了满地,却没人瞧见半空中那缕黑气,正借着战云阴影,把战死生灵的残魂碎片往假天君的方向拽。 陈三爷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那根百斤巨杵挥舞起来已不复最初的刚猛无俦,每一次抡动都带出沉重的破风声和粗重的喘息。 杵身之上,早已布满了刀砍斧劈的深深痕迹,包裹杵头的金属更是崩裂卷刃。 但他那双赤红的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钉在甬道最前。 一名天兵百夫长,觑准他力竭换气的瞬间,手中缠绕着金色雷光的长枪如同毒龙出洞,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刺他心窝! 陈三爷怒吼一声,拧身横杵格挡!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人耳膜欲裂。 巨杵被雷光缠绕的长枪狠狠荡开。 陈三爷虎口崩裂,鲜血直流,脚下踉跄后退数步,胸门大开。 “老陈!”赵铁柱目眦欲裂。 他想回援,却被两名持盾的天兵死死缠住,两面沉重的铁砧舞得风车一般,砸得对方盾牌凹陷、口喷鲜血,却无法立刻抽身。 就在那缠绕雷光的长枪即将洞穿陈三爷胸膛的刹那—— “咄!” 一声清越的断喝,如同金玉交击,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战场的喧嚣。 是“铁嘴”张!他脸色已由苍白转为一种消耗过度的蜡黄,嘴角甚至溢出一缕血丝,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放弃了继续撒豆维持庞大的力士阵线,双手掐诀快得只剩一片残影,猛地指向那持枪刺向陈三爷。 城门洞的血水里,陈三爷的铁盔斜挂在脖颈,露出的额角划着寸长深的口子,血珠子顺着刀疤往下滚,砸在染血的铜护心镜上。 城头落下的滚石恰在此时砸穿人墙,烟尘里窜出三个穿玄甲的天兵,长枪尖儿直取他面门。 陈三爷咧嘴一笑,缺了半颗的门牙漏着风,猛地将断刀横在喉间,竟用刀背磕开枪头,跟着欺身近前,铁膝狠狠撞进为首天兵的 裆下。 “爷爷这陌刀虽断,杀你等鼠辈却够!”他吼着拔出插在城砖里的刀身,刀刃上粘着的血沫子甩在天兵脸上,那厮惨叫着捂眼时,陈三爷已抢过长枪往地上一拄,整个人借着惯力跃上垛口。 城外的箭雨恰在此时泼来,他拧身躲过三支,却听“噗”地一声,左肩胛穿了支雕翎箭,箭头从后背透出来,正剐着背后“鎏金界”三字的刺青。 血窟窿里渗出的血不是红的,倒像是被那半空黑气染过,泛着诡异的乌光。 陈三爷却浑然不觉,咬着牙将箭杆掰断,顺手从战死弟兄腰间扯下酒葫芦,仰脖灌了两口——酒早喝完了,剩下的半葫芦全是血水。 他抹了把脸,把葫芦砸向追兵,嘶哑的嗓子喊得城墙都颤:“弟兄们!守住这门洞,界主的令旗还在城头飘呢!” 那天兵脚下,几颗散落的、不起眼的、沾满血污的黄豆,猛地爆开。 没有化作力士,而是瞬间腾起数股浓烈如墨的黑烟。 那黑烟如有灵性,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污秽腥臭之气,如同活蛇般,瞬间缠上了百夫长持枪的手臂、腰身、乃至头颅。 “啊——!” 几个天兵发出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 那黑烟仿佛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他手臂上精良的金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锈蚀、冒出滋滋的白烟!裸露的皮肤瞬间焦黑溃烂。 他刺出的长枪顿时失了准头和力道,歪斜着从陈三爷肋下擦过,带起一溜血花。 陈三爷死里逃生,剧痛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凶性。 他看也不看肋下伤口,趁着对方被黑烟缠绕惨叫失神的瞬间,那根伤痕累累的巨杵带着他残存的全部力量,如同攻城槌般,由下而上,狠狠捣在对方的下颌。 “咔嚓!” 那天兵的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折断,金盔带着喷溅的鲜血和碎骨飞了出去。 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灰飞烟灭。 “好!” 赵铁柱见状,精神大振,狂吼一声,双砧齐出,如同两座移动的小山,硬生生将面前两名天兵连人带盾撞飞出去。 然而,天兵的攻势如同永无止息的海潮。 天兵的阵亡只是激起更大的凶性。 更多的金甲身影,带着更强烈的杀意,踏着同伴的尸体,再次汹涌扑来。 甬道内残存的黄巾力士在绝对的数量碾压下不断崩解,“铁嘴”张身体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软软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搭链中的黄豆所剩无几。 陈三爷杵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扯动肋下的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 赵铁柱的双臂也微微颤抖,铁砧之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凹痕。 城门,已摇摇欲坠!金色的潮水,眼看就要彻底淹没这最后的堤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昂——!!!”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来自洪荒太古的悠长龙吟,毫无征兆地,自极东的天际尽头滚滚而来。 这声音初时低沉,如同远洋深处的暗涌,瞬间便拔高、扩散,变得宏大、威严、苍茫。 它并非单纯的声波,更像是一种直接撼动空间、震荡灵魂的法则之音! 整个喧嚣沸腾、杀声震天的战场,无论是疯狂进攻的金甲天兵,还是浴血死守的鎏金界凡人,甚至包括九天之上玄黑战云中的存在,都在这一声龙吟响起的刹那,动作齐齐一滞! 仿佛时间被按下了短暂的暂停键。 紧接着—— “哗——!!!” 无边无际、浩瀚磅礴的海潮之声,紧随龙吟之后,铺天盖地地席卷而至。 这声音瞬间压倒了震天的战鼓,淹没了兵刃的撞击,盖过了所有的喊杀与哀嚎。 仿佛整个东海之水被无形的巨手提起,然后狠狠地朝着鎏金界的方向倾倒下来。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烟尘味,瞬间被一种浓烈、清新、却蕴含着无尽威压的咸腥海风所取代!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骇然地转向天边....... 第259章 龙族 只见那原本被玄黑战云和杀戮血光笼罩的天际线,一道巨大的、难以想象的裂缝被硬生生撕开。 裂缝之后,并非熟悉的天空,而是翻滚涌动的、深邃如蓝宝石的浩瀚汪洋。 第222章 巨浪如山峦般在虚空中堆叠、咆哮! 而在那滔天巨浪的顶峰,数道庞大无匹、散发着古老威严与神圣光辉的巨龙身影,正破开水面,昂首向天。 龙族! 真正的、统御四海、行云布雨的神圣之龙! 它们的鳞片在某种穿透云层的光线下折射出冰冷坚硬的青金色、深邃厚重的墨蓝色、以及纯净无瑕的玉白色光芒。 巨大的龙爪踏着浪峰,修长的龙躯蜿蜒,每一次摆动都引动风雷相随,搅动着整个战场的天地元气。 为首的,是一条通体覆盖着深邃墨蓝鳞甲的巨龙,其体型最为庞大,龙角如虬结的古木,直刺苍穹,一双龙睛如同两轮深不见底的碧海漩涡,冰冷地、带着审视万物的漠然,穿透无尽空间,遥遥锁定了九天之上那玄黑战云中的御座! 海潮之声,是它们的战歌! 龙吟之声,是它们的号角! 整个鎏金界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震撼。 鎏金界外,哀牢山中,森寒肃杀。 层层叠叠的银甲天兵,刀戟如林,密匝匝排布于浮空云阵之上,似一片寒光耀眼的铁色冻云,沉沉压在鎏金界那流光溢彩、却已摇摇欲坠的护界法阵之上。 法阵光幕上,金霞流转,竭力抵御着那源源不断轰击而来的天雷神火,每一次撞击,都引得整个鎏金界的大地深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琉璃般的山川隐隐震颤,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在光洁的地表悄然蔓延。 那支撑法阵的界脉灵枢所在的金殿,更是簌簌落下碎玉般的粉尘,辉煌殿宇竟显出几分残破气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鎏金界极深幽邃的所在,一道沛然莫御的金色光柱,轰然冲霄而起。 那光芒纯粹、古老、威严,带着莽荒初开的气息,瞬间盖过了天兵阵法的雷火与界域法阵的金霞。 光柱之中,龙吟之声裂石穿云,震得云阵上的天兵天将气血翻腾,立足不稳。 光晕流转,隐现出庞大蜿蜒的龙影,鳞爪飞扬,正是龙族显圣。 为首者须发皆白,面容古拙,正是龙族大长老敖广,他手中紧握一柄珊瑚权杖,杖头镶嵌的明珠光芒吞吐,与光柱遥相呼应。 其身后数条真龙盘旋,龙威如狱。 众人惊魂未定,界域另一侧虚空陡然裂开一道深邃的缝隙,海潮澎湃之声席卷而来,咸湿的气息弥漫。清泠的水光中,鲛人族翩然而至。 为首的是鲛人族太后,雍容华贵,身披七彩鲛绡,手持一柄通体剔透的玉如意,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慑人威仪。 她身侧,侍女彩月手捧明珠宝匣,青光湛然。 另一位侍女青鳞则手持分水刺,神情冷冽。 紧随其后,一股带着浓烈血腥气的暗红藤蔓,竟凭空从虚空里扎出,虬结缠绕,铺开一片令人心悸的暗红领域。 血藤族族长红霄踏着蔓延的藤蔓走出,她身形妖娆,一身红衣似血染就,面容娇艳却带着毒蛇般的阴冷。 她身后族人,个个眼神贪婪,身上缠绕的藤蔓如同活物般蠕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噬骨之音,目光不约而同,死死盯向金殿深处某个方向——那里,隐约有一股令他们灵魂深处都为之战栗的古老波动。 “乾坤鼎!” 红霄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声音沙哑而兴奋,“果然是它!这破开时空的乱流,竟将我等一并卷到了这鎏金界,天意如此!此宝当归我血藤圣族!” 龙族长老敖广龙目开阖,声若洪钟:“哼,红霄,乾坤鼎乃定鼎天地气运之神物,岂容你这等血食生灵玷污?龙族守护此鼎,责无旁贷!” 鲛人族太后冷哼一声,玉如意轻轻一顿,虚空泛起涟漪:“老龙,莫要倚老卖老。此鼎与我鲛人祖地‘归墟’气息相连,分明是我族失落已久的镇海之宝!” 三方势力剑拔弩张,旧恨新仇瞬间点燃,竟将那哀牢山中黑云压城的天庭大军一时 都抛在脑后。殿内灵气被这数股强横的气息搅动,激荡如沸,殿顶落下的粉尘更急。 哀牢山深处,那股引动诸族觊觎的古老波动,也似乎感应到了外界的纷乱,微微震颤了一下,引得众人心头一跳。 “聒噪!” 一声清叱,不高,却似蕴着万钧雷霆,将龙吟、潮声、藤蔓的悉索尽数压下。 声音起处,金殿最高处的虚空泛起水波般的金色涟漪。 一个身着华丽金袍的身影缓缓凝聚,袍服上绣着日月星辰、山川河岳的纹路,仿佛将一片微缩的洪荒宇宙披在身上。 面容看去不过十三四岁,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得如同经历了亿万载星河生灭,流转着难以言喻的沧桑与威严。 正是鎏金界主——造化小儿! 他小小的身躯立于虚空,目光淡漠地扫过殿内剑拔弩张的三族,最后落在界外那层层叠叠的天兵云阵之上,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随即,他抬起了那看似稚嫩的手掌,五指对着界外虚空遥遥一抓。 这一抓,无声无息,却蕴含着改天换地的莫大神通。 鎏金界外那由天雷神火交织成的毁灭洪流,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壁垒,骤然凝滞。 紧接着,那壁垒向内微微一凹,旋即又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外猛然膨胀并反弹。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开,整个鎏金界都为之跳动了一下。 无数道粗如水桶的雷霆火柱,竟被原路反震而回,以比来时更凶悍十倍的威势,狠狠撞入天庭的云阵之中。 刹那间,银甲崩裂,战车倾覆。 耀眼的雷光与赤红的火焰在密集的军阵中疯狂肆虐、爆裂,形成一片死亡的光海。 凄厉的惨嚎声被淹没在震天的轰鸣里,无数天兵天将连人带甲被轰成齑粉,化为飞灰。 原本严整肃杀的云阵,瞬间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血肉模糊的缺口,残肢断戟混合着焦糊的云气,如同可怖的雨点纷纷扬扬洒落。 且说那龙潭虎穴之地,龙族、鲛人、血藤三族正欲联手搅动风云,哪料得半空之中突生异象。 方才三族儿郎还个个如怒狮般气势汹汹,龙首高昂处鳞光映日,鲛人尾鳍拍得碧浪滔天,血藤藤蔓更是如赤练般翻卷,煞气直透九霄。 偏生这当口,任谁也没有料到这鎏金界的界主就是造化小儿。 可就这小儿随手一弹指,没见着什么惊天动地的法术,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道铺天盖地压将下来,端的是轻描淡写,却比那万钧雷霆更具威势。 三族之中,血藤族的红霄本是个杀星,双眼常年浸在血色里,此刻却“蹬蹬蹬”连退三步,嘴角溢出血丝,那股子嗜血的狂热竟被这一弹压得烟消云散,剩下的唯有眼底深处化不开的忌惮,盯着那云端小儿,喉头滚动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句:“好个造化小儿……当真是名不虚传。” 第260章 双笙火焰 且说那东海龙王龙王,自恃水晶宫固若金汤,偏与那深海鲛人族结下数百年梁子。 珊瑚礁盘下的战场早被血水浸得发红,珍珠帘后的龙案上,还搁着三日前鲛王射来的淬毒鱼箭,箭羽上的寒光映着龙王紫袍上的龙纹,倒像是活物般扭摆。 忽一日龙宫突然浊浪翻涌,巡海夜叉跌跌撞撞闯至通明殿,玉笏板在阶前磕出脆响:“启禀陛下,哀牢山方向腾起七色霞光,怕是那失传三百年的‘乾坤鼎’现世了!” 龙王正用龙爪摩挲着颔下金须,闻言指节骤然掐入紫檀木扶手,木屑簌簌落在蟠龙柱下。 他想起幼年听老龟丞相说过,此鼎原是盘古开天辟地时熔日月精魄所铸,若得此宝,莫说收服鲛人族,便是四海八荒也能踏平了去。 谁不想成为这三界的主? 偏生今日撞见造化造化小儿,那龙威竟被碾得像海滩上的沙画儿,风一吹就散了个干净。 只见龙王龙爪掐得那珊瑚权杖“咯吱”山响,指缝里渗出的龙血滴在金砖上,竟凝作一颗颗赤珠儿——原是他龙气郁结,把血都憋成了宝珠。 龟丞相缩着脖子刚要劝“大王消消气”,龙王猛地一甩龙袖,那袖子带起的风把丞相的龟甲都吹得转了三圈,差点栽进玉阶下的水星池里。 “住口!” 龙王龙目圆瞪,金瞳里映着云端造化造化小儿晃悠的脚丫子,“此等仙童怕是盘古开天时嚼剩的莲子成精,我等水里的泥鳅怎敢妄议?” 说罢忽觉掌心一痛,低头见珊瑚珠竟被他捏碎了半颗,红晶晶的碎屑里还夹着片龙鳞——原是方才手抖,把自己指甲盖儿掐进肉里了。 且说东龙王点齐十万虾兵蟹将,正待往哀牢山去,忽闻海面之上金光大作。 那鲛人族的鲛人太后竟领着族中长老踏浪而来,手中血珊瑚杖顶端的夜明珠滴溜溜乱转:“龙王老匹夫!乾坤鼎乃天地灵物,凭甚你龙宫独占?” 第223章 话音未落,密林深处又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红霄领着血藤族众人破林而出,手中血藤鞭“啪”地一声抽在礁石上,溅起半人高的水花:“哼!此鼎若落入尔等手中,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龙王见状,龙须气得根根倒竖,龙尾狠狠一拍水面,激起滔天巨浪:“好个不知死活的鲛人婆子!还有你这毛头小子,也敢在此放肆?” 说罢将手中权杖往海水中一插,顿时无数海螺号角齐鸣,虾兵蟹将们举着钢叉大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鲛人太后冷笑一声,玉手一挥,身后的鲛人战士们纷纷张开嘴,竟喷出一道道墨绿色的毒雾。 红霄更是不甘示弱,血藤鞭在空中舞得如同活物,抽得海水“滋滋”作响。 三方势力正杀得难解难分,忽听哀牢山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座连绵百里的大山竟从中裂开,一道七彩霞光冲天而起,直上九霄。 霞光之中,一座通体金黄的宝鼎缓缓升起,鼎身上刻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正是那传说中的“乾坤鼎”! “鼎!是乾坤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三方势力顿时忘了争斗,齐齐朝着宝鼎飞去。 龙王仗着自己有腾云驾雾之能,一马当先,龙爪直取宝鼎。 鲛人太后紧随其后,血珊瑚杖上的夜明珠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试图阻拦。 红霄则将血藤鞭猛地甩出,缠绕在宝鼎的一只鼎足上,想要将其拉回密林。 就在三方势力的力量汇聚在宝鼎之上的瞬间,异变陡生。 宝鼎突然爆发出万道金光,刺得众人睁不开眼。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宝鼎中传来,仿佛要将天地万物都吸入其中。 龙王只觉身体一轻,竟不由自主地朝着宝鼎飞去。 他回头一看,只见鲛人太后、红霄以及无数虾兵蟹将、鲛人战士、血藤族人都和他一样,被这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身不由己地飞向宝鼎。 “怎么回事?这鼎……” 龙王惊得目瞪口呆,想要挥动龙翼抵抗,却发现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鲛人太后也是花容失色,尖叫道:“不好!这是时空裂缝!” 红霄则咬紧牙关,试图用鲜血催动血藤鞭,却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时,竟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混沌之中。 四周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闪烁的星光。 那座乾坤鼎悬浮在众人中央,此刻却失去了先前的光芒,变得黯淡无光。 “这是何处?” 龙王颤声问道,心中已是惶恐不安。鲛人太后环顾四周,脸色苍白:“难道……我们真的被吸入了时空裂缝?” 红霄则握紧了拳头,沉声道:“哼!定是这乾坤鼎!” 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笑声从虚空中传来:“真是可悲!”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肚兜的小娃娃踏着七彩祥云而来,正是那造化小儿。 “造化小儿!” 龙王又惊又怒,“你这小儿,为何要捉弄我们?” 造化小儿嘻嘻一笑,指了指那座乾坤鼎:“捉弄你们?我这可是在救你们呢!” “救我们?”鲛人太后疑惑地问 道,“此话怎讲?” 造化小儿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们可知,这乾坤鼎并非什么天地灵物,而是天道设下的一个局!” “什么?”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 红霄更是不信:“天道设局?你休要胡言乱语!” 造化小儿叹了口气:“我所言句句属实。你们可知,这世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名曰‘双笙火焰’?” 龙王皱眉道:“双笙火焰?从未听说过。” 造化小儿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此火焰乃天地初开时产生的异火,拥有焚天灭地之能。天道唯恐其失控,便设下此局,以乾坤鼎为诱饵,引你们前来争夺,实则是为了借助你们的力量,将双笙火焰引出并消灭!” “这……”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震惊不已。 鲛人太后喃喃道:“难怪这乾坤鼎会突然产生时空裂缝,原来是天道的计谋……” 红霄则握紧了拳头:“如此说来,我们都成了天道的棋子?” 造化小儿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天道虽设此局,但最终能否成功,还要看你们自己。如今双笙火焰已被你们引来,就在这时空裂缝之中。” 说罢,他伸手一指,只见远处的黑暗中突然燃起两簇巨大的火焰,一红一蓝,相互缠绕,正是那传说中的双笙火焰。 第261章 蟠龙锁海阵 火焰所过之处,空间都在扭曲变形,发出“滋滋”的声响。 龙王等人见状,心里对这火焰多了三分敬畏。 这火焰的威力,远超他们的想象。 “怎么办?” 龙王颤声问道,“我们不是这火焰的对手啊!” 且说那造化小儿指尖流光方歇,东海龙王握在掌心的珊瑚权杖突然沁出凉意,原是龙鳞甲胄下的冷汗顺着指缝渗了出来。 他偷眼觑那鲛人太后,只见她腕间玉如意正滴溜溜转着,九颗攒珠流苏颤得如惊涛中的水母,往日涂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早掐进了檀香木手钏里,留下四道月牙白印子。 再看那鲛人太后,原本缠绕在臂膀上的血色藤鞭竟蔫了半截,狼牙项链随着喉头滚动磕碰出细碎声响,那双惯常燃着烈火的瞳孔里,此刻映着造化小儿身后的七彩祥云,倒像是被冰水浇灭的炭盆,只余下几点不甘的火星。 造化小儿在云端晃着脚丫子,腰间的五彩鸾绦扫过流云,惊起一群衔着露珠的彩蝶。 他咯咯笑着抛下个玉葫芦,那葫芦在半空滴溜溜转了三圈,竟化作一面水镜悬在三族头顶。 那镜面本是东海龙宫镇殿之宝“流光溯影镜”,平日里只映得四海波平,此刻却陡然翻起墨色涟漪。 恍惚间,镜中竟透出时空裂缝的幽光,只见万丈深海之下,鲛人族正用龙骨搭建的炼丹房。 那龙骨原是上古青龙遗骨,泛着莹白磷光,被鲛女们以鲛人泪化作的寒火炙烤,青黑色的丹烟裹着骨碴飞溅,直往丹炉里坠。 炉盖上刻着的八卦图竟渗出血色,与龙骨煅烧时迸出的火星交相辉映,映得鲛人们脸上的鳞片都泛起妖异的红光。 龙王瞥见镜中这等景象,他龙须剧烈颤动,盯着那镜中被丹火舔舐的龙骨,喉头里滚出半声未竟的怒喝——要知道这龙骨乃是龙族圣物,怎容得外族如此糟践? 偏偏那裂缝里的幻境还在流转,只见鲛人族长老手持玉勺,正将融成胶状的龙骨液往丹丸里搅,丹丸成型时竟发出龙吟般的尖啸,惊得龙王目瞪口呆。 “妖孽敢尔!”龙族长老龙王须发戟张,怒目圆睁。 龙族尊严岂容血藤亵渎? 他手中珊瑚权杖猛地一蹬地面,杖头明珠爆发出刺目的蓝白色光华,清越的龙吟声震彻大殿:“布‘蟠龙锁海阵’!” 数条真龙应声而动,巨大的龙躯瞬间盘踞,首尾相连,磅礴的龙元力喷薄而出,交织成一片巨大的、闪烁着粼粼波光的蓝色光网,如同凝固的海潮,横亘在鎏金界和时空裂缝深处之间。 光网之上,龙影翻腾,蕴含着沛然莫御的禁锢之力,要将那些狂噬而来的鲛人族尽数锁拿、绞碎! “此仇必报!” “老泥鳅,滚开!”鲛人太后厉啸声忽从镜中炸开,那嗓音像是用碎珊瑚磨过,带着骨刺刮擦般的锐响。 她长长的指甲陡然结出双鱼绞尾印,腕间串着的人牙骨链哗啦作响,身上猩红袍服霎时如活物般鼓胀,绣着的深海魔藻符文竟渗出黏稠血珠,在锦缎上连成蜿蜒光轨。 话音未落,她猛然张口喷出一股紫黑涎沫,那涎沫在空中凝成梭形,裹着万千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泛着蓝莹莹的毒光。 更奇的是涎沫拖出的尾迹里,竟浮沉着数颗未成形的丹丸,嘴中吞吐着幽火,隐约能看见丹丸核心嵌着寸许长的龙鳞碎片,随她施法不住震颤,惊得镜外龙王腰间玉带“崩”地绷断了玉扣。 与此同时,鲛人太后的那些水雾如同被浇灌了九幽魔焰,骤然膨胀数倍,表面浮现出狰狞的倒刺和诡异的吸盘,力量与速度暴涨,凶悍无比地撞在蓝色光网之上。 嗤嗤嗤——! 刺耳的腐蚀声与能量湮灭的爆鸣同时响起。 蓝白光网剧烈震颤,龙影明灭不定,水雾表面甚至开始出现丝丝缕缕的暗红侵蚀痕迹,飞速蔓延。 龙王脸色一白,闷哼一声,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鲛人太后以生灵精血为食,污秽万法,其邪异霸道,竟隐隐克制龙族的纯阳之力。 第224章 “龙族道友,我来助你!”红绡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一直冷眼旁观,此刻见龙族受挫,深知若让鲛人太后得手,局面将彻底失控。 她腕间那截墨玉如意方抬三分,指缝已沁出猩红斗气。 便在那玉如意斜挑之际,周遭血藤忽如活物般簌簌颤栗,藤蔓表皮的紫黑纹路竟渗出稠厚如蜜的血珠,顺着肌理蜿蜒汇聚——俄而指尖腾起一团腥红雾气,雾气翻涌间,竟凝作一道碗口粗的血藤鞭影。 那藤鞭非是寻常草木,倒似从幽冥血沼里拽出的活物,鞭身布满细密的血色吸盘,边缘更垂落数缕暗紫藤蔓须,随势游走时,空气中隐隐漫开铁锈般的甜腥气。 说时迟那时快,血鞭已如灵蛇出洞,绕开前方绞作蛛网的龙网藤,鞭梢骤得一抖,竟分化出三两道歧枝,枝梢尖刺闪烁寒芒,直取鲛人太后面门。 这血藤看似柔若无骨,鞭身扫过之处,青石地面竟沁出暗紫血渍,所过石缝里瞬间钻出数根细小藤须,藤蔓上凝结的血珠遇风成冰,将周遭丈许内的空气都冻得簌簌作响。 鲛人太后只觉一股腥甜寒气直扑面门,那血藤鞭梢的吸盘已在眼前翕张,竟似要将魂魄都从七窍里吸出一般。 同时,她身侧的青鳞娇叱一声,手中分水刺脱手飞出,化作两道碧幽幽的寒光,刁钻狠辣地射向红霄。 彩月的旁边站着人身羊角兽,它依旧是那样臭美。 “这要是打起来,毁了容 ,怎么了得?” 彩月看了人身羊角兽一眼,双手结印,宝匣中那颗明珠升腾而起,洒下柔和清辉,笼罩住鲛人太后和青鳞,形成一层防护。 “贱婢找死!”红霄正全力对抗龙王,眼见彩月偷袭,又惊又怒。 她身上血袍鼓荡,分出一股血光迎向那月华水流。 嗤啦一声,血光与水流相撞,爆开大团红白交织的雾气,相互侵蚀消磨。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鲛人太后为了躲避袭击,身体猛地向侧后方急闪。 她身后,正是龙族大阵的一处因承受青鳞主攻而略显薄弱的边缘。 几乎在他闪避的同时,一道色泽深暗如污血的藤鞭,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从另一个刁钻角度骤然暴起。 它并非攻击法阵,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抽向光网边缘处,一位正全力维持阵势、须发皆张、额角青筋暴突的老龙——龙王的族弟。 “小心!”龙王目眦欲裂,厉声大吼,想要救援却已不及。 噗嗤! 那污血藤鞭快得超越了视线捕捉,带着万钧邪力,竟似无视了光网的阻隔,精准无比地穿透了族弟护体的龙元罡气,狠狠贯入他的胸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赫然出现,边缘血肉正被藤鞭上附着的邪异力量飞速腐蚀、枯萎、炭化,发出滋滋的可怕声响。 “呃啊……” 第262章 天道如棋,众生皆子。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眼中神采急速黯淡下去。 庞大的龙躯再也无法维持人形,金光爆闪中,显露出伤痕累累的青色龙身,轰然砸落在金殿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龙血泊泊涌出,那带着淡淡金辉的血液,竟被地面上残留的暗红藤蔓贪婪地吸食,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 “不!” 龙王悲吼,珊瑚权杖上的明珠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几乎要炸裂开来。 龙族其余几条真龙亦是悲愤长吟,龙威狂暴,整个蟠龙锁海阵光芒大盛,暂时将狂暴的血藤逼退数丈。 鲛人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惊悸,彩月更是捂住了嘴。 连狂态毕露的红霄,看到他陨落,眼中也掠过一丝异色,随即又被更深的狠厉取代。 金殿最高处,造化造化小儿小小的身影依旧悬空而立,金袍上的日月星辰缓缓流转。 他静静看着下方庞大的龙尸,看着那泊泊流淌、正被血藤贪婪吸食的龙血,看着悲愤欲绝的龙王和狂暴的群龙,看着眼中凶光更盛的青鳞,看着神色变幻的鲛人…… 他的脸上浮起一丝极其细微,却令人心头发冷的厌倦。 够了! 这场因“乾坤鼎”的闹剧,这场在破碎界域中上演的厮杀,该结束了。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下,对着整个混乱的金殿,轻轻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光芒爆发。 “定!” 时间静止了! 街面上叫卖糖画的铜勺停在糖丝将断未断处,糖汁凝作琥珀色的晶线。 说书人惊堂木离桌三寸,木纹里迸出的尘灰悬在半空如星子落定。 更奇的是西天那抹火烧云,此刻红得像凝固的血膏,连云边游弋的鸦群都收着翅膀,爪尖离檐角茅草尚有半寸,却似被万千根冰线钉死在虚空里。 有人惊得要喊,却觉喉咙里的声息都结成了冰碴,眼瞅着持香人袍角的流苏纹丝不动,方才还在翻涌的茶盏浮沫,此刻凝作无数个银亮的小穹顶,盏中茶叶斜斜插在水里,连叶尖沾着的气泡都成了水晶般的珠子。 最骇人是那檐下走镖的镖旗,猩红的绸缎鼓作半圆,旗角绣的白虎纹停在扑击之势,连虎须上坠着的一滴松油,都悬在将落未落的当口,映着天光晃出冷冽的芒。 这“定”非是凡俗静止,倒像天地万物都被塞进了水晶棺椁,风不流,云不走,连人心跳的动静都沉到了胸腔最底处。 恍惚间似有只墨玉般的大手从九霄按落,五指过处,江河停波,山岳敛色,连时光都在指缝间凝成了霜花。 时间,凝固了。 空间,凝固了。 狂怒咆哮的龙影,定格在光网之上,龙须戟张,龙目圆睁,悲愤凝固在眼中。 漫天狂舞噬咬、散发着污秽血气的暗红藤蔓,如同被冻结在琥珀里的毒虫,保持着最狰狞的姿态,僵在半空。 鲛人太后挥出的水流,青鳞射出的分水刺,彩月宝匣散发的清辉,尽数凝滞不动,如同精美的冰雕;红霄脸上那混合着贪婪、狠厉与一丝惊疑的表情,也彻底僵住,仿佛一幅诡异的画。 风停了,声息灭了,连那汩汩流淌的龙血,也停止了流动,化作一摊触目惊心的、凝固的青金色湖泊。 整个鎏金界陷入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绝对静止之中。 唯有那哀牢山深处,乾坤鼎所在的位置,那股古老而神秘的波动,似乎在这绝对的“定”中,依然顽强地、微弱地搏动着,如同一个不屈的心跳。 造化造化小儿悬于这片凝固世界的中心,小小的身影在这一刻显得无比高大,仿佛执掌时空的主宰。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一张张凝固的、表情各异的脸孔——龙族的悲愤,血藤的狰狞,鲛人的惊悸。 “乾坤鼎,天地之枢机,祸福之所倚。” 他的声音响起,不再是之前的清叱或淡漠的宣告,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如同晨钟暮鼓,直接敲打在每一个被“定”住者的神魂深处,清晰无比,“尔等视之为登天之阶,殊不知,亦是万劫之源。” 他左手抬起,对着金殿深处虚虚一招。 嗡——! 一声低沉而宏大的嗡鸣,仿佛从远古洪荒传来,穿透了凝固的时空。 一道混沌色的光华,自殿宇最幽邃处冉冉升起。 光华并不刺眼,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与古老,仿佛承载着开天辟地之初的重量。 光晕流转,隐约可见一方三足古鼎的轮廓,鼎身非金非石,刻满了无法辨识的原始道纹,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鸟兽虫鱼之象在其间生灭流转,囊括了宇宙万有的生息与奥秘。 正是引得诸天觊觎、掀起这场腥风血雨的源头——乾坤鼎! 鼎身之上,赫然可见数道细微却触目惊心的裂痕。 其中一道尤为深邃,几乎贯穿鼎腹,丝丝缕缕的混沌气息正从裂痕中缓缓逸散,融入虚空。 这裂痕,显然是在此前惨烈的争夺或穿越时空乱流时留下的创伤。 乾坤鼎悬停在造化造化小儿身侧,混沌光华映照着他稚嫩而威严的脸庞。 他右手依旧维持着下按的姿势,定住时空,左手却对着那悬浮的乾坤鼎,五指如同拨动无形的琴弦,轻轻一拂。 随着他这一拂,凝固的金殿景象陡然变幻。 殿顶消失了,四壁消融了,整个鎏金界仿佛在刹那间被无限拔高、无限延展。 璀璨的星河在头顶奔流,巨大的星云缓慢旋转,散发出瑰丽而冰冷的光辉。 脚下,不再是琉璃地面,而是浩瀚无垠的洪荒大地虚影,山川起伏,大河奔涌,生灵万象在其中生息繁衍,却又带着一种虚幻的质感。 忽有一声铜钲自云深处炸响,那钲音不似金石,倒像万年玄冰碾过铜炉,震得人耳鼓发麻。 第225章 便在这当口,周遭星辰竟如被人撒了把碎银,簌簌朝地面坠来——再定睛看时,漫天星斗已化作棋盘上的墨色棋眼,而脚下莽原忽现青灰色石纹,竟与天上星图严丝合缝。 这棋盘大得没边没沿,南隅是昆仑雪顶凝的白子,棱角间还挂着未化的雪崩。 北角乃东海黑鲨皮鞣的黑子,盘边尚缠着没断气的鲛人须。 更奇的是棋盘经纬线,竟是用黄河九曲十八弯的浊流勾边,长江劈开的三峡作格,每道棋路都泛着粼粼水光,水面上还漂着半片残舟,舟中罗盘指针正指着棋盘中央的“天元”——那处并非空地,倒像被人剜了块天穹下来,蓝汪汪的星河里,悬着颗磨盘大的血色棋子,棋面刻着个古里古怪的“劫”字。 造化小儿的声音响起:“这就是天道的棋盘格,你们就是天道和我下棋的棋子。” 那奔流的星河是纵横的经纬,旋转的星云是玄奥的星位,洪荒大地上的山峦河岳是坚实的界域。 造化造化小儿立于这天地棋局的中央,如同执棋者。 而被定格的龙族、鲛人太后、鲛人族诸强,连同那悬浮的、布满裂痕的乾坤鼎,都化作了这恢弘棋局中的一枚枚棋子。 “天道如棋,众生皆子。” 造化造化小儿的声音在这浩瀚的星宇间回荡,宏大而缥缈,“尔等既执念于此鼎,欲夺其造化,逆天改命,便入此局。胜者,可得此鼎残片,携其气运离去,承其因果。败者……” 第263章 一场赌局 造化小儿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那凝固的龙尸,扫过红霄狰狞的脸,扫过诸强凝固的身影。 一个声音:“魂消此界,化为滋养棋盘的尘埃,万劫不复。” 另一个声音道:“此赌局,以众生性命、气运、族群未来为注!老子不服!为何要沦为你们的棋子?” 凝固的时空如同被打破的琉璃罩子,骤然炸裂。 造化小儿道:“别不服气,还要看谁下的赌注大些。” 红霄那庞大无匹的龙尸,带着被彻底冻结的愤怒与不甘,轰然坠向虚幻苍茫的棋盘大地。 那沉闷的撞击声,却诡异地被淹没在随之爆发的狂澜里。 “嗷——!” 龙族那声悲吼裂石穿云,带着切骨剜心、同族惨死的滔天恨意,直冲头顶那冰冷浩瀚、缓缓旋转的星河。 浓得化不开的悲愤与暴戾之气,如同实质的血色罡风,在残存的几条巨龙周身猛烈翻涌,龙鳞摩擦,铮铮作响,迸射出刺目的火星。 为首的老龙,须发戟张,暗金竖瞳里燃烧着焚天煮海的怒火,死死钉在造化小儿那平静得令人心悸的稚嫩脸庞上,喉间滚动着低沉的、毁灭性的龙吟。 “嘶——!” 几乎是同时,另一股尖锐到足以刺穿魂魄的尖啸拔地而起。 鲛人太后那倾国的容颜此刻因极致的贪婪与凶戾而扭曲,玉如意爆发出刺目的惨白光华,勉强护住自身和身旁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的贴身侍女。 她仰望着那无垠冰冷的星河,脚踏着脚下虚幻苍茫、仿佛随时会碎裂的棋盘大地。 最后,那惊悸万分的目光,死死攫住了悬浮于棋局中央、裂痕如蛛网般刺目狰狞的乾坤鼎残片。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可名状的大恐怖,如同冰冷的深渊之水,瞬间攫住了在场所有生灵的心脉。 这不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战场,而是将自己的命魂、族群的根基气运,彻底押上了一场由眼前这诡异孩童执掌的、以天地为盘的恐怖赌局! 那乾坤鼎的碎片,幽幽旋转,裂痕中流淌着混沌未明的微光,哪里还是什么无上至宝? 分明是涂抹着致命蜜糖的穿肠毒药,是一场赌注! 然而,箭已在弦,贪婪的毒火一旦燃起,便如附骨之疽,再难熄灭。 后退? 在这天地为局、星河为笼的绝境之中,哪里还有退路可言? “好!好!好!” 龙族长老的狂笑如同滚滚雷霆,震得虚幻的棋盘大地嗡嗡颤抖,他那庞大的龙躯在盛怒之下反而透出一股惨烈的决绝,“老泥鳅烂命一条,龙族子孙的脊梁,也还没弯过!要赌命?要赌运?我龙族奉陪到底!” 他猛地一探巨爪,爪心之中,一枚光华万丈、内蕴无尽波涛虚影的龙珠缓缓浮现,珠内隐约可见无数龙魂盘旋咆哮,“此乃我龙族万载气运所系,瀚海龙珠!以此为注!赌你造化小儿,能否吞得下我龙族万代薪火!” 龙珠一出,周围本就虚幻的空间更是剧烈扭曲,仿佛有万顷海水凭空而生,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龙族长老庞大的身躯在龙珠光芒映照下,竟显出几分玉石俱焚的悲壮。 “桀桀桀……” 鲛人太后那扭曲的面容上,贪婪彻底压倒了惊悸。 她玉手猛地攥紧,指尖深深刺入掌心,沁出几缕妖异的碧蓝血丝,目光灼灼地盯住那乾坤鼎碎片,又扫过龙珠,喉咙里发出夜枭般的怪笑,“老泥鳅好魄力!可这赌局,光有蛮力怎行?” 她凤目流转,忽地定格在自己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上,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狠戾之色闪过,“哀家这双眼睛,生来可观幽冥,能辨阴阳,洞穿世间一切虚妄幻境……”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疯狂的自矜,“今日,便以这‘碧落鲛瞳’为注!赌这乾坤鼎残片,非哀家莫属!” 话音未落,竟见她右手并指如刀,闪烁着幽蓝的寒芒,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那双魅惑众生的眼眸狠狠剜去! “太后不可!”身旁的侍女彩月魂飞魄散,那声音似惊鸿掠水,带着裂帛般的凄厉,话音未落人已如乳燕投林般扑上前去,纤纤素手欲阻那即将铸成大错的行径。 “滚开!” 声如鲛珠落玉盘却含雷霆之威,鲛人太后柳眉倒竖,凤目圆睁,周身蓦地爆发出沛然莫御的妖力。 但见碧波翻涌于殿宇之间,玄色凤袍鼓荡如帆,那股磅礴气劲如海啸拍岸,直将彩月震得娇躯剧颤,口中腥红喷涌如泉,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眼看便要撞在冰凉的玉柱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流光自殿角屏风后疾射而出。 那物生得好生奇异:上半身乃英俊美少年,肌肤胜雪,眉如远黛,偏生一头青丝梳得油光水滑,还别着数朵灼灼盛开的珊瑚珠花,直晃得人眼晕。 下半身却是雪白羊角兽躯干,四蹄踏月,尾似拂尘。 此兽最是爱臭美,哪怕救人之际,也要先甩甩头上珠花,生怕乱了发髻。 但见它轻摆羊角,周身泛起一圈柔和的金光,如铜墙铁壁般横亘在彩月与玉柱之间。 “哎哟喂!”人身羊角兽娇嗔一声,用带着香气的衣袖擦了擦彩月嘴角的血迹,“瞧瞧这血渍,可是污了姐姐的云霞披帛。” 它将彩月轻轻揽在怀里,又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的珠翠,这才慢悠悠转过身,对着怒火中烧的鲛人太后福了福身,声音甜腻如蜜糖:“太后息怒,且听小兽一句劝。” 说罢又扭头对彩月眨了眨眼睛,那对弯弯的羊角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傻丫头,这因果如沧海桑田,岂是你我能随意干涉的?太后此举自有天数定数,你若强行阻拦,不过是徒增劫数罢了。你且看我这对南海珍珠耳坠,可是刚寻来的珍品,莫要让血污坏了这满殿的雅致才好。” 只听“噗嗤”两声令人牙酸的轻响,血光迸现。 两颗犹带着温热、流淌着碧蓝光华的美丽眼球,已被鲛人太后生生剜在指尖。 那空洞淌血的眼窝,直勾勾地“望”向造化小儿的方向,嘴角却咧开一个近乎癫狂的笑意,将两颗血淋淋的眼珠高高托起,“此注如何?够不够分量?值不值那乾坤鼎一片残角?” 血珠顺着她苍白的指尖滴落,砸在虚幻的棋盘上,竟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腾起缕缕妖异的青烟。 那景象,说不出的诡异、血腥、疯狂! 连狂怒的龙族长老,也为之一窒。 彩月咳出的血珠溅在青玉地砖上,如撒了一把碎珊瑚,倒与人身羊角兽头上的珠花相映成趣。 这兽此刻正对着鎏金镜理鬓,指尖拈着枚珍珠耳坠转了两转,忽然回过头来,眼角眉梢皆是笑意:“长老瞧这耳坠成色如何?南海鲛人新贡的,倒比太后凤冠上的还圆润些。“ 龙族长老手按剑柄的指节泛白,龙须因怒意微微颤动,偏生听得这话竟一时语塞。 只见鲛人太后玄袍翻飞如怒浪,发间金步摇断了一支,珠串散落在地,倒似她此刻崩裂的威仪。 那人身羊角兽却跪坐在彩月身侧,用一方绣着并蒂莲的软帕替她拭血,帕子染上猩红,她便蹙着眉抖了抖,像是嫌那颜色污了绣工。 “血光之灾最是煞风景。” 她絮絮说着,从袖中摸出面小银镜照看自己妆容,“前儿刚请螺女新绘的远山黛,可不能叫这血腥气熏花了。” 第226章 说着竟从腰间香囊里取出粒蜜丸,喂进彩月口中,“你且好生歇着,瞧你这唇色,倒比我胭脂匣里那支‘醉流霞’还黯淡些。” 第264章 “存在”的存在 造化小儿端坐于混沌气团之上,对那剜目惨状、龙珠威压,依旧视若无睹。 他那双清澈如深潭的眸子,轻叹一声道:“我就不信赢不了!” 他的指尖随意地捻起一枚无形的“棋子”,轻轻点在虚空之中。 “咚!” 九天法槌敲击在众生的神魂深处! 整个天地棋局猛地一颤。 龙族长老庞大的身躯如遭万钧重锤轰击,闷哼一声,周身翻涌的龙气竟被凭空削去三成! 那悬浮的瀚海龙珠光芒瞬间黯淡,珠内翻腾的龙魂虚影发出痛苦哀鸣,整个龙族的精气神都被狠狠剜去一块。 “啊——!”龙族长老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狂吼,龙目充血,死死盯着造化小儿,“你…你对我龙族气运作甚?!” “落子无悔!” 造化小儿的声音依旧平淡,不起波澜,却带着冻结时空的冷漠,“押注,便是献祭。汝族气运,已削三成,永堕此局。此乃…开局的代价。” 他小小的手指,又缓缓移向那托着血淋淋眼珠的鲛人太后。 鲛人太后虽目不能视,但灵觉却敏锐到了极点,一股灭顶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将全身妖力疯狂灌入手中那两颗碧落鲛瞳! “嗡——!” 两颗血眼骤然爆发出刺破寰宇的惨碧光华! 光华所及之处,混沌之气竟被硬生生撕裂、驱散,显露出下方纵横交错的、由无数星辰轨迹和破碎法则构成的冰冷棋路。 这光华不仅洞穿虚妄,更带着一股疯狂反噬、污秽本源的力量,如两条剧毒的碧蟒,扭曲着噬向造化小儿! “咦?” 造化小儿那万年不变的小脸上,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 那碧光竟穿透了他身周无形的屏障,堪堪触及他稚嫩指尖的皮肤,留下两道细微却灼热的焦痕,一丝微不可察的妖异碧气,如跗骨之蛆般试图钻入。 “好个碧落鲛瞳,倒有几分门道,看穿人心?”造化小儿轻轻一吹指尖,那两道碧气和焦痕瞬间湮灭,就像从未存在过。 他看向鲛人太后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审视的意味,嘴角竟微微向上扯了扯,那笑意却比寒冰更冷,“可惜,看穿人心。此注有效,准汝入局。然…汝之魂魄,已烙下吾之印记。” 鲛人太后空洞的眼窝中,有了两颗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就在这万族屏息、天地死寂的一刻,异变陡生! 整个浩瀚的、冰冷旋转的星河,毫无征兆地彻底凝固了。 不似先前造化小儿施为的那种束缚万物的凝固,而是一种更宏大、更无情的存在,就像是亘古以来便如此存在的— —绝对的“静”。 风停了,声息灭了,连那虚幻大地上因龙尸坠落而扬起的微尘,也诡异地悬浮在半空。 造化小儿身下的混沌气团,第一次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 一个无法形容其“存在”的存在,降临了。 没有形态,没有声音,没有光影。 它仿佛就是这片凝固星河的意志本身,是那冰冷运转的法则聚合。 一种漠然到极致、视万物为刍狗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潮汐,缓慢而无可阻挡地淹没了整个时空。 在这意念之下,龙族长老的怒火、鲛人太后的疯狂、万族的恐惧,都渺小得如同尘埃,失去了任何意义。 那道由星光与法则凝聚的“目光””之中,似有复杂情绪翻涌,却又被一种上位者的威严所掩盖。 “你要造世界?”那声音仿若从无尽岁月中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沧桑与宏大,“小儿,这世间法则既定,岂是你能随意更改、另起炉灶之事?” 造化小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倔强的笑:“既定?父亲,您所认为的既定,不过是您强加于这世间的枷锁罢了。孩儿自诞生起,便被困于您的规则之下,一举一动皆在您的掌控。如今,孩儿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想要庇护之人,为何不能有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 说着,他轻轻抚摸着面前那散发着神秘气息的残鼎,眼中满是温柔与憧憬,仿佛透过这残鼎,已然看到了自己理想中的世界。 “庇护之人?”那“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你为了那“双笙火焰”,竟要与我对抗至此?她不过是这天地间微不足道的一抹灵智,值得你这般大费周章,甚至不惜与我为敌?” “在父亲眼中,万物皆有贵贱之分,可在孩儿心中,她便是独一无二。” “贵贱?那不过是世人的说辞罢了。” 造化小儿目光坚定,毫不退缩地迎着那道“目光”,“父亲,您缔造了这浩瀚宇宙,制定了无数规则,可您从未真正体会过情感为何物。孩儿不想如您一般,冰冷地俯瞰众生,孩儿想与所爱的人一同生活在充满温暖与生机的世界里。” 虚空之中,有星辰的光芒闪烁不定,似是在为这场激烈的父子对峙而颤抖。 许久,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儿,你太天真了。创造世界谈何容易,其间所需的能量、法则的平衡,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你若失败,不仅自己魂飞魄散,还会连累你想要保护的人。你看看这鎏金界,都成啥样了?” “至少孩儿努力过,尝试过。不像父亲,空有强大力量,却被这所谓的因果束缚,失去了感受世间美好的能力。孩儿不想成为第二个您。” 这一番话,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那道“目光”之上。 整个虚空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空间的湮灭与重组都仿佛暂时停止,时间也在此刻凝固。 “你……”那声音竟微微颤抖,似是被造化小儿的话语刺痛了心底最深处的某根弦,“你以为我从未渴望过温暖?从未想过打破这无尽的孤寂?” 那“目光”中,威严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与无奈,“小儿,你不懂,我所背负的,是整个宇宙的命运。若我稍有差池,无数生灵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不能任性,不能如你一般,仅凭一腔热血行事。” 造化小儿微微一怔,他从未想过这些。 “父亲……”造化小儿轻声唤道,声音中已没了先前的尖锐与决绝,“孩儿明白您的难处,可孩儿也有自己的坚持。难道,我们就不能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既能让孩儿实现自己的梦想,又不影响您守护这宇宙?” 那“目光”沉默良久,随后缓缓说道:“折中的办法……谈何容易。不过,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会强行阻拦。但你要记住,这一路,你将面对无数艰难险阻,若你遇到无法解决的困境,可来寻我。” “多谢父亲!”造化小儿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他站起身来,对着那道“目光”深深一拜。 就在这时,虚空之中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波动,原本平静下来的空间再次开始剧烈震荡。 造化小儿脸色一变。 无声的宣告,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以此银河星域为注! 压力! 前所未有的压力! 如同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压在了造化小儿那小小的肩头。 他身下的混沌气团疯狂翻涌,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随时会被这力量碾碎。 他那张稚嫩的脸庞上,终于显露出一丝凝重。 “好气魄!”造化小儿一声清叱,小小的身躯爆发出与之绝不相称的、撼动诸天的气势! 他双手猛地张开,如同怀抱整个洪荒宇宙! “呼——!” 第265章 敬畏之心 霎时间,那片璀璨沸腾的星域猛地一滞。 中心区域,数十颗原本光芒万丈、熊熊燃烧的巨大恒星,其炽热的光焰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掐灭,瞬间黯淡下去,由炽白转为死寂的灰黑。 恒星熄灭的连锁反应如同瘟疫般扩散,一片片星系在无声中死去,化为冰冷黑暗的宇宙尘埃。 整片银河星域,仿佛被强行按下了毁灭的快进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崩解。 天道那无形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波动。 无数星辰脱离轨道,化作亿万道毁天灭地的星辰洪流,带着碾碎一切的法则之力,如天河倒泻,朝着造化小儿所在的混沌棋图疯狂轰击而来! 每一道洪流,都足以轻易抹平一方大世界! “来得好!” 造化小儿眼中混沌气旋几乎要燃烧起来,小脸绷紧,双手在混沌棋图上急速飞舞,留下一片残影。 瞬间在时空前方形成一片不断旋转、吞噬一切的“混沌归墟漩涡”! “轰!隆隆隆——!” 亿万星辰洪流狠狠撞入混沌归墟漩涡。 第227章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与吞噬! 漩涡疯狂旋转,将足以毁灭世界的星辰之力寸寸磨灭、分解、化为滋养混沌的原始能量。 漩涡边缘剧烈震荡,不断被狂暴的星辰之力撕裂出巨大的豁口,又迅速被汹涌的“混沌母气”修复填补。 这是造化小儿从娘胎里就带着的气,正是有了这股气,他才坚信自己一定能创造出一个世界,一个可以万物都可以交换的世界。 他从九岁就来说缔造这个鎏金界了,一开始没有太过人气,直到造化小儿发现这“乾坤鼎”的秘密, 于是,就在所有可以改动的古籍里,不经意写入这“乾坤鼎”就是掌控万物的关键,加之后世的讹传,已经把这鼎吹得神乎其神,三界中多少生灵前赴后继加入到争夺此鼎的战斗中。 只是让造化小儿没有料到的是,这时空产生了裂痕。 每一次撕裂与修复,都让造化小儿小小 的身躯剧烈震动一下,脸色苍白一分。 鎏金界之内,压力陡增万倍! 时空裂痕的不断增大,导致了鎏金界内压力的增大。 龙族长老庞大的龙躯被无形的巨力死死压趴在地上,龙鳞寸寸碎裂,发出痛苦的呻吟。 瀚海龙珠光芒几近熄灭,珠内龙魂虚影变得淡薄透明,随时会消散。 鲛人太后和侍女更是如同狂风中的残叶,紧紧相拥蜷缩在玉如意的惨白光芒下,那光罩如同蛋壳般布满了裂痕,随时会彻底崩碎。 太后空洞的眼窝中,血泪早已流干,只剩下无尽的怨毒在无声嘶吼。 就在这混沌归墟漩涡与星辰洪流僵持到最凶险、造化小儿嘴角已隐现一丝淡金血痕的刹那—— “嗬嗬嗬……哀家……得不到……你们……也休想!” 一声凄厉怨毒到极点的尖啸,如同地狱恶鬼的诅咒,猛地撕裂了星辰湮灭的轰鸣! 是鲛人太后! 她那被天道威压和造化小儿力量双重碾磨、早已濒临崩溃的身体,不知从何处爆发出一股回光返照般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 她猛地推开死死抱住她的侍女彩月,那只沾满自己碧蓝龙血和泪水的枯瘦右手,如同闪电般抬起! 她手中紧握的,赫然是发间拔下的一枚看似寻常的、尾部却极其尖锐的玉簪! 没有半分犹豫,带着倾尽所有怨恨与绝望的疯狂,她将那尖锐的簪尾,狠狠朝着自己托着两颗碧落鲛瞳的左手掌心刺去! “噗嗤!” 簪尖瞬间穿透了掌骨! 鲜血喷溅!然而诡异的是,那喷溅出的碧蓝龙血,并未洒落棋盘,反而如同活物般,疯狂地朝着那两枚血淋淋的鲛瞳涌去! “以吾残魂!以吾精魄!污秽!寂灭!爆——!” 鲛人太后发出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整个身体如同被点燃的蓝色火炬,轰然炸开! 恐怖的自毁力量,混合着碧落鲛瞳最后的本源污秽之力,以及那玉簪穿透掌心时沾染的某种极其隐晦、却与乾坤鼎同源的气息,化作一道扭曲、混乱、污浊到难以形容的深碧色光流,如同一条垂死挣扎的毒龙,并非攻向天道,也非攻向造化小儿,而是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撞向了虚空,那悬浮的乾坤鼎残片! “不好!” 一直古井无波的造化小儿,脸色骤变! 他分心维持混沌归墟漩涡对抗时空星辰洪流已是极限,万没料到这濒死的鲛人竟还有如此诡异歹毒的后手。 那深碧光流中蕴含的污秽寂灭之力尚在其次,最让他道心剧震的,是那光流核心,玉簪穿透掌心后沾染上的、一丝微弱却绝不可能认错的——乾坤鼎本源的崩毁气息! 这气息,竟与鲛人太后的精血怨念、碧落鲛瞳的污秽本源,发生了某种他无法瞬间推演透彻的异变! “嗡——咔!” 深碧光流狠狠撞在乾坤鼎残片上! 那本就布满裂痕的残片,猛地一颤!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诸天根基断裂的脆响,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生灵的神魂深处! 一道比之前所有裂痕加起来都要深邃、都要狰狞的巨大裂口,骤然在鼎身上炸开! 裂口深处,并非混沌,也不是虚空,而是翻滚着无穷无尽的、粘稠如胶质的漆黑! 那黑色中,竟有无数苍白扭曲的手臂、非人非兽的模糊面孔、以及无法名状的巨大眼瞳虚影在疯狂地涌动、嘶嚎,仿佛要挣脱束缚,爬出这鼎身的囚笼! 一股无法形容的、令人神魂冻结、灵智崩坏的“大恐怖”、“大污秽”、“大终结”的气息,如同亿万年冰封的死狱之门轰然洞开,瞬间弥漫在天地间! 天道那狂暴的星辰洪流,在这股气息冲击下,竟也猛地一滞! “不知天高地厚!” 天道也无奈造化小儿的“胡作非为”。 天道那无形的意念中,第一次传递出清晰的、近乎“惊愕”的情绪波动。 造化小儿小小的身体如遭重击,猛地一晃,嘴角那缕淡金血痕瞬间扩大! 他那双映照混沌的眸子,死死盯着乾坤鼎残片上那道炸裂的恐怖裂口,盯着裂口深处疯狂蠕动的、仿佛由纯粹“终结”与“污秽”构成的手臂与眼瞳虚影,稚嫩的脸上,终于彻底褪去了所有掌控一切的平静,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忌惮。 造化小儿第一次萌生了敬畏之心! “鼎裂……秽生……” 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这局棋……终是引出了不该引出的东西……” 那裂口深处,一只最为巨大、苍白、指爪扭曲的手臂虚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地、带着碾碎诸天万界的恶意,朝着棋局的方向,探出了一根腐烂的指尖…… 第266章 血祭 “赌了!” 红霄第一个嘶声尖叫,眼中血光几乎要燃烧起来,“血藤圣族,无惧万劫!鼎片,我要定了!” 她身上血袍狂舞,无数藤蔓如同出闸的毒龙,带着决死的疯狂,率先扑向时空中离她最近的一颗象征“杀劫”的暗红星位! 藤蔓过处,连虚幻的星河都似乎被染上了一层污浊的暗红。 龙王龙目含泪,死死盯着那悬浮的乾坤鼎,又看向地上族弟敖钦凝固的龙尸,悲愤与一股决绝的意念在胸中激荡。 他猛地一振珊瑚权杖,杖头明珠光芒大放,声音苍凉而决绝:“龙族,奉陪到底!纵是万劫不复,也要为我族讨个公道!”庞大的龙躯裹挟着浩瀚龙元,卷起一片湛蓝的星辉,冲向时空中象征“瀚海”的方位,龙吟声震得附近几颗小星辰虚影明灭不定。 青鳞脸色变幻数次,最终化作一声幽幽长叹,带着宿命般的无奈:“罢了…归墟牵引,避无可避。此局,鲛人入。”她玉如意划出一道清冷的水线,护住彩月和青鳞,三人身影化作三道流波,谨慎地落向时空边缘一处象征“深澜”的水色星位。 造化造化小儿看着诸强入局,脸上那丝厌倦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漠然。 他小小的手指,对着悬浮在时空中央、裂痕处逸散着混沌气息的乾坤鼎,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脆悠扬,却又仿佛蕴含着宇宙崩裂之音的鸣响,传遍了整个天地时空。 随着这声清鸣,那布满裂痕、承载着万古气运与无穷劫数的乾坤鼎,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轰然碎裂!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无声的、彻底的崩解。 鼎身化作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大的如磨盘,小的如指甲,每一片都包裹着浓郁的、流转不息的混沌光华,如同破碎的星辰核心! 这些碎片并未四散飞溅,而是在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引下,化作一道道拖着长长混沌尾迹的流光,如同拥有生命般,朝着天地时空的各个方向——那些代表着不同命数、不同劫难的星位、界域——激射而去! 其中最大、光芒最盛的三块碎片,一块裹着苍青龙影,直扑龙王所在的“瀚海”。 一块缠绕着污秽血藤的虚影,射向红霄所在的“杀劫”。 最小却最为凝练纯净的一块,则牵引着清泠的水波,飞向鲛人太后所在的“深澜”。 鼎碎光华现!天地时空,骤然沸腾! “我的!”红霄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不顾一切地催动漫天血藤,抓向射向自己的那道血色流光。 “鼎片!”龙王龙目圆睁,珊瑚权杖爆发出极限光芒,卷向那道苍青碎片。 鲛人太后玉如意急挥,清波化作巨网,试图兜住飞向己方的那道水色流光。 然而,就在他们的力量即将触及各自目标鼎片的瞬间—— 嗡! 整个天地剧烈一震! 时空中纵横的星河骤然加速奔流,旋转的星云猛然扩张,脚下的洪荒大地虚影剧烈波动,山峦倾塌,大河改道! 第228章 一股源自棋盘本身的、沛然莫御的时空乱流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 这乱流并非毁灭之力,而是纯粹的、混乱的时空挪移! “不——!” 红霄的尖啸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她伸出的血色藤蔓连同她自身的身影,被一股无形的时空漩涡猛地扯入,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扭曲的空间涟漪。 龙王 庞大的龙躯连同那苍青鼎片,被一道突然裂开的星河裂隙吞噬,龙吟声戛然而止。 鲛人太后护身的清波巨网连同她与彩月、青鳞的身影,则被一股源自“深澜”星位的巨大涡流卷入,如同沉入无底深海,消失无踪。 无数较小的乾坤鼎碎片,更是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星砂,拖着混沌尾迹,射向棋盘各处幽深未知的星域、破碎的界域虚影,转瞬不见。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原本充斥龙影、血藤、水光的天地,变得空空荡荡。 唯有那浩瀚冰冷的星河依旧奔流,苍茫的大地虚影兀自起伏,旋转的星云冷漠地变幻着形态。 仿佛刚才那惨烈的争夺、那以命相搏的入局,只是一场幻梦。 鎏金界恢复了原状。 琉璃地面光洁依旧,仿佛从未染过龙血。 那巨大的龙尸敖钦,连同战斗的痕迹,都已消失无踪,如同被这方天地彻底抹去。 唯有造化造化小儿小小的身影,依旧悬停在金殿最高处。 他缓缓收回了双手,金袍上的日月星辰停止了流转。 他低头,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又抬眼望向金殿穹顶之外那深邃无垠的虚空,仿佛能穿透界壁,看到那些被时空乱流卷入未知之地的棋子。 稚嫩的脸上,最后一丝漠然也褪去了。 他极轻地、极缓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声仿佛承载着万古的寂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鼎在则劫在,散落诸天,劫波方兴……这方寸鎏金,终是留不住啊。” 叹息声悠悠,散入空旷死寂的金殿,再无回响。 乾坤鼎碎裂的余波仍在虚空深处哀鸣,那沉闷的回响似远古巨兽濒死的喘息,搅得造化小儿指尖那团混沌气剧烈翻腾 。这团原本孕育万物的本源,此刻却如滚沸的油锅,一缕浓得化不开的漆黑幽光,正从核心深处顽强地渗透出来。 它并非静止的死物,更像一道活着的、饱含恶意的伤痕,带着某种原始而疯狂的意念碎片,狠狠楔进造化小儿识海深处—— “大地……母神……血祭……” 嘶哑、破碎、充满无尽怨毒的低语,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以亿万年时光构筑的坚固心防。 这低语并非空穴来风,它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本源的、令人窒息的熟悉感,蛮横地撕开了造化小儿记忆深处最不敢触碰的角落。 一幅早已被岁月尘埃重重掩埋的画面,猛地被这污秽之语粗暴地拽出,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无边无垠的混沌虚空之中,悬浮着一片璀璨夺目的翠绿大陆。 那不是寻常草木的绿,而是生命最蓬勃、最原始的本色,亿万种奇异生灵在其间奔涌、翱翔、生息繁衍,浓烈的生机甚至能穿透混沌的阻隔,散发出温暖而强大的波动。 那是混沌初开后,自然孕化的奇迹,是造化小儿懵懂童年记忆中,唯一能称之为“母亲”的存在——大地母神的神髓所化,万灵之摇篮。 可就在这生机最盛的刹那,一只冰冷、漠然、由纯粹法则凝聚而成的巨手,自无穷高处轰然落下。 那只手的主人,是他的父亲,天道! 巨手落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更无半分怜悯,如同抹去画布上一抹碍眼的污迹。 “规则失衡。” 父亲那毫无情绪波动的浩渺之音,便是唯一的裁决,冰冷的四个字,便是那片生机大陆的墓志铭。 翠绿大陆在法则巨掌下无声地崩解、湮灭,亿万生灵瞬间归于虚无的尘埃。 那足以温暖混沌的蓬勃生机,被硬生生掐灭,只留下绝对的死寂与冰冷。 那时尚年幼的造化小儿,只能眼睁睁看着,心头那片最常去玩耍的地方被生生剜去,留下一个永恒的、名为“公正”的空洞。 他选择了相信,相信父亲那至高无上的“规则”判断,将那份撕裂灵魂的剧痛深深埋葬。 然而此刻,指尖这缕来自乾坤鼎碎裂核心的“大污秽”,这饱含着“大地母神血祭”怨念的漆黑幽光,却像一把淬了毒的老锈钥匙,狠狠地捅进了他尘封记忆的锁孔,粗暴地转动! 那“血祭”二字,如同两道猩红刺目的闪电,瞬间照亮了记忆画面上那被忽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在父亲那只法则巨手落下、大陆生机被强行湮灭的瞬间,那片璀璨的翠绿深处,似乎猛地爆开过一团极其短暂、极其浓烈的…… 猩红! 那猩红,不是生命的跃动,而是…… 第267章 穹裂山烬 献祭被强行中断、神祇被无情剥夺时,最本源神血喷溅出的绝望光焰! “轰!” 仿佛一道积蓄了亿万年的混沌神雷在造化小儿识海最深处炸开。 父亲当年那句冰冷无情的“规则失衡”,在这污秽残念带来的“血祭”真相面前,骤然扭曲、变形,露出其下潜藏的、狰狞可怖的裂痕。 那裂痕深不见底,流淌着背叛的毒液。 所谓“规则”,难道竟是一块精心编织、用以掩盖弑杀真相的遮羞布? 父亲……天道……他当年抹去的,难道并非失衡的造物,而是……一位母神? 一位威胁到他绝对权柄的存在? 这念头一旦滋生,便如附骨之疽,疯狂啃噬着他亿万年来对父亲无条件的信任与敬畏。 指尖那缕翻涌的污秽幽光,此刻在他眼中,竟与父亲那看似纤尘不染、实则永远无法洗净的袍袖上残留的、无形的血迹,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冰冷、粘稠、带着罪孽的铁锈味。 造化小儿的心神剧烈震荡,几乎要撕裂开来。 他下意识地闭紧双目,试图将这股足以颠覆一切的念想强行压下。 念想是一种无形的存在。 如影随形! 造化小儿指尖混沌气团因他心绪的剧变而狂暴翻腾,那缕污秽黑光趁机左冲右突,发出尖锐如鬼哭的嘶鸣。 就在这心神失守的刹那,脚下那广袤无垠的人界,南瞻部洲的苍穹之上,异变陡生! 没有征兆,没有酝酿。 九天之上,那原本流转着日月星辰、祥云瑞霭的澄澈天幕,如同被一只无形的、蘸饱了浓墨的巨笔狠狠涂抹过。 墨汁般的漆黑瞬息间浸染了大片天空,厚重、粘滞,透不出一丝天光,沉甸甸地压向大地。 紧接着,那纯粹得令人心悸的黑暗深处,猛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豁口。 如同天穹被硬生生撕开一道淌血的伤口。 从那深渊般的裂口中,一道雷霆,不,那不是雷霆。 世间绝无如此雷霆! 它通体漆黑,比最深的夜更暗沉,仿佛凝聚了宇宙间所有的绝望与憎恨。 粗壮如支撑天地的巨柱,表面并非跳跃的电光,而是无数细小、扭曲、不断挣扎哀嚎的怨灵面孔在疯狂蠕动。 它无声无息,却又带着一种灭绝万物的恐怖意志,朝着南瞻部洲灵气最为鼎盛、汇聚了无数宗门根基的七十二座灵山大川,悍然劈落! 无声的毁灭,才最为彻底,最为可怖。 那七十二座巍峨耸立、吞吐日月精华、灵脉如龙盘绕的仙山福地,在这道灭世黑雷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堆砌的沙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轰鸣,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法则被强行碾碎的“咔嚓”声密集响起,如同亿万片琉璃同时崩裂。 灵光护山大阵,如同烈阳下的薄雪,瞬间消融。 坚逾神铁的灵峰山体,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的琉璃,无声地塌陷、崩解,化作漫天飞扬的、失去所有灵性的灰色齑粉。 山中修炼千年的古木灵根、守护宗门的珍禽异兽、来不及遁走的修士洞府…… 一切生机与存在,都在那黑雷笼罩的刹那,被剥夺了色彩、声音、乃至存在的痕迹,彻底归于死寂的虚无。 仅仅一息! 七十二座象征人间仙道气运的巍峨灵山,连同其上依附的无数生灵与传承,化为七十二处巨大的、冒着滚滚死寂黑烟的恐怖深坑,如同大地被硬生生剜去的七十二个溃烂疮疤。 黑烟带着刺骨的寒意冲天而起,与那依旧笼罩天穹的墨色劫云融为一体,将整个南瞻部洲拖入一种末日黄昏般的惨淡光影中。 死寂,笼罩了被毁灭的区域。但这死寂只持续了极短的片刻,便被一 股更加汹涌、更加狂乱的浪潮彻底淹没。 “天罚!是天罚啊!” 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哭嚎,不知从哪个被边缘雷火波及、侥幸未死的村落废墟中响起,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第229章 “老天爷发怒了!要收尽我们这些罪人啊!”另一个方向,饱含恐惧的嘶喊随之炸开。 “灵山……仙人们……都没了……都没了……”绝望的喃喃自语在弥漫的烟尘中飘荡。 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以那七十二处深坑为中心,借助着残存的风息、地脉的微弱震动、乃至人心本能的恐惧共鸣,疯狂地向整个南瞻部洲蔓延开去。 它比那灭世黑雷的余波更快,更无孔不入。 彼时正当辰牌时分,城镇乡野原是各有各的生计。 忽听得半空里一声闷雷也似的响,初时只道是天公震怒,未及细辨,早见那西北方天际漫起墨染似的烟云,层层叠叠压将下来,直教日头也失了颜色。 先说那乡野间,有个锄地的老农夫,原是弓着背在垄上刨土,猛抬头见那烟色不对,手里的锄头“当啷”一声掉在田里,泥土溅了裤腿也不觉,只张着嘴望着远处——那里原是片青翠的山坳,往日里云雾缭绕,村人都道是仙家驻足的去处,此刻却像被什么巨兽啃噬了一般,塌出个黑黢黢的巨坑,坑沿还不断滚着灰烟,恰似灶膛里未灭的死火。 再说那集镇上,有个卖茶汤的商贩,正掀开铜锅舀着滚水,忽听得有人惊呼,抬眼望时,手里的铜勺“哐当”砸在货摊上,茶汤泼了一地,糖桂花撒了满鞋也顾不得。 他身边卖绒花的妇人早吓得面如金纸,一把将身边哭叫的孩童搂在怀里,用围裙兜着孩子的头,自己却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眼瞅着那片曾被赞作“人间瑶池”的山峦变作这般景象,嘴唇哆嗦着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更有那庄户人家的婆娘,刚从井台提了水回来,桶绳还勒在手腕上,就见邻居慌慌张张跑来,指着西北方只会“呀呀”地叫。 她丢了水桶便往村口跑,只见男女老少都挤在土坡上,个个脸上没了血色,有那胆小的婆娘早已瘫在地上,怀里的娃哭得声嘶力竭,她却只顾着拿袖子抹眼泪,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片被黑烟吞噬的地界——往日里,那里的山泉是能映出云彩的,如今却只剩个黑洞洞的巨坑,时不时腾起的火星子,倒像是地狱里飞出的鬼火。 一时间,锄头扔在田垄,货摊翻在当街,鸡犬也不吠了,只余下风声里夹杂着的呜咽与惊惶。 那曾被视作仙境的所在,此刻竟成了催命的符,任是贩夫走卒、妇孺老幼,都被这天地异变惊得没了魂魄,只望着那片黑烟笼罩的巨坑,如同望着阳世通往阴曹的鬼门关,连呼吸都带着土腥与恐惧的味道。 恐惧攫住了每一颗跳动心脏。 谣言在绝望的土壤里疯狂滋长,以惊人的速度变异、传播。 “听说了吗?是神仙打架!触怒了老天爷!” “不对!是地下的妖魔要反了!老天爷降雷镇压!” “完了完了!我隔壁村的张瞎子昨夜就听见地底有鬼哭,说‘血祭’……要拿我们活人填那深坑啊!” 第268章 四方风动 “血祭”二字,如同带着诅咒的烙印,从最初的随口一说,迅速演变成席卷大地的恐怖共识。 它和那七十二座灵山的毁灭景象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末日图景,深深烙印在每一个目睹者的灵魂深处。 秩序在崩塌,人心在沉沦,绝望的阴霾彻底笼罩了这片曾经富饶的大地。 就在这人间地狱般的混乱与哀嚎达到顶点之时,端坐于九天之上、心神依旧因那颠覆性真相而剧烈动荡的造化小儿,他那因痛苦而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 并非刻意探查,也非天道职责所驱。 那是一种奇异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一种超越了时空、穿透了层层绝望迷雾的微弱召唤。 那是一种念力,带着尚未完全平息的惊涛骇浪,循着那丝冥冥中的感应,落向了南瞻部洲某处尚未被黑雷直接摧毁、却已陷入疯狂混乱的凡人城池边缘。 城池高大的石墙在远方黑烟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渺小,就像一粒尘埃。 城墙之外,一片狼藉的野地里,一群仓皇奔逃的凡人如同被猛兽驱赶的羊群。 推搡、践踏、哭喊、咒骂…… 一片混乱! 在这片混乱的中央,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被奔逃的人群狠狠撞倒在地,她怀中紧紧搂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眼看后面汹涌的人潮就要将她们母子彻底淹没。 妇人脸上沾满了泥土和泪水,眼中是极致的恐惧,但双臂却如同铁箍般死死护着怀中的孩子。 在这灭顶之灾降临的刹那,她竟不顾一切地仰起头,望向那墨色翻滚、如同巨兽之口的恐怖天穹,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用一种近乎窒息、破碎不堪的音调呼喊起来: “老天爷呀,您睁开眼睛看看吧!” 造化小儿的身躯,如遭九天玄冰冻结,猛地一震! “难道父亲是对的?这天道之上还有存在?” 这一刻,记忆的碎片、污秽的真相、凡尘的绝望、生命的悲歌…… 无数股力量在他识海中猛烈地碰撞、激荡! 那被父亲“规则”所定义的世界,轰然崩塌一角,露出了其下被掩盖的、由鲜血与生命写就的真实。 他冰冷的眼底深处,那亘古不变的、代表天道意志的漠然神光,如同投入石子的古井水面,第一次剧烈地、无法抑制地波动起来。 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人”的复杂情绪——震惊、茫然、还有一丝深埋的、源自“冤灵”的尖锐刺痛,清晰地掠过。 指尖,那团承载着污秽、翻涌着混沌本源的气团,因他心神这一刹那的剧震而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失控。 就在这一线缝隙之中,一缕比发丝更细、却凝聚着造化小儿此刻心绪剧烈震荡之力的混沌气,竟脱离了本体的束缚,无声无息地自他指尖滑落,如同一点微弱的星火,朝着下方那陷入绝望深渊、却又在绝望中响起母神悲歌的人间尘世,悄然坠落下去。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造化小儿的神识穿过九天罡风,穿过弥漫的劫云死气,目标并非那毁灭的深坑,亦非混乱的城池,而是直直落向那在尘埃中紧紧护着孩子的凡人母亲所在的方位。 这神识附在女人的身上,造化小儿看到了一种更强大的存在,那是一种”念力”,是无数个时空的灵魂凝集在一起的心念。 与此同时,在南瞻部洲深处,那片被黑色雷霆劈出的、最大最深的灵山废墟之下,万丈地底,死寂的黑暗被打破了。 浓郁得如同实质的污秽之气,正从被撕裂的大地伤口中汩汩涌出,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污秽之气 翻腾汇聚,在那绝对黑暗的中心,竟隐隐勾勒出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模糊的女性轮廓。 她蜷缩着,如同沉睡,又如同被镇压了亿万年之久。 造化小儿指尖那一缕混沌气离体坠落的瞬间,这污秽凝聚的庞大轮廓,似乎极其微弱地…… 颤动了一下。 地脉深处,传来一声极其悠远、极其沉重,如同大地心脏被强行唤醒的…… 脉动! “咚……” 这脉动穿透了厚重的岩层,微弱地扩散开来。 正在混乱中奔逃的凡人毫无所觉,但一些修为精深、侥幸未被黑雷直接抹杀、正藏匿于各处苟延残喘的修士,却猛地心头一悸,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击了神魂! 他们惊骇地望向脚下的大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难以言喻的古老恐惧攫住了他们。 九天之上,造化小儿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丝来自地脉深处的异动。 他把神识从女人的躯体猛地拉回! 他那双刚刚掠过一丝人性波动的眼眸,瞬间重新被万载寒冰冻结,恢复了天道之子的绝对漠然,甚至比之前更加幽深、更加冰冷。 他缓缓低头,目光穿透层层空间阻隔,精准地“看”向那地脉深处污秽凝聚的庞大轮廓。 “哼----”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仿佛九幽寒风拂过虚空。 指尖那团躁动的混沌气瞬间被强行镇压,翻腾的污秽黑光被硬生生压制回核心深处,气团重新变得内敛而稳定,只是那深邃的色泽,比之前更加暗沉了几分。 然而,就在他镇压自身气息、将全部意志投向地脉深处那诡异搏动的刹那—— “嗡!” 他面前凝固的虚空,毫无征兆地荡漾开一片水波般的金色涟漪。 涟漪中心,并非任何神通攻击,而是凭空浮现出三个由纯粹天道法则凝聚的古朴篆字,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上威严,金光流转,照亮了造化小儿漠然的脸庞: “四方风动!” 四个字,每一个笔画都如同天道本源的具现,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悬停在他眼前。 没有情感,没有解释,只有冰冷的命令。 “你是谁?” 第230章 “哈哈,你是天道老儿的小儿吧?比起当年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样子,倒是长高了不少。” “你究竟是谁?” “我是明王道,没有你老爸天道出名。” “什么意思?说清楚!” “这世间有很多道,你父亲是‘天道’,我是你父亲的老诱‘明王道’。” “怎么我从来没有听父亲提起?” “哈哈,我‘明王道’不用谁提起,只要出现‘四方风动’,世人就自然能感觉到我的存在,自然也会闻风而兴。” “你要做什么?” “当年我与‘霸道’有一辩,那霸道还真会说颠倒黑白。” 造化小儿一时蒙圈,竟然一下子知道还有这么多“道道”,该不会是这位自称“明王道”在神叨叨吧? “你这造化小儿非要去弄人,如今又自己造了这‘鎏金界’,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造化小儿不服气地说。 “你的分身到处都是,你就是心气太高,想做弄潮儿。你那天道老子也不管管?” “他管不了我!” 第269章 玖鸢苏醒 话音才落,天裂了缝。 那缝隙就横在鎏金界昏沉沉的天幕上,像一道被蛮力撕开的陈旧布帛,边缘还挂着几缕将断未断、混浊如泥浆的云絮。 雨,瓢泼而下,砸在泥地里,溅起浑浊腥黄的泥汤。 风卷着雨鞭子,抽得人骨头缝里都透着寒。 玖鸢是被额角渗进衣领的凉意激醒的。 指尖刚触到鬓边湿黏的血痂,后脑便像被钝斧劈开般剧痛,眼前腾起金星子,连带着身下硌人的青石板都跟着晃悠。 她原是靠着半堵残碑坐着,这一晕乎,竟顺着碑身滑下半尺,鸦青色的裙摆扫过满地碎瓦,惊起几只躲雨的潮虫。 喉头干得像塞了把灶底的柴灰,偏生想不起自己姓甚名谁。 打量周遭时才发现,竟身处座飞檐塌了半边的破庙,断梁上垂着的蛛网都凝着雨珠,风一吹便簌簌往下掉。 身上那件藕荷色比甲早浸透了,缎面贴着肩胛骨凉得刺骨,腰间系的杏黄宫绦也散了结,拖在泥水里浸成深褐。 她撑着碑身想站起来,膝盖却软得像抽了骨头,“噗通”又坐回去。 右腕硌着块硬物,摸出来看时,竟是半片碎玉,月白色的底子上沁着抹血丝般的红纹。 这玉倒像是在哪里见过的,可念头刚起,太阳穴就突突地跳,疼得她闭上眼直吸气。 庙外的雨还在“哗哗”下着,檐角滴下的水线砸在残碑上,倒像是有人在耳边不住地叹气。 就在此时,头顶那片混沌的天幕猛地一抖! 没有惊雷,只有一道极亮、极锐的紫白色裂痕,如同巨斧劈开朽木,瞬间撕开了沉厚的雨幕! 玖鸢骇得猛一缩脖子。 那裂痕深处,一点刺目的金光流星般急坠而下,裹挟着烧熔岩石般的气息,狠狠砸进山神庙前几步远的泥洼里。 “噗嗤”一声闷响,泥浆四溅,滚烫的水汽腾起一片白雾。 玖鸢的心,也跟着那一声闷响,狠狠抽了一下。 “我只是在哪里?我是谁?” 原来她本打算装受伤,没想到弄巧成拙,竟然被天石击中头部。 她头痛欲裂,也顾不得头顶倾泻的冷雨,几步就蹚了过去。 泥坑里,一枚鸽子蛋大小、形状极不规则的灰扑扑东西半陷着,周遭的泥水竟被它烫得微微翻滚,发出“滋滋”的轻响。 玖鸢心头一跳,探出粗糙的手,忍着烫,一把将它从滚热的泥浆里抠了出来。 入手沉甸甸的,触感却温润异常,不像石头,倒像一块捂热了的古玉。雨水冲刷掉泥污,露出其内里——非金非石,一片混沌的暗色中,仿佛有亿万星辰在无声地生灭流转,带着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深邃。 玖鸢看不懂那流转的纹路,只觉这玩意儿沉得压手,必定不是凡物! 她已经忘记了这就是长蟒蛇仙的灵石,没有了灵气的滋养,又恢复了石头的模样。 不过,这次看上去倒是像极了古玉。 她把古玉揣进怀里那最贴身、也最稳妥的夹袄内袋。 一股奇异的暖流,立刻顺着冰冷的皮肤渗透进去。 可这暖意还没持续一息,攥着碎片的左手,从指尖开始,猛地一麻! 像被无数看不见的冰针狠狠扎了进去,那麻意来势汹汹,瞬间便顺着手臂的骨头缝,蛇一样往上蹿。 玖鸢脸上的喜色僵住了,下意识地甩了甩左手。 没用。那麻木感沉甸甸的,像是整条胳膊都浸在了寒潭深处,失了知觉,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深入骨髓的酸胀。 “撞邪了?”她低声骂了一句。 抬头望望天,那道撕开雨幕的裂缝,不知何时已然悄然弥合,只剩下一片更显阴沉、仿佛能拧出墨汁来的铅灰色天空。 九重天上,凌霄宝殿。 高踞云端的琉璃重檐,本该流溢着万古不变的清辉圣光。 然而此刻,那一片片打磨得光可鉴人、坚逾金刚的琉璃瓦缝隙里,正渗出丝丝缕缕粘稠的黑色液体。 那黑液无声滑落,滴在玉阶之上,竟发出轻微的“滋滋”蚀响,腾起一缕缕带着浓重铁锈与腥甜混合气味的青烟。 殿前侍立的天兵天将,一个个面如金纸,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一口。 那黑血滴落之处,光滑的玉阶表面竟留下一个个微小的、令人心悸的坑洼。 “看见了吗?都看见了吗?!”一个尖利中带着压抑狂喜的声音在肃杀的殿外响起,如同毒蛇吐信。 说话者隐在殿门巨大的蟠龙金柱投下的阴影里,身形模糊,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闪烁着洞悉一切又掌控一切的幽光,“琉璃泣血,玉阶蚀穿!此乃亘古未有之大凶之兆!若非…若非那造化小儿,触怒苍天,何至于此?天道垂泪,万灵同悲啊!” “造化小儿”四个字,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借着那黑血的可怖景象,狠狠扎进在场每一个神官天兵的心底。 低低的、压抑不住的惊惶议论,像瘟疫一样在肃穆的殿前广场上蔓延开来。 阴影中,假天君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弧度。 他目光如冰梭,扫过那些面现惊疑、心神动摇的神将,最后精准地钉在一位身形魁伟、面容刚毅如斧凿、身披雷纹玄甲的神将身上——雷部正神。 “将军!”假天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苦寒星域边缘,有邪魔异动,魔气冲霄,恐酿大患!非将军这等执掌雷霆、威震三界的神将前去镇守,不足以慑服群魔,保我天界安宁!即刻点齐本部雷兵,星夜驰援!不得有误!” 雷部正神斩钉截铁,如同雷霆砸落。 雷部正神浓眉紧锁,额间那道竖立的神目纹路似乎也跳动了一下。 他锐利的目光如电,扫过那仍在滴落黑血的琉璃重檐,又掠过假天君那张在阴影中晦暗不明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疑虑,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压在了她的心坎上。 他抱拳,甲叶铿锵作响,声音沉厚如雷:“末将…遵命!” 第270章 封神榜再现 雷云翻涌,战鼓低沉。 一队队身披雷纹重甲、手持雷光闪烁兵刃的雷部精锐天兵,在雷部正神的带领下,驾起隆隆雷车,化作一片森然肃杀的青紫色电光洪流,冲破九霄云海,朝着那远离天界中枢、灵气枯竭、苦寒彻骨的鎏界边缘疾驰而去。 雷光远去,假天君脸上的阴影似乎也随之舒展了几分,一丝真正属于阴谋得逞的冰冷笑意,终于在他眼底深处蔓延开来。 就在雷部大军开拔的同一时刻,天界另一隅,统御万火的火德星君府邸——火神殿,却毫无征兆地燃起了滔天烈焰! 那火势来得极其诡异猛烈,绝非寻常炼丹走水可比。 赤红、幽蓝、惨白… 数种色泽诡异、温度截然不同的火焰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咆哮着从神殿深处各个角落同时爆发。 火舌舔舐着支撑大殿的赤火晶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爆裂声。 穹顶垂下的火玉流苏瞬间熔为炽热的浆液滴落。 墙壁上历代火神驾驭万火、降服火精的辉煌壁画,在扭曲的高温中卷曲、焦黑、化为飞灰。 “走水啦!火神殿走水啦!”尖厉的呼喊撕破了天界仙乐飘飘的宁静。 无数仙官、力士、天女惊慌失措,提着以弱水炼制的玉瓶,或是祭起控水的法宝,蜂拥而至。 然而那火焰异常顽固,水泼上去,竟发出“嗤嗤”怪响,腾起大片白气,火势非但不减,反而像是被浇了油般猛地一窜。 更诡异的是,数种火焰彼此纠缠吞噬,颜色变幻不定,竟隐隐形成某种古老而混乱的阵势,将所有试图扑救的力量都狂暴地推开、撕碎。 第231章 混乱中,无人注意,在那神殿最深处、供奉火神本命源火的祭坛下方,一片被烧得通体赤红、几乎熔化的巨大地砖,“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火焰的洪流暂时被引开,露出了下方一个被强大禁制保护、此刻却因神殿根基动摇而光芒明灭不定的暗格。 禁制破裂的瞬间,一卷色泽枯黄、边缘焦黑残破、不知以何种兽皮或古帛制成的残破卷轴,被狂暴的火焰气流猛地掀飞出来。 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残卷一角,三个古老到几乎难以辨识、却带着直抵灵魂深处的威严与不祥气息的暗金色古篆,在跳跃的火光中一闪而逝: 封神榜! 残卷被热浪卷着,翻滚着,眼看就要落入旁边最为炽烈、连空间都为之扭曲的惨白色神焰之中。 一只覆盖着细密赤红鳞片、指甲尖锐如钩的手,却险之又险地从旁侧火焰的缝隙里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那翻滚的残卷。 那手的主人——火神,须发皆被燎焦,华丽的神袍破损不堪,脸上沾满黑灰,唯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手中那残破的卷轴,瞳孔深处,映着跳跃的、毁灭一切的火焰,也映着那三个古篆带来的、足以冻结神魂的惊悸与沉重。 鎏金界,雨势稍歇,但天色依旧阴沉得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棉絮。 玖鸢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的官道上,每一步都带起沉重的泥浆。 怀里那温热的玉石依旧贴着心口,可左手那彻骨的麻木感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它已经从小臂蔓延到了大臂,正越过肩胛,沉沉地压向半边胸膛。、 那感觉,就像半边身体被塞进了冰冷的石棺里,血液凝固,筋肉僵硬。 更可怕的是,麻木的边缘,开始传来一阵阵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虫在皮肉之下啃噬、钻营。 “呃…”她忍不住痛哼出声,额头上冷汗涔涔,混杂着冰冷的雨水往下淌。 不行,得找个地方避避,再这么下去,怕是要瘫在这荒郊野岭。 她强忍着半边身体的僵麻刺痛,奋力拖着不听使唤的左腿,拐下官道,朝着小路走下去,前方一座废弃的荒村土地庙。 那土地庙早已破败不堪,泥塑的神像坍塌了大半,只剩下半截身子和一张模糊不清、布满蛛网的脸,空洞地望着漏风的庙顶。 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玖鸢几乎是踉跄着扑倒在神像前满是灰尘的供桌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麻木半身的刺痛。 她哆嗦着,用尚能活动的右手,艰难地伸进怀里,想把那块玉石掏出来看看。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温润物体的瞬间—— “嘶啦!”一声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裂帛声,毫无征兆地在她左边太阳穴深处响起! 玖鸢浑身剧震,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了脑袋,眼前猛地一黑。 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视野被强行撕裂的剧痛传来!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左眼,看出去的世界… 彻底变了! 不再是破庙的腐朽梁柱和坍塌泥像。 左眼所见,一片扭曲、粘稠、仿佛污血沉淀后又搅动起来的暗红。 无数影影绰绰、形状无法名状的“东西”在这片暗红中蠕动、挣扎、尖啸。 它们像溺毙的鬼魂,又像剥了皮的活物,肢体扭曲成违反骨骼常理的角度,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个视野,几乎要贴到她眼球上。 那些影子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黑洞般的嘴,无声地张开到极限,发出只有她左耳才能“听”到的、直刺灵魂深处的怨毒嘶嚎! “啊——!”玖鸢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右手死死捂住剧痛的左眼,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般从供桌上滑落,重重摔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蜷缩成一团,筛糠般剧烈颤抖。 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充满无尽怨毒和疯狂的景象,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上。 她拼命想闭上左眼,可眼皮仿佛失去了控制,只能徒劳地感受着那粘稠的暗红和扭曲的鬼影在眼前疯狂舞动。 温热的液体顺着捂住左眼的手指缝流下,不知是汗,是泪,还是血! “冤…有冤灵!”她嘶哑地哭喊着,声音在破庙空荡的梁柱间撞出绝望的回响。 然而,这荒村废庙,除了她自己那被无边恐惧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喘息和呜咽,再无半点回应。 只有怀中那玉石,隔着衣物,依旧散发着恒定不变的、令人骨髓发寒的温热。 第271章 请君入瓮 罡风如刀,一股强大的气流逼近鎏金界。 青紫色的巨大雷车,裹挟着沉闷的轰鸣,碾过一片片死寂荒凉、布满巨大陨石坑的灰色星骸。 雷部正神端坐于雷车中央,身姿如渊渟岳峙,玄甲覆身,额间那道竖立的神目纹路在幽暗的星域背景中,隐隐流转着内敛的紫电毫光。 他双目微阖,仿佛在养神,然而心念却如无形的雷网,笼罩着整个雷部行伍,更穿透无尽虚空,牢牢系在鎏金界上。 那黑血… 绝非寻常! 那股铁锈混杂着腐朽星核般的腥甜气息,还有那蚀穿玉阶的诡异力量… “停!” 雷部正神双目陡然睁开,神光如冷电迸射,穿透雷车厚重的壁障,直刺向前方一片翻滚着诡异灰白色冰雾的星骸带。 那命令并非咆哮,却带着雷霆本源般的意志,瞬间传遍整个雷车阵列。 隆隆前行的雷车洪流戛然而止,悬浮于死寂的虚空,青紫色的雷光在冰冷的星尘中明灭不定,映照着无数雷兵惊疑却肃然的面孔。 “将军,前面就是鎏金界。”副将驾着一道电光掠至雷部正神车驾旁,抱拳询问,声音在虚空中显得有些飘忽。 雷部正神并未看他,目光依旧死死锁住那片看似寻常的灰白冰雾。 额间那道神目纹路光芒大盛,一道无形的、蕴含洞察本源之力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波纹,瞬间扫过那片区域。 神念所及,冰雾深处,几缕极其微弱、几乎与死寂星骸融为一体的污浊魔气,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渣,猛地扭曲、溃散开来! “哼!”雷部正神一声冷哼,声如沉雷在虚空中炸开,“区区‘鎏金界’,藏头露尾,也敢在此设伏,妄图阻我雷部去路?” “将军,接下来如何?” “原地休息!” “什么?” “好一招指鹿为马,调虎离山!”他眼中寒光暴涨,“此地魔氛稀薄,构不成大患,分明是仓促布置的障眼法!真正的祸端,在别处!” 他猛地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雷光映衬下如同山岳拔地而起:“雷部众将听令!此地幻魔,留一队雷兵扫荡即可!其余诸部,随本尊——即刻回返天界!” 他大手一挥,指向那九重云霄的方向,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凌霄泣血,恐生巨变!纵有调令在前,亦难阻吾等护持天道之责!违令之罪,本尊一肩担之!” “谨遵天尊法旨!”雷部众将齐声应诺,声浪如潮,震得周遭悬浮的细小陨石簌簌颤抖。 青紫色的雷光骤然炽盛,庞大的雷车阵列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悍然撕裂虚空,调转方向,化作一道决绝的雷霆箭矢,朝着天界核心——那片此刻正被阴谋和诡异黑血笼罩的琼楼玉宇,破空而去! 废弃的土地庙里,死一般的寂静被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寒意取代。 玖鸢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那左眼中看到的无尽暗红和扭曲鬼影,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那些没有面孔的影子,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疯狂地朝着她左眼的方向汇聚、挤压,几乎要突破某种界限,从那片污血般的视界里爬出来! “滚开!都给我滚开!” 她嘶哑地哭嚎着,右手徒劳地抓挠着自己的左眼,指甲在脸上划出道道血痕,试图将那些“东西”抠出去。 她已经记不得她就是大祭司,拥有凤凰火焰,她的灵力被一种神秘力量封印了。 剧烈的动作牵动了麻木的半边身体,那深入骨髓的刺痛瞬间加剧,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小刀在筋肉里剐蹭。 就在这极度的痛苦和恐惧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的瞬间,一股异样的、源自身体内部的灼热洪流,猛地从她心口处炸开。 是那块玉石! 它不再仅仅是温热,而是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 一股狂暴、混乱、带着毁灭一切生机的燥热力量,如同决堤的岩浆,顺着麻木的左半边身体,轰然冲向她剧痛的左眼! “呃啊——!” 玖鸢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端痛苦和某种诡异亢奋的咆哮。 第232章 那只被鬼影充斥的左眼,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随即又猛地扩散开。 瞳孔深处,一点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芒瞬间亮起,如同深渊睁开了眼睛! 就在这幽芒亮起的刹那,左眼中那片粘稠的暗红视界,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污血池塘,猛地沸腾、炸裂开来! 那些拥挤在视界边缘、疯狂嘶嚎的扭曲鬼影,它们的尖啸瞬间变成了绝望的、濒死的哀鸣。 离那黑色瞳孔幽芒最近的一圈鬼影,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像被投入熔炉的蜡像般,无声无息地扭曲、融化,化为一股股污浊的黑烟,被那深邃的瞳孔贪婪地吸噬进去。 更多的鬼影惊恐万状地后退、逃窜,试图远离那吞噬一切的黑色漩涡。 整个暗红的视界剧烈地动荡、收缩,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溃! 玖鸢感觉自己的左眼像被塞进了一座燃烧的炼狱。 那浴室带来的灼热洪流与左眼深处爆发的吞噬幽芒交织在一起,疯狂撕扯着她的神经。 鬼影被吞噬时传来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凄厉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毒液,直接注入她的意识。 极度的痛苦和一种诡异的撕扯,让她感觉自己正在被活生生地撕裂成两半。 一半在炼狱中哀嚎,另一半则高高在上,冷漠地欣赏着这场灵魂的献祭盛宴。 “嗬…嗬…”她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身体因剧烈的冲突而痉挛不止。 右眼看到的依旧是破庙腐朽的梁柱,而左眼,则在上演着吞噬鬼影的恐怖默剧。 “我是谁?” “这是哪里?” 破庙之外,风雨不知何时已彻底停歇。 浓厚的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惨淡的月光如同冰冷的银霜,斜斜地洒落下来,恰好透过庙顶的破洞,照在玖鸢扭曲挣扎的脸上。 右脸是凡人的惊怖痛苦,左脸,在月光的勾勒下,肌肉不自然地抽动,嘴角却诡异地向上扯起一个细微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那只抬起的手,在清冷的月光下,皮肤下似乎有无数细小的、蚯蚓般的灰黑色纹路在快速蔓延、蠕动,透出浓浓的不祥。 青紫色的雷车撕裂星域间的混沌之气,速度已催发到极致。 九重云霄那熟悉的清灵仙气轮廓,已然在望。 雷部正神立于车首,玄甲在高速飞驰带起的罡风中纹丝不动,额间神目纹路光芒吞吐不定,如同即将爆发的雷霆核心。 她心中那股不安的警兆非但没有随着接近天界而减弱,反而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越来越强。 凌霄殿的黑血… 异动… 还有那冥冥之中… 第272章 雷部正神反水 就在雷车阵列即将冲破最后一片稀薄的星尘云带,正式进入南天门外围巡天罡风层的刹那—— “嗡!” 一道无形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屏障毫无征兆地凭空生成。 这屏障并非实体,却是由无数道繁复到极致、流转着冰冷秩序之光的金色符文锁链交织而成,瞬间覆盖了整个南天门所在的巨大天域。 其力量浩瀚磅礴,带着不容置疑的天庭法度威严,更透着一股强行凝聚、不容触碰的僵硬感! “轰隆——!” 冲在最前方的几辆雷车猝不及防,如同高速撞上神山的流星,狠狠砸在那金色符文壁垒之上。 刺目的雷光与冰冷的秩序金光猛烈碰撞、爆炸。 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海啸般席卷开来,将后面紧随的雷车冲得七零八落。 坚固的雷车车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崩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驾驭雷车的精锐雷兵更是被震得气血翻腾,修为稍弱者口鼻溢血。 “天庭护界大阵——‘九霄金锁’?!”雷部正神瞳孔骤然收缩,须发戟张,一股暴怒的雷霆之意轰然爆。 他看得分明,这大阵并非遭遇外敌入侵时自动激发,其核心阵眼流转的符文轨迹,明显带着仓促启动、强行封闭的痕迹。 “原来天君就没打算让我活着回来!” 而且,这启动的权限… 非天君亲令或至少半数以上辅政大神联署不可! “何方神圣,敢阻吾雷部归途!给我开!”雷部正神声如九天怒雷炸响,震动虚空。 他一步踏出雷车,身形暴涨,雷纹玄甲光芒万丈,手中那柄伴随她征战万古、缠绕着毁灭性紫色电蟒的“震雷戟”悍然举起。 浩瀚无匹的九天应元雷罡疯狂汇聚于戟尖,化作一道撕裂星河的狂暴雷龙,带着审判万邪、破除万法的无上意志,狠狠轰向那横亘在前、流转着冰冷秩序的金色符文壁垒!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席卷寰宇! 紫电狂龙与金色壁垒猛烈相撞! 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所有人的视线,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将周遭的星尘云带彻底撕成碎片。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九霄金锁”大阵,在雷部正神这含怒一击之下,剧烈地扭曲、震荡,无数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在庞大的金色 光壁上蔓延开来! 然而,壁垒并未破碎! 就在壁垒剧烈动荡、裂纹蔓延的瞬间,壁垒之后,那片被封锁的天域深处,一道冰冷、宏大、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如同万载玄冰凝结的巨锤,透过大阵的震荡,狠狠砸在每一个雷部将士的心神之上: “雷部正神!尔等无诏擅离戍地,更悍然冲击天庭护界法阵,视天规如无物!此乃叛逆之举!奉天君法旨,雷部诸将即刻束手就缚,听候发落!若再敢冲击大阵一步…形神俱灭,玉石俱焚!” 随着这冰冷宣判般的法旨落下,那布满裂纹的金色壁垒之后,无数森然的气息骤然升腾。 密密麻麻的流光从南天门方向升起,如同无数嗜血的星辰亮起——那是早已埋伏在此、严阵以待的天庭禁军! 刀枪如林,法宝的光辉连成一片冰冷的海洋,杀气凝成实质,隔着动荡的壁垒,死死锁定了阵外略显混乱的雷部大军! 天君的身影并未出现,但这冰冷的法旨和壁垒后严阵以待的刀兵,已然昭示了一切。 调虎离山是假,请君入瓮、趁势剪除异己才是真! 这“九霄金锁”,就是为雷部正神和整个忠于天道的雷部准备的囚笼与断头台! “叛逆?”雷部正神怒极反笑,震雷戟上紫电狂涌,映照着她须发戟张、如同雷霆神魔般的刚毅脸庞,“尔等颠倒黑白,阻塞天听,凌霄泣血视而不见,反诬忠良为叛逆!这九霄金锁,锁得住天门,锁得住悠悠众口,可锁得住这朗朗乾坤,昭昭天道吗?!众将士!” 她声震寰宇,戟指那壁垒之后重重杀阵:“随本尊——破开这蔽天之锁!清君侧,正天纲!” “破锁!清君侧!正天纲!”雷部将士被这污蔑和杀局彻底激怒,同仇敌忾的怒吼声汇聚成撼动星河的雷霆风暴。 一场因天道崩裂而起的血战,在这南天门外,一触即发! 破败的土地庙内,死寂如同凝固的寒冰。 玖鸢的身体停止了剧烈的痉挛,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僵卧在冰冷的地面。 惨淡的月光,如同冰冷的探针,透过庙顶的破洞,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右半边身体,还维持着凡俗的轮廓,破旧的衣衫被冷汗和泥浆浸透,紧贴着微微起伏的胸膛。 然而左半边… 已面目全非。 那只抬起的左手,五指扭曲成一种非人的爪状,皮肤完全失去了血色,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 更可怖的是,皮肤之下,无数蚯蚓般凸起的灰黑色脉络疯狂蠕动、虬结,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爬过手臂,越过肩颈,直冲脸颊。 这些脉络所过之处,皮肉便透出一种金属般的、毫无生机的冰冷光泽。 她的脸,被月光清晰地分割成两半。 右脸,是残留着巨大惊骇和痛苦的玖鸢,嘴唇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左脸,却如同戴上了一张生硬的青灰色面具。 那只吞噬了无数鬼影的左眼,此刻彻底化作了两个重叠的漩涡。 外圈是死寂的、毫无光泽的灰白,如同蒙尘的劣质琉璃。 这诡异的眼眸,空洞地“望”着庙顶漏下的月光,没有丝毫情绪,只有一种漠视万物的、源自亘古洪荒的冰冷。 庙内弥漫的腐朽霉味中,悄然混入了一丝新的气息——极其微弱,却带着金属在绝对低温下碎裂的寒意,以及… 星辰寂灭后残留的尘埃之息。这气息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正从玖鸢那彻底异化的半边身体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月光下,她僵硬的左手五指,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收拢,指尖所触的空气,竟发出细微的、如同冰层碎裂般的“咔嚓”声。那声音,轻微得几乎被尘埃落地的声响掩盖,却带着一种令整个破庙空间都随之微微震颤的诡异力量。 第233章 明王道那虚无缥缈的意志,如同一缕游弋于九天之上的风,掠过那片被“九霄金锁”大阵封锁、杀机四伏的南天门外域。 雷部正神那决绝的怒吼、壁垒后禁军升腾的杀气、以及那强行启动大阵所引发的、整个天界气运根基都为之动荡不安的涟漪… 第273章 玖鸢被记忆撕裂 这一切,都清晰地映照在她那非生非灭的感知之中。 她“看”到了壁垒上蔓延的裂痕,也“看”到了壁垒后那冰冷的刀锋和蓄势待发的毁灭仙法。 天道崩裂的残响还在她意识深处回荡,而眼前这同室操戈、自毁长城的景象,更添了几分讽刺与苍凉。 “秩序…反了?”明王道那近乎永恒的意念中,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波澜。 天道最后的诘问,与眼前这血淋淋的印证,在雷部正神意识中碰撞。 他俯瞰的目光,最终却并未在那剑拔弩张的天门前过多停留,而是如同穿透了无尽虚空,投向了下界,那片名叫鎏金界的凡尘角落,那座破败的土地庙。 庙中景象映入“眼”底——那凡俗之躯被异物侵蚀,一半尚存人形惊怖,一半却已化为冰冷非人之物的玖鸢。 那青灰僵硬的半边脸上凝固的狞笑,那左眼中死寂灰白与吞噬一切的墨黑漩涡… 以及,那从异化躯体里丝丝缕缕渗出的、星辰寂灭般的尘埃寒意。 明王道的意念,在那枚嵌入玖鸢心口、此刻正与这凡俗血肉进行着诡异融合的“成毁”碎片上停留了一瞬。 “大祭司,忘记自己就没法找到你的儿子了。” 玖鸢心下大惊:“儿子?” “是我抹去了你的记忆,因为那些所谓的记忆就是天道植入的。” “你是谁?” “我是明王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记忆要能破能立,天地有成毁。” 明王道指尖叩在那枚“成毁”碎片上,青竹纹广袖拂过处,殿角铜铃忽然齐齐震颤,声如裂帛。 “你瞧这碎片嵌在血肉里的模样,倒像极了当年昆仑山巅冻住的玄冰——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每道裂纹都藏着化冻的机巧。” 他忽而笑起来,眼角皱纹里似有星屑簌簌坠落,“天道给你塞了满脑子前世的记忆,偏漏了襁褓里那声啼哭。你儿子落地时,恰是天雷劈断不周山的辰光。” 玖鸢胸口骤然泛起刺痒,碎片边缘渗出的血珠竟在衣料上洇成太极图案。“你既知天道玄机,何苦拿我这凡胎做筏子?” 她攥紧腰间褪色的锦帕,那上面原绣着并蒂莲,此刻却似有血色从丝线缝隙里渗出来。 “做筏子?”明王道屈指弹在碎片上,清越声响里竟夹杂着婴儿啼哭声,“当年你在奈何桥头喝孟婆汤,我偷偷在汤里兑了半盏忘川水。如今这碎片便是钥匙——你且看殿外那株忘忧草,三百年前本是你儿子摇篮边的护根草。” 他说话时,梁上悬着的八卦镜突然翻转,镜面里映出的不是玖鸢面容,却是个襁褓中啼哭的婴孩,眉心正有与她胸口相同的碎片纹样。 那碎片的气息,与天道崩碎时的残响,同源而生,却更加混乱、更加… “不!这不是真的!” 天道永恒旁观、如同记录着宇宙本身运转规则的意念,只是漠然地“注视”着。 刹那间庙中烛火齐灭,唯余玖鸢胸口玉石泛着幽蓝冷光。 明王道忽将袍袖一卷,那青竹纹竟化作千万竹针飞旋而出,在玖鸢头顶织成密不透风的护罩。 恰在此时,梁间八卦镜陡然迸出金芒,镜面如沸水煮汞般翻涌,映出的婴孩影像突然睁开眼——那瞳孔竟是天道规则凝成的蝌蚪文,每道纹路都在镜中衍生成星河轨迹。 “天道要掀你记忆的封皮了!” 明王道话音未落,殿外忘忧草已如遭雷殛般焦枯,草根处渗出的汁液竟在青石砖上洇成火焰的纹样。 玖鸢只觉颅骨似被万千钢针穿刺,脑髓里蛰伏的忠孝节义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尘封的血色图景:奈何桥头孟婆汤碗倾斜的瞬间,明王道袖中飞出的忘川水化作银蛇,正与天道垂下的金线缠斗。 “好个明王道,敢在轮回道上动手脚!原来轮回道的扭曲就是你一手造成的。”虚空突然响起金石交击之声,殿顶瓦片竟齐齐竖起,每片瓦当都浮现出天眼图案。 玖鸢胸口碎片猛地发烫,太极血图竟逆转为混沌色,那些本该渗入衣 料的血珠突然悬浮半空,凝成一柄寸许长的记忆流。 明王道见状暗叫不好,急从怀中掏出枚龟甲抛向空中,龟甲裂开时飞出六十四道爻辞金光,恰在玖鸢眉心结成太极阵。 “天道要的是你完整的记忆锁链!”明王道双掌按在玖鸢后心,周身青竹纹竟化作真竹拔地而起,竹节间渗出的汁液在半空织成《洛书》屏障。 可天道的注视已化作实质,殿中铜铃突然齐齐转向玖鸢,铃舌上的饕餮纹竟活了过来,张开巨口便要吞噬她散逸的记忆流光。 眼看那些记载着儿子啼哭的片段就要被吞入铃腹,明王道忽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龟甲上——刹那间爻辞金光暴涨,竟在铜铃与玖鸢之间织成光网。 “你可知三百年前不周山崩时,天道为何独独劈断你儿子的命线?” 明王道说话时,竹阵突然发出断裂声,那些由法力凝成的青竹竟开始皲裂,渗出的汁液在地面汇成溪流,映出天道规则在云端书写的轨迹。 玖鸢望着镜面中婴孩眉心的碎片,忽觉胸口剧痛——碎片边缘竟生出无数尖刺,正将她与萧烬的纠葛植入记忆逐寸绞碎。 此时殿外忽起罡风,卷起的砂石在半空聚成天道法相:那法相没有五官,唯有千万道规则纹路在虚空中交织成眼。 明王道见状急催龟甲,六十四道爻辞竟化作六十四柄桃木剑,围着玖鸢周身布下北斗阵。 可天道的意念已如潮水般涌入,玖鸢脑中轰然一响,竟看见自己被萧烬刺死的场景——当时她怀中抱着啼哭的婴孩,而明王道正与天道的金线在云端缠斗。 “记忆若全被天道取走,你儿子便要魂飞魄散!” 明王道的声音已带嘶哑,他袖中突然飞出盏青铜灯,灯芯燃起的竟是忘川水,那些被天道逼出的记忆碎片遇火便化作蝶影,在北斗阵中翩翩飞舞。 玖鸢望着蝶影里儿子的笑靥,忽觉胸口碎片剧烈震颤——太极血图竟逆转为阴阳鱼互噬之态,将涌来的天道意念层层绞碎。 一缕无形的风,吹过鎏金界那座破庙前泥泞的洼地。 洼地里积存的浑浊雨水,倒映着天上那轮惨淡的月。 风拂过水面,涟漪微动。 就在这涟漪荡开的瞬间,一根被雨水浸泡得发胀、半埋在泥里的枯黄草茎,极其突兀地,从泥水中缓缓“立”了起来。 草茎顶端,一片残破的、边缘焦卷的叶子,在微风中极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明王道的意念,如同被这微不足道的动静牵引,悄然分出一缕,落在那片残叶之上。 那片焦卷的枯叶叶脉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灰败气息,如同拥有生命般,正沿着叶脉的纹理,极其缓慢地向上蔓延、渗透。 那气息直逼玖鸢的意念....... 第274章 玖鸢的记忆 那气息渐渐潜入玖鸢的神识。 那些在天界的记忆碎片不断涌入她的脑海中,形成一幅幅支离破碎的画面。 九霄之上,天威如狱。 那一道裹挟着万钧雷霆与凛冽罡风的劫光,比任何神罚都要酷烈,狠狠劈落,正印在玖鸢仙躯灵台正中。 只闻一声摧金断玉般的裂响,似有无数根维系着无上神通的仙弦于其体内寸寸绷断。 她那一身曾辉耀三十三重天的金凰仙骨,于这天道无情的伟力之下,霎时化作齑粉,流光溢彩的仙元如同被砸碎的琉璃盏,点点飞溅,旋即被下方无尽翻滚的云海浊浪无情吞没。 虽然是记忆的环境,玖鸢只觉己身似一片被狂风生生撕扯下来的枯叶,向着下方那一片混沌未明、浊气翻涌的尘世疾速坠落。 斧刃劈在硬柴上的闷响犹在耳畔震荡,玖鸢却如坠冰窟,浑身僵硬。 她低头凝视着溅落在泥地上的那点暗红血渍,眼前却猛地一眩。 那柄凡铁柴斧粗糙的刃面上,竟诡异地流转起水波般的光影,映出的不再是破败柴房和霉烂稻草,而是…… 雕花繁复的鎏金拔步床柱! 她下意识地抬手抚向心口,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冷坚硬的鳞甲纹理。 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哪里还是灶婢的粗布麻衣? 分明是银丝细密蹙金、光华流转的王妃朝服! 霞帔之上,以金线盘绕、孔雀羽缀绣的凤凰纹样栩栩如生,随着她骤然急促的呼吸,那凤凰金翅竟似在微微起伏,欲要破帛而出。 第234章 “王爷今日又去校场了?”语气中带着深宫女子特有的幽微倦怠。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身侧一个紫檀木妆奁冰凉的边缘,那奁盖上“烬鸢”两个篆字,被经年累月的摩挲浸润得温润发亮。 窗外,一阵急促而清脆的铁蹄踏石之声由远及近,碎玉般敲打着她的耳膜。 斧刃映出的幻境陡然一变,血色如浓雾般弥漫开来,瞬间覆盖了华美的床柱与妆奁。 血色深处,玄衣如墨的萧烬策马疾驰而归的身影清晰起来。 他猎猎翻飞的锦袍袍角上,溅着几星已然发暗的褐红,腰间悬挂的那柄短刃——噬魂刃,在鲨鱼皮鞘中正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嗡鸣震颤。 这柄以两人心头精血共同淬炼、曾在灼灼桃花树下割破掌心、彼此鲜血交融相握的神兵,此刻在幻境的血光里,刃身竟隐隐渗出幽冷的微光,那繁复如藤蔓的刃纹缝隙里,分明凝着未曾干涸的、细小如珠的血滴! “全族都在祠堂候着,王爷可知今日是……”玖鸢心头突地一跳,那未竟的话语尚在唇齿间,斧刃映出的景象已如被无形巨手狠狠撕裂、翻转! 霉烂的稻草瞬间化为铺满祠堂地面的明黄诏纸,刺目的颜色灼烧着她的眼睛。 祠堂高悬的梁柱间,两个熟悉到令人心胆俱裂的头颅正悬垂晃荡! 父亲威严的冠冕歪斜,其上镶嵌的东珠簌簌滚落,砸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响,最终滚停在萧烬那双沾着泥泞的玄色战靴之前。 幻境里的玖鸢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嚎,踉跄着扑向地上兄长跌落时遗下的那枚螭龙纹玉带钩,指尖尚未触及那温润的白玉,一只骨节分明、带着粗粝茧子的手已如铁钳般狠狠攥住了她的手腕! 萧烬掌心的厚茧,粗粝地刮蹭着她腕间那条以彼此青丝、由噬魂刃亲手割下后精心编织而成的同心结。 “谋逆,罪当诛九族。” 萧烬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北地玄冰的金石之音,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在死寂的祠堂里回荡,竟与柴房外王夜叉那尖利刻毒的咒骂声诡异地重叠起来,嗡嗡震响在玖鸢的颅腔之内! 镜中斧刃寒光一闪,映出他解下腰间噬魂刃的动作。 玖鸢的目光死死锁住那缓缓抽出的、不足尺长的幽暗刃尖,刃尖上一点烛火幽光跳跃,刺得她双目剧痛。 心口处骤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在冷宫,她正是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将这柄短刃送入自己胸膛! 那刃身没入血肉时发出的沉闷轻响,竟与此刻柴斧劈在木柴上那声刺耳的“铛”声,分毫不差。 幻境里,鲜红的血珠顺着噬魂刃冰冷的刃身滚落,滴落在她霞帔胸前那只昂首欲飞的金凤之上,迅速洇开、蔓延,最终竟诡异地洇染成一个边缘模糊、却阴阳流转分明的——血色太极图案。 “这刃既能噬魂,亦能锁魂。” 萧烬的声音在幻境中更添一层金石磨砺般的冷硬。 他猛地将短刃从玖鸢心口抽出,玖鸢濒死的目光在涣散前最后一瞥,竟骇然看到那深寒的刃纹里,流转翻涌的并非鲜血,而是无数张扭曲、哀嚎、充满无尽怨毒的面孔——那是巫咸全族三百七十二口的魂魄虚影! 他们被无形的力量压缩、禁锢在刃身的纹理之中,徒劳地挣扎嘶吼! “轰隆!” 宫墙龟裂,在玖鸢眼前骤然炸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裂缝之后,赫然是萧王府地底那终年不见天日的幽深水牢! 冰冷的铁栅栏后,她父亲和兄长的魂魄被碗口粗、闪烁着诡异符文的黑色锁链紧紧缚在布满暗红锈迹的刑架之上。 每一条锁链延伸的尽头,都系着一柄缩小了数倍、却寒光刺骨的噬魂刃虚影,如同贪婪的水蛭,正源源不断汲取着魂魄本源的力量。 萧烬的玄色战靴,冷酷地踏过地上碎裂的物件,靴尖正碾在她兄长视若性命、象征着玖氏家主权威的螭钮玉印上。 玉屑飞溅的刹那,镜中斧刃猛地爆出一团刺目欲盲的血光,血光深处,映出她自己濒死时那双正在急速失去神采的眼瞳——瞳孔深处,细小的金色蝌蚪文正疯狂滋生、蔓延,冰冷、精确,与九天之上那运转万物、主宰众生的天道规则如出一辙! “你可知为何独独留你到最后?” 幻境里的萧烬用染血的噬魂刃冰冷刃尖,轻佻地挑起玖鸢无力垂落的下颌。 刃尖划破肌肤的刺痛感如此真实地传来,激得玖鸢浑身一颤。 她望着斧刃镜面中自己那因失血和绝望而逐渐涣散、空洞的目光,只觉得周遭柴房的稻草瞬间化为漫天飞舞的惨白招魂幡。 每一道白幡之上,都用刺眼的朱砂密密麻麻写满了巫咸族满门的名讳! 当噬魂刃带着最终的绝情与冰冷,彻底没入心脏深处时,玖鸢清晰地听到萧烬俯身在她耳边,吐出的话语如同九幽寒风吹过:“这刃要锁着你的魂,看我萧家如何代天承运,永世为尊……” /:.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背。 玖鸢木然低头,是自己虎口因劈柴震裂流下的血,正顺着斧柄蜿蜒而下,滴落在脚下的泥地上,汇聚成一汪小小的、暗红的血泊。 她怔怔地望着血泊中自己 那模糊而扭曲的倒影——倒影深处,幻境并未消失! 萧烬手持噬魂刃刺入她心口的画面定格、放大!他染血的指尖,正以她的心头精血为墨,在噬魂刃幽暗的刃身上,刻下最后一道繁复、扭曲、充满不祥气息的古老符纹,那便是记忆。 掌心之中,不知何时,竟紧紧攥着一枚指甲盖大小、边缘锐利的冰冷碎片! 那碎片通体玄黑,非金非玉,其上天然生成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流转的细密纹路,竟与幻境里萧烬刻在噬魂刃上的那道锁魂符纹——以及她心口血染霞帔所化的太极图案核心处的纹路——分毫不差,完全吻合! 第275章 凤凰涅槃 就在这惊心动魄、幻象与现实彻底交缠撕裂的刹那,一点微弱的金芒,如同深埋于无尽冻土之下、被万丈玄冰封锁了亿万载的星火余烬,终于顽强地在她瞳仁最深处亮起。 起初只是针尖般渺小的一点,微弱得仿佛风中之烛,随时会被周遭无边的黑暗与血色幻境彻底吞噬。 然而,这微光虽弱,却蕴含着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不屈不挠的意识。 心念并未熄灭。 渐渐地,那一点金芒开始旋转、晕染,如同投入千年古潭静水中的一颗石子,荡开一圈圈细密而执拗的涟漪,顽强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这金色的涟漪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意,无声无息地将她原本深褐色的眼瞳,晕染上一层薄薄却璀璨夺目的金辉。 金辉流转,光华熠熠,仿佛沉睡万古的熔岩终于找到了宣泄的裂口。 无数破碎的光影、声音、画面,如同被无形而狂暴的潮汐,从记忆最深、最暗、被血污与锁链禁锢的渊薮之底,狠狠冲刷上来。 这些碎片带着强烈的灼痛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进她混乱的识海! 她“看”见:九重天阙之上,祥云缭绕,仙乐缥缈。 巍峨的琼楼玉宇悬浮于浩渺星河之间,琉璃为瓦,白玉为阶,霞光万道。 自己身披华美绝伦、流淌着七彩霞光的凤凰羽衣,赤足立于九天罡风之上,墨发飞扬,俯瞰下方星河流转,万界生灭,一念动则风云起,一挥手则山河易。 那是何等的逍遥! 何等的尊贵! 何等的自在! 倏忽间,这自由辉煌的景象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镜面,寸寸扭曲、崩裂! 两道沛然莫御、代表着宇宙间至高法则的意志——一道至公至正,冰冷无情如同亘古运转、碾碎一切的星辰巨轮。 一道慈悲宏大,却带着不容置疑、不容忤逆的绝对掌控——如同两条自九幽深渊探出的无形锁链,带着湮灭灵魂的威压,无视时空的距离,狠狠刺入她的眉心识海深处! “啊——!” 玖鸢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到极致的痛呼,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抽打,猛地蜷缩起身体,十指深深抠进身下冰冷湿黏的草梗泥土之中,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瞬间变得惨白如骨。 头颅深处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疯狂搅动、穿刺,要将她的三魂七魄彻底撕裂、碾磨成齑粉! 那是天道与明王道争夺她记忆烙印时留下的恐怖创痕! 如同两道狰狞无比、深可见骨的疤痕,带着永恒不灭的法则之力,深深烙印在她最本源的神魂之上! 每一次记忆碎片的翻涌,都是对这伤疤最残忍的撕扯! 那被强行打入凡尘、被锁魂刃禁锢、被诬陷背叛、被满门屠戮、被噬魂刻骨的滔天恨意、无尽悲凉与彻骨绝望,在这一刻,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被这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彻底点燃! 第235章 这恨意是如此纯粹,如此暴烈,如此的不甘! 它瞬间冲垮了那层由天道与明王道强行施加的、覆盖在记忆之上的“应劫之器”的冰冷外壳! “萧…烬……” 一个名字,带着泣血的颤音,从她紧咬的齿缝间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迸出。 这不是天道设定的轨迹,不是明王道的指引,这是源自“玖鸢”本身,那被背叛、被屠戮、被锁魂的皇后,那被打落尘埃却永不屈服的凤凰,最本源的嘶吼! 随着这声嘶吼,她掌心紧攥着的那枚冰冷碎片——那与噬魂刃符纹、与她心口血染太极图核心纹路完全吻合的碎片——骤然变得滚烫!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焚灭与破禁气息的金红双色火苗,“嗤”地一声,竟自那碎片之上升腾而起! 火苗虽小,却霸道无比,瞬间将缠绕在她腕间、象征着萧烬情意的同心结青丝,烧成了飞灰! “呃啊——!” 玖鸢猛地挺直了蜷缩的脊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长啸! 啸声中充满了痛苦,更充满了挣脱枷锁、毁灭一切的暴戾与决绝! 她双目圆睁,左瞳金芒如烈阳炸裂,洞穿万古虚妄。 右瞳赤焰如地心熔炉喷发,焚尽八荒枷锁! 金与红,双色神焰在她眼中疯狂旋转、咆哮、最终轰然对撞、交融! “轰——!” 一股无形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涅槃之火,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周围的枯草碎屑瞬间化为飞灰,泥墙簌簌落尘! 那柄沾着她鲜血的柴斧,斧柄之上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最终“咔嚓”一声断为两截! 束缚被挣断! 记忆被寻回! 那属于“玖鸢”而非任何傀儡的、被血与火淬炼过的意志,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终于冲破了九幽寒狱,发出了撕裂宿命的第一声清唳! 九天之上,那无形的命运之弦,于此裂帛! 争夺! 撕裂! 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道”,在她最核心的记忆本源处激烈交锋碰撞! 天道之力,如冰冷的洪流,要冲刷掉一切“自我”的痕迹,只留下它设定好的轨迹与认知。 明王道之力,则如同熔化的金液,带着炽热的烙印,要将其记忆重塑,烙上属于明王道的信仰与印记。 她的过去被无情地撕扯、篡改、覆盖! 那些属于“玖鸢”本身的悲欢、爱憎、选择…… 如同沙滩上稚童随手画下的涂鸦,被这两股滔天巨浪反复冲刷,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痛! 无法言喻的痛! 不仅仅是肉体的折磨,更是灵魂被反复撕裂又强行缝合的酷刑! 这深入骨髓、触及本源的痛苦,几乎要将她残存的意志彻底碾碎。 然而,就在这灵魂被撕扯到极限、濒临彻底湮灭的刹那,一种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桀骜不屈的意志,如同被万丈深海重压逼迫而出的地心熔岩,轰然爆发!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去哪里?” 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在她破碎的神魂深处炸响! 不是天道设定的“应劫之器”,不是明王道期待的“传承之钥”! 她是玖鸢! 是浴火重生的凤凰! 是翱翔九天、不羁于任何枷锁的凰鸟! 这声源自本我的呐喊,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笼罩在记忆本源上的重重迷雾! 那两股正在她灵魂中激烈争夺、试图重塑她的伟力,竟被这突然爆发的、纯粹属于“玖鸢”的意志狠狠一撞! 天道冰冷的洪流猛地一滞! 明王道炽热的金液骤然翻腾! 争夺的平衡被这突如其来的“异物”打破! 两道伟力在碰撞的刹那,竟产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湮灭与融合! “轰——!” 在玖鸢识海的最深处,仿佛有某种无形的、禁锢了万古的枷锁,于此刻轰然爆碎。 一点全新的、前所未见的光芒骤然诞生!它并非纯粹的金色,也非炽热的红,而是奇异地交融着两种色泽——内蕴如深空般纯净的鎏金,外显如熔岩般跃动的赤红。 两种火焰并非泾渭分明,而是如同双生的藤蔓,彼此缠绕、旋转、共鸣,形成一个生生不息的火焰漩涡! 双笙火焰! 第276章 桃花最美 这诞生于记忆撕裂与自我觉醒最深处的本源之火,带着焚尽一切虚妄、烧穿一切枷锁的恐怖气息,在她灵魂深处第一次微弱地跳动起来。 那灼热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由内而外,煅烧着她破碎的仙骨、虚弱的凡躯、混乱的记忆。 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却也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 新生之力! 玖鸢猛地睁开眼! 黑暗中,那双眸子已不再是纯粹的金色,而是左眼金芒如冷电,右眼赤焰如熔炉。 金红双色在她瞳孔中流转不息,映着窗外惨淡的月光,妖异而威严。 她急促地喘息着,感受着体内那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灼热力量,如同新生的心脏在顽强搏动。 是那记忆的撕裂…… 那无法忍受的痛楚…… 恰恰成了打破一切桎梏的契机! 天道将她打入凡尘,欲借这滚滚红尘浊气磨灭她的“本我”,重塑“记忆”,令其重归设定好的轨迹。 却不曾想,她却在今生今生躲过了情劫。 剧痛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自灵魂最幽暗的深渊攒刺而出,狠狠贯穿玖鸢每一寸破碎的仙骨、每一丝虚弱的凡躯、每一个被反复揉捏篡改的记忆碎片。 那不是来自外界的酷刑,而是源自她自身灵魂深处,一种被遗忘、被禁锢、被强行扭曲了亿万次的本质,正于绝望的灰烬中,第一次,微弱却无比清晰地搏动起来。 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寰宇般的痛楚,仿佛要将她存在过的痕迹彻底碾碎。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毁灭感之中,一股微弱却无比真实的 力量,如同冰封万载的河面下第一道倔强的春汛,正艰难地、顽强地,破开坚冰! 灼热! 那并非外火加身,而是由内而外,煅烧着她被尘世浊气浸染的凡胎,煅烧着被天道意志强行烙印的虚假轨迹。 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更深沉的撕裂,却也带来更纯粹的新生。 “呃啊——!” 玖鸢猛地睁开双眼! 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着她简陋的居室,唯有窗外一弯残月,吝啬地投下几缕惨白的光线。 然而,就在这惨淡的微光中,她的双眸,却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异色星辰,骤然爆发出惊心动魄的光华。 左眼,金芒如九霄之上最凛冽的雷霆,带着洞穿虚妄的冰冷神性,刺破黑暗。 右眼,赤焰如地心深处最暴烈的熔岩,翻滚着焚尽一切枷锁的原始蛮横,灼灼燃烧。 金与赤,冷电与熔炉,两种截然相反、本该相互湮灭的力量,此刻却在她狭小的瞳孔中诡异地纠缠、流转、共生不息。 妖异的光华在黑暗中明灭,映着那惨淡的月色,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非人的威严。 她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体内那股新生的、微弱却又无比灼烫的力量。 那感觉如此陌生,仿佛来自遥远的前世,又如此熟悉,像是血脉深处被强行剥离遗忘的本源。 它在她残破的躯壳里顽强搏动,如同初生的心脏,微弱,却蕴含着足以撼动星辰的律动。 是那记忆被生生撕裂、神魂被反复蹂躏的极致痛楚…… 恰恰成了引燃这沉寂万古火种的火星! 天道! 那个高踞九天、冰冷无情、视万物为棋的至高意志! 将她从云端仙阙打入这污浊凡尘,以滚滚红尘为熔炉,以爱恨痴缠为毒药,妄图借这浊世烟火,将那个名为“玖鸢”的“本我”彻底磨灭,重塑一个她。 它要她经历情劫,要她痛不欲生,要她沉沦,要她遗忘…… 要她重归那条早已铺就的、通往最终寂灭的轨道。 可天道千算万算,终究漏算了她今生今世,竟在看似最沉沦的时刻,用那看似最不堪的凡心,躲过了那场注定毁灭的“情劫”。 那场本该将她彻底打落尘埃、抹去所有痕迹的劫数,被她以某种连天道都未曾预料的方式,险之又险地避过了核心。 这刹那的偏离,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成了此刻灵魂深处,那簇新生之火的唯一柴薪。 意识被那灼热的火焰席卷着,猛地沉坠下去。 无边的黑暗如同温暖的潮水,温柔地包裹上来,瞬间涤荡了所有的剧痛与混乱。 眼前并非漆黑一片,而是骤然被一片铺天盖地的、浓烈到化不开的绯色所淹没。 第236章 桃花! 那桃花开得泼天盖地,树身老得生了青苔,枝桠却似新锻的银条,颤巍巍挑着万千花盏。 风过处,粉瓣儿就如谁家撒下的绣线,纷纷坠在玖鸢鬓边,有一瓣恰好停在她颤动的睫毛上,教人想起去年春在御花园,她替萧烬簪花时,那支垂丝海棠也是这样沾了他的袍角。 少年立在花树下,月白襕衫落满瓣子,连眉梢都凝着粉雾,手里攥着的噬魂刃尚是段未开锋的铁条,刃身上用朱砂描着的“烬鸢”二字,正被花瓣上的露水洇得发亮。 “你瞧这树,原是昆仑山移来的仙种。”少年指尖划过铁条上的纹路,桃花瓣儿就顺着他袖口的缠枝莲纹落进衣褶,“待将来淬了血,刃上自会开这桃花纹。” 他说话时,有瓣子飘进他领口,恰如当年她替他整理衣襟时,不小心遗落的那枚桃核香囊。 此刻风又紧了些,整树桃花都似活了过来,在半空旋作粉白的云,将两人裹在当中,倒像是谁用胭脂调了春雨,把时光都染得柔腻了。 玖鸢望着少年鬓边的花瓣,忽想起后来在祠堂看见的血诏,那些明黄的纸页上也落着这样的瓣子,只是都沾了血。 可眼前的少年眉眼尚是温软的,指腹摩挲着铁条时,还带着未脱的孩子气,哪有半分日后碾碎玉印的狠戾。 桃花雨落得密了,有几瓣粘在噬魂刃的朱砂纹上,竟似当年他割破掌心时,滴在铁条上的血珠,正顺着纹路缓缓晕开。 “将来若刻好了符纹,这刃要锁着你的魂。” 少年忽然抬眼,桃花瓣儿正落在他睫毛上,映得那双眼睛像浸在春水里,“这样无论我在哪里,你都能寻来。” 他说这话时,古桃树忽然剧烈摇晃,万千花瓣飞起如霞,将两人的影子叠在花雾里,倒像是提前画好了后来那柄噬魂刃上的血纹。 玖鸢望着他掌心的朱砂印,忽觉鬓边的花瓣都化作了后来滴在霞帔上的血珠,而此刻暖风中的芬芳,原是从三百年后不周山崩的硝烟里,飘来的前尘气息。 这是玖鸢对萧烬的记忆,却也不及这飘落的桃花瓣。 另一片记忆的碎片飞来,少年一袭素净的青衣,身姿挺拔如崖上青松初成,眉宇间已隐隐有了未来睥睨天下的轮廓。 但此刻,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却只清晰地映着一个梳着丫髻、脸颊尚带着婴儿肥的小女孩。 阳光透过繁密的花枝,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跳跃,投下细碎的、金色的光影。 “翊衡哥哥?” 小小的玖鸢仰着脸,声音软糯,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欢喜。 她感觉到少年修长的手指,正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方才玩闹时弄乱的一缕发丝。 他 的指尖带着习剑之人特有的薄茧,动作却异常轻柔,仿佛在触碰世间最珍贵的琉璃。 少年——翊衡,闻言唇角微微上扬,那笑意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清冽又带着暖意。 他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盛下整个星空的眸子,认真地注视着她:“鸢儿,又跑去哪里淘气了?瞧这头发乱的。” 他的声音清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却又奇异地有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他的指尖绕过她柔软的发丝,偶尔触碰到她温热的耳廓,带来一丝微痒。 玖鸢缩了缩脖子,咯咯地笑起来,像只被顺毛顺得舒服极了的猫儿。 她看到他指尖沾上了几片极细小的、被阳光照得几乎透明的桃花瓣,也沾上了她发间散落的微尘,在金色的光线下,那些微尘如同细碎的金沙,在他指腹上流转。 “桃花最好看!” “那是因为鸢儿心中有美好,看到桃花才觉得美。” 两人相视而笑........ 第277章 她不能失去他! 翊衡的笑意更深了些,眼底流淌着纯粹的宠溺。 他温柔地将她微乱的发丝理顺,用一根缀着小小珍珠的素白发带,在她脑后松松地系了个结。 他抬手的姿态像页古画里拈花的仕女,指尖掠过空气时,连飘落的桃花瓣都似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打了个旋。 那月白襕衫的袖口磨出极细的银边,动起来如水面浮着的碎汞,偏偏在拂过她发顶时,又软得像团新晒的棉花。 玖鸢闻到他袖底渗出的龙涎香,混着桃花蜜的甜,忆起前世在萧府地窖见过的蜜渍梅子,坛口封着的蜡上也有这样细腻的裂纹。 “我们鸢儿才是最好看的。” 他说话时,舌尖抵着上颚发出的尾音,像根银簪子轻轻挑开她额前的碎发。 有瓣桃花停在他腕间的玉镯上——那是用和田暖玉磨的,戴在男子手上本嫌阴柔,偏生被他骨节分明的手腕衬出股冷光,倒像是从她霞帔上拆下来的银线,绕着骨头生了根。 她抬手的姿态像页古画里拈花的仕女,指尖掠过空气时,连飘落的桃花瓣都似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打了个旋。 那月白襕衫的袖口磨出极细的银边,动起来如水面浮着的碎汞,偏偏在拂过她发顶时,又软得像团新晒的棉花。 玖鸢闻到他袖底渗出的龙涎香,混着桃花蜜的甜,忆起前世在侯府地窖见过的蜜渍梅子,坛口封着的蜡上也有这样细腻的裂纹。 “我们鸢儿才是最好看的。” 他说话时,舌尖抵着上颚发出的尾音,像根银簪子轻轻挑开她额前的碎发。 有瓣桃花停在他腕间的玉镯上——那是用昆仑暖玉磨的,戴在男子手上本嫌阴柔,偏生被他骨节分明的手腕衬出股冷光,倒像是从她霞帔上拆下来的银线,绕着骨头生了根。 指尖擦过她发旋时,她看见他袖口的缠枝莲纹绣错了半针,恰如后来血诏上晕开的朱砂,明明该是并蒂的花,偏有一瓣勾错了方向。 “要一直这样开心才好。” 他重复这话时,整个身体都轻轻颤了颤。 那指尖拂过的微尘,在玖鸢此刻神魂最深处,在漫天灼烧的本源之火中,骤然爆发出比太阳更刺眼的光芒。 那微尘,那阳光下的金沙,那少年指尖的温度和他低语时清冽的气息…… 成了天道倾尽九天之力、滚滚红尘浊气也磨灭不掉的永恒烙印。 成了此刻撕裂虚假记忆、焚毁天道枷锁最原始也最坚韧的锚点。 光影流转,画面倏忽一变。 夜色温柔地笼罩着仙阙琼楼的一角。 玖鸢和翊衡并排坐在一处高高飞翘的琉璃檐角上,脚下是沉睡在静谧月光下的连绵宫阙,远处天河星辉流淌,仿佛触手可及。 夜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亲近。 玖鸢抱着膝盖,小小的身体挨着翊衡。 她仰头看着漫天璀璨的星辰,眼中是孩童最纯真的向往:“翊衡哥哥,你说……那些星星上,会不会也有像我们一样的人啊?”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翊衡侧过头,月光勾勒着他俊逸的侧脸轮廓。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盏小巧玲珑的琉璃宫灯,灯壁薄如蝉翼,里面并非烛火,而是他指尖凝聚的一团柔和纯净的仙灵之气,散发着暖融融的、如同月光般皎洁的光芒,恰好驱散了两人周围的微寒。 “或许有吧。” 他看着玖鸢被星光照亮的眼眸,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鸢儿想去看看?”他将那盏小小的琉璃灯递到她手中,“拿着这个,就不怕黑了。” 玖鸢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琉璃灯触手温润,里面跳动的灵光仿佛有生命般,温暖的感觉顺着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底。 她将灯抱在怀里,那柔和的光映着她欣喜的小脸,也映着翊衡眼中清晰的笑意。 她满足地喟叹一声,将小脑袋轻轻靠在了少年并不算宽阔、却无比安稳的肩头。 翊衡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只是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有夜风拂过檐角风铃的轻响,还有怀中琉璃灯那无声的、温暖的灵光,静静流淌。 …… 然而,温暖骤然被刺骨的冰冷取代! 画面瞬间染上猩红与黑暗。 不再是仙阙琼楼的静谧,而是充斥着血腥与绝望气息的古老战场遗迹。残破的巨大神像倾倒,断裂的武器插在焦黑的土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某种强大生灵陨落后的腐朽气息。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不时有诡异的暗红色闪电撕裂云层。 玖鸢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她身上的素白衣裙沾满了泥泞和暗红的血渍,发髻散乱,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她正半跪在一个巨大的、布满裂痕的古老石阵中央,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人。 是翊衡! 他胸前的青衣几乎被一大片刺目的暗红浸透,那颜色还在缓慢地、令人心胆俱裂地洇开。 第237章 他紧闭着双眼,俊逸的脸上毫无血色,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不可闻,生命的气息正从他身体里飞速流逝。 “翊衡哥哥!你醒醒!你看着我!” 玖鸢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和绝望的颤抖。 她徒劳地用手去捂他胸前那个可怕的伤口,温热的鲜血却源源不断地从她指缝间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她能感觉到怀里身体的温度正在一点点变冷。 “别……别哭……”翊衡的眼睫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勉强睁开一条缝隙。 他的眼神涣散,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却依旧努力地想要聚焦在玖鸢满是泪痕的脸上。他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鸢儿……要……永远……快乐……” 这句话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话音未落,他再次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气息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不——!”玖鸢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悲鸣,仿佛整个神魂都被硬生生撕裂。 巨大的痛苦和绝望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不能失去他! 绝不能! 在这濒临崩溃的绝境,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从未被真正唤醒的磅礴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 淡金色的、带着古老神圣气息的光华猛地从她周身爆发出来,将这片阴暗的遗迹瞬间照亮。 无数玄奥繁复的符文在她身体周围凭空浮现,疯狂流转、组合,发出低沉的嗡鸣。 强大的生命力混合着她不惜一切代价的本源精血,被强行抽取、凝聚!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心头精血喷出,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被她双手疾速变幻的法诀牵引,混合着那淡金色的神圣光华,凝聚成一道闪烁着奇异血金色光芒的符印! “以吾之血,唤汝之魂!以吾之寿,续汝之命!生门——开!” 她厉声嘶吼,每一个字都仿佛用灵魂在呐喊! 那道凝聚了她所有力量、所有希望、所有不顾 一切的血金色符印,带着一往无前、逆转生死的决绝意志,狠狠地印在了翊衡胸前的伤口之上! 轰——! 第278章 人生就是写好的剧本 刺目的光芒瞬间爆发,将两人的身影完全吞噬! 巨大的能量冲击波以石阵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将周围残破的巨石都震得簌簌发抖,地面龟裂! …… 就在这逆转生死、光芒最炽烈的瞬间! 玖鸢的灵魂深处,那正在焚毁天道枷锁的本源之火骤然一跳! 一股冰冷彻骨、充满算计与操控意味的意志,如同隐藏在蜜糖下的毒针,清晰地透过这最深刻的记忆碎片,进入她的神识! 那不是属于她的力量! 也不是属于翊衡的! 更不是属于这片古老战场! 一道模糊却无比强大的虚影,在记忆画面的边缘一闪而逝! 那虚影穿着宽大的、绣着诡异星图与扭曲道纹的玄色道袍,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冰冷、淡漠,仿佛在九天之上俯视蝼蚁,精准地操控着棋局。 正是这天道的意志,在她不顾一切开启生门、以自身精血和寿元为代价拯救翊衡的刹那,悄然渗透、引导,甚至…… 篡改! 原来她与翊衡前世也就未了的情缘! 那场惊天动地的“生门”开启,那场几乎耗尽她本源、导致她后来仙骨破碎根基大损的拯救,并非仅仅是她绝望之下的爆发。 这记忆碎片中残留的冰冷意志,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玖鸢此刻被本源之火煅烧的神魂。 一个令她灵魂都为之冻结的认知,如同九天玄雷,轰然炸响! 是安排! 是剧本! 是明王道精心策划的一环! 是明王道精心策划的一环! 还是一场赌注! 生门是局! 重伤是饵! 她的倾尽所有、不顾生死…… 不过是天道剧本上早已写好的情节! 目的,就是要让她根基受损,仙途断绝,为后续将她彻底打入凡尘、经历那场所谓“情劫”埋下最致命的伏笔。 本源之火的灼烧感陡然增强了十倍。 不再仅仅是撕裂灵魂的痛楚,更添了被玩弄于股掌、被视作提线木偶的滔天愤怒与屈辱。 那火焰不再是单纯的金红,边缘竟隐隐透出一种毁灭性的、仿佛能焚尽诸天万界的苍白色! …… 画面再次强行切换。 不再是血腥的战场,也不再是温暖的回忆。 场景变得模糊而扭曲,充满了人为的、矫饰的“温情”。 一个面容俊朗、眼神深邃、气质温润如玉的男子身影逐渐清晰——萧烬。 他带着无可挑剔的深情款款,出现在玖鸢被贬凡尘、最脆弱迷茫的时刻。 他恰到好处的关怀,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眼中那仿佛能融化一切寒冰的炽热情意…… 如同精心编织的蛛网,温柔地将失去力量、记忆混乱、如同惊弓之鸟的她包裹起来。 记忆碎片飞速掠过:萧烬在雨中为她撑伞,伞面完全倾向她,自己半边身子湿透。 萧烬在她病中彻夜守候,亲手熬制苦涩的汤药,一勺勺吹凉了喂她。 萧烬带她去看凡尘最美的烟火,在漫天绚烂的光华下,握着她的手,许下“生生世世”的誓言…… 每一幕都唯美得如同话本传奇,每一帧都充斥着刻意营造的、足以打动任何失意女子的深情。 玖鸢曾沉溺其中。 那虚假的温暖,原是她冰冷绝望中唯一的浮木。 直到…… 那夜! 玖鸢忽觉丹田处有团暖光游走,竟是当年明王道将火种种入她腹中。 “这孩子是用火神家的打火石所化。” 明王道当时指尖捏着剑诀,在她小腹前画出蝌蚪文阵图,“天道改你记忆时,独独这火种里藏着未被篡改的顽石真相。” 记忆里明王道布下火种的夜晚,火神殿起了大火。 不周山崩! “天雷劈断的不是不周山,是天道锁你记忆的锁链” 桃花林的地面浮出八卦图,乾位竟蹲着只三足金蟾——正是明王道当年用来熬莲心露的丹炉所化。 “原来大祭司早就算到,天道会用桃花篡改记忆。” 一道冰冷、漠然、如同宣读最终审判的声音,穿透了所有虚假温情的表象,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回响! 那是明王道的声音: “……情劫已至,火种入怀。此子,名‘茁茁’,乃天道气运所钟之‘造化小儿’,亦为彻底磨灭‘玖鸢’本我、助其重归天道轨迹之最终钥匙。待其降生之日,便是旧魂彻底泯灭,新傀完美塑成之时!” “茁茁”……造化小儿……磨灭本我的最终钥匙!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那场看似唯美的相遇,那场刻骨铭心的生门历劫,那场让她以为是救赎的凡尘情缘,那场让她甘愿付出一切、满怀期待孕育的生命…… 从头到尾! 彻头彻尾! 都是明王道按照天道冰冷意志,为她量身定做的、名为“情劫”的剧本! 萧烬的深情是假的! 生门的历劫是引她入瓮的陷阱! 就连腹中这个被她视为唯一真实寄托的骨肉,也是天道用来彻底磨灭她“玖鸢”存在的最终工具——一个被命名为“茁茁”的、承载着所谓“天道气运”的“造化小儿”! ”难道茁茁是造化小儿的分身?” 只待瓜熟蒂落,便是她这个“旧魂”被彻底抹去、被“新傀”完美取代之时! “嗬…嗬嗬……”玖鸢喉咙里发出破碎而怪异的声响,那不是哭泣,而是压抑到极致、即将冲破胸膛的狂怒与疯狂。 金红异瞳中的火焰暴涨,几乎要喷薄而出。 左眼的金色雷霆狂暴闪烁,右眼的赤色熔岩沸腾翻滚。 天道要她忘? 要她心甘情愿地走向那个被设定好的、作为孕育“造化小儿”容器的结局? 休想! “忘?” 她指尖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冰冷而微微颤抖,然而唇角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刻骨的仇恨和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决绝,地狱业火中绽放的曼陀罗花,妖异而致命。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寒冰,一字一句,清晰地烙印在灵魂深处,也仿佛在对着那无形却无处不在的天道意志宣战: “我偏要……刻进神魂!刻进这仙骨凡胎的每一滴血!刻进这腹中骨肉的……每一缕生机!” 每一个字,都带着本源之火焚烧万物的灼热与决绝! 第238章 那不是遗忘,而是最深刻的铭记! 用灵魂的火焰,将这份被欺骗、被操控、被当作棋子的滔天恨意,连同翊衡哥哥指尖那点永不磨灭的微尘光暖,一同锻打进她的神识! 哪怕神魂俱灭,此恨此志,亦不消不灭! 就在她这蕴含着无尽恨意与反抗意志的话语落下的刹那! 嗡——! 她掌心之下,那孕育过茁茁的腹部,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清晰、极其有力的震动! 那并非寻常的胎动! 更像是一股沉睡的、稚嫩却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蛮荒气息的意识,被母亲那焚尽九天十地的恨意与反抗之火骤然惊醒! 这股意识带着初生牛犊的无畏,带着一种对“天意”与“安排”本能,爆发出来! 紧接着,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浓浓不满和跃跃欲试的稚嫩意念,如同破开混沌的第一缕光,生涩而莽撞地,狠狠撞入了玖鸢因剧痛和狂怒而翻腾不休的识海深处! “娘……娘亲?” 那意念磕磕绊绊,却透着一股让玖鸢灵魂都为之震颤的亲近与同源气息。 然后,那稚嫩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股炙热的火焰气息。 “烧!烧了那封神榜!” 轰——! 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投下了一颗火星! 玖鸢识海中,那正在焚烧记忆枷锁的本源之火,在接收到这稚嫩意识传递过来的、纯粹无比的“重生”意念。 刹那间,骤然发生了质变! 第279章 原来我们才是棋子! 金色的雷霆与赤色的熔岩不再仅仅是流转、纠缠...... 它们疯狂地旋转、融合...... 火焰的核心,那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新生之力的火种,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股全新的、带着毁灭与新生双重韵律的苍白色泽,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席卷了金红双焰。 这苍白的火焰所过之处,那些由天道意志强行烙印、由明王道精心编织的虚假记忆碎片,如同遇到烈阳的残雪,发出“滋滋”的哀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汽化!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十倍! 那稚嫩的意念仿佛找到了好玩的游戏,传递过来更加兴奋的情绪波动: “烧!都烧光光!讨厌!统统讨厌!” 一股更加纯粹、更加本源、仿佛来自鸿蒙初开时的“逆”之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那苍白的火焰之中! 火焰暴涨!将玖鸢的整个识海映照得一片苍茫! 残存的虚假记忆在苍白火焰中飞速崩解。 玖鸢脸上笑容凝固了一瞬,金红异瞳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那个在她腹中与她血脉相连、意识相通的小小生命所传递过来的,那份懵懂却无比坚定的“同仇敌忾”。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她右眼那如熔炉般燃烧的赤色瞳孔中滑落。 那不是泪,那液体带着灼人的温度,划过她苍白冰冷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被火焰灼烧过的淡红色痕迹。 那滴滚烫的液体沿着她冰冷的脸颊滑落,在下颌处 短暂悬停,随即滴落在她按着小腹的手背上。 “滋……”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手背的皮肤上竟冒起一丝极淡的白烟,留下一个微小的红点,如同被最微弱的火星溅到。 痛! 真实的灼痛感。 这痛感却像一瓢冰水,瞬间浇熄了她识海中因那稚嫩意念加入而骤然狂暴、几乎要失控反噬自身的苍白火焰。 火焰依旧在焚烧,依旧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却多了一份奇异的,被某种力量引导的稳定韵律。 那初生的、懵懂的意识,本能地懂得如何平衡这毁灭与新生的力量。 幻境中,玖鸢低下头,目光落在那滴“泪”灼出的微小红痕上,又缓缓移到依旧微微隆起、传递着温热与奇异同频脉动的小腹。 呵…… 天道欲以这腹中之子为刃,彻底斩断她的过往,磨灭她的本我? 明王道精心策划,视这“造化小儿”为新生的力量,这究竟是为什么? 玖鸢抬起头,金红异瞳穿透陋室残破的窗棂,直抵那高踞九霄、冰冷俯瞰众生的天道意志。 唇角,那抹冰冷疯狂的笑容未曾消失,反而加深了。 只是此刻,那笑容里淬炼了太多东西:被亿万次欺骗与操控后沉淀的刻骨恨意,窥破最终阴谋后滋生的滔天怒火,因腹中那意外“火种”而点燃的、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疯狂希望,以及…… 一种玉石俱焚、纵死不悔的绝对意志。 “叽……哩……” 她的声音低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清晰地回荡在识海,这是她和茁茁在幽兰谷听到最美妙的声音。 这声音唤起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感受,这些记忆是不可以被篡改的。 窗外的残月,不知何时被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厚重的铅云彻底吞没。 最后一丝惨淡的月光也消失了,鎏金界内陷入绝对的黑暗。 唯有玖鸢的双眼,那双金红流转、妖异威严的异瞳,在纯粹的黑暗中,如同两簇来自炼狱深渊的永恒之火,无声地、熊熊燃烧着。 “原来我们才是棋子!” 黑暗里,有一股异样的气息。 初时不过铜钱大小的金圈儿,瞬息间已化作尺许长短的浑黄龙气。 你道这龙气怎生模样? 原是沸油裹着灶间柴烟,蒸腾起的气浪竟凝作龙首形状,双目是两点爆溅的火星,龙须乃丝丝缕缕的油丝,更有那龙鳞般的油花层层叠叠,挟着千年龙涎的腥膻与灶君炉鼎的真火,竟在半空里打了个旋儿。 说时迟那时快,那龙气忽的昂起首来,尾椎在铁锅边缘一撞,便如离弦之箭般破风而来! 但闻空气被烫得“滋滋”作响,周遭三尺内的暑气骤然凝作白雾,那龙气却越发精神,鳞爪张扬处带起半尺高的油浪,直似东海龙王嗔怒时喷出的焚天业火,沛然莫御地朝着玖鸢当顶压下! 玖鸢骤见那龙气裹着金光劈面而来,只觉眉睫已被灼得生疼,星眸骤张时,竟见龙气之中隐有鳞甲反光,晃得人错以为真龙降世。 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下意识地想躲避,但连日来的虚耗与体内仙骨尽碎的剧痛,让她的身体反应慢了何止一拍! 躲不开!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股气撞上了一层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屏障”。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离玖鸢不远的时空中,那气如同落入了一个无形的、温度高到无法想象的熔炉,“嗤——”一声轻响,竟瞬间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倏然消散! 这诡异的现象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玖鸢感觉到了! 就在气即将触及肌肤的刹那,一股源自她灵魂最深处的、微弱却无比灼烫的力量骤然爆发。 那力量无形无质,却带着一种焚尽八荒、令万物归墟的意志。 它并非受她主动驱使,而是在感知到致命威胁时,本能地、霸道地喷薄而出! 是双笙焰! 那诞生于记忆撕裂深渊的本源心火! “轰隆——!!!” 一声更加、、沉闷的巨响! 一道金红交织、凝练如实质的光焰之柱,裹挟着无数崩飞的碎屑,自那破开的巨大窟窿中冲天而起,直贯云霄! 其光煌煌,其势烈烈,瞬间撕裂了侯府上方沉滞的空气,将方圆数里内的云层都染上了一层流动的金红霞彩。 隐隐间,似有一声清越穿云、涤荡寰宇的凤唳之声,随着那光柱直上九天。 九天之上,云海之巅,万神殿中。 那端坐于至高神座、周身缠绕着无尽星河轨迹、面容笼罩在永恒迷雾中的身影——天君,于金红光柱贯天、凤唳之音乍响的刹那,庞大的意志猛地一震。 “双笙火焰,没想到又出现了。” 笼罩其身的星河轨迹骤然紊乱,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无数代表诸天法则的丝线疯狂扭曲、绷紧、甚至崩断。 神座周围,那些由纯粹星光凝聚、代表着诸天万界运转节点的星辰,光芒剧烈明灭,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双笙火焰?” 第280章 这个世界就是你眼中的世界 一个冰冷、宏大、不蕴含丝毫情感,却足以令诸神战栗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神殿中响起,如同亿万块寒冰相互摩擦,“安能伤吾仙傀?逆乱吾之定数?” 一只由纯粹法则之力凝聚的巨手,自迷雾中缓缓探出。 这只手就像由亿万条代表“因果”、“劫数”、“命轨”的晶莹丝线编织而成,每一根丝线都闪烁着成千上万凡人记忆的密码。 巨手五指舒张,对着下方那翻腾的云海、对着那金红光柱腾起的人间方位,猛地一抓。 第239章 同时,五指以一种玄奥莫测的韵律急速掐动起来。 “凡人的记忆怎么会越来越混乱了!” 霎时间,无数条细密的、闪烁着冰冷光泽的因果之线自巨手五指间迸射而出,如同亿万条拥有生命的毒蛇,瞬间穿透层层空间壁垒,循着那金红光柱残留的气息,朝着玖鸢所在之处,无声无息又迅疾无比地缠绕而去。 玖鸢猛地抬起头,看见时空中那双眸子忽如九天神雷劈开混沌。 左瞳乍放时,竟有万道金霞自眼缝迸射,恰似兜率宫八卦炉开炉时,丹火裹着九转金丹的毫光激射而出。 更奇的是那金光之中,分明有先天八卦图在瞳孔深处缓缓旋转,每道卦线都活作金龙模样,龙身缠绕处竟织就周天星斗图,二十八宿的星光随眼波流转,隐隐透出“天地玄黄”的开天古意,将万古光阴都凝在这一瞥之中。 右瞳却似幽冥血海突然沸涌,赤焰并非火焰的颜色,倒是比火焰多了些血红,从瞳孔深处咕嘟咕嘟翻涌上来。 那火焰天生九瓣莲台形状,每一瓣都刻着“焚灭”古篆,焰心更有巫咸族和萧氏家族的残魂呻吟,还有千千万万的冤魂和怨魂竟在火中化作流萤。 最骇人是火苗窜到眼睫时,竟凝虚影,每一道虚影都手持噬魂刃,每道火焰都带着开天辟地的暴戾,直如幽冥地府的阿鼻业火,要将八荒六合都炼作劫灰。 金焰与赤火在眼白处绞作太极,左目的八卦金轮与右目的九莲业火越转越疾,忽地在瞳孔中央撞出一枚墨玉般的天眼。 那天眼睁开时,先有三十六道梵文自眼缝渗出,跟着洒落满天星斗,细看竟是成千上万双眼睛凝结而成。 此刻她眸光扫过之处,空中忽现“慈悲”与“怒火”两面法相。 忽觉鬓边风动异常。 不知何时空中已凝出两面法相,一面慈眉善目如古刹金佛,一面怒发冲冠似地狱修罗,偏偏两副面容都朝着她笑。 “玖儿,老夫等你太久了!” 怒相一开口,声如洪钟震得江水倒流,连船头铜铃都嗡嗡作响。 玖鸢手腕翻转,掌心有一股热气腾起道:“玖儿?” “她叫鸢儿,你叫人家玖儿,她怎么会记得自己在仙界时的名字呢?” 慈相开口道,“她的记忆早就被篡改了。” 怒相道:“再怎么改也改变不了她的凤凰体质!” 慈相道:“如今这天道和明王道都想拥有她的记忆,倒不如你变成她的左眼,我变成她的右眼。 ” “那不行!凭什么你是右眼?” “左右不都一样吗?” “也是!” ........ 玖鸢听到这里,心下更是疑惑了。 “你们是谁?” “我们是法眼!”两副法相同时开口,声线一刚一柔竟合得严丝合缝。 玖鸢眼珠一转道:“法眼?难道你比天道还大?” 慈相看了一眼玖鸢道:“看来,你在人界太久,也有了分别心。这世间哪里有高低之别,不过只是法术不同罢了,天道有天道的法门,老夫有老夫的法门。” “哦?”玖鸢倒是来了兴致,“什么法门?” 怒相嘴角翘了起来,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修行的法门是不可以轻易透露的,但是,我可以透露天道和明王道的修行法门。” 慈相道:“不厚道!” 慈相法相和怒相法相对视一眼,七彩光晕竟微微晃动起来。 玖鸢看着那无形无质、却带着灭顶之灾降临的亿万因果丝线,嘴角竟缓缓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 “你们想怎样?” “别问我们想怎样,问你自己想怎样?” “自己?” “没错,你自己。你是想想成为天道剧本里的角色,还是天道和明王道的棋子,还是你自己来写剧本?你要问问你自己的心。” “自己写!” 玖鸢眉宇间那点与生俱来的倔强,此刻如剑出鞘,寒光凛冽,“天演之局也好,明王之道也罢,我玖鸢的命途,不劳他人置喙!” 法眼合二为一端坐如古松,脸上无悲无喜,唯有一双深潭般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却分明是欣慰的微澜。 他缓缓颔首:“心灯自照,路便在前。只是……” 话音陡然一沉,四周的空气似乎也随之凝滞、冻结,“眼下浊浪滔天,遮蔽了日月。假天君者,窃居高位,其爪牙已深植人界膏肓之地。” 当法眼的身形如流沙般消散时,每一粒光尘都化作细小的符文,争先恐后地融入她的左右眼。 左眼的虹膜渐渐染成琥珀色,瞳孔里悬浮着慈相法相的微缩虚影,每当她眨眼,便有金色梵文从睫毛间飘落。 右眼则化为深紫色,怒相的纹路在眼白处如血管般蔓延,眸光流转时,竟能看见空气中浮动的黑色咒印。 那些原本遮蔽日月的浊浪,在她新的视野里,不过是无数怨魂凝聚的灰雾,而灰雾深处,一顶九旒金冠正散发着腐尸般的恶臭。 “我的眼睛?” 神奇的是她脸上的伤也痊愈了,变得耳聪目明。 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件彩衣。 只是看世界的眼光和从前不同了。 周遭怪石嶙峋,似兽似鬼,形态各异。 山谷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在日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玖鸢的眼眸中,原本透着几分痴呆的眼神,此刻却满是灵动与聪慧。 “天地浩渺,善恶难辨。吾愿以心为鉴,洞察世间真伪。” 言罢,她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开始运转体内灵力。 刹那间,狂风骤起,飞沙走石。 原本静谧的山谷,瞬间变得天翻地覆。 玖鸢的发丝肆意飞舞,衣袂猎猎作响,却如苍松般屹立不倒。 她的周身,渐渐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光芒如涟漪般,向四周扩散开来。 随着灵力的不断汇聚,玖鸢只觉脑海中一片混沌,似有无数画面在闪现。 时而,她看到了人间的悲欢离合,孩童的欢笑、老人的叹息、情侣的相拥、亲友的离别,种种场景,交织成一幅世间百态图。 时而,又浮现出恶人的狰狞面孔,他们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屠戮生灵,鲜血染红了大地,哀嚎声震彻云霄。 玖鸢的额头布满了汗珠,眉头紧锁,内心在善恶的冲击下,剧烈地挣扎着。 “善为何物?恶又为何?” 第281章 火神家的打火石 她在心中反复自问,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就在她几乎要迷失在这混沌之中时,一道灵光,如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善恶本无定形,皆在人心。唯有以平等心、慈悲心观之,方能洞悉其本质。” 玖鸢豁然开朗,心中的困惑,瞬间消散。 “难道这三界争的便是那人心?” “哈哈.....” “你是谁?” “玖儿,你的记性怎么这么差?我是法眼,现在是你的双眼。” “方才我看到的世界原来是你眼中的世界?” “也还是你眼中的世界。这三界中的生灵悟性有差别,有的认为只要吃了人心,便得人心,反而是迷失了自己的本心。” “那要如何才得人心?” “玖儿现在是法眼了,至于如何得人心,那就要玖儿用自己的心去分辨。” 与此同时,她的双眼,缓缓睁开。 这一睁,天地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被瞬间打破。 玖鸢只觉眼前的世界,焕然一新。 原本肉眼无法察觉的细微之处,此刻都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看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丝丝缕缕的灵气,或纯净,或污浊。 看到了花草树木间,隐藏着的精灵,它们或嬉戏,或休憩,灵动异常。 更看到了每个生灵的身上,都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芒,光芒的颜色、强弱,各不相同。 “这便是灵之光吗?”玖鸢喃喃自语。 此时火神殿的火炉忽的轰鸣,炉盖掀开时飞出只火凰,凰羽竟化作漫天符篆:“您看这业火虽能焚山煮海,炉底却沉着三枚未化的佛骨。就像凌霄殿的照妖镜,明明能照破三千幻象,镜背却刻着镇压自己的封印——当浊浪遮天时,究竟是四海龙王在布雨,还是天道棋盘上的棋子,自己掀翻了棋桌?” 火神看罢取出一枚的火石,火石里竟封印着玖鸢的一个分身。 他对茁茁说道:“这石头原本是九华山上的一颗普通的石头所化,可你瞧现在,里面凝着的不是尘埃,而是火凤凰。也还是你娘亲的一个分身,如今复活了!” 火石突然爆作漫天灵光,每点光芒都化作悬壶济世的道者,一个声音响起:“您看这些灵光,原是三千大道的显化,可现在都朝着一个方向朝拜!就像河图洛书的纹路,本是天地至理的具象,若被强行扭转,显出的便是九幽黄泉的死门——当浊浪滔天之际,与其问谁在兴风作浪,不如问:这被遮蔽的日月,可是我们自己用贪嗔痴,亲手糊上了封条?” 第240章 火石爆开的漫天灵光还没散尽,那些悬壶济世的道者虚影还在那儿朝着某个虚空方向奔去。 茁茁揉了揉被强光刺得发花的眼睛道:“师傅,娘亲的分身去了哪里?” 火神没立刻回答,他负手而立,赤红的长发无风自动,眼神锐利地扫过那些远去的光影,凝视着前方。 半响才回答道:“你娘亲玖鸢,当年那是何等人物?九天神凰,焚天煮海的主儿!就因为她执念太深!” “师傅是在说茁儿的娘亲执念太深?” “正是!” “.......” 假天君以‘替天行道’为幌,颁下绝户苛政。凡尘众生,无论男女老幼,每月朔望,必得以银针深刺心窍,取那滚烫心头热血一滴,献入‘镇魔鼎’中,美其名曰‘涤荡世浊,净化乾坤’。” 火神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满是讥诮,“殊不知,那鼎中无数生灵心头精血,早已化作涓涓污流,被秘法暗渡,尽数输往魔界最深最暗的幽渊之地,喂养着那由万古积秽凝聚、蠢蠢欲动的魔物!此乃绝户之计,敲骨吸髓,天怒人怨!” 茁茁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激得他头皮发麻。 心头血! 月月取之! 这是刮骨熬油的绝灭! “难怪有那么多冤灵和怨灵。可是师傅,这些冤灵和怨灵为什么要拜我为王?” “因为你自带双笙火焰,你是上古阴阳凤凰火焰的合体。你的火焰加上乾坤鼎,便可以炼化......” 火神殿外突然卷起一阵风,风裹挟着一股火气朝他和茁茁飞过来。 火神用手一挥,方才还在疾驰的风瞬间消失了。 “可炼化残魂:” “都是残魂,入了鼎又能如何?” “如何?”火神突然抬手扯下墙上挂着的玄铁锁链,链环相撞的脆响里似有冤魂呜咽,“那鼎本是上古魔器‘吞灵匏’所化,每攒够万缕残魂,便会在鼎底凝成‘怨魄珠’。你可知上月城西李屠户家的女娃,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活死人?” 他屈指一弹,锁链“啪”地甩在青砖地上,惊起一团混着血锈味的尘雾,“她爹交精血时多望了鼎眼一眼,那珠子便趁机钻了他闺女的心窍!” 火神的手掌往空处一劈,半空中骤然炸开团赤红火光。 那火光凝而不散,竟在梁间织出幅活画——城郊破庙的朽木门“吱呀”洞开,数百道青影如麦浪般伏倒,每个魂魄的心口都透着铜钱大的血窟窿,黑黢黢的洞口还在汩汩冒着寒气。 茁茁盯着画中那瞎眼老妪的眼神,充满怨恨。 “师傅!”茁茁后退半步撞翻了铜灯,灯油泼在青砖上燃起幽蓝鬼火,“这些魂灵的血窟窿,莫不是取心头血时留下的?” 话音未落,画中老妪突然抬起焦黑的手,十根指骨“咔吧”错动着指向茁茁,那没有眼珠的眼眶里竟渗出两行血珠。 火神用脚尖碾灭鬼火,靴底腾起的青烟里裹着股硫磺味:“何止是血窟窿!” 他从腰间解下串骷髅头串成的法器,骷髅眼窝里忽明忽灭的火苗映着他脸上的刀疤,“每回取血时,镇魔鼎下的‘锁魂引’ 便如渔网捞鱼,把凡人魂魄剐下一缕来。你瞧那老妪的心口——” 他屈指一弹,画中血窟窿猛地扩大数倍,竟露出半截缠绕着铁链的魂核,“上个月她刚凑够九九八十一次取血,魂核已被锁魂链勒得快碎了!” 殿外的怪风突然卷着纸钱灰灌进来,茁茁伸手去挡时,竟触到片冰凉的气息。 定睛看时,画中冤魂们眼神空洞,用一根细细的铁丝串成一串一串,用同一个步伐前行。 “可师傅,这些冤灵和怨灵为何偏要拜我?” 他攥紧了火折,却发现火折上的赤焰纹正在发烫,“我不过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火神看着幻境里的画面说道,“你当那夜的火流星是白落的?你娘亲怀胎是白怀的?” 火神抬手扯下茁茁的衣领,锁骨下方果然浮出枚淡红色的火焰胎记,“上古火神祝融降世时,曾在人间留下七枚‘凤凰火焰’,你这胎记便是其中之一。那些冤魂感知到火胤气息,便如溺水者抓浮木——” 话未说完,半空的火画突然剧烈震颤,老妪的魂体竟穿透光影扑来! 茁茁只觉心口一震,低头见自己的衣襟已被血手印染透。 火神急挥铁扇劈出火墙,那血手印却顺着衣料蜿蜒游走,眼看就要爬上咽喉。 第282章 凤凰火焰重塑灵魂 “快用你的凤凰火焰!”火神嘶吼着将兽皮拍在茁茁掌心,暗红血线突然发烫,“用指尖血滴在万魂幡上!” 兽皮触到鲜血的刹那,千百颗怨魄珠竟在画中簌簌作响。 茁茁盯着兽皮上扭曲的人形,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火神说过的“缚魂幡”传说——每颗珠子都锁着个泣血的冤魂,待凑足十万之数,便能将阴曹地府的铁门砸个窟窿。 “师傅!这万魂幡若真炼成……” 茁茁的指尖血珠刚渗进兽皮,画中冤魂们突然齐刷刷叩首,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的闷响,竟如战鼓般震得人耳膜发疼。 火神用剑挑起一缕兽皮边缘的血线,那血线在空中凝成柄火剑:“假天君要拿这幡打开魔界大门!你瞧这些魂灵的跪拜之姿——” 火画里的虚影们竟摆出个古怪的阵法,心口的血窟窿连成一片暗红星图,“这是‘逆命拜将’阵,他们愿以残魂为祭,换你做那破阵的将星!” 兽皮爆起刺目红光,茁茁掌心的火焰胎记与之呼应,竟烧得他臂膀发麻。 他望着画中老妪枯槁的手指指向北方,那里正是镇魔鼎所在的天君殿方向。 此时殿角的铜铃该是响了吧? 每月朔望取血的时辰,总有无数银针同时刺入心口的闷响,混着婴儿的啼哭和老人的咳喘,从皇城根下顺着护城河漂出来,在每个月圆之夜聚成血色的浮尸花。 “所以他们拜的不是我,”茁茁捏碎了手中的火折,火星溅在兽皮上烧出个窟窿,“是拜这凤凰火焰能劈开那锁魂的铁链?” 话音未落,画中所有冤魂突然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唯有心口的血窟窿里涌出股黑气,在半空聚成四个字——“替天行道”。 这四个字转瞬间便被火神的火焰烧成飞灰,可那焦糊味里,分明掺着千万声被掐断的哀嚎。 茁茁仿佛已听见无数凡夫俗子在银针刺心时发出的压抑惨嚎,看见那号称“镇魔”的巨鼎贪婪吞噬鲜血时泛起的妖异幽光。 那幽渊深处,由无数生灵精血滋养的恐怖魔影正舒展着它遮天蔽日的污秽肢体! 火神平静地说道:“油锅炼,这是大多数人死后的结局。” 火神话音方落,那赤红火光所化的画卷竟自行翻页,忽地显现出幽冥深处的炼狱景象。 只见幻境中百丈高的青铜巨锅悬于岩浆之上,锅耳缠着漆黑锁链,锁链另一端没入翻滚的毒雾,似有万千阴魂在雾中拉扯。 锅内的黑油正咕嘟作响,表面浮着层暗紫色油膜,随着油温升高,那油膜裂开蛛网状的缝隙,“啪”地迸溅出指甲盖大小的火星,沾到岩壁便烧出焦黑的孔洞。 锅沿处立着三头六臂的狱卒,手中铁叉挑着赤身裸体的亡魂。 那些亡魂的皮肉已被抽去大半,露出森白的骨头,血管却还鲜活地跳动着,宛如一条条赤红蚯蚓在骨缝间扭动。 狱卒将亡魂狠狠掷入油锅,黑油瞬间沸腾,溅起丈高的油柱,每滴油珠里都裹着凄厉的哀嚎。 锅内的亡魂在滚烫的黑油中挣扎,四肢扭曲成常人难以想象的角度。 有的被油泡烫得皮肤绽开,露出森森白骨。 有的头发着火,火苗顺着脖颈烧进嘴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更可怖的是,那黑油似有灵性,竟顺着亡魂的七窍钻入体内,将他们的内脏熬煮成浓稠的血粥,从眼耳口鼻汩汩流出,与黑油融为一体。 油锅底部的火焰呈诡异的青黑色,火苗吞吐间,隐约可见无数人脸在火中扭曲。 火焰舔舐着锅底,发出指甲刮擦铜镜般刺耳的声响,每响一声,锅内的黑油便沸腾得更剧烈几分。 随着油温攀升,亡魂们的残躯渐渐被熬煮成灰,可即便化作灰烬,仍在黑油中不住翻滚,似要挣脱这永无止境的煎熬。 四周岩壁上渗出暗绿色的黏液,与油锅溢出的黑油混合,形成一条条流淌着的毒河。 毒河蜿蜒流向远方,在黑暗中汇聚成一片毒沼,毒沼表面浮着密密麻麻的眼珠,每颗眼珠都倒映着油锅炼魂的惨状,幽幽转动间,透出无尽的怨毒与绝望。 茁茁霍然起身,衣衫无风自动:“此等邪魔,安敢窃居九天之上,行此灭绝之事!” 火神依然平静地说道:“比起这些,他们更愿意让乾坤鼎来炼化,不过是用凤凰火焰,这样还能重塑灵魂。” 第241章 茁茁剑眉倒竖,袖中剑气暗涌,寒声道:“重塑灵魂?这乾坤鼎下冤魂无数,所谓重塑,不过是将生魂熬成傀儡!师傅,这乾坤鼎上分明刻着’封神榜’,师傅难道不知其中蹊跷?” 火神抚须轻笑,袍角卷动处腾起一缕赤金火焰,将周遭怨毒之气灼烧出丈许方圆的真空:“少年人只知其一。乾坤鼎本是上古圣物,只有这鼎才能留住‘封神榜’,而我烧掉的那所谓‘封神榜’不过就是障眼法。” 火焰化作玄奥符文,在空中勾勒出鼎身图腾,隐隐有凤鸣之声穿透虚空。 茁茁瞳孔骤缩,腰间玉佩泛起青光,抵住扑面而来的炽热威压:“师傅既知乾坤鼎可匡扶正道,为何放任邪魔染指?莫不是...” 话音戛然而止,目光如电扫过火神始终波澜不惊的面容,“莫不是师傅另有打算?” 火神忽敛笑意,眼底腾起两簇幽蓝鬼火,指尖符文骤然扭曲成锁链形状,在空中发出铮鸣:“另有打算?你可知封神榜为何流落人间?三界共议封神时,榜中早定下八百散仙魂归鼎炉,这是天道轮回!我烧那 榜文,不过是暂缓杀劫,但是,该来的,迟早会来。” 茁茁手心迸出万道霞光,剑气化作游龙破雾而出,在空中形成一个火凤的叠影。 “师傅,那天道为何要追杀娘亲?” “因为只有双笙火焰才能焚尽这‘乾坤鼎’上的封神版。” 在另外一边,玖鸢通过法眼也看到了同样的幻境。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天道失序,魍魉横行。” 法眼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尘世的苍茫,“浊世洪炉已燃,劫火灼灼,正待真金淬炼。汝心已明,前路自择,好自为之。” 话音袅袅,竟如烟似雾般缓缓淡去,融入古树虬枝的阴影之中,再无痕迹可寻,只留下那沉重的箴言,沉甸甸地压在玖鸢心头。 玖鸢没有丝毫犹豫,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冽的空气,身形如一只离弦之箭,疾射而出,朝着山下那座被“镇魔鼎”阴影笼罩的凡人城池方向奔去。 风在耳边呼啸,如同无数冤魂的呜咽低泣。 与此同时,在距离玖鸢千里之外,一处被世人遗忘的古老城池遗迹深处。 此地不见天日,唯有地脉深处涌动的微光,在湿冷的石壁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幽影。 空气里弥漫着万年尘埃与岩石锈蚀的沉郁气息。 第283章 镇魔鼎 玖鸢看见城门口那由巨大黑曜石垒砌而成的“镇魔鼎”,如同蹲伏的洪荒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与不祥。 鼎身刻满扭曲诡异的符文,隐隐透出暗红色的血光,鼎口氤氲着一层薄薄的血雾,腥甜中带着铁锈的腐臭气息,让人欲呕。 鼎旁,一队身着玄黑铁甲、面覆狰狞鬼面头盔的“血鹰卫”按刀而立,眼神冰冷如霜刃,扫视着每一个入城的行人。 他们胸前护心镜上,一只滴血鹰头的徽记在惨淡的日光下反射着幽光。 围着一大群人,水泄不通,气氛沉闷得如同暴雨将至。 人群中央,一个穿着皂隶服色的官吏,正站在一块新贴的、盖着血红大印的告示前,扯着公鸭嗓子,唾沫横飞地宣读: “天君仁慈,怜尔等凡俗,身陷浊世泥淖!特颁无上法旨,赐‘镇魔鼎’,涤荡乾坤污秽!尔等需心怀虔诚,感念天恩!自即日起,磐石镇及所辖十八村寨,凡年满十二岁者,无论男女,每月朔日、望日,辰时三刻,必至鼎前,以特制‘净心针’刺入心窍三寸,取心头精血一滴,滴入鼎中!此乃尔等洗刷罪孽、亲近天道、保一方平安之无上功德!敢有违逆、拖延、或血质不纯者——” 那官吏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如同夜枭啼鸣,“以‘助魔’论处!轻则枷号示众,抽魂炼魄!重则……嘿嘿,阖家老小,填鼎祭魔!” “嗡——”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抽魂炼魄! 填鼎祭魔! 这已不是税赋徭役,而是赤裸裸的、要命的勾当! “心头血啊!月月取两次?这……这是要活活把人熬干吗?”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浑身筛糠般颤抖,声音带着哭腔。 “我娃才十二岁!那针……刺心三寸……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死死搂着怀中惊恐的孩子,绝望地哭喊出来。 “天杀的!这是要把我们当牲口,当药引子啊!” 一个赤膊的壮汉双目赤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起伏,怒意如沸腾的岩浆。 “肃静!肃静!” 官吏厉声呵斥,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人群,带着残忍的快意,“天恩浩荡,赐尔等涤罪之机!再敢喧哗诽谤,视为魔念丛生,即刻拿下!” 那赤膊壮汉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推开身前的人,一步踏出,指着官吏的鼻子怒吼:“放你娘的狗臭屁!什么天恩?什么涤罪?老子祖祖辈辈在这磐石镇刨食,安分守己,何罪之有?要取血,取老子的!别动我娃!” 他声如洪钟,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剽悍之气,瞬间点燃了周围压抑的怒火。 “反了!拿下这狂悖之徒!”官吏脸色铁青,厉声尖叫。 两名如狼似虎的血鹰卫应声而出,玄铁锁链哗啦作响,带着腥风,直扑那壮汉! 动作迅捷狠辣,显然训练有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穿透了嘈杂与怒骂,清晰地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住了场中所有声音: “且慢!” 众人愕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衫女子分开人群,缓步走到场中。 她身姿挺拔如修竹,面容清丽,眉宇间却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霜雪之意,正是玖鸢。 她径直走到那告示前,目光如电,扫过上面那刺目的“替天行道”四个大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好一个’替天行道’!” 玖鸢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珠坠地,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倒要问问这位官爷,也问问这鼎后藏着的‘天君’!” 她猛地抬手,纤纤玉指直指那官吏,也仿佛指向了冥冥中那高高在上的存在,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质问: “天道若存,何需无辜凡人心头精血为祭?此血入鼎,滋养魔物于幽渊,是‘涤荡世浊’,还是‘喂养魔源’?尔等假天之名,行此绝灭之事,敲骨吸髓,视万民如草芥,此等行径,与那魔头何异?尔等所‘替’之天,究竟是煌煌天道,还是那幽渊深处的魔主?!” 这一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血饲魔物? 假天之名? 句句诛心,字字见血! 瞬间捅破了那层看似神圣实则血腥的窗户纸! 官吏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成猪肝般的酱紫,指着玖鸢的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惊骇欲绝:“你…你…大胆妖女!竟敢亵渎天威!污蔑天君!血鹰卫!给我拿下!拿下!抽筋扒皮,点天灯!快!” 他语无伦次,恐惧和暴怒扭曲了他的脸。 “噌!噌!噌!” 刀光如雪,瞬间撕裂了沉闷的空气! 七八名血鹰卫早已如嗜血的秃鹫,闻令而动! 玄铁鬼面下,只露出野兽般冰冷的眼睛。 数柄狭长、带着血槽的雁翎刀,闪烁着幽蓝的淬毒寒光,从不同角度,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狠辣无比地劈向玖鸢周身要害! 刀势刁钻狠毒,配合默契,瞬间织成一张致命的刀网,要将这口出狂言的女子绞杀当场! “杀人了——!”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如同被沸水浇到的蚁群,轰然四散奔逃。 混乱中,那赤膊壮汉被推搡着撞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森寒的刀光将青衫女子淹没。 玖鸢眼中火光暴涨! 不退反进! 就在那淬毒的刀锋即将及体的刹那,她身形如风中弱柳般不可思议地一拧一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最先劈至脖颈的一刀! 那冰冷的刀锋几乎贴着她的耳廓掠过,带起的劲风割断了几缕青丝。 “砰!”她旋身的同时,脚尖闪电般勾起地上一条被踩断的粗木凳腿,灌注真力,如同一条出洞的毒龙,狠狠抽在左侧一名血鹰卫的手腕上!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那血鹰卫惨叫一声,淬毒钢刀脱手飞出。 玖鸢动作毫不停滞,借着旋身之势,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一点微不可察的凤凰火焰,快如疾电,精准无比地点在另一名血鹰卫肋下某处穴道。 那血鹰卫浑身剧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魁梧的身躯竟硬生生僵直在原地,手中钢刀“当啷”坠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第242章 兔起鹘落,瞬息之间,两名凶悍的血鹰卫已失去战力。 玖鸢身法灵动诡谲,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一击,出手更是刁钻狠辣,专攻关节穴位,虽未取人性命,却招招令敌瞬间丧失行动之力。 第284章 造化小儿的分身 玖鸢在玄黑的铁甲与淬毒的刀锋之间游走,青衫翻飞,竟带起一阵火气。 然而,血鹰卫人数众多,悍不畏死。 最初的惊愕过后,剩余几人刀势更急。 一名身形格外高大、似是头领的 血鹰卫,眼中凶光爆射,觑准玖鸢力竭换气的一个微小间隙,口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他双臂肌肉虬结,手中那柄比寻常雁翎刀厚重近倍、刀背带着狰狞锯齿的巨刃,撕裂空气,带着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威势,兜头盖脸,朝着玖鸢天灵盖狂劈而。 这一刀,凝聚了他毕生凶悍之气,刀未至,那股惨烈的煞风已将玖鸢的满头青丝激得向后狂舞。 玖鸢刚以精妙指法点倒另一名卫兵,旧力刚去,新力未。 眼角余光瞥见那当头落下的巨刃阴影,心猛地一沉。 那刀势太猛,太快,避无可避。 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完了。”远处,那赤膊壮汉目眦欲裂,绝望地闭上了眼。 眼看那锯齿巨刃就要将玖鸢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就在这生死一线、万念俱灰的刹那—— “吼嗷——。。。” 一声无法形容的、充满了极致贪婪、暴戾与饥饿的恐怖嘶吼,毫无征兆地,从那巨大的“镇魔鼎”深处猛然爆发出来。 这吼声非人非兽,仿佛是亿万怨魂在血池地狱中齐声哀嚎,又像是九幽魔主的咆哮。 其音之巨,之邪异,瞬间压过了场中所有的金铁交鸣、怒喝惨叫。 一股肉眼可见的、浓稠如墨汁般的污秽血煞之气,猛地从鼎口喷薄而出,如同火山爆发。 整个磐石镇的地面都似乎随之剧烈一颤。 那血鹰卫头领志在必得的一刀,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异变和那撼动神魂的嘶吼声猛地一慑,动作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凝滞。 高手相争,只争刹那。 玖鸢只觉得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危机感瞬间炸开,远胜于头顶的刀锋。 她几乎是凭借本能,将残存的所有力量灌注于腰身,不顾一切地向后猛地一仰。 “嗤啦——。” 锯齿巨刃带着刺耳的裂帛声,险之又险地擦着她的鼻尖、胸前狠狠劈落。 冰冷的刀锋划开了她胸前的青衫,甚至在她白皙的锁骨下方,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一滴殷红的、滚烫的、蕴含着玖鸢独特生命本源气息的心头之血——并非刻意刺取,而是被那刀锋煞气所激,从她心窍深处自然沁出——随着她仰身躲避的动作,被甩飞出去。 那滴鲜血,在惨淡的天光下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不偏不倚,正正地朝着那喷涌着污秽血煞之气的“镇魔鼎”口坠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惊恐奔逃的百姓,还是凶悍嗜血的血鹰卫,包括那僵在原地、刀势用老的血鹰卫头领,都不由自主地被那滴小小的、飞向魔鼎的血珠所吸引。 血珠,滴落。 无声无息地没入鼎口翻腾的、浓稠如墨的血煞雾气之中。 万籁俱寂。连风都停了。 下一秒—— “嗷呜——” 一声与之前那贪婪嘶吼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极致痛苦、惊惶与绝望的凄厉哀嚎,猛地从鼎底深处爆发出来。 这声音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最底层,尖锐得能刺穿耳膜。 整个巨大的镇魔鼎如同被投入烧红烙铁的冰块,剧烈地、疯狂地抖动起来。 鼎身上那些扭曲的符文瞬间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喷涌的血煞之气猛地一滞,随即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抽了一鞭,剧烈地翻滚、收缩、溃散。鼎口那层不祥的血雾,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 鼎壁上那些凸起的、如同魔物獠牙般的雕刻,竟仿佛活物般痛苦地扭曲、崩裂。 那血鹰卫头领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化作了极致的惊骇与茫然。 他握着锯齿巨刃的手,第一次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发生了什么? 那滴血……那滴血为何让魔鼎反应如此剧烈? 甚至……像是在恐惧? 千里之外,火神殿内,氤氲着奇异的火光。 茁茁神色凝重,双手飞快结印,周身的凤凰火焰如灵动的火蛇,缠绕着他娇小的身躯,向着榻上的真天君汹涌而去。 这凤凰火焰,乃是天地间至纯至阳之物,带着破妄之力,如今被茁茁施展而出,只为救治真天君那受损的原神。 火焰缓缓没入真天君的身体,瞬间,真天君的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可光晕之下,却有丝丝缕缕的黑气不断挣扎,试图抗拒这凤凰火焰的净化之力。 茁茁见状,咬了咬下唇,加大了灵力的输出,凤凰火焰瞬间大盛,将真天君彻底笼罩其中。 在这炽热的火焰包裹之下,真天君破碎的记忆如同被无形的手缓缓拼凑。 一幅幅画面在他的意识深处不断闪现,那些尘封的过往、隐秘的争斗,一一浮现。 突然,画面一顿,出现了如今坐在宝座上的天君形象。 茁茁通过与真天君原神的共鸣,竟也一同“看”到了这一幕。 起初,茁茁只觉那宝座上的天君与真天君有着几分相似,可当他仔细感受,却惊觉这并非是假的天君。 随着真天君记忆的深入挖掘,一个惊人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这竟是天君的另一个分身! 原来,在遥远的过去,天君为了应对一场足以撼动天地的危机,不惜以大神通分化出一个分身。 这个分身带着天君的部分力量与意识,隐于暗处,只为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只是后来,那场危机不知因何被悄然化解,这分身便一直沉寂,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连真天君都渐渐遗忘了此事。 而如今,这分身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宝座之上,掌控着天庭。 茁茁心中涌起无数疑问,这分身重现,究竟是为了什么? 它与真天君如今的困境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但此刻,他无暇细想,真天君的原神仍在虚弱之中,他必须集中精力,完成这艰难的救治。 凤凰火焰继续在真天君体内游走,带着破邪扶正之力,努力驱散着那侵蚀原神的黑气,也试图探寻更多关于这天君分身的秘密…… “啪!”的一声,茁茁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天君的记忆中打出来。 瘫坐在地的茁茁,小脸上那因得知自身惊天秘密而产生的巨大茫然与恐惧尚未完全消退。 他失魂落魄地望着掌心,他方才从那小小的掌纹中看出自己也是“造化小儿分身”。 突然,他身下那块巨大的、刚刚被激活了“封神榜”神纹的乾坤鼎残片,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嗡——” 第285章 造化小儿与茁茁 残片表面,那些原本只是恒定的、流淌着金色光辉的大道神纹,骤然间光华大盛。 如同沉睡的星河被猛然唤醒。 无数道更为璀璨夺目的七彩神辉从中迸射而出,将整个遗迹映照得如同神国降临。 神光不再柔和,而是带着一种急切的、灼热的、仿佛要刺破万古长夜的激动。 “呀!”茁茁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吓了一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剧烈震动、温度急剧升高的残片之上。 就在他的掌心贴上残片的那一瞬间。 那亿万流动的金色神纹之中,有一道极其细微、原本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纹路,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线,猛地亮了起来。 这光芒并非来自残片本身的神辉,而是一种内蕴的、独特的生命光华。 它先是微弱地一闪,随即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最终化作一道纯粹、温暖、坚韧不屈的金色光痕,在无数代表天地法则的浩瀚神纹之中,倔强地闪耀着,如同漆黑夜空中升起的唯一星辰。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悸动,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茁茁的全身。 他那双因震惊而失神的大眼睛,猛地瞪圆了。 所有的茫然、恐惧在这一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脉相连般的灼热感应所驱散。 他的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死死按住那块发烫的、神光万丈的残片,仿佛要将它融入自己的身体。 他抬起头,望向磐石镇的方向,那双映照着七彩神辉的眼眸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与一种宿命般的明悟,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清晰地嘶喊出声: 第243章 “娘亲。是娘亲的血……在封神榜上……亮起来了。真的…… 亮起来了。” 火神殿中,凤凰火焰仍在真天君周身翻涌,似要将天地间所有阴霾都灼烧殆尽。 茁茁抹去额间细密的汗珠,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角落一方残破的古片。 那残片不知在此沉寂了多少年,表面刻满了斑驳的纹路,似字非字,似图非图,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拾起残片,指尖刚一触碰,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顺着经脉直窜天灵盖,仿佛有无数冤魂在残片之中嘶嚎。 但茁茁心志坚定,强忍着不适,将残片置于火焰映照之处。 刹那间,残片上的纹路竟如活物般扭动起来,发出幽蓝的微光。 一幅幅画面自残片深处缓缓浮现,那是上古时期的场景,云雾缭绕的仙山之巅,一位白衣仙人手托宝鼎,周身仙气缭绕。 只见他挥袖之间,宝鼎竟一分为二,化作两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茁茁瞳孔骤缩,脑海中轰然炸响。 原来这“镇魔鼎”,竟是那传闻中蕴含着无尽乾坤之力的“乾坤鼎”的另一个分身! 那“乾坤鼎”本是开天辟地时便存在的至宝,可镇山河,可纳乾坤,拥有改天换地之能。 谁能想到,它竟以这样的方式,一分为二,隐匿世间。 随着残片画面的不断变幻,更多尘封的秘辛浮出水面。 曾经,“乾坤鼎”一分为二,一个化为镇守九幽的“镇魔鼎”,镇压世间万魔。 另一个则不知所踪,只留下无尽的传说,传说在哀牢山的地脉深处。 记忆海深处,那尘封万古的惨烈一幕,在造化小儿的指尖下,如碎裂的琉璃般骤然迸开! 茁茁神魂剧震,每一寸意识都在那画面的冲击下寸寸龟裂。 大地母神,那孕育万物的慈悲之相,此刻却凝固在乾坤鼎那吞天噬地的巨口之上。 她神躯如琉璃盏碎裂,温润神光在汹涌的混沌浊气侵蚀下明灭不定,似风中残烛。 天道无形的手,冰冷如万古玄冰,毫无半分迟疑,将两团纠缠搏动、蕴着毁天灭地之威的火焰精魂——一赤红如熔岩奔涌,一青碧似九天寒泉——生生剥离母神残躯,封入那鼎中咆哮的混沌深渊! 鼎身古老的铭文骤然亮起,那是天地间最冷酷的法则锁链,带着灭绝一切生机的厉啸,勒入精魂深处! “呃啊——!” 茁茁仿佛亲历那抽魂夺魄的酷刑,神魂深处爆发出野兽垂死般的嘶嚎,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节因剧痛而扭曲发白,整个记忆海随之疯狂翻涌,卷起滔天巨浪。 “看清楚了么?” 造化小儿的声音,如万载寒冰凝成的细针,无视这沸腾的识海风暴,精准地刺入茁茁灵魂最深处,“天道弑其母,封其火!那双生烈焰,红莲业火焚尽世间有形之恶,青冥净火则专克无形孽障,纵是封神榜上金仙,沾之亦要道基崩毁,重归凡尘!此乃天道最大的恐惧之源!而你,茁茁——” 他虚幻的身影猛地逼近,那双洞察万古的眼眸燃烧着疯狂与孤注一掷的火焰,几乎要灼穿茁茁的瞳孔:“你是我造化小儿,自天道最本源法则中撕扯下的一缕不甘!天道予我无边宠爱,铺就坦荡神途,可我偏要逆它而行!如今,你便是我!代我执此双生之火,焚尽这污浊不堪的旧世界,重铸一个崭新的乾坤!” 这石破天惊的宣告,挟着滔天逆意,如同混沌初开时炸响的第一道神雷,将茁茁残存的理智彻底劈得粉碎。 我是谁? 是茁茁? 还是造化小儿一个不甘的碎片? 这念头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他的神魂,勒得他几乎窒息。 就在这心神崩裂的刹那,记忆海的景象骤然扭曲、撕裂! 祭坛! 那镇压乾坤鼎的古老祭坛! 一个身影突兀地撕裂翻腾的记忆迷雾,清晰地烙印在祭坛中央——是玖鸢! 她素来清冷如九天孤月的面庞,此刻却凝结着一种让茁茁灵魂冻结的决绝与…… 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手中紧握之物,更是如一道撕裂苍穹的血色闪电,狠狠劈入茁茁的眼帘! 一支玉簪! 温润的羊脂白玉,簪头却诡异地浸染着点点暗红,如同凝固的血泪。 那形状,那质地,那簪头细微的蟠螭纹路…… 竟与萧烬在凡尘烟雨楼中,亲手交付于他、嘱咐其务必交予玖鸢的那支信物玉簪,不差分毫! 第286章 谁掌控了记忆,谁便能主宰意识。 “嗡——” 茁茁感应到幻境中那支染血玉簪,骤然变得滚烫。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冰冷彻骨的寒意同时席卷全身,激得他浑身剧颤,几乎站立不稳。 “呵……记忆……” 造化小儿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万物、玩弄众生的漠然,穿透茁茁神魂的剧烈震荡,“谁掌控了记忆,谁便能主宰意识。凡胎肉体,终将腐朽,归于尘土。唯有意识,方是永恒不灭的真灵。而记忆——” 他话语微顿,每一个字都似淬毒的冰凌,“不过是可以随意涂抹、篡改、重塑的沙画罢了。你以为你记得的,便是真实么?” 这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比方才所有惊天动地的画面更具毁灭性。 它抽空了茁茁脚下所有的根基。 那些与他的娘亲玖鸢相依为命十二载的点滴温情,她那清冷面容下深藏的关切,那些在幽兰谷与猿王家族的时光…… 这一切无比真实的过往,此刻都在这“记忆可篡”的魔咒下剧烈摇晃,变得模糊不清,如同水中倒影,一触即碎。 那支染血的玉簪,更像是一把钥匙,正在他记忆的根基上撬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隙。 就在他神魂遭受记忆之刃疯狂凌迟的同一时刻。 现实世界,哀牢山深处的血藤族的血藤在疯狂生长。 那些血藤粘稠如墨汁、翻涌着无数扭曲怨魂面孔的黑色灵雾,挟着刺穿耳膜的亿万生灵濒死哀嚎,冲天而起。 这污秽的巨柱直贯九霄,将半个天幕染成绝望的墨色。 浓雾所过之处,如同贪婪的饕餮巨口,瞬间吞噬了凡间十座繁华城池。 巍峨的城墙如同烈日下的雪人,无声消融。 鳞次栉比的屋舍楼宇,连同其中奔逃哭号的万千生灵,在触碰到黑雾的刹那,血肉便如蜡油般溶解剥离,只余森森白骨,旋即又被黑雾彻底腐蚀成灰。 繁华人间,顷刻化为一片死寂的焦土废墟。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灵魂被强行抽离时的怨毒戾气,弥漫天地,连九天之上的罡风都为之凝滞。 就在这片炼狱焦土之上,异变陡生。 无数猩红如血的粗壮藤蔓,如同嗅到血腥的妖蛇,从冒着黑烟的焦土废墟中疯狂钻出。 它们贪婪地缠绕上那些尚未完全坍塌的巨大梁柱、扭曲的金属残骸,甚至彼此虬结绞缠,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藤蔓表面覆盖着粘稠的血色浆液,刚刚饱饮过生灵热血。 藤条扭动间,一张张痛苦扭曲、无声嘶吼的模糊人脸在血色的藤皮上时隐时现,那是被吞噬、被禁锢的十万亡魂。 “血藤供养地”已成。 “呜——嗷——。” 凄厉诡异的嘶吼自血色藤林深处响起,带着血藤长老的狂喜。 一道道身影在浓稠的黑雾与翻腾的血藤间显化。 他们身披着由干涸血浆凝结而成的暗红甲胄,甲片缝隙里不断渗出腥臭的脓液,眼眶中燃烧着两团贪婪的幽绿魂火。 正是假天君麾下,本应随着红霄败亡而销声匿迹的“血藤圣族”残部。 为首几个气息尤为凶戾的老魔,贪婪地吸食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怨气,发出满足的呻吟。 “天助我也,那些血藤族的亡灵虽陨,其血脉所化圣藤却借这深渊秽气与十万血食,于死境中重生。” 一个形如枯槁、声音却尖锐如夜枭的老魔张开枯骨般的手臂,拥抱这片血腥的天地,“此乃天意。吾族当兴。速速接引圣藤本源之力,构筑’万灵血煞大阵’,将此十城焦土,炼化为吾族永世不灭的血肉魔巢。” 猩红的符文随着他的嘶吼,自干瘪的指尖流淌而出,烙印在那些疯狂滋长的血藤主干之上。 无数扭曲的亡魂面孔在符文中发出无声的尖啸,血藤的生长速度陡然倍增。 它们盘结虬绕,如同活物般开始构筑庞大的、流淌着污血的阵基轮廓。 整片焦土大地随之震动,地底深处传来沉闷如巨兽心跳的搏动声,那是大阵核心正在贪婪地吮吸着这片土地最后的生命力与十万生魂的怨毒。 九天之上,罡风凛冽如刀。 茁茁猛地从那撕裂神魂的记忆海中挣脱出来,意识重归躯壳。 第244章 然而,那乾坤鼎内母神献祭的悲鸣、造化小儿逆天的狂言、玖鸢手持染血玉簪的幻影…… 这一切早已如同最深的烙印,烙在他的神魂之上。 他踉跄一步,脸色苍白如金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神魂深处传来的剧痛。 怀中那支来自父亲萧烬的玉簪,隔着衣物,依旧散发着一种与记忆海中那染血凶器同源的、令人心悸的冰冷。 “茁茁。”一声焦灼的低喝如惊雷炸响。 “你是谁?” “我是你父亲的一个分身,这么多年一直藏在‘噬魂刃’里,如此才躲过了天劫。” 萧烬高大的身影已如铁塔般挡在他身前,宽厚的脊背绷紧如拉满的强弓。 他手中那柄饮血无数的“噬魂刃”重刀并未出鞘,但刀柄已被他攥得咯咯作响,古铜色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如虬龙。 他凌厉如鹰隼的目光死死锁定下方那人间炼狱,瞳孔深处映照着翻腾的黑雾、蠕动 的血藤、以及那些在血光中狂舞的魔影,燃烧着足以焚天的怒火与刻骨的凝重。 “深渊秽气爆发,血藤圣族借尸还魂。十城生灵……尽化血食。” 萧烬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他们在构筑‘万灵血煞大阵’。此阵若成,血藤扎根,魔巢永固,这片大地将彻底沦为鬼域,再无一丝生机。” 他猛地侧过头,目光如实质的刀锋劈向茁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小子。没时间发懵了。斩断那些正在成型的核心阵藤。拖延大阵成型。否则,待其汲取足够地脉怨力,便是我等真仙下界,也难撼其根基。动手。” “吼——。” 下方焦土之上,似乎感应到九天之上那充满威胁的目光与杀气,血藤森林中猛地窜出十数条最为粗壮、表面人脸扭曲得格外狰狞的巨藤。 它们如同被激怒的血色巨蟒,挟裹着腥臭污血与刺耳的亡魂尖啸,撕裂粘稠的黑雾,以洞穿金石之势,朝着九天之上的萧烬与茁茁,暴射而来。 藤尖处,血光凝聚,化作锋锐无匹的矛锋,直指两人心口。 “孽障敢尔。” 萧烬须发戟张,怒目圆睁,如金刚震怒。那柄沉重的“噬魂刃”重刀终于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龙吟,悍然出鞘。 刀身并非凡铁,乃是以九天陨星之核混杂了无数斩妖除魔的煞气,由雷火反复锻打千年而成。 刀光乍现,并非刺目的亮白,而是一片沉凝厚重、仿佛能压塌山岳的暗金之色。 刀锋之上,隐约可见无数细碎的金色雷霆如龙蛇般游走跳跃,发出低沉而威严的“噼啪”爆鸣。 “斩影!” 第287章 孕育魔胎 萧烬的分身吐气开声,声如九天闷雷滚过。 他并未施展花巧,只是双手握紧那仿佛重于万钧的刀柄,迎着那十数条撕裂长空、污血淋漓的狰狞巨藤。 “轰隆——” 暗金色的刀罡骤然膨胀,化作一道横贯天穹的厚重光幕,宛如天倾。 刀罡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粘稠的黑色魔雾如同沸汤泼雪,瞬间被蒸发净化,留下一道短暂而清晰的真空轨迹。 那霸道无匹的刀意,蕴含着斩断山岳、镇压万魔的纯粹力量与意志。 “噗嗤。噗嗤。噗嗤。” 冲在最前的七八条血藤巨蟒,其尖端凝聚的污血矛锋甫一接触那沉凝如山的暗金刀罡,便如朽木般寸寸碎裂。 刀罡余势不衰,狠狠斩入藤身。粘稠如浆的污血混合着破碎的藤肉、碎裂的魔甲残片,以及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亡魂面孔,如同被挤爆的脓疮般漫天喷射。 凄厉到非人的尖啸声瞬间达到顶峰,那是藤蔓中禁锢的亡魂在刀罡净化之力下发出的最后哀鸣。 然而,血藤之顽强远超想象。 被斩断的巨藤并未彻底消亡,断裂处血光狂涌,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滋生出新的、更加扭曲的藤尖。 更有数条狡猾的血藤巨蟒,竟在刀罡及体的瞬间,诡异地在空中扭动身躯,如同滑不留手的血鳗,险之又险地贴着那毁灭性的刀罡边缘滑过,带着刺鼻的腥风,直扑萧烬身后的茁茁。 “小心。” 萧烬一刀之威虽猛,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眼见那漏网的血藤如毒蛇噬向茁茁,只能厉声示警。 就在那缠绕着亡魂哀嚎、散发着浓烈血腥恶臭的藤尖即将触及茁茁面门的刹那—— “嗡。” 一声奇异的震鸣,并非来自外界,而是自茁茁神魂深处响起。 那并非他有意识的反应,更像是某种被极端凶险彻底激发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咆哮。 一点赤红。 纯粹、暴烈、仿佛能焚尽八荒六合的无物不焚之意。 它毫无征兆地从茁茁紧握的拳心迸射而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绝对的、凌驾于凡俗火焰之上的毁灭本质。 那点赤红的光芒微弱如豆,却带着一种令下方翻腾的血海、狂舞的魔影都为之一窒的恐怖威压。 “滋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上冰雪。 那几条凶悍绝伦、污血淋漓的血藤,在触碰到那点微弱赤芒的瞬间,连哀鸣都未能发出一声,便凭空消失。 不是断裂,不是焚毁,而是彻彻底底的湮灭。 “双笙火焰?” 萧烬分身的心中很欢喜,他没想到如今的茁茁是真是清出一蓝,胜于蓝。 萧烬和玖鸢各自带的是阴阳凤凰火焰,这两种火焰需要在特定的条件下才能长生双笙火焰,而如今的茁茁自己就能生成这种火焰。 双笙火焰连一丝灰烬、一缕青烟都未曾留下。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被瞬间净化后的灼热气息,证明着那毁灭之焰的存在。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方焦土上,正在狂热构筑血煞大阵的血藤圣族残部,动作齐齐一滞。 那些燃烧着幽绿魂火的眼眶,死死地“钉”在九天之上那个脸色苍白、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少年身上,那点刚刚湮灭了数条强大血藤的微弱赤芒,似乎还残留在它们扭曲的视觉中。 恐惧! 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对绝对天敌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这些老魔的心脏。 它们认出了那气息。 那焚尽一切污秽、净化一切罪孽的…… 业火本源。 双笙火焰! 虽然微弱,但那本质,错不了。 “双……双笙……”枯槁老魔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如同破旧的风箱。 萧烬的分身亦猛地回头,瞳孔骤缩如针。 他方才全力一刀,也未能将那些核心血藤彻底斩断,只能重创。 可茁茁那一点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红芒…… 竟能将其彻底抹除? 这就是双笙火焰的威力! 然而,未等任何一方从这突如其来的震撼中回神—— “吼——” 下方焦土中央,那片血藤最为密集、血煞之气凝聚如实质的魔巢核心之地,猛地爆发出一声撼天动地的怒吼。 这吼声充满了被冒犯的极致狂怒与贪婪。 轰隆---- 大地如同巨鼓般被擂响---- 无数粗壮如虬龙的血色巨藤,不再试图攻击九天,而是疯狂地向下钻探。 它们撕裂焦黑的土层,深入地脉深处,疯狂攫取着这片饱浸十城生灵血肉与怨念的大地精元。 同时,焦土废墟之上,无数残存的怨魂戾魄,如同受到无形的巨力撕扯,发出绝望的尖啸,被强行从废墟、从白骨、甚至从空气中抽离出来,化作一道道灰黑色的扭曲气流,汇成一股股污浊的洪流,向着魔巢核心疯狂倒灌。 整片十城焦土,此刻仿佛化作一个巨大而邪恶的活体器官,正疯狂地搏动、吮吸。 大地在呻吟 中塌陷,一个庞大无匹的血色漩涡正在魔巢核心形成。 漩涡中心,血光冲天,粘稠如实质,隐隐勾勒出一座由亿万骸骨与蠕动血藤共同构筑的、扭曲而邪恶的祭坛虚影。 那祭坛散发出的污秽、堕落、吞噬一切生机的气息,比之前强横了十倍不止。 “不好!” 萧烬的分身脸色剧变,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们在强行献祭整个‘血藤供养地’的地脉怨力。要提前催生‘万灵血煞大阵’的核心魔胎。一旦魔胎孕成,血藤本源与之相合,便再难摧毁。” 他猛地看向茁茁,眼中再无半分迟疑,只有背水一战的决绝:“小子。不管你刚才用了什么。现在,把你所有的力气、所有的火,都给老子轰下去。目标,那个正在成型的血色漩涡中心。打断它。毁了它。否则,你我皆成这魔巢养料。” 他话音未落,手中“噬魂刃”重刀已再次爆发出冲霄的暗金刀芒,比之前更盛。 第245章 刀身之上游走的金色雷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萧烬整个人如同燃烧的金色流星,人刀合一,率先朝着下方那疯狂搏动的血色漩涡中心,决然俯冲而去。 刀罡所过,魔雾辟易,留下一条金色的真空通道。 “杀——。” 下方,血藤圣族残部也彻底疯狂。 无数身披污血魔甲的身影嘶吼着冲天而起,燃烧着本源魔血,化作一道道污浊的血虹,悍不畏死地迎向萧烬那毁灭性的刀罡。 更多的血藤则如同活过来的血色山脉,层层叠叠地绞缠盘绕在血色漩涡上方,亡魂面孔在藤蔓表面发出无声的咆哮,形成一重重污秽坚韧的屏障,誓死守护那正在孕育的魔胎。 刀罡与魔影,金光与血污,瞬间在九天与焦土之间猛烈碰撞。 “轰。轰轰轰——。” 爆炸的光团如同末日之花接连绽放。 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扯着空间,发出刺耳的尖啸。 金色的雷霆刀罡斩碎魔影,撕裂血藤,但更多的污血魔影和坚韧藤蔓又前仆后继地填补上来。 萧烬的分身虽勇猛如天神下凡,刀势大开大阖,每一刀都带走大片魔影藤蔓,但冲击的势头,却被那层层叠叠、以命相填的疯狂阻击死死拖住,如同陷入一片污秽的血色泥沼,距离那搏动着的漩涡核心,依旧隔着一段绝望的距离。 “呃啊。” 萧烬的分身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刀势更狂,但冲击的速度却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噬魂刃的刀罡被重重污血魔气和亡魂怨力包裹、侵蚀,光芒开始变得黯淡。 能量! 最缺的就是能间! 那血色漩涡中心的魔胎搏动越来越强,散发出的邪恶气息越来越浓,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凝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第288章 焚出一条生路! “呼……”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喘息,自萧烬分身的身后传来。 茁茁悬浮于九天罡风之中,下方是修罗血狱,头顶是污浊魔天。 萧烬分身浴血奋战的背影,如同孤峰矗立在怒海狂涛之前。 怀中那支冰冷的玉簪,却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烫着他的心口。 造化小儿的狂言、母亲手持染血玉簪的幻影、父母三生三世的情感纠葛…… 与下方十万生灵涂炭的哀嚎、血藤圣族那令人作呕的狂笑、前世父母那一声声焦灼决绝的怒吼…… 在他脑海中疯狂地搅动、撕扯。 信任? 怀疑? 过去? 现在? 娘亲? 玖鸢? 天道? 逆天?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从茁茁喉咙深处迸发。 那不是愤怒,而是灵魂被彻底撕裂的痛苦咆哮。 他双目赤红,要滴出血来,所有的混乱、痛苦、迷茫,在这一刻被下方那搏动着的滔天魔意、被萧烬陷入重围的决绝背影,硬生生挤压、点燃。 “茁而,醒醒!”火神在一旁心急如焚,把他的真气输入了茁茁的体内。 他似乎平静了下来。 在茁茁的潜意识里,出现了一个念想: 去他的真相。 去他的篡改。 焚! 焚尽眼前这污血孽障! 焚! 焚出一条生路! “轰——”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一点红芒。 赤红色的火焰,如同压抑了万古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的裂口,自茁茁周身每一个毛孔中狂暴地喷薄而出。 那火焰并非凡火,它呈现出一种纯净到极致的赤红,跳跃着,带着一种焚烧罪业、净化污浊的庄严与暴烈。 火焰升腾的刹那,周围粘稠的黑色魔雾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嗤嗤”的哀鸣,瞬间被蒸发、净化出一片巨大的真空地带。 火神连连退步,他也招架不住这火势。 双笙火焰! 焚尽世间有形之恶。 茁茁如同化身为一轮坠入魔域的赤红骄阳,挟着焚天之怒,朝着下方那重重血藤屏障守护的核心血色漩涡,决然撞去。 所过之处,污血魔影触之即溃,亡魂戾啸瞬间被净化成虚无。 那坚韧无比、能硬抗噬魂刃的血藤屏障,在这赤红业火面前,竟如纸糊一般,被轻易洞穿、焚化。 “拦住他!不惜一切代价......”血藤族长老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啸。 数道燃烧着本源、气息远超之前的污血魔影,如同扑火的飞蛾,从四面八方悍然撞向那轮赤红骄阳。 更有数条粗壮如山脉主干的古老血藤,表面凝聚出厚厚的、由亡魂怨力压缩而成的漆黑甲胄,如同魔神的触手,狠狠抽向火焰中心的茁茁。 “给老子滚开。”萧烬的分身见状,目眦欲裂。 他猛地舍弃了前方纠缠的魔影,强行扭转刀势,噬魂刃斜劈而下,意图为茁茁扫清侧翼障碍。 然而,那些扑向茁茁的,皆是血藤圣族残存的真正老魔,燃烧性命的一击。 “嘭----嘭----” 两道污血魔影在萧烬刀罡下爆碎,但仍有数道突破了刀罡拦截,狠狠撞在茁茁周身的赤红火焰上。 “滋啦——” 刺耳的灼烧声响起。 那污血魔影在业火中剧烈挣扎、消融,发出凄厉的魂啸。 只见双笙火焰,一赤如朝阳初绽,红芒烈烈,似要燃尽世间一切邪祟。 一青若暗夜鬼火,幽光闪烁,透着森冷的肃杀之意。 两色火焰相互缠绕、交织,如两条灵动且凶猛的火蛇,围绕着魔影游走,所过之处,魔影的身躯如冰雪遇骄阳,迅速消融,散发出阵阵刺鼻的腥臭味。 赤色火焰率先发难,化作无数尖锐的火刺,如暴雨梨花针般攒射向魔影。 每一根火刺扎入魔影身躯,便如滚烫的烙铁烙在皮肉上,滋滋作响,魔影发出更为惨烈的叫声,挣扎得愈发疯狂,试图摆脱这如跗骨之蛆般的火焰攻击。 青色火焰也不甘示弱,趁着魔影被赤色火焰牵制,悄然变化形态,化为一张巨大的火网,自上而下朝着魔影罩去。 火网边缘闪烁着幽冷的光,触碰到魔影的瞬间,竟如硫酸蚀骨,魔影体表的污血瞬间沸腾,冒着黑色的泡泡,大片大片地脱落。 魔影的魂体在火网的束缚下,逐渐扭曲变形,像是被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拉扯着,试图将其撕成碎片。 在双笙火焰的持续攻击下,魔影的挣扎渐渐减弱,魂啸声也愈发微弱。 它的身躯愈发透明,仅存的力量在火焰的消磨下即将消逝殆尽。 此时,赤色火焰猛地凝聚,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焰拳头,朝着魔影的核心部位狠狠砸去。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魔影的核心处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青色火焰趁机汹涌而入,在魔影内部肆虐开来,将其最后的力量彻底搅碎。 与此同时。 “呜——啪----” 一条覆盖着漆黑怨力甲胄的古老血藤主根,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鞭,撕裂空间,带着毁灭一切的恶风,狠狠抽在了茁茁的背上。 “噗。” 茁茁周身的赤红火焰猛地一暗,如同风中残烛。 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那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抽飞。 护身业火几近溃散,后背传来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剧烈的痛楚瞬间淹没了他的意 识。 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焦土边缘、那片被黑雾笼罩的断壁残垣斜斜坠落。 “茁茁。”火神和萧烬的分身几乎同时喊出。 “成了!魔胎成了!”血藤长老的狂喜嘶吼响彻焦土。 然而,就在茁茁意识模糊、身体失控下坠,即将重重砸入那片死亡废墟的瞬间—— 异变再生。 他怀中,那支紧贴心口的玉簪,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 那热度并非火焰的焚烧,而是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刺痛。 “嗡——” 一声只有茁茁能听见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鸣轰然炸响。 眼前的世界瞬间褪色、扭曲、破碎。 下坠的风声、魔啸、萧烬的怒吼……一切声音骤然远去。 他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声的、粘稠的、只有血色与玉白交织的冰冷深渊。 又是那片祭坛。 乾坤鼎的巨口依旧在视野尽头无声地咆哮,吞噬着母神残躯的光华。但这一次,祭坛上的身影,不再是模糊的幻影。 玖鸢,他的娘亲。 无比清晰。 近在咫尺。 她依旧是那身素净的云纹道袍,衣袂在无形的罡风中翻飞。 那张清冷如月、曾无数次在危难时给予茁茁勇气和温暖的面庞,此刻却笼罩着一层让茁茁心脏冻结的死寂。 她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一种被巨大痛苦掏空后的麻木,又或是…… 第246章 一种早已预见结局的、冰冷的绝望? 她的右手,正缓缓地、以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姿态抬起。 五指纤长,却带着一种玉石般的僵硬。 手中,紧握着那支玉簪。 羊脂白玉,温润依旧。 但簪头,那一点刺目的暗红,此刻在茁茁的“眼”前,被无限放大。 那不是污渍,那是血。 是已然干涸、深深沁入玉髓深处的血。 带着一种诅咒般的怨毒与悲凉。 她的动作缓慢而清晰,手臂抬起,玉簪的尖端,对准了…… 竟是她自己左侧心口的位置。 那染血的簪尖,在记忆幻境冰冷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点令人魂飞魄散的寒芒。 “不——” 第289章 血藤魔胎 茁茁的灵魂在无声的幻境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他想冲过去,想抓住她的手,想将那支该死的玉簪夺下。 但身体如同被亿万钧玄冰冻结,动弹不得分毫。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染血的凶器,一寸寸地、坚定不移地刺向她自己的心窝。 “为什么?” “娘亲!” “为什么?” “我不是你的娘亲,我只是她的一个分身。” 茁茁突然明白了,原来这世间万物都有分身,他是造化小儿的分身,而父母在几世的轮回里也在神识消散时有了许多个分身。 就在那簪尖即将刺向玖鸢分身的刹那—— “吼——” 现实世界的魔啸与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如同开天巨斧,狠狠劈开了这令人窒息的记忆幻境。 “轰隆——” 下方焦土核心,那搏动已久的血色漩涡猛地向内一缩。 天地都被它吸进去了一瞬。 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污秽、暴虐、贪婪到极致的魔意,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太古凶魔终于睁开了眼睛,轰然爆发。 漩涡中心,血光凝聚到了极致,刺目欲盲。 一个庞大、模糊、由纯粹污血、怨魂、魔藤本源糅合而成的恐怖轮廓,正在血光中疯狂蠕动、膨胀。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盘踞的巨兽,时而如扭曲的巨藤,时而化作一张吞噬天地的巨口。 无数张痛苦到极致的亡魂面孔在其表面浮现、嘶嚎、又被新的面孔吞噬。 仅仅是它散发出的气息,就让空间扭曲,让下方残存的血藤圣族残部激动得跪伏在地,发出狂热的嘶吼。 万灵血煞大阵的核心——血藤魔胎,提前孕育完成。 其威势之盛,远超萧烬最坏的预估。 “桀桀桀……成了。圣胎已成。九天十地,谁人能挡。”血藤长老仰天狂笑,状若疯魔。 萧烬分身的噬魂刃被那魔胎爆发的恐怖魔威硬生生逼退百丈。 他持刀的手臂微微颤抖,虎口崩裂,鲜血沿着刀柄蜿蜒流下,滴落在脚下的虚空。 望着那搏动着的、散发着令人绝望气息的污秽魔胎,他眼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无力。 “嗖!”的一声,萧进的分身进入了噬魂刃。 “咣当”一声,噬魂刃掉在地上。 就在这绝望如墨汁般浸染开来的瞬间——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焦土边缘那片崩塌的殿宇废墟中传来。 茁茁挣扎着,从一堆断裂的巨大梁柱和破碎瓦砾中撑起了身体。 后背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攒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碎裂的骨骼。 嘴角不断溢出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沫。 方才那一藤鞭,几乎将他拦腰抽断。 双笙火焰反噬、魔血侵蚀、神魂重创、肉体濒临崩溃…… 换做常人,早已毙命十次。 然而,那双眼睛。 透过散乱的发丝,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焦土中央那搏动着的、散发出滔天魔威的污秽魔胎。 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被彻底点燃的疯狂火焰在熊熊燃烧。 瞳孔深处,一点赤红,一点青碧,如同两粒被强行压入灵魂熔炉最深处的火种,正在痛苦与毁灭的极致压力下,发出不屈的、濒临爆裂的嘶鸣。 在他的心中,娘亲那持簪刺心的幻影,如同最伤心的烙印,与下方那吞噬十万生灵的魔胎,在他残破的意识中疯狂重叠、撕扯。 天道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 造化弄人? 以记忆为玩物。 娘亲? 双笙火焰? 玉簪? 真相? 焚! 焚尽这污血。 焚尽这魔胎。 焚尽这操弄众生的天道。 焚尽这篡改记忆的迷雾。 焚出一条血路。 焚出一个答案。 “嗬……嗬嗬……”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喘息,茁茁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一点点地、如同从地狱血泥中爬出的恶鬼,重新站了起来。 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噬魂刃插在腰间。 每动一下,身体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鲜血顺着破碎的衣袍不断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砸出小小的血洼。 他染血的双手,艰难地在胸前结印。 那不是玖鸢传授的任何一个仙诀道印,动作笨拙而扭曲,充满了不顾一切的蛮横与疯狂。 这并不是在引导力量,而是在用灵魂和血肉作为燃料,强行点燃那深藏于血脉、被造化小儿唤醒、又因幻影而混乱撕裂的本源之火。 意识海中,那被撕裂的记忆碎片、造化小儿的狂言、母神献祭的悲壮、玖鸢持簪的绝望…… 所有混乱的、痛苦的力量,此刻都被这绝境下的疯狂意志,不顾后果地强行压榨、抽取、汇流。 “噗!” 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血雾中竟夹杂着点点细碎的金色火星。 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度不稳定,时而赤红如熔岩奔腾,时而青碧如九天寒流激荡,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源而生的火焰之力在他残破的躯壳内疯狂冲撞、撕扯。 皮肤表面不断鼓起、凹陷,如同有无数条火蛇在皮下疯狂窜动,随时可能将他由内而外彻底撕裂、焚毁。 “不自量力,垂死挣扎。” 血藤族长感应到茁茁那微弱却异常顽固的气息,发出不屑的嗤笑,“圣胎已成,万邪不侵。凭你这点残火,连靠近都做不到。碾碎他。” 随着他一声令下,魔胎似乎也感应到了那点微弱的、却带着令它本能厌恶的净化气息。 那庞大的、蠕动着的污秽轮廓猛地一震。 “吼——” 一声饱含贪婪与毁灭欲望的咆哮。 魔胎表面,数条由最精纯污血与怨魂压缩凝聚而成的暗红巨藤,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魔龙,撕裂空间,带着腐蚀一切生机、污秽一切真灵的恐怖气息,朝着废墟边缘摇摇欲坠的茁茁,暴噬而去。 藤未至,那污秽的罡风已将茁茁周身的碎石瓦砾吹飞,将他本就破碎的衣袍撕扯得更加褴褛。 “小心!“那声暴喝震得九霄云外的罡风都倒卷回来。 火神赤发如沸鼎腾烟,瞳仁里金芒炸开,臂间龙筋缠绕的浑天刀嗡鸣如雷,刀锋吞吐的刀罡已涨至十丈,恍若半截金色天柱倒插云间。 但见他踏罡步斗,左足点北斗第七星,右手刀化游龙,刀光过处竟将虚空劈出蛛网状的裂痕。 暗红巨藤却似活过来的太古蛟龙,表皮凸起的魔纹泛着妖异血光。 三条藤蔓倏然化作千手修罗,每一“手“都缠绕着漆黑的魔气锁链,竟将刀罡绞成细碎金芒。 火神见状长啸,脖颈间盘古血脉迸发,整个人化作丈八金身,浑天刀脱手飞出,在空中旋出三百六十个金色刀轮,如莲花绽开般将迎面而来的魔藤绞成齑粉。 可魔藤愈发凶戾,剩余几条突然扭曲变形,藤蔓尖端竟长出狰狞的魔口,獠牙间流淌着腐蚀万物的毒液。 火神凌空翻身,足尖轻点云层,施展上古缩地成寸之术,眨眼间已绕至魔藤后方,双掌拍出先天八卦掌,掌心浮现的乾卦符文将空间凝固。 魔藤刚要挣扎,他已欺身上前,浑天刀化作流光,在魔藤身上斩出九道血痕,每道伤口都涌出金色火焰,将魔藤烧得噼啪作响。 然而魔胎之力太过强横,那些被斩断的藤条竟又重组,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血网罩下。 火神瞳孔骤缩,暴喝一声:“开!” 浑天刀与他心意相通, 瞬间暴涨至千丈,刀身浮现出远古战神的虚影,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金色刀芒如银河倒卷,将血网劈成两半,余势更将下方的山峦削去半截,露出森森白骨般的岩层。 死亡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啊——” 第290章 双生之焰,焚魔之火! 第247章 茁茁猛地抬头,成千上万的灵魂都在燃烧的终极咆哮。 他胸前那扭曲的、染血的手印,终于强行捏合。 “轰——。” 火焰不再是单一的赤红或青碧。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颜色的火焰光柱,猛地从他合拢的双手之间,从他残破的胸膛之中,狂暴地喷射而出。 那火焰,核心是焚尽八荒罪业的赤红的红莲业火,外层却包裹着净化无形孽障、冻结灵魂的青碧的青冥净火。 两种本该相克、此刻却因茁茁那不顾一切、玉石俱焚的疯狂意志而强行融合的力量,彼此缠绕、旋转、撕咬,形成了一道扭曲的、散发着毁灭与净化双重极致气息的螺旋火柱。 火柱出现的刹那,时间仿佛被冻结了一瞬。 下方狂舞的血藤、燃烧的魔影、甚至那搏动着的巨大魔胎,动作都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空间在火柱周围剧烈地扭曲、塌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双生之焰,焚魔之火!” “滋啦——” 那三条噬来的、蕴含魔胎本源的暗红污血巨藤,在接触到这扭曲螺旋火柱的瞬间,如同积雪遇到沸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被强行分解湮灭的“消融”声。 污秽的魔血、扭曲的亡魂、坚韧的藤体,在这融合了业火与净火的双生之焰面前,如同虚幻的泡影,瞬间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火柱余势未消,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如同天罚之矛,狠狠贯向焦土中央那搏动着的、散发着滔天魔威的污秽魔胎。 “什么?”血藤长老的狂笑凝固在脸上,化作极致的惊骇。 魔胎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带着一丝惊惶的咆哮。 它疯狂蠕动,表面无数亡魂面孔尖啸着,喷吐出粘稠如墨的污秽魔气,凝聚成一面巨大无比、刻画着万魔哀嚎图腾的污血巨盾,挡在火柱之前。 同时,下方整个“血藤供养地”的焦土剧烈震动,残存的生魂怨力被强行抽取,汇入巨盾之中。 双生火柱与污血巨盾,轰然对撞。 “嗤——”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如同亿万张纸帛同时被撕裂、又像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的诡异尖鸣。 赤红与青碧的螺旋火流,与那污秽粘稠、翻腾着亿万怨魂面孔的巨盾死死抵在一起。 接触面上,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出现了蛛网般细密的黑色裂痕。金色的净化雷光与污秽的血色魔气疯狂地相互侵蚀、湮灭、爆发出刺目的光雨。 火柱在推进。 虽然缓慢,却带着一种焚尽万物的绝对意志,一点点地撕裂、焚烧着污血巨盾。 巨盾上哀嚎的亡魂面孔大片大片地化为青烟,污秽的血浆被蒸发净化。 魔胎搏动的频率变得狂乱而急促,发出痛苦与愤怒的嘶吼。 “挡住!给我挡住啊!” 血藤长老嘶声尖叫,不顾一切地燃烧自身精血,化作一道污血洪流注入巨盾。 其他血藤圣族残部也纷纷效仿,拼死加持。 火柱前进的势头,终于被暂时遏制。 双方陷入了最残酷、最消耗本源的角力。 火柱在缩小,光芒在黯淡,茁茁的身体颤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七窍中都开始渗出燃烧着点点火星的血丝。 魔胎的气息也在剧烈波动,污血巨盾不断被消融又再生,显然也付出了巨大代价。 就在这僵持不下、双方都濒临极限的生死关头—— 异变陡生。 那被双生火柱与污血巨盾狂暴力量反复撕裂、湮灭的碰撞核心点,空间终于承受不住,猛地向内塌陷下去。 一个短暂而混乱的空间漩涡一闪而逝。 漩涡消失的瞬间,一点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虚影,如同水中的倒影,骤然浮现在那片混乱的能量风暴之中。 那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烙印在空间断层上的印记。 一尊鼎。 古老,苍茫,带着镇压寰宇、熔炼万物的无上气息。 鼎身之上,铭刻着日月星辰、洪荒万灵的图案,此刻却流转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色泽。 鼎口处,隐约可见赤红与青碧的火焰精魂在无声地咆哮、挣扎。 乾坤鼎。 这虚影仅仅出现了一刹那,便随着空间涟漪的平复而消失。 然而,这一刹那,已经足够。 正在燃烧本源、疯狂催动双生之焰的茁茁,浑身如遭雷击。 他神魂深处,那属于造化小儿撕扯下的、源自天道本源法则的碎片,与那乾坤鼎虚影产生了无法言喻的共鸣。 一股远比下方魔胎更为古老、更为宏大、也更为冰冷无情的意志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冲入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滋啦——。”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裂帛声。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茁茁的识海深处。 那被造化小儿强行撕开、又被玖鸢幻影与残酷现实反复冲击的记忆帷幕,在这一刻,在这乾坤鼎虚影与天道意志碎片共鸣的冲击下,终于被撕开了一道更为深邃、更为黑暗的缝隙。 一幅画面,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茁茁的意识: 依旧是那座祭坛,依旧是乾坤鼎的巨口。 但这一次,画面并非静止。他看到一只无形无质、却带着天道至高法则气息的巨手与封印火焰精魂的手同源,正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冰冷到极致的力量,死死地扼住玖鸢的咽喉。 将她那清瘦的身躯,如同对待一件即将被丢弃的祭品,一寸寸地、决绝地拖向那鼎中翻腾的混沌浊气。 玖鸢的眼中,不再是麻木的绝望,而是充满了惊骇、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至亲背叛的、深入骨髓的痛楚? 而在祭坛的阴影角落,一个模糊的身影静静地站着。 身影的面容被阴影笼罩,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睛,冰冷、淡漠,如同万载玄冰,不带一丝情感地注视着这一切。 那身影的轮廓…… 竟与萧烬有几分模糊的相似? 他手中,似乎也握着一点温润的光…… 是噬魂刃? “呃……啊……” 茁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前一黑,全身的力气如同潮水般退去。 强行融合、催发的双生火柱失去了支撑,瞬间溃散。 他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破布袋,从半空中直直坠落,重重砸在下方焦黑的废墟之上,溅起一片尘土。 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与混乱之前,只有两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 天道…… 亲手扼住了玖鸢的咽喉? 要将她…… 拖入乾坤鼎? 阴影中…… 那个模糊的、眼神冰冷如萧烬的身影…… 又是谁? 噬魂刃…… 染血的玉簪……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第291章 父与子 那混沌归墟的漩涡,自造化小儿掌中沛然勃发,起初不过磨盘大小,搅动得周遭混沌元气如沸汤翻涌。 待其脱手而出,迎风便长,几息之间,竟已膨胀得遮天蔽日,将整个天外天清净道场全然笼罩。 漩涡深处,不见其底,唯有那太古鸿蒙未辟时最纯粹、最暴烈的湮灭之力在咆哮,地、水、火、风四大本源被蛮横地扯碎、搅乱,复又归于一片能将万物返本还源的虚无混沌。 漩涡边缘,空间如脆弱的琉璃般片片剥落,显露出其下幽深莫测、吞噬一切的黑暗虚空。 天道,那端坐于漩涡风暴中心的身影,便似洪流中的一块顽石,任凭那能销蚀星辰、磨灭大千的混沌之力冲刷、撕扯。 他周身原本流淌不息、蕴含无上法则的神光,此刻正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大片大片地黯淡下去,被那贪婪的漩涡巨口无情地撕扯、吞噬。 他的神躯,那万劫不磨的圣体,竟也显出了琉璃将裂的细密纹路,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咔嚓”声。 造化小儿双目赤红如血,那恨意已浸透骨髓,烧灼神魂。 他眼中所见,唯有父亲那看似冷酷、袖手旁观母亲身陨的“铁证”,再无其他。 他双臂奋力前推,那混沌漩涡的吸扯之力更是陡然暴增十倍。 天道的神躯被拉扯得微微前倾,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被那漩涡吞噬殆尽。 “拿命来!偿我母神之命!” 造化小儿的怒吼盖过了漩涡的咆哮,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悲愤。 就在这千钧一发,天道那即将彻底黯淡、被漩涡完全吞没的残存神光核心处,蓦地一点纯粹到极致的光华亮起。 这点光华,不炽热,不夺目,却带着一种穿透万古、抚平一切创伤的悲悯与沉痛。 它并非攻击,亦非防御,只是一道纯粹的光流,一道承载着沉重过往与无尽苦楚的记忆烙印。 第248章 这光流无视了狂暴的混沌漩涡,如一滴清泪,无视浊浪滔天,精准无比地射向造化小儿饱含恨意的眉心祖窍。 “嗡——” 光流入脑,造化小儿神魂剧震。 眼前那毁天灭地的混沌漩涡、那即将被吞噬的父亲身影骤然消失。 一幅幅尘封了无尽岁月的画面,带着无可辩驳的真实感,轰然在他识海中展开: 依旧是这片天外天清净道场,却弥漫着肃杀与绝望。 造化小儿在幻境中看到父亲手中托着一方流转着不祥血光的诡异玉玺,正是那“万灵血玺”。 玉玺之下,镇压着一个素衣散发、容颜憔悴却带着决绝光芒的女子——母神。 “……欲救此子,尔当自献。” 天道的声音冷酷如万载寒冰,穿透画面,直刺造化小儿心魂。 画面中的天道,立于母神身前,背对着母神的目光。 造化小儿清晰地“看”到,父亲那宽阔的脊背在剧烈地、无声地颤抖。 那并非恐惧,而是心魂被撕裂的巨大痛楚。 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金色的神血无声滴落,在脚下的混沌云气中晕开,如朵朵凄艳的花。 “一命换一命!换我儿的命!” 母神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穿透了肃杀的死寂。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天道紧绷的肩头,投向那片天空,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澄澈如琉璃的决然,“吾愿献祭。只求…吾儿安泰。” 话音未落,她周身猛地爆发出柔和却无比炽烈的圣洁光芒。 那光芒并非攻击,而是献祭。 是自我存在本质的彻底燃烧。 光芒中,她的身影迅速变得透明、虚化,仿佛随时会化作点点光尘消散于天地之间。 就在母神身形即将彻底化为光点消散的刹那,画面中的天道猛地闭上双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他强忍着那足以撕裂神魂的剧痛,借着母神献祭时爆发出的磅礴生命元力与法则乱流的掩护,袖中一道极其隐晦、几乎无法察觉的玄光倏然射出。 那玄光裹挟着母神最后一点即将彻底逸散的、纯粹的生命本源精魂,瞬间穿透层层空间壁障,投向那传说中沉埋于九幽最深、最冷、最黑暗之地的——乾坤鼎。 鼎盖在玄光触及的瞬间悄然合拢,将那一点微弱却代表着无尽生机与可能的精魂碎片,牢牢封印其中。 记忆光流到此骤然中断。 造化小儿如遭雷击,浑身剧颤,那推动混沌漩涡的双臂,力量如同退潮般瞬间消散。 他双目圆睁,眼中赤红的恨意被一种更深的、无法言喻的巨大震惊和滔天的悔恨所取代。 他看着漩涡中心,那神力几乎被吞噬殆尽、神躯遍布裂痕、却始终未曾还手、只将这份真相默默背负至今的父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痛苦呜咽。 “父…亲…”这两个字,重逾万钧,艰难地从他唇齿间挤出,带着泣血的味道。 造化小儿喉间那声“父亲”,凄厉如血,带着万古沉冤一朝洗刷、却又铸下大错的剜心之痛。 他双掌所御那毁天灭地的混沌漩涡,失了恨意支撑,立时如无根之萍,沛然莫御的吸力骤然消散,搅动鸿蒙的狂暴元气亦如沸汤泼雪,声势顿减。 漩涡中心,天道神躯遍布裂痕,恍若将碎之琉璃。 那点穿透万古的悲悯光华,此刻亦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天道周身黯淡神光勉强凝聚,望着眼前因惊骇悔恨而面无人色的儿子,嘴角竟牵起一丝极淡、极苦的笑意,声音虚弱,却清晰传入造化小儿耳中,如古钟低鸣,震彻神魂: “痴…痴儿…” 仅此二字,造化小儿如遭万钧重锤,心神俱裂。 他双膝一软,竟似凡人般,“噗通”一声跪伏于混沌云气之上,周身法力激荡,引得残余漩涡亦为之悲鸣。 他抬头仰望那即将崩解的身影,涕泪横流,嘶声道:“父…父亲!孩儿…孩儿有眼无珠,不识天心,铸此弥天大错!万死…万死难赎其罪啊!”字字泣血,悔恨之意直冲霄汉。 天道残存神目之中,悲悯之色更浓,那点光华微微摇曳,续道:“汝母…精魂…一丝未泯…寄于…九幽…乾坤鼎中…”话语断续,显是神元将竭,每吐一字,周身裂纹便加深一分,发出令人心悸的细密碎响。 “鼎…乃…混沌奇珍…有…孕化…造化之功…需…需以…至情至性…之心…温养…万载…或有…重聚…之期…” 造化小儿闻言,如溺水者忽见浮木,绝望死灰般的眼中陡然爆发出希冀之光,急急问道:“乾坤鼎何在?孩儿粉身碎骨,定要护得母神精魂周全!纵是九幽绝地,万死亦往!” “迟…迟了…”天道微微摇头,那笑容愈发苦涩悲凉,神光愈发黯淡,“吾…神躯…已为…归墟…所蚀…本源…溃散…难…难再…支撑…此身…此魂…便…化作…最后…薪火…助…助汝…一程…” 言罢,天道残存神躯猛地一震,周身裂纹瞬间绽放出刺目光华,并非毁灭,而是最后的神元燃烧。 那光华温暖、浩瀚,带着无尽慈爱与不舍,如百川归海,尽数涌向跪伏在地的造化小儿。 “父亲!不可!”造化小儿肝胆俱裂,嘶吼欲起,欲要阻止。 第292章 新封神榜 然而那光华何等浩瀚精纯,瞬间将他包裹,如慈母怀抱,又如严师灌顶。 一股沛然莫御、玄奥无穷的造化本源之力,夹杂着天道对宇宙法则的毕生感悟,毫无保留地注入他体内。 同时,一道神念烙印深深镌刻于其识海——正是那九幽绝地、乾坤鼎沉埋之处的清晰指引。 光华流转间,天道身影迅速虚化、透明,那万劫不磨的圣体,终是走到了尽头。 他望着被神光包裹、气息节节攀升却又悲痛欲绝的亲子 ,最后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带着无尽的嘱托与释然: “痴儿…好生…活着…护…护住…鼎中…希望…莫…莫负…汝母…舍身…之德…亦…莫负…吾…今日…之…意…” “吾…去…矣…” 话音袅袅,终不可闻。 那曾端坐九天、执掌万界的身影,连同那点穿透万古的悲悯光华,在造化小儿撕心裂肺的悲号声中,彻底化作亿万晶莹光点,如星河倒卷,纷纷扬扬,散入那尚未完全平息的混沌归墟漩涡之中。 光点融入,狂暴的漩涡仿佛被注入一股奇异的抚慰之力,那湮灭万物的戾气竟渐渐平息,翻滚的混沌元气亦缓缓沉降,复归一种更深邃、更原始的宁静。 天道最后的神魂,以自身为祭,平息了这场由亲子掀起的滔天杀劫。 “父亲——!!!” 造化小儿长跪于地,仰天悲啸,声震寰宇。 他周身沐浴着父亲最后馈赠的神光,气息渊深如海,造化之力沛然流转,较之先前何止强横十倍。 然其心中,却无半分喜意,唯有那滔天巨浪般的悔恨、无边的悲痛与沉甸甸的责任,如山岳般压来,几欲将他神魂碾碎。 此刻的凌霄殿,肃杀之气凝如实质。 琉璃瓦上流转的宝光也显得黯淡,蟠龙金柱上的盘龙浮雕,龙睛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威严灵动,透着一股子僵冷。 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紫薇大帝身着绣有周天星辰的帝袍,立于玉阶之下,面色沉凝如水,眉宇间却隐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他身旁,立着数位气息迥异的“贵客”。 血藤族族长藤虺,身形枯瘦如千年老藤,着一身暗红如血的藤甲,那藤甲并非死物,其上细细的藤蔓犹自微微蠕动,似有生命。 他面容干瘪,唯有一双眼睛碧幽幽的,深不见底,开合之间,隐有血光流转,目光扫过殿中诸仙,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漠然与贪婪。 鲛人太后还是一如既往爱惜她的手指甲,身披一件以深海万年玄冰丝织就的湛蓝法袍,袍上水纹荡漾,随时能引动滔天巨浪。 她腕间缠的不是金镶玉镯,却是一圈深海玄铁锁链,链节上嵌着寸许长的珍珠母贝,每颗贝母都用鲛人泣血的红纹勾勒着古老水咒,随她抬手抚过鬓边碎发,锁链轻响,竟似玉珮相击般清泠。 这太后原今虽年近百载,眼角眉梢却仍存着三分未褪的娇憨,七分被岁月浸得透骨的威仪。 她身旁,立着一位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十二旒冕的年轻帝王,正是当年她和黄鼠狼精生下的私生子。 玉阶之上,九龙盘绕的宝座中,假天君巍然端坐。 他身着玄底金纹的帝袍,头戴垂珠冠冕,珠帘轻晃,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薄薄的嘴唇。 他周身气息渊深似海,却又凝练如磐石,仿佛与整个凌霄宝殿、乃至这方天地的法则都融为一体,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对威严。 第249章 他目光平静,缓缓扫过阶下诸人,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视神魂本源。 “诸卿齐聚,共商封神大计,乃天地之幸。” 假天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耳畔心间,“天地将有大劫,旧秩当革,新序当立。此番封神,非为一家一姓,实为定鼎乾坤,泽被苍生。” 他微微抬手,指尖有细微的玄奥符文一闪而逝,“紫薇大帝所呈方略,朕已览过。然,欲行此非常之事,非有非常之力不可聚。” 他的目光转向血藤族长藤虺:“血藤族长,尔族血藤之力,扎根哀牢山,汲取万灵生机,最擅破灭旧障,正合此劫之用。若倾全族精粹,熔铸于封神台基,当为新天柱之骨!” 血藤族长幽光一闪,喉间发出沙哑如枯枝摩擦的声音:“天君圣明。血藤一族,愿献此力!” 他虽应承,心中却本能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安,如同藤蔓感知到了地底深处传来的不祥震动。 假天君目光又落向鲛太后和人皇:“鲛人太后,人皇陛下。四海之水,凡尘龙气,乃天地间至柔至韧之力,亦是生机之源。封神榜需此水德龙气为墨,方可书写万神真名,烙印天地法则,使神位永固,新序长存!” 鲛人太后深蓝的眸子凝视着宝座上的身影,海底巨兽般的沉重压力无形弥漫。 她沉默片刻,声如深海暗涌:“天君欲借四海本源与凡尘龙脉?此乃我族与人族根基所系…”她话未说尽,但质疑之意已如寒流涌动。 一旁的人皇亦是心头剧震,龙袍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这龙气乃他统御万民、维系江山的根本! 若被抽走… “根基?”假天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珠帘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大劫之下,倾巢无完卵。若天地崩坏,根基何存?此乃舍小利而存大义,铸万世之基业!尔等,可有异议?”最后四字,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煌煌天威,如九天雷霆炸响于殿中! 无形的法则压力骤然降临,整个凌霄宝殿的空间都仿佛凝固了,空气变得粘稠如铅汞,沉重地压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头和肩头。 紫薇大帝心头狂跳,那不安瞬间放大。 他欲开口提醒,却发现自己连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 血藤长老周身藤甲上的细藤瞬间绷紧僵直。 鲛人太后的瞳孔猛地收缩,周身水汽剧烈波动。 人皇更是脸色煞白,蹬蹬蹬连退三步,体内龙气被那威压激得几乎失控乱窜,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 就在这万籁俱寂、空气凝滞的瞬间—— “咳…咳咳…”一阵突兀而压抑的咳嗽声,打破了死寂。 只见侍立在紫薇大帝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深青色太监蟒袍、面容枯槁、身形佝偻的老太监,正以袖掩口,咳得浑身颤抖。 他似乎被这殿中骤然加剧的威压所激,气息不畅。 随着他剧烈的咳嗽和抬手掩口的动作,他那宽大的蟒袍袖子滑落了一截,露出手腕。 就在那枯瘦的手腕内侧,赫然烙印着一个约莫铜钱大小的印记! 那印记非金非玉,非刻非画,乃是由纯粹的阴阳二气自然流转、生生不息所构成! 一半是至纯至阳的炽白,一半是至阴至寒的玄黑,两者并非截然分开,而是如两条灵动的鱼儿首尾相衔,循环往复,形成一个完美的圆融整体。 黑白鱼眼处,两点精芒深邃无比。 正是那传说中的先天至宝——太极印! 此印一现,一股古老、苍茫、包容万物又凌驾万物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竟隐隐与假天君散发出的威压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殿中所有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血藤长到红眼爆出贪婪精光,那纯粹的本源阴阳气息,对他这等邪异生灵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鲛人太后眼中则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紫薇大帝更是心头巨震,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这掌印太监原是天界不起眼的胖瘦天兵的变身,沉默寡言毫不起眼,从未显露过半分异常! 这太极印怎会在他身上? 他下意识地看向宝座。 宝座之上,假天君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实质光束,穿透珠帘,死死钉在那老太监枯瘦手腕的太极印上! 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极隐蔽的惊疑,随即被一种狂喜与算计的幽光所取代! 这太极印的气息… 竟比他手中那方伪造的“万灵血玺”更加古老纯粹! 得来全不费工夫! “嗯?”假天君鼻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打破了死寂。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老太监,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主宰生死的漠然,“此物…何来?” 第293章 太极印重现 那掌印太监似乎被吓傻了,浑身筛糠般抖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声音尖细颤抖:“回…回禀天君…奴…奴婢不知啊。这…这东西从小就…就长在奴婢手上,像…像块胎记…奴婢…奴婢该死。”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求饶,一边试图用袖子去遮掩那太极印,动作笨拙而惊恐。 “胎记?”假天君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那笑声如同金铁刮过寒冰,令人遍体生寒, “好一个‘胎记’。此乃先天道痕所化,无上神器——太极印。竟落在你这等腌臜阉奴之手,真是明珠蒙尘,暴殄天物。” 他话音陡然转厉,如九天罡风刮骨,“此印关系天地气运,岂容尔玷污?速速献上。” 一股庞大无匹的吸力瞬间锁定掌印太监。 掌印太监发出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手抓住,猛地离地飞起,枯瘦的身躯炮弹般射向玉阶之上的假天君。 他手腕上那太极印脱离衣袖的遮掩,彻底暴露在殿中光华之下,黑白二气流转骤然加速,光芒大盛。 就在掌印太监的身体即将撞上假天君的刹那—— “嗡。” 一声奇异的震鸣响彻整个凌霄殿。 那掌印太监手腕上的太极印猛地脱离了他的皮肉,自行飞起,悬浮于半空。 它不再只有铜钱大小,而是瞬间膨胀至磨盘般巨大。 印体之上,那阴阳双鱼不再是平面的图案,而是彻底活了过来。 两条纯粹由阴阳本源之气构成的巨大灵鱼,一黑一白,首尾相衔,在虚空之中急速游动、盘旋。 它们每一次游弋,都带起肉眼可见的法则涟漪,整个凌霄宝殿的空间都随之扭曲、波动。 一股比假天君之前威压更加古老、更加宏大、仿佛来自宇宙初开时的恐怖吸力,以太极印为核心,轰然爆发。 “啊——。”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飞在半空的掌印太监。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第二声惨叫,整个身躯,连同他身上那件深青蟒袍,在接触到那阴阳双鱼旋转边缘的瞬间,就如同风化的沙雕般无声无息地崩解、消散。 连一点尘埃都未曾留下,彻底化为虚无。 紧接着,恐怖的吸力如同无形的巨大磨盘,笼罩了整个殿中除假天君以外的所有生灵。 紫薇大帝脸色剧变,周身星光疯狂爆涌,试图化作星盾抵抗。 然而那星光甫一离体,便被那旋转的阴阳双鱼强行扯碎、吞噬。 他身上的帝袍寸寸碎裂,露出布满星辰符文的肌肤,但那些符文也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他眼中满是惊骇欲绝,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绝望的怒吼:“不…。” 整个身躯便步了掌印太监的后尘,化作一缕轻烟,被吸入那旋转不休的黑白漩涡中心。 “吼——”血藤族长血藤族长老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身体瞬间暴涨,无数粗大狰狞、流淌着污秽血光的藤蔓破体而出,疯狂地刺向四周空间,试图扎根抵抗。 然而那藤蔓刚一接触太极印散发的法则涟漪,便如同投入熔炉的冰雪,瞬间枯萎、焦黑、化为飞灰。他碧眼中血光暴涨,带着无尽怨毒与不甘,整个庞大的藤蔓身躯被硬生生从原地拔起,扭曲着、哀嚎着被扯入阴阳漩涡,那污秽的血光被瞬间净化、吞噬殆尽。 那血藤族长老正自虬结的藤蔓间喷吐污血,忽觉周遭灵气陡然倒卷如沸汤,抬头便见假天君掌上太极印滴溜溜转将起来。 阴阳二气化作两条首尾相衔的玄鳞巨蟒,黑鳞蟒口吞白气,白鳞蟒口纳黑雾,绞作一团时竟在印中凝成磨盘大的漩涡,漩涡边缘浮着万千古篆符文,每道符文都似活物般吞吐星芒,将四野元气绞得“滋滋”作响。 “好个太极归元!” 血藤族长老碧眼暴凸,周身血藤忽的炸开千百道裂口,溢出的污血竟在半空凝成无数狰狞鬼面,张牙舞爪扑向太极印。 岂料那阴阳漩涡早似磁吸铁石,鬼面方近三尺便被扯得肢解碎骨,化作缕缕血光逆着血藤族长老的经脉倒灌而回。 第250章 他但觉丹田内的本命精元如开闸洪水,顺着藤蔓孔隙疯狂外泄,那些方才还暴涨如梁柱的血藤,此刻竟似被抽了筋骨的破席,根根萎作枯柴,表皮裂开的血珠尚未坠地,便被漩涡扯成细若游丝的红雾,丝丝缕缕缠上太极印的阴阳鱼眼。 假天君袖袍鼓荡如帆,掌心上的太极印忽的爆出青濛濛霞光,那霞光中分明有乾坤倒转之象——黑蟒化水,白蟒化火,水火交融处竟将血藤族长老毕生修来的污秽灵力炼作点点金芒。 再看血藤族长老,偌大的藤蔓身躯已缩得不足十丈,表皮焦黑如被雷殛的古木,唯余心口一点碧光尚在挣扎,却被太极印引出的一道银线缠住,如提线木偶般扯入漩涡深处。 “呃啊——” 血藤族长老发出最后一声裂石般的惨嚎,周身血藤寸寸爆作齑粉,唯剩一枚血色内丹在漩涡中滴溜溜乱转。 假天君指尖轻弹,太极印上的白鱼眼忽的射出一道庚金剑气,“噗”地将内丹斩作两半,那两半内丹尚未坠地,便被阴阳二气裹住,化作缕缕紫霞融入印中。 霎时太极印霞光万道,印面上的古篆竟似活了过来,惊得远处观阵的散修们纷纷倒伏于地,只觉那印中似有天地初开时的混沌灵机,正借着血藤族长老的精元吐故纳新。 此时再看假天君,面如冠玉的眉眼间竟添了三分血色,袖中忽的甩出半幅染血道袍,道袍上用金线绣的八卦图遇风便涨,将血藤族长老散逸的最后几点残魂兜个正着。 他望着太极印中翻涌的阴阳二气,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笑意,那笑意映在印面之上,竟与印中旋转的黑蟒白蟒合为一体,直教天地间的罡风都透着股森然寒意。 “海神庇护。”鲛人大长老沧溟狂吼,身后仿佛有无尽汪洋虚影浮现,巨浪滔天,裹挟着万钧之力撞向太极印。 同时,她双手结印,一道深蓝如最纯粹海水的光罩将她与人皇护在其中。 然而,那足以拍碎山岳的海啸虚影撞上旋转的阴阳双鱼,却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如泥牛入海般消失无踪。 那深蓝光罩更是剧烈扭曲,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轰然破碎。 鲛人太后眼中风暴漩涡瞬间溃散,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她的身躯连同那身玄冰法袍,如同被投入绞肉机般瞬间被撕扯成最细微的能量粒子,被漩涡吞噬。 “母后…....” 人皇发出一声凄厉的、带着哭腔的呐喊,他身上的明黄龙袍在吸力下猎猎作响,离体飞去。 他体内的人道龙气疯狂涌出,试图化作一条五爪金龙护体。 然而那象征着凡尘至高权柄的金龙虚影,在太极印的阴阳本源之力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可笑。 人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怆的龙吟,便寸寸断裂,化作点点金光被吞噬。 人皇眼中充满了对这个陌生而恐怖仙界的最后一丝惊惧与对人世的无限眷恋,龙冠崩碎,身躯如尘埃般消散。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 从太极印爆发,到殿中所有生灵被吞噬殆尽,不过短短三两个呼吸的时间。 凄厉绝望的惨嚎与愤怒不甘的咆哮还在殿中回荡,但发出声音的主人,已然彻底灰飞烟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第294章 天命在我 吞噬了殿中所有强大生灵的精魄本源,那旋转的阴阳双鱼骤然膨胀,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恐怖。 散发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座凌霄宝殿,将殿内一切映照得纤毫毕现,也照亮了宝座上假天君那张终于无法再保持平静的脸。 他那冷硬的面容上,此刻充满了狂喜、贪婪与一种近乎扭曲的满足。 他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庞大到令他神魂都为之颤栗的纯粹力量,正通过那悬浮的太极印,源源不绝地注入他的体内。 紫薇大帝的星辰本源、血藤族长老的血藤邪能、鲛人族的浩瀚水元、人皇的磅礴龙气… 种种性质迥异却都强大无比的力量,被太极印强行熔炼、提纯,化为最本源的混沌元能,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滋养着他神躯的每一个角落。 他体内因长久伪装、压制而略显滞涩的法则之力,在这股洪流的冲击下变得无比顺畅、活泼,力量层次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哈哈哈。好。好一个太极印。天命在我。天命在我。” 假天君忍不住放声狂笑,笑声震得凌霄宝殿嗡嗡作响。 他张开双臂,尽情地拥抱、吞噬着这股力量洪流,感受着自身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眼中闪烁着睥睨天下的神光,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真正执掌三界六道、成为唯一主宰的景象。 这突如其来的“机缘:,简直是天助。 那掌印太监,真是送上门来的大礼。 造化小儿心中的滔天悔恨如毒蛇噬咬,他拼尽全力,试图逆转那失控的混沌归墟漩涡,去挽救父亲那即将彻底破碎的神躯。 然而那漩涡已成脱缰的洪荒巨兽,反噬之力排山倒海般涌来,震得他神魂欲裂,口角溢出金色的神血。 就在这父子相残、死生一发的绝望之际—— “轰——。。。” 一股难以言喻、仿佛亿万生灵在同一瞬间被碾碎神魂的极致痛苦与绝望哀嚎,穿透了无尽时空的阻隔,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造化小儿的心神深处。 那哀嚎并非声音,而是最纯粹的精神冲击,带着紫薇大帝最后的不甘、藤虺的怨毒、鲛人族的恐惧、人皇的眷恋… 以及无数被太极印瞬间吞噬、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的殿中仙官神将的懵懂与湮灭。 这股汇聚了众多强大存在临死前所有负面情绪的洪流,其强度、其怨念,远超任何单一的神魂攻击。 “呃啊——” 造化小儿如遭重锤猛击,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眼前金星乱冒,神魂仿佛被投入了炼狱油锅。 推动混沌漩涡的力量为之一滞。 与此同时,漩涡中心,神力几乎枯竭、神躯遍布裂痕、如同即将碎裂的琉璃人偶般的天道,紧闭的双目猛地睁开。 他那原本因神力流失而黯淡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洞穿九幽的骇人神光。 这神光并非源自他自身,而是被那股跨越时空传递而来的、万灵精魄瞬间被强行掠夺、湮灭的恐怖悸动所点燃。 他“看”到了。看到了凌霄殿中那吞噬一切的太极印漩涡,看到了紫薇大帝等人灰飞烟灭的最后一瞬,更看到了宝座上假天君那狂笑着、贪婪吞噬万灵本源的狰狞面目。 “孽障——”天道的意识在造化小儿体内爆发,带着一种天道本身被彻底亵渎、被强行撕裂的滔天震怒。 这怒意,甚至暂时压过了他肉身的崩解之痛。 他不再试图抵抗那混沌漩涡的吞噬,反而将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志,所有属于“天道”这一存在的本源印记,化作一道无形的、却无比坚韧的“锚”,牢牢地钉向那万灵哀嚎传来的源头——凌霄宝殿的方向。 天道的意识要让造化小儿也“看见”。 看见那真正的仇敌! 看见那正在发生的滔天罪孽! 造化小儿神魂被那哀嚎冲击得剧痛难当,又被父亲这决绝的意志指引,心神不由自主地顺着那无形的“锚”投射而去。 刹那间,凌霄宝殿中那惨绝人寰、吞噬一切的景象,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呈现在他识海。 那旋转的阴阳双鱼,那狂笑的假天君,那消散的紫薇、血藤族、鲛人族、人皇… 万灵精魄被强行抽离、化为纯粹能量流的残酷过程,纤毫毕现。 “假天君!”造化小儿双目瞬间变得赤红如血,之前的悔恨痛苦被一股焚尽八荒的暴怒所取代。 那假天君不仅篡位,不仅害得他父母分离、母亲献祭,如今更是行此灭绝之事,视万灵如草芥,强行掠夺吞噬。 新仇旧恨,如山崩海啸般轰然爆发。 他体内那属于造化本源、创生与毁灭并存的原始力量,在这极致的愤怒与杀意催动下,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沸腾起来。 然而,就在他心神被凌霄惨剧与自身暴怒完全占据的刹那—— “咚。” 一声沉闷无比、仿佛来自大地最深处心脏的搏动,穿透了九幽无尽的黑暗与死寂,穿透了天外天的混沌风暴,清晰地传递到造化小儿的心头。 “咚。咚。咚。”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宏大。 那声音带着一种古老而悲伤的韵律,仿佛一位沉睡了万古的母亲,在极度的心痛与呼唤中苏醒。 造化小儿猛地低头,目光穿透脚下翻涌的混沌云气,穿透层层叠叠的空间壁垒,直抵那传说中连时光都为之冻结、万物死寂的九幽最底层。 那里,永恒的死寂与黑暗被打破了。 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无比熟悉的青色光华,正在无尽的幽冥深处倔强地亮起。 第251章 光华源头,正是那尊沉埋于九幽核心、承托着整个幽冥世界重量的古老巨鼎——乾坤鼎。 此刻,这尊向来沉寂、只散发着冰冷镇压之力的古鼎,正发生着惊人的异变。 鼎身之上,不知何时,竟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 细细数去,不多不少,整整七十二道。 每一道裂痕,都非外力破坏所致,倒像是从鼎内由内而外撑开,如同古鼎本身流出的、凝固了亿万年的青色泪痕。 更令人心神俱裂的是,那七十二道裂痕之中,此刻竟有景象流转。 并非鼎身纹理,而是清晰无比的画面。 每一道裂痕,都像一面映照诸天的镜子:有的裂痕中,映出紫薇大帝星光崩碎、帝袍化灰、眼中最后那抹惊骇与不甘凝固的瞬间。 有的裂痕中,映出血藤族长那无数污秽藤蔓枯萎燃烧、碧眼怨毒凝固、庞大身躯被扯入阴阳漩涡的狰狞。 有的裂痕中,映出鲛人族身后海啸虚影湮灭、玄冰法袍破碎、身躯崩解成能量流时眼中的无边恐惧。 有的裂痕中,映出人皇龙袍碎裂、金龙哀鸣断绝、年轻脸庞上对尘世无限眷恋化为泡影的凄怆。 …… 更多的裂痕中,映出凌霄殿内那些来不及反应、便在太极印恐怖吸力下瞬间化为飞灰的仙官神将们,脸上那凝固的茫然与懵懂。 七十二道裂痕,七十二幅画面,每一幅都是生命被强行终结、精魄被残酷掠夺的瞬间。 每一幅画面的核心,都清晰地映照着同一个身影——高踞宝座之上,狂笑吞噬着万灵精魄所化洪流的假天君。 而这七十二道裂痕所映照出的所有景象、所有哀嚎、所有怨念、所有被吞噬的精魄能量流… 最终都化作一道道无形无质却沉重无比的“痛”,如同七十二根无形的尖锥,狠狠刺入乾坤鼎的核心——那一点被天道封印其中、微弱却始终不灭的母神精魂碎片。 “呃啊——” 第295章 母子连心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形容的悲鸣,仿佛跨越了时空的阻隔,直接在造化小儿的心底响起。 那是母神残魂的哀恸。 是感同身受着万灵被强行吞噬湮灭的剧痛。 这剧痛,超越了时空,超越了封印,化作一股沛然莫御的悲愤之力,从七十二道裂痕中轰然爆发。 嗡—— 乾坤鼎通体剧震。 那七十二道裂痕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青光。 青光穿透九幽,如同一柄开天辟地的巨剑,撕裂了永恒的黑暗,带着无尽的悲悯与焚尽罪孽的怒火,直冲霄汉。 目标所指,正是那吞噬万灵、气息正疯狂暴涨的假天君。 青光所过之处,九幽厉鬼哀嚎退散,黄泉浊浪为之平息,甚至连天外天那狂暴的混沌归墟漩涡,其旋转之势都为之一顿。 造化小儿看着那道破开九幽、裹挟着母神残魂无尽悲怒的青色光柱,又“看”着乾坤鼎上七十二道裂痕中假天君那七十二张狰狞的面孔,一股源自血脉、源自造化的滔天怒火与杀意,混合着对母亲残魂感同身受的心痛,彻底淹没了他。 万仞虚空,死寂无声。 造化小儿盘坐其中,身如孤峰,心却似被无形的巨手骤然攥紧,撕扯得几乎要碎裂开来。 那痛楚并非源于己身,而是从血脉最幽深之处弥漫开来,如冰锥刺骨,如毒火焚心。 他猛地睁开双眼,原本清澈如星辰的眸子,此刻混沌翻涌,仿佛蒙上了一层污浊的油膜。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尖微颤,指向下方那片翻腾着灰暗雾霭的混沌深渊。 “茁茁……”声音嘶哑,带着神魂被割裂的剧痛,“吾之分身,陷落于此……” 玖鸢正凝神守在一旁,凤凰真火化作的赤色流霞在她身周静静盘旋,如同守护的翎羽。 造化小儿这声痛苦的低吟,不啻惊雷炸响在她心尖。 母子连心,那冥冥中维系的血脉感应,早已将茁茁濒临溃散的危机化为尖锐的刺痛,狠狠扎进 她的神魂深处。 她霍然转头,目光如电,穿透层层迷障,直刺向小儿所指的方向。 那片混沌,拥有生命般蠕动、吞噬,散发着令万物凋零的死寂气息,正是茁茁神识最后消失的深渊。 “茁儿。” 玖鸢的声音带着凤凰的清唳,穿金裂石,却掩不住那份撕心裂肺的焦灼。 没有丝毫犹豫,她周身盘旋的凤凰真火骤然暴涨。 赤金色的火焰不再是温顺的流霞,而是化作焚尽八荒的滔天怒焰,狂暴地燃烧、升腾,将玖鸢彻底包裹其中。 她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轮坠落的烈日,携着焚山煮海的决绝与母性的疯狂,义无反顾地撞向那片翻腾的死寂混沌。 “轰——。” 烈焰与灰暗碰撞,爆发出无声却撼动虚空的巨震。 混沌之气被这霸道的真火强行撕开一道裂隙,玖鸢的身影裹着刺目的火光,瞬间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造化小儿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丝淡金色的神血,喘息如雷,死死盯着那道转瞬即逝的火焰轨迹,眼中交织着希望与更深的恐惧。 混沌翻涌,那被凤凰烈焰强行撕开的缝隙,贪婪地蠕动着,飞快弥合,将最后一点赤金色的光也彻底吞噬,不留一丝痕迹。 虚空重归死寂,唯有造化小儿粗重的喘息声,如同濒死的困兽,在无边无际的寂静里回荡。 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 所见之处,皆是浑浊粘稠、缓缓流淌的灰暗气流。 这气流带着刺骨的阴寒,粘稠得如同亿万年的陈腐油脂,无声地侵蚀、消磨着闯入者的一切。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空间亦扭曲错乱。 无数破碎扭曲的画面、尖锐刺耳的杂音、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如同跗骨之蛆,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撕扯着玖鸢的神魂。 “茁儿——。你在何处?应娘一声。” 玖鸢的呼唤穿透混沌,带着凤凰真火特有的清越与穿透力,却如同石沉大海,只激起周围灰暗气流更剧烈的翻腾。 回应她的,是更猛烈的阴寒冲击,是那些破碎画面里不断闪回的、茁茁幼时在幽兰谷中欢笑的瞬间,此刻却扭曲成绝望的哭嚎。 “休想夺我儿。” 玖鸢凤目圆睁,眼中赤金光芒暴涨,如同两轮燃烧的小太阳。 她双手急速结印,古老的凤凰神纹在她眉心与指尖流转,引动体内澎湃的真火本源。 “唳——。” 一声惊天动地的凤凰长鸣。 她双臂猛地张开,背后轰然展开一对遮天蔽日的火焰巨翼。 每一根翎羽都由纯粹凝练的凤凰真火构成,燃烧着焚灭万物的恐怖高温。 巨翼扇动,掀起滔天的赤金火浪。 火浪如决堤的熔岩洪流,狂暴地向前奔涌,所过之处,粘稠的灰暗混沌被硬生生蒸发、灼烧,发出“嗤嗤”的刺耳声响,腾起大片大片腥臭的黑烟。 火焰过处,短暂地开辟出一片灼热的净土。 玖鸢身随火走,化作一道撕裂混沌的赤金闪电,在灰暗的迷宫中急速穿行。 她的神念如同无数根无形的丝线,随着真火的蔓延疯狂探出,在这片死寂的泥沼中搜寻着那一丝微弱却至关重要的血脉联系。 每一次神念的延伸,都伴随着被混沌侵蚀、被阴寒冻结的剧痛。 突然,前方翻滚的灰雾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要断绝的感应,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了一下。 “在那里!”玖鸢心头狂震,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她不顾一切地催动真火,凤凰巨翼收拢,整个人化作一支离弦的金色火矢,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撕裂层层阻碍,朝着那感应传来的方向破空激射。 近了! 更近了! 灰暗的气流被火焰强行排开,前方隐隐约约,显露出一个蜷缩的、暗淡的轮廓。 那轮廓极其模糊,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混沌彻底溶解、吞噬,正是茁茁濒临消散的神识投影。 “茁儿。娘来了。” 玖鸢的声音带着哭腔,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亦是心如刀割的痛楚。 她不顾一切地冲向前,双翼再次怒张,更磅礴、更炽烈的凤凰真火从她身上爆发出来,如同一个巨大的、温暖的赤金光茧,朝着那黯淡的轮廓温柔而坚定地笼罩下去。 “娘……护住你。” 光茧的光芒温暖而神圣,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与寒冷,眼看就要将茁茁那脆弱的神识完全包裹、守护。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原本只是缓慢侵蚀的混沌深处,猛地爆发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莫御的排斥力量。 这股力量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岳崩塌。 它并非直接攻击玖鸢,而是精准无比地、狠狠地轰击在玖鸢全力释放的凤凰真火本源之上。 第252章 “嗡——” 第296章 叽——哩——叽——哩——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巨震。 玖鸢倾尽全力凝聚的赤金光茧,如同被亿万钧重锤狠狠砸中的琉璃盏,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那温暖神圣的光芒剧烈地闪烁、明灭,仿佛风中残烛。 光茧内蕴含的、用于守护茁茁的磅礴生机与温暖神念,在这股恐怖的排斥力冲击下,如同沸汤泼雪,竟被强行逆转、剥离、驱散。 “噗!” 玖鸢如遭重击,神魂剧震,一口血狂喷而出,在混沌气流中瞬间凝结成无数细小的血晶。 她周身燃烧的凤凰真火骤然黯淡下去,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火焰摇曳不定,几乎要熄灭。 那股力量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意志,就像是这方混沌的至高法则本身,冰冷地宣告着:此路不通。凤凰之火,在此地乃是禁忌。 光茧碎裂的瞬间,那股冰冷的排斥力并未停歇,反而化作一股狂暴的乱流,猛地席卷向玖鸢和那近在咫尺的茁茁虚影。 “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眼睁睁看着那股乱流如同无形的巨掌,狠狠地将茁茁那刚刚显出一点轮廓、脆弱不堪的神识投影猛地拍散。 那点微弱的感应,如同风中残烛被彻底吹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绝望,冰冷彻骨的绝望,如同跗骨之蛆,瞬间攫住了玖鸢的心脏,比这混沌的阴寒更刺骨百倍。 一次,两次,三次…… 十次…… 百次! 玖鸢不知自己在这片绝望的混沌里挣扎了多久。 时间失去了刻度,唯有失败在冰冷地累积。 每一次,她都燃烧本源,催动凤凰真火,化作撕裂黑暗的利刃,朝着那血脉感应的方向冲锋。 每一次,她都倾尽全力,试图用母亲最温暖的怀抱去拥抱那濒临溃散的神识。 然而,每一次的结果都如出一辙。 那股源自混沌深处的恐怖排斥力,如影随形,精准而冷酷。 它有时如山岳倾覆,将她的凤凰之火狠狠镇压。 有时如无底寒渊,瞬间冻结她的火焰本源。 有时则化为无形的扭曲力场,将她轰出的火焰巨掌引偏、分散,徒劳地灼烧着无意义的虚空。 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玖鸢神魂的剧痛和神血的喷涌。 她周身的凤凰真火,一次比一次黯淡,那曾经绚烂夺目的赤金色,如今已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暗影。 “一定还有办法,再想想!” 玖鸢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 她的指尖因为无数次结印而颤抖,每一次催动真火,都像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她的鬓角,不知何时,悄然染上了一缕刺目的霜白。 那是神元过度耗损、本源接近枯竭的征兆。 凤凰本是不死神鸟,此刻却在她身上显出了凋零的暮气。 又一次徒劳的冲锋被那股巨力狠狠拍回。 玖鸢踉跄后退,撞在一团粘稠的混沌气流上,那气流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而上,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残存的热力。 她单膝跪倒在虚无之中,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着冰冷的刀片。 赤金色的神血,沿着她的唇角不断滴落,在灰暗的地面晕开点点凄艳却迅速黯淡的痕迹。 眼前,是亘古不变的灰暗与死寂。 茁茁的气息,早已被这无边的混沌彻底淹没,再也捕捉不到一丝一毫。 那曾经清晰的呼唤, 如今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空洞,从玖鸢的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迅速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甚至冻结了她眼中最后一点不屈的光。 “一定……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办法……” 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一种被彻底抽空了灵魂的麻木。 支撑她一次次站起来的信念支柱,在这一刻,仿佛终于被无尽的失败彻底压垮、碾碎。 她感到自己正在沉没,沉没进这片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绝望之海,再也无力挣扎。 凤凰的骄傲,母亲的执着,在这混沌的绝对排斥面前,似乎都成了可笑而无谓的挣扎。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那冰冷的混沌气流缠绕上来,意识开始模糊,向着黑暗的深渊滑落…… 就在这万念俱灰、神魂即将被混沌彻底冻结吞噬的边缘,一片死寂的识海深处,一个极其遥远、却又无比清晰的画面,如同深埋于灰烬下的火星,骤然跳动了一下。 幽兰谷。 那满谷的、永不凋谢的幽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冷香。 阳光透过巨大的古树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谷中深处,那株虬结如龙的老藤下…… 猿王! 那巨大的身影,一身雪白的长毛在阳光下闪耀着银辉。 它总是懒洋洋地靠在老藤上,但那双深邃的金色眼眸,却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迷雾。 每当夕阳西下,或是月华初升之时,猿王便会仰起头,对着那深邃的天空,发出悠长、苍凉而又穿透力极强的长啸。 “叽——哩——哩——哩——。” 那啸声的调子是如此独特,带着一种古老蛮荒的韵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能传出去很远很远。 幼年的茁茁,总是最兴奋的那个,会模仿着猿王的样子,也笨拙地仰着小脑袋,咿咿呀呀地学着叫,虽然不成调,却充满了纯粹的快乐。 猿王非但不恼,反而会咧开嘴,露出巨大的獠牙,发出低沉而欢愉的咕噜声,伸出毛茸茸的大手,轻轻揉着茁茁的小脑袋。 那时的阳光,温暖得足以融化一切寒冰…… 这温暖的回忆碎片,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星火,微弱,却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瞬间刺穿了玖鸢识海中沉沉的绝望坚冰。 “叽……哩……” 玖鸢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开合,模仿着记忆中那悠长啸声最初的音节。 没有神力灌注,没有真火催动,仅仅是最原始、最本能的模仿。 然而,就在这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两个音节从她唇齿间逸出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涟漪,以玖鸢为中心,悄然荡漾开来。这股涟漪无形无质,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频率,瞬间穿透了周围粘稠凝固的混沌气流。 那无处不在、冰冷强大的混沌排斥力,在这声微弱的、不成调的“叽哩”面前,竟然第一次…… 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 一个极其熟悉却又久远到几乎遗忘的声音,轻轻地、意外地触碰了一下,产生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动摇。 就是这一丝凝滞。 这一丝记忆。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玖鸢原本黯淡死寂的眼中,那点被回忆点燃的星火,骤然爆发出燎原之势。 “叽——哩——。” 她猛地昂起头,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不再是模仿,而是倾注了一个母亲在绝境中爆发的所有思念、呼唤与不屈的意志,发出了那声属于幽兰谷、属于猿王、更属于茁茁童年烙印的、悠长而苍凉的呼唤。 这声呼唤,不再仅仅依靠喉咙发出。 它仿佛勾动了玖鸢神魂深处某种沉睡的共鸣,凤凰真火那黯淡的余烬在她体内猛然一跳,竟自发地、极其微弱地应和着这啸声的频率。 赤金色的光芒,虽然微弱如萤火,却再次倔强地在她周身亮起,不再是狂暴的攻击形态,而是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随着啸声频率微微波动的共鸣光晕。 “叽——哩——叽——哩——” 啸声穿透混沌,带着跨越时空的温暖记忆,带着母亲泣血的呼唤,带着凤凰真火最后一丝倔强的共鸣,在这片死寂的绝域中,顽强地回荡开来。 奇迹,在这不可能之地,悄然萌发。 第297章 重回扶桑树 就在玖鸢那声倾注了全部生命与情感的“叽——哩——”长啸,穿透层层混沌,回荡在这片死寂绝域的最深处时—— 那无边无际、那亘古不变的灰暗混沌深处,某个极其隐蔽、被重重负面情绪和破碎记忆碎片包裹的角落,如同沉眠的火山,骤然有了反应。 一点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纯粹的金色光芒,极其突兀地,在那片污浊的黑暗中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虽然微弱,却纯净无比,带着一种初生般的、懵懂的生机。 这金光,与周围吞噬一切的灰暗和玖鸢身上黯淡的凤凰真火都截然不同,它更古老,更内敛,仿佛源自世界诞生之初的一缕本源。 紧接着,那点金光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开始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凝聚。 无数散落在周围混沌气流中的、极其细微的、属于茁茁神识的纯净碎片。 第253章 那些残存的记忆、,那些在幽兰谷的快乐时光…… 这些最本真、最坚韧的记忆微粒,此刻如同受到了那奇异啸声的感召,如同归巢的倦鸟,纷纷挣脱了混沌的吸附与污染,朝着那点微弱的金光汇聚而去。 金光在汇聚中逐渐壮大、清晰,不再是一个点,而是缓缓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蜷缩着的人形轮廓。 这轮廓极其虚幻,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再次溃散,但它确确实实地存在了。 不再是玖鸢之前感应到的濒死投影,而是一个正在艰难重组、凝聚的“魂魄”。 “茁儿……是茁儿。”玖鸢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她清晰地看到了那点金光的凝聚过程,感受到了其中传来的,虽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血脉悸动。 那不是错觉。 她的呼唤,真的穿透了绝望,触及了儿子深埋于混沌之下的真灵。 希望如同狂潮般瞬间淹没了她。 她不顾神魂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再次奋力向前。 这一次,她没有再试图用凤凰真火去强行冲击、去撕开混沌。 她只是更加专注,更加虔诚,将那来自幽兰谷的猿王长啸,一遍又一遍,用尽生命所有的力量,灌注着无穷无尽的母爱,朝着那金光凝聚的方向送去。 “叽——哩——叽——哩——” ”叽——哩——叽——哩——” 悠长的啸声,在这片无声的炼狱中,成了唯一的主旋律。 它不再仅仅是声音,更像是一种无形的桥梁,一种共鸣的秘钥。 随着啸声的持续,玖鸢周身那层因共鸣而生的微弱凤凰光晕,其波动的频率竟与远处茁茁神识凝聚的金光魂魄,隐隐产生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共鸣。 每一次声波的传递,都仿佛是一次温柔的抚触,一次坚定的锚定。 茁茁那凝聚中的神识魂魄,在啸声的引导和共鸣下,汇聚的速度明显加快。 金光越来越凝实,那蜷缩的人形轮廓也越来越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稚嫩的五官轮廓。 周围的混沌气流,似乎被这奇异的、不属于此界规则的声音和共鸣所激怒,翻腾得更加剧烈。 那股恐怖的排斥力再次出现,试图干扰、阻断这声音的传递。 然而,这“叽哩”之音,似乎蕴含着一种源自生命本初的、极其原始而坚韧的力量,它并非对抗,而是巧妙地渗透、共鸣,竟让那无往不利的排斥力如同巨锤砸在棉花上,难以着力。 终于,当玖鸢不知疲倦地发出第一百零八声呼唤时—— 嗡---- 那团凝聚的金色光核猛地向内一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稳定光芒。 光芒中,一个清晰无比的少年身影彻底成型。 不再是虚幻的轮廓,而是实实在在的神识凝聚体。 他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金光中投下淡淡的阴影,脸上还带着沉睡般的恬静,眉宇间却已有了造化小儿的一丝神韵,正是玖鸢日思夜想的茁茁。 “茁儿!” 玖鸢再也抑制不住,泣血般的呼唤脱口而出,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她张开双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个由金光凝聚而成的、带着温暖气息的神识体,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就在母子神识相拥,血脉相连的暖流驱散着周遭彻骨冰寒的瞬间,异象再生。 以茁茁眉心那点最为璀璨的金光为核心,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涟漪猛地扩散开来。 这道涟漪所过之处,如同沸汤泼雪,粘稠污浊的混沌之气竟发出“嗤嗤”的声响,被强行净化、推开。 一个短暂而清晰的通道,在母子二人面前骤然打开。 通道的尽头,不再是混沌的灰暗,而是一片无法形容的、震撼心魄的景象。 母子两个来到了九个太阳洗澡的地方,那扶桑古树原是撑天拄地的神物,根须扎在归墟之底,枝桠挑破三十三重天。 玖鸢抱着茁茁踏过珊瑚礁时,足下礁石“滋啦”冒起青白烟气,原是礁岩里嵌的万年玄冰,此刻竟被半空垂落的火光烘得化了水珠,顺着石缝往下淌,却在离地三寸处便蒸作齑粉。 “娘……好烫,这温度真舒服!” 玖鸢低头看时,见他眼睫上凝着汗珠,落地便成小小的金箔,砸在焦黑的土地上“叮叮”作响,竟似敲在万两黄金上的声响。 这旸谷本是昔日九个金乌浴日的池子,如今池底的玄黄石早被烧透,裂开的缝隙里涌出汩汩岩浆,岩浆面上浮着万千火鳞,每片鳞甲都映着扶桑树枝头垂落的光轮。 玖鸢记得上回来时,这火海尚是赤红颜色,如今却化作纯粹的金焰,焰心处翻卷着无数细小的火鸦,振翅时洒下星点火光,落在哪片岩浆上,哪片便涌起一座三尺高的火莲花,花瓣边缘泛着水晶般的透明,花心却燃着墨色的火苗——那是比太阳真火更霸道的离火,寻常仙神沾着半点,便要从神魂到仙骨一并焚作飞灰。 她足尖一点,踏在一块悬空的扶桑老枝上。 这树枝原是青黑色,此刻却被金焰烤得通体透亮,纹理间渗出琥珀色的树液,落地便成火珠,在半空画出一道金线。 玖鸢伸手接住一颗,那火珠竟在她掌心化作条寸许长的火麒麟,摇头摆尾地绕着她手腕转了三圈,忽然张口一吸,将茁茁腕间爆出的一缕真火吞了下去,随即“啪”地炸开,散作漫天金粉,落回火海里时,整片金焰竟都轻轻颤了一颤,像是在低鸣。 玖鸢对茁茁说道:“上次来,还是怀着你。”,指尖拂过茁茁发烫的眉心。 忆起那时来食火的情景,顿觉物是人非。 这扶桑树下火浪足有千丈高,见了生人便如恶犬扑食,若非她拼着损耗五百年修为化出凤凰真火护体,怕是连谷口都近不得。 可此刻再看,那原本狂暴如怒龙的金焰,竟在她踏足的刹那退开三丈,火焰边缘翻涌着,似是畏惧,又似是…… 臣服! 第298章 凤凰临世,万火归宗 她正思忖间,怀中茁茁忽然一声痛哼,眉心胎记猛地炸开一团强光,直将他整个人映成透明。 玖鸢心下一紧,忙将茁茁平放在扶桑枝上,褪下他被真火烤得焦脆的袖袍。 只见这孩子小臂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裂纹里渗出的不是血,竟是点点金屑,每粒金屑落地,便在枝桠上烧出蜂窝似的孔洞。 “莫怕,娘给你引火。” 玖鸢深吸一口气,张口一吐,竟从喉间喷出一团青蓝色的火苗。 这火苗初看柔弱,触及空气却“轰”地涨大,化作一只展翅的火凤凰虚影,凤首直指南明离火最炽处。说也奇怪,那原本翻腾不休的金焰,见了这青蓝凤凰,竟如臣子见了君主,齐刷刷矮了半截,焰心的墨色火苗更是“嘶嘶”作响,主动聚作一束,如游龙般游到玖鸢指尖。 “去---” 玖鸢指尖轻点,墨色火苗便如灵蛇般窜向茁茁小臂,却在触及那些裂纹时骤然化作万千金箔,每片金箔都刻着细小的“钱”字古篆,贴着皮肤钻了进去。 茁茁浑身一颤,原本紧绷的身体忽然松弛下来,眉心胎记的光芒渐渐收敛,那些渗出的金屑竟顺着裂纹倒卷而回,在皮肤下凝成细密的金线,如同新织的锦缎。 玖鸢见状,心头大石落地,却见那火海忽然翻起巨浪,万千火鸦振翅齐鸣,竟在半空排成个巨大的“信”字。 更奇的是,扶桑树枝头垂落的光轮忽然齐齐转向,九轮金日的虚影在树梢显化,每轮金日中央都立着只三足金乌,引颈长鸣时,鸣声化作金色的雨点落入火海,那些原本狂暴的金焰竟在雨中化作万千金莲,每朵金莲的花心都坐着个小小的火人,双手合十,朝着玖鸢的方向顶礼膜拜。 “娘……它们不咬我了。” 茁茁忽然睁开眼,小手好奇地伸向一朵飘来的金莲。 那金莲触及他指尖,忽地化作一道暖流钻入掌心,他顿时咯咯笑起来,掌心竟浮出个旋转的小火轮,火轮边缘缠着九道金芒,正是方才九只金乌的虚影。 玖鸢望着这奇景,忽觉识海一阵清明,仿佛有什么沉睡的记忆被唤醒。 她记起幼时听师傅说过,上古时期掌管火道的神鸟并非金乌,而是凤凰始祖。 那是在盘古开天辟地时,由混沌中火之法则化形的神物,天生便能御使诸天万界的火焰。 只是后来金乌诞于太阳星,借了日精月华的威势,才渐渐夺了火道正统的名号。 “原来如此……”她喃喃道,抬手抚上扶桑树干。 那树干忽然震动起来,渗出的琥珀树液竟在她掌心聚成一面水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别处,正是万年前凤凰始祖大战金乌的场景。 彼时始祖凤皇口衔先天火精,足踏混沌火莲,身后跟着七十二只火凤凰,将九只暴走的金乌逼入扶桑树,正是用了与她此刻相似的手法,以本源真火驯服了太阳精焰。 第254章 就在这时,火海中央忽然涌起一座百丈高的火柱,火柱顶端托着枚流转着九色神光的火卵。 玖鸢心有所感,伸手一引,那火卵便“嗖”地飞到她掌心,裂开时竟跳出只巴掌大的小金乌,只是这金乌的羽毛并非赤色,而是青蓝相间,尾羽上还缠着凤凰特有的火焰纹路。 它歪着头看了看玖鸢,又看了看茁茁掌心的小火轮,忽然张口一吸,将半空中的九轮金日虚影尽数吞了下去,随即化作一道流光,钻入茁茁眉心的胎记里。 刹那间,扶桑树的金焰尽数褪去,露出池底刻着的古老符文。 那是万年前凤凰始祖留下的火道真解,此刻被玖鸢的本源真火激活,符文亮起时,整片扶桑树竟化作一座巨大的丹炉,炉壁上流动的不是火焰,而是无数火鸟与金乌交缠的图案,正随着 玖鸢的呼吸缓缓旋转。 “娘,我不疼了。”茁茁摸着眉心,眼里映着炉壁的流光,“你看,它们都听你的话。” 玖鸢低头看他,见他小臂上的裂纹已化作金色的凤凰图腾,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起伏。 她抬眼望向扶桑树梢,只见九颗金日虚影在枝叶间明灭不定,每颗金日的核心都燃着一点青蓝之火。 那是被驯服的太阳精焰,如今竟成了她母子二人的护道灵火。 海风裹着海水的咸腥吹来,拂过玖鸢鬓角,却在触及她发丝的瞬间化作火星。 她忽然明白,为何这扶桑树的火今日会臣服:原是她体内的凤凰本源,在经历了灵胎神藏的洗礼后,已觉醒了上古始祖的真火道统,如今莫说是这扶桑树的太阳真火,便是那九幽之下的幽冥鬼火,怕也得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想到此处,她弯腰抱起茁茁,足尖一点,便要离了这扶桑树。 身后的火海却忽然掀起巨浪,万千金莲托着金箔追来,在她脚下凝成一道火虹。 玖鸢回首望去,见那火虹上站着无数火人金乌,正朝着她母子二人躬身行礼,扶桑古树的每片叶子都在轻颤,落下的不是叶,却是点点燃烧的道纹,在空中拼成八个古篆:“凤凰临世,万火归宗。” 扶桑巨木的余烬犹自蒸腾,热浪扭曲着周遭的空气。 玖鸢立于这片尚未冷却的火海边缘,素手轻轻搭在腰间新得的佩剑之上。 那剑非金非铁,通体如熔岩凝结,内里流淌着液态金焰,剑身自柄至尖,赫然刻着一个古拙的“情”字,字痕深陷,仿佛用九颗太阳的炙热之心与骨生生烙印而成。 剑柄温润,紧贴着她微凉的手心,传来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更有一缕若有似无的亲近眷恋,如丝如缕,缠绕心尖。 她微微侧首,目光落在身旁儿子茁茁身上。 这少年郎经扶桑神火淬炼,如今已彻底脱胎换骨。 先前伤痕尽数褪去,新生的肌体宛如最上乘的翡翠雕琢,透着一股子温润莹澈的勃勃生机。 尤其那双眸子,此刻更是精光内蕴,灵动非凡,如同初春破土而出的嫩芽,饱含了天地间至为纯净的草木灵气。 少年的身躯挺得笔直,好奇又敬畏地打量着玖鸢腰间的火剑,又抬眼望向那株依旧擎天立地、却已光华内敛的扶桑神木,眼神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懵懂与对未来的茫然。 “娘亲……””茁茁的声音带着草木特有的清润,怯生生地响起,“这剑……好烫人的气势,又……又好像有点亲近?” 玖鸢指尖拂过那剑身上流转的熔金纹路,感受着九个金乌精魄在其中沉睡又似低语的气息。 她眉峰微蹙,那九个太阳悲戚的恳求声犹在耳畔:“吾等形骸已化,魂寄此剑,天上红日鸩占鹊巢,三界之内,再无吾等寸土可安……唯祈上神垂怜,容我等追随,待时而动……” 那轮取代了金乌、高悬中天、散发着不祥血芒的红日景象,也如烙印般刻入她的识海。 “此剑有灵,承托着一段滔天冤屈,一段被强行抹去的过往。” 玖鸢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那轮红日,绝非善类。走,先去火神殿,看看那里究竟是何光景!” 她心中隐隐不安,那红日高悬于空,火神岂能坐视? 言罢,她不再迟疑,一手牵起茁茁冰凉的小手,另一手掐了个避火诀,周身腾起一层淡淡的赤金色光晕。 那“情”字火剑似有感应,剑身嗡鸣,一道更炽烈的流火自剑锷涌出,瞬间将两人包裹。 眼前景象骤然模糊,空间被无形巨力撕扯折叠,灼热的风呼啸着掠过耳际。 只觉时空幻移,脚下坚实的扶桑巨木瞬间化为虚无,下一刻,脚底传来硬物触感,周遭炽烈的高温骤然一变,化为一种死寂的、令人心悸的冰冷。 光焰散去,眼前的景象让玖鸢瞳孔骤然收缩,便是她千载修行的心境,也不由得泛起一片寒冰。 这哪里还是那威震三界、万火朝宗的赫赫火神殿? 第299章 火神殿被洗劫一空 但见昔日恢弘万丈的殿宇,此刻断壁残垣,焦黑一片。 支撑穹顶的九九八十一根缠火巨柱,泰半拦腰折断,断口狰狞,残留着狂暴力量撕扯的痕迹。 琉璃铺就的地面碎裂如蛛网,缝隙里凝固着黑紫色的、早已冷却的熔岩,像大地流出的污血。殿中本应永恒燃烧、象征诸天火源正朔的“万火琉璃盏”,此刻灯座倾颓,灯油泼洒一地,凝结成丑陋的疙瘩,连一丝余温也无。 最触目惊心的,是大殿正中央,那本该供奉火神本命法相的神龛——如今空空如也! 神龛基座被某种恐怖巨力硬生生轰碎了大半,碎石遍地,只留下一个巨大、丑陋的凹坑。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焦糊味、金属熔毁的刺鼻腥气,还有一丝若有似无、极其淡薄却令人神魂悸动的——血腥味! 那是神血的气息,微弱却带着无法磨灭的怨愤与不甘。 “娘亲……好冷……”玖鸢和茁茁天生火体,不怕热,就怕冷,此时到的火神殿就像一个冰窖。 茁茁的身体紧紧贴着玖鸢,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本是火精灵,天生亲近火体,此地浓烈到极致的寒冷与死亡气息,如同无数冰针刺入他的魂魄。 玖鸢面色沉凝如万载玄冰。 她松开牵着茁茁的手,一步步踏在破碎的琉璃与焦黑的石砾上,足音在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沉重。 目光如电,扫过每一处触目惊心的破坏痕迹。 断柱的裂口,边缘有被巨力硬生生掰断的粗糙棱角,也有被极致高温瞬间熔蚀的平滑凹面。 地面那些凝固的黑紫色熔岩,其形态并非自然流淌,倒像是被某种吸力强行抽离、又骤然抛弃所遗留的残渣。 神龛基座那巨大的凹坑深处,隐隐残留着一缕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感知的规则之力——那是属于火神本源“焚天净世炎”的独特波动,此刻却带着被强行剥离、污染后的污浊感! “好狠辣的手段!” 玖鸢齿缝间迸出冰冷的字句,指尖划过一根断裂巨柱上残留的爪痕。 那爪痕巨大,带着撕裂虚空的蛮横,更萦绕着一股灼热、霸道、充满掠夺意味的太阳真火气息! 这气息…… 与那高悬天穹、散发着不祥血光的红日,同源! 却远比寻常太阳真火暴戾、贪婪百倍! 如同被强行注入了某种邪异的意志。 “不止火神殿……” 她目光锐利如刀,投向大殿穹顶一处被巨力洞穿的破口。 破口边缘残留着几缕淡金色的、仿佛星辉凝结的丝絮,正极其缓慢地消散。 “……连天君的‘周天星斗袍’碎片都被打落于此!元神……果然双双遭劫!”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冰冷彻骨的寒意,自玖鸢心底轰然腾起,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她猛地抬手,五指成爪,虚空一抓! 一股无形的吸力骤然生成,目标正是那神龛基座巨大凹坑深处、那缕微弱而污浊的焚天净世炎残息! “何方妖孽,敢在火神陨落之地放肆!留下火种!” 一声雷霆般的暴喝,裹挟着灼热罡风,陡然从大殿入口处炸响! 话音未落,三道身影挟着滚滚热浪,如陨星般轰然闯入! 当先一人,身高近丈,赤发如火,血藤戟张,身披一副造型狰狞、布满倒刺的赤铜重甲,甲胄缝隙间流淌着岩浆般的暗红光芒。 他的身上缠满了血藤,根根赤红,散发血腥味。 身后两人,一人瘦高如竹竿,面色青白,双眼狭长,闪烁着阴冷的蛇瞳,手持一柄奇形骨杖,杖头嵌着一颗幽蓝的兽瞳,不断喷吐着冰寒的毒焰。 另一人矮壮敦实,双臂裸露,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皮肤呈现出岩石般的灰褐色,双拳紧握,拳锋之上覆盖着燃烧的熔岩石刺。 这三人气息凶悍狂野,煞气冲天,与天庭正神那种堂皇威严截然不同,倒像是占山为王、啸聚一方的积年老妖巨魔! 第255章 为首那赤发巨汉,更是死死盯住玖鸢抓向凹坑的手,眼中贪婪与暴怒交织。 玖鸢的动作丝毫未停,那声暴喝只是拂面微风。 她五指一合,凹坑深处那缕微弱污浊的残息已被她强行摄入手心,化作一点微弱的、跳动不定的暗红火星,在她白皙的掌心挣扎扭动,传递着破碎的痛苦与滔天恨意。 “火种?”玖鸢缓缓收回手,掌心托着那点暗红火星,目光冰冷地扫过闯入的三人,最终定格在那赤发巨汉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尔等披毛戴角之辈,也配觊觎火神本源?这火神殿的破败,怕也有尔等一份‘功劳’吧?” “放肆!”赤发巨汉被玖鸢那轻蔑的眼神激得须发皆张,手中巨斧嗡鸣,热浪逼人,“吾乃赤血藤族长!奉‘天君’法旨,镇守此殿,搜捕叛逆余孽!汝这妖女,私取火种,形迹可疑,定是火神同党!速速交出火种与那草木精怪,束手就擒!否则,教你尝尝俺这‘血藤’的滋味!” 他身旁那瘦高阴鸷的青面妖人,蛇瞳闪烁着毒光,骨杖上的幽蓝兽瞳锁定了玖鸢身后的茁茁,发出夜枭般的怪笑:“桀桀桀……好纯净火灵!大补!血藤长老,这女妖归你,那火精魂,就留给小弟打打牙祭吧!” 一旁的长着爪子的青蛇闷吼一声,双拳对撞,熔岩石刺火花四溅:“废什么话!打杀了便是!天君有令,闯入者,格杀勿论!” 三妖气焰嚣狂,法力鼓荡,赤红、幽蓝、青灰三色妖光交织,狂暴的威压瞬间充斥整个残破大殿,将玖鸢和茁茁牢牢锁定。 茁茁几乎站立不稳,本能地挡在玖鸢前面。 玖鸢心里一阵欣慰 :“孩子长大了,知道护妈妈了。” 玖鸢却一手托着那点暗红火星,一手随意地垂在身侧,腰间的“情”字火剑安静得如同凡铁。 面对三妖的咄咄逼人,她脸上甚至没有半分波澜,只有眼底深处,那冰封的怒海之下,一丝足以焚灭九幽的杀意,正悄然凝聚。 “天君?”玖鸢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同万载寒潭,“便是那篡夺了日轮权柄、鸠占鹊巢的孽障?尔等走狗,也敢在本座面前聒噪?” “找死!”血藤长老狂怒暴喝,声如炸雷,“焚天裂地,给俺开!” 玖鸢感觉这三妖并非真身,像是寄生在别的妖怪上的幽灵。 血藤长老仰天嘶吼,那声音仿若来自九幽地狱,透着无尽的痛苦与怨愤。 只见他周身的衣衫竟似被一股无形之力撕扯,纷纷碎裂开来。 而在那裸露的肌肤之下,诡异的青筋如小蛇般蜿蜒蠕动,刹那间,“噗”的一声,一根血红的藤条从他的左肩破土而出,那藤条上还带着丝丝血肉,殷红的鲜血顺着藤身缓缓滑落,滴落在地,洇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此时,血藤长老的身体开始膨胀,那包裹他的血藤也被撑得紧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似随时都会断裂。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血藤长老竟如同一颗被引爆的炸弹,无数血藤碎片向四周飞溅而出,所到之处,树木被拦腰斩断,巨石被击得粉碎,激起漫天烟尘。 目标并非玖鸢,而是她身旁的茁茁。 第300章 朱雀浴火重生 “娘亲小心。”茁茁的本源灵光本能地爆发,试图化作一面盾护在身前,然而血藤族的血藤缠上了他的手腕。 就在血藤即将吞噬茁茁、毒蟒即将噬中后心、陨石即将撞及面门的千钧一发之际。 玖鸢并未直接劈向茁茁手腕的血藤,也未理会身后噬来的毒蟒,更未闪避正面撞来的熔岩巨妖。 她只是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极其自然地、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轻轻搭在了腰间那柄“情”字火剑的剑柄之上。 “铮——。” 一声清越激昂、洞穿九霄的剑鸣,骤然响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炫目刺眼的光芒爆发。 只有一道极致的、纯粹的金红色光线,自那古朴的剑鞘缝隙中流淌而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那缠绕在茁茁手腕上的血藤,瞬间凝固、黯淡,狂暴的赤红妖力如同被投入沸汤的冰雪,无声消融瓦解,那些极速靠近茁茁的血藤都停止了,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成千上万的血藤开始萎缩,接着传来血藤长老惊骇欲绝的怒吼,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力量都被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无法抗拒的恐惧所冻结。 那噬向玖鸢后心的幽蓝毒焰巨蟒,在距离她衣衫尚有尺许之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灼热到极致的墙壁。 毒蟒发出凄厉的嘶鸣,瞬间汽化、消散,就像从未存在过。 青面妖人手中的骨杖“咔嚓”一声脆响,杖头那枚幽蓝兽瞳直接爆裂,她本人更是如遭重击,惨嚎着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污血,踉跄后退。 露出鲛人的尾巴和苍老的面容。 玖鸢心下大惊:“鲛人太后?为什么她如此苍老?眼神如此空洞?” 而那正面撞来、气势汹汹的岩石巨妖,他的皮肤开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就在玖鸢将要拔剑的瞬间,他冲撞的势头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硬生生被钉在原地,双足深陷地面,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那道自剑鞘流出的金红光线,仿佛拥有定鼎乾坤、划分阴阳的无上神力。 光线所及,一切狂暴的妖力、阴毒的邪法、蛮横的冲撞,皆如春阳融雪,冰消瓦解。 玖鸢的手,终于握紧了剑柄。 她缓缓举拔剑。 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天地失色的沉重与威严。 剑身一寸寸出鞘。 每出一寸,大殿内的温度便飙升千度。 残存的断壁残垣、琉璃碎石,无声无息地化为赤红的流质,地面开始熔融塌陷。 那金红的光线变得无比凝实、炽烈,如同亿万道浓缩的太阳神针,刺得三妖双目灼痛,神魂欲裂。 当剑身完全出鞘,那枚深深刻印的“情”字,在无尽的熔金烈焰中清晰显现,光华流转,仿佛蕴藏着一个宇宙的生灭轮回。 “太阳真火……本源……不。”血藤长老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终于认出了这力量的本质,那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不容亵渎的太阳的力量。 源自太古星穹深处的至尊法则。 他手中的血藤开始哀鸣,斧柄滚烫如烙铁,几乎握持不住。 玖鸢眼神淡漠,看着这三个在太阳真火本源威压下瑟瑟发抖、如同蝼蚁的妖尊。 她没有挥剑,只是将手中那缕取自神龛凹坑的、污浊的焚天净世炎残息,轻轻靠近了“情”字火剑的剑身。 “嗡——。” 剑身剧震。 那暗红的残息如同受到至亲的召唤,瞬间变得活跃,挣扎着、哀鸣着,猛地扑向剑身。 当它接触到剑身上流淌的熔金火焰时,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间被净化、被同化。 也就在这一刹那。 “啊——。” 玖鸢陡然发出一声痛彻神魂的厉啸。 那缕被净化的火神残息,仿佛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她灵魂深处最沉重、最禁忌的枷锁。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炽烈到焚灭时空的记忆洪流,挟裹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无边无际的苍茫,轰然冲入她的识海。 画面炸裂。 滔天烈焰,焚尽星海。 一尊顶天立地、威严无边的赤红神祇,立于宇宙熔炉的核心。 祂的面容模糊在无尽的光与热中,唯有一双神目,如同两轮燃烧的恒星,悲悯地俯视着下方一只在灭世劫火中哀鸣挣扎、翎羽焦黑的渺小朱雀。 “痴儿……大道无情,火亦有情……以吾之心,点汝之灵……代吾……守此薪火……” 威严而疲惫的声音,穿透万古时空,清晰地在玖鸢灵魂深处响起。 紧接着,是难以言喻的剧痛。 仿佛整个神魂被硬生生撕裂。 她“看”到,那尊赤红神祇——火神祝融。 竟伸出燃烧的神指,生生剖开了自己的胸膛。 一颗纯粹由焚天净世炎本源凝聚而成、跳动着大道韵律的赤金神心,被祂无比珍重又无比决绝地取出。 那颗神心,带着火神全部的道与法、情与念,化作一道永恒不灭的流光,温柔而坚定地,融入了那只濒死朱雀的残躯。 朱雀浴火重生。 翎羽化为最璀璨的流金,尾羽拖曳着焚灭万物的神炎。 一股浩瀚无边、与火同源的力量在她体内苏醒, 她是朱雀。 她是火神祝融以己心点化、寄托了守护薪火之道的打火石。 记忆的碎片如星辰爆碎,更多的画面疯狂涌现:初掌离火时的懵懂,火神殿中的谆谆教导,追随火神巡狩诸天的威严,那如师如父的温暖目光……还有……那场席卷三界的恐怖浩劫。 第256章 血色的太阳遮蔽苍穹,无数扭曲狰狞的魔影自红日深处涌出,焚毁星辰,吞噬生灵。 火神与天君并肩浴血,神血染红星河…… 最终,是那道撕裂寰宇的血色爪影,带着亵渎与贪婪,狠狠抓向力竭的火神与天君…… “师尊——” 玖鸢,不,此刻她已是觉醒的南明离火至尊。 她双目赤红,眼角竟有熔金般的血泪淌下。 那血泪滴落在熔融的地面上,嗤嗤作响,腾起青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仰天长啸,啸声中蕴含着万古的悲愤与滔天的杀意。 周身沉寂的力量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赤金色的离火神光冲天而起,瞬间冲垮了火神殿残存的穹顶,直贯九霄。 血藤、鲛人族、人皇首当其冲,如同被无形的亿万钧巨锤轰中。护身妖光连一瞬都未能抵挡,便寸寸碎裂。 “噗——” “啊——” “不——” 第301章 魑魅魍魉 人皇手中的刀飞出,虎口崩裂,鲜血狂喷 ,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远处的断壁上,将那半截断壁撞得粉碎,深深嵌入其中,赤铜重甲布满裂痕,奄奄一息。 鲛人太后手中骨杖彻底化为齑粉,双臂齐肩断裂,幽蓝的毒血喷溅,身体被狂暴的离火神力扫过,如同点燃的朽木,瞬间燃起赤金火焰,发出凄厉非人的惨嚎,在地上疯狂翻滚,却无法扑灭那源自本源的净世之火。 血藤长老最为凄惨,身上的血藤尽断,只有半截暴露在空气中。 他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庞大的身躯便化作了一滩剧烈燃烧、滋滋作响的赤红岩浆,几个呼吸间便被烧灼殆尽,连一丝残渣都未留下! 仅仅一个气息爆发! 盘踞如虬龙的巨大藤蔓分身,此刻已彻底失了生机。 墨绿色的藤皮寸寸龟裂,露出内里朽木般的败絮,无数道深可见骨的剑痕遍布其上,创口中汩汩涌出的并非鲜红,而是粘稠如沥青、腥臭扑鼻的血藤。 藤身正中,赫然一个碗口大的空洞,边缘焦黑翻卷,早被至阳至刚的烈焰由内而外焚穿,正是它致命的创伤。 这具耗费心血、寄托元神的分身,已然气绝,只余下一堆狰狞丑陋、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残骸。 不远处,鲛人太后那一身华贵的金鳞鲛绡早已碎裂不堪,露出底下霜雪般的肌肤,此刻却纵横交错着数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与藤蔓勒出的紫黑淤伤,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几乎将她染成一个血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命悬一线之际,一道彩影如鬼魅般自殿角阴影中闪出! 正是太后身边那位沉默寡言,身法却诡奇绝伦的近侍彩月。 彩月根本不顾自身,身形快得只留下一道残虹,闪电般扑至太后身侧。 她一言不发,牙关紧咬,双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将重伤濒死的太后拦腰抱起。 动作间牵扯到太后伤口,太后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几乎昏厥。 彩月抱着太后,足尖在地面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又似受惊的雨燕,朝着大殿一侧被先前激战震裂的雕花琉璃窗棂疾射而去。 破碎的琉璃在她身周迸溅,折射出七彩流光,却带着一种亡命奔逃的凄惶。 她甚至来不及看一眼殿中剩下的那个人,更无暇顾及别人,只将全部心神灌注于怀中主子的微弱生机,拼死也要闯出一条生路。 黑影一闪,便已消失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与弥漫的雾气之中。 偌大的龙渊殿,转瞬之间,竟只剩下人皇。 他依旧站在原地,身形如渊渟岳峙,那身象征九五至尊的玄黑龙袍上亦沾染了斑驳血迹与藤蔓的汁液,有些地方被撕裂,露出内里精金软甲。 手中那柄“承天剑”,剑尖兀自滴落着粘稠的血,寒光凛冽,杀气未消。 他那张轮廓分明、威严深重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死死盯着彩月消失的窗口,又缓缓扫过地上血藤长老分身的残骸和太后遗落的珠钗血迹。 眼神如万年寒冰,又似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意、帝权被冒犯的森然,以及…… 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面对这惨烈结局的孤绝。 风,穿过火神殿的窗棂,呜咽着卷入殿内,卷起血腥与焦臭,吹动他染血的龙袍下摆。 殿中明珠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只将他孤高的身影投在空旷死寂的大殿地面上,拉得老长,仿佛一柄插在地上的、沉默的巨剑。 玖鸢长发无风狂舞,周身笼罩在实质般的赤金神焰之中,威严如狱,目光如刀,扫过重伤垂死的赤鬃与化为火团的青面,那眼神,如同在看两堆污秽的垃圾。 “魔道的爪牙……也配染指火神遗泽?” 她的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焚灭神魂的火焰,“说!火神与天君元神,被囚于何处?” 人皇嵌在碎石中,浑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重甲破碎,鲜血汩汩流出,又被身下熔融的地面蒸腾成血雾。 他望着那如神如魔、气息比血阳帝尊更加古老恐怖的玖鸢身影,肝胆俱裂,再无半分凶悍。 “饶……饶命……上神饶命!我们不过就是分身,我们的原神早就灰飞烟灭了!”他咳着血沫,声音嘶哑破碎,“天君……不,那魔头……将……将火神与真君的元神……囚于……囚于乾坤鼎中…………欲……欲炼化其本源,补……补全自身大道……啊——!” 他话未说完,那被离火点燃、痛苦翻滚的血藤长老分身,体内残存的妖力似乎被某种秘法引动,猛地一阵剧烈收缩。 “嘭!” 一声闷响,血藤长老整个残躯如同被吹胀的气球,轰然炸裂。 无数道幽蓝混杂着血光的邪异符文自爆裂的血肉中激射而出,带着强烈的诅咒与污秽气息,一部分如同跗骨之蛆般射向玖鸢和茁茁,另一部分则化作一道极其隐晦的流光,瞬息穿透虚空,显然是要向那魔头报讯。 “哼!魑魅魍魉!” 玖鸢眼神一厉,甚至无需动手,环绕周身的离火神光微微一荡,那些射来的诅咒符文如同投入烈火的飞蛾,连一丝涟漪都未掀起,便无声无息地湮灭干净。 至于那道遁走的报讯流光…… 她屈指一弹,一点细微如尘埃、却凝练到极致的赤金火星后发先至,瞬间追上那道流光! “嗤!” 一声轻响,流光连同其中蕴含的所有信息,被那点火星彻底焚为虚无,连一丝空间波动都未留下。 人皇看着青面妖人自爆、报讯被焚灭的下场,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绝望。 玖鸢不再看他,目光转向一直被她护在神焰光晕之中、惊魂未定却满眼孺慕看着自己的茁茁。 那纯净的草木元灵,此刻是这片死寂毁灭之地唯一的生机。 “茁茁,”玖鸢的声音缓和了一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地污秽,不宜久留。你本源已固,更得扶桑神木一丝火蕴生机,潜力非凡。现有一桩紧要事托付于你。” 她抬手,指尖一缕精纯至极的南明离火本源分离而出,化作一枚小巧玲珑、栩栩如生的赤金玖鸢印记。 这印记一出现,周围的毁灭气息都被驱散了几分,散发着温暖而强大的守护之力。 “带着此印,速离此界,去幽兰谷寻那‘同心兰花’。此印会指引你方向,亦能护你周全。渊底最深处,有一株沉睡的‘同心兰花’残根。此花乃天地初开时第一缕乙木之精所化,生机近乎断绝,唯以纯净草木本源与一丝扶桑火蕴温养,或可唤醒其一线生机。此乃未来抗衡那魔头、重塑天地秩序的关键一环!务必寻到,小心守护!”玖鸢将印记轻轻按入茁茁的眉心。 印记入体,茁茁浑身碧光大盛,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瞬间流遍全身,驱散了所有恐惧。 他感到自己与眼前这位娘亲有了一种更深的联系,更有一股沉甸甸的使命压在心间。 “娘亲放心!茁茁一定找到那大树根!保护好它!”小人儿挺起胸膛,碧绿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用力点头。 “好孩子。”玖鸢眼中掠过一丝赞许,“去吧!事不宜迟!此印亦能助你穿梭虚空,避开魔头爪牙。” 她袍袖一挥,一道赤金光门在茁茁面前打开,门内传来遥远而荒凉的气息。 茁茁回头深深看了玖鸢一眼,似乎要将她的身影刻入心底,随即毫不犹豫,小小的身影化作一道碧绿流光,投入光门之中,消失不见。 送走茁茁,玖鸢的目光重新落回奄奄一息的人皇身上,冰冷如万载玄冰。 “你……你要做什么?”人皇被那眼神看得神魂俱颤。 “引路。”玖鸢冷冷吐出两个字,“去拿乾坤鼎炼神熔炉!” 第257章 “不!不可能!”人皇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那是……魔头根本所在!去了必死无疑!我……” “由不得你!”玖鸢根本不容他废话,抬手凌空一抓! “啊——!”人皇发出凄厉的惨叫,一道扭曲挣扎、布满血色锁链的残魂,硬生生被他从破碎的肉身中剥离出来! 那人皇的魂魄呈现扭曲的形态,却比肉身小了无数倍,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怨毒。 玖鸢看也不看那无用的 肉身残骸,掌心离火神光化作一道细密的赤金符文锁链,瞬间缠绕上人皇的残魂,将其牢牢禁锢、封印。 残魂的惨嚎声被强行压制,只剩下一团剧烈颤抖、不断被符文炼化出丝丝污秽黑气的光球。 “指路,或魂飞魄散,永世沉沦。”玖鸢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 残魂光球剧烈地闪烁了几下,传递出屈服和指向某个方位的意念。 它被彻底掌控,再无丝毫反抗之力。 玖鸢收起七宝璎珞,如同收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工具。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承载了太多记忆、如今却只剩断壁残垣的火神殿废墟。 目光掠过那倾倒的万火琉璃盏,碎裂的神龛基座…… 师尊祝融威严而慈祥的面容仿佛在眼前浮现。 “师尊……天君……等着我。” 她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带着焚尽九天的决绝,“那魔头夺走的,我必亲手夺回!” 第302章 彩云之南 彩云之南,有一神秘之境,名曰哀牢山。 其山连绵起伏,峰峦叠嶂,云雾缭绕其间,恰似轻纱掩面之佳人,难窥其真容。 此地神秘莫测,仿若桃源般与世隔绝。 传闻,此山曾为神仙府邸,云雾乃仙人之羽衣,缥缈而奇幻。 且说哀牢山中,有一小峰峦,远远望去,宛如一头巨象临江而饮,形态逼真,栩栩如生,唤作象鼻山。 其周围方圆二百余里,层峦叠翠,风景幽秀。 峰峦环抱之处,隐匿着一座村庄,村中七八百户人家,皆是苗族。 此地土地肥沃,物产丰饶,村民们勤劳质朴,自给自足,生活安适。 象鼻山最为奇特之处,当属象鼻与象腿间的水月洞。 此洞长十七米,宽十米,高十二米,洞口向阳。 洞内石灰岩分布广泛,洞悬于水上,恰似明月浮于水面,故而得名水月洞。 它与象鼻山上的穿山月岩遥相对望,一悬于天,一浮于水,共同构成了“漓江双月”的奇妙景观。 宋代蓟北处士观此水月洞倒影,曾题诗赞曰:“水底有明月,水上明月浮。水流月不去,月去水还流。” 相传,象鼻山本是天庭为天帝劳作的神象,因下凡为人间造福,惹得天帝大怒。 天帝趁神象在漓江边饮水之际,狠命将剑刺入其体,只留一截剑柄在外。 神象虽死,却屹立不倒,历经岁月变迁,最终化为雄伟的象鼻山。 据说,山上那座瓶形小塔,便是天帝留下的剑柄。 哀牢山深处吹来的阴风,带着亘古不化的冰寒与亡魂绝望的哭嚎,刀子般刮过玖鸢周身布下的护体罡气。 罡气之外,唯有一片混沌污浊,粘稠得化不开的黑暗翻滚着,无数双无形的鬼爪,死死拖拽着她的身形,要将她重新拖回那永无天日的深渊。 玖鸢面如寒霜,不见半分波澜,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似两簇在潜意识深处点燃的冰焰。 她体内真元如怒海狂澜,奔腾不息,硬生生在这绝地中撑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在她身后,一道虚弱至极、几乎随时会彻底溃散的微光紧紧依附,那是人皇仅存的一缕残魂,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全靠玖鸢以自身精元强行护持,才不至在这万魂噬魂之地彻底湮灭。 “坚持……莫散。”玖鸢的声音穿过护体罡气,带着一股坚韧气息,字字如铁,砸在身后的微光上,“乾坤鼎……就在前方,撑住!” 她身形猛地一沉,撞破了一层无形的、污秽粘稠的壁障。 眼前豁然一变,那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血浪。 哀牢山腹地,竟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 血浪翻滚咆哮,粘稠得如同煮沸的胶漆,每一次涌动,都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嘟”声。 那不是寻常的血水,每一滴,都饱含着亿万冤魂凝聚了万载的怨毒与绝望。 无数扭曲的、半透明的面孔在血浪中沉浮、挣扎、无声地嘶吼着,他们的眼睛空洞而痛苦,死死盯着闯入者,那目光汇聚,如同千万根冰冷的毒针,直刺神魂深处。 滔天的怨气、死气、秽气混杂升腾,几乎凝成实质,将这片天地彻底染成了绝望的暗红。 在这无垠血海的中心,一口巨鼎,沉沉浮浮。 鼎身古朴苍凉,似青铜浇铸,却又隐隐透出一种超越金石玉质的玄光。 它庞大得如同山岳,鼎足深深没入那沸腾的血海深处,每一次血浪拍打其上,都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 鼎壁之上,清晰可见七十二道狰狞的裂痕,蛛网般蔓延,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 每一道裂痕之中,都有幽幽的青光渗出,顽强地抵抗着血海的侵蚀。 鼎口之处,一团深邃凝练的紫色火焰在跳跃、吞吐,每一次喷薄,都灼烧得四周血海滋滋作响,蒸腾起大片的腥臭黑烟,将试图靠近鼎口的冤魂怨灵瞬间化为飞灰——那便是维系着这方污秽世界最后一丝秩序的炼神紫焰。 “乾坤鼎。”玖鸢心神剧震,脱口而出。 这传说中镇压天地气运、熔炼万物的上古神器,竟已残破至此。 七十二道裂痕,纵横交错,仿若天地初开时盘古斧钺劈出的痕迹。 第一道裂痕,细若发丝,蜿蜒如青蛇游走。 传闻每逢朔月之夜,裂痕中便渗出暗红液体,似血非血,沾之者当夜必梦到金甲神将提刀相向,口中喃喃“归位,归位”,待晨光破晓,梦中景象如烟消散,唯留裂痕处萦绕淡淡铁锈腥气。 第二道裂痕,宽逾三寸,深不见底。 曾有采药人仗着胆魄,以藤条垂入其中,欲探宝取药。 未料坠入三丈,忽见裂痕内壁磷火明灭,竟有无数枯骨攀附,或作抱膝沉思状,或作张牙舞爪态,更有孩童骸骨眼窝处钻出莹白幼蛇,嘶嘶声在裂罅间回荡,采药人肝胆俱裂,拼力攀爬逃命,自此落下一遇黑暗便浑身战栗的病根。 第三道裂痕,形状恰似弯月,裂痕中终年流淌清泉,却无人敢饮。 盖因泉底沉睡着一具女尸,青丝如瀑随水流舞动,面容姣好仿若活人。 每至子夜,泉水便化作胭脂色,女子起身立于泉畔,对着月光梳理长发,口中吟唱着古老歌谣,歌声婉转凄美,闻者无不落泪,听者魂魄被勾走。待鸡鸣破晓,女子与泉水又恢复如初,唯余裂痕边散落的花瓣。 第四道裂痕,表面遍布凸起的鳞甲状纹路,摸之冰凉坚硬,似有生命律动。 暴雨倾盆时,裂痕内传出震耳欲聋的龙吟,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金鳞闪烁,有人曾窥见龙头探出裂痕,龙须扫过之处,草木瞬间枯黄,而当雨过天晴,裂痕又恢复平静,仿若方才一切皆是幻觉,见者魂魄尽散。 …… 却说那第七十二道裂痕,状若双鱼衔尾,黑白石纹流转间,恰似水中双鱼游弋生姿。 每逢月圆之夜,裂痕便迸发幽蓝宝光,双鱼纹路竟活泛起来,首尾相衔绕着裂痕缓缓游动,粼粼光晕如涟漪般向崖壁四周荡开,映得整片断崖恍若深海龙宫。 俄而宝光敛去,自裂痕深处浮出一老一少两位仙人。 老者银发垂肩,身披玄色道袍,袖口绣着双鱼戏珠暗纹,手中玉拂尘轻摇,每挥一次便有细小水花凝结成珠,簌簌坠地。 童子身着月白短打,脖颈间挂着双鱼玉佩,眼若星辰,背着缀满海草的珊瑚药篓,脚步轻快,踏过之处生出朵朵蓝莲花。 两人在崖边青石板上落下云头,老者屈指轻弹,两枚莹润似珍珠的棋子便悬浮半空,双鱼裂痕中涌出的云雾竟化作水波荡漾的棋盘,棋盘上星罗棋布的纹路恰似双鱼鳞片。 只见那棋子穿梭于云雾水波间,每落一子,云雾便翻涌如浪,化作双鱼腾跃、龙女献珠等异象。 传言若有凡人屏息凝神,观至棋局终了,两位仙人便会以双鱼玉佩相赠,赐下不老仙方。 可千百年来,无数慕名而来的贪求者,皆被棋局中变幻莫测的双鱼虚影勾去魂魄。 有人痴迷于棋子化作的游鱼,伸手欲捉,却跌入云雾不见踪迹。 有人妄图参透双鱼游动轨迹中的长生奥秘,双目圆睁直至石化,化作崖边形态各异的顽石,或似俯身观棋,或似伸 手抓鱼,永远定格在痴迷守望的姿态,变成了石头,形成了石林。 第258章 第303章 乾坤鼎上的无名氏 古鼎沉沉,若卧渊龙,通身漫漶着千年铜绿,却在隙缝处渗出幽幽青光,恰似寒潭映月,隐隐流转于饕餮纹络之间。 最奇的是鼎腹七十二道裂痕,非铸炼所成,倒像是被天雷劈出的沟壑,纵横交错如蛛网,偏偏每道裂痕里都嵌着细密字符。 有的形如蝌蚪摆尾,在青光下明灭不定,玖鸢细看竟是“雷纹”“云篆”之类上古符号,指尖拂过便觉凉意透骨,感觉有风雷之声自纹路里渗出来。 有的却似虫蛀鼠啮般杂乱,笔画扭曲如枯藤盘结,任是饱读诗书的宿儒也瞧不出个端倪,只觉得那些字符在光线下忽大忽小,恍惚间似有黑雾从裂痕深处翻涌,连玖鸢这样在镯子的空间里读过许多古籍的人来说,也无法辨认其意。 此刻古鼎正悬于密室穹顶,青光映得四壁石刻的星图都活了过来,二十八宿的线条在壁上蜿蜒游走。 忽听得“咔嗒”一声轻响,某道裂痕里的字符猛地亮如寒星,那青光便如活物般顺着裂痕攀爬,将整座铜鼎裹成一团流转的光茧,隐隐有钟磬之音从鼎内传来,却又似是故人低语,在空寂的石室里荡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护体罡气在血海怨气的侵蚀下发出刺耳的尖鸣,光芒急剧黯淡。 玖鸢不敢怠慢,强提一口真元,周身光华暴涨,掌心腾起一朵火海棠,逆着滔天血浪,艰难地朝着血海中心的巨鼎冲去。 血浪翻涌,似有万千冤魂在其中哀号挣扎。 刹那间,无数青灰色的巨手、黏腻扭曲的触须破浪而出,指节间垂挂着腐肉般的絮状物,每一道褶皱都渗出刺骨阴寒的黑雾。 它们裹挟着陈年尸臭与怨毒之气,如饿鬼扑食般将那株娇艳欲滴的火海棠团团围住。 花瓣上跃动的赤红火光,在这阴秽之物的侵蚀下,竟显得如此脆弱。 只见那火海棠刚被触须缠绕,花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滋滋”声响中,连带着枝干都被啃噬得碎屑纷飞。 可就在火海棠即将彻底湮灭之际,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疯狂躁动的冤魂怨灵,动作突然变得迟缓,巨手缓缓垂下,触须也停止了扭动。 它们周身缭绕的黑雾渐渐稀薄,那些凄厉的哀嚎化作若有若无的呜咽,最后竟陷入一片沉寂。 玖鸢慢慢靠近了乾坤鼎。 巨鼎的阴影笼罩下来,那扑面而来的洪荒气息和神器的威压,混合着亿万冤魂的怨毒,形成一种足以令仙佛也为之窒息的力量。 玖鸢稳住身形,目光急切地扫过巨大的鼎壁。 鼎身上除了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果然还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她凝神细看,心却猛地一沉。 不是传说中记载的煌煌功绩,亦非颂扬天帝或人皇的圣德铭文。 那是一个个名字。 墨羽、洛沧、岳霆、云渺、石磐、风漪…… 玖鸢的目光飞速掠过这些名字,一个比一个陌生,一个比一个…… 她熟读三界秘典,通晓万古人物,可这些名字,从未在任何一部史册、任何一卷仙箓、任何一段人间传说中出现过。 他们是谁? 为何会铭刻在这象征天地秩序核心的乾坤鼎上? 为何连一丝一毫的记载都未曾留下? 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彻底抹去了存在过的痕迹。 疑惑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神。 血浪方歇,猩红水面尚在漾起涟漪,忽听得“咔嚓”一声脆响。 玖鸢猛然捂住胸口,指尖触到一片滚烫,仿佛有团赤焰在皮肉下灼烧。 那灼痛来得猝不及防,竟比火海棠的焚心之毒更甚三分,她踉跄着后退半步,青丝垂落间,瞧见自己衣襟透出点点金光,宛如万千流萤在肌肤下游走。 “小心!”人皇袖中玉笏骤亮,却见一道紫芒破体而出。 那是枚刻着蟒纹的灵石,通体流转着冷冽幽光,此刻却如着了魔般疯狂旋转,蟒纹里渗出丝丝黑雾,在空中划出诡异的螺旋轨迹。 灵石表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嗡”地一声震碎周遭空气,径直没入不远处的乾坤鼎中。 乾坤鼎顿时发出龙吟虎啸之声,七十二道裂痕里的字符骤然亮起血光。 方才安静的血浪再度沸腾,数以千计的冤魂怨灵从猩红浊流中暴起,它们的形体比先前膨胀数倍,眼眶里燃烧着幽绿鬼火,利爪所过之处,空气竟凝结成冰棱。 领头的怨灵张开黑洞洞的巨口,喷出团腥臭黑雾,将整座洞窟笼罩在浓稠如墨的黑暗里。 “这灵石怎会……”人皇玉笏连拍三下,洞顶垂下九道金光结成屏障,却被怨灵利爪抓得“滋滋”作响。 他转头望向面色惨白的玖鸢,忽然瞳孔骤缩。 人皇眉心浮现出若隐若现的蟒纹,与那灵石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话音未落,乾坤鼎轰然炸裂,万千碎片化作流光四散飞溅。 其中一片碎片擦过人皇耳畔,竟在石壁上刻出半行篆字:“逸尘……归位……” 就在此时,一缕若有若无的残魂从鼎中飘出。 那残魂泛着珍珠般的莹润光泽,周身缠绕着破碎的锁链虚影,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径直没入人皇眉心。 刹那间,人皇的记忆恢复。 “我……我是逸尘?”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个血月高悬的夜晚,玄色蟒纹战甲浸透腥甜,三千亲卫的尸首横陈在巍峨宫阙前,青铜戟上凝结的血珠,正顺着龙纹雕饰缓缓坠落。 叛军的号角声撕裂夜幕,逸尘单膝跪地,手中半截断剑深深插进汉白玉阶。 他望着那些曾高呼“吾皇万岁”的面孔,此刻却被黑雾笼罩,眼中尽是疯狂杀意。 “陛下,该将玉玺交出来了!” 为首的叛军竟然是翊衡的部下金翅鹏,他手中长戈挥出,空气瞬间凝结成冰棱,直取逸尘咽喉。 混战中,逸尘瞥见宫墙阴影里闪过一抹熟悉的衣角。 那是掌印太监,他藏在背面安静地看着一切。 汉白玉阶的血珠尚未凝固,逸尘颤抖的指尖刚触到盘龙玉玺,忽听得殿外传来裂帛般的尖啸。 鎏金烛台无风自灭,九根盘龙柱渗出幽蓝水渍,化作万千游鱼钻入地砖缝隙。 “窝囊废!”鲛人太后踏着血水现身,鱼尾扫过之处凝结出冰晶,鳞片折射着诡异的虹光。 她银发间悬着的鲛人泪坠不住颤动,原本温婉的面容爬满青黑纹路,“当年老娘好不容易把你扶正,竟教你把江山拱手让人?” 金翅鹏将长戈重重杵在地上,震得地砖寸寸龟裂:“鲛人一族本就该永困深海!今日交出玉玺,饶你全尸。” 话音未落,鹏翼掀起漫天罡风,殿顶琉璃瓦如雨点般坠落。 逸尘踉跄后退,却见鲛人太后玉腕轻扬,袖中甩出九道冰蚕丝,在空中织成玄奥符咒,将坠落的瓦片尽数冻结。 金翅鹏对鲛人太后说道:“当年先帝以血为契,保你鲛族百年太平,你却恩将仇报?” 第304章 哀牢山血海 “恩?先帝杀了我的夫君,还用我的‘天泪珠’来吸收那妖女的凤凰火焰,他谋杀了真君,如今高高在上,还把我的原神打得魂飞魄散,这就是你口中的‘恩’?”鲛人太后吐出她的最后一颗‘天泪珠’。 金翅鹏将长戈重重杵在地上,震得地砖寸寸龟裂:“鲛人一族本就该永困深海。今日交出玉玺,饶你全尸。” 话音未落,鹏翼掀起漫天罡风,殿顶琉璃瓦如雨点般坠落。 逸尘踉跄后退,却见鲛人太后玉腕轻扬,甩出的“天泪珠”在空中织成玄奥符咒,将坠落的瓦片尽数冻结。 “当年翊衡派你去滇南镇守,原来是等在这里。”太后鱼尾拍击地面,冰浪翻涌着朝金翅鹏席卷而去,“如今你却勾结叛军,当真以为水族无人?” 金翅鹏怪笑一声,羽翼暴涨三丈,每根翎羽都泛着金属光泽,利爪划过冰浪,竟将其劈成万千冰晶。 逸尘攥着玉玺的手掌青筋暴起,看着太后以命相搏。 他刚要收起玉玺,却见金翅鹏突然俯冲而下,爪尖凝聚的金色漩涡竟将空气都扭曲了 。 鲛人太后旋身挡在他身前,鱼尾化作人形,玄色鲛绡裙下暗藏七十二枚骨刃,“叮”地弹出,与鹏爪相撞迸出火星。 “老东西,受死。”金翅鹏羽翼连拍,九道金光如离弦之箭破空而来。 太后指尖的鲛人泪坠突然爆开,化作漫天水雾,金光穿透水雾的刹那竟变得迟缓。 她趁机欺身上前,骨刃划过鹏翼,鳞片纷飞间,一抹金红溅上蟠龙柱。 殿外忽起腥风,无数鲛人从地砖缝隙涌出,手中鱼叉泛着幽蓝毒光。 金翅鹏长啸一声,天空乌云密布,万千鹏鸟自云层中俯冲而下,与鲛人混战在一起。 第259章 逸尘被气浪掀翻在地,玉玺脱手而出,却见太后一个旋身接住,鱼尾再次化作利刃,将试图抢夺玉玺的叛军尽数斩落。 “带着玉玺走。”太后将玉玺塞入逸尘怀中,自己却被金翅鹏的利爪贯穿左肩,“水族自有天命,你莫要......” 话未说完,金翅鹏羽翼横扫,将太后击向殿柱。 逸尘目眦欲裂,刚要冲上前,却见一道彩光闪过——彩月姑娘甩出软鞭缠住太后,二人借着水雾遁入地砖缝隙。 “想逃?”金翅鹏双翼展开,遮天蔽日,尾羽如标枪般射向地面。 地砖轰然炸裂,却只余一滩血迹。 他转头望向孤立无援的逸尘,眼中闪过杀意,“没了鲛人相助,你不过是待宰羔羊。” 逸尘握紧断剑,想起太后的嘱托,心中涌起一股决然:“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气,也不会让你得逞。” 说罢,他挥剑迎上,却见金翅鹏羽翼掀起的飓风将断剑生生震碎。 “蚍蜉撼树。”金翅鹏利爪穿透逸尘胸膛,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诡异的图案。 逸尘望着渐渐模糊的天空,恍惚间看见太后失望的眼神。 金翅鹏拔出利爪,看着逸尘缓缓倒下,冷笑着捡起掉落的玉玺。 “噗嗤”一声,一把利刃刺入逸尘的胸膛,魂魄一分为二。 “原来如此。”逸尘轻抚胸口,望向同样目瞪口呆的玖鸢,眼中泛起复杂神色。 他话音未落,四周怨灵突然发出震天动地的嘶吼,它们的形体开始融合,化作一尊足有十丈高的厉鬼,手中握着由万千白骨组成的巨锤,朝着二人当头砸下。 玖鸢拔出火剑,却不见历鬼有半分惧怕。 危机时刻,玖鸢胸前突然亮起灵石碎片的光芒,与乾坤鼎残留的青光遥相呼应,在厉鬼身上投下诡异的光影。 厉鬼纷纷退缩。 “原来它们畏惧的不是火剑,而是灵石共鸣。” 玖鸢咬牙咬破指尖,鲜血滴在灵石碎片上,刹那间,洞窟中光芒大盛,灵石碎片与乾坤鼎残片化作光柱直冲云霄,将厉鬼与万千怨灵尽数笼罩其中。 凄厉的哀嚎声中,那些阴秽之物开始片片消散,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灵石光芒…… 鼎口,那原本稳定吞吐、炼化万魂的炼神紫焰,猛地剧烈摇晃了一下,光芒骤暗。 维持它的某种核心力量,被瞬间抽离了一瞬。 这一瞬,便是致命之机。 整个哀牢山血海,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发出了无声却足以撕裂灵魂的咆哮。 亿万沉浮挣扎的冤灵面孔,瞬间扭曲到了极致,空洞的眼眶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怨毒红光。 那翻腾的血浪,在亿万冤魂意志的疯狂凝聚下,骤然拔地而起。 滔天的血浪不再是无序的奔涌,而是被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怨念所驱动,瞬间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爪。 这巨爪完全由粘稠污秽的血浆构成,无数冤魂在其中痛苦地挣扎、嘶吼,每一个扭曲的面孔都清晰可见,亿万份怨毒叠加,形成足以冻结时空的恐怖威压。 巨爪的五指箕张,指尖缠绕着浓得化不开的死气黑烟,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戾气息,撕裂重重空间,以雷霆万钧之势,悍然抓向乾坤鼎口那摇曳欲熄的炼神紫焰。 目标明确——熄灭那维系秩序的最后火种。 “不好。” 玖鸢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一股寒意直冲顶门。 这血爪凝聚的力量,已非她所能抗衡,那是亿万生灵被扭曲、被折磨、被遗忘万载所积累的滔天怨恨。 其威势,足以轻易撕碎真仙金身。 乾坤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鼎身七十二道裂痕中的幽幽青光,猛地如万千条青蛇般疯狂窜起,瞬间点亮了大半鼎身,交织成一片密集的光网,试图阻挡那毁天灭地的血爪。 同时,鼎口的紫焰也奋力喷薄,火舌暴涨,灼烧得空气都发出噼啪爆响。 然而,那血爪蕴含的怨念太过磅礴、太过纯粹。 亿万冤魂的意志在毁灭的渴望下达到了惊人的统一。 血爪狠狠抓在青光电网上。 “嗤——嗤啦啦。” 刺耳至极的腐蚀声响彻整个血海空间。 青光电网剧烈地明灭闪烁,无数细小的电弧在血爪表面炸开,蒸腾起大片大片的腥臭黑烟,组成血爪的冤魂面孔在紫焰灼烧下瞬间灰飞烟灭。 但这毁灭,反而激起了血海更深沉的疯狂。 血爪只是微微一滞,被灼烧掉的部分立刻被后方汹涌而来的污秽血浆和无尽冤魂填补,其势不减反增。那由纯粹怨念驱动的巨爪,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决绝,硬顶着紫焰的灼烧和青光的阻隔,五根污血凝聚的巨指,如五座倾倒的血色山峦,缓缓而坚定地合拢,眼看就要将那团维系乾坤鼎核心的炼神紫焰彻底攥灭。 鼎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七十二道裂痕急剧扩大,渗出的青光变得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紫焰被污秽的血气死死压制,光芒急速黯淡,范围急剧缩小,眼看只剩下鼎口核心处拳头大小的一团微弱紫光,在粘稠血气的包裹下苦苦挣扎,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一旦紫焰熄灭,乾坤鼎本源必遭污秽侵蚀,这七十二道裂痕瞬间就会化为致命的崩溃点,整个神器将彻底崩解。 届时,这哀牢山下镇压了万载的亿万冤魂怨灵将再无束缚,冲入三界,带来的将是倾覆诸天万界的浩劫。 玖鸢目眦欲裂。 成千上万的残魂在她身后剧烈波动,发出呐喊。 第305章 血泪凝成的墓志铭 一声低沉却无比清晰的嗡鸣,自鼎心深处震荡开来,瞬间压过了血海的咆哮和冤魂的嘶嚎。 那些名字散发出的微光,如同受到感召,丝丝缕缕地汇聚,竟主动流向那些即将崩溃的裂痕。 微光融入青光之中,原本明灭不定、行将溃散的青光,骤然凝实了几分。 裂痕扩张的速度,竟硬生生被遏制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污血凝聚的毁灭巨爪也微微一滞。 亿万冤魂 的意志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困惑。 那即将彻底攥紧的污血巨指,悬停在距离核心紫焰仅咫尺之遥的地方。 玖鸢的火剑硬生生停在指尖,她惊愕地看向鼎壁。 只见那些亮起的名字光芒流转,仿佛在鼎壁上游动起来。 光芒越来越盛,渐渐脱离鼎壁,在鼎身周围的血海空间中,投射出一道道朦胧的光影。 光影扭曲、凝聚,渐渐变得清晰。 那是一个个身披残破甲胄的身影。 他们的甲胄样式古老而陌生,布满了刀劈斧凿、烈焰灼烧的痕迹,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泽,只剩下沉重与沧桑。 甲胄之下,是同样模糊不清的面容,唯有一双双眼睛,透过万载的尘埃与血海怨气,投射出实质般的目光——那目光中燃烧着刻骨的悲凉、被遗忘的愤怒,以及一种…… 虽九死其犹未悔的、近乎执拗的守护意志。 他们并非实体,亦非寻常魂魄,更像是被乾坤鼎本身和那些铭刻其上的名字所唤醒的、沉寂万载的守护英灵。 当先一道光影最为凝实,身形颀长,面容虽模糊,却依稀可见其眉宇间的刚毅与深沉。 他手中并无兵刃,只是虚按在鼎壁之上,仿佛与巨鼎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穿透血海,越过玖鸢,死死地锁定了她身后那团微弱的人皇残魂。 “是你……”沙哑、干涩,如同两块锈蚀的铁片在摩擦的声音,从那为首的光影口中发出,每一个字都带着万载寒冰般的冷意,更蕴含着足以撕裂苍穹的悲愤,“轩辕……人皇。” 这一声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血海之上。 轩辕,人皇的尊号。 玖鸢心头剧震,猛地看向身后的人皇残魂。 那残魂此刻剧烈地波动起来,光芒明灭不定,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愧疚? 痛苦? 震惊? 从中弥漫开来,虽无言语,却胜过万语千言。 这无声的波动,仿佛印证了那光影英灵的质问。 “墨羽……”人皇残魂终于艰难地凝聚起一丝意念,那意念中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与沉痛,飘向为首的光影,“果然……是你们……还在……” “我们还在?”那名为“墨羽”的为首英灵发出一声凄厉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弄与刻骨的恨意,“是啊。我们这些被抹去了名姓、被抽干了功绩、被当作薪柴填入鼎炉的‘无名之辈’,如何能不在?。轩辕。你告诉我。我们如何能‘不在’?” 他的质问如同利刃,刺向人皇,也刺穿了这片血海的空间。 他身后,一个个英灵光影昂首挺立,岳霆如山般沉稳,眼中却燃着焚天之火。 第260章 洛沧周身似有水汽翻涌,带着沉郁的呜咽。 云渺身影飘忽,目光却锐利如电;石磐、风漪…… 每一个英灵身上都升腾起磅礴的意志,汇聚成一股足以令天地失色的悲愤洪流。 “为了你这‘人皇’之位。为了这所谓的‘万世太平’。我们舍身封堵九幽裂隙,血肉铸成这鼎下基石。神魂被炼入鼎壁,永世承受这怨气煎熬。到头来,史书之上,可曾有我等一笔?三界之中,可曾有我等一息?。”墨羽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我们成了这乾坤鼎的‘柴薪’,成了这‘秩序’之下,最见不得光的污垢。而你……高高在上的人皇。可曾有一瞬,想起过这些为你燃尽一切的‘无名之卒’?。”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人皇残魂的光芒剧烈地黯淡下去,几乎要彻底消散。 那残魂中传递出的痛苦与愧疚,浓烈得如同实质,几乎要将玖鸢也一同淹没。 她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这万古的秘辛,这被掩盖的牺牲与背叛,其沉重远超她的想象。 原来鼎壁上的名字,并非功勋,而是血泪凝成的墓志铭。 “墨羽将军……诸位英烈……”人皇残魂的意念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带着锥心刺骨的痛悔,“非吾愿……实乃……” 他的辩解尚未出口,便被墨羽厉声打断。 “住口。”墨羽的英灵光影猛地踏前一步,虚幻的身躯爆发出凝如实质的杀气,直冲人皇残魂,“万载煎熬,今日,便是清算之时。吾等被抹去的名姓,被遗忘的牺牲,当以你这始作俑者的残魂,重新铭刻于天地之间。” 话音未落,墨羽虚按在鼎壁上的手猛地抬起,凌空一抓。 并非抓向人皇,而是引动了整个哀牢山血海的怨气。 那因英灵出现而暂时停滞的污血巨爪,仿佛再次找到了毁灭的目标,亿万冤魂的嘶吼瞬间拔高到顶点,巨爪调转方向,裹挟着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污秽的力量,不再仅仅针对紫焰,而是撕裂空间,带着倾覆乾坤的威势,朝着玖鸢和她身后的人皇残魂,当头狠狠拍下。 这一次,不仅仅是血海的意志,更融入了墨羽等英灵被背叛万载的滔天恨意。 巨爪未至,那毁灭性的怨念风暴已先一步降临,玖鸢周身的护体罡气发出刺耳的哀鸣,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人皇残魂绝不能在此刻覆灭。”玖鸢顾不得心头震撼。 忽闻一声清啸裂空,恰似寒梅破雪而出。 只见那玖鸢鬓间凤钗骤放赤芒,素手轻扬处,“情”剑龙吟出鞘,剑身上镌刻的古篆符文如流火奔涌。 刹那间,她周身腾起三丈高的凤凰虚影,翎羽间跃动的赤色火焰竟凝成凤目形状,灼灼凝视着天际那只裹挟污血的狰狞巨爪。 “此身已向情关老,何惜残魂付劫灰!”她檀口微张,吐出的字字珠玑竟化作金芒,没入剑脊。 裙裾翻卷间,道不尽的决绝与苍凉,往昔种种爱恨纠葛,此刻皆化作剑尖凝而未发的凛冽剑意。 但见她足踏七星,剑尖挑起漫天落英,引动体内蛰伏已久的凤凰真火。 那火焰竟凝成万千剑影,在她身后织就一幅血色锦屏。 当污血巨爪携着腥风恶浪拍来时,她纤腰微拧,剑光如银河倒卷,与巨爪轰然相撞。 一时间,天地色变,似有古战场的金戈铁马之声回荡,声音穿透九霄。 剑光如匹练,撕裂重重污秽血浪,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斩在巨爪掌心。 轰—— 一声巨响在哀牢山核心炸开。 火剑与血爪碰撞之处,爆发出刺目的强光和毁灭性的能量乱流。 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形成无数扭曲的黑色裂痕。 粘稠的血浆被剑光蒸发、净化,大片大片的黑烟升腾而起,无数构成巨爪的冤魂面孔在剑罡的净化之力下无声湮灭。 然而,这污血巨爪蕴含的力量实在太过恐怖。 那是融合了亿万冤魂怨力与墨羽等英灵万载恨意的终极一击。 玖鸢的剑虽强,足以斩落星辰,此刻却如同撞上太古神山的螳臂。 剑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剧黯淡,随即在污血巨爪无情的碾压下,寸寸崩碎。 爆散的剑气碎片被污秽的血气瞬间吞噬、同化。 噗---- 第306章 讨回公道 玖鸢如遭万钧重锤轰击,身形剧震,一口蕴含着淡金光泽的心血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护体罡气彻底崩碎,那毁灭性的怨念风暴和污秽血气再无阻碍,疯狂地侵入她的经脉。 彻骨的阴寒、蚀骨的怨毒、污浊的死气…… 如同亿万根毒针瞬间刺入她的四肢百骸、紫府识海。 她眼前猛地一黑,识海如同被投入沸油,剧痛无比。 耳边充斥着亿万冤魂的诅咒和墨羽那悲愤的怒吼,神魂仿佛要被撕裂、被污染。 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那巨爪残余的恐怖力量狠狠拍飞,朝着沸腾翻涌的血海深渊直坠下去。 “大祭司!”人皇残魂发出绝望的悲鸣,那微弱的金光猛地一涨,不顾自身溃散的风险,竭力分出一缕,想要缠住玖鸢下坠的身形。 就在玖鸢即将被无边血海吞没,人皇残魂亦岌岌可危的刹那—— 那鼎壁上,另一个名字——翊衡——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光芒炽烈、厚重,带着山岳般的沉稳与雷霆般的刚猛。 一道比墨羽更为凝实、身披厚重如山岩般残破重甲的光影,瞬间从鼎壁中一步踏出。 这光影身高近丈,虚影凝实,如同太古神将临凡,虽然面容依旧模糊,但那股顶天立地、不可撼动的气势,瞬间镇住了翻腾的血海一角。 “墨羽。恩怨岂在此时。”翊衡声如洪钟,震得血浪都为之一滞。 风过时,他鬓边白发微微颤动,恰似寒塘里飘零的残荷。 这人间事,这人皇威,于他皆成了虚影。 他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青灰的影,却将满心的柔波都化在眸光里,越过翻涌的血海,越过那墨羽恨意凝成的凶煞,直直落向那道单薄却倔强的身影。 血海核心因墨羽恨意再度沸腾,暗红的浪涛拍击着天地,炼神紫焰也在玖鸢受创的刹那摇晃欲熄,可他只看见她发间凌乱的凤钗,看见她素裙上渐染的血色,看见她挥剑时明明已摇摇欲坠,却仍挺直的脊梁。 他眼中燃烧的雷霆之火不知何时熄了,只剩两汪春水,倒映着她的模样,像是要将她的每一分痛楚,都化作自己心头的伤。 那一眼,仿佛望穿了三生石上未写完的姻缘,望尽了岁月长河里,独属于他们的朝暮与春秋。 “鸢儿,鼎若倾覆,三界尽毁。吾等万载煎熬,所护为何?”翊衡的怒吼带着一种无奈,“纵有万般恨,亦非此刻清算之时。护鼎!” 轰! 股同样源自乾坤鼎、却截然相反的意志在虚空中猛烈碰撞。 墨羽那充满毁灭与复仇的恨意狂潮,被翊衡这沉稳如山的守护意志硬生生一阻。 “陛下,你阻我?。”墨羽的光影猛地转向翊衡,周身黑气翻腾,怨念更盛。 “非阻你。是阻这天地倾覆。”翊衡寸步不让,声震九幽,“此仇要报,但非此刻。紫焰若熄,鼎裂魂散,这亿万冤魂冲入三界,便是你我要的‘公道’?。” “墨羽大哥。”另一个清越而急切的声音响起。 名为“云渺”的英灵光影闪现,身形灵动飘忽,眼中却闪烁着洞悉大局的锐利光芒,“陛下所言极是。旧怨可追,然此鼎乃吾等神魂所系,亦是三界最后屏障。若毁于此,吾等万载苦熬,岂非尽付东流?更有何面目言‘公道’二字?” 玖鸢的目光扫过鼎壁上那无数亮起的名字,又看向那在污血巨爪余威下苦苦支撑、光芒越来越微弱的炼神紫焰,“护住此鼎。护住双笙火焰。方有来日。” “不错。”周身似有沉郁水汽环绕的“洛沧”也发出低沉的声音,如同深渊的呜咽,“恨……难消……但鼎……不可毁……吾等之名,尚需此鼎……铭记……” “石磐在此。护鼎。”一个身影如同磐石般的光影发出沉闷的吼声,毫不犹豫地将自身意志投入翊衡一方。 “风漪附议。”另一道灵动迅疾的光影随之响应。 鼎壁上亮起的名字光芒剧烈闪烁,英灵们的意志在激烈交锋。 墨羽那毁灭一切的恨意狂潮,在翊衡、云渺、洛沧、石磐、风漪等英灵相继表明立场的守护意志联合阻挡下,终于被硬生生遏制、分割。 那驱动污血巨爪的恨意核心,瞬间出现了巨大的裂痕和迟滞。 这意志的冲突,直接反映在那遮天蔽日的污血巨爪之上。 失去了墨羽那纯粹的、统一驱动的滔天恨意作为核心支撑,又受到翊衡等人守护意志的干扰,巨爪的凝实程度骤然下降,动作变得僵硬而混乱,无数冤魂面孔在其中互相撕扯、吞噬,发出更加混乱刺耳的尖啸。 第261章 拍向玖鸢和人皇的毁灭一击,其威力瞬间大减,轨迹也变得混乱不堪。 就是这一线生机。 玖鸢虽遭重创,神魂被怨毒侵蚀,五内如焚,但道心坚韧如铁。 在身体即将坠入血海的瞬间,她强压住翻腾的气血和识海剧痛,眼中神光爆射。 “凤凰火焰,护我真灵。敕。” 一声清叱,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她不顾经脉剧痛,强行逆转部分凤凰火焰,周身瞬间爆发出刺目的清光,暂时逼开侵入体内的污秽怨毒。 同时,她左手剑指疾点眉心,一道纯粹至极的元神精魄之力被逼出,化作一枚晶莹剔透的符印,猛地打入自己体内。 这是道门秘传的燃魂强元之法,以损伤本源为代价,换取刹那的爆发。代价巨大,但此刻别无选择。 借助这瞬间爆发的力量,玖鸢下坠的身形在空中硬生生一顿,右脚在翻涌的血浪上猛地一点。 粘稠污血被她这一踏之力激起数丈高的浪花,她则借力如离弦之箭,血海翻涌如沸鼎,万千冤魂尖啸凝成的浊浪中,忽见一抹素影逆流而上。 玖鸢周身清光已黯淡如风中残烛,偏生那双眼眸却比淬火寒星更亮,恰似暗夜行舟望见灯塔,竟是不顾经脉寸寸欲裂,反将破碎的剑诀再度提至巅峰。 血爪轰然震颤,爪心处骤然亮起刺目清光。 这光并非赤焰燎原,倒像是雪山巅终年不化的寒霜,带着涤荡诸邪的凛然。 嗤啦声响彻血海,恰似千年玄冰坠入滚油,浓稠血浆瞬间沸腾,无数怨灵发出解脱般的嘶吼。 而那抹素影虽被污秽瞬间吞没,却在湮灭前爆发出最后的清啸,声如裂帛,直教乾坤鼎上的裂痕都跟着嗡鸣震颤。 手中长剑早已在先前碰撞中碎裂,此刻她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全身残存的所有真元、意志,以及那燃魂强元换来的无匹锋芒。 目标,非爪,非血,而是那爪心深处,无数冤魂面孔疯狂撕咬、混乱意志最为集中、也最为脆弱的那个“点”。 那是驱动这毁灭巨爪的亿万怨念暂时失衡形成的“死穴”。 “破!” 一声断喝,响彻血海。 玖鸢以身化剑,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一切黑暗与污秽的惊世长虹,义无反顾地刺入了那翻腾着亿万痛苦面孔的污血巨爪核心。 嗤——。 玖鸢所化的剑虹,如同投入沸油中的一点冰晶,瞬间被粘稠污秽的血浆和无尽怨毒淹没。 然而,下一个刹那。 那庞大无匹、遮天蔽日的污血巨爪,猛地一僵。 爪心被玖鸢刺入之处,一点纯粹而炽烈的清光骤然爆发开来。 那清光仿佛带着净化万邪的力量,又如同投入火药桶的一点火星。 轰隆—— 第307章 恭迎火神 由内而外的、彻底的爆炸发生了。 构成巨爪的污秽血浆被那点爆发的清光点燃、净化,如同连锁反应般急速蔓延。 无数扭曲的冤魂面孔在清光中发出最后的、解脱般的哀嚎,随即彻底湮灭,化为缕缕青烟。 庞大的巨爪从内部开始崩塌、瓦解,粘稠的血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溃散,重新化作翻涌的血浪,只是其中蕴含的毁灭意志被这一剑彻底打散,再也无法凝聚成之前那般恐怖的形态。 爆炸的冲击波将玖鸢狠狠掀飞出去,再次喷出大口鲜血,周身清光瞬间黯淡到极点,气息萎靡不堪,如同风中残烛。 她重重地摔落在靠近乾坤鼎边缘、相对平静一些的一片血浪之上,身体在污秽的血水中沉浮,几乎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唯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崩溃的巨爪和鼎口的紫焰。 几乎就在污血巨爪被玖鸢拼死一剑从内部瓦解的同时,乾坤鼎口,那团仅剩拳头大小、摇曳欲熄的炼神紫焰,仿佛感应到了外部毁灭压力的骤减,也感应到了鼎壁上无数英灵名字的光芒和那激烈冲突却又微妙统一的守护意志。 濒临熄灭的微弱紫焰,猛地向内一缩。 整个哀牢山血海,仿佛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瞬。 轰—— 一道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粗壮、都要凝练、都要炽烈的紫色火柱,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从乾坤鼎口狂暴无比地喷薄而出。 火柱直冲血海上方的污秽穹顶,所过之处,粘稠的血海被硬生生蒸发出一条巨大的真空通道,无数靠近的冤魂怨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彻底化为虚无。 鼎身七十二道裂痕中渗出的幽幽青光,受到这重新勃发的紫焰激发,瞬间暴涨,青光与紫焰交织缠绕,在鼎身表面形成一层流转不息、蕴含着古老神力的光焰护壁。 那光焰护壁甫一形成,便散发出一种镇压诸邪、熔炼万物的浩瀚 神威。 翻腾的血浪被强行压制下去,无数冤魂怨灵发出惊恐的尖啸,本能地向血海深处退缩,再不敢轻易靠近鼎身。整个哀牢山核心的污秽怨气,都为之一清。 鼎壁上,所有亮起的名字——墨羽、翊衡、洛沧、云渺、石磐、风漪…… 以及更多玖鸢来不及辨认的陌生名讳。 在这一刻光芒大盛。 每一个名字都仿佛一颗被重新点燃的星辰,光芒穿透鼎壁的光焰护罩,与那喷薄的炼神紫焰、与那暴涨的裂痕青光,交相辉映。 墨羽的英灵光影,在紫焰重燃、神威再现的瞬间,周身翻腾的恨意黑气猛地一滞。 他那双燃烧着悲愤火焰的眸子,死死盯着那重新变得炽烈、甚至更胜从前的炼神紫焰,又缓缓扫过鼎壁上那些光芒流转的名字,最后,落在了远处血浪中气息奄奄的玖鸢身上,以及她身后那团在紫焰神光照耀下、反而显得更加虚弱黯淡的人皇残魂。 他沉默着,那由光影构成的面容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然而,玖鸢却清晰地感觉到,那锁定在人皇残魂上、足以冻结神魂的刻骨恨意与杀气,在紫焰重燃的神威和鼎壁上同袍名姓的光芒照耀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了。 并非消失,而是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所取代。 那是一种被强行压下的、沉淀了万载的疲惫,一种洞悉了某些残酷真相后的苍凉,甚至…… 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对那重新燃起紫焰的守护本能的认同? 翊衡、云渺、洛沧、石磐、风漪等英灵的光影,则在这紫焰重燃的壮阔景象中,显得更加凝实了几分。 他们的目光,更多地聚焦在乾坤鼎本身,那光焰流转的护壁之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守护意志。 “鼎……未灭……”翊衡厚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紫焰……更强了……”云渺的声音则带着一丝惊异和深思,她的目光在鼎壁名字、紫焰、裂痕之间流转,仿佛在推演着什么。 玖鸢躺在污浊的血浪之上,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碎裂般的剧痛,怨毒的阴寒依旧在经脉中啃噬。 然而,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那光焰交织的乾坤鼎壁。 就在紫焰神光与鼎壁青光交织最盛、所有英灵名字光芒璀璨到极致的那一刹那—— 她看到,鼎壁上,一个名字的光芒似乎与其他名字产生了奇特的共鸣。那个名字……是“萧烬”。 在“萧烬”二字光芒流转的边缘,那幽幽的青光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竟丝丝缕缕地、极其隐晦地向着鼎壁另一处蔓延。 而在那光芒流转的尽头,在无数裂痕和古老纹路的掩映下,玖鸢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与鼎壁青铜本色融为一体的印记。 那印记并非文字,更像是一道残损的、被利器强行抹去大半的古老符文。 符文的线条断断续续,残留的部分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与不祥,与整个乾坤鼎恢弘正大的气息格格不入。 这残符…… 是何时所留? 被谁所刻? 又被谁所毁? 它为何会与“萧烬”之名产生共鸣? 玖鸢的心猛地一沉。 这乾坤鼎的秘密,远比她所知的,更加深邃,更加凶险。 紫焰虽重燃,光焰护壁虽成,但鼎壁七十二道裂痕依旧狰狞。 忽闻鼎中传来龙吟虎啸,七十二道裂痕青光暴涨如银河倒悬。 血海突然诡谲地凝固,万千冤魂化作惨白的冰雕,竟在半空结成一道扭曲的穹顶。 只见乾坤鼎剧烈震颤,鼎身符文如同活物般游走,迸发出刺目的金芒,仿佛要将整个哀牢山都撕裂开来。 “轰!” 鼎盖冲天而起,化作漫天星火。 一道裹挟着赤金与湛蓝的光柱破鼎而出,玖鸢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入鼎中。 鼎中,火神周身缠绕着九重天火,赤发红袍猎猎作响,每一根发丝都似燃烧的火蛇。 第262章 他手中托着一团晶莹剔透的虚影,正是天君的原神,周身萦绕着神秘的道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火神仰天长啸,声震九霄,九重天火瞬间化作九条火龙,朝着四面八方奔腾而去。 火龙所到之处,空间寸寸破碎,露出背后漆黑的虚空。 天君的原神在火光中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流转着日月星辰的光辉,抬手间,一道蕴含着无上大道的光芒洒向哀牢山,那些溃散的冤魂在光芒中发出解脱的呜咽,渐渐消散于无形。 墨羽的英灵光影在这威势下剧烈震颤,周身黑气疯狂翻涌。 翊衡等人则面露敬畏之色,齐声高呼:“恭迎火神!” 而躺在血浪中的玖鸢,看着这毁天灭地的一幕,嘴角溢出鲜血,眼中却满是震撼。 第308章 意识的不生不灭 乾坤鼎内,无天无地,无古无今。 玖鸢悬于一片混沌的中央,那将她裹挟吞噬的沛然巨力早已消散无形,唯余一种沉入太古深海般的死寂与重压。 目之所及,唯有无边无际的昏沉浊气翻滚涌动,仿佛天地未开时盘踞的元胎。 浊气深处,星星点点幽绿、惨白、暗红的光斑明灭不定,那是被禁锢于此,不知熬炼了多少岁月的冤灵与怨灵,其悲苦执念凝成实质,丝丝缕缕渗透出来,将这方鼎内世界浸染得愁云惨雾,鬼气森森。 “呃…”玖鸢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周身骨骼欲裂,凤凰真火本能地透体而出,形成一圈薄薄的金红光晕,勉强将挤压而来的浊气与那蚀骨的怨念阴寒排开尺许。 火光摇曳中,她勉力凝神,神念如无形的触须,艰难地向这混沌的边界探去。 神念所及,一片灼热、暴戾、带着焚尽万物决绝意志的庞大存在感,轰然撞入她的识海。 在那无边浊气与怨魂的核心深处,赫然矗立着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虚影。 那虚影并非血肉,而是由最纯粹、最狂暴的火焰法则构成,赤红近白,形态模糊却威压滔天,每一次呼吸般的律动,都引动整个鼎内世界的浊气随之沸腾翻涌。 巨人虚影的胸膛位置,一团更加凝练、宛如液态黄金般的神火核心,正以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频率搏动着,散发出一种源自洪荒的古老神性——正是火守护天君残留于此的元神本源。 而在这巨人般的火神元神脚下,黑压压跪伏着难以计数的冤魂怨魄。 它们形态各异,或残缺不全,或扭曲狰狞,或悲泣呜咽,或无声嘶嚎,那凝聚了万载沉冤的怨气冲天而起,形成一片遮蔽“天空”的粘稠黑云。 然而此刻,这些凶戾无匹的存在,却朝着那火焰巨人虚影,朝着巨人胸膛中搏动的神火核心,虔诚无比地匍匐叩拜,口中发出不成语调却饱含刻骨恨意与一丝绝望期冀的嘶鸣: “火神…帝尊…。” “杀…杀出去…。” “撕碎…伪帝…。” “护吾主…重掌…乾坤…。” 这万鬼朝拜火神的诡异景象,伴随着它们神念中传递出的破碎信息,瞬间涌入玖鸢脑海。 她心神剧震,如遭雷击。 那高踞九天之上,自称“太极帝尊”的三界之主,正操纵着太极印疯狂抽取乾坤鼎本源与内中真君的神魂。 这个自称“太极帝尊”本就是一个分身,在三界中,分身杀死原生的也时常发生。 火神守护着天君最后的本源,号令着鼎中无数被假天君残害、或因三界倾覆之劫而陨落至此的冤魂怨灵,意图集结这万载怨煞之力,冲破这天地至宝的禁锢。 念头方起,鼎内世界骤然剧变。 轰隆隆—— 整个混沌空间剧烈震荡,如同一个被巨人攥在手中疯狂摇晃的沙罐。 那顶天立地的火神虚影猛地睁开双眼——那是两团骤然爆发的白炽烈焰。 它发出一声震彻整个鼎内世界的无声咆哮。 实质般的火焰意志化作席卷一切的冲击波,将周围的浊气狠狠排开。 “破鼎!归天!诛伪帝!” 火神燃烧的意志如同最狂暴的军令,轰然砸在每一个跪伏的冤魂怨灵意识深处。 “吼——” “杀——。” “冲出去——。” 亿万冤魂积压了万古的怨毒、不甘、仇恨,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如同沉寂亿万载的火山轰然爆发。 无数形态扭曲、散发着浓郁死气与怨念的魂影,裹挟着它们生前残存的一丝不甘神力或魔元,化作一股股粘稠污浊、却又蕴含着撕裂一切阻碍的狂暴洪流,从四面八方,从浊气深处,从火神脚下,疯狂地朝着上方那冥冥中感知到的鼎壁方向,决死冲锋。 那景象,惨烈无比。 亿万道由怨魂组成的污浊洪流,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地撞击在无形的鼎壁障壁之上。 滋滋滋—— 鼎壁之上,那属于“太极帝尊”的烙印骤然亮起。 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黑白太极图凭空浮现。 阴阳双鱼转动,散发出吞噬万物的恐怖吸力。 冲在最前方的怨魂洪流,一接触那旋转的太极图边缘,连一声惨嚎都未能发出,便被那无形的磨盘瞬间碾碎、抽离。 它们残存的魂力、那点微薄的本源、乃至最精纯的怨念煞气,都化作一缕缕灰白或漆黑的烟气,被太极图贪婪地吞噬、吸收。 这哪里是冲关? 分明是飞蛾扑火,是主动将自己投入那磨灭一切的绞肉机。 然而,后面的怨魂没有丝毫犹豫,依旧如黑色的狂潮,一浪高过一浪,疯狂地撞击上去。 它们用自己最后的魂体,硬生生去磨损、去消耗那太极帝尊烙印在鼎壁上的无上法力。 每一次撞击,都有成千上万的魂魄在太极图的碾压下彻底湮灭,魂飞魄散,连一丝残渣都无法留下。 然而,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太极图光影,在亿万怨魂前赴后继、不计代价的冲击下,竟也微不可察地黯淡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玖鸢悬浮乾坤鼎的边缘,凤凰真火的光晕被冲击得明灭不定。 她目眦欲裂地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那每一缕被太极图磨灭的魂烟,都曾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她能感受到那些魂体在彻底湮灭前,最后爆发出的并非恐惧,而是刻骨的恨意与一丝…… 解脱? 为了火神口中那“重掌乾坤”的渺茫希望,它们甘愿燃尽自己最后的存在。 “无谓死伤!冲破此壁!护吾主元神!方有重见天日之时!”火神那燃烧的意志在混乱中依旧清晰冷酷,如同冰冷的战鼓,催促着更多的魂体化作齑粉。 它巨大的火焰虚影也猛地一踏“虚空”,整个身躯化作一道撕裂混沌的赤白光矛,裹挟着毁天灭地的神威,朝着那被怨魂洪流反复冲击、光芒略显黯淡的太极图核心位置,狠狠撞去。 玖鸢的心在滴血。 她无法坐视这用无尽魂飞魄散铺就的血路。 “住手!”清冽如冰泉裂石般的厉喝,穿透了万魂的嘶嚎。 玖鸢周身凤凰真火轰然暴涨,金红神焰凝成一只振翅欲飞的巨大火凤虚影,清越的凤鸣响彻混沌。 她双手结印,引动本源真火,化作一道灼热的神念洪流,并非攻向鼎壁,而是直刺那冷酷催战的庞大火焰意志。 “火神!这就是你所谓的‘归天’之道?用这亿万魂魄的彻底湮 灭,为你与天君元神铺路?它们何辜。它们亦是这乾坤劫难的牺牲。” 玖鸢的神念带着凤凰一族特有的净化与悲悯之力,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即便冲出去了,天君若知你以此等血祭开路,他岂能心安?此等行径,与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伪帝,又有何异。” 那决死冲锋的火焰巨矛,在即将触及太极图的前一瞬,猛地一滞。 火神虚影那白炽的双眸,第一次转向了玖鸢的方向。 狂暴的火焰意志中,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源于古老神祇本能的意识。 原来,只有意识在轮回中才能不生不灭。 然而,就在火神意志被玖鸢质问撼动的刹那。 嗡—— 第309章 我们重生了 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整个鼎内世界核心的庞大吸力骤然降临。 这吸力并非针对魂体,而是直接作用于玖鸢的意识本源。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无视了她体表的凤凰真火,无视了她坚固的仙躯,一把攥住了她最核心的灵识,狠狠地向下一拽。 “啊!” 玖鸢只觉眼前一黑,神魂仿佛被投入了无尽深渊,彻底与肉身失去了联系。 所有的感官,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念头,都在瞬间被剥离、粉碎、重组。 无边的冰冷,无边的黑暗,无边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第263章 一点微弱的光,在她意识的最深处悄然亮起。光点旋转,膨胀。 左半炽白,如大日初升,煌煌烈烈,焚尽八荒;右半清冷,似寒月高悬,幽幽寂寂,照彻万古。 白与冷,阳与阴,生与死,动与静…… 截然对立又完美统一的力量,在这旋转的光轮中和谐共生,形成一个玄奥莫测、仿佛蕴藏着宇宙生灭至理的印记——日月晷。 玖鸢的意识,就在这光轮的核心,彻底清醒。 她“看”到了物背后的象。 不是用眼睛,而是以一种超越感官的方式,感知着整个乾坤鼎内世界的一切。 她的意识,已经与这方世界的核心本源——那枚自行旋转的日月晷轮——彻底融为一体。 鼎壁的冰冷触感,浊气的沉重流动,怨魂潮汐的每一次悲鸣与冲击,火神那庞大火焰元神的每一次搏动…… 甚至鼎外,那透过厚重鼎壁隐隐传来的、属于太极帝尊冷酷意志的冰冷注视,都如同掌上观纹,纤毫毕现。 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这感觉并非力量的暴涨,而是一种绝对的、如同造物主俯瞰自身领域般的“知晓”。 她即是鼎核,鼎核即她。 鼎内的一切能量流转、法则运行、魂体生灭,皆在她一念之间。 同时,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古老而尊贵的悸动,如同沉睡万古的火山,在她与鼎核融合的瞬间轰然苏醒。 灵胎觉醒! 那属于太古凤凰、执掌涅槃与造化权柄的至高血脉,在这天地熔炉的核心之地,终于打破了最后的桎梏。 “原来…如此…”玖鸢的意识在日月晷轮中发出无声的叹息,带着明悟的澄澈。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能进入此地,明白了那冥冥中的牵引。 乾坤鼎,熔炼万物,亦能孕育新生。 而她的凤凰血脉,她的涅槃真意,正是开启这“孕育”之门的钥匙。 这日月晷轮,便是鼎核感应她觉醒的灵胎本源,自行显化出的法则具现。 外界,火神那短暂的迟滞已然消失。 被玖鸢质问引发的暴怒似乎压过了那丝波动。 “无知小辈,目光短浅。此乃回归正途必经之劫,尔等岂解神道沧桑。” 火神的意志带着焚尽一切的怒火,那停滞的火焰巨矛再次爆发出比之前更炽烈十倍的光芒。 他不再理会玖鸢,甚至不再顾及下方那些依旧在疯狂冲击太极图、不断被磨灭的怨魂,将全部的力量孤注一掷,凝聚于矛尖一点。 矛尖所向,空间都为之扭曲、熔化。它要以最狂暴的姿态,强行撕开这囚笼。 与此同时,鼎壁之上那巨大的太极图,似乎感应到火神这决死一击的威胁,旋转骤然加速。 阴阳双鱼变得模糊不清,只余下一个疯狂吞噬光线的恐怖漩涡。 漩涡深处,隐隐传来“太极帝尊”那漠然无情的冷哼,仿佛在嘲笑鼎中蝼蚁的徒劳挣扎。 更多的怨魂洪流被加速吸入,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为滋养漩涡的力量。 内外交煎,火神的狂暴一矛,与太极帝尊催动的吞噬漩涡,即将在鼎壁之上,进行最惨烈的碰撞。 而亿万残魂,注定成为这碰撞下最微不足道的祭品。 玖鸢的意识,在那日月晷轮的核心,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冰冷。愤怒、悲悯、质问…… 种种情绪在绝对的掌控感下沉淀、凝练。 她“看”着火神燃烧本源、裹挟着毁灭意志撞向那吞噬一切的漩涡,也“看”着无数怨魂在漩涡边缘无声湮灭。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劫数?回归正途?”玖鸢的意识在日月晷轮中低语,带着一丝悲凉的嘲讽,“若这‘正途’需以无尽血海铺就,与那伪帝所行,又有何分别?天道无情,视万物为刍狗。然,吾非天道。” 意念动处,那悬浮于鼎核深处、与她意识完美融合的日月晷轮,骤然光华大放。 左半轮,那轮煌煌大日虚影猛地一炽。 并非火神的暴烈毁灭之炎,而是源自太古洪荒、蕴藏涅槃生机的凤凰真火。 金色的火焰洪流,纯净、神圣、带着洗涤一切污浊、焚尽一切业障的无上伟力,自晷轮中喷薄而出。 这火焰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温暖的潮汐,瞬间席卷向那正被太极漩涡疯狂吞噬的怨魂洪流。 滋滋…嗤嗤嗤… 奇异的声音响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如同冰雪消融般的细微声响。 那污秽粘稠、散发着冲天怨煞的魂体洪流,在接触到这纯净金色火焰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残雪。 最外层、最污浊的怨念、煞气、业力,被凤凰真火无情地焚烧、净化,化作缕缕带着恶臭的黑烟消散。 然而,在这焚尽污浊的火焰之中,却并非彻底的毁灭。 在那业火净化的核心,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灵性之光,被小心翼翼地剥离、保存了下来。 那是最本源的一点真灵,是这些魂魄历经万劫、沉沦鼎中无数岁月,依旧未曾被完全磨灭的,属于“生”的印记。 它们脱离了污浊怨念的包裹,如同被洗净的珍珠,在金色的火焰中载沉载浮,散发出微弱却纯净的光芒。 “唳——” 一声清越穿云、涤荡乾坤的凤凰 长鸣,响彻鼎内世界每一个角落。 那轮悬于玖鸢意识中的清冷月轮,随着这声鸣叫,光华流转。 月华如水,清冷皎洁,带着抚慰灵魂、滋养本源的无上柔力,温柔地洒向那些在凤凰真火中显露出来的纯净真灵。 月华如水银泻地,温柔地包裹住每一粒在涅槃真火中重获新生的纯净真灵。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种润物无声的滋养在悄然发生。 那点点微弱的光芒,在清冷月华的浸润下,如同干涸大地得到甘霖,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汲取着月华中的太阴菁华,一点一点地壮大、凝实。 而玖鸢意识核心处的那轮日月晷轮,此刻正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缓缓旋转。 日轮释放凤凰真火,涤荡净化。 月轮倾洒太阴月华,滋养凝聚。 日升月恒,阴阳轮转,一个完美的、生生不息的循环在鼎核深处形成。 那些被剥离了万古沉疴怨煞的纯净真灵,便在这日月轮转、阴阳交泰的造化洪炉中,被重新锻铸、孕育。 “我们重生了!” “哈哈-----” 第310章 逆转怨煞,重塑真灵 点点真灵在月华的包裹下,渐渐褪去虚幻的光点形态。 它们如同回归母体的胚胎,贪婪地汲取着日月晷轮散发的造化之力。 先是极其细微的轮廓开始凝聚,模糊不清,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带着天地初生时最本源的混沌气息。 渐渐地,轮廓变得清晰,四肢伸展,五官隐现,形态各异,却都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纯净无垢的生命气息。 它们不再是充满怨毒与痛苦的残魂,而是被彻底洗练、重塑的——崭新的、纯净的灵魂胚胎。 它们悬浮在玖鸢意识所化的日月晷轮光辉之下,如同沐浴在创世圣光中的初生星辰。 懵懂、纯净、带着对这个世界最原始的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依恋。 丝丝缕缕纯净的、新生的灵魂气息,如同春日里最柔嫩的新芽破土而出,无声地汇入这片被玖鸢掌控的鼎核空间。 这新生的气息,微弱却坚韧,带着一种穿透万古沉疴的勃勃生机,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第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鼎内世界亿万年来唯有怨煞与毁灭的绝望格局。 “这…这是…?”火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股突然涌现的、截然相反的纯净生机面前,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柔韧之墙,出现了极其明显的迟滞。 那凝聚了它全部力量、足以焚山煮海的火焰巨矛,距离疯狂旋转的太极吞噬漩涡仅有咫尺之遥,却硬生生顿住了。 火神掌心的赤焰忽明忽暗,如被惊散的流萤,他望着漩涡中那道纤弱身影。 玖鸢青丝缠绕着星屑,白衣猎猎似要化入混沌,偏生眸中倒映着天地却不见丝毫惧色,倒像是他手中焚尽八荒的神火,不过是孩童戏耍的烛火。 山岩在脚下震颤,似在催促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火神喉间滚过熔岩翻涌的轰鸣,指节却不自觉松开半寸。 曾踏碎九重天阙的利爪,此刻竟觉握着的火矛烫如烙铁——那不是他惯常焚尽万物的畅快,倒像是凡人初见神明时,掌心沁出的冷汗。 他忽想起上古传说中,凤凰涅槃前那道照亮幽冥的光,如今玖鸢眼底的清辉,竟比这凝聚神力的火焰更灼人双目。 “原来蝼蚁之躯,亦可撼天。”火神呢喃间,火矛化作流火四散,如被惊散的星火,坠入太极漩涡深处。 第264章 白炽的火焰虚影剧烈地波动着,那双由烈焰构成的巨目,第一次带着无法理解的惊愕与震动,猛地转向玖鸢意识所在的鼎核方位,更准确地说,是转向了那轮日月晷轮之下,正在不断诞生的纯净灵魂胚胎。 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 那并非虚假的幻象。那是真实的、被彻底洗练、重塑的纯净生命本源。 是他统御这鼎中无数岁月,以无上神力也只能勉强压制、却从未想过、更无法做到的——逆转怨煞,重塑真灵。 “造化…重塑…?”火神燃烧的意志传递出难以置信的波动,那源自古老神祇的认知被彻底颠覆。 他那冷酷的、视牺牲为必然途径的意志核心,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湖,出现了道道裂痕。 然而,外界的危机并未解除。 “哼!垂死挣扎,也敢妄动造化?”鼎壁之上,那疯狂旋转的太极吞噬漩涡深处,传来“太极帝尊”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意念。 那意念如同万载玄冰,带着至高无上的漠然与一丝被蝼蚁触怒的杀机。 “乾坤鼎,乃本尊之物。鼎中之灵,皆为吾之资粮。尔敢窃取?” 轰—— 整个太极图漩涡骤然向内一缩。 吞噬之力暴涨十倍。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精纯、带着帝尊无上权柄的恐怖吸力,如同无数只无形的大手,不仅抓向那些依旧在冲击漩涡的残存怨魂,更是直接穿透空间,狠狠地抓向玖鸢日月晷轮之下那些刚刚诞生、无比脆弱的纯净灵魂胚胎。 他要将这些新生的、蕴含着纯净造化本源的真灵胚胎,连同那些残存的怨魂一起,彻底吞噬炼化。 化为他抽取鼎中神力、铸造“万仙髓”的原料。 “尔敢。”玖鸢的意识在日月晷轮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那愤怒如同沉寂的火山喷发,引动了整个鼎核的力量。 日月晷轮光芒暴涨。 金色的日轮真火与银色的月轮清辉前所未有的炽盛。 两股力量不再泾渭分明,而是开始急速地旋转、交融。 金与银,阳与阴,在高速旋转中形成了一道璀璨夺目、宛如实质的光之洪流。 这洪流并非简单的能量冲击,它蕴含着玖鸢觉醒的灵胎本源、凤凰涅槃的真意、以及日月晷轮掌控鼎内法则的无上权柄。 “阴阳轮转,造化由心。鼎中日月,听吾号令!” 随着玖鸢意识中发出的无声敕令,那道璀璨的日月洪流瞬间分化,一部分如同最坚固的屏障,笼罩向那些新生的纯净胚胎,隔绝那恐怖的帝尊吸力。 另一部分,则如同决堤的天河,带着净化万物、涤荡乾坤的煌煌之威,并非攻向鼎壁漩涡,而是——直冲火神那即将撞上漩涡的火焰巨矛。 这不是攻击,而是加持! 轰—— 日月洪流后发先至,瞬间融入那白炽的火焰巨矛之中。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火神那原本狂暴、毁灭、带着焚尽一切意志的火焰巨矛,在融入日月洪流的刹那,形态骤然改变。 矛尖的白炽烈焰并未减弱,反而在内部透出一种奇异的金红与银白交织的纹理。 毁灭的意志依旧,却在核心处,多了一股源自玖鸢 的、守护与净化的不屈信念。 更有一股属于乾坤鼎本源的、厚重如大地般的空间法则之力缠绕其上。 这不再是单纯的火焰之矛,而是一柄融汇了火神本源神力、玖鸢凤凰造化、以及乾坤鼎空间法则的——凤凰火焰。 “火神。此时不破,更待何时。”玖鸢的意识如同惊雷,炸响在火神动荡的意志核心。 火神那由火焰构成的庞大虚影剧烈一震。 那双白炽的眼眸中,狂暴的毁灭意志与玖鸢传递来的守护信念、以及那鼎内空间法则的加持感,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然而,就在这冲击的顶点,他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那凤凰火焰中蕴含的、比它孤注一掷更为强大、更为凝练、更带着一丝破开天地樊笼契机的力量。 那源自古老神祇的战斗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迟疑。 “吼——” 第311章 劫后重生 一声比之前任何咆哮都要恐怖、仿佛能吼落星辰的巨吼从火焰虚影中爆发。 那不是声音,而是纯粹的神力意志的咆哮。 它彻底放弃了抵抗玖鸢力量的融入,甚至主动将自身残存的、守护天君元神的最后本源神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那柄金红银白交织的凤凰火焰。 得此助力,凤凰火焰的光芒瞬间压过了疯狂旋转的太极吞噬漩涡。 空间不再是扭曲熔化,而是如同琉璃般寸寸碎裂。 露出了其后深邃的、不属于鼎内世界的黑暗虚空。 “给本尊——破” 火神燃烧的意志与玖鸢的凤凰火焰,在这一刻完美地共鸣。 轰咔—— 一声巨响,仿佛整个宇宙的基石都在这一击下崩裂。 那柄凝聚了鼎内世界最后希望、融合了火神的法力和玖鸢的凤凰火焰,狠狠地刺入了疯狂旋转的太极漩涡最中心。 时间,停止了! 旋转的黑白漩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一滞。 那吞噬万物的恐怖吸力,出现了万分之一刹那的停顿。 紧接着—— 咔嚓----- 咔嚓嚓—— 巨大的太极图光影上,以凤凰火焰刺入的点为中心,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爬满了整个图案。裂痕中迸射出刺目的金红与银白光芒。 “噗——” 鼎外,高踞云台、手掐法诀催动太极印的“太极帝尊”,身躯猛地一震。 他那张威严冷漠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惊怒。 一缕淡金色的、蕴含着恐怖神能的血液,不受控制地从他嘴角溢出。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烙印在乾坤鼎内壁、用以镇压和抽取鼎内一切的无上法印,竟被一股内外交攻的巨力,硬生生撕裂了一道缝隙。 “蝼蚁。安敢损吾法印。” “太极帝尊”眼中杀机暴涨,如同实质的寒冰利刃。 他顾不得擦拭嘴角金血,左手依旧维持太极印抽取之力,右手却猛地抬起,五指张开,指尖缭绕着令诸天星辰都为之黯淡的毁灭性光芒,就要朝着乾坤鼎的鼎盖狠狠按下。 他要以绝对的力量,强行抹除鼎内一切变数。 鼎内世界,凤凰火焰与太极图碰撞的核心,爆发出毁灭性的能量风暴。 无数依旧在冲击的怨魂,在这风暴边缘瞬间化为飞灰。 玖鸢以日月晷轮之力布下的守护屏障剧烈震荡,护住了那些新生的纯净胚胎,但屏障本身也出现了道道裂痕。 而发动了这石破天惊一击的火神,那顶天立地的庞大火焰虚影,此刻却如同风中残烛,变得前所未有的黯淡、透明。 构成它身体的法则火焰明灭不定,随时都会熄灭。 它胸膛处那团守护天君元神的神火核心,搏动也变得极其微弱,耗尽了所有力量。 巨大的虚影摇晃着,似乎连维持形态都变得异常艰难。 然而,就在这黯淡的火焰虚影前方,在那布满裂痕、光芒明灭的太极图中心,在凤凰火焰刺入并最终湮灭的位置—— 一道缝隙。 一道仅容发丝穿过、却真实不虚的、通往鼎外世界的缝隙。 一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带着九天清灵之气的天光,如同破晓的第一缕晨曦,顽强地透过那道细不可查的缝隙,刺破了鼎内亿万年的混沌与黑暗,静静地投射了进来。 那缕光,是如此的微弱,在狂暴的能量余波和翻滚的浊气怨魂中,几乎难以察觉。 但玖鸢“看”到了。 火神那即将溃散的火焰虚影,也“看”到了。 鼎内,所有残存的、尚未被彻底磨灭的魂体,都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停止了无谓的冲击,无数道或浑浊、或微弱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带着一丝茫然的希冀,投向那光的方向。 死寂---- 鼎内世界陷入了短暂的、近乎凝固的死寂。 唯有能量风暴的余波还在发出低沉的呜咽。鼎内死寂被轰然撕裂,万千法则碎片骤然凝成赤金洪流。 玖鸢脚踏摇曳的日月晷轮,指尖缠绕的凤凰残火与洪流相触,刹那间天地倒悬。 洪荒之力裹挟着盘古开天时的混沌气息,竟将乾坤鼎的青铜壁烧出蛛网状的龟裂。 火神虚影在洪流中化作万千星火,最后一缕神念裹着天君元神,撞向那道发丝宽的缝隙。 “好个釜底抽薪!” 太极帝尊袖中惊雷乍响,却在触及鼎壁的瞬间被反噬的力量震得踉跄。他望着裂纹中迸发的太古青光,玄色道袍无风自动,“不过是垂死挣扎!” 话音未落,鼎内传来龙吟凤鸣,一道裹挟着星辰碎屑的光柱冲天而起,乾坤鼎的九条龙首鼎足竟寸寸崩解,化作齑粉簌簌坠落。 第265章 玖鸢托着天君元神破鼎而出,发丝间缠绕的火焰与帝尊指尖的幽冥雷火轰然相撞。 “帝尊可还记得,昔日你是如何吸收我身上的凤凰火焰的?”她周身腾起七色光华,手中残缺的凤凰火焰突然暴涨,“今日,便是你偿还因果之时!” 太极帝尊瞳孔骤缩,袖中拂尘横扫出三十六道阴阳气旋:“小玖,乾坤鼎既毁,这方天地亦将——” 话未说完,他周身道纹突然扭曲成诡异的血红色,背后浮现出无数怨灵虚影。 原来鼎内溃散的怨魂早已顺着他的法印裂隙侵入元神,此刻正疯狂啃噬他的道基。 “不好!”帝尊脸色骤变,脚下浮现出八卦遁光阵,却见那七色光华如跗骨之疽缠上他的衣角,“你竟在火焰中藏了九幽噬魂咒!” 他拼尽最后法力震碎衣角,身形却已变得虚幻,“这笔账,本尊记下了!” 话音未落,遁光撕裂云层,朝着天际逃窜。 那道裹挟着清灵之气的天光,此刻却泛着猩红,如同被血浸染的丝绸,轻轻垂落在焦土之上。 玖鸢跪坐在碎石堆里,手掌中的天君元神微微发烫,她望着自己染血的指尖,那里还缠绕着几缕即将熄灭的凤凰残火,忽明忽暗,像极了她此刻摇摇欲坠的意识。 残存的魂体们从废墟中缓缓升起,浑浊的目光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 他们彼此对视,似乎还不敢相信这场生死之战竟已落幕。 有个魂体颤抖着飘向那缕天光,枯瘦的手指想要触碰,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又缩了回来,仿佛那光里藏着随时会将他吞噬的猛兽。 “结束了……” 不知是谁沙哑着嗓子呢喃了一句,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惊起一片尘埃。 可这句话非但没让众人安心,反而让压抑的气氛愈发浓重。 玖鸢抬头望向逐渐消散的太极图残片,那些裂痕中迸发过的金红银白光芒,此刻都化作了点点微光,如同熄灭的烛火,在风中摇曳。 火神那顶天立地的虚影渐渐变成实体。 他凝视着玖鸢,开口时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带着燃烧殆尽的疲惫:“你改变了我的认知,原来灵魂是可以被救赎的!” “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没错!” “天君的原神算是保住了!” “只要保住了,就有希望!” “那是!” ........ 第312章 同心兰花 却说那太极帝尊本欲回返天庭,行至半途,忽有一缕异香随风而至,萦绕鼻端。 此香幽远清冽,恰似寒梅映雪,又似松涛裹月,令人心神俱醉。 帝尊暗忖:“此香绝非寻常,其中定有蹊跷。” 那太极帝尊刚闻得异香,眼珠一转便瞥见一幽谷。 但见云雾缭绕间,峭壁如剑削,飞瀑似银练垂天,谷底隐隐透出幽蓝光芒,仿若藏着无数星辰坠入人间。 谷中古木参天,枝叶交错间竟有奇异藤蔓缠绕,藤蔓上缀满莹白小花,每朵皆作六瓣,恰似仙子遗落人间的玉簪。 帝尊凝目望去,谷中飞鸟皆盘旋而舞,连瀑布水流似也缓了几分,似被这乐声所惑。 帝尊心头一凛,暗忖此谷定有蹊跷,寻常之地岂会有此等奇景? 当下足尖一点,如离弦之箭,朝着谷底疾掠而去。 待至谷中,微风拂过,花海翻涌。 帝尊眉头紧皱,正欲查探,忽闻身后传来冷笑声:“好个不速之客,竟寻到此处!” 转身看去,只见氤氲雾气倏然散开,一位老者拄着斑驳桃木杖缓步而出。 但见他头戴半旧瓜皮小帽,帽顶红缨已褪作淡粉,粗布短褐补丁错落有致,倒像是将晚霞裁作碎布缝就;腰间酒葫芦随步伐轻晃,隐约有陈酿香气混着泥土芬芳飘散。 这老者身形佝偻却步伐稳健,浑浊老眼忽地闪过精光,未等帝尊开口,已抢先行个半跪大礼,声如破锣却字字清晰:“小老儿恭候仙驾多时,早知上仙定被这幽谷迷香引至,特来引路!” 说罢,桃木杖在青石上重重一敲,周遭同心兰花竟无风自动,似在为这突兀接驾行礼。 “休得聒噪!”帝尊捏着他后颈,像拎只偷油的耗 子,“速速将遁地术倾囊相授,若敢走漏半点风声——” 可怜这土地公公,抹着眼泪嘟囔:“上仙您瞧,这遁地术讲究‘心诚则灵’,可您这架势,分明是‘心狠手辣’...哎哟!”话没说完又被提溜起来,只好抖着手在帝尊掌心画下符咒。 待帝尊学得术法扬长而去,土地公公瘫坐在地悲从中来:“要是玖鸢在,何苦在这受这腌臜气!” 谷中云雾缭绕,紫气氤氲,谷口两棵古松如守门神将,虬枝盘错,针叶苍翠。 土地公公即太极帝尊所化,迈入谷中,眼前景象令他瞠目结舌。 但见谷内繁花似锦,却非寻常花卉,竟是那天庭明令禁止种植的“同心兰花”。 此花娇艳欲滴,花瓣似蝶翼舒展,或粉若朝霞,或白似瑞雪,更有奇异者,双色相间,如并蒂莲开。 花间蜂飞蝶舞,嗡嗡之声不绝于耳,然细观之,这些蜂蝶周身泛着幽蓝光芒,绝非人间之物。 “土地公公”抚须沉吟:“这同心兰花,传言中能惑人心智,颠倒阴阳,更能引发仙魔大战,天庭早将其列为禁花,不许种植。如今竟在此处大量出现,谁这么胆大包天?” 话犹未了,忽听得花海深处传来清朗笑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踏着花枝飘然而至。 白衣少年童子广袖绣着流云暗纹,腰间玉笛垂着月白丝绦,眉目温润如玉。 红衣少年茁茁外袍绣着凤凰火纹,腰悬“噬魂刃”。 童子指尖轻抚玉笛,笑意盈盈道:“你可晓得此花缘何成了天庭大忌?说起来,倒与火神座下那位擅抚七弦琴的芯籣仙子有关。” 红衣少年茁茁接话:“愿闻其详。” “那芯籣仙子,本是瑶池宴上的清音妙手,七弦一振,百鸟忘飞。偏生在火神殿藏经阁翻出上古奇方,种出这看似娇柔的同心兰花。初时不过是为琼浆玉露添几分甜香,却不知已埋下祸根。” 茁茁袖中灵力微荡,沉声道:“不过是一株奇花,何至于搅动三界风云?” 童子玉笛横于胸前道:“变故起于一场劫火!火神闭关时走火入园,熊熊烈焰将大半花田焚作焦土。芯籣仙子收拾残垣,却在灰烬里寻得发光晶体,晶莹剔透,恍若天上星子凝成。她哪里知道,这东西竟是催功助法的至宝!” “至宝?” “没错,造化小儿随父做客,窥见晶体异状,偷藏几颗于怀中。谁料这顽童吞服之后,修为竟如雨后春笋,三百年苦修不及三日之功。他得意忘形,四处夸耀火神私藏秘宝,引得各路仙魔蜂拥而至。” “又是那个顽童!” “你认识他?” “何止是认识!” “不过半月,火神殿外战鼓震天,仙魔为夺晶体杀红了眼。昔日清音绕梁的仙子,到头来只能抱着焦土中的古方,葬身于火海之中。自此,同心兰花便成了天庭第一禁物,谁敢触碰,便是与三界为敌!” 童子喃喃道:“姐姐的琴…能抚平戾气,我最后一次听,还是在在丹元大会。”说罢,玉笛轻抵唇边,似要吹奏,却又无力放下,笛身月白丝绦在风中轻轻摇曳。 茁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噬魂刃的寒光都似黯淡了几分。 童子的记忆飘到了昔日的天庭:“丹元大会那夜,她一曲《衣羽曲》,连魔门左使都收了戾气,与仙官共饮琼浆。谁能料到,那竟是绝响。” 他猛地将剑鞘拍在腰间,震得满地花瓣簌簌而落,“若不是那造化小儿贪婪作祟,芯籣仙子何至于……” 太极帝尊神色凝重,袖中灵力悄然敛去:“如此说来,这幽谷中的同心兰花,定与当年之事脱不了干系。你们既对往事如此清楚,想必也知晓幕后之人?” 话音虽沉,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若能借此挑起火神与天道之争,他日天庭局势,或可尽入掌中。 “天道轮回,因果循环。”太极帝尊仰首望向心中暗想,“当年火神因监管不力失了颜面,如今若能借他之手,再次掀起波澜,既转移了视线,又能……” 唉! 童子一声叹息,“那般妙音,如今已成绝响。”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而神秘,“芯籣仙子性子娴静,不喜争斗,闲暇时最爱侍弄花草。我家上神疼爱她,便在天宫火神殿后方,毗邻兜率宫丹房的一处僻静灵圃,专为她开辟了一座‘静籣苑’。苑中奇花异草无数,皆是仙子亲手栽植。也不知是哪一年,她在火神殿那浩如烟海的古老藏书阁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卷残破得几乎要化灰的玉简。” “玉简?” “那玉简上记载着一个极其古老方子。据传是上古巫神沟通幽冥、牵引魂魄的邪法残留。芯籣仙子本是爱花成痴,见那方子核心所需,竟是一种早已绝迹、名为‘同心兰’的奇花培育之法,她哪里想到其中凶险?只道是寻得了上古奇花的秘传,心中欢喜无限。她本就是草木精灵得道,于此道天赋异禀,竟凭着那残方上语焉不详的记载,再结合自身对草木生机的深刻理解,于静籣苑深处,一汪引自天河弱水的灵泉旁,耗费了足足三百年苦功,真叫她培育出了几株传说中的‘同心兰花’!” 第266章 第313章 造化弄人 茁茁听得入神,连呼吸都屏住了几分。 童子描述得极其细致,让茁茁觉得是亲眼所见。 “那花儿初绽之时,异象非凡。其花形如并蒂,双蕊同生,花瓣却是罕见的半透明,内里流转着丝丝缕缕温润如玉的乳白毫光。最奇的是花香,非兰非麝,清幽淡雅至极,嗅之只觉神魂宁静,心念澄澈,仿佛世间一切纷争杂念都被那花香洗涤干净了。芯籣仙子大喜过望,视若珍宝。” 茁茁指着眼前的兰花说:“我就说这香味奇特,娘亲让我过来找的花与这些花倒是有几分相似。” 童子接着说:“仙子心地纯善,培育此花,最初不过是为了观赏与那份养成的喜悦。” 说着,童子摇摇头,语气带着深深的惋惜,“后来见那花瓣灵气盎然,清甜无比,便采撷少许,晒干研粉,当作一味极上等的甜味料,添入仙茶、琼浆之中,供火神爷及亲近仙友饮用。那加了同心兰花粉的仙饮,滋味确实超凡脱俗,入口回甘悠长,更兼一丝凝心静神的妙用,颇受喜爱。此事在火神殿亲近的小圈子里,也曾传为雅谈。彼时,谁又能料到,这清雅脱俗之物,日后竟成了三界动荡的引信?” “怎么了?” 童子的语气陡然变得急促而紧张,如同暴风雨前的低气压:“真正的祸端,始于一次意外。那一日,火神在静籣苑附近的‘离火神罡台’上演练一门新悟的神通。此法刚猛绝伦,引动九天离火真精,威力无俦。我家上神一时兴起,神力运转稍稍过猛,一道失控的离火真精如同脱缰火龙,猛地窜出罡台,正正轰入了静籣苑中。苑内虽有禁制防护,但那离火真精何等霸道?瞬间熔金化铁,护苑仙阵如同纸糊般被撕开一角。” “轰隆——。” 童子讲起故事来与那“金色茉莉花”有一比,还像模像样模范了那声音。 又连带着手舞足蹈,“烈焰滔天。 芯籣仙子苦心经营数的静籣苑,大片区域顷刻化为焦土。 无数奇花异草,连同那些娇嫩的同心兰花,在上神的神火面前,脆弱得如同朝露,瞬息间便被焚毁了大半。 芯籣仙子闻讯赶来,眼见心血付诸一炬,尤其是那几株视若性命的同心兰化为乌有,当真是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茁茁听的津津有味,当然,一起听故事的还有太极帝尊化成的土地爷爷,他是躲在暗处。 “我家上神也自知失手,懊恼不已,连声安慰爱徒。”童子继续道,“大火熄灭后,芯籣仙子强忍悲痛,在焦黑的灰烬中搜寻,希冀能寻得一两颗未死的灵种。就在那同心兰被焚毁最彻底的中心区域,一片滚烫的琉璃状结晶地面上,她却发现了一些奇异之物。” 童子眼中闪烁着惊悸的光芒,声音压得如同耳语:“那并非种子,你猜什么?” “什么?” “而是……一粒粒细小的、闪烁着七彩琉璃光泽的结晶体。大的不过米粒,小的细如微尘,散落在滚烫的焦土和尚未冷却的琉璃渣滓之中,如同星辰碎屑,熠熠生辉。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温润内敛,却透着淡淡的蓝光。” “难不成是烧出了高僧的舍利子?” “可不是!仙子当时虽觉惊异,但更多是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对奇物的本能好奇。” 童子叹道,“她只道是离火神能煅烧万物,机缘巧合之下,将同心兰最精粹的生机与灵韵,混合了神火余烬和苑中其他灵植的精气,才凝结出了这等奇物。她小心翼翼地,用玉勺将那些散落的晶体收集起来,装进一个温养美玉的寒玉小盒中,并未多想,只当作是这场灾祸留下的、聊以慰藉的奇异纪念。” “那…那晶体…便是祸根?” “正是!” “芯籣仙子将其收好,便将此事渐渐淡忘。火神殿事务繁忙,我家上神也忙于处理别的事情。谁曾想,真正的劫数,却在一个看似最无关紧要的日子悄然降临。” 童子的神色变得凝重:“不久后,恰逢天道寿诞,天道有个极受宠爱的幼子,名唤‘造化小儿’,生得粉雕玉琢,却是天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仗着其父威名,加上天生一丝造化本源之气,行事百无禁忌,专爱窥探他人隐秘,收集奇珍异宝。天道带着他来火神殿送请柬,一般情况下,天道不会亲自送请柬的。可我家上神那是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天道也是接着送请柬来拜访。盛宴之上,觥筹交错,仙乐飘飘。那造化小儿如何耐得住性子?趁大人们酒酣耳热之际,便溜了出来,在偌大的火神殿中四处游荡探险。” “说起那个造化小儿,他经常出现在我娘亲的幻境里,还胡说八道,说我是他的一个分身,我哪里像他嘛?” 童子接着说道:“也是劫数使然!” 他顿了一下,他的声音带着宿命般的无奈,“这小魔头不知怎地,就溜达到了芯籣仙子存放杂物的静室附近。更巧的是,仙子当时正为寿宴抚琴助兴,不在室内。那寒玉小盒就随意放在一个多宝格上,盒盖并未盖严实。一丝丝若有若无、却纯净得令人心悸的灵韵气息,便从那缝隙中悄然溢出。” 童子讲得活灵活现:“那小儿鼻子最是灵光,又天生对蕴含精纯造化之力的东西敏感无比。他立刻被这气息吸引,如同嗅到腥味的猫儿,循着味儿就找到了那寒玉小盒。打开一看,盒内七彩晶芒流转,美不胜收。小儿哪管什么规矩?只觉得这玩意儿比蟠桃园的仙果、老君丹炉里的废丹渣子都要好看好玩得多。他贼眼滴溜溜一转,见左右无人,心中贪念大炽,哪里还忍得住?小手一伸,便从那盒中抓了一把,约莫七八粒最大的晶体,飞快地塞进了自己腰间那个绣着‘造化无极’四个字的锦囊里。然后若无其事地溜了出去,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童子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过去和造化小儿打一架。 童子缓了一口气说道:“若他只是偷了去,自己藏着掖着把玩,或许也就罢了。可这造化小儿,偏偏是个藏不住事、又爱炫耀惹祸的主儿。他得了这新奇玩意儿,只觉得其中蕴含着一股极其精纯、前所未见的奇异能量,心头痒痒,按捺不住。回到司命府后,便偷偷取出一粒最小的晶体,学着大人模样盘膝打坐,试图炼化吸收。” 童子的声音陡然拔高道:’这一炼化,可不得了。那晶体一入他丹田气海,竟似滚油泼雪,瞬间消融。一股难以想象的、精纯浩瀚却又带着奇异‘同心’牵引之力的磅礴能量,如同决堤的星河之水,轰然爆发开来。造化小儿只觉得浑身经脉瞬间被撑得鼓胀欲裂,周身窍穴齐鸣,霞光透体而出。他原本那点微薄的造化本源之气,在这股能量的滋养和‘同心’牵引下,竟如同野草逢春,疯狂滋长。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感充斥全身,仿佛举手投足间便能拨弄星辰,颠倒乾坤。他一个小小顽童,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只觉得这是天大的造化,是自己天赋异禀,发现了不得了的宝贝。” “难怪这小子这么狂,敢说造化弄人。” 第315章 灭顶之灾 “这小儿狂喜之下,哪里还管得住嘴?”童子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他逢人便吹嘘,逮着个认识的仙童神女就炫耀:‘喂!尔等可知吾得了何等奇遇?火神祝融那老儿,私藏了天大的宝贝!一种七彩神晶!只消小小一粒,便能抵得上尔等苦修千载!吾只炼化了一颗,便觉神力暴涨,神通自生!嘿嘿,那老儿藏得严实,还不是被吾造化小爷寻着了?’言罢又洋洋得意走了。” “他老爹可是天道,也不管管?” “管不了,否则那冥王道也不可能有可乘之机。” “那后来呢?” ”一传十,十传百!” 童子的声音变得不服气,“事情向着我们都没想到的方向发展,竟然说出‘火神私藏能令人立地飞升的七彩神晶’这样的话!这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又似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在三界高层炸开了锅!要知道,修行之路何等艰难?多少仙神卡在瓶颈千万年不得寸进?如今竟有如此神物现世!贪婪与欲望,瞬间蒙蔽了无数大能的双眼!火神殿的门槛几乎被踏破,各方势力明里暗里都来打探求证。那造化小儿起初还得意洋洋,添油加醋地吹嘘,待其天道察觉事态严重,严厉逼问之下,小儿才哭哭啼啼说出是在火神殿‘捡’的。” “捡的?这造化小儿也真会编故事!” “他何止是会编故事,他骨子里就不服天道,总想着找茬。也不想想这火神殿是什么地方?捡得着吗?” 茁茁觉得这童子倒是有趣,自从他回到这幽兰谷,就把他当做久违的老朋友一样滔滔不绝讲从前的事情。 也许是他许久未讲话了,也许他知道茁茁是火神的关门弟子,以后是火神的接班人。 童子对茁茁倒是格外友好,只是话唠一个。 “那造化小说说这话,谁信?便是真捡的,火神祝融身为此地之主,私藏如此逆天神物不上报天庭,是何居心?更何况,那晶体究竟是何物?从何而来?是否真如小儿所言那般神效?一时间,猜忌、怀疑、贪婪、觊觎……种种阴暗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三界大能心中蔓延。天君案头弹劾火神’私藏重宝、意图不明‘的奏章,一日之内便堆积如山!” 第267章 “不带这么冤枉上神的!” “就是!” 童子的声音带着一种为他家上神打抱不平的语气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家上神性子刚烈,闻听此事,当真是怒发冲冠!他本欲亲自前往凌霄殿分说清楚,将那晶体来历和盘托出。然而,就在他准备动身的前夜——” 童子猛地顿住,脸上露出极端恐惧的神色,仿佛又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祸从天降!不!是祸从四面八方而降!不知是哪一路按捺不住贪欲的巨擘大能,抑或是多方联手,竟趁着夜色,悍然对火神殿发动了突袭!那一夜,天穹失色,星河倒卷!无数道裹挟着毁灭气息的仙光、魔气、妖风,撕裂了火神殿的守护大阵!喊杀声、法宝碰撞声、神力爆炸声震动了整个三十三天!我家上神措手不及,暴怒之下,显出万丈火相,周身离火神罡化作焚天煮海的赤金怒涛,独战八方来敌!杀得星斗摇落,天宫震荡!火神殿无数辉煌殿宇、亭台楼阁,连同芯籣仙子心爱的静籣苑,尽数在狂暴的神通对轰中灰飞烟灭!连同那封神版.......” 回忆是痛苦的! 童子眼中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绝望,仿佛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就在眼前重演。 童子的声音带着颤抖:“混乱之中,芯籣仙子为守护师尊,更为了保护那可能引来更大灾祸的寒玉小盒,身陷重围!她虽琴艺通神,却不善争斗。那七弦焦尾古琴,弹出的不再是清心宁神的仙乐,而是充满了悲怆与决绝的杀伐之音!琴音化作实质的音刃,割裂虚空,勉强抵挡着四面八方涌来的贪婪攻击。然而,围攻者中不乏修为通天的巨擘!一道来自九幽深处的‘玄冥死光’,无声无息,阴毒无比,趁着仙子琴音防御的间隙,如同毒蛇般噬向她的后心!” 童子闭上眼,仿佛不忍回忆那凄绝的画面:“千钧一发之际……是火神爷!他硬生生承受 了对手一记重若星辰的‘番天印’轰击,神魔法相都为之踉跄黯淡,口喷神血,却强行逆转神力,横移挡在了芯籣仙子身前!那歹毒的玄冥死光,大半被火神爷以胸膛硬接!滋啦……黑气瞬间侵蚀神躯!而另一道来自西方佛国叛徒的‘蚀骨金砂’,却如同跗骨之蛆,乘隙打在了芯籣仙子护在胸前的寒玉小盒之上!” “啪嚓——!” 一声清脆又令人心碎的碎裂声,仿佛在童子耳边再次响起。 童子的声音哽咽了:“玉盒粉碎!盒中剩余的七彩晶体,连同芯籣仙子被那蚀骨金砂重伤喷出的本命精血,被狂暴的能量乱流裹挟着,如同天女散花,抛洒向四面八方!有些被交战的余波瞬间湮灭,有些则被无数双贪婪的手隔空攫取抢夺!整个战场更加混乱!而芯籣仙子…她看着上神为救自己身受重创,看着自己心血所系的晶体被毁、被夺,看着无数仙神为这祸根疯狂厮杀……道心瞬间崩毁!神魂遭受重创,一口心血混合着本源仙灵之气狂喷而出,那七弦焦尾古琴……琴弦尽断!” “原来这‘七弦琴’是这样被毁的,我只听娘亲说是毁于神魔大战。” 童子说道:“仙子仙躯虽被火神爷拼死护住,未被当场打散,但道基已毁,神魂重创,本源仙灵之气随着那口心血与断弦之音,逸散大半……” 童子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悲凉,“我家上神拼着本源受损,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奄奄一息的爱徒杀出重围,遁入混沌深处。而那些抢夺到七彩晶体的各方势力,很快便发现了此物的真正可怕之处——它确实蕴含着精纯浩瀚的能量,但那能量核心的‘同心’之意,并非助人精进,而是如同最霸道的引子!它能强行牵引、吞噬、同化其他能量,甚至……是其他修行者的本源!造化小儿能吸收,是因他身具一丝造化本源,与那晶体中残留的同心兰生机造化有微妙契合。其他人强行炼化,轻则走火入魔,神力冲突爆体而亡;重则被那晶体中残留的‘同心’意念侵蚀,化作只知吞噬掠夺的恐怖怪物!一时间,因争夺和炼化晶体而引发的血案、惨剧,在三界各处不断上演!天庭震动,秩序大乱!” 童子长叹一声,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事后,天君震怒,下令彻查。真相虽最终水落石出,但大祸已成。火神祝融因‘失察’‘保管不善’引动祸端,被褫夺神号,罚入归墟海眼思过。天道教子无方,连累三界,被禁足。那惹下泼天大祸的造化小儿,也被封印了本源,永禁于‘寂灭星渊’之中。至于芯籣仙子……” 童子的声音低不可闻,充满了痛惜,“虽未陨落,却仙基尽毁,神魂破碎,形同凡俗。火神爷倾尽全力,也只能护住她一点真灵不灭,将其送入轮回,历经万世红尘之苦,希冀能有一线生机重聚神魂……而那‘同心兰花’及其一切衍生之物,则被天庭列为‘绝灭之禁’,严令三界不得提及,不得培育,违者形神俱灭!静籣苑旧址,更是被天庭以‘净世琉璃火’反复煅烧了九遍,化为永恒的死寂绝域!” “原来如此!” 第316章 祂出现了 童子话音刚落,山间忽起一阵腥风。原本静谧的竹林簌簌作响,竹叶上凝结的露珠竟化作血珠,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童子道:“自那以后,天君与我家上神之间产生了嫌隙,让那太极帝君乘虚而入。” 茁茁望着童子澄澈的眼眸,喉间发紧,“如此说来,这太极帝君当真无人能制?” 童子轻挥衣袖,空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血红的太阳下,魔军如潮水般涌来,他们身形扭曲,身上缠绕着黑色瘴气,所过之处,花草瞬间枯萎。 而太极帝君端坐在一座由白骨堆砌而成的高台上,周身环绕着暗紫色的火焰,那火焰中隐约能看到无数痛苦挣扎的魂魄。 他嘴角挂着邪笑,眼神中满是对三界的蔑视。 “且看。”童子指尖一点,画面转换到一座仙山脚下。 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神仙,手持一柄刻满符文的青铜剑,剑身散发着幽幽青光。 他怒目圆睁,大喝一声,剑光如电,斩向冲来的魔将。 魔将手中的巨斧与青铜剑相撞,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强大的气浪将周围的山石都震成了齑粉。 然而,更多的魔军蜂拥而至,老神仙渐渐力不从心,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道袍。 就在这时,画面中出现了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她身着白衣,手持玉箫,箫声悠扬而起。 箫声所到之处,魔军纷纷抱头痛苦呻吟,攻势也为之一滞。 老神仙趁机大喝一声,剑光暴涨,将身前的魔将斩于剑下。 可太极帝君见状,冷哼一声,抬手一道暗紫色光束射向女子。 女子躲避不及,玉箫被击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茁茁看得心惊肉跳,“难道就没有能与太极帝君抗衡之人?” 童子指着眼前的兰花道:“那就是为什么我要种花的原因” 童子的声音低沉下去,“只有你体内的双笙火焰,才可以炼化这同心兰花,也才可以救真君,或许可以抗衡。” 茁茁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有一件东西给你看。” 他从贴身处掏出《哀牢山图鉴》,一页页重新翻开: “彼时,下界南荒,有山名‘象鼻山’,乃上古神魔战场遗骸所化,戾气冲霄,滋孽无数。祝融奉天命,携焚世之炎降临,欲彻底涤荡此不祥之地,重定乾坤秩序。烈焰焚天,七日不绝,赤红的火舌舔舐着每一寸焦黑的土地,将那些盘踞万载的污秽邪祟烧得哀嚎遍野,魂飞魄散。就在那焚灭万物的神炎核心,祝融的神目,却于一片焦土废墟之中,瞥见了一点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机。” 童子顿住,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复杂神色,接过来念道:“那是一株‘涅心草’,是‘同心兰花’的分身,秉烬余戾气而生,却于根髓之中,蕴藏着一丝纯净无匹、渴求新生的火元精魄。此草,生于至秽,孕于至暴,偏生渴求至净至生之境,实乃天地间一大异数,亦是一线变机。依天律,生于魔土,染尽戾气,纵有异象,亦当与诸魔同焚,不可姑息。然……” 童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不会吧。这同心兰花也有分身?”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 “轰隆——” 一声撼天动地的雷鸣毫无征兆地炸响,像苍穹被巨斧劈开。 惨白刺目的电光瞬间撕裂浓重的铅云,将童子脸上那深重的忧惧照得纤毫毕现,亦照亮了茁茁眼中骤然涌起的惊涛骇浪。 童子首当其冲。 那狂暴的能量狠狠拍打在他身上,他身上那件看似普通的素白衣袍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银白光华,无数细密繁复的星辰图纹瞬间浮现流转,形成一道坚韧的光罩,死死抵住那焚灭万物的能量。 然而光罩在火龙的疯狂冲击下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明灭闪烁,童子小小的身躯如遭重击,再次踉跄后退,嘴角溢出的鲜血更多了,脸色已如金纸。 第268章 茁茁更是感觉如同瞬间坠入了炼狱火海。 虽有童子挡在身前承受了大部分冲击,但那逸散出的恐怖高温和神威余波,已非他所能承受。 护身的微弱灵光瞬间破碎,衣衫的边角竟无火自燃,发出焦糊气味。皮肤传来刀割般的灼痛,肺腑间如同吸入滚烫的岩浆,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眼前阵阵发黑,灼热的气流呛得她无法呼吸,几乎要窒息昏厥过去。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冰冷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涅心草?”祝融的声音如同滚雷碾过熔岩之海,充满了被触及逆鳞的狂暴怒意,熔金双瞳死死锁定在童子身上,那目光几乎要将童子连同他身后的一切彻底焚为虚无,“区区一株生于魔秽的异草,也配成为吾与至尊之间的‘隙’?小童儿。你窥得天机一角,便敢妄言天心?可知祸从口出?。” 童子还没从幻境中回过神来,感觉时空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扭曲。 祂出现了,一步踏前。 “咚。” 整个天地仿佛都随之一沉。 火神殿的青石地面被踏出一个清晰的赤红脚印,边缘流淌着暗红的岩浆。 狂暴的神炎领域再次扩张、挤压,童子身前的星辰光罩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裂痕如蛛网般蔓延。 “妄言?”童子猛地呛出一口鲜血,那血落在熔融的地面上,嗤的一声化作青烟。 童子脸上却浮起一丝苦笑,带着一种的悲悯,声音清脆到哦:“那敢问神君。若此‘隙’非真,若天心未失。那借人间帝王丹田为巢、窃取凤凰神火为资粮、趁神魔大战天机混沌之时悍然噬主、如今高踞九天自称‘太极帝君’的魔影……又究竟是何物?” 童子与茁茁四目相交,皆见对方瞳孔里倒映着诡谲天象。 穹顶之上,星辰轨迹竟如沸鼎之水乱流,紫电缠绕着破碎的云霭,似有一双无形巨手在肆意揉捻这方天地法则。 那股威压较之方才神君踏足时,更如深渊万重,压得人魂灵震颤,连火神殿中翻涌的神炎都凝滞成暗红琥珀。 茁茁腰间噬魂刃忽生异相,温润的翠色泛起诡谲紫光,沿着他的经脉游走,一股凉意直冲脑门。 童子感觉同心兰花的花瓣在颤抖。 两人皆知,这并非寻常神力波动,倒像是天道本源在哀鸣。 “这……这等气息,竟能扭曲时空法则。” 童子喉间发紧,指尖拂过光罩裂痕,沾得一缕暗金气息,那气息在月光下竟如活物般扭动,“莫说太极帝君,便是上古神魔,怕也难有此等手段。” 话音未落,虚空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白色雾气翻涌而 出。 雾气之中,隐约可见万千道符文流转,每一道都似蕴含着混沌初开的玄奥。 茁茁握紧腰间噬魂刃,剑穗无风自动,剑柄处镌刻的饕餮纹竟渗出细密血珠,滴落在地便化作缕缕青烟,直往那神秘裂隙中钻去。 他心下一惊! “怎么噬魂刃里的魂魄会游走?” 第317章 冤灵和怨灵 “且看这究竟是何方神圣。”童子咬破指尖,血珠凌空凝成太极图案,与星辰光罩相融,光芒大盛。 然而那神秘力量却似轻笑一声,太极图瞬间崩解,血珠倒飞而回,在童子胸口炸开,绽出刺目血花。 “那窃据九天、颠倒乾坤、令血日悬空、七星连珠的魔头,其根源……不正滋生于此隙之中吗?。” 童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每一个字都像从血与火中淬炼而出,带着撕裂真相的决绝。 “轰——” “土地公公”周身爆发的神炎骤然一滞,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土地公公”显出了原身:太极帝君! 他那那焚灭八荒的狂暴气势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 祂熔金般的双瞳猛地收缩到极致,瞳孔深处,像是另一个世界。 “为什么要霸占别人的丹田?” “你……说……什……么?”太极帝君的声音第一次变了调,不再是纯粹的暴怒,而是夹杂了一种愤怒。 “嗖!” 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源自神魂深处的悸动与寒意从后背窜起来。 那“噬主”、“太极帝君”、“血日”、“七星连珠”几个词,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太极帝君的神魂。 就在太极帝君心神剧震而出现刹那波动的关口—— “滋啦……滋啦……” 一阵极其诡异、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如同湿漉漉的舌头在舔舐烧红的铁板,突兀地在静室那被神炎灼烤得扭曲变形的角落里响起。 声音的来源,赫然是之前被祂的神威爆发时震落、粘在树枝上的那几片漆黑鸦羽。 只见那几片本该被高温瞬间焚毁的鸦羽,此刻非但没有化为飞灰,反而如同活物般诡异地蠕动着。 漆黑的羽毛边缘,竟渗透出一种粘稠、污秽、令人作呕的暗红血色。 这血色迅速蔓延,转眼间便将几片鸦羽染成了令人心悸的污血之羽。 更恐怖的是,这些污血鸦羽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从树枝上脱落,悬浮于滚烫扭曲的空气中。 它们彼此飞快地靠近、旋转、融合。 污血滴落,落在地面熔融的青石浆上,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腾起带着浓郁腥臭的暗红烟雾。 眨眼之间,几片鸦羽竟融合成一个拳头大小、不断蠕动、表面布满污血筋络的诡异肉球。 肉球中央,一点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缓缓张开,如同通往九幽地狱的魔眼。 一个非男非女、非老非少,充满了极致恶意、怨毒与混乱的声音,如同亿万只毒虫同时在啃噬骨髓,从那漆黑的漩涡中阴冷地钻出,回荡在充斥着神炎高温与毁灭气息的静室之中: “喋喋喋……太极帝君……好大的火气啊……”声音里带着戏谑,“可惜,再烈的火,也烧不尽这因你一念之‘贪’而生的……万古魔障。难道烧不化……帝君这‘太极’恶果?” 那“太极帝君”四字一出,如同九幽最深的诅咒,带着冻结神魂的阴寒魔力。 “嗡——””整个空间猛地一震。 并非来自祂的神力,而是来自那诡异肉球。 一道污秽、粘稠、混杂着无尽冤气和怨气的低语声骤然从那魔眼漩涡中爆发出来。 这魔音无形无质,却比最锋利的刀刃更可怕,它甚至无视祂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直接穿透一切有形防御,狠狠钻向太极帝君、童子以及茁茁的神魂深处。 “呃啊——” 童子原是那侍弄百花的妙手,十指常沾晨露香泥,于花畦畔移红接绿最是熟稔,哪曾见过这般诡谲厮杀? 骤逢魔音贯脑,竟如弱柳遭狂风吹折。 那光罩似琉璃盏盛沸汤,表面泛起细密裂纹,将熄未熄的微光里,映得童子额间青筋突突跳动。 茁茁腰间噬魂刃忽作龙吟。 这刃原是玄铁裹着墨玉髓所铸,平素瞧着乌沉沉毫不起眼,此刻出鞘却如夜空中撕开道墨色闪电。 但见他足尖轻点,踏着碎步欺近,刀刃斜挑处,虚空竟泛起涟漪,恰似投入石子的深潭。 那些时空中扑来的虚影,原是张牙舞爪的黑雾凝成,被噬魂刃擦着边儿,便如遇烈日的残雪,嗤嗤冒着青烟消散。 茁茁旋身腾挪间,衣袂带起劲风,将满地残花卷得簌簌乱舞。 童子身前三丈内,虚影如潮涌来,偏生噬魂刃招招不离要害,刃光所至,黑雾迸溅出幽蓝火星。 忽听得“铮”地一声清响,茁茁手腕翻转,噬魂刃化作银蛇游走,直取虚影七寸。 那虚影发出尖啸,化作一缕轻烟消散,而远处暗处,似又有无数黑影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那魔音入耳,瞬间化作无数张扭曲 哀嚎的鬼脸、无数只从血污中伸出的腐烂手臂、无数充满恶毒诅咒的窃窃私语,疯狂地冲击着茁茁的意识。 他头痛欲裂,眼前幻象丛生,就像置身于无边血海尸山之中,耳中尽是恶鬼的嘶嚎,无数冰冷滑腻的触感缠绕上他的身体,要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深渊。 他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凭借着最后一点坚韧的意志,才没有彻底崩溃尖叫出来。 “魔障……安敢惑吾心神。滚!” 茁茁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熔金双瞳中怒火与惊疑瞬间被一种被冒犯神威的狂暴所取代。 他乃万火之源,焚世之神,岂容此等污秽魔音亵渎? “轰——” 他周身神焰再次暴涨。 这一次,不再是暴怒的宣泄,而是带着一种焚尽一切邪祟污秽的煌煌神威。 赤金色的火焰瞬间凝练了千百倍,化作了近乎纯白、炽亮到无法直视的净化之炎。 这双笙火焰光芒万丈,如同无数柄由纯粹光与热凝聚而成的神剑,带着涤荡乾坤、焚灭万魔的意志,狠狠刺向那悬浮的污血肉球。 第269章 火焰过处,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空间都为之扭曲融化。 那个神秘的声音响起:“双笙火焰!来得正是时候。” 茁茁不服气地说:“你是谁?” 一个声音响起:“你姥爷!” “胡说八道!” “哈哈,我才是造物主,创造了一切!不过,我现在后悔了!” 童子问道:“为什么?” “你们看看,我创造了一个什么世界?打打杀杀,好无趣!” 茁茁问道:“你想怎样?” “毁了!我能创造,也能毁掉!” “这样不公平!” “公平?哈哈,何来公平之说,你们这般凡夫俗子!看看这些肉球,皆是冤灵和怨灵所结。” 眼看那污血肉球面对这焚尽万物的力量,非但没有闪避或退缩,反而剧烈地搏动起来。 肉球表面的污血筋络疯狂蠕动,中央的漆黑魔眼漩涡骤然扩张,一股更加污秽、更加深沉、集合了天地间所有负面情绪的暗红魔气狂涌而出。 这魔气粘稠如实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败气息,甫一出现,竟与那净化神炎狠狠撞在一起。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神魂发麻的剧烈腐蚀消磨声。 如同滚烫的烙铁投入了极寒的冰水。 神圣的纯白净化之炎与污秽的暗红魔气疯狂地相互侵蚀、湮灭。 接触面上腾起大片大片暗红与惨白交织的诡异烟雾,散发出刺鼻的焦臭与腐朽混合的怪味。 双笙火焰的光芒在魔气的侵蚀下,竟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丝。 第318章 魔根生于天隙 虽然魔气也在被双笙火焰飞速焚化消解,但它的污秽、阴毒、顽固程度,远超想象。 那漆黑魔眼漩涡中,更是源源不断地涌出更多的、无穷无尽的污秽魔气,死死抵住了茁茁这焚灭万物的双笙火焰。 “喋喋喋……没用的,小子!我们已经不再需要你的火种了!” 那混乱魔音带着得意的狂笑,从那魔眼中再次传出,“你的火,烧得尽有形之躯,却焚不灭这因天心失和、神魔大战怨戾冲霄而生的……混沌之恶。更焚不灭太极帝君汲取三界怨望而生的不朽魔根。此乃因果!此乃定数!” 就在这神魔之力于方寸之间激烈碰撞、相互湮灭的僵持之际—— “咔嚓——”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整个苍穹都被硬生生撕开两半的恐怖巨响,悍然劈落。 这声音如此巨大,如此近在咫尺,仿佛就在屋顶炸开,震得整个静室剧烈摇晃,屋顶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簌簌落下大片灰尘。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绝望和污秽的暗红光芒,如同粘稠的血浆,骤然透过树枝、穿透墙壁的缝隙,汹涌地泼洒进来。 瞬间将整个山谷染上了一层令人作呕的、如同凝固血痂般的暗红。 这血光……来自天上。 茁茁强忍着神魂撕裂的痛苦和眼前的幻象,挣扎着、近乎本能地猛地抬头,望向那挂着血红太阳的天空。 山谷中,那原本只是阴沉昏暗的天空,此刻彻底变了模样。 一轮巨大得超乎想象、占据了小半边天空的血红色的太阳,正悬挂在苍穹之上。 它不再是遥远的天体,而是如同一只充血的、充满疯狂恶意的巨大眼球,冰冷地、贪婪地俯视着这混乱的大地。 那粘稠的暗红光芒,正是从这血日中泼洒而下,将山川河流、草木屋舍,连同这小小的山谷,尽数染成了地狱的颜色。 血日当空! 邪魔僭位,血染苍天! 这传说中的倾世凶兆,竟在此刻,于九天之上,轰然降临。 “看……看天上。”茁茁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震撼而扭曲变调,他的手指死死指向那轮占据了整个视野的恐怖血日。 那污血肉球中央的魔眼漩涡,在血日红光的映照下,猛地爆发出妖异的光芒。 太极帝君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狂喜和宣告: “喋喋喋喋……看吧。都睁开眼好好看看。这煌煌血日,便是本帝君君临三界的冠冕。这天地……从今日起,便是我‘太极’的猎场。旧日的一切……天规?神威?都将在本帝君的血日之下……化为灰烬。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那污血肉球猛地炸开。 化作一股粘稠污秽的暗红血雾,瞬间融入窗外那铺天盖地的血日红光之中,消失无踪,只留下那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败气息和魔音狂笑的余韵,在充斥着神炎高温与血光的静室内久久回荡,如同跗骨之蛆。 山谷之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茁茁周身的双笙火焰还在发光。 祂的声音很响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熔金双瞳死死盯着那污血肉球消失的方向,又猛地转向窗外那轮占据了半个天空的恐怖血日,瞳孔深处翻涌着滔天怒浪,更有一种被彻底愚弄和挑衅的狂暴杀机。 祂周身的神炎因这极致的愤怒而更加炽烈、更加不稳定地跳动,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然而,在那怒浪与杀机的最深处,一抹极其细微的、连祂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动摇和冰冷寒意,如同深埋地底的毒芽,悄然滋生。 那句“魔根生于天隙”的泣血控诉,此刻如同魔咒,在祂被血日红光映照的神魂中反复回荡、撞击。 “太…极…帝…君。” 祂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熔岩在齿间滚动,蕴含着足以焚灭星辰的怒火。 祂周身的神炎猛地向内一敛,那炽亮纯白的光芒骤然收缩凝练,化为一件流淌着熔金般光辉的火焰战袍,紧贴于祂雄伟的身躯,狂暴的气息转为一种内敛到极致的、毁灭性的沉寂。 然而,这沉寂之下,是比之前焚天之怒更加恐怖的暗流汹涌。 “那魔头……那窃据帝位的孽障,究竟是如何借了凡人之躯,又如何窃取了大祭司的凤凰神火?那就一笔一笔算清楚!”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童子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点点带着金芒的血沫,显然神魂受创极重。 他强撑着抬起头,抹去唇边的血迹,那双因痛苦而失焦的眼眸望向祂,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沉的悲悯和洞彻一切的疲惫。 “凡间……魑魅魍魉……”童子喘息着,声音嘶哑,“此太极帝君的心早已被无尽的不甘、怨毒、对力量的扭曲渴望……腐蚀得千疮百孔。其‘丹田气海’,便如一口积蓄了万载怨戾与绝望的……无底深潭。” 天空中,那轮恐怖的血日将暗红的光芒泼洒在童子冰冷如石刻的侧脸上,明暗交错。 祂沉默地听着,熔金瞳孔中火焰无声燃烧。 “彼时,天君那缕沾染了‘私意’的道念化身……便如一条至阴至毒的魔蛇,循着三界间那道因你家上神与至尊嫌隙而生的无形‘天隙’……” 祂抬起手,指向九天之上,指尖因用力而颤抖,“悄然……悄然潜入。那先帝濒死之际,神魂散乱,意志崩溃,正是魔种生根最佳的温床。那魔念化身……便趁虚而入,鸠占鹊巢。以其帝王残躯为鼎炉,以其滔天怨念为薪柴,以吸食凤凰火焰……开始孕育那……那足以倾覆三界的魔胎。” “而且,娘亲还遭到天道的追杀……”茁茁说到这里,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带着愤怒的控诉,眼神看向祂,“神君。您难道忘了?。三百年前,南明离火山深处,那头因涅槃失败而即将彻底陨灭、哀鸣九霄的太古火凤?是您。是您心有不忍,不顾天道轮回,强行以本命神炎为其续命,助其完成涅槃。此举虽救了那火凤,却使其涅槃所生的‘离火精粹’……沾染了您那一缕本不该介入的‘凡念’与‘私恩’。此精粹,已非纯粹天赐。它……它有了因果。有了指向。有了……破绽。” 祂很惊讶眼前的少年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读过《哀牢山图鉴》,这些都是图鉴上的记载。” “原来如此!” 第319章 原来你从未离开我 话分两头,玖鸢见茁茁迟迟不归,这天君的躯体可是等不起。 如果没有找到同心兰花,就无法炼丹。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去玄冰崖把天君的躯体保存起来,只因这崖上有冰棺。 朔风裹挟着冰棱如万箭齐发,在玄冰崖上撞出呜咽般的碎响。 火神将天君躯体置于千年玄冰铸就的玉榻时,指节已覆上霜花,暗红战甲在零下百丈的寒雾里泛着冷光。 他望着冰棺中面容凝固的天君,喉间溢出压抑的叹息。 这具躯体不过是维系天界权柄的空壳,可若七日之内寻不到还魂秘术,三界必将陷入动荡。 第270章 “这孩子怎么去了这么久?”玖鸢看着冰棺里的天君,“上神可知别的妙法?” 火神转身,却见一身绯衣的玖鸢踏过三尺厚的雪,身后拖曳的凤凰尾羽在冰面上扫出蜿蜒的赤金痕迹。 她指尖跃动的凤凰火焰将周遭寒气蒸腾出朦胧雾气,映得眉眼愈发艳色灼人。 火神眉峰微蹙,玄铁面具下传来沙哑闷哼:“凤凰一族避寒气,你来这修罗场作甚?” 话音未落,他忽然踉跄半步,玄冰侵入经脉的剧痛如钢针般刺透骨髓。 暗红色的灵力在周身流转,却被极寒之气绞成细碎星芒消散在空中。 玖鸢见状冷纤手轻挥,一簇火苗如灵蛇般缠上火神手腕:“若不是怕你这尊煞神折在这儿,我何苦自讨苦吃?” 凤凰火焰顺着他血脉游走,所经之处寒冰消融,却在触及心口时激起剧烈排斥。 火神闷哼一声,吐出半口带着冰晶的血。 “别动!” 玖鸢欺身而上,周身火焰骤然暴涨,绯色衣袂猎猎作响,将两人裹进炽热的火茧。 她的呼吸扫过火神耳畔:“凤凰涅槃之火能焚尽世间污秽,却焚不掉你这一身顽固。上神就别装了,我已经知道芯籣仙子的一个分身就藏在我的原神里,你已经找到很久对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乾坤鼎里,我从上神的神识里看到的,上神一定很疼爱她吧?” 火神没有回答,身体因寒冷颤了一下。 玖鸢运气,手掌生出凤凰火焰,磅礴的 灵力强行压制住火神体内的寒毒。 火神感受着体内冰火交缠的剧痛渐渐平息,眼神变得温和起来:“你我男女有别,凤凰族岂会平白相助?” 他想推开这团炽热,却在触及那抹绯色衣料时僵住——玖鸢单薄的脊背已被冷汗浸透,睫毛上凝着的霜花簌簌而落。 “平白?”玖鸢忽而低笑,火焰映得她眼底波光流转,“你如今是茁茁的师傅,还有,我早就知道,昔日你在幽冥河畔独战三百厉鬼,护我族人周全时,可曾想过回报?” 她掌心的火焰化作细密金丝,温柔缠绕在火神心口,“如今不过是还你半条命罢了。” 寒夜渐深,火茧外的冰层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火神望着近在咫尺的娇颜,第一次觉得这灼人的火焰竟比他的赤霄神火还要温暖。 他喉结滚动,终究没说出那句“值得吗”,只是默默运转灵力,将半数凤凰火焰引入丹田——他不知这七日之后会如何,但此刻,他想与这团火焰并肩,在这冰天雪地里,守一个未知的黎明。 祝融伟岸的身躯,在玖鸢的凤凰火焰的灵力加持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熔金双瞳中的火焰,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昭明廿三,南明火山那一幕,巫咸族绝望的眼神…… 他本以为是一桩功德,却不想…… 祝融伟岸身躯在凤凰火茧中那几不可察的微震,熔金双瞳里火焰的剧烈波动,落在玖鸢眼中,便如九天雷霆炸响于无声。 他周身流转的暗红灵力骤然凝滞,仿佛被这骤然点破的旧事冰封了血脉,连凤凰金焰带来的暖意也驱不散那瞬间透骨的寒意。 他的眼神沉沉地压在她脸上,那目光似要穿透她的魂魄,寻到某个深藏的烙印。 “你…竟窥见了乾坤鼎中…那段尘封?” 火神的声音像是两块冻透的玄冰在摩擦,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回响,在狭小的火茧空间里撞出悲鸣。 他高大的身形微微佝偻下去,并非因为寒毒,而是回忆让他如此。 他猛地攥紧了拳,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衣衫上凝结的霜花簌簌崩落。 玖鸢并未退缩,指尖凤凰火苗跳跃,映着她眼底的清澈:“上神神识里的那段记忆…裹挟着焚心之痛,几乎要撕裂鼎中乾坤。那冲天的怨气、焚尽八荒的业火…还有…” 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忍触及的悲悯,“…芯籣仙子那双绝望的眼睛…他临绝境,以血咒天,字字泣血:‘生生世世,永不相见!’这血咒,已刻入我识海。” “住口!” 祝融一声低吼,如受伤的洪荒巨兽最后的咆哮。 玖鸢看见了火神眼中的忧伤。 火神祝融的记忆如被撕裂的帛卷,裹挟着漫天业火在他识海中炸开。 那夜的场景,竟与玖鸢口中描述的分毫不差。 芯籣仙子雪白的广袖浸透鲜血,眸中倒映着他持剑而立的身影,而她指尖凝着的最后一道仙法,并非攻向敌人,却是直直刺入自己灵台。 玖鸢的凤凰火焰突然剧烈震颤,映照出火神额头间的涔涔细汗。 火神祝融的思绪不受控地坠入回忆漩涡。 那时他奉命诛杀堕仙,却不知那堕仙竟是被人设计陷害的芯籣。 当利剑穿透她胸膛的瞬间,他才在她溃散的元神中窥见真相。 她临终的血咒,与其说是诅咒,不如说是心碎至极的自缚——“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而此刻,玖鸢的话如惊雷劈开迷雾。 双子星? 凡人分身? 窥天之力? 祝融感觉周身灵力开始逆流。 玖鸢望着他颤抖的指尖,凤凰火焰化作温柔的光带缠绕而上:“那血咒看似决绝,实则在双子星命格中埋下生机。她用分身历劫,只为在你最危难时...” 话音戛然而止,祝融的眼神变得忧伤。 “她心里还是放不下你!” 祝融立在火茧之中,身影似与那跃动的凤凰金焰融作了一团虚影,可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却比玄冰崖外的朔风更凛冽。 他望着玖鸢,忽觉她眸中流转的清亮,竟与记忆里芯籣在云端采撷星辰时的模样有了几分重叠。 “她既这般苦心,又何苦留我一人在这仙界浮沉?”他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了某个遥远的梦,伸手虚虚一握,仿佛能抓住飘散在时光里的一缕残魂。 火焰映得他面容忽明忽暗,千年岁月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眉间的褶皱。 玖鸢指尖的火苗轻轻摇曳,如同一朵在寒夜中倔强绽放的花。 她轻叹一声,道:“上神可知,情之一字,最是说不清道不明。芯籣仙子以分身历劫,看似断了前缘,实则是在这因果轮回里,为你也为三界,寻一条生机。就像这凤凰火焰与玄冰之气,本是相克,此刻却能相济。” 话语间,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似看透了这世间的诸多痴缠。 祝融沉默良久,喉间滚动,终是问出了藏在心底的疑惑:“你说她的分身藏于你原神之中,那……她如今可安好?” 这话问得小心翼翼,带着历经沧桑后的怯意,仿佛答案稍不如意,便能将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内心防线彻底击溃。 “安好与否,上神心中早有答案。”玖鸢笑意中带着几分狡黠,又有几分了然,“双子星转世,窥天改命,她从未真正离开过。只是这尘世漫漫,兜兜转转,有些缘分,总要在劫数中才能看清。” 她的声音如潺潺流水,将这复杂的因果慢慢道来,火茧外的冰层似乎也因这话语,泛起了柔和的光晕。 “原来,这千年来,我竟从未走出过她布下的局。”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声里满是无奈与释然,“可即便如此,我亦甘之如饴。” 第320章 末日降临 火神周身沉寂的暗红灵力轰然爆发,竟将缠绕心脉的凤凰金丝硬生生震开寸许。 凤凰火焰的残焰在皮肤下狂乱奔突,与侵入骨髓的玄冰寒气激烈绞杀,激得他浑身剧颤,又是一口带着冰渣的逆血涌上喉头。 他抬手欲抹,那血却已先一步从玄铁面具下颌的缝隙渗出,滴落在身下千年玄冰的玉榻上,瞬间凝成刺目的赤黑冰珠,发出“嗤”的轻响。 玖鸢脸色微变,欺身再近,双手虚按于祝融剧烈起伏的胸膛,炙热的凤凰涅槃之火源源不断渡入,强行稳住他体内冰火相冲、几欲崩坏的乱局。 “上神!茁茁下落不明,天君躯壳等不得七日之限!那血咒…那灭族惨祸…究竟是何因果?芯籣仙子…我的原神…是否亦与此劫相关?” 良久,那清澈的眼瞳中,炙热的火焰终于一 点点被一种深沉的、温柔所取代。 火神缓缓抬起那只曾焚山煮海、此刻却覆满霜花的手,指尖微颤,轻轻拂过脸颊上那滴凝固的赤黑血珠。 “因果?呵呵…好一个因果…”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失去了先前的急躁,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那非是天罚,非是魔劫…那是我祝融,亲手点燃的引信…引爆了‘祂’布下的、灭世棋局的第一颗弃子!” 火神回忆那年发生的事情,向玖鸢讲述那段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的往事。 哀牢山周遭千里膏腴之地,本是巫咸、萧氏两大古族世代安居的桃源。 第271章 巫咸族通灵,掌山泽草木之语。 萧家是朝廷的重臣,擅工,精金石冶炼之巧。 两族守望相助,虽居火山之侧,却以秘法疏导地火,引为锻器、炼丹、耕种之用,生生造出一片烈火烹油般的繁盛景象。 彼时,祝融初掌火部正神之位不久,神威赫赫,巡视南疆,见此地繁华,烟火鼎盛,地火温驯如家犬,心下甚慰,更觉自己司掌天下万火之道,功德昭彰。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有一日,天象便透着一股子妖异的红光。 日头悬在当空,却无甚暖意,反像一颗烧透的、将熄未熄的巨大炭球,将天地万物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橘红。 空气干燥,许久没有下雨。 一丝风也无,连平日里最为聒噪的火山毒鸦也噤了声,缩在枯死的铁木枝头,血红的太阳挂在天空中。 老百姓的田里已经干涸,庄稼枯萎了。 巫咸族老族长巫咸冥,须发皆白,身披古老的蓑衣,拄着一根虬结如龙的老藤杖,步履沉重地登上火山口旁的祭天台。 他身后,是族中数百青壮,人人面色凝重,赤着上身,露出用火山岩灰与朱砂绘就的古老图腾。 祭台中央,萧氏族长萧铁山沉默如山,他带来的是一尊刚刚淬炼完成、足有丈高的玄铁巨鼎,鼎身符文流转,隐隐有吸纳炎力之效——这是他们两族合力,预备再次加固疏导地火通道的法器。 “火神尊上!”巫咸冥的声音苍老而沙哑,穿透凝滞的空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他浑浊的眼望向云端高踞神辇的祝融,双手高举过头,奉上一片龟甲,其上裂纹纵横,构成一幅令人心胆俱裂的凶兆图。 “地脉泣血,山魄哀鸣!龟甲示警,此乃‘天倾’之兆!万请尊上速引神威,镇住这蠢蠢欲动的地心毒龙!迟则…迟则恐有大祸临头,此地方圆千里,恐成焦土炼狱啊!”老者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身体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云端之上,祝融熔金神目扫过那龟甲裂纹,心头亦是掠过一丝惊疑。 那裂纹走势诡谲狂乱,充满了毁灭与疯狂的气息,确非寻常地动之兆。 然而,就在他凝神欲细察地脉深处异动之时,一道冰冷、漠然、却又至高无上的意念,毫无征兆地、如同九天悬河倒灌般,轰然撞入他的神格核心! 那意念非言非语,却比最锋利的刀刃更能切割神魂,带着一种俯瞰蝼蚁、抹去尘埃般的绝对意志: “聒噪。此局已启,棋…当落子。” 祝融浑身剧震! 如同被亿万钧雷霆同时劈中,神格险些崩裂! 这意志…这意志… 是“祂”! 是那开天辟地、造化万灵,却又早已隐于无尽时空之外,被诸天仙神尊为“元初之始”、“大道之源”的“祂”! 这意念的降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抹除”之意,目标直指下方那祭天台上,以龟甲示警、妄图窥破天机的巫咸冥! “祂——!” 祝融熔金双瞳中的神火疯狂跳动,神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试图抗拒这源自“道”之本源的指令。 然而,那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禁锢了他所有的反抗念头。 他是火神,是“祂”所造法则的体现者,更是“祂”意志的执行者! 他的神力,他的权柄,他存在的根基,皆源于此! 一股沛然莫御、远超他自身掌控极限的恐怖神威,被那意志强行灌注、点燃。 祝融感觉自己的神躯仿佛成了一个即将炸裂的烘炉,那力量狂暴地寻找着宣泄的出口,目标,正是下方那渺小却试图“逆天”的巫咸族祭台! “轰——!!!” 根本来不及有任何思考,一道赤红得近乎发黑、粗逾百丈的灭世神罚之雷,裹挟着祝融自身都无法理解的、属于“祂”的毁灭意志,从他高举的神戟尖端悍然劈落! 其速之快,其威之烈,撕裂了粘稠如血的天空,直直轰向祭天台中央! 祭天台上,巫咸冥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至极致,那瞳孔中映出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滔天的、难以置信的绝望与悲愤!他看到了那神雷中蕴含的、纯粹的“抹杀”意志!那不是火神的力量!那是…那是来自“天”的恶意!是“祂”要他们死! “天弃吾族!神亦为刍狗——!”老族长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发出那撕心裂肺、诅咒天地般的血咒嘶吼。声音未落,灭世神雷已至!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湮灭。 神雷落点,巫咸冥、萧铁山、那尊丈高的玄铁巨鼎、以及祭天台上数百名最精锐的巫咸族通灵者、萧氏族工匠… 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熔炉,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瞬间化为最细微的尘埃,被那赤黑的神雷彻底吞噬、分解,归于虚无。 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巨大焦坑,坑壁闪烁着诡异的高温琉璃光泽。 祭天台没了,连同其上承载的所有生命与希望,被抹得干干净净。 死寂。 整个哀牢山区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下方幸存的巫咸族人和萧氏族人,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愕、茫然与极致的恐惧之中。 他们呆呆地望着祭天台方向那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焦坑,仿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敬仰的火神… 降下了神罚? 灭杀了他们的族长和族人? 然而,这仅仅是毁灭序曲的第一个音符。 那一道由“祂”意志驱动、借祝融之手劈落的神罚之雷,如同在沸腾油锅中投入了一颗火星。 它彻底撕裂了哀牢山下维系了千百年的脆弱平衡,引爆了那早已被“祂”暗中引动、积蓄到临界点的毁灭性地火! “嗷——!!!” 一声沉闷到极点、仿佛来自大地肺腑最深处的恐怖咆哮,骤然响起! 整个哀牢山脉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一条垂死的巨蟒在疯狂扭动。 无数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痕,如同狰狞的黑色蜈 蚣,瞬间爬满了方圆数百里的大地。 灼热刺鼻的硫磺毒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从每一条裂缝中喷涌而出,瞬间遮蔽了天空那轮不祥的赤日! 紧接着—— “轰隆隆隆——!!!” 哀牢山的主峰,在亿万双惊恐绝望的目光注视下,如同一个被巨锤砸烂的西瓜,轰然炸裂! 不是喷发,是炸裂! 整个山体上半部分,在无法想象的力量下,被掀上了万丈高空! 赤红粘稠、翻滚着黑色巨岩的熔岩洪流,如同挣脱了地狱束缚的亿万头咆哮凶兽,以摧毁一切、吞噬一切的狂暴姿态,从山体崩塌的巨口和无数大地裂痕中汹涌喷薄而出! 那景象,真正是末日降临! 第321章 祂的“悔”意 火神一挥手,出现了一副幻境: 熔岩巨浪高达百丈,赤红的浪头翻滚着,所过之处,参天古木瞬间化为冲天火炬,随即被熔岩吞没,连灰烬都留不下。 无数来不及逃走的生灵,无论是人、兽还是草木精怪,只在熔岩洪流涌过的瞬间,便彻底消失,连一丝痕迹都未能留下。 哭嚎声、惨叫声、房屋倒塌声、大地撕裂声… 瞬间充满死亡的气息。 巫咸族最后的通灵者试图沟通山魄地灵,引动残留的守护之力,结成的灵光护罩在狂暴的熔岩巨浪前,脆弱得如同蛋壳,顷刻间碎裂,施法者瞬间被赤浪吞没。 萧氏一族引以为傲的机关堡垒、钢铁战兽,在绝对的高温和毁灭洪流面前,迅速扭曲、熔化,连同里面的战士一起化为铁水的一部分。 “娘——!” “阿爹!救我啊!” “山神爷!祖宗啊!开开眼吧!” 绝望的哭喊在赤红的炼狱中此起彼伏,又迅速被更恐怖的轰鸣和熔岩流动的咆哮所淹没。 有人跪地磕头,头破血流。有人抱着亲人尸体呆立,瞬间被火浪卷走。 更多的人像没头的苍蝇,在越来越窄的“生路”上疯狂奔逃,身后是不断逼近、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赤红浪潮… 云端之上,祝融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神魂的木偶。 他僵立在神辇之上,熔金双瞳死死盯着下方那片飞速扩张的人间炼狱。 那赤红的熔岩,那冲天的黑烟,那绝望的哀嚎… 每一幕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魂之上! 巫咸冥那“天弃吾族!神亦为刍狗!”的血咒,如同亿万只毒虫,疯狂地啃噬着他的心脏。 是他… 是他亲手引动了那毁灭的神雷! 是“祂”… 是“祂”借他之手,开启了这场灭绝! 而他,堂堂正神,竟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在“祂”的意志下,化为一片焦黑的、冒着青烟的、连魂魄都无法逃脱的绝望死域! 第272章 那焦坑中湮灭的,何止是巫咸冥、萧氏一族和数百精英? 那是两族延续的脊梁! 是反抗“天意”的火种!而“祂”要的,就是这彻底的抹杀! “啊——!!!” 一个充满了无尽痛苦、愤怒与绝望的咆哮,从祝融的口中迸发出来。 这声咆哮,盖过了火山爆发的轰鸣,盖过了亿万生灵的惨嚎,直冲九霄。 他周身的神火不受控制地疯狂燃烧、爆炸,赤霄神火失控地四溅,将天空的毒云都烧穿了大片空洞,露出其后更加深邃、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绝望的黑暗苍穹。 悔恨! 滔天的悔恨! 如同熔岩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若他再强一些… 若他能早一点洞察“祂”的意图… 若他… 他恨自己的无力! 更恨这高高在上、视万物为刍狗、视三界为棋盘的“祂”! 他算什么火神? 不过是“祂”手中一把更锋利些的、用来清除“废子”的棋子! 玖鸢分不清现实与幻境,只听一个声音响起: “……熔岩吞没了最后一声哭嚎,黑灰掩埋了最后一点残骸。南明千里沃野,昭明廿三后,便只剩一片唤作‘烬土’的死地,连最顽强的地火毒蕈都不再生。” 祝融的声音在火茧内回荡,如同从万丈冰窟深处捞起的残破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摩擦的嘶哑。 他熔金的眼瞳里,那曾焚尽八荒的神火,此刻只剩下冰冷的余烬,映着玖鸢惨白的容颜。 “巫咸冥的血咒…非是妄言。我看到了…看到了那神罚之雷中…‘祂’的意志。‘祂’…后悔了。” “‘祂’…后悔了?” 玖鸢重复着这四个字,指尖的凤凰火焰因心神的剧烈震荡而明灭不定,几乎要熄灭在玄冰的寒气里。 她从未想过,那开天辟地、造化万灵的至高存在,竟会生出“悔”意! 而这悔意带来的,竟是如此酷烈的灭绝! “祂后悔了!祂后悔创造了一切。但是,光是这三界中的分身,那么多,如何收?” 玖鸢似乎渐渐明白了,若有所思地问道:“难道那就是怕童子种出同心兰花的原因?” 火神点点头道:“还有你体内的双笙火焰。” 玖鸢接着说道:“还有乾坤鼎,若是这三件备齐,就可以召唤所有的分身,原来这《哀牢山图鉴》所言不虚。” 火神抬起手,那只曾擎天撼地、此刻却微微颤抖的手,指向冰棺中天君凝固的面容,又仿佛穿透了这玄冰崖,指向那无尽苍穹的至深之处。 “‘祂’…厌倦了这方天地。视这运转不息的天道为枷锁,视那试图超脱、甚至隐隐与之并立的明王道为眼中之钉!视这三界众生…皆为祂一念创生、又可一念抹去的尘埃!巫咸族通灵,窥得一丝‘天机’,知‘祂’有灭世重启之心,欲以血祭告诸天,唤醒万灵…此乃取死之道。故‘祂’借我之手,降下神罚,引爆地火,一举抹去这不安分的‘棋子’,亦是对三界的一次…警告。” 他猛地转头,熔金的目光死死锁住玖鸢,那目光穿透她的瞳孔,仿佛要照见她神魂最深处沉睡的烙印:“芯籣…亦是‘祂’棋盘上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她的存在,她的陨落,她的残魂所化的分身…皆在‘祂’的算计之中!‘祂’要借她的手,借她的因缘,织就一张更大的网,将天道、明王道、乃至这盘古开辟以来的所有秩序…彻底搅碎、重塑!你的原神…不过是‘祂’暂时存放这枚棋子的‘匣’!玖鸢,你明白了吗?我们所有人…天君、我、你、茁茁…甚至这冰棺里的躯壳…都不过是‘祂’指间拨弄的蝼蚁!这局棋,最终要的,是清盘重来!” “轰——咔——!!!” 仿佛是对他这渎神之语最直接的回应,一声比先前南明火山爆发更加恐怖、更加威严、仿佛整个苍穹都为之碎裂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玄冰崖顶的万丈高空炸开! 那声音并非雷鸣,更像是一柄无形的、横贯诸天的巨斧,狠狠劈开了世界的脊梁! 整个玄冰崖,这万古不化的极寒之地,在这一声巨响之下,如同筛糠般疯狂颤抖! 千年、万年的玄冰岩层发出令人胆寒的呻吟,无数道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裂痕瞬间布满四壁穹顶! 巨大的冰棱如同悬顶的利剑,纷纷断裂,带着万钧之势轰然砸落,在冰面上撞出深坑,激起漫天冰尘! 火茧之外,那原本只是呜咽的朔风,骤然化作亿万厉鬼的尖啸! 裹挟的已不再是冰棱,而是大如磨盘、棱角狰狞的玄冰碎片。 这些碎片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驱动,如同上古神魔射出的灭世之箭,疯狂撞击着保护着祝融和玖鸢的凤凰火茧! “噗——!” 玖鸢首当其冲,娇躯剧震如遭重锤。 她脸色瞬间煞白如金纸,檀口一张,一道灼热的凤凰真血喷溅而出,落在身前的冰面上,嗤嗤作响,腾起赤红的雾气。 她周身燃烧的凤凰火焰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那坚韧的火茧光幕在狂暴的冰箭轰击下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玖鸢!”祝融熔金双瞳爆射出前所未有的厉芒。 那眼神中,方才讲述灭族惨案时的绝望悲怆瞬间被一种狂暴的、欲焚尽一切的怒火取代。 他体内的赤霄神火本源,感应到凤凰真焰的急速衰弱与外界那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彻底激怒,轰然苏醒。 “吼——!” 第322章 应龙现世 一声震碎风雪的咆哮从祝融胸腔迸发。 他不再压抑自己,不再顾忌太多。 那曾被玄冰寒气侵入的经脉,此刻成了凤凰火焰奔腾咆哮的通道。 玖鸢输入他体内的凤凰火焰在他的血管中流速越来越快,暗红近黑的狂暴火焰,带着焚尽八荒、熔炼星辰的暴烈意志,从他周身每一个毛孔中喷薄而出。 不再是护体的灵光,而是毁灭的爆发! 火神的血液与玖鸢的凤凰火焰瞬间交融! 暗红与金赤两色火焰疯狂缠绕、旋转,如同两条被彻底激怒的太古火龙和火凤。 天火倒悬,云涛翻涌。 那半龙半凤的神兽周身缠绕着赤金与黛青交织的光晕,羽翼轻展间,竟在虚空中划出万千道流光溢彩的轨迹。 而火茧中心,玖鸢与火神的元神早已难分彼此,恰似两缕青烟在狂风中相互缠绕,又似双生并蒂莲于烈焰中同绽芳华。 火神的元神化作一道炽热的金芒,裹挟着灼人的气息,缓缓靠近玖鸢那泛着柔和紫光的灵魄。 当两者相触的刹那,仿佛天地都为之屏息。 火神的元神中,流转着霸道而炽热的力量,那是掌控世间火焰的无上威能。 而玖鸢的灵魄,则带着一抹温婉与坚韧,似是蕴含着万物生长的生机。 这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碰撞的瞬间,竟没有产生丝毫的排斥,反而如同失散多年的恋人,急切地交融在一起。 金芒与紫光交相辉映,渐渐化作一片氤氲的彩雾。 彩雾之中,不时闪过龙鳞的寒光与凤羽的华彩,两种神兽的特征在这交融的力量中不断纠缠、重组。 他们的灵魄在交融中相互牵引,每一次触碰,都似有万千电流游走。 火神的元神中,那炽热的情感如火山喷发般倾泻而出,而玖鸢的灵魄,则温柔地接纳着这份炽热,将其化作绕指柔情。 在这灵魄交融的过程中,情愫愈发浓烈。 随着元神的不断融合,阴阳二气在虚空中疯狂涌动。 原本澄澈的天空,瞬间被浓郁的乌云笼罩,电闪雷鸣,仿佛天地都在为这神奇的融合而震撼。 彩雾在阴阳二气的冲击下,不断压缩、凝聚,最终在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中,化作一颗散发着神秘光芒的灵珠。 灵珠悬浮在空中,表面流转着奇异的纹路,光芒忽明忽暗,似是在孕育着什么。 片刻之后,灵珠轰然炸裂,一只全新的生灵从中诞生。 这生灵有着龙的矫健身躯,鳞片闪烁着金红相间的光芒,每一片都似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又有着凤凰的华美羽翼,羽毛上流转着七彩光晕,每一根都散发着令人着迷的气息。 它昂首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声音穿透云霄,直上九重。 龙尾横扫处,虚空如琉璃碎裂,万千金芒自裂隙中倾泻而出。 那风裹着祝融神火的余温,卷着九重天的云絮,所过之处,连巍峨山岳都褪了苍翠,化作鎏金雕塑,连潺潺溪流都蒸腾成雾,凝成道道赤金长河。 正当天地万物沉浸在这炽烈 金光中时,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宛如洪钟般在天际回荡:“原来,你们的合体竟然是应龙!” 第273章 话音未落,苍穹之上,乌云骤然翻涌,似是有一双无形的巨手在搅动着天地风云。 细看那新生神兽,龙躯蜿蜒如太古山脉,鳞片泛着金红交错的幽光,每一片都镌刻着上古符文,流转间似有江河奔涌、日月轮转。 龙角峥嵘,顶端吞吐着紫电青霜,与周身缠绕的赤金光晕相互辉映。 最为奇异的是其背部,一对羽翼舒展若天幕,羽毛间流转着七彩华光,凤羽的纹路与龙鳞的肌理浑然天成,既有凤凰涅槃的神圣,又有蛟龙入海的霸气。 此景应了古籍所载,应龙乃鳞虫与羽族之灵交融而生。 龙为水德之尊,司掌江河湖海,象征着深沉与权威。 凤乃火灵之主,涅槃重生间燃尽污秽,寓意祥瑞与希望。 此刻水火二气在它身上完美调和,鳞片上蒸腾的赤色火焰,竟能与羽翼间流淌的玄色水波共生,恰似阴阳鱼图中那流转的黑白二色。 它每一次振翅,都似在演绎天道运转,每一声龙吟,都让四海八荒震颤,这便是上古神话中神圣力量的具象,亦是玖鸢与火神跨越神格界限的惊世结晶。 远古洪荒,天地混沌未开,涿鹿之野却已燃起漫天烽火。 蚩尤率领麾下魔众,请来风伯雨师,刹那间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如天河倒灌。 黄帝大军被困于泥泞之中,旌旗歪斜,战鼓呜咽,似是天地都在为这场鏖战低泣。 忽见天际金光乍现,应龙破空而来,龙身蜿蜒,羽翼舒展,所过之处,云层皆被染成赤金色。 它昂首向天,口中喷涌出滔滔洪水,与蚩尤唤来的暴雨在空中激烈碰撞。 一时间,天地间水汽弥漫,雷电交加,应龙以一己之力“畜水”抗衡,宛如掌控江河湖海的主宰。 待双方力量稍歇,应龙身形如电,直扑蚩尤与夸父,利爪撕开夜幕,利齿咬碎黑暗,在它的勇猛攻击下,蚩尤大军土崩瓦解,黄帝得以扭转战局,这场惊天动地的涿鹿之战,也让应龙战神之名威震四海八荒。 岁月流转,洪水肆虐人间,大地成了一片泽国。 大禹肩负治水重任,却在茫茫洪水中迷失方向。 关键时刻,应龙再次现身。 它龙尾轻摆,每一次挥动都似蕴含着开天辟地的力量,所到之处,大地裂开沟壑,洪水顺着痕迹奔腾而去。 应龙以尾画地,“导河决江”,为大禹指明河道走向,人与神携手,终使肆虐的洪水归于平静。 应龙“画地成河”的传说,成为了人神协作战胜自然的千古佳话,也让它在百姓心中,成了守护人间安宁的水神,诠释着“天人合一”的古老智慧。 就在这时,天空中出现了一只大手。 火神一步踏前,伟岸的身躯如山岳般挡在玖鸢身前。 虚空震颤,似将崩解。 他立身于天地裂隙之间,周身腾起的赤色烈焰如九天绛绡,卷动着灼热气浪,所过之处,空间竟泛起阵阵涟漪,似被这焚世之焰灼得扭曲变形。 玄铁战甲在烈焰炙烤下,暗红流纹如熔岩在沟壑间奔涌,将他衬托得宛如自炼狱归来的魔神。 他抬手轻抚战甲,指腹掠过之处,暗红流纹泛起细密火星,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 火神熔金双瞳似两轮坠落人间的烈日,炽热光芒穿透层层火浪,死死凝视着火茧之外的末日景象。 玖鸢从未见过真正的“祂”。 第323章 沧溟 风暴裹挟着尖锐冰棱,与空间裂痕交织成一张森然大网,冰棱碎裂之声与空间撕裂的嗡鸣混杂,恰似九幽恶鬼的呜咽。 这让她看见不一样的风景,这里不同于幽兰谷,纵使炎炎夏日,风依然那么凛冽,皑皑白雪傲立山尖不向太阳妥协。 “冰火两重天!” 玖鸢走了太多的路,一路走来,穿过生门,走过寒潭,直到杳无人迹的幽兰谷,再到后来,她甚至连窥天的念头都没有了,只要能在幽兰谷里和茁茁渡过此生也就知足了。 但是,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推着她不断走下去,凡人叫这种力量为命运。 其实,对于神仙也一样。 “嗖——” 应龙窜到玖鸢的身边,从神火的眼前飞过,绕着火神飞了一圈,几乎是同时,应龙一个鹞子翻身猛地窜上树,她才看到百步之外的树枝上有一只半龙半凤的神兽,正朝他们扮鬼脸。 “哟——我当是睡了一个长长的觉呢,原来上神与这位美丽的仙子结合,竟然变成这样,啧啧--” 且说那天道虽布下万千算筹,却难防这一丝残魂搅乱仙机。 九霄云外忽有玄色云翳翻涌,似是有上古凶物将破印而出。 九重天上的星官们望着璇玑盘上错乱的卦象,掐指一算,皆是面色骤变——那代表火神与玖鸢结合所生之物的命星,竟诡异地坠落在幽冥血海与仙宫玉阙的交界处,散发出混沌未开的气息。 玉虚宫内,紫薇大帝拂尘一扫,万千道玉简轰然作响,其中记载着上古秘辛的残卷无风自动。 “此乃混元劫兆!” 紫薇大帝眉紧蹙,袖中本命法器青鸾镜泛起血色涟漪,映出下界景象:芯籣仙子残存的魂魄在玖鸢元神中诡谲游动,化作一柄幽蓝锁链,将火神与玖鸢的法力强行缠绕,竟是以命为祭,要在天地法则的罅隙中撕开一道口子。 另一边,仙魔两界交界处的忘川河畔,本应澄澈的河水突然沸腾,无数白骨从河底翻涌而出,拼凑成诡异图腾。 那新生物种显形,引得四方灵气暴动,无数小妖循着这股混沌气息从地底钻出,对着天空顶礼膜拜。 镇守南天门的四大天王紧握法器,耳中传来东海龙宫的急报——定海神针竟无故震颤,引得四海波涛汹涌,似是有更强大的力量要破海而出。 “当年女娲补天,特意留下九窍玲珑石镇压地脉,莫不是...” 太极帝君话音未落,便见天边闪过一道紫金色雷霆,不偏不倚劈在放置玲珑石的玉台上。 那本应坚不可摧的神石,竟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痕,隐约有黑雾从中渗出。 而此刻的火神与玖鸢,尚不知自己的结合已成为撬动天道的支点,只觉元神深处有股陌生的力量在疯狂滋长,那是超越仙魔界限的混沌之力,正在改写三界秩序。 “好一场惊心动魄的劫难。” 却说火神祝融自与芯籣仙子别后,常于焚天殿中独坐。 殿内本是万年不熄的琉璃火,此刻却调得如烛芯般幽微,映得四壁金砖上的龙纹亦似蒙了层薄纱。 他垂眸望着手中半枚玉珏,珏身刻着缠枝莲纹,原是芯籣仙子当年于瑶池采莲时所琢,如今另一半尚在她袖中,这半枚却被他焐得发烫,指腹摩挲处,竟似有温香透玉而来。 “痴儿……”他忽然喃喃开口,声线似被殿中火漆灼过,沙哑里透着股化不开的柔腻,“当日瑶池雨急,她撑着荷叶躲在九曲桥洞下,偏生我从那里经过.....”说着便抬眼望向玖鸢道,“她的残魂能在你的原神里保存至今,真是不可思议!” “我知她畏火,特命人寻来的方子。” 玖鸢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东西,一种让她动容的东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心中只是莫名地感动。 彼时月正过中天,脚下那株忘忧草被夜露浸得发亮,叶片上凝着的水珠,恰似火神祝融眸中落下来的光。 玖鸢看着对面树梢上的应龙,抬眼看见火神也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时,玖鸢只觉心头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他的眼神不似平日焚天烈火的威严,倒像极了瑶池春深时,那池底静静流淌的温泉水,表面瞧着无波,底下却藏着千年不化的温软。 “原来我们的结合竟然是应龙!”他开口时,声线比殿内的琉璃火还要低些,尾音拖得像檐角垂下的冰棱,明明是火的质地,却透着水的缠绵。 玖鸢垂下眼,瞥见他袖口处的云纹,针脚细密得不像仙人所为,倒像是凡间女子缝给远行丈夫的衫子。 “噗嗤”一声,应龙飞到他们中间、 玖鸢伸手去摸应龙的头,恰好火神也去摸。 她的指尖却触 到他掌心的温度——那温度原是能焚山煮海的,此刻却像春雪初融时的溪水,明明带着凉意,却又透着点说不出的暖。 她忽然觉得芯籣仙子的残魂苏醒,一种情愫在她的心头萦绕。 原本她与萧烬三生三世的纠葛全在天道的安排中,她与火神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可偏偏发生的一切都不在天道的安排中。 那些天规戒律、神佛劫数,都像是庭前草叶上的露水,轻轻一掸就散了。 “你在看什么?”他见她盯着自己不放,便也回望过来,眸中似有星子落进熔金,明明是烈火的颜色,却流转着水纹般的温柔。 玖鸢眼波流转,想说“我在看你的眼神里有东西”,话到嘴边却成了:“你的眼睛像……像忘川井里的月亮,看着远,其实伸手就能捞到。” 第274章 说完自己先红了脸,觉得这比喻实在笨拙。 却见他闻言,眼中的光忽然深了深,像是往炉子里添了块暖炭,明明没见火势变大,周遭的空气却都暖了起来。 他没接话,只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火神指尖掠过她鬓角碎发时,玖鸢忽觉那发丝上凝着的夜露竟化作星点微光,簌簌落在她的心上。 他眸光流转,指尖微凉,却将她一缕青丝绕在指心,忽而低笑一声:“怎的突然说起忘川井的月亮?那井里的月影虽明,却隔着三途河水,哪及得上你眼中的星辉真切。”这话似是调笑,尾音却柔得像殿内未熄的龙涎香。 玖鸢抬眼望他,见他眼中熔金般的火光里,果然映着自己羞赧的模样,连耳尖泛起的红意都被那火光烘得发烫。 她忙低头去看石桌上的玉珏,却见珏身缠枝莲纹里凝着一滴水珠,原是方才忘忧草上的露,此刻竟在火光照耀下幻作冰晶,恰似她方才那句笨拙比喻里的“月亮”。 “这应龙就是我们的孩子,也应该给他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沧溟可好?” “‘沧’指深青色海水,‘溟’为浩渺幽冥之境,自带天地苍茫的浩瀚感。” 相视而笑----- 第324章 情愫 火神忽将话头转开,手掌覆在玉珏上,那冰晶霎时化作一缕白气,绕着他腕间火纹升腾,“内衬里的并蒂莲绣得歪歪扭扭,倒像是莲花遭了狂风,花瓣都往一处斜。” 他说着便取过石案上的披风,抖开时但见内衬里那朵红线绣的莲花,果然有一瓣绣过了头,险些连到“火”字边上。 玖鸢见他竟将这粗劣绣活贴身带着,心头一暖,忍不住伸手去抚那歪扭的针脚:“这金缕太硬,倒不如用自己的仙丝顺手。” 话音未落,便觉他指尖轻轻勾住了她的手,那掌心的温度透过仙丝传来,竟将那红线都烘得发起亮来,连带着她手腕上系着的荷囊也微微发烫。 “说起仙丝,”火神忽然执起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掌心的纹路,“当年芯籣在瑶池织锦,偏要拿我的火纹作经纬,织出的云缎烧不毁、浸不湿,倒像是把天地间的刚柔都缝在里头了。” 他说着眼角微弯,那笑意便如琉璃火遇着春水,一点点化开威严,只剩绕指的温柔,“后来我才晓得,她哪里是在织锦,分明是拿我的火,缚她的心。” 这话听得玖鸢心头剧跳,忙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玖鸢忽觉掌心被他指尖划过处,竟似有冰棱悄悄沁入,比忘川井的水还要凉上三分。 她感觉火神每每提起芯籣二字,像是有一股气丝丝缕缕钻进她心里,惹得心头那点莫名的涩意。 “原是芯籣仙子心灵手巧。”她垂着眼皮说这话时,感觉脸在发烫。 却见火神指尖仍摩挲着她掌心纹路,那纹路深处竟隐隐透出点红光,像是她走过的路,火纹烙进仙丝的痕迹。 她忽的想起方才他说“拿我的火,缚她的心”,这话若落在旁人耳中或是佳话,偏生钻进她心里,却似琉璃火里掉进了冰屑,“滋啦”一声化了暖意,只剩点说不出的别扭。 这别扭来得蹊跷,是玖鸢从未感受过的,她只是感觉脸颊火辣辣的。 “怎么不说话?”火神见她怔忡,便将她鬓边珠钗扶了扶,钗头星火映得她耳垂通红。 她这才惊觉自己盯着他腕间火纹看了许久,那纹路蜿蜒如蛇,竟与芯籣残魂附在她原神里的那缕黑气有几分相似。 她心口猛地一缩,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她既怕他瞧出自己原神里的异状,又恼他偏在此时提那陈年旧事,那芯籣仙子的影子,总隔着三百年光阴,横在两人中间。 “我……我在想那云缎如今何在。” 她慌忙转开话头,指尖却无意识地抠着石桌上的玉珏缺角。 那缺角冰凉,恰如她此刻的心境——一半是火神掌心的暖,一半是想起芯籣时的寒。 她忽然分不清这股子不畅快是从何而来: 是因芯籣残魂留在原神里,见不得他对别的女子好? 还是自己这颗凡心,早已在九曲桥洞躲雨、焚天殿赠披风的光阴里,不知不觉绕上了他的火纹道袍? 这念头一起,便似春草般疯长,吓得她忙用仙力压下。 可越是压制,那感觉越是清晰: 他的眼神,还有他的微笑,她闻到他身上的火味,竟比瑶池所有花香都让人心安。 方才他说“拿我的火,缚她的心”,她第一反应不是赞叹,而是想将他的手从自己掌心掰开来,独占那点温度。 这独占欲来得霸道,不像她平日温和的性子,倒像极了芯籣残魂偶尔泛起的怨怼——可若真是残魂作祟,为何想起他鬓边自己簪的流火珠钗时,心底又会泛起甜意,像含了块化不开的蜜糖? “云缎早已随芯籣坐化散了。” 火神不知她心中惊涛骇浪,只将玉珏凑到她眼前,珏身映着两人交叠的手影,“倒是你这半枚玉珏,当年被芯籣的残魂碰过,如今却与我这半枚生了感应。” 他说时,两枚玉珏忽然同时发烫,微光交缠成莲影,可玖鸢盯着那莲影,却只看见芯籣仙子眉心的朱砂,与自己镜中倒影渐渐重合。 “残魂……原来我只是她的影子!”她喃喃自语,指尖冰凉得像浸在忘川水里,”你说,若是没有芯籣仙子的残魂,我……”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问出的话太直白,惊了这焚天殿的琉璃火,也惊了自己那点尚未成形的心思。 火神却似懂了她未说出口的话,忽然松开她的手,转而抚上她眉心——那里正是芯籣残魂蛰伏之处。 他指尖的温度比平日低了些,像是裹着层春水,轻轻熨帖着她原神里那缕黑气:“有无残魂,你的心都是热的。就像这玉珏,缺了半片仍能映人,何况你这颗心,原是火做的,怎会被一缕残魂缚住?” 他话音未落,玖鸢忽觉原神深处一阵轻颤,那缕盘踞多年的黑气竟似被他指尖暖化了些许,化作丝丝缕缕的红雾,融进她心脉里。 而她掌心的玉珏,此刻正与他手中那半枚共鸣,微光透过交叠的指缝,在石桌上投下完整的缠枝莲影,花瓣上凝着的,不知是忘忧草的露珠,还是她眼角悄悄滑落的、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泪。 殿外更鼓敲过四更,琉璃窗外的银河已斜了些。 玖鸢望着火神眼中的温柔,忽然觉得那点因芯籣而起的别扭,竟像是烛花爆了一下,虽有刹那刺痛,过后却只剩灯芯更旺的暖。 她仍分不清这情愫是残魂的引子,还是本心的萌发,却忍不住将手重新覆在他手背上——那里有火纹的刚,也有春水的柔,恰似她此刻混沌又清晰的心意,明知天道有缺、前尘未了,却偏要学那流火双星,逆着轨迹相撞,燃出朵并蒂莲来。 恰在此时,殿外忘忧草被夜风吹得簌簌响,叶片上的露珠纷纷坠下,打在丹墀上如碎玉般叮咚。 火神侧耳听了听,忽将她拉到琉璃窗边,推开半扇窗棂——但见天外银河如练,正有两颗流星并着划过,尾焰交织成火红色的莲影。 “你瞧,”他指着流星,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融在夜风里,“有一件东西要送你,我替你摘了这流火双星,原想缀在你发间,又怕俗人说我恃强凌弱,抢了织女的差事。” 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个锦盒,打开来却是两枚星火状的 珠钗,钗头火苗明明灭灭,竟是用真正的流火凝练而成。 玖鸢望着珠钗,又望着他眼中映出的星河,忽然想起芯籣仙子的残魂,想起天道那道算不透的漏洞,喉头便有些发紧:“可……可天道终究……” “天道有缺,才容得下你我。” 火神打断她,将一枚珠钗簪在她鬓边,火苗蹭着她耳廓,却丝毫不烫,反带着熨帖的暖意,“就像这流火双星,若不是逆着天河轨迹相撞,又怎会燃出并蒂莲的模样?你且瞧着——” 他话音未落,殿内的琉璃火忽然齐齐腾起三尺高,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窗纸上。 那影子中,他正替她簪着珠钗,她的手还覆在他握玉珏的手背上,而窗外的流星尾焰,恰好透过窗棂,在他们交叠的影子周围,织出一圈火红色的莲瓣纹路。 “这玉珏原是两半,”火神忽然拿起石桌上的半枚玉珏,贴在她心口,“就像你我本是火,偏生遇着了,便成了应龙。” 他说时,她胸口的半枚玉珏忽然与他手中那半发出共鸣,两道微光交缠成线,竟在虚空中凝出朵完整的缠枝莲,花瓣上还沾着方才忘忧草的露珠,在火光中明明灭灭,恰似她此刻眼中将要落下的泪。 “哭什么?”火神用指腹替她拭去眼角湿意,那指尖的温度带着火的燥,却偏偏擦得极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往后余生......” 他顿了顿,忽然凑近她耳畔,声音低得像炉中炭火的私语,“你瞧,它们都在替我告诉你,这焚天殿的火,从来只为你一人暖。” 第275章 夜风裹着忘忧草的甜香灌进窗来,吹得玖鸢鬓边的珠钗轻轻晃动,钗头星火落在火神玄色衣摆上,竟晕开一小片暖色的光。 她望着他眼中的熔金与星光,忽觉喉头那点涩意化作了绕指柔,便也伸手,将另一枚珠钗簪在他发间赤金冠旁。 她的手心生出一朵火海棠,与火神十指相扣,如今却成了天地间最温柔的印记。 她眸底的柔情恰如春晓融冰,那双眼波原是含着三分疏离、五分矜雅的,此刻却似被暖炉烘化了的琥珀,幽幽漾起蜜色的光。 睫羽微颤时,竟教帘外斜斜漏进的竹影都晃了几晃,倒像是笼在烟霞里的远山,青黛色中透出点薄晕的粉。 她指尖绞着裙上的蹙金绣线,忽然抬眼望他,鸦羽般的睫毛下,瞳仁里映着他的影子,连那影子都浸在一汪春水里。 唇瓣动了动,未语时先有抹胭脂色从腮边漫上眼角,半晌才从檀口里逸出声轻叹:“……有你真好。” 第325章 天道的七种杀器 “天道的齿轮在暗处转着,”火神低声说,指尖仍停在她的掌心上,“可我这掌心的温度,从来都知道该往哪里去。” 风吹过脚前忘忧草,送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甜香,玖鸢看着他眼中映出的自己,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却又被一种莫名的安稳感按住了——就像暴雨天躲在桥洞下,明知外面风狂雨急,却因身边有个人,便觉得那雨声都成了琴音。 她没说话,只将手轻轻覆在他握玉珏的手上。 他的手很烫,却烫得让她心安。 “芯籣那残魂……”他忽而低叹,指尖抚过玉雕中玖鸢的面容,那玉质温润,竟似真能触到她肌肤的温度,“原是我对不住她,若不是为了寻她,也不会遇见你……” 话音未落,一阵强风袭来。 “‘祂’…听到了。”祝融的声音在烈焰的咆哮中显得异常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炼狱中淬炼而出,带着铁与血的味道。“这…就是‘天谴’!” “那就…让它来吧!”玖鸢眼中再无丝毫犹豫与畏惧,只剩下焚尽一切的决绝。 “想收走棋子的命?也得看这棋盘…烧不烧得穿!” 玖鸢的眼瞳穿透烈焰与寒潮,再次看到了昭明廿三那焚尽一切的赤红炼狱,看到了巫咸冥那双泣血诅咒的眼。 这一次,她眼中不再只有绝望的灰烬,而是燃起了足以焚天的复仇之火! “‘祂’欲重启乾坤?好!”火神的声音如同亿万座火山同时在心底爆发,“那便让这焚世之火,先烧了你这狗屁的棋局!” “不好!回大殿!”火神拉着玖鸢的手转瞬间来到火神殿的正殿。 殿内,天君的原神在“水月鼎”里有些躁动。 这“水月鼎”是火神家的神器,能很好保存灵魂。 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弥漫着焦糊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原始腥甜的新生气息。 那气息如此霸道,每一次无声的吞吐都令虚空震颤,殿宇深处传来根基不堪重负的呻吟。 “来了……” 火神话音未落,九天之上,那铅灰色的天幕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没有雷霆,没有闪电,只有一片纯粹、冰冷、令人灵魂冻结的黑暗。 一只巨眼,缓缓自那黑暗中浮现。 它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流淌的、浑浊的暗金,如同凝固的法则本身。 那巨眼漠然转动,冰冷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虚空,牢牢锁定了火神殿深处那团搏动的光茧。 绝对的死寂只维持了一瞬。 “呜——呜——” 仙界各处,无数仙山福地中,古老沉重的警仙钟毫无征兆地自鸣,声浪如亿万冤魂的悲泣,瞬间席卷整个三十三重天! 钟声所至,仙鹤哀鸣坠空,瑶草瞬间枯黄,祥云溃散如烟。 所有仙官神吏,无论品阶高低,无论身处何地,一股源自生命最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恐惧洪流般冲垮了他们的心神。 无数仙官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修为稍弱者,仙体竟出现道道裂痕,仙元不受控制地逸散。 那并非对某个存在的畏惧,而是对整个赖以存在的“秩序”本身即将崩塌的绝望预感! “天…天道震怒……”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仙官趴在天河边,望着浑浊翻涌的河水,失魂落魄地喃喃。 苍穹之上,那只暗金色的天道巨眼,骤然蒙上了一层猩红。 一滴粘稠得如同融化红宝石般的巨大血泪,从那冰冷的巨眼边缘缓缓渗出、拉长,最终,沉重地滴落。 “嗤啦——!” 血泪落处,万里晴空瞬间被染成一片绝望的猩红。 那不是雨,是血,是粘稠的、带着法则诅咒的天道之血! 猩红的血雨瓢泼而下,砸在琉璃瓦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浇在地脉真火上,那仅存的火苗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化作缕缕刺鼻的青烟。 整个火神殿域,顷刻间化为一片翻腾的血海炼狱,刺鼻的铁锈腥气混合着焦糊味,让人欲呕。 血雨落在仙体上,如同滚烫的烙铁,滋滋作响,蚀骨销魂的剧痛钻心而来。 “啊——!” 一个刚冲出侧殿的侍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手臂沾上几点血雨,瞬间便露出森森白骨,仙元溃散如烟,整个人眨眼间便化作一滩污浊的血水,融入脚下的血泊。 这血雨,是天道的清洗,是灭绝的诏令! 就在血幕遮蔽天地的刹那,七道色泽各异、却同样裹挟着毁灭气息的流光,如同七柄破开血浪的利剑,从不同的方向撕裂猩红的雨幕,悍然降临在火神殿四周的虚空。 “奉天道敕令,诛灭孽障!”一个宏大而冰冷的声音在血雨中震荡,盖过了血雨落地的轰鸣。 东方天际,一面巨大的青铜古镜高悬。 镜面浑浊,幽光吞吐不定,镜光所及之处,殿宇的琉璃飞檐、坚固的赤炎玉柱竟开始无声无息地扭曲、软化,被投入无形的熔炉,空间本身都在这镜光下呻吟变形。 持镜的神使一身玄黑道袍,面容模糊在镜光之后,唯有那操控空间法则的冰冷意志清晰可辨。 西方,三枚赤红如烙铁的令牌滴溜溜旋转,组成一个燃烧的三角。 令牌上古老的雷纹闪烁,每一次转动都引动九天之上沉闷的雷声。 狂暴的紫电在令牌间跳跃、汇聚,凝成一条条咆哮的紫电狂龙,龙口大张,对准了殿门,毁灭的气息在疯狂蓄积。 南方,一只硕大的朱红葫芦口喷烈焰,烈焰中裹挟着密密麻麻、细如牛毛的金色飞针。 那飞针锐利无匹,穿透血雨时发出尖锐的嘶鸣,针尖闪烁着湮灭仙魂的歹毒寒光,如同亿万只嗜血的毒蜂,编织成一张覆盖殿顶的死亡之网。 北方,一方玄黑大印如山岳般压下,印底“镇”字古篆金光刺目。 大印尚未完全落下,恐怖的重压已让整座火神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龟裂,碎石在压力下无声化为齑粉。 无形的力场禁锢四方,如同泥沼,迟滞着殿内任何可能的动作。 东北方,一柄森白的长幡无风自动,幡面绘满扭曲的鬼脸。 凄厉的嚎哭声从幡中汹涌而出,无形的音波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穿透琉璃墙壁,直刺神魂! 玖鸢闷哼一声,掌中的凤凰火焰也猛地一缩,发出低沉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呜咽。 西南方,三块流转着青光的方形玉砖盘旋飞舞,轨迹玄奥,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的巨响,激起肉眼可见的青色冲击波纹。 波纹扫过之处,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震荡、破碎,形成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痕,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西北方,一只造型狰狞的青铜兽首香炉悬浮,炉口喷出的并非香烟,而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惨绿色毒雾。 那毒雾无视血雨,如有生命般贴着殿宇墙壁蔓延、渗透,所过之处,坚固的赤炎玉柱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留下道道漆黑的凹痕,空气里弥漫开令人眩晕的甜腻恶臭。 七种杀器,七重毁灭的法则,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将整个火神殿域彻底封死! 血雨倾盆,杀阵森严,天道巨眼在血幕之后冰冷凝视。 殿内,天君的原神在重重杀机刺激下搏动得更加剧烈,不安的龙形虚影在光茧表面疯狂扭动,发出阵阵穿透血幕的、带着原始愤怒的稚嫩嘶鸣。 “走——!” 第326章 明王道的秩序 火神那火焰不再是纯净的金红,而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暗色。 他双臂猛地向两侧虚空一撕! “吼——!” 伴随着一声震动寰宇的巨吼,他背后,虚影骤然显现。 虚影带着焚尽万物的凶戾,狠狠撞向那覆盖天穹的粘稠血幕和交织的七重法则杀网。 第276章 “嗤——轰隆!!!” 刺耳的撕裂声与震耳欲聋的爆炸同时响起。 暗金色的天道血幕被硬生生撕开一道数十丈长的巨大豁口,血雨为之倒卷。 青铜镜光被狂暴的火焰巨兽撞得剧烈摇晃,镜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紫电狂龙被撕裂;金色毒针雨被焚毁大片。 玄黑大印的下压之势猛地一滞。 青色空间波纹被火焰巨力强行抚平。 鬼哭魔音被兽吼压制。 惨绿毒雾更是被灼烧得嗤嗤作响,飞速消散! 虚影在完成这惊天一击后轰然溃散。 火神高大的身躯剧烈一晃,脸色瞬间化为死灰,口鼻之中,赤金色的神血狂喷而出,每一滴血都蕴含着本源的火力,落地便将坚硬的殿基灼烧出一个深坑。 他身上的神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魁伟的身形仿佛失去了支撑,摇摇欲坠。 那一声撕开血幕的咆哮,几乎燃尽了他万载修行的根基! 豁口之外,是混乱狂暴但未被血雨彻底覆盖的虚空乱流。 一线生机! 玖鸢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没有丝毫犹豫,释放凤凰火焰,身化一道流光,朝着那火焰撕开的血幕豁口疾冲而去。 她体内的凤凰真血在死亡的刺激下本能地沸腾,在她身后拖曳出一道绚烂却带着悲壮意味的赤金光尾。 “想走?孽障当诛!” 那持青铜古镜的虚影冷喝一声,浑浊的镜光强行稳住,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空间绞杀之力,无视距离,瞬间跨越虚空,直刺玖鸢后心! 这一击无声无息。 眼看那空间绞杀之力就要触及玖鸢背心,火神目眦欲裂,却已无力再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清越的剑鸣骤然划破血雨与混乱的战场! 并非来自火神殿,而是来自更高的天际,仿佛自九天之外落下。 一道青蒙蒙的剑光,如同划破暗夜的晨曦,后发而先至! 剑光并不如何煊赫夺目,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秩序”之力,精准无比地斩在那道即将绞杀玖鸢的空间镜光之上。 “叮!” 一声脆响,如同琉璃破碎。 那足以绞碎星辰的空间镜光,竟被这看似温和的青色剑光从中截断,无声无息地湮灭! 剑光余势不衰,轻轻一荡,将玖鸢身侧几道伺机袭来的金色毒针和青色空间波纹也一并扫灭。 玖鸢只觉身后那致命的阴寒骤然消失,压力一轻,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堪堪冲出了血幕撕裂的豁口! “明王道?!”虚影惊怒交加的声音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震动。 苍穹之上,血幕之外,不知何时悬停着一队身影。 为首者,身着素白如雪的云纹道袍,身姿挺拔,面容隐在一层朦胧的清辉之后,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眸子,清澈得如同古井寒潭,映不出半点波澜。 他手中并无剑,方才那道青色剑光,只是他意念所动,天地法则的显化。 在他身后,数名身着同样素净道袍的随从肃立,气机森严,与下方狂暴血腥的战场格格不入。 为首的白衣人并未理会玄衣神使的喝问。 他目光淡漠地扫过下方血海翻腾的火神殿域,扫过天道巨眼流下的猩红血泪。 最终,那无波无澜的视线落在了玖鸢身上。 “天道失序,孽物乱常。”他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不带丝毫情感,却在血雨腥风和法则轰鸣中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我是明王道,才不会做造物者的一枚棋子,老子有自己的法则。” 话音未落,他身后一名身材异常魁梧、肤色古铜如铁的巨汉随从猛地踏前一步。 这巨汉面无表情,宛如庙宇中供奉的金刚力士。 他双臂肌肉虬结,猛地一振! “哗啦啦——!” 刺耳的金铁摩擦声撕裂长空! 数道粗如儿臂、闪烁着幽冷符文的青铜锁链,如同从幽冥深处钻出的毒龙,凭空出现! 锁链上铭刻着古老繁复的镇封符文,符文流转,散发出禁锢空间、冻结时光、镇压万灵的恐怖法则之力。 这几条青铜锁链无视了距离,瞬间穿透了混乱的虚空,其目标,竟非刚刚脱困的玖鸢,而是直指应龙! 这锁链一出,连那倾盆而下的天道血雨都似乎凝滞了一瞬,狂暴的七路神使也下意识地收敛了几分攻势。 锁链上蕴含的“秩序”与“镇封”之力,冰冷而纯粹,带着一种凌驾于在场所有仙神之上的、不容置疑的权威。 仿佛它们代表的,是某种比天道此刻的愤怒更古老、更根本的规则。 青铜锁链如同拥有生命,撕裂虚空,冰冷的尖端闪烁着湮灭生机的幽光,直刺应龙! 那应龙似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致命威胁,搏动骤然停止了一瞬,随即以近乎疯狂的频率震颤起来,内部那道幼小的龙影发出无声的尖啸,一股混合着恐惧、愤怒和原始毁灭欲念的狂暴波动猛地炸开! “不——!” 玖鸢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那声音穿透了血雨,穿透了法则的轰鸣,带着一个母亲最本能的绝望。 她猛地转身,将整个后背毫无保留地暴露给身后紧追而来的无数杀机,双臂死死箍住怀中躁动欲裂的应龙,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抵挡那索命的青铜锁链。 然而,那锁链太快! 太强! 蕴含的法则层级太高! 玖鸢的护体仙光在那冰冷的符文幽光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就在那冰冷的锁链尖端即将触及应龙表面,甚至玖鸢已能感受到那刺骨寒意冻结灵魂的刹那—— “嗷吼——!!!”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咆哮,猛地从应龙内部爆发出来! 那不是稚嫩的嘶鸣,而是带着太古洪荒的苍凉、威严,以及一种初生牛犊挑战天地的桀骜! 这声龙吟初时微弱,却在爆发的瞬间,仿佛汲取了应龙内所有新生的力量,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半透明的音波洪流,狠狠撞上了那数道刺来的青铜锁链! “铛——!!!” 第327章 火海救应龙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之声响彻寰宇。 无数座巨钟同时被敲响。 狂暴的音波混合着新生的龙威与冰冷的镇封符文之力,形成恐怖的冲击环,猛地向四周炸开。 玖鸢首当其冲,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掀飞。 她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口喷鲜血,向后翻滚着撞向下方翻腾的血海。 应龙在爆发出那惊天动地的一吼之后,光芒瞬间黯淡到了极点,表面的流光几乎完全熄灭,变得灰暗而脆弱,搏动也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而那道足以封镇神魔的青铜锁链,竟也被这初生龙吟蕴含的奇异力量硬生生阻滞了一瞬! 锁链尖端符文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前刺之势被强行遏制。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瞬! “呃啊——!” 玖鸢重重砸入下方粘稠滚烫的血泊之中,刺骨的剧痛和天道诅咒的侵蚀让她眼前发黑。 忽见半空金芒暴涨,恰似赤日裂作千瓣,火舌翻卷处竟有玄甲火神踏焰而来。 那火神臂挽离火弓,弓弦震颤间万千星火凝成锁链,火焰所过之处,血水蒸腾为雾,诅咒符文寸寸崩解。 “孽障敢尔!”火神声如洪钟,锁链尖端勾住玖鸢后心软甲,腕子一抖便将人凌空提起。 那火焰竟似有灵,贴着她伤处游走,灼烈热气裹着玄奥符文渗入肌理,将天道诅咒化作缕缕青烟。 下方血海突然沸腾如鼎,无数白骨巨手破水而出。 火神冷笑一声,弓梢轻点海面,霎时烈焰腾空,将整片血海烧成琉璃。 待玖鸢再睁眼时,已身处云端,火神背后三十六道火轮徐徐转动,映得半边苍穹赤红如血。 痛! 锥心刺骨的痛! 不仅来自身体被血雨腐蚀、被冲击撕裂的创伤! 这痛楚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因情劫而冰封沉寂的某处心防。 “应龙…孩子……”她无法遮蔽灵魂深处那声绝望的呼唤。 就在这时,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灼热,骤然在她四肢百骸中苏醒、沸腾。 那不是她熟悉的仙灵之气,而是更加古老、更加霸道、带着涅槃与焚灭双重真意的本源力量——凤凰真血! 这真血被怀中幼龙濒死的悲鸣和她自身母性的绝望彻底点燃! “轰!” 玖鸢的身体猛地爆发出夺目的光芒。 不再是清冷的仙辉,而是炽烈如大日初升、焚尽八荒的赤金神焰! 她身上的血污、伤口,在这神焰升腾的瞬间,被蒸发、被净化! 第277章 一头青丝无风自动,在烈焰中狂舞,发梢竟也染上了一层流动的鎏金之色。 只见她下意识地、紧紧护住应龙的双手掌心,两团性质截然不同的锁链,竟同时浮现! 左手掌心,一股至阴至寒的冰凰之焰! 右手掌心,一股至阳至刚的炎凰之焰! 这阴阳两极、本该互相湮灭的凤凰本源真火,此刻,却并未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冲突。 它们在她掌心温顺地流转、跳跃,彼此界限分明,却又奇异地构成一个完美的、不断循环的平衡。 一丝丝柔和而强大的生机,从这流转的阴阳双焰中弥漫出来,丝丝缕缕,如同最温柔的溪流,悄然渗入她怀中那光芒黯淡、搏动微弱的光茧之中。 血雨依旧倾盆,七路神使的杀器在短暂的惊愕后再次轰鸣,明王道的青铜锁链在调整后带着更冰冷的意志重新锁定。 然而,在这一方翻腾的血海炼狱中心,玖鸢周身燃烧着赤金神焰,双手托着那流转不息、温顺和谐的冰蓝与赤金双色锁链,如同捧着一轮新生的日月。 应龙那几乎熄灭的光茧,在这蕴含无尽生机的阴阳之力滋养下,极其微弱地、但无比坚定地,再次搏动了一下。 光茧深处,似乎有两点小小的金色光芒,艰难地、努力地想要睁开,懵懂地映照着母亲掌心那温暖而奇异的光辉。 粘稠的天道血海翻涌,将玖鸢半身淹没。 赤金神焰自她周身腾起,如怒莲绽开,灼得血水滋滋作响,腾起大片腥臭刺鼻的猩红雾气。 她双手虚托怀中那团微弱搏动的光茧,掌心冰蓝与赤金双焰温驯流转,丝丝缕缕的生机之力,正艰难地维系着茧中那一点将熄的生命火种。 “嗷…呜…”光茧深处,传来幼兽般微弱又委屈的呜咽,每一次搏动都牵动着玖鸢的心脉,比血雨蚀骨更痛。 “走!”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 是火神! 这位几乎燃尽本源的火神,此刻如同一座濒临喷发的火山。 他高大的身躯上布满深可见骨的灼痕与血雨腐蚀的黑斑,口鼻中溢出的神血已不再是赤金,而是带着本源破碎的浑浊暗红。 他猛地踏前一步,脚下熔岩般的神力轰然爆发,硬生生在粘稠血海中犁开一道炽热的沟壑! 他双拳紧握,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残存的混沌源火不顾一切地涌向双臂,化作两道咆哮的暗红火柱,悍然迎向那数道重新锁定的、闪烁着幽冷符文的青铜锁链! “铛!铛!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在血海上空疯狂回荡。 暗红火柱与青铜锁链狠狠撞在一处,爆开刺目的光团与毁灭性的冲击波。 火神魁伟的身躯剧震,每一次碰撞都让他口喷神血,身上黯淡的神光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但他一步不退,硬生生用燃烧生命换来的一线生机,为玖鸢和应龙撑开一方短暂的空隙! 他赤红的双目死死盯住那为首的白衣明王道使者,嘶吼道:“带她走!护住那孩子!” “那你呢?” “别管我!快走!” 明王道使者依旧笼罩在朦胧清辉中,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涟漪荡开。 他并未回应火神的嘶吼,只是那清冷如玉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天道失心,血染玄穹。此间因果,已非镇封可解。”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后那如同金刚力士般的古铜巨汉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沉闷低吼! 只见他双臂虬结的肌肉再度贲张,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如蚯蚓般暴凸。 那数道原本刺向玖鸢的青铜锁链,竟在他巨力催动下,于半空硬生生扭转了方向。 锁链上的幽冷符文光芒暴涨,发出尖锐刺耳的嗡鸣,如同被激怒的毒龙,带着更加恐怖的禁锢之力,不再是刺击,而是化作狂暴的鞭影,狠狠抽向正操控着青铜古镜、意图封锁玖鸢去路的虚影! 变故陡生! “你——?!” 虚影惊骇欲绝,浑浊的镜光仓促转向,试图扭曲抽来的锁链轨迹。 然而,这蕴含明王道至高镇封法则的锁链,岂是仓促间可挡? “啪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粗如儿臂的青铜锁链狠狠抽在虚影仓促凝聚的镜光屏障上! 那屏障如同脆弱的琉璃,应声而碎! 锁链余势未衰,带着破碎的空间碎片和冰冷的镇封之力,狠狠砸在虚影的护体玄光之上! “噗!”虚影如遭重锤,道袍瞬间炸裂,如同破麻袋般被抽得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不再是仙气,而是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污血。 他手中的青铜古镜哀鸣一声,镜面裂纹瞬间扩大蔓延,灵光急速黯淡。 这突如其来的反戈一击,不仅重创了虚影,更让其余六路的攻击出现了致命的迟滞和混乱! “走!”明王道使者清冷的声音响起。 一线生机,在血雨腥风与盟友反戈的混乱中,骤然撕开! 玖鸢眼中爆发出绝境求生的光芒。 她不再犹豫,借着火神燃烧生命撑开的空间和明王道锁链制造的混乱,将应龙死死护在胸前,周身赤金神焰催发到极致,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朝着那被火神神力短暂撑开的、翻涌着混乱虚空乱流的血海豁口,亡命冲去! “拦住她!” “反了!” 混乱的怒吼与惊叫在血雨中炸开----- 第328章 仙神坟墓 数道攻击仓促追来,紫电狂龙、湮魂金针、鬼哭音波…… 但失了最初的合围之势,又被明王道巨汉挥舞的青铜锁链有意无意地扫荡格挡,威力已是大减。 玖鸢咬紧牙关,背后神焰暴涨,硬抗了几道残余的法则冲击,仙体剧震,嘴角溢血,速度却丝毫不减,终于一头扎进了那狂暴混乱的虚空乱流之中! “吼——!”身后,传来火神带着无尽不甘与解脱的、如同巨兽濒死的最后咆哮。 紧接着,是数道恐怖杀器淹没一切的轰鸣与刺目的爆炸闪光,将那片血海彻底吞噬。 玖鸢心头剧痛,却连回头的余暇都没有。 虚空乱流如同亿万把刮骨钢刀,疯狂撕扯着她的护体神焰。 应龙体内的气息在乱流的冲击下搏动微弱,几乎感觉不到。 玖鸢只能疯狂催动体内刚刚苏醒的凤凰真血,冰蓝与赤金双焰在体外交替流转,勉强抵御着这足以撕碎金仙的混乱之力。 不知在狂暴的乱流中翻滚冲撞了多久,前方混乱的能量壁障骤然一薄! “噗!” 玖鸢如同被巨浪抛出的石子,猛地从一片扭曲的光影中跌出。 护体神焰瞬间黯淡熄灭,她重重摔落在地,坚硬冰冷的触感传来,激起一片呛咳,口中满是血腥味。 她感到天旋地转。 耳边不再是血雨轰鸣和法则爆裂,而是…… 一种诡异的寂静。 她挣扎着抬起头。 眼前景象,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这是一处荒芜死寂的平原。 大地是干涸龟裂的深褐色,寸草不生,只有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枯骨散落。 天空,不再是仙界的清朗,也不是虚空的混乱,而是笼罩着一层粘稠、厚重、不断缓缓蠕动流淌的…… 暗红血幕! 那血幕低垂,仿佛触手可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和无穷无尽的绝望死寂。 血幕之下,稀薄浑浊的空气沉重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痛楚,吸入的并非灵气,而是丝丝缕缕、无孔不入的天道诅咒之力! 这诅咒侵蚀着仙体,消磨着神魂,如同跗骨之蛆。 “天弃之地……”玖鸢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是传说中被天道彻底厌弃放逐的绝域,连法则都是扭曲破碎的,是真正的仙神坟墓! 怀中应龙的搏动,微弱得几乎要停止了。 玖鸢低头,只见应龙表面灰暗,那道幼小的龙影蜷缩成一团,气息奄奄。 血海的侵蚀、乱流的冲击、以及这绝域无处不在的诅咒,都在疯狂消耗着它初生的、本就不稳的生命本源。 “孩子…我的孩子…”玖鸢颤抖着伸出手,掌心再次艰难地催动起冰蓝与赤金双焰。 然而这一次,双焰的光芒远不如在血海中时明亮,跳跃得也极其微弱。 她自身的凤凰真血也在这绝域的压制下变得滞涩,那温顺流转的阴阳平衡变得岌岌可危,仿佛随时会崩溃湮灭。 丝丝缕缕的生机之力渗入应龙,如同杯水车薪。 “嗬…嗬…”玖鸢喘息着,强撑着想要站起,寻找一处稍能遮蔽的地方。 然而双腿如同灌铅,周身仙力枯竭,被诅咒侵蚀的剧痛深入骨髓。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带着某种奇异节奏的“沙沙”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 第278章 玖鸢猛地警觉,强提最后一丝力气,抱着应龙缩向旁边一块巨大的怪石阴影之后,屏息凝神。 声音近了。 只见灰蒙蒙的天弃之地上,一点微弱昏黄的光芒,正摇摇晃晃地移动着。 提灯的,竟是一个穿着破烂粗布短褂、身形佝偻的老者! 老者面容枯槁如同树皮,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珠里没有半分神采,只有一种麻木到极致的空洞。 他左手提着一盏样式古旧、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昏黄油纸灯笼,右手拖着一个同样破旧的竹篓,在龟裂的大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更诡异的是,老者口中,用一种平板单调、毫无起伏的声调,反复念叨着: “卖灯油咯…驱邪避秽,照亮幽冥路的引魂灯油…三文钱一勺…卖灯油咯…”这声音在这死寂的绝域中回荡,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仿佛看不见头顶低垂的暗红血幕,感受不到那无处不在的诅咒侵蚀,只是一个机械行走、重复叫卖的孤魂野鬼。 传说,黄泉路上,会有引魂的鬼差提着灯笼叫卖灯油… 玖鸢背脊生寒。 难道这天弃之地,已是幽冥边缘? 然而,就在那昏黄的灯笼光芒摇曳着,即将掠过玖鸢藏身的怪石时,老者那麻木空洞的目光,似乎极其细微地朝怪石阴影处偏转了一瞬。 那浑浊的眼底深处,仿佛有极淡的一点幽芒闪过,快得如同错觉。 紧接着,他手中那盏看似破旧的油纸灯笼,灯芯上的火苗极其诡异地跳动了一下! 昏黄的光晕骤然扩散,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极其短暂地将玖鸢和她怀中应龙所在的阴影角落也笼罩了进去。 就在被这昏黄光晕笼罩的刹那—— 玖鸢浑身猛地一颤!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地,自她心口处悄然弥漫开来! 那感觉…竟 像是怀中那微弱的应 龙,在接触到这昏黄光芒的瞬间,极其贪婪地汲取了一丝什么! 应龙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表面灰暗的色泽似乎… 稍稍褪去了一丁点。 与此同时,玖鸢惊觉自己体内原本被绝域诅咒压制得近乎停滞的凤凰真血,竟也随着心口那丝暖流,极其微弱地活跃了一丝! 掌中双焰的流转,似乎也稍稍顺畅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线! 这灯油老者…这昏黄的灯笼…绝非寻常! 然而,不等玖鸢细思,那老者已经提着灯笼,拖着竹篓,口中念着那单调的叫卖声,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昏黄的光晕迅速远去,重新被沉重的暗红血幕和死寂吞噬。 那短暂的暖意如同幻觉。 玖鸢低头看着怀中依旧微弱的应龙,再看看那老者消失在灰蒙深处的背影,心头疑云密布,却又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这绝域之中,竟有能引动应龙本能、并稍稍缓解诅咒压制之物? 她挣扎着起身,想要追上去。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为了怀中的孩子,她也要抓住! 可就在这时—— “南无…血海…菩提…”一声宏大、诡异、带着无边慈悲与无尽血腥的佛号,毫无征兆地在整个天弃之地上空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仿佛从头顶那厚重的暗红血幕深处、从脚下龟裂的大地之中、甚至从周遭每一缕浑浊的空气里,同时渗透出来! 随着这诡异佛号响起,低垂蠕动、厚重粘稠的暗红血幕,骤然剧烈地翻涌起来! “咕嘟…咕嘟…” 血幕中央,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旋转着生成! 粘稠的暗红血浆被搅动、汇聚,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血腥恶臭和毁灭一切的恐怖威压! 漩涡中心,血浆如同拥有生命般向上隆起、塑形! 一尊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佛陀法相,在血幕漩涡中缓缓凝聚成型! 这佛陀盘坐于无边血海凝结的莲台之上,法相庄严,低眉垂目,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悲悯众生的微笑。 然而,构成这佛陀法相的,并非金身玉骨,而是无数粘稠蠕动的、不断滴落血珠的暗红血浆! 更令人头皮发麻、神魂战栗的是——这血佛低垂的眼睑缝隙中,露出的并非佛眸,而是两颗缓缓转动、冰冷无情、流淌着暗金法则的天道巨眼! 其脑后,一轮由无数扭曲哀嚎、痛苦挣扎的仙神头颅所组成的“血孽佛光”正在缓缓旋转! 血佛成形,覆盖整个天弃之地的血幕瞬间如同凝固的琥珀,将空间彻底封锁! 无处不在的天道诅咒之力骤然增强了十倍! 空气沉重得如同实质的铅块,狠狠挤压着玖鸢的仙体,侵蚀着她的神魂! 她刚刚因那灯笼微光而稍稍缓解的身体,瞬间如同被万钧大山压住,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地,护体神焰彻底熄灭! “噗!”她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血液落在地上,竟被那无处不在的诅咒之力瞬间蒸发成缕缕黑烟! 怀中应龙的搏动,在这恐怖威压降临的瞬间,微弱得几乎彻底消失了!只有一丝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开的生命联系,还在顽强地维系着。 “孽障…当寂灭…” 第329章 混沌幽芒 诡异的符号声再次出现,天空暗了下来。 血佛低垂的眼睑缓缓抬起,那两颗流淌着暗金法则的巨眼,冰冷地锁定了下方如同蝼蚁般的玖鸢和她怀中那团微弱的应龙。 一只由纯粹暗红血浆构成、大如山岳的佛掌,自血幕中缓缓探出...... 佛掌掌心,一个由无数哀嚎扭曲的符文组成的巨大“情”字血印缓缓旋转,散发着寂灭万物、葬送一切生机与因果的终极法则之力! 掌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将玖鸢身下的龟裂大地压得寸寸粉碎、向下塌陷。 无处可逃! 无法可抗! 玖鸢跪在深坑之中,长发被无形的压力撕扯着向后狂舞,露出苍白绝望却异常平静的脸。 她不再试图站起,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那几乎感觉不到搏动的应龙,死死地地护在胸前。 双臂交叠,掌心向内,冰蓝与赤金双焰最后一次微弱地亮起,如同风中残烛,覆盖在应龙之上,试图为它隔绝那灭顶的威压和侵蚀。 她仰起头,望向那遮蔽了整个视野、带着无尽慈悲假面、却只余冰冷灭绝的血色佛掌。 “来吧…” 她低语,声音沙哑却平静,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只剩下一个母亲面对毁灭时,守护怀中骨血的最后执念。那平静之下,是凤凰焚尽一切、玉石俱焚的决绝! 巨大的血印佛掌,带着葬送一切的终极法则。 终于,缓缓地、无可阻挡地落下来! 死亡的阴影,彻底吞噬了下方那一点微弱的应龙和玖鸢的身影。 就在那灭世佛掌即将彻底按实的千钧一发之际——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如同在玖鸢灵魂深处响起的碎裂声,自她紧紧护住的胸前传来! 怀中,那团沉寂了许久、微弱到几乎被遗忘的应龙,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缝隙之中,并非毁灭的光,而是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能吞噬一切黑暗与诅咒的… 混沌幽芒! 那由无尽暗红血浆凝结、旋转着的巨掌,遮蔽了天弃之地本就黯淡的所有天光。 灭顶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铅汞,死死将玖鸢摁在寸寸碎裂的深坑之中。 护体神焰早已熄灭,冰蓝与赤金双焰在掌心微弱地摇曳,如同狂风中的豆灯,徒劳地覆盖着怀中那团沉寂的应龙。 她的神魂在诅咒的侵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视野被粘稠的、蠕动的血红色彻底填满。 结束了….. 这样也好! 至少,最后…... 护住了你…... 玖鸢闭上眼,将脸颊紧紧贴在冰冷灰暗的应龙表面,等待那终极的寂灭将自己与怀中的骨血一同化为虚无。 然而,就在那灭世佛掌裹挟着腥风血雨、距离她头顶不足十丈的刹那。 那幽芒只有米粒大小,却像是开天辟地前宇宙的原点,蕴含着无法理解的“无”与“有”的悖论。 它出现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自其中诞生! “嗡——!”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并非狂暴的冲击,而是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吞噬! 以那米粒幽芒为中心,周遭的空间、光线、乃至那无处不在、沉重粘稠的天道诅咒之力,都像是被投入了无形的漩涡,疯狂地、无声无息地被拉扯、压缩、吸纳入那一点深邃的黑暗之中! 首当其冲的,便是玖鸢掌心那两缕摇曳欲熄的冰蓝与赤金双焰! 它们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那幽芒强行剥离、吞噬! 第279章 玖鸢只觉得双手一空,一股源自血脉的虚弱感瞬间袭来。 紧接着,是那灭顶压下、距离已不足三丈的庞大佛掌。 玖鸢指尖灼痛,那佛掌边缘翻卷的金芒如熔金浇铸,掌纹间流转的梵文竟化作实质锁链,在三丈空域内织就天罗地网。 她足尖点地欲借势倒掠,却觉丹田处如坠冰窟。 “咚——” 佛掌未至,掌风已压得青石板路龟裂如蛛网,玖鸢鬓角碎发被风压绞得猎猎作响,喉间腥甜翻涌。 三丈、两丈、一丈! 佛掌掌心金光已能灼痛双目,玖鸢忽觉足底青砖传来异样震颤,竟是殿前放生池的水被掌风激得倒灌而回,在她足下汇成三尺水镜。 危急间顾不上细想,足尖在水镜表面连点七下,竟从意念中生出一个“日月晷”,整个人如惊鸿掠影般顺着水镜折射的方位横移三尺。 轰然巨响中,佛掌拍在青石板上激起丈高金粉,玖鸢借力腾起的身形却被掌尾余波扫中肩胛,剧痛中勉力拧身,掌中生出了凤凰火剑。 这火剑化作千万支熊熊燃烧的火剑,竟将五丈外的铜铃铁马绞得粉碎。 “大祭司好俊的身法。” 云端佛掌中传来低沉佛号,玖鸢借力荡向飞檐的瞬间,忽见那佛掌竟在半空化作万千金莲,每片莲瓣都映出自己惨白面容。 更骇人的是丹田处与离日月晷的感应尚未断绝,分明察觉有股庞然佛力正顺着破碎的灵器联系,如蛇蚁般啃噬心脉。 她忽然后悔方才用意念生出了日月晷,此时让对方知晓了巫咸族的法器。 原以为凭凤凰火剑可破金刚伏魔阵,却不想这现世佛掌竟是寺中三百年未动的“不动明王降魔杵”所化。 此刻左肩伤口已渗出鲜血,掌风里竟混着双笙火焰,正顺着血脉灼烧筋脉。 殿上的飞檐铜铃在佛音中寸寸崩裂,玖鸢指尖扣住瓦当的刹那,瞥见殿匾额后有紫霞流转。 定是佛掌所在! 当下再不犹豫,反手将火剑劈在瓦当上,借爆炸气浪强行冲破金莲封锁。 剧痛中只觉眼前金红交叠,待看清时,掌心已触到那卷以梵文写在乾坤鼎上的古卷—— 然而指尖刚及卷首,整座殿忽然剧烈震颤。 “不好!” 她惊觉这古卷竟是认主之时,偏生此刻佛掌余威未散,身后金莲又复凝聚。 仓促间将火剑刺向佛掌的掌心。 此法需损耗十年功力,此刻却顾不得许多,待血符成形,足底青砖应声而碎,整个人如血色流光般没入殿外槐树阴影。 佛掌恰在此时再度压下,却只拍到满地碎瓦与点点血痕。 云端传来一声叹息。 “唉!可怜之人!” 随后传来“呲呲”的声音。 声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仿佛源自九天之上、又似从血海深处传来的、混合着惊疑、震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的闷哼! 血幕漩涡中心,那尊由无边血海凝聚、低眉垂目、嘴角悲悯的血佛巨像,猛地抬起了那颗由蠕动血浆构成的庄严头颅! 它低垂的眼睑骤然睁开! 缝隙中露出的,并非慈悲佛眸,而是两颗流淌着冰冷无情暗金法则的天道巨眼! 此刻,那两颗足以冻结仙神灵魂的暗金巨眼,瞳孔深处,清晰地映照出下方深坑中,玖鸢怀中应龙裂开的那一道缝隙,以及缝隙中那一点吞噬一切的混沌幽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巨眼之中,那原本如同亘古寒冰般恒定流转的暗金法则符文,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如同投入巨石的死水,疯狂地扭曲、旋转、碰撞! 那并非愤怒,而是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的混乱!一 种面对绝对“未知”时,源自规则本能的惊骇与排斥! “非…想…非…非…想…” 一个宏大、晦涩、仿佛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的模糊意念,带着难以理解的混乱,猛地从那血佛巨像中爆发出来,如同亿万道混乱的雷霆,瞬间席卷了整个天弃之地! 这意念并非语言,而是直接冲击灵魂的法则碎片,充满了对存在本身的质疑与动摇! 那按下的、被混沌幽芒疯狂吞噬着力量本源的血浆佛掌,竟在这混乱意念爆发的瞬间,硬生生停滞在了玖鸢头顶不足一丈之处! 掌心生出一只眼睛,血印停止了旋转,边缘甚至开始崩解,化作缕缕污浊的血气被幽芒吸走。 “噗!” 玖鸢被这混乱的法则冲击再次重创,喷出一口血。 但她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怀中那裂开的应龙! 那一点混沌幽芒,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不仅吞噬着外界的能量,更在疯狂抽取她自身残存的仙元和刚 刚苏醒的凤凰真血! 她的生命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逝....... 第330章 掌中佛眼 血海凝成的大地映着苍穹垂落的暗红血幕,将万物浸泡在一种粘稠不祥的光色里。 玖鸢跪在这片被诅咒的大地之上,怀中应龙的光茧搏动已微若游丝,每一次细微的跳动都牵扯着她心脉深处针扎似的锐痛。 那庞大无匹的血佛巨掌悬停于头顶,掌心扭曲的“情”字血印正发出撕裂之声。 裂痕,如同活物般在猩红的印迹上蔓延、爬行。 血肉与符文翻滚、融合,最终,一只漠然的巨目豁然睁开! 这只眼,无情无欲,纯粹由冰冷流转的天道法则符文交织而成,每一个细微的转动都碾磨着虚空,发出金石交错的微响。 它自高天垂落视线,将渺小的玖鸢和她怀中那一点微光尽数笼罩。 目光所及,空间仿佛冻结的琥珀,刺骨的诅咒之力瞬间浓稠了十倍,化作无形的亿万冰针,狠狠扎进玖鸢的四肢百骸、神魂深处。 “应龙,逆天悖道,窃取混沌,其罪当诛!” 非人非佛的宏音,毫无情感波动,如同亿万载寒冰摩擦,直接贯入玖鸢识海最深处,每一个字都似重锤砸落,震得她七窍渗出血丝,神魂几欲溃散。 “汝之躯壳,乃葬其最佳棺椁。此‘天弃之地’,便是尔等永恒沉眠之‘仙神坟墓’!” 、 宣判即是法则,是铁铸的命运! 周遭暗红的血幕骤然收缩、固化,化为实质般的青铜壁垒,断绝了所有遁逃的缝隙。 琉璃地面下,翻涌的诅咒黑气如毒蛇般窜出,疯狂缠绕上玖鸢的脚踝、腰肢,贪婪吮吸着她飞速流逝的生命精元。 怀中应龙的光茧搏动,愈发微弱黯淡,仿佛风中残烛,下一瞬便要彻底熄灭。 绝望,沉重如铅汞,灌满了玖鸢的四肢百骸。 就在这神魂冻结、生机如沙漏流尽的刹那—— 嗤啦! 头顶凝固如青铜的血幕壁垒,竟被一道暴烈决绝的金芒悍然撕开! 金芒如坠落的流星,裹挟着熟悉的灼热气息,轰然砸落在玖鸢身前数丈的琉璃地面。 残焰纷飞中,一道身影昂然挺立,玄甲破碎染血,周身气息虽如风中残烛般虚弱摇曳。 “火神!”玖鸢失声惊呼,干涸的眼底骤然迸发出一线微弱的生机。 正是那曾在血海滔天中踏焰而来,以离火神弓救她于诅咒沉沦的火神! “你走,别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 “我们根本不是祂的对手!你受伤了?” “无碍!” 或森残破的玄甲上遍布着可怖的裂痕与焦黑,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他手中那柄光芒黯淡的离火弓,却依旧被他死死攥紧,弓身嗡鸣,一道赤金色的火焰锁链正艰难地自弓梢凝聚,发出噼啪爆响,如同不屈的嘶吼,直指苍穹之上那遮天蔽日的血佛巨掌。 “妖佛休狂!”火神的声音嘶哑破裂,却如金铁交鸣,炸响在这片被诅咒的天地,“玖鸢!挺住!莫叫这腌臜东西,污了凤凰真血!”他双臂筋肉坟起,青筋如虬龙般在皮肤下跳动,奋力将那道刚刚成型的火焰锁链甩向高空,直缠那镇压而下的佛掌手腕。 “我们联手!” “没错!联手!” 玖鸢与这曾舍命相救的火神并肩,对抗这灭世血佛。 然而,那“掌中佛目”冰冷无情的宣判,如同九幽之下的寒风,瞬间吹熄了这刚刚燃起的星火。 “永恒沉眠……仙神坟墓……”那漠然的声音在她神魂深处不断回响、放大。 恐惧,并非源于死亡本身,而是源于这天道法则宣判的无可违逆! 她低头看向怀中,应龙光茧的搏动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沉寂于她的怀抱,成为她躯壳中永恒的棺椁。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她,让她浑身冰冷,残存的仙元在经脉中滞涩不前。 “孩子,别睡!醒醒!” 第280章 她的恐惧如同藤蔓缠绕心脏——恐惧自己这残躯根本无法支撑,恐惧这联手终究是螳臂当车,恐惧无法守护住应龙的生命。 就在这迟疑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前方那浴血奋战的身影。 玄甲破碎,残焰纷飞。 火神双臂剧烈颤抖,那火焰锁链在血佛巨掌的恐怖威压下,寸寸绷紧,火星四溅。 他的背影,在遮天蔽日的佛掌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决绝,如同一尊在滔天洪水前,也要死死顶住最后堤坝的顽石。 玖鸢的脑中,猛地炸开一幕早已铭刻于心的景象:那是在翻腾的血海之上,正是这道身影,踏着烈焰撕裂诅咒,离火弓梢点化琉璃,那一声撕裂长空的咆哮——“守护!”——至今仍在她的灵魂深处回荡。 她心里暗想:“不能放弃!坚持下去!” 这一年无声,却比雷霆更震撼! 火神以自身残躯燃起的薪火,那烙印在血脉里的守护誓言,瞬间点燃了玖鸢凤凰真血深处,那沉睡万年的、属于神禽的桀骜与不屈。 “凤凰涅槃!”一声凄厉决绝的凤鸣,陡然从玖鸢喉中迸发。 那声音穿金裂石,带着泣血的悲愤与焚天的意志,竟短暂地压过了天道之音的轰鸣! “应龙不能死于此地!不能葬于此棺!” 心念如刀斩断一切迟疑! 玖鸢的双眼瞬间燃起两簇金红火焰。 她双臂环抱应龙光茧,体内残存的仙元不顾一切地疯狂运转、燃烧。 左掌寒气森森,冰蓝色的冰凰之焰喷薄而出,凝结出片片虚幻的霜羽。 右掌炽烈灼目,赤金色的炎凰之焰升腾跳跃,化作道道流火金翎。 两股至阴至阳、本该水火不容的本源真火,在她意志的强行驾驭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艰难地、扭曲地向着中心汇聚。 “呃啊——!”强行融合双焰带来的恐怖反噬,如同万把钢刀在她经脉中搅动、在神魂上切割。 她口鼻之中鲜血狂涌,身体剧烈颤抖,几乎要当场崩解。 嗖---- 一道极其黯淡、极不稳定的赤金色屏障,如同风中残烛,在她与应龙光茧周围艰难撑起。 屏障薄如蝉翼,其上冰蓝与赤金的光流如同两条受伤的龙凤,痛苦地交缠、撕扯,似乎随时都会炸裂。 屏障成型的刹那,玖鸢染血的右手猛地向前一推。 并非攻击,而是将体内最后一丝导引出的、融合了冰火本源的残存力量,隔空灌注向火神那道艰难支撑的火焰锁链、。 嗡! 那火焰锁链得了这股同源而生的凤凰真火之力,黯淡的光芒猛地一涨。 锁链上流转的符文骤然明亮,赤金色泽深了几分,灼热的气息轰然爆发,竟发出一声清越的铮鸣。 原本被压得弯曲欲断的锁链,猛地向上挺直了一瞬,硬生生将那裹挟着万钧天道之力、缓缓下压的佛掌手腕,向上托起了数寸。 “好!”火神一声暴喝,眼中精光暴涨,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激赏与决绝。 他双足死死踏在琉璃地面上,脚下的琉璃竟被踏出蛛网般的裂痕,周身残焰轰然升腾,将更多力量注入锁链。 玖鸢身披那摇摇欲坠的赤金屏障,怀抱微光搏动的应龙光茧,与前方那玄甲浴血、奋力擎天的火神,在这片被天道诅咒的琉璃绝域之中,竟短暂地结成了这孤绝而悲壮的同盟。 赤金锁链如怒龙缠腕,赤金屏障如残烛护身,一攻一守,共同对抗着那高悬于顶、象征着天道无情意志的灭世佛掌。 血海琉璃,映照着上方那巨大的佛掌与掌中冰冷的巨目。 巨目的符文依旧漠然地流转着,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冷星辰,俯视着下方这两只妄图撼动天柱的“蝼蚁”。 第331章 救出应龙 那托起佛掌手腕数寸的火焰锁链,在巨掌沛然莫御的力量下,开始发出更加刺耳、令人心悸的呻吟,赤金的光芒在强大的压迫下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断。 锁链上流转的凤凰真火符文,更是如同被投入洪炉的薄冰,在血佛掌心弥漫出的暗红诅咒侵蚀下,滋滋作响,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火神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一道刺目的血线,残破玄甲 下的身躯剧烈摇晃,那挺直如标枪的脊背竟也被压得微微佝偻了几分。 他紧握离火弓的双臂,筋肉虬结,血管暴突如同要炸裂开来,每一次呼吸都无比沉重。 玖鸢的状况更为凶险! 强行融合双焰撑起的赤金屏障,此刻如同被重锤不断轰击的琉璃盏,表面冰蓝与赤金的光流疯狂乱窜、剧烈对撞,发出阵阵的“咔嚓”声,细密的裂纹瞬间遍布整个屏障。 每一次佛掌的轻微震动,每一次锁链的哀鸣,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与神魂。 屏障反噬的力量混合着天道诅咒的侵蚀,让她眼前阵阵发黑,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鼻中汩汩涌出,滴落在怀中应龙那越来越黯淡的光茧之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嗬…嗬…”玖鸢的意识在剧痛与眩晕的边缘挣扎,视野里只剩下那越压越低的巨掌阴影,以及前方火神那浴血支撑、却不断被压弯的背影。 那冰冷的天道之音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识海中回荡:“棺椁…坟墓…永恒沉眠…”绝望的寒冰再次从心底蔓延。 就在这心神摇曳、屏障即将彻底崩碎的千钧一发之际—— 怀中那微弱搏动、几乎被玖鸢鲜血染透的应龙光茧,突然极其微弱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跳动了一下! 咚! 如同沉寂万古的巨鼓,在深渊尽头敲响了一声微弱的心跳!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穿透了玖鸢的掌心,直抵她燃烧残存生机的凤凰真血本源深处。 这悸动,带着一种源自洪荒混沌的苍凉,一种血脉相连的悲怆,更带着一丝… 不甘就此沉沦、就此被埋葬的微弱呼唤! 这呼唤,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玖鸢濒临溃散的神魂之上! “应龙…”玖鸢染血的嘴唇无声翕动,涣散的眼瞳猛地一缩,燃起两簇近乎疯狂的火焰。 那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守护本能,那被火神点燃的薪火意志,在这濒临寂灭的呼唤刺激下,轰然爆发。 她体内那原本因反噬和诅咒而滞涩混乱的冰凰炎凰之力,竟在这一刻,在守护意志的强行统御下,产生了刹那的共鸣。 “给我…凝!”一声泣血的尖啸从她喉中挤出!遍布裂痕、即将溃散的赤金屏障猛地向内一缩。 表面乱窜的冰蓝与赤金光流,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糅合、压缩,虽然依旧剧烈冲突、极不稳定,但屏障的厚度竟在瞬间凝实了一丝。 屏障之上,隐约浮现出一对模糊的凤凰虚影,一冰一火,首尾相衔,发出无声的哀鸣! 屏障稳固刹那,玖鸢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刚刚强行凝聚出的、更为精纯的一丝融合真火,再次隔空逼出,化作一道细微却坚韧的赤金细流,决绝地注入前方火神那已岌岌可危的火焰锁链之中。 嗤! 如同滚油滴入残火! 那光芒黯淡、哀鸣不断的火焰锁链,得了这一股蕴含着守护意志与双凰本源的精纯之力,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猛药。 锁链上黯淡的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华,赤金烈焰轰然暴涨数尺。 那被压制得弯曲欲断的锁链,竟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猛地向上反冲。 轰隆! 血佛巨掌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冲之力顶得微微一滞。 掌腕连接处,赤金烈焰与暗红诅咒剧烈冲突、湮灭,爆开一圈圈扭曲的能量波纹,将凝固的血幕空间都震荡出涟漪。 连那掌心漠然俯视的巨目,其流转的符文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迟滞。 “好个凤凰火焰!”火神压力骤减,精神大振,狂笑一声,笑声中却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再加把劲!撕了这鸟眼!”他周身残存的火焰尽数燃烧起来,如同自焚,将全部力量疯狂灌注于离火弓与那火焰锁链之中! 玖鸢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中捞起,身体因过度透支而筛糠般颤抖。 但她抱着应龙光茧的双臂,却稳如磐石。 玖鸢的视线如淬了冰的火,死死咬着牙,唇瓣早已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 她能清晰瞧见那佛掌掌心的巨目里,暗金法则正如同活物般扭曲翻腾,似在嘲笑这螳臂当车的挣扎。 赤金屏障每一次震颤都像是在她骨头上碾过,可怀中应龙那声微弱的心跳,却成了穿破所有痛楚的尖刺,扎得她神魂都在发烫。 “呵……”一声破碎的笑从她染血的唇间溢出,带着几分疯魔几分决绝,“想埋了我们?问过这凤凰血脉没有!”话音落时,她突然松开了紧握的左手。 那只原本凝聚着冰凰之焰的手掌猛地按在自己心口,五指深深嵌入血肉。 第281章 刹那间,冰蓝火焰如海啸般从她心口喷涌而出,却并未四散,反倒被她以神魂为引,硬生生拧成一道冰寒刺骨的光绳,顺着赤金屏障的裂痕逆向游走。 “嗤嗤——”冰焰过处,那些原本灼烧肌理的天道诅咒竟被冻成了冰晶,附着在屏障内侧,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而她的右手,则将炎凰之焰催发到了极致,赤红火光与冰蓝光绳在屏障顶端交织成一个旋转的太极图案,冰与火的冲突在守护意志的强压下,化作了一股撕扯空间的狂暴之力。 “接住了!”玖鸢嘶声喊道,猛地将那旋转的太极图案向前一推。 火神正以离火弓硬抗佛掌下压之势,见那冰火光团飞来,浑浊的眼眸骤然一亮,猛地松弦。 离火弓上残存的星火瞬间汇入光团,让那旋转的图案爆发出刺目到极致的光芒。 “轰隆——!”冰与火的极致碰撞,在佛掌之下炸开了一朵绚烂到诡异的光花。 光花中心,空间被撕出无数细小的裂隙,那些原本无孔不入的诅咒,竟被裂隙中涌出的混沌之气吞噬了大半。 血佛那由血浆构成的巨掌,被这股力量震得向上一抬,掌心的“情”字血印剧烈闪烁,竟出现了一丝肉眼可见的裂痕。 “吼——!”火神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双臂青筋暴起如虬龙,将离火弓拉成了满月。 弓弦之上,不再是星火,而是他自身神格碎片燃烧的赤金火焰,凝聚成一支破天之箭。 “给我……破!”箭矢离弦,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赤金流光,狠狠射向血印裂痕之处。 然而就在此时,血佛那双冰冷的巨眼骤然一凝。 佛掌边缘突然涌出无数血色莲瓣,每一片莲瓣上都坐着一个迷你的血佛虚影,齐齐抬手,打出亿万道血色符文,组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法网,挡在箭矢之前。 “噗嗤——”破天之箭穿透了七层法网,却终究在离血印只剩寸许之地时,被血色符文绞成了飞灰。 火身躯如遭重锤,从半空直直坠落,砸在龟裂的大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他胸口的玄甲彻底碎裂,露出的皮肉已焦黑如炭,唯有那双眼眸,还死死盯着血佛巨掌,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玖鸢眼睁睁看着火神坠落,心头猛地一沉。 那刚刚被震开的佛掌,又带着更恐怖的威压缓缓压下,赤金屏障上的裂痕再次蔓延,这一次,连冰与火的交织都无法阻止其崩解的势头。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应龙,光茧上的血色已几乎覆盖了所有灰暗,那声微弱的心跳之后,便再无动静。 可就在她目光触及的刹那,光茧表面突然泛起一层细密的金光,那些原本黯淡的龙纹,竟在血色之下缓缓流转起来。 “应龙……”玖鸢的心猛地一跳,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猛地抬手,将自己最后一丝凤凰真血逼出,滴落在光茧之上。 鲜血渗入的瞬间,光茧猛地一颤,裂开的缝隙中,再次透出那点混沌幽芒。 这一次,幽芒不再微弱,竟化作一道细细的光束,冲天而起,落在了血佛的天道巨眼之上。 “嗡——””巨眼剧烈震颤,那些流淌的暗金法则符文如同被投入了石子的水面,彻底乱了章法。 血佛的动作,竟在这一刻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就是这一刹那! 玖鸢将凤凰火焰燃在赤金屏障之上,同时以神魂为引,在屏障表面画出了一个模糊的灯笼图案。 “借光……:她低声呢喃,声音微弱却坚定。 奇迹发生了。 屏障表面的灯笼图案,竟真的泛起了一层与老者灯笼相似的 昏黄光晕。 这光晕极其微弱,却像一道钥匙,瞬间打开了某种奇异的联系。 远处,那早已消失在灰蒙深处的天道身影,仿佛在这一刻与她产生了共鸣。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暖意,顺着这共鸣,跨越了遥远的距离,汇入了赤金屏障之中。 屏障上的裂痕,竟在这暖意的滋养下,稍稍停滞了蔓延。 而那血佛的巨眼,在接触到这昏黄光晕的瞬间,竟流露出一丝忌惮。 玖鸢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抱着应龙,拖着残破的身躯,朝着光花炸开时撕开的空间裂隙冲去。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身后,血佛的怒吼震彻天地,巨掌再次压下,却终究慢了一步。 玖鸢的身影,连同应龙,一同消失在了空间裂隙之中。 第332章 万仙冢 时空裂隙的边缘还在滋滋作响,像是被钝刀割开的伤口。 玖鸢抱着应龙光茧摔出来时,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喉头涌上的腥甜堵得她喘不过气。 刚站稳脚跟,身后的裂隙就“咔嚓”一声合拢,只余下几片残碎的混沌幽芒,像萤火虫似的在她发间闪烁。 “咳……咳咳……”她弯着腰剧烈咳嗽,掌心的冰蓝与赤金双焰早已熄灭。 抬眼望去,这里竟是一片死寂的碑林,无数断裂的石碑插在龟裂的土地里,碑上刻满了模糊的仙文,被暗红的血锈覆盖,看着倒像是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枯手。 “丫头,当心些。”火神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浓重的喘息。 “丫头?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自己。”玖鸢转头望去,只见他半边玄甲都碎了,露出的皮肉焦黑如炭,唯有左臂还勉强握着离火弓,弓弦上的星火明明灭灭,像风中残烛。 可不知为何,玖鸢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心头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陌生感。 方才在裂隙中,这“火神”替她挡下血佛最后一击时,后背溅起的血珠落在她手背上,竟是冰的——哪有火神的血是冰的? “怎么了?” “火神”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咧嘴一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莫不是怕了?放心,有我在,还能让你这小丫头折在这里?” 他说话时,眼角的皱纹里渗出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一滴,迟迟不坠。 玖鸢盯着那滴血珠,忽然想起昔日在宫廷里,先帝叫过自己“小丫头”,也见过这样的血珠。 “没什么。”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疑虑,伸手将怀中的应龙抱紧了些。 光茧上的裂痕又扩大了几分,混沌幽芒从缝隙里透出来,在她掌心烙下一个冰冷的印记。 这印记像是活物,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蠕动,每动一下,她就觉得体内的凤凰真血被抽走一丝。 “吼——!” 突然,身后的碑林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 玖鸢猛地回头,只见那些断裂的石碑竟从地里拔了出来,碑顶裂开一张张布满獠牙的巨口,碑身上的血锈顺着纹路流淌,汇成一条条猩红的小溪,在地面上蜿蜒成一个巨大的法阵。 法阵中央,血雾翻腾,隐约现出一尊佛影。 “血佛!”玖鸢失声惊呼,掌心瞬间燃起两簇微弱的火焰。 可不等她将火焰凝聚,就见法阵边缘的石碑突然齐齐转向,碑上的仙文亮起血光,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将她和“火神”困在了中央。 “孽障,还想逃?”血佛的声音从血雾中传来,带着令人透心凉的气息,“你以为逃到‘万仙冢’就能躲过去?这里,本就是为你们准备的坟墓!” 话音未落,那些石碑突然剧烈震动,碑顶的巨口喷出无数血色锁链,像毒蛇似的朝两人缠来。 “火神”怒吼一声,抬手将离火弓横扫,弓弦上的星火化作一道火墙,将锁链烧得滋滋作响。 “快走!”他回头对玖鸢喊道,“我来挡住它,你带着应龙找出口!”玖鸢却没动。 她盯着那些被火焰灼烧的锁链,只见锁链表面的血锈脱落之后,露出的竟是青铜色的链身,链节上刻着的镇封符文,与之前困住应龙的青铜锁链一模一样! “还愣着干什么?” “火神”见她不动,急得怒吼,“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他说话时,左臂突然爆出一团赤金火焰,将扑到近前的几条锁链烧成灰烬。 可火焰熄灭后,玖鸢分明看见他手肘内侧的皮肉裂开一道缝,缝里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与血佛掌中“情”字血印上的符文,竟是同一纹路! “这火……” 玖鸢刚要开口,就被一阵尖锐的佛号打断。 “南无……血海……菩提……” 佛号响起的瞬间,法阵中央的血雾突然炸开,血佛的法相赫然显现。 这一次,它不再是模糊的虚影,而是凝实到可怕——无数仙神的头颅在它脑后的“血孽佛光”里哀 嚎,每一张脸都扭曲变形,却依稀能认出是曾经的仙班神将。 “哈哈,我就是佛的分身,看看,我的法力!” 其中一颗头颅的额间,还嵌着半块破碎的玉牌,玉牌上刻着“萧”字,看着竟有几分眼熟。 第282章 “那是……” 玖鸢瞳孔骤缩,心下一惊:“这不是萧家的玉牌么?” “呵呵……认出来了?” 血佛的巨眼微微转动,看向刻着“萧”字的玉牌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这‘万仙冢’里埋着的,可不只是仙神的尸身,还有凡人的执念。你身旁这位‘火神’,不过是本座用离火玉牌的残片,混着火神的执念捏出来的傀儡罢了。” “你胡说!” “火神”猛地转身,离火弓直指血佛,弓弦上的星火剧烈跳动,“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上古火神祝融!你这血糊糊的怪物,也配妄议老子?” “哦,是吗?” 血佛轻笑一声,抬手朝“火神”一抓。 刹那间,“火神”身上的玄甲突然裂开无数细缝,缝里涌出暗红的血雾,在他身后凝成一尊与血佛一模一样的虚影。 虚影张开巨口,狠狠咬在“火神”的后颈上! “呃啊——!” “火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他手中的离火弓“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弓身上的星火瞬间变成了血色,顺着地面的纹路,流回血佛法相的莲台之下。 玖鸢看着眼前的景象,浑身的血液都快冻住了。她想起在火神殿里,火神踏焰而来时,离火弓上的星火能净化天道诅咒,可眼前这“火神”的星火,竟在滋养血佛! “现在信了吗?”血佛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他护着你,不过是想等你耗尽凤凰火焰,好让应龙的混沌幽芒彻底觉醒——那可是能炼化天道法则的宝贝,本座要用它来重铸三界秩序呢。” “不……不可能……”玖鸢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一块石碑上。 石碑剧烈震动,碑顶的巨口喷出一股腥风,吹得她鬓发散乱。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应龙,光茧上的混沌幽芒突然暴涨,在她掌心烙下的印记猛地收紧,疼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就在这时,那印记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蓝光。 第333章 鬼笔 玖鸢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先前应龙裂开缝隙时,混沌幽芒也曾发出过同样的蓝光——当时血佛的佛掌被这光芒逼退了三寸。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突然抬起头,看向“火神”。 只见他后颈的伤口处,正不断涌出暗红的雾气,雾气里夹杂着无数细小的符文,正顺着她方才撞在石碑上的震动频率,朝她这边蔓延。 “丫头,快……快杀了我!” “你到底是谁?” “是朕!” “先帝?” “小丫头,算朕没白救你,还认得朕?” “你为什么要灭我巫咸族?” “为了做天地共主,顺便吸食你身上的凤凰火焰。你一定恨朕,那就动手吧!” “火神”突然抬起头,双眼赤红如血,嘴角却咧开一个扭曲的笑容,“撑不住了……别让我……变成这怪物的傀儡……” 他说话时,左手突然握住掉在地上的离火弓,猛地朝玖鸢扔过来。 弓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弓梢直指她怀中的应龙。 玖鸢瞳孔骤缩,本能地护住应龙。 “小心!”就在离火弓即将碰到应龙的刹那,一道昏黄的光晕突然从碑林深处射来,正好落在弓梢之上。 光晕中,无数细小的符文流转,竟在弓梢凝成一盏迷你的灯笼,将离火弓死死定在半空。 玖鸢只觉耳畔风丝陡然一滞,颈后寒毛竟如遇惊蛰的虫豸般竖起。 这碑林荒寂了三百年,除了她手中那柄锈剑偶尔在石上划出火星,从未有过这般异样动静。 猛地转头时,灯笼的光晕正从两尊缺首的翁仲间渗出来,将那些苔痕斑驳的碑碣照得半明半灭,倒像是无数张翕动的嘴唇在夜色里吐纳着陈腐气息。 那提灯的童子不过三尺来高,梳着双丫髻,髻上还缠着半枯的青藤。 他手里握着支狼毫,笔尖却蘸着不知从何处采来的朱砂,正往一块断裂的残碑上涂抹。 碑上原是“昭月廿三”的字样,被他添了个“劫”字在下面,那朱砂竟像是活物般顺着石缝下淌,在月光里泛着淡淡的血腥气。 “造化小儿……”玖鸢手心腾起一朵火海棠。 童子闻言转过头,灯笼的光晕恰好笼住他半张脸。 “姐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那眉眼竟像是用古墨拓出来的,黑白分明得有些诡异,唇角还沾着点朱砂,笑起来时露出两排细白的牙:“姐姐看我写的字好不好?这碑上的故事断了三百年,总得有人续完才是。” 说罢他又转回去,狼毫在石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玖鸢这才看清,他脚下堆着些残破的竹简,那些本该在秦火里化为灰烬的蝌蚪文,正顺着他的笔尖一点点爬到碑上,与原有的楷书纠缠在一起,竟生出种说不出的狰狞。 风突然紧了,吹得灯笼纸哗哗作响,光影在童子背后晃出个巨大的影子,那影子手里握着的哪是狼毫,分明是柄滴着墨的青铜剑。 玖鸢瞳孔骤缩,蓦地里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造化小儿提笔,不是添福,是勾命。 造化小儿左手提着那盏破旧的油纸灯笼,右手握着笔,腰间露出半块破碎的玉牌——正是离火玉牌的另一半! 玖鸢的指尖在剑柄上骤然掐入木纹,那半块离火玉牌的碎光映得她眸中血色大盛。 这玉牌原是师父临终前塞在她掌心的,背面“昭月廿三“四个蝌蚪文至今仍烙在掌纹里,此刻见着童子腰间那半块残玉,断口处的火纹竟如活物般相互游走,碑林中的月光陡然暗了三分。 “姐姐记性倒好。“童子笔尖一挑,碑上刚写的“劫“字突然渗出鲜血,顺着“昭月廿三“的笔画蜿蜒成河,“幻境里那场火,姐姐可还记得房梁上悬着的七十二盏引魂灯?每盏灯里都封着个刚咽气的童男童女,血佛坐化前要凑够三千生魂祭碑,偏生姐姐你砍了我第七十九刀。” 狼毫在碑面上划出金铁之音,童子说话时始终背对着她,可那灯笼光影里的影子却缓缓转头,裂开的嘴角几乎扯到耳根:“佛的金身虽毁,佛骨里凡人的贪嗔痴却借着火海钻进了碑林。你看这些碑——“ 他笔尖在“昭月廿三“上重重一点,整块断碑突然发出金石碎裂声,凹陷的字迹里竟渗出暗红水痕,“每道刻痕里都封着当年灭门的生魂,我替血佛续的不是命,是这碑里的业火啊。“ 玖鸢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掌心的火海棠印记发烫。 昭月廿三那个血月之夜,藏经阁突然燃起青焰,她跟着师父冲进去时,正见着个红衣僧人把幼童按在碑上抽血,碑额处“昭月廿三劫“五个大字已刻好四个,最后那个“劫“字的笔画里还蠕动着未干的血珠。 “你当年是故意没有杀我,原来是等在这里!“ 玖鸢盯着童子握笔的右手,袖口处露出的苍白手腕上,七道剑疤正泛着微光,那是她的师傅当年连斩七剑留下的痕迹,“你根本不是什么童子,是血佛用生魂祭炼的碑中鬼笔!“ 童子突然笑了,笑声像碎玉落在青石板上,灯笼剧烈摇晃间,碑林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碑石崩裂声。 无数断碑上的字迹开始扭曲,原本工整的楷书渐渐化作狰狞的血纹,那些被朱砂染红的蝌蚪文如同活过来的小蛇,顺着碑面爬向玖鸢的脚尖。 “姐姐猜对了一半。“童子终于转身,手中狼毫不知何时变成了三尺青铜剑,剑身上刻满的不是花纹,竟是密密麻麻的小面孔,每张面孔都在无声哭喊,“血佛用自己的佛骨做笔,用三千生魂做墨,而我——“ 他抬手抚过腰间的离火玉牌,残缺的玉牌突然发出嗡鸣,“是替他握笔的手啊。天道毁了他的金身,却让佛骨里凡人的执念钻进了碑林,如今玉牌重逢,正是血佛借碑还魂之日。“ 话音未落,童子脚下的残破竹简突然腾空而起,蝌蚪文如潮水般涌来,在他头顶聚成一尊巨大的血色佛影。 那佛影没有面目,胸口处却嵌着整块离火玉牌,玉牌上的火纹正化作锁链,向玖鸢席卷而来。 玖鸢掌心的火海棠化作一把火剑,剑身泛起红光——那是凤凰火焰。 剑刃劈开迎面而来的蝌蚪文,却见被劈开的文字化作血滴,落在碑石上竟让那些扭曲的字迹愈发清晰。 她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离火玉牌分两半,半块镇佛骨,半块引生魂,若让血佛凑齐玉牌,碑林之下的三千生魂便要化作业火,焚尽人间。“ “姐姐可知道,为何昭月廿三劫的碑一直没刻完?“童子操控着青铜剑攻来,每一剑都带着碑石碎裂的尖啸,“因为血佛需要最后一个生魂来点睛,而那个人——“ 他盯着玖鸢掌心的火海棠印记,笑意森然,“就是当年从火海里逃出来的你啊。“ 玖鸢只觉如坠冰窟,前世的记忆突然翻涌:师父将她推出藏经阁时,自己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灼了一下,后来才知道是离火玉牌的碎块嵌入了肩胛骨。原来从那时起,她就成了血佛续魂的最后一环。 第283章 第334章 离火不灭,凤凰不熄 剑刃相交的瞬间,青铜剑上的小面孔突然齐声哭喊,玖鸢的耳膜几乎要被震破。 她用火焰缠住童子手中的灯笼用力一扯,破旧的油纸灯笼应声而碎,却见灯笼里飘出七十二点荧光——正是当年昭月观中失踪的七十二个童男童女的生魂。 “还给他们!“玖鸢的吼声惊飞了碑林中的夜鸦,火剑上的火纹骤然亮起,将那些荧光拢在中央。 童子见状脸色大变,青铜剑上的小面孔更是疯狂扭曲,他突然将手中狼毫刺入腰间的离火玉牌,半块残玉顿时发出刺耳的尖鸣。 碑林深处的地面开始龟裂,无数只惨白的手从裂缝中伸出,每只手上都缠着蝌蚪文组成的锁链。 玖鸢只觉脚踝一紧,低头竟见自己的影子正在被那些锁链拖向地底,而童子的身影却在血色佛影中渐渐拔高,化作个身披袈裟的红衣僧人。 ”三生三世了,贫僧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僧人的声音混杂着碑石摩擦声,他抬手按向空中的离火玉牌,两半残玉竟在血色中开始融合,“有了你的生魂,再加上这碑林里的三千生魂,贫僧的金身便可重铸,到那时,再也不用受那造化小儿的掌控了!“ 话音未落,玖鸢将手中火剑刺入自己掌心,火海棠印记的鲜血溅在离火玉牌上,竟发出金石相击的清响。 两半玉牌剧烈震颤,蝌蚪文组成的锁链应声断裂,那些惨白的手也在火光中化作飞灰。 “师父说过,离火玉牌认主。“玖鸢踉跄着握住重新合一的玉牌,掌心的鲜血顺着玉纹流淌,碑林中的血色佛影竟开始崩塌,“当年你用生魂祭碑,如今就用你的佛骨来还!“ 玉牌发出刺目红光,将整个碑林映得如同白昼。 鬼笔的身影在红光中剧烈颤抖,他手中的青铜剑“当啷“落地,化作一堆碎骨。 而那些残破的竹简,也在红光中纷纷焚化,露出里面裹着的七十二具童尸——他们的眉心都点着朱砂,正是当年昭月观中失踪的弟子。 风停了,月光重新洒在碑林上。 玖鸢看着怀中渐渐透明的七十二点荧光,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石磨转动的声音。 转身望去,只见那块被童子篡改的 断碑上,“昭月廿三劫“五个大字已经完整,只是最后那个“劫“字,此刻正泛着温润的红光,再无半分血腥气。 她知道,这一劫,算是过了。 但掌心的离火玉牌还在发烫,剑鞘上的火海棠印记也在轻轻跳动——这或许只是个开始,毕竟,这世间的劫数,从来都不是斩一刀、续一笔就能了却的。 收起火剑,玖鸢将七十二点荧光拢入玉牌,转身走向碑林深处。 她知道,下一个劫数,或许就在某个月落时分,等着她再次拔剑。 而那个提灯的童子,或者说那个借笔还魂的鬼笔,是否真的已经消散,恐怕只有这斑驳的碑石,才知道答案。 “南无……阿弥……陀佛……” 声音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苍凉。 一块玉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与“火神”后颈的伤口处飞出的另一半玉牌合二为一! “咔嚓!”玉牌合拢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火神”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他身上的暗红雾气突然倒卷而回,在他胸口凝成一个旋转的血球。 血球表面,无数细小的身影在挣扎——那是被血佛吞噬的仙神残魂! “原来如此……” “火神”低头看着胸口的血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碑林嗡嗡作响,“我道为何总觉得心口发闷,原来是藏着这么多‘老朋友’……”他笑着笑着,眼角流下两行血泪。 血泪滴落在地,竟在龟裂的土地上开出一朵朵血色的莲花。 莲花层层绽放,露出花心坐着的一尊迷你的金色佛像——佛像眉眼慈悲,与血佛的狰狞截然不同。 玖鸢看着那尊金佛,想起血佛脑后的“血孽佛光”——当时她以为那些仙神头颅是被血佛炼化的,如今看来,竟是这些残魂在血佛体内,以自身神格为引,默默守护着一丝清明。 “丫头,拿着!”“火神”突然抬手,将胸口的血球猛地朝玖鸢扔过来。 血球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道赤金的流光,钻进她掌心的混沌幽芒印记里。 印记剧烈震动起来,玖鸢只觉得体内的凤凰真血突然沸腾,掌心的冰蓝与赤金双焰竟同时燃起。 “接住了!” “火神”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如钟,他将手中的灯笼猛地朝血佛扔过去。 灯笼在空中炸开,昏黄的光晕瞬间笼罩了整个碑林。 那些石碑上的血色符文在光晕中滋滋作响,竟开始一点点剥落,露出下面洁白的玉质——原来这些石碑,竟是用上古仙玉打造的! “多谢!”玖鸢朝老者深深一揖,转身就要冲出碑林。可刚跑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回头望去,只见“火神”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化作星火,而血佛的巨掌,正从他胸口穿透而过! “先帝!”玖鸢目眦欲裂,就要冲回去,却被童子一把拉住。 “莫回头!”童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他以神格为祭,为你换了一线生机,你若回头,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心意?” 玖鸢看着“火神”化作星火的身影,想起他踏焰而来时,背后的三十六道火轮——当时她以为那是火神的神力,如今看来,那竟是他以自身神格碎片凝聚的护道之火! “走!”她咬着牙,转身冲进了碑林深处。 怀中的应龙光茧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混沌幽芒从缝隙里喷涌而出,在她身后凝成一道屏障,将血佛的攻击尽数挡下。 跑出很远之后,玖鸢才敢回头望去。只见碑林的方向,血佛的法相正在一点点崩溃,而一个身影,正提着灯笼,站在漫天星火中,缓缓转身,朝她这边看来。 灯笼的光晕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影子的尽头,似乎站着一尊模糊的火神虚影,正朝她挥手告别。 “应龙……”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光茧,裂缝已经蔓延到了底部,混沌幽芒中,隐约能看见一只小小的龙爪,正奋力地向外扒拉着。 爪尖上沾着一丝赤金的星火,那是“火神”分身的神格碎片。 玖鸢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只龙爪。 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搏动,像是婴儿的心跳。她忽然明白,这或许就是应龙一吼震退青铜锁链的原因——不是因为力量,而是因为守护的意志。 “我们走。”她抱紧怀中的应龙,转身朝碑林深处走去。 前方的道路依旧黑暗,但她掌心的混沌幽芒,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她知道,只要这光芒不灭,她就一定能带着应龙,走出这片仙神坟墓。 而在她身后,那盏破旧的油纸灯笼,正静静地悬浮在半空,光晕中,无数细小的符文在缓缓流转,像是在记录着什么。 灯笼的竹柄上,刻着一行模糊的小字,仔细看去,竟是“离火不灭,凤凰不熄”。 第335章 薪火相传 天弃之地,穹顶如墨染血,低垂欲塌。 那尊血 佛巨掌,裹挟着碾碎星辰的威势,裹着腥风血雨,轰然压下。 掌纹沟壑里,粘稠的血光蠕动,无数扭曲的怨魂面孔在其中哀嚎、撕咬,发出无声的尖啸,汇成一股污秽腥臭的洪流,直冲神魂。 那佛眼,更是冰冷得令人骨髓冻结,漠然俯视着下方蝼蚁般的挣扎,无情地汲取着玖鸢体内最后一线生机。 “吼——” 邪火傀儡的咆哮撕裂了残魂。 它那由残火拼凑的躯壳猛地一挣,覆盖其表的温顺伪装寸寸崩裂,露出内里粘稠污血。 那点点依附的残火,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污水,“嗤啦”一声,尽数化为粘稠如沥青、升腾着刺鼻硫磺恶臭的诅咒黑炎。 这黑炎甫一成形,竟比那血佛巨掌更快一步,带着刻骨的怨毒与背叛的疯狂,猛地反卷,如无数条漆黑的毒蛇,狠狠噬向刚刚还护佑着它的玖鸢。 双劫并至! 上,是碾碎诸天的佛掌。 下,是焚魂蚀骨的黑炎。 更有那深入骨髓的混沌幽芒,如跗骨之蛆,贪婪地吮吸着玖鸢每一寸血肉中残存的生命之火。 她周身的护体神光早已黯淡如风中残烛,在双重毁灭之力夹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光罩。 剧痛! 非止于皮肉筋骨,更似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顺着血脉直刺神魂深处。 那诅咒黑炎不仅焚烧肌体,更将邪火傀儡积攒万载的怨毒、背叛的冰冷绝望,一股脑地灌入她的灵台。 眼前景象刹那扭曲,血佛的巨掌、傀儡的狞笑、应龙光茧的微弱闪烁…… 全都蒙上了一层绝望的灰翳。 第284章 混沌幽芒的吞噬之力趁虚而入,如冰冷的潮水漫过心田,要将最后一点意志之火也彻底熄灭。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玖鸢喉间挤出,混杂着血沫。 她双膝一软,几乎要跪倒在污秽的大地上。 身体像被无形的巨力死死按向深渊,每一块骨骼都在呻吟,每一寸血肉都在剥离。 体内那点残存的神力,如同被扎破了的水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流失,注入头顶那冷漠汲取的佛眼。 应龙的光茧在怀中微微颤动,传递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恐惧与依恋。 这微弱的联系,成了沉沦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残魂的怨气化作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穿了玖鸢濒临崩溃的心防。 她信任那缕残火,如同信任曾经并肩作战的火神。 她以身为盾,护它周全,引它重燃,却换来这背后最致命的一刀。 这痛楚,远胜肉身千刀万剐。 那傀儡燃烧着黑炎的狰狞面孔,在她涣散的视野中不断放大、扭曲,仿佛与记忆中某个模糊而温暖的身影重叠、撕裂…… 巨大的精神冲击让她神魂震荡,意识几欲离体而去。 肉身崩解在即,神魂欲裂,守护之责重若千钧,生机将绝…… 玖鸢感觉自己正坠向一个冰冷、粘稠、永恒的黑暗泥潭,四周是无声的嘲笑与怨毒的注视。 “窥天者,必死!” 一声苍老悠远、仿佛隔着万古时空传来的叹息,如一线清泉,骤然注入这即将凝固的绝望泥潭。 是那提灯童子。 他那双看透沧桑的眼眸中,此刻再无戏谑,唯余一片沉凝的悲悯。 他枯瘦的手掌轻轻一送,那盏昏黄摇曳、灯油几近干涸的破旧引魂灯,便如风中飘叶,悠悠然飞向玖鸢头顶。 “灯油燃尽,引魂归真。”童子声音不高,却字字如洪钟大吕,敲在玖鸢濒死的心神之上,“记住,火神之道,在‘薪尽火传’,不在形骸。” 话音落时,引魂灯已至玖鸢顶门三尺之处,无声无息地碎裂开来。 玖鸢顿觉这情景似曾相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琉璃破碎的脆响。 那最后一点昏黄的光晕,混合着灯盏内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粘稠如琥珀的灯油精华,如同九天垂落的甘霖,又如母亲温柔的泪水,兜头浇下,瞬间浸透了玖鸢破败不堪的身躯。 灯油精华触及肌肤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轰然爆发。 这暖流并非简单的疗愈,它带着一种古老、苍凉、却又蕴含着无尽生机的力量,无视了诅咒黑炎的焚烧,穿透了血佛威压的封锁,甚至暂时抚平了混沌幽芒的疯狂吞噬,径直涌入玖鸢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更深深沁入她那摇摇欲坠、布满裂痕的神魂本源。 “薪尽火传……” 童子的话语,在暖流激荡的瞬间,于玖鸢识海深处轰然回响。 如同划破永夜的第一道曙光。 薪尽! 那灯油燃尽,引魂灯碎,便是灯火的终结吗? 不! 童子以身护道,残火燃尽己身,将一缕真意托付于她,岂非亦是“薪尽”? 火传! 灯盏虽碎,灯油精华却融入己身。 火神虽陨,其守护牺牲之意志,其焚尽自身点亮前路的真谛,难道不正是“火传”?。 这传承,岂是拘泥于形骸的存续? 它分明是意志的接力,是信念的燎原。 是将自身化为柴薪,燃尽一切,只为在绝望的黑暗中,点燃后来者心中那一点永不熄灭的火种。 “啊——。” 极致的痛苦、被至信背叛的滔天愤怒、守护应龙至死不渝的执念…… 在这股融入体内的古老暖流催化下,在这“薪尽火传”四字真言的醍醐灌顶下,轰然碰撞、燃烧、升华。 体内最深处,一点沉寂了万古岁月、几乎被遗忘的炽热,猛地一跳。仿佛沉眠的火山,被这来自灵魂的呐喊彻底唤醒。 “唳——” 一声穿金裂石、清越无双的凤鸣,自玖鸢灵魂最深处炸响。 不再是冰与焰的割裂对峙,不再是血脉中沉睡的潜能碎片。 那一点炽热,在引魂灯精华的滋养下,在守护意志的熊熊燃烧中,在对“传承”真意的刹那彻悟间,轰然爆发。 赤金色的凤凰火焰,不再是虚影,不再是散逸的流光,而是真正自她的血脉骨髓中奔涌而出。 它带着焚尽八荒的炽烈,更蕴含着生死轮转、涅槃重生的不朽道韵。 赤金神焰流转,阳极生阴,阴极抱阳,阴阳二气于刹那间水乳交融,循环往复,化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神圣火焰——白金色的涅槃真火。 “轰。” 白金色的神焰以玖鸢为中心,冲天而起。 那粘稠污秽、蚀骨焚魂的诅咒黑炎,如同遇见了克星,发出凄厉的嘶鸣,瞬间如冰雪消融,被纯净无垢的涅槃真火涤荡一空。 血佛巨掌那毁灭性的压力,也被这突然爆发的神圣火焰顶得一滞,掌缘的血光与怨魂发出惊恐的尖啸,竟有被点燃净化的趋势。 更神妙的变化,发生在玖鸢体内。 那疯狂抽取她生命力的混沌幽芒,此刻竟与这新生的涅槃真火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 涅槃真火那生生不息、净秽辟易的磅礴生机,并未与幽芒的吞噬之力冲突,反而成为了它最稳定、最高效的“燃料”。 幽芒不再疯狂掠夺玖鸢自身的生命本源,转而贪婪地汲取着涅槃真火转化而来的精纯能量。 而幽芒吞噬外界一切能量(包括血佛掌力余波、天弃之地弥漫的诅咒怨力)的特性,又将掠夺来的驳杂力量,在吞噬中提纯转化,反哺入涅槃真火之中,助其燃烧得更加旺盛。 内循环! 一个以涅槃真火为薪,以混沌幽芒为炉,短暂而坚韧的内循环在玖鸢体内轰然建立。 绝境之中,一股沛然莫御、足以焚天煮海的崭新力量,在她体内奔流咆哮。 “嗬——” 第336章 凤凰涅槃 玖鸢猛地昂起头,眼中再无半分迷茫与痛苦,唯有历经劫火洗礼后的澄澈与决绝。 白金色的涅槃真火取代了赤金神焰,在她周身烈烈燃烧,将她映照得如同自远古神话中走出的火焰女神。 她双臂紧紧环抱着应龙所化的光茧,那光茧在涅槃真火的温养下,幽芒内敛,光华却更加凝实稳定。 “来!” 一声清叱,穿云裂石。 玖鸢足下用力,身化一道白金色的惊天长虹,竟是不退反进,逆着那轰然压下的血佛巨掌,冲天而起。 她竟要以身为引,主动承接那毁天灭地的掌力与邪火傀儡的后续攻击。 吼---- 邪火傀儡见黑炎被破,凶性更炽,双臂挥舞,凝聚出两道更粗大的诅咒黑炎柱,咆哮着轰向玖鸢后背。 血佛巨掌亦因被涅槃真火灼伤而暴怒,掌势更沉,掌心天道之目光芒大盛,锁死玖鸢所有闪避空间。 玖鸢不闪不避。 她将怀中光茧护得更紧,后背完全暴露在双重攻击之下。 “噗---轰——” 两道诅咒黑炎柱率先狠狠撞在玖鸢后背的涅槃真火之上,爆开大团污秽的黑色焰云。 紧接着,血佛巨掌那足以拍碎山岳的力量也结结实实印了上去。 恐怖的撞击声震得整个天弃之地都在颤抖。 “呃!”玖鸢浑身剧震,口中喷出一股白金与淡金交织的火焰,那是高度凝练的本源真火。 然而,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只见她后背承受攻击之处,白金色的涅槃真火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焰漩涡。 那足以毁灭一切的诅咒黑炎与磅礴掌力,被漩涡卷入,一部分被涅槃真火直接煅烧、净化,化为精纯的火元补充自身。 更大一部分则被玖鸢引导着,涌入体内。 体内,混沌幽芒苏醒。 将那涌入的毁灭性能量疯狂吞噬、碾碎、提纯。 这些被提纯的能量,一部分反哺给涅槃真火,使其燃烧得更加旺盛,另一部分则被幽芒自身吸收,那原本略显黯淡的幽芒光茧,此刻竟也流转起一层坚韧的微光。 借力打力。 以敌之力,壮己之身。 在承受这毁灭性打击、转化磅礴能量的瞬间,玖鸢于那白金色的烈焰风暴中心,仿佛看到了一个模糊而温暖的身影。 那身影由纯粹的火焰构成,带着亘古的沧桑与无言的欣慰,在熊熊烈焰中对着她微笑。 随即,那身影如同完成了最后的托付,化作点点温暖的金红色火星,彻底消散在涅槃真火之中。 是火神! 真正的火神! 是他残存意志的最后显化与告别。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壮、决绝与传承的意志洪流,瞬间充斥了玖鸢的整个身心。 第285章 那不是力量的灌输,而是道路的指引,是牺牲真谛的最终诠释。 “火神!” 玖鸢心中呐喊,眼中滚烫,却无泪,只有火焰在燃烧。 她感到了手中力量的沸腾,感到了那消散意志融入自身火焰后的沉重与滚烫。 就是此刻。 玖鸢猛地旋身。 借着背后冲击的余势,将体内所有新生的力量、那来自火神最后遗志的悲壮、自身守护的执念、以及对这无情天道的愤怒,尽数倾注于双手之间。 “凝——” 一声断喝,响彻寰宇。 周身所有的白金色涅槃真火,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向她双手之间汇聚。 混沌幽芒也自光茧中分出一缕,如墨线点睛,缠绕而上。 一支前所未有的火焰箭矢,在玖鸢手中瞬间成形。 箭身,是凝练到极致的白金涅槃真火,晶莹剔透,内里仿佛有无数微小的凤凰虚影在飞舞、长鸣,散发出净化天地、焚尽诸邪的至高神性。 箭镞,则是一点深邃到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幽芒,它微微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与湮灭之力。 而在箭身之上,更缠绕着一道 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意志——那是火神燃尽自身、照亮前路的牺牲真意,是玖鸢守护同伴、向死而生的不屈信念。 此箭,名“薪传”。 承火神遗志,传守护薪火,破万古黑暗。 玖鸢目光如电,死死锁定血佛巨掌中心那只冰冷无情、漠视苍生的“天道之目”。 那便是这无边劫难的源头之一,是血佛力量的枢纽。 “破!” 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咻——” 白金色的火焰箭矢离弦而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割裂虚空的炽白光线。 箭矢过处,空间被灼烧出焦黑的痕迹,弥漫的诅咒怨气如沸汤泼雪般消融净化,速度快到超越了神识的捕捉。 那只冰冷的“天道之目”,似乎也察觉到了这汇聚了涅槃真火、混沌幽芒与牺牲意志的箭矢所蕴含的恐怖威胁,漠然的瞳孔首次剧烈收缩,内里无数玄奥冰冷的符文疯狂流转,试图凝聚更强的天道法则之力进行防御。 然而,太迟了。 “薪传”之箭,带着一往无前、焚尽诸天的决绝意志,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法则的阻隔,精准无比地射在了那“天道之目”的瞳孔正中心。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下一刻——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在血佛掌心炸开。那不是纯粹的能量冲击,而是法则层面的剧烈碰撞与湮灭。 白金色的涅槃真火,其净化万物的神性被彻底引爆,如同亿万柄神圣的火焰光剑,疯狂地穿刺、焚烧着构成佛目的冰冷天道法则。 那一点混沌幽芒箭镞,则如同投入清水的一滴浓墨,瞬间扩散开来,化作一个微型的黑洞漩涡,疯狂地撕扯、吞噬着佛目内流转的法则符文与精纯能量。 净化与吞噬,两种截然相反却同样霸道的力量,在“天道之目”这个法则节点上,产生了远超预想的毁灭性效果。 “嘶——” 一声尖锐到超越了听觉极限、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法则尖啸,从那“天道之目”中爆发出来。 这尖啸声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与愤怒。 那漠然冰冷的瞳孔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金色的佛血。实质是高度浓缩的法则能量与怨念,如同岩浆般从中喷射而出。 整个血佛巨掌,如同被狠狠扎了一针的巨人,猛地一颤。 掌心那坚不可摧的掌纹结构瞬间扭曲、崩裂。 由这只佛目所维持的、笼罩整个天弃之地的空间封锁之力,随着佛目的重创,终于出现了一道稍纵即逝的、细微却真实存在的缝隙。 缝隙之外,是狂暴混乱、色彩斑斓的虚空乱流。 “噗——” 就在箭矢命中的同一刹那,玖鸢如遭万钧重锤轰击。 她周身燃烧的涅槃真火瞬间黯淡下去,混沌幽芒光茧也猛地向内收缩,变得极其微弱。 巨大的反噬之力几乎将她新生的力量彻底抽空,神魂如被撕裂,眼前阵阵发黑。 “吼——” 身后,是血佛震碎苍穹的咆哮。 那咆哮声中蕴含的愤怒与怨毒,将天弃之地残存的空间碎片都震得簌簌坠落。 巨掌不顾掌心佛目的重创与流淌的“金血”,五指猛然箕张,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一掌拍向玖鸢。 同时,邪火傀儡也发出不甘的厉啸,身化一道漆黑的诅咒火线,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整个天弃之地,那沉积了万古的诅咒怨力如同被彻底激怒的狂潮,汹涌翻滚,化作无数张牙舞爪的黑色巨浪,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誓要将一切毁灭...... 第337章 狰狞的头颅 一个声音从时空的另一裂缝中传来:“窥天者势必引来这诸天神佛与万古诅咒最疯狂的追杀。” 就在这时,时空中的另外一条裂缝的缝隙越来越大,吸力也越来越大。 玖鸢带着应龙一头扎进了那道狭窄的虚空缝隙。 身后,血佛巨掌的五指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形成一股流光,几乎擦着她的脚踵轰然抓落。 裂缝中的风暴撕裂了流光尾部的部分能量,邪火傀儡化作的诅咒黑线,则如同附骨之疽,也一头钻入了缝隙之中。 眼前,是光怪陆离、混乱狂暴到极致的虚空乱流。 色彩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无数扭曲、破碎、旋转的光带和能量风暴,如同亿万头疯狂的巨兽在互相撕咬、湮灭。 空间在这里是破碎的镜片,时间在这里是紊乱的丝线。 寻常修士,哪怕沾上一点边缘,也会瞬间被撕成最基本的粒子,神魂俱灭。 玖鸢体内新生的涅槃真火勉强抵御着乱流边缘最直接的侵蚀。 混沌幽芒光茧更是收缩到极致,紧紧包裹着她和应龙,只能依靠其吞噬万物的本能,被动地、极其缓慢地汲取着周围狂暴乱流中一丝丝最细微、最驳杂的能量,艰难地维系着那一线脆弱的生机平衡,同时竭力抵消着乱流中无所不在的撕扯巨力。 “撑住……” 玖鸢的意识在剧痛与极度的虚弱中浮沉,视野模糊一片,只有混乱狂暴的色彩在旋转。 她只能凭借最后一点守护的执念,死死抱着应龙的光茧,将残存的意志全部注入体表的涅槃真火,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守护着最后一盏随时会熄灭的孤灯。 身后的杀机并未消失。 那邪火傀儡所化的诅咒黑线,在这混乱的虚空中,竟展现出了惊人的适应力。 它如同一条滑溜的毒蛇,在狂暴的能量缝隙中穿梭,不断拉近着与玖鸢的距离。 诅咒的黑炎在乱流中明灭不定,却始终牢牢锁定着玖鸢那微弱的气息。 更恐怖的是,那血佛的意志。 虽然其巨掌无法探入这狂暴的虚空深处,但那道怨毒无比的意念,却如同跗骨之蛆,穿透了混乱的时空,死死烙印在玖鸢的神魂之上。 冰冷、沉重、充满了无尽的诅咒与恶念,不断侵蚀着她仅存的意识。 逃亡! 亡命的逃亡! 在混乱与毁灭的洪流中,向着未知的黑暗深处坠落,这就是玖鸢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玖鸢残存的意识已经模糊,只余下守护应龙的本能。体表的涅槃真火已微弱如萤火,混沌幽芒的汲取也几乎停滞。 邪火傀儡的气息已迫近身后不足百丈。 血佛的诅咒低语如同魔音灌脑。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嗡—— ” 前方狂暴混乱的乱流深处,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点”。 那“点”散发出一种与混乱虚空截然不同的、极其古老蛮荒的引力。 一个巨大的漏斗出现。 混沌幽芒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最后一丝力量猛地爆发,玖鸢抱着应龙,如同被无形巨手牵引,一头撞向那个“点”。 “噗!” 仿佛穿透了一层坚韧而粘稠的水膜。 身后的虚空乱流、邪火傀儡的厉啸、血佛的诅咒低语…… 所有的声音和狂暴能量,瞬间被隔绝、甩开。 天旋地转....... 玖鸢只觉身体一轻,随即是急速的下坠感。 她耗尽最后的心力,将微弱的涅槃真火收缩到极致,紧紧护住自身心脉与怀中应龙。 那点幽微,早卸下了牵牵念念的把持。 怨气漫上来,裹住了,便也由着它裹。 脚下底漫上来的,也是陈年的怨气,却温吞些,不似周遭这般烈。 风声在耳边呼啸,带着一股从未嗅闻过的、混合着原始植被腐烂与某种巨大兽类腥臊的蛮荒气息。 第286章 她勉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向下望去。 一片破碎的时空,在急速放大。 那是一片难以形容的古老世界。 天空是浑浊的暗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厚重的、仿佛凝固了万古尘埃的云层低低压着。 大地支离破碎,巨大的峡谷如同大地的伤疤,深不见底,纵横交错。 远方,是连绵起伏、形态狰狞怪异的黑色山峦,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脊背。 近处,是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树木粗壮得匪夷所思,树皮如青铜浇铸,叶片却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古老灵气,但这灵气中 却掺杂着令人心悸的蛮荒凶煞之气,沉重得让呼吸都感到困难。 大地上散落着无数巨大得如同山丘般的骸骨,形态奇异,有的似龙非龙,有的如巨禽,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惨白或幽绿的光泽。 更远处,似乎有巨大的阴影在浑浊的云层下缓缓移动,发出低沉如闷雷般的吼声。 这气息,比之天弃之地的污秽诅咒,更加原始,更加蛮荒,更加让人不安。 仿佛踏入了洪荒初开、神魔并立的失落纪元。 玖鸢逃出血佛掌控的领域,却坠入了这片气息更加古老蛮荒、法则更加原始未知的破碎时空。 她踏入了全然未知、吉凶难料的新阶段。 玖鸢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意识沉沦前,最后的感知是身体如同断线的纸鸢,带着怀中微弱闪烁的光茧,朝着下方那无边无际、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暗紫色原始丛林,急速坠落……坠落……不知坠落了多久,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浮,如同溺于浑浊的深海。 周身骨头仿佛寸寸碎裂,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起内脏移位的剧痛。 唯有心口处,一丝微弱却坚韧的白金焰光,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跳跃着,护住心脉最后一点生机。 怀中那应龙所化的光茧,此刻也黯淡到了极致,混沌幽芒收缩成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薄膜,紧紧包裹着它,传递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冰冷触感与生命的律动。 “应…龙…”玖鸢的意念在虚无中艰难地凝聚,像在泥沼里跋涉。 守护的执念如同定海神针,让她不至于彻底沉沦。 就在这时,一丝异样的冰凉触感,突兀地落在她的额间。 不是雨滴。 带着一种奇异的、类似金属的微腥气,又混杂着浓烈到刺鼻的草木腐败味道。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粘稠、冰冷。 玖鸢沉重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终于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视野被一片巨大得难以想象的暗紫色阴影占据。 那是树叶,每一片都大如蒲扇,边缘带着锯齿般的尖刺,叶脉如同扭曲的青铜脉络,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巨大的藤蔓如同沉睡的巨蟒,缠绕在看不到顶的粗壮树干上,虬结盘绕。 她正躺在一片巨大的、湿漉漉的暗紫色叶片上,叶片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暗。 粘稠的“雨滴”正是从上方更高的枝叶缝隙间渗漏下来的某种树液。 “呜…吼…” 一声低沉得如同闷雷滚动、却又带着某种幼兽般试探性的嘶鸣,突然从斜下方的阴影中传来。 玖鸢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片巨大叶片的边缘,浓密的藤蔓阴影里,探出了一个狰狞的头颅。 那头颅大如磨盘,覆盖着暗青色的、厚重如岩石的鳞片。 头顶生着三根向后弯曲的、如同黑铁铸就的锐角。 一双巨大的竖瞳,如同两盏刚刚点燃的幽绿色灯笼,正死死地、充满原始凶残与贪婪好奇地盯着她和她怀中那团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应龙。 那目光,如同饥饿了万年的洪荒凶兽,看到了从天而降的血食。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远比血佛威压更直接、更蛮荒的恐怖凶煞之气,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玖鸢残存的身躯彻底淹没。 第338章 每斩一道虚影,时空裂痕就撕裂一寸 不止一道! 或贪婪如鬣狗,带着赤裸裸的、对血肉和力量的原始渴望; 或冰冷如毒蛇,充满了纯粹的毁灭欲; 还有的则带着一丝兽性的警惕与好奇,如同阴影中伺机而动的凶物。 它们藏匿在巨大的骨刺之后、深陷的骨缝之内、乃至焦土之下的空洞里,无声无息,却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在她的感知边缘。 一个阴森的声音传来:“新的猎杀者,已然就位。” 玖鸢的心猛地一沉,寒意顺着破碎的脊柱蔓延。 她强忍着剧痛,试图调动一丝力量。 丹田气海空空荡荡,神魂之力也如同被万钧巨石压住,晦涩难行。 涅槃真火与混沌幽芒维持着脆弱的共生,却吝啬于分给她一丝可用的法力。 此刻的她,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比凡俗的孱弱女子好不了多少。 就在这绝望的阴云笼罩心头之际,掌心却传来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意。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右手,不知何时已紧紧攥住了一物。 那是一段焦黑弯曲的金属残骸,触手冰凉粗糙,正是那盏引魂灯仅存的灯柄! 它残破不堪,布满坑洼与裂痕,仿佛随时会化作一捧飞灰。 然而,就在这焦黑残骸的最顶端,一点比米粒还要微小的昏黄火星,正顽强地、微弱地跳动着! 这点火星,是如此渺小,在这昏天暗地的蛮荒诅咒之中,简直微不足道。 但它散发出的那一缕暖意 ,却如此真实,如此清晰,如同寒夜里行将冻毙的旅人面前,骤然亮起的一豆烛光。 它微弱,却坚韧地穿透了周遭那令人窒息的诅咒阴霾,散发着一股与这片绝望死地格格不入的温暖与指引之意。 这暖意微弱,却像一道温热的溪流,自掌心劳宫穴悄然渗入,沿着她破碎的手臂经络,艰难而缓慢地向上流淌。 所过之处,那被诅咒气息和狂暴能量疯狂撕扯、如同干涸龟裂河床般的经脉,竟似久旱逢甘霖般,贪婪地汲取着这缕微弱却蕴含着奇异生机的暖流。 那深入骨髓的、源自诅咒的阴寒与撕裂般的剧痛,竟被这缕暖流稍稍抚平了一丝。 玖鸢黯淡的眸子里,映着那点微弱的昏黄,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这引魂灯残柄,这点微弱的火星…… 是她坠落前最后的记忆碎片中唯一抓住的实体。 它来自何处? 为何会跟随她坠入这绝域? 她无从知晓。 但它此刻的存在,这点微弱的温暖与指引,却成了这片死亡之地唯一的、真实不虚的锚点,让她濒临崩溃的心神,有了一丝可以依附的凭据。 她颤抖着,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将那焦黑的灯柄死死攥紧,仿佛要将这点微弱的希望之火,烙印进自己的血肉与灵魂深处。 “嗬…嗬……” 粗重压抑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 她倚靠在一根斜插地面的巨大肋骨上,冰冷的骨面透过破碎的衣衫传来刺骨的寒意。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裂痕,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视线因失血和剧痛而阵阵发黑,模糊不清。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应龙,就像睡着了。 她本能凑近,应龙还有气息。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目光死死盯着手中那点昏黄火星。 活下去! 这念头从未如此刻般强烈。 不是为了那缥缈的前世恩怨,不是为了那已然模糊的仙神过往,甚至不是为了寻找失落的茁茁…… 仅仅只是为了怀中的应龙! 为了这蛮荒死地中唯一一点带着温暖。 它如此渺小,却如此顽强,仿佛在无声地呐喊,抗争着这永恒的寂灭。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嚓”声,如同枯枝断裂,在她身侧响起。 声音细微,却在这死寂的焦土上,不啻于惊雷。 玖鸢全身瞬间绷紧,破碎的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猛地扭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距离她倚靠的巨骨不过丈余之地,一片相对平坦的焦土突然无声地向上拱起。 焦黑的土块簌簌滑落,露出下面一个碗口大小的孔洞。 紧接着,一只覆盖着暗褐色硬甲、形似巨大螃蟹钳的狰狞骨爪,闪电般从洞中探出。 “这气息好熟悉!莫不是?” 爪尖弯曲如钩,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带着一股腥风,直取玖鸢毫无防备的小腿! 速度快得只在昏黄的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 一股混合着血腥与腐朽的恶臭扑面而来。 玖鸢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养成的本能反应瞬间爆发。 第287章 她强提一口气,不顾经脉寸断般的剧痛,左脚猛地一蹬身后巨骨,借着反冲之力,整个身体如同折断的芦苇般,狼狈不堪地向右侧翻滚出去! 嗤啦! 饶是她反应已到极限,那闪烁着幽光的骨爪依旧擦着她左小腿外侧掠过。 护体灵光早已溃散,仅存的破碎衣衫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开。 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瞬间出现在她小腿上,皮肉翻卷,暗红色的血液汩汩涌出。 伤口处,一股阴冷恶毒的诅咒之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向血肉深处钻去,带来一阵阵强烈的麻痹与侵蚀感。 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她狠狠咬破舌尖,一股带着真火气息的腥甜在口中弥漫,强行刺激着濒临涣散的神志。 “吼!” 一击不中,那孔洞中发出一声沉闷而充满暴戾的低吼,带着被猎物逃脱的狂怒。 紧接着,焦土轰然炸开! 一个狰狞可怖的身影彻底钻了出来。 那物现身的刹那,周遭的风沙都似被抽走了声息。 望去时,竟如成年豺狼般高矮,却无半分皮肉遮掩,通体是暗褐近黑的骨殖,密匝匝拼合得如同百炼精钢浇筑,每一寸骨缝里都渗出幽冷的光。 躯干狭长如刀,脊背、胁下、髋骨处生出的骨刺密如猬毛,尖端泛着青黑,像是淬了万年的毒。 最教人头皮发紧的是那头颅,狼吻的轮廓里裹着虫豸般的诡异弧度,额骨突出一块菱形的骨板,上面刻着模糊的螺旋纹路,细看竟与古籍里记载的鲛人王族徽记有七分相似。 眼窝是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里头跳动着惨绿色的魂火,忽明忽暗间,竟似有无数冤魂在火中挣扎——那哪是兽瞳,分明是两团凝固的怨毒。 它缓缓转动脖颈,骨节摩擦发出“咯吱”脆响,两个绿火眼窝死死剜着翻滚在地的玖鸢。 这目光里没有狼的狡黠,也无虫豸的阴翳,倒像是无数细碎的怨毒在攒动,看得人脊背发麻。 前肢猛地抬起时,才见那对骨爪竟如蝎钳般张合,骨节错位的角度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咔哒、咔哒”的声响里,隐约能辨出爪尖残留的暗红血痂,想来是不知吞噬了多少生灵才积下的凶戾。 再看那尾巴,竟由七节森白的骨节串成,每一节都比碗口粗壮,此刻正高高扬起,末端那根尖刺泛着幽蓝,恍若淬了鲛人秘炼的腐骨毒。 玖鸢甫一瞥见这形态,心口便似被重锤砸中。 那骨殖缝隙里渗出的腥咸气,混着珊瑚礁腐烂的酸臭,分明是深海鲛人独有的气息! 再看那头颅骨板上的螺旋纹,与古籍里记载的鲛国太后徽记分毫不差——这哪是什么噬骨沙蝎,竟是当年鲛人太后残魂所化! “妖女,我们又见面了?” “你是谁?” “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我就是鲛人太后的残魂。” “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现实中每斩一个虚影,时空的裂缝就会变大,你看看,这些都是被时空裂痕吸进来的残魂。” 周围的骨兽忽然动了。 四肢骨爪踏在沙砾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让地面裂开细缝。 那对螃蟹钳的前爪骤然张开,竟露出内侧细密的倒刺。 尾巴末端的骨刺骤然绷直,幽蓝光芒里浮出无数细碎的人脸,都是当年被她虐杀的宫人的冤魂。 “桀——” 一声非兽非人的嘶吼从空荡的颌骨里炸出,带着海水倒灌般的轰鸣。 周遭的诅咒气息陡然暴涨,竟在半空凝成无数透明的水纹,细看都是扭曲的鲛人族徽。 玖鸢只觉魂魄都被那股凶戾攥住,仿佛坠入了万年冰海,四肢百骸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这哪是怨魂,分明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厉鬼! 骨兽猛地压低前躯,暗褐骨殖上的螺旋纹忽然亮起红光。 玖鸢瞥见它胸腔的位置,竟有一块残缺的玉片在骨缝里跳动,那是鲛后生前佩戴的灵心碎片,此刻正贪婪地吮吸着周遭的生魂气息。 “当年你巫咸族将我族赶尽杀绝,今日便用你的魂魄来补全!” 空荡的颌骨里竟挤出人言,字字都裹着血沫般的怨毒。 尾骨刺骤然破空袭来,带着咸腥的恶风,玖鸢慌忙翻滚躲避,身后的沙丘瞬间被刺出丈深的窟窿,涌出的黑水里浮起无数白森森的指骨。 骨兽的绿火眼窝陡然炽烈,前爪在沙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竟浮现出鲛国宫殿的残影。 那些尖锐的骨刺忽然发出呜咽,像是无数鲛人在深海里哭号。 玖鸢这才惊觉,它每一寸骨殖都刻着诅咒符文,竟是用千万鲛人的骸骨熔炼而成! “尝尝被分食的滋味吧……” 骨兽猛地扑来,蝎钳般的前爪当头砸下。 玖鸢腰间的七宝璎珞骤然亮起蓝光,堪堪挡住这一击,却被震得气血翻涌。 她此刻的状态,连站稳都困难,如何对抗这等凶物? 涅槃真火与混沌幽芒龟缩在体内深处,维持着那脆弱的平衡,根本不听使唤! 手中唯一的“武器”,只有那截焦黑的引魂灯残柄和其上那点微弱的火星! 那鲛人太后的残魂显然不打算给她任何喘息之机。 惨绿色的魂火在眼窝中疯狂跳动,它后肢猛地蹬地,焦土飞溅,整个身体化作一道暗褐色的残影,带着刺鼻的腥风,再次扑杀而来。 玖鸢本能地护住应龙,释放出凤凰火焰...... 第339章 离火符文 玖鸢只觉浑身骨头缝里都像是塞了冰碴子,又混着火星子在烧。 这兽骨巢穴不知是何年何月的凶物遗骸所化,四壁嶙峋如獠牙倒悬,腥气里裹着陈年的腐土味,倒比外头蛮荒之地的罡风更养人些。 她左掌按在脐下三寸,右手指缝里夹着那截引魂灯柄,灯芯上一点薪火忽明忽暗,映得她脸色时而惨白如纸,时而泛着诡异的潮红。 两股力道在她血脉里翻江倒海。 一股是涅槃真火,烧得经脉滋滋作响,像是要把骨头都熔成铁水。 另一股是混沌幽芒,从灯柄顺着指尖往里钻,所过之处结起层薄冰,偏生这冰火二气在丹田处撞了个正着,竟没炸开,反倒拧成股绳,慢悠悠地舔舐着那些被蛮荒诅咒啃出来的伤口。 玖鸢暗叫稀奇,这等微妙的平衡,倒像是有人在暗中调弄,她试着沉下心神,任由那股力道游走。 忽听“咔哒”一声轻响,像是冰裂,又像是骨碎。 玖鸢抬眼望去,只见对面岩壁上,不知何时爬满了蛛网状的刻痕,那点薪火的光一照,竟显出些暗红色来,像是用鲜血混着朱砂画上去的。 她心头一动,撑着身子挪过去,指尖刚碰上那些刻痕,就觉一股热浪扑 面而来,那些线条竟像是活了过来,在岩壁上扭曲翻滚,渐渐聚成个火焰的形状——不是寻常火焰,那分明就是凤凰火焰! “离火符文……”玖鸢低低念了一声,这东西她在《哀牢山图鉴》的残页上见过,能记录一切被毁掉的事件。 可眼前这些符文不止有火,还夹着些弯弯曲曲的古字,像是虫爬,又像是鸟爪,她凝神辨认了半晌,忽然浑身一震——这是火神家的离火符文! 那些文字像是有了灵性,顺着她的指尖往脑子里钻,眼前顿时炸开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 她瞧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蹲在火塘边,手里捏着块龟甲,龟甲上刻满了符文,旁边摆着个黑陶碗,里面盛着暗红色的液体,腥气直冲脑门。 老者拿起龟甲往火里一扔,只听“噼啪”几声脆响,龟甲裂开数道纹路,竟活活烧出团凤凰形状的火焰来。 “是师傅……”玖鸢的声音发颤,那老者正是巫咸族的大祭司,她的授业恩师。 只见师傅盯着那团火焰,眉头紧锁,忽然重重一拍大腿,碗里的兽血都溅了出来:“双子星降世,凤凰火分雌雄,这劫数怕是躲不过了……” 玖鸢只觉耳朵里嗡嗡作响,双子星降世? 她早知道自己命盘奇特,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来历。 正怔忡间,那些符文又变了模样,古字一个个跳出来,排成行,连成篇,赫然是份名单。 头一个就是“巫咸族”,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她认识的长辈,甚至还有几个刚会走路的孩童。 玖鸢的手开始发抖,再往下看,“萧氏家族”四个字刺得她眼睛生。 可这些还不算完,名单上竟还有“鲛人族”,那些住在深海里,从不与陆地往来的异族,怎么也会被卷进来? 最让她心头一寒的是最后一个名字——“血藤族”。 那是些靠着吸食生灵精血存活的妖物,向来独来独往,与巫咸族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也会出现在灭门名单上? 玖鸢忽然想起师傅说过的话,乱世之中,最可怕的不是明刀明枪,是那些躲在暗处,故意搅浑水的手。 第288章 这股力量,不仅要杀人,还要把天下各族都拖进浑水里,让他们互相猜忌,自相残杀! 符文继续流转,现出“昭月廿三”四个字。 玖鸢的呼吸猛地一滞,这是巫咸族灭门的日子,她到死都忘不了那天的血雨。 可符文里记载的,比她知道的要多得多——那天夜里,不仅巫咸族和萧氏家族遭了难,鲛人族的深海宫殿被人掀了顶,血藤族的老巢也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动手的人里,竟有几个穿着明王道的蟒袍,还有几个,身上带着天道的气息。 “原来如此……”玖鸢喃喃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们连天道和明王道都算计进去了,这是要把整个天下都当成棋盘啊。” 正思忖间,忽觉眼前一黑,像是被人用黑布蒙了头,再睁眼时,已不在兽骨巢穴里了。 脚下是冰冷的青石板,刻着繁复的图腾,四周摆满了兽骨和青铜鼎,鼎里插着的松枝冒着黑烟,呛得人喉咙发紧。 耳边是嗡嗡的吟唱声,是巫咸族的祭典歌谣! 玖鸢心头大乱,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离火符文在显灵,让她看见过去的事? 她定了定神,往祭坛中央望去。 那里摆着个巨大的兽颅,不知是何种凶兽的头骨,眼眶里黑洞洞的,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周围站着的都是巫咸族的人,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像她当年一样,梳着双丫髻的少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虔诚,却又藏着一丝不安。 忽然,吟唱声戛然而止。 那兽颅的眼眶里,竟缓缓渗出些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又比血稠得多,黏糊糊的,在眼眶里打转。 玖鸢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记得这个场景,这是她八岁那年的祭典,就是这一天,出事了! “咔嚓——” 一声脆响,那兽颅的眼眶里,赫然睁开了一只眼睛! 那不是人的眼睛,也不是兽的眼睛,是纯粹的血色,红得发黑,像是凝固了千百年的血池,里面翻涌着无数冤魂。 那血瞳一睁开,整个祭坛的温度骤降,那些燃烧的松枝“噗”地一声灭了,只剩下袅袅的黑烟,在血瞳里盘旋。 “天道……也被诅咒了……”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玖鸢顺着那人的目光望去,只见祭坛上空,原本晴朗的天空,竟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口子里面不是云,不是天,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像是无数条毒蛇在扭动——那是天道的裂痕!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脚下的青石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砰砰砰”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钻出来。 紧接着,那些摆在祭坛周围的兽骨,竟一个个站了起来,骨头缝里冒着黑气,手里不知何时多了石斧石矛,眼窝深处闪烁着和兽颅血瞳一样的红光,那就是虚影! “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些虚影嘶吼着扑了上来,石斧劈头盖脸地落下,巫咸族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玖鸢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青石板,汇成小溪,流进兽颅的血瞳里,让那血色越发浓重。 就在这时,那血瞳猛地一转,锁定了祭坛角落里的一个光茧。 那光茧里裹着条银色的龙影,正是应龙! 玖鸢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想冲过去,却发现自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嗤啦——” 一声裂帛般的锐响,那血瞳里射出数道漆黑的锁链,那些锁链上沾满了暗红色的粘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像是用无数生灵的精血炼化而成。 它们“嗖嗖”地穿过人群,那些虚影直扑应龙的光茧! “不!”玖鸢嘶吼一声,情急之下,她猛地将手里的引魂灯柄往前一送,那点薪火突然暴涨,“呼”地一声,点燃了她身前的离火符文! 刹那间,整个岩壁都燃烧起来,那些暗红色的刻痕化作条条火龙,在半空中盘旋嘶吼。 玖鸢只觉一股磅礴的力量涌入体内,那涅槃真火在她掌心炸开,竟化作个顶天立地的虚影——人身,兽首,手里握着把巨弓,正是火神祝融! “封!”玖鸢几乎是凭着本能喊道。 那火神虚影仿佛听到了她的指令,弯弓搭箭,一支由纯粹火焰凝成的箭羽“嗖”地射出,带着焚毁一切的气势 ,直扑那兽颅的血瞳!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血瞳被箭羽射中,瞬间炸裂开来,无数暗红色的碎片飞溅,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那些污血锁链失去了源头,“咔嚓咔嚓”地崩断,化作无数黑气消散。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血瞳炸裂的瞬间,几滴晶莹的精血挣脱了黑气的束缚,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噗噗”几声,溅进了应龙的光茧里。 “嗡——” 光茧猛地一颤,原本柔和的幽芒突然剧烈波动起来,时明时暗,像是风中残烛。 里面的应龙影影绰绰,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发出一声沉闷的龙吟,震得整个祭坛都在发抖。 玖鸢只觉心口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她看着那光茧里不断翻滚的幽芒,忽然明白了——那几滴精血,不是污秽,是…… 第340章 真血融合 是真血融合! 玖鸢那双眼珠子,此刻竟比祭坛上炸开的血雨还要红。 她瞅着应龙光茧上那金红光点钻得急切,心口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疼得脊梁骨都发颤——这滋味,分明是那年在巫咸族祭坛,她指尖刚触到日月晷时的血脉勾连,半分不差。 “是凤凰真血……”她嗓子眼发紧,话音刚落,引魂灯柄上那点薪火“腾”地蹿起半尺高,把周遭照得如同白昼。 她仔细一看,似乎是一个大鼎。 心下一惊:“乾坤鼎!” 鼎上的离火符文像是活了,暗红色线条顺着火光爬向光茧,在幽芒上勾出半只凤凰图腾。 光茧里的应龙猛地一缩,银色龙鳞上竟浮出和图腾一般的纹路。 金红光点顺着纹路游走,所过之处,龙鳞泛出淡淡的血色,像是泼了层胭脂。 它那龙吟也变了调,不再是奶声奶气的,倒夹着几分尖啸,听着就像是要挣开什么捆仙索。 玖鸢脑子里“嗡”的一声,忽想起师傅那龟甲上的刻痕——“凤血饲龙,逆命之契”。 当年她只当是老掉牙的传说,此刻亲眼见着,才知这八个字竟藏着如此惊天的勾当。 那些精血哪是什么污秽,分明是凤凰涅槃时留下的真血,被那血瞳锁了几百年,今儿个才算找着正主。 正怔忡间,兽骨巢穴四壁“滋滋”渗出黑雾,落地就成了手持骨刃的虚影,和祭坛上的怪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这回的虚影眼眶里,跳的不是红光,是和离火符文同源的暗红火焰,看着更邪性了。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这契约成了。”玖鸢把引魂灯柄攥得死紧,涅槃真火顺着胳膊爬,在她身侧凝成半轮火环,呼呼作响。 离火符文像是瞅见了对头,从岩壁上剥下来,化作数道火龙,在她和光茧之间织了道火网,噼啪乱响。 虚影们嘶吼着扑上来,骨刃劈在火网上,竟烧出焦黑的印子,“滋滋”冒起黑烟。 玖鸢趁机往前凑,指尖刚碰到光茧的幽芒,就被一股大力拽住——光茧里的应龙猛地抬头,龙首上竟钻出对凤羽,嫩得像刚破壳的雏鸟毛,偏生那颜色是金红的,扎眼得很。 这一下变故,直叫玖鸢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眼睁睁瞅着那对凤羽见长,心里头却翻江倒海——当年师傅说过,凤凰与应龙,本是天地间两般水火不容的灵物,怎的今儿个竟要往一处凑? 正思忖间,那些虚影突然变了路数。 最前头那只猛地矮身,骨刃往火网上一挑,竟撕出个口子。 后面的虚影跟疯了似的往里钻,骨刃直指光茧。 玖鸢心头一紧,刚要催动火环,就见引魂灯柄上的混沌幽芒突然缠了上来,与火环拧成一股绳,化作柄丈许长的火矛,矛头处金红交加,看着就有劈山裂石的力道。 “去!”她低喝一声,火矛“嗖”地飞出去,正戳在那撕开的口子上。 虚影们被烧得嗷嗷直叫,可愣是不退,反倒前赴后继地往上扑,像是有谁在背后抽着鞭子。 玖鸢这才瞧明白,这些虚影的骨刃上,竟缠着淡淡的黑气,和当年鲛人太后诅咒的气息一个味儿。 她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暗中捣鬼的,竟是那鲛人太后? 光茧里的应龙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龙首上的凤羽猛地张开,金红光点顺着羽尖飞出来,落在火网上,竟把那口子补得严严实实。 玖鸢瞅着这景象,忽觉手心发烫,引魂灯柄上的古字开始发烫,一个个往她脑子里钻——“凤羽承火,龙鳞载幽,阴阳相济,方破死局”。 第289章 “阴阳相济……”她喃喃自语,忽然想起体内那两股力道——涅槃真火与混沌幽芒,可不就是一阴一阳? 她咬了咬牙,索性沉下心神,任由那两股力道在血脉里游走。 这一下,变故陡生。 涅槃真火顺着手臂往引魂灯柄上爬,混沌幽芒却往光茧里钻。 应龙像是受了感召,龙尾猛地一甩,光茧上的幽芒竟与混沌幽芒缠在一处,化作条黑白相间的光带,在火网外绕了三圈。 虚影们撞上光带,瞬间被绞成黑烟,连哼都没哼一声。 可就在这时,最深处的虚影突然炸开,化作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里头竟传出个苍老的声音,像是用指甲刮着骨头:“逆命者,必遭天谴……” 玖鸢心想这是吓唬谁呀,正想回话,就见光茧里的应龙突然蜷缩起来,龙首上的凤羽竟开始脱落,金红光点像是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她心口又是一阵剧痛,这才发现,光茧上的幽芒竟在变淡,像是被什么东西在里头啃噬。 “不好!”她猛地想起那血瞳炸开时,除了精血,还有些黑气钻了进去。 敢情那些污秽没散,竟在光茧里藏着,专等这会儿捣乱! 引魂灯柄突然剧烈震动,离火符文从岩壁上尽数剥离,化作条火龙,一头扎进光茧。 就听“轰”的一声,光茧里炸开片火海,金红与幽蓝交织,映得玖鸢脸上忽明忽暗。 应龙的龙吟变得凄厉,龙鳞上的血色愈发浓重,像是要渗出来。 玖鸢瞅着心疼,刚要伸手去碰,就见光茧突然裂开道缝,里面竟飞出滴金红的液珠,直奔她眉心而来。 她躲闪不及,液珠“噗”地钻进眉心,瞬间化作股暖流,顺着血脉游走。 体内的涅槃真火与混沌幽芒像是见了亲娘,竟齐齐往那暖流处凑,缠成个三色的漩涡,在丹田处缓缓转动。 “这是……”玖鸢又惊又喜,忽觉浑身力道暴涨,引魂灯柄上的薪火“腾”地化作只火凤,绕着她飞了三圈,发出声清越的啼鸣。 光茧里的应龙猛地抬头,龙首上的凤羽不再脱落,反倒长得愈发鲜亮。 它瞅着玖鸢,金色的竖瞳里竟露出几分亲昵,像是认了主似的。 那些虚影见势不妙,转身就想逃。玖鸢哪肯放过,手一招,火凤“呼”地追上去,所过之处,虚影们尽数化为灰烬,连点黑烟都没剩下。 可就在这时,兽骨巢穴突然剧烈摇晃,四壁的獠牙状岩石“噼啪”往下掉。 玖鸢抬头一瞅,只见头顶裂开道口子,里面竟露出片灰蒙蒙的天,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天……天道的裂痕……”她想起祭坛上那道口子,心里头凉了半截。敢情这蛮荒之地的天,也遭了诅咒? 光茧里的应龙突然发出声急促的龙吟,用龙首蹭了蹭光茧。 玖鸢会意,伸手去碰,这次没被拽住,反倒觉得一股暖流从指尖传来。 光茧上的幽芒渐渐散去,露出里面的应龙——龙首上的凤羽已然丰满,金红相间,龙鳞上的血色也褪了,只剩下淡淡的纹路,看着竟比先前更有神采。 “这逆命之契,算是成了?”玖鸢刚松了口气,就见应龙突然张口,吐出片金红相间的羽毛,落在她掌心。 那羽毛刚碰到她的手,就化作道符文,钻进她的血脉里。 她只觉脑子里多了些东西,像是无数画面在飞——有凤凰在火中涅槃,有应龙在深海遨游,还有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蹲在火塘边,用龟甲占卜,嘴里念叨着“双子星降世,凤凰火分雌雄……” “师傅!”玖鸢失声喊道,那些画面却突然碎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打散。她晃了晃脑袋,再想细看,却什么也记不清了,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应龙用头蹭了蹭她的胳膊,像是在安慰。 第341章 火石的分身 玖鸢摸了摸应龙的头,忽觉引魂灯柄上的古字又开始发烫,这次却不是往她脑子里钻,而是在灯柄上显出一行字:“昭月廿三,血债血偿”。 “昭月廿三……”她在心里默念着这四个字。 那是巫咸族灭门的日子,也是她刻骨铭心的痛。 今儿个得了这凤凰真血,又有了应龙相助,这笔血债,也该好好算算的了。 正思忖间,远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塌。 玖鸢抬头望去,只见兽骨巢穴的入口处,竟滚来块巨大的岩石,把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咱们出去了。”她冷笑一声,握紧引魂灯柄,“也好,正好陪你们玩玩。” 应龙发出声龙吟,像是在应和。 它展开翅膀,金红凤羽在火光下闪闪发亮,竟带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玖鸢瞅着它这模样,心里头那点阴霾顿时散了,反倒生出股豪气——管他什么天道诅咒,什么暗中黑手,今儿个她玖鸢回来了,欠了她的,欠了巫咸族的,都得一一还回来! 她转身看了眼那堵死的入口,又瞅了瞅巢穴深处,那里黑漆漆的,像是藏着无数秘密。 引魂灯柄上的薪火忽明忽暗,像是在指引方向。 玖鸢深吸一口气,握紧引魂灯,迈步往深处走去。 应龙紧随其后,龙爪踏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巢穴里,竟显得格外清亮。 巢穴深处愈发潮湿,腥气里夹着股腐朽味,像是有什么东西烂了千百年。 岩壁上的刻痕也变了样,不再是离火符文,反倒像是些歪歪扭扭的人脸,一个个瞪着眼睛,看着就叫人心里发毛。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头突然出现个岔路口。 左边那条道黑漆漆的,隐隐传来水流声。 右边那条道却泛着红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玖鸢正犹豫,引魂灯柄突然往右边偏了偏。 她不再迟疑,迈步往右边走去。 刚走没几步,就见前方出现个巨大的石室,石室中央竖着块石碑,上面刻满了古字,竟和她在离火符文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这是……”她凑近石碑,刚想细看,就听“咔嚓”一声,石碑突然裂开道缝,里面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和那凤凰真血一个颜色。 液体落地,竟化作个小小的血人,手里捏着块龟甲,仰着头瞅她,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玖鸢握紧引魂灯,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 血人不答话,只是把龟甲往地上一扔。 龟甲落地,竟“噼啪”裂开,显出些纹路来。 玖鸢定睛一看,那纹路竟和师傅龟甲上的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些新的刻痕——上面赫然是“萧氏家族”、“鲛人族”、“血藤族”的名字,每个名字旁边,都画着个血红色的叉。 “你是想告诉我,这些家族都要遭难?”玖鸢心头一紧,血人却突然化作道红光,钻进了石碑里。 石碑上的古字开始闪烁,竟连成了一段话:“离火焚尽虚妄,真血唤醒沉眠,欲破此局,需寻火石。” “火石……”玖鸢喃喃自语,忽想起《哀牢山图鉴》里提过,这火石能照见前世今生,只是早已失传,没想到竟藏在这里。 她正想再看,石室突然剧烈震动,石碑“轰隆”一声倒在地上,碎成了几块。 无数黑影从石室四壁钻出来,个个手持骨刃,眼眶里跳动着红光,和先前的虚影如出一辙,只是数量更多,看着就像是黑压压的一片。 “来得正好!”玖鸢低喝一声,引魂灯柄上的火凤再次飞出,迎着黑影扑去。 应龙也不甘示弱,龙尾一甩,扫倒了一片黑影。 一时间,石室内火光冲天,黑影的嘶吼声、骨刃的碰撞声、火凤的啼鸣声交织在一处。 玖鸢穿梭在黑影之中,涅槃真火与混沌幽芒在她掌心交替,时而化作火矛,时而凝成冰刃,招招致命。 可那些黑影像是杀不尽,倒下一批,又来一批。 玖鸢渐渐觉得吃力,额头上渗出细汗。 应龙也喘着粗气,凤羽上沾了不少黑气,看着蔫了不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玖鸢心里发急,忽想起石碑上的话,“欲破此局,需寻火石……难道这火石就在这石室里?” 她四处张望,目光落在石室角落的一个石台上。 她招呼应龙一声,两人合力杀出条血路,冲到石台前。 玖只见石台上放着块巴掌大的石头,通体透亮,里面像是有流光在转,正是那火石! 火石刚一露面,那些黑影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纷纷往后退,像是很怕这石头。 那火石竟如整座山般横亘在前,石面青黑得发乌,密密麻麻的名字像是无数虫豸爬过,有的早已模糊成一片浅痕,有的却鲜红如血,似要从石里渗出来。 玖鸢心头那点喜意刚冒头,就被一股阴寒之气冻得缩了回去。 第290章 她指尖还没碰到石面,脚下忽的一阵异动。 那石台边缘的阴影里,竟”簌簌”钻出无数骨爪,白森森的透着死气,指节扭曲得不成样子,一下就缠上了她的脚踝。 那力道狠得像要嵌进骨头里,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肉直往骨髓里钻。 “不好!”玖鸢心口猛地一沉,想提气挣脱,可那骨爪却像是长在了石台上,借着石台的力道猛地往下拽。 她身子一歪,险些栽倒,裙摆被骨爪勾住,撕裂声在这死寂的地方格外刺耳。 应龙在旁看得眼疾,巨大的龙爪带着劲风扫过来,想把那些骨爪扯断。 谁知龙爪刚碰到骨爪,就觉一股阴劲反震回来,任凭龙爪怎么撕扯,竟连一丝裂痕都没留下,反而越收越紧,玖鸢的脚踝已被勒出几道血痕,渗出来的血滴在骨爪上,竟被瞬间吸了进去,骨爪的颜色也深了几分。 火石下的“嗡嗡”声,像远处的风穿过空谷,又带着些沉闷的震动,一点点漫上来。 然后,那头颅便钻了出来。 没有眼睛,就少了些凶戾的样子,却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一张巨嘴占去了头颅大半,里面的牙齿尖尖的,白得有些惨淡,齐齐地排着,倒像是谁精心摆下的一排玉簪,只是那玉簪上都淬了寒。 它就那样悬在那里,也不动,可玖鸢偏觉得,自己已被那无声的注视笼住了。 脚踝上的骨爪还在使劲,把她往那方向送,身子沉得像灌了铅,每往下坠一寸,周遭的空气就更冷一分。 石上那些名字还在动,红得愈发显了,像檐角垂着的雨珠,悬在半空,似坠未坠。 倒像是那头颅呼出来的气,带着些微的潮意,把这满石的字迹都熏得有了活气,一个个名字仿佛要从石面上浮起来,在风里轻轻晃荡。 应龙的龙爪还在与那些骨爪纠缠。 龙鳞上的光忽明忽灭,亮时便把周遭照得一片清透,能看见骨爪上细密的纹路,像老树上盘结的藤。 暗时又只剩一团模糊的影子,只听见爪甲相碰的脆响,断断续续,如碎玉落地。 那光落在头颅上,便让它的轮廓也跟着忽深忽浅。 深时像浸在水里的墨,浓得化不开。 浅时又透着些灰白,像宣纸上晕开的淡墨,模糊了边角。 这一来一往间,倒像是天地间的光影都在这方寸之地流转,自有它的定数。 骨爪的力道没松,应龙的搏杀也未停,石上的名字依旧流动着。 第342章 无忌凶兽 这光景,说不上是凶煞,倒像是一场早已写好的剧本,人都在里头,按着某种力道,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玖鸢望着那巨嘴,竟一时忘了怕,只觉得世间的事,原是这般,该来的,躲不过。 “是无忌凶兽!”玖鸢认出这怪物,在《哀牢山图鉴》中,她曾见过,据说这东西以生灵精血为食,凶猛异常。 更可怕的是没有任何禁忌。 她急忙催动火凤,火凤扑向凶兽的头颅,却被它一张嘴吞了下去,连个响都没听见。 玖鸢心里发慌,刚想运气再释放凤凰火焰,就见火石突然“腾”地飞起,悬在凶兽头顶 ,发出淡淡的光芒。 凶兽像是受了刺激,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头颅猛地往回缩。 那些骨爪也松了劲,玖鸢趁机挣脱,拉着应龙往后退了几步。 火石在空中转了几圈,突然射出一道金光,正中凶兽的头颅。 凶兽发出一声惨叫,头颅竟开始融化,化作一滩黑水,渗入了地下。 那些骨爪也随之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 一切恢复了平静,玖鸢感觉怀中的应龙渐渐恢复了气息。 火石缓缓落下,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玖鸢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触摸火石,只觉手感温润,里面的流光竟开始旋转,映出些模糊的画面。 画面里,一个穿着华服的少年,正跪在祭坛前,手里握着一把匕首,他就是萧烬。 前世的萧烬是一个王爷的儿子,后因谋逆罪满门抄斩。 玖鸢感觉腹部有一种刺痛的感觉,那把匕首是前世她和萧烬的定情之物,也是他刺向她的匕首。 他身上那件玄色劲装,领口袖口绣着的银线苍鹰,在祭坛昏黄的烛火里张着翅膀,倒像是要扑进身后那尊青铜鼎里去。 手里的匕首硌着掌心,柄上缠着的鲨鱼皮磨得指腹发麻。 这情景她曾经在幻境里见过,他也是这样跪着,等待夫君将同样一把匕首刺进自己心口。 就在玖鸢沉浸在回忆中时,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时辰到了。”她认得这声音,是她窥天时听见的声音。 “天道追杀!”玖鸢心里暗想:“看来巫咸族和萧氏家族灭门之祸必有某种联系。” 火石里的画面又变了,这次是片深海,鲛人族的宫殿正在摇晃,无数黑衣人从海底钻出,手里拿着骨刃,见人就杀。 那些黑衣人的袖口上,竟绣着个小小的血藤图案。 “血藤族……”玖鸢心头一震,她一直以为血藤族是被牵连的,没想到他们竟也参与其中。 画面再变,这次是片茂密的森林,血藤族的老巢正在燃烧,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站在火边,手里捏着块令牌,令牌上刻着“明王道”三个字。 “明王道……”玖鸢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背后,竟还有明王道的影子。 火石里的画面突然碎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打断。 玖鸢刚想再看,就听石室入口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人来了。 她急忙藏在火石背后,握紧引魂灯,怀里抱着应龙,警惕地盯着入口处。 只见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走了进来,斗篷上绣着个血红色的图腾,正是血藤族的标志。 “没想到你竟能找到这里。”为首的黑衣人开口,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出来吧,大祭司,别躲了!把火石交出来,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玖鸢抱着应龙从火石背后走出来,冷笑一声:“就凭你们?”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黑衣人话音刚落,就齐齐拔出骨刃,往玖鸢扑来。 骨刃上泛着绿光,显然淬了剧毒。 玖鸢催动火环,应龙也发出龙吟,迎了上去。 再次响起厮杀声,火光、幽芒、绿光交织在一起,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变幻莫测。 玖鸢手持引魂灯,身形如同鬼魅,涅槃真火与混沌幽芒交替使用,时而化作火矛,时而凝成冰刃,招招都往黑衣人要害处招呼。 火剑划破空气的锐响,像极了当年满门抄斩时刀刃发出来的声音。 玖鸢眼睁睁看着那泛着青黑的刃尖离光茧只剩三尺,忽然想起师傅临终前攥着她手腕说的话——“你不但能孕育天地万物,而且还能孕育日月晷”。 混沌幽芒在掌心炸成半尺高的光墙,离火符文顺着她的指尖爬上岩壁。 那些古字钻进光茧后留下的凹槽里,竟渗出暗红色的汁液,顺着岩壁纹路蜿蜒而下,在太极图中央汇成小小的血池。 虚影们的嘶吼陡然变调,像是被这血味惊扰,攻势减弱了许多。 “应龙!”玖鸢的声音被气流撕得粉碎,可光茧里的凤羽龙首分明动了。 金红色光点突然暴涨,将那些钻进光茧的古字逼得在表层游走,竟组成了半幅残缺双笙火焰的图腾。 她想起茁茁的气息后背的胎记,也是有双笙火焰火焰的印记。 ”难道应龙和茁茁之间有着某种联系?师傅说我能孕育万物,难道自己孕育了茁茁和应龙并不是巧合?” 火剑终究是落了下来。 可就在触及光茧的刹那,那些游走的古字突然炸裂,化作漫天流火。 虚影们发出凄厉的惨叫,被流火沾到的地方竟开始消融,露出底下蠕动的黑气。 玖鸢这才看清,所谓的虚影根本不是魂魄,而是无数细小的冤魂和怨魂凝结而成。 “离火焚尽虚妄……”她喃喃重复着谶语,忽然明白这火不是烧向敌人,而是要烧向自己。 掌心的混沌幽芒突然不受控制地窜出,与光茧外的流火撞在一处。 两种力量相触的瞬间,玖鸢感觉心口像是被巨锤砸中,喉头涌上腥甜——原来师傅说的“剜心之痛”,竟不是比喻。 光茧里的应龙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 那些原本修复裂痕的螺旋气流突然逆转,将流火与幽芒一并卷入其中。 金红色与墨黑色交织的漩涡里,玖鸢看见无数画面碎片:穿玄衣的女子在祭坛上举剑自刎,凤羽龙首的神兽在火海里悲鸣,还有个眉眼像极了萧烬的少年,正将一块温热的心头血喂给襁褓中的婴儿。 “双生劫……”玖鸢的眼泪混着血珠滚落,滴进脚边的血池里。 血池突然沸腾起来,倒映出另一番景象:祭坛之下,一具青铜棺椁正随着太极图的转动缓缓升起,棺盖上刻着的火神文字,与半空的谶语正好组成完整的句子。 第291章 最后那行字她从未见过,却认得——“阴阳相济,生死同归”。 虚影们像是疯了般扑向青铜棺椁,骨刃在棺盖上来回刮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玖鸢明白了茁茁之所以能召唤冤魂和怨魂的原因,那是因为茁茁的体内同时拥有阴阳凤凰火焰。 “混沌孕育新生……”她颤抖着摸出那块青铜碎片,入手的温度烫得惊人。 碎片表面的纹路突然亮起,与青铜棺椁上的刻痕遥相呼应。那些原本消融的虚影黑气,竟顺着地面的血痕往碎片里钻,像是找到了归宿的归鸟。 一个声音响起:“大祭司,你终于出现了!” 玖鸢心头一震道:“你是谁?” 第343章 混沌之始 “我就是那个追杀者!” “你是天道?” “哈哈,天道还是我的孙子!” “你是明王道?” “明王道连孙子都谈不上!” “那你是谁?” “我是我,我就是混沌之始。” 光茧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应龙的金色竖瞳里,第一次映出了除玖鸢之外的东西——青铜棺椁上的火神图腾。 “这是应龙,她是你孕育的第二个孩子吧!” “你怎么知道”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我不知道的吗?” 凤羽龙首猛地撞向光茧内侧,金红色光点如潮水般涌向图腾所在的位置。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光茧裂开一道新的缝隙,露出里面半透明的龙爪,爪心赫然握着半块与玖鸢手中相同的青铜碎片。 “别伤害他!”玖鸢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放心,我不但不会伤害他,还要借双生子的力量来孕育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新的世界?” “没错!你渡过了情劫,你体内有双笙火焰,你孕育了两个孩子,一个是茁茁,另一个就是应龙。” “你想干嘛?” “你还不知道为什么要追杀你吧,不是因为你会窥天,更不是因为你体内有双笙火焰。”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能孕育万物,而我并没有追杀你,而是要让一切归零,重新开始。” 玖鸢越来越听不懂了。 就在这时,两块碎片在她掌心合二为一的瞬间,青铜棺椁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 棺盖缓缓抬起,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人影——那人身着玄色祭袍,面容与玖鸢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心嵌着一块赤红色的晶石,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发亮。 “还认识这些虚影吗?” “师傅说过,在现实中每斩一道虚影,时空的裂缝就会变大。” “不仅仅如此!” 虚影们的嘶吼变成了恐惧的呜咽,纷纷向后退去。 可太极图突然加速旋转,将那些退避的虚影尽数卷入血池。 “还认识这个太极印吗?” “这是掌印太监的法宝吗?” “非也!没想到是那两个胖瘦天兵帮了我的大忙,现在无论是胖瘦天兵还是掌印太监,统统归位,变成了太极图。” 黑气在血里翻腾,竟凝结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脖颈处有圈深深的勒痕。 玖鸢瞳孔骤缩,那是师傅吊死在藏经阁时的模样! “师傅?”她失声惊呼,混沌幽芒突然从掌心涌出,裹住那团黑气。 “他已经不是你的师傅,准确地说,他是你师傅的一个分身。这个世界,分身太多,容易产生混乱。” 玖鸢试着伸手去触摸,可就在触碰的刹那,黑气突然炸裂,化作无数细碎的画面:师傅在深夜抄写火神经文,指尖滴落的血珠晕染了字迹;师傅将半块青铜碎片塞进襁褓,对着襁褓里的婴儿流泪;师傅在祭坛前跪拜,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离火…… “双生劫起于祭坛,亦终于祭坛。”谶语在空中回荡,青铜棺椁里的人影忽然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纯粹的赤金色,像极了应龙的竖瞳。 玖鸢忽然明白,这不是什么尸体,而是火神留下的残魂,而自己和应龙,甚至萧烬与茁茁,都是这残魂分裂出的碎片。 “哈哈,没错,他们都是碎片,是残魂,是分身.......” 光茧突然开始收缩,金红色光点不断涌入青 铜棺椁。 应龙的凤羽龙首渐渐变得透明,金色竖瞳里的不舍几乎要溢出来。 玖鸢的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靠近应龙都会心悸——他们本是同源,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如今要重新合为一体。 “等等!”她扑向光茧,却被突然升起的光幕弹开。 那些悬浮的古字突然齐齐转向,组成最后一句话:“混沌生两极,两极归混沌。” 血池里的血水开始蒸发,化作雾气笼罩住整个祭坛。 玖鸢在雾气中看见萧烬抱着茁茁站在远处,孩子眉心的红点与棺椁里的晶石遥相呼应。 “这些都是幻境,就像你的梦境一样。不过,如果在一个梦境里醒不来,那残魂也会留在那个梦境。” 虚影们最后的挣扎变成了徒劳。 离火与混沌幽芒在太极图中央汇成旋转的光柱,将青铜棺椁、光茧与血池一并吞没。 “现在你有一个选择,是留在这个时空?还是去到幻境里?” 玖鸢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体内的涅槃真火与混沌幽芒像久别重逢的老友,在经脉里欢快地奔涌。 她忽然想起师傅说的“双子星降世”,原来不是指两个人,而是指这两股力量终于要回到源头。 “应龙……”她最后望了一眼光茧,那里的凤羽龙首已经完全透明,只剩金色的竖瞳还在望着她。 玖鸢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原来谶语里的“新生”,不是指某个人的重生,而是指所有碎片终将回归本源,就像落叶总要归根。 她缓缓闭上眼睛,周遭的雾气忽然浸了冰碴子,砭骨的寒意顺着玖鸢的指尖往骨子里钻。 她闭着眼,却听得见光茧收缩时发出的细碎声响,像春蚕啃食桑叶,又像琉璃在掌心慢慢碾成齑粉。 混沌幽芒在她经脉里打着旋,竟与那涅槃真火缠成了麻花。 两股性子截然相反的火,此刻却像孪生的藤蔓,顺着血脉往心口攀援。 她想起应龙那双金色竖瞳里的不舍,想起萧烬抱着茁茁时袖口沾的血痕,想起师傅在藏经阁梁上悬着的那双布鞋——原来这些碎片早就在命盘里绣成了网,她不过是顺着网线走到了网心。 “嗤啦——”光茧彻底碎了。 金红色的光点没入青铜棺椁的刹那,玖鸢感觉自己的躯壳忽然轻了,像被抽去了筋骨的皮影。 她飘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过萧烬的肩,穿过茁茁眉心的红点,那些温热的触感明明还在掌心,却抓不住一丝半缕。 棺椁里的人影坐了起来。 玄色祭袍上绣的日月星辰忽然活了,顺着衣摆爬到玖鸢脚边。 她低头,看见那些星子在自己的裙摆上融成了银水,又顺着裙摆淌回棺椁,在那人影眉心的赤晶上凝成小小的漩涡。 “原来……是要补全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雾里飘,却分不清是嘴里说的,还是心里想的。 应龙最后的竖瞳在她眼前晃了晃,那里面映着她的脸,也映着棺椁里的人影,三张脸叠在一处,竟分不清谁是谁的影子。 凤羽龙首化作金红色的光流,一半钻进玖鸢的天灵盖,一半扑向棺椁里的人影,像条被剪断又接起来的红绳。 血池里的太极图转得更急了,血雾蒸腾,竟在半空凝成了无数个小太极,每个太极里都有个模糊的影子——有胖天兵啃着蟠桃,有瘦天兵数着铜板,有掌印太监捧着空白的圣旨,还有师傅在火盆前烧着什么,火星子溅在他的衣袍上,烧出一个个小洞。 “归位咯……”混沌之始的声音像从地底传来,带着瓮瓮的回响。 那些小太极突然炸开,胖瘦天兵化作阴阳鱼的眼睛,掌印太监的拂尘变成了鱼鳍,师傅烧剩的衣角则成了太极图边缘的纹路。 整个祭坛都在晃,玖鸢看见自己的影子从脚到头慢慢变浅,像被雾气擦掉的墨痕。 她想起第一次见萧烬时,他剑上沾的霜像极了此刻的雾气; 想起茁茁抓着她的手指咯咯笑,那笑声里有应龙的龙吟; 想起师傅给她讲混沌初开,说天地本是个蛋,孵出了龙,也孵出了凤。 “原来我们都是蛋壳……”她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落在地上,竟也化作了半块青铜碎片。 所有的碎片都在往棺椁里钻。 那人影眉心的赤晶越来越亮,最后竟从中间裂开,露出里面空空如也的洞。 玖鸢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推着往那洞里去,穿过赤晶的刹那,她看见洞的另一头是片混沌,有光,有暗,有火在烧,有水在流,却什么都没成形。 第292章 “要开始了……”她最后望了一眼雾里的萧烬和茁茁,他们的身影也在变淡,像水墨画被雨水晕开。 应龙的金红与她的混沌幽芒在洞的入口缠成了结,然后一起坠进那片混沌里。 青铜棺椁的盖子缓缓落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像敲在天地初开的鼓上。 祭坛上的血池干了,太极图没了,雾气散了。 只剩下那口青铜棺椁,静静躺在空荡荡的混沌里,像个刚下的蛋。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连时间都好像停了。 不知过了多久,棺椁上的火神图腾忽然亮了一下,像粒被遗忘的火星。 第344章 鼎篆玄机 青铜棺椁落定的闷响尚未散尽,混沌深处忽然亮起一点幽蓝。 那光芒起初如萤火,转瞬便化作丈高的巨鼎,三足两耳,周身刻满日月星辰,正是玖鸢在古籍残页上见过的乾坤鼎。 鼎口腾起紫烟,竟凝成半透明的漩涡。 玖鸢眼睁睁看着那些被太极图吞噬的虚影、血池里炸开的黑气、甚至萧烬袖角沾过的霜花、师傅烧剩的衣角,都如归巢的鸟雀般被卷入鼎中。 她瞧见无数个萧烬:有披甲执剑的将军,有卧于病榻的书生,有在祭坛前与她对峙的黑衣人,个个眉眼分明,却在触到鼎壁的刹那化作金粉。 又瞧见无数个翊衡,或在藏经阁抄写经文,或在离火中闭目盘膝,最清晰的是那个吊在梁上的身影,勒痕处的血珠滴进鼎里,竟发出玉石相击的脆响。 “茁茁!”玖鸢忽然惊呼。 她看见无数个粉雕玉琢的孩童,有的在玩青铜碎片,有的在啃凤羽,最后都手拉手跳进漩涡。 应龙的虚影也在其中,时而化作凤羽龙首,时而化作金红色的光流,盘旋三匝后,竟对着玖鸢的方向叩首,才缓缓沉入鼎中。 鲛人太后的珍珠泪、彩月的银钗、先帝的龙袍碎片、阿绣绣了一半的鸳鸯…… 世间万物,无论贵贱,皆被这乾坤鼎照单全收。 鼎身的星辰纹路渐渐亮起,像有人用朱砂重新描摹过,那些金粉在鼎底聚成小小的漩涡,转着转着,竟浮出一张人脸——正是混沌之始那张模糊不清的面容。 “这鼎里,藏着你未走完的路。”那声音从鼎腹传来,带着鼎身共鸣的嗡鸣,“进去看看,或许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玖鸢伸手去触鼎壁,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青铜,脚下的混沌忽然裂开,她整个人失重般坠向鼎口。 风声在耳畔呼啸,那些被吸入鼎中的人影忽然在她眼前炸开,化作漫天流萤,竟在她周身织成霞帔。 再睁眼时,已立于白玉阶上。 阶下百官俯首,三呼“女王万岁”,声浪撞在金砖铺就的大殿穹顶,震得梁柱上的金龙浮雕仿佛要活过来。 她低头,见自己身着十二章纹的玄色王袍,左手边站着应龙,金红色的凤羽龙首化作锦衣少年,竖瞳里是化不开的温顺。 右手边是茁茁,粉团似的孩童穿着虎头靴,手里攥着半块青铜碎片,见她看来,便咯咯笑着递过来。 “这是……”玖鸢喉头发紧,指尖触到王袍腰间的玉带,那玉上雕着太极图,阴阳鱼的眼睛竟是两颗赤晶,与青铜棺椁里人影眉心的晶石一般无二。 “女王陛下,该临朝了。”阶下传来苍老的声音,玖鸢低头,见是个身着紫袍的老臣,颔下胡须雪白,脸上沟壑纵横,却偏生有一双孩童般清澈的眼睛。 这张脸,她既熟悉又陌生,那分明是紫薇大帝的模样。 “紫……”她刚要开口,老臣已躬身退下,捧着一卷竹简的侍女走上前来。 那侍女梳 着双环髻,眉眼弯弯,正是阿绣的模样,只是嘴角总挂着一成不变的笑意,像幅画上去的表情。 茁茁握住她的左手,掌心温热:“娘亲,别发呆,父皇还在殿外候着。” 玖鸢心头一震:“父皇?” “是呀,”茁茁仰起小脸,举着碎片晃了晃,“父皇说,等你看完这卷《鸿蒙定轨书》,就带你去看他新铸的鼎。” 《鸿蒙定轨书》? 玖鸢接过竹简,指尖刚碰到竹片,那些烫金的文字忽然活过来。 竹简入手微凉,烫金文字忽然簌簌而动,竟顺着竹篾纹路游走,活似春蚕啃食桑叶,沙沙声里透着股陈腐的墨香。 玖鸢眯眼细看,那些字并非寻常篆体,笔画间缠绕着金红二色光丝——赤如应龙爪尖的焰,青似混沌幽芒的晕,缠来绕去,竟在竹面上织出“齐家”二字。 字刚成形,眼前便浮起雾霭。 雾里是间暖阁,烛火如豆,萧烬正执笔描红,案上摊着幅未完成的《百子图》。 应龙化作的锦衣少年正趴在案边,用朱笔在图上龙纹眼角点了颗泪痣,被萧烬轻敲手背:“胡闹,龙者至阳,哪来的泪?” 少年撇嘴时,耳后竟泛出细密的金鳞。 “齐家之道,在凝魂。”混沌之始的声音忽从竹简里钻出来,带着竹纤维摩擦的涩意,“你看这烛火,灯芯散则焰灭,灯芯聚则光炽。双生子本是一体,萧烬与你血脉相缠,若各怀异心,便如这碎玉——” 话音未落,案上玉佩忽然裂开,萧烬的身影在雾里淡了半分,应龙耳后的金鳞竟渗出细血,茁茁手里的碎片也蒙上层黑雾。 玖鸢指尖一颤,混沌幽芒险些破体而出。 再看时,竹上“齐家”二字已褪成暗金,新的字迹正从竹青里透出来——“治国”。 这二字刚显形,周遭景象骤变。 暖阁化作九层高台,台下是黑压压的臣民,个个面无表情,额间都嵌着枚赤晶,与青铜棺椁里人影眉心的晶石一般无二。 应龙立于左侧丹陛,金红色的朝服上绣着二十八星宿,却在转身时露出后腰的龙鳞,每片鳞上都刻着个“令”字。 茁茁站在右侧,手里的碎片已化作玉圭,正宣读政令:“凡境内生灵,每日需向祭坛供奉一缕精魂,违者……”他顿了顿,眼珠忽然变得与赤晶一般无二,“违者投入血池,炼作混沌养料。” “这不是治国,是囚笼!”玖鸢厉声斥道,却见台下臣民齐齐抬头,脸上竟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床。 应龙忽然按住她的肩,竖瞳里翻涌着金红流光:“女王可知,当年共工撞断不周山,便是因族群各执己见,终至天倾。如今用赤晶锁魂,让万民同心,方能保四海无波。” 他指尖划过玖鸢眉心,竟留下道极淡的晶痕,“你看那先帝,当年若不是百官各怀鬼胎,他何至于用拂尘勒断自己的颈?” 玖鸢猛地偏头,见高台角落的阴影里,果然跪着个模糊人影,脖颈处的勒痕正滴着黑血,血珠落地,竟化作无数细小的锁链,缠向臣民们的脚踝。 竹上“治国”二字忽然发烫,烫得玖鸢指腹发麻。 新的字迹正顺着竹纹蔓延,笔锋愈发凌厉,竟是“平天下”三字。 景象再变时,已置身于混沌边缘。 眼前横亘着道万丈裂隙,左边是翻滚的血海,无数虚影在血里挣扎,细看竟是鲛人太后、彩月…… 却被层无形的屏障困住,屏障上爬满太极图的纹路。 右边是片琉璃世界,胖瘦天兵化作的阴阳鱼正绕着乾坤鼎游动,鼎口腾起的紫烟里,阿绣正在绣幅《江山万里图》,每绣出一座山,裂隙里便传来声哀嚎,每绣出一条河,血海便浅了一分。 “平天下之道,在归元。”混沌之始的声音裹着血腥味传来,“你师傅的分身、萧烬的执念、应龙的凶性、茁茁的懵懂……皆如这裂隙两岸,若不铲平,终有一日会撑破混沌。如今用赤晶定魂,用太极锁怨,用鼎火炼虚,方能让天地归位。” 他顿了顿,竹上的字迹忽然扭曲,“你看那鼎里,萧烬的枪尖正熔作鼎足,你师傅的残魂已化作鼎耳,连那对胖瘦天兵,都成了鼎底的阴阳纹。” 第345章 重逢 玖鸢忽然看清,乾坤鼎的纹路里竟嵌着无数张脸,最显眼的是掌印太监的脸,正从鼎耳里往外渗血,血珠滴在鼎底,竟凝成半块青铜碎片。 而鼎口悬着的《江山万里图》上,阿绣的绣花针忽然刺破了江河,血水顺着图卷淌下来,在地上聚成个小小的漩涡,漩涡里浮出萧烬的脸,正对着她无声呐喊。 “这不是平天下,是屠戮!”玖鸢将竹简狠狠砸向地面,却见竹片落地的瞬间,“平天下”三字忽然炸开,化作漫天金粉,竟在半空拼出张巨大的网,网眼里是无数双绝望的眼睛——有鲛人太后的,有彩月的,还有无数个萧烬、应龙、茁茁的分身,都在网里挣扎,发出蚕茧破裂般的嘶鸣。 竹简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停在应龙脚边。 少年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竹片,耳后的金鳞忽然大片剥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皮肤,竟与青铜棺椁上的火神图腾隐隐相合。 第293章 “姐姐,这书里的道理,是真的。” 玖鸢这才看清少年的脸,原来是童子。 “姐姐你看,同心兰花没有白种!” 童子说道:“姐姐你看,只要你们都听话,就不会裂成碎片,茁茁也不会……” 话未说完,玖鸢忽然抓住童子的手腕。 他的脉搏跳得又急又乱,像有两条龙在血管里相斗——一条凶性,一条温驯。 再看茁茁,那孩子手里的玉圭不知何时已嵌进掌心,血顺着圭角往下淌,在地上拓出的太极印里,正慢慢浮出混沌之始那张模糊的脸。 “这书,叫《鸿蒙定轨书》?”玖鸢冷笑着,掌心的双笙火焰忽然暴涨,将竹简裹在其中,“依我看,该叫《囚魂策》才对。” 幽芒触到竹简的刹那,那些烫金文字忽然发出凄厉的尖啸,竟从竹片里挣脱出来,化作无数细小的赤晶,像要钻进玖鸢的皮肉。 而远处的乾坤鼎忽然发出轰鸣,鼎口的紫烟里,阿绣的绣花针终于绣完了最后一笔,整幅《江山万里图》突然燃起离火,将无数虚影裹在其中,烧出青铜棺椁的形状。 “他们……”玖鸢声音发颤。 “他们都很好呀。”一个声音从传来,“你看,萧烬来了。” 殿门大开,逆光中走进一个身影,玄甲银枪,面容俊朗,正是萧烬。可他走到阶下,却没有抬头,只是单膝跪地,声音平板得像块石头:“臣,萧烬,参见女王。” 这不是她认识的萧烬。 她认识的萧烬,看她时眼里总有团火,哪怕是跪地领命,脊梁骨也是直的,绝不会像此刻这般,活脱脱一尊没有魂魄的木偶。 “你不是萧烬。”玖鸢猛地站起身,王袍的下摆扫过龙椅扶手,震落了一颗嵌在扶手上的明珠。 他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少年清朗,而是混沌之始那瓮瓮的回响。 “你是谁?”玖鸢后退半步,掌心的混沌幽芒不受控制地涌出,撞在大殿的梁柱上。 那金龙浮雕应声碎裂,露出里面盘着的黑气,黑气中隐约可见掌印太监的拂尘、瘦天兵的算盘、胖天兵的酒葫芦,还有无数张重叠的脸,都在无声地呐喊。 “我们是你想要的呀。”阿绣模样的侍女走上前,脸上的笑容终于裂开,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窟窿,“你不想要窥天?不想茁茁永远是孩子吗?不想萧烬永远听话吗?这鼎里的世界,能把所有缺憾都补成圆满。” “圆满?”玖鸢看着跪地的萧烬,看着眼露凶光的应龙,看着被小手缠住脚踝、吓得哭不出声的茁茁,忽然笑了,“我师傅说过,月圆则缺,水满则溢。这世上哪有什么圆满,不过是把缺憾藏得深些罢了。” 她猛地抬手,将掌心的混沌幽芒拍向那尊乾坤鼎——原来它一直都在,就悬在大殿穹顶,化作了藻井的模样,那些所谓的日月星辰,不过是鼎身上纹路的投影。 “轰隆!”鼎身剧烈震颤,那些被吸入的虚影纷纷从鼎口涌出,不再是温顺的皮影。萧烬的虚影们举枪互刺, 翊衡的虚影们自相残杀,鲛人太后的鱼尾缠住彩月的脖颈,先帝的龙袍裹着阿绣的尸身…… 整个大殿变成了修罗场,却偏生在血腥气里飘来桃花香,像极了当年她与萧烬初遇的那片桃林。 “啊!”应龙忽然嘶吼,凤羽龙首破体而出,金红色的火焰烧穿了锦衣,却在触到玖鸢周身的混沌幽芒时猛地熄灭,“别毁了这里!毁了它,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或许才是最好的相见。”玖鸢望着他,忽然想起青铜棺椁里的残魂,想起那些分裂的碎片,“师傅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可若重逢只是为了困在这虚假的圆满里,不如永不相见。” 她纵身跃起,朝着穹顶的乾坤鼎飞去。 途经萧烬的虚影时,那尊木偶般的身影忽然抬眼,眼里闪过一丝熟悉的火光,竟抬手替她挡开了一道袭来的黑气。 这一丝火光,让玖鸢想起祭坛上火神为她挡下离火的模样,想起雪夜里他剑上的霜,想起他最后看她时决绝的眼神。 “火神……”她喉头哽咽,却没有回头。 “娘亲!”茁茁挣脱了脚下的小手,举着那半块青铜碎片朝她跑来,“带上这个!碎片要合在一起才有用!” 碎片在空中划过弧线,玖鸢伸手接住,与掌心的混沌幽芒相融的刹那,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了。 所有的虚影、厮杀、哭喊都凝固在原地,像幅被冻住的画。 她看见胖瘦天兵的虚影在角落里对饮,看见掌印太监的虚影在擦拭空白的圣旨,看见师傅的虚影在火盆前烧着什么,火星子落在衣袍上,烧出的破洞里露出赤晶的光芒。 “原来如此……”玖鸢握紧碎片,朝着乾坤鼎的鼎口飞去。 那里不再是漩涡,而是片混沌,与青铜棺椁里的景象如出一辙,有光,有暗,有火在烧,有水在流,却什么都没成形。 “你确定要走?”混沌之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留在这里,你永远是女王,永远有应龙和茁茁在身边。” 玖鸢回头,见大殿里的景象又变回了百官朝贺的模样。 应龙和茁茁站在原地,朝她笑着招手,萧烬的虚影也抬了头,眼里是她熟悉的火焰。 这景象太过诱人,像个温暖的陷阱,等着她跳进去,从此忘了真实的疼痛,忘了残缺的过往。 可她终究摇了摇头。她想起应龙竖瞳里的不舍,想起茁茁抓着她手指的温度,想起萧烬剑上的血,想起师傅的话…… 那些疼痛与温暖,残缺与圆满,都是真实的碎片,是她之所以为玖鸢的证明。 “我不是女王,”她笑了,眼泪落在乾坤鼎的鼎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只是玖鸢。” 她纵身跃入混沌,青铜碎片在掌心化作流光,与她体内的涅槃真火、混沌幽芒缠在一起,像条红绳,一头系着过往,一头连着未知。 身后的乾坤鼎发出不甘的轰鸣,整个虚假的世界开始崩塌,白玉阶化作尘土,金砖铺就的地面裂开,露出下面的青铜棺椁。 棺椁里,身着玄色祭袍的人影静静躺着,眉心的赤晶已经合上,那些分裂的碎片,终究还是回到了该去的地方。 混沌之中,玖鸢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消散,又在重组。 她仿佛听见应龙的龙吟,茁茁的笑声,萧烬的剑鸣,师傅的叹息…… 这些声音不再是碎片,而是汇成了一曲完整的歌谣,在混沌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指尖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睁眼时,见自己躺在一片桃花林里,身上盖着件玄色披风,带着熟悉的烟火气。 不远处,萧烬正坐在石头上擦拭长剑,阳光透过花瓣落在他侧脸,睫毛上沾着点粉白,像极了当年初遇的模样。 “醒了?”他回头,眼里的火焰依旧,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刚才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玖鸢坐起身,摸了摸腰间,没有王袍玉带,只有半块青铜碎片静静躺在掌心。 她抬头,看见桃花林的尽头,有个金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像极了应龙; 不远处的草地上,有个粉团似的孩童正追着蝴蝶跑,手里攥着半块青铜碎片,正是茁茁的模样。 “不是梦。”玖鸢笑了,将掌心的碎片举起来,与阳光对映。 碎片里,仿佛能看见乾坤鼎的影子,看见那座虚假的大殿,看见那些归于混沌的虚影。 萧烬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将剑鞘递过来:“师傅说,碎片终会重逢,就像桃花每年都会开。” 风拂过桃花林,落英缤纷,像场温柔的雨。 玖鸢将碎片揣进怀里,起身朝着茁茁跑去,萧烬的笑声在身后响起,与应龙隐约的龙吟、茁茁的欢叫混在一起,在天地间久久回荡。 而在无人知晓的混沌深处,那口青铜棺椁依旧静静躺着,棺盖上的火神图腾忽然又亮了一下,这次不再是火星,而是化作了朵小小的桃花,在幽暗里轻轻摇曳。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