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死对头成了我孩子的爹》 第1章 《离婚后死对头成了我孩子的爹》作者:一年春天【完结+番外】 文案: 330岁貌美总裁沈一帆,仍是老处男一枚。面对催婚,竟闪婚了22岁帅穷学霸贺远! 商业死对头杜泽铭泼上冷水:“沈总,这种年轻小鲜肉可靠不住!” 沈一帆逆反心爆棚:“要你管?我就爱啃嫩草!” 沈一帆发动“拴夫”行动,倾尽所有,但与贺远甜蜜的新婚生活中,却暗藏危机…… 直到沈一帆晨起狂吐… 医生笑眯眯:“恭喜沈总!您有宝宝了,还是一对!” “离婚吧!”贺远冲动摔门,远走出国, 沈一帆揣着肚子里俩个惊天巨“盘”,以为会被杜泽铭笑掉大牙。 然!而! 杜大佬非但守口如瓶,竟愿意甘当接盘侠!沈一帆纳罕:图啥?图我老?图我作?图我揣俩前任的崽?!这傻子必有惊天图谋! 三年后,荣获国际大奖的贺博士归国,惊闻八卦:前夫要嫁死对头杜泽铭,还有对龙凤胎! 贺远心碎成二维码:我对渣男念念不忘,渣男竟给死对头生儿育女?! 峰会重逢,贺远强笑:“再婚恭喜。” 沈一帆眼皮一掀:“客气。” 反手甩出萌娃照:“贺博士,品品?” 贺远瞳孔地震:“…这娃不像杜泽铭?!” 沈霸总勾唇:“不仅不像现未婚夫…是不是还有点像…前夫你?” 贺远:“!!!!!!” 杜泽铭,这位“傻子接盘侠”,实则是潜伏十年的终极猎手! 投资界封神?易。谋夺沈一帆?难。 十年蛰伏,看他闪婚毛头小子,冷嘲是妒火焚心;看他揣崽离婚,接盘是图谋已久! 人前,杜泽铭是沈一帆最强劲敌,项目之争寸土不让;人后,他愿做沈一帆最沉默的岸,接住他所有狼狈与骄傲。 消防通道的吻是攻城略地,诊室求婚是终局加冕。 世人笑我接盘?愚昧!这盘,是杜泽铭此生,唯一all in 且必胜的风投! *欢喜冤家,醋缸互怼,带球嫁豪门 内容标签: 强强 生子 年下 豪门世家 甜文 先婚后爱 主角:沈一帆 贺远 一句话简介:带球嫁给死对头 立意: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努力赚钱吧,兄弟们 第1章 “爸,你别再说了,我不会去的。” 不顾电话那边的人还没挂断,沈一帆就切掉了电话。 他有些烦躁的揉了下眉心,然后对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助理吩咐道,“下次是家里打来的电话,你来接,要是他们再说相亲的事,就找借口挂掉。” 闻言,助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是想再劝劝自己的老板。 但发现沈一帆眉头已经锁起来,神情开始变得不耐烦之后,陈助理马上点头应声,“好的,沈总,我知道了。” 沈一帆的脾气臭是出了名的,即便跟在他身边已经快十年,深受信任,但陈助理也不敢忤逆他的想法。这头狮子,只能顺毛捋。 最近,老板正为家里安排的相亲心烦,陈助理更不敢去触霉头。 别看沈一帆三十而立,家资丰厚,身形俊美,但他至今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老处男。因为他压根看不上身边那些家世相当的男人身上的臭习气。 单身到如今,他也习惯了,再说,以他现在如此强大的气场和骄傲暴躁的脾气,谁也不敢想象他是xxy体质,如果和男人结婚,是要承担生育任务的那位。 年轻时候还有人敢挑战着追一下,如今年纪一天比一天大起来,气场一天比一天强起来,更是变得无人问津。 要是他喜欢女人也就罢了,找个温柔似水的女孩子结婚,两人还可互补。 但他是个性向很明确的单性恋,根本不能接受和女性亲近。 拖来拖去,到了如今,沈一帆的婚事把家里人搞得焦急无比,最近更是开始逼他相亲。 可骄傲如沈一帆,怎么可能接受,尽管父母轮番电话,上门,各种催,最后也没有让他产生丝毫动摇。 他之前甚至对陈助理说过这样的话,“你去给我爸妈回电话,他们再催我相亲,我就和家里断绝关系!” 陈助理当然不可能传这样的话,但是作为一个打工仔,他夹在有钱人家庭大战中,也很是受罪。 今天又是重复一样的剧情,陈助理满脸堆笑的退出总裁办公室,打算再给沈父回电话赔不是,消消气。 可刚推门出去,就看见了一个人,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沈老,您怎么来了?” 沈月腾和蔼的对着陈助理一笑,“我来看看孙子,一帆方便么?没在开会吧?” 这可是沈家的当家人,陈助理哪里敢怠慢,半弓着身子,陪着笑脸,将老爷子送进了沈一帆的办公室。 然后,他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听得他直咧嘴。 听说沈老爷子的太极拳是跟着大师练得,也不知道亲孙子能接到第几招。 “这次你不去也得去,他是我战友的孙子,我和他爷爷是过命的交情,你要是个女孩,我早把你嫁到他们家了,如今人家孙子不嫌弃你岁数大,没胸没屁股,你还挑三拣四上了?下午就去,不许耽搁。” 陈助理正听得入神,不妨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从里面拉开。 沈老爷子满面红光的出来,一看就是血压飙升的样子。 陈助理心说,果然是练过功夫的,走路都没有动静,害他听墙角差点被抓包。 “小陈,这次你替我办件事:务必押送你们沈总去这个地址,下午四点半,准时。人送到,你们就走,别让他有机会跟着跑回来。” 陈助理忙接过纸条,脸上带着点为难又兴奋的笑,“沈老,您看我……” 沈老爷子大掌往他肩上一拍,“我孙子四点半不到,你收拾东西走人。” 陈助理,“……” 身后的办公室里传来沈一帆有些气急的喊声,“沈月腾,你在威胁我的员工!” 沈老爷子一笑,“不然呢?难道你想逼我死给你看?” 陈助理察言观色,马上接话,“别,沈老,还是逼我,逼我,哪能惊动您呢?” 沈一帆,“……” 下午四点半,某酒店的咖啡厅里。 沈一帆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确切地说,对面的不该称之为男人,叫青年更合适一些。 “我30岁,你知道吧?” 两人长久的沉默之后,沈一帆先开了口。 “嗯,我听说了。” 青年的神情看起来很淡定,俊朗英挺的眉眼毫无波澜。 声音倒是十分好听,虽然年轻但很有磁性,性格看起来也沉稳,不像同龄人那么浮躁。 “你多大?” 沈一帆又问他。 青年说,“我22,研一在读。” 沈一帆,“……” 自己比他大了八岁,整整八岁! 沈月腾那个老家伙是不是故意拿自己开涮,等着看孙子被年轻男人羞辱的笑话?! 心里憋了一股火,沈一帆的口气难免有些生硬。 “你怎么想的?我比你大这么多,你还来相亲?你缺钱?” 青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波动,但很快就恢复了波澜不惊,他展了一下俊朗的眉头,缓缓说,“和钱无关。我认识你。” “认识我?”沈一帆努力回想眼前这张帅到足够让人过目不忘的脸,百分百确定,自己以前没见过这个年轻男人。 青年没做多余的解释,从随身的电脑背包里,拿出了一本杂志放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 看着封面上自己的“精英霸总”照片,有一瞬间,沈一帆的脚趾在抠地。 他不自觉的咳嗽了一声,说,“这是公司安排的通稿,为了股价……” 未等他说完,就见对面的年轻男人露出了一抹笑。 有点浅淡,但他确实笑了,沈一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认为对方在嘲笑自己,而是觉得,他真好看。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同时,沈一帆也被自己吓到了,他怎么会有这种花痴一样的想法? 太过惊讶,以至于他没办法把话说下去。 似乎年轻男人也看出他的窘迫,很体贴的插话道,“你喝什么?茶还是咖啡?我们还没点餐。” 然后,他抬手叫来了服务员。 沈一帆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个比自己小八岁的男人面前感到窘迫和拘束。 他不得不告诉自己,我比他大八岁,我才应该游刃有余,而不是这个嘴上没毛的小子! 毕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霸道总裁,沈一帆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夺回话题,说,“好,你点吧,我来埋单。” 男人却说,“你不用争,这是我该做的。” 说着,就付了现金。 第2章 沈一帆的火气又窜上来,凭什么,大家都是男人,用不着他请自己,还是对方把他当xxy弱势的一方看待了? “我们aa,跟你不熟,用不着。” 沈一帆摸出一张黑卡,递了过去。 谁知服务员却对着他歉意的一笑,“先生,今天我们的电子支付系统升级,只能用现金。” 沈一帆,“……” 对面的年轻男人还是带着得体的笑容,和气的说,“下次你请我。” 沈一帆很想怼他,“谁还跟你有下次。” 但到底没说出口,毕竟他喝着人家请的咖啡。 俩人又聊了两句,因为吃人嘴短,沈一帆的态度好了不少。 他听年轻男人自我介绍说名字叫贺远。 沈一帆心想,什么破名,烂大街,一听就是个男大学生,嫩得很。 然后贺远又说,两人读的是同一所大学,至今学校里还流传着很多关于沈一帆的传奇,所以,今天即便相亲不成,也算见一下名人。 沈一帆没好气的放下咖啡杯,“那用我给你签名么?” 贺远没说话,从电脑包里拿出笔和一个有点旧的皮面笔记本。 “签在扉页吧,我有个室友是你的颜粉。” 说着,把笔和本都递了过去。 沈一帆,“……” 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总感觉自己被这小子给调戏了,但又不想显得太小气。 到底将笔夺了过来,就着贺远擎着的本子,在扉页签了自己的名字。 放下笔,沈一帆就站了起来。 “我走了,一会儿还有个会。” 听说他要走,年轻男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些许异样的神情。 “我送你吧。” 沈一帆不理他,目不斜视的大步流星走在前。 发觉对方跟在身后,他头也不回的说,“怎么送?用你的电动小摩托?” 这次贺远没接话,只是跟着他一起往外面走。 等两人走到酒店门口才发现,天公不作美,竟然在下雨。 不过这个季节就是这样,每天下午都会下一阵雨。 时间也不会很长,躲一躲也就过去了。 或者沈一帆的司机在的话,他便可以直接走了。 可偏巧,陈助理和司机受命于他爷爷,这次没跟来。 沈一帆无奈,只能示意门童帮忙打车。 正叫车的功夫,一阵冷雨吹过来,他只穿了单薄的西装,不胜凉意,狠狠打了个寒颤。 “披上点。” 沈一帆闻声转头的功夫,肩上已经披了一件冲锋衣外套。 年轻男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话生气,神情如常,因为披衣服的动作,两人离得有些近,他身上好闻的清爽味道直冲沈一帆的鼻腔。 不知怎么,沈一帆的脸就热起来了,他狠狠瞪了贺远一眼,说,“你冻感冒了别赖我!” 说完,也不管身边的人,钻进了拦好的出租车里。 贺远站在酒店门口,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一直目送着出租车开远。 他注意到了,沈一帆上车之后,偷偷往自己这边瞄了一眼的,似乎还紧了紧披在肩膀上的那件冲锋衣外套。 第2章 沈一帆确实有个会要开。 他是大忙人,每天的日程满满的,像今天下午这样的小插曲,应该很快就被遗忘才对。 然而,并没有。 等他忙完一整天,回家的路上,发现自己似乎还是能清晰的记起那个年轻男人疏朗俊逸的眉目。 沈一帆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却发现越养越烦,索性睁开眼睛,冲着副驾驶上的陈助理吩咐说,“去老宅。” 沈一帆不经常回老宅,一来是工作忙,二来,如果不解决单身问题,他回家无异于自找苦吃。 但今天,他非回去不可。 进了老宅大门,还没等人通报,沈一帆就闯了沈老爷子的茶室。 “沈月腾,那小子才22,毛都没长全!你这是乱点鸳鸯谱!” “你怎么知道他毛没长全?你看过了?” 面对沈一帆的急赤白脸,沈老爷子倒是很淡定,他手上弄着功夫茶,对孙子慢条斯理的说,“年纪小还不好?身体好又听话。怎么样?你相中没有?” 沈一帆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怎么的,脸上有点红,说,“我像幼儿园老师么?没那闲工夫哄孩子玩!” 沈老爷子抿了一口茶,看看孙子,道,“看起来是不讨厌,否则早就骂人了。诶,你上次说赵家老三是什么来着?对,秃头鹰,还说他顶风臭十里。” 沈一帆,“……” 发现跟自己爷爷说不进话,沈一帆夺过老爷子手里的茶杯,自己喝了一口,却险些被烫到。 沈月腾看孙子那副样子,实在没忍住,直言不讳的批评道,“一帆,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了,又高傲,还霸道,你这样怎么行?谁能跟你过日子?” “我自己过得就挺好,用不着别人……” 不等沈一帆再犟嘴,沈老爷子用力拍了下桌子,室内果然安静下来。 沈一帆虽然又驴又犟,但好在十分孝顺,并不想真的惹爷爷生气。 沈老爷子深吸一口气,才又开口说, “一帆,小远这孩子,我以前就见过,不能说是看着长大的,也八九不离十。别看他年纪小点,但人很稳当,性子也沉静,和你正好互补。你好好跟人家处一处……” “我不想!” 沈一帆从椅子上起身,半转过脸,语气很坚决地说。 “你反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咱们沈家就你一颗独苗,你不结婚怎么生孩子?不生孩子就是断了沈家的香火!你这个不孝子孙!” 沈老爷子的耐心也彻底用尽了,拿起身边的按摩锤就冲着孙子招呼过去。 他们一家子都不是脾气和顺的,有些暴躁因子在身上。 沈一帆动作灵活,立即躲开,但不妨碍老爷子追着他骂,骂着骂着又老泪纵横起来。 从没见过爷爷如此,沈一帆赶忙过去将老爷子抱住,“爷爷,你看你,哭什么?” 他给老人家擦眼泪,却发现手帕巾是干的,还未等吐槽,就听沈老爷子唉声叹气的说,“一帆,不瞒你说,爷爷每天都在盼孙子啊,你就给爷爷生个孙子吧!” 沈一帆,“……” 想想堂堂沈家家主,为了他的婚事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都用了出来,沈一帆心里乱成一锅杂粮粥。 他没有马上否定爷爷的说法,当然更没有马上同意。 为了哄老爷子,沈一帆在老宅陪着吃了个晚饭。 幸而父母今晚都有应酬不在家,否则又要被三面夹击念叨一番。 临走的时候,爷爷送到门口,刚要再嘱咐,就见从小照顾沈一帆的刘阿姨提着个袋子走过来。 “一帆,这是你刚才带来的衣服,已经洗好,烘干了。这衣服是不是买的不合身?还是你又长个儿了?” 闻言,沈老爷子笑说,“都三十岁了,怎么可能长个?” 说着,接过那个袋子来看,发现里面是一件军绿色的冲锋衣,看牌子是平价货,款式也不是沈一帆会喜欢的。 没想到贺远的衣服竟然被洗过了,还被一群人围观,沈一帆心里一咯噔,想也没想,就把袋子收了回来。 紧接着又问刘阿姨,“衣服里面没别的东西吧?” 刘阿姨忙道,“有一张卡,我帮你收在口袋里了。” 因为涉及到贺远的隐私,沈一帆没当众拿出来看,囫囵个的就把袋子拎起来,又对爷爷和刘阿姨说,“我先走了,过段时间再回来,还有,我以后拿回来的衣服,不用帮忙洗,我自己弄就行。” 说完,转身出门去了。 看着沈一帆疾步走出去的背影,沈老爷子不认同的叹气道,“成日风风火火的,三十岁的人了,仍是个炮仗脾气!” 刘阿姨眼里倒满是骄傲的神采,说,“一帆多优秀啊,谁不羡慕您有这么出息能干的孙子。” 沈老爷子这才又露出欣慰的笑来,没再说什么。 过了片刻,似乎是又想起什么,跟刘阿姨说,“那衣服不像是一帆的。” 刘阿姨说,“看着不像,衣服兜里的卡片也不是他的,好像是张“图书卡”,上面的照片像是个大学生,长得怪好看的。” 沈老爷子的眼珠子一下子瞪起来,“写名字了么?是不是叫贺远?” 刘阿姨忙说,“对,对,就是。” 她话音刚落,沈老爷子就大笑起来,拍着手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忙又让人帮他找手机来,说是要打个重要的电话。 晚上十点,贺远刚从实验室出来,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通话时间没多长,但让他心情挺愉快,以至于他回到宿舍的时候,室友都察觉到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 室友一边整理书桌,一边问他。 第3章 贺远将书包放下,说,“很明显么?” 室友凑过来,笑嘻嘻的说,“你平时很少笑,今天却是喜上眉梢。” 贺远将自己的实验记录册拿出来,拍在室友怀里,“借你抄,其他的事少打听。” 室友马上感恩戴德,“好嘞,小的退下,您早点安寝。” 贺远爬上床,拉起帘子,点开了自己的手机银行。 指纹验证过后,页面上显示出余额:80009.31元。 这些钱是他从上大学至今做家教和兼职攒下来的,一直没舍得动,不过,刚才沈老爷子的一通电话让他产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大胆想法。 沈月腾之所以会主动给贺远打电话,是有根据的。 以他对自己孙子的了解,沈一帆那种洁癖,别说是穿别人衣服,就是陌生人随意近他一步,他都有抡拳头揍人的心。 可他只是跟贺远见了一面,就把对方衣服穿了回来,而且看那幅不许别人碰的宝贝样子,就知道,他对这个比自己小八岁的年轻小伙子,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至少,他不烦他。 那就大大的有戏!毕竟,这么多年,沈老爷子还从没见过孙子对任何一个外人这样过。 因此,他马不停蹄的就给贺远拨通了电话。 没别的意思,一是探探贺远的口风,二是鼓舞士气。 好在,问起对沈一帆的印象时,贺远虽没明说,但可以听出来,是有兴趣再接触下去的。 于是,沈老爷子不失时机的鼓励他主动点,自己孙子性格有些别扭,骄傲,希望贺远能照顾他年龄大,脸皮薄的份上,多迁就些。 贺远想起这些话,心里好笑,沈一帆的年龄其实不是问题,但他的脾气着实不小,要说脸皮嘛,薄不薄不好说,嘴倒是很硬。 贺远觉得沈一帆挺有意思,一个人在事业上取得的成就似乎和他性情没什么关系,沈一帆既不内敛也不够沉稳,他像个随时会炸毛的大猫咪,和财经杂志封面上的那位精英霸总简直判若两人。 越想越觉得有意思,贺远不禁想再去逗逗他,就按照老爷子的话说,自己主动点,看看沈一帆还能有什么反应。 沈一帆从老宅回到公寓,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件冲锋衣从袋子里掏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遍。 然后,还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糟糕,这衣服味道变了,不是下午刚披上那个味儿了,变成了家里常用的洗衣液味儿!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沈一帆赶忙把那衣服扔在沙发上。 他怎么能下意识的做出这种动作,像个痴汉似的,去闻只见了一次面的男人的衣服?! 不过没等他继续厌恶自己,从衣服里掉出来的图书卡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确实是贺远的,因为那上面有他的照片,还有院系,二维码之类的信息。 沈一帆仔细端详那张一寸大小的照片,这照片肯定是很久之前拍的,因为照片上的贺远还是寸头,甚至穿着高中生的运动校服,十足一个小孩儿! 好看是真好看,但是,这样子似乎都能给沈一帆当儿子了! 想想自己,刚才竟然在闻这样一个小孩的外套! 太罪恶了,沈一帆有点想抽自己嘴巴的冲动。 不行,他不能被爷爷的话搅乱神经,更不能再想这些事情。 他是个成熟的三十岁男人,怎么能轻易对一个小八岁的臭小子动了凡心,呵呵,别搞笑了,不可能的! 明天,他就让陈助理把衣服和图书卡还回去,从此之后,和那小子就是陌路人! 这么想着,沈一帆不禁又低头看了眼手里拿着的那张图书卡。 他妈的,这小子怎么偏偏就长在了自己的审美点上了呢! 第3章 第二天,陈助理来公寓接沈一帆上班。 见老板亲自拎了一只袋子下楼,他忙跑上去,要接过来。 “沈总,我来。” 沈一帆下意识的躲开,将袋子背到了身后。 接着,不知怎的,脸色一变,又将袋子主动交到了陈助理手里。 “你拿着。” 陈助理,“……” 老板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变脸,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职业敏感让陈助理知道,此时应该闭嘴少问。 于是,上车之后,除了例行的工作汇报之外,陈助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到了公司,沈一帆疾步去往会议室,他上午有个重要的会要开。 临进门之前,似乎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沈一帆在门口停下脚步,转身吩咐噤若寒蝉的陈助理,“那个袋子……” 陈助理想了一下,哦,刚刚让老板变脸的衣服袋子。 忙点头,“沈总,您说。” 谁知,沈一帆的眉头一拧,口气又变得很糟,“我不说你就不知道怎么处理?什么都要我吩咐才知道怎么做?” 说完,拉拉着个俊脸进了会议室。 陈助理,“……” 要不是看在高薪的份上,谁受这个鸟气! 但这个袋子怎么处理,确实让陈助理有些为难,老板没说袋子的来历,又不交代怎么处置,他也没胆子去问,只能盯着袋子发愁。 正发愁的功夫,小秘书过来汇报,说有个没预约的客人要找沈一帆。 陈助理,“是沈总朋友还是哪个熟悉的老总?” 小秘书,“不是,这人之前没见过,但他说昨天下午在xx酒店咖啡厅和沈总见过面。” 闻言,陈助理先是懵了一下,随即福至心灵,忙说,“快,把人请进来。” 贺远在总裁办受到了陈助理的热情接待。面对如此恢宏的大厦和管理严谨的办公环境,他并没有表现的多么拘谨。 贺远对陈助理笑了下,说,“给您添麻烦了。” 陈助理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哪里的话,沈总在开会,应该快好了,您再稍等片刻。” 说着话的功夫,陈助理也在偷偷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昨天下午,和沈一帆在xx酒店咖啡厅见过面的应该就是沈老安排的相亲对象。 但面前这个小伙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是个大学生的模样。而且,穿着十分平常,虽然相貌伟岸英俊,谈吐文雅沉稳,不过,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沈一帆的相亲对象,毕竟两人年龄和条件相差太远,完全不是一路人。 也许他是沈总资助的贫困大学生也说不定! 陈助理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见接待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陈力,谁找我?” 沈一帆刚进门就看到了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的贺远,不禁愣住。 被点名的陈助理不明所以,答道,“沈总,是这位贺先生找您。” “出去。” 陈助理,“……” 怎么刚见面就要把人撵走?今天老板的火气似乎出奇的大。 情况不明,陈助理只能略显尴尬的站在原地。 “陈力,我让你出去,听不见?” 陈助理,“……哦,好,好。” 沈一帆的眼神十分犀利,把陈助理弄得脸蛋子通红,这才明白小丑竟是他自己。 陈助理出去的时候,贴心的关好了门,此时,接待室里,只有沈一帆和贺远两个人,四目相对。 “你来干什么?” 沈一帆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睨着年轻男人。 贺远不习惯仰视别人,他从沙发上起身,站在了沈一帆面前。 此时,沈一帆才注意到,贺远竟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头。 怪不得他的衣服那么大,原来比自己高这么多! 不知道怎么的,沈一帆忽然想到了网上流传的一个恋爱脑烂梗,说情侣最理想的身高差是12厘米…… 发现自己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沈一帆赶忙转过脸,咳嗽了一下。 见他咳嗽,贺远拿起纸抽递过去,同时说,“我上午去了一趟珠宝店。” 沈一帆接过纸巾盒,眉头微皱起来,“嗯?” 贺远没再答话,而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递到沈一帆的眼前。 “我买了这个。” 沈一帆盯着那个红丝绒盒子,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转,他有了某种预判,但又觉得是天方夜谭,绝无可能! 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他抬眼,警惕的看着贺远,“这是什么?” 面对沈一帆的戒备,贺远没有退缩,他面上依然很平静。 亲手掀开小盒子,里面显露出一枚精巧的男士钻戒。 沈一帆就站在对面,他当然也看到了,而且感觉自己的眼睛要被钻石折射的光芒灼伤。 他不自觉的眨了下眼,然后又盯上贺远,“你什么意思?” 瞧他的模样,贺远想,如果沈一帆是一只猫的话,此时背毛肯定竖起老高了。 不禁露出一点笑意出来,贺远说,“就是你看到的意思,求婚。” 虽然和自己的猜测吻合,但亲耳听到对方说出口,沈一帆还是震惊不已,甚至有了心跳加速的生理反应。 第4章 其实他很想夺门而出,但那样未免有些掉价。 什么大场面他没见过,不就是闪电求婚嘛,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他强自淡定,内心却不免翻江倒海。 贺远怎么敢的?他可比自己小八岁,还是个在校学生!求婚这么主动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是年长的一方主导么?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向自己求婚?! 沈一帆想到说道,他努力忽略到心里闪过的滋滋喜意,强迫理智上线,表情也变成了生意人的精明和防备。 “你向我求婚?咱俩才见过一面,根本谈不上了解对方。何况我连首富儿子都懒得搭理,贺远,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这个实力向我求婚?你未免自信的太过头了。” 沈一帆说完,心里反而平静下来,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可能是这些话过分刺耳,贺远脸上的神情也随之严肃起来。 他将那个丝绒盒子放在了沈一帆面前的茶几上,然坐回到一侧的沙发里,他并未急着开口,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首先,我向你求婚,并不掺杂经济原因,如果我们结婚的话,你可以做婚前财产公证。” 闻言,沈一帆挑了挑眉毛。 这小子倒是会洞察人心,一下子就说中了他最大的疑虑。 见沈一帆没说话,贺远继续道,“我没有贪图你财产的意思,这更不是一个骗婚陷阱。我没有任何债务。我的助学贷款在大二时候就还完了,截至昨天,我一共有8万多的存款,不过,我用它换了这枚戒指。” 说着,他将那个丝绒盒子又往沈一帆面前推了推。 沈一帆的目光随着那个盒子移动,最终,停留在贺远修长有力,白皙中透着青色血管的手上。 这手真他妈性感啊。 他听到自己的本能在脑子里乱叫。 但现在显然不是欣赏美男的时候,沈一帆将理智拉回,分析了一下贺远的话,感觉很动听,但依然不足以取信于人。 “呵,照你这说法,一穷二白倒成了光荣,空手套个富豪,还显得您特别真诚?我是不是得谢谢你?” 沈一帆这人,毒舌是本能,好话从不好好说。 贺远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他对自己的真心是这么个反应,就是涵养再好,也有了脾气。 他没再说话,转过头,不看沈一帆了,低头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似乎在平复情绪。 他的侧脸极其立体,鼻梁高挺,额头饱满,下巴和嘴唇都很性感,就是神仙看了也忍不住要动凡心。 何况是沈一帆。 见他垂眸,沈一帆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冲了,他试图缓解一下气氛,轻咳一声,说,“我的意思是,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仓促求婚,像闹着玩,我根本无法想象和一个陌生人生活在一起会是什么情形。” 闻言,贺远转过头来,神情变得柔和,但语调很坚定,他说,“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试试,我很年轻,不怕试错,而你,有足够的资本,也不怕犯错,那我们为什么不试试?” 沈一帆没想到他是这样想的,不由怔住。 发现他面露动摇之色,贺远又道,“结婚之后,我会尽到做丈夫的责任,对你好,疼你,爱你。” 沈一帆下意识的抿住了自己的双唇。在贺远没有看到的地方,他藏在大衣之下的双手已经将沙发扶手抓到指节发白。 两人的谈话时间并不长,陈助理正想是否通知下一位客人延期的时候,就见那个英俊非常的年轻男人走出了会客室。 两人礼貌的点头问好,送别,然后陈助理去会客室找沈一帆请示接下来的安排是否如期。 可他一进门,看到的却是老板坐在沙发上,愣愣的出神,面前的茶几上则放了一枚钻指。 陈助理感觉自己的脑容量已经不够处理当下的情形,他声音小小的唤了一句,“沈总。” 沈一帆回神,转头看了看他。 陈助理说,“沈总,接下来……” 没等他说完,沈一帆便道,“下午请律师来我办公室。” 然后,未等陈助理再说什么,他便起身走了出去,同时,带走了那枚红丝绒的小盒子。 第4章 律师的效率很高,隔天就拟好了婚前财产协议。 协议对沈一帆财产的保护是全方位的,以至于他本人看过之后都觉得是不是太吝啬了。 但律师很冷面的建议说,闪婚固然浪漫,但法律不保护浪漫,只保护理性。 听到闪婚这个词的时候,沈一帆不由怔了一下。 对啊,自己是不是疯了,竟然要跟一个小自己八岁的穷光蛋闪婚。 而更疯狂的是,他现在就坐在去往xx大学的车上,手里拿着这份婚前协议,要去找贺远签字。 沈一帆承认自己脾气不好,毒舌,做事有些风风火火,但大事有藏,即便不沉稳,但也有城府,不至于在婚姻大事上冒进。 因此,这次“闪婚”,看起来闪,其实也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那天贺远的一番话,确实说动了他。 一来,两人无利益纠葛,贺远家境清白,父母早亡,他和爷爷长大,如今爷爷岁数大了,在老家的敬老院里颐养天年。 贺家既不做生意,也无欠债,不会造成任何负担拖累,这些沈一帆早就调查清楚了。 而且,有婚前财产协议的保障,即便贺远真的图钱,也只会落得个竹篮打水的后果。 和他结婚,沈一帆不用担心被骗财。 二来,这几年沈一帆一直在承受来自各方的催婚压力,尤其是爷爷那边,与其说是催婚,不如说是催生。 沈家三代单传,当然不能在他这里断了香火。 可如果找个名门望族,富贾豪商联姻,两人有了孩子之后,万一感情破裂,各种麻烦事将接踵而至。 但如果是跟贺远结婚,做最坏的打算,他们闪婚闪离,哪怕自己从贺远那里什么都得不到,也能得到一个孩子。何况贺远相貌堂堂,又是名校高材生,体格伟岸,基因必然优秀,自己孩子身上流着这样人的血,沈一帆觉得完全可以接受。 至于贺远所说的那些会疼爱他的甜言蜜语,沈一帆凭着丰富的识人阅历,打算听其言,观其行,结婚之后,过一段日子看看再判断不迟。 因此,分析来,分析去,与贺远闪婚似乎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只是还有一点让沈一帆仍存顾虑,他需要找贺远当面确认。 有事面谈,行就闪,不行就散,沈一帆从不是个墨迹人。 但等车子开到xx大学门口的时候,沈一帆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没有贺远的联系方式! 两人已经谈婚论嫁,竟不知彼此的手机号码,说起来真够啼笑皆非。 沈一帆又想了想,就想起了那张图书卡,卡上有贺远院系名称,几年几班…… 贺远正在阶梯教室上英语大课,忽然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 说是有人找他,请他下课后来教学楼门口一趟。 贺远在学校参加了两个社团,平时有些杂事,找他的人不少,因此并未多想。 但见到那人的时候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远远看到沈一帆站在教学楼前的那个翠柏下面,贺远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现在是初春时节,翠柏的颜色嫩绿鲜亮,沈一帆一袭高定风衣站在树下,长身玉立,十分惹眼,何况他面目俊美,神情孤傲,更引得周围路人偷偷窥探。 发现有人看向自己,他的眼神立即就变得犀利,眼睛瞪起来,吓得对方赶紧收回视线,马不停蹄的跑远。 贺远不禁想笑,这人真是个刺头,人群里永远的焦点。 他推着自行车走过去的时候,沈一帆正在瞪一只斜眼看他的猫。 贺远,“他是我们院的吉祥物,叫大壮。” 沈一帆从鼻子里出气,“吉祥物?怪不得目中无人!” 猫咪似乎听懂他的话,“喵呜”一声之后,甩甩尾巴走了。 两人这才收回视线,四目相对。 沈一帆忍不住细看,发现贺远在校园里的样子和前两次又不一样,更加年轻,更加蓬勃,不像之前那么老成沉稳。 那蓬勃的朝气和生命力就像是一股刺鼻的荷尔蒙,直接冲击着沈一帆的天灵盖,让他的心脏砰砰直跳。 尤其是,今天贺远穿了一件有些紧身的t恤,虽然外面罩着夹克衫,可还是能看到他隆起的胸肌轮廓。 沈一帆,“……”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往那边盯,最后不得不昂起头,看向前方银杏树上的喜鹊窝。 贺远,“吃过饭了?” 正是中午,周围的学生纷纷涌向食堂方向。 沈一帆,“没,我一会有个商务餐,不着急。” 贺远,“今天二食堂有烤鸭,我请你。” 沈一帆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他在x大上学时候就最爱吃这口。 第5章 贺远笑笑,“去么?” 沈一帆对他的笑脸多少缺乏抵抗力,他忙说起正经事,“我来找你,是关于婚前财产协议。” 闻言,贺远难得的露出一点讶然,说,“你同意了?” 沈一帆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你看看再说。” 贺远拿过来,看了看,没用几分钟就浏览完,然后从书包里摸出钢笔,利落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一帆,“……你倒是痛快。” 贺远笑起来,“只要你不觉得吃亏,我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沈一帆最听不得这些甜滋滋的话,莫名让人心情很好,容易丧失理智,因此,他的反应是,翻了个白眼。 他说,“不过,考虑到婚事会影响公司股价和运营,我只能接受隐婚。” 他说的斩钉截铁,以示这是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绝对不容侵犯。 “隐婚?” 果然,贺远皱了皱眉。 沈一帆看着他好看的眉头打了结,心里也跟着拧了劲儿,但他面上不显,嘴上很硬,他又强调一遍,“对,隐婚。” 贺远问,“一直隐么?” 沈一帆,“……”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说实在话,关于这桩婚姻,他没有什么长远打算。 似乎是从沈一帆的反应里找到了答案,贺远没有再问,只是将那份协议折好,递还回去。 沈一帆咳了一下,提了提嗓音,显得自己一点没心虚。 他说,“你下午有课么?” 贺远看他,“没有,怎么了?” 沈一帆,“我的商务餐一点半结束,咱们两点半在民政局门口见。” 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贺远没有马上接话,只是看他。 沈一帆的眼睛就瞪起来了,他伸出手,戳了一下贺远的肩膀,“跟你说,我一分钟都不会多等,两点半就是两点半,你不来我就走!这是结婚,是大事,懂么?” 贺远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好,知道了,两点半。” 沈一帆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被耍了,他很生气,生气的直磨牙,“好,你等着。” 他说。 贺远问,“等什么?” 沈一帆绕过他往前走去,“等着瞧!等我家暴你!” 贺远推着自行车,跟在他旁边,“好,我奉陪,我做过业余散打陪练。” 沈一帆转头,气咻咻的看他,“你年纪不大,倒是很油嘴滑舌!” 贺远不气,他的笑容在初春午间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灿烂俊逸。 他换了一副哄人般的口吻,说,“放心吧,下午我会提前去,我等你。” 说完,也不待沈一帆反应,骑上车就走了。 沈一帆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夹克衫被风兜起来,吹得像个气球似的,心想,小屁孩一个,仗着长得帅装什么狗屁情圣! 下午的登记非常顺利,两人拍的证件照也很标准,漂亮。 贺远拿着小红本反复端详,沈一帆则看也没看,直接揣进了西装内口袋里。 从民政局出来,沈一帆说,“我下午要去考察项目。” 贺远一愣,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沈一帆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 贺远说,“中午在二食堂打包了一份烤鸭。” 沈一帆,“……” 贺远又说,“我本想给你买蛋糕,但卖没了。” 沈一帆看起来面无表情,他说,“买蛋糕干嘛?” 贺远,“结婚了,不该庆祝一下么?” 沈一帆鼻子出气的笑了一声,“没蛋糕就买烤鸭庆祝?” 贺远,“我看你中午好像挺想吃二食堂的烤鸭。” 沈一帆伸手把袋子夺了过来,说,“你真幼稚!” 贺远笑笑,嘱咐他,“甜面酱是单独打包的,别撒了。” 沈一帆没好气的“嗯”了一声。 贺远跨上车,要走。 沈一帆问他,“去哪?” 贺远说,“回学校,来之前开了仪器,得回去记录数据。你不是也有事,去忙吧,不用管我。” 沈一帆,“……谁想管你。” 贺远笑笑,骑车走了。 沈一帆站在那儿,拎着烤鸭袋子,看了一会儿,才上车。 他刚坐上车,陈助理就说,“好香啊,沈总买好吃的了?” 沈一帆的脸拉拉得老长,说,“你真馋啊,陈力。” 陈助理,“呵……呵呵。” 看来老板今天的心情又不太好,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车子开起来,沈一帆看向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心想,谁他妈结婚第一天就和老公分开能开心? 第5章 沈一帆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应酬的关系,他喝了两杯红酒,以他的酒量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顶多有些精神矍铄。 精神很好的沈总环顾四周,百无聊赖,于是掏出了西装内袋里的小红本本。 小红本本是今天下午新鲜出炉,一直被他揣在胸口的位置,可谓滚烫热烈。 沈总一页一页细看,连蝇头小字的印刷厂名字都不放过。 最终确认,他确实与小自己八岁的在读男大喜结连理了。 大两寸红底结婚标准照上,贺远面带微笑,身着白色衬衫,剑眉星目,皓齿玉颜。 当然他自己也不遑多让,虽说两人有八岁的年龄差距,但仅从外貌上看,沈一帆并不显得比贺远大多少,甚至因为眼神里的桀骜不驯,看起来年纪相当。 要说沈一帆对贺远最满意的地方,并非高学历,好性格,主要还是对方长在了自己的审美点上。 小伙子高大英俊,干净漂亮,谈吐过人,让沈一帆百分之一千的满意。 他不禁想起下午用手指头戳对方肩膀时候的感觉,硬邦邦的,十分结实,真不知道被那样一双臂膀抱住会是什么感觉。 沈一帆在背地里有些痴汉的毛病,尤其是喝酒之后,独处之时,褪去在人前强势刻薄的外壳,他的内里是个十分渴望被爱的老处男。 一个人如果尝过情欲的滋味,未必会有多么痴迷,但如果没有尝过,百般遐想,才最为致命。 尤其沈一帆之前眼高于顶,从未看上过哪个男人,幻想也只停留在纯爱阶段。 但现下十分不同,他的幻想有了具体对象,何况两人还是合法夫夫,这不得让思想的野马为所欲为? 沈一帆靠在沙发上,简单想象了一下被贺远拥抱的感觉,顿觉热血直冲鼻腔。 为了身体着想,他赶紧收住野马的缰绳,然后起身去保险柜那里放小红本。 打开保险柜,一眼看到的并非名贵珠宝,而是贺远送的那枚求婚戒指。 戒面上的钻石不大,纯度一般,铂金款式也不时髦,是很大众的款式。 但沈一帆在放下小红本的时候,还是拿起它,套在无名指上试了试。 有点松,指环在手指上能轻松的转圈。 沈一帆转了两圈戒指,心想,反正是隐婚,戴不上,倒省了改圈的麻烦。 接着又想到,贺远那个穷光蛋都倾家荡产送了自己结婚礼物,他一个亿万富豪,自然不能落了下乘,显得小气。 沈一帆在自己的奢侈品收藏柜里翻来翻去,却没找到合适的东西。 思来想去,沈一帆决定,让贺远自己选一个,他来买单。 下午登记结婚的时候,两人才互换电话号码,惹得□□员多看了他们好几眼。 拿起手机,沈一帆刚想拨电话,就发现自己的微信上有个新的好友认证消息。 沈一帆点进去,对方昵称叫“远”,头像是日照群山的风景图片,备注里显示“我是贺远”。 这几个字也许是有什么魔力,让沈一帆情不自禁的心情很好。 刚刚通过验证,对话框里就弹出了一条消息。 远:“不忙了?” 沈一帆敲字回过去,“嗯,刚从外面回来。” 远,“吃过饭了?” 沈一帆,“嗯。” 他发完这个字之后,对话框就安静下来,等了好半天都没有新消息。 但是沈一帆的微信并不消停,好几个群在往外蹦提示。 他的微信基本上没有私人用途。从不发朋友圈,通讯录里也都是生意伙伴和下属,因此,他还挺不习惯和人用微信聊闲天的。 看着对话框安静下来,沈一帆莫名的有些抓耳挠腮,他知道自己有点毒舌属性在身上,经常是话题终结者,但他身居高位已经习惯了,自己从未感觉尴尬和不妥。 怎么换成跟贺远微信私聊会有这么微妙的感觉。 沈一帆对着手机,想了想,决定主动找个话题。 打开冰箱,他拿出一盒阿姨拌好的沙拉,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他以为贺远看到照片肯定会问点什么吧,但是,半天没反应。 第6章 沈一帆有点生气,怎么,自己都主动给他递台阶了,这小子还如此不识相? 年纪不大,架子不小! 要知道,他可从来没对别人这么主动过! 把手机扔到一边,沈一帆气鼓鼓的去换衣服,准备洗澡。 半个小时后,等他从浴室出来,再点开手机,发现新消息的提示数已经99+。 沈一帆立即点开,发现消息都是从公司群里弹出来的。 这个公司群里都是集团中层以上的领导,大家在群里一般是发布通知,交流工作,很是严肃正经。沈一帆在群里很少说话,长期潜水,是以上位者的身份俯视众生。 看到消息这么密集,他还以为公司出了什么情况,忙点进去看。 却没想到群里的消息竟是大家在排队点赞。 一排排的大拇指,还有的女下属在发可爱的点赞表情包。 沈一帆,“……” 什么情况? 他滑动屏幕往上翻,然后就发现,那张本该发给贺远的沙拉照片被他错发到了公司群里。 怪不得贺远半天没反应! 而公司群里却热闹非凡。 第一个给他点赞的是集团副总,“沈总生活方式真健康!(赞赞赞,大拇指)” 后面就跟风起来了,而且是按照公司管理阶层自上而下,十分有秩序的点起赞来。 等沈一帆发现的时候,点赞人数已经超过百人。 沈一帆,“……” 他妈的,这群马屁精,大半夜的不睡觉,搞这些歪门邪道! 就这会功夫,又有两个人跳出来竖大拇指,沈一帆忍无可忍,直接在群里打字,“看来你们都很闲,那就让总裁办组织个项目推进视频会,各部门准备五分钟的发言稿,我随机点名发言。” 瞬间,群里变得鸦雀无声。 就连被点名的总裁办也不敢冒头。 沈一帆敲字,“陈力呢?” 昵称“总裁办小陈”的用户立即弹出来,“沈总,我在,需要现在发送会议号么?” 沈一帆,“你怎么没点赞?” 陈力,“……沈总,我错了,(赞赞赞)” 沈一帆,“大家上班好好工作,下班好好生活,不要在公司群里搞这种虚头巴脑的不良风气。会议取消,不用回复!” 这次群里非常安静,不再有消息弹出来。 沈一帆这才感觉清净了,退出群聊。 等他回到消息页面,发现那个日照群山的头像旁边竟然有一个小红点的消息提示。 沈一帆忙点了进去。 一共两条消息,一条是贺远半个小时前发送的,那时候自己刚放下手机,要去洗澡。 贺远,“吃的什么?” 估计是看自己好一会没回复,过了十几分钟,贺远又发了一条,“还在忙?太辛苦了,尽量早点休息。” 被人关心什么的,沈一帆已经习以为常,但不知怎么的,这些看似平常的话,经贺远“说出来”,就显得格外动听。 他立即回消息,“刚才洗澡。” 以为贺远还会再发消息,沈一帆正捧着手机等待,却不想铃音突然震动起来。 贺远直接拨了语音电话过来。 沈一帆犹豫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通键。 他没急着说话,等那边的贺远发声。 贺远,“你在哪儿呢?” 他似乎是在户外,听筒里有呼呼的风声。 沈一帆皱眉,“在家啊,你在哪儿呢,风这么大?” 贺远,“我刚从实验室出来,骑车回宿舍。” 沈一帆,“哦。” 贺远,“你方便出来么?” 沈一帆心头一跳,嘴巴不知怎么就有点不好使,他说,“你……什么事?” 贺远,“约你出来喝酒,庆祝我们结婚!” 沈一帆,“……” 他脸有点热,半天没说上话来。 贺远又说,“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改天再说。” 但听起来,明显有些失落。 沈一帆发现自己特别听不得贺远这种语气,他说,“你听说过改天庆祝结婚的么?” 电话另一边传来贺远爽朗的笑声。 沈一帆在这边也跟着无声笑起来。 两人约了一个离贺远大学很近的酒吧。 挂了电话,沈一帆腾的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进衣帽间去换衣服。 时间紧急,他挑来挑去,选了一身休闲装,头发也没涂发蜡,只用吹风机随便的吹了吹。 看似随意的打扮,他却在镜子跟前反复照了几遍,确定没有闪失之后,才出门。 他没叫司机,因为要喝酒,就自己打车过去的。 沈一帆下车的时候,发现贺远已经在酒吧门口等他了。 见人开门下车,贺远上前,帮他拉开车门。 发现了沈一帆和白天时候的精英装扮截然不同,贺远的眼神里满是惊艳。 他低眉笑看沈一帆,语气带了一点悄悄话的感觉,说,“你把头发放下来也好看。” 沈一帆很禁不住他如此直白的话语,老脸一红,眼神很凶,语气很冲的说,“我啥样都好看!” 贺远没说话,只是笑,跟上他,两人一起进了酒吧。 第6章 这间酒吧周围都是全国知名学府,因此来这里消遣的年轻人非常多。 晚上十点多正是人声鼎沸的热闹时刻,沈一帆和贺远两个没能坐到包房,只能在吧台上挤一挤。 小舞台上歌手正在吟唱,声音靡靡,煽动人们谈情说爱。 沈一帆很久没来过这样的环境,他去谈生意几乎都在私人会所,或者高尔夫球场上,像这样彼此说话都很难听清的地方,他还是在大学时代来过。 好奇的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交头接耳,耳鬓厮磨的男男女女遍布周围,更显得他跟贺远有些格格不入。 两人保持着适当的社交距离,贺远对他极其绅士,没有什么多余的肢体接触,礼貌而温煦的帮他倒酒,递果盘。 沈一帆一时觉得有些讽刺,这帮搂脖子抱腰的一对对不一定是什么关系,像他跟贺远这样的合法夫夫倒拘谨的像是怕被人捉奸一样。 沈一帆举杯的功夫偷眼瞄了瞄贺远的身材。 当真是宽肩窄腰,胸脯挺,腿长身长,皮肤白。 他越看越满意,越看越郁闷,这么好看的一个老公,他目前还只能看,不能碰。 其实,他主动一点也没什么,虽然他是xxy体质,但也是个男人,能生孩子的男人不代表必须矜持,尤其他年纪又比贺远大,理应主导两人的关系。 可即便给自己做了这么多心理建设,让沈一帆主动出手,还是很难做到。 毕竟以前从未出过手,也没被别人出过手,这套业务实在没有经验。 看着那离自己很近的大腿,沈一帆很想把手搭上去,拍一拍。还有那近在眼前的大胸脯,他也很有想法上去捏一捏。 不过,这些只是他脑子里不可言说之事。 实际上,贺远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都不太敢在酒吧暧昧的灯光下和这位健硕的美男对视。 美人的刺激很大,沈一帆的心脏有些承受不起。 正自顾自的胡思乱想,忽然就见贺远凑了过来,俊颜直逼面门,来的十分突然。 沈一帆下意识的往后躲,差点从吧台的高脚凳上跌下来。 贺远忙伸手扶他,趔趔趄趄的,两个人就半抱在了一起。 贺远忙问,“没事吧?” 沈一帆则是一把就将他推了出去,“你干嘛!” 周围立即有人看了过来,贺远略显尴尬的站在原地,两只手也举了起来,表示自己没有冒犯的意思。 沈一帆老脸通红,心里在咒骂。 不是骂别人,是骂他自己。 他妈的,怎么搞的,敢想不敢干,送到眼前的胸大肌也吃不到嘴里,大怂炮。 两人重新坐下,贺远这次没敢靠过来,他扯着脖子对沈一帆喊,“我刚才是想问你,想不想吃冰淇淋!” 说着,指了指吧台里面卖的限定款朗姆酒口味球。 沈一帆这才明白刚才那个靠近是什么意思,他还以为贺远想亲他一口呢。 想得美,你个老处男。 他忍不住对自己啐了一口。 然后便招呼酒保,问了问冰淇淋球的价格,在贺远掏出手机之前,就用现金把所有的冰淇淋球都买了下来。 贺远,“……” 沈一帆看看他,“吃吧。” 贺远,“我是想给你买,我最多吃一个。” 沈一帆,“哦。那打包回去吃。” 贺远,“我宿舍没冰箱。” 沈一帆,“哦,那出门就喂狗。” 贺远,“……” 沈一帆此刻真有抽自己一个耳光的冲动,他这嘴是不是被诅咒过,跟贺远在一起就说不出来好听话? 但确实,他刚在酒吧门口下车时候,看到有两条流浪狗在周围转悠,长得还挺可爱的。 第7章 沈一帆想解释,但这么多年从没跟人多说过类似的废话,所以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拙嘴笨腮,他气得猛喝了一口酒。 贺远见了,就说,“你酒量看起来不错。” 说到强项,沈一帆不再郁闷,他点头,提起酒杯,跟贺远碰了一下,说,“我干杯,你随意。” 说完,仰头喝干。 贺远,“……” 看了看自己的满杯啤酒,再看看沈一帆刚刚喝干的威士忌酒杯。 想了想,贺远还是举起酒杯,咕咚咕咚的往喉咙里灌。 沈一帆,“……” 这小子多少也沾点虎气。 毕竟是一大杯扎啤,贺远喝完之后,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泡沫,对沈一帆说,“我还没这么喝过,好撑。” 因为喝的太快,他脸上带着丝酒后的红晕,笑容也透了一点点憨,看上去莫名的勾人。 沈一帆几乎看直言,说实话,贺远这颜值真是直击他心巴里。 支支吾吾的,沈一帆想说点什么,又怕自己再说错话。 就这功夫,旁边响起几声叫好,“小伙子好酒量!” 接着,就见一个穿着商务西装,年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凑过来。 他的左手拿着酒杯,右手很自然的搭在贺远坐的吧台椅的椅背上。 一边笑,一边对着贺远说,“来,我请你喝一杯。” 说着,示意酒保帮贺远满杯。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对着贺远,背对着沈一帆,挤在两人中间,几乎把沈一帆挤到墙角里了。 沈一帆瞅着他那放在椅子背上的爪子一点点移动,似乎马上就要搭上贺远的肩膀。 这他能忍,这是他的合法伴侣,怎能让这种油腻老男人染指! 沈一帆跳下椅子,拎起那男人的后脖领子就把人甩了出去。 老男人猝不及防,酒杯摔了,人也跌坐在地上,一脸的恼怒和不可置信。 沈一帆还嫌不够,指着鼻子骂,“你那脏爪子往哪儿放呢?臭不要脸的老登!” 老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爬起来就要招呼沈一帆,“这凯子你没本事钓上来,就滚一边去,别耽误哥们的好事。” 沈一帆简直要被气冒烟了,抬胳膊就像抡拳头,幸好贺远在一边拽住他,那个老男人也被同伴拉开。 酒吧里的保安闻声赶了过来,这才算平息。 被人扰了兴致,两人也没有再喝下去的想法。 贺远把账结了之后,领着沈一帆出了酒吧。 两人走在杨柳小街上,贺远有点歉意的说,“今天本来想好好请你喝两杯,庆祝庆祝的。” 沈一帆气息不平,说,“这事跟你也没关系。不对,这事跟你也有关系。” 贺远一愣,纳闷的看向他。 沈一帆倒打一耙的说,“你没发现自己有点招风么?” 贺远,“……” 沈一帆继续强词夺理,“你长这样,还穿这样,还去酒吧,这就很危险。” 贺远被气笑了,“我长哪样?我穿什么了?我穿的是我们学校的校服。” 说着,把棒球外套一脱,里面的t恤印的是xx大学。 沈一帆,“……” 但他继续强词夺理,“那个老男人凑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拒绝?” 贺远,“还没等我说话呢,你就出手了。” 沈一帆,“那说明我反应快,等他把爪子抓你身上,什么都晚了!” 贺远眼睛眯起来,饶有兴味的盯着沈一帆,“你怕我失身?” 沈一帆明显一愣,“我……废话,你自己不怕?” 贺远,“我怕什么,就算我打不过他,不还有你呢么?” 说完,他又笑起来。 沈一帆,“……” 这小子,怎么又被他绕进去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打包了冰淇淋球,咱们吃点。” 说着,贺远领着沈一帆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递了个冰淇淋球过去。 沈一帆没心情吃,抱着胳膊气鼓鼓的靠在椅子上。 贺远自己一气吃了三个,冰的龇牙咧嘴的。 沈一帆斜眼看他,嗤笑,“冰死你。” 贺远撇头瞅他,“你舍得?” 这话像是戳中了沈一帆的肋巴扇,他腾的一下坐直身子,说,“你可真自恋!” 贺远笑笑,把最后一口冰淇淋塞进嘴里,说,“你刚才揍那老灯时候怎么说的?‘睁开你的狗眼,这是我男人!’” 沈一帆老脸通红,但不甘人下,他说,“你更可笑,你还把结婚证掏出来给他看了,还给保安看了!” 贺远哈哈笑,“你注意没,他们看完之后什么表情?” 沈一帆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但嘴角已经有了笑意。 贺远接着说,“看来得把证书随身带着。” 沈一帆瞅瞅他,“你以为这是身份证呢?” 贺远,“这不是为了方便你随时宣誓主权么?” 沈一帆,“……” 说到这儿,两人火气也就都消了。 贺远问沈一帆,“你真不吃冰淇淋,挺好吃的。” 沈一帆,“你是傻小子睡凉炕,全靠年轻火力壮。” 贺远笑得差点把冰淇淋喷出来,说,“你也挺年轻的,别总拿年龄说事。” 沈一帆不说话了,拿了张纸巾递给贺远。 贺远接过来,说,“谢谢。” 然后不知怎么的,一边擦嘴一边笑。 沈一帆没好气的问,“你又笑什么?” 贺远砸砸嘴,说,“以前听我爷爷说过一句话,没当回事,现在回想,感觉很对。” 沈一帆,“有话快说,别卖关子。” 贺远看他,从上到下打量那种,然后点点头,道,“都说年纪大的会疼人,确实不假。” 沈一帆,“……” 这小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第7章 酒吧就在贺远的大学附近,两人散着步的功夫,就到了大学门口。 按说,两人也该就此道别,毕竟他们才刚认识没多久,关系没到那么亲近的程度。 但彼此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虽然见面次数不多,认识时间不长,可好歹也是领证的夫夫关系,说起来,今晚还算是他俩的新婚之夜,就这么草草收场,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于是,两人站在雕梁画栋,古香古色的大学门前,又是一轮的四目相对。 沈一帆很想先开口,不过他搜肠刮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好像此时说些什么都显得有些暧昧。 何况他看着贺远的俊脸和翘臀,此刻脑子里满是原始社会你追我赶的那些画面,一时也确实找不到什么高雅的话题。 沈一帆很怕一张嘴就暴露了自己。 到底还是贺远先开了腔,他问沈一帆,“要不要回母校转一圈?” 沈一帆想也没想,脱口答道,“晚上十一点半?” 说完,他也后悔了,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剪断。 贺远,“……” 贺远,“那我送……” 没等对方说完,沈一帆立即插话,“我的意思是,十一点半的校园还真没怎么转过。” 贺远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来,点头道,“那我领你好好转转。” 接近午夜的大学校园,除了通宵的自习室和图书馆还亮着灯,大部分的地方都是乌漆嘛黑,就连路灯也比校园外的低了几个亮度。 两人这场散步,几乎等于秘境探险。 沈一帆本来就不喜欢走夜路,被野猫和野鸟吓了几次之后,他根本没什么心思聊天,更顾不上看贺远领的路。 好不容易挨到贺远停下脚步,沈一帆抬头,发现是一栋还亮着不少灯的宿舍楼。 他瞅瞅贺远。 贺远往楼上一指,说,“我到了。” 沈一帆,“……所谓的散步就是让我送你回宿舍?” 贺远哈哈笑,说,“顺便的。” 接着又说,“要上来看看么?我舍友去女朋友家了,不在。” 闻言,沈一帆的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斗争中。 大半夜的,邀请自己刚注册结婚的伴侣去一个有床的密闭房间,相信是个成年人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虽然觉得贺远目的有点太过明显,但要让沈一帆就这么拒绝,他也确实很难抵抗住这种诱惑。 毕竟,他馋贺远的身子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得有快一个星期了。 可如果,自己不拒绝,就这么跟上去,是不是也太不矜持了?万一让贺远误以为他是那种很随便的男人,以前也经常和人醉酒之后游宾馆,会不会影响日后的婚姻生活质量? 沈一帆从来都是个果断的人,但是在处理感情和情欲的问题上,他却非常谨慎,所以到了30岁还是老处男,以至于快把自己忍到变态,憋到爆炸的程度。 第8章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内心的纠结已经全写在了脸上,被站在对面的贺远尽收眼底。 不知道别人看到这样眼神抖动,两手在暗地里扭来扭去的霸道总裁是什么感觉,反正贺远感觉沈一帆此刻不要太可爱。 他忍不住的想笑,也不介意再在煎熬沈一帆内心的火堆上添一把柴火。 他说,“要不改天吧,忽然想起来今天不太方便。” 听他说不太方便,沈一帆的脑子里立即蹦出了别的想法。 不方便?怎么不方便?是有前男友的东西没藏好,还是他根本就脚踩两只船? 沈一帆的拳头都捏紧了,心说,贺远要是敢背着他乱搞,有他好瞧!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领我上去看看。” 这次沈一帆毫不犹豫,说完,也不等贺远,自己大踏步的走在前面,进了宿舍楼。 贺远的宿舍在八楼,研究生宿舍,标准的两人一间配置。 最近几年,x大扩建,学生住宿条件明显改善,研究生宿舍配置很不错,虽是两人一间,但类似小两室的设计,一个里间,一个外间,两人共用一个洗浴室。 贺远住的是里间,私密性更好一点,房间不大,但也够用了,一张一米二的床,一张学习桌,一个衣柜,这是学校的标配。 贺远还做了一些自己个性化的布置,在桌上摆了一个生态小鱼缸,墙上挂了一副很酷的色块画,门口放了一个鞋架,架子上放了两双运动鞋,一双皮鞋,都擦得很干净,整个房间也收拾的整洁利索。 沈一帆见到之后,不仅感觉到赏心悦目,甚至还在房间里闻到了一股他第一次见到贺远时候就嗅到过的清爽气息。 但他的关注点并不是这些,他还记得贺远说的“不方便”,因此努力擦亮双眼,试图发现蛛丝马迹。 可惜,一圈巡视下来,毫无收获,这是一间很标准的单身男大宿舍,一点关于情侣的暧昧痕迹也没有。 沈一帆提着的心这才放下大半,但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他假模假式的掀了一下贺远的被褥,说,“你这被子挺薄,是学校统一发的寝具?” 这一掀动就看全了,被窝里啥也没有,既没有风骚内裤,也没有怪味臭味,挺好,彻底放心了。 始终看着沈一帆,将他一动一作全看在眼里的贺远面带浅笑,很有涵养的点头,“嗯,学校发的,不薄,暖气热。” 沈一帆顺势坐在了床上,然后继续审视宿舍,发出不甚满意的哼声,“有点简陋,住着能舒服么?” 贺远给他倒了一杯水,说,“比本科的四人间强多了,我住着挺舒服的。” 接过水杯,沈一帆说,“我看不太行,要不搬出去吧。” 贺远怔了一下,看看他,问,“往哪儿搬?” 沈一帆的手在纯棉床单上摸来摸去的,转头看向一旁的衣柜,貌似很自然的说,“我在学校附近有套别墅,比这宽敞舒服多了。” 贺远看他那样子,想笑,又忍回去,说,“不好吧,咱俩刚结婚,我就吃上软饭了?” 沈一帆立即转头瞪他,“怎么?你还想分居?” 贺远终于忍不住“哈哈哈哈”的笑起来。 沈一帆,“……” 发现自己又被这小子套出了真实想法,沈一帆有点恼羞成怒,他站起身,脸上冷冷的,说,“你随便,无所谓。” 说着,就要去拉门把手,作势要走。 贺远见他似乎是真的急了,忙去拦他,两人争夺之下,不知怎么的,就抱在了一块。 沈一帆真觉得一切都发生的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 他被贺远抱住的同时,房间里的灯也被关掉了。 黑暗里,他俩也不知道是谁更主动一点,反正抱得都挺紧,往后退了两步,就双双跌在了床上。 一米二的床,一个人睡足够,两个超过一米八的大男人压上去,发出的声响透着不堪重负。 除了床的摇晃声,还有就是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声。 好一会之后,才听到沈一帆气息不匀的说道,“你这衣服怎么脱不下来?” 黑暗里,贺远直起了身子,脱掉了上衣t恤。 沈一帆努力瞪大眼睛,恨自己怎么不是个夜猫子,便能一览旷世美景。 他抬起手,向上伸出去,然后就被贺远抓住手指,亲了一口,又压回了头顶。 贺远在他耳边轻轻吻了一下,说,“我慢点,你别怕,受不了就出声。” 沈一帆不自觉的发抖,但意志很坚强的说,“怕你是孙子。” 但是后来,他为自己这句话后悔。 因为这句逞强的话,他半宿都没敢再出声,不管是最初的难受还是后来的好受,他都只能咬着嘴唇,把所有的声音都憋回胸腔。 第8章 两人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沈一帆经此一事,才真正体会到八岁的年龄差距有多大。 他瘫软的一动也不能动了,贺远还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两人没开房间的照明灯,只是按开床头的暖光小夜灯。 但沈一帆仍嫌刺眼,转了个身,就这么简单个动作,依然让他腰酸腿疼的龇牙咧嘴。 贺远去倒了一杯水回来,凑过去,扒着他的肩头,轻声问,“口干了吧,起来喝点水。” 沈一帆抖了下肩膀,把贺远的手甩开,破罐子破摔的说,“我也没出声,我口干什么干?” 贺远憋笑,差点把水洒了。 在沈一帆转过头怒视他的时候,贺远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脸色,说,“不一定喊了,叫了,才口渴,□□流失过多也会有口干的感觉。” 沈一帆的脸在暖光灯下泛了红,他说,“什么□□流失过多,你小子黄死了。” “我的意思是,你流了很多汗。” 贺远耐心解释,同时把水递给他, 沈一帆,“……” 他算是发现了,贺远这家伙绝对是自己的克星,否则在两个人的交锋里,他怎么总是落下风呢? 沈一帆没好气的说,“我起不来,喝不了。” 贺远马上说,“是我疏忽了,稍等。” 说着,跳下床去,不多时,给杯子里插了一根吸管,返回来。 他把吸管送到沈一帆嘴边,说,“喝吧,水温刚好。” 沈一帆这才屈尊降贵般的吸了两口。 喝完了,心情变好了一点,他躺在那儿,看着盘腿坐在自己眼前,盯着自己看的俊朗青年,心想,长得真好,身体也好,这婚结的不亏。 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贺远便问,“还想要什么?是不是饿了?” 沈一帆说,“不饿。你还挺聪明的,知道用吸管。” 贺远笑笑,“我师姐前几天生孩子,我们去探望,当时她老公就是这么给她喂水的。” 沈一帆,“……你意思我这是坐月子呗?” 贺远看他脸上变色,忙轻拍他的手安抚,说,“坐月子是早晚的事,到时候我伺候你。” 沈一帆,“……这要不是你的宿舍,我就让你滚出去了。” 贺远笑,“别生气了,要不要去洗个澡?” 确实,他俩身上都不干爽,需要冲洗一下。 但沈一帆实在懒得动,他十分累,抬抬胳膊都觉得费劲。 看出他的疲累,贺远说,“浴室的暖风机不太好用,我先洗,等暖和起来,你再去。” 说完,摸了摸沈一帆的头发。 沈一帆没理会他,兀自闭上了眼睛。 等贺远冲洗回来,爬上床,刚要叫沈一帆,发现人已经睡得沉沉。 沈一帆的呼吸均匀绵长,手脚很舒展的张开成了个大字型。 和他白日里一贯的骄横不同,熟睡中的人看起来面容宁静恬淡,眉眼纯然。 贺远忍不住附身细看他,发现他的睫毛浓长,在暖灯照射下,投了一小片阴影在鼻梁上。 他的鼻子挺秀,是很精致的形状,配合着樱红色的嘴唇,看起来俊逸秀美。 贺远从未如此仔细端详过另一个男人,更没有哪个男人能像沈一帆这样惹他怜爱,引动他的情绪。 贺远从来不是个喜欢主动引导话题说笑的人,可不知怎么,只要和沈一帆在一起,他就情不自禁的想要引逗他,看他各种反应,时常因为他的可爱,霸道,骄矜而开怀。 也许这就是缘分,在整整十年后,他又遇到了他,和他有了更深的羁绊。 情不自禁,在沈一帆的侧脸上吻了一下,贺远怕扰他好梦,动作极轻。 然而,这样的程度,又很不足够,贺远再凑近,又吻了一下,这次很有点亲昵,惹得睡梦中的沈一帆皱了皱眉头。 贺远忙拍了拍他,像拍小孩子那样,安抚了好一会。 其实,两人今天的初体验,有些不得要领,沈一帆手忙脚乱,贺远被他搞得也有点紧张,起初并未得趣,后来才渐入佳境。可沈一帆渐渐体力不支,腰抖,腿也抖,咬着牙不求饶,贺远体谅他,赶紧鸣旗收兵,匆匆的做了两次就结束了。 第9章 其实,他远远没尽兴,如果不是念着沈一帆的老胳膊老腿,他真有心做到天边大白,做到沈一帆哭哭啼啼求他为止。 这么想着,贺远发现自己又有点亢奋起来。 这就是年轻的坏处,实在禁不住撩拨,哪怕是随便想想,他都有些承受不了。 没办法,贺远又去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半个多小时之后才回来,挨着沈一帆睡下。 沈一帆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趴在床上,闭着眼睛,到处摸,终于摸到手机。 “沈总,十点的会正常召开么?还是通知延期。” 电话另一边传来陈助理的声音。 沈一帆翻了个身,要起身,却腰疼的又躺了回去。 听出他声音不对,陈助理马上问,“沈总,您哪里不舒服?需要我联系医院么?” 沈一帆这才睁开迷蒙的睡眼,看了看天花板,发现并不是自己家之后,也顾不上腰疼,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 待看清这里是一间大学宿舍之后,前一晚的记忆迅速回笼,让他的脑子产生了几秒钟的延迟。 另一边的陈助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还在呼叫他亲爱的老板,“沈总,沈总,您在听么?” 沈一帆受不了他的聒噪,冲手机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陈力,闭嘴。” 陈助理,“……好。” 然后沈一帆看了眼时间,发现回公司开会恐怕来不及,便吩咐道,“会议推迟一个小时,你现在来x大接我,准备一下与合创实业的项目书样稿,我路上要看。” 听说沈一帆在x大,陈助理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 要知道,沈一帆和贺远隐婚的事,现在只有陈助理和律师两个人知道,甚至连沈家人目前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根据刚才沈总在电话里发出的种种声音,陈助理作为过来人,完全有理由推测,沈总昨晚必定和那个年轻帅哥洞房花烛夜了! 陈助理为此十分激动,毕竟,老板成功脱单不说,也终于摆脱老处男之身,这内分泌眼见着就要调节好了,自己是不是也能不用总是承受疾言厉色? 这么想着,感觉生活都变得更有希望了,工作也更有奔头了。 陈助理积极回应老板的安排,只等一会去x大去接焕然一新的老板。 沈一帆挂断电话之后,心情却并没有变的多好。 他先是在床边坐了片刻,发现腰疼不仅没缓解,似乎还越来越严重,便不得不扶着墙站起身。 这一站不要紧,他感觉有股热流从自己后面缓缓流了出来,贴着大腿根一直往下蔓延。 沈一帆的第一反应是,他流血了,而且是大出血! 吓得他赶忙低头确认,并做好拨打“120”急救电话的准备。 但当他看到真实情况的时候,差点没气得把手机砸地上。 那玩意不是红的,是白的! 沈一帆不禁开始回忆昨晚的一些细节。 期间他的脸色时红时黑,堪称精彩。 会议结束,他哆哆嗦嗦的翻出医生给他发的排囊日历。 幸好,昨天晚上不是那个“幸运日”。 但沈一帆依然感觉到火气上涌,这小子怎么敢的啊,而且不是一次,是两次! 正找不到人撒气的功夫,手机突然响起消息提示音。 沈一帆打开,发现正是罪魁祸首的贺远。 远,“起床了么?给你买了早饭,放在桌上了。如果凉了,可以微波炉热一下,微波炉在阳台上。我现在去实验室,调一下设备,很快就能回去。” 沈一帆看完,往桌子上看了一眼,果然有几个塑料袋。 他走过去扒拉两下,发现是小笼包,豆腐脑,还有小米粥和鸡蛋。 不知怎么的,这早餐的配置忽然就让他想起昨晚两人的对话来。 贺远说要给他伺候月子…… 要不就胆大包天的弄在他里面了! 这小子,预谋已久,想玩父凭子贵? 沈一帆想要孩子是不假,但也不想如此被动。 关于上床,要孩子这些事,都应该由他来主导才对,毕竟他才是他们两个中年纪大,更有阅历和智慧的那个。 怎么能总是让那个臭小子占了先机? 昨天的床本就上的稀里糊涂,被那小子折腾得够呛,难道孩子也要这么不明不白的怀上? 抛开昨晚确实很舒服的事实不谈,沈一帆感觉自己有充分的理由为此事生气。 他赌气,没吃早饭,因为担心贺远的室友会突然回来,也只是在浴室草草冲了一下,便换上衣服出门去了。 陈助理在x大门口接到沈一帆的时候,发现老板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容光焕发,心情大好,反而是比平时看起来更像阎罗判官。 陈助理察言观色,只能将准备好的拜年话咽回去,谨小慎微的陪颜色。 沈一帆坐上车子之后,开始看项目书,一言不发,车里的气氛也跌倒了冰点。 过了好一会,陈力才战战兢兢的说,“沈总,项目部把样稿又增加了一些新细节,发到公司群里了,您要不要再看一下?” 沈一帆点进微信,项目群在其次,先看到的是贺远的消息。 远,“你走了?” “怎么没吃早饭?” “是公司有事么?” 他连发了三条。 沈一帆心情莫名好了一点,然后自认为很大度的给他回,“有事,先走了。” 远,“昨晚你太累了,也没洗澡,早上洗澡水凉么,别感冒。” 说起洗澡,沈一帆不禁想起那顺着大腿往下流的东西。 他的火气又窜上来,决定不再给贺远面子,他直接发消息道,“下次敢不戴那玩意,我剁了你!(怒,怒,怒)” 他发完消息,就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直到陈助理战战兢兢的回头看他。 沈一帆抬眼,不耐烦的道,“有话快说!” 陈助理咽了口唾沫,说,“沈总,那个,消息超过一分钟不能撤回了,你看我这么接行不行。” 沈一帆不明所以,陈助理指了指他的手机。 沈一帆拿起来,点开微信。 公司群里。 10:05 沈总,“下次敢不戴那玩意,我剁了你!(怒,怒,怒)” 10:07 总裁办小陈,“沈总,你原谅我这次吧,下次给您剥虾,我肯定戴好一次性手套。” 第9章 沈一帆准时赶到公司开会。 他像往常一样神情严肃的走入会议室,却发现会议室里众人的反应和以往不同。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投过来,但并不是以往那种尊崇的眼神,而是…… 那眼神着实一言难尽,让沈一帆不仅皱起了眉头。 众人见他脸色变了,意识到表现可能太过明显,忙纷纷换成一副肃然的样子。 但沈一帆已经察觉出来,刚才众人的眼神可不仅仅是看向他自己,而是在他和身后的陈助理之间来回游弋,并意味深长。 不用深想,沈一帆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就是刚才那条误发消息闹得! 可这事他还没办法解释,否则就是越描越黑! 陈力那个蠢蛋,不及时提醒自己撤回消息也就算了,竟然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回复。 呵呵,幸好他当机立断,决定半年之内不再给陈力涨薪,否则都没法出这口恶气。 沈一帆不惧大家偷偷的窥视,从容的在上首位置落座,然后清了一下喉咙,说,“开会。” 大家立即挺起腰板,正襟危坐。 这次会开的,众人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虽然对沈一帆的性格早就清楚,但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次会上将严谨和细节控发挥到如此魔鬼的程度。 每一个被冷不丁提问到的中层和副总都提心吊胆,那些没被提问到的更是恨不能马上烧香祷告。 沈一帆看着大家汗流浃背的样子,这才舒心了一点点。 让你们看老板的笑话,妄想吃老板的大瓜,哼! 不过如此一番操作之后,项目书得到了充分的完善,推进神速。 待会议散后,沈一帆的心情稍微好转,回到办公室,终于不再那么抵触刚才发错消息的手机。 他翻了翻消息,发现贺远的头像那里并没有显示有新消息,还停留在早上问他是否去公司那条。 顿时,沈一帆的心情又晴转多云。 好个始乱终弃的小子!自己不给他回消息,他就不再关心自己了? 不发消息还不知道打电话问问么? 然而,贺远还真没打电话问,甚至连微信消息都一整天没再发过。 这直接导致沈一帆的脸色寒到结冰,公司上下都不敢随意靠近他。 这就苦了陈助理,别人尚且能躲得了,他是贴身助理,他往哪儿躲呢? 其实早上那条消息,作为过来人,他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第10章 肯定是老板给小老公发短信撒娇。 他一面感慨沈总连撒娇都这么硬核,要杀要剐的,一面又想,小伙子看着稳重沉静,没想到背地里玩的这么花,都不采取措施的嘛? 陈助理在暗地里吃瓜吃的正嗨,却被沈一帆叫过去,派了个苦差事。 “你去把x大附近的那栋别墅收拾收拾,我近期要搬过去住。” 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察觉了他偷偷吃瓜,还特意强调,“不要请家政,你亲自干,我不想陌生人进去。” 陈助理,“……” 行吧,吃瓜谨慎,尤其是在这样明察秋毫的老板面前,意识流吃瓜也不可取。 可怕的局面一直延续到晚上下班。 当事时,沈一帆正对着一份企划书发脾气。 “让策划部重新搞,这玩意给狗看,狗都要在上面撒泡尿,你们就拿这种东西糊弄客户?” 负责策划的副总战战兢兢地点头领命,一点不敢反抗。 副总出门时候,和正要进门的陈助理碰上,两人眼神乱飞,互相疯狂使眼色,告诫职场难兄难弟不要触霉头。 不过陈助理这次心里有底,他是拿着如意法宝来的。 他敲门进屋,面带微笑,迎上沈一帆的冷峻面容,喜气不减的说,“沈总,贺先生来了,就在公司大门口等您呢。” 沈一帆的表情一滞,握笔的手不自觉的在纸上乱花了几条线。 然后说,“忙着呢,让他等着吧。” 说完,一摆手,让陈助理出去。 陈助理有点意外,本以为老板听说小老公来找,应该高兴,怎么好像没反应? 但不管怎么说,撒气的正主来了,他们也能松口气了。 陈助理出去之后,沈一帆忙起身,去落地窗跟前查看。 他的办公室在高层,往楼下看,人都像小蚂蚁那么大,什么也看不清,更无法分辨哪个是贺远。 他有些沮丧,又有点生气,还有点庆幸。 正犹豫要不要给对方打电话的功夫,他的手机先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正是贺远。 沈一帆下意识想接起来,但想了想,又让手机响了几声,才按下接听键。 电话另一头,传来贺远的声音。 “下班了么?” 沈一帆放冷了腔调说,“忙着呢,什么事?” 贺远倒是情绪相当稳定,他说,“没事,问问你吃晚饭了么?” 沈一帆的语气不自觉的放柔和了点,“没呢,你在哪儿呢?” 贺远说,“我就在你公司楼下,想叫你一起出去吃点东西。” 沈一帆想,算你小子有心。 但嘴上还是说,“我手头还有事。” 贺远道,“那我等你忙完吧,你忙完给我打电话。” 沈一帆,“嗯。” 其实沈一帆的工作都处理完了,但他既然跟贺远那么说了,就不好马上下楼。 他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两圈步,一边踱,一边想,这男人,就不能太顺着他,尤其是刚开始过日子,要是总心软,什么事都体谅他,只会给他惯出毛病,以后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霸道,越来越矫情,那还得了? 然后,他抬手看了下腕表。 好的,距离挂断电话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可以下楼了。 沈一帆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正了正领带,便昂首阔步的走出办公室。 陈助理正在门口恭候,就听沈一帆说,“你可以下班了,我晚上有安排。” 陈助理嘴上应,“沈总,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心里想的是,这才对嘛,结了婚的男人就该早点下班回家! 沈一帆一走出公司大门,就看到了不远处靠着单车站在路边的贺远。 华灯初上,照在贺远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柔光,让他看起来比之以往更添几分温文俊朗。 沈一帆的心跳莫名快了一点。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好相貌实在打动他,何况,实践证明,他不仅长得好,还身体好,说话也很有意思。 从早上就一直积累在胸膛里的火气,不知怎么的,在此刻就烟消云散了。 贺远见沈一帆从大楼里走出来,便迎了上去。 两人离得近了,他笑着问,“工作忙完了?” 沈一帆表情淡淡,不答反问,“你想请我吃什么?” 贺远早有准备,他说,“喝点砂锅粥怎么样?” 沈一帆马上斜眼看他,“我最讨厌喝粥。” 贺远劝道,“你昨天第一次,还是吃些好克化的吧,否则……” 没等他说完,沈一帆就掐住了他的胳膊。 可惜贺远胳膊上肌肉发达,硬邦邦的,只能掐起来一层皮。 沈一帆更生气了,他说,“你不提还好,你提起来,我就问问你,你昨天怎么不戴那玩意?” 贺远愣了一下,问,“哪玩意?” 沈一帆脸上发胀,拖住贺远胳膊,把人往旁边小公园里带,待到了无人的绿地边上,他气咻咻道,“你说哪玩意?你中学不上生理卫生课么?” 贺远这才反应过来,想起昨晚的情形,脸上也有些红,难得支吾起来。 最后在沈一帆的蹬视下,他才说,“我……我也没有准备。我以为昨天咱们不能有什么,我没想到你会脱我衣服。” 沈一帆听了,嘴都张大了,指着贺远道,“你可真能倒打一耙,是谁像个大猩猩似的,把我衬衫扣子都撕丢了!” 见他越说越露骨,贺远毕竟也是才经人事,怎么承受得住在公共场合说这种事。 他赶忙上前,搂住沈一帆,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哄着说,“好好好,是我的错,你说的都对。” 沈一帆掰开他的手,顺势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贺远吃疼,觉得沈一帆蛮不讲理,但情绪激动的时候,粉面桃花,美不胜收,实在诱人。 他也没多想,就着两人抱在一起的姿势,就扳过他的脸,亲在了唇上。 沈一帆发现,他俩每次抱在一起,亲在一起的契机都有些莫名其妙。 但发展到最后,又都无比自然。 考虑到小公园里不时有散步的路人会经过,两人这次极力克制,也就吻了不到五分钟便分开了。 分开之后,他俩都气喘吁吁,各自别过头去,大口呼吸。 等沈一帆喘匀了气,便转过头,冲贺远说,“我跟你说……” 贺远没接话,反而问,“还想亲么?” 沈一帆,“……你是亲嘴狂魔么?” 贺远抬手摸摸他的嘴唇,“这是怎么长得?怎么这么好亲?” 沈一帆老脸通红,抬手拍掉他的爪子,羞愤道,“我要跟你说正事!” 闻言,贺远也正经起来,“好,你说。” 沈一帆,“我明天要出差谈项目,估计得一周之后回来。” 贺远,“……” 沈一帆见他不说话,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怎么了?” 贺远,“没事,我寻思这蜜月旅行怎么是单人的?” 沈一帆被他气笑了,说,“你不高兴了?” 贺远点头,“有点,你这出差时间占咱俩婚龄的三分之二。” 沈一帆这次笑出声来,说,“你还挺能闹小脾气。你放心,你在家也闲不着。” 贺远,“???” 沈一帆,“别墅明天就能收拾出来,你这两天去布置布置婚房,我总不能一直和你挤宿舍吧,你那破床硬死了。” 贺远,“硬么?我怎么没觉得。对了,我舍友今天也不在,你要不要再去试试?”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沈一帆简直不敢相信,怎么有人脸皮能这么厚,而自己竟然还不想拒绝他。 第10章 这天晚上,他俩还真去了贺远的宿舍,一番折腾之后,两人挨挨挤挤的躺倒在小床上。 沈一帆窝在贺远怀里,将别墅的入户密码告诉了他。 贺远摸着他的头发说,“怎么感觉像是要把我金屋藏娇?” 沈一帆此时身体酸软,但精神不错,很有兴致与贺远斗斗嘴,他切了一声,“藏娇?就你?你够娇么?” 贺远马上掐着嗓子,晃了晃沈一帆的胳膊,“谢谢哥哥刷的大别墅,爱你哦,么么哒。” 沈一帆赶紧把他的手抖落掉,搓着自己胳膊说,“你再这样,我就把大别墅砸你脑袋上。” 贺远哈哈哈的笑起来,把人捞回到怀里,一顿揉搓。 揉搓了两下,俩人都有了感觉,很默契的对着嘴亲起来,然后…… 关键时刻,贺远扛着沈一帆的大白腿说,“那玩意没有了,我刚才就买了两个。” 沈一帆满脸潮红,急躁的用脚踹他的脑门,“没有就没有,那么多话,快点!” 贺远很不想在床上发笑,但终究是没忍住。 沈一帆这才想起来害羞,说,“磨磨唧唧得,真讨厌!” 第11章 说着就要起身。 贺远忙收了笑,将人又按了回去。 又过了好一会后,两人重又躺好,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慵懒的气息,两人半天没说话。 忽然,贺远开腔,说,“我跟你说过么?” 沈一帆“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得快睡着了,今晚做了三次,有点超过他的体力极限了。 贺远继续道,“我们学校有一次义诊,查精子活力,我的指标还挺厉害的。” 沈一帆瞬间睁开眼睛,转过头,“你什么意思?” 贺远,“我意思是,咱俩如果不采取点措施,你可能很容易就怀孕。” 沈一帆,“……” 贺远平静的看着他,补了一句,“我不介意二十二岁喜当爹。” 沈一帆,“如果是你生的话,我也不介意喜当爹。” 贺远,“……” 沈一帆没再说什么,扭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贺远看着他的后脑勺,直到沈一帆那边传来均匀的小呼噜声。 好消息是,沈一帆没让他去买紧急避孕药。 坏消息是,沈一帆好像也不是特别憧憬期待两人的结晶。 贺远闭上了眼睛,他劝自己,不能操之过急,毕竟他俩对这份感情的认识是不对等的,沈一帆是他憧憬期待了十年的人,而他在沈一帆眼里,不过是闪婚三天的对象而已。 第二天,沈一帆上午的飞机,贺远本想送他,但沈一帆却说,“你忙你的吧,昨天听你打电话,不说实验室还要盯着点?” 贺远有点小感动,还有点过意不去,在沈一帆脸上亲了一下,说,“那我去接你。” 沈一帆换上陈助理刚送来的西装,道,“你怎么去机场?那么远,你又没车,老实在别墅等我吧。” 贺远没说话,看着沈一帆。 沈一帆,“干嘛盯着我?是不是我太帅了?” 贺远笑了一下,说,“你快去快回。” 沈一帆伸手捏了他的脸一下,“小嘴挺甜的嘛。” 两人在学校门口告别,贺远看着车子开走,才返身回去。 然后,没等他走到实验室,就接到了沈一帆的微信消息。 是一串数字密码。 沈一帆,“别墅大门密码。” 这是怕他忘了,又发了一遍。 远,“收到。” 贺远给他回了一个小士兵敬礼的表情。 沈一帆没再回复。 其实,贺远不太想搬去别墅,虽说别墅确实离学校不远,可总归没有宿舍来得方便。 而且,他心里也有点想法,在沈一帆面前没表现出来,无法宣之于口,又很微妙,总结起来,就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他和沈一帆结婚,当然不是图对方的钱,但沈一帆比他有钱得多又是事实,这根本无法回避。 贺远一方面不想在物质上依赖对方,另一方面,也不想因此驳了沈一帆的美意,伤害到他。 想了想,贺远便只是把自己日常不太用的一些东西搬到了别墅那边,平时要用的日常用品还是留在了宿舍里。 室友看到他收拾东西,好奇的过来问,“在外面租房子了,要搬出去?” 贺远笑笑,“差不多。” 室友好奇心旺盛,又问,“难道你有情况?谈上了?” 这次贺远没隐瞒,他说,“我结婚了,刚领了证。” 室友,“……” 室友和他在本科时候就是同班同学,两人虽然不是至交好友,但也很熟悉。 本科四年,尽管贺远人帅盘靓,品学兼优,但还真没听过他的恋爱绯闻,怎么刚上研究生就结婚了? 这也太闪电速度了吧。 室友实在是按耐不住八卦之魂,又追问了一句,“这么快?都没看见你谈,不能是娃娃亲吧?” 贺远这次笑的更盛了点,说,“差不多,以前就认识。” 室友长长的“哦~”了一声,心说,怪不得,也是,像贺远这样的好白菜怎么可能不被野猪盯上呢?果然有人先下手为强了。 室友胡思乱想完了,才想起来恭喜他结婚,然后又给他发了500块的转账红包,说是礼金。 搞得贺远很不好意思,他告诉室友自己的婚事并无这方面的意思,何况,他和沈一帆没有举行仪式,用沈一帆的话说,他要对沈家和公司那边保密,两人现在是隐婚状态。 见贺远一再拒绝,室友也不强求了,只说,“那改天叫你对象一起,咱们聚一聚吧,我把女朋友也带上,女孩们在一起也有共同语言。” 贺远顿了一下,说,“我老婆是男的。” 室友,“……” 不是,贺远,你这浓眉大眼的,怎么也gay了呢? 今天的爆炸消息比较多,搞得室友彻底无言以对了。 贺远明白室友是好意,于是解释道,“他平时工作比较忙,等有空的时候,咱们聚聚。” 室友点头,说,“那行,再次恭喜你哈。” 贺远笑了笑,“谢谢。” 他的东西不多,一个大纸箱就装下了。 这边东西刚收拾好,就接到了沈一帆司机的电话,说来接他,要把东西送过去。 贺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不太喜欢被人服务,尤其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更愿意亲力亲为。 但司机很坚持,说是沈总吩咐的,他们必须做到,否则有处罚。 贺远,“……” 这倒很像是沈一帆能干出来的事。 没办法,贺远坐上了司机的车,去了别墅。 司机也挺识相的,把他送到之后,就开车离开了。 贺远将东西放好,然后在别墅楼上楼下看了一圈。 别墅不是特别大,上下两层,200多平,带个小院子和车库。 装修的风格是美式田园的,很温馨,院子应该也有人经常打理,种了不少花,绣球,月季之类的,开的十分热闹。 说心里话,贺远挺喜欢这个别墅,很有家的氛围。 只是,现在他自己一个人独守空房,再好的房子,住着也没什么意思。 因此,放下东西,他当天就返回学校,继续住宿舍了。 室友见他又回来了,还挺纳闷,问,“怎么又回来住了?吵架了?” 室友心直口快,说完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歉。 贺远根本没在意,还开玩笑说,“嗯,闹分居了。” 结果没成想,当天晚上,他跟沈一帆还真就闹了点小别扭。 第11章 这是沈一帆和贺远认识的第七天,结婚的第三天,也是婚后小别的第一天。 贺远从别墅回到学校后,去了趟实验室,又去图书馆查了点资料。 再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他洗漱过后,靠在床上看了会书,心里却始终静不下来,多次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微信上并没有沈一帆发来的消息。 沈一帆出差应该是很忙,贺远想。 但他还是没忍住,给沈一帆发了张图片过去。 是他下午把自己的纸箱放到别墅茶几上拍的。 “搬完了。” 发完照片,他又发了一句。 可是,好半天过去,也没得到回应。 贺远把书放下,起身去电脑跟前整理今天的实验笔记,并给导师发邮件。 一旦工作起来,精神专注,很多事情自然就忘记了。 邮件刚写到一半,贺远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忙拿过手机,发现是微信的视频电话,来电人是沈一帆。 笑容是抑制不住的,贺远接通电话的时候,沈一帆第一句话就是,“干嘛呢,乐成这样?” 贺远往下压了压嘴角,说,“在整理实验笔记,感觉自己离诺贝尔奖又近了一步。” 沈一帆没忍住,也笑了。 两人对着傻笑了一会儿,沈一帆先反应过来,感觉自己很不对劲,明显被这小子带跑偏了。 于是板起脸,说道,“你拍的照片真直男视角。” 贺远,“嗯?” “你刚才发我那张搬家照,怼拍一个大纸壳箱子,不仔细看都没看出来是在别墅。” 贺远,“将就看吧,我手机图库里除了实验数据截图,这是仅有的几张照片之一。” 沈一帆表示不信,“没有帅哥照片?” “没有。” 贺远回答的斩钉截铁,干脆利落。 沈一帆,“呵。” 两人是瞎斗嘴,没有较真的意思。 而且沈一帆认为贺远就是那种很直也很坦率的理工男,他对贺远很放心。 这么多年,商海叱咤,沈一帆阅人无数,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这个话题没再往下深究。 倒是贺远看出来沈一帆那边的通话背景特殊,问道,“你在外面应酬?” 沈一帆“嗯”了一声,说,“参观了一天,刚到下榻的酒店,吃个商务便餐,不过甲方的另一个股东过来了,又聊了好一会。” 第12章 贺远,“这会结束了?” 沈一帆,“没有,我中间出来透透气。” 贺远猜测他是中间溜出来给自己打电话的,不由放缓了声调,说,“别光顾着谈事,也得好好吃饭。” 沈一帆顿了一下,说,“年纪轻轻,老妈子附体。” 贺远哈哈哈笑起来,刚要再问别的,就听沈一帆那边好像有人闯进来。 手机里的画面不再是沈一帆的俊脸,而是换成了天花板。 不过声音还是能听得清楚。 贺远听到了那边的对话。 刚进来的人问,“沈总让我好找,怎么一个人躲到这边来了?” 沈一帆,“我透透气。” 那人,“哟,打电话呢?不会是跟家里那位报备吧?” 沈一帆,“呵呵。” 那人很没眼色的继续说,“是嫂子还是哥哥?我打个招呼。” 贺远听到这儿,明白那人应该是喝多了。 沈一帆应付道,“我让服务生扶你回去。” 那人却不依不饶,“诶,沈总,你让我跟家属打个招呼嘛,别那么小气。” 沈一帆的语气变得生硬起来,“我单身呢,哪来的家属。” 刚说完,手机传来“滴”的一声,画面消失,通话中断了。 贺远,“……” 贺远有点担心,马上回拨电话,但被挂断了。 怕沈一帆吃亏,贺远又拨了陈助理的电话。 陈助理接的很快,声音压得低低,贺远说了情况之后,他道,“贺先生,您放心吧,沈总没事,那位是甲方,喝多了,有点失态,刚才给他送走了。” 贺远还想再问,就听沈一帆喊“陈力”的声音,陈助理便匆匆道别,挂了电话。 贺远这通电话打的,悬着的心放了一半,没全放下。 之后,他又给沈一帆发了两条消息,对方也一直没回。 直到半夜十二点,他要睡觉之前,还是没有沈一帆的消息。 贺远以前的生活很单纯,概括的说,就是象牙塔里的莘莘学子。 他周围的人全都过着规律而平淡的生活,不是在求学就是在搞科研,完全没有沈一帆这种人。 故而,沈一帆的生活方式,贺远从未见过,更没有体验过。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让他理解并适应沈一帆的生活方式,确实不太容易。 沈一帆的社交圈,工作日常,这些他都两眼一抹黑,很多事情贺远都无法想象。 正因为如此,才会胡思乱想。 何况,沈一帆刚才还强调了“单身”。 虽说两人有言在先,是“隐婚”,但那并非贺远的本意。 谁和喜欢的人结婚之后还想藏着掖着,像做贼似的? 但形势比人强…… 贺远把手机屏幕按灭,放到一边。 还记得他们在民政局登记的时候,领誓员念得第一句话,“婚姻的第一条准则是彼此信任。” 虽然沈一帆比他大八岁,比他阅历丰富,比他精明老练,但他相信…… 贺远也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他发现自己确实有点盲目自信。 浑浑噩噩的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贺远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 他一看时间,竟然快九点了,这是他给实验室仪器定的启动闹钟。 赶忙起床,草草洗了把脸,贺远就跳上单车去了实验室。 进门,导师倒是没生气,还说,“今天真难得,贺远竟然迟到了。” 其他几个同门师兄弟也笑了。贺远几乎从不迟到,他们打过赌,贺远如果迟到,肯定是格林尼治时间改了。 和同学,导师在一起,时间就过得飞快。 上午的实验到尾声的时候,贺远接了个电话。 是陈助理。 电话里,陈助理告诉他,沈一帆正在忙,今天全天的谈判,很紧张。还说,沈一帆之前挑了一些东西,今天送到别墅,请贺远过去看看。 贺远挂了电话,呆了片刻。 旁边的师兄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别愣神,抄数据啊。” 贺远赶紧动作起来。 下午的时候,贺远没课。 以往,这个没课的下午他都是在图书馆度过的。 但今天,他没什么心思,就骑车去了别墅。 正像陈助理所说,沈一帆买了“点”东西。 别墅的车库里,堆了大大小小好多个包装箱,有的能看出来是家电,还有一些东西包裹严实,贺远也看不出来。 他一件件的拆开,发现很多都是装饰摆件,挂画,还有一些是沈一帆的个人用品。 贺远便把能收拾的收拾了一番,剩下不知道该怎么摆放的,整齐的码放在了一边,等沈一帆回来再说。 干了一下午活,也累了,贺远坐到客厅沙发上,开了一罐可乐。 顺便打开了电视机。 他好久都没看电视节目了,要不是别墅这台电视足够大,还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都市言情剧。 剧情十分狗血,总结起来就是灰姑娘嫁给王子,和王子的后妈斗智斗勇的故事。 贺远绝少看这类无脑的东西,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感觉剧情还挺吸引人。 电视剧里,男主和女主在婚后搬入了城堡一样的豪宅,男主给女主买了很多高档衣服,还给了女主一张无限畅刷的信用卡,并把在职场上遭遇委屈的女主拥在怀中,说了一句让贺远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台词。 “宝贝,你不需要那么努力,我只想你做个幸福的小娇妻。” 贺远,“……” 这剧情,怎么看着有点像骂人。 更心塞的是,后面的剧情竟然是男主在酒会上被竞争对手陷害,和女二酒后乱性,恰被女主撞见,女主心碎泪奔,音乐起,大雨下,女主在暴雨中抱住柔弱的自己,哭喊,“为什么?我那么信任你,爱你,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贺远,“……” 行了,这电视没个看! 他关了电视,站起身,心说,我可不是沈一帆的小娇夫,老子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这么想着,贺远就跨出了门,那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不断在在他脑中回响,激荡着他的胸怀。 然而,没等走出别墅小院,就看见夜色里,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在门口停下,一个颀长的身影下了车来。 沈一帆看着贺远大步流星的往外走,豪迈气质直冲云天,不禁问,“和人约架了?步子迈那么大,别扯着蛋。” 贺远,“……” 咱就是说,担心自己会沦为这种人的“小娇夫”也纯属是多虑了。 第12章 说好出差一周的人,怎么刚去两天就回来了? 贺远接过沈一帆手里的拉杆箱,问,“结束了?” 沈一帆点头,“提前弄完了,累死我了。” 贺远略一想,猜测沈一帆是不是为了能早点回来,所以提前赶工的,不禁有些高兴,便嘴角忍不住的上翘。 可能是表情过于明显,被沈一帆察觉到,以他的个性,不给人泼泼冷水,岂能罢休。 沈一帆,“也是为了躲那个甲方,太烦人了,缠着我去这儿,去那儿,昨天还要带我去个什么贵妃汤泉,幸好我让陈力提前去打探了。陈力说,那不是正经温泉,有什么陪浴嘉宾,唐装美女身上就穿了一层薄纱……” 贺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越变越黑。 沈一帆似乎毫无所觉,继续绘声绘色。 终于,贺远开腔打断了他,“难道没有唐装美男身着薄纱?” 沈一帆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对啊,不应该啊,不可能有女的,没有男的。哼,陈力那小子果然不老实,下次还得是我自己亲自去看看……” 听他越说越离谱,贺远实在忍无可忍,把拉杆箱踢到一边,上去就将人扛了起来。 沈一帆虽说身形修长苗条,但到底是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头重脚轻的感觉来的突然,惹得他嗷嗷直叫唤。 “贺远,你要造反天罡!放我下来!” 贺远狠狠的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是谁要造反天罡?还想背着我在外面彩旗飘飘,鸳鸯戏水,皮痒了是不是?”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根本没去,是陈力给我学说的!再说,就算我结婚了,我连听一听,看一看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听一听还不够,你还想看一看?” 贺远抬腿踢开二楼卧室的门,将沈一帆扔到床上,一边脱自己的外套,一边眯眼质问。 沈一帆还没在贺远脸上看到过类似这种很危险的表情。 虽然对方比自己年龄小得多,但配合上高大的身材,那威压感一点不逊色。 沈一帆看着贺远一件件脱下上衣,露出精壮漂亮的上半身,心里是又害怕又期待,激动的大腿都有点发抖。 第13章 但他的嘴依然很硬,梗着脖子说,“怎么的?看不违法吧?你难道不看小电影?我才不信呢!” 贺远附身抽出沈一帆腰间的皮带,利索的捆住他的手腕。 冷笑一声,“我结婚了,我看什么小电影?我先把你研究明白吧!” 说着,欺身上前,堵住了沈一帆的嘴。 此番,两人既是小别,又在新婚,干柴烈火,战况激烈程度无法用晋江的语言描述千分之一。 考虑到某人老胳膊老腿,又舟车劳顿,贺远本来是强忍着,不想再做第二回的。 但老妖精用腿夹着他的腰,一个劲儿的拿话刺激他。 “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呢?” 贺远揉揉他的膝盖,说,“你不累啊?” 沈一帆脸色粉红,额头上一层薄汗,说,“我也不用动,我累什么?” 贺远被他气笑了,说,“我寻思体谅体谅你,你还不领情。” 沈一帆,“快收起你的好心吧,还说不看小电影?弹药库这不就空了?还是说……” 贺远捏他的脸,“说什么说,你这张嘴,说不出好话来!” 说着,又俯下身去。 沈一帆回到家的时候就已经是七八点钟,两个人胡天胡地结束,已经是后半夜。 沈一帆这次是心满意足,也彻底瘫软了。 贺远看他抬眼皮都费劲,就凑到耳边问他,“刚才忘了问你,吃没吃晚饭?现在饿么?” 沈一帆撩起眼皮,白他一眼,“呵,你的良心又被狗叼回来了?” 贺远给他揉着腰,好脾气的继续问,“我去蒸鸡蛋羹,你吃点?” 沈一帆闭着眼睛,摆摆手,“我困了,要睡觉。” 话音落下,人已经睡着了。 看来是真的累坏了。 贺远不禁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定力,被他一煽动,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沈一帆虽然不是个玻璃做的娃娃,不至于脆弱得不禁折腾,但两人的年龄差也意味着体能差,实在应该量力而行。 不过,贺远发现沈一帆平时还真没有健身的习惯。 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压力大,消耗大,不锻炼身体,很容易出问题。 应该找机会劝劝沈一帆健健身。 另外,成天出去应酬,喝酒,熬夜不可避免,吃的也不见得多么健康,如果有可能,自己应该给他弄点营养餐吃。 这么一规划,贺远发现……自己跟之前电视剧里的那个豪门娇妻还真挺像。 那个电视剧里,女主的拜金妈一直教育女儿要把多金女婿照顾到位。 女主便天天七个碟子八个碗的伺候老公,电视剧里甚至还有他老公出门之前,皮鞋上沾了灰,老婆跪下给他擦鞋的镜头。 而多金老公当即感动的不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用卡递给女主,说,“老婆,你喜欢什么自己去买。” 女主面露娇羞之色,投入男主怀中说,“老公,你真好,但人家不是为了这个!” 男主拥住女主,深情告白,“我当然知道,你是最爱我的人。” 想到此处,贺远不禁打了个冷战,感觉后脊梁骨起一层鸡皮疙瘩。 不,一点都不像!完全无法代入他和沈一帆的脸! 不过,第二天,沈一帆拖着慵懒的步子,穿着真丝睡袍晃到楼下的时候,还真看到了贺远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他挺意外,没想到贺远还会做饭。 沈一帆凑过去看了看,发现贺远做得早午饭还挺丰盛。 有蒜蓉虾,炒菜心,还有酸奶,三明治和粥。 沈一帆马上发表意见,“我不爱吃粥!” 贺远回过头来,看看他,说,“正给你煮馄饨呢。” 沈一帆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然后大摇大摆的坐到了餐桌旁边。 从他坐下开始,手机便开始响,两个人吃早饭期间,沈一帆几乎一直在接电话,非常忙。 贺远不得不帮他剥鸡蛋,递三明治,倒酸奶。 即便如此,沈一帆还是没正经吃几口饭。 等他终于放下手机,贺远说,“能好好吃饭了?” 沈一帆却站起身,“中午有个重要的会,我去楼上收拾收拾,一会儿陈力来接我。” 贺远皱眉,“中午还开会?” 沈一帆,“客户那边有时差。” 贺远,“……” 看来有钱人也不是那么逍遥自在,依然是劳动创造财富。 沈一帆匆匆忙忙收拾东西,贺远想帮忙,当然是帮不上,只能在旁边默默看着。 沈一帆一抬头,看到他,发现他那眼神有点似曾相识。 想了想,他脱口而出,“你好像我爷爷养的那条大黑狗。” 贺远,“……不会夸人不用硬夸。” 沈一帆咳嗽一声,说,“我意思是,我爷爷每次要出门,那狗就坐在行李箱里不出来。” 贺远,“……行了,别说了,对你说的话有所期待,是我本人不够清醒。” 沈一帆笑出来,又说,“我意思是,我今天不出差,稍晚就能回来。” 贺远,“嗯,我一会儿要回学校,今天下午有考试。” 沈一帆,“行,那我们各忙各的。” 说完,本来低头去整理资料了,又抬头看了贺远一眼,还是没忍住,说,“你和那条大黑狗真的挺像的。” 贺远,“……我走了,再见。” 见他真的要走,沈一帆赶紧过去拉他的胳膊,然后搭在自己肩膀上。 贺远垂眼看看他。 沈一帆是个白白净净的长相,眉毛黑而纤长,形状好看,衬得他的眼睛更漂亮,整个人也精神的很。 每个见过沈一帆的人都赞他相貌好,但最吸引人的,还是他的眼睛,神采飞扬,热烈真挚。 贺远也最喜欢他的眼睛,忍不住去亲了亲。 沈一帆挺享受的闭上眼睛,然后摸索着从西装内袋里翻出一张黑色的卡片。 两人分开的时候,他把那卡片举到贺远眼前。 “喜欢什么,自己去买,这卡没有密码,以后就给你用了。” 贺远看看卡,又看看沈一帆。 心说,这个霸总的小娇夫我是非当不可了呗? 第13章 两人的小日子就在别墅过了起来。 每天早上,沈一帆睁开眼的时候,贺远一准没在床上。 楼下,贺远准备的早饭已经放在了餐桌上,但人通常不在,已经骑车去学校了。 对此,沈一帆很有些不满。 这人怎么一点不赖床ne ? 自己的魅力还不够留他在床上多呆几个小时? 沈一帆嚼着营养均衡,色香味美的早饭,对贺远产生深深的怨念。 还有一点,也让他很不满:贺远坚持骑单车去学校。 两人住进别墅的第二天,沈一帆就提出要给贺远买辆车,并且隔天就付诸实际,将新买的车子停在了门前。 是一辆两门的小跑车,不是很奢华,价格也不张扬,百万入门级。 可是,贺远坚决不开。 他表示,“实验楼前的停车位已经满了,都是教授和校领导的,我得多没眼色才会去抢车位?” 对此,沈一帆回复,“明天我就给你们学校捐个立体停车场!” 贺远,“……有钱也不是这么个造法,买辆车搭进去一个停车场?” 沈一帆眼睛瞪起来,“这是面子问题,和钱没关系。” 贺远反问,“我骑单车让你感觉没面子了?” 沈一帆,“……”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那倒也没有。” 沈一帆心想,两人现在是隐婚状态,没人知道他俩是夫夫,自己怎么会因为贺远骑单车被嘲没面子呢? 这么一想,也就通了。 于是,沈一帆口头上不再坚持。 但是,他心里还是挺介意的,介意的是,贺远不领他的情。 买跑车不是为他好嘛,这小子,竟然不开! 清高! 哼! 后来有一天,沈一帆起床比平时早了很多,他下楼去,以为会看到在厨房忙碌的贺远。 然而并没有,厨房空无一人。 沈一帆心里一紧,站在挑空客厅里喊,“贺远,人呢?” 只有回音,没有回答。 沈一帆忙打电话。 但贺远的手机铃声在别墅的某处响了起来。 沈一帆更纳闷了,谁出门会不带手机,那他能去哪儿? 正瞎捉摸着,别墅的院门被推开。 沈一帆透过落地窗看到贺远回来了。 他穿了一身运动装,宽肩膀上搭了一条速干毛巾,汗水把头发都打湿了,脸色健康红润,脚步轻快有力。 等贺远进到客厅里,没防备,一抬眼便看见沈一帆仅穿了一条真丝睡裤,上半身赤膊着站在客厅。 他很意外,也有点不好意思。 第14章 青天白日的,这人一身白花花的好皮肉就亮出来,关键身上还有昨晚没消下去的斑斑点点,实在是有些惹人遐思。 贺远半垂下眼,不看他,转身在玄关换鞋,问,“是不是饿了?昨天都没吃几口晚饭。” 沈一帆不太在乎,大咧咧的靠过去,问,“你出去跑步了?” 贺远“嗯”了一声,说,“跑了个五公里。” 沈一帆,“你天天早上都出去跑步?” 贺远回身看他,点头。 沈一帆有些不相信的打量他,“我感觉你昨晚至少在床上做了一千个俯卧撑,早上起来还能跑得动?” 贺远脸上微红,转移话题说,“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沈一帆却拽住他不放,继续说,“照这么下去,咱俩的体能差距岂不是越来越大?说,你是不是想吸干我的精血,然后继承我的百亿资产?” 贺远,“你有百亿资产?我一直以为也就几十亿。” 沈一帆,“……惊不惊喜?” 贺远笑笑,“所以,要不要一起锻炼?” 沈一帆不赞同的撇嘴,“你说和你一起跑步?” 早就想劝他健身的贺远忙放宽条件,说,“其他的项目也可以,随你高兴,只要你动起来。” 沈一帆不是个好笑。 他说,“那咱俩早上加练一场吧,出出汗,健健身。” 贺远,“……” 不知怎么的,老色胚这个词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后来,沈一帆还是被他拖出来练了两天,但也就两天,此人长期不运动,乍一动,浑身上下酸痛无比。 他一难受,别人也甭想消停,变着花样的作贺远。 “都怪你,非拉着我跑步,我现在抬胳膊都疼,连饮料都拿不动了。” 贺远瞅瞅距离沈一帆近在咫尺的饮料瓶,没办法,只好起身绕过大半个客厅,送到沈一帆的嘴边。 沈一帆犹嫌不够,“这瓶盖我也拧不开,手使不上劲儿。” 贺远只能给他拧开。 沈一帆浅唱一口,继续发难,“怎么有点凉啊。” 贺远忍无可忍,咕嘟咕嘟灌进自己嘴里,然后揽过沈一帆的脑袋,直接嘴对嘴…… 沈一帆,“……” 差点没被呛着,喝完之后,沈一帆咳嗽了好几声。 贺远还有点担心,刚要关心一下,就见沈一帆抬起头,看着他,眨了眨眼,“再来一口,这次慢点,让我做个心理准备。” 贺远,“……” 其实,沈一帆绝大多数时候,还算是个正常人。 他发现贺远为了能多在别墅陪他,除了做实验,大部分学习任务都在家里完成了。 但是,别墅只有一个书房,是沈一帆一直在用。 因为他经常要打电话,开视频会,为了避免互相打扰,贺远一般都是去阁楼的一间小卧室里学习。 但阁楼闷热,层高也矮,贺远又高又大的人,站在阁楼都要顶到天花板。 阁楼里那张小桌子和他也不匹配,像是成人坐着宝宝椅。 虽然贺远从来没说过什么,但沈一帆有一次上楼去找他,看到了。 第二天,他便吩咐陈助理找工人重新装修了一楼的一间侧卧,改成了宽敞的书房。 这书房直接联通后院,开门出去就能呼吸新鲜空气,赏花看鸟,实在惬意。 等贺远从学校回来的时候,房间已经改造完毕。 看着方便的电动升降书桌和人体工学椅子,还有满墙的书柜,贺远惊喜的眼睛都亮了。 那天沈一帆在外应酬,听陈助理学说,心里不由得意。 心说,终于让这书呆子开心了一回。 于是,当即给贺远发微信邀功,“书房怎么样?” 贺远,“谢谢!” 并发了两个小熊捧心的表情包。 沈一帆嘴角弯弯,又发,“怎么谢?” 贺远,“你说吧,都行。” 沈一帆,“我网购了一套衣服,你今晚穿上,我看看。” 贺远,“……” 沈一帆,“你想反悔?” 贺远,“沈总,我善意的提醒一下,你现在多少沾点欲壑难填了。” 沈一帆恼羞成怒,“欲壑难填就是你能力不足。” 贺远,“……” 沈一帆继续胡搅蛮缠,“你就说行不行吧。” 贺远,“行,前提是咱俩一人穿一次。” 沈一帆,“我穿不了,那玩意是按你的尺寸定制的。” 贺远,“……工作呢吧?别说了,小心又发错群。” 沈一帆,“……贺远,你给我等着!” 贺远,“好,等着你,我看今天是牛厉害还是地犁坏。” 沈一帆:有点后悔,但不能承认。 俩人如此没羞没臊的日子,几乎是每一天。 贺远应该感觉到幸福,毕竟是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结婚,并朝夕厮守,已经胜过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时常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这幸福是指缝里漏出来的阳光,看得见,却把握不住,幸福的很虚幻。 他常劝自己,不要杞人忧天。 可有些时候,直觉往往在令人担忧的地方应验。 第14章 沈一帆每天都很忙,贺远也一样,只是和沈一帆不同的是,他的生活更循规蹈矩,只在别墅和学校之间往返。 因此,两人除了早上和晚上,很少能有交集,大部分时候都是各忙各的,更是几乎不谈论对方学习和工作上的事情。 贺远是搞材料科学的,他研究的那些东西,沈一帆根本看不懂。 有一次贺远拿着自己的实验成果喜滋滋的跟沈一帆分享。 沈一帆皱着眉头看了看那张显微镜成像照片,说,“这是火锅宽粉?” 贺远,“……行吧,火锅宽粉制作空间站也是一项创举。” 隔行如隔山,他俩之间至少隔了一整个喜马拉雅。 但也不是毫无交集。 这天早上,两人一起吃过了早饭,沈一帆在贺远出门前,忽然问,“你今天上午都在学校么?” 贺远一边背起背包,一边回头说,“都在,怎么了?” 沈一帆点点头,没说话。 贺远本想再问,但师兄来电话催他,今天的实验很重要,他和师兄一组要提前去做好准备。 看着贺远走了,沈一帆倒有些悻悻然。 其实,他今天在x大有个高峰论坛要去参加,想着结束之后,找贺远吃个饭。 但又一想,高峰论坛上都是相熟的商界人士,人多眼杂的,他和贺远的关系暂时不能摆到台面上,便不宜这么高调张扬。 新婚的小日子,沈一帆过得很有感觉,对贺远也是百分百的满意,但让他下定决心把贺远推到台前,他总觉得还差点意思。 这点意思差在哪儿,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总结起来一句话,沈一帆觉得,自己毕竟是三十岁的人了,比贺远大得多,如此婚姻大事,不能过于操切。 结婚都那么闪了,这公布就不能太闪。 万一呢,万一有什么变化呢? 沈一帆到底是年纪大,阅历丰富,居安而思危,能充分做到该理智的时候冲动,该冲动的时候稳重。 上午的实验做得很顺利,贺远因此心情不错,师兄还提出请他在食堂吃点好的小小庆祝一下。 贺远没推辞,和师兄吃过饭之后,他又去超市给师兄买了两包好烟。 师兄笑嘻嘻的说,“就你小子会来事,难怪导师喜欢你。对了,最近他又劝你读他的博了么?” 贺远,“说了一回,但我感觉是开玩笑。” 师兄晃头,“怎么可能,咱导师可是材料学大拿,别说外校学生读他的博士抢不上,就是本校的,我也没见过他主动劝过谁读自己的博士啊?你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贺远,“……谢谢夸奖哈。” 看他对这个话题似乎不太热衷,师兄又想起来个事,忙凑近了问道,“贺远,最近我怎么总听人传,说你结婚了?这八卦也太离谱了吧。” 贺远笑笑,不躲不闪的看着师兄说,“不离谱,确实结了。” 师兄,“……” 可能是太过惊讶,师兄缓了好一会才说,“你可真是后半夜放响屁——一鸣惊人!” 贺远,“……师兄,你歇后语大全是不是看的盗版的?” 师兄依然有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贺远是谁啊,那可是他们整个材料与化工学院的院草,甚至放眼整个x大的研究生届,能把贺远的才貌和人品比下去的不能说没有,也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前两天,师兄还想着要把自己在x大读本科的表妹介绍给贺远的,可就这么几天没问,贺远怎么就结婚了呢? 师兄懊恼的恨不能捶胸顿足,唉声叹气了好几次。 见他如此,贺远实在哭笑不得,跟他说,“师兄,我又不是跳进火坑了,你不至于吧。” 第15章 师兄这才察觉出自己失态,赶忙说,“没有,没有,你看,我都忘了恭喜你了。” 接着,他又问,“是同学还是发小啊?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呢?” 贺远笑笑,说,“一个哥哥。” 师兄,“……不是女的啊?” 贺远,“我没说我喜欢女生啊。” 师兄,“也对,我也没问过你性取向的事儿……” 这么一想起来,心里的扼腕就少了很多,师兄不再叹气,恢复了正常。 他说,“哪天叫上你家那位,咱们聚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让他也了解了解咱们前沿科学的发展现状。” 又问,“他是学什么的?” 他们几个师兄弟找的对象基本都是x大或周围几个重点大学的,不是研究生就是博士生,即便工作了,也才刚上班没两年,人都挺单纯的。 贺远略顿了顿,说,“他是做生意的,以前也是咱们学校的,学得金融。” 师兄立即,“哇靠,那肯定很有钱,咱们学校学金融的,这几年都发财了。” 贺远没接茬。 师兄又说,“那更得聚聚了,让你们两口子请客。” 他们师兄弟几个在一起说说笑笑习惯了,并不在意细枝末节。 贺远也笑着应,“嗯,等他不忙的时候,咱们聚聚。” 两人边走边说着的时候,贺远的电话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陈助理。 贺远忙按下接听键。 陈助理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他问贺远,有没有看到沈一帆今天开会要用的发言材料。 贺远想了想,然后眼神一闪,忙说,“我回去翻翻书包。” 说着,挂断电话就往实验室跑。 材料果然在他背包里,想起来,应该是昨晚沈一帆拿着材料到一楼书房找他,两个人正经话没说几句,就亲亲抱抱到了一块,等第二天早上,贺远上学前收拾东西,把材料混在自己的实验报告里一起装走了。 找到东西,贺远忙给陈助理回电。 听说材料在他那儿,陈助理大大松了口气,说,“那上面有沈总手写的批注和补充,我刚才在别墅好找,没找到,才想起来问您。” 贺远问,“现在需要给他送过去么?” 陈助理立即接话,“是的,您现在x大么?要是方便的话,能否请您代劳送过去?我从别墅这边出发,太耽误时间了。” 贺远也正是这个意思,没犹豫便应承下来。 他把材料装进信封袋,揣在冲锋衣里,然后跨上单车就往开峰会的培德报告楼去了。 沈一帆的发言在中段靠后的时间,没等材料送到,他的发言已经结束了。 很顺利,也很精彩,赢得现场一片掌声。 发言材料的提纲是他自己拟定的,真正需要的部分是一些具体的佐证数据。 关于那部分数据,昨晚看材料的时候,他便已经记在心里了。 因此,今天发言即便没有材料,也没受任何影响。 不过对陈力那个大傻子,沈一帆依然很生气。小样的,几天没收拾他,皮子又松了,连这种低级错误都敢犯。 他从台上下来,刚在前排落座,旁边位置的人就靠了过来。 “一帆,讲的很精彩。” 对于男人的恭维,沈一帆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很敷衍的应了一句,“谢谢。” 男人却并没有识趣的终止谈话,他继续说道,“我在附近餐厅定了位置,中午一起吃饭?” 沈一帆这才微微偏头看向他,“中午有安排了,改天吧。” 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戴着金丝框眼睛,气质儒雅,身材高大,如果是经常关注财经消息的人应该一眼就能认出他来,正是投资界的大佬——杜泽铭。 面对拒绝,杜泽铭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反而笑了笑,说,“昨天我和你爷爷在一起吃饭,还聊起你。” 沈一帆的眉头立即皱起来,俊脸拉的老长,打断他,“家长里短少谈,聊生意我倒是愿意奉陪,对了,那个项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说起正事,杜泽铭反而将身子撤后,靠回了自己的椅子里,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我在考虑,董事会也在商量。” 闻言,沈一帆暗暗咬后槽牙,心里骂道,“老狐狸”。 但面上,还是一副冷淡的神情,也不再跟杜泽铭说话。 两人刚静下来不久,沈一帆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给贺远设置了专有铃声,会议期间,其他来电无声,只有贺远的来电会震动。 沈一帆一秒钟也没耽搁,起身就往外走。 看到他大步流星的离开,杜泽铭眼神追过去,随机吩咐身边的助理,之后,自己也起身跟了上去。 因为高峰论坛的关系,平时自由出入的培德报告楼今天安保森严,贺远只能在大门外给沈一帆打电话。 本来以为要等一会儿的,没想到刚挂断电话,沈一帆的身影就急匆匆的小跑着出现了。 贺远看见他便不由自主的笑起来,立好单车,迎了上去。 “等着急了吧。” 他刚要把信封递给沈一帆,谁知沈一帆上去就拉住他的手,将人扯到报告楼旁高大的橡树后头。 贺远被他吻了个结实的,带响的,沈一帆还嫌不够,又要伸舌头。 贺远赶紧把他拉开,上下瞅瞅他,“看你衣冠楚楚的,怎么耍起流氓如此自然?” 沈一帆搂住贺远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撒娇撒得更自然,“我累了,狗屁论坛又臭又长,烦死了。” 贺远笑着轻轻抱住他,抚弄他的背,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很舒服。 正舒服着,就听有人在不远处的说话声,“陈助理?来得正好,看到你们沈总了么?” 沈一帆一听声音,即辨别出对方是杜泽铭。 然后,他想也没想,就推了贺远一把。 可能是用力有点猛,把他自己从大橡树后面暴露了出来。 陈力找老板自带雷达系统,马上伸手一指,“杜先生,您看,我们沈总在那儿。” 沈一帆,“……” 第15章 杜泽铭顺着陈助理手指的方向,果然发现了沈一帆。 伊人站在绿树下,自成一副美好图画。 他笑着走上前去,刚要开口,却见一个年轻俊朗的青年男子从树后转出,走到了沈一帆的身旁。 杜泽铭微微一怔,但脚下没停,直直走到沈一帆对面,期间,眼睛始终没离开那青年,将他打量个透。 青年上身穿一件棒球服,内搭白色卫衣,下身穿的是牛仔裤,滑板鞋。一个半新不旧的帆布书包背在左边肩膀上,不远处,停着一辆单车,料想也该是他的。 相貌是顶好的,英朗帅气,身形挺拔,气质沉静,眸光清澈,浑身上下透着朝气和坦荡。 杜泽铭自诩叱咤商海,年轻有为,十分清高自傲,等闲人入不得他的眼,三十多年下来,拢共也就只有一个沈一帆能让他侧目。 但眼前这个青年,虽然浑身上下朴素到穷酸,可那样貌气度,却着实让杜泽铭生出了几分嫉妒之情。 他再有钱,也买不来年轻,再有地位,也不能让时光倒流。 但杜泽铭很好的掩藏了内心的种种,等走到两人面前的时候,脸上带着一贯的得体微笑,显得十分亲和雍容。 杜泽铭先开口,他向沈一帆问道,“一帆,这位是?” 沈一帆眼神闪了闪,说,“过来给我送资料的。” 闻言,站在他身旁的青年转头看向沈一帆。 沈一帆没有看他,只是问杜泽铭,“找我什么事?我马上要走了。” 杜泽铭的笑容变得饶有兴味,他先看看那青年,又将视线移回到沈一帆脸上。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刚才和董事会通了电话,投资项目的事有进展了。” 沈一帆明显的有些动摇,那个项目对公司来说很重要,可以说,除了杜泽铭,现在国内投资圈还真没有哪个人能有足够的实力和魄力做这笔投资。 可他又不免狐疑,杜泽铭的转变似乎有些快,刚才在会场还在打太极,这时候又讲有进展了。 但机会难得,这是最近半年以来,杜泽铭第一次主动开口提起项目…… 沈一帆正犹豫的功夫,身旁的青年开口说话道,“你先忙,我走了。” 贺远说完,转身去到单车旁边,背正书包,骑车便走。 沈一帆转身欲追,但想起身边站着个杜泽铭,若自己表现得太过在意,怕这老狐狸再问起贺远身份,又要惹出一堆麻烦事来…… 因此也只得作罢。 沈一帆以眼神示意陈助理去追贺远,自己则先与杜泽铭往停车场走去。 一路上,杜泽铭确实在与沈一帆谈项目的事情。 按说,这正是沈一帆极其关心和感兴趣的话题,他该专心致志。 第16章 可他明显有些走神,对杜泽铭的提问,显得心不在焉。 杜泽铭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异样,说道,“是不是饿了?那我们一会边吃边谈。” 沈一帆看了他一眼,心说,你早就该闭嘴了。 对他的微表情了如指掌的杜泽铭,“……” 两人到了餐厅之后,面对面坐好。 杜泽铭订了一家米其林西餐厅,环境和餐品都是顶级的,私密性也很好,很适合他们两个边吃边聊这种上百亿的项目。 所谓的项目进展,确实并非虚言,经过与杜泽铭深入探讨过后,沈一帆了解到,杜泽铭公司高层确实对这个项目非常感兴趣,也做了很多市场调查,但迟迟没有下定决心,主要的问题还是对一些关键环节没有信心,毕竟这类项目在国内属于首次,之前的成功案例也只有三个,且都是由国外公司操刀。 为了打消杜泽铭公司高层的顾虑,沈一帆又列举了若干佐证,同时承诺,在一周之内,给对方提供一份更详尽的可行性报告,届时会有更具体的数据支撑。 谈到这里,两人之间的正经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沈一帆感觉,以杜泽铭的性格,能谈到这一步,就算进展巨大了,可能就差临门一脚,只要自己不放弃,这个项目的投资肯定能争取下来。 因此,他再看杜泽铭就顺眼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么冷淡。 杜泽铭自然也是明察秋毫,立即有所察觉。 不提生意,他变得更殷勤了一点,主动为沈一帆倒酒,并说,“菜还合胃口么?我看你吃了不少牛排。” 沈一帆点点头,“这家味道还不错,我偶尔也会来。” 杜泽铭笑着接话道,“我和这里的老板是朋友,你再来,提我的名字就可以,不用埋单。” 沈一帆斜他一眼,说,“无功不受禄,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可不敢接。” 杜泽铭无奈笑了下,“一帆,我的好心怎么每每到了你的嘴里就变得这样不堪?” 沈一帆哼了一声,道,“那是因为我太了解你了。” 杜泽铭也不生气,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静默下来,各自喝了一口杯中的白葡萄酒。 然后,杜泽铭又开口问,“他是x大的学生?” 沈一帆举着酒杯,似乎在专注观察酒杯中轻轻摇晃的佳酿,一字未答。 杜泽铭并不气馁,他又说道,“一帆,你比我还小了六岁,爱玩也是正常的。” 沈一帆透过高脚杯看着杜泽铭扭曲的面容,儒雅斯文丝毫不见,倒是扭曲的狰狞。 杜泽铭继续,“既然是玩,就别太当真,他那样子,明显是有所图。钱不要紧,人不能搭进去,我不想看到你为无所谓的人伤心伤肝。” 说到这儿,杜泽铭探身,将沈一帆手里的酒杯接过来,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沈一帆无表情的看着他。 杜泽铭放下酒杯,用餐巾拭了下嘴角,定定看着沈一帆,问,“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么?” 沈一帆挫了挫后槽牙,冷笑一声,说,“听你这话,怎么像是爹教训儿子?” 杜泽铭,“……” 沈一帆站起身,抚了抚西装下摆,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杜泽铭,说,“杜总,可行性报告,一周后准时送到您办公室,合作的事情,您多费心。谢谢您的午餐,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未等杜泽铭起身相送,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包间。 沈一帆从餐厅出来的时候,陈助理正和司机在车边聊天,看见老板疾步走出,忙迎上去,恭恭敬敬道,“沈总,您吃好了?” 沈一帆犀利的眼神射过来,刀刀见血一般凌迟着陈助理。 陈助理吓得赶紧低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恨不能现在就把自己套麻袋,绑上石头,沉入湖底。 及至到了车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前座的陈助理恨不能给自己鼻孔按上消音管,怕喘气声太大,惹怒了老板。 可沈一帆仍是没有饶了他。 后座上,沈一帆闭着眼睛,靠在后座,忽然开口喊人,“陈力。” 听声音不是暴怒,是阴沉。 陈助理应声都是哆嗦的,他说,“诶,沈总,您说~~” 沈一帆睁开眼看看他,见他一副要尿裤子的表情,便恨铁不成钢的怒道,“再敢给杜泽铭那坏种指路,看我不把你手指头掰断!” 陈助理,“沈总,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瞥见沈一帆的脸色更难看了,陈助理赶紧改口,“沈总,我错了。” 沈一帆这才喷出一口气,扭头不再搭理他。 然后,他又想起来一件事,问道,“贺远呢?” 陈助理更紧张起来,他支吾了两句,说,“那个,贺先生回实验室了。” 沈一帆想打听贺远那时候骑车走了,说没说什么,看起来心情如何,但碍于面子,不好详细问。 他不问,陈助理还真就不往下说了。 气得沈一帆又训了陈力一通,“你那嘴不用就撕了吧,该说话时候不说,不该说时候叭叭得挺欢。” 陈助理,“……” 这个他是真的不敢说啊。 陈力这次学精了,他说,“沈总,下午还有个重要的会呢,您别忘了。” 说起工作,沈一帆也没心情生气了,接过会议材料,逐页翻阅起来。 这个会一直开到傍晚时分才结束。 散了会,沈一帆顾不上和众人多叙闲言,径自上车,吩咐司机送他回别墅。 待他回到别墅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 往日,这时间,别墅楼上楼下会透出几盏灯光来,十分温馨暖人,可今天,别墅看起来黑洞洞的,看着有几分渗人。 显然,别墅没人。 贺远呢? 沈一帆有点毛了,他忙拿出手机打对方电话。 然而那边在长久的铃音之后,并无人接起。 第16章 沈一帆打给贺远的电话没接通,这让他郁闷不已。 陈助理本想伺候他吃个晚饭,点个外卖什么的,但被沈一帆给撵走了。 贺远不在,这屋里就没有他稀罕的人了,简直是瞅谁都来气。 沈一帆懒得吃晚饭,坐在沙发上,处理了一点工作上的事情,然后想再给贺远打电话,微信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我回学校了,这两天有几门重要的考试,实验也到了关键阶段,需要时刻盯着,暂时在宿舍住几天。” 沈一帆一瞧这短信,顿时心火上涌。 贺远这是在跟他闹分居? 什么意思?就因为中午看见杜泽铭邀请自己吃午饭? 可自己跟杜泽铭清清白白,谈的也是生意上的事情。就这么点事,贺远至于跟自己闹别扭,还不回别墅了? 那他未免也太任性了! 沈一帆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惯这毛病。 他是生意场上的人,交游甚广,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接触。有时候为了公司发展,有些场合就是要逢场作戏,不喜欢的人要体面应对,看不惯的事也要学着视而不见,甚至,对于那些明显另有所图的人,也不得不应付。 就比如这个杜泽铭。 沈一帆当然知道杜泽铭对自己目的不单纯,但两人都是体面人,沈杜两家又是故交,碍于长辈的面子,为了各自的家族利益,杜泽铭也不会轻举妄动,这么多年来,两人始终维持着心照不宣的微妙距离。 杜泽铭没有捅破过这层窗户纸,所以,沈一帆现在才愿意跟他应付几句,一旦,对方真的说破,他当然不可能让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这是沈一帆的底线,他也有十足的把握去把控这种关系。 刨除个人情感因素,在商言商,杜泽铭更是精明老道,和沈一帆的合作当然只看商业利益,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还不足以让这条老狐狸过不了美人关。 正是因为对彼此的充分了解,才让沈一帆和杜泽铭的关系有了双重保险。 而贺远的反映在沈一帆眼里便显得有些无理取闹,幼稚可笑。 怎么?就算他们结婚了,难道自己连和其他人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还是说,贺远认为,只要有男人想追求自己,自己都得表现出一副贞洁烈男的模样,穿上铁裤衩表忠心? 沈一帆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心说,他的地位和他的财富已经决定了周围的诱惑数不胜数,如果他想背叛贺远,机会无处不在,投怀送抱的大有人在。 但,他沈一帆并不是那种人,否则,他也不会当了三十年的老处男。 可贺远竟然这么不信任他,因为自己和杜泽铭吃了个饭,闹脾气跑回学校去了。 沈一帆是越想越气,越想甚至还有点委屈。 自己风风火火赶工,就是为了早点回别墅,和贺远过二人世界,结果这人呢? 呵呵,好,那就让他闹脾气去吧。 第17章 这种毛病坚决不能惯着,爱咋咋地! 沈一帆下定了决心,就从沙发上站起身,一甩衣服,上了楼。 既然答应要在一周之内给杜泽铭交上更进一步的可行性报告,就要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精力来准备,这次一定要把那个老狐狸拿下,预判一切他可能会提出的疑问,让他对这个项目笃定非常,拍板投资。 沈一帆将情场上的失意化成了事业上的动力,贺远的信息他没有回,而是专心致志的盯起了项目进度。 另一边,贺远同样很忙。 他决定住校两天,并非特意想和沈一帆闹脾气。 下午的时候,导师找他谈了一次,挺严肃的,意思是这次的实验很重要,希望贺远克服困难全程紧盯,哪怕不是他这组的任务也要积极参与,这样有助于后续完成实验报告的完整性。 而导师也讲,会将实验中的数据和贺远草拟的一些结论用在论文中,还会将他列为共同发表人刊登在业内权威学术期刊上。 即便是在x大这样的顶尖学府,能在研一达到这样的成就,被导师追着喂小灶到这种程度,也是极难得的。 而导师这么照顾贺远,目的也是想让他直博。 现在x大材料专业的硕士在就业市场上非常抢手,薪资待遇更是极其诱人,像贺远这样的高材生,早在本科阶段,就有大厂来挖他,但贺远自己更倾向于学术深造,所以才选择了保送本校硕士。 导师慧眼识珠,认为他非常适合科研:踏实,认真,聪明,难得的是还很淡泊名利,是个很质朴且有远大理想抱负的青年。 这样难得的人才,导师自然不肯轻易放手,想尽一切办法,说服贺远读博深造。 其实贺远与导师的想法不谋而合,他自己也更想继续深造,未来理想的工作也是在高校或者研究所。 所以,对于导师的栽培,他欣然接受,并加倍努力,不想辜负导师的一片美意。 但要说贺远对于中午发生的那件事一点都不介意,也不够客观。 沈一帆和谁来往,怎么来往,这些贺远都不担心。 他老婆是大总裁,商海沉浮,家族生意做了那么多年,自然做人做事自有一套,贺远觉得,于做生意方面,自己是个外行,当然不会对沈一帆的事指手画脚。 他对沈一帆也很放心,并不担心对方会做什么背叛婚姻的事情。 毕竟,如果沈一帆想过那种纸醉金迷,酒池肉林的生活,早就有那种条件,不必一直到了30岁才开荤,像只眼睛冒绿光的饿狼似的,见到自己就扑上来又啃又亲的。 贺远真正在意的是沈一帆在熟人面前对自己的态度。 他跟友人介绍自己,说是“来送资料的”,连个名字都没有。 这让贺远心里很不舒服,甚至有些伤心。 虽说两人隐婚是在婚前就约定好的,但贺远从未对身边人隐瞒,因为他对沈一帆情真意切,内心美满幸福,那种想与友人分享喜悦的心情是很难压抑得住的。 之前他和沈一帆在一起的时候,偶尔遇到沈一帆的身边人,也是陈助理和司机,两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因此贺远还未觉得有什么异样。 可今日,贺远第一次听到沈一帆在熟人面前介绍自己,以一个陌生人的口吻,确实让他很难接受。 他心里是堵了一口气的,因为由己及人,他无法理解沈一帆。 是他对自己感情不够深?还是对他们的关系还没有足够的安全感?或者,认为自己的身份有些拿不出手? 确实,沈一帆的友人非富即贵,的确不是他这种穷学生能接触到的圈层。 但自己当初跟他结婚的时候,并未隐瞒身份,也没吹嘘履历,沈一帆是认可了他穷学生的身份,两人才注册登记的,如今,自己真的让他感觉那么拿不出手么?甚至连个姓名都不配拥有? 正巧学校这边也忙,贺远便顺势留下来,没回别墅去。 他怕自己面对沈一帆的时候会忍不住质问对方,而大概率也只能闹个自讨没趣。 与其如此,不如先回避见面,冷静一下。 贺远很珍惜这份感情,他不想与沈一帆发生争吵,吵架伤感情,如果可以,他想和沈一帆做那种一辈子都不红脸的夫妻。 第17章 沈一帆工作起来是拼命三郎的架势。 承诺一周之内交给杜泽铭可行性报告,实际上,他的打算是在三天内搞定。 为了能保质保量尽快完成,沈一帆亲自盯进度,项目组也跟着他连轴转。 很多时候,会议都是在半夜召开的,项目组连夜改稿,反馈给老板,不管几点,沈一帆都会立即查看,并再提出修改意见。 最后一稿的时候,组员实在熬不住了,沈一帆却认为呈现的效果依然不够完美,便自己亲自操刀进行修改完善。 如此亲力亲为,最终效果堪称尽善尽美,项目组的人除了被折磨掉半条命之外,实话实说,也跟着沈一帆学到了不少东西。 如此看来,老板经常骂人,并非吹毛求疵,毕竟人家自己做出来的东西确实是顶尖级别。 第四天一大早,沈一帆在熬了个通宵之后,把自己洗涮干净,穿戴漂亮了,拿上可行性报告,直奔杜泽铭的公司。 杜泽铭没想到,自己刚到公司,就被沈一帆在办公室门口堵个正着。 一旁的秘书忙解释,“董事长,沈总没有预约,还站在这不走,我们……” 杜泽铭笑了笑,抬手示意秘书不必再解释。 “我和沈总早就有约,忘了告诉你们。” 沈一帆披着外套,手里抱着一杯热咖啡,看看杜泽铭,说,“到你这里来办事,门难进,脸难看,要是有差评键,此时已经被我按碎了。” 杜泽铭亲自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请他入内,笑着道,“你极少登门,他们不认识你,自然公事公办。” 沈一帆翻了个白眼,说,“拿话点我?暗示你不会在投资时候掺杂私人感情?” 杜泽铭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似笑非笑的说,“你想让我掺杂私人感情么?” 沈一帆将咖啡放在茶几上,脸上无表情的说,“你掺杂的私人感情只会把投资搞砸。” 闻言,杜泽铭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又说,“一帆,你这张嘴真的让人又爱又恨。” 沈一帆瞥他一眼,“爱就不必了,恨可以,都说恨比爱长久。” 说着,走上前去,将可行性报告递给杜泽铭。 “请务必仔细阅读,这是我熬了三个昼夜为您特意准备的。” 杜泽铭端坐在大办公桌的后面,抬眼看向沈一帆,仔细端详,说,“熬得眼下都是阴影,何至于?我都说了不用着急,你这么要强,小心伤了身体。” 沈一帆眼神闪了一下,道,“别说这些婆妈话,赶紧看看。” 杜泽铭无奈,叹了口气,没有看报告,而是请秘书准备一些早点送过来。 “是不是没吃早饭?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沈一帆刚要再说话,杜泽铭又道,“不耽误我看,你吃着,我看着。” 沈一帆这才没有再说什么。 杜泽铭这里的早饭,味道不怎么合沈一帆的胃口,他草草吃了两口充饥,便盯着杜泽铭。 杜泽铭态度认真,花了好一会时间看报告。 最终,他起身,对沈一帆很郑重的说道,“报告很有说服力,我初步同意投资,董事会那边,我也会尽力说服大家。” 闻言,沈一帆喜形于色,上前握住杜泽铭的手,笑着说道,“杜董果然好眼光,你不发财天理不容!” 惹得杜泽铭又是一阵大笑,说,“一帆,这么多年,今天是你对我态度最好的一次。” 沈一帆立即收了笑脸,冷眼瞥他,“实不相瞒,我确实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杜泽铭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看向沈一帆的眼神里透着灼灼之意。 沈一帆察觉,眼神回避开来,并主动起身,提出告辞。 杜泽铭送他到电梯口,临别之际,说道,“刚才早饭也没吃几口,回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工作是小,身体是大。” 沈一帆草草点了下头,没看他,兀自按下电梯关门键。 杜泽铭站在电梯那里,直到楼层显示的数字开始变化,才转身。 秘书迎上来,刚要开口,杜泽铭先说道,“以后沈一帆过来,要立即给我打电话,他不用预约。” 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说,“接待也要热情点。” 秘书脸色微变,忙点头应下来。 沈一帆从杜泽铭的公司出来,坐上车后座的时候,感觉一阵头晕。 他没声张,静静靠在座椅上,闭了眼睛缓解。 这些天连轴转,昨晚又熬了通宵,确实让他感到十分疲惫。 要不是一直有信念支持着,估计早就累倒下了。 这边杜泽铭给了初步结果,沈一帆心情一放松,身体马上就萎顿起来,靠在后座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18章 陈助理本想汇报几项工作,转头发现老板已经睡着了,甚至微微张着嘴,不似往日精致的形象,当真是累坏了。 陈助理没敢说话,让司机把空调调高,并放下了中控的隔板。 等沈一帆再被叫醒,车子已经停在了别墅门前。 还没睁开眼睛,就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陈力的声音在耳边聒噪的不像话,沈一帆不耐烦的喊了声,“闭嘴!” 但这声音在陈力听来十分沙哑。 “沈总,您是不是感冒了?” 陈力忙去搀扶沈一帆,却被一巴掌拍开。 “我没事。” 沈一帆皱着眉头,脸色有些苍白,他撑着车门站起身,然后转头对陈助理说,“我身上不太舒服,在家休息一天,有什么事,找几个副总处理。” 陈助理紧紧跟在他身后,担忧的说,“沈总,我给孙大夫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看吧。” 沈一帆瞪起眼睛,训陈力,“大惊小怪!我就是困了!你赶紧走吧,三天没怎么合眼,你不累?” 了解老板的脾气,陈助理不敢犟嘴,把沈一帆送进屋里之后,悻悻得在门外转圈,正不知怎么办好的时候,一转头,竟然看见了贺远。 贺远推着单车进到别墅院子里,也看到了陈助理。 他刚要打招呼,对方已经冲到跟前,有些火急火燎的说,“贺先生,您可回来了。” 贺远怔了一下,随即问,“怎么了?沈一帆呢?” 陈助理将这几天的情况说了个大概,重点是老板感冒不肯看医生,还拒绝别人照顾。 贺远听了,立即将单车扔到草坪上,快步进到别墅里。 一楼没人,他直接去了二楼卧室。 果然,卧室大床上,沈一帆和衣而眠,西装和皮鞋都没脱,脚搭在床外面,被子只盖了上半身。 贺远急走上前,附身去看他的情况。 只见沈一帆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鼻息很重,眉头微微皱着,睡得并不安稳。 贺远探手去摸他额头,有些烫人,呼出的鼻息喷在手上,也是滚热的,再去摸手,却是冰凉一片。 “他发烧了。” 贺远回头对陈助理说。 陈力紧张起来,“我打电话叫孙医生。” 贺远点头,“请大夫尽快过来吧。” 然后,便伸手去脱沈一帆的鞋,想让他睡得舒服点。 一抬眼,贺远发现陈助理还没离开,两人视线对上。 陈助理立即,“……我这就下楼。” 陈助理有些尴尬的赶紧往楼下跑,心说,刚才老板夫的眼神还挺吓人的,怎么?沈一帆的脚有什么不能看的?他也不是三寸金莲,那也是41码的大脚丫子! 贺远听不到陈助理内心震耳欲聋的吐槽。 他忙着伺候沈一帆宽衣解带。 将皮鞋,西裤,衬衣都脱下去之后,贺远将人塞进被窝里。 可能是真丝被窝有点凉,沈一帆被激得哼唧了一声。 贺远便脱了自己的夹克,翻身上床,将人整个拥住。 出于本能,沈一帆往热源靠近过去,乖乖钻进了贺远怀里。 贺远摸着沈一帆有些发红的耳朵,心里十分自责。 这几天,他也非常忙,为了盯实验,每天差不多只睡三、四个小时,期间还应付了三门课的考试。 中间很多次想过给沈一帆打电话,发消息。 但看着微信上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上次自己发的内容上,贺远便有些拉不下脸来。 既然沈一帆不在乎,那他为什么要先联系对方? 几天里,贺远一直陷入这样的精神内耗。 终于,他的实验结束,收集的数据和论证报告顺利通过导师验收,贺远就再也憋不住了,他连聚餐都没顾得上参加,就骑车飞奔回了别墅。 本想着回来之后,给沈一帆准备一顿可口的午餐,两人冰释前嫌。 没想到,进门看到的竟然是个病美人。 看着沈一帆病得没了往日的活力,贺远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自厌,男人不该让老婆受委屈,更不该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生病,没人照顾。 贺远更紧的搂住了沈一帆,将他的头脸埋进自己的胸怀里。 不多时,怀里的人就有了反应。 贺远听到沈一帆嗡里嗡气的声音说,“你想勒死我,好继承百亿家产?” 贺远,“……” 沈一帆从他怀里露出一双眼睛,迷迷蒙蒙的。 贺远心疼的说,“医生马上就来,你喝点水么?” 沈一帆不理他,反而眼神往下瞟,哑着嗓子问,“贺远,你用那玩意怼着一个病人,合适么?” 贺远脸上一红,忙往后撤了撤身子。 沈一帆把手伸出来,虚虚的拽住贺远的胳膊,盯着他说,“你看过那种极地营救的电影吧?” 贺远不明所以,“嗯?” 说着话,给沈一帆递了水过来。 沈一帆抿一口,润润喉咙,然后说,“想救那种浑身冰凉的人,你得脱光了衣服,钻到一个被窝里,肉贴着肉才行。” 贺远顿了好一会,才说,“沈总,肉贴着肉不是不行,但大夫来了,咱俩恐怕来不及穿衣服。” 闻言,沈一帆不无遗憾的点了点头,“行吧,那看完病再说。” 第18章 沈一帆发烧不太严重,主要是这几天比较疲劳,累的。 孙医生诊断过后,连退烧药都没给开,只是叮嘱他要卧床休息,多喝白开水,饮食上注意多摄入点高蛋白的,补一补。 前脚,贺远刚把孙医生送走回来,后脚就听沈一帆躺在床上吐槽,“家庭医生的钱可真好赚,一点药没开,赚了好几千块。” 贺远又给他的杯子里添了点热水,送到唇边,说,“让大夫看过总归放心了。” 沈一帆刚才已经被逼着喝了好几口水,现在一点不想碰,哑着嗓子叫道,“一点味儿没有,我不喝!” 贺远没辙,又去厨房给他煮花果茶。 他在楼下煮茶的功夫,沈一帆打来视频电话。 贺远接起来,镜头里的沈一帆虽然病容憔悴,但有种别样的美感,他看了一眼,觉得欣赏对方的病容略微罪恶,便低下头专注煮茶。 沈一帆在视频另一边问,“还没煮好?” 贺远,“我才下来三分钟,水果刚切好。” 沈一帆哼哼一声,说,“我觉得有点冷。” 贺远抬头看他一眼,“快盖好被子。” 沈一帆,“我手上没劲,一翻身就浑身疼。” 贺远,“……” 感情他这不是得了感冒,是得了豌豆公主的毛病。 没办法,贺远只能把火调小,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二楼,去给卧室里的某人盖被子。 贺远盖完被子,又要下楼去煮水果茶,却被沈一帆拽住了衣服下摆。 贺远回身,“楼下煮着东西呢。” 沈一帆抬起腿,蹭他的腰,“我难受,你陪着我。” 贺远,“……等水果茶煮好了吧。” 说着,把他的腿给塞回被窝里,扭身出了卧室。 沈一帆被气的翻白眼,这就是嫁给理工科男人的坏处,屁情趣不懂! 又过了十分钟,贺远把茶端了上来,伺候着沈一帆坐起身,靠在床头,喝了两口热茶。 沈一帆沉着脸,不高兴的样子,也不说话。 贺远摸了摸他的额头,说,“体温降了点,还的继续喝热水。” 沈一帆更气了,踹了一脚被子,说,“太热了。” 贺远忙把被子扯过来,盖在他身上,“你别乱闹,刚好点。” 沈一帆能是那听话的人? 越不让闹,他越闹。 一个踢被子,一个盖被子,很快,两人在床上战成一团。 最终,贺远获胜,将人连被子压在身下。 两人四目相对,呼哧带喘,也不知道谁先主动的,也可能是同时,亲在了一处。 一旦亲上,场面变得更加不好控制。 沈一帆试图挣脱束缚,搂住贺远的脖子,但贺远时刻记得孙医生的叮嘱,使劲将人往被窝里塞。 两人亲热得像是打架。 最后,沈一帆被气的大叫起来,“贺远你变心了,对我一点都不好!” 天地良心,贺远觉得自己冤枉,申辩说,“谁变心,我也不会变心。” 可能是闹病的缘故,沈一帆有点小脆弱,他鼻音很重的说,“这几天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别墅,不管我的死活。” 说到这儿,正是贺远的痛处。 他是个实在人,犯了错就不会狡辩,紧紧抱住沈一帆,闷声说,“是我不对,让你受委屈了。” 沈一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人家一服软,他心里反而酸溜溜的难受,憋了一肚子的叫骂,愤懑突然就都消失了。 他伸出手来,抱住身上男人毛绒绒的脑袋瓜,摸了两下,说,“哼,下次再敢,就休了你。来吧,进被窝,肉贴肉。” 第19章 这次贺远没跑,在沈一帆的监督下,脱到坦诚相对,进了被窝,将人整个搂住。 沈一帆被这高大健硕的身躯覆盖住的一刻,暖和又舒服的差点叹出声。 结婚真挺不错,要不人家说另一半是暖被窝的,正是这个作用。 沈一帆得的不算个病,美美睡一觉,再吃两顿贺远做的爱心餐,很快就恢复如初,活力满满了。 第二天晚上,他就缠着贺远,抱脖子搂腰。 贺远怕他身上还虚着,咬牙不从。 这给沈一帆气得,叉腰站在床上跳脚,“贺远,你是不是在外面偷吃了?” 这是原则问题,贺远不能不辩,“你说什么?” 沈一帆眼见他要上钩,加大火力,“回家不吃,就是在外面打了野食,吃饱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贺远知道,再不拿出点实际行动是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一夜春宵,沈一帆称心如意,同时腰酸背痛。 贺远帮他揉腰捏腿,说,“你以后能不能量力而行?” 沈一帆马上发挥cpu大法,“我量力而行,你能吃饱么?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这招对贺远确实有奇效,他按摩的更卖力了,同时表态,“你不用顾及我,以后不想要了就喊停。” 沈一帆转转眼睛,说,“不要停!是这么喊么?” 贺远被他弄得脸红到了脖子根,半天没说出话来,惹得沈一帆哈哈哈的笑。 两人冷战了几天,感情没受影响,不降反增,如胶似漆,黏黏糊糊。 那之后又过了一周,沈一帆早上出门时候,突然郑重其事的对贺远说,“我今天要去见杜泽铭。” 贺远眨下眼睛,问,“谁是杜泽铭?” 沈一帆,“……” 发现贺远的反应确实不像装出来的,沈一帆才解释道,“他是个投资商,挺有名的,我最近找他谈了个项目。上次在x大,你们见过。” 贺远略一想,便对上了号。 然后,他忽然明白了沈一帆的意思,这是跟自己报备? 贺远心里很开心,但面上没显露,只说,“哦,你工作上的事,我不太懂。” 沈一帆咳了一下,摆弄摆弄腕表,又说,“我和他就是生意伙伴,两家老人有点来往,别的没什么。” 贺远看着他,点了下头,说,“嗯,我知道了。” 沈一帆对他这种平淡的反应颇为不满,眼睛都立起来了,说,“你就没其他想问的?” 贺远抬手,摸摸下巴,然后问,“他是不是有点喜欢你?” 沈一帆咽了下口水,说,“不知道,喜欢我的人多了,我也不能每个都问清楚。” 贺远点头,“言之有理。” 沈一帆还在等他的下文,却发现贺远已经回书房收拾资料去了。 他没明白这是什么套路,又追过去。 贺远抬眼看他,“你不是赶时间嘛,怎么还不走?” 沈一帆眯起眼睛,释放危险信号,“你有话就说,别又闹幺蛾子。” 贺远笑起来,坦荡荡的说,“我想说,杜泽铭还挺有眼光,喜欢我老婆。” 第一次被贺远称呼为“老婆”,沈一帆老脸一红,重重哼了一声,转头往外走,边走边大声说,“毛刚长全几天?就敢给人当老公了?” 贺远追出去,抓住他就亲,一边亲,一边问,“我长的全不全,你不清楚?” 沈一帆被他揉的气喘吁吁的,眼神都拉丝了,场面眼见着要失控。 幸好陈助理及时赶到,在外面咣咣敲门,催着老板别误了时间。 两口子的日子过得还算顺遂,偶有小打小闹,也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但贺远却在一直规避那种和沈一帆同时面对外人的场合。 有些事,那天之后,他们解决了,但有些事,仍没有。 不过贺远觉得,他可以继续等,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水到渠成。 很快,暑假临近,导师找到贺远,希望利用假期领他去搞学术研讨,便于和圈子里的学术大佬们混个脸熟。 本以为是一拍即合的事情,却意外的被贺远拒绝了。 贺远对导师满含歉意的表示,自己想利用暑假找家高新技术企业实习,去学科的应用一线学习学习。 导师一听,心凉半截。 贺远说的委婉,可这不就是想放弃学术,走就业方向了嘛。 导师扼腕,好好的科研人才就要流失。 可到底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总也想他有个好归宿。 于是导师给他推荐到了一家业内顶尖的研发企业,让他好好学习,见证社会险恶,最好重回学术怀抱。 当天晚上,贺远为了谢师,组织了个小聚会,席间大家不知怎么,说起了他的婚讯。 导师颇为意外,说,“小远结婚了,怎么也没给我发喜帖?” 贺远笑笑,“登记了,没办婚礼,等办婚礼时候,请您上台主婚。” 导师很开心,又说,“好啊,什么时候办婚礼?我提前准备好主婚词。” 贺远笑了一下,说,“等我多赚点钱,想给他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闻言,大家起哄,都说他是绝世好男人,好老公,谁嫁给他,肯定是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之类的。 贺远没应,只是笑笑,喝干了杯中酒。 第19章 贺远聚餐回来时候,沈一帆正在书房加班,虽说是办公,但也有一只耳朵听着楼下的风声。 听到某人回来的动静,沈一帆便从书房出来,两人在走廊里碰上。 沈一帆兴师问罪,“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又屈了屈鼻子,似乎嗅到一丝酒味儿,脸色更不好看了。 贺远没说什么,走上前去,张开双臂给了沈一帆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抱着怀里的人说,“我后天就要开始出门赚钱了~” 沈一帆不明所以,但还是抬手回抱住他,问,“什么意思?” 贺远,“刚才是和导师聚会,他给我介绍了一份实习工作,在济科化工。” 闻言,沈一帆表情微妙的抿了抿嘴唇,又问了一遍,“在哪实习?” 贺远,“济科化工,我导师推荐的,是和x大有联创项目的那个国内龙头企业。” 沈一帆从他怀里挣出来,摸一摸贺远红扑扑的帅脸,眼里透出些莫测的情绪。 贺远也看着他,问,“怎么了?” 沈一帆轻叹一声,“我给你的黑卡,你一直没刷过,是不是用着不方便?” 说着,拿出手机,一通操作。 同时,贺远的手机传来叮叮声,他掏出来看了看,个人账户上多了三百万的现金转账。 贺远,“……” 沈一帆搂住他的肩膀,像是大哥搂住小弟那样,语重心长的说,“你需要钱了,就跟哥要,不要那么辛苦出去打工,打工有什么意思呢?又累又忙,只会让咱俩聚少离多。” 贺远咳嗽一声,把沈一帆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脸色很严肃的说,“你怎么知道打工没意思?你又没打过工。” 沈一帆,“……” 抛开事实不谈,这句话何其有道理。 也许打工确实很快乐,是自己这个资本家不配拥有的呢? 沈一帆于是不再硬刚,他转而依偎进贺远怀里,用脸蹭蹭人家的脖子,变了一幅嘴脸,说道,“我这不是怕你又学习又实习的,累坏了身子,到时候,咱们俩还怎么……” 这边说着话,手已经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 贺远,“……” 把那爪子从衣服里拎出来,贺远很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个工我必须打!” 沈一帆也站直了身子,“非打不可?” 贺远点头,“嗯,不打不休。” 沈一帆也严肃了脸色,考虑了一下说,“可以,反正我就是你最好的退路嘛,打工不开心了,回来找哥,哥给你撑腰。” 有那么一个瞬间,贺远还挺感动的,但是他又一想,他去上班的企业是科研型企业,做得也是实验室的工作,有什么需要沈一帆撑腰的?他总不能命令催化物加快催化速度吧?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挺感动。 当天晚上,俩人就趁着这股感动劲儿,搞了个天翻地覆。 因为喝了酒的关系,这次贺远比沈一帆先睡着。 看着熟睡之后,依然把自己揽紧的俊朗青年,沈一帆心里像新弹的棉花般柔软松弛。 其实,按照他的心意,贺远最好一直留校,在象牙塔里,不染外界的风烟尘土。 但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贺远毕竟是个大活人,总不能违背他的个人意愿——强扭的瓜难甜。 那贺远如果不在学校里做事,未来何去何从? 沈一帆发现,自己竟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在此之前,他对两人的未来毫无规划,打的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思。 这一刻,沈一帆后背忽然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头一回感受到了何为不确定性。 第20章 然而沈一帆这个人,一贯有些随心所欲,在感情上更是为所欲为。 不想谈感情的时候,当了三十年老处男,一旦打通任督二脉,三天没用就跟人闪婚了。 不仅闪婚,而且很成功,捞到贺远这么一个又纯又欲,身体好,脑子好,心眼更好的大宝贝。 要不就说天之骄子呢,沈一帆的自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运气太好造就的。 因此,这个午夜梦回,在帅哥怀里让他鸡皮疙瘩起一背的问题,也只是让他焦虑了短短的几分钟而已。 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他堂堂大总裁,还怕付不起过路费?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问题,他和贺远的未来必定光明灿烂。 沈一帆怀揣美好愿景,背靠健美帅哥,很快就睡着了。 在正式去实习之前,贺远收到了沈一帆送的开工大礼包。 用沈一帆的说法是,“祝打工快乐!” 贺远哭笑不得的拆开,发现是一套面料和做工都十分考究的西装、皮鞋,还有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他换上行头,立即变了副模样,惊艳的沈一帆瞪大了眼睛,赞叹,“果然人靠衣装!” 贺远本来就生的身高腿长,挺拔俊逸,穿上板正衣裳,俨然职场精英,华尔街之狼。 馋的沈一帆“斯哈斯哈”的直流口水,不等贺远照镜子,就把人往书房带,说是突然有了个好主意,需要贺远“大力”配合。 贺远是第一次穿这么正式的行头,羞涩得很不自在,死活不肯配合。 沈一帆批评他,“马上进入社会的人了,怎么能这么放不开呢?” 贺远看他眼冒绿光,对着自己一会拍手,一会拍胸脯的,实在没忍住,说道,“沈总,恕我直言,您现在的样子整个一中年老色痞。” 沈一帆,“……” 是嘛,那么明显么? 但不管怎么说,沈一帆能这么用心的准备礼物,贺远还是挺开心,挺感动的。 所以,他做好心理建设之后,便在书房的大办公桌上满足了一下沈总的小小愿望。 第二天一早,出门上班之前,沈一帆塞了一把车钥匙给贺远。 “以后开车上班,方便。” 贺远按了按新能源汽车的钥匙,车门像翅膀一样抬起来,好像要起飞的架势。 贺远,“……” 沈一帆很得意的看着他,“是不是挺酷?这是概念车,最适合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贺远把钥匙还给他,“不要了吧,太高调,我就一实习生。” 沈一帆立眼睛,“实习生怎么了?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这番豪言壮语,说的贺远还怪不好意思的,刚要接话,就听沈一帆又说,“就算咱成不了黑马,也不耽误回归家庭,当百亿老板夫,别人是努力赢在起跑线,你这不是已经赢在终点线了嘛。” 贺远,“……我第一天上班,不能迟到,先走了。” 说着,拎起自己的旧书包大步出门了。 沈一帆看着他的背影,一拍大腿,糟糕,忘了给配个新公文包。 这心情,就像开学时候的老母亲,目送娃穿着新校服背着旧书包去学校是一样样的。 尽管沈一帆对初入职场的小老公十分惦念,但贺远的工作能力实际完全不必他操心。 他在新公司适应的很好,业务能力得到充分认可,与同事和领导也都相处愉快。 他去实习的时候,正赶上公司有个项目在攻坚,团队的工作很多,他一时插不上手,就勤勤恳恳的帮忙打杂,毫无怨言。 边干边学,很快就对项目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在一次攻坚讨论会上,他提出了一个全新的实验方向,让项目负责人耳目一新,立即组织力量实践。 幸运的是,这个方向是对的,停滞了好几个月的项目终于有了重大进展。 贺远因此得到了项目组上下的一致认可,更被公司的副总亲自接见。 副总拍着他的肩膀,诚挚邀请他正式加入公司,薪酬待遇更是给的足够诱人。 但贺远没有马上同意,他来公司时间不长,对上上下下了解的不够深入,而且,这次的事情有撞大运的成分在里面,他不敢居功,在副总跟前一力的为项目经理和同事们表功绩。 他的真心话听在副总耳朵里完全是谦虚,还因此对他印象更好了。 副总争取人才的心更盛,毕竟是x大吴院士的得意门生,实力自不必言。 一次游说未成,便私底下和其他管理层商量,决定让贺远的薪资和项目挂钩,享受0.003%的分成。 这个占比虽然很低,但要知道,这可是好几亿的项目,这个比重也意味着很大一笔钱,何况投入市场之后,后期得利不可想象。 刚入职不到一个月,就能获得如此待遇,贺远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他甚至没敢跟沈一帆分享这个消息,因为听上去好像不切实际。 自己刚上班就年薪百万了?不会吧?说给老婆听,会不会以为自己在吹牛? 做事一贯比较谨慎的贺远还是决定先瞒一段时间再说,等事情真的敲定下来,他再给沈一帆一个惊喜。 也许,照这个发展势头下去,他真的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送给沈一帆一场奢华婚礼,这样他们就能站在聚光灯下,接受众人的祝福,成为一对光明正大的伉俪。 贺远对于薪酬谈判不太敏感,他还是对实验科研更感兴趣,因此对于公司高层的提议,他也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就投入到工作中去了,并未急着给回复。 但这种态度更让公司高层摸不着头脑了,不明白他的真实用意。 难道还想要求加薪?可这样实在有违常规,毕竟贺远来的时日尚短,赚的薪水太高,也影响团队管理。 思来想去,公司hr给副总出了个主意:像贺远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一方面要重金邀请,另一方面,还得真诚打动。 怎么个真诚法?副总说了,济科化工能请出来的高层已经都见过贺远了,该劝也劝了,该留了留了,难道还跪下磕一个? 就算求贤若渴,也不能太掉份儿吧? hr却说,非也非也,咱们集团老大要是能出面,不信留不住贺工! 副总一拍办公桌,对啊,那是真正重量级人物,不怕拿不下贺远。 赶紧安排! 可hr又说,就怕咱们老大不配合。 闻言,副总也皱起了眉,可不是嘛,咱们老大那可是出了名的反骨仔,刻薄,毒舌,还强势,别再把咱们我们可可爱爱,朴实善良的小贺工吓跑啊…… 第20章 今天,是贺远到济科化工实习满一个月的日子。 早上刚到实验室,工作服还没换好,就被主管喊去办公室单聊。 办公室里,除了主管,还有副总。 副总一脸春风的告知贺远,今晚有个重要的集团晚宴,让他陪自己一起出席。 贺远颇感意外,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实习生,陪副总参加集团高规格晚宴这种事似乎轮不到他吧? 但副总语气十分笃定,点名就要他陪。 其实比起集团晚宴,贺远更关心实验数据。他不是个喜欢应酬的人,熟悉的朋友聚会还可以,像商务晚宴这种场合,实在让他感觉有些负担。 发现贺远神情中流露出一丝勉强,副总和主管一起劝道,“贺工,集团晚宴机会难得,咱们集团所涉行业众多,济科化工只是其中之一,如果能在晚宴上见到咱们老板,多多沟通,对以后争取研发资金肯定大有裨益。” 听说是对项目有好处的事,贺远才算打起精神来。 确实,即便是在x大,想运作项目也需要导师带着学生一起出去跑经费,这是科研人避不开的事情。 应承下来之后,贺远便回了实验室继续忙工作。 一直到中午,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他想起今晚恐怕没办法正常时间回家,便给沈一帆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拨通,沈一帆似乎正忙着和人谈事情,贺远听他和另外一个人讲了好几句话,才回到两人的通话中。 “公司这边有个集团晚宴,叫我去参加,今天要晚点回去。” 贺远有点歉意的说。 沈一帆在电话那边问,“集团晚宴?在哪里?” 贺远,“就在你公司附近那个宝格丽。” 沈一帆“嗯”了一声,又问,“去晚宴穿什么衣服?我记得你早上又是穿t恤衫牛仔裤走的。” 只在上班第一天穿了正装,发现公司没有着装限制后,贺远早就恢复了一贯的休闲风格。 对穿衣打扮没什么概念的人,很难在第一时间想到怎么打扮自己。 听到贺远在电话那边“阿巴阿巴”的声音,沈一帆笑起来。 他说,“给你准备了定制西装,新鞋子,新领结,还有袖扣,都在衣帽间你的衣柜里,去之前换好。” 第21章 贺远又“阿巴”了一声,然后小声说,“谢谢老婆~” 沈一帆很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又说,“派司机去接送你吧,来回折腾太耽误时间。” 贺远忙道,“不用麻烦,我自己打车吧。” 沈一帆也没再坚持,说,“我这边还有事没谈完,先这样。” 贺远也道,“嗯,拜拜。” 两人挂了电话,贺远又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直到同事叫他,才收好东西,和同事一起离开食堂。 对于沈一帆,贺远总有一种“娶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同时,硬币的另一面则是越美好,越怕失去的忧患。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主管就来催贺远,让他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准他提前下班。 可实验还有一组数据没出,贺远放不下手里的活。 主管不得不让另一个同事来接手,才成功把人撵回去。 回到别墅,果然在沈一帆说的位置,找到了晚宴要穿的新行头。 纵然贺远对穿搭不敏感,可看面料手工也知道价值不菲,就连配饰袖扣都是钻石的。 从未穿过如此体面衣衫的贺远,换好衣服之后有些手足无措。 在镜子跟前照了又照,确认没有纰漏之后,才打车去了晚宴酒店。 他到酒店的时候,晚宴刚刚开始,下车的功夫,副总的电话也刚好打过来。 两人在晚宴大厅门口处集合,副总看到贺远的装束,不禁眼前一亮,走上前去,将他上下打量,笑着说,“贺工真是一表人才!” 对于别人夸赞自己的外表,贺远总是不能很好适应,他腼腆的笑了一下,说,“我老婆会打扮人。” 副总明显愣了一下,“啊?贺工年纪轻轻就英年早婚?” 贺远,“……” 副总又说,“不过也正常,你这么优秀,肯定很多人追。” 贺远笑笑,“我俩相亲认识的,我追的他。” 副总的八卦劲头上来,还欲再问,却听宴会厅里响起音乐声,便说,“晚宴快开始了,咱们进去吧。” 贺远点头,跟在他身后进入会场。 会场被装饰的富丽堂皇,不像是公司晚宴,倒更像是名流酒会。 很快便有和副总相熟的人过来攀谈,几人去香槟台前边饮边聊。 贺远不方便跟过去,便独自站在一旁。 他从没出席过这样的场合,周围又都是陌生面孔,只能默默看人来人往。 但他生的高大帅气,衣着又贵气得体,不多时,便有人主动靠过来攀谈。 “您怎么称呼?在哪家分公司高就?我是名优的销售总监……” 贺远忙放下手里刚拿起来的小蛋糕,跟对方握了握手,“我是济科化工的实习生贺远。” “……” 能明显从对方的眼里看出尴尬之色,贺远有些后悔,不该直言自己的实习生身份,可他确实只是个实习生,也没必要为了顾及对方的面子硬装什么牛逼大佬。 两人一度陷入尴尬的局面。不过对方到底是销售总监,口齿伶俐,情商也高,还是坚持跟贺远聊了一会,才走开。 再之后,又有两个人过来聊天,其中一位女士还请贺远帮忙提拖地长裙的下摆,方便她上台主持。 贺远很友好,本着傻站着也是站着,还不如找点事做的原则,来者不拒。 这也让他在一众地中海发型,身材缺乏管理的高管中很快成为了焦点。 众人议论纷纷,猜测他的来历。 终于有人问到济科化工副总的头上。副总满眼骄傲的望着远处的贺远,介绍说,“是我们公司的实习生,不过是吴院士的得意门生,才干了得,领他来是想介绍给老板认识一下。” 立即有人提出疑问,“老板见他?” 济科副总,“对啊,我们跟他谈了三轮薪酬了,人家都没表态,我寻思让老板出马,肯定能行。” 众人,“……” 见大家不说话,副总心里开始没底,试探性的问,“应该能行吧?” 众人,“嗯,不好说,看老板心情吧。” 又有人问,“你提前跟老板打过招呼了吧?” 副总,“那当然,那当然,总不好贸然把人领过来,触了老板逆鳞。” 众人,“嗯,嗯,算你聪明。” 正说话的功夫,宴会厅门口突然出现一阵骚动,众人立即将目光聚焦过去。 只见几个集团副总簇拥着一位相貌俊美,面色冷淡的男人走了进来。 随着他的到来,现场响起了一阵掌声。 济科的副总忙和其他人说,“看,老板来了。” 说完,众人也陆陆续续的围了上去,争相问好。 贺远自然也注意到了异常的动静,但对他来说,现场已经这么多陌生人,再增加一个,实在激不起他的好奇心,便站在原地没动。 只是听周围人小声议论着什么“老板来了”之类的,心说这样的人物,自己也高攀不起,还不如趁着没人去餐台前吃一块巧克力蛋糕。 他这边刚要去取餐盘,胳膊便被人拽住了,一回身,发现是济科的副总。 “贺工,快,老板来了,我帮你引荐一下。” 贺远脸上露出一丝不情愿的神采,说,“我就不用去了吧。” 副总皱眉,“那哪行啊,我都已经提前和老板报备过了,你不去,属于放老板鸽子。” 闻言,贺远也是没辙了,只能应付差事般的,被副总拽住,往人群里面挤去。 副总勇猛,一路劈开人群,终于把两人送到了最里圈,站在了传闻中的集团大老板面前。 贺远看清对方真实面目的一刻,半响没说出话来。 副总以为他紧张,赶忙把早就准备好的香槟酒杯递了过去,“贺工,咱俩一起敬沈总一杯酒。” 沈一帆面色如常,姿势优雅自若的擎着一杯香槟,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贺远,同时,问济科的老总道,“刘总,这是哪位?” 副总马上笑着接话,“沈总,这是咱们从x大引进的高端人才,吴院士的得意门生,这次重大项目上的突破有赖贺工的努力,我们有意将他转为集团正式的高级工程师,申请已经交到您的办公室了。” 说完,副总再次催促贺远,让他举杯敬酒。 可贺远的神情已经从最初的意外惊讶,变成了面如寒霜的冷峻。 他将酒杯直接放回了旁边侍者托着的方盘中。 “我想没这个必要。” 副总惊诧不已,想不到平时温文亲和的贺远会当众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 周围的人也都屏气以待,暗地里惊呼,现在的年轻人胆子竟然这么大,当众驳了老板的面子,果然不知道深浅,没见识过沈一帆的可怕。 怕事态失控,副总连忙找补,笑着对沈一帆赔不是,“沈总,你看,我这个记性,贺远他不会喝酒……” 可他话音未落,贺远就打断道,“我喝不喝酒,沈总最清楚。”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瞬不瞬的盯着沈一帆。 沈一帆的神情出现了一丝动摇,他略垂眼,将酒杯也放回去,然后说,“贺先生,你是未饮先醉?” 贺远完全想不到,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沈一帆依然在众人面前和自己装陌生人。 就算他们两个有隐婚的约定,可他明知道自己在济科实习,却从未透漏过自己就是公司的老板。明知道自己要参加今天的晚宴,甚至为他准备了衣装,也不愿意提前告知两个人要相遇的事情。 现在,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跟自己扮演陌生人,不认识的戏码,贺远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难道沈一帆以为这是两人的情趣? 可贺远只感觉,在明知可以避免的情况下,却非要制造这样的场合,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他心底发寒,捏紧了拳头,但到底没舍得说什么重话,只是在众人面前,从沈一帆身边绕过去,大步离开了宴会厅。 从未被人如此冒犯,冷遇过的沈一帆站在原地未动,脸色很不好。 目睹整个过程的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显然,大家都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 难道沈一帆和这个实习生早就认识?不仅认识,似乎还颇有渊源。 而最为尴尬无措的非济科刘总莫属,他搓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对着沈一帆一个劲儿的道歉。 “沈总,您看,贺工他平时也不这样,是不是今天实验不太顺利,这,这,您大人有大量,回头我批评他。” 对此,沈一帆没有特别说什么,他拍了拍刘总的肩膀,然后对众人道,“大家继续吧。” 接着,便像以往每次宴会一样,和几位特邀的合作伙伴一起去了贵宾室私聊。 沈一帆看似不受影响,实际则有些心不在焉,他数次想早点借口离开,但因为合作伙伴谈到新项目,不得不应酬。 终于应付到晚宴快结束的时候,他吩咐陈助理备车,本想直接回别墅,可却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第22章 来电话的是爷爷沈月腾。 看到来电显示,沈一帆第一反应是拒接,今天的事情已经够让他心烦了,不想再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可沈老爷子的执着显然更胜一筹。 沈一帆刚走到宝格丽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迎面就碰到了沈老爷子的贴身助理。 “江叔?” 江叔是位五十岁上下的儒雅男人,他笑呵呵的,对着沈一帆做了个请的手势,引他到车子旁边。 “沈总,老爷子请您回家一趟,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沈一帆,“……” 半路截人,恐怕来者不善。 第21章 晚间,老宅的灯有些昏黄。 沈月腾上了年纪之后很注重养生,等闲事情不惊动他,只有孙子沈一帆让他放心不下。 倒不是在事业上不放心,而是操心他的终身大事。 沈月腾在茶桌后面端坐着,泡了茶,但未喝。 又等了好一会儿,贴身助理老江穿过庭院,走进来,说,“沈老,一帆回来了。” 话音刚落,沈一帆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沈月腾没起身,笑着抬手招呼孙子在自己对面坐下,然后把刚泡好的茶斟了一杯给他。 “尝尝,雨前龙井。” 因为在宴会上不愉快的经历,沈一帆脸上没什么笑模样,嘴角也绷的紧紧的。 沈月腾不由犹豫,要不要和孙子聊今日准备的话题。 但人都叫来了,不能不谈,何况,哪次聊这个话题,沈一帆是开心的? 作为家长,总要对孩子负责,给他点压力,未必是坏事。 两人先谈了几句公司管理上的事情,因为得到爷爷的指点,沈一帆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见状,沈月腾不失时机的进入了正题。 “一帆,最近是不是见了几次杜家的小子?” 沈一帆端着茶正要入口,闻言,放下茶盏,说,“生意上的事,见了两次。” 沈月腾点点头,“昨天,他和他父亲来看我,带了不少东西,这茶就是杜家小子送的。” 沈一帆不说话,看着爷爷,手里转着茶盏。 沈月腾继续道,“我看杜家小子这几年越发成熟稳重了,事业做得也好,人嘛,仪表堂堂的,似乎比前几年还中看了。” 沈一帆冷哼出声,“中看不中用。” 沈月腾,“……你什么意思?” 沈一帆,“没什么意思,我不待见他。” 沈月腾,“……” 沈一帆看着面色无奈的爷爷,直接站起身,说,“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忙了一天,都早点休息。” 发现孙子似乎是油盐不进,本来脾气就不太好的沈老爷子失去了耐心。 他也站起身,呵道,“你给我坐下!” 沈一帆,“你小点声说话,注意血压。” 不提还好,见孙子吊儿郎当的样子,沈月腾更生气,他道,“你少气我比什么都强!一帆,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今天咱们就把话挑明了吧,你对杜泽铭到底有没有意思?杜家人昨天跟我说得很清楚了,想俩家联姻,生意上的好处自不用说,主要我看杜家小子确实对你执迷不悟,看不出你是个冷心冷肺的东西,偏拿你当个宝。” 话说道这个份上,已经明的不能再明,这是逼着沈一帆表态。 沈一帆不是个含混人,凡事爱弄个黑白分明,因此说话也是毫不留情。 他道,“我都说了,不待见他,联什么姻联姻。杜泽铭他在想屁吃。要联姻你去联吧,杜家老头子不是前年刚死了老婆?我看你俩正合适,对咱两家都有好处的事,你就做做牺牲吧。” 一番话差点没把沈月腾气到吐血,“真是造反天罡!” 他抄起手边的紫砂壶就冲着沈一帆砸了过去。 眼见着不好,沈一帆早就先一步动作,紫砂壶没砸到他,碎在地当中,茶水溅了他一裤脚。 听到动静,老江小跑进来,发现爷孙两个又闹得如此不愉快,忙劝道,“沈老,您消消气。” 转头又对沈一帆说,“沈总,老爷子这也是为了您好。” 沈一帆不吃这套,他虽是个正经的富家公子哥,但因为调皮捣蛋从小也没少被爷爷教训,打手板,挨脚踢也不是稀奇事。 因此对于武斗,他没觉得多么大逆不道。 发现他态度如此无所谓,沈月腾更加生气,不顾老江拦着,指着孙子骂道,“你个不肖子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你以为自己不结婚,不生孩子,能我行我素一辈子?后悔的日子在后头!” 沈一帆犟嘴,“谁说我不结婚,不生孩子了?” 沈月腾,“那你倒是拿出点实际行动啊?杜泽铭你都看不上,你还能看得上谁?” 沈一帆像是故意气他,掰着手指头数落道,“杜泽铭怎么了?他比别人多长个眼睛还是比别人多长条腿?他杜泽铭有的,我沈一帆也有,何况他还比我老,还爱装逼,还喜欢说教,我跟他结婚,就是弄了个活爹回家,我放着亲爹亲爷爷不伺候,我伺候他,我犯贱么我?” 沈月腾简直要被气得犯心脏病了,老江见这情形,赶紧去拿速效救心丸过来。 不过爷孙两个一脉相承,都是不斗服对方不罢休的性格。 沈月腾继续说,“你看不上杜泽铭也行,那之前介绍的我老战友的孙子,品学兼优,长得也好,比你还小八岁,你怎么也不行?” 说到贺远,沈一帆就气不打一处来。 想想对方在晚宴上毫不顾忌自己的面子,说走就走,真是越惯脾气越大! 幸好爷爷还不知道自己和他已经领证,要是知道了,看如今这架势,还不得心眼子偏到胳肢窝,胳膊肘拐到后脑勺去? 怎么就外人比自己孙子还好了?就为了结婚,为了孩子,什么都不顾了? 越想越气,沈一帆动了真气,怒道,“是我不行,还是他们不行?我要怎么哄,怎么捧,他们才能高兴?动不动就冷战,动不动就闹脾气,我在公司忙的四脚朝天,见到他还得低声下气,小心翼翼的?我找人结婚是为了开心高兴,是为了有人陪我,不是供个祖宗,不是为了迁就别人!” 听到这番言论,沈老爷子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对孙子进行人身攻击。 “好啊,沈一帆,你今天才算是说了实话,你就是这么个自私的玩意儿!我告诉你,你别把自己看得多厉害,多高贵,好像谁都高攀不起你似的,有你摔跟头的时候,你挑来挑去,最后挑到蒺藜上,扎了手,吃了亏,你到时候别哭爹喊娘叫爷爷!” 沈一帆脖子一梗,大声道,“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打碎了牙,咽到肚子里,我也不会让你们看我的笑话!” “你有种,你有种,老江,把他给我撵出去,再也不许让他进门!” 沈老爷子气得不行,说着话,就要抄起自己的太极剑来。 老江一看大势不妙,赶紧往外推沈一帆。 “沈总,您先走吧,老爷子有我照顾。” 沈一帆看到爷爷的脸色通红,直到他血压高了。到底是心疼,想着让爷爷抽自己两下撒撒气,别把老爷子憋坏了。 于是,他站在门口,并未动弹。直到老爷子的太极剑抽到他大腿上,疼得狠了,他才咧了咧嘴,又生受了一下,才被老江硬生生推走。 从沈家老宅出来之后,沈一帆坐在车上,心跳还“砰砰”的,鼓得耳膜疼。 这次他是动了真气,一来是为家人的态度,催婚催生,家族利益这些似乎都凌驾在他本人之上,难道除了家族责任,他沈一帆就没有别的价值么?如果自己这辈子不生孩子,不结婚,是不是在家族里就变得一无是处? 二来,也是气贺远,如果对方争点气,别总是耍小性子,再成熟点,稳重点,或者说,再可靠点,他不就能把人领回家,堵住爷爷的嘴了? 越想越气,沈一帆感觉似乎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对,为什么他事业如此成功,家庭和婚姻却满是波折坎坷? 他一赌气,也没回别墅。 反正贺远也不一定在,那小子轴劲上来,估计又跑回学校住宿舍去了。 那个“家”也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贺远都不愿意回了,他巴巴得回去干什么,谁离不开谁啊? 谁离开谁都一样过,甚至过得更好! 沈一帆回了之前未婚时候住的那间公寓。 虽然很久没人住了,但陈助理一直有安排保洁阿姨打扫,保持的非常整洁舒适。 回到久违的“单身”公寓,沈一帆感觉心里豁然了不少。 他简单洗漱之后,便爬上了床,这一天破事太多,让他身心疲惫,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是个大晴天,沈一帆睁开眼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的床铺上,暖洋洋的,甚至晃眼。 沈一帆扭动一下脖子,眯着眼睛,撑起身。 第23章 本想转身下床,可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有些头晕目眩,接着胃里涌上一股酸水,恶心的感觉直冲喉咙。 “呕~”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吐了出来。 沈一帆,“……” 完了,不会是被气出绝症吧? 第22章 沈一帆一直自诩身强体健, 虽然无法与贺远那种鬼畜一样的打桩机体力相比,但在同龄人中,他还算保养的非常不错的。 小感冒咳嗽, 他很少吃药, 扛一扛也就过去了。 但是呕吐, 那可几乎从来没有过,何况,还伴有头晕乏力的症状。 都说病来如山倒,首先倒下的不是□□, 而是被击倒了精神。 沈一帆便是如此, 胡思乱想的推测,自己可能是得了什么绝症, 让他立刻就打了蔫,赶忙给孙医生拨去了电话。 孙医生进门之前,他除了处理了一下呕吐物之外,一直在床上老老实实躺着,没敢有什么大的动作。 孙医生一进门, 沈一帆如见救星。 听他描述完症状之后, 孙医生的脸色四平八稳,只说了两个字,“抽血。” 沈一帆一听,有些心慌,“验血?是不是很严重?” 孙医生看他一眼, 表情淡淡的,说,“沈总,我也不是扁鹊, 做不到一眼定人生死,咱们得相信科学。” 沈一帆没话说了,伸出雪白的胳膊,闭起眼睛,任凭医生处置。 孙医生医术高明,手法娴熟,基本无痛,抽完血,他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沈一帆直起身子问,“大夫,我没什么事吧?” 孙医生“嗯”了一声,说,“不太好说,下午出结果,到时候我打电话告诉您。” 这么一说,沈一帆心里更没底了,还要再问,却被孙医生打断。 对方问他,“对了,沈总,介意透漏一下个人隐私么?当然,是为了方便诊断。” 沈一帆戒备起来,“什么隐私?哪方面的?” 孙医生轻咳一声,说,“您最近一次发生性行为是什么时候?我是说那种插入式的。” 沈一帆,“……” 他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红,犹豫了一会儿说,“前,前两天吧。” 孙医生又问,“采取措施了么?” 沈一帆,“你是说……” 孙医生更加直截了当,“对方戴套了么?或者,你事前事后有没有吃避孕的药物。” 沈一帆强忍尴尬,说,“没有,我们俩是固定伴侣,所以没弄那些,而且,那几天不是安全期嘛。” 孙医生,“那有没有不是安全期的时候。” 沈一帆的脸更红了,他说,“就,其实,差不多每天吧。” 孙医生,“……” 虽然没出化验结果,但孙医生还是先给沈一帆留了两盒补气养血的口服液。 他说,“你头晕大概率是低血糖引起的,乏力则是体虚,至于呕吐……” 沈一帆忽然有了某种预感,他不自觉的把手交叠在小腹上。 孙医生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说道,“看看验血的结果再定,我建议您先卧床休息,不要饮酒吸烟。” 沈一帆点头应下,目送着孙医生离开。 等大夫走了,沈一帆才发现,自己紧张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有个猜测,让他不敢深想,但那种浑身暖洋洋,像中了彩票一样的惊喜感却冲蚀着他的身体和大脑。 万一真的是呢?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毕竟,验血结果没出,孙医生都不敢下结论。 沈一帆不由忐忑起来,躺在床上来回翻身。 忽而又想起来,孙医生嘱咐他要按时吃饭,注意营养。 他忙点了附近星级酒店的外卖,又是鱼翅又是燕窝的。 吃好了,接着炫了两瓶补气养血的口服液。 吃饱喝足,一个想法又突袭他的大脑。 如果,他是说如果,他肚子里真的有个小人儿,即便现在还没成形。 但那也是他和贺远的孩子啊! 贺远可是孩子爸爸,这么大的消息,自己不能不告诉他吧? 总不能瞒着吧,这对孩子也不负责任嘛。 所以,不是他要主动去找贺远,而是情势所迫,大事当前,之前发生的小打小闹,不能影响这件大事啊! 沈一帆这么一想,心情更明朗了几分,可以说是一点都不生气了。 也因此,他更盼着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仿佛如此一来,一切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昨天和老爷子吵的那架,简直是白吵了。 在这样焦急和忐忑中,中午刚过,沈一帆便收到了化验结果和诊断报告。 同时,孙医生也给他打来了电话。 “沈总,化验结果显示,您已经怀孕六周了。” 毫不夸张的说,沈一帆拿着电话的手都在哆嗦。 他定了定神,咽了口吐沫润喉咙,说,“好的,谢谢孙医生。” 孙医生的话还没说完,他叮嘱道,“您方便的话,尽快来做个彩超,还有,最近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同房,胚胎早期不是很稳定,如果同房时用力太猛,可能会伤害到孩子。” 沈一帆尴尬的“嗯,嗯”应答,然后表态,“我这就出发,去您的诊所。” 在做彩超的时候,沈一帆也异常紧张,主要是孙医生始终面色凝重。 他还以为肚子里的小人儿有什么问题,脸都吓白了,可又不敢出声问,只能盯着孙医生的脸猛看,期待从表情里读出一些信息。 终于,彩超做完了,沈一帆能开口问话了。 他刚发出了一个音儿,还没等往下说,就见历来表情寡淡的孙医生脸上竟然带了笑,这把沈一帆吓得,连气音儿都咽了回去。 孙医生笑容可掬的看着他,说,“沈总,彩超显示,您的孕囊里有两个正在发育的胚胎。” 沈一帆懵了,“什么意思?” 孙医生让他看彩超画面,说道,“沈总,xxy染色体怀双胎的案例本就不多,何况,您这个年纪能怀上双胞胎,实在难得!” 看着那两团模糊不清的圆形阴影,沈一帆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不仅怀了,而且是双胞胎?! 他滚了滚喉结,再次跟孙医生确认,“真的么?没看错吧?” 孙医生用力点头,“不会错的,我用医生执照担保。” 从诊所出来的时候,沈一帆还是感觉非常不真实。 他竟然真的怀孕了。 回想几个月前,和贺远闪婚的时候,确实是受了家里人的刺激,有生个孩子应付差事的冲动。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刻意没让贺远做措施,两人兴致来了,也顾不上那么多。 但实际上,沈一帆始终有侥幸心理,他总觉得怀孕,生孩子这种事,距离他的现实生活非常遥远。 何况,他是xxy体质,受孕几率比正常女性低得多,只有她们的30%左右,很多和他一样的男人,一辈子也没能生下自己的孩子。 他总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可能性更低,所以恣意妄为,没当回事情。 可现在,不仅怀了,还怀了两个。 用孙医生的话说,这几率和中五百万彩票差不多,在整个xxy群体里都是极少数。 但同时,也比正常怀孕风险要大,毕竟,他的孕囊和正常女性的子宫不同,一个孩子对于xxy男性而言都比较艰难,何况是两个? 孙医生要求他每周都要去做孕检,及时监测,不能出半点差池。 甚至还对他说,如果孩子的发育影响到他的身体,会建议他流产,毕竟这不是闹着玩,xxy体质的男人生双胎面临的风险是极大的,医学界和世俗上,一贯的做法是保大不保小。 沈一帆的心情极度复杂起来。 一时惊喜,一时慌措,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临走之前,孙医生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说道,“下次孕检,务必请您的伴侣陪同,他的参与有助于您在怀孕期间情绪稳定,这对孕夫非常重要。” 沈一帆点点头,心说,看来现在,他就是想瞒贺远也不行了。 从诊所出来,他没耽搁,直接开车去了x大。 这个让他又惊喜又惊吓的消息,沈一帆一分钟也不想独享,他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孩子们的另一个爸爸——贺远。 他已经等不及想知道,对方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反应。 第23章 车子在x大门前停下, 沈一帆给贺远拨了电话过去。 不过对方没接。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两人目前还在为前天酒会的事情冷战着。 沈一帆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贺远总是这么任性, 多耽误正事啊, 现在还有比他怀着一对小崽儿还重要的事情么? 连着打了两个电话,对方都没有接,沈一帆也失去了耐心,他决定直接去贺远宿舍找人。 正是傍晚时分, 校园里非常热闹, 刚下课的大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往校外走。 第24章 沈一帆和他们逆向而行,快步往化工学院的研究生宿舍楼方向去。 快走了几步之后,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情况不同往日,便刻意放慢脚步,手也有意识的搭在身前,避免和迎面过来的人碰上。 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到了贺远宿舍楼下, 不知道真的是身体原因还是心理紧张造成的, 沈一帆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他抬头望向贺远的房间,开着窗,隐约有灯光透出来,人应该在。 沈一帆加快脚步,上了电梯。 从楼下到宿舍门口这一路, 他一直在打腹稿,预演怎样跟贺远分享消息,猜测贺远得知消息时候的反应。 想到对方可能的反应,比如像电视里经常演的那样, 把他抱起来转圈,或者在脸上猛亲,又或者感动的热泪盈眶,沈一帆就忍不住想笑,真的又土又尬又期待。 他可能确实笑了出来,否则同电梯的人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 电梯很快将他送到目的地,站在贺远宿舍门外,沈一帆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敲门。 可手还没落下去,先听到了里面好像传来有说有笑的声音。 沈一帆脸色骤变,没打招呼,扭开门把手就进了屋。 贺远的宿舍是两室一厅的套间,在客厅里,没见到人,但说笑声更明显,沈一帆感觉到自己血压在飙升,两步走到贺远房间门口,依然是推门就入。 随着门被推开,沈一帆也看清楚了。 贺远确实在宿舍里,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不丑。 两人并排坐在桌前,指着电脑屏幕,讨论着什么,气氛很是轻松融洽。 当然,这轻松融洽随着沈一帆的闯入戛然而止,电脑桌前的两个人同时回头,诧异的望向他。 沈一帆不管这尴尬的气氛,而是火眼金睛的先眺望了一下电脑屏幕。 是word文档,内容似乎是贺远专业相关的内容。 这让他的心稍微松了那么一点点。 但在看清那个男人搭在贺远椅子靠背上的胳膊时,俊脸不由又拉长了几分。 愣了片刻后,三人都反应过来。 先是那个男人,他马上站起身,露出礼貌的微笑,但是没说话,只是眼神在贺远和沈一帆之间来回扫。 贺远没起身,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着沈一帆未开口。 沈一帆也盯着他,站在门口没动。 这气氛就有些不对头了。 那男人也察觉出来,马上表示,“小远,来客人了吧,你先忙,明天咱们再讨论。” 谁知,贺远却说,“师兄,就差最后一部分了,今天讨论完我好整理资料。”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没去看沈一帆的脸色,而是转身重新端坐在了电脑前头。 那男人则观察了一下沈一帆的神情,发现他面若寒霜,吓得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沈一帆还从没被人如此忽视过,气得他真想摔门就走。 不过他是个倔种,偏要看看,贺远到底还有什么幺蛾子,今天非要弄个清楚! 没用人招呼,沈一帆就坐到了贺远的床上。 那个男人见状,冲他挤了个笑,解释性的说,“那个,我们也快,您稍等哈。” 说完,坐到贺远旁边,两人重新开始讨论起来。 和之前在门外听到的有说有笑不同,这次两人声音很低,是那种彼此刚好能听到的程度,沈一帆在离他们三四米远的地方就听不清楚了。 他努力想探听,便往床尾坐了坐。 估计贺远察觉到了,因此声音变得更低。 两人嘁嘁喳喳的,头靠的很近,沈一帆从后面看过去,感觉未免太亲近了,心里反感,使劲咳嗽了一声。 那男人立即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似的,弹开身体,并回头看向沈一帆,歉意的说,“您等急了吧,快了,马上就好了。” 贺远则连头都没回,只是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 如此又过了二十几分钟,两人才算讨论完。 那男人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了口气,然后拎起自己的资料包,和沈一帆点了点头之后,一溜烟的跑走了。 他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沈一帆跟贺远两个人。 可贺远依然没有起身,还是坐在电脑跟前,他似乎在整理资料。 沈一帆见他对自己无动于衷的态度,憋了半天的火气,再也按捺不住。 他走过去,伸手便将贺远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啪”的一声阖上了。 贺远抬头,对上他的满脸愠色,看起来并不生气,反而很冷静。 这让沈一帆产生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夫妻吵架不可怕,吵不起来才是最可怕的。 沈一帆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看着贺远黑色的眸子,一时竟忘了自己为什么而来,被忽视,被冷落的委屈和愤怒已经取代了初衷。 但沈一帆的理智还有一丝在线,他尽力控制着语气,说道,“你两天没回别墅了。” 贺远没接话,反而说,“我的文档还没保存,麻烦你把手拿开。” 见他如此态度,沈一帆的理智之弦彻底绷断了。 他哼笑了一声,说“又要用你的实验做借口?冷战,分居!贺远,你闹够了没有!你为什么不能回家?” 听他说道“回家”二字,贺远的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他站起身,看着沈一帆说,“回家?哪个家?我有家么?” 沈一帆,“怎么没家?你结婚了,我是你的法定丈夫,你难道不该负起责任,对我,对这个家!” 他无法想象,自己有了孩子之后,还总是要跟贺远吵架,会是什么情形,就因为他总是冷战,闹分居! 贺远没有<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duxin.html target=_blank >读心术,因此与他针锋相对,毫不相让,“你也知道我们结婚了?那你为什么不在酒会上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我贺远是你的丈夫,为什么不跟杜泽铭说我是你老公?” 沈一帆惊呆了,他微微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贺远这番话和无理取闹有什么区别? 他大声驳斥他,“你说为什么?我们结婚之前说的很清楚,隐婚,贺远,我们是隐婚,不会广而告之,不会昭告天下!” 这个词深深刺痛到了贺远,他的脸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紧紧的咬住了下唇,手握成拳,像是在极力忍耐。 见他不说话,沈一帆知道自己占领了高地,他乘胜追击的说道,“贺远,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在闹脾气,恕我无法理解,也没办法迁就。何况,我对你不够好么?你为什么要纠结这种破事?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突然被贺远的话打断了。 “沈一帆,别再说了。” 自两人结婚以来,贺远从未连名带姓的喊过他,大多数时候叫他“一帆”,有时候开玩笑,喊他“沈总”,哄他高兴的时候,偶尔会喊“哥”,前几天,开始叫他“老婆”。 所以,突然被他这么生分的喊出全名,沈一帆愣住了,他心里很不好受,又委屈,又生气,他本来是要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怀孕了,有了两人的孩子的。 可贺远却跟他说,“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可你这种好,只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沈一帆,“……” 贺远抿了一下嘴唇,但还是决定说出口,“我知道,自己无法在事业上帮助你,无法给你带来财富和荣耀,不会给你争光添彩。但我是你的合法丈夫,希望得到你的尊重和认可。可你呢?我放弃了深造,希望找一份工作,努力做一番成就,到头来,发现不过是被你放在股掌里玩弄的傻子,甚至,你都不屑在你的同事和朋友面前和我相认。在杜泽铭面前,我是送资料的,在宴会上,我是名不见经传的实习生!沈一帆,你口口声声说我们结婚了,可你真的拿我当你的丈夫,当你的伴侣了么?我到底是有多差劲,才会让你觉得如此拿不出手?” 沈一帆也激动起来,“贺远,我们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贺远,“不是一件事么?你以为爱情和婚姻能用金钱购买么?尊重和信任能用物质代替么?诚然,你给我了很多东西,可那些我根本不需要!”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沈一帆给过他的黑卡和车钥匙拍在桌子上! “到现在,你都在坚持隐婚,我要被隐藏到什么时候?一辈子都被你藏在身后么?一辈子都要在人前和你装陌生人么?” “沈一帆,你摸着心自问,你真的爱我么?还是仅仅把我当成一个玩物,当成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 一连串的发问已经让沈一帆脑子嗡嗡作响。 他什么时候把贺远当玩物了?什么时候让他当床伴了? 有人会跟床伴领证结婚么? 反而是贺远,两人婚前的君子约定为什么不能遵守,出尔反尔,还强词夺理,弄得自己像个渣男一样! 第25章 沈一帆忍无可忍,他将那些黑卡和车钥匙抓起来,扔到贺远身上,愤怒的嚷嚷道,“我对你多好都没用是么?你总是找茬跟我闹脾气,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你高兴了!贺远,你说自己是我的玩物,难道我不是么?你高兴了,就跟我说几句好听的,哄哄我。不高兴了,就把我扔在一边好几天不露面,到底是我不尊重你,还是你不尊重我?至少,我还能用钱来表达我感情的份量,你呢?你除了对我冷暴力,还对我做过什么?我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结这个婚!!!!!” 闻言,贺远简直难以置信,自己的真心竟被轻贱如此!愤怒与伤心掺杂在一起,让他口不择言,“沈一帆,如果你后悔结婚了,我绝不纠缠你!” 沈一帆没想到贺远不仅不哄自己,不道歉,甚至还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他从不是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人,何况他对贺远问心无愧。 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一字一句道,“是,我确实后悔了,贺远,我们离婚吧!” 第24章 暑假的最后一个星期, 贺远整天泡在学校实验室里,每天很早就到,待到很晚才走, 有时候甚至熬到凌晨。 导师见了, 感觉奇怪, 把他叫到办公室,问,“我听说你在济科化工干的很不错,怎么这段时间没见你去公司上班?” 贺远说, “我辞职了。” 导师, “……” 说实话,这是他很希望看到的结果, 贺远本来就是做学术研究的材料,转去企业上班,并不符合导师对他的期待。 但深知他不是个朝秦暮楚的人,如此快的辞职,不太符合贺远的性格, 导师惊讶的同时, 欲言又止的想问清楚原因。 “是人际关系不顺利,还是什么原因?” 贺远摇了摇头,说,“个人原因。” 接着,又对老师道歉, 拜托对方介绍工作,却没有好好珍惜,没能干的长久,没能干出成绩。 见贺远对辞职原因讳莫如深, 道歉态度又很诚恳,导师便也不再追问,只说,“人只有尝试了,才知道哪条路更适合自己。回到学校之后,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一切还和以前一样。” 听到导师如此说,贺远心里涌上暖流,垂下眼皮,点了点头。 看出他似乎有心事,导师本想再问问,可贺远借口实验那边设置了时间,不能久留,站起身先行离开了。 那之后,又过了两天,导师再次找到贺远。 “我争取了一个去麻省的交换硕士名额,一年后,能取两校的双硕士,还可以争取在麻省直博,你想不想去?”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名额稀少,贺远自然知道分量,也深感导师对自己的栽培偏爱。 这种事,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贺远马上点头同意了。 导师自然高兴,但怕事情生变,毕竟这一走,可能要三年五载,不是小事情。 他叮嘱贺远道,“你要不要回去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贺远顿了一下,说,“不用商量,我自己就能做主。” 导师怕他太过武断,又劝道,“不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么?你们现在是新婚,一下子离开这么久,对方会不会有意见?” 贺远这才淡淡答道,“我们离婚了,半个月之前。” 导师,“……” 虽然对学生闪婚闪离非常好奇,但毕竟是个人隐私,对方不主动说,导师也不方便问。 不过,看贺远的样子,最近确实一直郁郁的,也难怪成天泡在实验室不走了。 到底还是心疼学生,导师以长辈的身份宽慰他说,“想开点,感情的事情最是无端,幸好你们之间没有小孩,牵绊少,好聚好散,以后见了面,说不定还能做朋友的。” 贺远却摇了摇头,说,“做朋友是不可能的,我和他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以后很难碰面,即便见面了,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回头跟我做朋友。” 到底是过来人,导师却说,“未见的,你年纪还轻,感情的事情容易钻牛角尖,等年纪再长一点,阅历再多点,就会明白,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也许是这些日子,实在憋闷,难受,面对自己信任的长辈,贺远终于忍不住敞开了心扉。 他说,“我年轻,但他比我大八岁,经历比我多的多,我至今不明白,他怎么会把结婚,离婚这种人身大事,看得那么随便轻易?” 导师听到两人的年龄差异,微微惊讶的没马上接话。 贺远继续自说自话,“我爷爷和他爷爷是战友,十年前,我们那里遭遇了大地震,学校房倒屋塌,孩子们没地方上课,我爷爷作为老校长,给他爷爷打了电话。他爷爷慷慨解囊,捐了钱,给学校选新址,盖新房,还送了好多书。学校落成那天,他代表爷爷来了我们老家参加剪彩仪式。那是我第一次见他……” 说着说着,贺远便说不下去了。 到这里,导师终于听明白了,自己学生是情根深种,幸运的与少年时代的初恋男神喜结连理,只可惜,好景不长…… 难怪受得打击这么大。 这种事还真不是人人都能遇到的,仿佛怎么劝都做不到与当事人共情。 导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缘分天注定,别灰心丧气,更好的说不定在前路上等你。” 贺远没接话,站起了身,临出门前,说,“老师,我明天填完表交给您。” 导师点点头,“出国也能散散心。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自己强大了,必然四海春风,后会有期。” 闻言,贺远的眼睛闪出光亮来,重重点了点头。 沈一帆跟贺远离婚的第七天,是他第二次孕检的日子。 孙医生发现他又是独自来的,不禁问,“我看你上次检查登记单上写的已婚,这次怎么没让您丈夫陪着过来?” 沈一帆没什么表情的说,“离婚了。” 孙医生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一遍,“离婚了?” 沈一帆看着他,吐字清晰的说,“已经离婚了,我现在是单身。” 孙医生,“……”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孙医生直接开始了例行检查。 过了一个多小时,检查结束,显示结果良好,孩子发育正常。 沈一帆舒了口气。 孙医生则让他在自己对面坐下,并给他倒了一杯热橙汁,但开口却很直截了当,“孩子还打算留么?” 沈一帆表示惊讶,立即答,“当然,为什么不留?这是我的孩子。” 孙医生示意他喝一口橙汁,别太激动,耐下心来说,“你前夫知情么?” 这次沈一帆没说话。 孙医生明白了,又继续说道,“双胎对于xxy体质来说,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你的身体会出问题,甚至有生命危险。在孩子另一个父亲不知情的情况下,你确定要冒这个风险么?” 沈一帆斩钉截铁,“是的,这没什么好考虑的。他知情与否都无所谓。确切地说,我不想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这样我们断的干净,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孙医生认识沈一帆很多年了,对他的个性十分了解,因此也不再废话多劝。只是又把孕期注意事项叮嘱了一遍,还说,下次务必请人陪同过来孕检,没有伴侣,家里其他人也行,以免发生意外情况。 沈一帆点点头,也不跟他废话,拿上检查结果,开车便走了。 他最近除了有点嗜睡,晨起会反胃恶心,对某些食物很反感之外,其他基本还算正常。 因此,也没有耽误工作,每天照常去上班,只是出差的频率降低了,酒会应酬之类的,也几乎不参加。 如今依然肚腹平平,他还坚持自己开车,不知道以后肚子大起来了,这些事情和场合该怎么应付。 其实,沈一帆远没有刚才面对孙医生时候的冷静、果断。 很多事情,他也没有完全想好。 就像几天前,跟贺远离婚时候那样。 一言既出,无可挽回,两人当时都很冲动,直接去了民政局。 因为签了婚前财产协议,两人没有财产分割和纠纷的问题,离婚手续没用四十分钟就办完了。 拿到小绿本,沈一帆头也不回,驾车就走,看都没看贺远一眼。 当时走的很潇洒,想的也是,决不告诉他自己已经怀了孕。 可如今现实问题摆在眼前,沈一帆才发现,结婚,离婚,生孩子,真的不是能任性妄为的事情。 他大了肚子怎么办,孩子出生之后怎么办,被周围人问起孩子爸爸是谁怎么办? 这些问题还不是最迫在眉睫的,孙医生所说,下次孕检要家人陪同,谁能陪他来?父母还是爷爷? 要不就还是陈力来吧,沈一帆自暴自弃的想。 可如果真的出意外,陈力在手术单上也签不了字…… 他开着车,在环路上行驶,漫无目的。 第26章 有个想法便钻入他的脑中,如果跟贺远没有离婚,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情形?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立刻被他扫荡出去。 好马不吃回头草,过去事情就过去了,再想没有任何意义。 不就是孩子么,他自己生,自己养,谁也不求,谁也不用! 不知不觉的,等沈一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车已经在爷爷家门口停了下来。 见是他回来了,爷爷家的另一个助理忙迎出来。 “沈总,您回来了,刚才老爷子还念叨您。” 这个助理比江叔年轻,嘴巴也甜,会奉承人。 但沈一帆不太喜欢他,应声淡淡的。 那助理引着他穿堂过院,去往后花园。 往常,沈月腾喜欢在后花园里侍弄花草。 沈一帆走进花园,就听见爷爷和人说笑的声音,像是有客人。 他问助理,“谁来了?” 助理刚要答,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从月季花门那里转过弯来。 看到来人,沈一帆直皱眉头。 杜泽铭则笑着向他打招呼,“一帆,来看爷爷?” 第25章 没想到会跟杜泽铭在老宅碰个正着, 沈一帆感觉自己最近真是流年不利。 除了生意往来,他一贯不待见杜泽铭。 两人之前没有捅破窗户纸,见面还能聊几句扯淡话。 自从对方主动上门提了联姻的事, 别说见到杜泽铭, 现在就是听到他的名字, 沈一帆都感觉腻味。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沈一帆面色冷峻,一点笑模样都没有,面对杜泽铭的热情问好,毫无反应。 见状, 杜泽铭不禁尴尬, 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 这时候,沈月腾从花廊那边走过来, 边走边高声道,“一帆回来了?今天倒是巧,难道你们两个提前约好了? ” 话音未落,发现孙子正面若寒霜的瞪着杜家小子,沈月腾老脸有些挂不住。 毕竟是客人, 三十岁的人了, 竟不懂待客之道。 但深知孙子是个炮仗脾气,沈月腾也不好在人前训斥他,只能陪着笑脸说,“你俩别傻站着,快, 老江上茶,再切点水果,我们爷三个去桂花树下纳凉消暑。” 沈一帆当然是一万个不愿意,但爷爷几记眼刀甩过来, 他也只能屈服,上次老爷子就被他气得不轻,据说吃了好几天的降压药,这次,他自然要收着点性子,何况,现在肚子里的小人儿也不允许他动不动就闹脾气。 想着应付一下,沈一帆坐到了桂花树下的石凳上。 三人刚坐定,茶水果盘也端上来,沈老爷子让其他人回避,方便三个人说些私密话。 见这阵仗,沈一帆暗道,准没好事。 果然,在杜泽铭连着给沈月腾斟了两杯茶,又奉承着说了好几句之后,沈月腾将话头引到了孙子这边。 “一帆,最近工作是不是太忙了?看你脸色蜡黄,别太累了。” 沈一帆“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杜泽铭在旁道,“一帆工作认真,大项目都是亲力亲为,这次我们俩的合作,多赖他辛苦付出。” 闻言,沈月腾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对着杜泽铭说,“难为你能看到他的好处,这孩子性子急,脾气燥,犟得很,嘴巴也不甜,气人倒是一把好手。” 杜泽铭听着,不禁莞尔,同时看了一眼沈一帆,发现他似乎比前几日清减了不少,面容带了点虚弱之态,但与之前锋芒毕露的凌厉相比,竟增添几分轻柔脆弱的美感,很能激起他的怜爱之心。 杜泽铭便说,“沈老,您过谦了,一帆的优秀,常常令我汗颜,不敢妄想和他比肩。” 这话完全是狗屁扯淡,肉麻到了极点! 沈一帆听了,简直要当场吐出来。 不过,沈月腾却将杜泽铭爱慕的眼神尽收眼底,哈哈笑着,趁热打铁说,“哪有什么敢不敢的,只要你想,就有机会。” 闻言,杜泽铭不再接话,只拿眼睛盯着沈一帆看。 沈一帆已经开始在心里问候杜泽铭浑身上下的器官了,他真的受不了这男人的油腻,富豪榜上前几名的人,怎么能这么油,真他妈令人倒胃口! 而爷爷还嫌不够,又转头来对沈一帆说, “一帆,你和泽铭先聊着,我去厨房,亲手给你们做一道清蒸鳜鱼。泽铭,不要走了,中午留下陪我喝一杯。” 杜泽铭忙起身,要送沈老爷子。 同时,沈一帆也站了起来,他冷着脸,看着面前一团和气的两人,说道, “爷爷,你先别走。” 沈月腾停下脚步,以眼神询问。 杜泽铭也专注的看向他。 见两人都盯着自己,沈一帆想,此时时机当真难得,气氛也刚好,正适合宣布一个重磅消息。 “我怀孕了。” 他甫一开口,就是一道惊雷,震得另外两个人半天没回过神。 杜泽铭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沈一帆直视他,咬字清晰的说,“我已经怀孕了,而且是双胞胎。” 说完,将诊断报告拿出来,递给沈月腾。 沈月腾接过来,但看神情,依然是不敢置信,动作都有些僵硬。 沈月腾看报告的时候,杜泽铭也凑过去。 按说这种个人隐私的事情,他一个外人不该如此,毕竟不合礼数。 可这个消息实在振聋发聩,很难让人相信它的真实性,杜泽铭不得不求根问底。 片刻后,两人看完了诊断报告。 沈月腾,“……” 杜泽铭,“……” 沈一帆看他们两个都不说话,便打破沉默说,“我认为这是个好消息。” 杜泽铭的脸已经彻底黑了。 沈月腾顾不上看他,似乎是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颤巍巍的坐回到桌子旁边,喝了口茶,才问,“谁的?” 沈一帆立即答道,“当然是我的。” “哐”的一声,沈月腾掀翻了桌上的小茶台,他伸出手颤巍巍的指着沈一帆,“都什么时候了,沈一帆,你还跟我装傻充愣?你还嫌不够丢人?” 杜泽铭见沈老爷子脸色不对,赶忙出去找人。 沈一帆也不敢再刺激爷爷,再说此时杜泽铭也出去了,他便放低姿态,说,“爷爷,孩子确实是我的,我用试管婴儿怀上的。” 沈月腾不是老糊涂,没那么好糊弄,他继续追问,“谁的种?你不可能随随便便弄两个孩子进肚子里,说,谁的种!” 沈一帆见爷爷这是真的动了怒,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逞强。 但事已至此,不能再改口。 何况他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想了很多种跟家人坦白的借口,感觉唯有这种是最完美的,可以避免很多后顾之忧。 沈一帆坚持不改口,只说孩子是试管婴儿,是为了避免被家里逼婚,所以一步到位,弄两个孩子出来。 沈月腾见无论自己怎么拷问,都没有结果,终于是被气得倒仰过去,发了病。 杜泽铭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正看到沈一帆扶着晕倒的老爷子,不断喊名字。 一众人忙在家庭医生的指导下,把人抬上了救护车。 沈老爷子有高血压,随着年龄增长,这几年又添了心脏病。 这次孙子当着外人的面承认未婚先孕,而且对方还是主动提出联姻的,有头有脸的人物。 丢人现眼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沈老爷子一辈子要强,没想到屡屡在孙子这里折戟沉沙。 一口气背过去,他把自己送进了icu。 沈老爷子抢救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沈家上下乱了套,但谁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当时在场的只有他们三人,只要杜泽铭不说,没人会知道。 显然,虽然沈一帆不待见杜泽铭,但此人操守还不错,嘴巴很严,事情的缘由并没有泄露出去。 经过两天的抢救,沈老爷子终于度过了危险期,身上插了两根管子,躺在隔离病房。 看着爷爷没有了往日精神矍铄的样子,脸色惨白,气息微弱,沈一帆终于知道害怕了。 他亲自陪护,不假人手,只盼着爷爷能早日康复。 而老爷子清醒过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帆呢?” 沈一帆忙凑到他床前。 沈老爷子抬起手,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 说是打,因为没力气,倒更像是爱抚了一下。 沈一帆的眼泪登时滚了下来 ,想起前段日子还拿太极剑抽自己大腿的老头,如今这幅模样,他心里难受得如油煎一般。 而爷爷让其他人都回避之后,用气息微弱的声音,对沈一帆说,“你,养好身体,我要看,重孙子,重孙女。” 沈一帆再也绷不住了,趴在爷爷病床前,哭到没了形象。 沈月腾的身子骨到底很硬朗,这场病闹了一个月,也就出院了。 第27章 大夫说,他不能再受刺激,要保持心情平稳。 沈一帆点头应下来,不敢有丝毫怠慢。 沈月腾也发现了,孙子好像换了个人,比以前稳重懂事了,经常回老宅陪自己。 这期间,杜泽铭也来看望过几次。 与之前想象的,听闻了他家的秘辛之后,关系会变得尴尬疏远并不相同,杜泽铭对那天的事绝口不提,像是毫不知情,两家来往还和从前一样。 这倒是让沈一帆对他有些刮目相看,态度也平和友好了很多。 但,沈月腾对杜泽铭的态度却有了很大的转变。 每次他来探望,沈月腾都表现得礼貌而疏远,不想之前那么亲热了。 沈一帆心里有猜测,但没有说出来,不被人催婚,总之是好的。 直到某天,杜泽铭又来老宅探望爷爷,临走时候,沈一帆送他,期间接了个孙医生的电话,催他去孕检。因为这段时间忙着陪护爷爷,他的孕检不那么及时,有时候半个多月才去一次。 挂了电话,沈一帆就像没事人一样,请杜泽铭上车,要和他告别。 可杜泽铭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定定看着沈一帆,问了句,“需要我陪你去么?” 沈一帆微微怔了一下,然后说,“不用。” 杜泽铭马上补充,“我没有恶意。” 沈一帆看着他,“我知道。” 杜泽铭还是不死心,他终于直白的说了出来,“如果你想,我可以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 沈一帆深深皱起眉头,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杜泽铭一样,重新审视这个男人。 他的目光锐利,但很冷静平和,不像以前,总是带有强烈的情绪。 这样的沈一帆让杜泽铭感觉陌生。 两人四目相对,过了片刻,沈一帆才说,“这不是你该做的,我既然决定生下孩子,就会对他们负起责任。” 杜泽铭抢过话,他有些急迫,“我不认为这是负担。” 沈一帆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他们有我就够了。” 杜泽铭似乎是不甘心,还要再说,沈一帆却上前一步,为他拉开车门。 “谢谢你能来看爷爷。” 杜泽铭扶住车门,又凝视他,像是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是他的孩子么?那个x大的学生?” 沈一帆的脸色一下变得冰冷,他松开手,退回到台阶上,礼貌而疏远的说,“杜总,你该走了,再见。” 杜泽铭,“……” 黑色的轿车驶出大宅,橙黄的灯光照亮方寸之地,沈一帆的目光则看向漆黑的远方。 第26章 完成与客户的谈判, 赶回老宅,已经是晚上8点多。 沈一帆刚进门,就听到了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 嘴角止不住的往上翘。 老江接过他手里的大衣, 笑着说, “老爷子和孩子们在玩球呢。” 沈一帆忙加快脚步,不放心的说,“这老头,明知心脏不好, 还做剧烈运动, 孩子不懂事,他也不懂事。” 老江跟在后面, 小跑着汇报,“老爷子下午还陪孩子们去院子里的小池塘喂了天鹅。嘉明也不怕大鹅,拎着脖子就跑,鹅子嘎嘎乱叫,嘉芮在旁边拍手笑, 老爷子可吓坏了, 跟在嘉明身后追,险些跌倒了。” 沈一帆听得直皱眉头,没想到儿子竟然皮成这样,才三岁,就敢徒手擒大鹅, 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不过,类似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自从三年前, 他生下龙凤胎那天起,家里就变得热闹非常。 沈老爷子主动承担起了带重孙的任务,对两个宝贝蛋爱若珍宝,衣食住行,照顾的比沈一帆还细心周到。 时间一长,老爷子把孩子交给谁都不放心,要求就养在自己身边。 沈一帆没办法,为了兼顾爷爷和孩子们,便直接搬回了老宅居住。 自从双胞胎会跑会跳之后,老江每天都要“打小报告”,听得沈一帆哭笑不得。 穿过前院,来到宽敞的前厅,就见沈月腾正趴在地垫上,跟两个白净漂亮的小娃娃一起搭积木。 “太爷爷,你搭大桥,我来搭铁轨。” “哥哥,我搭铁轨,你搭木屋吧,好不好?” “好吧,你是女孩子,让着你吧。” “看我嘉明真懂事!” 沈月腾捧着小男孩的脑门亲了一口。 这种厚此薄彼的行为立即引起了小女孩的不满,她站起身,叉着腰说,“太爷爷,你偏心,你夸哥哥,不夸我!” 沈月腾赶忙把小姑娘搂过来,放在自己大腿上,亲亲热热的说,“哎呦,我的好孙女儿,你才是太爷爷的小公主,太爷爷哪敢不喜欢你啊?” 说着,悄悄将一块糖塞进她蓬蓬裙的小挎兜里。 小女孩察觉出来,没声张,对着太爷爷先是甜甜一笑,然后挤眉弄眼的做了个鬼脸,逗得沈月腾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嘉明看出来不对头,爬过来问,“太爷爷,你俩是不是又捣鬼?你偷着给妹妹好东西了,是不是?” 说着,就扑到了太爷爷身上,一老两小笑闹成一团。 “沈嘉芮,把你的糖交出来,牙还要不要了!” 一声断喝,吓得爷孙三个僵在当场。 被点名的沈嘉芮磨磨蹭蹭的转过身,委屈巴巴的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着沈一帆撒娇,“爸爸,我没有吃嘛,我只是攒起来。” 沈一帆哼一声,“攒起来一股脑吃?不怕吃出虫牙?” 说完,弯腰要抱起女儿,却被儿子先抱住了胳膊,“爸爸,妹妹的糖是给我攒的,你别揍她屁股。” 沈一帆没忍住,笑了出来,“谁说我要揍她屁股?” 他转手先把儿子抱了起来,说,“你们俩啊,我说过多少次了,别往太爷爷身上扑,别让他跟着你俩跑,他年纪大了,得注意身体。” 闻言,沈嘉明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沈一帆又说,“你下午去追大鹅了?” 沈嘉明奶声奶气的道,“嗯,那个大鹅想啄妹妹,我就敲了他的头,抓住他的脖子,把他扔回池塘去了。” 沈一帆,“……” 这孩子有时候勇敢的过头,时常让沈一帆感觉心惊肉跳。 沈老爷子也站起身,笑着说,“我哪有那么不中用?陪孩子们跑跑,就当锻炼身体了。” 沈一帆还是有些不放心,把孩子交给一旁的保姆,搀住爷爷的胳膊说,“你别不服老,忘了去年闪着腰,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的事儿了?” 听到孙子关心自己,沈月腾心里暖呼呼的,但嘴上还是笑着骂,“你小子,瞧不起我是不是,等我明天一早给你练一套太极剑看看。” 爷孙两个说着话,一起来到了东侧的书房。 老宅的书房装修的古香古色,是沈老爷子平时练字的地方。 书房里放有一张罗汉床,沈一帆扶着爷爷在床上坐下,又亲自去倒了茶来,放在小炕桌上。 沈一帆倒茶时候,老爷子的目光一直追着他,脸上带着浅淡的笑。 这些年孙子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心里又是欣慰,同时也很心疼。 待沈一帆倒了茶来,他指了指炕桌对面的位置,说,“一帆,你也坐。” 沈一帆落座,又拿了捶腿的艾草锤递给爷爷,让他随手敲打着。 两人随口聊了聊集团的事情,听到沈一帆如今处理事情手腕越来越老辣,既有格局,又能平衡各方,沈月腾更是满意骄傲,不住的点头。 待聊完了集团的事情,沈一帆又去给爷爷续了一杯茶。 等他再坐下来,这次沈老爷子先开了口。 “下午时候,杜泽铭来串门,陪着两个调皮蛋玩了好一会。” 闻言,沈一帆没搭话,手里摩挲着爷爷放在床头的蜜蜡手牌。 沈老爷子观察他的脸上并没有不耐之色,便继续道,“一帆,泽铭这些年待孩子怎么样,咱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他对你,更是没有二话。不是爷爷多嘴,一日能装假,百日假也变真的了,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再找不到第二个,你还犹豫什么呢?” 沈一帆将蜜蜡手串套在自己白皙的手腕上,来回磋磨了一会,才说,“杜泽铭给孩子当个干爹可以,亲爹恐怕不行。” 沈老爷子,“……” 沈一帆转头看向爷爷,继续说,“如果我和他结了婚,杜家不可能不让我生孩子,杜泽铭要是有了自己的亲儿子,亲闺女,那嘉明和嘉芮怎么办?” 沈月腾马上道,“我名下所有的信托都会让两个孩子继承。” “爷爷,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并不是钱的问题。” 他顿了顿,继续说,“人的心都是偏的,没人会爱别人的孩子胜过自己的。如果我的孩子要在嫉妒和纠结中长大,我倒宁愿他们缺少一个父亲。” 沈月腾听明白了,同时也更加担心,“依照你的意思,以后你也不打算结婚了?还是说,除非对方不要自己的孩子。” 第28章 沈一帆笑了笑,“可能还是会结婚吧,也不是说杜泽铭不行,他如果能接受做结扎手术,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沈月腾,“……” 本以为孙子这些年变了很多,但今天听了他的如此暴言,沈老爷子才明白,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沈一帆改不了嘴毒。 这场谈话终究是不了了之。 不过,与三年多前不同的是,爷孙两个已经能做到求同存异。 比如沈老爷子,他就觉得,这件事还有回旋余地,毕竟,沈一帆也没将杜泽铭彻底否定。 而沈一帆想的是,杜泽铭早晚会知难而退,省去了自己大费口舌,何况,这些年,他拒绝的还少了么? 杜泽铭的执着让沈一帆十分佩服,他一开始还会感慨骄傲于自己的魅力,后来则开始猜测,娶到自己是不是杜泽铭人生中必须要完成的一项kpi,不达到这个成就没办法向npc交任务? 而与杜泽铭执着相对比的,则是某人的决绝和冷酷。 沈一帆洗漱之后,去儿童房里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哄睡两个宝贝之后,凝视着他们的睡颜,让沈一帆很自然地想到了某个人。 实在很像,而且随着年龄增长,两个孩子的体貌特征变得更加明显,尤其是儿子沈嘉明,活脱脱是贺远的翻版,要不是身形是沈一帆一样的小骨架,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杜泽铭见过贺远,看孩子应该也能猜得出来,但他再也没追问过,反而一如既往的对孩子们好,毫无芥蒂。 有时候,沈一帆也觉得很讽刺。 孩子的亲爹一走了之,这么多年,和自己失去联系。 反而是当初自己最不待见的男人如此长情。 沈一帆不像让自己犯贱,但更不想做个渣男。 也许,他和杜泽铭之间确实需要一个最终的结局了…… 同一天,国际机场。 一位学者模样的年轻男人推着沉重的行李车刚走出接机口,就看大一面醒目的接机牌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欢迎贺远博士载誉归来!” 接站的众人也看到了他,一位领导模样的人笑着走上前,紧紧握住年轻男人的手, “贺博士,欢迎回来报效祖国。” 贺远也笑起来,彬彬有礼道,“非常感谢,辛苦大家了。” 第27章 水晶吊灯泼洒出一片流金碎影, 奢华的宴会厅里正举办着一场顶级酒会,现场往来的皆是科技界和资本圈大佬,衣香鬓影间, 低语与碰杯声织就一张无形的网。 手握重要技术突破, 刚刚归国的贺远博士无疑是这场酒会的焦点。面对众人的恭维和奉迎, 他却表现得少有兴味,事业上的风光并未熨平他微蹙的眉心。 越过攒动的人头,贺远精准地找到不远处,正被几位政商要员簇拥着的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正是沈一帆, 他的前夫。 三年时光并未在那张精致的面孔上留下刻痕, 裁剪完美的深色西装裹着他颀长清俊身形,让他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突出。 与人交谈时, 沈一帆习惯性的下颌微抬,漂亮的眼眸中闪出不遮掩的锐利锋芒。 这一切都让贺远感觉到无比熟悉又陌生。 以至于只是远远看到,贺远的心跳快了几拍。 站在沈一帆身侧的男人,容貌不似沈一帆那般精致,但高大挺拔, 面容疏朗, 他一手随意插在裤袋,一手端着酒杯,姿态从容沉稳,目光则始终若有似无地落在沈一帆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熟稔。 “啧, 杜总那眼神都快拉丝了。”一个压低却足够清晰的声音裹着酒气和促狭,从贺远身后飘来。 “呵呵,在场的谁不知道杜总对沈总的心思?十年如一日,就是块生铁也该捂热了。”另一个声音接道。 “听说沈总家那对龙凤胎, 和杜总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贺远捏着杯脚的手指骤然收紧,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波荡。 “不是早就有传闻,沈杜两家已经联姻了,就在三、四年前,和孩子的年龄也对得上……” “联姻”“孩子”这些字眼狠狠扎进贺远的耳膜,直刺心脏。他猛地灌了一口香槟,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骤然腾起的火焰。 联姻?他不信。沈一帆和杜泽铭都是上市公司掌舵人,婚姻状况无处遁形。但“龙凤胎”还有“三四年前”,这些信息却让他脑子嗡嗡作响。 如果传言属实,就意味着沈一帆和自己离婚之后,立即便与杜泽铭在一起了,否则怎么可能生出三岁的龙凤胎?! 思及此,贺远的脸色难看至极。 呵,这确实像对方能干出来的事情,拿感情当儿戏,对自己毫无尊重! 无遮掩的,贺远看向那两人的眼神里便带了异样。 注视他人的同时,也会称为他人的关注对象。 沈一帆或许没有注意到,但杜泽铭却敏锐的感觉到了那种被人瞪视的焦灼感,他不动声色的打量宴会厅,在与人谈笑间不经意地扫过全场…… 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是贺远。 刚才关于绿洲计划竞标项目的预热讲演,让贺远收获了满堂彩,作为年轻学者,又手握重要技术项目,自然会成为资本圈的宠儿。谁能赢下绿洲计划的竞标,谁就有可能主导未来十年的行业市场,然而,业内目前有此实力的公司屈指可数。 杜泽铭未动声色,将目光收回,习惯性的看向身旁的沈一帆。 自己都注意到了贺远,沈一帆不可能没有。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对方的神情,未见沈一帆脸上有丝毫异状,心下稍安。 但杜泽铭绝非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他明白,贺远的归来,终究还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三四年来自己努力经营的“平静”。 向左迈了一步,杜泽铭向沈一帆倾身,趁着对方结束一轮寒暄的间隙,压低了嗓音,在觥筹交错的背景音里,轻轻唤道,“一帆……” 沈一帆转头,脸上还带着社交时的浅笑。 “怎么了?” 两人目光相对,杜泽铭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你看到他了么?” 沈一帆的笑容即刻收敛起来,甚至能用不悦来形容。 杜泽铭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但并没有转移话题,而是目不转睛的注视他。 沈一帆喝了一口香槟之后,语气有些无所谓的说,“很难不注意到吧。” 杜泽铭明知自己不该继续这个话题,但今天的他,难得情感大于理智,情绪上头的又追了一句。 “今天的酒会上,他很可能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沈一帆端着酒杯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侧过头,璀璨的灯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瞬间翻涌的复杂情绪。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了几秒,空气仿佛凝滞。 就在杜泽铭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沈一帆开了口。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孩子的事情,他早晚都会知道。” 说完,他没再看杜泽铭,转身回应上前寒暄的客人。 杜泽铭却是微微一怔,看着沈一帆的背影,好一阵未回过神。 宴会接近午夜才结束,技术突破为行业发展带来了无限发展可能,这种兴奋感染着每个人,大家尽情欢饮,畅谈,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作为业界排名前两位的大佬,杜泽铭和沈一帆一整晚都在应付各路人马,待结束的时候,依然有人上前攀谈,为了能顺利脱身,两人不得不选择相对静僻的小门离开。 怕夜间的寒凉冻坏了沈一帆,杜泽铭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对方的肩头。 几年前,沈一帆对类似这样的事并不领情,但杜泽铭很有韧劲,屡遭拒绝,屡次尝试,后来,搞得沈一帆也懒的拒绝,及至现在,变成了自然而然。 车子就停在墙外,司机们已经开好门,等待两人上车。 就在沈一帆一脚踏上车子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喊道, “沈总,” 这声音带着一股强势的霸道,好像逼迫沈一帆务必停住脚步。 声音的主人确实成功了,沈一帆和杜泽铭同时转过身。 贺远站在宴会厅后院黯淡的路灯下,整个人看起来晦暗不明,从沈一帆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脸整个隐藏在阴影里。 沈一帆没答话,只是默默看着他。 贺远的目光先是扫过杜泽铭,最后落在沈一帆身上。 他开口,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冷硬,仿佛在宣读一份技术报告,“关于绿洲计划的竞标,”他刻意停顿,目光牢牢锁住沈一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我会秉持最严格的商业准则,公事公办。” 他咬字清晰地吐出最后四个字,眼睛直视沈一帆。 沈一帆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嘲讽。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那是自然,贺博士的专业精神,业内闻名。” 第29章 说完,沈一帆拢了一下肩头上披着的西装,转身上了车。 杜泽铭更是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随着沈一帆一同离开。 看着车门在面前利落的关上,贺远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在午夜的冷风里,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第28章 午夜的风带着料峭的寒意, 刮过空旷的停车场。杜泽铭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轿车平稳地汇入城市稀疏的车流,将身后那尊僵立在阴影里的“雕像”彻底抛远。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隔绝了外界的冰冷。沈一帆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 闭着眼, 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杜泽铭的外套还松松披在他肩上, 残留着另一人的体温和极淡的须后水味道,是一种沉稳的木质调。 “看来贺博士很清楚新技术的分量。” 杜泽铭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指的是贺远那番“公事公办”的宣言。 沈一帆鼻腔里逸出一声轻哼,连眼皮都懒得抬。 杜泽铭侧头看了他一眼。沈一帆的侧脸在车窗外流泻而过的霓虹光影里明明灭灭, 线条依旧漂亮得近乎锋利, 只是那份疲惫感,在卸下社交面具后无所遁形。杜泽铭心头那点因贺远而起的烦闷, 瞬间被更深的关切取代。他太了解沈一帆了,这人骨子里骄傲又倔强,再累也不会在人前露怯,包括在他面前。 车子驶入沈家老宅所在的幽静区域,四周彻底安静下来。厚重的雕花铁门无声滑开, 又在车后缓缓合拢。 “杜总, 到了。”司机低声道。 沈一帆睁开眼,那双漂亮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清亮,之前的倦意似乎被强行压了下去。他伸手去解西装外套的扣子,准备还给杜泽铭。 杜泽铭却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背。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披着吧, 下车冷。明天让老江还给我。”他的语气自然,目光却锁着沈一帆,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沈一帆动作顿住,抬眼看他。两人目光在昏暗的车厢里短暂相接。沈一帆没说话, 几秒后,他收回了手,算是默许了杜泽铭的安排,拢着那件明显大了不少的外套推门下车。 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沈一帆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那件带着杜泽铭体温的外套此刻显得格外有用。 杜泽铭也跟着下了车,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他走到沈一帆身边,高大的身影替他挡去了些许夜风。 “一帆,”杜泽铭的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郑重,“关于明天的‘绿洲计划’竞标……” 沈一帆脚步微顿,侧过脸看他,路灯在他眼底投下清冷的光。“杜总要提前刺探军情?”语气带着一丝惯常的调侃,但眼神里是全然的清醒和戒备。商场上,他们是合作伙伴,更是最强劲的对手。 杜泽铭失笑,“在你眼里,我就这点格局?”他往前走了半步,与沈一帆的距离拉近到足以看清对方眼中的自己。“我是想跟你谈谈,开诚布公的。” 沈一帆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我看过你们提交的最终方案框架,”杜泽铭直言不讳,语气是纯粹的商业理性,“在核心材料应用路径上,你们选择的‘蓝海路线’很新颖,潜力巨大。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风险系数也极高。前期稳定性测试数据不够充分,大规模工业化应用存在未知瓶颈,成本控制更是难以预估。这是国家级项目,容错率极低。” 沈一帆脸上的调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看穿核心弱点的凝重和一丝被挑战的不悦。 杜泽铭的分析,一针见血。 杜泽铭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继续说道:“相比之下,我这边的方案,更成熟。技术指标或许不是最前沿的,但胜在稳定、可靠、成本可控,各项验证数据完整,风险完全在可承受范围内。从纯粹的商业逻辑和项目成功率来看,会是目前的最优解。” 夜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角。杜泽铭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沈一帆心头。他说的没错。其实,公司内部对“蓝海路线”的争议从未停止过,激进与保守两派吵得不可开交,虽然沈一帆力排众议压下了反对声音,但他心头的疑虑却从未消失。 杜泽铭的这番话,无异于将他心中的隐忧彻底摆到了明面上。 “所以呢?”沈一帆的声音有点冷,“杜总是来劝降的?还是来炫耀你们稳操胜券?” 实事是一回事,承认实事是另一回事,沈一帆从不是个会轻易服输的人。 “都不是。”杜泽铭语气郑重,他的目光坦荡而真诚,“一帆,我们虽是竞争对手,可更重要的是,我们同为这个行业的引领者,我相信你的专业和理性。” 在杜泽铭目光的注视下,沈一帆选择别过头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不会退出竞标,项目不是我一个人的,是集团上下团结一致的心血,我会和你竞争到底,而且,你也未必会赢。” 闻言,杜泽铭忍不住笑起来,他很有冲动上前抱住沈一帆,但就像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以来做得那样,抬起的手终究又放下,他似乎已经习惯克制和隐忍。 “我猜到你会这么说。”杜泽铭的语气带着由衷的欣赏和愉悦。 沈一帆回身看他,微微皱眉,“怎么?还没赢呢,就开始取笑我了?” 杜泽铭忙收敛情绪,又换了一幅严正的表情,说,“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沈一帆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杜泽铭微微停顿,加重了语气,“之前,我们讨论过的‘海洋蓝’清洁能源项目,不知道你还有参与的意向么?” “海洋蓝”项目!沈一帆瞳孔微缩。那是比“绿洲”更庞大、更具战略意义的未来项目,是杜泽铭集团主导,涉及核心资源和技术,一直是他一家独大的垄断局面,之前,沈一帆虽然多次主动提及,但杜泽铭都未表露半分,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杜泽铭竟然抛出了这样一份极具诱惑力的合作橄榄枝。 沈一帆沉默了。他审视着杜泽铭,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算计或虚伪,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只有坦荡的诚意和长远的考量。这份气度,这份在激烈竞争前夜还能着眼未来的格局,让沈一帆心底那点被看轻的不悦,悄然化作了复杂的情绪。 “杜总好大的手笔。”沈一帆终于开口,语气缓和了些许,带着点探究,“‘海洋蓝’还在纸上,你就敢画这么大的饼?” “不是画饼。”杜泽铭神情笃定,“是基于对行业趋势的判断和对沈氏技术实力的认可。我相信沈氏集团,更相信你的眼光和魄力。”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一切建立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具体的合作框架,我们可以等‘绿洲’落定后再详谈。” 夜风吹过庭院里的老树,发出沙沙的轻响。沈一帆站在那里,拢着杜泽铭的外套,肩头残留的暖意似乎蔓延到了心底。他不得不承认,杜泽铭的提议极具战略眼光,也展现了一个真正商业领袖的胸襟。 “杜泽铭,”沈一帆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 被连名带姓的叫,杜泽铭背脊不自觉地绷直。 “你的提议,我会考虑。” 没有说接受,也没有拒绝,沈一帆直直看向他,“如你所说,尊重商业规则。‘海洋蓝’的事,等明天之后再说。” 杜泽铭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明白,以沈一帆的性格,这已经算是最大程度的软化。 “好。”杜泽铭点头,“早点休息,明天见。” 他不再多言,静静看着沈一帆。 沈一帆微微颔首,转身走向灯火通明的主宅大门。杜泽铭的外套披在他肩上,宽大却奇异地不显违和。 看着那清瘦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内,杜泽铭才转身上了自己的车。车窗升起,隔绝了外界。他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今晚的试探和坦诚,是一场豪赌。他赌沈一帆的理性,赌他对事业的追求,更赌自己这些年在他心中积累的那一点点信任和分量。 现在看来,似乎……赌对了第一步。 而此刻,城市的另一端,贺远坐在冰冷的公寓里,面前摊开着沈氏集团公开的“绿洲计划”方案摘要。他目光扫过那些技术参数,脑子里却不断回放着停车场那一幕:沈一帆拢着杜泽铭的外套;杜泽铭看向沈一帆时,专注又熟稔的眼神。 “公事公办……”贺远低语。他拿起笔,在沈氏方案上一处极具创新性但也风险极高的技术节点上,用力地画了一个圈。他告诉自己,明天,他只看数据,专注方案,绝不会因为任何私人情绪影响专业判断…… 第29章 翌日, “绿洲计划”竞标结果发布会定在市中心的国际会议中心举行。 巨大的环形会场座无虚席,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和紧绷的期待,镁光灯在主席台前闪烁不定。 第30章 贺远坐在靠前的位置, 身边围着他团队的几位核心成员。发布会开始前, 他的助理压低声音快速汇报:“贺博士, 刚确认了最有竞争力的两家投资方背景。一家是沈氏集团,他们主推‘蓝海路线’,看起来潜力很大,但方案较为激进, 风险评估的表现……专家们普遍认为数据支撑不够扎实。另一家背景比较神秘, 注册壳公司叫‘绿藤科技’,他们提交的‘绿藤路径’方案技术指标虽然不算顶尖, 但稳定性、成本控制和落地性等关键参数上非常亮眼,得到了专家组的高度认可,后者可能更符合国家级项目的稳妥要求。” 贺远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 沈氏落选?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也很让他满意。 这不仅仅是基于专业角度的考量, 在谁也不知道的内心隐秘角落, 贺远承认自己的个人情绪也在发挥作用。 想到昨晚停车场沈一帆那副冷淡漠然、拢着杜泽铭外套的样子,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抬头盯住沈一帆的背影,贺远试图在结果公布的第一时间,捕捉到对方的反应。 主持人冗长的铺垫后,终于揭晓结果:“经专家组综合评定, ‘绿洲计划’主承包商为——‘绿藤科技’!” 掌声响起,伴随着不小的惊讶和议论。‘绿藤科技’的代表是一位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他在掌声中起身致意。 贺远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便又把目光盯向前排的几位重量级嘉宾。 杜泽铭作为行业巨头, 象征性地鼓了掌,面容沉静如水。 他身旁的沈一帆端坐不动,侧脸线条绷得有些紧,搁在膝上的手平静地交握着,看不出太多情绪。 贺远的目光在沈一帆和杜泽铭之间扫过。杜泽铭的沉稳,沈一帆的平静,都与他的预想不同。 贺远微微蹙眉,随着周围人起身,在散场前,与杜泽铭、沈一帆在贵宾通道“偶遇”。 “沈总,很遗憾,这次没能和你达成合作。” 贺远率先开口,半个身位挡在沈一帆前面,显然是有意拦下他。 沈一帆看看他,堪称面无表情。 “我没在你脸上看到遗憾。” 贺远,“……” 虽然早就了解沈一帆的毒舌,但时隔多年,再次领教,还是让贺远怔在了当场。 见他露出怔愣的样子,沈一帆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绕过对方,迈步向前。 贺远却犯了倔劲,竟然不顾身后助理的讶然,追上去,又说了一句,“你为了这个项目准备了一年多,我不相信你不遗憾。” 闻言,沈一帆霍然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贺远,眼里含着一束冷然的锐光。 “所以,你是来落井下石,看我的笑话的?” 贺远立即回答,“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也许在别的领域,我的团队和你的公司还有合作的可能性。” 贺远的语速很快,这些话是他的心里话,并不是什么社交场合的体面话。 他之前就想过,如果这次竞标失败后,沈一帆能主动来找自己,那么也许他们有可能…… “呵呵”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沈一帆笑出声,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贺远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结果公布、众人错愕之际,杜泽铭已经悄无声息地将一份封装严谨的文件递到了他手里,封面上印着醒目的“海洋蓝项目合作备忘录”。这份在竞争尘埃落定前就准备好的承诺,与眼前贺远急不可耐的言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下意识的,沈一帆侧头看了身旁的杜泽铭一眼,对方的神情是一贯的岿然不动,波澜不惊。 看到这样的杜泽铭,那些本来喷薄欲出的毒舌辣语忽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到底,沈一帆只是淡淡扫了贺远一眼, “贺博士,不能合作未必是坏事,祝我们都好运吧。” 说完,他没再看贺远的反应,转身即走。 杜泽铭倒是并未立即离开,他看了看贺远的神色,发现对方似乎还未从刚才的那番交锋中回过神来,不由皱了皱眉,示意助手上前,低声吩咐了几句之后,才转身离开。 等两人都走了之后,贺远才回过神,他想转身走向反方向,助理却叫住了他,“博士,我们的车也在停车场等着。” 闻言,贺远略微有些尴尬的停顿了一下脚步。 说实话,经过刚才的“偶遇”,他短时间内并不想再和沈、杜二人见面。 助理也看出他的心思,特意领他去了另外一个停车场出口。 可刚走过走廊拐角处,贺远就看到了让他脚步瞬间定住的一幕: 沈一帆正蹲在地上,张开双臂。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进他怀里,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 几乎同时,另一个穿着小牛仔背带裤的小男孩也被杜泽铭轻松地单手抱了起来。小男孩亲昵地搂着杜泽铭的脖子,小脑袋蹭着他的脸颊,嘴里兴奋地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杜泽铭脸上带着贺远从未见过的、近乎宠溺的温柔笑容,大手稳稳地托着男孩,另一只手自然地伸过去,替沈一帆怀里的小女孩拂开蹭乱的刘海。 “嘉芮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听阿姨的话?”沈一帆轻声细语,面带微笑,和刚才面对自己时,判若两人。 “爸爸,爸爸。”杜泽铭抱着的小男孩也去伸手争抢沈一帆的怀抱。 “爸爸累了,我来抱你吧,嘉明。”杜泽铭的语气温和自然,那个小男孩便很听话的收回手,改成搂住杜泽铭的脖子,姿态亲昵的趴在他的肩头。 虽然隔得远,看不太清两个孩子的容貌,但这一幕足够让贺远心头发颤。 两个孩子!沈一帆和杜泽铭各自抱着一个!他们配合默契,动作熟稔,两个孩子也毫无隔阂地依偎在他们怀里——这就是传闻中沈一帆那对龙凤胎!而杜泽铭,他是什么身份,似乎已无需多言。 贺远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僵在原地。那和谐得刺眼的画面,那一声声“爸爸”,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意识里。他曾经模糊的猜测,此刻被血淋淋地摊开在眼前。他成了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博士?”助理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紧张,“时间快到了,我们该去见‘绿藤科技’的负责人了,地点定在城东的希尔顿酒店会议厅。” 助理的声音拉回了贺远几乎停滞的思绪。去见‘绿藤科技’的负责人……对,自己还有正事要做,不能总是被沈一帆牵着鼻子走,那个男人他不值得,他已经和别人生了孩子,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为什么自己还要因为他撕心裂肺! “走。”贺远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最后看了一眼阳光下的那四人——沈一帆抱着女孩,杜泽铭抱着男孩,他们靠得那么近,仿佛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他猛地转身,步伐僵硬却异常快速地离开。 他必须专注于眼前,专注于他唯一还能牢牢握在手中的东西。 停车场里,那辆属于贺远的黑色轿车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轮胎摩擦地面,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味,迅速驶离了这片让他窒息的空间。 第30章 希尔顿酒店顶层的行政会议厅, 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运行的嗡鸣。厚重的深色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雪茄残留的冷冽木香和顶级皮革特有的气息。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钢铁森林的繁华全景, 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进来, 一张宽大锃亮的紫檀木会议桌横亘中央。 贺远在助理的引领下步入这片空间。他强迫自己挺直背脊, 试图将停车场那刺眼的一幕从脑海中驱逐。面对事业上最至关重要的一步,他需要专注,需要拿出属于贺博士的专业与冷静。 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巨大落地窗前,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门口, 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勾勒出宽阔平直的肩膀。 “贺博士, 欢迎。”一个沉稳、熟悉得令人心悸的声音响起。 那人缓缓转过身——杜泽铭。 时间仿佛在那一秒凝固。贺远死死盯住眼前的男人。 是他!竟然是他! 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协调感,在这一刻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自动复原成型。 为什么“绿藤科技”这匹神秘黑马能洞悉项目所有需求, 且精准的打击到沈氏“蓝海路线”的每个弱点上?为什么在竞标结果揭晓杜泽铭能如此气定神闲,甚至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从容?为什么沈一帆,那个把事业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面对精心准备一年多的项目惨败,竟然能平静得近乎诡异? 原来如此!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这背后定然还隐藏着沈、杜二人的利益勾兑! 这场看似声势浩大的竞标, 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而他, 还沾沾自喜于对沈一帆失败的“预判”,甚至愚蠢地跑去“安慰”,殊不知自己不过是一个被刻意推上前台的丑角,被沈杜二人联手当猴耍罢了! 第31章 巨大的羞辱感如同冷水灌顶,让贺远心寒, 更让他清醒过来。 他看着几步之遥的杜泽铭,对方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眼神平静无波,那种久居上位、掌控全局的从容与威压, 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让他意识到很多东西根本是无法撼动的。 那是他贺远无论拥有多么尖端的技术,无论付出多少努力,无论取得多少学术成就,都不能到达的高度。那是资本与权势构筑的壁垒,是几乎无法跨越的鸿沟。而他引以为傲的专业能力、视为翻身资本的“绿藤科技”合作机会,在杜泽铭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此刻,贺远才真正意识到,他输得彻彻底底,不是因为能力,而是因为他从未真正进入过这个游戏的核心圈层。 从前,他是多么天真,以为靠着埋头苦干,在事业上取得足以匹配的成就,就能让沈一帆刮目相看,就能抹平过去的裂痕…… 太可笑了,太幼稚了! 当年那个被爱情冲昏头脑、轻易同意闪婚的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而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还对那个早已不属于自己的幻影抱有期待,更是蠢上加蠢! 一股混杂着苦涩、自嘲、愤怒和绝望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搅。贺远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努力想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却只牵动了面部僵硬的肌肉,形成一个极其难看又充满讽刺的弧度。 他的声音干涩,听得出来在极力维持平稳, “这场竞标,杜总真是煞费苦心,布局深远。难怪沈一帆在竞标失败后能那么平静,原来你们早有退路。谁能想到‘绿藤科技’背后的大佬会是您呢?不知道您又许给了沈总什么好处,才让他配合你挤掉其他的竞争对手?”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住杜泽铭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丝被戳穿的狼狈,却只看到一片深不可测的平静。这平静更刺痛了他。贺远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杜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我无话可说。至于您对沈总……” 他眼神扫过杜泽铭,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了然嘲讽, “可谓是掏心挖肺,感人至极。” 贺远一边说,一边向杜泽铭走近,最后,站在离对方两步的距离。 在愤怒之外,他的脸上还带了一种类似怜悯的神情,这让同样注视着他的杜泽铭感到纳罕。 接着,杜泽铭便听到贺远说道, “杜总,您真的了解沈一帆么?当初他能那样对我,谁能保证塔对您就一定是真心?沈一帆的心里装得下谁?他看重的,从来都是价值、利益、掌控!感情?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或者…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 贺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忠告”意味, “杜总,我劝您清醒点。别被他温柔的表象迷惑。别步了我的后尘。他今天能为了更大的利益,配合你完成竞标,明天,谁知道他会为了别的什么,把你也算计进去?” 对于贺远之前的言辞,杜泽铭始终面容平静地听着,未做回应。直到对方开始用那种充满鄙夷的语气污蔑沈一帆的品性,将他说成一个冷血无情的利己主义者。 杜泽铭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异常锐利,抬起一只手,制止了身后助理欲言又止的动作,整个会议室的气压骤然降低。 “贺远。”杜泽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收起你那套自卑、狭隘的臆测。” 他向前稳稳地踏出一步,那一步仿佛踏在了贺远紧绷的神经上。 杜泽铭的目光如炬,紧紧锁住他躲闪的眼睛,不容他有丝毫回避: “你说沈一帆没有真心,只看重利益和掌控?那几年前的你,有什么值得被沈一帆利用和掌控的价值吗?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贺远被杜泽铭眼中深沉的愤怒震慑,下意识地想反驳,喉咙却像被扼住,发不出声音。 杜泽铭转过身,似乎是为了调整绝少外露的情绪。再回身,他的声音平静了一些,接着问道,“你以为他最后一次去x大找你,是为什么?” 贺远下意识的答道,“我不想说那次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任性自私,我们不可能离婚。” 眼见贺远张口便推卸责任,再好的涵养也无法让杜泽铭继续包容。 本来还在犹豫是否要告知贺远真相,但现在看来,如果不说出实情,很难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卑劣。 杜泽铭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攫住贺远, “那天,沈一帆去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并想与你重归于好。而你呢,贺远?” 轰——! 一道惊雷在贺远的灵魂深处炸响!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抽干。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而我跟他提了离婚! 贺远在内心深处回答了杜泽铭的质问。 杜泽铭冷冷注视着贺远此刻的失态,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作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你应该明白xxy染色体的人怀双胎意味着什么。那段时间,沈一帆顶着家族压力、流言蜚语,独自面对所有的风险、不适……” 杜泽铭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贺远的心上, “孩子出生的时候,医生甚至下了病危通知书……这些年,无论工作多忙,他都亲力亲为照顾孩子……” 回忆之前种种,杜泽铭的声音明显有些不稳,再看向贺远。他不禁收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贺远,这几年间,哪怕你主动关心过他一次,都不会说出今天这番话来!” 杜泽铭不再多言。 是谁自私,是谁妄为,不言自明。 贺远僵在原地,如同一尊被瞬间冻结的石像。大脑里一片惊涛骇浪,杜泽铭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将他之前所有的认知、怨恨和揣测砸得粉碎。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杜泽铭眼神中的愤怒被一种更深沉的鄙夷取代。 他向前又逼近一步,眼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复杂情绪,“时至今日,沈一帆仍保留着城南的那栋别墅,连你书房里那些专业书都没让人动过?” “沈一帆一直以为,你们当初的感情很纯粹,离婚都怪他自己太草率……” “可是,”杜泽铭话锋一转,“在你眼里,沈一帆却是个自私、无耻、玩弄你,利用你的混蛋!” “不要说了!”贺远重重拍向桌子,发出沉闷的响动。 “他们…真的是我的孩子?” 他气息不稳的盯着杜泽铭问道。 杜泽铭没有回答,眼神里的冰冷、鄙夷已经说明了一切。 贺远感觉到头脑有一瞬间的昏沉,他双手撑着桌面,低低的喃喃自语,“不可能,除非沈一帆亲口告诉我,你是故意地,杜泽铭,你早就看不管我!” 说完,他再也顾不得会议室里的两个人,猛地转过身,一把推开挡路的椅子,力道之大让椅子趔趄倒地。 贺远看也没看,只顾冲向紧闭的会议室大门,他要去沈家!他要去见沈一帆! 沉重的实木门被他用力拉开,又在他身后“砰”地一声撞上,发出的巨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杜泽铭站在原地,脸上那层坚冰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助理小心上前,问道,“杜总,要不要派人……” 杜泽铭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声音低沉而疲惫,“不用拦他。让他去。” 会议室内,只剩下雪茄残留的冷香和一片沉重的死寂。 第31章 暮色四合, 沈家老宅深色的铁艺大门紧闭,像一道沉默的壁垒。贺远站在门外不远处的一株老梧桐树下,身影几乎融进阴影里。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晚风吹过, 带来深秋的凉意, 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和混乱。杜泽铭的话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远处,两道雪亮的车灯划破昏暗,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平稳地驶近。贺远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车子在老宅门前停下。司机迅速下车, 拉开后座车门。 沈一帆率先下车,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大衣,脸上带着一丝工作后的倦意, 但眼神在转向车内时柔和下来。他微微弯腰,朝车内伸出手。 一个穿着粉色外套、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扑进沈一帆怀里,被他稳稳抱起。紧接着,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小男孩也自己蹦了下来,小手紧紧攥着沈一帆的衣角。 贺远的目光, 牢牢锁在那个小男孩的脸上。 路灯昏黄的光线恰好勾勒出男孩的侧脸轮廓——那挺直的鼻梁, 微抿的唇线,还有那专注时微微蹙起的小眉头……那分明就是缩小版的、年幼时的他自己! 血缘的冲击是如此直观,贺远只觉得呼吸一窒,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攥住了心脏。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他的孩子……那个叫嘉明的男孩……真的是他的骨血! 第32章 就在沈一帆抱着女儿,牵着儿子准备进门时, 贺远再也按捺不住。 “一帆!”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有些变调,脚步急切地停在沈家大门前几米处,立刻被门内闻声而出的两名安保人员警觉地拦住了去路。 沈一帆闻声回头,看到是贺远, 脸上的柔和瞬间冻结,眼神变得冰冷而警惕。他将怀里的女儿抱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也下意识地将儿子往身后护了护。两个孩子好奇又有些不安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沈一帆的声音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意,“你来干什么?” 越过安保的肩膀,贺远紧紧盯着沈一帆身后的男孩,喉咙剧烈地滚动了几下,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杜泽铭已经告诉我了!孩子……”他的目光在两个孩子的脸上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嘉明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上,“他们是我……” “孩子累了,需要休息。” 未等贺远把话说完,沈一帆就强势打断了他。 “那我能和你谈谈么?我决不打扰孩子们,行么?” 贺远从未有过如此低的姿态,已经几乎恳求。 沈一帆看了看他,静默片刻,想到爷爷今晚有老友聚会不在家,他最终沉声道,“你想谈,可以。但只能谈你和我之间的事。进来吧。” 他示意安保退开,之后不再看贺远,抱着女儿,牵着儿子,率先走进了灯火通明的主宅。 贺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在安保审视的目光下,跟了进去。 客厅里,沈一帆将孩子们交给等候的保姆带上楼洗漱休息。并将脱下大衣递给老江。 老江没有立即离开,他担忧地看了贺远一眼,沉默地退到通往客厅的走廊入口处。 沈一帆这才转向贺远,指了指客厅一角的书房:“这边。” 书房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空气里弥漫着古籍和檀香混合的沉静气息。沈一帆没有坐,只是站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双臂环抱,隔着一张桌子,冷冷地看着贺远。 “说吧。你想谈什么?”沈一帆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贺远站在书房中央,灯光清晰地照出他略显苍白的脸和眼底压抑的激动。 “孩子…”贺远的声音艰涩,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求证,“杜泽铭说他们…是我的。” 他不敢提“父亲”这个词,怕冒犯到沈一帆。 沈一帆的眼神没有丝毫闪避,平静得近乎残酷, “是。” 简单的肯定,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贺远心中积压的所有情感闸门——狂喜、悔恨、愧疚、还有一丝丝隐秘的庆幸。 他下意识地向前挪了半步,双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抓住什么,在碰上沈一帆冷淡的眼神时,又颓然放下。他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找到一个能表达他此刻复杂心情的切入点,一个他认为最有价值的“筹码”: “一帆,我现在和几年前已经大不相同。”他的声音低沉,“我现在有能力了。‘绿洲计划’,你知道的,这个项目,我有很大的话语权。”他抬起眼,看向沈一帆,眼神里带着一种急切的、试图弥补的光芒,“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想办法把项目的主导权转给你。这样你之前的努力就不会白费,我们之间也会…” 他有些词不达意,但意思很明显——他想用项目换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沈一帆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温度一点点降至冰点。那目光,像是在看一出荒谬绝伦的闹剧。他没有立刻爆发,但那无声的注视,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压迫感。 “贺远,”沈一帆的声音不高,带着些许嘲讽,“你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贺远被这冰冷的嘲讽刺得一僵。 沈一帆的声音清晰而冷硬,“孩子是我决定生的,是我养的。跟你贺远,没有半分关系,我不需要你带着这种‘施舍项目’的姿态来彰显你那点可怜的‘父爱’。” “更何况,”沈一帆向前微微倾身,手撑在桌面上,目光锐利如刀,“‘绿洲计划’是国家项目!竞标结果具有法律效力!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想给谁就给谁?违约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他冷哼一声,“而且,杜泽铭的‘绿藤科技’无论从方案成熟度、技术落地性到资源整合能力,哪一点不比我的‘蓝海’更稳妥、更符合要求?把项目交给更有能力做好它的人,才是对国家投入负责!而你,居然想把它当成私人交易的筹码?贺远,你的专业素养和基本法律常识呢?” 不管贺远几次张口欲言,沈一帆的话毫无停顿, “项目合作不是你能拿来换取‘重归于好’的砝码,更不是你想认下孩子必须支付给我的赎罪券。这些年过去了,贺远,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任性、完全不顾后果?” 一连串毫不留情的痛斥,像鞭子抽打在贺远身上。他脸色愈发苍白,拳头紧紧攥住。 可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感情有虚。 “不是砝码!一帆,我是真心的!”贺远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诚恳,“杜泽铭告诉我了,他说你还留着那栋别墅…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弥补!我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血缘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杜泽铭无论如何也无法代替我这个生理学上的父亲。更何况,论真心,我对你…” “真心?” 沈一帆打断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那笑声里还带着一丝疲惫。 “贺远,你的‘真心’是什么?”沈一帆看着他,眼神像在审视一个天大的笑话,“是你才后知后觉的‘血缘’?还是不顾规则、不计后果想转手国家项目的‘任性’?或是你觉得靠着‘生理学父亲’这个身份,就能抹平你多年的缺席,理所当然地要求一切如初?” 他向前走了一步,隔着书桌,目光如炬,抛出一个致命的问题: “贺远,换位思考,如果你是杜泽铭,” “你会不会愿意接受我这样一个离异的男人,带着两个别人的孩子?你会不会把嘉明和嘉芮视如己出,毫无保留、不求回报地付出时间、精力、感情去陪伴?而不是仅仅因为他们是我的孩子,就施舍一点所谓‘爱屋及乌’的关怀?” 贺远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声音。 扪心自问,他能做到像杜泽铭那样吗? 此刻,他自己对孩子的情感,混杂着震惊、愧疚和血脉的冲击,远非那种纯粹无私的付出。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沈一帆锐利的目光。 沈一帆注意到他躲闪的眼神,答案不言自明。他眼底最后一丝微光也熄灭了,只剩下彻底的冰冷和疏离。 “在你许下那些空洞的承诺,想把国家项目当儿戏交易,在你以为靠着‘血缘’就能赢得一切的时候,”沈一帆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杜泽铭给我的是什么?是任何我需要的时候,他都在。是实实在在的支持,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尊重。他尊重我生下孩子的决定,哪怕这决定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和压力!他包容我所有的过去,包括和你那段失败的婚姻!他给孩子们的,是发自内心、不掺杂任何算计和交换的爱!他不需要用‘绿洲计划’来证明什么,更不会用它来当什么‘筹码’!” “贺远,”沈一帆的声音带着终极的判决,“你根本不懂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真正的付出和担当。你只在乎你自己,在乎你那点不甘心和迟来的愧疚。你走吧。我们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孩子是我的孩子,与你无关。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沈一帆说完,不再看贺远一眼,仿佛对方已不存在。他直接按下了书桌上的内部通话键:“老江,送客。” 书房门几乎立刻被推开,老江出现在门口,面容严肃地看向贺远,做了一个清晰而有力的手势: “贺先生,请。” 贺远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冷,如同置身数九寒天的冰窟。他看着沈一帆决绝的背影,看着老江不容置疑的手势。彻底的绝望和羞耻淹没了他。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是输给杜泽铭,更是因为他自己。 贺远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他深深地、最后地看了一眼沈一帆的背影,然后转身出了书房。 老江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将他“送”出大门外。 沉重的雕花铁门在贺远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而决绝的声响,如同最终的休止符,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第32章 翌日, 杜泽铭准时出现在沈一帆的办公室。两人就“海洋蓝”项目的初步合作框架进行了讨论。杜泽铭秉持一贯的商业敏锐和务实作风,提出的建议既尊重沈氏集团的核心利益,又为下一步的深度合作预留了空间。 沈一帆专注地听着, 偶尔提出意见和疑问, 都得到了杜泽铭坦诚的回复。 整个讨论的氛围纯粹、令人舒适, 且理性。 工作谈完,已近中午。杜泽铭合上文件夹,状似随意地开口,“快一点了, 附近新开了一家粤菜馆, 据说汤做得不错,一起去尝尝?” 第33章 沈一帆抬眼看他, 没有立刻回答。杜泽铭的心微微提起,面上却维持着恰到好处的从容等待。 几秒钟的静默后,沈一帆点了点头,“好。” 餐厅环境雅致,杜泽铭熟稔地点了几道菜, 没有询问沈一帆的意见, 但每一样都精准地符合沈一帆的喜好。 一道清淡的蟹肉豆腐羹——沈一帆胃浅,早上通常吃不多、一份火候完美的白切鸡——只蘸姜蓉,不要葱油、 一碟清炒芥蓝——只取嫩芯。 杜泽铭特意吩咐服务生撤掉沈一帆面前装饰用的西芹丝——那是沈一帆明确表示过厌恶的配菜。 沈一帆默默看着,心中了然。这不是第一次了。杜泽铭对他口味的了解,细致到连他自己有时都会忽略的偏好。这种观察力并非一朝一夕, 而是漫长岁月里无声浸润的结果。体贴得如同呼吸般自然,不张扬,却无处不在。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温热的羹汤, 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 饭吃到一半,沈一帆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片刻,然后转向杜泽铭,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昨天贺远来过老宅。” 杜泽铭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心脏骤然缩紧的那一下只有他自己明白。 尽管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杜泽铭的的语气却是格外的郑重, “我知道。”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昨天,他先去找过我。” 放下筷子,杜泽铭目光坦荡地迎向沈一帆,“在希尔顿的会议厅。他当时情绪很激动,言语间对你颇多误解。” 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词句,“不得以,我便把孩子的事情告诉他了。对不起,一帆,没有事先征得你的同意,是我的错。” 他微微垂下眼睑,姿态是真诚的歉意,似乎已经做好被责怪的准备。 沈一帆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杜泽铭的坦白在他的意料之中,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就相信杜泽铭会这么做——为了维护他,也为了击碎贺远那些荒谬的指责。他喝了一口茶,然后语调平静的说, “没什么好道歉的。他既然找上门来,迟早也会知道。由你告诉他,倒省了我费口舌。” 闻言,杜泽铭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骤然落地,随之涌上的是一种被全然理解和信任的暖流。他抬眼看向沈一帆,眼底的歉意化作了更深沉的柔和。 这一关过了,却有更难的一关,相比较而言,杜泽铭其实更在意沈一帆与贺远究竟谈了什么,这关乎他的余生未来。 他想问“贺远说了什么?”“他想干什么?”“你怎么打算?”无数个问题在喉咙里翻涌。但他不敢贸然开口,怕显得急切,怕触碰沈一帆此刻可能脆弱的边界。他保持了沉默,低头夹了一口菜,食不知味地嚼着,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等待沈一帆的下文上,忐忑像细小的藤蔓缠绕上来。 沈一帆将杜泽铭的表现看在眼里,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恶作剧的笑意。他故意停顿了几秒,欣赏着对方那副明明在意得要命却只能耐心等待的模样。 就在杜泽铭觉得这沉默无边无际时,沈一帆放下茶杯,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他想和孩子相认,并用“绿洲计划”作筹码。”他停下话头,目光直视杜泽铭。 闻言,杜铭泽反而没了之前的焦虑,眼神也变得澄明起来。 两人在这沉默里对视。 沈一帆再次先开口,他问杜泽铭,“你认为他的主意怎么样?” 杜泽铭很平淡的说,“我觉得你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沈一帆没忍住,笑出声来。 杜泽铭也笑起来,紧绷的气氛随之松弛 他帮沈一帆夹了一点菜,说,“多吃点,你最近好像瘦了。” 沈一帆看着碗里的菜,没动筷子,忽然文不对题的开口, “我已经让陈助理联系中介,卖掉城南那套别墅。” “当啷”一声轻响,是杜泽铭手中的勺子不小心碰在了骨碟边缘。 他抬眼看向沈一帆,瞳孔深处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如同沉寂的夜空骤然被烟火点亮!那光芒如此炽热,几乎要冲破他多年修炼的沉稳外壳喷薄而出。他放在桌下的手收紧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将那股几乎要让他失态的狂喜压下去。 杜泽铭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了几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克制,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为对方考虑的“谨慎”, “决定了?论地段和格局,那别墅都不错。” “今天就能挂在网上。”沈一帆淡淡应道,似乎只是处理掉一件旧家具,“留着也没用,卖给有需要的人。” 他转而看向杜泽铭,语气带上了一点商量的意味,“对了,竞标落选,后续还有些麻烦事要集中处理,下周可能得频繁开会和出差。嘉明嘉芮那边,爷爷虽然喜欢,但精力有限。老江又要顾着爷爷也分身乏术。你……方不方便偶尔抽空过去看看他们?主要是嘉明那小子,太调皮了,保姆有些应付不来。” “当然!”杜泽铭回答得毫不犹豫,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因为这种安排有些忘形的露出喜色, “你放心去忙。嘉明嘉芮交给我吧。” 他甚至已经在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起下周的日程安排,哪些会议可以推后,哪些应酬可以取消。 气氛轻松下来。杜泽铭看着沈一帆略显疲惫的侧脸,心中一动,尝试着发出邀请:“等你这阵子忙完,要不要出去放松一下?我记得你以前提过想滑雪?去挪威?” 沈一帆想都没想,直接摇头:“太冷了,我也不很会滑,没什么意思。” 被拒绝得干脆,杜泽铭丝毫不气馁,立刻无缝衔接下一个选项,“泡温泉呢?去北海道吧,温泉水里有天然硫磺,可以缓解疲劳。” 沈一帆微微皱眉,还是拒绝, “不想去日本,也怕两个小的泡温泉感冒。” 两次被拒,杜泽铭非但没有挫败,反而被沈一帆这难得流露的、带着点孩子气的挑剔惹得笑意更深。他刚想再接再厉提议别的——或许去看场安静的音乐会?或者去新开的山顶咖啡馆坐坐? 沈一帆却先一步开了口,他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杜泽铭,语气带着点戏谑,又像是某种提前的预警, “杜泽铭,我可能会拒绝你一百次。” 杜泽铭迎上他的目光,笑容柔和坚定,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他说,“没关系。我会准备好第一百零一次的邀请。在你面前,我永远都会做好准备。”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像是一种郑重的承诺,穿透餐厅里的细微声响,直抵人心。 午餐结束,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开。杜泽铭的司机已将车开到近前。 “我送你?”杜泽铭问。 “不用,司机就在前面。”沈一帆指了指不远处自家的车。 杜泽铭点头,为沈一帆拉开餐厅厚重的玻璃门。初冬的微冷空气立刻涌了进来。 “电话联系。”杜泽铭站在门边,温声道。 “嗯。”沈一帆应了一声,迈步走了出去。 即将走下台阶时,他脚步一顿,下意识地侧过头,正撞上杜泽铭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的视线。 。 沈一帆想再说什么,又觉得此时说什么好像都显得多余和尴尬。 他与杜泽铭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在要分开的时候,回望他。 也是第一次知道,在自己转身离去的背后,那道目光原来始终未曾移开。 杜泽铭意欲上前,沈一帆忙摆摆手,示意无事,然后径直走向前面停靠的车。 杜泽铭站在原地,目送着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 刚才沈一帆那瞬间的神态,像一片轻柔的羽毛,无声地落在他心上,漾开一圈微妙的涟漪。他站在原地,直到沈一帆的车汇入车流再也看不见,初冬微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觉得心口一片滚烫。 沈一帆回到办公室,刚处理完两份文件,门就被敲响了。秘书捧着一大束极其雅致的花束进来——不是浓烈的玫瑰,而是精心搭配的淡紫色鸢尾、白色郁金香和翠绿的尤加利叶,配色沉静高雅,香气清幽。 花束中插着一张质感厚重的深灰色卡片。 沈一帆接过,打开卡片。上面是杜泽铭遒劲有力、墨迹仿佛还未干透的亲笔字迹。 见花如晤,思之念之。 落款是一个笔锋清晰的“铭”字。 “啧,肉麻。”沈一帆嫌弃地撇了撇嘴,指尖却不自觉地在那行字上摩挲了一下,仿佛能感受到书写时的力度。他嘴里嘟囔着,将卡片收在了办公桌的小抽屉里。 之后,他吩咐秘书取来花瓶,亲手将花束插好,摆在了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 稍晚,沈一帆处理完工作,从公司回到老宅。 第34章 刚踏进灯火通明的前厅,老江就迎了上来,接过他的大衣,脸上带着一丝欲言又止的凝重。 “沈总,您回来了。”老江低声说,顿了顿,又道, “下午,贺先生来过。他直接见了老爷子,在书房里谈了很久。” 沈一帆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的那点因为鲜花带来的轻松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锐利。他看向老宅深处那扇紧闭的书房门,眼神沉了下去。 第33章 前厅的暖黄灯光映着沈一帆瞬间冷峻的侧脸。 贺远竟然来了。 他几乎能想象贺远会对爷爷说什么——那些迟来的道歉, 关于孩子身份的坦白,以及复合的请求…… 沈一帆的指尖微微发凉。爷爷沈月腾是他与贺远最初相识的纽带,跟贺远爷爷是生死战友。这层厚重的情谊, 加上爷爷对曾孙曾孙女视若珍宝的心……沈一帆不敢确定, 在得知贺远是孩子们的生父后, 爷爷会不会出于对老战友的承诺、对孩子“完整家庭”的期望,转而成为贺远最有力的说客,试图撮合他们复合?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复杂情绪, 迈步走向爷爷的书房。 推开厚重的书房门, 沈月腾正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戴着老花镜, 看一份文件。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了看脸色不虞的孙子。 “爷爷。”沈一帆唤了一声,声音平稳,但目光锐利地扫过爷爷的神情, 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异样。 “回来了?”沈月腾摘下眼镜, 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今天回来的倒早。” 沈一帆依言坐下,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看着爷爷。 书房里一时静默。 沈月腾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呷了一口,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平和与穿透力, “下午, 贺远那孩子来过了。” 来了。沈一帆的心微微提起。 “他跟我聊了很久。”沈月腾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孙子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理解,“主要是道歉。为自己当年的冲动,为这些年对你的亏欠。他说他很后悔,希望能重新来过。” 沈一帆眉头微蹙,等着爷爷的下文,也等着那个可能引爆一切的“身份坦白”。 然而,沈月腾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了然于胸的叹息:“他倒没明说孩子是他的……但一帆,”爷爷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如同能穿透人心,“你爷爷我还没老糊涂。贺远那孩子,小时候的模样我还记得几分。嘉明那小子,活脱脱就是他小时候的翻版!何况,你和贺远当初……” 沈一帆心头一震。原来爷爷早已看穿,根本无需贺远亲口承认。他沉默着,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在爷爷面前,任何掩饰都显得苍白。 “他道歉的态度倒是挺诚恳。”沈月腾的声音平缓下来,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智慧,“看得出来,是真的后悔了,也真的想弥补。” 沈一帆的心沉了下去。爷爷这话,是在为贺远说话吗? 但沈月腾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过,”爷爷看着沈一帆的眼睛,语气郑重,“一帆,爷爷今天叫你来,不是要替他说话,更不是要逼你做任何决定。日子是你自己在过,伴侣是要陪你走一辈子的人。当初介绍你们认识,是爷爷看走了眼,没看清那小子年轻气盛担不起责任。这次,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 沈一帆有些愕然地抬头。 沈月腾继续道:“爷爷尊重你的选择。无论你选谁,或者谁也不选,只要你深思熟虑,觉得那是能让你真正开心、安心的人,爷爷都支持。”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深沉,“但是,有一点,爷爷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沈一帆专注地听着。 “贺远……他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沈月腾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血缘这东西,割不断。嘉明嘉芮现在还小,不懂事。但等他们长大,他们有权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有权选择是否相认。爷爷不是让你现在就认他,或者原谅他。只是……别因为你们大人之间的恩怨,彻底堵死了孩子们了解真相的权利。等孩子们到了能明白事理的年纪,让他们自己决定,好不好?” 爷爷的话像温润的水,没有强迫,只有设身处地的建议。他既没有站在贺远那边施压,也没有因为贺远之前的过错而彻底否定他作为生父的存在,而是站在了孩子们的立场上,为他们预留了一扇未来可能开启的门。 沈一帆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缓缓松弛下来。巨大的压力似乎被卸掉了大半。爷爷的理解和支持,远比他预想的更加通透和开明。 “我知道了,爷爷。”沈一帆的声音带着释然后的平静,“我会认真考虑的。” 沈月腾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对后辈的欣赏,“至于杜家那小子……”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贴切的词,“他是个能扛事、有担当的人。这些年,他对孩子们怎么样,对你怎么样,爷爷都看在眼里。是个靠得住的人。”爷爷没有说更多,但这句评价本身,分量已足够重。 沈一帆心中微动,爷爷对杜泽铭的认可一直存在,只是此刻说出来,似乎别有深意。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语气自然地说道,“对了,下周我事情比较多,已经拜托杜泽铭有空时过来帮忙照看一下嘉明嘉芮。” 闻言,沈月腾没有立刻接话,他抬起眼,目光在沈一帆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邃,带着了然,仿佛瞬间看透了孙子这看似寻常安排背后的微妙心思。随即,他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却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里包含了欣慰、鼓励。他没有追问,只是微微颔首,重新拿起文件,挥了挥手:“嗯。去吧。” 沈一帆起身,脚步轻快地离开了书房。压在心头的巨石被移开,爷爷的理解、支持,那句对杜泽铭的肯定,以及那个心照不宣的笑容,让他浑身都透着轻松。 回到自己安静的房间,沈一帆脱下外套,走到窗边。夜色已浓,庭院里的景观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他望着窗外,爷爷的话和贺远的来访仍在脑海中盘旋。 贺远竟然真的没有向爷爷坦白孩子的事?这有点出乎沈一帆的意料。以贺远今天找上门来认孩子的急切,和他一贯的倔强,沈一帆原以为他会搬出孩子这张牌,利用爷爷对老战友的情谊来施压。难道他真的只是道歉,请求复合,然后……就走了? 一丝疑虑在沈一帆心中升起。他担心贺远只是暂时在爷爷面前表现得克制,转头又会生出别的波折。毕竟,放手哪有那么容易? 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沈一帆低眸,竟是贺远发来的短信。 一帆,今天和老首长聊了很多,也想了很久。看到老宅里孩子们生活的痕迹,我才更真切地感受到,这些年错过了什么,又轻率地毁掉了什么。道歉的话说再多也苍白无力,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改变。 今天,我决定接受麻省理工的邀请,回去完成之前中断的研究项目。“绿洲计划”的后续工作已移交团队负责。我知道,以你的骄傲和能力,不会需要我的任何补偿。但作为一个缺席了孩子出生、成长这么多年的父亲,这100万(支票已送到公司)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微不足道的弥补方式。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只希望能为孩子们做一点点事。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也不奢望孩子们现在就承认我。是我没有尽到责任,没有资格要求什么。只希望未来某天,等他们长大些,懂事些,如果你觉得合适,能有机会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生父是谁,并为我当年的错误和缺席,亲口对他们说一声对不起。 保重。祝你和孩子们安好。贺远。 短信的措辞很克制,但仍能体会到温度。没有纠缠,没有煽情,只有实质性的补偿,虽然对沈家而言微不足道,但表现出的谦卑和尊重却是前所未有的。而且明确了退场姿。, 沈一帆逐字逐句地看着,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释然。贺远这次……是真的想通了,放手了。这对他,对孩子们,应该都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这份“痛快放手”也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贺远性格里的某种特质——当认定事不可为时,他抽身得也足够利落,带着一种理性的冷酷。 沈一帆不由得联想,若是换了杜泽铭,面对同样的绝境,他会如此“理智”地放手吗?恐怕不会。以杜泽铭那种十年如一日的执着韧性,怕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只会想方设法留在自己和孩子们身边。 想过之后,沈一帆又觉得有点荒谬。怎么会联想到杜泽铭身上?甚至开始比较起来…… 他为这种突如其来的、近乎“恋爱脑”般的对比感到无语。难道自己已经对杜泽铭产生滤镜了? 就在他为自己这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感到好笑又无奈时,握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正是——杜泽铭。 第35章 几乎是下意识的,沈一帆立刻划开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杜泽铭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像暗夜里悄然跳跃的火苗, “一帆,我就在老宅外面。能出来一下吗?”他没再往下说明来意,但已经惹得沈一帆在电话这头悄然勾起唇角。 第34章 挂了电话, 杜泽铭的声音仿佛带着电流,还在沈一帆耳畔嗡鸣。他几乎没有犹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老江看到, 问他是不是有急事, 要不要叫司机,他只顾得上摆摆手,话也没答。 推开老宅厚重的铁艺大门,初冬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路灯昏黄的光晕下, 杜泽铭果然斜倚在车旁, 深色大衣衬得身形格外挺拔。看见沈一帆独自走出来,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被更深的暖意取代。他直起身,没问为什么没带人,只是自然而然地迎向沈一帆。 “走走吧?”沈一帆走到他面前,没头没尾地提议道,目光投向灯火阑珊、行人稀疏的街道。 杜泽铭眼底漾开笑意:“好。” 两人默契地撇下车和司机, 沿着人行道缓缓前行。脱离了觥筹交错的名利场, 也远离了老宅的沉静肃穆,只有鞋底轻叩路面的细微声响,和偶尔驶过的车辆带起的风声。 一种奇异的、介于熟稔与暧昧之间的安静氛围笼罩着他们。 路过一个还亮着灯的小推车,烤地瓜的甜香在冷空气中格外诱人。沈一帆脚步顿住,目光落在那些烤得表皮焦糖化、冒着热气的红薯上。 “想吃?”杜泽铭立刻捕捉到他的视线。 沈一帆双手插兜, 点点头。 杜泽铭走过去,付钱买了一个烤的火候最好的。摊主用纸袋包好递给他,他捧着快步走回来,递给沈一帆。 沈一帆接过, 被那热度烫得指尖微蜷,仍迫不及待地掰开。 金黄的瓤冒着滚滚热气,浓郁的甜香瞬间弥散开。 他吹了吹,小心地咬了一口,然后满足地眯起眼。 “给。”他掰下足有半个,递向杜泽铭。 杜泽铭看着递到眼前、沾着一点糖蜜的地瓜,再看看沈一帆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带着点孩子气的满足侧脸,心头一片温软。 他没迟疑,很自然地接过来,也咬了一口,甜糯温热的地瓜瓤在口腔里化开。 “味道不错。”他评价道,声音里带着笑意。 两人就这样站在街边,在寒冷的冬夜里,分食着一个平平常常的烤地瓜,呼出的白气在空中交织。 沈一帆咽下最后一口香甜,习惯性地开口:“关于‘海洋蓝’项目的那个……” “一帆,”杜泽铭打断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少见的坚持,“今晚,我们不聊工作,行么?” 沈一帆被打断,抬眼看他。昏黄的光线下,杜泽铭的眼神专注而深邃,带着某种不容错辨的期待。 沈一帆抿了抿唇,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好。那你开个头?” 杜泽铭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加深,眼神里带着点促狭:“花收到了吗?” “嗯。”沈一帆应道,继续往前走。 “卡片呢?”杜泽铭跟上他的脚步,并肩而行。 沈一帆脚步未停,目视前方,语气平淡无波:“没看到。秘书直接把话插瓶里了。” 杜泽铭停下脚步。 沈一帆走出两步,发现他没跟上,也停了下来,回身看他。 杜泽铭站在路灯的光圈边缘,目光沉沉地锁住他,脸上带着一种了然又纵容的笑意,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沈一帆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挑了下眉,故意道:“你写了什么?面对面不方便说?” 他以为杜泽铭会不好意思,或者用更含蓄的方式表达。 没想到,杜泽铭上前一步,直接走进光晕里,毫无掩饰地、带着一种坦荡的直白,望着沈一帆的眼睛说, “我想你。”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卡片上写的是‘见花如晤,思之念之’。刚才结束工作回来的路上,也是这样,感觉……非见你一面不可。” 这过于直接的表白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沈一帆心底激起巨大的涟漪。他猝不及防,耳根的热度迅速蔓延开来。他下意识地移开视线,看向旁边光秃秃的梧桐树枝桠,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干, “是嘛,今天降温挺厉害的……” 杜泽铭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廓、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几乎要溢出来。他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安静地、充满耐心地等着。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但气氛并不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带着甜意的暖流。他们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 快到老宅门口时,沈一帆停下脚步,看着杜泽铭,忽然开口,语气认真,“贺远……他回美国去了。项目也移交了。” 杜泽铭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安静地听着。 “孩子的事,”沈一帆继续说道,声音平稳而坚定,“我暂时不会让他认。就像爷爷说的,等他们再大一点,能明白事理了,让他们自己决定。” 杜泽铭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彻底落回了实处。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安心和喜悦席卷了他。他不需要任何言语,沈一帆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贺远的退出是彻底的,沈一帆的心意是明确的,而他和孩子们,是沈一帆未来规划中重要的、稳定的存在。 他的唇角无法抑制地扬起,笑容是从心底透出的明亮和温暖。 “嗯。” 这一个字承载了太多的情绪。 夜风似乎更凉了些。杜泽铭注意到沈一帆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他抬手解下自己颈间那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 “别着凉。”他温声道,动作自然地靠近一步,将还带着他体温的柔软围巾,仔细缠绕在沈一帆的脖颈上。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沈一帆颈侧的皮肤,带着灼人的温度。 围巾的暖意瞬间包裹住沈一帆,连同杜泽铭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一起,将他密密地笼罩。他看着杜泽铭近在咫尺、写满了温柔和专注的脸,看着他为自己系围巾时那珍而重之的神情,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上心头。 就在杜泽铭系好围巾,双手即将离开的瞬间—— 沈一帆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杜泽铭那只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 杜泽铭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电流击中。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被沈一帆主动握住的手,那温热的、带着薄茧的触感是如此真实,如此滚烫! 所有的克制、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杜泽铭反手紧紧回握住沈一帆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对方的骨头捏碎。下一秒,他猛地用力,将沈一帆整个人狠狠地拽进了自己怀里! 一个结实而滚烫的拥抱,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思念和终于不必再压抑的深情,将沈一帆牢牢锁住。 杜泽铭的双臂如同铁箍,紧紧环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力道如此之大,仿佛要将沈一帆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十年守候终于尘埃落定的心潮澎湃。 沈一帆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力量的拥抱撞得微微踉跄,鼻尖瞬间盈满了杜泽铭身上干净而熟悉的气息。那禁锢般的力量让他有些窒息,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他没有挣扎,最初的惊愕过后,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迟疑地、试探性地,抬起双手回抱他,同时,将脸轻轻埋进了杜泽铭温暖的颈窝。 初冬的夜风在老宅门外打着旋儿,吹过光秃的树枝,发出细微的呜咽。而路灯昏黄的光晕下,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仿佛隔绝了所有的寒冷与喧嚣,自成一方温暖的小世界。 长街寂寂,灯火阑珊。 而他们的归途,已然交汇。 第35章 番外:论战与归巢 聚光灯将演讲台照得亮如白昼。一年一度的“未来经济峰会”主论坛, 此刻气氛正被推至高潮。台上两位重量级嘉宾——沈氏集团掌舵人沈一帆与杜氏集团掌门人杜泽铭——正就“人工智能技术在传统制造业的应用方向”展开激烈交锋。 沈一帆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站在代表“激进融合”(红方)的立牌后,语速快而有力, 目光如炬:“……技术迭代的本质是颠覆!我们不能再拘泥于修补式的‘赋能’, 而应拥抱ai主导的全流程重构!保守的‘渐进式改良’(蓝方)只会错失窗口期, 被更具魄力的竞争者淘汰!” 他的发言引发台下掌声的同时,议论声也四起。 镜头立刻切向蓝方代表杜泽铭。 杜泽铭一身沉稳的藏蓝色西装,姿态从容,但神情冷峻。他拿起话筒, 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 ,“沈总的‘颠覆论’听起来振奋人心, 却忽略了制造业的基石是稳定性和可靠性。ai是工具,是大脑,但绝非万能神祇!‘渐进式改良’(蓝方)的核心在于‘人机协同,数据筑基’!盲目追求全流程ai主导,无异于在沙地上建高楼。稳定、可靠、可迭代的融合, 才是可持续发展的正道!” 第36章 他的反驳条理清晰, 直指红方方案的潜在风险,同样赢得了台下许多务实派企业家的共鸣。 两人你来我往,引经据典,剖析案例,观点鲜明对立, 言辞犀利却不失风度。这场顶尖头脑的碰撞火花四溅,瞬间点燃了整个论坛的激情。原本的议题讨论,在与会者热烈的呼声中,被主办方包装成了一场红蓝双方阵营的辩论大赛!沈一帆和杜泽铭化身为己方观点的精神领袖, 承诺将为最终胜出阵营的代表队伍提供丰厚的创业基金。 接下来的辩论环节更是高潮迭起。红蓝双方的代表团队唇枪舌剑,沈一帆和杜泽铭虽不再直接下场辩论,但每当己方队员发言精彩时,他们或微微颔首,或投去赞许的目光,立场鲜明。台下观众也被这火药味十足却又精彩纷呈的对决吸引,纷纷站队,论坛气氛空前热烈。 终于,经过数轮激烈角逐,评委团宣布:蓝方(渐进式改良)凭借更完善的风险评估和更具实操性的路径规划,略胜一筹! 聚光灯打在杜泽铭身上,他起身,面带沉稳的微笑,向蓝方队员和评委致意。镜头也捕捉到沈一帆,他神色平静,礼节性地鼓了鼓掌,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绷紧的下颌,泄露了他的一丝不甘。 论坛结束,人流如织。沈一帆在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快步走向vip通道,杜泽铭则在另一群人的围绕下走向相反方向的出口。两人全程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论战耗尽了所有关联。 周围人不禁窃窃私语,各种关于“沈杜不和”、“理念分歧巨大”、“恐影响后续合作”的猜测甚嚣尘上。 沈一帆脚步不停,却在经过一个不起眼的消防通道门时,猛地伸手推开厚重的防火门,闪身进去。紧跟在他身后的杜泽铭几乎是同一时间,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路过般,也迅速侧身跟了进去。 厚重的防火门“砰”地一声在两人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与灯光。狭窄的楼梯间里只有安全出口标志散发着幽幽绿光。 沈一帆猛地转身,在昏暗的光线下,精准地揪住了杜泽铭笔挺西装的前襟,用力将他推到冰冷的墙壁上! “杜泽铭!”沈一帆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淬了火的冰,咬牙切齿,“你刚才在台上,可真是一点没留情面啊!嗯?” 杜泽铭被他抵着,非但不恼,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反而亮得惊人,甚至还带着笑意,“论坛辩论,各抒己见。沈总技不如人,恼羞成怒了?” “技不如人?”沈一帆冷笑,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身体几乎贴上杜泽铭的胸膛,仰头逼视着他,“你那套‘渐进式改良’听着稳妥,骨子里就是保守!畏首畏尾!你明知道我的方案潜力更大!” “潜力大,风险更大。”杜泽铭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惯有的理性,但目光却紧紧锁着沈一帆近在咫尺、因愤怒而带了一点艳色的脸。 理智上,沈一帆当然明白杜泽铭的分析有道理,甚至内心也认同蓝方获胜是公允的。但这股被当众“击败”、尤其是被杜泽铭“击败”的邪火,混杂着对方不肯“迁就”自己的复杂情绪,烧得他理智快要断线。 “风险个屁!” 沈一帆骂完,猛地踮起脚,带着一股凶狠的劲儿,狠狠咬上了杜泽铭的唇!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充满了发泄、挑衅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征服欲。沈一帆的牙齿磕碰到杜泽铭的唇瓣,带着微微的刺痛。杜泽铭闷哼一声,眼底的火焰瞬间被点燃,燎原之势席卷了所有克制。他几乎是瞬间反客为主,一手扣住沈一帆的后脑勺,一手紧紧箍住他的腰,将这个充满火药味的吻加深、掠夺! 狭窄的消防通道里,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唇齿间激烈交缠的声响。两人像两只争夺领地的猛兽,在昏暗的光线下撕咬着、纠缠着,将刚才论坛上未分胜负的激辩,用最原始、最亲密的方式延续。沈一帆的“恨”是真的,那是对理念碰撞的不甘;他的“咬”是狠的,带着被看透和被“压制”的恼羞;但杜泽铭回应的掠夺,却带着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热情和占有欲。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才微微分开。额头相抵,呼吸灼热地交织在一起。沈一帆的嘴唇微微红肿,眼神迷蒙却还带着一点强弩之末。杜泽铭看着他,拇指轻轻擦过他湿润的唇角,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解气了?” 沈一帆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胸口还在起伏。理智慢慢回笼,他不得不承认,杜泽铭的观点……确实有他妈的说服力。 两人整理好稍显凌乱的衣襟,又恢复了人前的精英模样,只是眼底残留的火焰和微微急促的呼吸泄露了刚才的激烈。 杜泽铭拉开防火门,沈一帆率先走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各自上车离开。 司机问杜泽铭,“杜总,回家?” 杜泽铭点头,“回家。” 沈一帆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与杜泽铭分开之后,他又去参加了一次应酬。 指纹锁轻响,门刚被推开一条缝,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就从里面伸出来,将沈一帆拽了进去! 门在身后“咔哒”一声落锁。 黑暗中,沈一帆甚至来不及惊呼,就被一个滚烫的怀抱紧紧裹住。 杜泽铭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不再是消防通道里带着发泄的撕咬,而是充满了灼热的渴望与深情。 这个吻绵长而深入,轻易点燃了沈一帆身体里潜藏的所有热情。 从玄关到客厅,衣物散落一地。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急促的呼吸、肌肤相贴的滚烫温度和压抑不住的喘息低吟。 杜泽铭的怀抱像最坚固的堡垒,也像最炙热的熔炉,将沈一帆牢牢禁锢其中。他强势却不失温柔,很难不让人跟着他沉沦。 沈一帆的回应也异常热烈,白天的激烈交锋似乎让他彻底放下了面对杜泽铭时一贯的克制骄傲,他像一捧被点燃的干柴,尽情地燃烧着,指甲在杜泽铭宽阔的背脊上留下激情的痕迹。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征服,是理念激烈碰撞后灵魂与身体最直接的慰藉与融合。肢体交缠间传递出的是浓烈爱欲和灵魂深处爆发的极致共鸣。汗水浸湿了额发,喘息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两人在失控的边缘一同抵达巅峰,紧紧相拥着,在余韵中剧烈喘息。 两人好一阵没说话,杜泽铭只是把沈一帆搂在怀里。 沈一帆趴在他胸膛上,细白的手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轻轻画圈。 杜泽铭忍不住轻笑,抓住肩膀上的那只作乱的手,“痒,你还不如狠狠挠几下。” 不知道想到什么,沈一帆脸上有点红,翻了个身,晾给杜泽铭一个白皙后背。 杜泽铭追过去,手臂紧了紧,将他更密实地搂在怀里,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低沉慵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累么,还看手机?” 沈一帆把手机屏幕举到他眼前,说,“你看看。” 【沈杜彻底决裂?巅峰论战火药味浓,理念分歧恐致合作破裂!】 文章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们两人如何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甚至暗示两人因理念不合已生嫌隙,未来合作堪忧。下面还配了一张两人在台上各自冷着脸的照片。 同时看着手机的两个人,“……” 杜泽铭把手机屏幕熄灭,看着沈一帆,问,“沈总,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沈一帆抬眼看他,“什么名分?” 杜泽铭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他,带着笑意,也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吧,那时候,家里是想让我们联姻的。” 杜泽铭是想提醒沈一帆不忘初心,但回想和杜泽铭的第一次见面,沈一帆却觉得不怎么美好,那时候他很讨厌这条老狐狸!谁能想到现在竟然和这家伙睡到了一个被窝里…… 估计是观察到了沈一帆瞬息万变的脸色,杜泽铭忙转移话题,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诱惑,“嘉明嘉芮私底下已经开始叫我‘爸爸’了……” 沈一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逼婚”弄得心头一跳,刚想习惯性地回怼几句,忽然,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从胃里翻涌上来! “唔……”沈一帆脸色一变,猛地捂住嘴,推开杜泽铭的手臂,赤着脚就冲进了卫生间。 “一帆?!”杜泽铭吓了一跳,立刻跟了过去。 沈一帆趴在洗手台上干呕了好一阵,才勉强缓过气来,脸色有些发白。 杜泽铭紧张地拍着他的背,递上温水:“怎么回事?着凉了?还是吃坏东西了?” 沈一帆漱了漱口,直起身,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苍白的脸,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脑子里。他最近似乎……格外容易疲惫,胃口也有些变化……上次这样,还是…… 第37章 杜泽铭看着他变幻不定的神色,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也瞬间击中了他!他的眼睛猛地睁大,里面充满了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帆,你难道……” 沈一帆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杜泽铭,眼神复杂,有惊讶,有茫然,也有一丝隐隐的确认。 “去医院!现在就去!”杜泽铭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去拿衣服,动作快得带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巨大惊喜。 一个小时后,私立医院的高级诊室内。 孙医生看着手中的检查报告,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他看向坐在对面并排坐在一起的两个男人,沈一帆脸色有点苍白,旁边那个高大的男人看得出来在极力克制紧张和焦虑。 “医生,情况还好么?” 杜泽铭忍不住出声询问, 孙医生没看他,转向沈一帆,道,“沈总,你怀孕了,大约6周左右。目前看来,胚胎发育情况良好。” 尽管已有预感,但听到医生亲口确认,沈一帆的心还是重重一跳,手下意识地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 而杜泽铭的反应则直接得多!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巨大的喜悦冲击得他几乎无法言语,他在屋里大步走了两圈,才回到沈一帆身边重新坐下,然后不顾身边有人,紧紧握住沈一帆的手,力道大得惊人,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彩,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一帆!”杜泽铭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我们结婚吧,天亮之后,我们马上去民政局。我一刻都不能等了。你给我一个家吧,我杜泽铭此生,绝不负你!” 诊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细微的嗡鸣。阳光透过窗户,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 沈一帆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狂喜、珍视和一生的承诺,再感受着腹中悄然孕育的新生命。 两人十多年的情感纠葛,起起伏伏,昨天论坛上的剑拔弩张、消防通道的激烈纠缠、公寓里的抵死缠绵……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最终都化作了眼前这一份沉甸甸的、不容错失的幸福。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坚定地,回握住了杜泽铭的手。 (番外完) 第36章 晨光透过轻纱窗帘, 温柔地洒在沈家别墅宽敞的餐厅里。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香和新鲜烤面包的甜暖气息。长长的餐桌上,只摆着两份精致的早餐。 沈一帆穿着舒适的家居服,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看着对面同样穿着休闲、却依然难掩沉稳气度的杜泽铭。 两人相视一笑, 眼中都带着一种久违的、纯粹的轻松。 “孩子们都送走了?”沈一帆端起骨瓷咖啡杯, 指尖感受着温热的触感。 “嗯,嘉明、嘉芮、还有我们的小月亮,”杜泽铭的声音里含着笑意,“都乖乖去学校了。” 提到“小月亮”, 他眼神更是柔得能化出水来。那是他们婚后不久, 沈一帆生下的女儿,如今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 他和沈一帆的婚礼很低调, 只有至亲好友参加,温馨而不失庄重。 杜泽铭珍而重之地为沈一帆戴上戒指,许下一生的承诺。而沈一帆腹中悄然孕育的新生命,则是最好的新婚礼物。 曾经,沈一帆内心深处并非没有隐忧。他担心杜泽铭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后, 会对嘉明和嘉芮不似从前。 不过, 杜泽铭用实际行动彻底打消了他所有的顾虑。 他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倾注了全部的爱与责任。甚至,他对长子嘉明寄予了格外的厚望。他常常将嘉明带在身边,出席一些非正式的商务会谈,耐心地教导他待人接物、分析问题的逻辑。嘉明那酷似贺远的小脸, 在杜泽铭眼中,从未成为隔阂,反而让他更添一份培养的责任感——他要让这个孩子比他的生父更优秀,更有担当。 小月亮作为最小的妹妹,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最宠她的,除了两个爸爸,还有姐姐嘉芮。嘉芮继承了沈一帆的漂亮和杜泽铭的沉稳,对妹妹呵护备至。虽然家里房间很多,但姐妹两个坚持要睡同一个房间,起居坐卧全在一处,感情好得形影不离。 这些年,贺远会定期从国外寄来礼物,几乎每一次,都透露出想见孩子的意愿,却全被沈一帆冷处理了,他不曾松口。 孩子们的世界单纯而快乐,有杜泽铭这样强大而慈爱的父亲,有温暖的大家庭,暂时不需要复杂的血缘纠葛来打扰。 就像此刻,餐厅里难得的宁静,是独属于沈一帆和杜泽铭两个人的。 没有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喧闹,没有随时可能被呼唤“爸爸!”的烦扰。 “感觉像偷来的时光。”沈一帆笑着咬了一口杜泽铭煎的鸡蛋。 杜泽铭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手,做出一个邀舞的姿势,眼神深邃而温柔,“沈先生,不知是否有幸,共舞一曲?” 沈一帆微愣,随即痛快的将手放入他温厚的掌心。 没有音乐,只有窗外偶尔的鸟鸣和彼此的心跳声。 杜泽铭轻轻揽住他的腰,沈一帆依偎进他怀里,两人在洒满阳光的餐厅里,缓缓移动着脚步。 空气仿佛都变得甜蜜而粘稠。杜泽铭低下头,额头抵着沈一帆的,呼吸相闻。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沈一帆的唇角,带着咖啡的余香。这个吻很快变得深入而炽热,像压抑了许久的火焰终于找到了出口。沈一帆也热情地回应着,手臂环上杜泽铭的脖颈。 久违的、毫无顾忌的亲昵感让两人都有些情动。以前,哪怕是在卧室,也总担心孩子们会突然推门进来,那份紧张感时常打断兴致。如今,骤然拥有了绝对的私密空间,很容易让人放纵。 气息交融间,两人相拥着来到卧室。衣物散落一路,肌肤相贴的温度点燃了更深的渴望。 就在杜泽铭习惯性地伸手去够床头柜里的东西,准备进行下一步时, “别……”沈一帆却按住了他的手。 他脸颊绯红,满眼情动,“泽铭,这次…别用。我们再生个儿子。” 这句话如同最烈的催化剂,瞬间点燃了杜泽铭所有的热情。他眸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墨,呼吸骤然粗重。然而,在汹涌的情潮几乎要淹没理智的最后一刻,杜泽铭确反手紧紧握住沈一帆的手,另一只手依然坚定地伸向了那个小盒子。 “一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极力压抑的欲念和不容置疑的坚持,“不行。” 沈一帆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杜泽铭俯身,珍重地吻了吻他的眉心、鼻尖,最后落在他唇上,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他小心翼翼地进入,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珍视和克制,与刚才的激烈前奏截然不同。 事后,杜泽铭将沈一帆紧紧搂在怀里,两人身上都带着薄汗,心跳渐渐平复。沈一帆慵懒地趴在他宽阔温热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为什么?”沈一帆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一丝不解,“你不想要个儿子么?” 杜泽铭收拢手臂,下巴轻轻蹭着他的发顶,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后怕,“不是不想,一帆。是我不敢。” 他顿了顿,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你生嘉明嘉芮时,我守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签那些单子…你不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后来生小月亮,虽然顺利很多,但我每一次回想,都觉得心惊胆战。每一次都是闯关。你现在年纪也不比从前了,我……”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我承受不起任何可能失去你的风险。” 沈一帆的心猛地一颤,抬起头,对上杜泽铭深邃的眼眸,那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恐惧和深沉的爱意。原来他每一次的镇定自若背后,都藏着如此汹涌的后怕。 “而且,”杜泽铭亲了亲他的额头,语气变得平和而郑重,“在我心里,嘉明、嘉芮、小月亮,都是我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我爱他们每一个,我们的家,有三个宝贝,已经很圆满,很幸福了。我不需要用血缘来证明什么。” 他抚摸着沈一帆的背脊,像安抚一个孩子,接着说道:“一帆,还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沈一帆没抬头,只是用手轻轻摩挲他的下颌,这是他们之间很有默契的小动作。 可杜泽铭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有些意外,“关于贺远……” 沈一帆的身体微微绷紧。 杜泽铭感觉到了,轻轻拍着他,“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自己做了父亲之后,才更深刻地体会到那种骨肉相连的感觉。贺远…他毕竟是嘉明嘉芮的生父。这些年,他一直在表达关心。孩子们渐渐大了,他们其实有权知道真相。血缘是客观存在的,隐瞒不是长久之计。与其等他们自己发现,或者被有心人利用,不如由我们主动地、平和地告诉他们。早一点,在我们可以引导的时候,比晚一点好。” 他低头去寻找沈一帆的眼睛,眼神温柔而坚定:“我相信我们的孩子,也相信我们给他们的爱足够深厚,足以让他们理解和接纳这个事实。而且,有我在,有我们这个家做后盾,不会有问题的。” 第38章 沈一帆静静地听着,眼眶微微发热。他望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对他却倾尽所有温柔与包容的男人,给了他一个安稳的家,毫无保留地爱着他带来的孩子,愿意为他抗下所有,只为护他周全。如今,他更站在孩子们的角度,用如此成熟和充满爱意的方式,去化解一个连沈一帆自己都下意识回避的难题。 此生能得此一人,夫复何求? 沈一帆将脸深深埋进杜泽铭温暖的颈窝,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声音闷闷的,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满足, “好。我听你的。”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宁静呼吸声,以及那份历经风雨后,沉淀得越发醇厚的爱意。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