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白月光偷听战王和她圆房》 第1章 [穿越重生] 《新婚夜,白月光偷听战王和她圆房》作者:酒酒【完结+番外】 简介: 穿越就圆房,林妙音表示,“好好表现,下次还点你。” “若不是皇后,本王绝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男人满脸厌恶,餍足后扔下狠话。 林妙音反手一巴掌,“技术不好,屁话不少!” 作为全球顶尖外科医生,她竟然穿成了空有美貌没有脑子的弃妃。 继母捧杀,白莲陷害,还有眼瞎心盲的渣王虐待,就连府里的丫鬟都能骑在她的脖子上撒野。 林妙音一脚踹翻王府的门,姑奶奶不伺候了! 一把手术刀,生死人,肉白骨。 就在她用医术虐的众人叫爸爸时,渣王贴上来,“娘子点我,我活好,话少。” 标签:女强,甜宠,医妃,王爷,穿越,古代,古代言情,宫闱宅斗,完结,101万字 第1章穿越,不要碧莲 “唔……” 烛光跳跃,天旋地转。 迷迷糊糊中,林妙音在摇曳的青纱帐中看到了一抹精瘦的身影欺身而来。 男人滚烫的体温烫得她一阵战栗。 妈惹!太刺激了! 她双眼迷.离,素手轻点,“好好表现,下次还点你。” “贱人!”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直接将林妙音打懵。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便开始发狠地折腾她。猩红的双目,犹如一只没有感情的兽。冰冷的脸上只有厌恶,没有半分情.欲。 “死变态!放开我!”林妙音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刚想反抗,手腕便软绵绵的垂了下来。与此同时,剧烈的疼痛狠狠地吞噬了她的神经。 她的手竟被人折断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男人终于停下了动作,青筋狰狞的大手扣上她的脖颈,“林妙音,你真是让本王恶心!若非皇后用韵儿的性命要挟,本王决计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起了身。 林妙音一脚将人踹开。男人没有防备,被她踹倒在地。 “说完了吗?”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起身来到男人跟前,反手就是一巴掌,“技术不好,屁话不少!” “你找死!”北宫攸彻底恼怒,眼底迸出杀意。 他刚要动手,外面便传来护卫急切的声音,“王爷,不好了,宋小姐旧疾发作了!” 北宫攸陡然变了脸色。 “本王回头再跟你算账!”他瞧也为瞧榻上的女子,直接抽走染血的素帕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韶华院。 “姑奶奶等着!”刚坐下,手腕处的剧痛便再次朝她袭来。 要不是手不爽利,她刚才就废了这狗贼! 霸王硬上弓就算了,还把她往死里搞。到最后,他却一脸厌恶,活像他是被强的那个。 真是不要碧莲! 等等……她怎么还活着? 这又是哪? 差点忘了,一个小时前,她在手术台上,因为一场意外死掉了。 与其说意外,倒不如说是一场阴谋! 她来自二十二世纪,是个孤儿,自幼被研究院收养,培养成全球最顶尖的外科医生。为了回报养育她的教授,自愿成为志愿者,来试验研究院研发多年的随身医疗系统,结果在植入芯片过程中,嗝屁了。 直到濒死之时,她才发现了研究院的真面目。 他们收养孩子并非是做慈善,而是将他们当做小白鼠进行科学实验。 她最好的闺蜜,一年前同样死在了这张手术台上。 没想到,她却捡了一条命。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就好好活! 当务之急,要搞清楚状况。 林妙音从榻上起身,脑袋忽地升起一抹眩晕,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一股脑地涌了过来。 原主与她同名,也叫林妙音,是右丞的嫡长女,生母生她时难产过世。没多久,右丞便娶了她的小姨做续弦,人称小陈氏。这位小姨与她生母并非一母同胞,而是平妻所出。 小陈氏面善心冷,擅长捧杀,多年来一直骄纵原主,让原主成了盛京城声名狼藉的恶女。不仅惹得夫君厌恶,父亲嫌弃,就连街头的孩童听到她的名字都吓得啼哭。以至于原主每次出现,都会遭到许多谩骂,犹如过街老鼠。 唯一真心疼爱她的皇后姨母,也在小陈氏的挑拨离间下对她失望至极。 即便如此,她还是尽她所能满足她所有愿望。 只可惜,原主黑白不分,到死还在埋怨皇后多管闲事。她也不想想,如若不是皇后,宁王根本不可能娶她! 第2章兴奋,医疗系统 宁王,也就是刚才强了她的狗贼。 想到这个名字,林妙音心口莫名泛出酸痛。 她知道,这是原主残留在身体内的爱而不得和不甘。 宁王北宫攸,生母只是皇后身边的洗.脚丫头,身份卑微,偶然得幸生下他后便被皇帝抛却脑后。如若不是他的生母得罪陈贵妃被活活打死,皇帝都几乎忘了还有他这么个儿子。 之后他便被皇后收为养子,并送去武当山习武。 直至十八岁,北狄来犯,他带着三千将士将狄人赶至天山以北,一战封神,才算在北凉有了姓名。 也是那一年,原主只因在华灯初上多看了一眼凯旋归朝的北宫攸,一颗芳心便遗落了,吵着闹着要嫁给他,不仅拆散了他和宋清韵,还处处对宋清韵下毒手,以至于北宫攸恨极了她。 好不容易盼到圆房,谁知竟是宋清韵进门的条件。 原主万念俱灰,服毒自尽了。 林妙音回忆完原主的生平,忍不住轻叹一声。真是个傻姑娘,好赖人不分就罢了,还为了个男人寻死觅活,实在是太没出息了。天底下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到处都是么? 如今她既然接管了这幅身体,就会对原主负责。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小心探了进来,“王妃,您还好吗?” 林妙音认了出来,这是她的陪嫁丫鬟,玉竹。也是整个宁王府,唯一关心她的人。 “我没事,去打盆水来。”身上黏腻腻的,难受地厉害。 “是,奴婢这就去。”玉竹看着她身上的青.紫痕迹,心疼地湿.了眼眶。 王妃到底是皇后娘娘钦赐的宁王妃,宁王怎么能这样虐.待她。 趁着玉竹打水的空,林妙音先为自己的手腕接好了骨。 擦洗完,她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谁知半夜就发起了高烧。 玉竹为她做了物理降温后,便跑去求人,“来人,快来人,王妃发烧了。” 整个宁王府的人都在忙着准备明日的婚礼,根本没有人搭理她,“王妃的幺蛾子真多,她以为她这样闹,王爷和宋小姐的婚事就作罢了吗?” “实话告诉你,她就是死了,王爷都不会看她一眼!” “真是晦气,让她死远点!” 林妙音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这具身体太差了,只是受了点寒就高烧不退,比起她那铁打的身板真是差远了。 意识到这个时代小小的风寒也会要了人命,她撑着酸痛的身子从榻上起了身。 得赶紧想个办法,不然这么烧下去,不死也得变成傻子。 看着古香古色的房间,她忍不住轻叹一声,前些日子她刚屯了两箱感冒药,足足有十盒布洛芬,要是能带来一两盒就好了。 正感叹着,她的衣袖里多了样东西。 看到纸盒包装的退烧药,林妙音眼睛差点瞪出来,这是哪来的? 肯定是她烧糊涂了,这个鬼地方怎么会有布洛芬!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 脑袋一阵眩晕,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但眼前的东西没变。 的确是布洛芬。 她虽然疑惑,但此时脑子都快被烧干了。顾不上多想,当即吞服了两片。 半个时辰后,她出了一身汗,体温慢慢降了下来。 这时,手边又出现了一个温度计。 林妙音再也没办法淡定,又尝试着默念了几种感冒药,果不其然这几种药很快便出现在了手边。 好像……只要她想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真是见鬼了! 就在这时,玉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苦药走了进来,“王妃,奴婢求到药了,您快喝吧。” “滴滴滴……” 寂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林妙音登时毛骨悚然。 因为这声音,是从她的大脑中传出来的。 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这是……研究院植入她大脑中的随身医疗系统! “滴滴滴……” 警报声越来越大,药里有毒! 林妙音微微变了脸色,“这药是哪来的?” 玉竹自幼便跟在原主身边,二人一起长大,情谊非同一般,她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第2章 “奴婢求了好久,最后还是……还是宋小姐让人送来了药。”玉竹说着眼神有些闪躲,“奴婢知道王妃不喜宋小姐,可是身体要紧啊……” 宋清韵? 林妙音心口一阵闷痛,原主残留的怨恨再次涌了上来。 “砰!”她抬手打翻药碗。 “王妃……”玉竹惊呼,还未说话,就见林妙音不知从哪里丢出来一只白老鼠。 那老鼠只是舔了几口地上的药汁,便口吐了白沫。 她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若是王妃刚刚喝了这碗药,岂不是…… 她顿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王妃饶命,奴婢是家生子,自幼就在您身边伺候,奴婢就是再蠢,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自然相信你,你刚刚说这药是宋清韵送的?” 玉竹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从地上起身,拦在林妙音跟前,“王妃您千万不要冲.动。” 王爷本就厌恶王妃。 若是王妃这个时候对宋小姐做了什么,王爷定然不会放过她的。 到时候,吃苦的还是王妃。 只是她没想到,宋清韵竟然如此狠毒。 人人都说她人美心善,谁知她一出手就想要王妃的命,好狠的心! “怕什么?你以为我现在就要去找她算账?” 林妙音看着地上低头的小白鼠,眼底闪过冷意,“明日她就进门了,这笔账日后再跟她算也不迟。” 玉竹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自家王妃向来冲.动易怒,如今得知宋清韵要置她于死地竟然没发火,真是不可思议。 “我现在已经不烧了,你下去吧。” 林妙音重新躺在榻上。 意识游走在随身医疗系统内,她被里面的场景震惊得有些咋舌。 说是随身系统,芯片仅有黄豆粒大小,但它里面的规模却大的出奇,足有十家省级医院的大小,里面不仅各类药品齐全,还有完整的医疗设备和各类精密仪器。 没想到,这样匪夷所思的试验竟然成功了! 如今她不仅没有死,还顺利植入了芯片,是不是说明她的大冤种闺蜜是不是也没死? 林妙音兴奋起来。 直到天快亮,她才沉沉睡去。 明日还有一张硬仗要打,她必须要养足精神! 她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倘若有人上赶着犯贱,她也绝不手软。 宋清韵是吧,她记住了! 第3章奇怪,王妃变了 第二天,林妙音是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的。 不过是个妾,宁王府却摆出了迎娶正妃的阵仗,北宫攸真是给足了宋清韵脸面。 不过也能理解,白月光么。 林妙音从榻上坐起来,痛得抽了口冷气,昨晚那狗贼不将她当人折腾,睡一觉后,那种酸爽简直了! 玉竹看见她佝偻着身子,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下了榻,忙上前扶她,“王妃,您没事吧?” 林妙音摆摆手,“现在什么时辰了,先给我准备点吃的。” “眼看着就快未时了。”玉竹说完,从外面拿来两个冷硬的馒头,“王妃,您前天将丁香砸伤,她老子娘表面上虽不敢表露什么,但心底对您有怨。二人都是灶上当差的,故意拿了两个硬馒头和一碗馊饭来打发奴婢。原本他们也是不敢的,昨晚您和王爷彻底撕破脸,他们也就不忌惮了。” 林妙音听着皱了眉。 她知道自己在宁王府的处境不好,没想到会这么糟糕。 砸伤丁香一事,她有些印象,似乎是那丫头口无遮拦,多次提及宋清韵的好,这才惹怒了原主。 原主性格冲.动又暴躁,盛怒之下动手打人是常有的事。 玉竹见她变了脸色,以为她动了怒又要去向皇后告状,慌忙道:“皇后娘娘虽心疼您,但隔着一道宫墙,也插手不了宁王府的事,到头来吃亏受苦的还是您。” “告状?”林妙音一愣。 随即脑海中便冒出许多原主找皇后告状的记忆。 之前原主仗着皇后宠她,只要在宁王府受了委屈,就去找皇后诉苦。 皇后心疼她,只要她哭诉,少不得敲打北宫攸,导致北宫攸更加厌恶她。宁王这个主子不待见她,底下的人自然更加不将她放在眼里,明里暗里的给她使绊子。 时间长了,玉竹便懂了,告状无用。 “一点小事罢了,何必让姨母烦心。”林妙音不一样,她是孤儿,从没人为她撑腰,所以养成了独.立的性子,向来有事自己解决,不会麻烦别人。更别说让她开口,求人替自己平事了。 玉竹稍稍放下心。 但很快,她的心底泛出狐疑。 从昨晚起,王妃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真是奇怪。 “咕噜……” 一整天没吃东西,林妙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她也顾不上玉竹手中的馒头又冷又硬.了,接过来就吃。硬馒头算什么,没被研究院收养之前,比这难以下咽的东西她都吃过。 玉竹眼底闪过震惊。 就连她都难以入口的馒头,王妃竟然吃的没有一点迟疑。 王妃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她喜欢现在的王妃。 “噗……”正啃着馒头,林妙音突然不受控制地吐出了一口血。 玉竹吓了一跳,“王妃,是不是这馒头有问题?” 林妙音摆摆手。 差点忘了,原主是服毒自尽的,虽然她一穿来,医疗系统就自动清毒,但系统内自带的解毒系统并不完善。若没有具体解毒的方子,它只能将体内的毒素充分稀释,再慢慢排除体外,耗时较长。 她之所以会吐血,是因为体内还残留了一些毒素。 虽然看着骇人了些,但无碍性命。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饭饭在这里,她也就不用遭这份罪了。 饭饭,也就是她的大冤种闺蜜,主修中医,被人称作再世华佗。她们二人配合起来,中医合璧,再复杂的病症都能药到病除。 看了眼沾血的馒头,林妙音也没了再吃下去的欲.望。 她从梳妆台前的小匣子里取出几两银子交给玉竹,“你让人出府买点吃的。” 玉竹一脸为难。 别说出府买东西了,王府的人连个好脸都不肯给她。 谁会为她跑腿? 她咬了咬唇道:“王妃等一等,奴婢一会回来。” 看见她脸色变了又变,林妙音也猜了出来。 在她仅有的记忆里,原主似乎与整个王府的关系都不太好。 她招招手,让玉竹回来,然后两三口将硬馒头下了肚,“去取衣服来,我要出去一趟。” 玉竹又心疼地红了眼眶,转身去取衣服。 林妙音看到衣柜里清一色的白色服饰,眉头直皱,她昨晚擦洗时特意照了镜子,原主分明是祸国殃民的长相,这些清汤寡水的衣服跟她不搭呀。 “还有别的么?”她问。 玉竹摇摇头,“您从夫人和二小姐那里得知王爷喜欢素色的衣服,说是看起来知书达理,就把所有衣服都换成了白色。” 北宫攸喜欢? 他还没死,用不着提前给他穿孝吧? 林妙音直接大手一挥,“将这些衣服拿去扔了,以后再置办些鲜艳的。” 玉竹也觉得林妙音穿素色衣服不好看,“是,只是您今天……”她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忙道,“我想起来了,箱笼里还有两件衣服。” 穿上玉竹递来的红色长裙,林妙音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好看多了,也不算浪费了原主的美貌。 要知道,原主脾气不好,性格暴躁,琴棋书画还一窍不通,也就这张脸能拿得出手了。 “走吧。”收拾好,林妙音抬脚出了院子。 看着她去的方向,玉竹有些担忧,“王妃,奴婢知道您咽不下这口气,但今天实在不宜起冲突。” 今日是宋清韵进门的日子,前院来了不少宾客。 若是王妃这个时候和几个厨房的下人闹起来,只会让人瞧了笑话。 等宋清韵进了门,王妃在这王府更没地位可言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来到厨房后,林妙音让玉竹去叫人。 谁知玉竹还未靠近,一位身材肥胖的婆子抓起扫把就开始扫地,直接将她扫了出来。 “孙婆子,你这是做什么,没看见这是王妃身边的人么?”有人阴阳怪气道。 孙婆子假装看不见,拉着一张脸,“哪来的脏东西,冲.撞了王府今日的喜气,你担当的起么?” “孙嬷嬷,王妃来了。” 听到玉竹这句话,孙婆子停下动作,狠狠唾了一口,“她来做什么,还想打骂我的丁香吗?” “孙嬷嬷误会了,我是来看丁香的。”林妙音说着走近。 原主在王府树敌太多,如今她吃饭都成了问题,基本的生活都得不到保障,还谈何好好地活下去。 第3章 如今当务之急,是先和他们缓和关系。 再者,丁香是被原主伤的,她又是医生,于情于理都应该来看看。 “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走,你的好心我们无福消受……”孙婆子说着一抬头对上林妙音绝艳的小脸,一下愣住了。 第4章庸医,这病不看也罢 好半晌,她才认出了眼前的人。 在她的记忆里,林妙音总喜欢穿一身白衣,虽然不丑但也绝称不上惊艳。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 看着眼前这张肤若凝脂的小脸,她不禁想起丁香脸上那道皮肉外翻,狰狞可怖的疤,心底的怨恨便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香儿的一生都被你毁了,你还来做什么?”她愤愤地出了声。 “她脸上的伤,我有法子。” 林妙音刚说完,一个粗使丫鬟便跑了过来,“孙嬷嬷,你快去瞧瞧丁香姐吧,她说她又开始难受了。” 孙婆子没给林妙音好脸,径直从她身边经过进了后院。 一家三口都在后厨做事,便直接住在后面的小院里,距离厨房也就几步的距离。 林妙音跟在孙婆子后面进了院子。 孙婆子挂念女儿,没理会跟来的主仆二人。 进了房间后,林妙音这才看清了丁香的伤,狰狞的口子一路从眼角蜿蜒到了嘴角,外翻的皮肉里包着白色的脓液,很是可怖。 “娘,我疼,我脸疼,头也疼,好难受……” 孙婆子心疼地来到榻前,“你爹已经去一会了,大夫马上就来,再忍忍。”她说着哭嚎起来,“我苦命的香儿,你得罪谁不好,怎么偏偏就惹上了她呢……” 丁香原本生得又高又壮,这才三五日功夫,她的脸颊就已经凹下去了。 “娘,我渴……” 孙婆子忙将案上的水端过去。 丁香吞.咽困难,喝水喝得很吃力,半晌的功夫才喝了两口,手还抽搐个不停,碗里的水洒了大半。 孙婆子接过碗担忧道:“香儿,你这是怎么了?” 最初丁香受了伤,他们并没放在心上,只用草木灰简单包扎了下,谁知第二天她就病倒了,连床都下不来。府上的护卫大多是兵卒出身,受伤是常有的事,前几天王爷身边的麦冬甚至整条腿都废了,现在也好好的,而丁香脸上的伤口只是皮肉伤,怎会这么严重? 她猜测是林妙音动了别的手脚。 只是碍于她的身份,她没办法去质问她。 林妙音不知道孙婆子心里的想法,此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丁香身上。 头痛,张嘴困难,肩背僵硬,手脚肌肉痉挛,这是典型地破伤风的症状。眉眼一抬,她又在丁香脸上的伤口处发现了草木灰和粗劣的草药粉。 想来是伤口没有及时处理,或处理不当,这才感染了破伤风。 她扫了眼大开的窗户和院子里嘈杂的鸡鸭叫声,忙吩咐玉竹,“关上窗,放下窗帘,一会再让人将院子里的鸡鸭挪至别处。” 声光刺.激,都会加重病情。 玉竹虽不理解,但还是依言照做,房间后很快暗了下来。 躺在榻上的丁香顿时感到呼吸困难,向孙婆子投去求助的目光,“娘,太闷了,我难受……” 孙婆子怨恨地看向林妙音,“你还嫌我的香儿不够惨吗,你究竟要将她害成什么样才肯罢休?要是香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去王爷面前讨个说法。” “我这是为了她好。” 林妙音说着心中默念治疗破伤风的药物,很快掌心里便出现了几个药片。 她递给孙婆子,“丁香所患之症为破伤风,也叫七日风,这是治疗此病的药,温水吞服,一日三次,连吃三日,即可见效。” 孙婆子非但没接,还直接打落了她手中的药,“香儿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还想对她下毒!” “我不吃。”丁香也一脸警惕地看向她。 林妙音看着地上的药片有些心疼。 医疗系统内的药物并非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用一点少一点,怎能浪费! 眼前的母女对她防备太强,她得想个办法。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模样与丁香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大叔带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走了进来。 “老头子,你可回来了。”孙婆子立即迎过去。 “香儿怎样了?”刘管事关切问。 此时,丁香说话都有些困难,“爹,我疼……” “张大夫,这孩子一直喊疼,您快瞧瞧。”刘管事忙将大夫请到榻前。 老爷子一边把脉,一边看向紧闭的门窗和密不透风的窗帘,眉头皱得老高,“谁让你们关门关窗的,密不透风对风疾之症有害无利,真是愚昧无知。” “香儿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得风疾之症?”孙婆子一下懵了。 “怎么,你不相信老夫的诊断?” “不不不,您的医术我们自然是信的。我家老婆子什么都不懂,张大夫别生气。” 刘管事说了一通好话,老爷子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风疾之症听着可怕,但你们也不要太过担心。我开几幅药,吃上两天就好了。但她脸上的伤,肯定要留疤了。” 他正准备写药方,身后传来一声轻嗤。 “哪来的庸医,这明明是七日风,却说是风疾之症。”林妙音朝榻上看了眼,“肢体麻木、口眼歪斜、言语不利,这才是风症。而这些症状,她都没有,显然不是。” 刘管事下意识看了过去。 刚才一进来他就注意到了那抹红衣,只是他忧心丁香,这才没顾上。 他还未开口,一旁的老爷子先恼怒起来,“哪来的黄毛丫头,竟敢质疑老夫的诊断?” 他行医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作庸医! “这么简单的病症都能弄错,不是庸医是什么?”林妙音冷笑。 她擅长的是外科,在中医方面是外行,即便如此,中风和破伤风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如果饭饭在,对于这种误人性命的庸医,只怕早就撵出去了。 老爷子彻底动了火,“七日风是幼儿才会患的病,她都如此年岁了又岂会得这种病?老夫行医五十载,还从未有人质疑我的医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敢妄议老夫的诊断,简直欺人太甚!” “这病不看也罢!”他越说越气,最后狠狠甩起衣袖,离开了院子。 第5章名分,挑衅宁王 “张大夫……”刘管事慌忙追上去。 孙婆子气得身子都在哆嗦,恨恨地看着林妙音,“这是要香儿的命啊!你,你为什么这么恶毒?” “孙嬷嬷你误会了,我是要救她……” 孙婆子根本听不进去林妙音的话,“明日老婆子我一定要见王爷,让王爷给香儿做主!” 林妙音刚想上前就被身边的玉竹拉住了,“王妃,时辰差不多了。” 很快,喜乐声便从前院传了过来。 林妙音再次从医疗系统内取了治疗破伤风的药物递过去,“这药你记得给丁香服下。” 末了,她又嘱咐一句,“这药珍稀的很,别再扔了。” 交代完她便带着玉竹匆匆离开了院子。 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前院。 入目所及,大红的灯笼和鲜红的喜字铺满了整个王府,喜乐声和鞭炮声震耳欲聋,热闹非凡。 虽是迎娶侧妃,但北宫攸却给了宋清韵无上殊荣。 不仅违背祖制,按照迎娶正妻的规格用八抬大轿迎娶宋清韵进门,还遍请盛京城的勋贵,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林妙音可记得,当初原主进门时冷冷清清的。 若不是皇后姨母给朝中官宦发了帖子,恐怕她就要成为整个盛京城的笑话了。 她本无意凑这份热闹,但偏偏有人得寸进尺。 刚要迈进正厅,一抹大红的身影便闯入了视线,北宫攸虽是武将出身,但生得唇红齿白,尤其在喜服的映衬下更显清俊,犹如画中仙。 林妙音看见这张脸,身体不禁隐隐作痛起来。 衣冠禽.兽,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此时,不少人都围在他身边道贺,“恭喜宁王抱得美人归。” “宁王和宋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如今总算是修成正果了,恭喜恭喜啊!” “宋小姐是盛京城有名的才女,宁王好福气!” “恭喜宁王和宋小姐!” 众人心里清楚,今日迎娶的这位才是北宫攸心尖上的人,所以都卯足了劲奉承。 “我看宋小姐不仅是才女,还是一等一的美人!” 那人看着那抹大红的身影直了眼睛,“天姿国色,惊为天人啊!” 林妙音闻言下意识回头。 原主本就生得貌美,刚才她又特意化了妆。 她很清楚现在这张脸的杀伤力。 第4章 众人生怕唐突美人,恨不得屏住呼吸,“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北宫攸狐疑地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那张明媚的如同盛夏骄阳的脸颊猝不及防地闯进了眼底,她今日挽了高髻,乌黑的发下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直晃人眼睛。远远瞧去,一袭红色长裙的她犹如一朵开的繁盛的牡丹,雍容华贵。 他的脸上闪过一瞬惊艳,但很快便沉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我可都是为了王爷好。” “你若是敢破坏今日的婚礼,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一众宾客顿时噤了声。 他们还以为眼前这位美人是宁王新娶的侧妃,没想到竟然是宁王妃。 不是说宁王妃举止粗鄙,模样庸俗,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么,他们怎么瞧着容貌不凡,气质出众? 难道外头的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王爷乃北凉第一战神,就这点心胸么?依照祖制,妾室进门,得喝了主母茶才算名正言顺,还是说王爷只想身边多个通房丫鬟伺候,而并不打算给宋小姐一个名分。”林妙音说话时,一抹大红的身影从正厅跑出来。 她幽幽看去,那张清冷的小脸隐隐发白。 宋清韵死死盯着林妙音白皙玉颈间的青.紫,袖中的双手恨不得将丝帕抓烂。 虽然她早就知北宫攸和林妙音圆房是她进门的条件,但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此时此刻,她心口痛得都要扭曲了。 她委屈地朝那抹挺拔的身影看去,“王爷……” “你给本王闭嘴!”因为震怒,北宫攸额头青筋毕露,而对上宋清韵楚楚可怜的小脸,他的脸色很快柔和下来,“韵儿,你怎么出来了。” “听说姐姐来了,妾身想过来给姐姐请安。” 宋清韵说着小心翼翼地拉住北宫攸的衣袖,“王爷,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今日,您千万不要动怒。只要一家人和和气气的,韵儿怎样都没关系。” 她说着,眼尾的余光朝对面的红衣瞥去。 从前,只要她和王爷离得近一些,林妙音便要发疯,如今他们这样亲密,她就不信她能无动于衷。 谁知林妙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径直进了正厅。 宋清韵微微一愣。 林妙音这个蠢货什么时候有了理智? “理会她做什么?”宋清韵那一番识大体的话将北宫攸心疼地不行,他直接带着人进了大厅。 二人刚进去,就见林妙音大喇喇地坐在了长辈的位子上。 北宫攸脸色铁青,“谁让你坐这的?” “小妾要给我这个主母敬茶,我不坐这坐哪?”林妙音轻飘飘地看向二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宁王妃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挑衅宁王! 北宫攸黑沉了脸,“来人!” 宋清韵忙拉住身侧的人,言语之间还不忘刺.激林妙音,“王爷切勿动怒,姐姐不过是想喝一杯我们的喜酒,妾身敬她便是。” 林妙音恍若未闻。 北宫攸却不忍宋清韵受这样的委屈,“韵儿……” “王爷别担心,我没事。”宋清韵体贴又懂事地朝男人笑了笑。 其实,让她给林妙音敬茶,她心中有千百个不愿,但按照钜,妾室进门,的确要喝主母茶,不然这婚礼便不作数。若是今日少了这杯茶,恐怕皇后日后要利用这一点拿捏她。 她好不容易才进了宁王府的门,自然不能有半点差错。 “去倒茶。”她强忍着对身边的嬷嬷吩咐。 她当然不认为林妙音有这个脑子,这明显是皇后教的。 看着她做低伏小的模样,北宫攸心疼不已,看向林妙音的眼神便多了三分厌恶。 林妙音压根不搭理他。 她端坐在太师椅上,一副正妃的气派,似笑非笑地看着谨小慎微过来敬茶的宋清韵。 就这幅清汤寡水的长相,在明艳大气的原主面前直接被秒成渣了好么? 明明有一副好相貌的原主却东施效颦宋清韵。 这可全是小陈氏母女的功劳! 第6章好茶,小白莲的阴招 小陈氏很会做表面功夫。 别说外人称赞她淑德,就连原主都将她视作生母,对她言听计从。 她明知原主生得明媚,却给她置办一些艳俗的衣服,生生淹没了原主的美貌。这还不算,她还整日在原主耳边夸赞宋清韵气质出尘,没少pua原主。 只可惜原主到死都没看清她的真面目。 “这里没有酒,妾身便以茶代酒,敬姐姐。”一声娇柔这才拉回了林妙音的思绪。 她抬眸看过去,就见那抹大红的身影正聘聘婷婷地朝她走来。 宋清韵生得孱弱,走起路来弱柳扶风,惹人怜惜。 但那是她身穿白衣的时候。 如今她一身大红喜服,再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觉清冷,反倒添了几分苦相。 按规矩,妾室穿正红,是僭越。 不过宋清韵根本撑不起来这身红,瞧着她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林妙音也懒得计较了。 她刚要伸手接过茶盏,宋清韵突然趔趄了下。 那杯滚烫的茶悉数倒在了她的身上。 玉竹下意识扑到林妙音身边,却还是晚了,“王妃!” 林妙音感受着大腿处传来的剧痛,狠狠拧了眉,这个小白莲的阴招还真是层出不穷! 谁知她还没有发作,宋清韵就先柔弱地倒在了地上,“都是我不好,是我毛手毛脚,烫到了姐姐,还请姐姐责罚。” “韵儿!”北宫攸心疼地赶过来,一把将人从地上捞起,“你又不是故意的,用不着跟她道歉。” “王爷别这样说,姐姐会生气的。”宋清韵泪眼婆娑地靠在男人怀中。 垂下的双眸内闪过一抹阴狠。 她就不信林妙音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能坐得住。 只要她发疯,在宾客面前丢了人,王爷一生气肯定会将她禁足,说不定还会将府中的管家之权交给她。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将宁王府牢牢地握在手中了。 “连个茶都端不好,的确毛手毛脚,回头要请司仪嬷嬷过来好好教导才是。”林妙音整理了下衣裙,抖去上面的水.渍。 北宫攸脸色冷沉,“韵儿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我这么做可全都是为了王爷的脸面,王爷总不想让别人说你这新纳的小妾出身小门小户,做事马马虎虎,上不得台面吧?” 话音落,大厅内的宾客不禁议论起来。 “听说这位宁王妃凶悍的很,谁敢多看宁王一眼,她就像疯狗一样咬着人不放,刚才我还以为她要对宋侧妃动手呢。” “我也以为她要大闹喜堂,谁知她这么识大体,看来传言做不得数。” “倒是这位宁侧妃,怎么敬个茶也会出这样的岔子。” “即便才情出众,也难掩小家子气。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做妾也就罢了,做正妻是万万不能的。” “能不能可不是你说了算,重要的是宁王喜欢。” “少说两句吧,宁王的家事你们也敢议论,不要命了吗?”四周的议论声这才小了下去。 宋清韵身体微僵。 出身永远是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要不是身份卑微,就凭她的才情,又岂会与人为妾? 看着林妙音眼底的鄙夷,她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 要不是这个蠢货有个做右丞的爹和一个做皇后的姨母,她以为自己能嫁给宁王吗? 宋清韵狠狠握了握拳,才压下心中的不甘。 就在这时,那道轻飘飘的声音再次从上方传来,“宋侧妃不是要敬茶么?怎么,不想要名分了?” 北宫攸震怒,“林妙音!” 宋清韵咬牙将身边人拉住,“王爷莫要动怒,妾身不委屈。” 她说着又让人重新倒了杯茶。 她以为刚才那件事会惹怒林妙音,没想到她非但没生气,还借机羞辱了她一番。 偏偏她什么都做不了,只得将委屈咽下。 只是她不明白,这个蠢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难道这也是皇后教的? 她重新端着茶上前,露出柔顺的笑来,“姐姐请喝茶。” 林妙音将茶接过,放在鼻翼下轻轻嗅了嗅,没有喝便放下了,“嗯,好茶。” 而后,她朝倒茶的嬷嬷招招手。 嬷嬷看了眼宋清韵,这才倒了茶送过去。 “喝了这杯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宋侧妃可要好好伺候王爷,争取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让王爷一年抱俩,两年抱仨。” 宋清韵接了茶,脸色微微发白,“多谢姐姐。” 大厅的人都在称赞林妙音大度,只有她咬碎了银牙,她曾在冬日受寒伤了身子,此生再无受.孕的可能。林妙音这么说,就是在她的伤口撒盐。 她颤着手将茶盏送到嘴边。 “够了!”北宫攸看着宋清韵委屈的模样心疼不已,再也忍受不了。 第5章 他径直走过去,一把将主座上的林妙音拖拽起来,“滚回韶华院,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松开!”林妙音声音冰冷。 “噗!”就在这时,一声巨响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北宫攸下意识转身看去,就见宋清韵不可置信地捂着肚子,整个人都傻了。 “噗!噗!噗噗噗!噗……” 宋清韵不受控制地放起屁来,这些屁不仅响亮,还巨臭无比。 没一会的功夫,整个大厅都弥漫了臭味。 “不,不要!” 宋清韵使劲地夹紧屁.股,可臭屁还是一股脑地从体内喷薄出来,而且还一个赛一个的响,恨不得将房顶掀了。 “王妃,好臭啊。”玉竹下意识捂住鼻息。 “放开!我自己走!”林妙音当然知道臭屁丸的威力,赶在宋清韵爆发前,她一把甩开北宫攸,带着玉竹匆匆离开了大厅。 此时,一众宾客也都捂住鼻子跑了出去。 众人看向那抹红衣的眼神像怪物一般,又是嫌弃,又是厌恶。 宋清韵崩溃了。 “韵儿……”唯有北宫攸强忍着臭气走了过去。 “别过来,王爷你别过来,求你……”宋清韵绝望地哭了起来。 她不能让王爷看到她这幅模样,绝不能。 “韵儿,你这是怎么了,本王怎会嫌弃你,过来让我瞧瞧。” 北宫攸刚靠近,宋清韵的肚子便剧烈翻涌起来,屎意很快袭来,她怎么也憋不住,只觉一阵畅快,身.下已经一泻千里。 北宫攸看着衣摆上沾上的污秽,脸色瞬间惨白。 王管家顿时惊呼,“王爷!” 第7章疯了,竟敢打王爷 一通折腾下来,林妙音回到韶华院时,已是日暮。 她刚进去,玉竹便匆匆迎上来,“王妃,您刚刚去做什么了?” 林妙音从身后拎出两只兔子扔过去,“一只炖汤,一只红烧,快去收拾吧。” “王妃,这兔子是哪来的?”玉竹惊呼。 “有的吃就行了,问这么多做什么。”林妙音摆摆手,直接进了房间。 经过下午一事,厨房连硬馒头都不往韶华院送了,要想不饿肚子,她必须自己动手。 一闲下来,身上的伤痛便越发清晰起来。 尤其是大腿上的烫伤,虽然已经上了药,但还是疼痛难耐。 一想到那一大串水泡,她就觉得自己还是太仁慈,今天下午对宋清韵的惩罚太轻了。 半个时辰后,香味从小厨房传来。 林妙音肚子里的馋虫一下被勾了出来,她瞬间忘了疼痛,一个鲤鱼打挺从贵妃椅上坐了起来。 “王妃,饭好了,奴婢先伺候您净手。” 林妙音早就饿坏了,洗了手便迫不及待地开动起来,看着立在桌前的玉竹,忙招招手,“没那么多规矩,坐下一起用膳。” “奴婢,奴婢不饿。”玉竹刚说完,她的肚子便咕噜噜叫了起来。 “两只兔子,我自己根本吃不完。”在林妙音的劝说下,玉竹终于鼓起勇气坐了下来。 看着林妙音微皱的眉头,她紧张问,“王妃,是不是奴婢的厨艺不好。” “是差点火候,不过已经很好了。” 她的嘴巴已经被饭饭养刁了,寻常饭菜根本入不了她的口。 饭饭除了是个大夫外,还是有名的美食博主,某音上有千万粉丝,至今她还没有见过比她厨艺更好的人。 “奴婢以后一定好好练习厨艺。” 主仆二人吃到一半,一道玄色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院字里。 北宫攸那张清润的脸黑沉黑沉的,眼尾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院子里血淋淋的兔子皮,突然觉得有些眼熟,还没来得及细看,正啃着兔腿的林妙音便闯入了眼底,他心底没由来的一阵厌恶。 想到她做的事情,顿时怒气汹.涌,他两步来到跟前,猛地甩去一巴掌。 林妙音一下被打懵,手中啃了一半的兔腿应声落地。 “神经病啊!”她也动了气,使出全部力气朝男人脸上抽去。 韶华小院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跟在北宫攸身后的孙婆子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恐地看着林妙音。 这女人疯了不成,竟敢打王爷! 在她的记忆中,她明明爱王爷爱得死去活来,不论王爷如何对她,她都不敢有半句怨言,她怎么舍得对王爷动手?真是见鬼了! 北宫攸也愣住了。 但他很快回了神,这女人好像不是第一次打他了。 昨晚她不仅打了他,还踹了他,因为韵儿旧疾发作,他还没有来得及跟她算账。 细细想来,不论是昨晚,还是今天下午,这个女人的表现,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不是他的错觉,她的确和从前不一样了! “该死!”他低声斥骂一声。 林妙音不惧和他对视,男人猩红着双眼,似乎要吃人。 “王爷,求您给香儿做主啊。” 孙婆子的哭喊声顿时让北宫攸回神,他冷冷地看着那抹大红的身影,“你到底给丁香下了什么毒?” “下毒?”林妙音拧眉。 “香儿吃了你给的药就人事不省了。”孙婆子声泪俱下,“她不过是说了两句侧妃娘娘的好话,你就要杀了她,你怎么这么恶毒啊!” “她当真吃了我的药?” 面对林妙音的逼问,孙婆子下意识低了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是,原本老奴是不敢给她吃的,但她执意要吃,谁知刚吃了药,她就开始抽搐,很快就昏迷不醒了。大夫说,大夫说熬不过今晚。”她说着又哭了起来。 “不可能!”林妙音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若真的吃了我的药,绝不会昏迷!” “那是什么药?”北宫攸问。 虽然他对这女人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她并不会医术,又哪来的药? 林妙音没理会北宫攸,直接看向孙婆子,“带我去瞧瞧。” 孙婆子下意识朝一旁的男人看去。 “来人,将她带过去!” 林妙音看着朝她走来的护卫,冷冷道:“我自己会走!” 来到厨房后面的小院后,她便迫不及待进了房间,此时丁香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印堂乌黑,嘴唇干裂灰白,几乎看不到任何生命迹象。 她飞快来到榻前,轻轻探了探她的鼻息。 呼吸微不可闻。 她却狠狠松了口气,人还活着。 活着就好。 林妙音正要对丁香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不经意间看到了她嘴角的粉末,微微一滞。 她抬手捻了些,放在鼻翼下轻嗅。 这好像是她开的药。 就在她思索的空隙,孙婆子已经扑到了丁香榻前,“我可怜的香儿,你怎么偏要招惹她呢?王爷,求您救救香儿吧……” 北宫攸拧了拧眉。 一旁的王府管家杜仲厉声斥道:“孙婆子你哭嚎什么,风护卫不是已经带着刘管事去宫里请太医了?” 孙婆子陡然噤了声。 话音落,一个小丫鬟着急地进了院子,“王爷,侧妃娘娘发现小红和小白被人吃了,人直接晕了过去,您快去看看吧。” “韵儿!”北宫攸眸光一紧。 他瞬间明白过来,难怪刚才在韶华院觉得那两张兔子皮眼熟! 小丫鬟担忧出声,“王爷……” “你先回去,本王一会就到。”北宫攸说着朝榻上看去,“丁香吃了你的药昏迷不醒,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林妙音深深蹙眉。 这不可能,如果丁香真的用了她的药,估计现在症状已经消了大半,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知道了! 还未开口,独属于男人身上的冷鸷气息便压了下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来人,将她带下去,杖二十!” “她吃的根本就不是我的药!” 林妙音刚喊一句,两个身形魁梧的护卫便将她拖到了院子里。 这幅小身板,娇弱得厉害,任她怎样捶打也挣脱不开,最后生生被人按在了长椅上。 棍子落下来,直接皮开肉绽。 北宫攸径直从她身边经过,没给她任何眼神。 第8章后悔,早晚会求她 “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分明公报私仇,给宋清韵出气,北宫攸你这个卑鄙小人!” “我不过吃了两只兔子,她平时试药毒死的兔子还少吗?现在才知道心疼,不觉得晚了么?一个虚伪,一个愚蠢,你们还真是绝配!”林妙音狠狠唾了一口。 北宫攸强忍着,没有动手。 不多一会,不知林妙音是骂累了,还是受不住刑罚,身后突然安静了下来。 北宫攸顿住脚步。 一转身,就见一双又黑又亮的眸子正愤愤地瞪着他。 板子一道道落下来,她的脊背早已鲜血淋漓,而她却一声不吭,眉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倔强。 第6章 晚风扬起她的衣摆,犹如黑夜中的一把火,在他的眼底烧了起来。 以前他不是没罚过林妙音。 但每次她不是大喊大叫,就是哭喊求饶,甚至用皇后来威胁行刑的人,让他烦不胜烦。 如今她不哭不闹,倒却让他不知所措起来。 好像是他冤枉了她一般。 北宫攸只觉得离谱,忙撩开了步子。 …… 青竹院内,细不可闻的抽泣压抑着传来。 北宫攸抬脚进了房间,就见一抹纤细的藕色身影正趴在湘妃椅上哭,眼睛都肿了。 察觉到他来,女子忙拭去眼泪,盈盈袅袅地迎过来。 还未走近,她身子一软,朝后面倒去。 他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入怀中,“韵儿,你没事吧?” 宋清韵摇摇头,“都是韵儿不好,是韵儿的身体不争气,给王爷丢人了。”她说着眼圈一红,两行泪便从眼角滚落。 美人泣露,楚楚可怜。 若是从前他看到宋清韵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早就开始心疼了,今日不知为何,他的眼前总是浮现那张带着恨意的倔强脸颊。 “王爷,有句话奴婢知道不当讲,但为了侧妃娘娘,奴婢不得不说。我家侧妃虽然身体不好,但也不至于……差到如此地步,今天下午,分明是有人故意想让侧妃出丑。” 小丫鬟说着咬了咬唇,“王妃既然能对丁香下毒,也一定能……” “紫竹,不要说了。”宋清韵及时将人制止,脸上似有些难堪,“下午的事不许再提。” 她说着泪眼盈盈地看向北宫攸,“王爷,我没什么事,只是突然得知小红和小白被人吃了有些难过,紫竹不放心,非要去请您。” 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却迟迟不肯过来,她这才想了法子让紫竹请他过来。 但她又怕今天下午的事情在他心里留下阴影,再也不肯与她亲近。 如今看到他待她还像从前一样,这才放了心。 “凤鸣去请太医了,一会给你瞧瞧身子。”北宫攸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肩膀,便与她拉开了距离。 若是从前听到这番话,他只会觉得她宽容大度。 而现在,紫竹的话分明意有所指。 虽然他也厌恶林妙音,但没有证据的事,不可妄言。 所以,这到底是紫竹的意思,还是韵儿的意思?在他的印象中,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察觉到男人与自己的疏离,宋清韵强撑着,脸上的笑意才没有露出半分破绽,她柔柔地朝男人行了一礼,“多谢王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好像与自己生分了? 她本想在婚礼上压林妙音一头,谁知天天一身白的林妙音却突然穿起了红衣,生生抢去了她的风采。 明明今日是她和王爷的婚礼,大家却说林妙音更像新娘子。 而她,即便身穿一身大红喜服,也难逃一个妾字。 她已经失了舆论,必须要抓住王爷的心才行。 “启禀王爷,行刑结束,王妃让属下给您带句话。”这时,院子里传来了护卫的声音。 北宫攸招手示意护卫进来,“她说什么?” “她说……您一定会后悔的,她还说……”护卫说着低了头,“她还说您早晚……早晚会求她的。” “本王倒要看看她如何向本王后悔!”北宫攸冷哼一声。 他说着便迈开长腿出了房间。 宋清韵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紧,下意识追上前,“王爷……” 她刚唤出声,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侧妃娘娘……”紫竹惊呼,慌忙去扶她。 北宫攸却比她的速度更快,他看着宋清韵嘴角蜿蜒的血迹,心疼出声,“韵儿!” “王爷,我的肚子……好痛……” 宋清韵说完这句话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北宫攸眉心狠狠跳了跳,厉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竹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回……回王爷,侧妃娘娘昨晚旧疾发作,今日一直精神不济,也没什么胃口,整整一天,除了王妃赏下的那杯茶,滴水未进。奴婢知道没有证据,胡乱攀咬王妃是重罪,可是阖府上下,除了她,还会有谁对侧妃娘娘动手?您知道的,她一直都容不下侧妃,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对侧妃出手了,求王爷救救侧妃娘娘吧。” 北宫攸看着怀中脸色煞白的宋清韵,急切出声,“快去瞧瞧太医来了没有!” 不多一会,凤鸣便带着王太医进了青竹院。 “王太医,你快给韵儿瞧瞧。”北宫攸迫不及待地迎了过去。 王守源忙来到榻前,把过脉后,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侧妃这是中毒了!而且还是最为阴邪的息子之毒。” 给一个女人下了绝育毒药,可见下毒人的心狠手辣。 “息子之毒?”北宫攸黑瞳骤缩。 王守源点头,“此毒不仅会让女子绝育,若不及时解毒,还会威胁性命!” “王太医可能配出解药?” “微臣尽量一试,大约需要三五日时间,恐怕侧妃娘娘的身体支撑不住。” “王太医尽管配药,其他的本王想办法。” 王守源离开后,北宫攸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压抑的气息让人胆颤。 几个护卫皆低着头,不敢作声,唯有紫竹大着胆子向他磕头,“求王爷给侧妃娘娘做主,王妃在外人面前口口声声说让侧妃为王爷开枝散叶,结果却在背地里对侧妃下了息子之毒,真是好狠的心!” 宋清韵无法生育一事,除了北宫攸,便再无人知晓。 所以紫竹才会如此悲痛。 “起来吧,你好好照顾侧妃!”他吩咐完,便带着护卫离开了青竹院。 原来那个女人说他会求她是这个意思! 第9章打赌,皇后也护不住你 “砰!” 林妙音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扔进了阴暗潮湿的地牢。 鲜血淋漓的后背撞上冷硬的墙壁,皮肉黏上衣物,疼得她眉头拧在一起。 她还未来得及喘.息,一道急厉的鞭声便砸入了耳畔。 随即便是少年厌恶的声音,“王爷说了,不交出解药,你休想见到明日的太阳!” 他们还是认为她给丁香下了毒? 不与傻瓜论短长。 林妙音没再浪费口舌,等到宫里的太医来了,他们就会知道丁香是被误诊,而非中毒! 如今当务之急是先处理下她身上的伤。 这二十棍,她早晚要还回去! 少年扔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地牢内静悄悄的,只有老鼠间或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妙音的伤在背上,绽开的皮肉又和衣服黏在了一起,处理起来十分麻烦。 她正打算除去衣服,外面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王妃!”玉竹一进来便扑到了林妙音跟前,声音里带着哽咽,“王妃,您受苦了……” “你怎么来了?”林妙音有些惊讶。 她不信北宫攸那个狗贼会这么好心让玉竹过来。 玉竹擦去脸上的泪,心疼地看着林妙音,“是麦冬大人叫奴婢过来的,奴婢先给您上药吧。” 看着她手中的药,林妙音警惕起来,“这药是哪来的?” 她取了药,不动声色地放入医疗系统。 “这是军中常用的伤药,王妃放心使用。”外面传来一声低沉,林妙音这才发现地牢外面还有人在。 这时,医疗系统也给出了结果。 上好的金疮药。 “谢了。”她对着外面道了声谢,便让玉竹为她上药。 她对麦冬有几分印象。 从前原主一直追着北宫攸跑,而麦冬是他的贴身护卫,他们曾打过几次交道。在她的记忆里,麦冬为人刻板且沉默寡言,常年冷着一张脸,从未给过原主好脸色。 没想到他竟会给她送药。 “王妃客气了。”麦冬说过这句话后便再没了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地牢的大门突然被人粗鲁地踹开,刚才离开的少年又赶了回来。 算算时间,宫里来的太医应该给丁香瞧过了。 不过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就算诊断出来了,也很难治疗。 原本丁香的症状还不算太严重,只不过被误诊,吃错了药,这才危及了性命。 如今除了她,大罗神仙也难救! 地牢内光线昏暗,她看不清少年的神色,只当他是来放她出去的,便讥讽问,“怎么,他这是打算来求我了么?” “想让王爷求你?做梦!”少年握着鞭子冷唾一声。 “那他就等着给丁香收尸吧。” 刚说完这句话,少年手里的鞭子便招呼了过来,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林妙音抬头看去,原来是麦冬伸手抓住了鞭子。 由于腿脚不便,他又急切,此时半倾着身子,有些趔趄,看上去十分狼狈。 第7章 风铭两颊气鼓.鼓的,“师父,你为何要拦着我?” “鞭笞王妃是王爷的意思?” 风铭哼了一声,将头扭去一旁,“侧妃又吐血了,王爷正守着,没工夫收拾她。不过,要是王爷来了,就不是简单抽两鞭子了。” “糊涂!”麦冬沉着一张脸,劈手夺下了他手中的鞭子,“你是什么身份,没有王爷的命令,怎敢对王妃动手?” “王妃?她也配!在我心里,宁王府的女主人,只有宋侧妃一个!” 听着二人的对话,林妙音察觉出不对来。 不是丁香“中毒”一事么,怎么又跟宋清韵扯上了关系? 还是说这个小白莲又使出了别的把戏? 正狐疑着,一道冷风从面前掠过,她的脖子就被人狠狠扣住了,映入眼帘的是北宫攸那张冷鸷的脸。 “交出解药,本王饶你不死!” “你有病吧!我都说了没给丁香下毒!”她剧烈挣扎起来。 然而,她越是挣扎,男人掐着她脖子的大手就越紧,“你逼韵儿喝下妾室茶还不够,还要她的性命,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侧妃才刚进门你就给她喂下绝育药,你好狠的心!”风铭为宋清韵不平。 林妙音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宋清韵诬陷自己给她下毒,还是绝育药,这个小碧池倒是舍得对自己下狠手! 趁着北宫攸松懈的空,她一把将人甩开,“你说我给宋清韵下毒,你有证据么?你别忘了,给她倒妾室茶的那位嬷嬷是她的人,你凭什么觉得她会配合我给宋清韵下毒?” 她的声音里难掩嘲讽,“皇上真是没有生半个脑子在你身上。” “你胆敢对王爷出言不敬!”风铭护主心切,下意识摸向腰间,但他的鞭子早已被麦冬收了起来。 北宫攸铁青了一张脸,刚要说些什么,外面传来了麦冬低沉的声音,“王爷,后厨的刘管事夫妇求见您,人在松竹院。” “本王知道了。”北宫攸应了一声。 看着嘴角含讥带讽的林妙音,他的眼底闪过杀意,“你若是交出解药,本王还可以从轻处置,若是韵儿真有个三长两短,就是皇后也护不住你!” “我们不妨打个赌。”林妙音幽幽出声,“就赌宋清韵会不会有事。” 她记得宋清韵自幼体弱,久病成医。 从昨晚她送来的那碗药来看,即便她不会给人看病,也是通药理的。 那么她给自己下毒又怎会不留后手? 看着北宫攸紧拢的眉头,她冷笑,“怎么,王爷是不敢赌,还是心虚不想毒?” “本王给你一晚的时间!” “我也给你一晚的时间,只有我能救丁香。”林妙音说得狂妄又笃定。 北宫攸脚步一顿,随即快速撩步离开了。 刚到松竹院,刘管事夫妇便对他跪了下来,“王爷,老奴老两口就丁香这一个孩子,求您救救她吧。” “王太医怎么说?” “王太医说丁香的确是患了七日风,只是太晚了,他救不了,让我们另寻高明,王爷您看能不能请张妙春张院首……” “住口!”孙婆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管事厉声打断了。 张院首向来只负责皇上的龙体,就连盛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请不动,更别说他们的身份了。 再说了,皇上一向不喜他们家王爷,又怎会应允? 这件事王爷根本就没法开口。 她明明知道知道王爷的难处,还提起张院首。 这是挟恩以报,强人所难啊! 第10章条件,通知王爷来领罚 “我知道王爷难,可是我的香儿啊……”孙婆子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 如若还有别的法子,她决计不会开这个口。 北宫攸深吸一口气,叫来管家吩咐,“杜仲,你拿着本王的拜帖去张院首府上走一趟,务必将人请来。” 刘管事曾跟随他上过战场,对他有一箭之恩,那箭头至今还留在他的身体里,每逢阴天下雨都疼痛难忍。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再加上这几年他们夫妇将宁王府后厨打理得井井有条。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丁香丧命。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孙婆子忙跪下磕头,感动得涕泪横流。 刘管事也湿.了眼眶,又是感动,又是惭愧。 他一直知道王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们提出来,他定不会拒绝。 一盏茶后,杜仲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王爷,张府的人说,皇上的头痛症又犯了,张院首今日一直在乾清宫伺候,根本没回府。” “这,这可如何是好?”刚升起来的希望断了,孙婆子一脸灰败。 北宫攸狠狠拧了眉。 他心里很清楚,张妙春是在推辞,不愿意过来。 但除了他,还有谁能救丁香?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冷不丁响起一道冷淡的声音。 她说,只有她能救丁香! “杜仲,你现在去一趟地牢,将那个女人带过来。”他鬼使神差地吩咐道。 直到杜仲走远了,他才觉得自己疯了。 林妙音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么,她连药材都不认得,哪会什么医术? 就在他懊恼时,杜仲已经将人带来了。 林妙音还是白天那身红衣,但却没了白天的风采,此时的她发髻凌乱,一身血污,颇有些狼狈,但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她的狼狈。 他曾经厌恶的那双凤眸内噙着冷傲,似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每一步都稳健有力,浑身上下透着一抹本不该属于她的气场。 这样的林妙音,让他感到陌生。 “你终于肯求我了?”林妙音站定,迎视上男人的视线。 这一句话,瞬间让北宫攸眼底的惊艳变成厌恶,他冷鸷地看了过去,“你说,你能救丁香。” “宁王,求人可不是这个态度。” “你最好对王爷客气一点,王爷肯让你救治丁香,是看得起你!”风铭很看不下去林妙音的态度。 林妙音不禁冷嗤,“我肯来,是你们不要不识抬举。” 她说着眸光转向一脸愤怒的少年,“还有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我是主你是仆,不要让外人说宁王府的人,没有半点规矩。” “你……” 风铭恼怒,刚要开口,北宫攸便不耐地摆摆手,“你真有办法?” “治不好,任由宁王处置,但我有个条件。” 看到北宫攸看过来,林妙音眼底闪过冷意,“你向我赔礼道歉,并受我二十棍!我这个人,小心眼,受不了委屈。” “王爷,不可啊!”刘管事着急起来。 王爷千金贵体,怎能为了丁香受辱,他们担待不起啊! “治不治,随你们。没别的事,我就先回了。”林妙音说完就走,完全不给众人讨价还价的机会。 “好,本王答应你!”北宫攸狠狠眯了眯眼睛。 “王爷……”就连孙婆子都震住了。 北宫攸吩咐杜仲去取军棍,“此事本王心意已决。”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林妙音说着就朝外面走去,“我先去瞧瞧丁香,这笔账等救了人再偿还也不迟。” 这时众人才发现她的后脊血淋淋一片,即便穿着大红的衣服,都难掩那一身的伤。 刘管家有些心虚地低了头。 他实在没想到王爷竟然对王妃下手这么重。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厨房后院,林妙音进了房间后,便迫不及待地给丁香把脉,检查身体。 刘管家怯怯上前,“今日是我们误会王妃了。” “这事也不能全怪我们,都是那庸医害人,非说香儿是得了风疾之症……”孙婆子在一旁补充。 他们果然还是请了那大夫看诊。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都出去吧,我给丁香治病。”林妙音开始清人。 “王妃看病,我们还看不得?” 看到孙婆子皱眉,林妙音直接起了身,“我治病就是规矩多,你们可以不治。” “治治治,王妃别动怒。”刘管事忙请求出声。 “都出去!”北宫攸黑沉着脸,率先迈开了步子,刘管事等人也跟着出了房间。 一出去,风铭便不平,“王爷,你看她是什么态度!在宁王府,王爷才是规矩,她算什么……”东西! 话还未说完,身后便传来一声厉斥,“你也知道王爷是规矩。如今王爷还没说什么,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见到麦冬过来,风铭忙低下头,“师父。” “卑职管教不周,还请王爷恕罪。”麦冬朝北宫攸拱手。 北宫攸朝他的腿看去,“你腿上还有伤,少走动。” “多谢王爷关心,卑职的腿已无大碍。”麦冬说着便带着风铭离开。 他的腿注定要废了,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第8章 师徒二人离开没多久,青竹院的紫竹便哭着跑了过来,“王爷,侧妃娘娘怕是要不行了,您快去瞧瞧吧呜呜……” 北宫攸眉心一紧,下意识撩步。 似又想到了什么,朝那扇紧闭的房门看去。 “侧妃娘娘要紧,王爷快过去吧,这里有我们老两口守着呢。” 玉竹刚才随麦冬过来后便守在了房门处,此时听到院中人的说话忙道:“王妃说了,丁香明日才能好,你们都……都先去歇息吧。” 其实,王妃的原话是让他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别再这里添乱。 但看着那张冷沉的脸,她不敢说。 房间内。 林妙音先给丁香打了破伤风抗毒素,又用双氧水和碘伏对伤口进行清理,消毒。 最后喂下特效药,进行输液。 好在还不算太晚,人还有救,若是等到明日,恐怕连她也难救。 忙活了整整一宿,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她才将输液瓶等物放进医疗系统,进行回收。 房门打开时,坐在门口的玉竹还在睡。 院子里的刘管事和孙婆子老两口一直守着,看到林妙音出来,立即迎上去,“王妃,丁香她……” “命保住了。” 听到这句话,孙婆子立即跑进了房间。 “王妃!”玉竹瞬间清醒,忙起身将林妙音扶住。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刘管事一阵感恩戴德,他看着林妙音眼底的乌青,心里一阵感动,王妃这是守了丁香一夜啊。 玉竹注意到林妙音后背上的伤又被撕裂了,心疼极了,“王妃,奴婢先扶您回去歇息吧。” 林妙音摆摆手,“去通知王爷,可以过来领罚了。” 第11章恩怨,一笔勾销 北宫攸倒也守信。 不多一会,便来到了厨房后院。 让人抬来长椅后,他直接一撩衣袍趴了上去,“来吧。” 结果无人上前,宁王府上下根本没人敢对他用刑,他微微皱眉,“你们怎么回事?” “违令者,军法处置!”然而即便他搬出军法,也没有人敢动。 杜仲看到这一幕劝道:“王爷别为难他们了,您就是给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啊,要不此事还是算了吧?” 若是传扬出去,像什么话? 当然,王爷昨日将王妃按在长椅上打,传出去也不好听。 但当时王爷在气头上,谁敢劝? “那怎么行?” 北宫攸和林妙音异口同声。 林妙音幽幽扫了眼长椅上的人,直接从护卫手中夺过军棍,“我自己来!” 她亲自动手,北宫攸只会多吃苦头。 身为外科医生,她对人体构造再了解不过,怎么打,打哪里最疼,她可是门儿清。 一棍子下去,北宫攸的屁.股直接开了花。 四周顿时死一般沉寂。 隐约还有倒吸冷气的声音,杜仲连带着四个护卫都震惊地看着林妙音。 仿佛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下了手。 “玉竹,过来数数!”林妙音说着再次扬起了军棍。 “……是。”玉竹声音轻.颤。 随着一棍棍落下,玉竹清脆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二,三,四……” 打到第十下时,刘管事冲出来,“王妃,别打了,求您别打了。老奴愿意代王爷受过,还请王妃成全。” “冤有头,债有主,这不关你事。”林妙音说着话,手中的动作一下没耽误。 在刘管事的不断求情中,她利索地打完了二十棍。 北宫攸的后背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从始至终,他未叫一声,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杜仲过来扶他时,他摆摆手,示意不用。 他是从战场上滚怕滚打走出来的,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不过……他看向那抹红衣的身影多了抹幽深。 这个女人行刑的手法甚是刁钻,仿佛是专挑肉嫩的地方打,如若她不是故意的,那还真是见了鬼了。 但她何时懂得这些了? “如今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林妙音扔了军棍后,对玉竹招招手,“扶我回去。” “王妃,您的伤口又流血了。”玉竹惊呼。 “嗯。”林妙音淡淡应了一声。 早在她落下第一棍时,她后背刚刚愈合的伤口就崩开了。 但那又如何,这也不能影响她向北宫攸讨债。 她刚迈开步子,孙婆子便激动地从房间内冲了出来,“醒了!香儿醒了!” “醒了?”孙管事顿时兴奋地向林妙音行礼,“多谢王妃妙手回春救了我家香儿,您的大恩大德,老奴一定结草衔环以报。” “刘管事言重了。”林妙音摆摆手。 这件事到底是原主闯的祸,她不过是尽可能地弥补罢了。 看着这一幕,北宫攸眼底闪过一丝讶然,这个女人竟然真的会医术,为何从前从不见她展示? 他可不信那一套藏拙之说。 就在他思忖时,风铭赶来了院子,“王爷,她既然能治好丁香,说明她会医术,也识药,那侧妃的毒肯定是她下的!” 林妙音:“……” mdzz!最烦没脑子的人。 “王爷不会还要将王妃关进地牢吧?”玉竹立即跪了下来,“王爷饶命,我家王妃身子弱,又受了刑,不能再去地牢了……” “一码归一码,她受刑是因为丁香,再说她也打了王爷,如今追究的是她谋害侧妃一事!” 林妙音冷冷一笑,“我可以去地牢,但你最好有证据,否则……”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径直转了身。 “王妃……”玉竹忙跟了上去。 迎着清晨的霞光,那道大红的身影逐渐被晨曦拉长,衣袂摇曳,犹如一朵破碎的牡丹花正在迎风招展,让人久久难以收回视线。 她似乎再不是从前的林妙音了。 “你怎么来了?”直至那抹大红的身影走远,北宫攸这才捏着眉心看向风铭。 “王太医传来消息,说有一味药不好寻,让王爷想想办法。” 北宫攸嘱咐刘管事夫妇好好照顾丁香后便撩开了步子。 他经过的地方留下点点殷红。 护卫们看得直抽冷气,“王妃下手可真狠啊!” “不是说王妃爱王爷么,我怎么瞧着王妃好像和王爷有仇一样,恨不得把人往死里打?” “我娘说,打是亲,骂是爱,王妃打得越重,说明爱得越深。” 杜仲狠狠抽了抽嘴角:“……你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林妙音回到地牢后,玉竹便重新为她上了药,看着她后背上血淋淋的皮肉,她忍不住红了眼眶,“王爷从来不信王妃的话,这宁王府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从前那宋清韵不论是摔了还是撞了,王爷都会怪罪到王妃身上。 就像几个月前她失足跌落池塘一事,她自己都承认不关王妃的事,偏偏王爷不信。而且她越是帮王妃求情,王爷就越是认为她受了委屈。 王妃就是冤死了也没人信。 还有这次的中毒一事,她从头到尾都跟在王妃身边,王妃若是真下了毒,她会不知道? “这世上哪里不是吃人的地方。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罢了。” 林妙音是孤儿,从小没少被欺负,遇到事情她习惯了想法子解决,而非矫情难过。 所以,即便一身伤的她,也没有太多情绪。 她坚信,不出三日她就能出地牢。 随着外面艰难的脚步声,麦冬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王妃先吃点东西吧。” “多谢了。”林妙音道过谢后,仔细打量起他的伤腿。 是比较严重的粉碎性骨折。 这在22世纪,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手术,但是放在这个时代,就有些麻烦。 看他的情况,已经进行了复位治疗,但效果并不理想。 若是不通过手术干预,他这条腿恐怕要留下后遗症,也就是坡脚。 这对练武之人,可谓是巨.大打击。 抛开原主对他的固有印象,仅凭这两日她和他的接触来看,麦冬是个明事理的人,对她也算给予了尊重,所以她决定试一试。 “想必麦护卫已经听说了,我救醒了丁香。” 麦冬点点头,“王妃医术高明。” “既如此,麦护卫可愿相信我,你的腿我能治。”林妙音粲然一笑。 第12章恶心,宋清韵我不治 麦冬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为他看腿。 脸上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淡表情,“多谢王妃好意,卑职不强求。” 林妙音也没勉强,只道:“日后麦护卫若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麦冬再次拱拱手便退下了。 林妙音吃过饭后,便靠着玉竹沉沉睡了过去,她太累了。 再次醒来,她是被烧醒的。 第9章 上次的感冒还没好利索,她又是受罚又是在地牢内挨冻,病情加重了。 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就见玉竹正拧着帕子为她物理降温,“王妃,奴婢已经托麦冬大人去买药了,一会就来了。” “不用,我有药。” 玉竹以为她烧懵了,“您哪来的药啊。” 等她看到林妙音掌心的药片时,不禁愣住了,“王妃,这……这是哪来的?” 其实,王妃给丁香看病时她就觉得奇怪了。 她从小跟在王妃身边,并不知晓她会医术呀,而且韶华院内根本没有任何药材,她这病到底是怎么治的? “你可记得我七岁那年曾出府养病,就是那个时候跟着那位给我看病的老神医学了医术。姨母怕我惹事,从不许我告诉别人。至于这药,是我前段时间出去采办的,以防万一,便随身携带了一些。”林妙音根据原主留给她的记忆瞎诌。 “原来是这样!” 看到玉竹并未起疑,她这才放了心。 这个小丫头好糊弄,并不代表北宫攸和皇后等人也好糊弄,她突然会医术一事,必须想出一套说辞来才行。 两日后。 北宫攸迎着晨雾回到了宁王府,将刚采来的乌竺交给风铭,让他送到王守源府上。 他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潮湿的衣物,便先去了青竹院。 宋清韵仍然昏迷着。 且比起两天前更加憔悴了,像是一朵将要枯萎的花。 “这两日她怎样?” 紫竹上前回答,“回王爷,您走后侧妃娘娘又吐了几次血,人一直没醒。您这次去,可寻到药了?” 北宫攸点头。 紫竹顿时双手合十地拜了拜,“谢天谢地,菩萨保佑,但愿王太医今日能配出药来,否则侧妃娘娘可就……”她说着红了眼眶。 北宫攸深深拧眉。 这也是他心中所想,但愿韵儿无事。 看了眼榻上脸色苍白的女子,他嘱咐紫竹好生照看后,便直接去了地牢。 还未进去,麦冬便坡着脚迎了过来,“王爷,王妃染了风寒,这两日高烧不退,您看是否要将人送回韶华院。” “不必,她不是会医术么?” 北宫攸说着直接走了进去,看见靠在角落里的人影,他凉凉道:“只要你能治好韵儿,不论是不是你下的毒,本王都既往不咎!” “宋清韵我是不会治的,宁王请回吧。”林妙音看都没看他一眼。 且不说她治了宋清韵会不会坐实下毒的罪名。 给小白莲看病,真是恶心的紧。 北宫攸握了握拳,铁青着脸出了地牢。 一直等到傍晚,王守源那里还是没有传来半分音讯,倒是先等来了宋清韵苏醒的消息。 看着榻上虚弱得风一吹就要倒的女子,他本该上前小心呵护,但他的脑海中却莫名响起了林妙音那天的话。 “我们不妨打个赌。” “就赌宋清韵会不会有事。” 他怔了怔,定定地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半晌才开了口,“韵儿,你现在如何?” 最初他之所以一口咬定林妙音给韵儿下了绝子药,是因为皇后答应他娶韵儿入府的条件除了他和林妙音圆房,还有一点便是韵儿不能诞下他的子嗣。 他以为那是皇后的意思。 可是现在…… “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宋清韵知道自己现在不该醒来,但却不能不醒,如果王守源配不出解药,那她真要一命呜呼么? 此时不醒,那她就永远不必醒了。 想要瞒过北宫攸不容易,所以她慌忙抱住榻前的男人,“王爷,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好怕呜呜……” “侧妃娘娘这是回光返照……”紫竹小声啜泣。 北宫攸心情复杂,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宋清韵刚想握住男人的手,便再次晕了过去。 “侧妃娘娘!”紫竹惊呼。 “好生照顾她!”扔下这句话,北宫攸便离开青竹院,亲自去了王守源府上。 直到半夜,他才带着解药回来。 他一边大步朝青竹院走去,一边问,“侧妃怎样了?” “回王爷,您走后,侧妃娘娘断断续续醒了几次,还吐了血。”杜仲回答。 北宫攸到时,宋清韵还在昏迷中。 得知他带着药回来,紫竹喜极而泣,“太好了,侧妃娘娘这下有救了!” 北宫攸亲自给宋清韵服了药,然后又守了大半夜,直至她醒来,他这才松了口气。不论她中毒是真是假,他只要她好好的。 “这两日王爷辛苦了。”宋清韵看着男人眼下的乌青心疼不已。 “只要你没事就好。” 紫竹适时在一旁开口,“王爷为了您,两天两夜都没合眼了,可见王爷对您的心意。” 宋清韵闻言顿时红了眼眶,“我已经没事了,王爷快去歇息吧。” 北宫攸起身离开。 看着男人冷肃的背影,宋清韵心底蓦地升起一抹怅然若失。 她只是关切一说,没想到他真的回去了。 她才刚醒来,他就不担心么? 闭了闭眼睛,半晌才将失落抛之脑后,也许是她太敏.感了。 她看向紫竹问,“王妃呢?” “应该还在地牢,她有谋害您的嫌疑,王爷不可能轻饶她的。” “只是嫌疑么?”宋清韵喃喃。 …… 翌日,清晨。 北宫攸洗漱完毕,正准备前往青竹院,甘泉宫的大太监陈俭便捧着皇后的懿旨入了府。 “皇后娘娘恩典,特命宁王带着新纳的侧妃进宫谢恩。” 陈俭说着左右打量,“怎么不见宁王妃?” 北宫攸这才想起来林妙音还被她关在地牢,忙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陈俭心中明镜一般,并没有戳破,“皇后娘娘说了,再过几日就是宁王妃生母的忌辰了,她担心宁王妃伤心难过,便让奴才带个话,要接宁王妃去甘泉宫住上几日。” 也就是说,他带着宋清韵进宫,林妙音必须在。 妾,终归是妾。 第13章晦气,你不值得我生气 出地牢时,林妙音整个人软绵绵的。 连烧了两日,她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棉花上。 出去时,不小心趔趄了下,一条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王妃,仔细脚下。” 林妙音点点头,对麦冬道了谢。 看着她的背影,麦冬陷入沉思。 按照王妃以前的性子,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定要闹上一场,说什么也不肯出地牢,以此拿乔威胁王爷。 谁知,他通禀完她就爽快地离开了。 即使他提到陈俭公公,她也没有任何异样,倒真是有些让他刮目相看了。 林妙音回到韶华院,北宫攸已经等在院子里了。 “怎么,宋侧妃醒了?”她冷嗤一声,直接迈开步子朝房间走去。 北宫攸将皇后懿旨丢给她,“一会,你随本王进宫。” 林妙音只看了一眼,便合上了。 刚才麦冬已经将陈俭入府一事告诉她了,估计是皇后听到了什么风声,不忍她受苦要接她入宫,顺带着要敲打北宫攸。 “玉竹,去烧水,我要沐浴。”她实在受不了身上的馊臭味了。 “林妙音,你最好不要给本王耍手段。” 林妙音脚步一顿,“就你这脑子,我若是再耍手段,你怕是应付不来。” 一个宋清韵,就让他失了智,白痴。 北宫攸敛住怒气,冷哼道:“你最好知道在皇后娘娘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我是要给姨母说你为了下人打我二十军棍,还是你冤枉我给你的心尖儿下毒,将我关进了地牢?”林妙音嘴角的讥讽渐盛,“你丢得起这个人,我丢不起。” 说完,她也不等北宫攸发作,便砰地一声关了门。 北宫攸从韶华院出来时,脸色不太好,下人们早就习惯了,也不敢这个时候往前凑,生怕触了他的眉头,被当做出气筒。 偏偏有没眼色的,闭着眼睛上前,“王爷,东西收拾好了,您看您和侧妃什么时候出发?” 北宫攸不耐地瞪他一眼,“今日先不回。” 风铭一愣,“不回?三日回门是习俗啊,怎么好端端的不回了?” 北宫攸心中烦躁,没有理睬他,直接去了青竹院。 刚进院子,宋清韵便在紫竹的搀扶下迎了出来,“王爷来了,我已经收拾好……” 她说着意识到男人脸色不对,顿时有些不安,“王爷,怎么了?” “刚才宫里来了旨意。”北宫攸将陈俭传旨一事简单说了一遍,“改日我再随你回门。” 宋清韵虽然心中失望,但脸上还是堆出笑意,“好,我听王爷的。” 第10章 看着她身上素白的衣裙,北宫攸淡淡道:“去换了吧。” 从前皇后就嫌她寡淡,更别说他们刚成了亲。 这一下,宋清韵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 她楚楚红了眼眶,让紫竹扶她回房。 北宫攸看着女子纤细的背影,心口陡然被扯了下,便放柔了声音,“委屈你了。” 紫竹也在一旁劝道:“侧妃娘娘,王爷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 宋清韵顿时转过身,含情脉脉地看着那抹玄色的身影,“王爷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所以,我不委屈。” 最终,她换了一身桃红色的衣裙。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颜色,因为这个颜色代表着妾室。 可是强权面前,容不得她不喜欢。 等她收拾好,已是半个时辰后,“让王爷久等了。” “走吧。”北宫攸率先撩开步子。 “王爷等等我。”宋清韵不顾身体虚弱,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挽住男人的手臂,“搭着王爷的手,我走得稳当些。” 二人来到府门外时,林妙音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一旁,还停了另一辆马车。 宋清韵看了眼马车内的人,下意识紧了紧男人的手臂。 “上车吧。”北宫攸将人松开。 看着男人的视线,宋清韵心底难掩失落,随即强忍着挤出笑来,装作懂事的模样,“王爷,我可不可以和姐姐同乘一辆马车。” 北宫攸蹙眉。 宋清韵怯怯道:“听说姐姐之前因为我被关进了地牢,我想跟她道个歉。” “去吧。” 林妙音闻声幽幽看了过去,“别,我嫌晦气。” 北宫攸顿时怒火又起。 眼看着他就要发作,宋清韵忙将人拉住,然后笑着走到林妙音所在的马车前,“姐姐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向你道歉好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中了歹人的毒,这才让姐姐受苦了。” “你想多了。”林妙音看着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面无表情地放下车帘,“你还不值得我生气。” 这演技,她还真是自愧不如。 这小白莲又是示弱又是道歉的,不就是不想让北宫攸和她同车么,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北宫攸想上她的车,她还不答应呢。 “出发。”她直接吩咐车夫。 宋清韵直接被隔在车帘外,连马车的边儿都没挨上,还被车轮扬起的灰尘洒了一身,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 她以为林妙音会大发雷霆,没成想她一个人走了,显然并没有和北宫攸同乘的打算,最后她反倒成了跳梁小丑。 “不识好歹,以后不必理她!”北宫攸沉着脸吩咐宋清韵,“上车!” “是。”宋清韵轻轻抿住嘴角。 虽然最终的结果还是如了她的愿,但和北宫攸同车的后果,却不是她能承受的。 所以,她一路上都很忐忑。 看着她不安的模样,北宫攸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别想太多。” 林妙音早北宫攸和宋清韵一盏茶的功夫进了宫。 还未进甘泉宫,皇后身边的徐嬷嬷便迎了过来,“老奴见过宁王妃,可巧了,娘娘正念叨着您,您就来了。” “嬷嬷瞧着比前些日子清减了,可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徐嬷嬷微微一愣,心里嘀咕着她倒是比以前细心了,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娘娘的失眠症近来又加重了,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奴婢担心呐。” 她说着哎呦了一声,“娘娘吩咐过奴婢不得在您跟前提起此事的,是奴婢多嘴了。” 林妙音想起来了。 皇后自从当年丧子后便患上了失眠症,多年来不知看过多少太医,这症状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了。 “姨母可是为了任用吏部侍郎一事烦忧?” 徐嬷嬷难掩震惊地看着林妙音,在她的印象里,宁王妃满脑子都是宁王,从来不关心这件事,就是关心,仅凭她的心智,也想不明白,今日竟然一语点出了关键。 第14章四嫂,六弟有礼了 吏部侍郎一事牵扯复杂。 这也是皇后娘娘为何非要今日召见宁王以及宋清韵的原因。 今上最厌恶卖官鬻爵一事,登基后更是严厉打击,但还是有人抱有侥幸心理。 年初,吏部买官卖官一事被捅到了圣上面前,圣上大怒,命右丞林如晦彻查此事,林如晦查了三个月,终于肃清了吏部。涉事官员达数十人,宋清韵的父亲也被牵扯其中。 后来,这些人被罚的罚,贬的贬,大都离开了盛京城。 唯有宋清韵的父亲宋文彦,在宁王的斡旋下,被贬到翰林院做了七品的检讨,如今还留在城内。 宁王也因为这件事,惹得皇上更加不喜。 再加上皇上最看重规矩体统,那宋清韵身为妾室,本来连抛头露面的机会都没有,而宁王却非要将她当做正妻看待,大红花轿迎娶就罢了,还要陪她回门。 这不是故意忤逆皇上么? 皇后娘娘今日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 林妙音跟随徐嬷嬷进了内殿后,却发现皇后靠在软椅上睡着了。 徐嬷嬷忙解释,“娘娘昨晚一宿未睡,今日又早起,这是困了,奴婢这就去唤醒娘娘。” 林妙音将人拉住,对她摇了摇头。 对于失眠人群而言,能有片刻的睡眠,也是好事。 “让姨母睡会吧,我去御花园走走。” 林妙音出了甘泉宫,按照原主的记忆朝御花园走去。她记得御花园内有一片药田,说不定她还能薅些药材补充下医疗系统的库存。 刚迈进御花园,她便听到了一声甜腻的声音,“表哥。” “晴雪,你怎么来了?”男人说着转过身来。 林妙音的方向刚好看清男人的脸,眉目如画,温文儒雅,整体看上去,与北宫攸有几分相似,但又和他的剑眉星目不同,此人的脸部轮廓更显柔和,没北宫攸那么英朗冷硬,尤其是他上扬的眼尾,更透出几分轻挑和凉薄来。 想必此人便是陈贵妃之子,景王北宫瑜。 而他对面的女子,正是原主同父异母的妹妹,林晴雪。 “哼,表哥还说呢,你都多少天没去相府看我了,我想你了自然就进宫来了。”女子不满地娇.嗔了一句。 “也好,本王近日公务繁忙,你进宫多陪陪母妃,她一向喜欢你。” “表哥忙什么呢?”林晴雪撅了撅嘴,不满地抱怨道,“我听娘亲说,表哥最近很不成体统,还想纳宋清韵为妾……她可是罪臣之女,会累及表哥前程的。” 北宫瑜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怎么操心这些事了?” 他最厌恶的便是女人争风吃醋和插手朝堂之事,不巧,林晴雪两样都占了。 她脑子不好便罢了,偏偏手伸的长。 这让他如何不烦? “我将来是要嫁给表哥的,当然要为表哥操心了。这些年娘亲一直在教导我,以后要好好辅佐表哥。” 北宫瑜听得直蹙眉,“时辰不早了,你先去母妃那吧,我要去趟御书房。” 林晴雪有些不舍,下意识抓住男人的衣袖,“表哥,人家下个月就要及笄了。” 她说着羞怯地低了头。 贵妃姨母曾说过,等她及笄了就让她和表哥成亲的。 这件事本该表哥来提及,但他太忙了,估计都忙忘了,她只能委婉地提醒他了。 “嗯,知道了。”北宫瑜说完就走。 林妙音没心思听他们表兄妹腻歪,一早就去了药田采药。 谁知刚拔了两支人参,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厉斥,“好大的胆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妙音飞速将人参收进医疗系统。 然后施施然转过身,没有半分做贼的心虚。 北宫攸行四,北宫瑜行六,按辈分,对方要称呼他一声皇嫂。 北宫瑜正欲发作,眸光对上林妙音那张明媚的小脸,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看这女子的衣着打扮,并不像是宫妃,但一般的臣妇又不敢在御花园内闲逛,一时之间他有些拿捏不准她的身份。 不知为何,看着女子骄阳般的眉眼,他总感觉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思虑片刻,他拱了拱手,“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表哥,等等我……” 对面的女子还未开口,林晴雪便先追了过来,她定定地看着女子,半晌才不确定地开了口,“你是……林妙音?!” 她的声音里尽是不可置信。 在她的记忆中,林妙音只会东施效颦宋清韵,整日里把自己打扮得跟哭丧的鬼一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 看着女子微微扭曲的面颊,林妙音轻轻一笑,“二妹妹。” 林晴雪完全继承了小陈氏的心机和手段,从前一边用宋清韵pua原主,一边却又在背后笑话原主东施效颦。而她,未尝不是这样? 第11章 林晴雪身形娇小,长相甜美,更适合甜妹风的装扮,但是从她今日这一身素白清冷的装扮上来看,很明显她也在学习宋清韵。 没办法,宋清韵的才女之名响彻整个盛京城,受到一众才子追捧。 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诗词书画都被炒到了天价,经常一字千金难求。不仅如此,她的穿衣打扮连同神态都被小姐闺秀们模仿,她的喜好甚至影响了整个盛京城的审美。 “原来是四嫂,六弟有礼了。”北宫瑜清楚了林妙音的身份,看向她的视线有些意味深长。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林妙音还是个美人呢? 只可惜,林家的女儿都没什么脑子,不然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察觉到北宫瑜眼底对林妙音毫不掩饰的欣赏,林晴雪再也控制不住怒火,“你,你不是喜欢穿白衣吗,谁让你穿红衣服的?” 谁能想到林妙音这个贱.人换上红衣会这么惊艳,难怪娘亲以前从来都不让她穿鲜艳的衣服。 她这样装着打扮起来,还有她林晴雪什么事? 想到这,她脸色变得很难看。 “二妹妹说错了,喜欢穿白衣服和东施效颦的人一直都是你啊。”林妙音笑眯眯地看过去,“是不是二妹妹听到了什么风声,以为景王喜欢这种风格的女子?” 前些日子,盛京城传出了北宫瑜要纳宋清韵为妾的消息。 这也是北宫攸着急将人娶进府的原因。 第15章亲切,关你屁事 北宫瑜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虽然府上没有女人,但不知在外面养了多少。 且这些女人的下场,大多都不怎么好。 不用想也知道,若是他纳了宋清韵,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 想必这也是林晴雪今日进宫的原因。 但她很清楚,北宫瑜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是逼北宫攸就范,从而惹得他被皇帝更加厌弃。林如晦肃清吏部后,吏部侍郎的缺空了下来,北宫攸和北宫瑜皆向皇帝举荐了一人。 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北宫攸因宋清韵忤逆了皇帝。 后果可想而知。 林妙音的话一下戳中了林晴雪心中的痛楚,她当即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表哥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不像有的人死皮赖脸,满大街追着男人跑,也不嫌害臊!就算嫁过去了又如何?还不是比不过一个宋清韵?” 她从小就不喜欢林妙音,但娘亲一直告诫她不要撕破脸,因为父亲最厌恶的便是姐妹相争,兄弟阋墙。可是今日这个蠢货竟敢嘲讽她,还拿宋清韵嘲讽她,她如何能忍得下去? 要知道她从前,林妙音从前都是让着她的。 别说对她阴阳怪气了,就是她当着面取笑她,她也不会说什么。 今日这是怎么了? 北宫瑜没兴趣看她们姐妹相争,抬脚欲走,谁知一抬头就见北宫攸携着宋清韵朝这边而来。 而她身边的林晴雪也很快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不是宁王和宋侧妃么?”她说着故意朝林妙音眨眨眼睛,“难怪姐姐一个人逛御花园,原来是宁王在陪别人啊。” 没想到简单两句话,林晴雪就被激怒了。 看来小陈氏不仅将原主养成了草包,还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娇惯坏了。 林妙音没兴趣和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拉扯。 正要离开,听见林晴雪的话,懒洋洋地朝北宫攸所在的方向瞥去一眼。 趁着这个空隙,林晴雪抬脚踩住她的衣摆。 然而,预料中林妙音摔成狗吃屎的一幕并没有发生,反而她一阵莫名其妙的天旋地转后,狠狠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哎呦……”她忍不住惨叫一声。 “二妹妹,没事吧?”抬头,就见林妙音笑容和煦地对她伸出了手。 “你为什么要绊我?”她愤愤出声。 看见北宫攸和宋清韵朝这边走来,她原本想让林妙音狠狠摔一跤,当众出丑,不知怎的,出丑的人竟变成了她! “不识好歹。”林妙音直接收回了手。 她可不是原主,一味地惯着这个刁蛮任性的妹妹。 林晴雪摔疼了,半晌都动弹不得,也顾不上歪斜的发髻了,可怜兮兮地朝北宫瑜投去求救的眼神,“表哥,我起不来……” 她这幅狼狈的模样非但没能激起北宫瑜怜香惜玉的心思,反而让他更加厌烦,当即招来两个小太监,“来人,将林家二小姐送去钟粹宫。” “表哥……” 不顾林晴雪的哭诉,北宫瑜直接挥挥手让人将她送走。 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北宫攸和宋清韵,“王爷,前面的女子好像是姐姐。” 北宫攸看见林妙音和北宫瑜在一起,原本温和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四哥好雅兴,入宫问安,还有美人作伴。” 北宫攸没理睬吧北宫瑜的揶揄,两步朝林妙音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关你屁事。”林妙音懒得理他。 北宫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这里是御花园,不是宁王府,我在哪里,做什么,与你何干?”林妙音冷笑着朝一旁瞥了眼,“宁王与其操心我在哪,不如多关心关心你的心尖儿,万一走得太急晕倒了可就不好了。” “王爷……” 宋清韵急忙追过来,刚走了两步,身子便软绵绵地欲往身后倒去。 “韵儿!”北宫攸飞快将人接住。 “无聊。”林妙音看也未看二人,直接朝甘泉宫走去。 算算时间,皇后姨母也该醒了。 “呵,有点意思。”看着女子的背影,北宫瑜眼底起了丝兴致。 他记得从前林妙音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追在北宫攸屁.股后面,怎么甩都甩不到,没想到如今竟然转性了,真是有趣。 “四嫂,我们一起走吧。”他追上去开口道。 “不好意思,我们不顺路。” 北宫瑜眼底笑意渐深,“四嫂不是去甘泉宫么,我正好去御书房,都是在一个方向,宫里我比你熟。” “我说不顺路就是不顺路。” 林妙音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看到北宫瑜还是锲而不舍,她忍不住道:“景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我没兴趣参与你和宁王之间的争斗,而且我在宁王心里也没什么分量。景王若想故技重施的话,不妨去找宋侧妃。只是,宁王会不会再上当,那就不得而知了。留步。” 北宫瑜瞬间定在原地。 他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眼底划过一抹幽深。 这些话可不像是一个草包能说出来的,难道说,林妙音这些年一直在藏拙? 若真是这样,当年让她嫁给北宫攸真是失策了。 …… 林妙音回到甘泉宫时,皇后还靠在软榻上,徐嬷嬷正站在身后为她按揉太阳穴。 瞧见林妙音来了,便要上前行礼。 林妙音轻轻地“嘘”了一声,来到皇后身后,接替了徐嬷嬷的位置,轻轻为皇后按摩。 皇后本就是浅寐,察觉到力道不同,便睁开了眼睛。 “妙音见过姨母。”原主自从嫁给北宫攸后,便随他叫母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称呼皇后了。 不知是这个称呼,还是林妙音身上的红色罗裙让皇后微愣了下。 而后怔怔地盯着她看。 “姨母,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些头痛?”林妙音有些职业病,下意识问出了声。 随即她便意识到了不妥。 按照原主的性子,想来应该不会注意到这些。 但很快她又释然了。 这具身体的芯子毕竟换了个人,即便她伪装得再好,也不是原主。 更何况,她也不想以后的日子都模仿别人的性子过活。 “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你这样叫我了。”皇后说话时颇有些感慨。 眸光轻垂,她看着林妙音身上明媚的装扮,颇有些欣慰地点点头,“你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就该穿得鲜艳些,姨母从前就希望你这样打扮,只可惜……”她从来不肯听她半句。 第16章规矩,宁王倒是痴情 一旁的徐嬷嬷顺着皇后的目光看了过去。 刚才她就觉得宁王妃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原来是换下了那身寡淡的衣裙。 如今看去,那明艳动人的模样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 眉眼之间和皇后娘娘还有几分相似。 怪不得让人眼前一亮呢。 林妙音忙上前扶住皇后,“以前都是妙音不懂事,不懂姨母的苦心,现在才发现还是姨母的眼光好。” 听到这些话,皇后凤眸幽深。 刚才徐嬷嬷就告诉她,这丫头和从前有些不一样。 原本她并不信,妙音是她看着长大的,心思单纯,想法简单,所以才会被小陈氏哄得团团转。 正因为此,她才不认为她能有什么改变。 可是现在,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她就感觉眼前的丫头像是换了一个人。 第12章 按照她的性子,得知北宫攸纳妾是她的旨意,怎么也要闹上一回,她也做好了等着她怒气冲冲地闯入甘泉宫的准备,谁知这丫头自打进入甘泉宫,就没提过此事,还主动关切她的身体,真真有些不像她了。 “妙音,你可怪姨母?”她叹了口气。 “姨母为何这样说?您一心为我打算,我又怎会怪您。” 北宫攸和宋清韵也算青梅竹马,却因为原主横插一脚,生生分开。依着北宫攸的性子,就算忌惮皇后,他迟早也会将人抬进府。 只不过卖官鬻爵一事,因为北宫瑜的插手,将此事提前了。 皇后干涉无果,所以才对北宫攸提出让他和原主圆房的条件,只可惜原主骨子里的高傲,接受不了。 但站在外人的角度来看,皇后已经尽己所能为原主争取了。 虽然这里面包含了她的一些私心,但她对原主的疼爱却是真真切切的。 她突然有些羡慕原主,虽然从小没了亲娘,但还有一个疼爱她的姨母。而她是孤儿,除了饭饭外,从未有人真心为她操心过。 “你当真不怪姨母?”皇后又问了句。 林妙音笑着点点头。 皇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似是保证般道:“只要有姨母一日,那宋清韵便越不过你去。” 然而她垂下的凤眸内,却掩去了一抹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小宫女进殿而来,“禀娘娘,宁王和宋侧妃来了。” 似乎生怕林妙音见到北宫攸和宋清韵恩爱的模样发疯,徐嬷嬷上前小声道:“御膳房刚刚送了些点心过来,奴婢带您过去尝尝?” “我不饿,我就想在这里陪着姨母。” 徐嬷嬷下意识朝皇后看去,皇后轻叹一声,“就让她在这吧,迟早会有这一日,她总要长大。” 然后便让小宫女将人请进来。 很快,北宫攸撩步进了殿,宋清韵低眉顺眼地跟在他身后。 林妙音扶着皇后坐下,冷淡地看着二人请安。 “儿臣给母后请安。”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后轻轻抬了抬手,淡淡扫了眼二人,“可向皇上请安了?” “是,儿臣刚从御膳房回来。”北宫攸拱手。 皇后点点头,转而看向他身侧,“宁侧妃怎么还穿着喜服?” 不怒自威的声音让宋清韵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下。 她下意识抓住了身前北宫攸的衣袖。 林妙音压根不将二人放在心上,所以也不理睬宋清韵的小动作。 倒是一旁的徐嬷嬷眼底闪过了冷意。 当真是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还是这幅小娘做派。 她瞧了一眼,便冷笑着开了口,“娘娘您误会了,这可不是宁侧妃的喜服。咱们宁王疼爱侧妃,给了她独一份的荣宠,特许她穿了红嫁衣,此事还成了盛京城的美谈呢。” 皇后轻笑一声,“宁王倒是痴情。” 北宫攸微微捏紧了衣袖。 他违背祖制纳妾,皇后不会轻饶他,但他并不在乎。 女子嫁人,一生也就这一回,他已经委屈韵儿做妾了,绝不能再这些仪式上委屈了她。 宋清韵听到这句话,瞬间变了脸色,匆匆跪了下来,“皇后娘娘不要责怪王爷,不关王爷的事,那些都是妾身提的要求,王爷心疼妾身,这才答应了。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皇后娘娘要罚就罚妾身吧。” 她说着深深将头埋下,身子瑟瑟发抖。 只可惜,在场的人除了北宫攸,没人会怜香惜玉。 “韵儿,你这是做什么?” 北宫攸伸手要扶,宋清韵却坚持不肯起身,“妾身做错了事,理应受罚。” 林妙音心里明白。 北宫攸违背祖制,肯定是要罚的,宋清韵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她这是打算以退为进了。 皇后比她更清楚宋清韵的想法,面上笑着,说出去的话却是威严,“宁王纳妾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所有人都盯着他,若是他这时出了什么差错……” 她说着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宋清韵身上,“你是个好孩子,懂得利弊,但规矩就是规矩,徐嬷嬷,去将司嬷嬷请过来。” 司嬷嬷,是宫里的教习嬷嬷,素来以严厉出名,宫里的秀女没一个不怕的。 宋清韵瞬间小脸煞白。 求救般的眸子看向身旁的男人,但北宫攸却救不了她。 不多一会,小宫女便将人请了人。 司嬷嬷进殿后,依次向皇后,北宫攸以及林妙音见礼。 “司嬷嬷,你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些年宫里的秀女也都是你调.教的,你做事本宫一向放心。” 皇后看着宋清韵介绍道,“这是宁王新纳的侧妃,抬进府之前没来得及学规矩,今日.本宫便将她交给你,你好好教教她。” 徐嬷嬷跟着补充,“如今宋侧妃进了王府,便是皇家的人了,以后规矩礼仪上出了什么差错,丢的是宁王和皇家的脸面。老姐姐,您千万费心。” 司嬷嬷明了,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宋侧妃。” “嬷嬷万不可如此,您真是折煞清韵了。”宋清韵眼见司嬷嬷行大礼,慌忙起身将人扶住。 司嬷嬷却坚持着行了礼,“您是主,奴婢是奴,这礼您受得起。” 宋清韵却是一脸惶恐。 看着她这幅畏缩的模样,司嬷嬷陡然冷厉起来,“劳烦侧妃走几步,让老奴瞧瞧。” 第17章别怕,北宫攸的温柔 宋清韵抬眸朝北宫攸看去,得到他的肯定,这才怯怯地在殿内走起来。 她本就怯弱,又在皇后跟前,所以紧张万分。 尽管每一走都走得谨小慎微,可她的身体还是难掩颤.抖。 “抬头,挺胸。”刚走两步,戒尺便落在了她的后背,险些将她打倒。 北宫攸一把将人捞进怀中,“韵儿你没事吧?” 宋清韵委屈地红了眼眶。 司嬷嬷的眉头便皱起来,声音更是严厉,“宋侧妃也是官家出身,怎么一副勾栏做派!” 来的路上,她已听说了宁王逾矩纳妾一事,如今再看到她这幅扭扭捏捏的模样,心中更是不喜,连脸面也不给她留了。 这话难听至极,宋清韵的眼泪当即便落了下来。 可司嬷嬷是皇帝的奶嬷嬷,就连皇帝都礼让三分,更别说北宫攸了。 他就是心中有怨,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得拱了拱手,“侧妃一向体弱,还望司嬷嬷手下留情。” “奴婢省的。” 宋清韵继续行走,司嬷嬷便沉着脸盯着她。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本就紧张,一时之间,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没两步,司嬷嬷便冷着脸过来,“劳烦侧妃将手伸出来。” 宋清韵不明所以,刚伸出手,司嬷嬷便捏着戒尺狠狠抽了上去,她那双写诗作画的手生得细皮嫩.肉,直接被抽破了皮。 她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 这一次她虽红了眼圈,却没让眼泪落下来。 司嬷嬷满意地点点头,“侧妃要记住,哭哭啼啼并不能解决问题。” “多谢嬷嬷教导。”宋清韵咬唇。 “今日来看,宋侧妃的礼仪还要教上一段时间,恐怕要委屈司嬷嬷去宁王府住上一阵了。”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司嬷嬷行了一礼后下去收拾东西。 皇后看了眼怯怯地宋清韵便收回了视线,示意徐嬷嬷将东西呈上来,“这是左丞的拜帖,过几日是他的六十寿辰。不过,他不一定有做寿的心思,听说他唯一的孙子出了事。” 北宫攸顿时了然,“多谢母后提醒。” “去吧,本宫乏了,一会过来用午膳吧。”皇后摆摆手。 北宫攸点头应是,然后吩咐宋清韵道:“你在甘泉宫好生伺候母后,本王去去就回。” “是。”宋清韵乖巧地应了,却不安地捏了捏他的衣袖。 北宫攸顿时温柔下来,“别怕。” 他刚离开,一众妃嫔便过来请安了。 林妙音扶着皇后来到正殿时,众人已经按照位分坐下了。 瞧见皇后,皆起身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话毕,她们眼尾的余光下意识瞥向林妙音,心里一阵嘀咕,这位红衣女子她们以前怎么没见过? 能如此亲密地陪在皇后身边,可见不是一般人。 众人不禁猜测起她的身份来。 “不必拘礼,都坐吧。”皇后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众人,她知道她们在好奇妙音的身份。 别说她们,刚才这丫头一进殿她都险些没认出来。 衣着打扮还好说,这性格以及行为举止,和从前相去甚远。 她不仅看着北宫攸和宋清韵卿卿我我没有任何反应,就连司嬷嬷惩罚宋清韵,也没有往日的幸灾乐祸,如今这份沉稳想不让她刮目相看都难。 第13章 嫔妃们入座后开始拉起家常。 不是抄了什么经,就是诵了什么佛,诸如此类。 如今皇帝老了,宫妃的年纪也大了,除了育有皇子的几位,大都已没了争宠斗艳的心思。 一盏茶后,终于有人压不下好奇,问出了林妙音的身份,“皇后娘娘,您身边这位姑娘看着眼生的很,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皇后还未回答,一声浅笑便从殿外传来,“哎呀,我来迟了。” 很快,一道绀红色的身影便在一众宫人的搀扶下入了殿,这便是专宠了十年之久的宠妃,陈贵妃。 陈贵妃、陈皇后以及陈太后皆出自太师陈家,算上本朝,陈家已历三朝,绵延五百年,陈家一共出了三个太后,十个皇后,还曾尚过两个公主,家族里的男丁半数都曾登科,入朝为官。 然而到了本朝,显赫一时的百年陈家却有了衰败之势。 除了老爷子陈太师外,如今的陈家只有两个旁支入仕,且都不是什么要职。 后宫里,陈皇后虽贵为皇后,却无子。 所以陈家当年才急不可待地将只有十三岁的陈婉容送进了宫。 陈婉容也够争气,不仅诞下了皇嗣,还将皇帝牢牢地拴在了身边,入宫不过三年,便一跃成了贵妃。 自此,陈皇后便成了陈家的弃子。 一个没有圣宠还不被家族重视的皇后,陈贵妃自然不放在眼里,每次现身,都做出十足的排场,力争艳压皇后。 这次也是一样。 别的妃嫔过来甘泉宫请安最多带了两个宫女,陈贵妃却足足带了八个,气场十足。 她慢悠悠地来到殿内,漫不经心地朝主座上瞥了眼,“臣妾见过皇后,刚才皇上来臣妾宫里用了早膳,难得皇上今日有胃口,便多喝了一碗粥,臣妾这才来晚了,想必姐姐是不会怪罪的。” 皇后神色未变,淡淡拂了拂手,“皇上被你照顾得这么好,本宫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你,坐吧。” 陈贵妃一入座,跟在她身边的林晴雪便忍不住小声提醒,“姨母,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就是林妙音,您是不是没认出来?刚才我差点也没认出来。这个蠢货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莫名其妙地推了我一把,害我在表哥面前出了丑。姨母,您得帮我教训她一顿才行。” 说着说着,她的小脸不禁扭曲了起来。 陈贵妃微微有些皱眉。 但凡陈家的小辈中有女孩子,她都不会让瑜儿选林晴雪这个蠢货做景王妃。 可为了赢得林如晦的支持,他们母子也只能委屈一下了。 倒是这个林妙音突然变了这么多,难不成皇后终于把人调.教得开了窍? “差点没认出来,姐姐身边这位是妙音吧。” “见过贵妃娘娘。”林妙音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淡漠又疏离的模样让陈贵妃微微一滞,之前林妙音在小陈氏的教导下与皇后生了嫌隙,转而对她殷勤起来,今日倒是奇怪。 她思忖着眉眼一转,看向角落里那抹桃色的身影,“呦,这不是我们盛京的第一才女么,今日的甘泉宫好生热闹啊。” 第18章嘲讽,不还是个妾么? 宋清韵谨小慎微地行了礼。 如今父亲获罪被贬官,她的身份实在尴尬。 如若不是皇后的懿旨,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入宫的。 陈贵妃不是好相与的主,她一直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去。 “还真是盛京城第一才女呢!” “人家现在已经是宁侧妃了,那大红花轿真让人羡慕。” 陈贵妃的话瞬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宋清韵一时间成了人群中的焦点,而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便是绕不过去的话题。 皇后神色如常是她意料中的事,可是林妙音没有动怒,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却是她没想到的。 就连她刚才受辱一事,她都冷眼旁观,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 这还是她认识的林妙音么? 可是现在她没工夫思考林妙音的变化,她还得打起精神来应付后宫这些魑魅魍魉。 她忙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妾身已知错了。” 陈贵妃看到这一幕,似讥似讽地笑出了声,“宋侧妃这是做什么,你是盛京城的第一才女,花轿迎娶,这是你应得的。更何况,宁王喜欢你,愿意给你脸面,这是你的福气,你只管受着便是。” 她说着让两个小宫女扶宋清韵起身。 “是啊宋侧妃,你的才情足够配得上。”陈贵妃一派的人跟着附和。 这一番话将宋清韵听得惶恐,怎么也不肯起来。 她知道陈贵妃此举是为了激怒林妙音,若那个蠢货当众撒泼,皇后便没了脸。 但她是这件事的起因,皇后若是失了脸面,又岂会轻饶她? 皇后不是林妙音,有的是手段让她生不如死。 “宁王虽是疼惜宋侧妃,但不管怎么说,到底是违了祖制。”陈贵妃说着看向皇后,“姐姐那般疼爱宁王,想必是爱屋及乌吧。” 陈贵妃仗着圣宠,时不时就要跳出来恶心一下皇后。 不是讥讽她无子,便是暗示北宫攸是一只养不熟的狼,嘲笑她为他人做嫁衣。 皇后早已习惯,根本懒得理睬她。 却没想到,身侧的林妙音轻飘飘开了口,“贵妃娘娘真爱说笑,母后明知父皇最重规矩,又怎会徇私,宋侧妃逾矩一事已经罚过了。贵妃娘娘重提此事,难道是觉得母后的惩罚太轻了?” “花轿迎娶如何,大红嫁衣又如何?宁王又不是娶妻。” 林妙音每说一句,宋清韵的脸便苍白一份。 “就算登堂入室,锦衣华服,凭的也不过是那份恩宠。恩宠在,尊贵在,恩宠不再……说到底,不还是个妾么?” 说到最后,林妙音轻轻笑起来,“贵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她知道陈贵妃想激怒她,并且挑拨她和皇后的关系,她岂能如她的意? 这些年皇后的佛系都快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陈贵妃果然微沉了脸。 这个蠢货竟然暗讽她是妾,今日的林妙音果然与以往不同了! 以前且不说她敢不敢对她冷嘲热讽,单她这个脑子,就想不出来这些话,就算想得出来,也没这个口才。 她忍不住朝身侧瞥了眼。 皇后这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让这个蠢货重新长了脑子。 “妙音,不得无礼。”皇后虽是斥责,嘴角却噙了笑意,对陈贵妃道,“她年纪小不懂事,贵妃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她并未将陈贵妃放在眼里,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竟会主动维护她。 徐嬷嬷也欣慰地朝林妙音看去。 有些话娘娘不方便说,宁王妃真是为娘娘出了一口恶气。 且不说宁王纳妾一事做得对不对,这都是他们甘泉宫和宁王府的事,她算是哪根葱,也敢在娘娘面前发号施令。 真真是跳梁小丑。 陈贵妃闻言气得直咬后槽牙。 林妙音这样羞辱她,却被皇后轻飘飘一句不懂事揭了过去。 “林妙音,你疯了,你竟敢对我姨母无礼!”林晴雪一向是个没脑子的,听到这些话自然不能忍。 陈贵妃眉心狠狠跳了起来,“晴雪,住口!” 她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打皇后的脸,这个蠢货怎么敢? 是嫌现在的情况不够乱么? 林晴雪顿时委屈起来,“姨母,我也是……”心疼你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乾清宫伺候的小太监便慌慌张张地跑进了殿,“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皇上晕倒了!” “怎么回事?”皇后猛然起了身。 “奴才也不清楚,皇上从……”小太监说着朝陈贵妃看去,吞吞吐吐道,“从钟粹宫回到御书房便晕了过去,干爹已经去请张院首了,他老人家让奴才过来通知您和众位娘娘。” 皇后冷厉地瞧着陈贵妃,“皇上从你那离开便出了事,这件事希望贵妃能给本宫一个交代。” 殿内的其他嫔妃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快带本宫过去。”皇后顾不上众人的惶恐,一脸凝重地随小太监出了甘泉宫。 林妙音叫来玉竹,让她去寻北宫攸。 而后便扶着皇后前往乾清宫。 他们前脚来到乾清宫,陈贵妃等人后脚便跟了过来。 一进寝宫,她便红着眼睛奔到榻前,“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皇后冷眼瞧着这一幕。 垂下眼睑的刹那,陈俭便带着两个小太监上前,“贵妃娘娘,皇上这自有皇后娘娘守着,您还是随奴才走一趟吧。” “大胆奴才,你敢动本宫?”陈贵妃沉着脸看向皇后,“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奴才不是怀疑贵妃娘娘,只是皇上从您那里用过膳就昏迷了……皇上昏迷期间,只得先委屈娘娘了。” 第14章 “皇上一直有头痛症,不能见气。宁王明知皇上不喜,还故意带着宋侧妃入宫,惹得皇上一早便发了一通脾气。张院首呢?怎么还没来?本宫倒要看看是钟粹宫的膳食有问题,还是宁王气晕了皇上?” 话音落,她身后的大太监吕德禄便掐着嗓子道:“皇后娘娘明鉴,今日一早,宁王惹怒皇上,还被打了好一通板子,这事勤政殿的朝臣们可都瞧见……” 一抬头对上北宫攸那张冷峻的脸,他顿时噤了声。 第19章嫌弃,幸灾乐祸 林妙音下意识看过去。 北宫攸今日穿了一身玄色的衣服,身上就是有血也不明显。 刚才在御花园,她又没怎么注意他,所以并没有瞧出来。如今经过提醒这才发现,他的肩头透着丝丝缕缕的血腥。 嘶…… 旧伤加新伤。 估计身上已经没一块好肉了。 林妙音不是受虐狂,可不会同情一个虐.待过自己的人。 谁知她只是轻轻地“斯哈”了一声,就引起了那个敏觉男人的注意,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与那双深邃的眸子猝不及防地对上,她冷冷地瞪去一眼。 他如今身上背了气晕皇帝的嫌疑,竟还有心情管她幸不幸灾乐祸。 脑子果然拎不清。 北宫攸看着林妙音眼底的笑意,还未来得及动怒,就见那双凤眸内闪出嫌弃。 这个女人竟然嫌弃他?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怎么敢! 他深吸一口气,才忍下心中的计较,拱手向寝宫内的几人见礼。 刚还来得及辩解,一声便传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皇帝这是怎么了?” “母后!您怎么来了?”皇后立即迎上前。 太后头戴凤冠,身穿凤袍,手持龙头拐杖,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头上的步摇也纹丝不乱,即便着急,仍然威仪万千。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着哀家么?”她低垂着嘴角,一脸的威严。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皇帝的安危关乎着我北凉的江山社稷,他的龙体才是最重要的!” 太后刚来到榻前,陈贵妃便委屈着开了口,“太后娘娘,臣妾对皇上的心意您是知道的,我又怎会害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太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厉声道:“好了,皇帝醒来之前你与宁王都有嫌疑,哀家自会让人去调查,如果此事与你无关,谁也不能冤枉了你去。但若真是你做了手脚,哀家也绝不会轻饶……” 陈贵妃闻言立即跪了下来,“臣妾一片真心,还请太后明鉴!” “皇帝的龙体才是最重要的,还是先听听太医的说法吧。” 正说着,孙长海捧着拂尘一路小跑过来,瞧见太后那张威严的脸,忙福下身,“老奴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张院首今日出了远门,不在太医院……” “那就去叫别的太医。” 太后冷冷沉了脸,“哀家不信这偌大的太医院,除了张院首,就无人可用了!” 不多一会,几乎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便都赶来了乾清宫。 一同前来的,还有景王北宫瑜。 早在来的路上,他已得知了乾清宫发生的事情,见了陈贵妃,忙安慰道:“母妃放心,父皇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母子二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皇后和林妙音皆凉凉看去一眼,而后又淡淡收回了视线。 意识到二人的动作,皇后眸光复杂地看向身侧。 太医们来到寝宫内,便去榻前看诊。 他们一个个上前,又一个个退下。直至最后一人颤颤巍巍地起了身,太后的震怒终于砸下,“这么多人,都瞧不出皇帝的病症么?” 一众太医顿时吓软了双腿,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微臣医术不精,实在诊不出皇上.身患何疾……微臣罪该万死,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失望地闭了闭眼,而后无力地抬了抬手,示意众人退下。 一众太医刚提了药箱,榻上那抹明黄陡然咳了起来。 很快,鲜血便喷涌而出。 “皇帝!”太后急切上前,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吐血后脸色一点点灰败下去。 太医们重新上前诊断,结果仍然和之前一样。 他们还是诊断不出病症。 “回……回太后娘娘,皇上的状况不容乐观,微臣害怕……还是快些寻张院首回来吧。” 太后听到这句话眼前一黑。 “母后!” “皇祖母!” “太后娘娘!” 寝宫内陡然陷入了混乱。 皇后很快镇定下来,吩咐宫人们将太后送回福寿宫,并安排了几个太医前去伺候。 没了太后,她处置起来陈贵妃毫不手软,直接将人软禁了起来。 北宫瑜脸色铁青,“如若此事与我母妃无关,希望皇后娘娘能在父皇醒来后,可以给我母妃一个合理的交代!” “带走!”皇后面色冷肃,不容人违抗。 处理完一切,她又拟了懿旨。 如今皇帝昏迷不醒,按祖制,皇子们要进宫侍疾。 大皇子年及弱冠便被封了舒王,携着妻儿去了封地江陵,此地距离盛京千里之遥,恐怕短时间内赶不回来。至于二皇子齐王,虽然也早早地去了封地,但其母妃去年逝世,如今正在盛京守丧。 还有三皇子魏王和五皇子安王,一个去了大燕为质,一个寄情山水,都不在盛京,一时也无法赶回。 眼下能入宫侍疾的,只有北宫攸、北宫攸和齐王北宫显。 长幼有序,今晚守在乾清宫的便是齐王夫妇。 齐王在盛京的宅子距离宫城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如今已是半下午光景,等到二人入宫,恐怕天都要黑了。 林妙音一直陪在皇后左右。 看着皇后眼底的疲惫,她忍不住道:“姨母,您先下去歇会吧,妙音守在这。” 皇后摆摆手,上前为皇帝掖被角。 林妙音跟着来到榻前。 此时的皇后面上已褪去了刚才的威严,躬身为皇帝擦手的模样就像一个寻常的妻子,体贴周到,也足够细致温柔,但是她却在她眼中看不到任何爱意。 皇后不.爱皇帝。 林妙音并没有感到意外。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室哪有什么真情? 她正打算收回视线,却突然瞪大眼睛,定住了。 她死死地盯着皇帝尾指上佩戴的金色戒指,上面的logo她再熟悉不过,那是一家二十二世纪十分流行的奢侈品品牌。 看到戒指上独特的设计,她已经震惊地忘记思考二十二世纪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了。 因为那特有的设计,正是出自她之手。 这枚戒指是她在饭饭二十五岁生日时,她斥巨资为她特别定制的。 可是它怎么会出现在北凉明帝的手上? 这太匪夷所思了! 第20章高兴,看北宫攸也顺眼了 林妙音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 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涌出许多更加匪夷所思的猜测。 她是死在手术台上才魂穿异世的,而一年前,饭饭同样接受了研究院的植入实验,也同样死在了手术台上。 既然那样鬼扯的医疗系统都能被她带到这个世界来,那一枚金戒指又算得了什么? 惊喜,一点点从她眼底漫出来。 饭饭一定还活着! 而且,她很有可能也在这个世界! 林妙音心底瞬间涌出了巨.大的喜悦,对于这个世界的茫然和排斥全都消失殆尽,仿佛一下有了精神支柱,生活充满了希望。 皇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父皇手上这枚戒指倒是特别。”她试探着出了声。 她记得古代只有软黄金,并没有这样的硬金工艺。所以,皇帝手上的这枚戒指虽然款式简单,但足以引人注意,皇后应该多少有所了解。 但结果却让她失望了。 皇后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并没有应她的话。 林妙音生怕被瞧出端倪,没有再问。 皇后为皇帝擦拭完双手后,殿外便传来了一道冷清的声音,“母后,二哥二嫂到了。” 齐王夫妇来了。 “他们来了,你就不用忙了,先回去歇着吧。”皇后嘱咐林妙音。 林妙音早就想离开了,但如今看到了那枚熟悉的金戒指,她却不想走了。但她也明白,眼下不是探究的时候。 她恋恋不舍地瞧了眼便出了殿。 北宫攸将齐王夫妇送进寝宫,便随林妙音一起离开。 “明晚你我要为父皇侍疾,今晚暂且留在宫里。”男人似是极为不愿,连说话都没瞧身边人一眼。 今日甘泉宫一事他已经听说了。 她当众羞辱韵儿,他恨不得甩她两巴掌,又怎会给她好脸色。 第15章 然而林妙音心情却极好。 如今有了饭饭的线索,她心里高兴,连带着看北宫攸也顺眼了几分。 她是现代人,没有古人从一而终,逆来顺受的思想。 一开始,便有和离的打算。 可她毕竟占了原主的身子,不能直接一走了之。所以便想着等了却了原主的生前事,为她报仇报怨后,就和北宫攸一刀两断,然后寻一处好山水终老。 现在却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本王的话你听到没有?”见她没反应,北宫攸语气不耐。 “我又不聋,怎么会听不到?”林妙音掏掏耳朵,嫌弃地朝身侧甩了甩衣袖,“唾沫星子喷我一身,真晦气。” 啧,这狗王爷可真会煞风景。 “你……”北宫攸脸色铁青,下颌角绷得紧紧的,似乎随时要出手。 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大步流星地出了乾清宫,将林妙音远远地抛在身后。 “王妃,我们走快些吧。”玉竹劝道。 这到底是宫里,若是被人看到王爷王妃不和,不知道又会怎样取笑她家王妃。 可是男人的步子又快又急,她们根本跟不上。 “他是去找宋清韵的,我们跟着做什么。”林妙音才不会巴巴地跟在男人身后,丢人的事她做不来。 果然被她说中了。 主仆二人回到甘泉宫时,小宫女便向她使了个眼色。 北宫攸去了宋清韵所在的偏殿。 林妙音点头应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然后便让宫人准备膳食。 由于皇帝昏迷的突然,她一直陪着皇后守在乾清宫,中午时只对付了一口,根本没顾得上吃午膳,早就饿了。 皇后疼爱她,甘泉宫的人对她有求必应。 不多一会便送来了晚膳。 四菜一汤,格外丰富。 林妙音看着桌上的美味,瞬间味蕾大动,顾不上礼仪,直接狼吞虎咽起来。 这是她穿越异世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 一旁伺候膳食的孔嬷嬷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模样,非但没有指责,脸上还挂着笑,“王妃慢点吃,仔细噎着。” 林妙音点点头,嘴里塞满了食物,两个腮帮子圆滚滚的。 孔嬷嬷看到这一幕,脸上笑意更甚。 满眼都是慈爱。 仿佛看她吃饭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林妙音忍不住感叹,原来这就是偏爱啊! 若是宋清韵这般吃相,恐怕早就被拎出去学规矩了,也就是她,可以这般肆无忌惮。 林妙音啊林妙音,你怎么没有发现皇后姨母对你的好呢? 刚用过晚膳,宋清韵身边的丫鬟便过来了。 她来到殿内,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徐嬷嬷便跟来了。 看着徐嬷嬷脸上的严厉,紫竹说话有些吞吞吐吐,“侧妃娘娘身体……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 林妙音挑了挑眉,“所以宁王今晚得过去陪她,是这意思么?” 紫竹的脸色瞬间吓得发白。 一时间,她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腿长在他身上,他想去哪是他的自由,你问我做什么,我又没拿链子拴着他。”林妙音正为晚上和北宫攸同房的事犯愁,这下好了,省得她麻烦了。 不过,这到底是在宫里,还是在皇后的甘泉宫。 宋清韵竟敢堂而皇之地将人留下,胆子倒是不小,看来白日的戒尺还没受够。 话音落,紫竹看了看林妙音,又看了看徐嬷嬷。 最后咬着唇,艰难开口,“徐嬷嬷,我家侧妃实在是不舒服,还请您通融一二……” “紫竹姑娘这是做什么,宋侧妃纵然是妾,也是半个主子。老奴跟你一样,都是奴才,哪有资格插手主子的事。既然王爷已经决定了,就按照王妃的吩咐做吧。” “是。”紫竹顿时如释重负。 等人走后,徐嬷嬷脸上的严厉这才褪去。 她笑着上前,“时辰不早了,皇后娘娘让老奴来瞧瞧王妃,您今日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至于王爷,他会过来陪您的。” 林妙音心中疯狂摇头。 别!千万别! 她可不想看见那张讨人厌的脸,免得影响睡眠质量。 虽然心中不愿,但她还是点点头。 她心中清楚,纵然宋清韵小性,北宫攸却不是个傻子。 为了小白莲少受苦,他就是再厌恶她,今晚也得过来陪着她做样子。 而宋清韵故意打发人来,不过是白日受了委屈,心中不快,故意来恶心她,激怒她的。 只有她蛮横暴躁,才衬得她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王妃可知娘娘为何今日将您和宁王以及宋侧妃召进宫么?”徐嬷嬷看着她这幅淡然的模样,怔了怔,这才想到皇后的叮嘱。 她的心中一阵纳闷,只觉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小姑娘了。 林妙音一怔,“嬷嬷有话尽管说。” 第21章自恋,欲擒故纵 “据说今日宁王要带着宋侧妃回门。”徐嬷嬷说话时小心观察林妙音的脸色。 经过今日,她发现眼前人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就连宁王当着她的面维护宋清韵她都能沉得住气,这才大着胆子开了口。 不然,她是决计不敢说这个话的。 “不论哪朝哪代,都没有妾室回门一说,更别说皇上注重规矩,如今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所以,宁王是绝不能陪宋侧妃回宋家的。娘娘这么做,一则是避免宁王犯错,二则,自然是存了私心。” “我知道姨母都是为了我好。” 见林妙音明白皇后的苦心,徐嬷嬷欣慰地点点头,“您今日也看到了,娘娘当着宁王的面责罚了宋侧妃。娘娘这么做,是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尊卑面前,即便宁王也护不住她。” 当然,皇后娘娘也是为了敲打宁王。 让他不可欺辱林妙音。 “奴婢跟您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您。有些事,不需要您亲自动手。至于那宋侧妃,您更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没的自降身份。” 想要整治一个妾室,法子多得很。 虽然宁王妃的名声已经坏了,但娘娘实在不愿她再添骂名。 “嬷嬷说的我都明白。” 这一番话下来,林妙音自然明白皇后的用心良苦。 “王妃明白就好,您歇息吧,老奴这就告退了。”徐嬷嬷将话说完,没有多做停留。 “徐嬷嬷稍等。” 林妙音忙吩咐玉竹去准备笔墨,写了副方子递过去,“让姨母临睡前吃上一碗,可以助眠。” “这……这是哪来的方子?”徐嬷嬷狐疑。 来历不明的东西怎能让娘娘入口? 她不是怀疑林妙音要害皇后,而是担心她被有心人利用了。 “这是我一位神医朋友的方子,徐嬷嬷大可放心。”林妙音对饭饭的药方很有信心。 饭饭自幼学习中医,又喜欢美食,所以研究出了不少药膳。她有一段时间压力大经常失眠,她便每晚为她做一碗助眠的药膳,效果奇佳,此后她便再也没有失眠过。 “王妃有心了,娘娘定然会高兴的。”尽管满心疑惑,徐嬷嬷还是笑着收下了药方。 寝宫内。 皇后看着徐嬷嬷呈上来的药方陷入沉思。 “娘娘,可是这方子有什么不妥?”徐嬷嬷有些担忧,“宁王妃也是好心,您若是不放心,要不明日奴婢送去太医院,让太医瞧瞧?” “不必麻烦,直接送去御膳房吧。” “娘娘?”徐嬷嬷惊讶。 “去吧。” 徐嬷嬷离开后,皇后立在窗前,看着漆黑的夜色喃喃,“人真的会一夜之间会变聪明么?” …… 林妙音洗漱完,让玉竹重新为她上药。 麦冬给她的金疮药十分好用,这才几天的功夫,她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 虽然还不能泡澡,但能够擦洗身子她已经很满足了。 干干爽爽地躺在榻上,她很快便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将要睡着时,一抹黑色的身影从榻前闪过,她顿时惊醒,“谁?” 坐起身子,这才看清了男人的脸。 北宫攸身影挺拔,眉目冷峻,眼底噙着对她的厌恶,再加上那一身玄色的衣服,犹如暗夜中走出来的鬼魅,十分骇人。 林妙音只看了一眼,便抄起榻上的软枕砸了过去,“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大半夜的穿一身黑衣服悄无声息地来到她榻前,是想吓死谁? 但凡失眠过的人,都知道刚睡着被人吵醒是多么痛苦。 此时的她一肚子火,根本没有好脾气。 “明知故问,这不是你要求的么?”北宫攸一把将软枕丢开,凉凉地看着榻上衣着清凉的女人,眼底漫出嘲弄,“欲擒故纵的把戏真是让本王恶心。” 他还以为她这几日有了变化,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倒胃口。 第16章 林妙音差点被气笑,“欲擒故纵?你没事吧?” 这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自恋。 北宫攸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直接抱起榻上的锦被,准备睡在地上。 为了韵儿,他今晚必须留下,但林妙音那张脸他一眼也不想多看,更别说同床共枕了。 谁知,一双纤细的胳膊却直接抢走了他怀中的被子。 “你拿我的被子做什么?” 林妙音眼底有些不耐,“你哪来的回哪去,我可没让你留下!” “你以为本王愿意留下么?”北宫攸懒得理会她,直接一撩衣袍坐在了殿内的太师椅上,准备在这里坐上一夜。 林妙音看着他眼底的忍耐,火气蹭蹭蹿了起来。 她睡得好好的被他吵醒,反倒成了他委曲求全了,他以为她想看见他那张死人脸么? “出去!”她直接下了逐客令。 北宫攸没有动,如今他们身在甘泉宫,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 他今晚是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林妙音瞬间明白徐嬷嬷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只有北宫攸留在她这里,宋清韵才会安然无恙。 所以……北宫攸这狗贼是把她当成保全宋清韵的工具人了! “玉竹!有刺客!” 想让她做大冤种是吧?她也不用给他脸了! “救命!非礼啊!” 林妙音扯着嗓子朝外面喊,不多一会玉竹便带着几个抄着家伙的小太监冲了进来。 “王妃,您没事吧?”玉竹手里抓着把剪刀。 “有淫贼,他想非礼我!” 玉竹警惕地朝殿内看去,却见房间内除了他们夫妇二人,再无旁人。 她的目光在那抹玄色的身影上犹豫着停了一瞬,这才狐疑地看向林妙音,“王妃,刺客呢?难道已经逃走了?” 甘泉宫守卫森严,怎会有刺客? 王爷骁勇善战,武艺高强,有他在,还能让刺客跑了? 难道,王妃口中的淫贼…… 玉竹陡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 “不可理喻!”北宫攸彻底黑了脸,扔下一句话直接甩袖离开了偏殿。 “关门!”林妙音转身上榻。 玉竹看着男人怒气冲冲的身影,两步来到榻前,不解问,“王妃,王爷好不容易过来了,您为何要将人赶走?” 第22章来历,不受嗟来之食 “不然呢?” 留下他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玉竹可惜地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就在隔壁,纵使王爷心中不满也不会发作,多好的机会,没准您还能和王爷增进感情……” 林妙音戳了下她的脑门,“他心中不满,又如何增进感情?” “更何况,我也不要他这嗟来之食。” 看着她眼中的惋惜,林妙音不禁叹了口气,原主得知北宫攸与她圆房是宋清韵进门的条件,宁愿服毒自尽也不愿让北宫攸碰她,可见即便她愿意为北宫攸卑微到尘埃里,骨子里还是几分傲气的。 玉竹跟了她这么多年,都不曾真正了解她。 原主也是个可怜人。 玉竹惊讶,“王妃,您不是喜欢王爷么,怎么会这样想?” “喜欢?”林妙音笑了,“他辱我欺我,为了为了王府的下人鞭打我,还让一个妾室爬到我的头上。你说,他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玉竹只觉得王妃说的有道理,张了张嘴,也没说出劝说的话,“那……那您不喜欢王爷了吗?” 她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这着实不太像王妃的性子啊! 林妙音点点头,决定一次性说开,“我又不是受虐狂,他那样对我,我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他?你记住,以后但凡他进了我的院子,你就直接拿着扫把赶出去。” “是,王妃!”玉竹忙点头应了。 虽然这件事对她来说有些突然,但她觉得这是件好事。 这些年来,王妃为了王爷吃了太多苦。 如今她能想开,她为她高兴。 林妙音见她不拘泥于这件事,满意地点点头,交代了她两件事,便睡下了。 想着那枚金戒指,她一晚上都在做梦与饭饭重逢。 清晨才发现泪水打湿了软枕。 用过早膳,玉竹急匆匆的进了殿,“王妃,您交代奴婢的事,有消息了。听孙长海孙公公说,这枚金戒指是皇上去岁从江南带回来的。” “江南?” “是,皇上去岁微服私访去了江南。当时孙公公患了腿疾,没能跟去,具体的要去问张公公。去年微服私访,是他在皇上身边伺候。奴婢还打听了,今年年初的时候,张公公因失手弄脏了皇上的靴子,被罚去了织造局当差。” “走吧,去瞧瞧。”林妙音带着玉竹出了门。 皇后的甘泉宫距离织造局有段距离,主仆二人为了避人耳目,又绕了条远路,约莫着要走上小半个时辰。 经过御花园时,一抬头就见一对锦衣华服的男女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有原主的记忆,所以认了出来,这二人正是昨晚在乾清宫侍疾的齐王夫妇。她昨晚走得急,并未和二人打照面。 此时的二人满脸疲惫,眼底还泛着乌青,想必刚从乾清宫出来。 “父皇还未醒,你我理应留在宫内,你若这个时候回府,不是让本王背上不孝的骂名么?你让皇祖母如何想本王,让合宫上下的人又怎么看本王?” “可是曾嬷嬷递消息说皓儿失足落水,这才刚三月,池塘里的水彻骨寒凉,皓儿从昨晚昏迷到现在,我这做娘的怎么能放心得下?” “本王今早便请了太医,府上又有乳母嬷嬷看护,你回去能做什么?”男人声音略显不耐。 “我……皓儿素来黏我,若是醒来看不到我……” “他已经六岁了,还整日黏在你跟前,难怪性子如此懦弱,长于妇人之手,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齐王妃委屈地红了眼眶,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林妙音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也懒得出去寒暄,正要离开,脑海中的医疗系统却传来了一阵阵警报声,“滴滴滴……” 这自然不是提醒她体内有毒的声音。 经过医疗系统的自动清毒,她体内的毒已经不断稀释,并且缓慢外排了,不会再度引起警报。 那么,中毒的另有其人。 林妙音下意识朝前方那两道身影看去,最后将目光落在那一抹过于纤细的身影上。 中毒的是齐王妃。 “王妃,怎么了?”玉竹见她盯着齐王妃看有些不解。 “没什么,走吧。”林妙音抬脚。 她虽是医生,也有一定的职业病,但她还没有心善到圣母的份上,且不说她与齐王妃没有任何交集,眼下为她瞧病也不合时宜。 …… 织造局。 张千均忙活了一早晨,屁股刚沾上椅子,还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茶,小太监便过来告诉他,宁王妃要见他。 他登时从椅子上起身,“今儿这是怎么了,宁王府的人不在乾清宫侍疾,怎么一个个都跑来咱家这儿了?” 林妙音是盛京城声名狼藉的恶女,他并不放在眼里。 可谁让她背后有皇后这个靠山呢,即便他心里再瞧不上,面上也得恭恭敬敬的。 “老奴见过宁王妃,您要什么只需吩咐一声便是,怎么亲自过来了?” “我想向公公打听件事。” 林妙音说着看向左右,张千均立即屏退厅内的人,“宁王妃尽管吩咐。” “听说父皇去岁江南微服私访时,是公公在身边伺候。”林妙音将金戒指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直接开门见山,“公公可知那枚金戒指的来历?” 张千均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林妙音,“这是宁王妃的意思还是……” “母后并不知情。” 林妙音不想将皇后牵扯进来,“这枚戒指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所以有些好奇。” 张千均微微松了口气,“那枚金戒指的来历奴才也不清楚,宁王妃若是想知道,恐怕只能去问皇上了。” 林妙音没有太过失望。 这个结果和她预料中的差不多。 “有劳张公公了。”她略略颔首,便离开了花厅。 张千均看着那抹藕色的身影有些愣神,今日这宁王妃似乎与以往不同,但具体是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他不禁摇了摇头,也许是他多想了。 林妙音刚从花厅出来,就在一旁的小院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在她看过去的刹那,那人也注意到了她。 宋清韵惊慌地起了身,顾不上让紫竹搀扶,便匆匆过来见礼,“妾身见过姐姐。” 林妙音狐疑地朝她身后的司嬷嬷看去。 小白莲怎么会在这? 第23章道歉,眼睛不要可以捐给别人 第17章 “今日一早,宋侧妃伺候娘娘更衣时,指甲不小心勾破了娘娘衣服上的金线,所以便自动请缨过来为娘娘补衣服。”司嬷嬷解释。 林妙音了然。 进了宫,宋清韵有的是苦头吃。 不过这样也好,小白莲自顾无暇,也就没时间生幺蛾子,给她找事了。 “既如此,那就别耽搁了,宋侧妃赶紧去补衣服吧。”算算时间,她这会要去乾清宫陪皇后了。 “司嬷嬷,我能不能单独和姐姐说几句话?” 宋清韵见司嬷嬷未动,便可怜巴巴地朝林妙音看去,“只有两句话,妾身保证不耽误姐姐的时间。” 司嬷嬷这才退下了。 谁知她刚走,宋清韵便跪在了林妙音的脚下,“姐姐,妾身求求你,你能不能帮我向皇后姐姐求求情,我真的不会女红……” “不是你主动为母后补衣服的么?” 宋清韵顿时被噎了下,缓缓红了眼眶,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她跪行两步,去扯林妙音的衣摆,“妾身知错了,如今我也已经受到了惩罚,求你让我回府吧……” 这么快就想回府了? “王爷为了你,又是红嫁衣,又是八抬大轿迎你进门,甚至不惜惹怒父皇,被父皇仗责。整个盛京城谁人不知你们伉俪情深?如今王爷还在宫里侍疾,你确定要回去?” 原来,她对北宫攸的爱不过如此。 “姐姐何必为难我。”宋清韵咬了咬唇,从地上起身,“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争抢什么,王爷念及我们多年情谊,又怜我孤苦,这才纳了我。如若这让姐姐心里不痛快,我……我答应以后就再也不见王爷。我本就不求什么,只要能远远地瞧上王爷一眼,我就满足了。” “只要姐姐能给我一条活命,我保证事事都听姐姐的,绝不敢违抗您……” 这个蠢货的确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她巴不得看到自己匍匐在她的脚下,但现在,她如此低声下气地求她,她竟然无动于衷,半点趾高气扬的影子都没有。 她一时都不知道要如何对付她了! 林妙音:“……” 小白莲这又是唱的哪出? “宋侧妃这是什么话,好像我家王妃要逼死您似的。”玉竹听不下去了。 动不动就拿自己和王爷多年的情谊来刺激王妃,还有完没完了? 还有那狗屁保证,她怎么一个字都不信呢? 林妙音捏了捏眉心,“别那么多废话了,赶紧去补衣服吧。” 她抬脚欲走,没成想宋清韵却死死地攥住她的衣袖,“姐姐,妾身求你了……” “这事,你求我没用。” 林妙音甩了甩衣袖,谁知宋清韵的身子却如断翼的蝴蝶一般被甩出了几米远,最后还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她震惊了。 可以夸张,但别离谱行吗? 她何德何能能将一个成年人甩出数米之远?她是有内力还是有魔力? 还未从惊骇中回神,身后便传来了一声暴怒。 “林妙音你做什么?” 北宫攸气势冲冲地逼过来,狠狠拂了拂衣袖。 林妙音连话都没说出来就被掀飞了,在男人凌厉的掌风下,她在空中转了一圈,又重重坠落,浑身的骨头都快摔散了架。 踏马的! “王妃!”玉竹吓了一跳,飞快跑过来扶她。 不远处的司嬷嬷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奴婢见过宁王,这是……” “韵儿,有没有伤到哪里?”北宫攸没理会几人,直接走过去将地上的宋清韵打横抱了起来。 宋清韵委屈地摇摇头,“我没事。” “确定没事?”北宫攸不放心,又问了句。 宋清韵咬唇点点头。 她虽然红了眼眶,但还是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然后怯怯地朝司嬷嬷所在的方向看了眼,对北宫攸道:“王爷,先把我放下来吧。” 她这幅委屈又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北宫攸心疼至极。 “有本王在,不用怕。” 北宫攸说着看向刚从地上起身的林妙音,“韵儿一退再退,苦苦哀求,为何你还是不肯放过她?你以为在宫里本王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么?” “她是自己摔的,跟我没关系。” 刚才那一摔又摔倒了后背上的伤,刚刚结痂的伤口不知道又扯开了多少,林妙音痛得直抽冷气。 “我亲眼所见,你还要撒谎么?” 林妙音气极,“什么叫做亲眼所见?我有多大的能耐能将她摔出那么远?你眼睛不要可以捐给别人!” 一旁的司嬷嬷眼观鼻鼻观心。 明明什么都没有看见,却像是了然了一切。 宋清韵心有不安地收回了视线,依偎在男人怀中,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王爷,您误会了,刚刚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不是姐姐推的我。” 北宫攸敛眸,似乎并不相信。 “真的是我自己摔的。”宋清韵咬了咬唇,再次出声。 “王爷,宋侧妃都这么说了,现在您相信了吧,不是我家王妃摔的她。”玉竹忍不住为林妙音辩解。 可是她哪里知道,宋清韵越是为她说话,北宫攸就越是不相信。 她那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哪个男人见了不心疼? “向韵儿道歉!” 看着男人冷沉的脸色,林妙音理也没理,直接撩迈开了步子。 北宫攸是习武之人,她就不信他不清楚宋清韵那一摔是真摔还是假摔。 但她也知道,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林妙音!”北宫攸见她不仅没有道歉反而直接走开了,更是震怒。 “王爷请息怒。” 司嬷嬷终于看不下去,走上前来,“时辰不早了,宋侧妃还要为皇后娘娘补衣服,您请回吧。” 宋清韵顿时不舍地朝男人看去。 “明日本王便送你回府,你在这里好生听司嬷嬷的话。” 宋清韵咬唇点头。 北宫攸大步离开织造局,没两步身后便传来了司嬷嬷的声音,“王爷留步。” “不知司嬷嬷有何吩咐?” “眼见未必为实,耳听也未必是真。王爷别怪奴婢多嘴,奴婢知道王爷和侧妃有着多年的情谊,不忍她委屈,但若您不能一碗水端平,易家宅不宁啊。” 北宫攸拱手,“嬷嬷的教诲本王记下了,至于侧妃,还望您照顾一二。” 第24章希望,孤立无援 林妙音赶到乾清宫时,皇后正在安排嫔妃侍疾。 她便乖巧地跟在皇后身后。 只是眼睛时不时地朝明帝手上的金戒指上瞄去一眼,心里若有所思。 整个太医院都对明帝的症状束手无策,只有张院首张妙春能治,但张妙春出了远门,虽然已经派人前去通知了,只是这一来一回也要七八日。 而明帝面色苍白,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张妙春。 皇后下意识朝身后看去。 只见林妙音盯着皇帝看得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摇了摇头,轻唤出声,“妙音,你先回甘泉宫等本宫,我一会就回去了。” 林妙音陡然回神,“是,母后。”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蹙眉,如今她倒是越发地看不懂这个外甥女了。 她真是还是妙音么? “娘娘,各宫的娘娘、小主都来了。”直到听到徐嬷嬷的声音,她这才回神。 明帝曾三次选秀扩充后宫,直到近年才没了这方面的心思,但后宫的妃嫔数量仍然可观,莺莺燕燕站了一屋子。 不少妃嫔面露戚容,不知是为明帝担忧,还是为了自己未知的前途担忧,个个都红了眼圈,像是来之前哭过。但此时在皇后面前,众人就是再伤心也强忍着不敢落泪。 她们实在没想到正值壮年的明帝突然就这么倒下了。 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众人立在榻前,不敢看那张灰败的脸色,皆垂着头,等待着皇后的安排。 “丽嫔,今日就由你侍疾吧。” “臣妾遵旨。”丽嫔似乎有些不愿,但也不敢说什么,柔柔地福了福身。 赖以原主的记忆,林妙音记得这位丽嫔。 她是三年前西部番邦送来的和亲公主,五官立体,皮肤雪白,生得十分漂亮。尤其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充满异域风情,明帝很是喜欢,给了她长一段时间的独宠。 直到她小产后发了一阵子疯,天天叫嚷着陈贵妃杀了她的孩子,并让明帝为她的孩子报仇废了陈贵妃,明帝烦不胜烦,这才慢慢失宠了。 她最近一年甚至都没见过明帝,由于来自番邦,中原话说不好,在北凉也没什么亲人朋友,所以这一年来她在宫里如透明人一般,她实在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会安排她侍疾。 “怎么,丽嫔有难言之隐?”皇后也看出了丽嫔的不情愿。 第18章 丽嫔被皇后的威仪吓到,有些花容失色,“没,没有。” “那就这么定了。”确定了侍疾人选,其他人行过礼后便告退了。 皇后回到甘泉宫时,林妙音正在伏案写着什么。 一个小宫女见她写的认真,有些好奇道:“宁王妃,您写什么呢?奴婢听说宋侧妃晕倒在了织造局,宁王心疼得不行,赶忙将人抱了回来。这里可是甘泉宫,有皇后娘娘给您撑腰呢,您怎么还让宋侧妃骑在您头上!” 提及北宫攸,林妙音手下动作一顿,连脸色都冷了三分。 今日他那一掌,摔得她到现在还疼呢。 这笔账,她给他记下了! 墨水很快湮湿了宣纸,留下一滩墨汁,林妙音微微蹙了蹙眉,提笔继续书写。 小宫女见此喃喃道:“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 玉竹忍不住横了她一眼,“我家王妃压根就不在乎宁王和宋侧妃,以后别再王妃面前提宁王,免得触了我家王妃的霉头!” 这个丫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妙音很快写好了药方。 皇后除了失眠,以及失眠引起的头痛之外,还有着严重的风湿病。 她的医疗系统内有西药,但她并不敢直接给皇后用,生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怀疑。好在她之前经常翻看饭饭的医案,记下了一些简单的方子。 吹了吹墨渍,一抬头就见徐嬷嬷扶着皇后走了进来,她忙起身行礼。 皇后虽严厉,但对她总是有些笑意。 所以,即便她身穿凤袍,头戴凤冠,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但看到她嘴角的和蔼,心里便会涌出亲切感,忍不住与她亲近。 这种感觉很奇妙。 “再写些什么?”皇后问。 林妙音取了桌上的药方递给皇后,“姨母一直患有风湿病,每到阴雨连绵的季节总是疼得无法走路,这是治疗风湿病的方子,以后每次雨季来之前,让徐嬷嬷给您煎上药,便可预防。” “这也是你那位神医朋友的方子?” 林妙音点点头,“希望能够减轻姨母的痛楚。” “你这孩子有心了。” 皇后拍了拍林妙音的手,然后示意左右退下,等到殿内只剩下她们二人时,她才认真地朝林妙音看去,“妙音,你又是给本宫送药,又是和宁王划清界限,是不是有事瞒着本宫?” “我之前做了太多混账事,辜负了姨母对我的疼爱。经过宁王纳妾一事,我明白了许多事,也看清了很多人,更加懂得了姨母对我的好,所以想弥补我从前犯下的错误。” 听着她这句逻辑清晰的话,皇后心中有了答案,没有再问。 “宁王一事,你能想明白也是好事,但姨母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怀上宁王的孩子。” 林妙音一滞。 很快便明白了,皇后是陈家的弃子,又不受圣宠,后位本就岌岌可危。 在这偌大的深宫里,没有子嗣,唯一的养子又与她不亲近。 可以说是孤立无援。 若是她手里不抓住点什么,后半生该怎么活? 所以,她将原主嫁给宁王,不单单是为了满足原主的心愿,更重要的是给自己筹谋一份希望。 这份希望,就是她与北宫攸的孩子。 可她不是原主。 她不想背负皇后后半生的希望,更不想搅进北凉皇室的夺嫡风云中。 她只想早日找到饭饭。 看她这幅模样,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姨母的处境你也看到了,你若不想和姨母一样,就好好考虑姨母说的这件事。” 林妙音点点头,却也只能辜负皇后。 她不会在盛京留太久。 “一会在这里用饭吧,用过饭就去睡会。今晚你还要去乾清宫侍疾,要好好养养精神。” 林妙音微微敛眸。 今晚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是要养足精神。 第25章连累,谁让你擅做主张 下午时还是晴空万里,谁知到了傍晚,忽然乌云大作,仿佛风雨欲来。 林妙音用过晚饭,便早早地去了乾清宫。 与齐王夫妇不同,她和北宫攸相看两厌,是分头来的。 她前面走,玉竹便捧着披风在后面追,“王妃,这马上就要落雨了,夜里只怕会更冷,您身体还没好爽利,多穿点,别再着凉了。” 拗不过玉竹,她只得将披风穿上。 来到乾清宫寝宫时,北宫攸已经到了,他换下了白日穿的那身玄衣,此时一身月白长袍,犹如悬在空中的皎皎明月,清冷而温润。 只是他依然黑沉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了他十万八千两。 真是白瞎了这幅皮相。 林妙音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她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宁王妃,宁王已经在里面等着您了,晚上就要辛苦二位了。若是夜里需要热水就直接吩咐,奴才们就在外面候着。”孙长海捧着拂尘道。 林妙音点点头,一抬脚进了内室。 虽然隔了一层床幔,但明帝那张苍白的脸依然清晰可见。 相较于白日,此时的他整张脸上都蒙上一层灰霾,尤其嘴角和印堂处黑得厉害,笼罩着死气。 虽然没有把脉,但她也能瞧得出来,明帝的身体每况愈下。 若是再不及时治疗,恐怕此命休矣。 目光定了定,再次落在他指尖的金戒指上。 这枚戒指的来历,只有明帝本人知道。只要她能将人治好,便可向他讨一个恩典。 想到这,林妙音的眼睛亮了亮。 北宫攸察觉身边的女人盯着明帝出神,瞬间冷了眸色,“直视圣颜,这可是大不敬!” “不看着父皇怎么侍疾?” 林妙音瞧着那张冷清的脸,冷哼,“倒是宁王,自从进了寝宫就一直垂着眼睛,莫不是对父皇漠不关心?” “休得信口雌黄!” 林妙音翻了个白眼,“管好你自己。” 北宫攸被她噎了下,原本就冷沉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争辩不过这个女人了。 在他的印象中眼前这个女人只会大喊大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耳边清净下来,林妙音心情稍稍好了些。 至于身旁那道月白的身影,她只当瞧不见,由于下午补了觉,此时精神头很好,她坐在圆凳上,静静地等待着深夜的到来。 北宫攸眼下的乌青一层又一层,似乎几日没有睡好觉了。 但他此时也极有精神。 听着声声铜漏,时间逐渐过去,很快来到后半夜。 林妙音坐了半宿,只觉得累极,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在殿内来回走动,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 她刚靠近榻前,一双锐利的眸子便射了过来,“你想做什么?” “我能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做什么?” 林妙音轻轻啧了一声,这个渣王爷在这里果然碍事。 “你最好给本王安分点!” 北宫攸虽然双目炯炯,但眼底已布满血丝,而他又像雕像一般一直维持着一个姿态,脸上的疲惫藏也藏不住。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孙长海的声音,“宁王,紫竹姑娘有事找您。” 北宫攸神色一紧,慌忙出了寝宫。 啧,还真是紧张呢。 很快,北宫攸去又复返,看着林妙音语气冷鸷,“你好生在这里侍疾,别给本王惹出幺蛾子。否则,本王决不轻饶!” 林妙音没有理睬,直接关上了寝宫的门。 呼!终于走了! 北宫攸离开后,她便匆匆来到榻前,从医疗系统内取出仪器对明帝进行检查。 宋清韵那里拖不了太久。 她必须抓紧时间。 然而,检查结果却让她震惊了。 明帝并非生病,也没有中毒,只是……过敏了。 过敏原也不难检测,是牛乳。 根据明帝的情况来看,虽然牛乳过敏导致的呼吸急促引发了昏迷,但并不算严重。 那么,他为何会昏迷这么久呢?而且他这满脸的死相也很古怪。 因为饭饭的原因,她对古代中医略有了解。早在千年前,古人已经对过敏有了认知,并且也有一定的应对反应,她不相信偌大的太医院竟然无人能够治疗? 看着明帝灰白的一张脸,林妙音越想越觉得蹊跷。 但她迫切想知道饭饭的下落。 顾不上这么多了。 她立即从医疗系统内取出抗过敏药物给明帝服下。 正喂药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森冷的声音,“林妙音,你在做什么?” 林妙音吓了一跳,手抖了下,差点将水洒了明帝一身。 北宫攸竟然回来这么快! 林妙音来不及思考,手一抬,强制明帝咽下了口中的药。 北宫攸立即冲到榻前,想掰开明帝的嘴察看,但又意识到此举实属大不敬,生生止住了。 第19章 在外面走了一遭,那身月白的袍子沾了湿意,从里到外都泛着冷,他恶狠狠地看着林妙音,眼底杀机必现,“你喂父皇吃了什么?” “自然是救命药。” “你哪来的救命药?太医院的太医都不敢贸然诊断,你怎么敢?” 北宫攸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掐住林妙音的脖子,恨不得拧断,“你是故意利用韵儿引本王出去的!” 父皇万金之躯,她竟然将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喂进去。 她好大的胆子! “看来宁王还不蠢。”空气稀薄,林妙音下意识挣扎。。 “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北宫攸逼问着,手下又加大了两份力道,只听见女子颈间传来了“咔咔”的声响。 林妙音呼吸困难,整张脸憋红,艰难发出声音,“父……父皇的身体根本撑不到张院首赶回来,我这么做是为了……为了救父皇。” “张院首能不能回来都与你无关,谁让你擅做主张!” 北宫攸双目血红,恨不得吃人,“你若是找死,也别连累宁王府!” 呵,原来他是怕这个。 林妙音早就猜到了,若是出了事,眼前这个冷血的男人只会撇得干干净净,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 所以给明帝看诊时,她也丝毫没有考虑过会不会连累他。 北宫攸失了理智,仿佛要将人活活掐死。 直到榻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声音,他才猛地回神,一把将人甩开,飞速奔到榻前,“父皇!” “咳咳,咳咳咳……” 林妙音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好半晌,才缓过了神。 看着男人紧张的背影,她嘴角泛出讥笑,她想知道,北宫攸担心的到底是明帝的安危,还是他的处境? 明帝并未醒来,但脸色比刚才好看了一些。 症状明显减轻了。 北宫攸微微松了口气,但他看着那道狼狈的身影,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丝温度,“你最好祈祷父皇没事,否则,本王便亲手将你绑了送到皇祖母面前!” 第26章怎么,宁王怕了? 林妙音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 回到甘泉宫偏殿后,便打发了玉竹去乾清宫等消息,然后放心地睡了过去。 谁知没等来明帝苏醒的消息,却传来了明帝毒发的噩耗。 侍疾的怡妃吓得脸都白了,慌忙让人请来了皇后和太后。北宫攸得到消息后,神经绷紧,立即将榻上还在补觉的林妙音捞了起来。 “你做什么?”她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北宫攸震怒,一副要将她撕碎的模样,“父皇中毒,危在旦夕,本王自然是拿你向皇祖母交代!” “等会……皇上中毒了?” 林妙音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怎么可能?” 她给明帝喂下抗过敏的药,这个时辰他怎么都该醒了。 而且太后派人将乾清宫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没有人能在禁卫军的眼皮子底下给明帝下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宫攸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眉目阴鸷,“林妙音,你真是疯了!” 自从他纳了韵儿进府,这个女人便一改常态,非但不再迷恋他,反而恨上了他,时时拿话激他。 他本以为她只是耍耍嘴上的威风,没想到她却以命相搏。 死,也要拉上他! “你才疯了!”林妙音顾不上发疯的北宫攸,匆匆穿好衣服去了乾清宫。 她迫切想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北宫攸两步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乾清宫时,太医院的一众太医正在奋力抢救龙榻上的明帝。 太后拄着龙头拐杖阴沉了一张脸,皇后跟在她身后,虽然面色凝重,但仍稳如泰山,而一旁的怡妃却抖如筛糠,若不是宫女扶着,恐怕早就瘫软在地上了。 林妙音一进去,太后的龙头拐杖便砸了过来,“混账东西,还不快跪下,谁给你的胆子给皇帝下毒?” “母后,这之间想必有什么误会。” “都到这一步了,皇后娘娘还要袒护宁王妃么?” 北宫瑜说着上前,“父皇今日一早被怡妃娘娘发现毒发,而昨晚侍疾的人是四哥四嫂,若说父皇中毒与他们无关,谁会相信?而且,儿臣听说四嫂不知从何处习得了医术,很是了得,宁王府一个烧火的小丫鬟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都被她拉了回来。” 明帝中毒,林妙音的嫌疑最大。 可林妙音一介女流,又是出了名的草包,她怎么敢呢? 说罢,他幽幽瞧了眼那抹月白的身影,“皇后娘娘,儿臣还听说前些日子,四哥四嫂刚刚圆了房。” “住口!”皇后厉呵出声。 北宫瑜轻嗤一声,拱手退了下去。 父皇昏迷,皇后一开始就扣下了母妃,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最后会落在北宫攸和林妙音头上吧。 想到这,他心里一阵舒爽。 “你可还有话说?”太后眼底噙着愠怒,狠狠敲了下拐杖。 “昨晚,我的确给父皇喂了药。”林妙音直接承认。 此言一落,满宫的人都朝她看了过去。 徐嬷嬷心弦颤了颤,下意识看向身侧,皇后狠狠缩了缩双眸,却什么都没有说。 “但,我喂的不是毒,而是救命的药!” “还敢胡言乱语!”太后说着便抡起拐杖过来打她。 皇帝吐了那么多黑血,她还敢说喂的不是毒药?当着这么多太医的面,她也敢撒谎! 林妙音下意识抬手去挡。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再次抬眸,身前多了一抹月白的身影,是北宫攸。 他竟然替她挡下来了! 北宫攸被拐杖敲中额头,破了一块皮,鲜血很快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他眉头未皱一下,一撩衣袍跪在了太后面前,“启禀皇祖母,林妙音说的是实话,昨晚她是在救父皇,而非下毒。” “此事宁王也知情?” 北宫攸应下,“是。刚刚六弟说了,林妙音医术精湛。张院首迟迟未归,孙儿担心父皇的龙体,便让林妙音为父皇瞧了病。至于父皇为何会中毒,孙儿实在不得而知。” 他们是夫妻,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虽然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保全宁王府,但林妙音还是感谢他为自己说话。 她看了眼榻上的明帝,对太后道:“启禀皇祖母,父皇体质特殊,无法食用与牛乳有关的食物,那日昏迷便是牛乳过敏导致的。” 太后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 皇帝幼时差点因为一块乳酪饼丧了命,好在当时女神医顾洛溪刚好从北凉经过,救了他一命。 事后,顾洛溪还叮嘱她皇帝是牛乳过敏体质,千万不能让他再食用牛乳。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小心谨慎,再没让牛乳出现在御膳中。 所以,后宫的人只当皇帝不爱吃,并不知真相。 这林妙音是如何知晓的? “皇祖母,孙媳以为,如今当务之急是先为父皇解毒。” 太后收敛思绪,冷哼一声。 她能不知道皇帝的龙体安危是最重要的么? 只是太医院养的全是饭桶,先前没有一个人能唤醒皇帝,现在又没一个人能够解毒。 林妙音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她扫了眼寝宫内战战兢兢的太医,问道:“可有人能够解毒?” 太医们个个埋低了脑袋,大气也不敢喘。 林妙音朝太后福了福身,“启禀皇祖母,孙媳愿意一试。” “胡闹!”皇后呵斥一声。 下毒一事林妙音虽然有最大嫌疑,但是没有证据便没有定论。 她还有法子保下她。 但如若她解不了明帝的毒,那便是死路一条! “母后……” 林妙音刚开口,皇后便吩咐徐嬷嬷将她带下去,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 “母后,我有法子,让我试试吧……” 林妙音再次请求,北宫攸冷冷朝她扫来一眼,幽深的眸子里尽是厌恶。 这个女人还嫌自己惹得麻烦不够多么? “皇后娘娘,四嫂有给父皇下毒的嫌疑,就这么走了,只怕不合适吧?”北宫瑜适时提醒出声,“皇祖母,既然四嫂有法子给父皇解毒,不妨让她一试?” 太后看着明帝黑紫的脸,神色有些松动。 北宫攸眸光敛了敛,请求出声,“启禀皇祖母,孙儿有几句话想单独与王妃说。” 太后拂了拂手。 北宫攸将人拉去偏殿。 林妙音刚站定,男人那双森冷的眸子便射了过来。 “给父皇解毒,你有多少把握?” “怎么,宁王怕了?” “闭嘴!你只需要回答本王的问题!”男人因为愤怒,额头青筋毕露,在殷红血迹的映衬下,更显可怖。 第20章 林妙音比出三根手指。 “三成把握,你也敢在皇祖母面前逞能,你是不是疯了?” “宁王态度好一点,兴许我还能多两成把握。”林妙音没再理他,抬脚回了寝宫。 “林妙音,你最好能解毒。否则,本王第一个不会放过你!”北宫攸凉凉吐出一句话,从头到脚都透着冷漠。 第27章醒来,怎么不见老四? 甘泉宫。 皇后立在窗前,下意识朝乾清宫的方向看去。 太后忧心明帝,最终决定让林妙音一试。并且按照林妙音的要求,将众人从乾清宫内清了出来,一个不留。 她虽然给了林妙音极大的自由,却只给她一天时间。 若明帝傍晚还未醒来,林妙音便人头落地。 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乾清宫内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宁王妃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娘娘您别担心了。”徐嬷嬷知道皇后挂心,轻声安慰。 皇后收回视线,问道:“宁王呢?” 徐嬷嬷脸色微变,“太后娘娘将宁王下到了刑部大牢,那里大部分都是景王的人,这次宁王只怕要吃些苦头。” “也好。”皇后点点头。 她再次看向乾清宫的方向问:“还是没有消息传出来么?” 徐嬷嬷点点头。 “张院首今日可能赶回来?” “只怕有些难。”徐嬷嬷轻叹一声,心里充满担忧。 宁王妃真是一如以往的不让人省心,以前小打小闹丢丢人就算了,如今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虽然她在心里祈祷宁王妃能够顺利解毒。 可是她心里明白,这是痴人说梦。 宁王妃解毒,怎么可能呢? 再次抬头时,就见皇后正眸光深沉地盯着桌上的药汤出神。 “娘娘,这是宁王妃昨日给您写的药方。昨晚那场大雨后,奴婢瞧着您的关节有些肿,便让人煎了这药,也不知有没有效果。您若是不想吃,奴婢这就去倒……”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后便端起桌上的药碗一饮而尽。 “娘娘……” 皇后将空碗递给她,“本宫去睡会,傍晚前叫醒我。” 徐嬷嬷一愣。 她怎么觉得皇后娘娘这会倒是不担心了? …… 春日阴雨连绵。 最近几日天气都不大好。 昨晚那场大雨后,今日一整天空中都像是笼罩了一层灰蒙蒙的纱布,阴沉的厉害。 阴雨天气,白昼短的很。 林妙音扭头看向窗外,黑沉沉一片,这天眼看着就要黑了。 宫人已经陆续开始掌灯了。 看着榻上仍然昏迷的人影,她不禁有些着急。 明帝所中之毒是古代特制的毒药,她从未见过,也不了解,没办法对症下药,只能利用医疗系统的清毒功能一点点排毒。 她分别在明帝的手腕和脚腕处开了几个一寸长的口子,用来放血。 冒犯龙体在古代是大不敬。 可她顾不了这么多了。 四道血口,很快便流了半盆血。 按理说,就算不能全部清毒,明帝也已性命无忧。 早在半下午时,他就该醒来了,为何到现在还没半点动静? 她抿了抿嘴角,抬脚去了外殿,对玉竹吩咐道:“一会太后娘娘过来,不论用什么法子,你都要把人给我拖住!” 玉竹虽然害怕但还是重重点头,“王妃放心,奴婢一定不负您所托。” 林妙音进去后,她便守在殿门前。 很快,乾清宫的大太监孙长海便捧着拂尘一路小跑赶过来,“玉竹姑娘,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马上就到,宁王妃可解完毒了?” “王妃……”虽然刚才答应的信誓旦旦,可是此时看到那道威仪的身影,她还是忍不住腿软。 眼看着太后就要来到跟前,她急中生智道:“王妃说皇上除了中毒外,还有牛……牛乳过……过敏还没全好,还需再治疗一番,恐怕还要等上一等。” “牛乳过敏?”北宫瑜扶着太后拧了眉,“四嫂不是说昨晚就给父皇喂了药么?” “你休要欺瞒皇祖母,还不快将门打开!”他说着冷了声音。 “启禀太后娘娘,奴婢说的句句属实。” 皇后跟着求情,“母后,这一天都等了,再多等一刻也无妨。” “皇后娘娘说的有道理,可万一四嫂无法为父皇解毒,那岂不是她在里面多待一刻,父皇便危险一刻。”北宫瑜提醒道。 “还愣着做什么,将门打开!”太后沉了脸,低垂的眼角七分威严三分怒气,只让人腿肚子发软。 玉竹强撑着身体,挡在殿门前,“太后娘娘,求您再给王妃一些时间……” “来人,将她给哀家拉开!” “求您了,太后娘娘……”玉竹挣扎着苦苦哀求,不论两个小太监怎样拖拽,她仍然拼死守着殿门。 就在她要坚持不住时,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玉竹忙甩开钳制她的小太监,奔向林妙音,“王妃!” “父皇,醒了。”林妙音有些脱力,下意识抓住玉竹的手。 此时的她满脸疲惫,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妙音。”皇后忍不住上前。 明明那抹纤细的身影在凛冽的晚风中单薄极了,却莫名的让人安心。 在她出来的刹那,她就彻底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徐嬷嬷走过去搀扶林妙音,“宁王妃,奴婢先扶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有皇后娘娘呢。” 林妙音点点头,“有劳徐嬷嬷。” “王妃,您小心些。”玉竹立即跟了上去。 刚才王妃叮嘱她时还好好的,这才短短一盏茶的功夫,王妃就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力气一样,刚才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早在林妙音离开乾清宫之前,太后等人便迫不及待地进了寝宫。 “皇帝,你醒了!”太后赶到榻前,紧紧握住明帝的手,纵使她一生要强此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儿子不孝,让母后担心了。”明帝从榻上坐了起来。 不知林妙音用了什么法子,那张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竟然现出了一丝红润。 他虽昏睡了几日,此时却没有多少病态。 “只要你醒了就好。”太后深吸一口气,几欲落泪。 她说着朝身后看了眼,“你们也过来吧。” “皇上吉人自有天相,真是菩萨保佑。”皇后双手合十。 明帝眼一抬,幽幽看了过去,“朕可不是菩萨保佑,而是宁王妃医术了得。皇后,朕怎么不知宁王妃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医术?” “皇上能够醒来,乃是您洪福齐天。妙音这孩子也是运气好,误打误撞救了皇上罢了。” 皇帝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轻轻摩挲了下指尖的金戒指问:“怎么不见老四?” 第28章宁王妃,医术精湛 提到北宫攸,皇后不动声色地朝北宫瑜看去。 明帝眉眼一抬。 北宫瑜还未说话,太后便垂了嘴角,“将老四下狱是哀家的旨意,皇帝要怪就怪哀家。” “启禀父皇,今日一早怡妃娘娘发现您身中剧毒,而种种证据都指向了昨晚侍疾的四哥四嫂。后来四嫂主动请缨要为您解毒,为了您的安危,皇祖母这才让人控制了四哥。” “既然皇帝现在醒了,便将人放了吧。”太后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父皇,您那日从钟粹宫出来后便陷入了昏迷,皇后娘娘声称钟粹宫膳食有问题,扣下了母妃,如今……是不是……” 北宫瑜话音刚落,寝宫外便传来了一声婉转千回的轻唤,“皇上……” “皇上醒了,本宫来看望皇上,谁敢拦我?”陈贵妃不顾宫人的阻拦,直接冲进了寝宫。 此时的她未施粉黛,一身素衣,看上去十分憔悴。 她奔到榻前,看着刚刚醒来的明帝,一阵欲言又止,泫然欲泣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半晌她才哽咽着开了口,“皇上,您终于醒了!” “让你受委屈了。”明帝朝她招招手。 陈贵妃立即伸手握住明帝的大手,“只要皇上平安无事就好,臣妾不委屈。” 她等的,就是明帝这句话。 明帝看到她红着眼眶的模样还想安慰两句,一抬头看见一抹倩丽的身影低眉顺眼地跟在皇后身后,便问道:“丽嫔,你怎么在这?” 皇后笑着道:“皇上,您昏迷这几日,多亏了丽嫔在榻前侍疾。” 刚才得知明帝醒来,她便让人叫来了丽嫔。 明帝神色淡淡,“你辛苦了。” 他招招手,示意孙长海将西域送来的和田玉送到丽嫔宫里,又道:“今晚便由陈贵妃在乾清宫伺候,你先下去吧。” “是。”丽嫔如蒙大赦。 第21章 “皇后也去歇了吧。”明帝收回视线。 陈贵妃眉眼之间难掩得意,皇后暂时扣下她又如何,只要皇上醒了,就没人能动得了她。 区区丽嫔,也配与她争宠! “皇帝的膳食中为何会出现牛乳?”太后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陈贵妃眉心跳了跳,飞快跪了下来,“臣妾尝了一次桂嬷嬷做的糖蒸酥酪,甚是美味,便亲手给皇上做了一些,谁知皇上不能食用牛乳……臣妾闯下如此大祸,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眼睛一斜,陈贵妃脸色瞬间苍白。 “皇祖母,求您看在母妃不知情的份上,从轻发落。”北宫瑜也跟着跪了下来。 “做错了事理应受罚,此事与你无关,你别插手。”陈贵妃示意北宫瑜起身,她不想让他卷进来。 “好了,不知者无罪,你们先退下。” 明帝知道太后有话跟他说,便抬手屏退了左右。 等到寝宫内只剩下她们母子时,太后这才开了口,“皇帝,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帝幼时食用牛乳,过敏产生的症状要比这次严重的多,但也没有昏迷这么久,她不相信皇帝只是单纯的牛乳过敏。 还有,后面中毒又是怎么回事? 据禁卫军来报,昨晚并未有可疑之人靠近乾清宫。 难道真的是老四动的手脚? “如母后所见。”明帝的声音中气十足,并不像是昏迷了几日的人。 “林妙音今日在乾清宫都做了什么?” “她为儿子解毒。” 明帝回想着刚刚殿内发生的事情,眸光意味深长,“宁王妃……医术精湛。” …… 林妙音回到甘泉宫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她连晚膳都没用就直接上了榻,一沾上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刚才在乾清宫消耗了太多精力,此时精神松懈下来,疲倦感排山倒海地朝她袭来。 看着她满脸倦容,玉竹不忍打扰,轻手轻脚地为她掖好被角便退了下去。 出了偏殿,徐嬷嬷已经等到了外面。 “娘娘有话问你,走吧。” 玉竹跟着徐嬷嬷来到正殿,看着那一抹威仪的身影,下意识低了低头,“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想必你已经知道本宫叫你过来的目的。” “奴婢不知。”玉竹抿紧嘴角。 皇后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小丫鬟,“本宫记得你从八岁便跟在妙音身边了。” “是,奴婢已经服侍王妃八年了。” 八年前,妙音十岁,刚被林如晦从江州接回来。 “妙音是什么时候开始展现医术的?” “从宋侧妃进门的前一晚。”玉竹回答的没有犹豫。 那一晚,王爷将王妃折腾得浑身是伤,宋清韵还假惺惺地给王妃送了一碗毒药,所以她印象深刻。 她将林妙音发现毒药,并给丁香看诊一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皇后。 “王妃曾告诉奴婢,她是出府养病时学的医术。” 皇后眯了眯眸子。 林妙音七岁时被林如晦扔到江州,时间上倒是对的上。 “皇后娘娘,王妃的医术可有什么不妥?”玉竹担心道,皇后娘娘似乎并不想让王妃给人看诊。 “没什么,下去吧。” 玉竹退下后,皇后久久地立在窗前。 她抬头望向夜空,似乎想要通过漆黑的夜色看到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神色悲戚地喃喃出声,“婉君,我没能保护好妙音,是我对不住你……” …… 一夜好眠。 第二日,林妙音一觉醒来,顿觉神清气爽。 刚要伸个懒腰,就被旁边多出来的男人吓了一跳,国粹下意识脱口而出。 “喂!谁让你睡在这里的?”她朝男人拍了一巴掌。 这男人一身血污,脏都脏死了。 谁知他却一动不动。 林妙音狐疑皱眉,“北宫攸?” 玉竹听到动静,忙端了水进殿伺候,“王妃您醒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林妙音朝身侧看去。 “昨日王爷主动入狱,太后娘娘这才答应让您为皇上解毒。刑部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从未有人能够全须全尾的从里面出来。王爷在里面受了不少苦,导致旧疾发作,陷入昏迷,皇后娘娘知道您医术好,就让人把王爷送到了这里。” 林妙音了然。 昨日她急着为明帝解毒,没去多想,原来是北宫攸做了人质。 难怪太后会答应! 第29章下毒?你还不配浪费我的药 林妙音看着北宫攸,眸色复杂。 她讨厌这个男人,自然不愿承他的情,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又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昏迷。 “你先把人擦干净。”洗漱后,她对着玉竹吩咐。 在玉竹忙碌的空隙,林妙音不紧不慢地用了早膳,将碗搁下,这才恢复了一些力气。 昨天一天没吃东西,刚才起来的时候走路都发飘。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饿过了。 “王妃,奴婢给王爷擦洗好了。”玉竹放下帕子道。 林妙音看了眼,微微皱眉,“你只擦了露在外面的肢体部分还不够,要把衣服脱了,把身上的血污都擦干净。” “王爷身上的伤口流了血,和衣服黏在了一起,奴婢刚才试了试,根本脱不下来。” 林妙音丢给她一把剪刀,“全部剪开。” “啊?王妃,这……”玉竹不敢动手,“奴婢不敢冒犯王爷。” “罢了,给我吧。”林妙音走过去,从玉竹手中接过剪刀,手起刀落,直接将北宫攸身上的衣服剪成碎片,扯了下来。 很快,男人精瘦的胸膛便映入了眼帘。 她还没有来得及细看,玉竹便被上面恐怖的伤疤吓得失声叫了出来。 “王爷,王爷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她脸色微微发白。 “你先下去吧。”林妙音摆摆手,示意玉竹退下。 她是外科医生,早就见惯了患者身上狰狞可怖的伤。即便如此,还是被北宫攸身上的伤吓了一跳,更何况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 玉竹退下后,她重新拧了帕子,开始清理北宫攸身上的血污。 他的身上遍布陈年旧疤,有的颜色很淡,不仔细看几乎不明显,但更多的是类似蜈蚣一样的肉芽增生,想必是受伤后根本没有好好处理。旧伤之上,还有一些触目惊心的新伤,此时正泛着血水,应该是这两日刚落下的。 旧伤摞新伤,男人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 其中最严重的还要数他后背以及臀部的棍伤,通过伤口观察,这处的伤至少反复鞭打了三次。 最后一次,甚至还蘸了盐水。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王爷身上的伤。 依着这男人的性子,这伤应该从未处理过。 北宫攸对她狠,对自己则更狠。 难怪短短几年时间,他便从被明帝遗忘的无名皇子到声名远扬的一代战王。 林妙音深吸一口气,从那片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收回了视线。 她平生最厌烦的便是欠人人情。 等她为北宫攸处理完伤口,他们便两清了,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林妙音依次从医疗系统内取出剪刀、镊子、止血棉球、消毒水,伤药等物,开始为北宫攸处理身上的伤。 他胸口以及四肢的皮外伤不难处理,直接上药包扎就好。 但他后背的伤很多地方都已经溃烂流脓,必须将伤口周围的腐肉剜掉再进行上药。 做完一切后,已是一个时辰后。 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北宫攸,林妙音心中泛起狐疑。 北宫攸是习武之人,又在疆场驰骋多年,受伤对他来说应是家常便饭,身体早已习惯。今日他身上的这些伤虽然看着可怖,但并没有性命之忧,他怎么就昏迷了呢? 林妙音如此想着便启动医疗系统对北宫攸做了个全身检查。 又是一个时辰,她将人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结果是北宫攸胸腔内有积液,且很严重,这正是造成他气喘乏力,呼吸困难,昏厥的原因。 她从医疗系统内取出穿刺针,准备对他进行穿刺治疗。 指尖摸索着男人的前胸,正准备下针时,那双紧闭的眸子突然睁开了,森冷的杀意吓得林妙音指尖一颤。 “你在做什么?”北宫攸眸光死死地锁在她手中的穿刺针上,恨不得要将她撕碎。 “治病。” “是治病还是下毒?”北宫攸嘴角多了丝嘲讽。 刚才他看得清楚,这女人分明是要往他胸口扎针。且不说这针有没有毒,那么粗的那么长一根针,若是真扎进去了,绝对会刺穿心脏,他将必死无疑。 “下毒?你还不配浪费我的药。”林妙音收了针。 第22章 今日的治疗注定无法进行了。 随后,她将刚才用到的器械和伤药一股脑收了起来。 北宫攸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然后又看了眼自己身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这才意识到她刚刚的确是在为她看伤上药。 至于那根针…… 他还未深思,就发现锦被之下,林妙音连个底裤都没给他留。 此时的他,是赤条条的。 他登时红了脸,对着那抹忙碌的身影咬牙切齿道:“林妙音,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扒男人的裤子,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 “我是大夫,你是病人,廉耻二字是对我的不尊重,我劝你收回去。”林妙音说着朝男人腿间瞥了眼,“你那里有伤,不脱掉裤子怎么处理?” 北宫攸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发现了一截包扎的纱布。 见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他忙扯过锦被盖住,“不知羞耻,你若再看本王便将你的眼睛挖出来!” “不就是那点东西么,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好遮的?” 她是外科医生,这些年男人的身体不知道看过多少,早就麻木了。 看着北宫攸一副害羞的小媳妇模样,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男人的身体都一个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是说,你比别人多长了根东西?” “你,你……”北宫攸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女人什么意思?好像她还看过别的男人的身体一样。 原本就涨红的脸颊,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就连耳珠都泛着红,烫得厉害。 林妙音轻轻啧了一声。 没想到这男人二十多岁了还这么纯情。 要是他知道她刚才扒衣服的时候,玉竹也在场,这男人估计会掐死她吧。 “你醒了,我可以向母后交差了。”林妙音说着抬脚就走。 北宫攸这才想起来他还有重要的事,忙将人叫住,“昨日你在乾清宫,到底发生了什么?父皇当真是你治好的?” 第30章偏偏,她是林妙音 林妙音站定,“我说是我治好的你信么?” 北宫攸狠狠眯了眯眼睛。 他当然不信。 在他看来,林妙音能治好丁香,运气的成分居多。 她会医术这件事太过蹊跷,他还没有调查清楚,又岂会轻易相信她的话? 林妙音轻嗤,一副“那你还问我”的表情。 “父皇所中何毒?” “宁王还是直接去问皇上的好。”林妙音再次抬脚。 不相信她还问?有毛病。 北宫攸恼怒,“林妙音,你站住!” 如今这个女人竟然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他起身便要追上去。 “宁王,你现在还光着呢。”林妙音好心提醒。 “你……” 林妙音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出了偏殿。 “该死!”北宫攸双手成拳,气愤地砸了下床榻。 林妙音来到外殿,扶着椅子坐下。 一想到昨天在乾清宫里发生的事,她仍忍不住直冒冷汗。 她的医术没问题,也顺利为明帝解了毒。 但北宫攸说的不错。 明帝的病确不是她治好的。 “王妃,您怎么了?”玉竹看见林妙音脸色发白地坐在殿内,忙上前关切。 林妙音摆摆手,“怎么了?” “皇后娘娘听说王爷醒了,让您过去一趟。” 林妙音来到大殿时,皇后正立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落红失神。 听到脚步声,她轻轻出了声,“前两天这株玉兰花开得正好,结果一场雨,枝头的花谢了一半,剩下的这些以地上的落红为肥料,反而开得更好了。不知这于这颗玉兰而言,究竟是好是坏。” “这要看姨母怎么看了。” 林妙音来到皇后身边,“爱花之人皆惜花,自然舍不得花落,故而有葬花一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如若没有之前的落红,也没有现在的花开。落红固然可惜,但凡事要往前看。” “是啊,凡事要往前看。” 皇后从玉兰树上收回视线,转过了身。 “如今皇上醒来,你和宁王也该回府了。对于宁王府的事,本宫本想叮嘱你几句,如今看来,本宫多虑了,回吧。” “是,妙音告退。”林妙音福了福身。 她知道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皇后已经对她刮目相看了,甚至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但她是如假包换的林妙音,倒是不怕什么。 而且,她很快就要离开了。 …… 皇后只安排了一辆马车。 也就是说,回宁王府的路上,她要和北宫攸要同乘一辆车。 和一个讨厌的人,共处在狭小的空间。 对林妙音来说,很是煎熬。 她很抗拒地上了马车。 北宫攸看着她满脸的拒绝,眉头狠狠拧了下。 这个女人当真有这么讨厌自己么?还要表现得那么明显? 他身上原本已经上了药,却因为走了几步路,后背的伤口再次崩开,从白纱布下渗出了点点殷红。 他早已习惯了受伤,并未放在心上。 也不管会不会牵扯到伤口,直接一抬手上了马车。 林妙音本不打算理睬北宫攸的。 但随着他上了马车,淡淡的血腥味也随之而来。她下意识看了过去,就见他的肩头泛出了血色。 北宫攸不想让她看到,稍稍避开了身子。 谁知对面的女人直接扔来了一个小瓷瓶,“拿去用。” 这药是军中上好的金疮药,他再熟悉不过? 只是这个女人怎么会有。 林妙音看出了他的疑惑,微挑了下眉,“麦冬给我的。” “你倒是会收买人心。”北宫攸轻嗤一声。 麦冬性子寡淡,从不与人交谈,一直以来对这个女人都是避如蛇蝎,竟会给她送药?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吧?” 林妙音直接从男人手中夺回了药。 她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药用不上了,便想着好心一回。 谁知道这男人张嘴就是诬蔑。 北宫攸本就没打算收,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淡道:“这药金贵的很,没人只有一瓶,没想到他却给了你。既如此,你就好生收着,不要辜负麦冬的好意。” 林妙音轻哼一声,直接转过身闭目养神。 她原本还打算重新给北宫攸换药,现在来看完全没这个必要。 他身上这些伤,最好疼死他。 北宫攸也别开了头。 虽然林妙音为他治了伤,但他这身伤也是拜她所赐。 从前她就是个惹事精,如今有了医术,更是捅了天,差点拉着整个宁王府去送送死。 他不厌恶她,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二人同乘的马车有些逼仄,闷得他透不过气,他忙抬手掀起车帘。 马车外,阳光正好。 和煦的日光透过车帘照进来,刚好落在林妙音白皙的脸颊上,衬得她皮肤清透,几近透明。 他一直都知道林妙音生的白,却从未仔细看过。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她,连她雪白皮肤下淡紫色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他真切理解了什么是肤如凝脂,温婉如玉。 意识到自己竟然用这个词语形容眼前的女子,北宫攸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林妙音凤目睁开时,是逼人的明艳。 而她闭上眼睛时,则多了几分女儿家独有的温婉。 精致的五官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小巧又玲珑。这幅相貌,是不可多见的美人。 明明极讨厌的,可是他此时却不愿移开视线。 如若她只是草包没脑子,只要她做的不是太过分,他倒也不是容不下她。 可偏偏,她是林妙音。 “看够了么?”察觉到男人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的侧脸上,林妙音忍无可忍睁开了眼睛。 她本想着这男人只是无意看过来,谁知这一看就没完了。 她当然不认为北宫攸为色所迷。 这狗贼肯定是在盘算等回了宁王府要如何收拾她,毕竟她在宫里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最重要的是,她和皇后可没少让他的心肝小宝贝儿受委屈。 就算他能忍,宋清韵也忍不了啊。 被人抓了个正着,北宫攸颇有些尴尬,局促地摸了摸鼻子,然后迅速看向了窗外。 这女人真是该死,刚才竟让他放松了警惕。 第31章暴击,你做的好事 宁王府前,一道纤细素白的身影早早的就在等着了。 她侧着身子,不停地驻足观望,看到那辆藏青色的马车从主街疾驰而来,她顿时露出了笑容。 马车还未停稳,她便迫不及待上前。 “王爷……” 林妙音掀开车帘,刚要下车,就见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朝她伸了过来。 第23章 宋清韵也没料到是她,脸上的柔情蜜意顿时僵了僵。 那一声怯怯的“姐姐”还没唤出来,林妙音便淡淡出了声,“我要下车,麻烦让让可以吗?” 宋清韵像是做错了事一般,慌忙避开了身子,“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林妙音没理会,一跃下了马车,“你的王爷在后面。” 宋清韵眼底闪过惊讶,不可置信地朝马车内看去,眼底的委屈一点点漫了出来。 王爷竟然和林妙音同乘了一辆马车! 她原以为林妙音会在宫里住上几日,还想着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和王爷培养感情。 直到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她的梦想破碎了。 她还未来得及伤心,这贱人又给了她一记暴击。 让她如何接受? “韵儿?” 北宫攸从马车上下来时,就见宋清韵楚楚可怜地红了眼睛。 他还以为林妙音又欺负她了呢。 “王爷,您回来了。”宋清韵慌忙收了眼底的难过,笑着递去双手,将人扶下了马车。 刚要靠近男人怀中,她便惊呼起来,“王爷,您流血了。” “无妨。”北宫攸不以为然,拉着她进了府。 看着二人相携入府的模样,林妙音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才是夫妻呢。 她转头问玉竹,“司嬷嬷呢,不是说要教宋侧妃规矩么,怎么不见人?” “司嬷嬷有事出去了,今日并不在。” 林妙音了然。 难怪宋清韵今日这么大胆呢,都敢出去抛头露面了,原来是司嬷嬷不在。 “王妃您别担心,司嬷嬷明日就回来了。” 林妙音顿时放了心。 有司嬷嬷在,宋清韵就没精力给她使绊子了。 她在王府的最后几日,可不想天天看见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主仆二人刚回到韶华院,一抹高瘦的身影便跟了过来,她在院门外徘徊半晌,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踏了进来。 “丁香?”玉竹认了出来。 林妙音循着玉竹的视线看去,来人正是她进宫前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小丫头。 因着病了一场的缘故,原本高高壮壮的丁香如今却瘦得细长细长的。她脸上的结痂还未脱落,此时还包着纱布。她的手里捧着一个灰色的袋子,里面装的鼓鼓囊囊的。 “奴,奴婢见过王妃。” 丁香眼神复杂,有厌恶,还有矛盾,视线只在林妙音身上停留一瞬便移开了。 “奴婢是愉州人,这是我们那特有的核桃,我爹让我拿给你,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她将手中捧着的东西往玉竹怀中一送便飞快离开了。 “等等。” 丁香停下,狐疑地看过来。 林妙音走上前,抬手就要掀开她脸上的纱布。 丁香下意识避开,眼底全是警惕,“你,你想做什么?” “我看看你的伤。” “不用了。”丁香语气硬邦邦的,显然心底对她还有怨气。 就算她救了自己又如何,她毁了她的脸,她这辈子就完了。说她狼心狗肺也好,说她忘恩负义也罢,她实在无法原谅这个女人。 “你的命都是我救的,你还怕我会害你么?” 林妙音放柔了语气,“我知道女儿家的脸关乎着女孩子一辈子的幸福,你恨我是应该的。” 她从医疗系统内取出一支软膏递过去,“之前伤了你的脸我很抱歉,这是祛疤药,回头你脸上的伤落了结痂,就可以用了。这支药只能淡化疤痕,并不能完全祛疤,等她脸上的疤淡化的差不多了,我再给你激光治疗,一两年内便可恢复如初。” 丁香一副见鬼了的模样,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林妙音竟然跟她道歉?她没听错吧! 这还是她认识的女人吗?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祛疤药有些迟疑,“奴婢为什么相信你?” “大胆!”玉竹呵斥出声,“王妃好心好意给你送药,你竟敢质疑王妃,谁给你的胆子?” “你先退下。”林妙音摆摆手。 丁香被她伤害过,有创伤后应激反应很正常,斥责只会让她对自己更加排斥。 林妙音取过她手中的软膏,挤到手背上涂抹均匀对她道:“如果你担心我下毒完全没必要,我送你药,只是想弥补之前做错的事。” 说完,她又将药膏递了过去,“用不用取决于你。” 丁香愣了愣神,半晌才将软膏收进了袖中。 花厅内,玉竹看了眼丁香的背影,不解问道:“王妃,您知道丁香今日会过来吗?” “嗯?”林妙音挑了挑眉。 “若不是奴婢从小跟着您,还以为您有什么百宝箱。奴婢从未见过您去抓药配药,却能随时随地从身上取出药来,这是您提前准备的吗?” 林妙音半开玩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百宝箱呢?” 玉竹忍不住娇嗔一声,“您又说笑了,奴婢跟您说正经事呢。” “好了,我知道你好奇,这些药都是以前那位老神医留给我的,恰好用得上罢了。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是该去药馆买些药了。”林妙音摸了摸下巴。 她只取药,不买药也不行。 时间久了,难免引人怀疑,怎么都要做做样子。 “我饿了,快去准备午膳吧。”林妙音直接往罗汉床上一靠。 刚才和北宫攸同乘的那辆马车,又小又窄,腿都伸不开,还要避着那讨人厌的男人,别提有多难受了。不过半个时辰,她的肩膀都酸了。 不知是底下准备马车的人疏忽了,还是皇后的一番用心。 总之,她和北宫攸感情并没有进展,倒是相看两厌。 这边刚坐下,一抹怒气冲冲的身影便闯了进来。 “林妙音,你给我出来!” 林妙音不耐烦地起了身,“宁王知不知道礼貌二字怎么写?” 进别人的院子不说通禀敲门,还凶神恶煞地跑进来,一副问罪的模样,真是惯的他! 北宫攸直接将几个发霉长毛的馒头扔到她脚下。 “林妙音,你做的好事!” 第32章发疯,脑袋跟摆设似的 “北宫攸,你又发什么疯?” “又是入宫立规矩,又是戒尺鞭打,韵儿处处忍让,凡事以你为尊,你还想怎样?” 北宫攸握着拳头,怒目而视,“你就这么容不下她么?” 林妙音看着地上的霉馒头,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好啊,她这边屁股还没坐热呢,这个小碧池就迫不及待给她使阴招了。 “王爷,这不是我家王妃做的。” 玉竹刚从厨房回来,看到这一幕,瞬间了然,忙为林妙音辩解,“王爷,您是了解我家王妃的,她根本不屑于这种把戏。而且,她就是想,也没办法往青竹院伸手。因为……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管家之权!” 王府的人谁会听王妃的?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为林妙音委屈。 哪家的王妃入府三年还没有主持中馈?外面的人若是知道了,恐怕要笑掉大牙了。 从前王妃一心爱慕王爷,把所有的委屈都咽进了肚子里。 这些事就连皇后娘娘都不知晓。 北宫攸一滞。 林妙音没有管家之权,这怎么可能? 他虽然厌恶林妙音,但还是在成亲后不久便将王府交给了她打理。 他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惹得皇后不快。 “王爷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将杜管家叫来,一问便知。”玉竹越说越委屈,“别说听王妃的了,但凡他们将王妃当做王府的女主人,就不会让她吃这么久的残羹剩饭……” 北宫攸又是一惊。 王府的人给林妙音吃残羹剩饭?真是无稽之谈! 依着林妙音咄咄逼人的性子,她怎么可能受这个委屈?恐怕早就提着鞭子打人了! 丁香就是最好的例子。 仅仅是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她便狠毒地毁了丁香的脸。 整个王府的人,谁敢不顺她的意? “王爷,属下这就去找杜管家过来。”风铭愤愤瞪了眼林妙音,飞快出了院子,他倒要看看一会杜管家来了,这个女人还要如何狡辩。 杜仲还未过来,那抹素白的身影便先进了院子。 她看了眼滚落在地上的馒头,怯怯地朝林妙音看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来到北宫攸身边,“妾身怎么都找不见王爷,原来……您来了姐姐这里。” “你怎么来了,这里没你的事,快回去。”北宫攸声音温柔。 一看到她那张憔悴的小脸,他便忍不住心疼。 若不是今日留在青竹院用膳,他还不知她这几日竟被人虐待至此! “王爷,您知道的,只要能和您在一起,哪怕吃糠咽菜韵儿都不觉得委屈。况且,几个硬馒头罢了,又吃不死人,您何必为了韵儿,大动干戈,伤了一家人的和气呢。” 第24章 林妙音忍不住冷哼。 好像她还从别的地方虐待了她一样。 估计北宫攸那个没脑子听到这番话,都要感动哭了。 果不其然,男人满目柔情地看向身侧,看着那张消瘦的脸颊,心如刀割,“本王让你受苦了。” 说罢,他转眸朝林妙音看来,眼底射出的冷芒恨不得要将她凌迟。 这男人真是比川剧变脸还要夸张。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宋清韵突然对着她跪了下来,“姐姐,妾身求求你,不要这么对王爷好不好?妾身可以吃硬馒头,但王爷之前在战场上饥一顿饱一顿伤了胃,吃不了硬的东西。以后王爷若是在青竹院用膳,您能不能让厨房准备些丰盛的饭菜。” 啧啧,这话说得…… 好像她是白雪公主的后妈,专门虐待她这个小可怜。 “韵儿,你起来!”看着宋清韵做低伏小的模样,北宫攸再也忍不住下去了。 他一把将人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气势汹汹地朝林妙音走了过去。 谁知还未扬手,清脆的一巴掌便落在了他脸上。 他不可置信地朝对面的女人看去。 该死,她竟敢打他! 这一幕,不仅是北宫攸愣住了,就连宋清韵和玉竹都看呆了,满目震惊,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林妙音,你找死!” 直到听到北宫攸的怒吼声,宋清韵这才回神,“王爷!” 她飞快跑到男人身边,心疼地抚摸着男人被打的脸颊,“疼不疼?妾身给您吹吹。” 嘶! 林妙音揉了揉手心。 也不知道这男人的脸皮是什么做的,可真厚啊,抽的她手疼。 “姐姐,您心里有气就冲着我来,别对王爷动手。他是我北凉的战王,容不得你如此羞辱。”一向柔弱的宋清韵被气得浑身发抖,说出的话也冷了三分。 北宫攸的眼神瞬间又温柔了几分。 她明明那般柔弱,却勇敢地站出来维护他。 这些年来,不论别人怎么瞧不起他,韵儿都将他视作英雄。也是这份信念,才让他在死人堆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样的女子,他怎么舍得让她委屈? 林妙音没有注意二人之间的柔情蜜意,看着那抹素白的身影狠狠眯了眯眼睛,“你说,我逼你吃馊馒头?” 宋清韵一滞。 在她还未反应之际,林妙音便从地上捡起发霉发硬的馒头粗鲁地朝她嘴中塞去。 为防止她不吞,她一个用力便顶开了她的牙关。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找茬是吧。 她本来还没顾得上收拾这个小白脸,谁知她竟然跑到她的院子演苦情戏。 既如此,她便遂了她的意。 “既然你说我虐待你,那我便坐实了这罪名。”林妙音手下用力,根本容不得她反抗。 “唔……”宋清韵瞬间红了眼眶。 “有这么委屈么?你也说了,又吃不死人。” “韵儿!”北宫攸陡然红了眼,一把甩开钳制住宋清韵的林妙音。 那张冷毅的脸上写满杀意,“你好大的胆子!” “宁王,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脑袋怎么跟个摆设似的?你了解我的性格,我若是想收拾她,早就把她她残了,还轮得到她在这里卖惨?” “你敢!”北宫攸双拳紧握。 她还想将韵儿打残?当着他的面,她都敢如此嚣张。 看来这次入宫,她胆子又肥了! “韵儿,去将那馒头拿来。”他对着身侧冷声吩咐。 宋清韵被噎得咳了好一阵,即便她拼命吐了,还是咽下了一些霉馒头,如今满嘴的馊味。 北宫攸握着馒头朝林妙音走去,“你怎么对韵儿,本王便怎么对你!” 他要让她知道,这宁王府还是他说了算。 有他在,她就休想动韵儿。 第33章道歉?死了这条心 “王爷,妾身没什么的,算了吧。”宋清韵拉着北宫攸的袖子求情。 “你受了这么大委屈,怎么能算了?” 宋清韵不动声色地掩去眼底的得意,她了解眼前这个男人,她越是委曲求全为林妙音说话,他就越是动怒。 “王爷,司嬷嬷明日就回来了。”她又故作害怕地提醒了一声。 北宫攸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司嬷嬷是皇后的人,若是被她知道他为了韵儿责罚林妙音,少不得又要告他一个宠妾灭妻。 他讨厌这种被钳制的感觉。 倘若在他的府邸,他都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还算什么男人? 他不在乎皇后的责罚! “林妙音如此欺辱你,就是司嬷嬷今日在这里,本王也照罚不误!” 话音落,风铭赶了过来,“回王爷,杜管家正在整理账册,一会就带着王府的账本过来。” 北宫攸略略点头,“你来得正好,把人给本王绑起来!” “是!”风铭早就看林妙音不顺眼了。 “再去拿一些馊馒头,都给她喂下去,她什么时候知道错了,愿意给韵儿道歉了,就什么时候放开她!”北宫攸冷冷一哼。 林妙音眉心狠狠跳了两下。 她犯了天条吗? 不过是逼着宋清韵吃了几口馊馒头,这男人就这么对她。 她不是原主,尚且气得心口疼,若是原主还在,不知道要被气成什么样。 林妙音冷嗤一声,不再对这对狗男女客气。 “北宫攸,让我道歉,你最好死了那条心。有本事你就再打我一顿板子,不过我也提醒你。别忘了,是我治好了父皇。” 北宫攸闻言狠狠眯了眼睛。 这女人竟敢威胁他! 他虽然知道父皇醒来跟她没半点关系,但现在她担着救了父皇的名头,他动不了动她,至少圣旨下来之前他都动不了! 他狠狠握了拳头。 “王爷?”风铭找来绳子,刚要绑人,见北宫攸犹豫,不禁面露失望。 “即刻吩咐下去,不许给韶华院送吃的,违令者军法伺候!” 北宫攸厉声吩咐完,揽着宋清韵出了院子。 宋清韵怔住。 还在消化二人刚刚的对话。 林妙音救了皇上?这怎么可能?这个蠢货什么时候会了医术? 难不成还真是她救了丁香那丫头? 昨日一早她便回了府,宫里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情。只知道皇上醒了,北宫攸不用再侍疾,可以回府了。 她只顾着高兴了,并未去打听细节。 “韵儿别难过,以后本王有的是机会收拾她。”北宫攸知道宋清韵委屈,忍不住柔声安慰。 眼看着就要惩罚林妙音了,却没想到她救了皇上有了免死金牌。 这让她如何甘心? 宋清韵几乎将手中的帕子绞烂了,可也只能打碎了牙和血往肚子里咽。 她脸上依旧笑意温婉,“王爷算了,姐姐是王妃,而我只是一个妾,我们的身份本就是云泥之别,让姐姐给我道歉成何体统。我不想让王爷因为我,被皇后娘娘训斥。” 北宫攸心里更加难受了。 韵儿本来可以做正妃的,却因为林妙音横插一脚,只能做妾。 是他委屈了她。 想到这里,心里对林妙音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 厨房后院。 刘管事一手端着粗瓷碗,一手揣着馒头,半蹲在房门前,正在吃饭。 房内,饭菜已经端上了桌,正腾腾地冒着热气。 而本该坐在饭桌前的孙婆子此时却在后院的院门处翘首以望。 “香儿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香儿不过去送了一兜核桃,有什么好担心的?” 原本院子里叽叽咕咕的鸡鸭鹅叫就吵得她心烦,如今听到刘管事这句话更是窝火,“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她伤了香儿的脸,你不说为香儿做主,还要给她送东西!万一她再发疯伤了香儿,我看你怎么办!” “王妃不是那样的人。”刘管事嘴里塞着饭,含糊不清道。 “她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就凭她救了香儿一次,你就忘了她做过什么了是吧?”孙婆子吵嚷起来,“就算香儿捡回一条命,她这辈子也毁了!” 一想到丁香脸上那道疤,她就止不住心痛。 她绝不会原谅林妙音,永远不会! 刘管事知道她过不去这道坎,不再跟她吵。 是,丁香是王妃伤的,但她也拼力救了丁香一命。一码归一码。 他们做奴才的,难不成还要主子偿命么? 就在孙婆子急得来回踱步时,丁香一路小跑地赶了回来,“娘,您怎么在这?” “让娘看看。”孙婆子忙拉着丁香上下打量。 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刘管事两口将馒头塞进嘴里,“我就说王妃不会为难香儿,瞎操心。” 第25章 “你就替她说话吧。” 孙婆子冷哼一声,拉着丁香进了院子,“她没做什么吧?” 丁香摇摇头,将林妙音给的软膏拿出来给她看,“这是她给我的祛疤药,还说以后要给我做什么‘激光’,要彻底把我的脸治好。” “这是她说的?”孙婆子不敢相信。 丁香点头,又将林妙音当着她的面试用药膏一事说了一遍。 孙婆子喃喃,“真是奇了怪了,这个女人转性了……” “王妃本性不坏,你别把人想的那么坏。”刘管事收了碗,对院子里的母女二人道,“好了,饭都凉了,快吃吧。” 丁香刚扶着孙婆子进了房间,一个小厮便进了院子,“王爷吩咐,不许厨房给韶华院提供吃食。” 刘管事看着手中的食盒愣住,“王爷不让我们给王妃送饭?” 玉竹姑娘要的几样饭菜刚做好,他正准备送过去。 “王爷怎么吩咐,你们怎么做就行。” 小厮说着看向刘管事手中的食盒,“王爷正在气头上,我劝你们别再这个时候惹王爷不快。” “我们是宁王府的奴才,自然听王爷的,你放心。”孙婆子立即笑着迎出来,然后一把从刘管事手中夺下食盒。 “你这是做什么?” “你连王爷的话都不听了吗?” “我了解王爷,他只是一时气话罢了。” 孙婆子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甩出几个硬馒头,“你要是实在可怜她,就送过去吧!” “你这人……”刘管事忍不住叹气。 第34章知错,请您高抬贵手 林妙音本以为要饿肚子了。 谁知不到半个时辰,玉竹便弄来了四菜一汤。 看着桌上丰盛的午膳,她狐疑地眨眨眼,“这是哪来的?” “王妃只管吃便是。”玉竹一边为她布菜一边道。 林妙音却搁下了筷子。 玉竹不解,“王妃怎么了,不合胃口么?奴婢记得,这些都是您爱吃的呀。” “你一个月的月银才二两,你拿私房钱补贴我,我怎么能吃得下。”林妙音说着转身去了里间。原主有嫁妆,还有皇后隔三差五的赏赐,自然是不缺钱的。 只是从前她性子倔,生怕别人笑话,从不肯拿钱出去买吃的。 她取了两锭银子交给玉竹,“以后有用钱的地方直接告诉我,我们这两张嘴,我还是养得起的。” 玉竹心疼地红了眼眶,“王妃,您的嫁妆本就不多,您怎么能……” “好了,填饱肚子要紧。”林妙音为她擦擦泪。 玉竹收了银子,却只将一锭塞进了怀中,“奴婢将这锭银子拿给刘管家,今日这顿饭多亏了他。” 林妙音点点头。 看着玉竹急切地跑出去,她忙将人叫住,“回来,先吃饭,吃了饭再去送银子也不迟。” “是,奴婢听王妃的。” 林妙音用过午膳,便去了地牢。 麦冬看见她时颇为惊讶,但他性子素来稳重,纵是疑惑,面上也不表露分毫。 “卑职见过王妃。”他恭敬地行了礼。 “麦护卫不必多礼。”林妙音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说他对她照顾吧,他又纵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说他不喜她吧,他又礼数周到。 “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林妙音取出金疮药递了过去,“赠药一事,多谢了。现在我伤好了,便过来还药。” “王妃客气了,这是卑职应该做的。” 麦冬没有收回的意思,“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王妃收着便好。” “我先前不知道这药如此珍贵,如今知道了,自然不能收。” “卑职现在不再上战场,用不着这药。”麦冬朝林妙音拱了拱手,态度坚决。 林妙音轻轻笑了,“谁说不上战场就不会受伤了。” 她说着看向麦冬的伤腿,“麦护卫这腿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多谢王妃关心,卑职无碍。” 果然固执。 林妙音没再退让,将药收了,“我拿了麦护卫的药,也算是欠了麦护卫一个人情。我上次说的话依然算数,不论麦护卫什么时候过来找我,我都给你治疗伤腿。” “不过,我好心提醒麦护卫一句,你若想不落下终身残疾,就尽快过来,超过七天,我也束手无策了。” 麦冬再次向林妙音行礼。 出了地牢,宫里的圣旨便送到了府上。 宣旨的是明帝身边的大太监孙长海,指明了要让林妙音接旨。 所以,当林妙音赶到时,等在一旁的北宫攸脸色铁青铁青的,“还不赶紧过来。” “不着急不着急,奴才等一等便是。”孙长海笑眯眯的。 等到林妙音和一众人跪下,这才抖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王妃救治有功,朕甚欣慰,特赏黄金百两,珍珠十斛,蜀锦十匹……钦此。” 孙长海念了长长一段赏赐,林妙音都没能记下来,只看到宫女小太监捧着赏赐鱼贯而入。 她正要接旨,孙长海又笑眯眯道:“皇上让奴才告诉宁王妃,除此之外,他还可以额外满足宁王妃一个要求。宁王妃,这可是无上的殊荣,您快随奴才进宫谢恩吧。” “儿臣遵旨。”林妙音谢恩接旨。 “那奴才先去外面等着王妃,等您收拾好了,便可入宫。”孙长海递过去圣旨后便规矩地等在了府门外。 北宫攸起身后,冷冷地看着捧着圣旨的林妙音道:“等会见了父皇,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什么该说?又什么不该说?” 林妙音说着摸着下巴,故作思考道:“一会见了父皇我就说宋侧妃跟王爷说我逼她吃馊馒头,结果王爷勃然大怒,便让厨房不给我饭吃。” “唔,不对不对,王爷的本意是要把我绑起来好好教训一点来着……” “你住口!”北宫攸额头青筋毕露,双拳也握得咯吱作响。 这个女人真是蹬鼻子上脸,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林妙音冷笑一声,“宁王想让我管好嘴巴,也不拿出点诚意来,未免欺人太甚了。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如此欺辱我么?我告诉你,我对你的喜欢到此为止。以后就算世界上的男人死光了,我林妙音也不会喜欢你!” 北宫攸黑瞳倏地收缩。 他被女人眼底浓浓的厌恶震到了。 他一直都当林妙音是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没成想她竟讨厌他到如厮地步! 最初林妙音对他冷淡,他还以为她又在耍手段,故意欲迎还拒来吸引他的注意力。直到后来她处处与他作对,甚至面对他和韵儿的亲昵也无动于衷。 他才意识到,她是真的不喜欢他了。 其实他并不在乎。 可是为什么此时听到她这句断情的话,心里会空落落的? 他一定是疯了吧! “王爷,王爷?”风铭看着北宫攸盯着林妙音的背影愣神,忍不住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北宫攸这才回神,“怎么了?” 风铭立即回禀道:“您让属下查的事有消息了。” “去书房。”北宫攸撩开了步子。 林妙音刚出了松竹院,一抹素白的身影便拦在了她面前。 她皱了皱眉,还未发作,宋清韵便跪了下来。 “王妃,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 谁知她一张口,玉竹便冷哼着提醒她,“妾身?难道宋侧妃不是妾就是半个奴才么,你也配在王爷面前自称妾身?” “玉竹姑娘教训的是,是奴婢逾越了。”宋清韵咬了咬牙,将屈辱咽进肚子里。 看着林妙音怀中的圣旨,她的身子都忍不住抖了起来,“王妃,奴婢知错了,您要打要骂,奴婢绝无半句怨言。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了奴婢这次吧。” 第35章打你,王爷怎会舍得? 林妙音俯下身。 看着楚楚可怜的宋清韵,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宋清韵瑟瑟发抖。 林妙音轻轻笑了,“打你,骂你,王爷怎会舍得?” 宋清韵忙摇头,“不不不,奴婢心甘情愿,王爷是不会知道的。” 林妙音收回手。 她知道,宋清韵这次是真的慌了。 之前不论是在皇后跟前立规矩,还是司嬷嬷那里学礼仪,她最多是被训斥一顿。 而这次不一样。 皇上给了她一个提要求的机会。 也就是说,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将宋清韵赶出府。 所以,宋清韵才这么害怕。 但是她又怎么可能将这么好的机会浪费在她身上呢? 她还要去找饭饭! “现在慌了,早干嘛去了?”玉竹冷哼,“今天上午还诬陷我家王妃给你吃馊馒头呢!你拍拍自己的胸口,问问自己的良心,我家王妃究竟有没有虐待过你!” 第26章 宋清韵低垂了眸,“奴婢之前跟王爷说了,许是后厨的人疏忽了,可是……可是王爷不信。” 呵。 这小白莲每次一开口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有苦不能言。 北宫攸会信才有鬼。 “都说文人有气节,最重风骨。宋侧妃,你是一代才女,整日使这些龌龊的伎俩,不觉得羞愧么?”林妙音一想到很快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便懒得计较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多说了两句。 但也言尽于此了。 宋清韵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是啊,她是一代才女,有着文人的气节和风骨。她以为她想违背本心,去使那些下作的手段么? 要知道,从前她最痛恨的便是家里的莲姨娘变着法的用狐媚手段魅惑爹爹,让爹爹逐渐疏远了他们母子。所以,她从小就暗暗发誓,将来她要嫁的夫君一定不能纳妾,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才行。 可笑的是,如今她却成了妾。 也是嫁入宁王府为妾后,她才知道做妾的不易。 这才将莲姨娘当年的手段如法炮制了。 屈居人下,不得不如此。 林林妙音看着她的表情不禁懊恼。 何必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宋清润见她离开,慌忙去抓她的衣摆,“王妃……” 林妙音加快了脚步。 她知道宋清韵根本就没有将她刚刚的话听进去,也不会听进去,便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王妃,奴婢求您了……” 林妙音离开后,宋清韵颓唐地跌坐在了地方。 完了。 她这次要完了。 林妙音根本容不下她,这次又是这样好的机会。 她一定会被赶出府的。 这么想着,不禁悲从心来。 “侧妃娘娘,您别难过了,有王爷在,王妃不敢将您怎么样的?”紫竹将地上的人扶起。 宋清韵木然地摇摇头。 没用的。 这次就是北宫攸也保不住她。 “侧妃娘娘,我们去找王爷吧,一定会有法子的。” 宋清韵点点头。 是要去找王爷,如今除了他,她还能倚靠谁呢? …… 从宁王府到皇城大约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 不论是上次入宫,还是今早出宫,她都觉得漫长至极,而如今她心情轻快,竟也不觉得走得慢了。看着车帘外的风景,只觉得一会的功夫便到了。 上次入宫时,她在这个世界初来乍到,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根本没心情欣赏北凉皇城华美的宫阙和雄伟的建筑。如今再看,飞檐斗拱,雕栏玉砌,只觉壮观至极。 “王妃,您终于熬出来了。”玉竹能够感受到林妙音的兴奋与开心。 有了皇上的圣旨,宋清韵便再也没办法留在宁王府了。 王妃盼了这么久,好日子终于到了。 可是……她突然想起来,王妃好像说过不再喜欢王爷,那她为什么还会这么高兴? 听到她的声音,林妙音这才想起来她这就要离开了,还没有安顿玉竹。 这丫头似乎很小就在原主身边伺候了。 主仆感情很深。 “我记得你是八岁的时候被人牙子卖进府的?” 玉竹点点头,“夫人原本打算让奴婢服侍二小姐的,二小姐不肯,这才打发奴婢去了王妃那里。后来您和宁王成了亲,奴婢便陪嫁到了宁王府。” 如此说来,这丫头的卖身契还在小陈氏手里。 看来,她得找个时间回趟林家。 玉竹提到小陈氏和林晴雪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撇着嘴道:“夫人和二小姐总是将挑剩下的东西打发您,还每次都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特意给您选的,专门给您留的……您也是,她们说什么您都信。尤其是二小姐,好事从来想不起您,一旦出了事就拉您垫着,那般狼心狗肺,您还那么宠她。” 她这番话顿时拉回了林妙音的回忆。 在原主留给她的记忆中,小陈氏母女的确担得上一个狼心狗肺。 原主对这对母女掏心掏肺,她们却总是将她当枪使。 “好了,别气了,你不是帮我看清了她们么,以后我不会如此了。”林妙音忙安慰出声。 这个小丫头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得到的仅有温暖。 她一定要让她恢复自由身! 主仆二人很快便到了御书房,殿外有禁卫军把守,戒备森严。 玉竹等在外面,林妙音一人进了殿。 此时,明帝正伏案批阅奏折。因为身着明黄的缘故,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压,天子威严不容人逼视。 林妙音上前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明帝仍然不急不缓地批着折子,半晌才慢悠悠地应了一声,“来了。” “是,儿臣入宫谢恩。” 看着林妙音拘谨又小心翼翼的模样,明帝笑了笑,“这可不像你,朕记得你的胆子大得很。” 他说着眸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手腕处,那里有林妙音为他贴的止血贴。 林妙音顿时直冒冷汗。 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她仍然胆战心惊。 如今明帝一道圣旨,世人皆知是她救了他,不论是后宫之人还是盛京街头的百姓,都好奇她是如何救治明帝的。 但是却没有人知道昨日傍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差一点,她就没了命。 她当即跪了下去,“儿臣知错,还请父皇恕罪。” 明帝抬抬手,“起来吧,朕若是想治你的罪,还能留你到现在?” 第36章福气,把珍珠当鱼目 他淡淡瞧着眼前的女子。 这丫头昨日拿刀抵着他谈条件,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倒是怕了。 仅凭她在自己手脚上开的这几道口子,就已是死罪了。 冒犯龙体,那是大不敬! “多谢父皇,父皇大人不记小人过,不愧是一代明君。”林妙音顺带着拍了句马屁。 昨晚,她在明帝手腕和脚腕上都开了口子放血。 等毒血放的差不多了也不见人醒来,眼看着太后等人就要堵到乾清宫门口,着急之下,她不得已将刀尖逼到明帝胸口,准备放他的心头血。 明帝这才醒了。 “说吧,想要什么?” 明帝也有些纳闷,林妙音的传闻他也听过不少。 都说她善妒跋扈,性子泼辣,人人避之不及。但在他看来,这丫头不过外强中干罢了,并没有什么真胆量。 可昨日她的所作所为打破了他对她的印象。 到现在他仍记得,她手中握刀,眼睛有意无意地瞥向他的枕下,慢条斯理地说:“父皇这毒,说简单要和简单,说难也难。如若不能用解药,便只好试试儿臣的偏方了。” 他醒后,她非但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大着胆子道:“既然儿臣治好了父皇,可否斗胆向皇上讨个赏?” 真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小丫头。 若不是她贴在自己手上的止血贴,她早就死上千百次了。 不过,这丫头倒是给他解了闷。 他久居高位,到处都是跪地匍匐的人。 就连微服私访,百姓们看到他,都如同看到神祇一般,恨不得将他供起来。 尤其是他的儿子们,面对他时更是惶恐不安。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威胁他了。 林妙音这才敢将视线落在明帝手上的金戒指上,“儿臣想知道这枚金戒指的来历。” 昨晚给明帝治疗,以及后面提要求,她都没敢多看。 生怕明帝起疑心。 在原主的记忆里,眼前的人十分多疑。 明帝有些意外,却不惊讶。 他不动声色地朝手上看了眼,“哦,你对朕的戒指感兴趣?” 林妙音点点头,并未多言。 “不考虑换一个?”明帝摩挲着金戒指意有所指道。 据他所知,这丫头爱老四爱的死去活来,他还以为她提的请求会和老四那位新纳的侧妃有关,没想到她竟然想知道这个。 林妙音摇摇头,很坚定。 明帝呵呵笑了,“这枚戒指的来历,你还是回去问老四吧。” 林妙音讶然。 这枚戒指和北宫攸有关? “朕去岁微服寻访时,老四陪同。”明帝多说了一句,“这请求不算,朕允你重提一个。” “儿臣没有别的请求。” 林妙音不傻,她知道明帝是想通过她的手,顺其自然地解决掉宋清韵,借机敲打北宫攸。 让他明白,君命不可违。 她才不想做炮灰。 “既如此,朕先给你记着。”明帝说完摆摆手,示意林妙音跪安。 出了御书房,林妙音长长地舒了口气。 好在有惊无险。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让她犯了难。 她本打算知道了戒指的来历,她就卷铺盖离开宁王府,如今明帝却告诉她,北宫攸知道这枚戒指的来历……今日从皇城出来,她想着即将离开便越发地没有忌惮,就差和北宫攸撕破脸了。 第27章 如今该如何是好? …… 入夜后。 明帝沐浴后回到寝宫,从枕下取出一个锦囊,叫来孙长海递过去,“你拿去给张妙春,告诉他不必再找了。” 孙长海大着胆子问一句,“难道宁王妃便是皇上要找的人?” 刚问完,他便意识到自己多嘴了,立即抽了下嘴巴,“哎呦,瞧奴才这嘴,该打!” “你是朕身边的老人了,知道也无妨。” “原来这才是您饶恕宁王妃的原因呐。”孙长海叹了句,“她在您手腕脚腕上割了口子就罢了,竟然还想放您的心头血,您说她是怎么敢的呦……” 这若是换了旁人,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明帝却笑了,“那丫头可不敢,她是吓唬朕的。” 他心如明镜一般。 早在她放完血,她便知道解药就在他的枕下放着,可是她却没有给他用。 他们二人皆心知肚明,这解药不能用。 用了便是欺君之罪。 所以,她那句话没错。他这毒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全取决于他的一念之间。 “老四媳妇是个聪明人。”他感叹一句。 “这是宁王的福气。”孙长海笑得满脸褶子,忙拍马屁道。 “福气?”明帝冷哼一声,“他把珍珠当鱼目,能有什么福气?” …… 月明星稀。 春日的夜晚,宁静极了。 青竹院内,却不得安宁,宋清韵不停地在院内踱步,心里惴惴不安。 紫竹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再也忍不住,上前将人扶住劝说道:“侧妃娘娘,您已经走了一下午了,这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快去歇着吧。” 宋清韵艰难摇摇头,“我要等着圣旨下来。”这关乎着她的命运。 圣旨不来,她心里的石头便无法落地。 “已经很晚了,圣旨就是来,也得明日了,您先吃点东西好不好?”紫竹软声道。 宋清韵不肯,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王爷呢?还没回来吗?” 今日下午,林妙音一出府,她便去书房找北宫攸了。 谁知却被告知北宫攸出了门。 紫竹摇摇头,“奴婢问过了,杜管家说王爷出门走得急,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估计要到明日才有消息。” 宋清韵闻言脸色又白了几分。 如今北宫攸不在,一旦圣旨下达宁王府,林妙音就是将她打杀卖了,她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没人能护得住她! “侧妃娘娘别担心了,王爷不会委屈您的。” 宋清韵咬唇,她知道北宫攸对她的心意,怕就怕林妙音在北宫攸不在的时候对她下手。 又惊又怕,再加上劳累,她有些心力交瘁。 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了起来。 紫竹一个没注意,身边的人便倒了下去,她吓得大喊,“侧妃娘娘!” 翌日清晨。 林妙音还在睡梦中,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了。 惊得她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 第37章脸红,再看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 她睁开朦胧的睡眼朝外面看去,就见北宫攸一身火气地冲到了她的榻前。 嗯? 她还没去找他,他怎么来了? 北宫攸看着林妙音睡眼惺忪的模样恨不得将她的床榻掀翻,“林妙音,你又对韵儿做了什么?” 韵儿都快被她折磨死了,她却在这里呼呼大睡。 “我做了什么?” 林妙音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大脑还在宕机中,下意识问出了声。 “你少装蒜!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北宫攸一把将人从榻上拽了起来,“起来!你昨日趁着本王不在,到底对韵儿做了什么?” 若是她什么都没做,韵儿怎会病得起不来身? 林妙音的手腕被男人抓得生疼,她皱着眉狠狠将人甩开。 谁知这一甩,直接将身上的寝衣扯破了。 她圆润的肩头大喇喇地露了出来,直直地映入了男人的眼底。 北宫攸猝不及防地红了脸。 “啪!”林妙音直接甩过去一巴掌,“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北宫攸正要动怒,听到这句话吼道:“本王没看。” “没看你脸红什么?” 北宫攸:“……” 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直到脸颊上火辣辣地烫起来,他才想起来林妙音刚刚又打了他。 他顿时震怒地朝对面的女子看了过去。 谁知一对上那张白嫩的脸颊,他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一片雪白,烫的他的脸更红了。 他陡然握了握拳。 该死,他怎么能想着这女人! 在这个空隙,林妙音已经整理好了衣服,并叫来玉竹询问了情况。 原来是宋清韵担心她向皇上求一道打发她的圣旨,自己把自己吓病了。北宫攸一见她病歪歪的模样,便保护欲上头,直接上她这问罪来了。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北宫攸,你别宋清韵一出事就找我,我是她爹还是她妈?要对她的人生安全负责?你别整天像有什么大病似的,怀疑我要害她,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多睡会。” 她说着看向玉竹,“我上次说什么来着?” “是!”玉竹立即反应过来,抄起院子里的扫把就扬了起来。 可对上北宫攸那张冰冷的脸她还是露了怯,“王妃,您……您确定要把王爷赶出去吗?” “不然呢?” 林妙音见她还是不敢动,便道:“怕什么,昨日我进宫可是向皇上求了道免死金牌。” “奴婢遵旨!”玉竹兴奋地举起了扫把。 早说嘛,早说她就不用顾忌了。 “本王自己走!”北宫攸狠狠甩了衣袖,抬脚出了门。 林妙音竟敢将他赶出去,岂有此理! “王妃交代,以后王爷再踏进韶华院,就让奴婢拿扫把赶出去,奴婢得罪了!”玉竹不敢真的对她动手,但看着北宫攸臭着脸离开,心里别提多舒畅了。 北宫攸脸都快气歪了。 这个女人仗着有父皇撑腰,压根不将他放在眼中。 她别忘了,这里还是宁王府! 看着男人怒气冲冲的背影,林妙音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还要向北宫攸问那戒指的来历。 “玉竹,我好像做错事了。” “王妃怎么会做错事,王妃做的都是对的。” 林妙音:“……” 没想到玉竹还是她的脑残粉。 哎! 她懊恼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一看到北宫攸那张脸,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看来得改日再提此事了。 林妙音洗漱完,便带着玉竹回了林家。 今日是朝臣休沐的日子,所以如若不出意外,林如晦会在家。 原主对这个父亲印象不多,仅有的记忆里,还都是他严厉的模样。尤其是他背着双手,拧着眉头的样子分外吓人。所以,原主十分怕他。 这也是原主过分依赖小陈氏的原因。 林妙音细细回忆原主留给她的记忆,对林府众人有了初步的了解。 等她整理完这些记忆时,马车已经停在了林府前。 玉竹扶着她下了马车,刚靠近府门,便被守门的小厮拦了下来,“这位姑娘,你是……”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玉竹顿时动了怒。 竟然连王妃都不认识了! 小厮定了定神,这才发现来人是林妙音,慌忙行礼,“小的眼拙,没认出来大小姐,还请大小姐恕罪。” 小陈氏的表面功夫做得好,所以林家的下人对林妙音还算尊敬。 “去通禀吧。”林妙音淡淡吩咐。 原主已经有段时间没回娘家了,再加上她现在穿衣打扮换了风格,所以小厮一时才没有认出来。 “是,小的这就去,大小姐您先进府。” 林妙音带着玉竹进了府,但也只能去上房,到花厅坐着。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前脚刚出嫁,林晴雪后脚便占了她的院子,还美其名曰要帮她打理,等她回府的时候住的舒心。 谁知她再回来,林家已容不下她落脚了。 她这边刚坐下,茶还没喝上,小陈氏便堆着一脸笑进了花厅。 看到林妙音时,她眼前一亮。 今日的林妙音穿了一身红衣,极是明艳动人,尤其是她挽了高髻,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好似洛神下凡,美得有些恍惚。 她一直都知道林妙音的绝色。 也知道她适合这样明艳的装扮,只是没想到会是如此惊艳逼人。 看着她朝自己看来,她忙敛去嘴角的僵色,抬脚进了花厅,“妙音,你回来了!” 她说着亲亲热热地拉住林妙音的手,“怎么不说一声,娘亲也好派人去接你。”早知道她今日过来,她说什么也不会让景王来府上。 第28章 有这样一张绝艳的美人面在,景王哪里还会注意到晴雪? “怎好麻烦母亲。”林妙音不动声色地松开了小陈氏的手。她身上的脂粉味很重,熏得她鼻子很不舒服。 小陈氏虽然眼底的笑淡了三分,但是脸上的笑却更盛了,“妙音这次回来,怎的如此生分了?” 林妙音明白她指什么。 原主从前将她视作亲生母亲,一直随林晴雪叫她娘亲。 可她,到底不是原来的林妙音了。 第38章俗气,配不上我 小陈氏上下打量着林妙音。 一边看一边问,“妙音,你平日不是最喜欢素净的衣服么,今日怎么换上了这件艳俗的衫子?” 前两天听到晴雪说林妙音入宫时穿了红色的衣服,她还当这蠢货是一时兴起,如今看来她是知道了什么。 “母亲看好看么?”林妙音拂了拂衣袖,向小陈氏展示了身上的罗裙。 小陈氏抽了抽嘴角,“我们妙音穿什么都好看,只是娘看着有些不习惯,还是觉得你从前穿那些素净的衣服看着温婉些。” “是吗?可是我家王爷说我穿红色的衣服更好看。” 小陈氏脸上的笑意陡然僵了僵。 宁王讨厌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觉得她好看? 就凭她做的那些事,她就是美成天仙,宁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但林妙音那张真诚单纯的脸,又不像是在说谎。 难不成宁王真的这样说过? “既然宁王这么说,那你以后就这么装扮吧。”小陈氏说着语重心长道,“妙音啊,前几日宁王纳妾让你让我们林家成了整个盛京城的笑话,你可要为我们右丞府争口气啊!” 林妙音闻言拧了拧眉。 小陈氏以为她是在为争宠一事烦心,便道:“别怕,一会娘教给你几招,保证宁王对你回心转意。” 林妙音忍不住冷哼。 您可歇歇吧! 之前小陈氏可没少给原主出主意,结果原主每次按照她教的做,宁王对她的厌恶都会多上几分。 奈何原主从来没想到自己最亲近的娘亲会将她当猴耍,所以即便次次失败,但她仍然对小陈氏深信不疑,她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妙音?”见林妙音没反应,小陈氏狐疑地开了口。 “怎么不见父亲?” 听到她提起林如晦,小陈氏的笑意淡了淡,“你今日回来是找你父亲的?他正在书房议事,我让人去通禀一声。” 她说着就朝外面的婢女招手。 “母亲且慢,我只是随口一问,不必叨扰父亲。” “那快坐吧,先喝茶。”小陈氏说完朝身侧递了道眼神,示意她去给林晴雪带个消息,如今林妙音在这,先别让她带着景王过来。 眸光重新落到林妙音身上,她若有所思地敛了敛眸。 她怎么觉得这蠢货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谁知小丫鬟刚出了门,林晴雪便带着北宫瑜进了花厅,“娘亲,表哥来了!” “见过姨母。”北宫瑜朝小陈氏拱了拱手。 他经常来右丞府做客,与小陈氏母女相熟,所以并不拘礼。 眼尾的余光瞥到坐在花厅内的林妙音,顿时扬了扬眉,“哦,四嫂也在这里。” “景王。”林妙音略略颔首。 “林妙音?你怎么会在这!”林晴雪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上次在宫里碰见时,她就发现林妙音变好看了,没想到今天比那天还要好看。 早知道她在这,她说什么也不能把表哥带来。 “你大姐姐回来,自然是想家了。”小陈氏笑得温婉,说出的话却意有所指。 在夫家受了冷落,自然想回娘家了。 林晴雪闻言顿时想到了那天的事,告状道:“娘,那天在宫里,林妙音欺负我,你说了要帮我教训……”她的。 话说到一半,她才反应过来北宫瑜还在身边。 顿时将没有说完的话咽进了肚子。 北宫瑜完全没有在意林晴雪说了什么,直勾勾地看着林妙音,双眸亮了亮,“四嫂今日似乎与往日不同。” 他说着摩挲了下唇畔,“好像更美了。” 呕—— 我命油我不油天,真有你的! 林妙音不明白,明明温润如玉,清清爽爽的一个人竟会让人如此的……生理不适。 “表哥!”林晴雪听到这句话气得跺脚。 他竟然夸林妙音这个丑八怪美! 要知道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他夸过呢! 北宫瑜不理会林晴雪,所有的视线都在林妙音身上,“上次在宫中,因为侍疾,都没来得及和四嫂说上两句话,本王一直觉得惋惜,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上,真是太好了。” 真是太晦气了! 林妙音只想翻个白眼。 他们很熟么? 她可没忘记,明帝中毒的时候,北宫瑜一口咬定是她下的毒,恨不得要置她于死地。 现在却做出这一副亲热的模样。 这变脸速度简直了! 她不禁又想起擅长变脸北宫瑜,这皇室中的人还真是善变呢。 北宫瑜知道这女人记上仇了,便朝身后招招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小厮将手中捧着的东西给林妙音送过去,“这套珍珠头面是本王精心挑选的,就当是为前两日宫中一事向四嫂赔罪了,希望四嫂喜欢。” 小厮愣住了。 这不是要送给二小姐及笄的礼物么? 王爷怎么转手送给了宁王妃,那二小姐怎么办? 看到那小厮犹豫地看了眼林妙音,又看了眼自己,林晴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委屈地出了声,“表哥,你怎么能把送给我的东西送给别人呢?” 这可是她及笄的礼物啊! “谁说是送给你的?”北宫瑜挑眉,“本王带来的东西,本王想送给谁就送给谁,有问题么?” “表哥你,你怎么能这么伤我的心?”林晴雪眼圈一红,捂着脸跑了出去。 “晴雪!”小陈氏忙追了两步。 最后无奈地朝北宫瑜,“你这孩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北宫瑜眯了眯眼睛,“姨母这是在怪罪本王么?” 小陈氏顿时变了脸色,赔笑道:“怎么会,姨母疼你还来不及,怎会舍得怪罪你。” “姨母不怪罪就好。”北宫瑜说着让小厮将头面呈上去。 这句话等于是承认了他刚才是故意的。 而这套珍珠头面也的确是要送给林晴雪的及笄礼物。 小陈氏气得脸都白了,也只能生生忍住,笑着道:“都是一家子姊妹,景王不论是送给妙音还是晴雪,都是一样的,她们姐妹怎会因为一套珍珠头面伤了和气。” 林妙音看着小厮送到面前的头面,珠光宝气,光彩夺目。 一看就不是凡品。 只可惜…… “多谢景王好意,只是我觉得这件珍珠头面太俗气了,配不上我。” 小陈氏差点气得吐血。 这得多大的脸才能说出这番大言不辞的话? 第39章薄情,活人哪能争得过死人? 北宫瑜神色淡了淡。 见林妙音不理睬他,自觉无趣,便向小陈氏拱手告辞。 小厮慌忙跟上去,“王爷,这套头面怎么处置?”谁能想到宁王妃不要啊,这不就尴尬了么? 北宫瑜微微皱眉,“这不是母妃给林晴雪选的么?” 这么简单的事还用问他? 小厮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王爷,这,这不好吧?” 北宫瑜正要训斥,一抬头看见正在前面后花园处哭得伤心的林晴雪,忙对小厮使了个眼神。 小厮硬着头皮上前。 “二小姐,您怎么在这呢?”他说着将手中捧着的珍珠头面送过去,“您别伤心了,这套珍珠头面,我家王爷本来就是送给您的。” “哼,你终于承认了,这就是送给我的!”林晴雪愤愤。 小厮:“……” “既然是送给我的,表哥为什么要送给林妙音,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听到林晴雪的抱怨,北宫瑜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早知道这个蠢货这么不省心,他就不该多此一举。 “不过,我不怪表哥。”林晴雪扁扁嘴,强忍委屈。 虽然她心里不痛快,但却不舍得对北宫瑜发作,谁让她喜欢他呢? 这笔账,她自然要记到林妙音头上。 要不是她今天突然回来,也不会坏了她的好事。 “二小姐,这是我家王爷的一片心意,您快收下吧。”小厮忙将头面递过去,恨不得立刻甩掉手中的烫手山芋。 林晴雪正要接过来,突然想到什么,一下愣住,“这不会是林妙音不要才给我的吧?” 她很了解表哥,刚才她分明是要送给林妙音的。 除了这个解释,她想不到别的。 第29章 看着小厮尴尬的表情,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气得往地上一扔,“林妙音不要的东西,你才拿来打发我,你……你太过分了!” 林晴雪忍了又忍,才没说出过分的话。 北宫瑜此时已经彻底没了耐心,“本王精心挑选的头面你不要,你想要什么?” 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不知是哪个女人落在他身上的金钗朝林晴雪扔过去,“喏,本王只有这个了。” 林晴雪气得嘴角都在哆嗦。 这是什么破簪子,一副勾栏样式,指不定是哪个贱人的! “表哥,你太欺负人了,我要进宫告诉姨母!”她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你尽管去,反正你的及笄礼本王送来了。” 北宫瑜说着对小厮招招手,“走了。” 看着男人决绝的背影,林晴雪直接气得瘫坐在地上,“呜呜呜表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小姐,您别难过了,有贵妃娘娘为您做主呢。” 听到小丫鬟的劝慰,林晴雪更是悲从心来,她越是向贵妃姨母告状,表哥就越是讨厌她。 其实,她现在已经很少去姨母跟前抱怨了。 表哥怎么看不到她的进步呢? “小姐快起来吧,您身上穿的可是苏锦,都弄脏了。” “苏锦有什么用,表哥看都不看一眼。”林晴雪更加绝望了,但她还是从地上起了身。 因为贵妃姨母曾说她穿这身衣服很有景王妃的气势。 小丫鬟好不容易将林晴雪扶了起来,却看着地上被摔得七零八乱的珍珠头面犯了愁,她一时拿捏不准林晴雪的心思,不知道要不要收起来。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捡起来,这可是表哥送我的及笄礼物!”林晴雪咬牙切齿地开了口,尤其咬重了最后四个字。 “你先收回院子里,我现在还有重要的事做!” 林晴雪说着便怒气冲冲朝上房走去,林妙音这个贱人竟敢勾引表哥,她绝饶不了她! …… 林妙音在花厅内没坐多久,林如晦便进了院子。 他一边撩步一边对小厮道:“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有摆饭?” “大小姐回来得突然,夫人临时吩咐厨房加了几个她爱吃的菜,所以午膳要晚一会。” 林如晦微微皱眉。 她这次又回来发什么疯? 当时他便告诉她强扭的瓜不甜,她不听,非要求皇后赐婚。 她后来在宁王府过得不如意,便隔三差五跑回娘家哭诉,让人看尽了笑话。 一想到这个女儿,他的太阳穴都突突地疼。 小厮以为林如晦是不高兴小陈氏专门为林妙音多加几个菜,便道:“您也是知道的,夫人一向疼爱大小姐。每次得知她在宁王府受了委屈,都少不得贴补她。” 林如晦点点头。 他也觉得小陈氏贤惠,不仅将府里大小事务打理的整整有条。 还将姐姐留下的女儿视作己出。 也只有亲姨母能做到这般了。 一想到这里,他便越发地觉得林妙音不懂事。 说话间,主仆二人便进了花厅,他正要和小陈氏说几句话,林妙音那张明艳的脸便闯入了眼帘。 他差点以为看到了早逝的妻子,一时有些恍惚。 这些年来他一心扑在仕途上,对家里的几个孩子没怎么上心,尤其是这两个女儿。 从前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大女儿总是穿着一身白,无时无刻不在大吵大叫,他从不觉得她像去世的妻子,直到刚才,他看着她安静的模样才发现她们母女二人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亡妻日渐模糊的模样又逐渐在他眼前清晰起来。 他忍不住怅然感伤。 都说他薄情,但他对故去的妻子却有着深厚的感情。 当年,他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探花郎,她却放弃世家子弟下嫁了他,陪着他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甚至,还因为陪着他外放,失去了他们的嫡长子。 他对她,始终深爱感激。 “老爷?老爷?”小陈氏见林如晦盯着林妙音出神,忙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她知道她在透过林妙音追忆陈婉君。 这么多年了,不论她做什么,都比不上陈婉君在他心中的地位。 也是,活人哪能争得过死人? “见过父亲。” 林如晦缓缓回神,看着林妙音狐疑的眼神,顿觉有些尴尬,便对小陈氏道:“何时摆饭?” “快了快了,一会就好。”小陈氏说着让婢女去厨房催一催。 “对了老爷,景王可留下用饭?” 提到景王,林如晦顿时沉了脸,在房间内扫了眼,“晴雪呢?” 第40章身契,秋后算账 “林妙音,你这个贱人给我滚出来!” 林如晦正念叨着,林晴雪便骂骂咧咧地进了院子,“宁王不爱你,你就来抢我的表哥,你还要不要脸!” 她说着直接褪下手上的玉镯朝林妙音砸了过去。 “父亲!”林妙音忙躲到林如晦身后。 林如晦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玉镯朝她飞来。 随着一声清脆的玉碎声传来,他的头上陡然鼓起大包,破皮的地方还渗出了点点血色。 “老爷!”小陈氏被眼前这一幕吓懵了。 “父亲,您没事吧?”林妙音说着扶着林如晦坐下。 她从袖中取出棉签和碘伏,准备为林如晦处理伤口,谁知林如晦气得脸都青了,丝毫没有处理伤口的打算。 他看着地上碎成几截的玉镯,狠狠拍了下桌案,“林晴雪!” “父亲,我……我不是故意的。”林晴雪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六神无主地看着林如晦额头上肿起的包,整个人都傻了。 她带着哭腔解释,“我本想打林妙音的,谁知……谁知会伤到父亲。” 小陈氏闻言眉心狠狠地跳了跳,这个傻孩子明知道她父亲最厌恶的便是兄弟阋墙,她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果然,林如晦脸色更加黑沉,“张口闭口林妙音,她是你姐姐!” “可是她勾引表哥……呜呜呜哪有她这样做姐姐的。”林晴雪又委屈又害怕,直接哭了出来。 林如晦皱眉,下意识朝小陈氏看去。 小陈氏忙解释道:“老爷,这都是误会,误会。” 她说着狠狠瞪了眼林晴雪,“你这孩子瞎说什么,景王和妙音闹着玩呢,你怎么还当真了?” 林晴雪小陈氏也不帮她,彻底绝望了,一时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林如晦被她哭得头疼,再看到她那一身的泥土,只觉得头上的伤更疼了,厉声呵斥道:“哭哭啼啼,蓬头垢面,衣衫不洁,成何体统!” “刚才景王说你在他面前撒泼打滚,我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来人,将二小姐带回宝音院,好好学学女戒,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父亲不要,呜呜呜……”林晴雪还哭着就被人拖了下去。 等到耳边清净了,林如晦这才一脸烦躁地看向林妙音,“她刚才说的,怎么回事?” 林妙音耸耸肩,她很冤枉好吗? 小陈氏忙接过去话头,避重就轻地将北宫瑜送珍珠头面一事带过了。 林如晦听完脸色才好些,但仍忍不住斥责,“她被你宠得越来越不像话了,这就要及笄了,行事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 这两个女儿,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老爷,您的额头流血了,妾身先为您处理一下吧。”小陈氏温柔道。 林妙音闻言,便重新将碘伏和棉签放回了医疗系统。 等小陈氏为林如晦包扎好,下人们也在花厅内摆好了饭菜。 小陈氏原本张罗了一桌子好饭菜,如今只有他们三个人,未免有些尴尬。 林如晦原本想问林妙音回府一事,如今也没了心思,直接一撩衣袍坐了下来,“先用膳吧。” 林妙音原本打算趁着林如晦在场时,提起玉竹身契一事。 但想到寝不言食不语,又忍不住了。 林如晦和小陈氏夫妇二人用膳礼仪十分标准,连碗筷碰到的声音都没有。 一顿饭吃下来,安静极了。 看着二人慢条斯理,小口慢咽的模样,林妙音自然不敢狼吞虎咽。 一顿饭下来,她胃都痛了。 用过饭,林如晦漱了口准备离开。 林妙音忙起了身,“父亲,母亲,女儿这次回来是为了玉竹的身契而来。” 玉竹一怔,下意识朝她看了过去。 “不瞒父亲母亲,玉竹跟了我八年,如今已十六岁,到了嫁人的年纪。前些日子,我为她物色了一位如意郎君,只是那家人不要奴籍的女子,所以我想恢复玉竹的自由身,还望母亲成全。” 玉竹懵了。 王妃给她物色了一位如意郎君? 第30章 什么时候的事,她整日与王妃朝夕相处,怎么不知道? 关键是,她从没想过嫁人啊! “玉竹是你的陪嫁,她的身契不在你手里么?”林如晦皱眉。 “这就要问母亲了。” 林妙音笑着朝小陈氏看去,“玉竹从小跟在我身边,后来又做了我的陪嫁,身契怎么还在母亲手里?” 小陈氏脸色僵了僵。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教过这丫头打理家事,主持中馈。 她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在这些事上一窍不通,就连出阁时有多少嫁妆,多少陪嫁陪房的身契都不清楚。 今日怎么想起了这个? 林如晦不悦呵斥,“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跟你母亲说话的?” “既然父亲也在,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当年我出阁时,母亲只给我准备了半抬嫁妆,就连陪房陪嫁也只有半数,而且身契也没有交给我。以至于后来,他们离开王府时,甚至都没有跟我打一声招呼,让我成了整个王府的笑话。” “你现在是在向你母亲秋后算账,要嫁妆么?” 小陈氏也赔着笑,“妙音,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承认,当年给你的嫁妆是少了些。你忘了,那时候赶上蝗灾,家里的田产颗粒无收。遇上灾年,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来的银钱买东西?我们府上的铺子也没有进项……这才委屈了你。” “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娘以为你是不在意这些的,谁知你竟然记了这些年。”她说着一副懊恼的模样,“早知道,娘就该把晴雪的嫁妆先给你添上,免得你受委屈。” “至于陪房陪嫁的身契,当时你出阁时还太小,什么都不懂,我担心交给你,会被有心人给哄了去。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宁王府,孤立无援,可如何是好?我本想着等过个几年,你长大了懂事了就交给你的,谁知你却这么想我……” 听到小陈氏这番心酸的话,林如晦越发觉得林妙音不懂事。 小陈氏处处为她考虑,结果却换来了她的计较。 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他还未来得及训斥,林妙音便道:“嫁妆的事我便不追究了,现在我只想要回玉竹的身契。” 第41章离心,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小陈氏笑了笑,“这还不简单么,你只要说一声,娘便让人拿给你。” “那母亲便让人去拿吧。” 听见林妙音轻飘飘的声音,小陈氏嘴角的笑顿时僵了僵,继而嗔道:“你这孩子,连娘都不相信么?” “是,我担心母亲现在答应地好好的,回头便找各种理由搪塞我,一直拖着不给。” 小陈氏听到这句话,脸色差点绿了。 林如晦发了火,“住口!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他心寒地看着眼前的大女儿,“你母亲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处处为你着想,你却如此大逆不道,你可对得起她?” 小陈氏一脸受伤,委屈地垂了头。 林如晦刚要让林妙音向小陈氏道歉,就听林妙音道:“不过是一张身契,父亲至于将我绑在道德柱上么?” 明明是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结果却成了她的不是了。 这些年,原主生母铺子田产的进项全都进了小陈氏的腰包,她还不知足,连个下人的身契都要攥着不放,那她也不需要对她客气了。 “我刚刚说了,只要拿回玉竹的身契,我就不追究嫁妆的事情了,既然母亲委屈,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她说着看向小陈氏,“这府上,至少还有一半我娘亲的嫁妆吧?母亲也说了,我出阁时遇上了灾年才没办法给我置办丰厚嫁妆。如今过去了三年,府上也缓过来了,那是否可以将我娘剩下的嫁妆还给我呢?” 若是她记得不错的话,当年原主生母嫁过来时,足足有六十四台嫁妆。 而原主出阁时,小陈氏不仅没有在原主生母嫁妆的基础上给原主添妆,还生生将原主生母的嫁妆昧下了一半。 小陈氏脸色微微变了变,“妙音,你这是……我们是一家人。” 原来这蠢货是回来跟她算账的! 她之前明明事事听自己的,别说忤逆她了,连重话都不会说,今天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她前两日进宫的时候,听皇后说了什么? 和她……离了心! 林妙音笑了笑,“母亲说的是,我们是一家人,但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您说是不是。” 林如晦忍无可忍,“你这个逆女!” 哪家的女儿问母亲要嫁妆,又是哪家的女儿跟母亲一笔笔算账,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恐怕连他都要那些老夫子被参上一本治家不严。 林妙音完全不care震怒的林如晦,他怒他的,她则继续说她的,“既然母亲疼我,肯定不舍得我在宁王府受委屈,现在就把嫁妆交给我吧。” 她说得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小陈氏便知林妙音不拿到嫁妆不会罢休,便一脸为难地看向林如晦,“这些年妾身经营不善,许多铺子入不敷出,姐姐留下的那些嫁妆早就不剩什么了。” “合着林府这么多年全靠我娘的嫁妆养着?” 林妙音冷嗤,“母亲也是陈家女,难道你嫁过来的时候,陈家没给你准备嫁妆?既然是你经营不善导致府上入不敷出,那你应该拿自己的私房钱去填补亏空,为何要拿我娘的嫁妆去顶账?” “还是说母亲想留着那些嫁妆给二妹妹添妆?” 小陈氏没想到林妙音今日竟是如此牙尖嘴利,丝毫没有准备,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她咬了咬唇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和晴雪都是我的孩子,我绝不会厚此薄彼,晴雪的嫁妆我已经准备好了,和你当年一样,这个你放心。” “林晴雪有多少嫁妆我不管,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属于你?”林如晦狠狠拍了下桌案,“你每次回来,你母亲都要拿私房钱贴补你,她可曾与你算过账?你亲娘去的时候,你还不到一岁,若不是你母亲,你早就饿死了!她养你十八年,供你吃供你穿,哪样不要银子?如今你长大了,就不念养育之恩了!你倒是说说,这府上的一桌一椅,哪样属于你?” “一码归一码,父亲不要偷换概念。”林妙音冷哼。 这个老男人还想带她节奏? 她说着直直地看向林如晦,“父亲也知道我名声不好,即便再添几件混账事,也没什么,顶多是被人笑话几日罢了。但父亲可以想清楚了,到时候累及您一世清流的名声就不好了。” 看着林妙音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模样,林如晦气得胸口直突突。 “逆女!”他抬手就要朝林妙音扇过去。 就在这时,府上的幕僚过来,急急出声,“右丞且慢!” 他两步来到林如晦跟前,附到他的耳边说了两句,林如晦再次看向林妙音的眼神充满震惊,活像见了鬼。 看着林妙音毫不畏惧地对他对视,他突然觉得陌生。 好像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大女儿了。 许久,他才对小陈氏吩咐,“去拿玉竹的身契来。” “老爷?”小陈氏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从前不论发生什么事,林如晦都是向着自己的,更何况,他刚刚被林妙音气成那样,怎么还顺了她的意? 林如晦深吸一口气,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还有她要求的嫁妆,三日内送到宁王府。” “折成银票便好。” 林妙音笑眯眯道:“主要是不想让母亲太费心。” 小陈氏气得嘴角直哆嗦,恨不得呕出一口血。可偏偏她最是贤惠不过,怎么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发火? 不多一会,小陈氏身边的婆子便取来了玉竹的身契。 林妙音确认无误后,直接揣进怀里。 “多谢父亲,母亲。”心愿达成,她一刻也不想在林家停留,便带着玉竹出了院子。 来到府门外,正要上马车,却听身后传来了林如晦的声音。 “你会医术?” 林妙音知道他已经知晓自己救了明帝一事,便点点头。 “我怎会不知?” “父亲日理万机,怎会注意我学了什么,又会了什么?” 听着她夹枪带棒的声音,林如晦眉心狠狠跳了起来,“我问你,皇上生病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亲想知道那就去宫里问皇上呀。” 林妙音说完直接放下了车帘,将林如晦气得胡子狠狠抖了抖。 第42章闭嘴,是来请王妃的 回到宁王府,看着林妙音递过来的身契,玉竹愣住了,“王妃,您这是……要赶奴婢走么?” 难不成王妃真的给她物色了夫君,要送她离开? 林妙音没想到她竟会这样想,不禁笑道:“傻丫头,你想什么呢?” 她说着将身契塞过去,“从今以后,你就脱离奴籍,恢复自由身了,想去哪就可以去哪。” 第31章 玉竹吓得忙递了回去,“不,奴婢不要,奴婢想一直跟着王妃。” 她从小跟在王妃身边,早已将她当做最亲的人。 她不要身契,也不要嫁人。 林妙音无奈,只得取来火折子,将身契一把火少烧了。 玉竹吓得脸色大变,慌忙去夺烧起来的身契,可是熊熊大火很快便将身契烧成灰烬,她惨白着脸色跪了下来,“王妃,求您不要赶奴婢走好不好?” “谁说我要赶你走了?” 林妙音将人扶起来,“我只是想让你恢复自由身,以后嫁人时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以后儿孙也能有更好的前程。至于其他,我没有想太多,你不想离开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我们姐妹相称。” 听到林妙音为她考虑如此长远,玉竹感动地红了眼眶,“奴婢很小的时候就被人牙子卖了,主人家都嫌我笨经常打我骂我,后来一路辗转,我被卖到王妃身边。人人都说王妃暴躁易怒,可是王妃从没骂过我一句,也从没打过我一下。这些年来,我只想好好伺候王妃,从没想过以后,没想到王妃……” 玉竹越来越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林妙音将人抱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她知道给玉竹这样从小就被培养了奴性的古代人灌输人人平等的观念不现实,但她想尽自己所能让她活得更平等一点。 “奴婢从没想过嫁人,想一直陪着王妃。” “好,那你就一直陪着我。” 玉竹忙擦了擦眼泪,点点头,“王妃在林府都没吃多少东西,现在一定饿了,奴婢去准备些吃食。” “你现在已经脱离奴籍,不用再自称奴婢了。”林妙音提醒她。 “啊,那奴婢该怎么说……” 林妙音无奈摇摇头,知道她一时改不过来,便随她去了。 很快,玉竹便从厨房端来了一碟桃花酥,“王妃,厨房刚做出来的,您快尝尝。” 自从林妙音接过圣旨后,王府的下人便不敢在明面上为难她了,生怕她在皇上乱说什么。宋清韵有北宫攸护着,他们可没有啊,谁也不敢去惹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 再加上刘管事对她的感恩,现在她在宁王府起码能够正常吃饭了。 林妙音接过一块,放进口中尝了尝。 嗯,味道真是不错。 “别愣着了,一起吃吧。”她吃着给玉竹递了过去,“你现在都恢复自由身了,别再有主仆有别的想法了。” 玉竹忙应了一声。 二人正吃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林妙音狐疑地朝外面看了眼,“发生了何事?” “奴婢听说好像是麦护卫被蛇咬了,王爷正让人给他解毒呢?”玉竹漫不经心道。 林妙音一怔,“中了蛇毒?” 玉竹点点头,“说是要截肢呢,刚才奴婢去厨房的时候听了一嘴,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因为麦冬前几日给林妙音送伤药一事,玉竹对他颇有几分好感,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不免嘘唏,只盼着他能保住命。 林妙音手下动作一顿。 玉竹察觉到她神色微变,不禁问,“王妃不会要去救麦护卫吧?” 林妙音擦了擦嘴,起身点头。 上次麦冬赠药,她承了他的情,如今于情于理都不能见死不救。 “王妃,奴婢劝您不要趟这趟浑水,奴婢知道麦护卫上次帮了您,可是他中的蛇毒是最凶狠的扁颈蛇毒,就算把腿砍了也不一定能活下来。”玉竹急切道。 正说着,院子里闯进来一位不速之客。 风铭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语气却硬邦邦的,“王爷有事相商,还请你跟我走一趟。” “看来不去趟这趟浑水都不行了。” 看到林妙音下定决心,玉竹着急道:“王妃,王爷平日那样对您,您干嘛理会他的话?”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 风铭听到这句话,立即开口训斥,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玉竹冷声打断,“我又不是今日胆子大,你现在才知道吗?别忘了,你是来请王妃的,注意你的态度!” 请人办事,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什么人啊这是。 “你……” “你什么你,惹怒了王妃,我看你如何向王爷交代!” 风铭被玉竹怼的一阵语塞。 想到奄奄一息的麦冬,他忍了下来,好声好气地请林妙音过去。 其实,他根本不相信林妙音的医术。 刚才王爷让他过来请人时,他一度以为王爷疯了,竟然把师父的性命交到这个女人手上。 一定是王爷太过绝望,想要将死马当作活马医。 “麦护卫是何时被蛇咬的?”林妙音一边走一边问。 “一个时辰前。” 得知了时间后,她没再多问,忙加快了脚步。 宁王府的护卫统一住在外院的笃武院,麦冬资历长,所以有单独的小院。 林妙音赶到时,麦冬双目紧闭,嘴唇发乌,四肢无力,已经没了意识,开始呼吸困难了。 根据他的情况来看,他距离被毒蛇咬伤至少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好在被咬伤后,他及时做了处理,进行了简单的清毒。 不然,他现在早就没命了。 而过来瞧病的大夫们,看了麦冬的情况,都摇头离开了王府,拉都拉不住。 林妙音虽然很好奇北宫攸为何不请宫里的太医过来,但她现在没时间深究这个。不等北宫攸开口,她便直接来到了麦冬的榻前,进行检查。 古代中了蛇毒,能不能活下来,基本是幸存者偏差。 而麦冬的运气不好,被扁颈蛇,也就是眼镜蛇咬到了,如若不注射抗蛇毒血清,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你看了这么久,麦冬的蛇毒你可能解?”北宫攸着急问。 “闭嘴,出去。”林妙音对他没有好脸色。 北宫攸:“……” 第43章巴掌,王妃娘娘赏的 “我即刻为麦冬治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你们再在这里问东问西,浪费时间,麦冬的蛇毒,大罗神仙也难救。”林妙音没好气道。 北宫攸看着人事不省的麦冬,咬了咬牙,示意房间内的人都出去。 “王爷,您真的相信这女人……王妃么,万一她……”风铭一直对林妙音的医术持怀疑态度,如今见她赶走众人更是觉得她装神弄鬼。 “闭嘴,出去!” 风铭:“……” 王爷怎么学这女人说话。 众人退下后,林妙音便让玉竹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如今麦冬情况紧急,需要立即吸氧,并注射抗眼镜蛇毒血清。 她本以为医疗系统内会有血清,谁知她检索了一遍药品目录,却没发现抗眼镜蛇毒的血清,不禁着急起来。 研究院植入她大脑中的医疗系统是大型医院的规模,里面各种药物以及手术器械都有储备,按理说不该出现这种情况才是。 林妙音来不及想太多,意识飞快进入医疗系统。 她在系统内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就在她要放弃时,却在角落里发现了几种抗蛇毒血清。 她又惊又喜,忙拿起来一一察看。 运气不错,一堆抗蛇毒血清里有三瓶是抗眼镜蛇毒血清。 足够麦冬用了。 她给麦冬输上液,才想了起来。 在二十一世纪末期,生物科学的专家们已经研究出了抗蛇毒疫苗,他们这代人自幼便接种了。被蛇咬后,即便中毒也是轻症,吃几天抗蛇毒的药就好了。 而抗蛇毒血清便慢慢远离了大众的视线,很多医院就逐渐没有了。 好在医疗系统内还备了一些。 正要处理伤口,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她吓了一跳,慌忙将床幔放下,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一抬头,就见那抹素白的身影正怔怔地朝这边看。 “王妃,奴婢没用,没能拦住她们……”玉竹捂着脸颊咬唇道。 林妙音神色一紧,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您刚刚吩咐,治疗结束之前,不让任何人靠近,刚才宋侧妃过来,说是有法子救麦护卫,执意要进来,奴婢不肯,就……就被紫竹打了一巴掌。” “紫竹是吧?” 林妙音双眸一厉,抬手就是一巴掌。 紫竹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脸颊便火辣辣的肿了起来,她顿时气愤地看了过去,“王妃为何要打我?” “你动了我的人,不该打么?” 林妙音说着看向宋清韵,“别说是你,就是你的主子,我也打得!” 宋清韵听到这句话,原本就苍白的小脸更加惨白。 “林妙音,你不要欺人太甚!”风铭忍不住为宋清韵鸣不平,她都虚弱成这样了,竟然还被这这个恶毒的女人如此欺辱。 “啪!”林妙音又是一巴掌。 第32章 风铭不可置信地看过去,“你打我?” “直呼主子名讳,打的就是你!”林妙音这才注意到北宫攸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她收回视线冷哼道:“我打你说破了天也是主子教训不听话的奴才,你直呼本王妃的名讳,怎么都是不敬之罪,我要治你的罪,名正言顺!” 风铭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直到没人帮她说话,宋清韵这才柔弱开口,“她们这么做也是担心麦护卫,姐姐何必为难他们。我知道姐姐不喜奴婢,只是你我私人恩怨何必迁怒麦护卫,还请姐姐看在麦护卫跟随王爷多年的份上,请您给我一个保住麦护卫性命的机会。” 林妙音轻嗤一声。 这话说得好像她要害麦冬一样。 “奴婢求姐姐了。”宋清韵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跪了下来。 这一幕看得风铭一阵龇牙咧嘴,活像林妙音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她。 “不知宋侧妃要如何救麦护卫。”林妙音倒是有些好奇了。 宋清韵一脸笃定,“断尾求生。” “宋侧妃的意思是砍掉麦护卫中了蛇毒的那条腿保命?”林妙音笑了,“原本我为麦护卫治疗他是可以保住腿的,如今宋侧妃非要进去砍掉他的腿来断尾求生,不知宋侧妃医术不精还是心思恶毒。” 宋清韵惨白的脸微微有些涨红。 她只是久病成医,再加上懂一些药理,根本担不上医术二字。 若是别的,她肯定不会贸然插手,但是对于蛇毒,她幼时在乡下长大,经常见那些赤脚医生给中蛇毒的人处理伤口,比较熟悉,这才过来了。 只是没想到林妙音竟然在这里。 而且,她竟然能解去蛇毒,还能保住麦冬腿! 这怎么可能? 即便她在医术上只会些皮毛也知道,扁颈蛇毒根本没有具体的解药,中毒的人基本上只有砍掉被蛇咬到的肢体才能保命。 她咬了咬唇道:“姐姐误会奴婢了。” “哦,这么看来,宋侧妃不是心思恶毒,而是医术不精了?” 麦冬此时正在静脉注射抗眼镜蛇毒血清,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林妙音这才多说了几句,“既然医术不精,就别来凑热闹了,贻误了病情,你可担待得起?” 宋清韵脸一白,嘴角动了动,但最终也没说出话来。 “玉竹,将人赶出去!” 林妙音说完直接关了门,她还要给麦冬的伤口进行清创处理。 宋清韵猛地后退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幸好北宫攸及时赶到,眼疾手快地从身后扶住了她。 “王爷。”宋清韵眼底有些湿润。 北宫攸眉头不易察觉地拧了下,“你的身子还没好,怎么过来了?” 宋清韵下意识抓住男人的胳膊,“听说麦护卫被蛇咬了,我幼时曾见过大夫处理蛇毒,所以便过来瞧瞧……” “我家侧妃娘娘也是一片好心,结果被王妃嘲笑医术不精,心思恶毒!” 紫竹被林妙音打了一巴掌,自然怀恨在心,“嫌侧妃娘娘碍事就罢了,还强行把人赶出来。可怜侧妃娘娘还病着,怎能受得住推搡,幸好王爷来得及时。” 北宫攸闻言这才注意到她脸上的伤,“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王妃娘娘赏的。” “你脸上也是她赏的?”北宫攸问风铭。 第44章伺候,别让本王等太久 风铭耻辱地点点头。 他竟然被一个女人打了! 北宫攸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他才离开片刻的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韵儿,你还好吗?”看着怀里几欲倒下的女子,他关切道。 宋清韵只是委屈,不说话。 她以为北宫攸会像以前那样为她做主,谁知他却只是抚了抚她的肩膀,“你身子不好,快回去吧。” 她微微惊讶,“王爷?” “本王知道你是好心,只是麦冬所中之毒并不简单,你就别操心这些了。”北宫攸说着让紫竹送她回去。 宋清韵难掩眼底的惊讶。 她也知道麦冬所中的蛇毒不简单,所以才过来看看的。 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已经这么相信林妙音了么? 林妙音医术好不好,和他信不信她完全是两码事! 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紫竹也是满眼不可置信。 林妙音不仅打了她和风护卫一巴掌,还将侧妃娘娘赶了出来,王爷竟然只安慰了侧妃娘娘两句就轻飘飘地揭过去了这件事。 他不是应该狠狠惩罚一顿林妙音来给侧妃娘娘出气么? 王爷这是怎么了? 他就是担心麦护卫的安危,也不该不管不顾侧妃的委屈啊! 宋清韵和紫竹离开后,北宫攸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问玉竹,“麦护卫如何了?” “我家王妃说了,不仅可以保住麦护卫的命,还可以保住麦护卫的腿。” 北宫攸黑瞳狠狠缩了缩。 但愿如此! 一个时辰后,房门打开。 林妙音出来时,麦冬还没醒。 风铭第一个冲进去,“师父,你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人还没醒,先别吵,一个时辰后再来看他。” 林妙音说着将药递过去,“这包药外敷,一天换一次,剩下的这包内服,用量我都写在上面了。” “你确定我师父没事了?”风铭看不出区别,只觉得麦冬还和一个时辰前一样,越发觉得林妙音不靠谱。 但北宫攸却发现了变化。 经过林妙音的治疗,麦冬现在呼吸平稳。 看上去已经没了性命之忧。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虽然父皇中毒一症不是她治好的,但并不能否认她是会医术的。 他从未想过被他厌恶了三年之久的林妙音竟然有朝一日会勾起他的好奇与兴趣。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她是从哪学的医术,但他相信总有一日他会查清楚。 “多谢。”林妙音离开时,他冷涩着道了谢。 “你不必谢我,我救人也不是为了你。” 林妙音离开后,风铭将药拿给北宫攸看,“王爷,这些药要不要找人验一验?” 北宫攸摇头。 那些人连麦冬的伤都治不了,又怎能验的出来这些药? …… 林妙音从前院出来时,已是傍晚,晚霞寸寸映红了半边苍穹。 北方的天空总给人天高云阔的感觉,就连黄昏时分的落日都是那样高远,让人的胸腔也跟着开阔起来。 可真美啊! 她已经很久没看过这么美的夕阳了。 林妙音心情轻快起来。 路过后院厨房看见孙婆子,她热情地打招呼,“丁香的伤如何了?” 孙婆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她。 玉竹愤愤,“你这是什么态度!” “好了,我们走吧。”林妙音知道孙婆子还在怪她毁了丁香的脸,也不强求能得到她的原谅。 累了一天,她简单用了晚膳,便让玉竹去准备洗澡水,她想泡个澡好好地放松下。 刚来到这个世界,她便挨了一顿板子,别说泡澡了,擦身都得格外注意。 如今身上的伤好不容易落痂了,说什么也要好好洗一洗。 “王妃,水好了,奴婢在外面守着,有什么您就叫我。”林妙音不让玉竹贴身伺候沐浴,她便守在了房门外,方便她随时叫人。 林妙音迫不及待地泡了进去。 水温稍稍有些热,烫得她后背上刚长了新肉的伤口难耐地痒了起来,她强忍着才没有伸手去抓。 这个时候要是抓了,指定要留疤。 好在她很快便适应了水温,开始享受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她泡得浑身松软,不想动弹,便让玉竹再加些热水多泡一会。 玉竹打了热水,刚进了院子,就见北宫攸负着双手进了房间。 她忙喊道:“王爷,您不能进去……” “对了,王妃吩咐过,只要王爷进这个院子,就让我拿扫把赶出去。诶,我的扫把呢?”她放下手中的铜盆便去拿扫把。 这个时候,北宫攸已经推门而入。 林妙音正眯着眼睛享受,还以为是玉竹进来了,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就见房门处多了一道清冷颀长的身影。 她吓得叫了一声,捞起巾帕便朝男人砸了过去。 北宫攸原本推开门看到林妙音入浴这一幕,耳垂都红了。正欲离开,一团滴着水的帕子就甩到了他的脸上,猝不及防地被人糊了一脸水。 水渍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湿了他胸口大片衣襟。 一想到这是林妙音的洗澡水,他就恨不得把人掐死,一把将帕子甩在地上,抬脚踢开。 刚要发火,一张美人背便映入眼帘。 只是,那白瓷一样的肌肤,本该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美丽无暇,此时却遍布粉色的疤痕。 第33章 看上去丑陋极了,生生破坏了美感。 而这伤,是他的手笔。 “北宫攸,你怎么还看,要不要脸了,赶紧滚出去!”林妙音扭过头,怒吼道。 北宫攸自觉理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但被这个女人斥骂,他又觉得不爽,便扔下冷厉一句话,“本王有事找你,洗完了赶紧出来。” 他说完便撩步出门。 谁知刚迈出房间,就冷不丁地挨了玉竹一扫把。 “走,赶紧走!我们韶华院不欢迎王爷!”玉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打到了北宫攸,瞬间愣住了。 先是被林妙音扔湿帕子,又被她的玉竹举着扫把打。 纵是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了了。 更何况,他脾气不好。 他劈手从玉竹手中夺下扫把,直接朝院子里的桌子砸去。 石桌轰然倒塌。 玉竹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腿软。 她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没成想真的打了他,他不会要杀了自己吧? “还不进去伺候她更衣?别让本王等太久!”看着已经吓傻的小丫鬟,北宫攸这才消了些气,抬脚去了花厅。 第45章烦闷,脱离了他的掌控 林妙音完全不将北宫攸的话当回事。 更衣后,她便取来干帕子慢条斯理的擦头发,直至头发擦至半干,累到手酸才去了花厅。 她在二十二世纪,整天没完没了的加班,头发早就快掉光了。 而原主一头乌发,又黑又亮,不知道平时是怎样护理的,长及腰际又没有开叉。 什么都好,就是在这个没有吹风机的年代,洗次头太麻烦了。 真是幸福的烦恼呐。 林妙音刚进去,就听见拳头握得咯吱作响的声音。 北宫攸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已经到了耐心极限,除了紧握的拳头,那张脸已经黑成了锅底,似乎随时都要发作。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林妙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让本王等你等了半个时辰。” 林妙音耸耸肩,“我又没让你等。” 北宫攸强忍住掐死她的冲动。 “宁王等了这么久,想必找我有事,那么有话就说吧。”有屁就放。 “本王十三岁时麦冬便跟在身边,至今已有十年,本王早已将他当做亲人。你救了他,本王很感激。”北宫攸极力克制,才心平气和地开了口。 其实这句话他是发自内心的,但此时说出来却显得没有那么心诚。 原本他是想好好跟林妙音道声谢,谁知却等了这么久,哪还有什么好脾气。 林妙音下意识与他撇清干系,但想到戒指的事,便转了话头,“那宁王打算怎么谢我?” 北宫攸:“……” 问人要谢礼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你想要什么?”他问。 他不想欠林妙音的人情,所以来的时候便准备好了谢礼。 但此时听到这个女人大喇喇地向他讨要,他突然不想轻易如她的意了。 “我什么都不要,只问宁王一件事。” 北宫攸狐疑,“何事?” “皇上手上的金戒指,哪来的?” 北宫攸顿时脸色大变,“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有什么目的你不用管,你只需告诉我戒指的来历就好。” “无可奉告。” “喂!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你刚才分明说好了要谢我的,我又没提什么过分要求,你这是做什么?” “关于那枚戒指,本王劝你少打听。” 北宫攸懒得和她墨迹,直接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簪递了过去。 有一年元宵节,他们走在盛京街头,她看到这枚玉簪,非要让他买了送她。 他多看她一眼都嫌烦,怎么可能送她簪子。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没买。 所以,傍晚的时候,他便特意让风铭去买了一支一模一样的玉簪回来。 其实,这种簪子,满大街都是。 但对于厌恶的人,哪怕是一两银子他也不想费心。 林妙音看着男人递来的簪子狠狠拧了拧眉。 这男人没搞错吧,特意跑过来道谢,就送她这么一支艳俗又廉价的簪子? 即便她不懂玉,也知道这簪子不是什么好货色。 她直接朝身后扔去。 什么破东西。 真是……讨厌的人送的东西也带着嫌晦气。 “你……”北宫攸没想到她当年那般心心念念的东西,如今只看了一眼便扔了。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 簪子虽然抓住了,但掠身过去时,却不小心将林妙音压到了身下。 林妙音刚沐浴完,身上穿着轻薄的寝衣,隔着两层布料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身下女人的柔软。 还有她身上沐浴之后独有的馨香,一股脑儿灌入他的鼻息。 他的身下猝不及防地抬了抬头。 轰! 大脑一下炸开。 来不及多想,他匆忙从女人身上起身。 “不可理喻。”他将握着的簪子往桌上一放,便急不可待地离开了韶华院。 该死! 他竟然对那个女人有反应了! 要知道,他对韵儿都没有这种感觉。 “妈的!”林妙音扶着老腰骂骂咧咧地从地上起了身。 刚才差点被北宫攸那个狗贼压死了!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玉竹进了花厅急忙去扶林妙音。 “没,没什么。”林妙音不自然地摆摆手。 想到刚才和北宫攸的近距离接触,她竟然心跳加速。 一定是被人下降头了! “您真没事吗?”玉竹又关切地问了句。 看着她这可疑的脸色,再加上刚才从王爷脸上看到的慌乱,她很难不多想。 这孤男寡女刚才在花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支簪子,拿去扔了。”林妙音没好气地吩咐道。 刚才那件意外完全是这支簪子引发的“血案”,让她白白被北宫攸占了便宜。 玉竹看到桌上的簪子愣了愣,“王妃,您确定要扔?” “怎么,这簪子有故事?” “您忘了,前年的元宵节,您想要这簪子,还让王爷给您买,结果……”结果王爷掉头就走了,还把王妃一个人扔在摊前,那时王妃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剩下的玉竹没有说,生怕惹得林妙音伤心。 经过玉竹提醒,林妙音想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记得,皇后一心想给他们制造机会,便在元宵节这一日,专门从宫里派了马车来宁王府接他们去盛京街头,看花灯,猜灯谜,过元宵。 北宫攸很反感皇后的安排,所以一路上都没给原主一个好脸色。 更是在原主提出让他买簪子时,直接将她抛下了。 太不男人了! 林妙音重新看回桌上的玉簪,眼底闪过冷意。 呵呵,现在欠了她的人情,才想起来用这支簪子来糊弄她。 别说她不要。 就是原主,也不会收。 “扔了也好,丢了也罢,总之处理了,看着闹心。”林妙音说完直接回了卧室。 玉竹有些为难。 最终思来想去,还是将这支簪子还给了北宫攸。 从前王妃从不会要王爷要什么,那年元宵节也是觉得这支簪子便宜,不过是随手丢两块碎银子的事,这才开了口,谁知却遭到了最残酷的拒绝。 现在王妃已经被他伤透了心,不再爱他了,他才想起来给王妃买簪子,早干嘛去了? 北宫攸看着手中的玉簪,心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闷。 猛然一用力,那支玉簪便在他的指尖化作了齑粉。 手一松,散落一地。 怎么也抓不住。 就如同韶华院的那个女人,如今已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第46章谢恩,都听王妃的 林妙音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也没有睡意。 她本以为打听金戒指的来历是一件简单的事,没想到明帝和北宫攸皆缄口不言。 这枚戒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难道她要眼睁睁地看着明帝带着她送给饭饭的戒指在眼皮子带下晃来晃去却找不到人么? 看到掌心的掉发,她心底涌出一抹无力。 玉竹听到动静,揉着惺忪地双眼过来,“王妃,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我没事,你快去睡吧。”林妙音这才意识到自己吵到了她。 “王妃是不是心情不好,奴婢在这里陪着您吧。” “没事,我只是在想麦冬的伤。”林妙音睁定定地看着榻顶。 据她所知,盛京一带,仅东南角的南湖会有毒蛇出没,所以麦冬很有可能是去了那边。 但那里,除了毒蛇,还有一帮流寇。 第34章 他的腿还伤着,就被北宫攸派去了这么危险的地方,可见情况紧急。 麦冬是跟随北宫攸的时间最久,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北宫攸每次遇到棘手的事或者机密之事,都是麦冬去处理的。 她记得,去年下江南,北宫攸便带了麦冬前往。 也许,她可以从麦冬入手。 玉竹很快抱来被褥,睡在了床下。 林妙音却彻底没了睡意。 “王妃,奴婢给您唱首歌吧,从前您难过的时候,只要奴婢唱歌哄您,您很快就睡着了。” 林妙音不禁笑了。 她又不是孩子了,睡觉哪里还用人哄。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她就在玉竹的歌声中睡着了。 一夜好梦。 …… 翌日,清晨。 前院便传来麦冬醒来的消息。 林妙音用了早膳便带着玉竹赶了过去。 麦冬一见她,不顾伤腿就要下跪谢恩,“王妃,您救了卑职一命,您的大恩大德,卑职没齿难忘。” 林妙音立即上前扶他,“你腿上还伤着,先别动。” “无妨,卑职心里有数。”麦冬执意起身向林妙音行了一礼。 “我昨日留下的药可吃了?” 麦冬点点头,“吃了,卑职已经好多了。” 林妙音上前检查了一下,麦冬体内的毒素已经清干净了,只有被蛇咬到的伤口周围还肿着,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她稍稍放了心。 开始思索如何向他提及戒指一事。 明帝和北宫攸的态度,让她不得不谨慎。 麦冬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关切问,“王妃今日找卑职有事?” “皇上手中戴着的那枚金戒指,你还有印象么?”林妙音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去岁,你随王爷去了江南。” “那枚戒指,卑职有些印象。” 麦冬没有询问林妙音的目的,只道:“王妃想让卑职做什么?” “我想知道那枚戒指是哪来的。” “这恐怕有些难度。”麦冬神色凝重,当初知道这枚戒指来历的人全都死了,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不过卑职会暗中为王妃查询。” 既然王妃直接来找他,想必是绕过了王爷。 按理说,他不该瞒着王爷,但眼前的女人救了自己,他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只此一次吧! 林妙音心中悬着的石头陡然落了地。 没想到她什么都没有说麦冬便答应了,听他的意思,还会帮她瞒着北宫攸。 她了解麦冬,知道他这么做已是破了例。 “多谢了!”她很感激。 “王妃不必客气,这是卑职应该做的。”麦冬拱手。 林妙音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要离开。 谁知她刚走到房门处,麦冬却叫住了她,“王妃,卑职可否求您一事。” “麦护卫请说。” “卑职想请您为我医治伤腿。”麦冬说着看了眼骨折的地方。 “你想通了?” 麦冬点点头。 原本他并不打算治腿。 他是习武之人,很清楚自己的伤有多重,即便是张妙春来了,也未必能医的好。 而且自从下了战场之后,他一直都有退居幕后的心思。 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歇一歇。 可是如今王爷大业未成,而风铭等人又太年幼太冲动,实在难堪大任,将王爷交给他们,他放心不下。 再加上这次走了趟鬼门关,他看开了很多事。 被蛇咬后,所有大夫都认定他必死无疑,甚至连为他看诊都不愿。 王妃却奇迹般地将他从阎罗殿拉了回来。 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失去这条腿罢了。 “你被咬到的恰好是这条伤腿,又靠近患处,如今还肿着,今天想治腿怕是不行。这样吧,时间定在两日后,那时基本消肿了,你看如何?” “都听王妃的。” 定好时间后,林妙音便回去韶华院准备。 虽然她是外科手术区域的佼佼者,但是从前在医院时,她只负责主刀,清点器械,打麻醉等都有其他同事辅助。一台手术最少也有六七个人共同协作,她还从未一个人负责过一台手术。 更何况古代这样的环境,很难做到无菌。 这对她而言,是一个考验。 …… 后院厨房。 孙婆子看着刘管事提着食盒从厨房出来,顿时冷了脸,“你鬼鬼祟祟地去做什么?” 刘管事一头撞上孙婆子,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我还要问你呢?”孙婆子看向他手中的食盒,“你这是要送到哪里去?” “我还能送到哪儿去。”刘管事说着就要走。 孙婆子胸脯一挺,将人拦住,“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往韶华院送东西!” “你这是什么话?” “王爷那日下了命令,不许我们给韶华院送饭,你竟然还敢偷偷送?你有没有想过忤逆王爷的后果,你是不是不想在王府待了!” “王爷说的是气话,你这人怎么还当真呢?” 王妃那日从宫里回来后,府里的下人明显收敛了很多,不敢再对王妃放肆了。 这个老婆子怎么还看不明白呢? 就算王爷再不喜,她也是王府的女主子,容不得他们冒犯。 “我不管,王爷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做。”孙婆子说着就去刘管事手中去夺食盒。 二人抢夺之间,食盒不小心摔在地上。 里面的饭菜洒了一地,就连碗碟也摔得粉碎。 刘管事一把将女人的甩开,“你,你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第47章我的事,你少打听 “我不可理喻?”孙婆子也动了气。 她被男人甩在地上,索性直接在地上打起滚来。 “王妃前两天救了皇上,昨天又救了麦护卫,王爷就是不喜欢她,以后也会敬她三分,你为何非要得罪她?” 孙婆子委屈起来,“我还不是为了香儿……” “娘,你怎么在地上坐着?”丁香看见孙婆子坐在地上,立即过来扶她。 孙婆子稍稍有些尴尬,慌忙起了身。 丁香为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然后指着自己的脸问她,“娘,你看我脸上的疤是不是淡了点?” “好像是淡了点。”孙婆子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认真观察起来。 “王妃给我的药很有效,感觉再用上三五日,这道疤就不明显了。”丁香挽住孙婆子,“娘,你和爹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不要为了我得罪王妃。” “香儿……” “等这药膏用完,我便去求王妃,让她为我‘激光’,如果我的脸真能恢复如初,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们做奴才的,哪能记恨主子。” “香儿都比你通情达理。”刘管事一边收拾地上的狼藉一边道。 孙婆子还是心疼丁香。 刘管事将食盒交给她,“还不快去准备一份,我重新送过去。” “看在她给香儿治脸的份上,我便伺候她这回。” …… 林妙音一直忙到半下午光景才出了房间。 一晃,一整天都过去了。 “王妃,您在房间忙什么呢?”玉竹将切好的水果递过来。 “看看书,写写字。”林妙音漫不经心道。 “看书?”玉竹好奇地眨眨眼睛,从前王妃最不耐烦看书了,如今机竟然能够耐住性子,静下心来。 果然是改变了呢。 “对了王妃,刚刚杜管家过来送请帖,说是大长公主请您去参加游园会,时间定在三日后,三月初十。” “今日是初几?” “初八啊。”玉竹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原来这帖子是前天送来的,您那天都都接了圣旨,杜仲竟然还敢如此怠慢您!” “罢了,你把请帖放那吧。”林妙音拜拜手。 她现在还懒得收拾这些渣滓。 今日初八,算算时间,明日已经是她给小陈氏的最后期限了。 “你这两天注意下林府来人。” “奴婢记得呢。”玉竹应了一声。 好不容易才放了小陈氏一回血,她怎会忘记呢。 林妙音本以为还要去林府走一趟,没想到第二日一早,林府的管家便亲自登了门。 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二人手中分别抱着一个大大的匣子。 “王妃,这是您要的嫁妆,请您过目。”林管家说着让两个小厮上前,匣子打开,里面全是成捆的银票。 两匣子加起来,足有五万两。 林妙音示意玉竹收了,小陈氏给得爽快,她也收得利索。 林管家阴阳怪气道:“王妃不清点清点么?也好心中有数,免得日后又说夫人短了您的。” “不用,我相信母亲。”林妙音知道小陈氏即便再恨也不会动手脚。 第35章 她不要脸,林如晦还要脸呢! “这是做什么?”北宫攸看到这一幕都震惊了。 出嫁三年,还能问娘家要嫁妆,这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开天辟地……头一遭! 她林妙音好意思要,他还没脸收呢! “我的事,你少打听。”林妙音说着让玉竹将银票收进小库房。 “林妙音,别忘了你的身份!”北宫攸嫌丢人。 “我身份怎么了?”林妙音一副丢人不嫌事大的模样,“我一没偷,二没抢,问我娘家要点钱怎么了?再说了,这本来也是他们欠我的嫁妆。” “还有,我除了问我娘家要钱,还能问谁要钱?是问杜管家要还是问王爷要?杜管家可不会听我的,至于王爷您,会给我吗?” 北宫攸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我和林府的事,你别管。”林妙音凉凉看了他一眼。 真是闲的,跑来管她的闲事。 这些银子进了她的腰包,就别想再让她吐出来。 “玉竹,送林管家。” 林妙音吩咐完,再次朝北宫攸看去,“王爷有事么,没事的话我就出门了。” “你出门做什么?” 看着女人一副“要你管”的表情,北宫攸狠狠拧了眉,“哪个女人像你一样整日出去抛头露面?” “能不能好好说话?” 北宫攸握了握拳,“听说你要给麦冬治病,有多少把握?” “无可奉告。” 林妙音看见玉竹过来,直接拉着人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韶华院,北宫攸狠狠捏了捏眉心。 这女人真是越发嚣张了! 林妙音给麦冬治疗伤腿一事他本不必亲自过来。 以前林府来人他都是漠不关心的,这次却不知怎么了,双腿情不自禁地跟了过来。 他真是闲的! 直到马车出了宁王府,玉竹都有些懵,“王妃,您要带奴婢去哪?” “去南山堂,买药。”林妙音说着看向她,“你前一阵不是说只见我取药,没见过我买药么,今日不就过来买药了?” 林妙音狠狠敲了小陈氏一笔,花起来也比较阔气,几乎搬空了半个南山堂。 直到半下午,二人才满载而归。 回到韶华院后,林妙音便虚张声势地让玉竹准备了个大箱子,用来盛放药材,实则玉竹一离开,她便将药材全部放进了医疗系统。 用过晚膳,她正准备将放入医疗系统的药材整理一下,谁知那一大包药材却不翼而飞了。 就连她前些日子在御花园薅来的人参也不见了。 真是邪门了。 林妙音意识游走在医疗系统内,仔细找了一遍也没找到。 却无意发现药架上原本空了的地方被补满了,只不过全是二十二世纪的药。 难道说只要她放入药材,系统便会自动补充药剂? 如此看来,医疗系统内的东西便可取之不尽用之不尽,她也不用再担心有朝一日没药用了。 林妙音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太久。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又说不上来。 最后她索性不想了,反正目前来看这是一件好事。 如今,医术对她而言,是她在这个世界立足的金手指,她还要依赖植入脑中的医疗系统。 第48章瞎眼,她怎么变这么好看了! 第二日,林妙音还未醒,玉竹便进了房间,催促道:“王妃,得赶紧起床了。您忘了,今天是游园会的日子。” “我不过是去点个卯,不打紧。”林妙音迷迷糊糊道。 虽说杜仲不将她在眼中,但事关宁王府,他多少也会上点心。可他却隔了两天才想起将请帖送来,可见并不重视这次游园会。 既如此,那她也就理所当然的摆烂了。 玉竹无奈叹了口气,将铜盆放在榻前,直接拧了帕子朝林妙音脸上招呼过去。 林妙音瞬间清醒了,“你这丫头……” “王妃,快起床吧,一会用过早膳,还得梳洗打扮呢。”玉竹朝她吐了吐舌头。 看着她这幅可爱的模样,林妙音纵使有起床气,也撒不出火了。 最终打着哈欠起了身。 简单用过早膳,玉竹便拉着她坐在了梳妆台前,然后变戏法一般从衣柜里取出几件华裳。 “这是哪来的?” 玉竹献宝般地向她展示,“这是奴婢昨日特意去给王妃购置的。前些日子您让奴婢把那些素色衣服都扔了,衣柜里只剩下两件红色罗裙,这两日来回穿,袖口都抽丝了。今日要参加游园会,自然要穿新衣服。不说艳压群芳吧,至少不能让被人比了去。” 听着小丫头絮絮叨叨的声音,林妙音忍不住笑了起来,“好,都听你的。” 不得不说,玉竹的眼光十分不错。 她选的这几件衣服不论是款式还是颜色,都很适合自己。 有玉竹这样尽心的丫头在,真不知道原主从前的穿搭为何会如此的一言难尽。 “王妃,你试试这件。” 玉竹说着将一件海棠红的罗裙在林妙音面前比了比,“这件既不会太出挑,又很符合您的气质。” 林妙音点点头,示意她给自己换上。 一番上妆打扮后,铜镜里的女子肤若凝脂,眸似春水,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 玉竹一时看痴了,“王妃可真好看!” 她长这么大,没见过比王妃再好看的人了,真不明白盛京的人为什么会觉得清汤寡水的宋清韵好看。 明明她家王妃才是明艳动人的大美人啊。 还有王爷,放着这么好的王妃不懂得珍惜,偏偏将青竹院的女人当做宝贝。 真是瞎了眼了! 梳洗打扮好,已是一个时辰后。 林妙音踩着点带着玉竹从宁王府离开。 盛京地处北方,春日要比南方的陈国来得晚一些,也更短一些。 所以盛京人十分惜春,每年春日都要举办几次游园会,或踏青,赏花;或蹴鞠,打马球等。 长公主十分热衷此类,每年都要请人去宋国公府赏花。 陆家是京城有名的名门望族,原本所在的国公府便占地五六十亩,当年长公主出嫁时,先帝不舍得她受委屈,便紧挨着国公府修建了公主府,两处府邸仅隔了一堵墙,后来这堵墙拆了后便成了一家,如今的宋国公府占地近百亩,是盛京城最大的宅院。 也是盛京最好的游园之地。 宁王府距离宋国公府也就两盏茶的功夫,林妙音和玉竹赶到时,已将近午时。 晌午时,宋国公府是不提供午膳的,只准备一些瓜果点心。 林妙音和玉竹在马车上垫了点东西,这会也不饿。 午时过后,游园会才算正式开始。 林妙音对宋国公府的建筑十分陌生,便叫了小厮带路。 由于原主恶名在外,前几年的游园会长公主根本没往宁王府送请帖,今年倒是头一遭。 “那位女子是谁,从前怎么没见过?” “她梳了妇人髻,想必已经出阁了,我怎么不记得这是谁家的夫人?” “她这一身行头,可不是一般官太太能穿的。” 林妙音换下那一身素衣后,众人对她有些陌生,一时没有认出来。 而且,在众人的潜意识里,林妙音压根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所以没往她身上想。 直到有人捂着嘴巴惊呼,“好像……好像是宁王妃!” “你说谁?” “宁王妃,林妙音啊!”那人急切地指着道。 “林妙音?怎么可能!” “对啊,怎么可能是林妙音那个丑八怪!” “你才丑八怪,你们全家都是丑八怪!”玉竹听不得别人说林妙音丑。 以前王妃乱穿衣服的时候就算了,现在王妃这么好看,哪里丑了?那些说王妃丑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还真是林妙音!” “她怎么会在这?往年她可没资格参加游园会!”一个粉衣女子尖着嗓子不可置信道。 “周小姐慎言,林妙音好歹是宁王妃,她若是没资格,你就更没资格了。” 粉衣女子顿时脸一红。 这话不错,她是户部侍郎家的姑娘,比起在场的诸位,身份不止低了一点。 其他人并不关心林妙音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感兴趣的是她的变化。 “几日不见,她怎么变这么好看了!” “对了,你们听说了没,她现在还会医术,前几日皇上生病,张院首不在京中,就是她把皇上治好的。” 众人更加震惊,忙凑上来,“林妙音,你会医术?” “当真是你把皇上治好的?” “你用了什么法子?难道你的医术比张院首还要好?”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会医术?”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题,林妙音被吵得头都大了。 第36章 这些人不好好看花赏景,都围着她做什么? 她会不会医术又跟她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们要来照顾她生意? …… 上方凭栏处,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女子静静地看着底下喧闹的场景,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张娇俏的小脸上。 “几日不见,本宫倒是认不得她了。” 她说着看向身侧,“你说皇上真是她治好的么?” 她身边的嬷嬷立即低了头,“奴婢不知。” 长公主北宫遥轻轻地扯了扯嘴角,“有句古话道,士别三日,应当刮目相看。” 第49章生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凉亭里。 一直小腹微显的女子对着身边的丫鬟招招手,“茗烟,去请宁王妃过来。” 茗烟不乐意地撇撇嘴,“夫人,上次小陈氏和林晴雪母女合起伙来将她当傻子耍,您不过是提醒了她两句,她就说您挑拨她和小陈氏,还说要和您绝交,这才多久您就忘了。宁王妃不听好赖话也就罢了,明知您有孕,还气您。如此狼心狗肺,您何必管她。” “妙音只是被小陈氏母女蒙蔽了罢了,心不坏。”女子轻抚着肚子道。 她一直都想和林妙音修补关系,奈何身体不便。 没成想,她竟也来了游园会。 茗烟气鼓鼓地朝那抹海棠色的身影走去。 “宁王妃,我家少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她敷衍地行了一礼,不等林妙音回应转身便走。 过来请她,已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茗烟姐姐,请留步。”玉竹忙上前将人拉住。 年岁那会,王妃因为小陈氏母女和三少夫人闹了别扭,二人已经两三个月没来往了。 三少夫人是难得的通透之人,盛京所有人都觉得她家王妃是恶女,唯有她认为王妃心性纯良,真心实意地对王妃好,是王妃仅有的手帕交。 这份友谊就这样断了,玉竹觉得可惜。 “好姐姐,还在生气呢,我给你赔个不是,你带我和王妃过去吧。”她立即上前将人挽住。 茗烟冷哼一声,“又不是不会走,非得我带路?” 她抗拒地挣了下却没能挣脱,便懒得和她计较,任由她挽着。 玉竹顿时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朝一旁的林妙音看去,“王妃,我们过去寻三少夫人吧,也好落个清净。” “走吧。”林妙音率先上前。 茗烟略略有些惊讶,宁王妃性格高傲,素来不肯低头。 她本以为即便自家夫人先低头,让她过来请她,她也要做做样子。 谁知她这次竟然半点也不忸怩。 而林妙音的反应对玉竹而言,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她差点忘了,王妃如今很是通情达理。 “叶姐姐。”来到凉亭,林妙音率先打了招呼。 叶澜音略略有些惊讶,忙起身迎过来,笑意温婉,“妙音妹妹。” 她们几月未见了,她本想问她过得好不好,但想到前些日子宁王纳妾闹得满城风雨的事,便不知如何开口了。 “叶姐姐快坐,你是双身子,应当分外注意才对。”林妙音说着上前,小心扶着她坐下。 叶澜音看着眼前神色恬静的女子,心里的惊讶更甚。 依着她的性子,发生这样的事,自然是火气冲天的,而现在来看,她是半点火气也无。 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向她抱怨宁王,而先关心她的身体。 真真让她没想到。 这都有些不像她了。 “上次的事,都是我不好,是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望叶姐姐能够原谅我。”林妙音真诚道歉道。 虽然原主脑子拎不清,看不透小陈女母女的真面具,但叶澜音对她的好她是知道的。 但当时话赶话,很多话不经大脑思考便说了出去。 事后,原主心里后悔的紧,但又拉不下脸来。 这件事就被搁置了。 如今叶澜音都不计较,主动与她和好,她自然没有拿乔的道理,便痛痛快快地道了歉。 叶澜音难掩震惊。 林妙音向她道歉,还是头一回。 她和林妙音不仅名字相似,就连身世也相似,幼年丧母,父亲早早续了弦,他们很快便有了新的子女,而她在家里便是多余的那个。继母嫌她碍眼,一进门便将她丢给了祖父祖母。 妙音唯一与她不同的一点便是没有祖父祖母,而继母又是她的亲姨母。 正因为此,她才一心认为继母待她如亲生。 哪知人心隔肚皮。 相较于她那位将喜怒都表现在脸上的继母,林家那位皮笑肉不笑的小陈氏可怕多了。 一招捧杀,直接让林妙音成了盛京城恶名昭著的恶女。 真要说起来,林妙音比她更可怜。 “叶姐姐不要因为上次的事与我生分才好。”林妙音握了握她的手。 “过去的事了,还提他做什么。”叶澜音并不放在心上。 她自幼有祖母悉心教导,又长上几个月,这才看事周全一些。 正因为此,她更要多包容一些。 “现在我才知道,叶姐姐那些话,全是肺腑之言,是我瞎了眼,分不清谁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林妙音细细回忆了二人的过去,这才发现能有叶澜音这样的朋友是多么幸运。 “唔……”叶澜音正要开口,纤细的眉头突然拧了起来。 “少夫人,您是不是又累着了,奴婢扶您回去吧。”茗烟立即上前搀扶叶澜音。 “三少夫人这是怎么了?”玉竹下意识朝叶澜音的肚子看去。 “也不知怎了,少夫人这几日总是疲倦的厉害,只要稍稍多走了两步路,腿就跟着抽筋,肚子也疼。”茗烟说着满眼心疼地看向叶澜音。 林妙音道歉一事她也很惊讶,但她眼底的真诚又做不了假。 她本就是心疼自家夫人,如今看到叶澜音不计较,她也放下了心里的成见,耐心向二人解释。 “总是疲倦?”林妙音微微蹙眉。 她说着对叶澜音道:“叶姐姐,我给你瞧瞧吧。” “三少夫人,你就让我家王妃瞧瞧吧,我家王妃医术特别好,就连皇上都是我家王妃治好的呢!”玉竹立即狗腿道。 “这事竟然是真的。”茗烟难掩惊讶。 叶澜音很相信林妙音,直接将手递过去,“你帮我瞧瞧可有什么问题。” 林妙音把了把脉。 中医方面她会的不多,总感觉叶澜音的脉象有些奇怪。 就在她还要细细探一探时,医疗系统发生出几声微弱的警报声,“滴滴滴……” 有毒! 林妙音警铃大响,立即仔细地将叶澜音上下检查了一遍,最后落在她脖子上挂着的红绳上。 “叶姐姐,可否让我看看你脖子上戴的东西?” 叶澜音将东西摘下,是一枚平安符,符袋里放了些安神之物。 “我前些日子睡不好,祖母便去大昭寺去为我求了枚平安符,里面的安神花草是一和大师亲自放进去的,可有不妥?”叶澜音问。 第50章闹剧,宁王亲自陪着来的 “这是老太君去求的?” 叶澜音点点头,“自从戴了这枚平安符,我的睡眠好多了。” 一旁的茗烟也跟着补充,“之前我家夫人夜里都睡不着,现在一觉到天亮,有时候还睡不醒呢。” “睡不醒?”林妙音眸光微凝,睡不醒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症状?” “我家夫人近来饭量也大了。”茗烟仔细想了想。 林妙音下意识朝叶澜音看去,怀孕妇人饭量变大很正常,但饭量剧增,人却越来越瘦就太奇怪了。瞧着叶澜音的模样,似乎比前些日子的孕吐期还要清减几分。 她整个人很是纤瘦,越发地显得她小腹隆起。 若是她记得不错的话,叶澜音如今不过四个月的身孕,不会如此显怀。 经茗烟提醒,叶澜音想了起来,“我最近确实食欲极好。” “这两日少爷总担心您饿,每晚睡前都要奴婢准备宵夜,结果您一躺下便睡着了,少爷心疼您,便没有叫您,不过宵夜仍然备着……”说到一半,茗烟突然意识到什么,忙捂住了嘴巴。 夫人不让她在宁王妃面前提及少爷的,尤其是少爷的好。 许久没见宁王妃,她都忘了。 林妙音顿时明白过来,“你这丫头,三少爷疼爱叶姐姐,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嫉妒呢。” 她说着脸色凝重起来,“叶姐姐,这枚平安符有问题!” 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叶澜音顿时着急起来,“可是我腹中的孩儿……” 林妙音摇头,“他很好,可以说营养过剩,有问题的人,是你。” 茗烟听不懂什么是营养过剩,只知道叶澜音可能会有危险,忙问道:“我家少夫人会有什么问题?” 第37章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胎儿吸收母体的营养也会越来越多。等到生产时,就会造成胎儿肥大而母体危殆的局面。即便母体还有命在,子大难产,届时也会要了她的命!” 茗烟被这番话吓得脸色苍白,忙拉住林妙音道:“宁王妃,这可怎么办?” 叶澜音亦是血色尽褪,就连双手都冰凉了。 但她仍让自己淡定了下来。 目前她还不知道是谁害得她,如今又人多眼杂,不宜打草惊蛇。 于是,她又将平安符重新戴了回去。 茗烟看到这一幕,着急,“夫人,宁王妃说了这东西有毒,您不能再戴了。” “等回去再处理也不迟。” 林妙音握住她的手,“叶姐姐这么做是对的,你也不必担心,回去后只需将里面的花草换掉便好,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毕竟现在距离你生产还有几个月。” 叶澜音明白她的意思。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如若她此时将这件事揭出来,找到凶手还好,若是找不到,接下来的几个月她就危险了。 “茗烟,先扶你家少夫人回去吧。”林妙音吩咐道。 茗烟不敢耽误,立即将人搀扶起来。 “妙音妹妹先在这里等我,我一会便回。” “叶姐姐不必再跑一趟了,等你歇过午觉,我便去寻你。” 叶澜音是宁国公府二房的三少夫人,所在的院子在西北角,距离此处大约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林妙音不想折腾她。 主仆二人离开后,林妙音便百无聊赖地坐在凉亭内赏风景。 风景虽美,但没有知己也无聊。 她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开,“玉竹,我们下去走走吧。” 刚顺着石阶下了凉亭,一抹桃红色的身影突然朝这边冲撞过来。 “王妃小心!”玉竹眼疾手快地将林妙音护在身后。 “卓哥儿!”那妇人撞了人,非但没有道歉,抬脚便走,一脸的着急。 玉竹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斥责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撞了人问也不问一声,若是伤了我家王妃,你担当得起吗?” 身穿桃色襦裙的妇人这才朝一旁看去,“奴家不是有意冲撞贵人,还请贵人见谅。” 她并不认得林妙音。 林妙音对眼前的妇人也没有印象。 见她认了错,便不再追究,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这时,踏青赏花的人却围了过来,“还挺热闹,发生什么事了?” “呦,这不是齐王的宠妾么,怎么会在宁国公府的院子里?”人群里,突然有人狐疑地“咦”了一声。 众人顿时看热闹不嫌事大,“齐王妃,你快来瞧瞧,这位是不是你家齐王的爱妾?” 被人唤作齐王妃的女子眸色落到桃色女子身上,登时变了脸色,“你怎么来了?这里是你来的地方么?” “啧,都瞧瞧,如今一个妾也敢抛头露面出来参加游园会了。” “哎呦,这让我们齐王妃的脸往哪放啊。” 齐王妃张萱的脸色本就不好看,听到众人这番嘲笑,整张脸铁青铁青的,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模样,“怎么回事?你还嫌不够丢人?” 瑛娘顿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王妃息怒,奴婢是过来寻卓哥儿的,方才他与几个小厮在院子里玩耍,一眨眼人就不见了,奴婢担心他跑来这边,赶忙过来寻他。” 齐王回京守,在盛京的暂住的宅子距离宁国公府仅有一墙之隔。 墙上还开了扇门,不过鲜有人进出便是了。 张萱冷着脸道:“卓哥儿失踪自有下人来寻,轮得到你出来抛头露面?还不快给我滚回去,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是,夫人。”瑛娘咬住唇。 一副娇弱不能自理的模样看得在场的男人都软了半边身子。 有几位书生模样的公子哥还为瑛娘求情,“这位小娘子也是爱子心切,齐王妃何必不依不饶。” “就是,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罪,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们……”张萱气得身子发抖,“我齐王府的事何时轮到你们指指点点了?” “赶紧滚回去!”直到瑛娘离开,她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对身边的贴身婢女吩咐,“让人去寻一寻那小畜生,免得他在这里为我惹出祸来。” 林妙音看了场闹剧,自觉无趣,正准备离开,身后的议论声又起。 “宠妾又如何,在尊卑面前,还不是越不过我去。在齐王府,我说一,这个小贱人也不敢说二!” “这是自然,齐王妃还是有些手段的,不像有的人,任由小妾骑到她头上拉屎拉尿。” “谁说不是,真是我们正妻的耻辱。” “说曹操曹操到,你们快看,拉屎拉尿的小妾来了。” “哎呦,还是宁王亲自陪着来的!” 第51章怜悯,稚子何辜? 林妙音下意识看了过去。 花树尽头,一抹藏青色的身影携着一抹素白的身影款款而来。 二人双手相扣,宛若一对璧人。 她只看了一眼,北宫攸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朝她看了过去,但他这次却没有以往脏了眼睛的厌恶,反而认真地看了片刻,似乎在确认她的身份一般。 林妙音很快收回了视线。 真是阴魂不散,在这里也能看见讨厌的人。 北宫攸却微微沉了脸,他正感叹每次见面这女人都有新不同,然后就在她的眼底看到了厌烦。 像是看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转身就走。 完全不将他当回事! “四弟妹,宁王堂然皇之地带着妾室参加游园会,这是在公然打你的脸啊,你怎么能忍?”林妙音刚迈开步子,就听身后传来了张萱的声音。 “别说宁王亲自陪着,就是她自己跑过来都是逾越,她一个妾,哪有资格参加这等宴会?”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你是妻,她是妾,你教训她天经地义,更何况如今是她犯了错。” “没错没错,就是宁王也不能护着她。” 林妙音是出了名的爱冲动,尤其是在关乎宁王的事上,更是不顾一切。但见过她撒泼打滚的还是少数,如今赶上这幅场面,众人都想见识见识这位盛京贵女,皇后亲赐宁王妃撒泼耍浑是什么模样。 一个个皆伸着头,摩拳擦掌。 都在等着林妙音发疯。 谁知林妙音压根没打算发作,“你们看不过去,你们不能忍,那你们就上啊!” 反正她是无所谓。 “四弟妹说笑了,我们去……不合适啊。”张萱笑了笑。 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瑛娘那个小贱人身上,害得她没脸,她正不知道如何挽回颜面时,恰好宁王带着宋清韵现身了,她怎么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如今众人转移了视线,都盯着林妙音不放,她的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齐王妃也知道嚼人舌根不合适啊。” 张萱顿时噎住。 “那你话还这么多。”林妙音凉凉看她一眼,“你自己家里都是一屁股烂账,还有功夫管别人,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突然想起来,上次在宫里遇上时,医疗系统还曾提醒过她,齐王妃体内有慢性毒。 她本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提醒她。 现在看,没这个必要了。 正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张萱的脸色顿时僵了僵。 随着那抹海棠色的身影走远,其他人见没有乐子瞧,便四下散去。 只剩下张萱一人,自讨没趣。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发了孩童的尖利哀嚎,“啊!” “我的老天爷啊,这是怎么回事?”众人看到这一幕,惊恐地抽了口冷气。 看着地上那滩殷红的血,不禁直摇头,“可怜见的,这孩子还这么小就残疾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呜呜手好痛……” “娘,我要娘,好痛……” 这是…… 张萱眉头狠狠跳了跳,“皓哥儿!是我的皓哥儿!” 她一转身,就见众人都围在了不远处的假山边上,那里正是哭声的来源。 她立即推开众人奔了过去,“皓儿!” “娘,我的手……” 人群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嚎啕大哭,听见张萱的声音,更是哭得撕心裂肺,“娘,我手痛……” 此时北宫皓的右手已被鲜血染红。 眸光对上那滩殷红,张萱顿时心痛得无法呼吸,待看清那只小手上残缺了大拇指时,险些晕过去。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她强撑着身子,飞快从怀中取出帕子为北宫皓捂住伤口。 伺候北宫皓的曾嬷嬷姗姗来迟,看到这一幕差点瘫软在地,“回王妃,刚才小世子饿了,老奴去准备点心,便让大公子陪他玩耍……” “我,我不是故意的。”被人点到的北宫卓早已吓傻,惨白着脸跪在了地上。 第38章 “是你!”张萱顿时气急攻心。 她顾不上齐王府的颜面,狠狠抽去一巴掌,将人甩出一丈远。 北宫卓的脸颊瞬间高高肿起。 但他像是不知道疼一般,碰也不碰一下,匍匐着跪行到张萱跟前,“母亲,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弟弟非要玩那把匕首,这才……” “你给我住口!”张萱气得脸都歪了。 这个小贱种切断了皓儿的手指,还敢将责任推到皓儿身上。 她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痛,好痛……”北宫皓直接痛晕了过去。 “都是死人么,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啊!”张萱歇斯底里地吼了句,然后又让人去请齐王北宫显。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皆惨白了脸色,再没了赏花的心情。 “伤哪里不好,偏偏切断了整根手指!” “可不是,这位小世子落下残疾,以后怕是无缘爵位了。” “依着齐王对瑛娘母子的宠爱程度,岂不是会改立那位大公子为世子。” “齐王妃正伤心,都少说两句吧。” 张萱听到众人的议论声,恨恨地朝四周看去,“凭那个小贱种也想取代我儿,想都别想!” 她说着北宫皓抱在怀中,拼命捂住他的断指处止血。 “你这样捂着他的伤,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听到女子清冷的声音,张萱下意识抬头,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便映入了眼帘。 她顿时想到了什么,忙抬手去扯女子的衣摆,“四弟妹,他们都不相信是你治好了父皇,但是我信!你医术那么好,你救救皓儿,救救皓儿好不好,他好歹是你的侄儿,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么小就落下残疾吗?” “刚刚的是都是我不好,是我嘴贱惹了你,求你救救我的皓儿吧……”向来最在乎脸面的张萱这一刻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拼命地向林妙音磕头道歉。 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妙音是孤儿,自幼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疼爱。 但她做医生时,经常会看到父母为了给孩子治病倾家荡产,乃至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每每此时,她都很羡慕。 看到这样的张萱,她心下有些动容。 这个女人自私自利,根本不值得怜悯,但稚子何辜? 第52章奇怪,治病的规矩 凭栏处。 北宫遥看着下方的嘈杂,微微拧了下眉,“不过是孩子间的打闹,何至于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她身后的嬷嬷立即战战兢兢地开了口,“回长公主,刚才婢女来禀,本想将宁王府的小世子引到假山后的池塘,谁曾想这孩子胆小的紧,离水几丈远都不敢靠近。后来不知怎的,小世子和大公子争抢匕首的过程中,就把大拇指切下来了。” 北宫遥眉眼陡然一厉,“你难道不知皓哥儿前几日落了水,今日才刚刚好利索?” “奴婢办事不力,请长公主责罚。”万嬷嬷跪了下来。 “如今事情已经这样了,罚你有什么用?” 北宫遥看着那抹海棠色的身影,深吸一口气,“去吧,先将眼前的事解决了。” 万嬷嬷领命而去。 …… 假山边上。 张萱还在抱着孩子磕头,“四弟妹,算我求你了,你肯定有法子的对不对……” 众人都觉得她是病急乱投医。 “手指头都整个切下来了,能有什么法子?” “就算张妙春张院首来了,也不能把断指重新接回去,小世子必然要落下残疾了。” “是啊,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听着众人的话,张萱浑身的血液一寸寸凉了下去。 她何尝不知断指不可接,但她这个做娘的,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吃苦受罪,明知不可为也要为啊! 就在她万念俱灰时,林妙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截断指呢?” “在这,在这。”曾嬷嬷立即走上前。 她小心翼翼地摊开手帕,露出北宫皓那根被切下的大拇指。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世子平时掉根头发,王妃都心疼不已,更何况是断指。 她一早便收拾了起来,正打算交给王妃。 林妙音示意玉竹接过来,“刚切下的手指,如果没有严重污染和坏死,及时治疗,还能接上。” “你说的可是真的?”张萱不可置信地抬眸。 林妙音这句话,无疑给了她无限希望,刚才那颗心如死灰的心顿时透亮了起来。 只要皓儿能保住这根手指,就能保住世子之位。 以后他们娘俩在齐王府就还有立锥之地。 看到林妙音点头,她几乎喜极而泣,她就知道求林妙音没有错。 只要她能医好皓儿的手,让她将头磕破也愿意。 “寻一处安静的地方,我给他看伤。” 张萱顿时激动起来,“好,好,我这就让人准备。” 她说着看向曾嬷嬷,“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将世子的卧室收拾出来。” 齐王府与宋国公府仅一墙之隔,从这边过去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赶回去也方便。 张萱抱着北宫皓正要起身,一抹靛青色的身影缓步而来,“莫再耽搁了,长公主方才听说了此事,已经命人将厢房收拾出来了,快将小世子抱过去吧。” 厢房就在假山后面,不过三两步。 看着北宫皓满身的血,张萱不再犹豫,“多谢姑母,多谢万嬷嬷。” 早一刻治疗,皓儿也能少流点血。 “齐王妃,宁王妃,这边请。”万嬷嬷抬手示意,前头带路。 玉竹已经跟着林妙音看过几场病了,早已熟知她治病的规矩。等林妙音和北宫皓进了厢房,她便立即将房门关死,守在外面。 “玉竹姑娘,这是何意?”众人不解。 “看病清场,这是我家王妃看病的规矩,还望大家见谅。” “这是什么奇怪规矩?” “看个病而已,大家还看不得了?” “别是不会看,故弄玄虚吧。”还是有不少人并不相信林妙音会医术。 这也不怪他们,之前林妙音的草包之名,早已深入人心。如今突然会了医术,的确匪夷所思。 “玉竹姑娘,连我都不能进去么,我可是皓儿的娘啊!”张萱着急道。 其实,对于林妙音的医术,她是半信半疑的。 但凡还有别的法子,她也不会将皓儿交到她的手上死马当作活马医啊! 如今看到这幅阵仗,她的心里不禁直打起鼓。 即便最后医不好,林妙音是宁王妃,又是皇后的亲侄女,她又能拿她怎么样? 只能可怜她的皓儿。 她越想越不安,便要冲上前,“不行,我必须亲眼看着才放心。” 玉竹直接将人拦住,“我家王妃之所以不让人进去,是怕带进去脏东西,污染了断指,一会就接不上了。” 看到张萱迟疑,她又道:“齐王妃若想救小世子就遵守我家王妃治病的规矩,若是信不过我家王妃,现在把人带走还来得及。” “我,我自然是相信四弟妹的。”张萱咬了咬唇。 她还是不愿意放弃这渺茫的机会。 张萱老实地守在了门外,剩下的人也不再叫嚷着进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齐王北宫显行色匆匆地赶了过来,“皓哥儿呢?” “王爷!”张萱眸色亮了亮,像是盼来了主心骨一般,匆忙迎上去,“皓儿在里面,四弟妹正在给她看伤。” 听到这句话,北宫显狠狠敛了眸子。 而后,不等张萱解释,便直接将人拉到了一旁的假山后面。 临走前,他眼尾的余光还瞥了眼缩在人群中的北宫卓,眸光在他那张高高肿起的小脸上定了定。 “王爷……”张萱惊呼一声,便被北宫显拖走了。 到了假山后,她还没有来及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劈头盖脸地挨了北宫显一巴掌。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震惊地朝男人看去,“王爷这是做什么?” “你就是这么当娘的?” 北宫显震怒,“皓哥儿才六岁,就被切断了手指,以后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王爷不去发落那个小贱种,反倒怪罪起妾身来了?”张萱气得身子发抖,哽咽着质问出声。 若在平常,她是断然不敢如此和北宫显说话的,但是此时她顾不了这么多了。 她的皓儿都被那个贱人的儿子切去了手指,他还要护着他! “你这个蠢货,真不知道你是病急乱投医,还是没有半点脑子,竟然让林妙音给皓哥儿医治。父皇的病,哪里是她一个黄毛丫头治好的?”北宫显气急。 他不想和张萱一个妇人说朝堂上的事,但是不说她又不明白,他只得狠狠捏了捏眉心。 或许别人不清楚,但他却知道。 第39章 父皇的病,分明是装的! 第53章撒野,还和以前一样蠢 “我知道找林妙音冒险了些,但其他大夫也接不好皓儿的断指,还不如让她试一试……” 北宫显烦躁地摆摆手,“纯粹浪费时间!” “王爷,就让……” 北宫显不愿听张萱多言,“本王已让人去宫里请了太医,你现在就带皓哥儿回府!” 皓哥儿有这样愚蠢的娘,以后还有的苦吃。 “这,这怎么可以?” “本王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若真为皓哥儿考虑,便让太医院的太医为他看伤。不然,将来皓儿有什么好歹,你都莫到本王面前哭。”北宫显扔下这句话直接离开了。 张萱看着男人决绝的背影,心底酸楚难耐,再也忍不住泪水。 好半晌,她才收拾好情绪从假山后面出去。 众人见她眼角发红,脸颊高肿,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禁一阵嘘唏。 他们从前一直认为齐王妃虽不受宠,但她好歹是齐王府的女主人,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但如今看来,她连表面上的风光都没有。 不然,也不会连教训庶子的权利都没有。 显然,在场的人都认为张萱脸上这一巴掌是齐王在为庶长子讨公道。 张萱冷冷扫了眼朝她打量的众人。 反正都已经没脸了,她也不在乎他们看热闹了。 如今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皓儿的手更重要的了,只要皓儿能好好的,丢人她也认了。 她刚下定决心,齐王府的小厮便过来催促道:“王妃,王爷说太医已经到了,让您赶紧带小世子回府。” 张萱深吸一口气,“你回去告诉王爷,我愿意让宁王妃一试。” 她愿意为皓儿的前程赌一把。 就在这时,一抹藏青色的身影急切而来,他身后还跟着一抹素白。 北宫攸来到厢房前,锐利的眸子在四周打量了一周,最后看向守在门前的玉竹,“林妙音在里面?进去多久了?” “回王爷,王妃已经进去小半个时辰了。”玉竹虽然不愿搭理眼前的人,但还是回了他的话。 “让她赶紧出来,随本王回府!”北宫攸脸色阴沉。 来的路上,他已经听说了此事。 断指,那可不是一般的伤,别说张院首了,就是大燕那位女神医来了,也未必能接的好,她林妙音逞什么能? 更何况,齐王性子狭隘,治好未必能得到他一声谢,若是治不好,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借此机会参他一本。 这个女人真是到处为他惹事! 玉竹双手抱胸,靠在门上,“王妃说,她的事不用王爷操心。” 北宫攸:“……” 如今不仅是林妙音不将他放在眼里,就连她的丫鬟都不将他当回事了。 如若不是林妙音的默许,她一个小丫鬟怎么敢? 他握了握拳,直接对风铭吩咐,“开门,将林妙音带回去!” 近来几日,他发现林妙音和从前不太一样了,甚至让他刮目相看,谁知还是和以前一样蠢。 她只知道显摆医术,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一个是齐王府的小世子,一个是齐王府的庶长子,平日里都有一大群丫鬟嬷嬷跟着,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 今日的游园会本就是为她设的局! “是,王爷!”风铭早就在等这句话了。 他走上前,一把将拦门的玉竹甩开,一个奴才也敢骑在王爷头上撒野。 “你不能进去!”玉竹惊呼一声。 眼看着风铭就要将门踹开,一抹素白的身影比她更快地拦在了房门前。 是齐王妃张萱。 如今她还在孝期,故而穿了一身白衣。 风铭顿时停下了动作,眼前这人到底是齐王妃,他不能像对待玉竹一样直接扔出去。 “四弟,今日就当二嫂求你,就让四弟妹救救皓儿吧。” 看到北宫攸拧眉,张萱又道:“别人不相信四弟妹,我相信她,就让她为皓儿治疗吧。” “要是治不好呢?”北宫攸问。 “治不好……”张萱眸光颤了颤,“四弟妹医术这么好,怎么可能治不好?” 听到这话,北宫攸脸色铁青铁青的。 这个女人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林妙音身上,若是林妙音治不好,她不找她拼命才怪! 他立即招来风铭,吩咐了两句。 如今已经到了这种局面,设局的人再不现身就说不过去了。 谁知风铭前脚刚走,北宫瑜后脚便过来了。 他故作好奇地朝那扇紧闭的房门看去,“听说四嫂正在为皓哥儿看病?” 张萱点头后,他对着北宫攸扯了下嘴角,“若是四嫂治好了皓儿,岂不是比大燕的女神医还要厉害?” 北宫攸眸光敛了敛,没有理睬。 “王爷,别担心,姐姐一定会将小世子治好的。”宋清韵走过去,握住男人的手安慰。 北宫攸对她点点头,不想她跟着担心。 “呵……”北宫瑜扫了眼二人郎情妾意的模样嗤笑一声。 宋清韵看着男人侵略性的眸子,下意识朝北宫攸怀中缩了缩,一副恐惧的模样。 “本王先让人送你回去。” 宋清韵又不舍得离开,摇头,“妾身想陪着王爷。” 北宫瑜顿觉无趣,再次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话又说回来,四嫂看个病搞出这个大的阵仗,若是治不好,只怕……不好收场啊。” 此时厢房外,围满了人。 原本大家都在院内踏青赏景,谁知林妙音突然提出要为齐王府的小世子看病,众人便都过来凑热闹了。 满园春色也没有盛京的轶事好看。 众人都想知道林妙音究竟会不会医术,皇上的病是不是她治好的。 …… 厢房外的嘈杂,房间内听得一清二楚。 林妙音深吸一口气,将众人议论和喧闹从脑海中赶出去。 如今手术进行了一半,正是关键时候。 她须得静下心来。 别说北宫攸,即便是明帝来了,也不能影响她看病。 刚才一进来,她便将周围的环境消了毒,尤其是床榻。虽然这张手术台简陋了些,但丝毫马虎不得,她必须尽可能地做到无菌。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北宫皓抱上来。 虽然小家伙早已休克昏迷,但她还是为他吸入了麻醉剂,以防他在手术中醒来。 断指重接,算是她的强项。 再加上小家伙的手指被切下的时间不长,断指污染不严重,她有较大把握。 但也怕万一…… 就比如现在,随着日光从房门处倾泻而来,她顿时惊慌起来。 不好,有人进来了! 第54章添乱,绝不会累及宁王 恍惚间,林妙音似乎看到了一抹藏青色的摄影。 她忙拉下床幔,对着门外大喊一声,“北宫攸,别忘了那天你答应我的!” 这一幕发生的突然,就连北宫攸也始料不及。 眼尾的余光察觉到房间内女子的慌乱,他下意识冲上前,将闯门的人拦了下来。 他一直都知道林妙音有秘密。 突然会医术的秘密,以及那荒谬的治病规矩,无一不让他好奇。 这段时间以来,他还命人暗中调查。 而如今,秘密就在眼前。 但他却一把关上了房门,即便他无法窥探,也不能让林妙音的秘密公之于众。 理智告诉他,此事没那么简单! 北宫显看着拦路人,微微皱眉,“四弟做什么?” “二哥这又是做什么?” “本王带自己的儿子回府,也不可以么?” 房间内的林妙音听到这句话,对外道:“北宫攸,让他们再给我半个时辰。” 北宫攸闻言对北宫显道:“林妙音正在为皓哥儿治疗。” 北宫显笑了,“四弟对四弟妹的医术如此笃定?” 北宫攸不说话了,但立在房门前寸步不让。 这一幕,玉竹都看傻了。 什么情况,王爷不是最讨厌王妃么,怎么会突然维护她? 而且,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刚才他还让风铭踹门闯进去,要将王妃带回府呢! 这才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这是中什么邪了?脑子被驴踢了? 还有还有,他到底答应了王妃什么?竟然会这么听王妃的话! 真是活见鬼了! 比她还要震惊的便是宋清韵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冷毅的面庞,满脑子只剩下林妙音喊出的那句话。 几乎是一瞬间,她便肯定了。 林妙音出宫后,北宫攸去韶华院找过她! 他们甚至还达成了某种协议,不然她根本无法解释北宫攸现在的行为。 北宫显狠狠瞪了眼张萱,继而看向北宫攸,正打算与他争辩两句,眼尾的余光便瞥见了一抹雍容华贵的身影。 第40章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声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齐齐看去。 就见一身华服的长公主在万嬷嬷的搀扶下缓步而来。 众人立即上前见礼。 “见过姑母。”北宫攸和北宫显也紧随其后问安。 “听说宁王妃正在为皓哥儿看伤,本宫来瞧瞧。”北宫遥说着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还需要多久。” “半个时辰。”北宫攸回答。 “那好,本宫便等半个时辰。”北宫遥直接在婢女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了,大有一副林妙音不出来,她就不离开的架势。 张萱神色微松。 有长公主坐诊,想必没人再去打扰林妙音给皓儿医手了。 房间内,林妙音深吸一口气,重新集中精神。 她刚刚缝合了血管,接下来要缝合神经和最外层的皮肤。 手指神经为单纯感觉纤维,只要有良好的对合即能迅速再生。而皮肤的缝合,要间断缝合,不能缝得过密过紧或内外翻,以免压迫血管,还要避开缝接的静脉和动脉。 缝合手术,她已经做了无数次,故而做起来得心应手。 手术结束时,北宫皓还在熟睡。 她收拾好手术器械以及医疗垃圾后,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此时,时间刚刚过半。 张萱第一个迎了上去,“皓儿呢,皓儿怎样了?” “断指已经接上了。” 张萱还未来得及激动,就听林妙音又道:“断指再接的恢复时间一般是三到六个月,二十天后进行恢复锻炼,先被动活动各关节,然后在此基础上主动锻炼屈伸,握拳等,最后才能恢复自如。” “对了,术后还有一些注意事项,我都写在了上面,齐王妃拿回去看吧。”林妙音说着将手中刚写好的宣纸递了过去。 “多谢四弟妹。”张萱接过后直接往袖中一揣,便迫不及待地进了房间。 北宫显深深地看了林妙音一眼,也跟了进去。 他本打算发作,待看到北宫皓那根被接起来的手指,到了嘴边的斥责又咽了回去。 能完成这样精美的缝合,医术可见一斑。 张萱看到这一幕,心里悬起来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赌赢了! 厢房外面的人都伸着脖子往房间内张望,再次看向林妙音时,眼神里多了丝震惊。 断指竟然真的被她接上了! 那她的医术岂不是比张妙春还要厉害? 这一下,再也没人怀疑她前些日子救醒明帝一事了。 “四嫂果然医术精湛,如若将治疗过程告诉大家那就更好了。”北宫瑜意味深长地开了口。 林妙音没理睬,只当他放了个屁。 眸光扫了眼四周,这才注意到北宫遥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忙上前行礼,“见过姑母。” 她接了她的帖子,总要问声好。 “宁王妃不必多礼。”北宫遥说着扶着万嬷嬷的手起身,“既然皓哥儿平安无事,本宫便先回了。府上准备了晚膳,诸位赏完花,便留下用个便饭吧。” 众人忙齐声应是。 虽说这位长公主如今没了先帝这个靠山,也不受宋国公宠爱,但身份摆在那,谁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刚才一事,谢了。”林妙音向北宫攸道谢。 她向来恩怨分明,对事不对人,这男人固然讨厌,但他刚才帮了她的大忙。 其实,她也很意外,北宫攸竟会帮她。 “姐姐客气了,我们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生分的。”宋清韵笑着迎上来,“你是宁王妃,是王爷的妻,不论你做什么,王爷都会维护你的。” 林妙音眯起眸子。 这句话乍一听还以为是在为她说话。 实际上,却是在拐着弯责怪她给北宫攸添乱呢! 而且,她这一副女主人做派又是怎么回事,分不清大小王了么? 北宫攸微微沉了脸,“以后事关宁王府,都要与本王商量,不许擅自做主!”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宁王府何干?若是出了差错,我也一力承担,绝不会累及宁王。”林妙音轻嗤。 “姐姐怎么能这么说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和王爷是夫妻,你若是出了什么差池,王爷也难逃其咎啊。” 林妙音了然。 北宫攸刚才帮她,不过是在帮他自己。 真是白瞎了她的感激。 第55章是非,贵府可真够乱的 “幸好姐姐医术好,治好了小世子。” 宋清韵说着过来拉林妙音,“姐姐若是不嫌弃,我们一起赏花吧。” 林妙音下意识拒绝。 别来沾边。 谁知她只轻轻拂了拂衣袖,身前的女人便吓得连连后退,生怕挨打一般。 林妙音:“……” 又来? 这幅惊怕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天天在宁王府让她立规矩呢。 宋清韵没退两步,脚下一绊,直接朝身后摔去。 北宫攸下意识去捞,却扑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宋清韵摔在了地上。 白嫩的小手,瞬间在地上擦出了一道口子,隐隐泛出血水。 “韵儿!”北宫攸眉心跳了跳。 他一把将人从地上扶起,仔细检查了一遍,“没事吧?” 宋清韵看着擦伤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北宫攸下意识就要斥责林妙音,这才想起来,刚才林妙音压根没动手,甚至连碰都没碰到宋清韵,话到了嘴边顿时哽住。 他重新看向宋清韵道:“本王看看你的伤。” “嘶……”宋清韵拧起了纤细的黛眉。 北宫攸顿时心疼不已。 四周的人本打算在林妙音给北宫皓看完手后离开,不曾想还没迈开脚步,就发生了这一幕。 众人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这才嫁进去几天,就怕成这样,真不知道宋侧妃受了什么委屈。” “宁王妃善妒的事早在盛京传开了,只是没想到宋侧妃如此知礼识趣,她都容不下啊。” “宋侧妃可是我盛京城有名的才女,如今这般做低伏小,真是让人看不过!” 宋清韵刚才那番话,在场的男人谁不称赞她识大体。 能有这样一位温柔解意的妙佳人常伴身侧,真是人生幸事。 人群中,也有几个心直口快的当家主母狠狠啐了一口,“做低伏小?她一个妾,不应该做低伏小么?” “她若是识趣知礼,就不该出现在这个园子里。” 宋清韵到底年轻,手段并没有太高明,而在场的夫人们,是在后宅里争斗了大半辈子的女人,都是人精,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她们门儿清。 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林妙音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有这个小白莲在,到处都是是非。 她刚才手术消耗了太多心力,没精神跟她消磨,得找个地方好好歇一歇。 林妙音想到了叶澜音,便招来玉竹,准备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北宫攸下意识抬眸,“林妙音,你去哪?” 这个女人又想去做什么? 这个园子看似平静,实则风云暗涌。 人家今日又是有备而来,她还真当自己是来逛园子的? 林妙音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宋清韵受伤的手,“宁王,再不包扎,这伤口就愈合了。” 众人:“……” 都说宁王妃脾气暴躁,只会大吼大叫,这一点他们没瞧出来,倒是发现这丫头嘴巴挺毒。 林妙音很快带着玉竹消失在假山后。 宋国公府她之前来过几次,但之前都是从二房那边进的门。大房这边,也就是长公主府这一带,她并不熟悉。 提前让玉竹打问了路,她们便穿过长公主府朝二房而去。 谁知玉竹是个不靠谱的,没多久便将她带偏了。主仆二人看到面前的假山,一度怀疑鬼打墙了。 不是才刚刚从假山那边过来么,怎么又遇到一座假山? “王妃,奴婢肯定这不是刚才的假山!” “你肯定?” 玉竹顿时心虚地低了头,“王妃先在这里等等奴婢,奴婢再去问问路。” 林妙音:“……” 自打穿越过来,玉竹给她的印象就两个字,靠谱。 谁知道这丫头和她一样,是路痴啊! 她正等得百无聊赖,便听见假山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怎么才来?”是一道压低的男声。 “方才有些事耽搁了,你,你明知道大伯母正在举办游园会,园子里都是人,怎么还选在今日?”女子小声回答,声音有些怯怯的。 “正因为此,才更刺激,不是么?”男人迫不及待地将女人抱住。 从林妙音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男人的半个影子。 但仅从那半个影子也能看出来此人衣衫华贵,并不是府上的小厮。 第41章 没想到走个道也能撞见男女办事。 这都什么事啊! 她正打算离开,男人又一道惊雷在她耳畔炸开,“弟妹往日可是狂浪的很,今日这是怎么了,如此忸怩?” “别,二哥别这样。” 女子咬住嘴角,抬手摸向小腹,“我有孕了,大夫说已有两月。夫君从未碰过我,这孩子……是你的。” 老天爷! 竟然是大伯哥和兄弟媳妇搞在了一起。 贵府可真够乱的。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着高墙大院,金碧辉煌的宋国公府,没想到内里竟然有这么多糟烂事。 林妙音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她匆忙离开。 谁知走得太急,不小心踢到了脚边的石子,一下惊到了假山内的二人。 “谁!” “谁在那里?” 林妙音下意识就要躲藏,可是四周除了那处假山,哪里还有藏身之地? 就在她惊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将她拉到了假山后面。看到自己与刚才二人仅有一墙之隔,林妙音下意识屏住呼吸。 “刚才是什么人?”女子如一只受惊小兽,不安地询问。 “没什么,是大哥养的狸奴,本公子早晚扒了那只小畜生的皮!”男人颇有些咬牙切齿,他说完继续去解女人身上的衣服。 女人吓得去捂他的手。 “怕什么,就算被人发现了又如何?是那女人和老四先对不起的我们,要怪也是怪他们!”他恼怒地吼了一声。 趁着二人说话的空隙,假山后的男人已经带着林妙音从小路离开了。 刚站定,一个小厮便推着轮椅而来,“大公子,您怎么又扔下轮椅自己走路了,您瞧瞧您那腿都成什么样子了……” 话说完,他才发现男人身边多了抹海棠色的身影,“大公子,这是……” “刚才的事,多谢公子。”林妙音抬手向男人道谢,然后看向他的双腿,“公子双腿萎缩,骨头变形,倒不是不能走,而是要进行正确的康复训练。” 第56章主意,她也有她的难处 眼前的男人白若冠玉,唇若点绛。 这幅温文尔雅的模样,让林妙音想到了一句话,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只可惜双腿不良于行。 她还要多说两句,看见玉竹远远跑来,她再次向眼前的人道谢,“公子平日可以让人多按按双腿,有助于改善肌肉萎缩。还可以多晒晒太阳,防止骨头继续变形。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再给你好好瞧瞧。” 她说着抬手告辞。 此人严重缺钙,就连双腿变形也是缺钙导致的。 医疗系统内就有维生素d,只是突然赠药会吓到他不说,来历不明的药他也未必会用。 想来想去,只能作罢。 林妙音离开后,小厮不禁好奇嘀咕,“这姑娘看着也不像大夫啊,今日的游园会,长公主还请了医女么?” 男人微微敛眸。 长公主今日并没有请医女,但特意请了一位特殊的女子。 据说,那人前两日救了皇上。 …… “王妃,那人是谁?”玉竹好奇。 林妙音摇头,刚才并未来得及询问身份。 宋国公府太过复杂,她不愿意与府上的人多打交道,自然没有了解的兴趣。 “你确定是这样走的么?”她看着前面崎岖的小路问道。 玉竹拍着胸口保证道:“王妃请放心。” 林妙音半信不疑地跟了上去。 最终,在玉竹的七拐八拐之下,二人成功地来到了叶澜音所在的院子前。 茗烟出来迎二人,“真是难为宁王妃了,这路不好找吧。” “是费了些功夫。”玉竹心虚地努努嘴。 她记忆很好,可就是不记路。 “宁王妃快进来,我家少夫人正念叨着您呢。”茗烟带着二人进了院子。 歇过午觉的叶澜音精神好了不少,一看到林妙音进来,便让丫鬟将点心送过去,“刚才我听说你给齐王府的小世子看了病,一定累了吧,快歇歇吃点东西。” 林妙音还真有些饿了。 来之前,她只垫了几口,刚才又进行了一台极耗精神的手术,现在正饿得前胸贴后背。 看着酥香的桃花糕,她先给玉竹递了块,便坐下吃了起来。 “五少夫人这里的点心真好吃,每次来都盼着这一口。”玉竹一脸地满足。 茗烟一脸自豪,“那是!我家少夫人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的好,比盛京街头那些点心铺子里卖的还要好吃,少爷天天都念叨着,只是我家少夫人现在身子不方便,这才做的少了。” “看来我比五少爷的面子大。”林妙音笑起来。 “今日我多做了些,你一会走的时候,带一些回去。”叶澜音说着让小丫鬟去准备。 很快,房间内便只剩下她和林妙音,以及茗烟、玉竹两个贴身丫鬟。 “叶姐姐可是发现了什么?” 叶澜音点点头,却没有多言,“现在还有些不确定。” “这么大的事,奴婢觉得应该告诉少爷,但少夫人不肯。”茗烟叹了口气。 少爷那般疼爱少夫人,得知此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即便不能查不出来,以后也能多加防备。 看着叶澜音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林妙音瞬间明白下毒的人是谁了。 难怪她不愿意告诉陆知意。 “你们也下去吧,我有几句体己话要与五少夫人说。”林妙音屏退玉竹和茗烟。 “看来妙音妹妹也猜到了。”叶澜音微微叹了口气。 林妙音握了握她的手。 人人都道叶澜音嫁得好,夫君上进,对她也好,从不肯让她受半点委屈。成亲三年,后院都只有叶澜音一个女人。别说妾室,房内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他们刚成亲没多久,叶澜音就被大夫断言子嗣艰难,陆知意非但没有半点嫌弃,还对外放言,但凡英国公府敢为难叶澜音,或因此给他纳妾,他就带着叶澜音离开英国公府,永不回来。 一时间,叶澜音成了整个盛京女子羡慕的对象。 可是她也有她的难处。 英国公府五少爷陆知意哪哪就好,就是有个控制欲极强的娘。 这三年前,叶澜音没少被这个婆婆磋磨,可她为了陆知意,都一一忍了下来。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如今她竟然把手伸向了她的肚子。 去母留子。 这哪里是一个长辈做出来的事情。 “从前夫君混账的时候,她总盼着他收心,如今他收了心,她又嫌他整日围着一个女人转没出息。” 陆知意之前是盛京城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虽然才高八斗,文武双全,却只知道眠花宿柳,世人皆道陆五公子这辈子也这就这样了。 就在他醉生梦死时,纯洁美好如空谷幽兰的叶澜音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生命。 一头扎进了他的心房,撞断了他心头那根早已生锈的心弦。 鲜活的血液瞬间挣脱束缚,一股脑的涌入他的心扉,狠狠冲刷着他那烂泥一样的人生。 自此之后,陆五公子便和前尘往事划清了界限。 王氏只知道儿子上进是他浪子回头金不换,丝毫不顾念叶澜音的付出。 若不是叶澜音,陆知意这会还不知道烂在哪个女人怀里呢。 林妙音想了想,靠在叶澜音耳边耳语了两句。 叶澜音顿时惊呼出声,“她到底是我的婆母,我,我怎能这样做?” “她不仁,还能怪你不义么?” “可是……给公爹物色女人,像什么样子,若是夫君知道了……”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会知道?”林妙音眨眨眼睛。 自从叶澜音有了身孕,王氏可没少往这院里塞人。她能这么做,叶澜音为什么不能? 道德,向来只能束缚有道德的人。 对于王氏这样为老不尊的人,还讲什么武德? “她若是自顾不暇,自然没心思盯着你房里的事了。”林妙音轻叹,“我知道五少爷能抵挡得住诱惑,也敢与规矩世俗抗衡,但是叶姐姐不能,也没办法抗衡。这个时代,总是对女子苛责太多。” “妙音妹妹,这……这不太像你说出来的话。” 林妙音轻轻一笑,“我也是宁王纳妾后,看清了一些事。” 叶澜音深有感触,握住她的手,“苦了你了。” “你不必为我担心,宁王府的事我暂时还能应付的了。就算应付不了也不怕,我还能发疯,还能咬人,他们奈何不了我。” 叶澜音顿时笑了出来。 “叶姐姐,我倒觉得茗烟说的有道理,这事应该让五少爷知道。你现在有孕在身,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林妙音建议道。 凭她对陆知意的了解,她觉得他是能护得住妻儿的。 第42章 看着叶澜音忧虑深深的模样,林妙音眸光微转,心里有了主意。 第57章失礼,游园会的目的 林妙音从叶澜音那里离开时,已近黄昏。 进入三月后,天气逐渐暖了起来,就连拂面的微风都带着暖意,长公主便命人将晚宴设在了水榭台上,一边用膳一边欣赏湖面的夜色。 林妙音和玉竹赶到时,晚宴已经开始,水榭台上坐满了人。 二人刚走上短廊,宋清韵便远远地朝这边招手,“姐姐,你终于来了,这里!”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一众讨论夜景的声音中十分突兀。 话音一落,众人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不是宁王妃么,怎么才来,我还以为她回去了呢。” “晚宴都开始了,所有人都到了,她才姗姗来迟,真是一点也不尊重长公主。” “不尊重又如何,谁敢说半句?” “是啊,她前两日救了皇上,现在可是我北凉一等一的功臣呢。” 对于耳边的议论,林妙音只当听不见。 她走上前,对着主座上的北宫遥行了一礼,“见过姑母,妙音来迟了,还请姑母恕罪。” “无妨,快坐吧。”北宫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林妙音刚起身,便有嬷嬷引她入座。 她本不打算和北宫攸和宋清韵坐在一起,谁知那嬷嬷径直将她带到了二人跟前。 她微微拧了下眉,倒是没说什么。 刚坐下,一阵悦耳的玉笛声便从平静无澜的湖面传来。 众人下意识看去,就见湖面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乌篷船,船上站了个轻纱覆面,紫烟色罗裙的女子。她身形颀长,墨发如瀑,吹拂着夜风,衣袂飘飘,美不胜收。 她的手中握着一支翠绿色的玉笛,刚刚那阵悦耳的笛声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抹红绸从天而降,乌篷船上的女子足尖轻点,一跃而上,玉腕缠着红绸,脚踩水面翩然而来。 所经之处,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涟漪散去,朵朵睡莲从水下生出,怦然绽开。 步步生莲。 好似仙女下凡。 众人看着这一幕,震惊的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就在女子即将借着红绸来到水榭台上时,她脸上的轻纱倏然滑落,一张美人面猝不及防地映入众人眼中。 水榭四周瞬间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眼前的女子美得不可方物,犹如湖面那稍纵即逝的睡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他们恨不得屏住呼吸,生怕唐突了眼前的美人。 就连看惯了美人的北宫瑜,此时都看得目不转睛,自女子从乌篷船上出现,他的眼睛便黏在她身上。 北宫遥不着痕迹地看着这一幕。 等到气氛差不多了,她这才对众人介绍道:“这是小女云安,刚刚学成归来。” 她说着对女子招招手,“云安,还不快过来和大家见礼。” “小女云安见过诸位。”女子略略福身。 清冷的声音犹如空谷幽兰,悠远而飘渺,一如她淡漠的神色,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之感。 她和宋清韵皆是清冷出尘,但又完全不同。若说宋清韵是清淡如水的秋菊,那她便是生在高山之巅的雪莲。她的冷,更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让人高不可攀。 “见过云安郡主。”众人下意识行礼。 “原来是云安表妹,自五年前盛京一别,你我好久未见了,没想到你现在都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近来可还好?”北宫瑜上前搭讪。 陆云安看也未看他一眼,便挨着北宫遥坐下了。 北宫遥忍不住摇头,“你这丫头……在青云山上这些年,怎么还越学越回去了?” “姑母莫要责怪表妹,青云山上一向随性,从不讲虚礼,云安表妹刚回来,不适应盛京这些繁文缛节也很正常。” “话虽如此,但如今到底不是青云山了。” 北宫遥说着看向陆云安,“云安,还不快向景王道歉。” 陆云安这才耐着性子向北宫瑜赔罪,但仍是清清冷冷的语气,“云安失礼了。” “无妨无妨,表妹若是有空的话,本王改日可以陪你四处逛逛,也好早日熟悉盛京的环境。” “再说吧。”陆云安神色淡淡的。 她眸光一转,看向不远处的北宫攸,眼底露出少许笑意,“四表哥。” 青云山紧挨着武当山。 当年她刚去青云山时,这位四表哥对她多有照应。 但她上山没多久,他便被皇上派去攻打北狄,如今也将近五年未见了。 北宫攸向她点头示意。 陆云安下意识朝他身侧看去,“想必四表哥身旁这位便是表嫂了。” 话音落,四周突然一阵寂静。 很快,人群中传来一声嗤笑,“不知云安郡主是指哪位呢?” 她贴心地为陆云安解释,“宁王右边的这位是前些日子刚纳进府的宋侧妃,也是我盛京大名鼎鼎的才女。而他左边那位,才是宁王妃。不怪郡主认错,宁王妃不论是才情还是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都比不上宋侧妃。若是不说,我们也以为宋侧妃才是真正的宁王妃呢。” 玉竹听到这番话气得不行,下意识就要出声理论,林妙音抬手拉了她一把。 “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咬回去么?” 说话之人是宁远侯的嫡次女,也是叶澜音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看不上叶澜音,却又处处不如叶澜音,所以便越发地厌恶叶澜音,但凡和叶澜音走得近的人她都讨厌,逮到机会便要冷嘲热讽。 刚才她和玉竹刚到时,便是她起哄她不将长公主放在眼中,故意迟到。 “四表嫂本郡主还是认得的,无需叶二小姐提醒。” 陆云安本就是冷性子,如今又是这样清冷一句话,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叶澜月难掩尴尬,嘴角的笑都僵了。 同时尴尬的还有宋清韵,原本她在这个场合就格格不入,还偏偏有人刻意刷她的存在感。 看到众人打量的目光,她顿时如坐针毡。 “云安郡主。”林妙音对着那抹紫烟色的身影浅浅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云安郡主,她有印象,但不多。 陆云安和她同岁,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三岁时,已出落成倾城之貌,宋国公府的门槛都被提亲的人踏破了,就在众人都以为她会选一个好夫君,相夫教子时,她却转身去了青云山习武,一走便是五年。 若是她继续留在盛京,盛京第一才女的名头便是她的了,哪里还轮得到清韵。 林妙音看着主座上望女成凤的北宫遥,顿时了然。 原来这才是今日这场游园会真正的目的。 第58章捧杀,究竟在期待什么? “这是云安从青云山带来的春茶,大家尝尝。”北宫遥笑道。 众人看到婢女手中捧着的茶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这应该是龙井茶。” “青云山的龙井茶,那可是上上之品,今日我等有口福了。” “龙井娇贵,须得山间清泉和紫砂陶壶冲泡,还得是茶艺高超之人才能烹一壶好茶,而不会烹茶的人只会糟蹋好东西。” “听说林右丞的夫人茶艺精湛,但凡喝过她烹茶的人都赞不绝口。” “陈夫人烹茶时,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单是观赏,已是极致享受。老夫前几日在江左丞的寿宴上有幸品尝过一次,那味道真是妙哉,妙哉!” 众人说着下意识朝林妙音看去。 这位宁王妃是林相府的嫡女,又是被小陈氏一手带大的,茶艺方面,多少会耳濡目染一些。 看着众人眸子期待的眸子,林妙音抽了抽嘴角。 她是盛京有名的草包,琴棋书画样样不会,茶艺女红更是一窍不通。 这些人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名声,究竟在期待什么? “宁王妃,令堂茶艺如此高超,想必你在茶艺上也颇有造诣,不知今日……我们是否有幸品尝?”叶澜月虽然刚才吃了瘪,但一点也不影响她再次挑衅林妙音。 对于这种没有脑子只会逞嘴上功夫的人,林妙音懒得搭理。 她的身份是宁王妃,而叶澜月不过是过气侯府的小姐,也敢支使她泡茶? 喝她泡的茶,她配吗? 她不接话,尴尬的也只会是叶澜月。 就在气氛快要冷掉时,她右手边的右手边轻轻开了口,“姐姐的茶艺自然是好的,只是姐姐今日刚给齐王府的小世子看了病,太过劳累,叶二小姐若是不嫌弃,便由贱妾代劳吧。” 林妙音眉头微不可察地拧了下。 一旁的玉竹忍不住撇嘴,“奴婢从前不知,咱们盛京的第一才女竟然这么爱出风头。” 她并未压低声音,北宫攸听见了,宋清韵也听到了。 第43章 北宫攸不悦地朝林妙音看去,林妙音只当看不见,任由他不爽。 玉竹说的,就是她想说的,有什么问题? 而宋清韵恍若未察,施施然起了身。 婢女见此,立即将手中的龙井递了过去,又准备了茶具,侍候她泡茶。 宋清韵极擅长茶艺,乃盛京佼佼者。 成就她才女之名的,除了诗词歌赋,茶艺也占了很大部分。 美人烹茶,连过程都变得赏心悦目。 众人看着她熟稔地冲洗茶具,试温,冲泡,身心都放松下来。 不多时,甘甜清冽的茶香便弥漫了整个水榭台。 “请大家品尝。”宋清韵温婉大方,笑容得体,就连脊背都挺得笔直,与之前畏畏怯怯的模样判若两人。 玉竹却讨厌她这幅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宁王妃呢。” 不只是她这么想,就连在场的众人也这么觉得,只有宋清韵这样多才多艺又温柔可人的女子才适合做宁王妃。 至于林妙音…… 会医术又如何?还不是难登大雅之堂。 “宋侧妃才艺双绝,别说做官宦人家的正头娘子,就是嫁与亲王做王妃也使得,没想到却给人做了妾,真是可惜了。”叶澜月故作惋惜。 众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若不是当年那档子事,宁王妃怕是要换人了。” 听到众人的议论,宋清韵越发地自信起来。 扮起温柔温柔也更得心应手,“快别这么说,宁王妃只有一个,永远都是姐姐,贱妾从不敢有非分之想。” 听到她这番知书达理的话,众人更加为她可惜。 “贱妾献丑了。”她说着看了眼林妙音,“除了医术外,姐姐的茶艺也十分高超,贱妾这点小把戏,在姐姐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大家切莫再夸赞贱妾了。” 这番话看似是在林妙音,实则却是捧杀。 林妙音根本不懂茶艺,宋清韵捧得越高,她就会摔得越惨。 果然,听到宋清韵这番话,叶澜月更加不打算放过林妙音了,“宁王妃,既然你茶艺如此精湛,就让我们见识一番吧。” “诸位抱歉,姐姐今日实在太累了……” 然而,宋清韵越是推辞,众人就越是好奇。 “宁王妃的茶艺比宋侧妃还要高,那她的茶艺在盛京岂不是要数一数二?” “宁王妃尽得林夫人真传,自然是个中高手。”众人皆翘首以待,等着林妙音展示茶艺。 “长公主,您就让我等见识见识宁王妃的茶艺吧。”叶澜月请求道。 北宫遥眼底稍稍有些冷。 但这么多双期盼的眼睛瞧着,她也不好拂了她的意。 只得捏了捏眉心,朝身边的人使了道眼神。 她特意命人精心准备了今晚的晚宴,目的是向众人介绍从青云山学成归来的陆云安,让她吸引北宫瑜的注意。结果这个宁远侯家的嫡次女半点眼色也没有,人蠢话又多,被她这么一折腾,今晚的晚宴都快成了宁王府的家宴了。 “也罢。”林妙音起了身。 如今这个局面,即便长公主不发话,她也骑虎难下。 不就是泡茶么,她虽然没有研究过,但也不是完全不懂。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更何况,刚才小白莲还现身教学了。 她刚走上前,人群中便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宁王妃,在下对茶道颇有兴趣,可否让在下打个下手,也好学习一二。” 林妙音转眸看去时,就见小厮推着轮椅而来,轮椅上是一道天青色的身影。 眸光向上,对上男人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 林妙音瞬间认了出来,这不是……下午时帮她的那位病公子么? “母亲。”男人对着主座上的北宫遥拱了拱手。 北宫遥轻抬手,允了。 林妙音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了此人的身份,宋国公府大房庶长子,陆知舟。 自幼患有足疾,双腿不良于行。 但她今天观察过,他的脚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双腿肌肉萎缩得太厉害了。 “明路,推我过去。”陆知舟吩咐小厮道。 来到茶具前,他便开始优雅地洗杯,冲泡,一看便知茶艺不俗。 原来打下手是假,帮她解围是真。 林妙音不明白,原主之前与此人并无交情,甚至都不认识。 他为何要帮自己? 第59章王爷,你不要送我回去么? “宁王妃,请。” 看到陆知舟对自己伸出手,林妙音浅笑着走上前。 她当然乐得有人帮忙。 林妙音按照陆知舟的示意,开始泡茶。 只要她表现得足够从容不迫,别人便挑不出错来。 随着阵阵茶香溢出,在座的众人一阵赞不绝口,又是夸赞她仪态优雅,又是夸赞她茶艺精湛。 叶澜月看到这一幕,顿时跳脚,“宁王妃,你怎么可以作弊?” 林妙音耸耸肩,“本王妃哪里作弊了?” 陆知舟也解释道:“在下只是给宁王妃打下手罢了。” “打下手?你问宁王妃,这话她信么?”叶澜月不依不饶,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林妙音。 本以为今晚会让这个蠢货出丑,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陆知舟向来不问世事,今天这是怎么了? 竟也来多管闲事了! “刚刚说本王妃茶艺精湛的是你,如今怀疑本王妃茶艺的人也是你,不挑事你就浑身难受吗?” 林妙音说着示意玉竹将茶递过去,“这茶不是本王妃冲泡的么?” 听到这句话,叶澜月的鼻子都快气歪了,明知道是陆知舟在帮这个蠢货,可她又偏偏挑不出错来。 看到林妙音走到跟前,北宫攸轻嗤一声。 若不是陆知舟,这个女人此时恐怕已经是整个盛京城的笑话了。 她撒起谎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他原本打算等林妙音吃到苦头便终止这场闹剧,谁知却多了陆知舟这个变数。 看着那抹天青色的身影,他的眼底逐渐多了几分冷意。 别说在盛京,就是在宋国公府,陆知舟都是个隐形人,他竟然会主动帮助林妙音。 据他所知,二人此前并不认识。 所以,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爷,请喝茶。” 看到玉竹端着茶送过去,林妙音脸色一冷,“他不配喝我的茶。” 眼前这个男人明知道她不会茶艺,看到她被众人刁难,屁都不放一个,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若是他真的漠不关心也就罢了,她敢肯定,若是她今晚丢了人,他绝不会轻饶她。 任她自生自灭,却又无法容忍自己受到半分污点。 还真是一个精致利己主义的狗男人! 听到这句话,北宫攸原本就冷峻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林妙音!” 这个女人竟然不给他半分颜面。 林妙音不理睬,玉竹也只当没听见,看着宋清韵向身侧询问,“王妃,宋侧妃……” “给她吧。” 林妙音说着极轻地扯了下嘴角,“这可是一杯会说话的茶,不喝岂不是浪费了心意。” 北宫攸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就在那抹海棠色的身影即将从身前离开时,他呼吸骤紧,四周原本清凉的空气顿时变得憋闷。 而他胸口像是压了千斤重的石头一般,让他喘不过气。 每一次呼吸,犹如身负千钧。 林妙音本来已经走过去了,但作为医生的敏觉,她还是注意到了北宫攸的异常。 转身的刹那,正好对上男人那双冷毅的眸。 只是这双眸子此时蒙上了一层烟雾,似乎随时都会晕倒。 林妙音心弦一跳。 在职业道德的驱使下,她差点就过去救人了。 但一想到这个男人先前袖手旁观的冷漠,她又忍住了。 谁不会冷眼旁观呢。 就在她犹豫时,北宫攸身旁的风铭已经不动声色地给他递了粒药丸,北宫攸借着喝茶的由头,用宽大的袖摆挡住了动作。 很快,蓝色的唇瓣便恢复了正常。 哦,原来人家早有对策,是她多虑了,亏她还纠结了这么久。 她转身离开。 谁知刚迈出步子,身后便传来男人略显虚弱的声音,“林妙音。” 林妙音烦躁地拧了拧眉,刚转身,就见北宫攸的嘴唇又微微泛出蓝色,这是缺氧导致的! 她上次就检查出来北宫攸胸腔内有积液,而且还很严重。 原本她打算趁着他昏迷将积液抽出来,结果刚取出针他就醒了,还怀疑她要下毒,她一怒之下便不再管了,后续也没有治疗,这才导致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刚才他那一声微弱,明显实在求救。 于个人感情来说,她根本不想管这个男人,但是身为医生,她又做不到见死不救。 第44章 虽然心里还在纠结,身体已经走了过去。 “剩下的茶你帮我送过去吧。”她吩咐完玉竹便重新坐回了座位。 此时北宫攸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几近昏迷。 从他蓝紫的唇色来看,他还能正常地坐在座位上,全凭一口气吊着。 她还未来得及动作,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少夫人,您怎么了,不要吓奴婢啊!” 林妙音下意识看了过去,就见一位年轻的妇人捂住了肚子。 这妇人,正是她今日下午在假山处见到的那个。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道意味深长的男声,“呦,四嫂这是怎么了?是吃坏了肚子,还是……” 林妙音定睛一看,说话的人不正是叶澜音的夫君陆知意么? 此时他正斜斜地靠着藤椅,双脚架在水榭台上的美人靠上,双手抱胸,微眯着眼睛,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林妙音……” 身旁的男人又唤了一声,比刚才还要虚弱,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林妙音迅速收回视线。 她趁乱从医疗系统内取出一支强心针,直接朝男人扎了过去。 男人没有设防,警惕地看向她。 “什么都不要问,我能救你。”林妙音利索地扎完针,然后收进了医疗系统。 北宫攸一声未吭。 不是他不想问,而是他现在根本开不了口。 “姑母,我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辞了。”林妙音起身向主座上的北宫遥道别,然后看向身侧的北宫攸,“王爷,你不要送我回去么?” 有了刚才那剂强心针,北宫攸稍稍有些力气,艰难从座位上起身,扶着林妙音便向外走。 一旁的宋清韵傻了眼。 她还在这里呢,北宫攸竟然要送林妙音回去。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第60章留下,王爷没那个心思! 宋清韵还未来得及出声叫人,就见北宫攸的手臂搭在了林妙音的腰间。 不仅她震惊了,就连林妙音都僵住了。 她下意识就要甩开男人的手臂,却见北宫攸已微微闭上眼睛。 她知道,身边的男人已经没了一丝力气。 当即也顾不上厌恶了,一把将人挽住,匆匆离开了宋国公府。 上了马车,借着微弱的灯光,林妙音这才发现北宫攸脸色发青,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一般。 “你没事……” “咳咳……”她还没问完,北宫攸便再也忍不住,咳了起来。 他一边咳,一边用帕子捂住嘴巴。 帕子取下时,泛出丝丝缕缕的红,他咳血了! “北宫攸,你怎么样?” 北宫攸一直咳个不停,根本说不了话,直到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下去,陷入昏迷。 林妙音下意识将人抱住,稳稳接到怀中。 而后,她一把撩开车帘,对着外面赶车的风铭道:“加快速度,立即回府!” “可是宋侧妃还在里面。” “是要等宋清韵还是要救北宫攸的命,你自己选!”林妙音没忍住,声音里多了几分急厉。 现在人都快死了,他还要等宋清韵? 为了这个狗男人,她可是连玉竹都抛下了! “驾!”风铭听到林妙音这么说是,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再也不提宋清韵,狠狠甩起了马鞭。 马车行得极快,不过两盏茶功夫便回到了宁王府。 一直来到松竹院前,风铭才停了车,然后马不停蹄地将人背了下来。 “去卧室。”林妙音吩咐一句,便径直走了进去。 等到风铭将昏迷的北宫攸安置好,她便下了逐客令,“我治病的规矩你知道,去外面守着,任何人不许放进来。” “若是宋侧妃……” “我说的就是她。”林妙音直接一句话将人堵了回去。 看着风铭不爽的模样,她幽幽扫去一眼,“据我观察,王爷生病一事,宋侧妃应该不知情吧。既如此,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风铭顿时不再废话。 将人打发后,林妙音深吸一口气。 换好手术服后,她再次从医疗系统内取出穿刺针,准备手术。 一把扯开北宫攸身上的衣服,满身的伤疤再次映入眼帘,虽然上次已经看过了,但再次看见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她很快收了视线,集中精神治疗。 肺积水,也称胸腔积液。治疗方法通常分为保守治疗和手术治疗。 对于北宫攸而言,如今病发已经影响到了生命,必须采取手术治疗,将胸腔内的积液抽取出来。 但手术治疗治标不治本,要想彻底根治,必须找到产生肺积水的原因。 这需要先将积液抽取出来,进行化验。 通常也分为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漏出液,一般是由其他疾病导致的。比如心源性心衰、肝源性肝硬化、肾源性尿毒症等,这种情况下,要想治疗胸腔积液,只要控制原始病症便可。 第二种情况则是渗出液,一般都是肺或者胸腔局部的原因。比如肺炎、肺结核、肺部肿瘤,或者胸膜肿瘤等导致的肺积水。这时则需进行胸腔镜等检查,来进一步查找病因,进行病因的治疗。 林妙音先抽取一部分胸腔积液放进医疗系统进行检查,然后再进行全部抽取。 北宫攸胸腔积液严重,她足足抽了半个时辰。 胸腔穿刺结束后,还要输液,进行抗感染治疗。等输液结束,只怕要到后半夜了。 林妙音今日本就劳累,刚给北宫攸扎上针便打了哈欠。 正打算靠在榻前休息一会,外面便传来了几道说话声,只听那一道楚楚可怜,林妙音便知道是谁来了。 “王爷晚宴怎么走得那样急,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风铭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宋清韵,“今日天色已晚,宋侧妃折腾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风铭,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难道王爷他……” “没有,王爷挺好的。”风铭立即否认。 王爷患病一事,除了他们几个贴身护卫外,没有人知晓。 他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瞒着宋侧妃,但王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也许是不想让她跟着担心吧。 宋清韵咬了咬唇,还是问出了心底的不甘,“那王妃……” “王爷明明那么讨厌王妃,今晚怎么会和王妃一同回来?竟然……竟然还为了王妃把侧妃抛下了……”紫竹说着替宋清韵委屈了起来。 那样的场合,侧妃的身份本就尴尬。 没有王爷护着,那一道道冷眼和嘲讽,差点要将侧妃撕碎了。 王爷明明都知道,为何还要让侧妃受委屈? 风铭也替宋清韵委屈,但他却无法告诉她实情。 情急之下,他口不择言道:“今晚王爷……王爷将王妃留下了,侧妃快回去吧。” “留下?” 紫竹瞪大了眼睛,“是奴婢理解的那个留下吗?” “别说了,我们回去。”宋清韵咬住嘴角,用力将眼泪憋了回去。 林妙音是宁王正妃,她留在主院名正言顺。 她不过是个妾,没有资格干涉北宫攸的决定,再问下去只会是自取其辱。 “侧妃娘娘……”紫竹愤愤地看了眼松竹院,抬脚追了上去。 看着女子狼狈的背影,风铭懊恼地打了个嘴巴。 “这张臭嘴!” 他本想委婉地将人劝走,没成想一张嘴便说成了最糟糕的。 王爷根本没那个心思的! 听到外面没动静了,林妙音彻底放下心来,继续趴在榻前小憩。 但惦记着给北宫攸换针,也不敢睡死。 终于熬到子时,北宫攸输完了液,她才揉着酸痛的颈椎起了身。 “好了,最晚明天早晨便会醒来。”林妙音将北宫攸的情况告知风铭,然后便拖着疲倦的身体回了韶华院。 又累又困。 来不及洗漱,她直接倒头睡去。 玉竹为她褪去鞋袜,掖好被角,正打算回耳房安置,韶华院的大门便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林妙音,你给我出来!”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玉竹想到林妙音从松竹院回来时疲惫的模样,顿时来了气,“你做什么?” 风铭怒气冲冲,“我还想问问林妙音,她到底对我师父做了什么?” 第61章证据,怎好意思班门弄斧 玉竹看了眼刚刚熄了灯的卧室,走出韶华院道:“王妃累了一天,刚睡下,风铭大人有什么事便直接跟奴婢说吧。” 风铭压根不将她放在眼中,一把将人拂开,朝院子里走去,“林妙音!” “直呼王妃名讳,你这是大不敬!”玉竹咬牙切齿道。 因为担心吵醒林妙音,即便她气得要死,还是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 第45章 谁知风铭直接撩开长腿来到房门前,狠狠地拍了起来,“林妙音,出来,你出来!” 玉竹追过去时,就见卧室内重新掌了灯。 王妃醒了! 她气得眼圈都红了,“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不多时,林妙音便打着哈欠开了门,刚睡下就被人吵醒,她的脾气自然不会好。 她暴躁地看向风铭,“何事?” “你给我师父的药有毒,我师父又中了蛇毒!”风铭红着眼睛吼道。 “我的药没毒。”林妙音斩钉截铁道。 “我师父就是用了你的药才中毒的,若说你的药没毒,谁会信?” “我要是真想下毒,那天就不会费尽心思救他了。遇到事情要多动动脑子,吼有什么用?谁吼的声音大谁就对吗?” 林妙音说着便要关门,“好了,我要睡了,你若是再敢吵我,我就真给你下毒。” 梦中惊醒,她现在太阳穴突突地疼,整个人都处在发飙的边缘。 谁知关门的刹那,一只大手突然伸了过来。 “我最后再说一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冷润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是本王。” 林妙音这才发现北宫攸不知何时来到了院子里。 “你说你没有下毒,拿出证据。” “那你的证据呢?”林妙音不耐烦道。 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就他,就应该让他喘不了气活活憋死。 “风铭是人证,物证此时就在麦冬院里。”北宫攸说着看向暴躁的林妙音,“你得随本王走一趟。” 此时,林妙音的眼底全是戾气。 玉竹看得胆战心惊。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王妃随时会跳起来暴打王爷。 对,就是暴打! 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看着王妃的表情,她就觉得王爷很危险。 就在她担心时,林妙音已经率先撩步走了出去。 北宫攸和风铭紧随其后。 “王妃等等奴婢。”玉竹看到这一幕,匆忙跟了上去。 就算她帮不了什么忙,也能帮王妃壮壮势。 一行人刚出了韶华院,那抹素白的身影便迎面而来,“王爷!” 宋清韵看见北宫攸时眼睛都亮了起来,不顾其他人在场,匆忙跑过来,奔入男人怀中。 北宫攸怔怔地被她抱住。 “王爷,我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害怕。”宋清韵将头埋入男人胸膛。 她身后的紫竹解释道:“王爷,您今晚走得那样急,侧妃追都追不上,好不容易回了府,您又不肯见侧妃,侧妃还以为……她足足在院子里守了半宿,一听到松竹院有动静,就即刻赶过来了。” 北宫攸感受到怀中女子耸动的双肩,一阵心疼。 “是我不好。”他微微张了张双臂,将人抱住,“太晚了,你先回去歇息,本王还有事要处理。” 他说完便吩咐紫竹带她回去。 随着男人的怀抱远去,宋清韵的心底瞬间升起一抹怅然若失。 她立即跟上两步,“我想陪着王爷。” 北宫攸皱眉,“韵儿……” “王爷可否知道提心吊胆的滋味?就在今晚,韵儿刚刚体会了。可能是韵儿太没出息了,没有定力,一想到王爷可能会有危险,便坐立难安。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让我陪在王爷身边好不好?我保证只远远的跟着,不会打扰王爷的正事。”宋清韵说得楚楚可怜又坚定。 “还去不去了?大半夜的,我可没心思看你们伉俪情深。”林妙音不耐烦催促。 北宫攸冷冷瞧了她一眼,拉着宋清韵迈开了步子。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麦冬所在的小院。 此时,麦冬正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但除了伤口处发乌外,其他地方并未显露出中毒迹象。 风铭率先冲到榻前,指着麦冬又黑又肿的伤口对林妙音道:“这两日我一直按照你的吩咐给师父换药,从未经过其他人的手,今早,刚刚消肿的伤口又肿了起来,傍晚时便开始发黑。用过晚膳,我还以为师父睡着了,谁知是昏迷了。” “师父是用了你的药才这样的,除了你,还会有谁?” “你确定麦护卫所中的毒是蛇毒?” “不错!”风铭肯定,师父中毒的症状都和蛇毒吻合。 “麦护卫是不可能中蛇毒的,而且……”林妙音说着眸光意味深长地从几人脸上打量而过,“若他真中了蛇毒,根本活不到现在!” “你们来看,他只有伤口处有中毒迹象,嘴唇,眼底都是正常的。” 众人随着林妙音的动作看去。 麦冬所表现出来的中毒症状的确很奇怪。 若真的中了蛇毒,别说一天时间,只消半个时辰,毒素便已经伴随血液流至全身。 “我记得宋侧妃也是会医术的,不妨让宋侧妃来瞧瞧这是怎么回事?”林妙音眯起眼睛朝男人身后看去。 宋清韵没想到林妙音竟会问她,眉心猝不及防地跳了跳,“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您明知道奴婢只会些皮毛,在您这样的神医面前,奴婢怎好意思班门弄斧。” 林妙音冷冷笑了笑,“你也知道这种小把戏是班门弄斧。” 北宫攸眯起眼睛。 这女人什么意思,明显话里有话。 “你可知他为何不会再中蛇毒?”林妙音看着那抹素白的身影双手抱胸。 宋清韵摇头。 北宫攸微不可察地敛了敛眸子。 她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我提前给麦护卫吃了药,可以预防所有蛇毒。”早在她将麦冬救下后,便为他注射了可以预防蛇毒的预防针。 这东西,是二十二世纪初的发明。 “所以,即便有心人在麦护卫的药里掺了蛇毒,他也不会中毒,最多是伤口多肿上两日。” 林妙音说着看向床榻,“麦护卫,辛苦了。” 话音落,榻上原本昏迷不醒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对上北宫攸微微吃惊的眸子,他忙坐起身向他行礼,“卑职见过王爷。” “这是怎么回事?”北宫攸冷声问。 第62章不好,侧妃娘娘晕倒了! “卑职事先隐瞒,还请王爷恕罪。” 风铭听到这句话,瞬间明白了过来,“师父,你的意思是……你昏迷是假的,中毒也是假的?” “我昏迷是假,但有人给我下毒是真。”麦冬认真地看向风铭。 风铭顿时惊讶地睁大眼睛,“师父,难道你怀疑我……” 麦冬摇头,“我不是怀疑你,你好好想一想,这两日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人接触过我的药?” 风铭缓缓摇头。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尾的余光朝一旁闪去,眼底涌出不可置信,继而猛烈摇头。 “不可能,绝不可能!” “是谁?”北宫攸冷鸷的双眸将人锁住。 “没,没有谁。” 北宫攸没再追问,冷眸看向麦冬。 麦冬立即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回王爷,前两日王妃将卑职救醒后,便给卑职用了预防药。王妃说卑职经常涉险,须做好防范,而这药可以预防所有蛇毒。” “用药后,王妃告诉卑职,若是这几日身体发生异常,先不要惊慌,也不要让人去寻她,而是将计就计。只有这样,卑职才有活路。” 北宫攸听得一阵心惊。 宁王府内竟然有人想要麦冬的命! 知道麦冬受伤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即便知道也进不来王府,所以凶手一定是宁王府的人。 更让他震惊的是,林妙音竟然预料了此事。 她究竟是未卜先知,还是开窍了? “看什么看?现在我的嫌疑可以洗清了么?” 看着男人张了张嘴,林妙音又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好奇我怎么会知道有人对麦冬动手。宁王府看似纯净,私底下腌臜手段多的是,背地里投毒这样的事,我不是第一次见了,不得不防。” 北宫攸微微拧眉。 她这话说得宁王府好像龙潭虎穴。 “你说是吧,宋侧妃。”林妙音看着男人身后的素白身影幽幽开口。 宋清韵本就发白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 她下意识低了头,好男人身边靠了靠,“姐姐说什么,奴婢不懂。” “想算计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还有宁王,别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若真想下毒,你现在坟头的草都长到膝盖了。” 就在她以为林妙音不依不饶时,谁知她却带着玉竹离开了,“走了,睡觉。” 北宫攸额头青筋狠狠跳了跳,险些没忍住。 看着那抹海棠色的身影离开,他下意识追了上去,“林妙音……” “对了,宁王记得把今晚的医药费结一下,三日后我告诉你病因。”林妙音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第46章 “王爷,怎么了?”宋清韵急忙追出来。 “无事。”北宫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让紫竹送她回去,而后回了松竹院。 立在窗前,他看着垂着头的风铭问,“麦冬的药还有谁接触过?” 风铭抿紧嘴角不说话。 北宫攸闭了闭眼睛,其实他不说,他也能猜到。 “是青竹院的人接触过吧。” 他只是不愿去猜罢了。 “王爷。”风铭终于开了口,“此事一定另有隐情,还请王爷彻查。” “不必查了。” 风铭不解,“王爷?” “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下去吧。”北宫攸有些疲倦地摆摆手。 她说提心吊胆的滋味很不好受,他也能看出来她的煎熬。但他想知道真正让她坐立难安的,究竟是她在松竹院外艰难的等待,还是麦冬所中的蛇毒? 其实,早在她上次中息子药时,他便有所怀疑。 只是不愿意接受事实罢了。 而现在,他没办法再为她开解。若非是林妙音的药,麦冬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麦冬虽是护卫,但对他而言,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她明明知道…… 北宫攸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捏了捏眉心。 眸光落在韶华院的方向时,林妙音那句嘲讽的话在脑海中回荡起来。 她说的不错,依她现在的能力,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下毒。但他能感觉到,她根本不屑这样做。 一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下意识就想到那个女人。 是他对林妙音的偏见太深了么? 随着胸口隐隐泛出痛意,他的脑袋升起一阵眩晕。 看着手背上的针眼,他陷入沉思,莫非这就是林妙音一直隐藏的秘密? 他躺在榻上,却没有半分睡意。 然而今晚无眠的人,又岂止他一个人。 青竹院内一直点着灯,宋清韵虽换了寝衣,但却迟迟没有上榻歇息,而是站在院子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春日的夜晚透着寒意,不多一会,宋清韵便被冻得浑身发冷了。 就连发梢都沾了寒意。 紫竹为她取了披风过来,“侧妃娘娘,天色已晚,您快去歇息吧。” “我睡不着,出来透口气。”宋清韵没有穿披风,“不必管我,你先去睡吧。” 紫竹轻轻叹了口气。 侧妃都在院子里站半个时辰了,怎么可能是为了透气,她分明是在等王爷过来。 可是现在这个时辰,松竹院的灯都熄了。 王爷今晚明显不会过来了。 但她又没办法直说,生怕伤了她的心。 大婚那日,王爷给了侧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殊荣,人人都道王爷宠爱侧妃,就连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成亲都这么久了,王爷却一次都不曾来青竹院过夜。 若是让别人知道王爷和侧妃到现在还未圆房,那日所有的荣宠都会变成笑话。 也不怪侧妃娘娘伤心。 宋清韵怔怔地看着松竹院的方向。 今晚她向北宫攸诉了衷肠,依着他的性子,今晚无论如何都会过来陪她的。 可她等到现在,都没有等到他的身影。 看着那黑漆漆的院子,即便她想骗自己都骗不下去了。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不愿过来? 很快她又否定。 别说风铭不会朝那方面想,就是想,也不会信。 所以,北宫攸是不可能知道的! 他绝不会因为林妙音那几句胡言乱语就怀疑自己。 夜深露重,她的周身蒙上一层寒意。 终于,她再也扛不住,瑟瑟发抖的身子朝身后倒了下去。 “不好了,侧妃娘娘晕倒了!”很快,一道惊呼划破了天际,刚刚安静下来的宁王府再次陷入混乱。 第63章清闲,任北宫攸自生自灭 翌日。 林妙音睡醒时,已是午后。 她坐起身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已经很久没这么累过了。 玉竹进来伺候洗漱时,她懒洋洋问道:“昨晚我睡下后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隐约记得昨晚睡得正熟,外面有些嘈杂。 但她太困了,实在没精力操心,便翻个身沉沉睡去了。 “青竹院那位又病了。”玉竹说着瞥了瞥嘴,“据说是在院子等了半宿,给冻的。” 她也想不明白,既然王爷那么宠爱宋清韵,晚上为什么不去那边呢? 男人真是复杂。 林妙音接过玉竹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把脸这才清醒了。 “对了王妃,奴婢听说宋国公府出了件丑事呢。”玉竹一边为林妙音穿衣服一边道。 “丑事?” 玉竹点头,“只听说昨晚宋国公府发生了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但具体是什么丑事,大家就不得而知了。” 林妙音所有所思。 昨晚他们离开之前,陆知意揭出二房四少夫人怀孕一事。 联想到她昨日在假山处看到的那一幕,不难猜出丑事是什么,四少夫人怀了二少爷的孩子,可不是天大的丑事么。 陆知意虽是个混不吝,但一向恩怨分明。 他专门选在晚宴时将四少夫人有孕一事揭出来,说明是故意将这桩丑事曝光,并且闹大的。 这么看来,他已经知道叶澜音被人下毒一事了。 看到他对叶澜音的保护和强硬的手段,林妙音顿时放了心。有陆知意在,叶澜音生产前这段时间她就不用再担心了。 “王妃,您一会还要去麦护卫那么?”玉竹问。 林妙音摇头。 原本定于今日的手术,因为蛇毒,麦冬的伤口再次肿了起来。 手术还得推迟两天。 所以她今日清闲了下来。 午膳后,她便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晒太阳。 睡饱之后,精神恢复许多,她便用意识进去医疗系统。 昨晚为北宫攸抽取胸腔积液时,她事先取了一部分放进医疗系统检查,如今过了十二小时,已经有了结果。 根据检查结果来看,北宫攸可能存在心脏方面的疾病。 她必须再次对他的身体进行检查才能确诊。 然而,一连两日她都没有见到北宫攸。 他的情况很严重,本应该卧床休息,可是他却躺不住。 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林妙音也懒得关心,检查的事很快被她抛到脑后,任由北宫攸自生自灭。 这两日,她便为麦冬的手术做准备。 由于她之前在宋国公府独自一人完成了接指手术,积累了经验,所以对接下来的手术十分有信心。 麦冬很配合,手术进行的格外顺利。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手术才刚刚过半,原本应该全麻昏迷的人却醒了过来。 麦冬看着身穿手术服的林妙音和她手中的手术器械目露惊讶。 “王妃,这是……” 他突然发出的这一声将正握着手术刀的林妙音吓了一跳。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愣住。 林妙音微微拧了下眉,她给足了麻醉剂量,麦冬不可能中途醒来,难道是体质不敏感? “可能感受到疼痛?”她问道。 麦冬下意识摇头,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他顿时有些不安。 看到这一幕,林妙音微微松了口气,“别害怕,你现在动不了,是因为我给你用了麻沸散,可以缓解你的疼痛,等手术结束你就可以恢复行动了。” 麻药并未失效,至于他为何会中途醒来,也许是练武之人精神力比较强的缘故,麻醉药虽能麻痹他的肢体,却麻痹不了他的大脑。 林妙音并不想让任何人知晓医疗系统的秘密。 但如今手术进行到一半,只得继续。 麦冬躺在榻上,虽然看不到林妙音的治疗过程,但却能听到刀刃划开皮肉,划过骨头的声音。 他的心里一阵阵惊奇。 王妃给他看病的东西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和别的大夫都不一样。 而且她给他用的麻沸散效果实在是太好了。 刀刃破开皮肉,钢针钉上骨头,他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一个时辰后,手术结束。 林妙音一边收拾手术器械一边看向榻上的男人。 她还未开口,麦冬便明白了她的担心,“王妃放心,今日一事,卑职定当守口如瓶,绝不会向人透露半个字。” 他虽然不知道林妙音看病的器械是哪来的,但他也能猜出来那些东西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她选择隐瞒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林妙音顿时松了口气。 麦冬是个重守承诺的人,他既然答应了她,便不会泄露。 但他不泄露,不代表别人也会为她保守秘密。 纸终究不能包住火。 医术是她安身立命之本,她不可能放弃。 第47章 以后随着她为人看病越来越频繁,今天这种意外也会越来越多,她必须得想个法子。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她还得学习其他科室的知识。 她是外科医生,只擅长外科,但救治皇帝一事将她捧得太高了,仿佛是无所不能的神医。 若是他日遇上无法治疗的病症,必将跌落高楼。 其实这本是正常现象,但因着她的身份以及原主的黑历史,如今不论她做什么,大家对她的要求的都变得异常苛刻。 原主的黑历史是无法改变的事。 至于她的身份…… 林妙音陷入沉思,其实她没必要一直顶着宁王妃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活。 只是皇后那里有些棘手。 嘱咐完术后注意事项,她便告别麦冬回了韶华院,刚回去,就见丁香等在了院内。 看见林妙音回来,她忙迎上去。 “奴婢……奴婢见过王妃。” 丁香脸上闪过纠结和犹豫,“王妃上次答应奴婢的事可还算数?” 林妙音想了起来。 前些日子丁香过来给她送核桃时,她送了祛疤膏给她,还答应为她做激光,彻底除去她脸上的疤。 “自然算数,我看看你的脸。” 丁香将脸上的面纱去掉,此时她脸上的那道狰狞的疤已经很淡了,只有浅浅的粉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恢复得还不错。”林妙音颇为意外。 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就有了这么显著的效果,丁香恢复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但是她给的那支祛疤药,似乎并没有这么好的疗效。 “你可还用了别的药?” 第64章冤枉,坐实罪名 丁香猛地低下头,眼神有些闪躲,“不曾。” 林妙音没再多问,直接招呼她进来,“先在花厅等一会,我马上就来。” “是。”丁香立即跟了进去。 激光之前,林妙音先给丁香喂了粒安眠药,然后用棉球蘸了麻醉药敷在她脸上的疤痕处。 在她想到办法之前,还是要严守医疗系统的秘密。 丁香躺下没多久,眼皮便越来越重。 她隐约看见林妙音握着一根很粗的针朝自己走来,刚想挣扎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脸上的疤已被包上了纱布,而林妙音立在榻前,手里拿着两瓶药。 “你早晨起床后和晚上睡觉前先用这瓶药水擦拭疤痕,然后再涂抹这支药膏。” 生理盐水有清洁消毒的功效。 “多谢王妃。”丁香跟林妙音道了谢,便拿着药离开了韶华院。 又过了两日,林妙音依旧没见着北宫攸。 据说在任用吏部侍郎一事上,明帝最终选了北宫攸推荐的人选。 他这两日比以往更忙了,基本上没回过宁王府。 林妙音也逐渐忙了起来,除了观察北宫皓和麦冬的恢复情况,还要研读其他医学知识,这几日过得十分充实。 这一日,她从前院看过麦冬,走到后花园时,一抹素白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闯入了视线。 本想装作没看见,径直走过去,谁知宋清韵先出了声。 “奴婢见过姐姐。” 林妙音这才认真打量了一眼眼前拦住去路的女子。 三月底的天气,已经有了几分夏日的气息,府上的下人已换了夏衫,而宋清韵却裹着厚厚的狐裘。 即便穿了这么厚的衣服,仍不显臃肿,可见她身形纤细。 这一场大病,让宋清韵又清减了几分,原本就没多少肉的脸上更瘦了,两颊几乎凹了进去。 此时她微微低着头。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 这幅病西子的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 林妙音还未反应过来,对面的女子便一弯膝盖,跪下了。 她微微一愣,继而皱眉。 这个小白莲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姐姐,麦护卫一事,都是奴婢不好,还请姐姐原谅奴婢。” 宋清韵跪在地上,说得情真意切,“奴婢从前听说过以毒攻毒的法子,便让玉竹去买了用扁颈蛇淬炼而成的毒药,谁知却害了麦护卫。姐姐妙手回春,奴婢不该怀疑你的医术的。” 林妙音眯起眼睛。 宋清韵这番话就等于承认了先前麦冬所中的蛇毒,是她所为。 早就过去的事,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揭出来? 宋清韵不是傻子。 除非……北宫攸查明了事情的真相。 现在小白莲在她这找补呢。 紫竹跟在一旁求情,“侧妃娘娘也是好心办错了事,王妃就原谅侧妃娘娘吧。” “既然你知道错了,便罚你在这里跪一个时辰吧。” 听到林妙音轻飘飘的声音,宋清韵眼底闪过一抹讶色,就连身旁的紫竹都是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没听错吧,她竟然让侧妃跪一个时辰? “王妃,侧妃还病着……” “所以呢?”林妙音挑眉,“若真病得厉害,她还有力气跑到后花园来?而且,她认错之前难道没有考虑过生病的事么?错了不罚,司嬷嬷就是这样教导侧妃的?” 宋清韵咬住嘴角,垂下的眼睑内闪过一抹幽色。 林妙音径直走开。 谁知刚迈开步子,就被宋清韵抓住了衣摆。 她顺势起了身,“即便奴婢错了又如何,王爷根本不舍得责备奴婢,所以姐姐确定要罚奴婢么?” 林妙音敛眸。 小白莲这是……不打算装了? “其实,奴婢今日给姐姐准备了一份礼物……” 看着林妙音错愕的眸子,宋清韵的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弧度,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靠在林妙音耳边道:“这份大礼,姐姐喜欢么?” 她说着身体往后一撤,径直往身后的池塘跌去。 “侧妃娘娘!”紫竹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朝那抹素色的身影伸出手。 然而却只穿过了宋清韵的衣摆,眼睁睁地看着她坠入池塘。 “扑通”一声,水面砸出了巨大的水花。 “救命,救……咳咳……”宋清韵在水里挣扎起来,还未呼救出声便呛了水,身上厚厚的狐裘拖着她的身子往下沉。 “韵儿!” 随着一道急切的男声传来,那抹玄色的身影便飞快跳进了池塘。 北宫攸一把将宋清韵从水中捞出来,拼命挤压她的心肺。 宋清韵吐出一口水后,咳嗽出声,“咳咳……” 此时她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依偎在男人怀中楚楚可怜极了,“麦护卫一事,奴婢已经向姐姐道了歉,姐姐为何还要将奴婢推下池塘?” “侧妃不要瞎说,我家王妃什么时候推你下去了?”玉竹气不过。 她看得真真的,分明是宋清韵自己跌下去的。 紫竹看到这一幕,也上前为宋清韵说话,“不是王妃推的,难不成还是侧妃自己摔下去的?侧妃大病未愈,怕冷得厉害,怎么可能会故意掉进池塘?” 玉竹刚要说话,就见林妙音冷着脸走上前。 她来到宋清韵跟前,俯下身问道:“你说,刚才是我推的你?” 宋清韵下意识朝男人怀中躲去,默认了林妙音的话。 北宫攸顿时动怒,“林妙音,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林妙音一把攥住宋清韵的衣领,将她往池塘内掼去。 “啊……”宋清韵吓得惊呼。 还未叫出来,整个脑袋就被人按进了水中,猝不及防地喝了一大口池水。 “不要……” 她刚从水里挣扎出来,林妙音就再次将她的脑袋按下去。 直到北宫攸将人甩开。 “林妙音,你疯了!”男人铁青着脸逼问。 林妙音看着咳嗽不止的宋清韵道:“上次在织造局你就冤枉我推了你,今天还来?这一招你还真是屡试不爽啊!不过话我也撂这儿,以后但凡你敢冤枉我,我便坐实这罪名,就是不知道你这小身板能不能撑得住!” 她说着看向身旁的男人,“可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第65章隔阂,他不喜欢侧妃了? “当着王爷你都敢谋害侧妃,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风铭震惊地看着林妙音,眼底一片愤懑。 林妙音连看都未看他一眼,直接招呼玉竹,“我们走。” 风铭急切道:“王爷,您就这样让她离开么?” “王爷……”宋清韵刚开口便陷入黑暗。 这一次,真晕了过去。 北宫攸深深看了眼林妙音的背影,忙将怀中的女子打横抱起来。 行至青竹院,他小心将人放在榻上。 起身时,脑袋突然一阵眩晕。 他有一身好力气,小小年纪便力能扛鼎,如今只是抱着宋清韵走了一段路就有些气喘,甚至疲乏。 他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双手,稍稍有些茫然。 第48章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王爷,您这是……”紫竹看见北宫攸起身往外走,立即跟上去。 “好好照顾侧妃。” 紫竹惊讶,“王爷不留下么?” 侧妃都昏迷了,王爷竟然还要离开,从前只有侧妃有个头疼脑热他都会留下守着侧妃的。 难道短短几日功夫,他就不喜欢侧妃了么? 北宫攸径直出了青竹院。 刚出来,他便忍不住咳了起来。 此时他浑身湿透,衣袍贴在身上,那种窒息的感觉再次包裹了他。 风铭慌忙将人扶住,“王爷!” “本王无事。”北宫攸摆摆手,满身疲惫地回了松竹院。 …… 当晚,宋清韵便发起了高烧。 青竹院的小丫鬟去了松竹院几次,也没见到北宫攸。 最后还是杜仲请来的大夫。 宋清韵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午后。 她看着窗外昏黄的日光,艰难坐起身子,靠在大迎枕上,单薄的身子犹如秋日残荷,精神很是颓败。 紫竹端着铜盆进来,发现她醒了,忙激动上前,“侧妃,您终于醒了,怎么没叫奴婢。” 宋清韵这才收回了视线。 看着房间内的陈设,她的眼底逐渐蒙上一层灰败。 房间内是她爱用的栀子香,不掺杂任何沉香气息,也就是说,自从她昨日昏迷后,北宫攸便没有来过。 “侧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奴婢啊。”紫竹见她不说话,不禁担心起来。 她说着便放下铜盆往外走去,“奴婢这就去找王爷。” “不必了。” 宋清韵终于出声,将人拦住,“他若是想来早就来了。” “侧妃……”紫竹看着满脸憔悴的宋清韵一阵心疼,她不明白,侧妃都病成这样了,王爷怎么都不肯过来看一眼呢? 她不是没去松竹院找过。 但去了好几趟,连王爷的面都没有见到。 每次都被告知王爷在忙,不在府上,什么事能有侧妃的身体重要? “咳咳……” 宋清韵病得厉害,一开口便咳了起来,好半晌才平复了下来,“我昏睡这两日,王府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紫竹摇头,“一切如常。” 宋清韵眼睫颤了颤,“王妃昨日将我推下池塘,王爷他……” 看着女子期许的眸子,紫竹下意识低了头,“王爷昨日便出府了,到现在还未回来,应该还没来得及责罚王妃。” 怎么会来不及呢? 以往只要她在林妙音那里受了委屈,他当即便会为她做主。 而昨日,他亲眼看到林妙音将她按进池塘,差点要了她的命,他竟然丝毫没有发作。 她看着昏黄的天色喃喃道:“麦冬一事,我还是与他有了隔阂。” “怎么会呢?您那么做也是为了救麦护卫,王爷不会怪您的。”紫竹说着看向宋清韵包起来的手臂,“您知道麦护卫对王爷很重要,为了救麦护卫,您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虽然最后是王妃救了麦护卫,但王爷不该只看结果的。” “是啊,不该只看结果。”宋清韵闭了闭眼。 她与他有那么多年的情分,他怎么说动怒就动怒,半点也不念旧情? “我累了,你先下去吧。”她疲倦地躺回了榻上。 不知为何,自从嫁进宁王府后,她感觉自己和北宫攸的距离反倒越来越远了。 宋清韵生病后,林妙音难得安生了两天。 玉竹却一直惴惴不安。 林妙音一边换衣服,一边宽慰她道:“放心好了,北宫攸不会过来的。” “王爷那么宠爱宋侧妃,前两天亲眼看着您将宋侧妃按进池塘,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玉竹想说的是,她们这两天有安生日子全是因为王爷不在府上,等王爷回来,可就惨了。 “好了,赶紧收拾东西出门了。”林妙音说着拿起一个小布包。 这是她为看诊准备的医疗包。 里面装了一些简单的针药,用来做样子。 其实,她心如明镜。 北宫攸要是真想为宋清韵做主,那天就直接发作了。 他之所以没有动手,一是顾念她救了麦冬,二是他和宋清韵之间有了裂痕。 宋清韵对麦冬下毒一事,致使她在北宫攸心里人美心善的滤镜破碎了,所以她们再发生冲突,北宫攸不会无条件信任她了。 在玉竹的担忧中,林妙音坐上了前往齐王府的马车。 算算日子,她给北宫皓接指已有半月,也该去瞧瞧恢复的如何了。 二人到齐王府时,便有小厮在府门外等着了。 张萱更是一改往日的态度,对林妙音热情至极,“四弟妹辛苦了,我让人备了茶点,先吃点东西吧。” “齐王妃不必忙了,先带我去瞧瞧小世子吧。” “好好好,四弟妹这边请。” 到了北宫皓的院子后,张萱立即让乳母将北宫皓带了过来,“这是你四婶,快向你四婶请安。” “皓……皓儿见过四婶。”北宫皓说完便立即藏在了张萱身后。 张萱无奈,“这孩子,你四婶那天救了你呢,有什么好怕的。快来,让你四婶给你看看伤。” 不同于张萱的外向,北宫皓怯生生的。 看到人目光闪躲,动作忸怩,丝毫不像是王府的世子。 林妙音轻叹一声。 通过她前几次的接触来看,齐王应该是不管孩子的。 在丧偶式的婚姻中,若是母亲过于刚强,则会造成孩子怯弱的性格。 拆开纱布,断指创口处已经愈合,缝合的羊肠线也被吸收了,断掉的那截手指肤色如常,说明手指内的血管已经愈合。但神经纤维的恢复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再过几日便可进行康复训练。 “皓儿的伤可多亏了四弟妹了!”张萱感动道。 她正说着,林妙音的医疗系统突然发出了警报声,“滴滴滴……” 第66章交情,杀人不见血 林妙音想了起来。 上次在御花园撞见齐王妃时,医疗系统便发出了警报。 她的体内有慢性毒。 当时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并未提醒。 “齐王妃……” 她正要开口,张萱便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声,“四弟妹,皓儿的手真能恢复得和以前一模一样吗?” “若是恢复得好,应该和之前相差无几。” “太好了!”张萱说着眼底划过一抹恨意,“那个贱人一心盼着我的皓儿出事,好让她的儿子做世子,她也不照照镜子,就凭她和她生的小贱种,也配做齐王府的主人?” 说完,她还气愤地拍了下桌案。 虽然林妙音治好了北宫皓的手,但她心底的怒火却一点没消。 那个小贱种犯了这么大的错,王爷不罚他不说,还一连几日都宿在了那个贱人房里。 这不是明晃晃地打她的脸吗! 北宫皓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猛地哆嗦了一下。 张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忙将人抱进怀中,“皓儿别怕,娘不是骂你。” 她说完看向林妙音,神色有些讪讪,“让四弟妹见笑了。” 末了,她轻叹一声,颇有些无奈,“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这齐王妃只是表面风光。他厌恶我,不将我当妻子看,我都认了,但是他不疼皓儿,我怎么甘心。要知道,皓儿才是他的嫡子,才是这齐王府名正言顺的世子!” 宁王和齐王都是盛京城出了名的宠妾灭妻,她认为自己和林妙音同病相怜,这才向她倒苦水。 经过上次的事,她俨然已经将林妙音当成了知己。 “滴滴滴……” 林妙音正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医疗系统又给出了提醒。 她道:“齐王妃,你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 张萱叹了口气,“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疲乏的很,动不动就头晕,恶心,也瞧了不少大夫,都说没什么事。四弟妹,你能为我瞧瞧么,我现在只相信你的医术。” 看着张萱递来的手腕,林妙音稍稍迟疑了下。 既然她之前看过大夫,又怎会不知自己中了毒?显然,有人不想让她知道。 林妙音知道自己不该卷入齐王府的纷争,但她是大夫,在职业道德的约束下,很难做到见死不救。 把脉后,她朝两侧看去。 张萱了然,立即让人将北宫皓抱了下去。 等到丫鬟嬷嬷退下后,林妙音这才开口,“齐王妃气血两亏,应是中慢性毒所致。” “中毒?”张萱不可置信。 随即便恼怒起来,“肯定是那个贱人!她害了皓儿还不够,还要害我!” 经过北宫皓断指一事,张萱越发笃定瑛娘想要取而代之。 “四弟妹!”就在林妙音准备配一些清毒药物时,她的手突然被张萱握住了。 第49章 她怔了下。 就听张萱恶狠狠道:“四弟妹你这里有没有毒药?” “那个小贱人一心想要和我和皓儿的命,我岂能让她如愿?既然她能给我下毒,那我也可以给她下毒,四弟妹你说对吧!” 她用力地握着林妙音的手,似乎想要得到肯定一般。 林妙音吃力将人挣开,“我是大夫,只会救人,怎么会有毒药,齐王妃一定误会了什么。” 张萱一副了然的神色,“医毒不分家,我以前便听人说,大夫杀人都是不见血的,你会救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两样毒药?” “四弟妹,我们这交情,你就不用瞒我了。” 林妙音:“……” 她头一次见到有人中毒,第一时间不是求解药,而是要毒药去投毒的。 她理解不了这个脑回路。 “四弟妹,看在我们志趣相投的份上,你就帮我这个忙吧。回头我教你几招,保证可以你你府上那个小贱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跟在林妙音身后的玉竹一阵撇嘴,她家王妃才不和她志趣相投呢! “四弟妹……” 张萱还要说些什么,林妙音直接将人打断,“我这里没有毒药,清毒的药倒是有一样,你要不要?” “那好吧。”张萱略略有些失望。 林妙音从医疗系统内取出清毒药物递过去,然后又仔细交代了北宫皓手指康复训练一事,便提出告辞。 张萱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眼看着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四弟妹留下用个便饭再走吧。” “我还有事,改日吧。” 张萱亲亲热热地将人拉住,“你又没孩子,有什么好忙的。” 她说着便吩咐丫鬟摆膳,“我听说你家那宁王比我家王爷还要偏心,你回去也不见得为你留饭,还不如在这吃了,我们也好有个伴。” 林妙音拗不过张萱,便留了下来。 晚膳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她匆匆带着玉竹离开了齐王府。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张萱脸上的热情瞬间淡了,“本以为她是真心帮助本王妃的,谁知却是个胆小怕事的。” 一想到自己真心实意教她,她却半点不领情,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身边的丫鬟也跟着附和,“王妃好心好意留她用膳,她却百般推辞,真是不识抬举呢。” 张萱愤然甩了衣袖,直接关了门。 林妙音最多是不识抬举,而瑛娘……可是想要她的命啊! 她绝饶不了这个贱人! …… 一坐上回府的马车,玉竹便忍不住吐槽,“齐王府的后宅一地鸡毛,齐王妃自己都是个笑话,还要教王妃呢。” “还有她那句话说的,好像不在齐王府用膳,王妃就吃不上饭一样,她以为王妃和她一样吗。” “好了,别生气了,等到北宫皓的手好了,不再来往便是。”林妙音看着玉竹撅起的嘴巴忍不住笑道。 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她打了个哈欠。 以前加班到大半夜她都精神抖擞,结果穿越后,天天睡到日上三竿还犯困,这身体太废了。 “王妃若是困了就睡会吧,到了王府奴婢叫您。” 玉竹话音落,冷箭“嗖”地一声破空而来,凛冽的寒芒直接穿透车帘。 林妙音猛地睁开眼睛。 “王妃小心!”玉竹也反应了看来。 二人堪堪避开,看着箭头全部没入车壁,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嗖——” 又是一支冷箭,划破长夜。 随着殷红飚出,赶车的车夫直接从前面滚落下去。 第67章入宫,父皇要见你! “看病不成,怎么还杀人了?” 看着空旷街道上突然现身的几个黑衣人,玉竹吓得赶紧将林妙音护在身后。 谁知林妙音却不怕死地冲上前,伸手去拉缰绳。 “王妃!”黑衣人握着明晃晃的长刀砍过来,玉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林妙音抓住缰绳,用尽所有力气调转了方向,黑衣人冰冷的长刀擦着她的脸颊而过。 好险! 就差一点,她就没命了。 强大的力道冲击下,玉竹差点被甩下马车,她顾不上稳住身形,慌忙问:“王妃,您没事吧?” “驾!”林妙音来不及回答,飞快甩起马鞭。 待到避过危险,她才道:“赶紧躲进马车,乖乖坐好。” “王妃,奴婢帮您。”玉竹没有听她的话,而是从她手中接过了缰绳,主动驭马。 王妃是主,她是奴,哪有奴才躲在主子身后避险的道理。 “驾!”玉竹眼神坚定。 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王妃前面。 “嗖——” 眼看着二人就要将黑衣人甩开,冷箭直直地插入枣红马的脖颈。 烈马嘶鸣,应声倒地,疾驰的马车瞬间被掀翻。 林妙音和玉竹猝不及防地被甩了下来。 与此同时,明晃晃的长刀招呼到了跟前,她们即便不被黑衣人砍死,也会被摔个半死。 怎么着,都是一个死。 还没有找到饭饭,就这样死了,她真的好不甘心。 林妙音想都没想,就直接朝着劈下来的长刀伸出手,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双手会被利刃削掉时,一抹殷红喷薄而出,握刀的男人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直直地倒了下去。 而她被人稳稳地抱入了怀中。 跌入一方充满沉香的胸膛,林妙音下意识叫出了来人的名字,“北宫攸!” 北宫攸和平常一样,冷着一张脸。 但此时他硬朗的下颌线稍稍绷紧,比从前多了几分肃杀。 但莫名的,顺眼了一些。 片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唤道:“玉竹!” “王妃别担心,奴婢在这呢。”玉竹闻声,不好意思地睁开了风铭的怀抱。 “别乱动,不然你一会被人乱刀砍死,别怪我没救你。” 玉竹:“……” 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 亏她刚刚还觉得背后说人坏话不好,一直反省来着。 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王爷,您先带王妃离开,这里交给卑职。”风铭朝北宫攸抱拳道。 几个小喽啰罢了,哪里值得王爷亲自动手。 “留活口!”临走前,林妙音还不忘嘱咐了句,她想知道是谁想杀她。 张萱还指着她给北宫皓医手,即便因为今天的事心里不爽,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她下杀手。 除此之外,恨她的人还有小陈氏。 但小陈氏不是傻子,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她的命。 究竟是谁要杀她,她一时猜不出来。 “走!”只有一匹马,北宫攸一把将林妙音送上马背,而后一跃翻上马背,坐在她身后。 除了圆房那晚,二人还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 北宫攸颇有些不自在。 直到策马离开,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前他见多看林妙音一眼都觉得恶心,如今竟然可以同乘一匹马。 自己对她,似乎也没那么厌恶了。 “你要带我去哪?”林妙音慌忙问出声,“玉竹还在那呢!” “入宫,父皇要见你!”北宫攸言简意赅。 林妙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好端端的,明帝为何要见她? 莫非那只老狐狸发现了她治病的秘密? 林妙音很快便否定了这一猜想,看北宫攸的模样分明是知道内情的,若进宫一事和她的秘密有关,他肯定会在进宫之前盘问她一番。 而现在,并没有。 北宫攸一路带着她到了皇城,二人下马步行。 行至御书房,大太监孙长海已经在殿内候着了,“见过宁王,见过宁王妃,咱家在这里等候二位多时了,皇上吩咐,二位到了便直接移步福寿宫,别让太后娘娘久等。” “是,本王这就过去。”北宫攸拱了拱手,便带着林妙音前往福寿宫。 林妙音下意识看过去,“真正要见我的人,是太后?” “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北宫攸便不再多言。 一路无话。 到了福寿宫后,大太监将人领进去。 一直走到太后寝宫处才停了下来,芳嬷嬷从内殿出来向二人行礼。 “宁王妃,太后身体不适,还请您给瞧瞧。”她朝林妙音抬了抬手,而后对北宫攸道,“劳烦王爷在外面稍等片刻。” 林妙音看了眼二人,抬脚进殿。 太后只让她一人入殿,如此倒是省去了她的麻烦。 寝宫内只点了几支蜡烛,光线昏暗,远远看过去,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此时正安稳地躺在榻上,眉目安详,看不出半分生病的模样。 太后也是陈家女。 第50章 论辈分,林妙音应该叫她一声姑婆。 但她现在已经嫁入了皇家,要随北宫攸叫。 她来到榻前,福了福身,“孙媳林妙音见过皇祖母。” 太后双目紧闭,似乎已经睡熟。 林妙音半跪在榻前,轻轻将太后的手腕放在脉枕上,开始诊脉。 上次在乾清宫见到太后时,她身穿凤袍,身握龙头拐杖,严厉又贵气逼人,此时的她褪去一身华服,卸去满头金玉,如同寻常人家的祖母,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一些慈祥。 片刻后,她把完脉起身,“皇祖母身体无碍,只是有些劳累,休息几日便好,孙媳告退。” 她正要转身离开,身后的人幽幽睁开了眼睛。 “你确定哀家只是劳累?” 听到太后的声音,林妙音缓缓转过身来,就见太后已经从榻上坐了起来,此时正靠在大迎枕上。 那双威严的眸子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威压逼人。 仿佛刚才看到的慈祥都是她的错觉。 一个在权势中浸淫了半生的宫斗冠军,又怎会和慈祥和蔼沾边呢。 林妙音深吸一口气,对其对视。 早在给太后把脉时,她就发现她在装睡了。 果然,还是坐不住了。 “太医说,哀家肝脏不好,你觉得呢?”太后幽幽道。 第68章撒谎,闻名九州的女神医 肝脏不好? 林妙音下意识朝太后胸口看去。 太后注意到她的视线,缓缓抬手,扯开胸口的衣襟,露出几个钥匙孔大小的陈年旧疤给她看,“皇帝幼时,生了场大病,哀家曾割肝救他。” 割肝救子? 林妙音面露讶然。 据她所知,这个时代皆是中医治疗,还没出现系统的外科手术吧? 即便有人想开刀治疗,条件也达不到。 除非……有医疗系统的协助。 显然不可能。 明帝今年四十六,幼时生病至少是四十年前的事了,而研究院二十年前才开始研究医疗系统。 且在她之前,被移植了芯片的志愿者,除了饭饭,都死了。 她曾亲眼看到那些志愿者的遗体被下葬。 唯有饭饭的“尸体”下落不明,这也是她坚定认为饭饭还活着的原因。 若说太后撒谎,她胸口的疤痕又怎么解释? 这分明是微创手术后留下的疤。 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 林妙音意识游走在医疗系统内,开始为太后检查。 她肝脏完好,并不存在割肝一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狐疑时,太后突然从枕下扔出来一样东西,惊得林妙音睁大了眼睛。 听诊器! 这个时代怎么会有听诊器? 难道除了她和饭饭外,还有别的人曾带着医疗系统穿越到这里过? 太后一脸平静,“看来你是认识这个东西的。” “皇祖母说笑了,孙媳不认得。” “若是不认得,你是如何给齐王府的小世子接指的?” 太后一副什么都知道的神色,瞥了眼一旁的听诊器道:“好了,现在用这东西来给哀家瞧瞧身体。” 林妙音知道自己骗不了她,依言照做。 太后缓缓闭上双目,气定神闲地接受林妙音的探听。 林妙音有些不解,既然曾经有人用微创疗法为太后做了切肝手术,为何她的肝脏又是完整的呢? “哀家的肝可有问题?” “回皇祖母,因为您的肝脏早年切除了一部分,所以时常有些消化不良的问题。不过问题不大,让太医院的太医开几副药调理便可。平常要注意饮食,尽量吃得清淡些,少油腻,少餐多食为佳。” 太后并没有将林妙音的话放在心上,幽幽掀起眼皮,“你和顾洛溪是什么关系?” 林妙音心头一跳。 顾洛溪这个名字,在原主留下的记忆里倒是有些印象,但并不了解。 只知道她是闻名整个九州大陆的女神医。 她谨慎着开了口,“回皇祖母,孙媳不认识此人。” “撒谎!” 太后声音威严,“你手上这东西便是她留下的!” 林妙音顿时了然。 原来顾洛溪便是携带着医疗系统穿越到这个时空的前辈啊! 她忙跪了下来,“请皇祖母息怒,孙媳的确不认识此人,只是幼年时在江州养病时,曾有一位女神医教我医术,还送了我不少药物和治病的工具,其中就有这样的听诊器。她不曾告诉孙媳姓名,所以孙媳并不知她便是大名鼎鼎的九州女神医。” “这倒像她的行事风格。”太后喃喃。 林妙音去江州养病是十年前的事,也和顾洛溪消失的时间对得上。 原来,林妙音便是她选中的衣钵继承人。 只是…… “你既会医术,哀家之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回皇祖母,孙媳的父亲是出了名的老古董,一直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孙媳不敢让他知晓此事。若非父皇病重,孙媳也不会显露医术。” “可惜了。”太后神色有些失望。 依着顾洛溪的性子,怎么会选中这种胆小怕事的性格? “你师父现在身在何处?” “孙媳不知,当年一别,孙媳便再也没有见过她老人家。” 太后顿时兴致缺缺,“哀家乏了,你回吧。” “孙媳告退。” 林妙音福身离开,太后又将人叫住,“皇帝问话,你知道怎么回吧。” “是。皇祖母肝脏有些不适,孙媳用听诊器给皇祖母瞧了瞧,问题不大。”林妙音如实回答。 太后淡淡“嗯”了一声,示意林妙音退下。 林妙音顿时松了口气。 太后今晚让她入宫,让她看病是假,打探顾洛溪的下落是真。 看来,在她入宫之前,太后便已笃定了她的身份。 是她上次给明帝看诊后留下的止血贴暴露的么? 上次她那般冒犯明帝,明帝非但没有治她的罪,还奖赏了她一番。她一直以为是她撞破了明帝装病的秘密,他只能将计就计承认她的医术,现在看来,此事还和顾洛溪有关。 想必过了今晚,她的身份便是顾洛溪的关门弟子了。 对于这位“师父”,林妙音有些好奇。 四十年前,她是如何带着医疗系统穿越到这个时空的?她那时所携带的医疗系统和她现在的医疗系统又有什么不同? 出了福寿宫,林妙音长长吐了口气。 今晚一事,她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医疗系统的秘密和她的医术有了合理的解释。 即便她利用现代医疗救治病人,也不用害怕被人当作妖女了。所有一切无法解释的医术和行为都可以推到“师父”顾洛溪那里,毕竟她是这个时空现代医学的先行者。 看来这个时代对先进的医学技术和设备接受程度很高,是她太过小心翼翼了。 以后可以正常行医,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只是没想到,困扰她的难题竟然是这样解决的。 她刚走出去,北宫攸便迎了上来,“如何?” “皇祖母身体无碍。” 林妙音简单回了一句,北宫攸没有再问,二人前去御书房复命。 结果到了御书房却被告知,明帝在一盏茶之前已经回了乾清宫,此时应该已经歇下了。 北宫攸恭敬行了一礼,然后对林妙音道,:“回去吧。” 二人出了宫,策马回府。 坐在林妙音身后的北宫攸能够明显感觉到此时她的心境和入宫时全然不同,似乎连呼吸都带了几分轻快,他隐约猜到,她福寿宫时应该发生了开心的事。 可是据他所知,太后并不喜林妙音。 更是从未给过她好脸色。 他本以为此次太后召见林妙音,看病是假,训斥是真。毕竟林妙音上次擅自给父皇看诊,实在是太大胆了! “福寿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 第69章看病,难不成还看你胸口这几两肉 林妙音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道:“北宫攸,我前几日检查了从你胸腔内抽取出来的积液,发现你心肺有些问题,我要重新给你检查下身体,你有时间吧?” “好。”北宫攸应了下来。 回府后,他直接策马到了松竹院。 林妙音察觉过来时已经晚了,不满道:“刚才怎么不提醒我?” 之前北宫攸厌恶林妙音,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便将距离最远松竹院最远的韶华院分给了她。 从松竹院走过去,至少有两炷香的时间。 林妙音累了一天,恨不得躺下就睡,半步都不想走。 所以此时要多不耐烦就有多不耐烦。 北宫攸翻身下马,看向马背上的女子,“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本王检查身体?” 他说完直接回了房,徒留错愕的林妙音。 第51章 她是说过要重新给他检查身体,但是没说现在就要检查啊! 看着男人的背影,她跺了跺脚跟了上去,“检查身体可以,一会你安排软轿送我回去。” 她进房间时,北宫攸已经和衣躺在了榻上。 “你刚刚说什么?” 北宫攸正问着,就见榻前的女人漫不经心地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乖乖躺好。” 林妙音将听诊器戴两端挂在耳朵上,然后将胸件贴上男人的胸膛。 有了顾洛溪这个“师父”,她现在行医不再避讳。 “这是什么?”北宫攸狐疑。 这是什么东西,他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再看向林妙音扁平的衣袖,他心里的狐疑更甚,刚才她一直在衣袖里揣着这件东西么,为何他丝毫没有感觉到? “问这么多做什么,说了你也不知道。” 北宫攸:“……” 看着女人嫌弃的嘴脸,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一副看乡巴佬的眼神,明明是她手里的东西太奇怪了好吗? 别说他没见过,估计张妙春也不知道是什么。 在他的狐疑中,身前的女人又从袖中掏出了一件庞然大物,他差点惊掉了下巴。 为何说庞然大物,因为那东西几乎有半张罗汉床那么大。 “这是哪来的?”北宫攸说着猛然从榻上起身,“你这衣袖这么小,怎能装得下这么大的东西?” 这女人……莫不是妖怪? 如此想着,他陡然瞪大了眼睛。 就连袖中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握了起来,似乎随时要挥拳。 “头发长,见识短。” 林妙音不以为然,“你可曾听说过女神医顾洛溪?” “嗯?”北宫攸挑眉。 顾洛溪曾在九州大陆的医学界创造过无数奇迹和神话,还曾救过父皇,他自然知道。 “我的医术是她教的,她是我师父。” 北宫攸:“……” 这个女人以为他是傻子吗? 顾洛溪莫名消失时林妙音不过八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 别说跟着她学医术了,估计她都不曾见过顾洛溪,因为顾洛溪晚年根本不曾离开过大燕,而林妙音自幼在盛京长大,甚至连城门都没有迈出去过。 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完全不可能有交集! “那你怎么解释我的医术?” 这个时代,中医大夫根本没办法将断指重接。 她说着又拍了拍面前的彩超机,“还有这台机器,想必你也没见过吧。” 虽然她可以将女神医顾洛溪当做盾牌,但是她徒手从医疗系统内取出这么多医疗器械和仪器,还是太惊悚了。 别说这群古代人接受困难。 就是从小看着科幻片长大的二十二世纪的人也会觉得震撼。 从北宫攸的神色便能得知。 虽然他已经隐藏得很好了,但是还是难掩震惊。 俨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妖女。 关于医疗机器和她凭空取物一事,他肯定会问。 与其解释问题,不如将问题抛给对方。 所以她赶在他之前开了口。 “这些东西都是女神医顾洛溪给你的?”北宫攸顺着她话里的意思说出了她未说完的话。 林妙音点头。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少费口舌。 北宫攸拧眉,“凭空取物也是她教你的?” 林妙音再次点头。 “住口!” 北宫攸眼底闪过凌厉,“这么胡扯的事,你以为本王会信么?” “这是事实,你信不信都不重要。” 林妙音开始忙碌起来,淡淡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躺好。” 北宫攸只得依言照做。 结果他刚躺下,林妙音便一把扯开了他的腰带和衣襟,露出了他满是伤疤的胸膛。 动作,算不上温柔。 他顿时冷鸷地看过去,“你做什么?” “看病,难不成还看你胸口这几两肉?你自己看看这好看么?” 北宫攸下意识垂下眸子,抿紧嘴角。 他的胸口爬满了“蜈蚣”一样的伤疤,挤在一起十分狰狞,跟好看更是不搭边。 她说的是事实。 他闭了闭眼,不再看她的动作。 谁知他的胸口下一瞬便被人涂抹了沁凉的胶状液体,他猛地睁开眼睛,“你做什么?” “看病啊。” 林妙音说着取过探头贴了上去,“王爷好歹是战场上的杀神,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这么大惊小怪。” 北宫攸:“……” 这话说得还是他的问题了?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林妙音又给北宫攸做了心肌酶、心电图、动态心电图、心脏核磁、冠脉ct等一系列的心脏检查。 很多次,北宫攸都要问出声了,一想到林妙音那不耐烦中又带着嫌弃的眼神,便忍住了。 他堂堂战王,什么世面没见过? 还怕她一个妇人! 但是,看着满屋子的机器和林妙音那纤细的小身板,他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惊悚。 这一切,太邪门了! 检查完毕,林妙音微微皱眉。 “本王的心脏有问题?” “没有,王爷的心脏很好,甚至壮得像头牛。” 折腾这么久,却发现北宫攸心脏好得不得了,比她还要健康。 那么,是肺的问题了? 北宫攸:“……你才壮得像头牛。” 他怎么感觉她说什么话都像是在骂人? “我夸你呢。”林妙音抽了抽嘴角,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北宫攸这么幼稚? “本王不喜欢你夸。” 北宫攸从榻上起身,穿好衣服,“本王到底得了什么病?” “心脏没问题,那就是肺部的问题。”林妙音说着看向他的胸膛,“你胸腔积水很严重,可能肺部出了大问题,也许要换肺,你最好有个思想准备。” 第70章多事,休妻你想都别想! “换肺?”北宫攸狠狠拧眉。 换肺莫不是字面意思,把他的肺摘出去,再换一个新的进去? 可是,肺都摘了,人还能活么? 看着北宫攸突然严肃起来,林妙音忍不住笑了起来,“骗你的。” 没想到眼前这个生在皇家,又在疆场驰骋了几年的战王,骨子里竟会这么单纯。 她随口一说,他竟然相信了。 “林妙音,你找死!”北宫攸顿时恼怒起来。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骗他! 林妙音不但不怕,反而笑得更大声了,“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病症,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再给你做一次肺部的全方位检查,等检查完了才能确定。不过,你还是要有心里准备,你的情况不容乐观。” 她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忙道:“明天上午不行,我要补觉,醒来应该是下午的事了。” 穿越过来唯一的一点好处,便是不用再做社畜,可以睡到自然醒。 这话听得北宫攸直皱眉,“谁家的王妃像你一样,睡到大上午,也不嫌害臊。” 睡到日上三竿就罢了,她还要睡到下午。 她是猪吗,这么能睡? “谁家的王妃像我一样,整日熬夜给人看病,一看就是半宿?” 北宫攸一时哑口。 她在路上问他有没有空,他便直接答应了,倒是忽略了时间的问题。 而且,他也没想到会检查到这么晚。 但他面上依旧冷肃,“这也不是你睡懒觉的理由。你身为王妃,不但要侍奉父皇母后,还要处理府中庶务,哪有这么多时间让你享清闲?” “再者,做王妃就要有王妃的样子……” 林妙音听得不耐烦,直接从衣袖中掏出文书拍在桌上,将人打断,“你以为我想做这宁王妃么?这是和离书,你有空签一下。” 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和离书,原本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北宫攸提及此事,没想到他还揪着她睡懒觉这事上纲上线了。 这宁王妃谁爱做谁做,她不伺候了! 北宫攸这里好解决,他巴不得甩掉自己,好和宋清韵双宿双飞。 麻烦的是皇后那里。 当初她愿意促成这段婚事,一方面是宠爱原主,但更多的却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北宫攸是她的养子,而林妙音又是她的亲侄女。 她想将二人的孩子送上皇位,去争一争那高不可攀的皇权。 其实,她能够理解皇后。 小小年纪便背负着家族的使命嫁进皇宫,不仅和竹马恩断义绝,还要去讨好一个不喜欢的人。 家族却半点也不顾念她的牺牲,还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她。 被人如此对待,任谁心中都会生出愤懑。 但理解归理解,她无法做她手中的棋子,她这一生,只想为自己而活。 第52章 “你说什么?”北宫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竟然要和自己和离? 这还是当初那个哭闹着上吊也要嫁给自己的林妙音么? 他知道她转性了,但没想到转得这么彻底。 “和离啊。宁王,恭喜你,解脱了。”林妙音将和离书往前推了推,“你放心,和离之后,我可以继续为你看诊。不过,你要付诊金。” “你想都别想!”北宫攸一把将和离书撕了个粉碎,“就算你不想做这个宁王妃,也是本王休妻!” “休妻?你凭什么休我?” 本来想着,既是强扭的瓜,她便弃了这碗夹生的饭。 二人虽没有好聚,但至少可以好散。 谁知他竟然得寸进尺,还想休妻!她虽然不是古人,但也多少了解历史,古代女子一旦被休弃便背上了污点。原主本就名声不好,不能再糟蹋了。 “就凭……”北宫攸没想到林妙音反应这么大,稍稍愣了下,然后道,“就凭你犯了七出之罪。”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仅凭无子这一点,本王便可休弃你!” “无子?是我生不出孩子,还是你不行?” 林妙音说着朝他胯下看去,“别一有什么事,就往女人身上扣屎盆子。要不我给你检查下,看看你是不是不举?” 他们虽已成亲三年,但北宫攸从未碰过原主。 仅有一次,还是她刚穿来那晚。 她又不能无丝分裂,一个人怎么可能生出孩子? 这男人竟然用这点休她,真是无耻! 北宫攸的脸色瞬间铁青,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本王举不举,你不清楚么?” 那一晚的痛苦记忆陡然浮现在脑海中,林妙音整张脸都扭曲了。 没一点技术,他还好意思说,禽兽! “风铭,送王妃回去!”北宫攸冷着脸下了逐客令。 虽然他早就想休了林妙音,但如今被她提出来,还是以和离的方式,他无法接受。 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宁王好好考虑这件事,不过……休妻你想都别想!”林妙音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松竹院。 风铭看到这一幕,顿时愤愤起来,“王爷,是不是林妙音又惹您生气了?” “大胆!”北宫攸脸色沉下去,“去领罚!” 风铭丈二摸不着头脑。 “领罚?领什么罚?”他狐疑问道。 “直呼王妃名讳,以下犯上,仗十军棍!”北宫攸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风铭一脸的冤枉,撇撇嘴小声道:“当初不是您亲口说的么,不必将林……她当做王妃看,卑职这是奉命行事啊……” “本王让你去吃屎,你怎么不去?” 风铭:“……” 吃屎?亏他说得出来。 王爷一定是被林……王妃气糊涂了。 竟都口不择言了! 跟个赌气的孩童一般,哪里还有半分疆场上杀伐决断的影子。 “滚去领罚。”北宫攸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卑职这就滚,这就滚……” 风铭滚到一半,才想起来正事,又迈了进来。 一抬头,正对上男人冷厉的眸,他顿时吓得心跳漏了一拍,努力吞了吞口水道:“王爷,今晚的刺杀卑职已经查明了,您看要不要告诉王妃?” 被王妃气到,就拿他来撒气……他从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多事!” 第71章寒意,不敢招惹 翌日。 林妙音果真睡到下午才起身。 睡了个饱觉,神清气爽,就连窗外炙热的日头也觉得明媚。 天气越发地热了起来。 玉竹又给林妙音置办了几身轻薄的夏衫。 她一边服侍林妙音穿衣服,一边抱怨道:“明明王妃才是宁王府的女主人,可是阖府上下却没一个人将您当做王妃看,尤其是那个杜仲,身为管家,却没有一点管家的自觉,王妃都嫁到宁王府三年了,他还攥着管家大权不放。这就罢了,他还以宋清韵马首是瞻,处处为难王妃。” “不仅没有月例银子,就连吃穿用度都克扣了下来,若是被人知道王妃每到换季,还要到外面的成衣铺子做衣裳,恐怕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好了。左右我也做不了几日宁王妃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别计较了。” 林妙音说着捏了捏她圆滚滚的脸颊,“不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抱怨多了,心里就苦了。” “奴婢知道了。” “快去准备点吃的,我快饿死了。”林妙音催促道。 早饭和午饭都没吃,不饿才怪呢。 用过膳,她便带着玉竹去外面看望麦冬。 谁知刚出了院子不久,便在后花园内看见了一抹讨厌的身影。 “真是冤家路窄,王妃我们走吧。”玉竹冷哼了一声,扶着林妙音离开。 宋清韵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凑上来。 看向林妙音的眼神带着怯弱和惊惶,和之前不同的是,今日这份胆怯和惶恐不像是装的,而是真的。 上次被林妙音按进池塘,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不敢再轻易招惹这个疯女人。 从前林妙音虽然喊打喊杀,实际上却是个绣花枕头,外强中干,根本不敢对她做什么。 但是现在不同…… 一想到她那天的眼神,寒意便从她心底窜了出来。 她想杀了自己! 若不是北宫攸及时阻止,她现在就是一具死尸了。 虽然她不知道林妙音为何突然发起疯来,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即便林妙音真的杀了自己,有皇后在,北宫攸也不能将她怎样。 而自己不过是无依无靠的罪臣之女,就算死了,也无人问津。 保险起见,她暂时还是不要招惹这个疯女人的好。 “奴婢见过姐姐。” 所以,当林妙音从身边经过时,她老老实实地福身行了一礼。 却不料,林妙音压根不理睬。 就像没看到她这个人一般,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看着林妙音远去的背影,宋清韵藏在袖中的手狠狠攥住帕子,几乎要绞烂了。 如今这个女人是彻底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了。 早晚有一日,她要将她赶出宁王府! 玉竹扶着林妙音,走远了才道:“王妃,奴婢瞧着那宋侧妃似乎有些怕您。” “她不是怕我,她是怕死。”林妙音笑了笑。 看来,上次发疯很有效。 二人说着话,便来到了外院。 麦冬此时正坐着轮椅在院子里练剑。 他虽腿脚不便,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剑气如虹,气势万千。 不愧是北宫攸身边最得力的暗卫,饶是最狼狈之时,也不容小觑。 随着手上动作,麦冬猛地推动轮椅,转过身来。 发现林妙音到来,立即停下动作,将剑收起,“卑职见过王妃。” “麦护卫好剑法。”林妙音毫不掩饰赞赏,拍了拍手走过去,“你的腿可好些了。” “有劳王妃惦念,已经好多了。” “我瞧瞧。”林妙音进去为他检查了一遍上伤腿。 他的腿的确恢复得很好,再有几日,就可以拐着拐棍慢慢下地走动了。 “多谢王妃。”麦冬拱手。 本以为这条腿要废了,没想到却被林妙音救了下来。 如今他很满足。 林妙音检查完起身道:“再过些日子,等到骨折彻底长好了,我便将里面的钢板取出来。” “全凭王妃安排。” “虽说这条腿接骨之后跟从前并无二致,你可以正常行走,也可以练武,但它到底受过伤,还需格外注意,不可负重太多,也不可受力过重。” “卑职明白。” 林妙音嘱咐完,便问起金戒指的事。 麦冬有些羞赧,“金戒指的事,卑职已经让人去查了,但还未有结果传来,让王妃久等了。” “不着急。”林妙音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而且她对此并未抱有太多希望。 毕竟这是一件让北宫攸都忌讳的事,麦冬又能查出来什么? “不过,卑职倒是有另外一件事要向王妃禀报,昨晚的刺杀……乃是右丞府二小姐所为。”麦冬犹豫了一下道。 兄弟阋墙,姐妹相残,这也算是一桩丑事了。 他也曾纠结要不要告诉王妃,但为了王妃的安危,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她知道,也好及时防范。 林晴雪! 竟会是她! 林妙音眯了眯眼睛,没有太意外。 林晴雪素来把她这个姐姐当做陪衬的绿叶,前程的垫脚石,她指哪打哪的枪杆子,从未将她当做姐姐看待。 在她眼中,林妙音不过是她们母女养的一条狗。 又蠢又笨,愚不可及。 第53章 前几日,她去右丞府,狠狠敲了小陈氏一笔嫁妆。 被自己养的狗咬了,小陈氏能忍得住,不代表胸大无脑的林晴雪能咽得下这口气? 更何况,小陈氏给她的银子里,很有可能就有为她准备的嫁妆。 她雇杀手杀自己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这件事让林相知道,不难吧?” 麦冬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微愣了下,然后点头,“王妃放心,卑职定会办妥。” “那就辛苦麦护卫了。” 在她的印象里,林如晦最厌恶姐妹相争一事。 这件事交给他处理,再合适不过。 回到韶华院,就见风铭在院子里等着了,他的语气里难掩鄙夷,“卑职还以为王妃没起身呢。” “你找王妃有事?”玉竹给他一个“有话说,有屁放”的眼神。 风铭登时竖起剑眉。 这丫头忒没礼貌,他昨晚刚从刀口下救了她,她就这态度? “若是没事,就别怵在这了,我们韶华院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玉竹冷哼一声。 她对冒犯王妃的人可没什么好印象。 “王爷让你过去一趟!”风铭忍住脾气,对林妙音说了句便匆匆离开了韶华院。 第72章拒绝,一时迷了心窍 林相府,书房。 林如晦自从下朝回来,便一直沉着一张脸。 别说一般的小厮,就是林管家也不敢上前,免得触了霉头。 “人呢?怎么还没过来?” “回相爷,奴才已经让人去请了,这就来。”林管家进了书房,大气也不敢喘,心里祈祷着林晴雪早些过来。 出了门,抬头瞧见那抹粉色的身影朝这边而来,顿时松了口气。 终于来了! 他慌忙迎过去,急切道:“二小姐您可来了,老爷找您呢!” “父亲找我什么事?”林晴雪打听道。 “您……您进去就知道了。”林管家好心提醒一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相爷一下朝便发了通脾气,如今正在气头上,您一会进去可要好好说话。” 林晴雪以为林如晦是被人参了才生的气,没多想便推门进去了。 她看着那张微沉的脸,立即吩咐婢女将点心呈上去,“这是娘亲刚做好的桃花酥,父亲尝尝?” 她说着上前倒了杯茶,“父亲别生气了,那些人就是嫉妒您有能力,嫉妒皇上宠信您,一群蝼蚁罢了,您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林如晦原本已经压下去的怒火,听到林晴雪这句话又窜了出来。 他苦读十几年才中了进士,<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沉浮,经营了大半辈子,才坐上如今的位子。 一无门生,二无家族,即便身为右丞,也只能勉强称得上新贵。 结果他的女儿张口就是蝼蚁。 她好大的口气! 偏偏林晴雪看不懂脸色,又道:“等女儿嫁进景王府,他们就该巴结父亲了!” 林如晦闻言,心底的怒火瞬间直冲脑门。 他上次便警告过她了,她竟然还心心念念地嫁给景王! “住口!”他厉声呵斥。 林如晦生了副好相貌,浓眉大眼,皮肤白净,年少时便有公子如玉的美名。如今上了年纪,蓄了胡子,越发衬得他儒雅翩翩。即便在官场多年,身上的书卷气都没有消退,更未染上官场的浊气,举手投足间尽显君子风范。这也是小陈氏当年不惜续弦也要嫁过来的原因。 因为这幅长相,即便动怒也不会太吓人。 林晴雪对他,虽有敬畏,但并不惶恐,所以即便被吓了一跳,仍大着胆子问,“父亲,是……是女儿说错什么了吗?” 她说的是实话啊。 景王表哥是朝中炙手可热的皇子,姨母又那么受宠,太子之位是板上钉钉的事。 等她做了太子妃,谁还敢给父亲上眼药? 林如晦直接扔过去一枚铁指环,“这东西,认得么?” 林晴雪顿时变了脸色,但还是强自镇定了下来,摇头,“这是什么,女儿没见过。” “是吗?”林如晦狠狠眯了眯眼睛。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此时多了几分阴沉和失望。 “是,女儿不认得。”林晴雪心里一阵七上八下,不敢看林如晦的眼睛。 “来人,去将铁豹子带过来。” 听到这个名字,林晴雪瞬间慌了神,再也无法淡定,“父亲,女儿认得……认得这个铁指环。” 没想到父亲竟将铁豹子抓住了,那她买凶杀人一事岂不是…… 她对上林如晦冷沉的眸子,顿时心如死灰。 父亲知道了,她完了! “还不给我跪下!”林如晦彻底动了怒,狠狠拍了下桌案,将桌上的铁指环震了下去。 其实,宁王府今早送来的并不是铁指环。 而是铁豹子的双耳。 他怕吓到林晴雪,没敢给她看那血淋淋的东西。 “父亲,我……我是一时迷了心窍……” “一时迷了心窍,就买凶杀你的亲姐姐?”林如晦震怒,他怎么也没想到林晴雪竟会如此大胆,如此狠毒。 林妙音虽然愚笨了些,但自幼疼爱林晴雪这个妹妹,每次林晴雪犯了错,她都会替她背着。 她就是这样待长姐的? 林晴雪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底却透出几分不甘。 林妙音这样对待她和母亲,简直忘恩负义,她就是想杀了她这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林如晦看着林晴雪失望至极,愠怒地拂了拂手,“过两日我会请宫里的司嬷嬷过来教你规矩,现在给我滚回宝音院,及笄之前不许出来!” 听到司嬷嬷的名字,林晴雪吓得脸都白了,“不,我不要司嬷嬷教规矩,我不要……” 司嬷嬷出了名的严厉,是整个盛京城都闻风丧胆的存在。 若是落到她手里,她就是不死,也要退层皮。 “这件事容不得你拒绝!”林如晦满脸冷厉,“还有,以后不得再提嫁给景王一事。我已经为你看好了人家,这两日就与你母亲说,你给我安生一些,不许再与景王通信。” “不,我不!”林晴雪拼命摇头。 看着满脸威严的林如晦,她委屈至极,“父亲怎得如此偏心?林妙音想嫁给宁王,父亲便想方设法如了她的愿,我想嫁给景王,您却百般阻拦,我到底是不是您的女儿?” “还有这枚铁指环,您只看到我买凶杀人,怎么不想想是她林妙音欺人太甚。”林晴雪越说越愤怒,小脸扭曲了起来,“女儿从没听说过出阁三年还能回娘家要嫁妆,这样滑天下之大稽的事,父亲也不怕被人笑话!” “你……”林如晦震怒,猛然扬起了手。 却迟迟没有落下。 “林妙音不念养育之恩,狠狠敲诈了母亲一笔,就连女儿的嫁妆都被她要走了。父亲不去斥责她,反而还要怪罪我,这是什么道理?” “还有,姨母说了,等我一及笄,就请皇上为我和景王表哥赐婚,父亲反对也没有用……” “啪!”林如晦再也忍不住,直接抽了一巴掌。 虽然父亲对自己不甚宠爱,但这些年来也从未打过她,如今却为了林妙音抽肿了她半张脸,心底的委屈顿时伴着眼泪倾泻而出。 “我死也要嫁给景王!”她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书房。 她出去时正好和得到消息赶来的小陈氏撞到一起。 小陈氏看着这一幕,顿时关切出声,“晴雪,这是怎么了?” 林晴雪咬了咬牙,没说话直接捂着脸跑开了。 小陈氏匆匆赶去书房,“老爷,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回去问问你养的好女儿!”林如晦极力克制,也难免带了几分怒气。 第73章教训,不会这么好心 “老爷,都是晴雪不懂事,妾身日后一定会好好教导她,您别生气了。”小陈氏轻声劝道。 林如晦脸色微霁,说起林晴雪的婚事,“本相无意与景王结亲,你这两日有空便进宫一趟,与贵妃娘娘说清楚。” 小陈氏一脸为难,“妾身何尝不知道老爷您的意思,晴雪性子单纯,根本应付不了皇室的波谲云诡,妾身之前暗示了几次,但贵妃娘娘铁了心要让晴雪做儿媳,妾身也没法子……” 她在林如晦心里一直是贤惠纯良的性子,所以她这般说,林如晦便信了。 “这件事你不必管了,先回去看看晴雪吧。” “是,妾身也怕那孩子做傻事。” 小陈氏出去后,后厨管事王成小心翼翼地进了书房。 “老爷,江州来信了。” “拿来我瞧瞧。”林如晦脸色稍稍缓和些。 江州是他的老家,也是他的根,老母亲和弟妹都在那边。 自从他留在京中任职,便极少回去了,母亲也知他忙,从不过多叨扰,每次来信,必有要事。 第54章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书信。 信是二弟写的,叙述了家中近况,一家老小全都安好,让他放心。 最后提到林晴雪及笄一事,她身为祖母,在孙女如此重要的时刻,于情于理,都要过来为她挽发。 还有二弟家大姐儿林兰月的婚事。 别看这丫头的名字文文静静,性子却是出了名的彪悍,小小年纪就已经是整个江州城闻风丧胆的存在了。 她相貌出众,刚及笄那年媒婆差点踩断家里的门槛。 后来她出门游玩时,被人强抢民女,谁知她一脚过去差点将那浪荡公子踹死。 就这样,本就有剽悍之名的林兰月一战成名,名号自此响彻江州,原本想和林家攀亲的人顿时绝了这份心思,再也无人敢去提亲。 眼看着她今年都十七了,亲事还没着落。 二弟夫妇再也坐不住了,便央求母亲带她上京,想让他为林兰月在盛京寻一门好亲事。 林如晦的眉头慢慢拧了起来。 侄女林兰月可是一个比林妙音还要让人头疼的丫头。 他去哪给她寻一个好夫君? 盛京的人最看重出身脸面,谁会娶一个乡野长大的野蛮丫头。 即便看在他的面子上娶了,不过三日,林兰月便会暴露剽悍的本性,闹得家犬不宁,到时还是会结一对怨偶。 可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些年来对母亲和二弟又几多亏欠,如今他们张了嘴,他怎能拒绝? 轻轻叹了口气,他吩咐王管事道:“你亲自去一趟江州,接老夫人和大姐儿进京。” “是,奴才领命。” 王成看了眼眉心郁结的林如晦,劝了句,“老爷要少生气,多保重身体,免得老夫人来了,看见您这样又要惦念。” 人人都道他们家相爷趋炎附势,可是他心里却很清楚,相爷只想做个纯臣。 当年若不是皇后插手,相爷是绝不会让大小姐嫁去宁王府的。 “我省的,你去吧。”林如晦这才彻底平息了怒气。 “奴才告退。” 王成离开的一瞬间,看着他佝偻的脊背,林如晦这才意识到他已经老成了这幅模样。 二人同岁,但常年的操劳使得王成看上去苍老许多。 他自幼跟在林如晦身边做书童,后来林如晦留在盛京后,他便做了府上的管事,兢兢业业地打理着林家。 也因着这份情谊,他的话林如晦通常都会放在心上。 …… 宁王府,松竹院。 林妙音刚带着玉竹赶来,就见北宫攸形色匆匆地往外走。 风铭顿时询问出声,“王爷,您这是……” “你来得正好,随本王出去一趟。”北宫攸眼尾的余光掠过一旁的林妙音,解释道,“本王有事要出府,今日先不检查了。” 他说完,不等林妙音说话便迅速翻身上马。 风铭紧随其后。 看着主仆二人离开的背影,玉竹撇撇嘴,“王妃大老远过来,他就出门了,这不是耍人么。” “罢了,走吧。”林妙音回房看书。 没多久,她便得了消息。 北宫攸前几日举荐的吏部侍郎出了差池,刚上任便贬了一位谏议大夫的职。 那位谏议大夫固执死板,平常没少参奏北宫攸。 吏部侍郎是北宫攸亲自举荐的,结果一上任便贬了与他不对付的超管,若说此事不是北宫攸的授意,恐怕没人信。 即便北宫攸没有插手此事,但吏部侍郎所为,明显是在向北宫攸献好。 总之,这件事北宫攸脱不了干系。 但他到底是堂堂亲王,又有战功在身,明帝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对他失望,最多是小惩大诫。 林妙音以为北宫攸最迟半下午就会回来,谁知直到傍晚,都没见松竹院传出动静。 她的右眼皮突突地跳起来。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们还没和离,北宫攸若是出了什么事,她这个宁王妃一准跑不了。 她正打算让玉竹去打听一番,就听后厨那边传来一阵嘈杂。 很快,就见玉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王妃,不好了,孙婆子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过来了,说是拼了一条老命也要找您算账。孙婆子力气大得很,奴婢怕您吃亏,赶紧躲一躲。” “怎么回事?” “奴婢只听了一嘴,她好像说丁香的脸被您医坏了。” 丁香的脸被医坏了,这怎么可能? “奴婢也觉得不可能,前两日丁香过来让王妃看脸时,已经基本上全好了,怎么又会恶化,这事有蹊跷。”玉竹很不解。 正说着,孙婆子便冲进了院子。 她的身后还跟着管家杜仲,“孙婆子,你找我来也没用,凡事要讲证据的,你若是没有证据就说王妃医坏了丁香的脸,诬陷王妃,可是要挨板子的!” 孙婆子站定,一把扯开丁香脸上的轻纱,“谁说我没有证据,这就是证据!” “我家香儿这些日子一直在她这里看脸,用的药也都是她给的,如今脸变成了这样,不是她动的手脚又会是谁?” 她心里后悔得厉害。 早知道香儿的脸会变成这样,她当初说什么也不能相信她的话,让香儿过来看脸。 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转了性,对他们嘘寒问暖? 分明是装的,趁他们放松警惕,重重给他们一个教训。 她就知道这个恶毒的女人不会这么好心! 第74章相信,我定能救你 “怎么回事?”林妙音带着玉竹出了房间。 孙婆子冷了脸,耷拉的眼袋透着几分刻薄,“王妃若是想教训丁香,只管让她的脸烂掉,何必兜圈子?您是王妃,背后又有皇后娘娘撑腰,身份是何等高贵,就算毁掉香儿的脸,我们做奴才的,也只有受着的份,能拿您怎么样?您大可直接出手,给我们一个痛快!” “又是给药膏,又是做激光,最后却暗中做手脚,把她的脸毁掉,这不是把人当猴耍吗?我们就算再卑贱,也不是你取乐的工具。就算闹到皇后娘娘跟前,奴婢也要为我的香儿讨个公道。” 孙婆子声泪俱下,满脸悲愤。 给了他们希望,又把希望毁掉,真是好残忍! “孙嬷嬷,你莫要信口雌黄,王妃什么时候要毁丁香的脸了?”玉竹呵斥道。 “你看看她这张脸,还是我心口雌黄吗?” “即便丁香的脸出了问题,也不能断定是王妃做的。”玉竹据理力争。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她和王妃朝暮相处,她知道王妃是真心想为丁香治好脸上的疤的。 她废了那么多心思,怎么可能毁掉呢? “玉竹姑娘说得对,孙婆子你还是先拿出证据吧。”杜仲附和道。 “杜管家,我香儿的脸就是证据啊,连你也觉得老奴是在诬陷王妃吗?”孙婆子气愤问道。 杜仲什么时候向着林妙音说话了? “我不是说你诬陷王妃,而是仅凭丁香这张毁掉的脸根本证明不了什么。所谓证据,就是人证物证,有谁能证明丁香的脸是被王妃医坏的,又是被什么东西医坏的?”杜仲循循诱导。 “我和我家那口子都能证明,香儿的脸只经过王妃一人的手,我们没再找过其他大夫。这一点,整个后厨的人都知道。”孙婆子说着让小丫鬟去后院找人作证。 话音落,一直没说话的丁香上前支支吾吾道:“王妃是……是用很粗的一根铁针把我的脸戳坏的,她每次给我……给我激光完,我的脸都会灼痛,像是被烧焦了一样。” “王妃,您看这……”杜仲看向林妙音,“您不能将丁香说的那件物件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林妙音没料到丁香每次激光都吸入了麻药竟还迷迷糊糊看到了激光针的模样。 索性她现在并不担心让他们看到医疗器械。 但她也没打算拿出来。 而是看向丁香被毁掉的脸颊,“你还用了别的药。” 这一次,她说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没,没有,奴婢只用了王妃给的药。”丁香眼神有些闪躲,嘴角却咬得死死的。 “撒谎!”林妙音声音凌厉。 “奴婢的确只用了王妃的药。”丁香一口咬死。 就在这时,刘管家和几个后厨的小丫鬟赶了过来,“我不是说了等王爷回来再说,你这个老婆子你……” 还未说完,他便捂住肚子,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爹!”丁香慌忙上前。 孙婆子也察觉出了不对,“老头子,你都做了什么,这肚子怎么突然这么严重了?” 方才他说只是有些阵痛,她还以为会向从前那样一会就好了。 谁知这才一会的功夫,就这么严重了! 此时刘管事捂着肚子,佝偻着身子,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角滚落。 他痛得身体微微颤抖。 第55章 刘管事是上过战场的人,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当年中了箭,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如今却皱起了一张脸。 可见有多痛! 孙婆子顾不上丁香的脸,忙看向杜仲,“杜管家,我家老头子肚子疼得厉害,劳烦您帮忙找个大夫……” 林妙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幕。 目光落在刘管家双手捂住的地方,心里大概有了判断。 这种症状,十有八九是急性阑尾炎。 需要立即手术! “刘管事,你可是患了……”林妙音说着微微一滞。 阑尾炎在古代叫什么来着,饭饭曾经跟她提过的……害,她这个记性! “你可是患了缩脚肠痈?”终于想了起来。 刘管事惊讶地看向林妙音,“王妃真是……真是好眼神。” 他之前也发作过,但是从未这么严重过,也曾看过大夫,大夫每次给他开两副药,吃了便好,但随着他就医次数多了,那药也逐渐不管用了。 尤其今日,这病发作起来又痛又急,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快来人,将刘管事抬回去,我要立刻为他看诊。”事态紧急,林妙音不敢耽误。 谁知孙婆子一下扑到了刘管事跟前,用身体将人挡住,“你……你真是好狠毒的心,害了我的香儿不够,还要来害我当家的!” “孙嬷嬷,你错了,我是要救他。” 林妙音说着给玉竹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找人,“缩脚肠痈一旦痛起来,是要人命的,还望孙嬷嬷以刘管事的身体为重。” “老头子,不是我不心疼你,而是我……我信不过她啊……”她说着再次看向杜仲,想让他去找大夫。 刘管事拦住了她,“我……我相信王妃。” 他艰难地朝林妙音伸出手,哆嗦着嘴皮子吐出一句话,“老婆子多有……多有冒犯,还望王妃不要……不要计较……” “老头子,你……” 孙婆子刚开口,就见院门处多了一抹靛青色的身影。 麦冬推着轮椅而来,对众人道:“王妃妙手回春,我这条腿就是她医好的,你们大可放心王妃的医术。且此去医馆,有一定的路程,一来一回恐怕要耽搁不少时间。刘管事情况危急,怕是等不及了,不妨让王妃一试。” 他说着看向丁香,“至于丁香的脸,等王爷回来再查也不迟。” 听他这样说,孙婆子再不迟疑。 “就听麦护卫的,你们快将刘管事送回去。”她说着招招手,叫来两个伙房的小厮。 林妙音虽然不可信,但麦护卫却极是稳妥的。 且信她一次。 小厮们动作很快,一盏茶功夫便将刘管事送了回去。 重新躺回榻上时,刘管事已大汗淋漓,几近休克,此时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整个人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虚弱至极。 “有劳王妃了。” 尽管眼前阵阵发黑,他还是强撑着一口气让林妙音安心,“不论结果如何,王妃的大恩大德奴才都铭记于心。” “好好睡一觉,我定能救你。”有刘管事这句话,一切都值了。 第75章神药,包治百病 林妙音和刘管事进了房间后,孙婆子等人便在外面等。 虽然这一次她并没有强调不让大家进房间,但众人显然已经习惯了她治病的规矩。 对四周的环境消毒后,林妙音便将手术用具从医疗系统内取了出来,而后除去刘管事上身的衣物。 经过两次单独手术后,她现在一个人操作起来越发得心应手了。 虽然刘管事已陷入昏迷,但防止他在手术中醒来,林妙音还是为他吸入了麻醉剂。 等麻醉显效后,她便在刘管家肚脐上方开了一个一厘米的切口,置入穿刺针,建立气腹后再插入腹腔镜。 通过腹腔镜,观察了刘管事的阑尾位置和炎症情况后,再决定穿刺开孔。 主操作孔定位在肚脐与左侧髂前上棘连线中外三分之一处,而辅助操作孔定位在耻骨联合连线与肚脐连线中下三分之一处。 开孔后,便开始操作了。 她首先将小肠推向左上腹,提起阑尾系膜并处理,游离阑尾至根部以后,用丝线结扎。然后用可吸收的缝线缝合盲肠壁,将阑尾根部包埋,用吸引器吸引腹腔内的渗液。 刘管事腹腔内的炎症已经很严重了,有不少积液,所以还要放置腹腔引流管。 之后,她从主操作孔取出阑尾,手术算是结束了。 最后,还需要缝合腹部的穿刺孔。 一切处理完,她又从医疗系统内取出抗生素,为刘管事输液。 因为刘管事所患是急性坏疽性阑尾炎,术后需要再用几天抗生素,今天先输液,后面几天直接打消炎针便可。 手术只用了半个时辰。 林妙音收拾好东西,便打开了房门,并不顾忌刘管事输液一事。 “老头子!” 房门一开,孙婆子便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刚来到榻前,她便发现了刘管事手腕上插了一根透明管子,管子上面还连着一个透明的带子,袋子里装满了透明的液体,正滴答滴答地往管子里滴水。 “这是什么?”孙婆子发现埋入刘管事血管里的针头瞬间警惕起来。 “这是女神医顾洛溪留给我家王妃的神药,包治百病的!”玉竹立即冲过来解释,言语之间难掩自豪。 林妙音嘴角抽搐:“……” 包治百病?这丫头也太夸张了! 上次一出宫她便将神医师父的事告诉她了,本以为这丫头不太好接受,谁知她听完后对她满脸崇拜。 “神药?”孙婆子皱眉,只差将怀疑写在脸上了。 她根本不相信什么神药,那无色无味的液体能是什么好东西,她直觉林妙音要害他家老头子! 越想越觉得不安,她一把掀开了刘管事的衣服。 此时刘管事的肚皮上粘了三处纱布,她一一扒开,看到纱布下铜钱大小的伤口顿时叫嚷起来,“你,你对他对了什么?” “刘管事所患之症为缩脚肠痈,我为此症取了个名字,叫阑尾炎。顾名思义,就是阑尾发炎,要将阑尾切除。我在刘管家肚子上开了三个小孔,就是为了取阑尾。” 林妙音说着将碟子里切下来的阑尾递过去。 孙婆子顿时变了脸色。 一旁的丁香猛然瞧见那一滩血肉模糊且泛着恶臭的东西,下意识干呕起来。 “这,这是从我爹肚子里取出来的?”她问。 林妙音点头。 “你……你实在是太恶毒了!”孙婆子指着林妙音,指尖颤抖起来。 那形状,分明是截肠子。 把肠子摘了,人还怎么活啊? 她这是要让当家的死啊! “阑尾这个器官对人体影响不大……” 林妙音话还没有说完,孙婆子便悲愤怨毒地打断了她,“怎么可能影响不大?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你就是气不过奴婢说你医坏丁香的脸,故意报复我们一家!” “你走,你走啊……” “孙嬷嬷别激动,先听王妃把话说完。”麦冬过来劝道。 孙婆子不再作声,无声地擦着眼泪。 恼怒怨恨的同时,还有一抹绝望和无助在她脸上划过。 林妙音知道她对自己的恶劣印象早已根深蒂固,不管她做什么,她都会往坏处想,她不再争辩,耐心为几人科普。 “阑尾是人退化的肠管,位于盲肠与回肠交界处,是一根小肠管。平时无事,我们不用理会,但是一旦粪石、食物残渣进入阑尾,或者有明显滤泡增生时,就有可能诱发阑尾炎,也就是缩脚肠痈。刘管事的情况属于前者,而且情况危急,必须要将阑尾摘除。” 她说着将阑尾向几人展示,“你们可以看到,这里面有一些粪便、食物残渣和积脓。” 孙婆子下意识循着她的指示看去。 “你们放心,阑尾对人体影响不大,即便切除了,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而且,我切了阑尾,他以后就不会再肚子疼了。” 林妙音重新将纱布贴回伤口,“你们也看到了,伤口不大,几日便可恢复。” “王妃果然医术精湛。”麦冬赞叹出声。 那根切除的阑尾足有半寸宽,两寸长,而她在刘管事肚子上所切的伤口,最长的那条也不过半寸。 这是怎样的精准啊! 只通过半个铜钱大小的口子,不仅准确无误的在刘管事的肚子里找到了阑尾,还顺利切除了,真是妙手回春。 如果可以,他真想看看王妃是怎样操作的。 孙婆子还想说些什么,榻上的刘管事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 “娘,你快看,我爹醒了!”丁香是第一个发现刘管事醒来的,指着床榻惊喜道。 “老头子,你怎样?”孙婆子瞬间忘了要说什么,匆忙转身朝榻上看去。 第56章 “我,我肚子不疼了……”刘管事感觉除了脑袋还有些昏沉外,其他都好了太多,尤其是刚才让他疼得死去活来的小腹,此时一点痛觉都没有了。 “我刚刚给你用了麻醉剂,你现在头晕是正常的,一会就好了。这里还有两瓶药,针还得挂一会。”眼看着透明袋子里的液体要挂完了,林妙音又从衣袖中取出两袋,为他换了针。 输液后,刘管事的高烧逐渐退了下去,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干涸的唇也多了丝血色。 “你肚子真不疼了?”孙婆子不可置信。 第76章警告,与我家王妃何干? 刘管事点点头,“多亏了王妃,不然我刚刚就要活活疼死了。” 他说着要起身向林妙音行礼谢恩。 林妙音急忙将人制止,“别动别动,你手上还扎着针,当心扯出来。” “既要谢恩,让孙嬷嬷和丁香代劳便是。”麦冬提醒。 孙婆子刚才的行为已是冒犯了! 被点名的孙婆子陡然吸了口冷气,她何尝听不出来麦冬话里的警告。 但是……看着丁香的脸,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 “娘,一码归一码,王妃救了爹是事实。”丁香小声劝道。 “香儿都比你拎得清!”刘管事立即训斥道,“且不说香儿的脸是不是王妃动的手脚,仅凭王妃今日救了我一事,我们一家就该给王妃磕头谢恩。” 孙婆子脑子转了过来,双膝一弯,跪在了林妙音跟前,“王妃的大恩大德,奴婢绝不会忘记。” 她也不会忘,她对丁香的伤害。 “起来吧。”孙婆子眼底的复杂,林妙音看得清楚。 她知道,丁香的脸是她心里迈不过去的坎。 她可以不理会孙婆子对她的看法,但是她不喜欢被黑锅。 此事定要有个结果。 “还不快请王妃坐下。”刘管事吩咐道。 孙婆子正要搬凳子,林妙音制止了她,“不必了,我先出去透口气,若是袋子里的液体没有了就去叫我。” 她说着看向刘管事,“你有什么不适,也要及时告诉我。” “奴才没什么不适,就是……”刘管事有些为难,老脸慢慢红了,“奴才想如厕,就是不知道这根管子怎么处理。” 林妙音了然。 吊了满满一大袋,能不想上厕所么? 她吩咐孙婆子道:“现在还未排气,最好先不要下床,你找个尿壶过来给他接着,还有这根管子,只要不碰到就没事。对了,手不要抬高,不然会回血,就是你体内的血会倒流进这根管子里。” 刘管事朝他扎着针的手背看去。 他的血还能流到管子里去吗?真是神奇。 “好了,我们先出去吧。” 林妙音率先带着玉竹离开了房间,很快麦冬和杜仲、丁香等人也出了房间。 等到孙婆子伺候刘管事方便完,几人再次进去。 结果刚进门,就见孙婆子端着碗给刘管事喂水,林妙音急忙将人制止,“现在还不能喝水。” “可是当家的说他口干。” “口干也不能喝,等到排气后才能喝水吃饭,这两天先吃流食,尽量清淡,不要荤腥。” “排气是什么?” 林妙音嘴角抽了抽:“呃……就是放屁。” 一个时辰后。 刘管事吊完水,林妙音揉了揉酸痛的颈椎,将针管收进衣袖。 “你的脸不是我毁的,但我会查明真相。你也好好的想一想,这期间还有没有用过别的药,或者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临走前,她看着丁香道。 离开后厨时,外面天色彻底黑透,府中早已掌了灯。 “王妃饿坏了吧,快洗洗手用膳吧。”丁香刚才出来时,将晚膳一并带了过来。 “咕噜噜……” 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饿。 林妙音揉了揉肚子,接过玉竹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等到二人用过晚膳已亥时过半。 丁香已经开始打哈欠了,“王妃,时辰不早了,奴婢烧好了热水,您快洗洗睡吧。” 林妙音正准备沐浴更衣,一抹闪电般的身影匆匆闯进了院子,“王妃,你睡了没有?不好了,出大事了!” “哎……你不能进去!”玉竹的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迅速地拦在了风铭身前。 王妃正在沐浴,怎么能让他闯进去? “我有急事找王妃。” “多急都不行。”玉竹不让半步。 天天仰着头,高傲得跟什么似的,却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 王妃的房间,他一个护卫怎能乱闯? “王爷出事了!”风铭身侧扶剑的手狠狠握了握,强忍着没将人扔出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依着林妙音那睚眦必报又护短的性子,他若是伤了玉竹,她今晚决计不会跟他走。 “王爷出事就出事了呗,与我家王妃何干?” 反正王妃也不想做这个宁王妃了。 听着玉竹不以为然的语气,风铭眉头狠狠拧了拧,提起一拳就挥了过去。 只得“砰”地一声,房门被他砸了个洞。 玉竹吓得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正不知所措时,身后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林妙音看了眼房门上的洞,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说吧,什么事。” “王妃,您……”玉竹看到林妙音穿戴整齐顿时松了口气。 看样子,王妃还没沐浴呢。 “王爷出事了,王妃快随我去救王爷。” “原来是要让王妃去救人,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林妙音出来后,玉竹也有了底气。 风铭磨了磨牙,拱手道:“王妃,这事是卑职不对,回头卑职会亲自将房门补好,现在还请王妃随卑职走一趟。若是晚了,只怕……只怕要给王爷收尸了。” 林妙音听到这话眉心狠狠跳了两下,“他的病又发作了?” 她还没有查出病因,北宫攸绝不能有事! “不止。”风铭一脸凝重,“王妃去看了就知道了。” “快去准备马车!” 林妙音吩咐完,看向玉竹,“看来今晚没办法睡觉了。你去收拾一下,随我出发。” “好。”玉竹见林妙音满脸沉重,片刻也不敢耽搁。 不过一刻钟,风铭便驾着马车,带着林妙音和玉竹二人出了宁王府。 掀开车帘,看着马车行驶的方向,玉竹惊呼,“怎么回事,这好像是去大理寺的方向!” 林妙音心底一沉。 难道仅仅因为北宫攸举荐的人贬了一个谏议大夫,明帝就把人下狱了? 这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这件事太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回头等王爷好了,你再问王爷吧。”风铭甩动着马鞭,简单地叙述了两句北宫攸的情况。 几近昏迷,气息将无。 林妙音顾不上颠簸,催促风铭快一点,再快一点。 北宫攸此时的情况十分凶险,若不及时吸氧,会窒息而亡的! 马车疾驰,几乎要在街道上飞起来。 第77章凌迟,千刀万剐 “驭——” 风铭猛地勒住缰绳,差点将马车上的林妙音和玉竹甩出去。 “王妃,没事吧。”风铭急忙将人扶住。 林妙音摇头,“快带我进去。” “王妃,你拿着这个。”风铭将一道赤金令牌交给她。 林妙音接到手中才发现这是皇后的令牌,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进了大理寺的牢房。 刚进去,便被守门的狱卒拦了下来,“监牢重地,不得擅闯!” 她扬了扬手中的金牌,“本王妃奉皇后娘娘懿旨,来看望宁王,你们还不快让开!” 二人看了眼她手中的东西,顿时谄媚起来,“原来是宁王妃,您快请。” 林妙音提起的心重重落了下来。 她一直以为皇后不受宠,也没什么实权,宫城上下没有人将她放在眼里。 没想到她的手谕这么好用。 牢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挂在墙壁上的油灯,在夜风中摇曳跳跃,发出几点摇摇欲坠的火星子。 往里走,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玉竹忍不住捂住鼻子,小心地跟在林妙音身后,警惕地四下查看。 眼尾的余光不经意间撇过半张正在滴血的脸,顿时失声尖叫,“鬼,鬼啊……” “哪里有鬼,你乱叫什么?”风铭呵斥。 玉竹惨白着脸,颤着手朝一旁指去。 林妙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前的一幕让她终身难忘。 牢房正中央竖着一个十字架,架子上绑了个血肉模糊的人影,为什么说是人影,是因为那人身上的皮肉几乎都被割下来了,就连那张瘦削的脸,都被剜去了半边血肉,只剩下一双眼睛在血淋淋的眼眶里艰难转动着。 第57章 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那人勉强睁了睁眼睛,掀起已经割去眼皮的眼睛,颤颤巍巍地朝他们看来。 那颗微凸的眼珠,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 而他的脑门以及躯干四肢,血骨嶙峋,堪堪挂了几片薄肉,此时正滴答滴答地滴着血。 浓郁的血腥味直冲脑门。 饶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林妙音此时都忍不住白了脸。 狱卒见此慌忙拦住她跟前,挡住了她的视线,“这人是北边起义军的头子,一直煽动刚刚归顺了的北狄脱离北凉独立,景王殿下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人擒获的,皇上大怒,赐了凌迟!” “景王殿下吩咐,要剜上一千刀,但不能把人给剐死,明日还要拉去游行,让那些余孽看看,这就是和朝廷作对的下场!” “这人也是硬骨头,就算被千刀万剐成这样,都没咽气。” “吓到了宁王妃,真是罪过。” 狱卒说着朝牢房内行刑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操起刑具在男人仅剩的躯壳上又剜了一刀。 “冲撞贵人,该死!” 谁知那人竟然吭都未吭一声。 许是早就麻木了。 只是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这边。 “宁王妃,宁王就在里面的牢房,这就快到了,小的带您过去。” 直到听到狱卒的声音,林妙音才收回了视线。 然而她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人还活着! 那一千刀全都是在他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剜的。 他是怎么受下来的? “宁王妃,宁王就在里面,您进去吧。”狱卒说着抬手示意林妙音进去,同时将风铭和玉竹拦在了外面。 林妙音顿时收敛思绪,抬脚进了牢房。 北宫攸所在的这一间牢房虽然光线昏暗,却没多少霉味,里面的环境也还算干净。 角落里放了一张木架子床,床上铺着干草,干草上有一抹玄色的身影,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两步走上前,“北宫攸!” 男人并未应她,微闭着眼睛,似是昏迷了。 “芷墨……” 北宫攸吊了一口气,听到牢门内传来动静,艰难将眼睛撑开一条缝。 看到嫣红色的身影朝她而来,下意识唤出那个萦绕在脑海中的名字,随后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温暖的怀抱一般,他不禁贪恋地呼吸着那抹记忆中的气息,将头深深埋入。 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勾了起来。 “北宫攸,你……”看着压在胸口的男人,林妙音猝不及防地老脸一红。 眼看着这男人从干草上滚下来,她上前扶他,谁知他竟一头埋进了她的胸口,这老色批! “芷墨……” “你说什么?”林妙音下意识低头。 “娘……” 林妙音:“……” 好吧,原来是她占了便宜。 她忙将人抱住,小心放下,等到北宫攸重新躺下时,便彻底闭紧了双目,再也没了反应。 林妙音看着男人略显蓝紫的唇色,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探了探。 气息几乎细不可闻。 那张微红的脸色很快就变成了紫绀色,且一点点地灰败了下去。 没有半分血色,犹如死人一般。 若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她还以为北宫攸此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她立即从医疗系统内取出一台小型便携式氧气机,为北宫攸吸氧,然后取出听诊器,准备检查下北宫攸的心肺情况。 刚将听诊器贴上男人胸膛,一阵浓郁的血腥气息便猛烈传来。 自从刚才看到那惊悚一幕后,那股子血腥味道便一直萦绕在她的鼻翼,久久不能散去。 她以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便没有放在心上,继续着手下的动作。 听诊很快有了结果,北宫攸胸腔内有积液。 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慌忙启动医疗系统的扫描功能,对北宫攸进行精细检查。 听诊器并不精确,只有胸腔内存在大量积液时才能听出来。 可是她前些天才刚刚给北宫攸抽取了胸腔内积液,怎么短短几天内又积了这么多? 很快,医疗系统便有了结果。 肺部的确有过量积液。 林妙音拧了拧眉,将听诊器收进医疗系统。 低头的瞬间,她再次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她狐疑地将北宫攸身上的衣服扯开,就见他里面的白色里衣血红一片,就连中衣也被鲜血染红,玄色的袍子沾上血并不明显她这才没有发现。 他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他们对他用刑了! 看到男人脸上桑皮纸的痕迹,林妙音几乎能肯定这一点。 她在脑海中飞快的搜索着。 是贴加官,那种变态却又不留任何痕迹的酷刑。 难怪他的病会发作! “王爷!”牢房外面的风铭看到这一幕,直接将拦门的狱卒一脚踹开,血红着双目闯了进来。 第78章闪开,好狗不挡道! “你们竟敢对王爷用刑!” 风铭将双拳握得咯吱作响,恨不得冲过去将人撕了。 狱卒吓得变了脸色,怯怯道:“风护卫冤枉我们了,宁王殿下是何等尊贵,小的们哪敢啊。” “王爷留了这么多血,你们还敢说没用刑?” “这……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们的确没用刑。”狱卒摊摊手。 就在风铭向狱卒发难的空,林妙音检查了北宫攸胸口的血,没有明显伤口,只是几个针眼,而这血也是从针眼里流出来的。 看这针眼的大小位置,应该不是受刑。 具体怎么回事,还要等北宫攸醒了之后才能知道。 但胸口处的血不是受刑,并不代表大理寺的人没上刑具。 眼尾的余光在牢房内扫了一圈,林妙音最后在干草堆里发现了几张桑皮纸,她忙捡了起来。 狱卒们登时脸色大变,没了刚才的笃定。 就在这时,牢房内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快一抹颀长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 男人头戴玉冠,身穿华服。 随着他走近,原本幽暗的牢房似乎都亮堂了几分。 狱卒也因为他的到来,狠狠地松了口气,“小的见过景王殿下。” “这是怎么回事?”北宫瑜微沉了脸。 “小的……小的也是按吩咐办事,真……真没用刑。”狱卒急切解释。 “那这是什么?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林妙音的话是对狱卒说的,但视线却落在了北宫瑜身上。 说罢,她便将那几张薄薄的桑皮纸丢给了风铭,“拿好了,这可是证据,要送到皇上面前的,你家主子的冤屈就靠这几张纸。” 风铭未和牢狱里的人打过交道,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看着林妙音满脸的凝重,他下意识点了头,将桑皮纸揣进了怀中。 等做完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他为什么这么听林妙音的话? “还不让开!”林妙音对着狱卒呵斥。 而后,她又让风铭将木床上的北宫攸搀扶起来,“扶好王爷,我们走!” “是!”风铭下意识应道。 北宫瑜微微眯了眯眼睛,“四嫂这是……” “景王是要拦我么?” “四嫂误会了,本王是想问四哥鼻子下挂的是什么?”景王紧盯着北宫攸鼻下的氧气管。 林妙音皱眉,“这与你有关?” “本王只是好奇……” “关你屁事。”林妙音不耐烦出声,“少废话,赶紧让路,不然我就到父皇面前告你一个弑兄的罪名!” “你……”北宫瑜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这个女人嘴巴还真是毒呢! “走!”林妙音走在前面,玉竹和扶着北宫瑜的风铭紧随其后。 走出牢门时,风铭对着那抹华服身影狠狠哼了一声,用“关你屁事”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刚才若不是扶着王爷,他都要给林妙音鼓掌了。 怼得好! 王爷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来问东问西了,管得着吗? “四嫂留步!”一行人正从北宫瑜身边经过时,北宫瑜伸手将人拦下。 林妙音挑眉。 “四哥有谋逆嫌疑,你恐怕不能带走他。”北宫瑜笑眯眯开口。 “你才谋逆!我家王爷收服北狄,为北凉立下了汗马功劳,谁谋逆他都不可能谋逆!”风铭恨不得冲过去将那张皮笑肉不笑的死人脸撕烂。 “证据在这里摆着,容不得你不从。” 北宫瑜扬起大手,对身侧吩咐,“来人,将宁王请进去!” “六弟……” 就在这时,伏在风铭肩头的男人艰难睁开眼睛,吐出了一声微弱。 “既然四哥醒着,那就好说了。”北宫瑜不动声色地朝刚才那个施以凌迟的牢房看了眼,“四嫂不懂,但我相信四哥明白其中的厉害……” 第58章 他意犹未尽的语气中充满威胁。 北宫攸勉强提了一口气,“六弟还是认为,认为我……” 话说到一半,他便猛烈地咳嗽起来。 风铭登时惊呼,“王爷!” 北宫攸咳得越来越厉害,剩下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 “咳,咳咳……” 他咳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连呼吸都不畅了起来,他的唇内很快有了血色。 他每咳一下,便喷涌出一口鲜血。 “噗——”在一阵剧烈地吐血后,刚恢复了些许意识的北宫攸再次陷入昏迷。 殷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蜿蜒下来,分外靡艳。 北宫瑜死死盯着北宫攸嘴角和胸口的鲜血,眉心狠狠跳了两下。 他明明交代了不要见血,怎会这么严重? “风铭,王爷都这样了,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将王爷送回王府!”林妙音厉声吩咐。 风铭被骂了句,顿时反应了过来,直接将北宫攸抗在了身上。 谁知北宫瑜还堵在前面。 林妙音眼底闪过烦躁,“好狗不挡道,闪开!” 北宫瑜拧眉。 “宁王若是有个好歹,你怕是担待不起!”林妙音一把将人推开,带着风铭几人离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狱卒着急起来,“景王殿下,这……” 北宫瑜抬了抬手,制止了几人,“让他们走。” 虽说父皇不喜北宫攸,但北宫攸毕竟是他的骨肉,二人还是有些父子之情。如今父皇正在气头上,发落北宫攸也带了怒气,日后难免会后悔。 最重要的是,北宫攸可以出事,但绝不能在他手上出事。 不然,一样会引起父皇的猜度! 出了大理寺,林妙音便吩咐风铭调转马车。 风铭看着她指的方向,顿时大惊,“你疯了,那可是皇宫!” “不错,我就是要进宫!” 林妙音说着朝马车内昏迷不醒的男人看了眼,“北宫攸从大理寺出来就变成了这幅模样,总该让皇上看一眼,让前朝的人看一眼。不然,别人还以为宁王演苦肉计呢。” “可是王爷之前吩咐过,他的病不让任何人知道。”风铭担忧。 若是进了宫,王爷的病岂不是要公之于众了? 以后王爷就要与战场无缘了! “今晚的事,你以为我们不说,皇上就不知道么?”林妙音冷哼。 既然不论他们怎么做,都逃不开明帝的眼睛,还不如将北宫攸这具半死不活的身体直接摊在他跟前。 也好让他知道,他们没撒谎! 第79章胡闹,以宁王安危为重 风铭想了想,认为林妙音说的有道理,立即调转方向,朝着宫城而去。 他们在大理寺大牢折腾了半宿,又来回赶路,行至皇宫时,天边已隐隐现出鱼肚白。 与他们同进宫门的,还有一些进宫上朝的朝臣。 进了午门,众人皆下马落轿,唯有林妙音所乘的马车,策马不停。 禁卫军大统领沈括上前将人拦住,“驭……宫中有规定,所有人入宫都需步行,且不能持刀佩剑。” “我家王爷受了重伤昏迷,下不了车,还望沈将军通融一二。”风铭求情道。 沈括掀开车帘,看到一脸马车内一脸惨白的北宫攸,顿时神色大变,“这是怎么回事?” 他忙放下车帘,遣了个小卒去请太医。 “宁王请。”他拱了拱手,示意风铭策马赶车。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更别说躺在马车里的还是一代战王,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 “多谢沈将军。”风铭一拱手,继续赶车。 这一幕引得前来众位朝臣好奇张望。 还未上朝,便开始议论纷纷。 “去宣和殿!”林妙音坐在马车内吩咐。 宣和殿,是明帝上朝的地方。 既然要闹,就要把这件事闹大,一个养在女人春闺里的纨绔却对战场上浴血杀敌的战王擅自用刑,是会让百姓寒心的! 纵然她对北宫攸没好感,但她也知道英雄不该平白受辱。 …… 乾清宫。 明帝起身后,便在小太监的服侍下梳洗更衣。 刚换上明黄龙袍,戴上冕旒,大太监孙长海便捧着拂尘一路小跑过来,“皇上,大事不好了,宣和殿出事了!” 孙长海是明帝跟前伺候的老人了,素来稳重,鲜少有这样慌乱着急的时候。 所以,明帝当即便问道:“出了何事?” “宁王妃带着重伤的宁王入了宫,此时马车就停在宣和殿前,要让皇上为宁王做主。” “宁王受了重伤?可是大理寺那帮人对他用了刑?” 北宫攸和北狄逆党一事有所牵扯,他一怒之下便将他下了狱。 这么做,也是为了调查此事。 在明帝锐利双眸的注视下,孙长海艰难点头,“应……应该是。” “好大的胆子!”明帝震怒。 饶是孙长海在御前伺候了多年,仍被这一声冷厉的声音吓得身子一颤。 但他知道,明帝动怒并不是因为心疼宁王,而是恼怒大理寺的人阳奉阴违,不将他这个帝王放在眼中。 “先将宁王送去漪兰殿。”明帝敛了口气道。 大理寺有半数都是景王的人,如今宁王从大理寺出来折了半条命,还闹去了宣和殿,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世人他的儿子们兄弟相残么? 他丢不起这个人,北凉也丢不起这个人。 “是,奴才遵旨。”孙长海捧着拂尘躬身退出了乾清宫。 刚退了一半,明帝又叫住他,“去一趟太医院,让张院首去漪兰殿走一趟。” 漪兰殿,是宁王幼年居住的宫殿,也是其母妃安美人当年居住的地方。 安美人是皇后身边的洗脚丫头,得幸后便被放出了甘泉宫。 在陈贵妃的授意下,被尚宫局的人打发到了距离冷宫最近的漪兰殿,安美人又是个不争的性子,所以自此之后便失宠了。 哪怕是后来生下了宁王,明帝都不记得后宫里还有她这号人物。 “回皇上……” 孙长海刚要开口,就被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明帝打断,“你刚才说宁王是被宁王妃带进宫的?” “是。” “罢了,宁王妃会医术,先不必去请张院首了。”明帝拂了拂手。 “回皇上,沈将军刚才便遣人去太医院请人了。” “朕知道了,你去吧。” 孙长海领命而去,来到宣和殿时,殿外已经站满了上早朝的文武百官。 而宁王府的马车就停在白玉阶前,车帘已被揭开,马车内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宁王被众人瞧得一清二楚。 他心口狠狠跳了两下,顾不上喘息,忙捧着拂尘上前,“奴才见过宁王妃。” “孙公公。”林妙音福了福身。 孙长海看向马车道:“宁王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特命奴才过来安置宁王。宁王妃,请随奴才过去吧。” “只一个晚上,宁王就在大理寺被人屈打成这样,父皇不追查吗?” “不是不查,而是……以宁王安危为重!” “敢问父皇……” 林妙音还要说些什么,不远处一身宫装的皇后带着陈俭陈公公赶了过来,“妙音,不得胡闹!” 她说着吩咐陈公公带人将昏迷的北宫攸抬回甘泉宫。 孙长海幽幽出声,“皇上吩咐,要将宁王送回漪兰殿,还望皇后娘娘恩准。” 皇后脸色微微变了变。 漪兰殿,自从她当年将北宫攸从里面接出来后,便再无人居住了。 那可是废宫啊! 她神色缓了缓,眼睫轻颤,“本宫自然听皇上的,陈俭,将宁王送去漪兰殿。” 林妙音不知道漪兰殿是什么地方。 但看到皇后变了脸色,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然而等她和北宫攸一同来到漪兰殿时,才知道刚才皇后为何会一脸复杂。 与飞檐斗拱,金碧辉煌的北凉宫城不同,漪兰殿半边坍圮,半边经受风吹日晒,年久失修。 院子里青石台阶上布满青苔,杂草横生,透过破旧的木门探了出来。 而木门早已风化成了枯木,轻轻一推,便碎成了一堆木屑。 漪兰殿与冷宫一墙之隔,如今墙体坍塌,便彻底和冷宫连为了一体。 漪兰殿二十年前就很破败了,近些年又无人居住,宫人也不打理,只剩颓旧,与不远处华丽的宫阙格格不入。 木门倒塌,扬起木屑,玉竹轻轻扇了扇,生怕呛到林妙音。 她不敢相信皇宫里竟然还有这么荒凉的地方。 孙长海将一行人送进漪兰殿,站在院子外行礼,“还请宁王妃好生安置宁王,奴才就不进去了。” 林妙音颔首,而后看向皇后,“母后……” 她正要劝皇后回去,谁知她刚开口,皇后便神色惶惶地朝不远处的冷宫瞧了眼,对她道:“你先进去吧,等宁王醒了,本宫再来瞧他。” 第59章 “是。”林妙音目送皇后离开。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皇后回去时的步子有些凌乱。 她还从未见过皇后失态的模样呢。 再次转身,眼前突然闪过一抹肉球,她顿时吓得失声叫了出来,“啊!” 第80章病因,北宫攸不值得 什么人? 确切说,应该是什么东西。 因为刚才闪过的肉球,只有圆滚滚的身子,没有四肢,根本不是人。 林妙音本不信鬼神,但穿越,还是魂穿,这么玄学的事都发生在她身上了,让她不得不打开格局。 可现在毕竟是青天白日…… 等她再次定睛去看时,那东西已经隐入杂草中不见了。 玉竹刚才随风铭进殿安置北宫攸,没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听到林妙音的惊呼声慌忙跑了出来,关切道:“王妃,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林妙音收回视线。 刚才可能是她眼花了吧。 殿内,北宫攸已被放在了榻上,风铭正忙着清理房间内的灰尘。 “先别忙了,你去一趟甘泉宫,为宁王取几件干净的衣服。”她吩咐完风铭又对玉竹道,“你去打盆水来,为宁王擦洗下身上的血污。” 二人分头行动。 风铭赶来时,正好遇上张妙春,直接将人带了过来。 张妙春是北凉太医院的院首,医术十分了得,平常基本上只负责明帝和太后的身体。 林妙音本以为此人持才傲物,谁知他却十分谦逊。 进殿后,他并未嫌弃此处环境恶劣,恭敬地对林妙音行了一礼,“微臣见过宁王妃,早就听说过宁王妃大名,今日总算是见到了,微臣先为宁王看诊,有空定要向宁王妃请教医术。” “张院首不必过谦,应是我向您学习。”林妙音说着腾出地方,让张妙春为北宫攸看诊。 张妙春先把了脉,然后观察了北宫攸的眼睛和舌苔,以及他胸口出血的地方,微微摇头,“这种情况,不宜放血的。” 他颇有些自责,“都怪微臣没有和王爷说清楚,害了王爷。” 林妙音挑眉。 听这话,北宫攸胸口的针是他自己扎的,而且是张妙春的意思? 张妙春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解,解释道:“从前王爷胸内有些积水,微臣便给他施针,也有了一定效果,便将施针方法教给了王爷。” 他说着看向林妙音,“前些日子,王爷胸内的积水十分严重,刚才微臣把脉却发现情况好了不少,是王妃给王爷瞧过么?” 林妙音没有否认,点头,“我为宁王抽了一些胸腔积液。” “哦?胸内积水还能抽出来?敢问宁王妃用了什么办法?”张妙春隐隐有些兴奋,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风铭忍不住提醒,“张院首,王爷都这样了,您是不是先为王爷看诊?” 张妙春顿时反应了过来,讪讪道:“先看诊,先看诊。” 林妙音也随着他的视线,将眸光落在北宫攸身上,这时她发现北宫攸的脸色又隐隐透出紫绀色,就连唇色都变成了蓝紫。 他这是又呼吸困难了! 林妙音顾不上正在看诊的张妙春,立即从衣袖中取出氧气机为北宫攸吸氧。 她的一系列操作顿时引起了张妙春的好奇。 “宁王妃,你放在宁王鼻子下面的东西是什么?还有这样东西,你刚才一直放在衣袖里?”他说着朝林妙音的衣袖打量过去,面露惊讶。 然后他又惊奇于北宫攸恢复正常的脸色,“宁王妃到底给宁王用了什么东西,只一会的功夫,他呼吸便不憋闷了,真是妙哉,妙哉。” 林妙音没想到北凉鼎鼎大名的张妙春张院首好奇心竟会这么重。 跟启蒙期的孩童一样,十万个为什么。 她忍不住提醒他,“宁王……” “哦,看诊看诊。” 风铭:“……”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王爷的病在他这里看了这么久都没有好转了。 他肯定没有放在心上。 其实不止是他,就连王爷自己都没太在意。 本以为是太过劳累导致的困倦,谁知乏力感和窒息感日渐严重。 吃了很多药,都没有作用。 后来,王爷担心引起皇上的怀疑,便不再找张院首看诊,而他的病也慢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直至今日…… 看着王爷灰败的脸色,他心底蓦然升起一抹回天乏力之感。 很无力。 张妙春为北宫攸检查了一遍,最后一脸凝重地开了口,“宁王心肺都有问题,肺部积水,心脏负担过重。而且,心脏的症状极有可能是有肺积水引起的。” 他说完便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准备施针,“微臣本以为宁王是气血问题,没想到病症如此严重,这种症状微臣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也不知如何治疗,只能施针为他减轻痛苦。” 张妙春十分坦荡,并未有任何隐瞒。 施针后,他看向林妙音,“宁王的病,宁王妃有没有好法子?” “实不相瞒,我现在也没有查出病因。” 听到她这么说,张妙春略略有些失望,“宁王这种病的确很少见,微臣一会回去翻翻医书,看看古籍上有没有记载。若是连我压箱底的宝贝上面都没有只言片语,那就彻底……” 他说着摇了摇头,收针告退。 张妙春离开后,林妙音便让风铭为北宫攸擦身,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看着她推门而入,玉竹忍不住劝道:“王妃,刚才趁着张院首给王爷看病的空,奴婢将旁边的屋子收拾了一下,您都一晚上没合眼了,快去睡会吧,奴婢去王爷榻前守着。” “不用,我还不困,先去瞧瞧。” “一天一夜没睡,怎么可能不困。”玉竹看着她眼底的乌青直心疼。 林妙音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给北宫攸做个检查,你去睡,一会检查完了你去守着,我们轮流。” 听到她这么做,玉竹不再劝,只叮嘱林妙音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北宫攸不值得。 林妙音点点头,推门而入。 此时风铭正守在榻前,他看着北宫攸微微皱在一起的剑眉,问道:“刚才张院首为王爷施针时,王爷还神色舒缓,怎么一会的功夫,王爷便又皱眉了?” 他的模样,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刚刚张院首说了,他施针只能暂时缓解北宫攸的痛苦。”林妙音说道。 “暂时?这也太短了!” “你先下去吧,我重新给他检查一遍。” “芷……芷墨……”就在这时,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嘴边溢出一声低喃。 风铭看着忙碌起来的林妙音,神色闪了闪。 悄声退了下去。 第81章后宫,果然腌臜的很 抽取了北宫攸的胸腔积液后,林妙音从医疗系统取出机器,准备为他做个全面的肺功能的检查。 一切准备就绪,正要操作,男人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声音微弱,“芷墨……” 这是……梦魇了? 林妙音坐在榻前,靠近北宫攸,他刚刚说了什么? “芷墨……” 纸膜? 林妙音狐疑皱眉,难道他在说桑皮纸? 应该是了,那是大理寺对他用刑的证据,十分重要。 她忙安慰他道:“风铭帮你收着呢,放心好了。你有精力操心这个,还不如好好和病魔抗争。” 说来也神奇。 林妙音安慰完,北宫攸便不再低喃了,眉头舒展,人也睡得踏实了。 她松了口气,将手从男人大掌中抽离。 谁知抽出来的刹那,北宫攸突然拧眉低唤了声,“娘……” 林妙音:“……” 又来了。 她无奈道:“好大儿别闹了,我们要检查了。” 做检查大约用了一个时辰,后面等结果又用了一个时辰。 结果显示,北宫攸的情况为胸膜炎,或哮喘。 胸膜炎显然不可能。 此症虽然会引起胸腔积水,但方才张妙春的话提醒了她,北宫攸心脏的问题是由肺部的病症引起的。 她上次为心脏检查,却没发现异常,也说明了这一点。 这病根,在肺里。 通过症状来看,北宫攸一发病便喘息、咳嗽、胸闷……和哮喘很像,但哮喘并不会引起胸腔积水。 所以,他的病症既不是胸膜炎,也不是哮喘。 同时患这两种病症更不可能。 她检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得出确切的病因。 林妙音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乃至医疗系统产生了怀疑,怎么会有查不出病因的病症呢? 可是一想到北宫攸发蓝的唇色,她又觉得熟悉。 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从殿内出来时已将近午时。 又累又困,整个人饥肠辘辘,走路都有些发飘,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第60章 玉竹忙上前将她扶住,“王妃,您没事吧?” “有些饿。” “奴婢刚才去御膳房拿了些吃的,王妃快吃一些。”玉竹扶着她来到厅堂内。 用过膳,林妙音上下眼皮直打架,彻底没了精神。 玉竹为了让她去休息,自告奋勇去北宫攸榻前守着,结果这一守便是一下午。 林妙音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 北宫攸被抬到漪兰殿期间,整整一日,明帝都未遣人来过。 满宫上下,只有皇后身边的徐嬷嬷过来问了一次,便再也无人问津。 北宫攸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像极了弃子。 可即便所有人都放弃了他,林妙音也不会放弃,她不允许病人死在她的手里。 尤其是北宫攸这种,连病因都查不出来的患者。 他若是死了,对她将是莫大的打击。 她起身朝大殿内走去,看了眼榻前昏昏入睡的风铭和已经睡倒的玉竹,轻声吩咐道:“你先把她抱出去,我守着王爷。” “我抱她?”风铭一下惊醒,不可置信问。 他才不想抱这个女人。 “嘘,别把她吵醒了。”林妙音瞪了他一眼。 风铭撇撇嘴,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将睡死在榻前的玉竹抱了起来。 结果二人刚出去,林妙音便听到了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流氓,谁让你抱我!” “若不是王妃吩咐,你就是求我,我也不抱你!”风铭愤愤道。 所以,他为什么要听林妙音的? 就算……就算她昨晚帮忙救出了王爷,也不代表他认可他是宁王妃了啊。 可是不知为何,林妙音一声吩咐,他下意识服从。 真他妈的邪门! 林妙音刚瞧完北宫攸,玉竹便端来了晚膳。 “王妃,王爷一时半会不会醒,您先来吃点东西吧。” 林妙音吃过午膳便睡了,整整睡了一下午,这才刚醒来,还不饿。 但想到此时身在宫里,吃饭不如宁王府那么方便,便点了头,“端过来吧。” 随后她又招来风铭,“过来一起吃吧。” 用过晚膳,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风铭守着北宫攸,林妙音带玉竹去甘泉宫取几身换洗衣物。 本以为明帝只是暂时将北宫攸安置在漪兰殿,等处理完大理寺的事便让他们回宁王府,谁知整整一日都没有从乾清宫传来半点动静。 大理寺的事也被压下了,没有处理,也没用透出半点风声。 他们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一想到这里,林妙音心头便窜出一阵寒意。 她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今日一事,她好像给北宫攸惹了麻烦。 就在她心烦意乱时,身边的玉竹突然惨叫出声,她看过去时,发现她的脸色惨白一片,双目大睁,嘴角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她顿时后脊一凉。 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的杂草丛中爬来一抹圆滚滚的身影。 枯草般的头发全部打了结黏在头皮上,发缝间还沾了不少污秽和杂草,脏兮兮的衣服贴在身上,不知穿了多久,破烂的不成样子,早已辨不出原本的颜色。 半张脸隐入黑暗中,犹如厉鬼。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眼前的女人只有躯干,没有四肢,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圆滚滚的肉球。 “啊,粥啊,喝粥啊……”她的舌头还被人割去了一半,大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几个含糊的字音。 昏黄灯光下,那肉球突然咧嘴一笑,林妙音只觉肾上腺素迅速飙升。 “鬼啊!”玉竹吓得差点瘫软在地。 林妙音一把将人扶住,打量草丛中的肉球。 她敢肯定,她上午看到的东西,就是眼前这个没了四肢的女人。 “这,这是什么东西?”玉竹轻颤着问。 “人彘。”林妙音深吸一口凉气。 她只听闻过历史上吕后将戚夫人做成了人彘,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见到了。 后宫,果然腌臜的很。 二人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冷宫里一位眉目冷厉的嬷嬷便跨过倒塌的宫墙朝这边走来,她狠狠朝地上的肉球踹了一脚,“都说了不要乱跑,怎的不听?冲撞了贵人,你死不足惜!” 说着她又拍了拍嘴巴,“瞧我老糊涂了,跟一个聋子说什么呢?” 而后,她收回视线,对林妙音行礼,“奴婢见过宁王妃,让您受惊了,老奴这就将这东西弄走。” 显然,在她眼里,地上的女人已经不算个人了。 第82章怎么,你要教我做事? 林妙音心中惊诧。 一个冷宫的老嬷嬷竟然知道她的身份。 看来她今日带着北宫攸住进漪兰殿,在宫里已人尽皆知了! 在她沉思之际,地上的女人突然用仅剩的短小的四肢在地上蠕动了起来。 这一幕,诡异至极。 很快,女人便连滚带爬地隐入了杂草丛中。 那嬷嬷不禁冷嗤一声,“跑得倒是快,真该把你的手脚都剁干净!” 林妙音一阵恶寒。 嬷嬷躬身退下没多久,一位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便越过坍塌的宫墙来到这边。 “奴才见过宁王妃,您没事吧?” 这是指刚才的事了。 林妙音摇头,“我没事,敢问您是……” “奴才是冷宫的总管,姓江,单名一个河字,您叫奴才江河就好。” “江总管。”林妙音颔首。 “您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这人生得威猛,就连说出的话都是中气十足,不像宫里粉面无须的太监模样,若不是他身上穿着的宦官衣服,她还以为他是过来巡逻的侍卫。 还没说两句话,漪兰殿外传来了徐嬷嬷的声音,“王妃。” 林妙音偏头看去。 “皇后娘娘让奴婢过来给您送两件衣服。”徐嬷嬷身后跟了两个小宫女,二人手上捧了几件衣物。 进了漪兰殿,猝不及防撞上江河,她的脸色陡然变了。 “徐嬷嬷。”江河拱手,眼底闪过暗楚。 徐嬷嬷没有应声,只吩咐身后的小宫女将衣物递过去。 玉竹赶忙接了过来。 “宁王还没醒么?”徐嬷嬷问。 林妙音摇头,“今晚应会醒来,让母后安心。” 她也纳闷,上次刚抽完肺部积液,北宫攸就醒了,这次不知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也许跟他受刑有关。 “宁王妃早些休息吧,等宁王醒了,便能回府了。”徐嬷嬷这句话也是为了让林妙音安心。 她说完,便带着小宫女离开了漪兰殿。 “奴才也告退了。” …… 漪兰殿外。 徐嬷嬷还未走远,就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叫住,“这么多年不见,徐嬷嬷不认得在下了?” 徐嬷嬷停下来,示意身边的两个小宫女先回去。 “不知江总管有何贵干?” 江河张了张嘴,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她还好吗?” 徐嬷嬷脸色骤变,“江总管逾越了。” “这么多年了,我只想知道她现在如何,过得好不好,其他的不敢再有妄想。” “江总管既想让她好,便不该问,告辞。” 看着徐嬷嬷急切的步伐,江河下意识就要追上去,“徐嬷嬷……” “江总管,留步。” 听到徐嬷嬷的话,江河的身子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再也脉不动半步。 他又想起来,多年前,那时还是徐姑姑的徐筝,也是这样一脸愤怒地在冷宫前瞪着他,“娘娘变成如今这样,全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若真心为了娘娘好,便不该踏出冷宫门半步!” 江河像是被烫到了一般,飞快收回了脚。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是我害了她,这是我该得的。” 只要她好好的,他怎样都行。 哪怕……此生不见。 徐嬷嬷看到这一幕,轻叹一声,缓缓转了身。 这是孽啊! 听到漪兰殿内传来惊呼声,方才还沉浸在痛楚中的江河猛然回神。 他看着徐嬷嬷的背影道:“我会保护好宁王妃,让她放心。” 等徐嬷嬷回头时,身后已没了那抹高大的身影。 她顾不上江河,飞快进了漪兰殿。 刚才殿内发生了什么? …… 大殿内。 林妙音警惕地看着榻前持剑的女子。 刚在院子里被吓了一遭,直到现在还惊魂未定,谁知一进殿冷剑便架在了她的颈上。 她甚至来不及出声,女子便愤怒地斥责道:“你今日所为实在是太鲁莽了,你这样做会害了王爷的!” 林妙音皱眉。 听这句话,她是北宫攸的人? 既然是他的下属,也敢对她舞枪弄剑? 第61章 “本王妃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评价。”她说着直接将女人架在她脖子上的长剑推开。 “你这女人真是愚不可及,从前到处给王爷丢人便罢了,如今却要置王爷于死地,你根本不配做宁王妃!”女人被她的话气到,彻底大怒。 风铭听到动静赶来,看到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幕,顿时慌了神,“紫檀姑姑,您怎么来了?” “我若再不来,王爷就彻底被她害惨了。” “没……这么严重吧?” “你闭嘴!” 风铭像是说错了话,猛然抿紧嘴巴。 紫檀压下怒气问,“王妃闯下这么大的祸,可要如何收场?” “怎么,你要教我做事?”林妙音冷哼。 原主留给她的记忆里,并没有紫檀这号人物,她一时摸不准此人是什么来头。 不过观看风铭对她的态度,她在宁王府应该很有地位。 但那又如何? 她连北宫攸都不惯着,更何况这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女护卫。 给她脸了! “你……”紫檀听到林妙音的不屑,刚压下的怒火刚窜了出来。 她闯下了塌天大祸,还敢如此理直气壮? “你什么你,仅凭我家王妃救了王爷这一点,她就是王爷的恩人。”玉竹冲出来护在林妙音身前。 若不是王妃,王爷昨晚能不能活着出大理寺都不好说。 她不感激王妃就罢了,一来就用剑威胁王妃,还劈头盖脸地骂一通,她算哪根葱? 她越想越气,“你最好对我家王妃客气点,否则我就去喊人抓刺客!” 她进宫竟然还敢佩剑,这才是给王爷惹事! 殿门外,正要冲进来的江河看到这一幕,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宁王妃自保不成问题。 是他多虑了。 殿内,紫檀彻底被玉竹激怒,正要发火,被风铭一把拉住,“紫檀姑姑,有什么事还是等王爷醒来再说吧。” 他也是为了她好。 林妙音和她身边的婢女玉竹嘴皮子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与她们争辩,纯粹是找气受。 没事惹她们做什么? “贱婢,你找死!”紫檀向来高高在上,习惯了众人的尊崇,如今被一个小丫鬟指着鼻子骂,她怎么受得了,直接提剑刺了过去。 玉竹没料到这女人竟敢动手,一时愣在原地,连躲都忘了。 林妙音也慌了神,“玉竹!” 第83章多谢,林妙音多护短啊! 危急之时,一道颀长的身影冲到了玉竹身前,替他拦下了紫檀挥出的剑。 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有殷红滴落。 风铭咬牙,死死抓住剑刃,“紫檀姑姑不要冲动!” 玉竹傻了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风铭,不敢相信他竟然救了自己。 刚才那剑尖距离自己不过一寸之遥,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要不是他冲出来,她将必死无疑。 可是,他不是讨厌自己么? “风铭,你这是做什么?”紫檀不敢相信风铭竟然拦住了她的剑。 要知道她刚才动了杀意,使足了力气。 那他的手……意识到这一点,她立即担忧出声,“你怎么这么傻,你的手怎样?” 风铭强忍着五指差点被齐根削断的剧痛,缓缓张开手,松开长剑。 不是他傻,非要去救玉竹。 而是玉竹不能死! 且不说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漪兰殿见了血,会对王爷产生什么影响,单单是她持剑入宫这一点,就足够她蜕层皮了。 最重要的是,林妙音多护短啊。 要是玉竹出了事,那女人非得拿刀砍死他们。 即便她保有理性,不做这么冲动的事,也决计不会再给王爷看病了。 如今王爷的病,张妙春束手无策,全指着林妙音呢。 他就算再不爽,都得忍着。 王爷也是一样。 所以,紫檀姑姑生气归生气,但不能发作。 “紫檀姑姑消消气,如今我们在宫里,实在不宜节外生枝。”他劝道。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师父所说大局为重是什么意思了,只可惜这一幕没能叫师父看见。 紫檀却不以为然,斥道:“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像你那个古板师父了?” 她说着狠狠眯了眯眼睛,“既然你现在重规矩,就该清楚这个贱婢以下犯上应当如何处置!” 紫檀并不打算放过玉竹。 林妙音占着宁王妃的名号,她不能拿她怎样,但玉竹不过一个小丫鬟,处置她还不是简单的很。 没错,她要杀鸡儆猴! 就在她不依不饶时,榻上的人眼睫轻轻颤了颤。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细不可闻地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在吵什么?” “王爷醒了!”风铭瞬间反应了过来。 几人皆朝榻上看去。 紫檀更是直接挤开林妙音,扑到榻上,“王爷感觉如何,可好些了?” “紫檀?你怎么回来了?”北宫攸微讶。 “卑职担心王爷的身体。” “本王无事,你先回去,暂时不要回来,也让她……不要挂念。”北宫攸虽然刚醒,意识却很清醒。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能少一事是一事。 紫檀颔首,“卑职原本也是担心王爷,如今看到王爷无事便安心了,卑职这就离开。不过离开前,卑职有两句话想对王爷说,还望王爷不要怪罪卑职多嘴。” “你说。” “不论别人怎样看待王爷,在我们心里,王爷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不容任何人折辱利用,希望您狠下心来,当断则断,早些处理好身边的人和事。” 她说着狠狠瞪了眼林妙音和她身边的玉竹。 虽然没说什么,但杀意毕现。 “本王心里有数。” 等紫檀离开,北宫攸这才注意到风铭正在流血的手,问道:“你手怎么了?” 其实,他刚才便注意到了紫檀剑上的血。 联想到她离开前的眼神,不难猜到,此事应该和林妙音有关。 “没什么,卑职去包扎一下。”风铭说着出了大殿。 林林妙音从医疗系统内取出消毒水和伤药递给玉竹,“他的手伤得比较重,你去看看。” 玉竹忙应了一声。 很快,大殿内便只剩下林妙音和北宫攸两个人了。 “今日,发生了什么?”北宫攸打量了一圈四周的环境,陌生又熟悉,尘封已久的记忆一股脑地涌入脑海,往日的心酸苦楚让他的身子轻颤起来,他艰难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冷静问。 林妙音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看着他脸色微变,她以为他要兴师问罪,便先发制人道:“你可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我,你早死了……” “谢了。” 林妙音后面还有一篇小作文没骂出来,冷不丁听到北宫攸这两个字,一下愣住了,“你……说什么?” “这件事,多谢了。”北宫攸真诚向他道歉。 依他对林妙音的态度,她没必要帮他的。即便她冲动之下将他带进了宫,惹怒父皇,最终导致他被丢到漪兰殿又如何?他原本的境地也不会比现在更好。 而林妙音救了他是事实。 虽然他不知道她放在自己鼻子下面的东西是什么,但至少他现在能够喘上气了。 “昨晚我跟风铭去牢房,是因为欠了你的人情,那晚我和玉竹遇到刺客,多亏了你和风铭。” 生怕这男人又自恋多想,林妙音赶紧多加了一句,“还有,我救你是因为你是我的病人,你可别误会了……” “我知道。” “那现在,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嗯,一笔勾销。” 林妙音起身,看着躺在榻上的北宫攸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林妙音,擅长外科医术,以后就是你的主治大夫了。” 北宫攸缓缓伸手握住她。 昏黄烛光下,少女笑靥如花,落落大方,黑亮的眸子澄澈无比。 多年后他才意识到,当年这一抹笑容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美好,也是他生命里最大的眷念。 “北宫攸。”他只简短说了姓名。 他最擅长的是武力作战,带兵打仗,可是如今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原本简单的动作如今也变得吃力,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重回战场,索性不提了。 “我知道你叫什么,这算什么自我介绍。”林妙音被他逗笑了。 北宫攸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殿内的氛围顿时轻快了起来。 这还是二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同处一处。 “对了,你昏迷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纸膜,是桑皮纸么?放心,我已经让风铭上呈给皇上了,我们明日应该就可以回府了。” 第62章 纸膜? 北宫攸微微一滞。 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他昏迷时叫的应该是……芷墨。 嗅着漪兰殿内独有的漪兰香气,属于这个名字的记忆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第84章报仇,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大殿外。 风铭倚着墙角,从衣摆上撕下一截布条,咬牙就要往伤手上缠去。 玉竹惊呼着制止了他,“慢着,你不能这么包扎。” 风铭看见玉竹,眉头拧了起来。 虽说他刚才救了她,但他现在实在不想看到她。 “王妃说,不能用衣服包扎伤口,会感染的。还有你的伤,要先消毒,然后再上药包扎。”玉竹说着将林妙音给她的东西一一在风铭面前摊开,“我来吧。” “用不着。”风铭直接拒绝。 “你这样不行。”玉竹不由分说拉住了他的手,然后扔掉了他刚扯下来的布条。 风铭眉头直跳,强忍怒气道:“这是我的手,我想怎么包扎就怎么包扎,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以后还想不想握剑了。” 听到这句话,玉竹下意识就想怼他,但是一想到他的手因自己而伤,便忍不住了。 风铭哼了一声,没说话,但也没再反抗。 他们这些做暗卫的,刀口舔血,靠的就是手上的剑。 若是手伤了,人也就废了。 玉竹将林妙音给她的碘伏消毒液一股脑地倒了下去,风铭没防备,剧烈的刺痛传来,他直接惨叫出声。 他恶狠狠地瞪过去,龇牙咧嘴骂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刚救了你,你就要害我!” 玉竹被吓了一跳,“我,我也不知道这东西会这么疼啊。” 大殿内的林妙音听到动静出来,借着烛光观察了下风铭的伤,而后道:“伤口比我想象的要深,要想好得快,最好缝合一下。” 风铭已经痛得麻木了,没有异议,直接跟着林妙音进了房间。 清创后,林妙音取出缝合针和羊肠线。 一针下去,风铭差点叫出来,他哆哆嗦嗦问,“王妃这是……做什么?” “缝针,好得快。别说话,不然我手一抖,在你手上缝两条蚯蚓出来,丑都丑死了。” 风铭:“……” 他咬紧牙关,整个缝合过程,都未吭一声。 直到缝合结束,他才想起来,“王妃,你这里不是……不是有麻沸散吗?” “你是说麻醉剂?” “对对对。”风铭不住点头,“你怎么没有给卑职用麻醉剂?” “你没说要用啊。”林妙音耸耸肩,“你不是暗卫么,这点痛对你来说算什么?” 他虽是暗卫,但他也怕疼啊! 他心中有怨,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气呼呼地出了大殿。 他敢肯定,林妙音肯定是故意的。 她在为他之前不尊重她的事报仇,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呜呜呜疼死他了! …… 甘泉宫。 皇后穿了件单衣,立在窗前,听着徐嬷嬷的汇报,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紫檀竟敢持剑入宫?” 持剑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用剑威胁妙音,险些杀了她的侍女。 真是好大的胆子! “好在王爷及时醒来,紫檀此时已出宫去了。” 皇后接过徐嬷嬷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平复了气息道:“即便妙音将宁王带进宫一事莽撞了些,但也轮不到她一个护卫指责。” 徐嬷嬷深以为然。 一个护卫教训王妃,像什么样子。 “她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皇后沉了沉眸,对徐嬷嬷吩咐道,“你替本宫向荆州送样东西。” 徐嬷嬷应声。 正要退下时,她抬头她看着窗前眉目冷厉的皇后,一时有些恍惚。 她努力回忆记忆中那张善良明媚的脸颊,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有模模糊糊的剪影在眼前浮现。 曾几何时,皇后娘娘还是单纯少女,却在这吃人的深宫一步步长成了这样陌生的模样。 她既心疼,又欣慰。 她最终还是变成了她当年最讨厌的模样。 “怎么了?”皇后察觉到徐嬷嬷一直盯着她看,缓缓转过身来。 “没什么,奴婢这就去办。”徐嬷嬷躬身退下。 漪兰殿前那件事,她只字未提。 她二十年前,瞒了她,如今更是没必要让她知道。 与此同时。 御书房内,灯火如昼。 明帝气愤地将龙案上的桑皮纸摔到了北宫瑜脸上。 “你在大理寺都做了什么?” 北宫瑜脸色如土,慌忙一撩衣袍跪在了地上,“父皇息怒,儿臣也不知他们竟然如此大胆,竟敢阳奉阴违,私下对四哥用刑。” 看着他惶恐的表情,明帝冷哼,“阳奉阴违?他们有这个胆子?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糊弄朕?” 北宫瑜陡然冷汗涔涔。 明帝狠狠拍了下桌案,“若是没有你的吩咐,他们怎会对堂堂亲王用刑!” “四哥和北狄余孽一事牵扯颇深,儿臣只是让他们问话,没想到他们竟然……”北宫瑜说着狠狠磕头,将头埋在地上,“儿臣知错,还请父皇息怒。” 明帝长叹一声,“这么多孩子里,你是最像朕的,但是朕当年却处处以手足为先。” 北宫瑜心底一紧,慌忙出声,“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再也不敢了。” 父皇这句话很明显,他想百年之后将皇位交给他。 但是又担心他过于狠辣,迫害手足。 他自然要赶紧表明态度。 明帝稍稍缓和了怒气,“宁王是你四哥,还是我北凉的战王,为北凉收复了北狄,功在千秋,不论发生什么事,敬重这二字你都要时刻记在心里。”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北宫瑜微微松了口气。 父皇果然还是疼他的。 他差点要了北宫攸的命,也只是挨了几句训罢了。 “起来吧。” 这时,孙长海捧着拂尘进殿而来,“皇上,齐王殿下来了。” “他来的正好,让他进来。”明帝招招手。 北宫瑜心底泛起狐疑,这么晚了,齐王进宫做什么? 御书房外,北宫显前脚刚进去,陈贵妃后脚便带着两个宫女赶来了。 孙长海立即笑着迎上去,“奴才见过贵妃娘娘。” “皇上可在里面。” 陈贵妃往御书房内瞧了一眼,招来身后的两个宫女,“这两日皇上总说晚上睡不好,本宫做了参汤,给皇上安安神。” “贵妃娘娘最是贴心不过,皇上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孙长海说着就要伸手去接。 “不必麻烦公公了,本宫送进去。” “皇上现在正在议事,景王殿下也在里面。”孙长海提醒道。 第85章亲昵,往王爷心口戳刀子 陈贵妃捂唇笑了笑,“哦,瑜儿也在,这孩子素来心大,今日没惹皇上生气吧?” “怎么会呢,皇上最疼的就是景王了。” 陈贵妃满意了,示意身后的宫女将参汤呈上去,“既然皇上在忙,那本宫就不进去打搅了,有劳孙公公送进去吧。” “贵妃娘娘放心,奴才定当服侍皇上用参汤。” 陈贵妃离开后,孙长海才端着参汤进了御书房,此时北宫显刚刚行了礼。 “皇上,贵妃娘娘听说您晚上睡不好,特意送来了参汤。” “朕知道了,放那吧。”明帝没有喝的意思。 孙长海放下参汤便出去了。 北宫瑜不动声色地瞧着这一幕,心里微微咯噔了下。 从前只要母妃送来汤水点心,父皇不论多忙,都会放下手中的东西,吃完再说。 今日倒是奇怪。 就在他狐疑时,明帝威严的声音从身前传来,“北狄余孽一事朕已全权交给了齐王,你先不必管了,近日就安生在府中,看看书,练练剑。” “父皇?”北宫瑜猛然回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了,跪安吧。” 北宫瑜压下心底的不甘,缓缓行礼,“儿臣告退。” 他刚离开,北宫显便紧张开口,“父皇,儿臣久居锦州,对盛京和北狄都不熟悉,而且北狄余孽一事一直都是六弟负责的,如今您突然让儿臣去查,这恐怕……” 明帝请抬手,制止了他,“行了,在朕面前就不必自谦了。” 北宫显一脸惶恐的表情,“父皇……” “景王虽然聪慧,但毕竟年幼,难成大事,这件事涉及到宁王,唯有交给你朕才能放心。” 北宫显难以置信地看向明帝。 原来在父皇心里,竟是这样看重自己。 “父皇放心,儿臣定当彻查此事。”他深深行了一礼。 他母妃出身一般,而他在在几个兄弟里,也一直是资质平庸的那个。 第63章 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如今父皇终于看到了他的存在。 “朕乏了,去吧。”明帝捏了捏眉心,半合着眼睛挥了挥手。 北宫显退下后,孙长海便重新进了殿,他来到明帝身后,轻轻为他按揉太阳穴。 明帝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朕虽有这么多儿子,可唯有你,是最懂朕的。” “皇上又说笑了,奴才只知道伺候皇上。” “若不是景王闹这一遭,朕还不知宁王的病竟会如此严重。”明帝微微叹了口气。 今日下朝后,张妙春过来汇报宁王病情时神色凝重。 虽然他不知宁王所患之病到底是什么,但他可以肯定,此病距离膏肓只差一步。 宁王是他北凉的战王,更是让北狄闻风丧胆的存在。 他若是倒下了,可想而知会掀起什么风浪。 于是他立即封锁了消息。 宁王的病,如今还不能透出去。 他似是想起什么,问道:“宁王夫妇现在还在漪兰殿?” “是。”孙长海手下动作一顿。 “你一会去一趟,让他们两个明日一早滚回宁王府,别占着朕的地儿。” 他让人将宁王抬进漪兰殿,是为了敲打宁王,也是为了敲打宁王妃。敲打宁王的目的自不必说,至于宁王妃……上次她救醒自己一事,他们二人心知肚明。 她那般以下犯上,若不是她那神奇的医术,早就被他发落了。 今日他便是告诉她。 皇权面前,没有人例外。 他可以纵她,但她绝不能恃宠而骄。 …… 翌日。 北宫攸和林妙音去甘泉宫给皇后问完安这才出宫。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回来,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也算和谐。 这次二人的心境已经完全和上次一同出宫时不同了。 风铭的手受了伤,由玉竹赶车。 马车行驶缓慢,倒是少了许多颠簸,北宫攸半靠在马车内,微闭了眼睛,脸色看上去有些灰败。 林妙音以为他是为自己的前程灰心,不禁安慰道:“事已至此,别难过了。闲人也有闲人的好,不用带兵不用上朝,还有俸禄拿,仅这一点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 北宫攸没说话,马车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林妙音也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赋闲在家,也能躲躲清净,怕就怕他们柿子专拣软的捏……呃,那个,凡事要往好处想。” 风铭:“……” 她要是不会安慰人还是不要勉强了。 尽往王爷心口戳刀子。 林妙音决定不再多话,“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看病,把身体养好。” “好。” 北宫攸睁开眼睛看她,“你说的对,凡事要往好处想。” 回到宁王府时,已是半上午光景。 林妙音率先跳下马车,然后对车上的人伸出手。 北宫攸想都没想到便拒绝了,“不用。” 他的身体还没差到这种程度。 “客气什么,你是我的病人。”林妙音不由分说,直接将人扶下了马车。 这一幕,正好撞进府门前那一抹素白身影的眼中。 宋清韵震惊地看着二人,“王爷……” 林妙音一把松开了身边的男人,“你们聊,我还有事,先回了。” 她说完,不等北宫攸开口便将人抛下了。 “王爷,您和姐姐……和好了?”宋清韵立即迎过去,扶着北宫攸试探道。 只是几天不见,二人怎么变得如此亲昵了? 她记得,之前北宫攸多看林妙音一眼都觉得恶心,怎么可能让她搀扶? 北宫攸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关切道:“韵儿,你身体不好,怎么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宋清韵心底一酸,“都过去了这么多天,妾身的病早就好了。倒是王爷,妾身听说您病了,现在怎样了?” 今日距离她生病都多久了。 他是不是越来越不将自己放在心上了? “本王无事。外面风大,进去吧。”北宫攸说着率先进了王府。 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此时飘来了几朵乌云,遮蔽了日光,南风阵阵,送来了几分凉意,并伴随着大雨前的潮湿。 “姐姐是不是知道王爷生病的事?”这句话在宋清韵嗓子眼徘徊几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怎么了?” 宋清韵心底咯噔一下,心凉如水。 林妙音果然知道! 第86章嫌弃,只会给王爷添乱 “姐姐知道,风铭也知道,王爷为何单单瞒着妾身?” 宋清韵眼底氤氲了些水雾,“是不是妾身不如姐姐医术好,只会给王爷添乱,让王爷嫌弃了。” “韵儿怎会这样想,本王只是不想让你跟着担心。” “真的是这样吗?”宋清韵难掩失望地看向他,眼睫轻颤着,晶莹从眼角滑落。 她微微耸动着肩膀,转了身,决绝地回了青竹院。 “韵儿……”北宫攸下意识伸手。 “王爷,侧妃娘娘听说您被下了狱,担心的一晚上都没有睡,昨天一大早便回了宋家。上次回门一事,侧妃娘娘已经成了宋家的笑话,她也知道宋大人不喜她,可她不忍王爷受苦,还是去求宋大人想办法。为了您,她把所有能做的事都做了,您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紫竹心疼宋清韵,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控诉。 说完,她急忙朝那抹素白的身影追了过去,“侧妃娘娘,您等等奴婢……” 看着主仆二人的身影在回廊消失,北宫攸微微愣神。 风铭忙道:“王爷,侧妃似乎误会了什么,不如让卑职过去解释清楚?” “不必。”北宫攸深吸一口气,抬脚回了松竹院。 风铭担心,“王爷,这……” “你随本王过来,本王有事交代你。” 北宫攸来到书房,将虎符交给风铭,“一会你入宫一趟,将虎符呈上去。” 当年他收复北狄后,便打算将虎符交上去。 但中间又有些零零散散的战事,父皇便将虎符放在了他这里。 直到去年,才彻底息战。 今年初,父皇也有意收回虎符,结果北狄边境那里又不太平,便搁置了。 如今,他因病赋闲,没必要再保管兵符了。 风铭离开后,他靠在软椅上,微闭了双目,近来是一日比一日困乏了。 刚躺下,那张凄然的脸颊便浮现在眼前。 他心底突然有些烦躁。 …… 林妙音带着玉竹回韶华院。 一路上玉竹都在为她愤愤不平,“王妃冒着危险把王爷从大理救出来不说,还费心费力地给他看病,结果一回来,他就转身投入了宋侧妃的怀抱。” “行了,我都没放在心上,你也别揪着不放了。” “可王爷这样实在太不尊重王妃了……” “你就当我们已经和离了,他现在只是我的病人。”林妙音懒洋洋道。 玉竹一时语塞。 她怎么感觉王妃对王爷的病更有兴趣呢? 二人走到一半,远远就见孙婆子立在伙房前,翘首以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玉竹看到这一幕,以为她又是来找事的,下意识拧了眉,“真是没完了,真当王妃是泥捏的是吧!王妃先回去,奴婢去将人打发了。” 谁知她刚上前走了两步,不远处的孙婆子便朝她们跪了下来。 玉竹愣住了。 什么情况?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王妃救了我家老头子,奴婢就是当牛做马也难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孙婆子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神情真切,感激涕零。 “王妃,小心有诈。”玉竹并不相信短短两天时间,孙婆子就彻底变了态度。 孙婆子看向林妙音道:“奴婢拎得清,您虽然毁了丁香的脸,但一码归一码,您救了老头子,奴婢是打心底感激您的。” 她不放心林妙音,昨天特意去外面请了大夫。 谁知那大夫却说,若不是那天治疗及时,他家老头子就没命了。 她在心里并不愿意接受,但这是事实。 林妙音救了老头子的命。 是他们家的恩人! “丁香的脸不是我家王妃毁的。”玉竹再次强调。 林妙音抬手将人制止,“我是大夫,不能见死不救,孙嬷嬷起来吧。” 她声音寡淡,并没有因为孙婆子态度的转变而变得热情。 孙婆子没有起身,声泪俱下地向林妙音磕头,“求王妃救救丁香吧,她这么年轻,还没有嫁人,脸要是毁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通过老头子这件事,她肯定了一件事,林妙音是真的会医术,而且医术很好。 之前听说她救了皇上,还给麦护卫医好了腿,她都不信。 第64章 现在她亲眼所见,自然不再怀疑。 玉竹顿时轻嗤了声,“那天骂得那么起劲,现在跑过来求王妃,不觉得晚了吗?” 难道她说两句好话,王妃就要无条件的给丁香看诊? 她当王妃是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丫鬟?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孙婆子脸色白了白,狠狠抽了下嘴巴:“奴婢嘴贱,口不择言说了些冒犯王妃的话,王妃大人大量,别跟奴婢一般计较。” 只要她能给丁香看好脸,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玉竹双臂抱胸,不为所动。 林妙音淡淡道:“我还是那句话,前些日子我给丁香治脸的时候她还用了别的药,就是那种药导致的毁容,若是把药拿出来,我尝试着配制解药,她的脸兴许还有恢复的可能。否则,她的脸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这……” “孙嬷嬷还是回去问问丁香吧。”林妙音说完直接迈开了步子。 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玉竹不解,“王妃这是要去哪?” “差点忘了,这两日还没有给刘管事打针。” “王妃昨晚没睡好,不如先回去补个觉吧,下午再去打针也不迟……” 玉竹话还没有说完,林妙音便走远了,她急忙追了上去。 孙婆子也跟在后面回了伙房。 趁林妙音给刘管事打针之际,她将丁香拉到一旁问,“香儿,你老实告诉我,除了王妃给你的药,你还有没有用别的药?” 丁香下意识避开了孙婆子的眼神,“我……我只用了王妃给我的药,娘怎么会这么问?” “怎么会这样呢?”孙婆子喃喃。 她有些不解,他们一家和林妙音并无冲突,也就丁香之前在言语上冒犯了她几句。 她不至于因为两句话就毁了丁香的脸,还是在那个节骨眼上。 这不是故意让人怀疑她吗? 眼看着丁香要离开,她一把将人拉住,“对了,这两天一到傍晚就不见你人影,你去哪了?” “我就在伙房,没去哪啊。” 她说着有些泄气,“现在我的脸成了这样,还能去哪?爹在里面打针呢,你不去看看吗?” 不等孙婆子说什么,便飞快进了房间。 第87章调查,宁王病得古怪 钟粹宫内。 陈贵妃倚在贵妃椅上,一边享受着宫女的捏肩捶腿,一边惬意地吃着吕德禄刚刚剥好的荔枝。 果肉晶莹剔透,汁水清甜,她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荔枝对于地处北方的北凉而言,是个稀罕玩意儿,许多人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吃了。 这是从南边的南浔小国快马加鞭运来的,中间还跨过了整个大燕。 整个北凉,也就只有明帝和陈贵妃这个宠妃有资格享用。 这已不仅仅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了。 荔枝娇贵,只要超过十二个时辰就不新鲜了,这一路上不知跑死了多少只快马。 但陈贵妃并不在乎这些。 她更关心荔枝的外观和口感。 在吃了十余颗荔枝后,她微微蹙起黛眉,“今年的荔枝不如去年,汁水虽多,但却不甜。” “许是今年南边雨水多吧。”吕德禄立即停下来,递去了帕子。 陈贵妃轻轻擦擦手,屏退了殿内的宫女这才缓缓开口,“本宫听说,皇上将北狄余孽一事交给齐王负责了?” 吕德禄听着她慢悠悠的语调,一阵心惊肉跳,“是。据说此事牵扯复杂,皇上这么做也是为了景王殿下好,不想让他卷入风波之中。” “是吗?”陈贵妃扬眉。 她怎么不信呢? “奴才听说其中一个余孽被判了凌迟,本该移交刑部,由刑部处置,谁知景王殿下擅……擅自将人扣押在了大理寺,还用了刑。那晚从御书房传来消息,皇上并未提及此时,只说殿下不该对宁王用刑,避重就轻,可见心里是护着景王的。” 陈贵妃听到这句话放了心。 “这是自然。”她自信地扬起了唇角。 她的瑜儿聪慧又嘴甜,皇上不疼他还能疼谁? 齐王北宫显一向是这几个皇子中最不出彩的那个,如今又因守孝留在盛京。 就算不是她的瑜儿,还有宁王,安王。 怎么可能轮到齐王? 看来围剿北狄余孽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 吕德禄转身来到陈贵妃身后,为她捏肩,“娘娘尽管放心好了,景王殿下乃人中龙凤,除了宁王,根本无人能与殿下抗衡,如今宁王又病了……” 这句话提醒了陈贵妃,“对了,宁王病得古怪,你去查一下。” 好好地一代战王,突然就病得下不了床了。 这事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 回到宁王府后,林妙音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不出意外,她又一觉睡到了半下午。 还未起床,便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似乎是玉竹和人发生了争吵。 她打着哈欠从榻上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出了房间。 院子里,玉竹双手抱胸,满脸警惕。 丁香就站在她的对面,手里拿着把扫帚,脚下还放着一只水桶,似乎正在洒扫。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道。 “王妃,您醒了!”玉竹听到她的声音忙转过身来,“奴婢方才听到外面有动静,一出来就看见丁香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鬼鬼祟祟了,我是光明正大的……” 丁香说着看向林妙音道:“王妃救了我爹,我娘很感激,让我有空了就来王妃这里帮忙。” 林妙音的韶华院内原本有两个陪房并八个丫鬟。 但因为林妙音被北宫攸厌恶,又被宁王府的人排挤,陪房丫鬟们看不到前途,不想跟着林妙音受气,有的自请去了庄子,有的则回了林家。 最后留在林妙音身边的,只有玉竹一个。 她一个一等丫鬟,又是贴身伺候林妙音又是洒扫庭除,却从未抱怨过。 这也是林妙音为她讨要身契的原因。 昨天晚上下了场雨,院子里的紫薇树落了不少叶子,被风吹得到处都是,有些还被雨水冲刷进了泥土里,看起来十分脏乱。 玉竹起床后便一直洗衣,还没来得及打扫院子。 听到丁香这么说,她不禁哼了一声,“你之前还诬陷王妃毁了你的脸,不依不饶的,现在会这么好心?” “我娘让我来报恩。”丁香说着低了头,继续扫地。 “哎……谁让你扫了。”玉竹赶忙将人叫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哪来的回哪去,王妃这里不需要你。” 谁知丁香双腿一弯,跪下了,“王妃,您就让奴婢留下吧,不然我娘会骂我的。” “那是你的事,与我们王妃何干……” 玉竹正说着,林妙音开了口,“你若是想扫便扫吧,一会顺便将前面那块地收拾出来,我这里有包种子,你记得种上。” 韶华院很大,前面的院子里空了很大一片地,她想种些药材。 说完她便回了房间,准备洗漱。 玉竹忙跟了进去,“王妃,奴婢一看就知道她没安好心,您为何要将她留下?” “留下不好吗,正好减轻你的负担。” 林妙音说着抬手指了下外面,“在干活这方面,丁香是把好手。” “奴婢也能做,何必……” “我可舍不得让你做这些粗活,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起居,把重活都交出去。” 玉竹心中一暖,感动道:“还是王妃心疼我。” 一整日下来,丁香都在院子里勤勤恳恳干活,没有半分偷懒,也没有任何抱怨。 玉竹盯了一下午,也没有发现任何错处。 直到傍晚时分,丁香离开韶华院后,却鬼鬼祟祟地从王府后门出了府,行迹十分可疑。 接下来的几日,皆是如此。 这日傍晚,用过晚膳,玉竹以为丁香又要出去,便去了小厨房。 谁知她刚进去,丁香便跟了过来,“我来烧水吧。” “你不是要回去照顾你爹吃饭吗?” “今日我娘在,不用我。”丁香说着夺过玉竹手中的水桶出去打水,“给我吧,你去歇着。” 玉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抬脚出了小厨房。 没多久,丁香便将烧好的热水提进了耳房,那是林妙音每日沐浴的地方。 “王妃,水好了。” 此时,林妙音正在为北宫攸的病翻阅书籍资料,听到丁香的话,恋恋不舍地合上了书。 直到来到耳房,她还在分析北宫攸的症状。 “滴滴滴……”突然,一阵急促地警报声猝不及防从脑海中传来,将她吓了一跳。 她缓缓将视线落在升腾着热气的木盆内。 问道:“今日这水是谁准备的?” 第65章 第88章后果,谋害王妃是死罪 正要退出去的丁香听到这句话陡然一震,“是,是奴婢,可是水不够热?奴婢,奴婢再去加些水……” 林妙音将人制止,“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丁香紧绷的身体顿时松懈了下来。 “还有……” 行至房门处的丁香听到林妙音的声音响起,整个人再次紧张起来,忙转身问,“王妃还有何吩咐?” “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是。”丁香说完这句话,如蒙大赦般,飞快退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后,林妙音看着沐浴桶内袅袅升起来的热气,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取了些浴水,放进医疗系统化验。 没多久,便有了结果。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冷意,终于还是出手了! 就在她准备叫来玉竹时,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王妃不要沐浴,千万不要沐浴!”丁香急切出声,脸上还有一丝着急。 看到林妙音身上衣衫齐整,还未入浴,顿时松了口气。 “怎么了?”林妙音故作不解问。 丁香咬了咬唇,跪了下来,“奴婢罪该万死,请王妃责罚。” 此时她的眼底一片澄澈,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挣扎,取而代替的是无比的坚定。 “你先起来,把话说清楚。” “回,回王妃,奴婢在您的沐浴水中加……加了东西。”丁香将头埋得低低的,说的最后,直接将脑袋埋在了地上,身体也开始发抖。 曾经她只是说了她几句不好听的话,她就毁了她的脸,如今她给她下毒,她岂不是会要她的命? 即便她不处置她,一旦被皇后娘娘知道,她也没有活命。 这件事的后果,她不敢想。 “加了什么东西?”林妙音依旧声音平淡,并未因丁香的话有所波动。 丁香怔了怔,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 她和林妙音之间隔着沐浴的木桶,在一片氤氲水雾中,林妙音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怎么不说话了?”林妙音声音依旧淡然。 她这份平静,让丁香更加不安,她跪在地上,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玉竹从院子里跑过来,将手中的东西直接扔到了丁香脸上,“丁香,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丁香看着飘落在面前的油纸脸色更白。 因为,那油纸内还残留着一些白色的粉末,正是她刚刚加到洗澡水里的东西。 /:. 她闭了闭眼,艰难开口,“这是……这是毁容的药。” “毁容药?”玉竹惊了。 “是,沾到皮肤上,会……会溃烂流脓……”丁香说到后面,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你好大的胆子!” 玉竹生怒,直接甩给了丁香一巴掌,“你这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王妃救了你爹,你却给她下毒,还是全身溃烂的毒,你怎么这么恶毒?” 她不敢想,若是王妃用这样的水沐浴会是什么后果。 这一巴掌,直接将丁香脸上带着的纱布扯落,丑陋的疤痕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她的脸颊缓缓红肿了起来。 丁香却一点也不在意脸上火辣辣的地方,而是拼了命地捂住那道丑陋的疤,“别看我,别看我的脸……” 她脸上的疤又恶化了。 “这药哪来的?”林妙音问。 “是……是我从医馆里买的药。”丁香低着头道。 林妙音厉斥:“撒谎!” “前些日子我和王妃刚去了南山堂,那里可没有这种腌臜玩意儿。”玉竹冷哼一声,怒道,“都到现在了,你还不肯说实话?” “我不是从南山堂买的,而是从……从城北的医馆买的。” “城北?哪一家?你现在就带我过去。”玉竹说着就去地上拖拽她。 丁香死死跪着,不肯起身,“王妃不要再问了,这件事是我做的,您,您就罚我吧。” “丁香,只要你供出幕后之人,这件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没,没有幕后之人。” 丁香说完,玉竹直接踹过去一脚,“王妃都这样说了,你怎么还执迷不悟?要知道谋害王妃是死罪,就连你老子娘都要受你连累,你确定还要包庇他吗?” “我……”丁香听到要累及爹娘一时慌了神。 玉竹气急,“王妃,既然她咬死了不说,那就按规矩办吧!” 林妙音缓缓俯下身,“丁香,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想清楚,是你全家的性命重要,还是你幕后那人重要。” 她说着吩咐玉竹,“今晚一事封锁消息,半个字都不许透出去。” 丁香猛地抬头。 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妙音,眼底闪过感激和愧疚。 “还愣着做什么,都干嘛就干嘛去,重新去烧水,我要沐浴。”林妙音说完转了身,继续回房间去看书。 丁香立即从地上捡起丝帕,重新将脸上的疤遮住,然后从玉竹手中抢过水桶去打水,“都是我的错,我来吧。”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玉竹愤愤哼了一声。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抹去她意图谋害王妃一事,王妃不追究,不代表她会放过她。 翌日傍晚。 丁香还没有用晚膳,便匆匆出了门。 从王府后门出来后,一路来到青石巷子里,远远地就看到一抹高大伟岸的身影,她的眼底顿时闪过喜悦。 正要飞奔过去,就瞥见那抹灰色的身影前闪过了一抹紫色的身影。 那不是……青竹院里的紫竹么? 他们竟然认识? 就在她思索时,不远处已传来了说话声。 “表哥,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一点动静都没传来,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紫竹对男人的称呼,丁香难掩心底的震撼。他们竟然是亲戚,为何壮哥之前从未告诉过她? 而后便听李壮道:“我天天催她,谁知道那小蹄子这么墨迹。” “快些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知道了知道了。”李壮颇有些不耐烦,然后对紫竹伸出手,“再给我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那可是我一个月的月钱!” “又不是不还你,等我下场翻了本,别说二两银子,我直接给你十两!” 看着紫竹没有掏钱的打算,李壮不悦道:“你天天让我对着那丑八怪,我被恶心的饭都吃不下去,你不知道她那张脸有多丑,生疮流脓,还有恶臭,现在一想起来我都想吐。就给你要二两银子你都不给,这种苦差事你还找别人去做吧……” 丑八怪…… 生疮流脓,恶心…… 丁香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抹高大的身影,他每说一句,她的脸色都要白上一分。 第89章疯了,恋爱脑没得救 他说他不嫌弃她的脸。 她还以为他和别人不一样,谁知他在心底竟然这么想。 不远处,紫竹已经愤怒出声,“这是二两银子的事吗?我都给了你十两银子了!结果到现在你都没有把事办成,张嘴就是二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别跟我废话,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去找王妃要,顺便将你们做的事都告诉她。” “你……”紫竹气得语滞。 她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荷包,“李壮,我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银子,你最好……” “磨磨唧唧的,给钱也不给个痛快。”李壮一把从紫竹手中抢过钱袋。 抬手颠了颠,足有三两银子,他满意地叼着根草离开了。 紫竹在他身后跺脚威胁,“你最好把事情办妥,否则……你知道后果!” 李壮没理她,直接扬长而去。 丁香看到这一幕,顿时着急起来,下意识就要冲出去,好揪着人问个清楚。 谁知她刚迈了步子,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 玉竹捂住她的嘴,拉着她离开,“跟我来!” 回到韶华院后,丁香气愤地看过去,“你刚刚拉我干什么?” 随后她便意识到了什么,急切道:“你跟踪我?” “说说吧。”玉竹双手抱胸。 经过刚才那一幕,联想到前几日的事,丁香顿时面如死灰,“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不然呢?就你那猪脑子,你以为还能算计得了王妃?”玉竹冷嗤。 他们该不会以为就这点手段就能把王妃玩于鼓掌之间吧? 不用王妃出马,她就能料理了他们! 丁香眼神有些慌乱,“我没有算计王妃,壮哥也没有,这件事他是有苦衷的……” 玉竹一副看脑残的眼神,“不是吧,到现在你还为他开脱?” 丁香抿紧嘴角不说话。 “刚才你也听到了,他嫌你丑,嫌你恶心,他接近你只为了利用你,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呢?”玉竹一边无语,一边循循诱导,“只要你愿意把你知道的说出来,王妃便不追究你的错。” 第66章 “不是的,他不是这样的人,我不能害了他。” 玉竹抽了抽嘴角,“你疯了吧?” 林妙音知道此事后,也颇为伤神地捏了捏眉心,“她知道李壮嗜赌吗?” “她听见李壮和紫竹要赌资也不意外,应该是知道的。” “那她知道李壮整日游手好闲吗?” “应该……也知道。” 林妙音暗呼完了,“恋爱脑没得救。” “王妃,那我们该怎么办?”玉竹眼底闪过狠绝,“依奴婢看,就应该先将丁香扣下,再将他老子娘扣下,奴婢就不信,她能为了一个男人,不顾爹娘的性命!” “不,先不要打草惊蛇。” 玉竹叹了口气,“那我们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也不知李壮给丁香下了什么迷魂药,能让她咬死也不把他供出来。” 她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王妃,齐王妃邀请您明日去齐王府给小世子看手呢。” 林妙音不太想去。 她和张萱道不同不相为谋。 再者,她上次已经将手指复健的方法告诉她了,不必再去一趟。 如今她着急着请她入府,只怕是为了别的事。 如今北宫攸陷入北狄余孽的案子,而齐王又在调查此案,她虽然只是挂名的宁王妃,但在外人眼里,她还是和北宫攸绑在一起的。 这个节骨眼上,理应避嫌。 “你将我毁容和浑身溃烂的消息传出去。”她吩咐道。 玉竹不解,“王妃,您这是……” “引蛇出洞。” 不出一日,林妙音毁容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宁王府,甚至连盛京的大街小巷也知道了此事。 谁知还没等到鱼儿咬钩,就先引来了北宫攸。 沐浴之后,林妙音正擦拭着头发,房门猝不及防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她还以为是玉竹回来了,漫不经心问,“事情如何了?” “本王如今赋闲在家,能有什么事情?” 北宫攸说着进了房间,“听说你毁容了,我来看看。对了,你不是会医术么,怎么会毁容,你自己不能医……” 他的话在林妙音转身的刹那戛然而止。 “你没毁容?” “怎么,王爷很希望我毁容?”林妙音下意识回道。 “你这是什么话。” 北宫攸说着走上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没有毁容,为什么如今整个盛京城的人都说她毁容了,变成了浑身长满脓疮的丑八怪? 他就是好奇,才赶过来的。 此时林妙音头发还是湿的,发尾时不时地滴着水珠。 湿漉漉的墨发更显乌黑油亮,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吹弹可破。 由于刚沐浴完的缘故,她的两颊上蒙了一层水汽,为那张美人面平添几分清新,尤其唇间那一点朱色,宛若出水芙蓉,明艳又娇嫩欲滴。 柔和的烛光下,女子肤如凝脂,手如柔荑。 修长的玉颈连接着一大片晃眼的白。 北宫攸不由自主地滚了滚喉结。 她哪里是浑身长满了脓疮,分明是美如瓷肌。 直叫人移不开视线。 “我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理由,倒是宁王,下次进别人的房间,能不能先敲门?”林妙音不悦。 这男人每次过来都正好赶在她刚沐浴完的时候,门也不敲。 幸好她身上穿着寝衣。 “抱歉,本王下次注意。”北宫攸摸了摸鼻子。 看在他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林妙音懒得和他计较,“你来得正好,一会请你看场好戏。” 随着她擦头发的动作,那一片洁白有节奏的泛起波涛,北宫攸耳珠不受控制地红了红,慌忙移开了视线。 “你又要做什么?”他皱眉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一跟我扯上关系就没好事?”林妙音轻嗤,“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对我的印象不能一直停留在以前。” 北宫攸没说话。 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过了一会,他看见林妙音还在擦头发,又匆匆移开了视线,“还要多久?”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林妙音手下动作一顿,“来了。” 第90章提亲,做梦呢? 残阳如血。 黄昏下,丁香纤细的身影被夕阳拉长,空旷的巷子,连行人也无,只有快要坠入深夜的落日余晖在地上落下一片寂寥。 倚在墙角的丁香更显落寂。 她不知等了多久,直到最后一丝残阳融入夜色,脚都麻了,她要等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他是不是不会来了?” 她喃喃着,就在她要掐灭最后一丝希望时,那抹高大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她的视线。 她欣喜异常,换忙迎了过去,“壮哥!” “真他娘的晦气!”李壮刚从赌场出来,一身浊气。 看见丁香,顿时没好气地开口,“我不是让福子告诉你了,我在忙?你没事找我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透着烦躁和不耐,丁香顿时变得畏手畏脚,“我,我有事。” “有事赶紧说,老子还有事。”李壮满眼血丝。 他拿着从紫竹那要来的二两银子在赌场内待了一天一夜,本来都快翻本了,谁知道最后一把又输了个精光,真他娘的点儿背! 看着丁香那张戴着面纱的脸,他饿了一整天的胃里突然泛起了酸水,想吐。 “你不说我走了。”他恶心地转了身。 “壮哥听说了吗,王妃……王妃的脸已经毁了,就连身上也溃烂流脓了……” 李壮当然听说了。 甚至他还特意去找了紫竹,从她那里领了二两银子。 “就这事?”他不耐烦道。 “壮哥,我都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什么时候去向我爹娘提亲?”丁香大着胆子问。 “提亲?”李壮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你了?” “你那天明明说了,只要我按照你的吩咐毁掉王妃的脸,你就娶我的。你现在怎么能,怎么能不认呢?” 丁香难过起来,声音里也有了哭腔,“我为了你,把王妃都得罪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原来这就是玉竹说的真面目。 李壮一把将人推开,“丁香,你这是什么意思?别忘了,当初我非但不嫌弃你长得丑,还想方设法地给你寻了药,你不感激我就算了,现在还跑来质问我?” “还有毁掉王妃的脸,什么叫按我的吩咐做?我可没逼你,当时我问你想不想报复她,你自己答应的,关我什么事?” 丁香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 明明所有事情都是他哄骗她去做的,他怎么能将所有事都推到她的头上? “你什么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那张脸,我多看一眼都吃不下饭!娶你?做梦呢?”李壮说着一把从她腰间扯下荷包,“这银子就当我这几天的辛苦费了。” “陪一个丑八怪演戏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李壮说着打开荷包,看到里面只有几两碎银子,顿时皱起眉,“怎么才这么点?” “演戏?”丁香身子颤抖。 难道说他之前对自己的温柔体贴都是假的? 他这是将自己当傻子耍啊! “你身上还有没有银子了,都给老子拿出来!”李壮惦记着翻本的事,急切问。 见丁香没有反应,他索性直接上手去搜。 丁香吓得花容失色,“你干什么?” 李壮恼怒,“少他娘的啰嗦,把银子都交出来,否则……” “否则什么?”刘管事看到这一幕,气得身子都在发抖,若不是身上绵软无力,他此时就要冲上去将人狠狠暴打一顿。 欺骗了他香儿的感情不说,还要抢钱。 真是无法无天了! “爹,娘?”丁香怔怔地看着出现在身前的二人,愣了一瞬,慌忙跑了回去,害怕地躲在二人身后。 “香儿,你没事吧?”孙婆子拉着丁香上下打量。 直到确认丁香没事,她这是松了口气,然后怒气冲冲地朝李壮撞了过去,“你这个天杀的孬货,我打死你,打死你啊!” 孙婆子腰粗膀圆,满身力气。 李壮一天一宿没合眼,也没吃东西,走路都有些发飘,冷不丁被孙婆子撞了下,直接摔倒在地。 孙婆子骑在他身上捶打起来,“你怎么敢这么对我的香儿,啊?” “滚开!”李壮长臂一挥,直接将身上的人甩开。 虽然他一天没吃饭,但他毕竟生得人高马大,孙婆子还不是他的对手。 “老婆子!”刘管事惊呼,慌忙将人将人扶住。 “哎呦我的腰……”孙婆子吃痛。 她虽然有力气,但毕竟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僵硬的很,平时干活时还不觉得,如今冷不丁扭一下,火急火燎的疼。 第67章 “娘,你怎么样?”丁香立即过去扶她。 看到孙婆子因为替她出气而伤到腰,顿时愧疚不已。 她都这么大了,还不让爹娘省心。 “娘没事,没事。”孙婆子疼得直抽气,却害怕丁香跟着担心,强忍着不敢表现出来。 刘管事一边扶住她,一边对跟来的小厮道:“都还愣着做什么,把他给我捆了,交由王爷和王妃发落!” 李壮脸上被孙婆子抓了好几道血痕,此时正火辣辣的疼。 看到几个身形高大的小厮朝他走过来,他顿时慌了神,也顾不上脸上的伤了,“你们,你们干什么?” “捆了!” …… 刘管事和孙婆子亲自将人捆进了宁王府,一盏盏烛灯将韶华院照得灯火通明。 一进去,丁香便跪了下来。 “奴婢知错,请王妃责罚。”丁香面如死灰,悔恨不已。 “王爷,王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教好香儿,您要罚就罚我吧。”孙婆子忍着腰痛也跪了下来,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 “跪下!”刘管事狠狠踹了李壮一脚。 而后在地上长跪不起,“奴才愿意承担小女犯下的罪责,请王爷发落。” 此时,林妙音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传来。 刚刚擦干的墨发就用一根木簪子随意挽在身后,简单又利落。 北宫攸跟在她身边,看着跪在院子里的一家三口,微蹙着眉头,显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香,你来说说吧。”林妙音道。 丁香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咬牙将她和李壮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他是紫竹的表哥,之前在紫竹的引荐下,去了京郊的庄子上做事。他前几日告诉我,王妃突然要将庄子收回,把他们这些做工的都赶走了,于是他怀恨在心,想要报复王妃。” “奴婢猪油蒙了心,听信了他的话,幸好玉竹发现的及时,这才没有酿下大错。” 孙婆子听完恨铁不成钢道:“香儿,你糊涂啊!” 第91章北宫攸,你在我院子里放什么屁呢 “什么庄子不庄子的,府中的大小事都是杜管家负责,就连府中的中馈也是杜管家握在手中,王妃连京郊的庄子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收回?”玉竹愤愤出声。 她刚说完,杜仲便闻声赶来,“玉竹姑娘这话可说不得,当初王妃嫁到宁王府时,一心都在王爷身上,根本没时间打理府中事物,便让奴才继续主持中馈,王妃若是有时间了,奴才随时将中馈还回去,不存在把持不放的情况。” “还有玉竹姑娘所说收回庄子一事,奴才可以作证,王妃并未下过这样的旨意,此事乃子虚乌有。” “李壮,现在你还有何话说?”丁香质问道。 李壮早就吓破了胆,进宁王府时便软了腿脚,如今看到满脸肃杀的北宫攸,更是吓得面如土色,身体抖如筛糠,听到这句话,直接招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事都是紫竹让我做的,那毁容药也是她给我的,你们要问就问她去。” 看到这里,北宫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妙音被人算计,差点烂身毁容,而幕后主使,指向了宋清韵。 他顿时烦躁起来。 上次麦冬的事,他还没有过去心里那道坎。 结果现在她又给林妙音下毒。 长久以来,她在自己心里都是纯洁善良的美好存在,而近来却接连发生了这样的事,这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究竟是喜欢她,还是喜欢记忆里的那道模糊的影子? 尽管如此,他还是下意识想护着她。 不愿她在众人面前接受审判,想为她保留最后一份体面。 所以,当林妙音示意玉竹去请人时,他抬手制止了,“此事,到此为止。” 玉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您刚刚说什么?” “王妃并未毁容,也没有受到伤害。刘管事早些年跟随本王出生入死,劳苦功高,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念在丁香是初犯的份上,本王便不再追究此事。至于李壮,谋害王妃,其罪当诛!” 听到这句话,李壮的身子瞬间软了下去。 “北宫攸,你在我院子里放什么屁呢?”林妙音差点笑了,再次抬手,让玉竹去拿人。 既然北宫攸不顾忌她的脸面和委屈。 她还给他留什么面子? 可去你的吧! 眼看着玉竹出了院子,风铭慌忙去拦,“王爷说了不追究,你还去做什么?” “我的主子是王妃,我管王爷说什么?” 玉竹说着直接将风铭推开,一溜烟跑开了。 风铭手上有伤,一时没注意,竟被她跑了,意识到自己失误了,立即追了上去。 趁着玉竹去拿人的空,林妙音继续问李壮,“丁香的脸是怎么回事?” “你给她用了药膏吧。”她肯定道。 李壮震惊地看了过去,不知为何,他竟在林妙音眼底看到了狠绝。 他的后颈没由来地窜出来一阵冷意。 不是说宁王妃就是蠢货草包吗,为什么会让他心底发寒。 他还未承认,丁香便点了头,“是,之前他给了奴婢一瓶药膏,说是专门去为奴婢寻的,奴婢刚开始用的时候,脸上的伤好得很快。谁知用到后面,那道疤就开始溃烂,奴婢一开始还以为是王妃害得我,现在才明白,那药有问题。” “这药哪来的?”林妙音眯了眯眼睛。 “也……也是紫竹给我的。” “北宫攸,现在你听到了吧,她不仅要毁了我的脸,还要将丁香毁容一事栽到我头上,你说,我为何要饶过她?” 林妙音冷嗤着看向身边的男人,“如今被诬陷的是我,差点毁容的也是我,你凭什么问都不问我的意见就轻飘飘地不追究了?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北宫攸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他刚刚只考虑了宋清韵,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是他疏忽了。 可是……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解决么,非要如此大张旗鼓的审判,以后要让府中的下人如何看待韵儿,她毕竟……是府中的侧妃,处境已经很艰难了。 林妙音突然笑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这么做,没有给她留余地。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不对我出手,就没有今天的一切。在她使手段的那一刻,就该猜到今天的结局。” 北宫攸彻底不做声了。 因为林妙音的话让他无法反驳。 很快,玉竹便将紫竹拖到了院子里。 她们身后还跟着紧赶慢紧追过来的宋清韵。 由于一路小跑,她的发髻微微有些凌乱,就连双颊也多了丝潮红,看上去楚楚可怜。 “侧妃,您别跑这么快,注意脚下。”风铭跟在她身后提醒。 “我没事。”宋清韵来到院子,下意识寻找那抹玄色的身影,“王爷。” 北宫攸避开了那道殷殷视线。 此时,他竟不知要如何面对她,如何面对那双盈盈水眸。 紫竹刚进了院子,就听脚下传来了李壮的求救声,“表妹,你快救救我,救救我啊……” 他只想捞几两银子,不想把命搭里面啊! 紫竹看到这一幕,缓缓将眸光落在林妙音光洁的面颊上,顿时明白,她的计划不仅失败了,还暴露了。 她刚想装作不认识李壮,就听李壮继续道:“表妹,当年你家里发了大水,要不是我爹娘,你早就饿死了。人得知恩图报,你不会不管我吧?” “要是我被你害死了,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李壮见这一招不好使,直接威胁出声。 他后悔极了,早知道这件事风险这么大,就是紫竹再多给他几两银子,也不能答应啊。陪着一个丑女演戏演了那么多天,便宜没讨到,命都要没了! “紫竹,这是怎么回事?”宋清韵看着院子里的架势,一下懵了。 紫竹咬牙跪了下来,“紫竹知错,请王爷责罚。” 如今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人证物证俱在,她不得不认。 北宫攸闭了闭眼,对杜仲吩咐道:“紫竹和李壮谋害王妃,罪大恶极,来人,将他们二人拖下去,杖毙!”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紫竹脸上瞬间血色全无,直接瘫在地上。 第92章委屈,维护王妃 一旁的李壮不顾小厮的钳制,拼命地摇晃着她的身体,“表妹,你快告诉他们,这些事都是你做的,不关我的事,我还不想死啊……” 宋清韵听到北宫攸的宣判,险些没站住,“王爷,紫竹向来胆小,她是不可能谋害姐姐的,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啊,紫竹向来胆小,若是没有人指使,她怎么敢对王妃下手呢?”玉竹嘲讽着附和道。 很明显,紫竹想将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第68章 而王爷也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王妃的委屈呢? 在这个王府内,根本没有人真正关心王妃,即便王妃曾救了王爷,医好了麦护卫和刘管事。不论发生什么事,王爷永远选择牺牲王妃,从来不考虑王妃的感受。 没关系,即便所有人不在乎王妃,她也会尽自己所能去维护王妃。 “此事关系王妃安危,还望王爷彻查。” 北宫攸微微皱眉。 就听林妙音道:“我比较好奇,那些毁容药,是哪来的?” 仅凭紫竹一个婢女,和宋清韵那半吊子医术,根本不可能配得出那样剧毒的毁容药。 “那是奴婢从城北一个药贩子那买的。” “上次的蛇毒也是在那买的?”林妙音眯了眯眼睛。 紫竹眉心跳了跳,忙道:“是。但这次奴婢去买药,侧妃娘娘并不知情。” 她知道林妙音是什么意思,想都没想就把宋清韵撇开了。 “侧妃娘娘和王爷郎才女貌,情投意合,若不是三年前王妃横插一脚,侧妃娘娘早就做了宁王妃了,根本不会受那么多委屈。” 紫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索性将心底的不满和愤懑一股脑地发泄出来,“王爷和侧妃那日,王妃为难侧妃就罢了,还让侧妃出丑,成了整个盛京城的笑话,就连回门也不被允许,还要天天立规矩。” “还有麦护卫一事,侧妃明明是好心,却被说成居心叵测,王爷竟也信了,就连侧妃娘娘病了,都不肯来青竹院瞧一眼。” “侧妃性子软,为了一家和气,不愿生事端,可是奴婢却咽不下这口气!侧妃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给侧妃讨个公道!” “你要想讨公道就去找王爷,给王妃下毒算什么?”玉竹愤愤。 “要不是她突然变美,王爷怎会被她迷了心窍,移情别恋呢?”紫竹似讥似讽地勾了勾唇角,“那样的海誓山盟,结果说变就变了。” 北宫攸浑身一震,下意识朝宋清韵看去。 她竟是这样想他吗? 他们相识十载,相伴五载,难道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个以色取人的好色之徒? 宋清韵摇头,“妾身从未这样想过。” 她说着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影,鼻子一阵酸涩,“紫竹,你怎么这么傻啊!” “为了侧妃,一切都是值得的!”紫竹语气坚定。 李壮险些哭出来,“你想死是你的事,不要拉上我啊,我还不想死……” 北宫攸被吵得烦躁,“来人,拉出去!” 宋清韵立即跪下来,一步步跪行到那抹玄衣跟前,“王爷要罚就罚妾身吧,是妾身管教不严,才让紫竹犯下大错。况且,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妾身,您要罚她,妾身也难辞其咎……” “侧妃娘娘不必为紫竹求情,这一切都是奴婢应得的,奴婢不后悔。” “紫竹……”宋清韵忙将人抱住。 主仆二人哭作一团。 玉竹看着面前这感人一幕,眼底泛出冷意,直接跪在北宫攸面前,“还望王爷给王妃做主,切莫……寒了人心!” 北宫攸眼尾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朝那抹红色的身影瞥了眼。 他知道即便自己想息事宁人,她也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处置紫竹,她本就不是一个受委屈的人。 转眸看过去,目光顿时凌厉了几分。 “来人,将紫竹和李壮带下去,各仗责八十棍!” 八十棍,是会打死人的! 宋清韵慌忙求情,却被北宫攸一句话否了,“本王心意已决,拉下去!” 紫竹缓缓闭上眼睛,像是解脱了一般。 而一旁的李壮却吓晕了过去。 “至于丁香,念在你被人蒙蔽了份上,罚月例一年。明日起,你便去韶华院做粗使丫鬟,负责韶华院的大小事宜。” 听到丁香的宣判,刘管事和孙婆子提在嗓子眼的心顿时落了下来,一时间感激涕零,磕头谢恩。 “多谢王爷,王妃的大恩大德。” 北宫攸挥挥手,示意几人退下,而后看向林妙音,“如此,王妃可满意了?” 林妙音给玉竹使了个眼色。 玉竹顿时了然,“王妃放心,奴婢这就去盯着,务必看着他们打完八十棍!” 很快,韶华院内便传来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音。 “啊——”一板子下去,原本昏迷的李壮瞬间从剧痛中醒来,惨叫着出声。 “别打我,都是紫竹让我做的,你们去打她啊!” 几板子下去,李壮痛得死去活来,求生本能让他剧烈挣扎起来,两个小厮险些按不住他。 就在他反抗时,一板子直接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他瞬间双腿僵直,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小厮被吓了一跳,慌忙去探了探鼻子,继而脸色大变,匆匆跑进了院子,“王爷不好了,李壮挣扎时被打中了后脑勺,现已毙命,他的尸身该如何处置?” “拉到李家去!”北宫攸神色冰冷。 “紫竹!”院子里的宋清韵顿时脸色大变,慌忙跑出去。 谁知还未跑出院子,她便惨白着脸色倒了下来。 “侧妃娘娘!”风铭慌忙将人接住。 朦胧中,宋清韵看到一抹颀长的身影朝她笨来,她还以为是北宫攸,下意识伸出手,“王爷……” 然而,她却看到了风铭的脸。 她陡然变了脸色,还未将人推开,便陷入了黑暗。 风铭愣住,“王爷,这……” “给我吧。”北宫攸走过去,将宋清韵打横抱起,送回了青竹院。 而后,又吩咐杜仲重新为她挑选了两个婢女。 林妙音漫不经心地瞧着这一幕,正要收回视线,一阵浓郁的血腥飘过来,她没由来地一阵恶心。 “奴才一会便带人清理外面。”刘管事自告奋勇。 “那就辛苦刘管事了。” 第93章乖顺,北宫攸给脸不要 第二日。 杜仲一早便将王府的对牌钥匙交到了韶华院。 林妙音一醒来,玉竹便高兴地拿给她看,“王妃您看,杜管家终于舍得将管家之权交还给您了。” “你拿去还给他。” 林妙音可不想要这个烫手山芋。 “王妃,多好的机会,您为何要送出去?”玉竹不解。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看得出来,杜仲是个偷奸耍滑之辈,掌管宁王府这些年,不知道昧了多少东西。 估计手里全是烂账。 她若是接手了,保不齐还要拿私房钱去填窟窿。 她还没那么蠢。 更何况,她很快就要与北宫攸和离了。 上次她将和离书给他,他竟然撕了,经过昨晚一事,她倒是看看他还有何话说。 但她心里这些计较没办法和玉竹说。 便开口道:“我打算在天润大街上开一家医馆,没工夫打理府上的事。你去收拾一下,一会吃完饭就跟我出去看铺子。” “啊?开医馆?”玉竹直接愣住了。 这消息对她而言,实在是太突然了,王妃好端端地为何要开医馆,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去吧。” 林妙音何尝不知道对女子而言,开医馆是件惊世骇俗的事。 尤其,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宁王妃。 但她必须要这样做! 在这个没有互联网的时代,找一个人不啻于大海捞针。即便麦冬动用眼线,也未必能帮她找到饭饭,她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 逆向思维。 她可以寻找饭饭,自然也可以让饭饭来找她。 开医馆,是最好的办法。 她那与众不同的看病方式和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医学器械,定会引起轰动。 一传十,十传百,早晚会传到饭饭的耳朵里。 只要饭饭听说了就知道是她。 这法子虽然慢,但总比她漫无目的的寻人要好得多。 林妙音不愿多言,玉竹便不再问。 用了膳,二人便出了门,打算去天润大街上看铺子。 出府时,玉竹又说起昨晚的事,“紫竹当真是命硬,李壮那样的汉子都没能抗住,她却硬抗了八十棍。据说生生被打折了一条腿,人被扔到了粗使院子里,青竹院那位又病了,有人说是气的,有人说是吓的。总之,经过昨晚一事,她病了一场,又损失了左膀右臂,应该不会再给王妃添堵了。” 林妙音淡淡嗯了一声,并不放在心上。 她早已不再是以前的林妙音,对宋清韵也没什么仇恨值。 若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她也犯不着对她不依不饶。她不会主动出手,但也不会任人宰割。 很快,马车便在天润大街停下。 林妙音和玉竹下了马车,在街上逛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南山堂隔壁。 见她停下了脚步,玉竹狐疑,“王妃怎么不走了?这里已经有一家医馆了,我们不如去城西看看,那里还没有医馆呢。” 第69章 “不,就这里。” “王妃,这……不好吧?”玉竹下意识朝南山堂看去。 两家医馆挨这么近……抢人生意不好吧? 林妙音刚要过去看看,医疗系统突然发出了警报。 “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滴滴……” 医疗系统疯狂警报着,“滴滴”的叫声几乎要将系统吵爆了。 她下意识朝四周看去。 这里有毒? “王妃,您在找什么?”玉竹看到她四处察看,好奇出声。 “嘘。”林妙音让她安静,通过医疗系统的指示仔细辨认起来,最后将目光落在一抹绯色的身影上。 与此同时,医疗系统也已将毒物探明。 绝育药,毁容药,蛇毒药,狂笑药,臭屁药等……至少几十种毒药。 前几种药,与宋清韵用在她和麦冬身上的一模一样, 难道此人就是紫竹口中的药贩子? 她正狐疑着,就震惊地发现,除了他身上携带的十余种药外,其他药竟然都是埋在他体内的,此人俨然是一个行走的毒药库! 然而仅仅观看他的背影便能知道此人中气十足,半点也不像中毒的模样。 中了那么多毒药还能活得好好的,当真是神奇! 这人足够他们医院研究上几年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好奇叫人,“公子……” “姑娘,你叫我?”随着男人转身,一张坑坑洼洼,且涂脂抹粉的麻子脸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林妙音一阵头皮发麻。 玉竹更是惨叫出声,“鬼啊!” 与此同时,医疗系统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显然,她要找的人并不是眼前这人,那刚才那道绯色的身影早已不知了去向。 “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男人比出兰花指,佯装怒气地指了指玉竹,而后愤然扭着水桶腰离开了。 玉竹狠狠抽了抽嘴角,“这人男不男,女不女的真奇怪,王妃要找的就是他吗?” 林妙音摇头。 正要前去南山堂隔壁的铺子瞧瞧,甘泉宫徐嬷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王妃。” “徐嬷嬷,您怎么会在这?”玉竹十分意外。 “老奴是来寻王妃的。”徐嬷嬷说着向林妙音行了礼,“皇后娘娘要召见您,奴婢去了宁王府。结果您不在,便寻到这里来了。” 抬头看了眼南山堂,她顿时关切道:“王妃来南山堂,可是……” “我来买些药材。”林妙音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她开医馆的事,暂时还不想让皇后知道。 她想先斩后奏。 三人直接坐上马车朝宫城驶去。 昨晚的事,皇后已经听说了,林妙音处事方式,她还算满意,“昨晚一事,你做的是对的,只不过宁王到底是北凉亲王,一府之主,你多少要给他刘留几分颜面。” 从前她在北宫攸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面对宋清韵的诬陷,也是百口难辩。 如今她能据理力争是好事。 只是,不将北宫攸放在眼中又太放肆了些。 林妙音很想说是北宫攸给脸不要,但又不想被送去学规矩,便乖巧道:“姨母教训的是,妙音以后不敢了。” 看着她面上这幅乖顺的模样,皇后突然有些无力。 她现在分明是在糊弄她。 还不如像以前那样,即便顶撞她,起码她是可控的。 自从北宫攸纳妾后,她就彻底变了一个人。 让她从心底感到陌生。 第94章自谦,朕将宁王交给你 “坐吧。”皇后说着让小宫女去准备点心。 看到荔枝呈上来,林妙音颇为意外,因为她深知北凉地处北方,而荔枝是南浔一带的水果,两地隔了十万八千里,在北凉吃到荔枝绝非易事。 “王妃快尝尝,这是皇上一早赏下的,娘娘都没舍得吃,就等着您来呢。”徐嬷嬷笑道。 “多谢姨母,您有什么好吃的,总想着我。”林妙音心中感动。 皇后对她的疼爱真是没话说。 只可惜,原主已经不在了,每当这个时候,霸占原主身体的林妙音都有几分愧疚。 总有种抢了原主亲人的感觉。 “吃吧。”皇后浅浅笑起来,眉眼间有几分慈爱。 她没有孩子,而林妙音又自幼丧母,她几乎将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爱。 她自然是希望她好的。 “姨母吃。”林妙音剥好荔枝给皇后递了过去。 “你吃,一会徐嬷嬷会给本宫剥的。”皇后对这些稀罕物早没了年少时的兴趣。 林妙音尝了一口。 荔枝不够甜,也不够新鲜。 但是一想到这是铁骑快马加鞭从南浔运来的,便觉得珍贵了。 这颗荔枝背后,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林妙音不是忧国忧民的人,但一想到这里,就有些吃不下了。 她只尝了两颗便放下了。 “怎么,不好吃么?”皇后说着也放了下来,“如今南浔正值雨季,今年的荔枝确实不如往年。”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一句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皇后将林妙音眼底的嘲弄收入眼底,道:“这句话倒是不假,但你去了别处,可不要乱说。” “姨母放心,我知道的。” 皇后又想起漪兰殿的事,敲打道:“你可知漪兰殿是何处?” “听说那是安美人生前的寝宫。” 安美人曾是皇后的洗脚丫鬟,也是北宫攸的生母。 皇后点头,“宁王曾在漪兰殿生活了十年,直到他十岁,本宫才将他从那里接了出来。” 她陷入回忆,“漪兰殿紧挨着冷宫,皇上从不去那里,久而久之便就将安美人忘到了脑后,连带着被遗忘的,还有宁王。他在漪兰殿长到十岁,满宫上下却不知道他的存在。若不是之前本宫养的猫儿跑去那边,恐怕他至今还生活在那里。” “漪兰殿的环境你也看到了,断壁残垣,荒草丛生,从前的情况比现在好不到哪去。他们母子二人一直缺衣少食,甚至连粮食都是他们自己种的。宁王七岁时,安美人感染伤寒去世,此后他便和乳母生活在漪兰殿,直至本宫接他出来。” “甘泉宫有他的寝宫,你可知那日皇上为何还要让人将他抬去漪兰殿?” “妙音知错。”林妙音慌忙起身。 皇后将她接北宫攸出漪兰殿这件陈年往事告诉她,是为了敲打她。 明帝将北宫攸打发到漪兰殿,意思再明显不过。 即便他现在是皇后养子,北凉战王,身份显赫,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被遗忘的皇子了,但他随时都可以将他扔回漪兰殿,打回原形。 她那天,的确给北宫攸带来了麻烦。 皇后点头,“上次你将宁王带进宫,太过冲动,以后行事不得如此鲁莽了。” “谨遵母后教诲。” 敲打完林妙音,皇后这才进入主题,“对了,宁王的病……” “回姨母,宁王的病不容乐观,虽然目前还没办法确诊,但可以肯定的是,就他现在的情况,若是不注意的话,随时有丧命的可能。”林妙音知道皇后想问的是什么。 皇后眼睫轻颤,嘴里喃喃,“这么说,张院首所说都是真的了。” 林妙音点头。 其实,北宫攸的情况要比张妙春说的还要严重。 但她不想让皇后伤心,没有说出实情。 北宫攸虽是她的养子,但毕竟做了十几年的母子,又怎会没有半点感情? “你刚刚说的不注意又是指什么?” “比如骑马,射箭,跑步,以及舞刀弄枪等消耗体力的事。” 皇后敛眸,“难道他以后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北宫攸是在马背上长起来的,靠着手里的那把剑一步步走到今日,就连宁王的封号,都是他在疆场上赢得的,若是以后不能上战场,那他之前所有的荣耀都有可能付之东流。 更别说去争抢那个位子了! “除非将病治好。” “你有几成把握?”皇后问。 “现在还没办法确定,得先确诊了才能知道这病能不能治。” 听到林妙音这么说,皇后便知北宫攸的病十分棘手,一旦他出了什么事,她耗费了十多年的心血都要前功尽弃。 “妙音,你一定要治好他。”皇后神色凝重,似乎对林妙音的医术深信不疑。 “我……我尽力。” 从甘泉宫出来后,林妙音便去了御书房。 明帝刚批完折子,此时正靠在龙椅上休息,听到通禀,便招招手,让林妙音进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林妙音福了福身。 明帝微合了眼睛,“宁王妃今日进宫是特意来给朕请安的?” “父皇赏了母后荔枝,母后疼爱儿臣,将儿臣召进宫品尝,儿臣特来向父皇谢恩。”林妙音如实回答。 第70章 “你倒是个有分寸的。”明帝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 林妙音顿时芒刺在背。 她刚被皇后敲打过,自然甚至明帝口中的分寸指什么。 她惶恐地跪了下来,“上次儿臣不懂事,擅自将宁王病重的消息闹得人尽皆知,还望父皇恕罪。” “宁王如何了?” “这两日王爷的身体好了些,但还是老样子,浑身无力,精神疲乏,轻时呼吸困难,重时昏迷不醒。” “张院首向朕极力举荐你,说你医术在他之上。” 林妙音忙道:“张院首过谦了。” 帝王威压之下,她竟然抬头都难,果然皇权不可冒犯。 “你也不必自谦,你医术如何,朕心里清楚。现在,朕将宁王交给你,你务必将他治好,他是我北凉的战王,北凉不能没有他。”明帝说到最后不禁轻叹一声。 先祖重文轻武,导致北凉现在羸弱不堪,一将难求。 林妙音心下一惊,“父皇……” “起来回话。”明帝说着不动声色地敲打着桌面,“说吧,今日进宫见朕所为何事。” 第95章有孕,不想要这个孩子? 林妙音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眼前这位帝王。 而且,她本就没打算隐瞒。 “父皇可还记得您上次问儿臣想要什么,当时儿臣没有别的请求,不知这道赏赐现在可还作数?”她直接开门见山道。 “哦,原来是向朕讨债来了。” 明帝轻轻地摩挲着指尖的金戒指,道:“朕一言九鼎,自然算数。” “儿臣想向父皇讨一幅字。” “说来听听。” 林妙音将自己开医馆一事告知,为了说服明帝,她先铺垫了一段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等忧国忧民的想法,“儿臣想让父皇为医馆题块匾额。”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宁王的意思?”明帝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回父皇,此事宁王还不知情。” “你倒是心系百姓。” 这句话听不出喜怒,林妙音判断不出明帝对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态度。 就在她忐忑时,明帝威严出声,“你那医馆叫什么名字?” “回父皇,医馆名为一品锅。” “一品锅?”明帝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你先退下吧,改日朕会让人给你送过去。” “多谢父皇。”林妙音顿时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来御书房之前并没有把握。 明帝的性格让人捉摸不定,完全不可猜测,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这于她而言,是件好事。 有了皇帝这张明晃晃的招牌,打开知名度不是难事。 林妙音心情大好。 她离开后,明帝便吩咐孙长海准备笔墨。 孙长海伺候在一旁,笑眯眯道:“皇上的字真是游云惊龙,跌宕遒丽,只是……一品锅为何意?” “这是宁王妃医馆的名字。” “医馆?”孙长海更加狐疑了,“医馆怎么取了个酒楼的名字?” 这一品锅一听便知是吃食。 除此之外,更让他疑惑的是,皇上竟然同意让宁王妃抛头露面去外面开医馆。 这真是惊世震俗啊! …… 林妙音回到甘泉宫,基本到了午膳的时间,皇后便留她一起用午膳。 还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几道林妙音从前爱吃的菜肴。 “这几日在宁王府可还顺利,本宫瞧着你清减了不少,多吃些。”皇后为她布菜。 看着碗里油腻腻的红烧肉,林妙音胃里突然有些恶心。 近来几日,她的确有些食欲不振。 也许和刚刚入夏有关,初夏气温升高,食欲减退。 “多谢姨母。”她硬着头皮道。 皇后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挑眉道:“怎么不动筷子,这些都是你从前最爱吃的。” 林妙音刚尝了口,油腻一股脑袭来。 胃里一阵翻涌,她直接一口吐了出来,而后进了里间,抱着恭桶吐了个痛快。 不知为何,闻到荤腥她就反胃。 “娘娘王妃莫不是……”徐嬷嬷欣喜地朝皇后递了道眼神,看到林妙音出来,眸光下意识落在林妙音平坦的小腹上。 林妙音咯噔一下,犹如晴天霹雳。 她怎么没朝这方面想过呢? 算算时间,她穿越过来也有两个月了,却一次都没有来过例假! 而她穿越那晚,刚好和北宫攸圆了房。 是她大意了! 之前她的例假之前都是两月一次,所以上个月没来也没有太在意,但她忘了,如今她换了一具身体,早就不是之前的周期了。 所以…… 她立即用医疗系统给自己检查了一遍身体。 “皇后娘娘,您看奴婢要不要去请个太医过来把把脉?”徐嬷嬷问。 “不用了,我就是大夫。” 对于医疗系统的检查结果,林妙音面如死灰。 她已有了两月的身孕。 相较于她的懵乱与懊恼,皇后倒是满脸喜悦,就连眉尾都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 徐嬷嬷更是笑得牙不见眼,“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也恭喜宁王妃,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皇后朝林妙音瞥了眼,见她眼底闪过狠绝,便屏退了众人。 等到大殿内只剩下她们二人时,她才开口问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此时林妙音心里想的都是要如何打掉这个孩子,被皇后看出心思并不奇怪,她也没有隐瞒,“不瞒姨母,强扭的瓜不甜,我打算和宁王和离。所以,这个孩子……” 自从林妙音和北宫攸划清界限时皇后便猜到她不想做这个宁王妃了。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果决。 她以为她会像她一样,不问男人,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没想到她竟要和离。 这对她而言,太过惊世骇俗。 但她很快便释然了,比这更惊世骇俗的事她都接受了,更何况这一点? 不论林妙音怎么闹,她都不能打掉腹中的孩子。 这是她不允许的。 “你肚子里怀的是皇嗣,留不留由不得你。” 似乎察觉到林妙音起了逆鳞,皇后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孩子来了,那是缘分,不是谁都有做母亲的权利……” 皇后似乎想起了伤心往事,有些神伤,最后道:“你先不要急着做决定,回去好好想想。” “是。”林妙音心情沉重,但还是答应了。 皇后虽然把未来寄托在了她和北宫攸的孩子身上,但她并未强制干涉她的人生,还是尽可能地尊重了她。这一点,对于身处封建时代的皇后而言,十分难得。 她知道,这是她对自己的疼爱。 只是…… 她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待到林妙音离开后,皇后无力扶额。 徐嬷嬷进来为她按揉太阳穴,“娘娘,奴婢怎么瞧着宁王妃好像不想要这个孩子?” 皇后微微闭了眼睛,对徐嬷嬷吩咐,“此事先不要声张,等过了三个月再告诉皇上也不迟。” “那宁王那边……” “她若是想说,会自己告诉他的。” “怀上皇嗣可是好事,奴婢本以为宁王妃会很高兴呢。”徐嬷嬷不禁感慨起来,“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宁王妃不仅突然会了医术,还变得有主见了,奴婢都有些不认得她了。” “是啊,她是变了。”皇后喃喃。 自从她上次入宫侍疾时,她就知道她不是从前的林妙音了。 可她又没有半分破绽。 第96章睡了,宁王来得不巧 自从宫里出来,林妙音便没有说过话。 整整沉默了一路。 玉竹小心观看她的脸色,隐约能够猜到她不想要腹中的孩子,想问又不敢问。 直到回到韶华院,这才关切问,“王妃,您没事吧?” 林妙音摇头,“没事,我有些饿了。” 午膳时,被她有孕的事一闹,她基本也没吃几口饭,现在正饿得厉害。 “奴婢这就去准备晚膳。” 没多久,玉竹和丁香便提着晚膳过来。 与他们一同过来的,还有杜仲,他将帖子递上来,“王妃,这是林府送来的请帖,请您过目。” 林妙音看完帖子这才想起来,过两日是林晴雪十五岁的生辰。 十五岁及笄,小陈氏定会好好操办。 毕竟她望女成凤,一心盼着林晴雪可以嫁到景王府。 正看着,外面传来一阵鸡鸭的叫声,她狐疑地看了过去,“怎么回事?后厨的鸡怎么跑到了韶华院。” “王妃娘娘,这些鸡鸭不是后厨的,而是林府送来的,说是老夫人惦记您,便让人送来了她亲手养的家禽,还说您从前在江州时,就最喜欢吃这些。” “祖母来了盛京?” 第71章 “是,听林府的人说,老夫人和二房的大姐儿昨日刚到。” 林妙音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林晴雪的及笄宴,她原本是不打算去的。 如今祖母来了,就避不过去了,身为孙女,理应去请安。 在原主留给她的记忆中,祖母黄氏很疼她这个孙女,当年原主去江州养病,多亏了黄氏,不仅养好了她的身体,还教了她不少道理。 原主心性纯良和黄氏有脱不开的关系。 只可惜,她后来还是被小陈氏教养坏了,变成了遇事急躁冲动的草包。 而黄氏虽泼辣,但做事却很有原则。 祖孙一别十年,本该好好叙旧,只可惜这具身体的芯子已经换了人,她不再是原来的林妙音了。 不过,她占了原主的身体,于情于理都要替她尽孝。 许是怀孕的缘故,林妙音很容易感到困乏。 刚用了晚膳,便哈欠连天了。 丁香忙道:“我刚刚烧了水,王妃泡泡澡,放松下赶紧睡吧。” 林妙音点点头。 看着她带着面纱的脸道:“我重新给你配的药膏要坚持用,还要忌口,知道吗?” 丁香十分感激,“是,奴婢一定按照王妃的吩咐做。” 玉竹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撇撇嘴。 她要是早这么听话,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遭那么大罪了。 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内,林妙音整个人放松下来。 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时,白天皇后的话冷不丁地砸入脑海。 “孩子来了,那是缘分。” “你先不要急着做决定,回去好好想想。” 她将手轻轻放在小腹上。 有些难以置信。 她的肚子里真的孕育了一个生命么?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的人生发生了巨大变化,不仅换了一个时空,母胎单身了二十六年的她竟然结婚了,如今还有了孩子。 这一切,实在是太扯淡了。 林妙音多想一觉醒来,再次回到手术室。 即便给她安排四五台手术,让她连轴转她都不再抱怨了。 但她知道,眼前这一切不是梦,都是真实发生的,她能做的只有接受,然后想办法去解决眼前的困境。 她在平坦的小腹上一圈圈抚摸着,似乎在感受那个素未蒙面的孩子。 可是,那小东西现在不过是根黄豆芽,哪里能感受的到? 再次睁开眼睛,林妙音眼底一片清明。 小豆芽,对不起。 虽然这是一条小生命,但她实在不能生下他。 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她肚子里的孩子显然不是。若是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让他感受父母的疼爱,她宁愿他不要来到这个世上。 林妙音泡完澡,擦干湿发,便开始思索堕胎一事了。 给自己人工流产显然不现实。 她只能通过药物手段来终止妊娠,但这种方法要求孕囊体积不超过2.5公分。 而她此时孕囊的体积已经2公分了。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将堕胎药取出来,放在手边看了半晌都没有下定决心。 亲手结束一条小生命,并非易事。 就在她终于鼓足勇气,准备用药时,北宫攸突然闯入房门。 和之前一样,依然没有敲门。 林妙音看着猝不及防出现在房门口的男人,下意识将药掩在衣袖下,不爽道:“你来做什么?” 这男人不仅没有礼貌,还没有记性。 北宫攸看见她手下的动作狐疑了下,但并未放在心上,此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本王找你有要事。” “宁王来得不巧,我要睡了。”林妙音打了个哈欠。 “帮我个忙。” 来到府门外,北宫攸直接翻身上马,然后对她伸出了手,“来。” 林妙音微微皱眉。 她现在肚子里有孩子,骑马不太妥当吧? “此事比较紧急,来不及准备马车,先上来吧,回来的时候本王再让风铭驾车送你。”北宫攸不由分说,握住林妙音的手,一把将她拉到马背上。 “啊——”林妙音冷不防惊呼了一声。 看到女子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北宫攸极轻地扯了下嘴角,“本王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林妙音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我是孙猴子呢,天不怕地不怕?” 她现在有孕在身,万一颠簸流产了怎么办? 这种情况,很容易引发大出血。 在这个医疗落后的时代,一旦大出血,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会死人的! 想到这里,她后脊一寒,“慢一点,不然我现在就回去!” 她怕死的很! 北宫攸虽然没说话,但速度慢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林妙音的身子骨都快要散架时,北宫攸终于在一处破旧的茅草房前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到了。”他下马后朝林妙音伸出手。 林妙音并未承他的情,自己下了马,“你带我来这里,是救人?” 除了这一点,她想不到别的原因。 北宫攸点了下头,从袖中取出面罩,先给林妙音戴上,然后又给自己戴了一个。 二人前脚刚到,风铭后脚便到了。 正要随二人进去院子,便被北宫攸拦了下来,“戴上面罩。” 看着身旁是神色凝重的男人,林妙音心里基本有了定论,“莫非这里的人所患之症为天花?” 第97章虚伪,王妃千金贵体 北宫攸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林妙音顿时停下了脚步,意识游走在医疗系统内,似在寻找什么。 “你若是害怕,现在可以回去,本王不勉强。” 林妙音:“……” 这话说的真虚伪,他若是真考虑她会不会害怕,就不会带她来。 更何况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合适么? 在医疗系统内找了半晌,终于找到了。她取出针剂,对着身前的男人道:“把衣袖撩起来。” “何事?” “废话真多,让你撩你就撩。”林妙音没有半点耐心。 风铭看到这一幕,狠狠抽了抽嘴角。 “还有你,还愣着做什么,要是不想死的话,就照做!”林妙音没好气地瞥去一眼。 风铭:“……” 刚想说林妙音现在骂王爷越来越顺口了,紧接着他就挨骂了。 随着针扎般的刺痛在右上臂传来,一股冰凉的液体很快注入了体内,直到此时北宫攸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林妙音往他体内注入了不明药剂。 他竟然问也没问,就让她下手了。 他已经这么相信她了吗? 万一她…… “收起你脑子里龌龊的想法,我要是想下毒,你早死了。” 林妙音说着又给风铭打了一针,“这是预防天花的药剂,注射之后,你们就不会感染了。” 在现代,人类先是发明了牛痘种痘法,然后又研发出了天花疫苗。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随着天花彻底消灭,人们不再接种。 所以她刚才在医疗系统内寻找疫苗时,并没有抱有太大希望,没想到医疗系统内竟然会有大量天花疫苗,这个医疗系统还真是个百宝箱。 “这么神奇!王妃竟然有这样的神药。”风铭惊呼。 天花,如洪水猛兽让人闻风丧胆。 千百年来,得了天花的人,十不存一。 一旦感染,几乎被判了死刑,所有人都闻天花而色变。 若有预防的药剂,那他们以后就不用害怕了。 打完针,林妙音直接收了针剂,撩开了步子,正要推门而入,身边的男人却拦住了她。 “你还没有打针。”北宫攸道。 不是林妙音不想打预防针,而是她现在怀了身孕,不能打。 等等……她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下意识考虑腹中的胎儿,林妙音怔住,她本以为自己并不在意这个孩子的。 但这突如其来的母爱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用打针。”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进门。 医疗系统有自净和预防功能,即便不注射天花疫苗,她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房间内没有点灯,此时乌漆嘛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北宫攸提着油灯从身后走来。 林妙音这才看清了房间内的陈设,这间茅草房像是多年没有住过人一般,到处布满灰尘,结满蛛网,房间内除和一张破旧不堪的桌子和一张床,便再无其他家具。 而且,那张床还是用土砌成的,上面只有一面缺了角的木板,连被褥都没有。 木板之上,睡了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妇人。 她花白的头发如枯草般披散下来,遮住了满是沟壑的半张脸。 剩下那半张脸上布满了红色斑疹,还微微泛着潮红。 第72章 发烧,出疹,这正是天花的症状。 “王爷……”听到动静,原本耷拉着眼皮的老人艰难睁开眼睛。 看到来人后,慌忙起身行礼,然而她的身体太过虚弱,根本使不出力气,她试了几次,都无法从榻上起身。 北宫攸忙上前制止了她,“嬷嬷不必多礼,快躺下。” “王爷你糊涂,糊涂啊,咳咳……”那嬷嬷说着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拼命地驱赶北宫攸,不让他靠近。 “嬷嬷……” “王爷,你不该来啊!老奴已是死人了,你不必管我,您这么做,会被传染的啊!”她痛心疾首道,“您是何等尊贵,为了老奴,不值得啊!” “万嬷嬷别这么说,在我心里,早已将你当做至亲之人。” “有王爷这句话,老奴就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了。这辈子能伺候王爷,是老奴的福分。老奴没救了,王爷快回吧。”万嬷嬷生怕自己的病传染给北宫攸,不断催促他回去。 “万嬷嬷别担心,王妃给王爷打了针,不会传染的。” “王妃?”自从发烧后,万嬷嬷的脑子便一直迷迷糊糊的,直到风铭提醒,她才注意到榻前还站了抹纤细的身影。 王爷三年前娶了林右丞的嫡长女为妃,她是知道的。 听说这个女人不仅貌丑,还十分草包。 而眼前的女子,明艳动人,在昏黄的烛光下,她恍惚间还以为见到了仙女。 她真的是传闻中的宁王妃吗? “我是大夫,宁王带我来给你瞧病。”林妙音说着上前检查。 “使不得,使不得……”万嬷嬷下意识拒绝。 她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婆子,而王妃千金贵体,怎能让王妃来给她看病。 这是折煞她啊! “嬷嬷,你便让她瞧瞧吧。”北宫攸温声道。 听到他这句话,万嬷嬷这才不再拒绝,诚惶诚恐地看着林妙音上前。 “万嬷嬷,放松些,你就将我当做普通的大夫。” 林妙音来到榻前,察看了一下万嬷嬷的身体,此时她正处在出疹期,身上和脸上一样长满了红色斑疹。虽然红疹很多,但几乎没有抓挠的痕迹,看得出来万嬷嬷意志力很不错。 检查完,她微微松了口气。 好在万嬷嬷如今还处在天花初期,只要及时干涉,治愈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她先从医疗系统内取出布洛芬,为她退烧。 其实天花并没有有效的治疗方式。只能进行支持性治疗,包括补液,退烧,药物缓解疼痛等。 再者便是使用抗生素,预防感染天花病毒后继发的细菌感染。 控制住并发症,等待斑疹或疱疹结痂。 等到脱痂后便痊愈了。 “除了发热,寒颤外,万嬷嬷还有些腰痛。”北宫攸道。 “腰痛?”林妙音狐疑,这并非是天花引起的症状啊,难道万嬷嬷身上还有别的疾病? 她说着启动医疗系统为万嬷嬷检查身体。 正检查着,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院子外面突然燃起通天的火光。 “不好,走水了!” 第98章狠心,没有儿孙我享福 风铭飞快出了房间,去找水灭火。 谁知屋后的火还没有扑灭,院子里又烧了起来。 茅草房内都是易燃之物,这大火又来势汹汹,不过须臾便烧了半个院子。 这火是扑不灭的,当务之急是要离开这里! 北宫攸忙将风铭喊了过来,“此地不宜久留,背着张嬷嬷,我们走!” “是。”风铭匆匆将榻上的人背到了身上。 几人刚出了房门,火舌便舔舐而来,前面的院子已经化作火海。 而身后,亦是冲天火光。 “小心!”林妙音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巨大的力道掼过来,她整个人就被拉进了一方宽阔的胸膛。 下一瞬,着火的横木便落在了他们身后,掀起一片尘灰。 林妙音脸上的面罩也掉落在地。 北宫攸发现她的脸色微微发白,这才意识到她在害怕。 她连父皇都敢威胁,竟然会害怕这些。 呵,终究只是十八岁的少女罢了。 眼看着大火逼近,他来不及多想,忙带着人朝院外掠去。 一时间,熊熊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几人刚刚脱离危险,便听到“轰”地一声,身后已经被烧成木架子的茅草房应声倒塌,灰尘滚滚。 好险啊! 林妙音一阵后怕。 “别怕,现在没事了。”北宫攸安慰道。 林妙音忙从男人怀中起身,“谁害怕了,你才害怕了。” 北宫攸蓦地笑了。 她嘴硬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 林妙音:“……” 什么时候了还笑,笑你妹啊! 她刚要收回视线,便注意到男人额头沁出了薄薄细汗,她猛地想起来刚刚北宫攸一直抱着她。 她虽然不算重,但对现在的北宫攸而言,还是吃力的。 “你没事吧?”她忙问。 北宫攸摇头,方才的确有些气喘。 但现在,呼吸稍稍平复了许多,暂时没有大碍。 看着不远处举着火把的几人,他狠戾地眯了眯眼睛。 风铭直接怒斥道:“你们做什么?要是刚刚那场火伤到了王爷,你们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王爷?”为首那人忽地变了脸色。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风铭背上的张嬷嬷便颤着手骂道,“逆子,你可知这是我北凉的战王,你若是伤了他,就是整个北凉的罪人!” 最让她心寒的是,她生他养他,为他们钱家当牛做马几十年,他将她扔到这个破院便罢了,还要活活烧死她! 幸好王爷没事,不然她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莫非……你就是宁王?”为首那人是张嬷嬷的儿子钱明。 他听到战王这二个字,一下被吓软了膝盖。 “王爷,小的不是故意要烧您,而是,而是……”他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半晌才反应过来,“您怎么会在这儿?” 他娘是宁王的乳母,在冷宫照顾宁王多年。 后来宁王十三岁,被送去武当山,她也被皇后打发回了家。 此后十年,他们没再见过面。 就连宁王打了胜仗,被皇上封王授爵时,他都没想过要往他们家寄些银钱物件,照顾照顾他们母子。 他不止一次地跟她埋怨过宁王没良心。 甚至逼着她往宁王府寄几不少信件诉苦,但都没有回声。 他以为宁王早已将这个乳母忘到了脑后,谁知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他娘都要死了,他来有什么用? “张嬷嬷生病,你身为儿子,怎么不给她请大夫?”风铭恨不得狠狠揍这个不孝子一顿。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要烧死张嬷嬷。 这可是弑母啊! “要是我娘得了一般的病,我就给她请大夫了,要知道这可是天花啊!不是我不肯,而是这病没人敢治啊。”钱明跪在地上一脸为难。 他身边的妇人也跟着附和,“妾身可以作证,婆婆的病没人治,镇上的大夫一听说是天花,别说治病了,躲还来不及。我们两口子前前后后求了四五个大夫呢,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这些左邻右舍,他们都可以作证。” 她一扭头这才发现刚才和他们一起过来点火的邻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溜走了。 此时这里只剩下了他们夫妻二人。 “没人治,你就烧死她?”北宫攸质问。 张嬷嬷患了天花,他们将她送到这个破旧的茅草屋,阻断传染,他可以理解,但是弑母这般大逆不道的事,他们怎么敢! “宁王殿下,不是我们心狠,我们也是不得已。” “自从婆婆染上了天花,镇子上就炸了锅,不到一天功夫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说这病可怕的很,要是不把病源毁掉,我们所有人都得死。他们还说要是我们心软,他们就亲自动手,还要把我们一家都烧掉,我的坤儿才八岁啊!” “宁王明鉴,我们夫妻也是被逼无奈啊……”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气得张嬷嬷咳嗽起来,“胡说,你们胡说啊……” 村长劝了他们两个好几次,让他们妥善安置她。 谁知他们两个贪生怕死,生怕被传染,一心想着弄死她。 看到张嬷嬷气急攻心的模样,北宫攸便知这二人这番说词只是为了糊弄他,从而为自己开脱。 他看了眼还微微泛着寒颤的张嬷嬷,怒道:“这件事,本王回头再跟你们算账!” “风铭,带张嬷嬷回王府!” 等张嬷嬷病好了再来收拾他们也不迟! “是,卑职这就去驾车。”风铭背着张嬷嬷离开。 “宁王饶命,饶命啊……” 第73章 “宁王饶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张嬷嬷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儿子和媳妇,既心痛又心寒,索性直接别开了视线。 自从王爷出宫开府后,便不止一次派人接她回宁王府安享晚年,她不放心家里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和年幼的小孙子,便多次拒绝。 谁知她为这个家操劳半生,却得到了这个下场。 都说养儿防老,是她错了啊! 林妙音随风铭坐车离开,看了眼地上的二人,又看了眼微微佝偻的张嬷嬷,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慈母多败儿啊。 他们母子有今日的结局,也跟张嬷嬷的溺爱脱不了干系。 还是那句话。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她必须要狠下心了! 第99章尽孝,上赶着去送死么? 回到宁王府,天已大亮。 林妙音满身疲惫,若不是满身灰尘,她真想倒头就睡。 好不容易洗漱完,她却没了睡意,只是累得厉害,几乎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王妃,您昨晚去哪了,怎么搞成那样?”玉竹狐疑道。 灰头土脸的,王妃还没这么狼狈过呢。 林妙音摆摆手,示意玉竹让自己歇会,昨晚的事,回头再说。 “那王妃您先休息,奴婢去外面守着。” 林妙音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将人叫了回来,“王爷的乳母张嬷嬷感染了天花,为了防止感染,我先给你打针疫苗。” 玉竹顿时了然。 原来王爷和王妃昨晚是去接张嬷嬷了。 想到那张冰冷的脸,她心里一阵愤愤。王爷每次来找王妃,都没好事。 这个时候,他怎么不想着宋侧妃了? 真是过分! 打完针,她小心关了门,“王妃快睡会吧。” 她的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昨晚没有睡觉。她现在还怀着孕,身体怎么吃得消啊! 王爷真不是个东西。 林妙音睡下没多久,风铭便来了韶华院。 玉竹正在气头上,看见那抹颀长身影,顿时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风铭不悦皱眉,“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是什么态度!” 这女人怎么回事,每次见面都要怼他。 就没见过这么忘恩负义的。 “你们对王妃什么态度,我对你们就什么态度。大半夜的把人喊出去,一去就是一整宿,王爷根本不将王妃当女人看,你知不知道王妃现在已经……” 玉竹气愤至极,差点将林妙音怀孕一事说出来,慌忙捂住了嘴巴。 王妃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此事不能让王爷知道。 “王妃怎么了?” “王妃睡下了,你找王妃何事?”玉竹冷哼。 “张嬷嬷身体不爽利,王爷想请王妃过去瞧瞧。”风铭急切道,他也知道林妙音昨晚跟着他们奔波了一宿,此时正是疲乏,若非张嬷嬷的情况紧急,王爷也不会让他这个时候过来打搅她。 “等着!” 玉竹双手抱胸,一副没得商量的姿态,“就是天塌下来,也得等王妃睡醒再说。” 风铭气结,“你……” “王妃回来的时候,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要是把王妃累病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风铭顿时不再说话了。 是该让她好好休息。 看着风铭离开的背影,玉竹这才将抱胸的双臂放下。 还算他们有点良心。 房间内,睡得迷迷糊糊地林妙音隐约听到了玉竹和风铭的争执,大致猜到风铭应该是过来请她去给张嬷嬷看诊。但她身体沉的很,连带着脑袋也懵懵的,根本醒不过来。 后面二人的话她没有听清,便再次进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 用了晚膳后,她带着玉竹去了晚枫院,北宫攸暂时将张嬷嬷安置在了这里。 还未进去,就见宋清韵被拦在了院外,此时正对着院内那抹玄色的身影苦苦哀求。 “王爷,你就让妾身进去吧,妾身想为王爷分忧。” 玉竹看到这一幕,小声对林妙音道:“紫竹被扔到了粗使院里,宋侧妃这两日一直在想办法将她捞出来,只可惜王爷并不见她。” 林妙音微微敛眸。 原来她想进去照顾张嬷嬷是为了向北宫攸讨一份恩典。 连天花都不怕,她对紫竹倒是真心。 “宋侧妃,您快回去吧,天花危险的很,万一传染了您,那就糟了。”风铭劝道。 “我不怕传染,只想替王爷尽一尽心。” 宋清韵说得情真意切,“张嬷嬷是王爷的乳娘,整整陪了王爷十三年,将王爷养大成人,恩重如山,理应好生照顾,让她安享晚年。” “妾身以后只想为王爷尽孝,别的便什么都不求了。” 以退为进,倒是好手段。 若是从前的北宫攸,听到宋清韵这么说,早就感动不已。 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烦躁。 虽然她句句真诚,但这些话却很空泛。 张嬷嬷将他养大,的确要好好孝敬,但却不是现在,明知天花猛如虎,还不管不顾地闯进去。 这不是孝顺,是愚蠢。 她若是真有这份心,等张嬷嬷病好了再去跟前尽孝也不迟。 也不急于一时。 除非,她知道自己不会让她去冒险,故意跑来让他感动。 他不想将她往那不堪的一面想。 但事实便是如此。 她这么做,只是添乱。 想到这里,他忙抬手,示意婢女将她带回去,“来人,送宋侧妃回青竹院。” “王爷,您就让我留下吧……” 北宫攸捏了捏眉心,“韵儿,嬷嬷还病着,本王分不出手来照顾你,你就别再添乱了。” 添乱? 宋清韵一怔。 他竟然认为自己是在添乱? 就在这时,一旁的风铭注意到不远处多了抹红色的身影,忙提醒道:“王爷,王妃来了!” “还愣着做什么,将人请进来。”北宫攸说着率先进了房间。 宋清韵闻言下意识朝身后看去。 女子一身红衣,长长的墨发在头顶上方挽了高髻,露出一截白皙的颈子,犹如高洁的白天鹅一般。虽然不施粉黛,未戴珠翠,往那一站,便是耀眼的存在。 她一出现,便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林妙音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只会东施效颦的丑女,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便摇身一变成了明艳动人的美人。 她突然有些恍惚。 似乎有些不认识林妙音了。 这一刻,宋清韵心底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这份自卑是刻进她骨子里的,即便满城书生都将她奉为盛京第一才女,第一美人,但她只要见了真正的名门贵女,便不受控制地低了一头。 林妙音正要进去时,一下被宋清韵拉住衣袖。 “姐姐,王爷最听你的话了,你跟王爷求求情,就让我进去照顾张嬷嬷吧。” “你是上赶着去送死么?” 宋清韵顿时被林妙音的话噎住。 “姐姐不是为王爷和风铭用了预防药么,也请您为我打一针吧。”她请求道。 “打针?”林妙音挑眉,嘴角的表情似笑非笑。 第100章心机,他已经站到了林妙音那边 宋清韵突然有些不安,还是点了点头。 “把手给我。”林妙音道。 宋清韵犹豫了下,照做,“有劳姐姐了。” “宋侧妃说笑了,你本身就有抗体,不用打针。”林妙音怕她听不懂,便直接道,“宋侧妃幼时得过天花吧。” 这一点,她也有些惊讶。 宋清韵小时候得过天花,不仅活了下来,还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可谓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只是众人听到这番话却变了脸色。 天花虽然可怕,但人一生中只会得一次,只要得过,便不会再感染了。 众人皆闻天花而色变,唯独宋侧妃不怕死,偏要进去贴身照顾张嬷嬷,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既然如此,那她为何还要瞒着大家? 甚至还让王妃给她打预防针。 她这么做,难道是为了表现她为了王爷连命都不可以不要的深情吗? 众人刚才对她的敬佩顿时变成了嘘唏。 他们一直以为宋侧妃温婉贤淑,不争不抢,没想到却这么有心机。 这样仙子般的人物到底还是落入凡尘了。 宋清韵没想到林妙音连这都能看出来,下意识朝那抹玄色的身影看去,看到他眼底的失望,她心底登时被揪了下,忙道:“我得过天花吗?许是不记事的时候染过,妾身不记得了。” 这个解释,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风铭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忍不住劝道:“侧妃娘娘先回去吧,您照顾好自己,对王爷而言就是最好的了。” 第74章 她在这里并帮不上什么忙。 她身份尊贵,身体又病弱,张嬷嬷哪敢让她伺候。 王府里丫鬟婆子多的是,只要让王妃给她们打上预防针,便可照顾张嬷嬷了。 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我不会被感染,留下照顾张嬷嬷再合适不过……” 宋清韵还想说些什么北宫攸淡淡出声,“回去吧,你若不放心紫竹,本王让杜仲送她回青竹院便是。” “多谢王爷。” 虽然达成了目的,但宋清韵却开心不起来。 她明明想修补和北宫攸的关系,但每次都因为林妙音的出现而变得更加糟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站到林妙音那边了呢? 宋清韵很不甘心。 她怎么允许自己输给一个草包? 林妙音进了房间,先给两个伺候张嬷嬷的小丫鬟打了天花疫苗。 而后来到榻前给张嬷嬷检查身体。 昨晚检查到一半,被那场大火打断了,现在又得重新检查。 “张嬷嬷身体都有什么不适?” 若是事先知道病灶,就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时间。 “张嬷嬷近来一段时间,小便一直解不出来,就算费劲解出来,也是血尿,并且疼痛难忍。”风铭道。 “我记得你昨日说张嬷嬷有些腰痛?”林妙音问北宫攸。 “不错。” 林妙音心里大致有了判断,便问道:“张嬷嬷尿中是否有一些砂石物质?” “确实有一些小石子,您是怎么知道的?”张嬷嬷忙抬了抬头,虚弱的脸上露出一抹震撼。 林妙音用医疗系统检查了张嬷嬷的双肾。 果不其然。 “张嬷嬷所患之症为肾结石。” “肾结石,这是何症?”北宫攸问道,一旁的风铭也满脸好奇。 考虑到古代人对此病症的陌生,林妙音解释道:“张嬷嬷的肾脏有一些结石,也就是你们说的小石子,这些小石子的存在会出现肾脏疼痛,就是腰部的位置。还会引发感染,导致排尿困难,以及血尿。” “老奴从没吃过石头,肾里怎么会有小石子呢?” 林妙音笑了,耐心解释道:“肾结石和吃不吃石头无关,此病是患者平时饮水少,食用过多动物内脏的原因。” “真是神了,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张嬷嬷听到林妙音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她的饮食习惯,心里别提有多震惊了。 “虽然确定了病因,但现在还不宜治疗,等张嬷嬷天花病好了再做手术吧。” “好。”北宫攸现在对林妙音的医术已没了半分质疑。 之后,林妙音又为张嬷嬷用药输液,基本将病情控制了下来。 如今来看,只要熬过这几日,便可痊愈。 就在众人松懈时,第二日钱明夫妇便带着孩子登了门。 “求求宁王救救我的孩子吧。” “宁王,您是活菩萨,既然您能救我娘,就一定能救坤儿,求您发发慈悲吧。” 夫妻二人在宁王府门外长跪不起。 杜仲直呼晦气,命人上前驱赶,“王爷不在府上,你们先回吧。” 天花,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算王妃能治,但万一出了意外,那就都是一个死。 他怎么敢将人放进府? “你让张婆子出来,这可是她的亲孙子,她怎么忍心看着他死啊!” “坤儿的天花是被她传染的,她得负责!” “宁王要是不管,我们夫妻就是宫门前告御状,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偷偷安置天花病人,有意传播天花!” 杜仲气得脸色铁青。 还敢诬陷王爷,真是反了天了! 他招来小厮,让他去晚枫院通禀,眼前这摊子事是张婆子引来的,理应让她去解决。 消息传到晚枫院时,林妙音正在为张嬷嬷输液。 她闻言皱了皱眉。 本以为将张嬷嬷带进宁王府治疗,阻断传染源,便能控制天花,没想到还是传播了出去。 怪不得古代人将此病视作洪水猛兽。 “王爷呢?” “王爷今日去了大理寺。”麦冬坐着轮椅进了院子。 前些日子齐王查北狄余孽一案查到了五皇子安王头上,今日刚将人寻回,投进了大理寺。 王爷身有嫌疑,少不得要去瞧瞧。 “那我去会会这对夫妻。”林妙音眯了眯眼睛。 榻上的张嬷嬷立即将人拦住,“王妃您别去,他们两口子就是泼皮无赖,你拿他们没法子的。”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如今她那儿子和儿媳就是光脚的。 她若是过去,摆明了会吃亏。 就是可怜了她的小孙孙。 都是她的错,是她将病传给了他啊。 “王妃,您在这里守着张嬷嬷,卑职去一趟。” 张嬷嬷闻言忙道:“麦护卫,老奴的小孙孙……他是无辜的,还望您……” “张嬷嬷放心,我会妥善安置的。” 第101章骄傲,王妃的医术还用怀疑吗? 大理寺。 大牢内,即便是白天,仍然不见天日。 发霉的墙壁上,挂着几盏明明灭灭的油灯,散发着昏暗的光。 北宫攸刚进去,便听到一道歇斯底里的喊叫,“来人啊,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狱卒听到这一声惨叫,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而后对北宫攸道:“自从安王进了大理寺,就一直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喊着要出去。” “齐王怎么说?” “齐王说,既然抓进来了,自然是有证据的。这会齐王入宫复命去了,要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还得等齐王从宫里出来。” 届时,皇上的圣旨也该下来了。 安王是真冤还是假冤,他们就知道了。 北宫攸还未走近,安王北宫逸便眼尖地看见了他,兴奋地朝他招手,“四哥,我在这,我在这……” “四哥,你快救我,我是冤枉的。” 他艰难地通过牢门对北宫攸伸出手,“你是我北凉的战王,你的话父皇总会听上几句,你帮我向父皇说说情好不好?” “你怎会和北狄余孽一案扯上关系?”北宫攸来到牢房前问道。 “我哪知道?”北宫逸无语至极,“当时我正在荆州草原山围着火炉烤羊腿,突然就来了一队神英军,二话不说就把我扣下了,还打翻了我的羊腿。那羊腿可是我烤了一个时辰的!一口没吃上就掉地上了,好歹让我吃一口啊!” 北宫逸满脸惋惜,“浪费粮食,可耻!” “你明知北边不太平,为何还要跑去荆州?”北宫攸冷声问。 荆州,紧挨着北狄。 也是他当年收复北狄时的驻兵之地。 如今正是敏感时期,他去哪里不好,偏偏跑去那里,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这些年我将南边都跑遍了,能吃的美食也都吃腻了,做梦都想尝一尝荆州草原上的烤羊腿,烤全羊,羊肉串……”一说起吃的,北宫逸便停不下来了。 北凉人都知道他对皇位没有兴趣,喜欢游山玩水,其实他不过是贪图口腹之欲,什么寄情山水,都是幌子。 “只可惜,我才刚到就被带回来了,哎,我烤了半天的羊腿啊,那叫一个香……”最后又绕回烤羊腿这里,北宫逸一脸伤心欲绝,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北宫攸:“……” 安王好吃是出了名的,他也拿他没办法。 就在这时,看守大牢的狱卒过来通禀道:“宁王,宁王府的管家来了。” 北宫攸招了招手,让他近来。 听到杜仲的汇报,他顿时变了脸色,“本王要回府一趟。” “宁王,齐王还未出宫,您现在回去不妥吧?”牢头一脸为难道,“一会齐王回来了,小的没办法向他交代啊。” “杜仲,你留在这,齐王回来,你便回府去叫本王。” 眼看着北宫攸离开,北宫逸慌忙对他伸手,“四哥你别走啊,我还有事求你,你走之前好歹给我准备点吃的,我从荆州回来这一路,整整啃了七天的馒头,结果到了大理寺,还是馒头,我现在胃里都是酸水,看见馒头就想吐……” 北宫攸皱了皱眉,还是吩咐杜仲道:“去给安王准备些吃的。” “我要吃肉!” 北宫攸:“……”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不想着如何从大理寺出去,还一心只惦记着吃食。 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 宁王府门外。 麦冬将钱明夫妇控制了下来,等着北宫攸回府处置。 林妙音多少有些了解北宫攸,猜到他会将钱坤接进府,所以便让丁香将宁王府的众人组织起来打疫苗。 “一个一个来,好好排队。”林妙音在前面忙活,玉竹便和丁香维持秩序。 不过半个时辰,王府内的众人便完成了接种。 第75章 在浣衣房做粗使的婆子捂着胳膊问,“王妃,这药有那么神奇吗,只要打了针,就不会感染天花了?” “这是当然了,王妃的医术还用怀疑吗?”孙婆子骄傲道。 自从林妙音救了刘管事后,她现在对林妙音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对林妙音的医术深信不疑,还无条件地拥护林妙音,别人说一句都不行。 “接种疫苗后,个别人可能会出现一些天花症状,不过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现象,两三天便会恢复正常。”林妙音嘱咐众人道。 此时,她发现了一些奇怪现象。 她之前在医疗系统内发现了大量天花疫苗,不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分量也足够她给整个盛京城的人接种,但现在她只是给宁王府的人接种了疫苗,医疗系统内的天花疫苗便骤减了大半。 难不成这些医疗系统内的疫苗还会凭空消失? 接种完没多久,北宫攸便回府了。 得知林妙音给众人接种疫苗一事,他顿时安了心。 她思虑周全,少去了他很多麻烦。 “将钱坤接进府。”他吩咐风铭道,“先安置在晚枫院。” 晚枫院很大,除了张嬷嬷所住的上房,还空了七八间厢房,安置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并不是难事。 钱明夫妇本想跟进来,但一对上北宫攸那张冰冷的脸便吓软了腿。 “王爷,我家坤儿还小,身边得有人照顾……” “王府里丫鬟婆子多的是,你们尽管放心。”风铭何尝不知道他们是害怕自己被传染,外面哪有王府安全,但王府可不是他们想进就能进的地方。 “你们回去吧,本王会让人去石桥镇盯着。”北宫攸冷声道。 他们将张嬷嬷带回了宁王府,钱坤还是感染了天花,说明传染源并不止张嬷嬷这一处。 天花向来来势汹汹,他必须早做防范。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钱明夫妇听到北宫攸这句话顿时放了心。 钱坤被接进府后,林妙音便积极为他治疗。 他最凶险时,张嬷嬷已基本痊愈。 她惦记着这个小孙孙,不顾身上的疼痛,也要过去照顾他。 好在小家伙十分懂事,“奶奶,这里有冬雪姐姐照顾我,你不用担心。” “还难受吗?”张嬷嬷慈爱地摸着他的头。 钱坤摇摇头,“我已经不难受了,奶奶快去歇着。” 歹竹出了棵好笋。 没想到钱明夫妇那般自私自利的两口子竟然教出了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 张嬷嬷起身之际,腰间一阵剧痛。 她险些眼前一黑。 第102章鲜活,重新认识了林妙音 林妙音忙将人扶住。 “多谢王妃。”张嬷嬷缓了片刻才稍稍好了些,但面色依旧痛苦,显然是在忍受着巨大疼痛。 林妙音当即道:“张嬷嬷,你的天花已经基本好了,下午我便为你手术吧?” 肾结石手术不能再拖了。 “奶奶是生病了吗?”钱坤关心问。 “奶奶没事,你听冬雪姐姐的话,好好养病。”张嬷嬷慈爱道。 等出了厢房,她这才对林妙音道:“王妃医术精湛,老奴全听王妃安排。” 定下手术时间后,林妙音便回了韶华院。 用过晚膳,她简单的小憩了会,为下午的手术养足精力。 如今张嬷嬷已经出现了排尿困难以及血尿的情况,症状还不轻,已经无法通过体外冲击波碎石术的方式进行治疗。 根本她的情况看,微创取石手术是最合适的。 她来到晚枫院时,张嬷嬷已经将房间打扫干净,做好了手术准备。 林妙音消毒后,为张嬷嬷实施麻醉,然后从医疗系统内取出一系列手术器械。 先前看到林妙音从衣袖里取出听诊器,风铭还不觉得什么。 只当她衣袖宽大,压根没往别处想。 如今看到她从衣袖里取出一个个庞然大物,顿时震惊地瞪大眼睛。 “妖……妖怪!” “闭嘴!” “你若是不是妖怪,怎么能变出东西?” “你怎么不说我是仙女,仙女会法术也能变出东西。” 北宫攸:“……” “好像是这个道理。”风铭嘴角抽了抽。 他刚想说仙女哪有她这么恶毒的,但一想到她会妖术,又生生憋住了。 看着林妙音熟稔的操作以及那从未见过的治病方式,他不禁啧啧称奇,刚要问出声,身边的男人便训斥出声,“话多,下去。” “……是。”风铭离开前恋恋不舍地朝榻前看了眼。 以前王妃神秘兮兮的,治病的时候总是关起门来,如今好不容易对他们放开了,王爷却赶他出去。 他还想看看王妃是怎么治病的呢。 风铭离开后,房间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北宫攸将房门关上,“好了,现在专心为张嬷嬷看诊吧。” 林妙音对他招手,“过来帮我一下。” 经皮肾输尿管镜碎石术,需采用俯卧位,张嬷嬷身体高大,她一个人无法将人翻转过来。 北宫攸忙上前。 二人将张嬷嬷反转过来后,林妙音便开始在腰部皮肤穿刺。 看着那长长的穿刺针,北宫攸眼睫轻颤,她那日也是这般穿刺,为他抽去胸部积液么?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神色,林妙音解释了一句,“打了麻药,她并不会有痛感。” 北宫攸自然知道的。 那日他只是睡了一觉,她便完成了治疗。 整个过程中,他并未感觉到任何痛苦,麻药消退后,才有一些钝钝的痛。 对他而言,几乎没什么感觉。 穿刺针经过皮下组织、肾实质进入肾盂后,林妙音取过扩张鞘扩张通道,然后置入镜鞘,通过镜鞘把肾镜送入到肾盂,这样便可直视了。 最后,用超声将结石打碎取出。 整个过程林妙音一气呵成,认真至极。 北宫攸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将林妙音所有动作都收入眼中。 他并不相信她是顾洛溪的关门弟子,甚至还让人去江州查证,但是观看她的治疗过程,他发现她的师父只能是顾洛溪,不然根本无法解释她这奇特的医术。 看着榻前忙碌的女子,他微微愣了神。 最让他移不开视线的,不是她那张明艳的脸,而是她一丝不苟的认真模样。 尤其是她干练的操作,让他心口一窒。 这一刻,他像是重新认识了林妙音一般,从心底透出鲜活。 正值夏日,关门后房间内有些闷热,林妙音忙碌了小半个时辰,额头早已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但她却腾不出手来擦汗。 正准备用衣袖揩一揩脸上的汗时,一股沉香气息钻入鼻息。 一抬头,就见北宫攸正拿着手帕为她擦汗。 “谢了。”她道了声谢,很快收回视线,再次投入到紧张的手术中。 手术结束,她额角的鬓发已被汗水浸透。 她颇有些疲惫地脱下手套,靠在榻前,刚松了口气,一旁的男人便递来了一杯茶,“你先歇会,我来收拾这里。” “嗯。”林妙音有些累,淡淡应了一声。 忙碌起来的北宫攸,似乎没那么讨厌了,连带着他那冷毅的侧脸都变得柔和了。 打开房门后,丁香便送来了吃食点心。 “过两天就是端午节了,这是我娘刚做好的粽子,王妃快尝尝。” 林妙音还真有些饿了。 孙婆子的厨艺很好,粽子香糯可口,谁知她才吃了一口粽子里的红烧肉,便吐了出来。 玉竹见势不妙,忙扶她进了恭房。 丁香被这一幕吓白了脸色,“王妃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粽子……” “粽子很新鲜,她应是太累了,你别放在心上。”北宫攸尝了一口,判断不是粽子的问题,便出声安慰丁香。 林妙音狠狠吐了一遭,几乎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韶华院后,她决定在打掉孩子之前再也不碰红烧肉了。 简单用过晚膳后,丁香去烧水。 玉竹一边为林妙音按揉肩颈一边道:“王妃,明日便是二小姐的及笄宴了,您一会泡了澡,早些睡。” “这么快就到了及笄宴?”林妙音愣了下。 这两天她真是忙得忘了时间。 …… 翌日,清晨。 林妙音还未睡醒,便被玉竹叫了起来,“王妃时间不早了,得起来了,不然一会迟到了不好看。” “嗯……”林妙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在玉竹的催促下,二人终于赶在辰时出了门,谁知此时王府前却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怎么回事?” “回王妃,这些人都是从水西镇过来的,这两日天天来王府闹事。”小厮道。 第76章 “水西镇?” “紫竹小舅一家就住在水西镇,这些闹事的人也是他们找来的。”小厮说着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李壮不是从府上横着抬出去的么,他们家里的人不干,非要来王府讨个说法。” 正说着,为首的人便怒道:“紫竹呢?紫竹在哪,让她滚出来见我!” 第103章刁民,对付无赖就用无赖的法子 “这个天杀的小娼妇,当年他们家里发大水,一家人死了个精光,我们夫妇见她可怜就收留了她,谁知道她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紫竹的舅妈骂得极其难听,“让她出来,她必须要为壮哥儿偿命!” 林妙音微微蹙眉。 他们一直在这里骂下去不是办法。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得赶紧将人赶走才行。 玉竹生怕她为自己揽事,催促道:“王妃,时辰不早了,我们再不走就该迟到了。” “王妃您别管了,还是等王爷回来再说吧。”小厮也劝道。 众人听到下人对她的称呼,顿时围了过来。 “你就是宁王妃?” “你们打死了人,必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宁王府草菅人命了啊!”那妇人哭喊一声,直接一拍手坐在地上,在府门前撒起泼来。 她这一行为吸引了更多的人围观。 妇人看见人群围上来,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更加撒泼打滚。 甚至上前抱住林妙音的腿,不让她走。 她以为这样一番撒泼,像林妙音这样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就被震住了,只能乖乖答应他们的请求。 殊不知这种泼辣的妇人,林妙音见多了。 她直接一巴掌甩过去。 趁着妇人发懵的片刻,抬脚将人踹开。 那妇人愣住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林妙音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动手。 刚要哭嚎,就听林妙音厉声吩咐,“来人,这妇人刚才拿针扎我的脚,将她给我绑了!” 府门前的小厮立即上前,一左一右的将妇人钳制住。 “好啊,你竟敢对王妃对手!谁给你的胆子,不要命了吗?”玉竹信以为真,气愤地上前甩了两巴掌。 “冤有头,债有主,紫竹害了他家儿子,他们就该去找紫竹,为难宁王妃做什么?” “宁王妃何等尊贵,她怎么敢在袖子里藏针啊!” “要是这事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她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因为这妇人刚才表现出来的泼辣,众人丝毫不怀疑林妙音的话,纷纷指责起她来。 妇人看到这一幕顿时慌了,“你胡说,我没有拿针扎你……” “怎么,你是说王妃冤枉了你?诬蔑王妃,那可是要下狱的!”玉竹呵斥。 看着她扬起的手,妇人下意识躲避。 此时她的脸颊正火辣辣地疼。 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竟有这么厉害的手段。 纵是她再会撒泼打滚,被人按着也发挥不出来了。 而且她张嘴就给她扣了一顶谋害王妃的帽子,更是让她有苦说不出。 “还愣着做什么,将她送到京兆府!” 听到玉竹的吩咐,小厮将人架起来就走,丝毫不像是在唬人。 妇人彻底慌了神,忙跪地求饶,“民妇知错,民妇知错了,求宁王妃饶命,饶命啊……” 她身边的男人也跪了下人,“贱内不懂事,自从我家壮哥儿去了,她就疯了,不是故意冒犯王妃的,您大人大量,看在她刚刚丧子的份上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罢了。”林妙音抬抬手,示意小厮放人。 然后吩咐道:“你即刻让人去寻王爷,然后把杜仲喊过来处理此事,若是他不在,就去找麦护卫。” 吩咐完,匆匆带着玉竹离开。 林妙音刚走没多久,北宫攸便回府了。 看着围堵在府门前的李家人,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这些人全是泼皮无赖。 他们跪在府门前哭天抢地,不是为李壮的死伤心,而是想吸引百姓围观,利用舆论向宁王府施压,从而得到巨额赔偿。 早在李壮被打死那日,他便让人往李家送了一笔银钱,足够他们一家人吃上几辈子了。 当时他们接钱时笑得牙不见眼,丝毫不见死了儿子的悲伤。 这才几日,就变卦了。 想必是宁王府送去的钱被他们一家人挥霍完了,这才登门撒泼耍浑。 “宁王您不能这样对我们一家。” “我的儿子可是死在了宁王府,你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就算了,还要把我们送官,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不能仗势欺人啊!” 风铭听着几人的哭嚎,顿时沉了脸,“你们休在这里信口雌黄,王爷那日分明让人给你们送了银子!你们再闹下去,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北宫攸察觉到妇人脸上的伤,“这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这是王妃命人打的。”小厮上前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北宫攸哑然失笑。 果然,对付无赖只能用无赖的法子。 风铭顿时反应了过来,对左右吩咐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这些人讹诈宁王府,还不快将他们送官!”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们,我要去告御状!”妇人吼了句。 “你们尽管去试试。”风铭冷道。 看着朝他们逼近的府兵,妇人顿时吓破了胆,“当家的,他们没和我们开玩笑,这是真的要把我们送官啊!” 是不是讹诈,他们心知肚明,哪敢和宁王府硬碰硬? 看到这幅架势,吓得慌忙逃窜。 “昨天就该这么对他们,白白浪费了那么多银子!”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就是笃定宁王府看重脸面,不会把事情闹大,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一旦他们动了真格的,他们就怕了。 北宫逸一路追赶北宫攸来到宁王府,看到这幅场面,不禁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遭贼了?” “没什么。”北宫攸不愿多提。 北宫逸却猜了个七八成,劝道:“四哥,你可是我北凉战王,怎么能被几个刁民欺负到家门口。你这脾气真得改改,对付这些无赖,不能这么和气。” “你怎么来了?” “二哥已查明,我是冤枉的。” 北宫逸既高兴又委屈,“我怀疑父皇生我,就是专门背锅的。去年父皇去江南微服私访,遇到刺客,也说是我买凶。那会我正在南湖边上吃南湖醉鱼,真真是冤枉。” 北宫攸懒得听他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便道:“你既已洗清了嫌疑,就该入宫向皇祖母问安。”而不是跑来他府上。 “那老太婆又不喜欢我,还说每次见我都要被气得少活两年。我不去招她烦,就是尽孝了。” 北宫攸:“……” “四哥,我找你有要事。” 北宫逸说着悄咪咪地靠到北宫攸耳边,“再过不久,盛京将要爆发瘟疫!” 第104章难受,祖孙再见 北宫攸眉心跳了跳,“你从哪听来的?休要胡说!” 他说着看了眼四周道:“进府再说。” 北宫逸一进府便四下查看,“宁王府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我听说四哥前些日子刚刚纳了侧妃,怎么也不见新嫂嫂?” “你说的瘟疫到底是怎么回事?”北宫攸直接将人打断。 “那天我正在荆州草原上烤羊腿……” 北宫攸:“……” 听着北宫逸滔滔不绝的说着羊腿,他终于忍无可忍,“说重点。” “这就是重点!”北宫逸一脸认真,“我烤羊腿的时候,听见后面的人说北狄那边天花肆虐,死了不少人,他们打算把这种病带到中原来……” 听到“天花”二字,北宫攸黑瞳骤缩。 看来张嬷嬷感染天花一事并不是意外,而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盛京要不太平了! “我原本打算多听一会,摸清楚他们的计划,谁知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一队神英军把我擒下了,这可是打草惊蛇!”北宫逸一阵叹息。 最可惜的,还是他的烤羊腿。 “你为何将此事告诉我?” “我虽然不关心朝政,但我关心我们北凉的子民啊,毕竟我吃的都是民脂民膏。” 北宫攸:“……” “我之所以过来找四哥,是因为我知道,我们这些兄弟中,只有四哥做事是全心全意为了百姓,而非争权夺利。而且,我也相信四哥一定会处理好此事。 就在这时,晚枫院的冬雪过来请安,“王爷,坤哥儿的天花好得差不多了,您看要不要将他送回去?” “天花!”北宫逸震惊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盛京已经出现了天花吗? …… 在府门前耽误一遭,林妙音来到林府时,已将近午时。 第77章 此时林府前门庭若市,停满了马车。 林管家脸上堆满笑容,正带着两个小厮在府门前迎客。 看到林妙音的刹那,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些,但面上依旧恭敬地请她入府,“大小姐终于来了,老夫人已经念叨您多时了,快进去吧。” 虽然林妙音已经嫁去宁王府三年,但林家上下还是称呼她为大小姐。 在众人心里,她根本配不上宁王妃这个名号。 若非皇后娘娘,早就被休弃出门了。 平时也就罢了,今日林府大宴宾客,众人听到这样的称呼,只觉得好笑,连带着看向林妙音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林家自己都不承认这个宁王妃,又要指望谁将她当宁王妃看呢? 林妙音不理会众人的视线,带着玉竹进了府。 入府后,她便径直去了寿安堂。 林如晦知道母亲喜欢种菜,喜欢晒太阳,便将她安置在了这里,这里不仅光线充足,还有个大院子,足以让她打发时间。他对这个出身乡野的母亲不仅不嫌弃,还十分的孝顺。 寿安堂紧挨着林妙音出阁前住的宝音阁,就在主院后面。 不多一会,她便到了。 刚进院子,就听见了黄氏的念叨,“妙音呢?妙音丫头来了没有?” 这一道说话声中气十足,根本听不出来她今年已年近六十。 她做了一辈子庄稼活,身体十分硬朗。 刚说完,便传来了一道略带英气的少女声音,“祖母别着急,妙音姐这就来了。” “这都快晌午了,怕是不来了。” “闭上你的狗嘴,一边待着去!”少女说着便扬起了手。 蓝衣少年顿时畏缩地朝身后躲去。 林妙音进去时,刚好看到这一幕,通过原主的记忆,她隐约可以猜到眼前二人的身份。 身穿青衣,头戴碧玉簪的少女,便是二叔家的长女林兰月。 原主幼时在江州养病时,整日和她玩在一起,而她比起幼时,模样几乎没怎么变,所以她一眼便认了出来。 一旁身穿蓝衣的少年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应是她的同胞弟弟,林文杰。 之前听说黄氏来盛京只带了林兰月,没想到林文杰也来了。 林妙音很快从二人身上收回视线,朝一旁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妇人看去,原主留给她的模糊记忆里,黄氏身体壮硕,总是穿一身洗得发白的藏青色粗布衣服,并用蓝色手绢将满头黑发在头上盘得一丝不苟,有着庄稼人的利索和朴素,浑身上下透着阳光的味道。 而如今的黄氏,头发花白,身形消瘦,就连往日那笔直的腰板都有些佝偻了,在宽大的锦缎华服下,倒显得有些局促,那张慈爱的脸上也多了很多皱纹。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黄氏,林妙音莫名眼底一酸。 “妙音丫头!”黄氏一眼认出了她。 “妙音姐!”林兰月更是兴奋地冲她招手。 “妙音见过祖母。”林妙音行过礼后,才朝林兰月看去,“兰月妹妹。” “过来让祖母瞧瞧。” 黄氏对林妙音招了招手,拉着她左看右看,满意点头,笑得合不拢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说到最后,她眼底有了些湿润。 一晃,竟都过去了十年,当年那个瘦弱的小丫头,如今已长得亭亭玉立了。 妙音虽然只在她跟前长了一阵子,但她却打心里喜欢这个孙女。 三年前,妙音及笄出阁,她恰好生了病,没办法赶来盛京送她出阁,这事成了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她感到愧疚,觉得对不起这个孙女。 这一刻,看着黄氏眼底浑浊的雾气,林妙音才真切感觉到黄氏老了。 再也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许是原主的感情作祟,如今祖孙再见,她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这一别,十年了! 看着她眼眶泛红,林兰月忙过来拉她,“妙音姐,你可来了,祖母一早就念叨你呢。” 她说着招招手,示意小丫头将点心呈上来。 “妙音姐,这是祖母一大早起来做的,你快尝尝。”她取了一块递过来。 看着林兰月手中的鲜肉饼,林妙音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不是她不想吃,而是她担心自己吃了反胃,会暴露有孕一事。 看着她迟疑的模样,林兰月并没有多想,“愣着干啥,拿着呀!” “祖母年老眼花做不好了,妙音丫头快尝尝,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味儿。”黄氏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林妙音不忍让老人家失望,艰难接了过来。 第105章真假,宁王经常打你? 勉强吃完后,慌忙接过玉竹递来的酸枣压在了舌下,这才将反胃的感觉逼了回去。 “好吃吧!”林兰月一同吃了起来,片刻的功夫便吃了两三块。 看见林妙音擦手,便热情道:“妙音姐,再来一块?” 林妙音连连摆手,实在是吃不下了。 她还未开口,就听林文杰轻嗤,“得了吧,人家压根就不想吃这些乡下的东西。” 林兰月直接踹过去一脚,“小兔崽子,你懂什么?” 她说着看向林妙音,“妙音姐,你忘了,之前在江州,有一次祖母下地前做了一次鲜肉饼,本打算留着做晚饭,谁知道她刚走,就被我们两个偷吃了。当时我们俩还被祖母的狗足足追了三条街呢,我记得你屁股被狗咬了一口,还留了疤呢。” 林兰月说的这件事,林妙音完全没有印象。 屁股上那道疤,她倒是记得。 有一次,她泡澡的时候摸到了,还拿着镜子察看了一番。 对于这道疤她有些好奇,便猜测此疤来历,但猜了半天也没猜出来,万万没想到是被狗咬的。 她首先想到的是狂犬病。 但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就是想打狂犬疫苗也来不及了。 “兰月丫头,我来的时候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还张口闭口就是屁股的。”黄氏瞪了她一眼,严厉中带着慈爱。 林兰月顿时撇撇嘴,“祖母,我知错了。” 林文杰看到她吃瘪,顿时幸灾乐祸起来,结果还没笑出声屁股上便挨了一脚。 她是不说屁股了,但她上去就踹了屁股。 黄氏看得直摇头。 三句话不到,她就得原形毕露,饶是大儿子再有本事,恐怕也没办法给她找到如意郎君! “妙音姐,你不记得这事了吗?”林兰月再次问道。 林妙音摇摇头。 原主留给她的记忆,大多是熟悉的人和事,再者就是让她印象深刻的大事件。 至于一些小事,尤其是那些过去很久了的小事,便没有回忆。 她自然不知道。 林兰月有些失望,“祖母为此还将大黄送走了,你怎么不记得了。” “这些小事,不记得也很正常。好了,都坐吧。”黄氏挥了挥手,示意林妙音坐下。 她早就知道家里这个儿媳面热心冷,凡事只做表面功夫。 当年妙音初到江州时,看到那病弱的模样,她就知道,妙音在小陈氏跟前没少吃苦头。 如今她嫁的人又不如意,在宁王府受气。 唉,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啊。 “妙音啊,你在宁王府可还好?”她忍不住问道。 林妙音还未回答,林兰月便抢先开了口,“听说宁王对你不好,还经常打你,这是真的假的?” 她说着还愤怒了起来,“打女人的男人真不是个好东西,我见一个灭一个!” “人家可是战王,你能打得过么?”林文杰撇了撇嘴,拆她的台。 “战王怎么了,凭拳头说话才是真本事,别扯那些虚的。” 林文杰看着她要动手,慌忙躲到黄氏身后,“祖母,你看她,说两句话就要动手,怎么能嫁得出去。” 这句话一下戳中林兰月的逆鳞,她顿时恼怒起来,“你……”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黄氏一阵头疼。 在家里吵闹就罢了,来到盛京还是这般,真是半点不让人消停。 “妙音啊……” 她正要跟她说会话,问一问她在宁王府的情况,宝音阁便来了人,请她过去主持大局。 她应了声,对孙子孙女道:“走吧,我们该过去了。” 林妙音立即起身,和林兰月一左一右地扶着她出了院子。若是以往,黄氏早就拂开她们了,她走路带风,就是年轻人也追不上。 而如今,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人搀扶。 岁月催人老。 一行人来到宝音阁时,林晴雪已经换好了衣服,此时正端坐在梳妆台前被两个婢女服侍着佩戴首饰。 她注意到黄氏进了房间,只欠了欠身,并未打算挪动身子,“晴雪见过祖母,孙女正在梳妆,不便起身,还望祖母见谅。” 此时的她,身穿湖粉色流仙裙,脚穿云丝绣鞋,两只手腕上各戴了两个羊脂玉手镯,看上去像只高傲的孔雀,浑身上下散发着高人一等的气息。 第78章 她没有起身行礼,并非不方便。 而是她打心底看不上这个从乡下来的祖母,所以不想给她请安,生怕跌了份。 她对黄氏都是这般,更别提林兰月和兰文杰姐弟了。 在她眼里,这二人就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根本不配做她的姐姐和兄长。 她直接将二人当空气,只当看不见。 倒是黄氏身边的林妙音,让她狠狠跳了跳眉毛。 “我还以为大姐姐不会来呢,毕竟……”她说着笑起来,眼底尽是揶揄,“毕竟大姐姐当年在及笄宴上出了好大的丑,我还以为你对这事有了阴影便不肯来了。” 话音落,林文杰便好奇出声,“出了什么丑?” “她啊……”林晴雪还未说出来便先笑出了声,满眼的鄙夷。 林妙音想起来了。 当年原主满心都扑在北宫攸身上,及笄这样重要的时刻,自然给他送去了请帖。 众人都以为宁王不会来,等着看原主笑话。 谁知那日宁王竟然来了。 只不过,他是和宋清韵一起来的。 原主被二人恩爱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将人分开,谁知走得太急,直接撞上了摆膳的婢女,将自己淋了个落汤鸡,这事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正回忆着,就听到黄氏略显不悦的声音,“好了,一家子姊妹,妹妹笑话姐姐,像什么样子,净叫人笑话!” “是孙女失言了,还请祖母责罚。”林晴雪一边说一边从梳妆台前拿起耳坠往耳朵上戴去。 丝毫看不出她对黄氏和林妙音的尊敬和敬爱。 更看不出她认错的态度。 黄氏无奈摇摇头,吩咐婢女将林晴雪扶出去,准备为她梳头挽发。 她知道这个孙女看不上她,便不在她面前摆祖母的款儿,免得发生不愉快的事。 “祖母稍等,孙女要带一套头面。” 她说着十分得意地朝林妙音看去,“这是景王表哥送我的,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林妙音:“……” 第106章甜美,比宁王妃水灵多了 玉竹险些失笑出声。 她家王妃不要的东西,亏她当成宝。 林晴雪狠狠瞪去一眼。 这个贱蹄子竟敢笑话她,好大的胆子! “小姐,小心脚下。” 听到婢女的提醒,她这才收回视线。 罢了。 今天是她的好日子,为了一个丫鬟坏了心情不值当。 眼看着林晴雪这只高傲的花孔雀朝这边走来,林文杰目露惊艳,“姐,晴雪妹妹真美,你看看人家,看看你,没一点女人样子。” 林晴雪听到这句话,恨不得将尾巴翘到天上去。 但她却林文杰依旧不屑一顾。 她认为,这种泥腿子根本不配欣赏她的美。 被他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亵渎。 “呸!瞎了你的狗眼!”林兰月狠狠唾了一口。 她不美吗?妙音姐不美吗? 这狗崽子就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真是白养他了。 林晴雪高傲地往林兰月的方向睥了眼,毫不顾忌黄氏在场,直接骂道:“乡巴佬。”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她非常讨厌这个堂姐。 粗鲁暴力还没规矩,真是不配做女子。 她恨不得立马将人赶出右丞府。 林兰月听到这一道骂声,刚要发作,就被黄氏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她顿时憋屈地掐了下身边的林文杰。 林文杰刚要惨叫,就被她捂住了嘴巴,并用眼神威胁。 看到这一幕,林妙音突然有些羡慕,亲姐弟之间即便是吵吵闹闹也觉得温馨。 可惜她是孤儿,从未体验过手足亲情。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饭饭的原因,她们一起长大,一起工作,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我们出去吧。”她对林兰月道。 林兰月瞪了林文杰一眼,这才和林妙音并肩去了院子。 他们一出去,就撞见林昭恒正在推搡林昭远,“这是我姐姐的院子,谁让你进来的?” “我来向二姐送及笄礼物。”林昭远不卑不亢道。 “什么破烂也好意思送给我姐姐?”林昭恒直接将林昭远手中的锦盒打翻,里面的砚台摔在了地上,滚了一圈泥,好在没有摔坏。 林昭远从地上捡起来,小心擦干净,重新装在锦盒里。 “你一个庶子,有什么资格来我姐姐的院子,还不赶紧走。”林昭恒今年刚七岁,比林昭远矮了一个头,他说话时,叉着腰,圆滚滚的脑袋高高昂着,鼻孔朝天的样子像极了他那个花孔雀姐姐。 “恒哥儿不许无礼!”黄氏呵斥。 远哥儿虽是庶子,但却是他的兄长,他怎么能这么跟他说话呢? 看着姐弟二人跋扈的样子,她忍不住叹气。 好好的孩子被小陈氏养成什么样了。 偏偏她那个傻儿子还以为她贤惠淑德,他那脑子在读书和做官上都好使,偏偏在内宅事务上看不透,拎不清,这才被那女人蒙蔽了这么多年。 “恒儿,你忘了娘是怎么教你的?”林晴雪看到这一幕立即上前制止。 虽然她也不喜林昭远,但她知道要在表面上过得去。 不然父亲又该责罚他们了。 林昭恒哼了一声,噘着嘴跑了出去。 林晴雪也不在意,示意婢女将东西接过来,“远哥儿的礼物我收下了,你有心了。” 她看也未看,一副毫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林妙音知道,林晴雪即便收了礼物转手也会扔掉。 她根本看不上这些不值钱的东西。 林昭远也不在意,似乎是为了交差一般,送完礼物,他向黄氏行了一礼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院子。 经过这一小插曲后,及笄宴继续进行。 不多一会,正在前院宴客的林如晦和小陈氏夫妇便相携过来了宝音院。 随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盛京城的千金闺秀们。 众人看到一袭盛装的林晴雪,皆目露惊艳,“没想到林家二小姐打扮起来这么好看,完全不逊色宁王妃呢。” “林二小姐甜美动人,可比宁王妃水灵多了。” 林妙音本是盛京丑女的代名词,但自从她找到适合自己的装扮后,颜值直线上升,一度成了盛京众人公认的美人。 林晴雪听到众人的夸赞,眼底难掩笑意。 娘亲说的果然不错,她只要好好打扮一下就比林妙音好看。 更不用说林兰月那个乡下来的乡巴佬了。 整个林家,就数她是最美的。 众人正议论着,眸光不经意间看见桌案上放着的珍珠头面,陡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是她们猜得不错的话,那套头面上的珍珠应该珍珠中的珍品,南海珍珠。要知道,一颗南海珍珠就是寻常百姓家一整年的开销了,更别说上面还镶嵌了几颗鸽子蛋大的巨型珍珠。 一眼看去,满院珠光宝气。 这一整套下来,何止是价值千金! 听说这套头面是景王殿下送给林晴雪的及笄礼,可见贵妃娘娘的手笔,以及她对林晴雪的疼爱。 众人也心知肚明,这位林家二小姐是被贵妃内定的景王妃。 一时间,众人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人群中有些歆慕北宫瑜,奈何家世卑微的千金闺秀看到这一幕,不禁嫉妒红了眼睛。 谁让她们命不好呢? 看着众人艳羡的目光,林晴雪心里越发得意。 父亲一路高升,官至右丞,外祖家又是绵延了三百年的世家大族陈家,而贵妃姨母又疼她,景王表哥又是最受宠的皇子。过了今日,她很快就是景王妃了。 要不了几年,等景王表哥继承大统,那她就是一国之母了! 完全就是人生赢家。 到时候别说林妙音,她连皇后都不需要放在眼里。 越想越高兴,她看着手边的珍珠头面催促道:“祖母,您该给我梳头了。” 依着她的身份,按理说应该请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君来给她梳头,但是父亲愚孝,非要让这个乡下来的老婆子给她梳头。 好在她表现得宜,没有在外人面前露怯,暴露出乡野气息。 不然,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就在这时,林管家也在一旁提醒,“老爷,夫人,吉时到,该进行及笄礼了。” “有劳母亲。”林如晦朝黄氏拱了拱手。 黄氏应声,从桌上拿起檀木梳,开始为林晴雪梳头。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头油,香味大得很,熏得她睁不开眼睛。还是妙音丫头好,喜欢用她做的皂角粉洗头,又清香又干净。 正梳着,林晴雪突然皱眉,“啊——” 第107章伪装,言多必失 这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离得近的人却听得清楚,顿时好奇地看了过去。 第79章 林晴雪面上虽笑着,却小声对黄氏埋怨道:“祖母,您刚刚把我的头发都扯掉了,好疼啊。” 果然是种庄稼的泥腿子,动作粗鲁又野蛮。 疼就算了,还丢人。 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 “好,祖母轻一点。”黄氏却不以为然,爽朗笑道。 林晴雪微微皱眉,只盼着她快些将头梳完。 一旁的小陈氏也不断给她使眼色,让她忍耐。她若是当着众人的面发作黄氏,且不说林如晦会不会震怒,单单是今日请了满院子的人,便不能让大家瞧了笑话。 黄氏虽上不得台面,但到底是这个家里的老太君。 她们这些做小辈的,必须要敬着她。 在北凉,及笄之前的少女多梳垂螺髻,及笄后便将额前的刘海梳上去,挽作飞仙髻。不仅从视觉效果上将少女的身量拉长,还会褪去稚气,更显成熟。 黄氏虽然常年在田间劳作,却有一双巧手,在江州十里八村的女儿及笄,都会请她去挽发。 所以,她挽起发髻得心应手。 梳完头,林晴雪和小陈氏皆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再忍受了! 林晴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院子里的宾客,始终没看到那道丰神俊朗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 姨母不是说景王表哥一定会来参加她的及笄宴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再过一会,就要结束了。 她这些小心思,黄氏一眼便看了出来。 她只当不知道,取过一旁的头饰,一一为她簪在发间。 这套珍珠头面包括头冠、头簪、梳篦等一二十件头饰,足有两三斤重,十分奢华繁重。 随着一件件头饰簪在发间,林晴雪丝毫不觉得沉,反而觉得隆重。 就在黄氏要将最后一支珍珠金簪佩戴在耳后时,院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惊得黄氏手下一抖,不小心将手中的金簪戴偏了,戳得林晴雪一阵头皮发麻。 她没忍住失声叫了出来,“祖母,你干什么?” 此时,小陈氏根本顾不上林晴雪的失礼,匆匆去了院外。 因为刚刚那一声惨叫,正是她的心头肉林昭恒发出来的。在她心里,女儿再重要也比不过儿子。 “恒儿出事了。”黄氏重新戴好金簪后便匆匆去了院外。 众人也跟了过去。 宝音阁外,林昭恒跌坐在地,双手捂着嘴巴,鲜血从五指中渗了出来,糊了满脸都是,看上去十分渗人。 “恒儿!”小陈氏看到这一幕,心骤然被扯了一把,她匆忙扑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林如晦沉着脸问道。 伺候林昭恒的小厮早已吓破了胆,跪在地上道:“刚才二少爷在追猫儿,不下心绊了一跤,结果就……” “你们都是死的吗,也不拦着点?”小陈氏骂道。 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让他到处乱跑,堂堂右丞嫡子,跟个乡下的野孩子一样,像什么样子? 情急之下,她甚至忘记了伪装。 她在人前一直是温柔贤淑的模样,众人看着她急厉的眉眼,顿觉陌生。 林如晦听着她尖利的声音更是皱了眉。 “娘,我疼……”林昭恒哇哇大哭,泪水和着血水,流的到处都是。 小陈氏将他捂着嘴巴的手拿开,这才发现他竟然摔掉了半颗门牙,顿时眼前一黑。 她只当他摔伤了嘴,没成想竟把门牙摔坏了。 这以后要如何吃东西,如何张嘴啊。 更重要的是,若是破了相,是会影响以后的仕途和婚事的啊。 小陈氏一时全身发凉,“老爷,这该怎么办啊!” 林如晦亦神色凝重,立即让人去请大夫。 小陈氏听到这句话,像是想到了什么,忙朝林妙音看去,“妙音,我记得你现在会医术,你快给你弟弟看看,把他的牙接上去。” 林妙音就知道躲不过去。 看了眼林昭恒满嘴的血,和那缺了一半的牙,她摇头,“回母亲,我不会看牙。” 她虽是医生,但只是外科医生,对牙科一窍不通。 可能在古代人看来,大夫都是为人看诊治病的。但她心里清楚,隔行如隔山,外科和牙科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不是她不想治,而是真不会治。 “妙音,你别谦虚了,你连皇上的病都能治好,更何况你弟弟只是摔坏了牙?”小陈氏说着想到了什么,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你前些日子不是还为齐王的小世子接上了手指吗?断掉的手指都能接上,断了的牙对你来说又得了什么?” “你肯定会救你弟弟的对不对?”她满眼殷切,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林妙音再次摇头,“母亲,我真不会。” “装什么蒜,你给小世子接手指的事大家都知道,现在让你看个牙就不会了?” 林晴雪冷哼,“你不想给恒儿看病就直说,别找借口! “晴雪,住口!”小陈氏立即呵斥出声。 然后看向林妙音道:“我知道,你还在前些日子的事情怪我,是我一时疏忽让你受了委屈,但你要添补的嫁妆我都已经让人送过去了,你别再生娘的气了……” 她说着向林妙音哭诉起来,“妙音,这可是你的嫡亲弟弟,他是我们林家唯一的男丁啊!” 林如晦听着一下皱了眉。 “你这是什么话,远哥儿不姓林吗?” 他一直以为她对家里的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没想到她根本没有将庶子放在心上。 甚至,没有将远哥儿当做林家人! 小陈氏脸色微变。 这才意识到刚才着急之下失言,竟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忙讪讪道:“妾身……妾身也是担心恒儿。” 林如晦拂了拂衣袖,让她不必多言。 言多必失,这么多人看着,只会让人看笑话。 “大夫来了么?”他看向林管家催促。 在他心里,即便相信林妙音会医术,也不相信她真有那妙手回春的本事,最多是半桶水罢了。 他的女儿,从小看着长大,心里还是有数的。 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过来回禀道:“来了来了,景王殿下亲自请了张院首过来。” 第108章男娃,不能娇养 “张院首?” 林如晦大喜,忙道:“还愣着做什么,将张院首请进来。” 林管家立即去请人。 “是景王表哥来了吗?”林晴雪一听到景王两个字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匆忙迎了过去。 得知他请了张院首过来,顿时感动道:“我就知道景王表哥心里有我。” 他为恒儿请御医,也是他爱屋及乌。 林如晦听得直拧眉。 还未来得及将人赶回院子,北宫瑜便带着张妙春过来了,他立即将人请进去。 “表哥!”林晴雪看见北宫瑜眼睛都亮了。 看着她上赶着的模样,林如晦黑了一张脸,偏偏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便向小陈氏使了个眼神,“客人还在,你先带晴雪回去。” “那恒儿呢?” “恒儿自有母亲照料。” 林如晦说着看向一旁的黄氏,“劳烦母亲了。” 黄氏直接上前将林昭恒抱入怀中,轻哄道:“来,祖母吹吹就不疼了。” 林昭恒不喜这个祖母,根本不让她碰。 众人都以为黄氏对这一幕束手无策,谁知她竟直接站起了身,吩咐林昭恒的乳母,“将二少爷抱去前院,让张院首看诊。” “娘,救我……”林昭恒哭喊起来。 林如晦利刃般的眸子扫过去,他顿时吓得闭了嘴,连哭都忘了,任由乳母抱着他离开。 看着这一幕,小陈氏心疼至极却又没有办法。 “我去主院看着恒儿,你还不快将晴雪带进去。”林如晦说完便撩开了步子。 小陈氏看了眼痴痴看着北宫瑜的林晴雪,和众人戏谑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什么,勉强挤出笑意招待众人,“小孩子毛毛躁躁受伤是常有的事,大家快进去吧。” 她说着一把拉住正准备跟着北宫瑜前往主院的林晴雪,低声斥道:“站住,你去做什么?” 林晴雪眼神闪躲了下,“我,我去看看恒儿……” “有你爹在,不用担心。”小陈氏说着不由分说地将人拉进了院子。 虽然晴雪嫁进景王府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她也不想任由她上赶着贴着景王,没的让别人看低了她。 “是。”林晴雪不情不愿地进了院子。 她并不理解林如晦和小陈氏的苦心,在她看来,今日是跟表哥独处的好机会,在场的闺秀们也只会羡慕她。 林妙音很快从母女二人身上收回视线,和林兰月一起去了主院。 她们到时,张妙春已经为林昭恒清理了满嘴的血污,正在察看他唇内摔伤的情况。 看到他眉头皱眉,林如晦心底倏然一沉。 第80章 牙科方面,林妙音虽然不懂,但瞧着林昭恒的情况,也能猜到情况不容乐观。 正看着,张妙春突然抬起头来。 “宁王妃,此症你可能治?”他隐隐带了些殷切。 林妙音摇头,“我只擅长外科手术,简言之就是开刀那些。” 张妙春了然,“原来如此。” 他重新观察林昭恒的门牙,半晌后对林如晦道:“右丞大人,二少爷这颗门牙虽然现在还是完好的,但里面的牙根已经断掉了,要不了几日便会脱落,下官建议,最好及时拔掉,免得引起炎症。” “什么?要拔牙?” 刚刚叮嘱完林晴雪的小陈氏赶忙回到主院,听到张妙春要将林昭恒另一颗门牙拔掉,险些晕过去。 林如晦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何要将恒儿另一颗牙拔掉,那不是长得好好的么?”小陈氏看着满眼泪花的林昭恒心疼不已。 林如晦面色发沉,并未说话。 张妙春将恒儿的嘴巴扒开,他能看得出来,他另一颗门牙并非小陈氏口中的完好,此时牙龈正充血得厉害。 虽然他也不愿让恒儿拔牙,但他相信张妙春的医术。 他既然这么说,那么恒儿的牙必定是保不住了,即便是今日不拔,过几日也会脱落,到时候还会诱发炎症,只会更麻烦。 所以,他思虑一番后对张妙春道:“全凭张院首做主。” 小陈氏一听这话顿时面如死灰,“老爷,恒儿前两年才刚换了牙,若是将牙拔了,以后便不会再长了,这牙不能拔啊……” 林如晦何尝不知。 若非还有别的办法,他也不会如此。 他叫来两个婆子,让她们将小陈氏扶走,然后对张妙春道:“有劳张院首,这就开始吧。” “我不拔牙,我不拔牙。”林昭恒顿时哭喊起来。 “恒儿……” 小陈氏心疼地猫爪一般,向林如晦投去求助般的目光,“老爷,妾身求你了……” 林如晦拂拂手,示意婆子将她扶走。 他不会像小陈是这般妇人之仁,这是会害了孩子的! “娘,救我……”林昭恒看见小陈氏离开,顿时哭喊更甚,张妙春险些被他胡乱踹到。 黄氏眼疾手快,立即上前将人按住。 “我不拔牙,呜呜……” “不许哭,把眼泪收回去!”黄氏素来严厉,直接呵斥道,“七八岁都是半大小子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看着她凶神恶煞的模样,林昭恒顿时从心底升起害怕。 他怯怯地看着她,虽然还在小声抽噎,但不敢哭闹了,眼看着张妙春拿着工具来到跟前,他扁扁嘴,“我,我怕疼……” “这么大了还怕疼,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 “就是就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摔折一条腿都没哭一声……” “就属你话多,滚一边去。”林文杰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兰月一脚踹出去老远。 林如晦眉心狠狠跳了跳。 林昭恒看到这一幕,彻底不敢吭声了。 直到张妙春猛然出力将他的门牙拔下来,他这才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正哭着,对上林如晦阴沉的眸子,顿时吓得止住了哭声。 娘亲不在,这里没一个心疼他的人。 哭只会挨打。 “这才乖。”黄氏颇为欣慰,拿着帕子为林昭恒擦眼泪。 刚才杰哥儿说得不错,那小子从小乡下野惯了,又是上树掏鸟蛋,又是下河摸鱼,没少磕碰,但他从不敢吭一声。 再看怀中的小孙子……唉,到底被小陈氏养得太娇弱了。 男娃儿,可不能娇养。 第109章别跑!我杀了你们! “辛苦张院首。”林如晦对张妙春拱了拱手。 “右丞大人客气了。”张妙春说着收拾药箱,准备离开。 “今日是小女及笄之日,府中备下了几桌水席,张院首不妨留下用个便饭?” 张妙春连连摆手,“这几日城北那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病症,下官还得赶去瞧一瞧,就不用饭了,告辞。” 林如晦立即让林管家送人出府。 末了,对着北宫瑜又是一顿感谢,然后抬手请他入席。 他经过林妙音时,嘴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拔牙不过是小事一桩,不知四嫂是真不会,还是有意推辞?” 林妙音:“……” 这人还真是时刻不忘了拱火。 林如晦并未放在心上,忙让下人搀扶黄氏入席。 水榭台上,宾客饮茶赏荷。 小陈氏却有些心不在焉,“恒儿呢?” “乳母刚才来禀,二少爷哭闹累了,这会已经睡下了。” “他的牙……”一提到这里小陈氏便忍不住心疼。 “夫人别担心了,拔牙过程很顺利,现在血也止住了,应该没有大碍了。” 现在是没有大碍了,但以后呢? 以后他要怎么办? 仅仅是两颗牙,他的前途便已经毁去一半了。 外头天空蔚蓝,一如碧洗,但小陈氏心头却是灰蒙蒙的。 她是林家的当家主母,本该主持此次及笄宴,但自从林昭恒摔掉牙后,她便没了宴客的心思。 只盼着宴席结束,好去看儿子。 偏偏林晴雪还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娘,景王表哥救了恒儿,我一会是不是要去向他道谢?” 小陈氏没注意听她说了什么,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林晴雪以为自己得到了允许,顿时开心起来。 等她成为北凉最尊贵的女人,就算恒儿缺了两颗牙也没人敢轻慢他! 等到小陈氏回神时,身边已没了林晴雪的身影。 她以为这丫头又去向众人显摆她的首饰去了,便没有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林妙音和林兰月扶着黄氏回了寿安堂。 黄氏习惯了乡下的散漫,受不得拘束。她不喜欢这种氛围,只在宴席上坐了一会便让两个孙女扶着她回去了。 在外面说了一会话,她便直呼太累,甚至比她干了一天的农活还要累。 “年轻人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去吧。”她摆摆手,示意林妙音和林兰月去主院,不必在跟前伺候。 出了寿安堂后,林兰月便好奇地问她这些年在盛京的趣事。 林妙音却说不出来。 她毕竟不是原主,原主成长过程中的事情她很多都不知道,自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好在林兰月性子大大咧咧的,并未察觉出什么。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抬头就见前面的凉亭里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兰月看着女子拉着男人的衣袖,率先叫了出来,“那不是林晴雪么,她竟敢和外男私相授受,她疯了!” 她和林晴雪并不熟,是通过她那一身华丽的装扮认出了她。 “堂小姐,您小点声。”玉竹忍不住提醒。 “走,过去瞧瞧。”林妙音正要绕路,就被林兰月一把握住手腕拖了过去。 别看她生得纤细,力气却大得惊人。 林妙音挣了下,竟没有挣脱。 转眼间,二人便来到了凉亭后面的竹林里。 林兰月好奇地扒着竹子朝凉亭内看去,“这不是景王么,原来这两个人在这里幽会啊。” 凉亭内。 看着面前的林晴雪,北宫瑜表情略有些不耐。 林晴雪却丝毫未觉,拉着他的衣袖不舍得松开,“表哥,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若不是娘亲不让,我便去景王府寻你了。” 北宫瑜脸色有些黑。 他前些日子因为对北宫攸私下用刑一事被父皇禁了足。 凉亭外的小厮听到这句话,顿时抽了抽嘴角,王爷正为此事心烦呢,这个二小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找本王何事?”北宫瑜忍耐道。 林晴雪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女儿家的娇羞,“我能有什么事,这不是想表哥了嘛。表哥,我今日特意戴了你送我的头面,好看吗?” 竹林后面,林兰月听着她娇滴滴的声音,险些将隔夜饭吐出来。 “这个景王忍耐力真不错。” 林妙音:“……” “本王还有事。”北宫瑜说着便甩开了女子的手,抬脚出了凉亭。 林晴雪急急追上去,“表哥,你别走。” 北宫瑜脚步更急。 林晴雪气得跺脚,“你为恒儿请来张院首,说明是在乎我的,既然在乎我,为何又要这样对我?你就不怕我将这一切告诉姨母么?” 北宫瑜听得眉头拧成一团,“你尽管说,顺便告诉她,我绝不可能娶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面上极其不耐,似乎多看林晴雪一眼,都会脏了眼睛。 林晴雪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 绝不可能娶她? 第81章 她从小便知自己长大后是要嫁给他的,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景王妃自居,没想到他今日却一手斩断了她坚持了多年的信念,也斩断了她今后的人生。 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表哥,你不能这么对我!”她吼了一声,颓唐地跌坐在地。 许是头饰太重,她微微低着头,如霜打的茄子,全然不见方才的趾高气扬和骄傲得意。 “扑哧。”林兰月看到这一幕,没忍住笑了出来。 没想到这只骄傲的花孔雀也有不顺心的时候。 啧,上赶着贴着男人可真掉价。 “林妙音!林兰月!”林晴雪听见林兰月的笑声,下意识朝竹林看去,正好和将要离开的林妙音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她顿时愤愤出声。 “快跑!”林晴雪的眼神恨不得将二人撕碎,林兰月拉着林妙音撒腿便跑。 “别跑!我杀了你们!”如此丢人的时刻被人瞧见了,林晴雪恨不得杀了二人以泄心头之愤。 “有本事你来啊。”林兰月不怕死地挑衅道。 然后转脸对林妙音道:“妙音姐,你放心,她那一身衣服和首饰至少有十斤,跑不快的。” 林妙音:“……” 她怎么会着她一起胡闹。 第110章有诈,云泥之别 经过凉亭一事后,林晴雪再没了宴客的心思,直接带着丫鬟回了宝音阁。 回到院子后,她一边走一边将头上的首饰拔下来扔到脚边。 “小姐,您这是……”丫鬟慌忙捡起来。 “既然他不想娶我,我何必戴他送的东西!”林晴雪愤愤道。 她自小便是天之骄女,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细细向来,这么多年来,除了他还没人敢这么对她,可谁让她喜欢他呢? 喜欢到即便失了尊严也要得到他呢? 回到房间内,林晴雪不甘心地擦去眼泪,从丫鬟手中接过簪子重新戴在头上。 这关乎她一辈子的幸福,她不能意气用事。 “小姐,您别难过了,景王殿下只是一时气话,当不得真的。”丫鬟劝道。 林晴雪摇头,“不。景王表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今日既然这么说了,一定会这么做的。不行,我必须得想个办法!” “小姐,不如将这件事告诉夫人,让夫人去解决吧。”小丫鬟很相信小陈氏的办事能力,她觉得她总有办法处理好这件事的。 林晴雪却不这么认为,“这件事只能我能救自己,任何人都帮不了我。” 她说着眸光一转,视线落在角落里的梅子酒上。 有主意了! …… 午膳后,宾客离开了一半。 剩下为数不多的一些人,都在林家的后花园水榭台上赏荷,纳凉。 林府的宅子本是前朝厉王的府邸,修建的十分奢华,之前一直荒废着,直到明帝将其赐给林如晦。 林如晦无钱修缮,所以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是前朝的模样。 湖中心有一小岛,小岛上建了两间避暑的屋宇,但因为太过破旧,如今并无人居住。 所以,当北宫瑜听到林晴雪要请他入岛时,满眼不耐。 “这蠢货又想做什么?” 那岛上一直没人住,也没人打理,脏乱的很,说不定还有毒虫出没,他疯了才会去。 “王爷,二小姐说要将定情信物还给您。” 提到定情信物,北宫瑜狠狠眯了眯眼睛,这么多年来,林晴雪这么肆无忌惮且一直以景王妃自居,就是因为这件定情信物。 这是林如晦升至右丞后,母妃特意送到林府的礼物。 从此,他便彻底和林晴雪绑在了一起。 只要拿到定情信物,他就可以甩掉这个蠢货了。 “走吧。” 小厮见他起身慌忙劝道:“王爷,小心有诈。” 北宫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不以为然道:“她还没有胆子算计本王。再说了,就林晴雪那蠢出天的样子,你就是再借给她两个脑子,她也算计不了什么。” 一个草包,还不足为惧。 听到他这么说,小厮彻底放了心。 若是二小姐能够算计得了王爷,那她就不是林晴雪了。 登岛之后,北宫瑜才发现岛上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荒凉和脏乱,除了没有翻新修外,倒也算整洁干净。 此时,林晴雪正带着丫鬟紫苏坐在房间内的圆桌前,身上还穿着上午时那身华丽的罗裙。 一看见他,立即起了身,“表哥。” 听着这一道含羞带怯的声音,北宫瑜下意识皱了眉。 “表哥,快请坐。” “坐就不必了,我已经来了,你也该将东西拿出来了。” 男人一脸的不耐烦和急切,让林晴雪心如刀割,和她在一起就让他这么难受吗? 她强忍下心底的难过,笑着吩咐紫苏道:“给景王倒酒。” 紫苏一边倒酒一边介绍道:“这是老夫人从江州带来的梅子酒,甘甜清冽,是盛京少有的味道,景王尝尝。” 看着杯中澄澈的液体,北宫瑜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表妹想让我喝了这酒?” 林晴雪害羞地点点头,“今日往后,怕是不能常见表哥了。临别前,我想和表哥说说心里话。” 她说完这句话,紫苏便识趣地和小厮退了下去。 北宫瑜却没有听她说话的心思,只是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而后一饮而下,“如你所愿。” 林晴雪看到这一幕,双眸陡然亮了下。 “这些年,我一直按照盛京名门闺秀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只盼着表哥能够喜欢我。”她说着再次给北宫瑜倒了一杯。 谁知北宫瑜听到这句话却险些笑出来,“名门闺秀?” 她知道这四个字的标准是什么吗? 林晴雪蓦地抬头。 就听北宫瑜道:“在本王看来,只有像云安郡主那样不染凡尘的仙子,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云安郡主? 这四个字如一根刺,猛然扎进了林晴雪心里。 她不敢置信,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喜欢上了陆云安! 她难掩心头失落,急切道:“表哥,我可以学的,我一定可以比陆云安更加大家闺秀。” 北宫瑜轻嗤一声,“云泥之别。” 他最喜欢的便是陆云安身上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这是林晴雪这个狗皮膏药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林晴雪咬了咬唇,“表哥,过去这些年,我天天都盼着这一天,因为过了这日,我就能嫁给表哥了。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么?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们真的……再无可能了吗?” 就在北宫瑜快要忍耐到极致时,外面传来紫苏的惊呼声,“大小姐,堂小姐,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林晴雪下意识皱了眉。 这二人真是阴魂不散,次次坏她的好事。 “表哥,我先去看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兰月便拉着林妙音闯了进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林兰月看着房间内的北宫瑜和林晴雪惊呼出声。 本以为这里荒废无人,她便带着妙音姐来这里躲清闲,没想到竟然又在这里碰到了这二人。 “还有酒!你们想做什么?”林兰月下意识出声。 “这是祖母从江州带来的梅子酒,我邀表哥过来品尝,你不要多想!”林晴雪说着冷哼一声,语气里难掩烦躁。 林妙音幽幽眯了眯眼睛。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手边还放着……加了料的酒。 林晴雪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我就说这味儿怎么有些熟悉,原来是祖母酿的梅子酒!”林兰月说着便不客气地从自己倒了一杯,咕咚两口,一饮而尽。 这一幕快到林妙音来不及阻止,“兰月……” “妙音姐,你尝尝,这酒可好喝了。”林兰月说着又到了一杯递给林妙音。 第111章怎么,景王很失望? “滴滴滴……”医疗系统疯狂警报。 其实,早在他们还未进门时,她便收到了提醒,直至进了房间,她才确定加了料的东西是桌上的梅子酒。 她怎么也没想到林晴雪为了嫁给北宫瑜竟然连脸面都不要了。 如今湖对面还坐着一些还未离开的宾客,若是这里发生丑事,他们很快边便能闻声赶来。 一旦她和北宫瑜做下生米煮成熟饭这等不光彩的事,必定闹得人尽皆知。 按照这个时代对这种事情的容忍程度,即便林晴雪不被浸猪笼,也绝对做不了景王正妃了。 真不知道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为了一个男人,哪怕赔上一辈子的幸福和家族的名声,也要去赌一把。 真是愚不可及! “妙音姐,你怎么不喝?” 听到林兰月的声音,林妙音猛然回神。 第82章 如今已经不是林晴雪给北宫瑜下药的事了,这之间还牵扯了一个喝了毒酒的林兰月。 一想到这里,她便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还未开口,一道戏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对啊四嫂,你怎么不喝?” 林妙音接过林兰月递来的酒,缓缓送到嘴边,却没有喝。 即便酒里没有加料,她也喝不得。 她现在有身孕啊! 看着众人期待的眸子,她虚掩了下,直接将酒水倒进了医疗系统。 看着她亲口喝下杯中酒,北宫瑜这才收回了视线。 “好喝吧!”林兰月兴奋道。 林妙音略略点头。 放下酒杯,她这才注意到林晴雪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房间,此时刚刚从外面进来。 “既然大姐姐和兰月姐喜欢喝,便陪景王表哥多喝些。”她说着来到桌前为几人斟酒。 林兰月不疑有他,猛灌了几杯。 北宫瑜从始至终都眯着狭长的双眸,似在算计着什么。 不多一会,林兰月便先有了反应。 脑袋发晕,双颊烧红,就连眼前的景物都有些模糊,她狐疑地砸了咂嘴,“怎么可能,我可是千杯不醉,万杯不倒,怎么才喝了这么点,就……就开始飘了,嗝……” 说到最后,她还打了个酒嗝。 北宫瑜的情况比她稍稍好了些,除了浑身燥热之外,眼前的视线倒还算清晰。 至于林妙音……早已趴在桌上,昏睡了过去。 随着“扑通”一声,林兰月倒地不起,彻底没了动静。 北宫瑜看到这一幕,也顺势倒了下来。 林晴雪立即叫来紫苏,眼底闪过阴狠,“可准备好了?” 紫苏点点头,“小姐放心,奴婢已经把人叫来了,这会正在外面候着。” “随风呢?”林晴雪问。 随风,是跟在北宫瑜身边的小厮。 “奴婢刚才趁他不备,将他打晕了。”紫苏道。 林晴雪彻底放了心。 来到里间后,她三下五除二,很快脱下了身上的衣服,然后满眼爱意地抚摸着榻上的男人,“表哥,我不能失去你,绝不能……” 北宫瑜厌恶地睁开眼睛,一把握住她的手。 林晴雪陡然变了脸色,吓得惊呼,“表哥,你怎会……” 北宫瑜一把扣住她的脖子,“就凭你这点小伎俩,也敢算计本王?” “随风,拿酒来!”他对身后厉声吩咐。 林晴雪看着走到榻前的随风,顿时瞪大了眼睛,他竟然没有晕倒? 她还以为自己算无遗漏,没想到…… 她还未反应过来,男人便猛地向她嘴里灌酒。 “咳咳咳……” 北宫瑜才不管她会不会呛到,一口气灌完了酒坛的梅子酒这才作罢。 等到他将人松开时,林晴雪已经头晕脑胀,再无能力反抗。 他抬手朝她衣襟内探去,不多时摸出半块玉珏,这才从榻上起身,他冷冷地瞧着榻上软成一团烂泥的女子,厌恶道:“多看你一眼,本王都觉得恶心!” 说完,他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王爷,二小姐……” “她方才不是让紫苏叫来了小厮,就按照她的计划行事。”来到外面后,北宫瑜便急不可待地将玉珏扔进了湖里。 随着小腹热浪翻涌,他深吸一口气,问道:“宁王妃在哪个房间?” 随风抬手一指。 “既然林如晦管女不严,胆敢算计到本王头上,那本王今日也要送份大礼给他!”北宫瑜咬牙,眼底闪过一抹嗜血。 与此同时,他的额头青筋毕露,看上去很是狰狞。 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致。 房间内,小厮看着榻上昏睡的林妙音,有些六神无主。 虽然二小姐吩咐,大小姐任他处置,但他又不傻,大小姐如今是宁王妃,若是他动了她,这条命必定是保不住了。 但如若他此时离开,二小姐事后定不会轻饶他。 就在他魂不守舍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刚要转身,当头一棒便将他打晕。 随风将人扛出去,随后掩上了房门。 北宫瑜来到榻前,细细打量起昏迷的林妙音。 林妙音身量纤纤,脸盘却生得珠圆玉润,皮肤白皙的她,此时闭着眼睛的模样如清晨泣露的牡丹花,当真是美。 尤其是那圆润的红唇,直诱人采撷。 “本王还要多谢林晴雪那蠢货才是。”北宫瑜眼底闪过欲望,有些迫不及待。 有这样的美人在,北宫攸竟然还将宋清韵当做宝贝,真是愚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一向疼惜美人,看在林妙音这张脸的份上,本可以留她一命。 怪只怪身为宁王妃的她,太耀眼了。 上一次,凭借着她那神奇的医术,救了父皇一次,从此父皇便对北宫攸高看了一眼。 甚至还因为北宫攸,责罚了他! 她不该会医术的! 只要过了今日,等他和林妙音生米煮成熟饭,仅凭盛京的唾沫星子,便能逼死她。 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段风流故事。 即便父皇责罚,也不会不认他这个儿子。 就在他刚要伸手去解女子身上的衣带时,他的大腿上突然传来一阵针扎般地刺痛。 低头一看,一截藕臂正握着一根透明的管子往他体内推送不明液体。 “你没晕!”他陡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景王很失望?”林妙音轻轻一笑,抬手将身旁的男人推开。 北宫瑜刚要欺身而上,就发现自己全身麻木,动弹不了了,他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惊惶。 这个女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第112章景王,好好享受吧 “王爷!” 随风闻声赶来,看到北宫瑜被林妙音控制在榻上,顿时惊呼出声,“你对王爷做了什么?” “随风,给我杀了这个女人!”北宫瑜怒吼道。 从小到大,他还未受过如此屈辱。 “交出解药!”随风猛然从腰间抽出长剑,谁知还未架上林妙音的脖子,他便被人控制了。 林妙音看着出现在房间内的男人,眼底闪过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铭说,你有危险。”北宫攸言简意赅,直接放倒了随风。 林妙音吩咐,“将人扔到床上。” “你要做什么?” “他想对我做什么,我便对他做什么。”林妙音说着眼底闪过一丝狠辣。 她对北宫瑜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猥琐,想到他竟如此心狠手辣。 他不仅要毁了她的名声,还要逼死她! 何其狠毒? 北宫攸未动,林妙音直接给风铭使了个眼神。 眼看着随风被安置在自己身侧,北宫瑜突然意识到林妙音要对自己做什么,顿时大吼出声,“林妙音,你敢!我杀了你!” “真吵。” 林妙音掏了掏耳朵,对风铭吩咐,“去封了他哑穴。” 风铭眼底顿时闪过一丝兴奋,下意识就要过去,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眼北宫攸,见他没有反对,这才上前,“景王殿下,得罪了!” 北宫瑜顿时目眦尽裂。 张着嘴巴大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迎视着北宫瑜杀人的视线,林妙音又上前给随风注射了一些不明液体。 随后,她的唇边绽开一抹诡异的笑,“景王,好好享受吧。” 林妙音离开后,北宫攸看也未看北宫瑜一眼,便跟着出了房间,倒是风铭不怕死地朝北宫瑜做了个鬼脸。 北宫瑜根本来不及震怒,因为躺在他身侧的人已经开始苏醒了,并且看着他露出饥渴的目光。 “殿下……” 啊! 救命,救命—— 北宫瑜想喊喊不出来,想动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随风对自己为所欲为。 “啊!” 听到惨叫声,林妙音直接拐去了隔壁,却没发现林兰月。 只有一个抱着下半身的小厮此时正痛苦地在地上打滚,看上去疼痛至极。 “兰月呢?” “小,小的不知,堂小姐踹了小的一脚,就,就离开了……”小厮痛得嘴皮子直哆嗦,短短一句话便已冷汗涔涔。 离得近了,林妙音发现小厮裆裤隐约泛出血红。 她下意识朝中间瞧了眼,忍不住摇了摇头,依着林兰月的力气,估计是废了。 想到林兰月泼辣的性子,她稍稍放了心。 眼看着林妙音离开,地上打滚的小厮忙对她伸出手,“大小姐,救命,救命啊……” 林妙音看也未看地上的人一眼,转身离开。 这小厮固然可怜,但也是活该。 不值得同情。 她转身去寻林晴雪,相较于林兰月,她才是最棘手的那个。 依着北宫瑜狠毒的性子,发现自己被林晴雪算计,绝不会轻饶了她。 第83章 自己与他无冤无仇,只是因为医术在明帝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就遭他如此嫉妒,更何况林晴雪? 所以,当他来到隔壁,看到抱着小厮一通乱啃的林晴雪一点也不奇怪。 “表哥,你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二小姐,小的不是景王,您快放开小的……”小厮拼命躲开,却又被林晴雪死死缠住。 “表哥,我不能没有你……” 林妙音看到这一幕双眸骤缩,一把抓起榻上的林晴雪,狠狠甩了两巴掌。 林晴雪睁开朦胧的醉眼,朝林妙音看去。 “你是谁,谁让你过来的?”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人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她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认了出来,“林妙音?你怎么会在这?” “你竟然……敢打我?”半晌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蠢货!”林妙音又补了一巴掌。 这件事本与她无关,她也没必要管。 但这个时代家族观念比较强,一向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若想在盛京开医馆,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晴雪拉着她去送死。 “你给景王下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父亲,想过林家?” 林妙音一把抓住她的衣襟,从榻上提了起来,“你以为你和景王生米煮成了熟饭,就能顺利嫁进景王府做景王妃了?”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你这么大了,还不懂这个道理?”她说着狠狠拍了拍林晴雪的脸。 “不,不会的。”林晴雪狠狠摇头。 “怎么不会?你知不知道现在湖对面还坐着一些贵妇千金,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了,盛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名声坏了,还想做景王妃,做梦呢?即便陈贵妃忌惮父亲,不会取消婚约,但你败德在先,失了贞洁,她最多给你个侧妃的位子。景王正妃,你想都不要想!” “还有,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睡在你身边的人是谁,醒醒吧!”林妙音冷笑。 林晴雪被她一通狂打和乱骂震懵了,僵硬地偏过头去,看见惊慌的小厮,顿时尖叫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上来的,滚开,滚啊!” 小厮顿时吓得从榻上滚下来,“小的这就滚,这就滚……” “景王表哥呢?” 林晴雪四下打量,“林妙音,是不是你把景王表哥带走了?” “这种货色给我都不要,也就你能看得上。你眼里除了景王就没别人了吗?连父亲母亲都不管不顾了?那恒儿呢?他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做下这等败德之事,以后好人家的女儿谁敢嫁给他?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林府和府上的其他人?” 林晴雪陡然愣住。 “你自己不要脸面就罢了,竟然还要拖着我和兰月下水。你有没有想过林家三个女儿都出了丑事,对林家会有什么影响?” 这已经不是蠢了,是恶毒。 “赶紧收拾干净,穿上衣服滚回宝音阁!” 林晴雪此时脑子还晕着,对于林妙音的话根本没听进去多少,只知道自己计划失败,做不成景王妃了。 她伤心难耐,胡乱地从地上捡起衣服套在身上,跌跌撞撞地起了身。 刚要出门,就撞上一张冷厉到极致的脸。 她顿时大惊,“父,父亲……” 第113章滚啊,本王剁了你的手! “晴雪,你糊涂啊!”小陈氏恨铁不成钢。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林晴雪看了眼林如晦和小陈氏,又看了眼一旁被扣下的小厮,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满身的酒气都醒了三分。 “不是你让紫苏去请我的么?”林如晦气得身体都在发抖。 刚才林妙音那一番话他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再对上林晴雪那张绯红的脸颊,根本不难猜测岛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万万没想到,林晴雪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平日里她没有女儿家的矜持追着景王到处跑便算了,如今竟要……生米煮成熟饭。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林晴雪心下一惊。 差点忘了,给表哥灌下梅子酒后,她就让紫苏去湖对面请人了。 为的就是让他们看到自己和表哥生米煮成熟饭这一幕,让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这个混账!”林如晦震怒至极,抬手打了过去。 林晴雪头晕的厉害,本就摇摇欲坠,直接被这巴掌打偏了身子,跌跌撞撞地摔到了地上。 “晴雪!”小陈氏看着她满眼心疼。 但一想到她做的事,又没办法心疼,她这是要拉着全家人去死啊! “你还不快将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带下去!”这一天下来,林如晦对小陈氏失望至极。 今日林昭恒在宝音阁刁难林昭远一事他已经听说了。 如若不是小陈氏时常在耳边念叨林昭远是庶子,不算林家人,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怎会如此放肆。 这一双儿女,几乎都被她养废了! 小陈氏顾不上生气,更顾不上心疼,立即命人将药效还没过的林晴雪带走了。 临走前,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林妙音。 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妙音又扮演了何种角色,她还要细细调查! 晴雪是糊涂,但这个蠢货又好得了哪去? 小陈氏母女离开后,刚才那小厮也被人捂住嘴拖了下去。 他的下场,不用想也能知道。 “兰月呢?”林如晦问。 林兰月千万不能有事,不然他如何向母亲,向二弟交代? “已经不在岛上了,想必回去了,我去寿安堂找一找。她中了药,得及时解毒才行。”林妙音没想到林如晦和小陈氏竟会来得这么快。 不用想也知道,是林晴雪去叫的人。 好在这个父亲还是有脑子的,除了他和小陈氏及几个心腹外,并未有其他人跟来。 林如晦点点头,让林妙音去找人。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恍然惊觉,记忆中这个最不让他省心的女儿如今竟然成了这个家的半个主心骨。 如若不是她及时阻止,他不敢想这里会发生什么。 林妙音离岛时才突然想起来,北宫攸刚才不是来了么,怎么不见人了?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他已经走了。 刚才只顾着处理林晴雪一事了,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那男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林妙音刚离开,隔壁房间便传来了北宫瑜的惨叫声。 “随风,你再敢碰本王,本王就剁了你的手!”好不容易能喊出声,北宫瑜迫不及待地破口大骂。 随风几乎将他扒了个精光,还不断地在他身上来回抚摸着。 北宫瑜恶心地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王爷,卑职也不想这样,可是卑职,卑职控制不住……” 随风心底也膈应的要命,尤其看到北宫瑜杀人的表情,他吓得脸都青了,但他的双手还是不受控制地摸了过去。 “王爷,您快杀了卑职吧。”他时而抗拒,时而享受,纠结挣扎的神色看上去十分狰狞。 “你以为本王不想吗?”北宫瑜吼道。 要不是他现在全身动弹不得,他早就将随风从身上踹下去了。 还有林妙音和北宫攸,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就在他咬牙切齿之时,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很快一脸阴狠的林如晦便走了进来。 “谁让你进来的,给本王滚出去!”他想也没想便气急败坏地吼道。 若是这一幕被人看到,那他就完了! 来之前林如晦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推开门的刹那他还是愣住了。 万万没想到,房间内会是这幅景象。 景王竟然……竟然衣衫不整的和他的护卫抱在一起,做着那不可言喻之事。 真是太吓人了! “滚,滚啊!”北宫瑜将林如晦脸上的震骇收入眼底,瞬间疯了。 “景王快些穿好衣服,微臣告退。”林如晦脸上由青变白,又由白变青,最后老脸一红,大步出了房间。 “慢着,给本王回来……”北宫瑜大喊。 他拼命地将头偏去一旁,躲避着随风的臭嘴,“快来个人,把他给本王拉开!” 他以为他不想穿衣服吗? 拜林妙音所赐,他现在根本动不了。 最关键的是,喝完加料的酒后,他到现在还没有得到纾解,都快要憋爆了! 不知过了多久,北宫瑜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 为了缓解燥热,他直接拖着半僵的双腿跳进了湖水中,整整泡了半个时辰才爬出来。 此时的他,发髻凌乱,衣衫褴褛。 全身遍布青紫齿痕,每一块好肉,像是刚从楚馆里逃出来的小倌儿。 最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林府离开的。 第84章 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耻辱的一天。 …… 林妙音回到寿安堂时,林兰月已经泡完冷水澡,重新换了衣服。 刚才她一路凫水,偷偷跑了回来。 此时她的脸上还有两团红晕,显然药效还未完全消退。 她一把将林妙音拉去一旁,关切道:“妙音姐,你没事吧,林晴雪给我们喝的酒有问题!” 饶是她再粗枝大叶,此时也隐约猜到了什么。 林妙音摇头,“下午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祖母也不要说。” 黄氏年纪大了,还是不要让她跟着操心。 “我知道的。”发生这种事,她自然不敢告诉祖母。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忙问,“林晴雪怎样了,她不会已经和景王……” 看着她脸上的震惊,明显猜到了。 “好在父亲去的及时,拦下来了。”林妙音道。 林兰月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她仍然难掩震骇,“这个林晴雪,真是胆大包天。”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林妙音,“对了妙音姐,你看看这是什么,我刚才在湖里捡到的。” 第114章失望,恨不得打死她 深夜,右丞府。 主院内灯火如昼,气氛却冰冷压抑。 小陈氏早已屏退左右,此时房间内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林如晦端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挤出水来,小陈氏低着头立在一旁,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喘。 而林晴雪则跪在地上,身体发抖,脸色雪白。 林如晦问了半晌,她始终不发一言,他终于动了怒,“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说?” “老爷,晴雪今日也受了惊吓,您别再逼她了。”小陈氏劝道。 “是我逼她,还是她拖着全家去送死?” 林如晦将桌子拍得啪啪作响,小陈氏吓得身子抖了抖,再也不敢开口。 “你可知廉耻两个字怎么写,我林如晦怎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下午时,好在他察觉到不对,及时让管家带着湖对面的宾客回主院饮茶,没有让他们跟过来。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林晴雪痛哭,“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啊……” 她闭了闭眼睛,任由泪水夺眶而出,“若是能顺利嫁给景王表哥,我也不想这样……今天他请来张院首为恒儿看病,我还以为他是疼爱我的,谁知他却告诉我,他讨厌我,绝不会娶我,我能怎么办呜呜……” “他既然说不会娶你,你为何还要死皮赖脸地贴上去?”林如晦听到这句话,猛地从椅子上起身,抬手便要扇过去。 “老爷……”小陈氏慌忙去拦,最后抱着他的手瘫坐下来。 林晴雪哭得一脸绝望,“你们从小就告诉我,表哥是我未来的夫君。十几年来,我一直乖乖听你们的话。终于我长大了,结果什么都变了。我喜欢了表哥那么多年,怎么能说不娶就不娶?我不能没有表哥……” 林如晦下意识朝小陈氏看去。 小陈氏深深低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景王和晴雪的婚事……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贵妃娘娘就差跟她明说了,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如今发出了这样的事,你和景王再无可能,你最好给我死了这条心!” 听到林如晦这么说,林晴雪猛然抬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我,我不要,我死也要嫁给表哥呜呜……” 林如晦看着她这幅没了北宫瑜就活不下去的模样,怒火又起,“他差点毁了你一辈子,你竟然还要执迷不悟!你……你这个混账东西!” 他气得狠狠咳嗽起来。 今天下午的事情他已经调查清楚了,若不是妙音及时阻止,她现在已经和那小厮生米煮成熟饭了。 而这一切,都是景王的手笔! 且不说他对妙音的龌龊心思,单凭他对晴雪的狠毒报复也能看出,他心胸狭隘,并非良人! “不,不是这样的,这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林晴雪急忙跪行上前,“我知道了,是林妙音,是她算计了我和表哥……” 她本该和表哥睡在一处,谁知醒来身边的人就变成了小厮。 一定是林妙音动的手脚! “啪!”林如晦没忍住,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老爷!”小陈氏惊呼,忙起身将倒在地上的林晴雪抱入怀中。 她双目泣泪,“晴雪固然有错,但她的话也不无道理啊。怎的就那样巧,妙音和兰月去了岛上,就出了这样的事。尤其是她最后那些话,就像是,就像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一样……”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如晦越来越看重林妙音,而对他们母子三人失望。 就是死,也要拖林妙音下水!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她?” 林如晦对小陈氏失望至极,“整个盛京城,谁见了你不说一句贤淑?我也很欣慰能够娶到如此贤惠能干的夫人。这些年来,我专心经营官场,将林府上下全权交给你打理。我以为你对家里这几个孩子视如己出,不料是我错了,你眼里只有你生的这两个,根本没有将妙音和远儿放在心上!” 小陈氏听得一阵心惊肉跳,“老爷,我没有……” “你不喜远儿的姨娘,对他生分也就罢了,可妙音是你的嫡亲外甥女啊!你可还记得你当初嫁进来时是怎么说的?你说你心疼妙音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生怕我娶的续弦苛待她,想亲自照顾她!” 前些日子,妙音突然回娘家要嫁妆,他本以为是这丫头不懂事,不知道感恩,如今看来此事未必没有隐情! 怪只怪,他从前太相信她了,竟从未怀疑过! 他说着看向嘤嘤啜泣的林晴雪,“今日一事,到底是妙音算计了你,还是你算计了她和兰月?” “做下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你不好好反思自己,竟然还敢攀咬你姐姐!你可知今日要不是她,你就是不被陈塘,也没脸面活着了!” 一想到她竟然胆大包天地给男人下药,他就恨不得打死她。 “把玉珏给我!” 林如晦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气后对小陈氏伸手。 听到玉珏二字,小陈氏脸色剧变,她知道他这是要动真格的了,“老爷,何至于此啊!” 她急切道:“贵妃娘娘一心想让晴雪嫁给景王,我们若是解除婚约,岂不是拂了贵妃娘娘的面子,不识抬举啊?” 与此同时,林晴雪也往身上摸去,惊呼道:“娘,我的玉珏不见了!” 小陈氏眸光转了转,对林如晦道:“老爷,晴雪的玉珏丢了,依妾身看,这事……还是算了吧?” “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小陈氏母女朝外面看去,就见黄氏风风火火的进了院子,脚下生风,一点都不像六十岁的老人。 她进了房间,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林如晦,“你要找的可是这块玉珏?” 小陈氏母女登时变了脸色,玉珏怎么会在她手里? “正是,母亲怎会有这块玉珏?” 黄氏哼了一声,“这是兰月凫水时从湖里捡的,许是什么人故意丢进去的。” 那两个丫头还想瞒着她。 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们怎么能瞒得住! 她说着训斥起林如晦,“幸好兰月没事,否则我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都不知道要如何向老二夫妇交代!” 林如晦面色讪讪,“是儿子管家不严。” 第115章势利,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我与妙音十年未见,本想在盛京多住几日,如今你这府上乱成这样,我看我也住不成了……” 林如晦眼底闪过急色,忙将人打断,“儿子这两日便会料理好此事,母亲放心住下。再者,兰月不是要相看夫君么,等忙完这一阵,儿子便亲自为她相看。” 黄氏连连摆手,“再住下去,不光清白,怕是连命都没了。” “瞧母亲说的什么话,这右丞府好像虎狼窝一样。”林如晦微微皱眉,但也不敢对黄氏说重话。 今日一事,的确是他们对不住兰月。 “就今晚吧。”黄氏淡淡出声,若是他不忍心,就让她这个老婆子做恶人好了。 林如晦突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转而看向林晴雪。 “明日一早,我便入宫去贵妃娘娘解除婚约,至于你……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要么随你祖母回江州老家,在那里定一门婚事,此后永不回盛京。要么便去大昭寺,落发为尼!” 下午一事,林家上下虽已捂死,但难保不会走漏风声。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林家上午举行及笄宴,下午便打死了小厮,外人很难不去多想。 再者,依着景王阴狠的性子,他不会轻易放过林家,放过晴雪。 日后晴雪若是在盛京议亲,根本不可能。 第85章 只有回江州这一条路可走。 他苦心筹谋,谁知一旁的母女二人听到这句话齐齐变了脸色。 小陈氏不可置信地看过去,“晴雪从小在盛京长大,你让她去江州,那里又湿又热,她怎能适应得了?还有落发为尼……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老爷,你真是好狠的心!” “我心意已决,此事没得商量。” 林晴雪看着林如晦冷厉的双目,脸色瞬间灰败下去,身体也无声地滑落下去。 完了。 她彻底完了。 …… 林妙音回到宁王府时,已是傍晚。 一进府,还未来得及回韶华院,杜仲便让她先去松竹院,说是北宫攸有事找她。 谁知到了松竹院却被风铭拦了下来。 “王妃,你现在不能进去。” 林妙音挑眉,“不是北宫攸有事找我?” 风铭眼尾地余光朝房间内瞥了眼,“侧妃娘娘在里面呢。” 林妙音顿时了然,直接吩咐道:“你告诉北宫攸一声,让他忙完了去韶华院找我。” 就在这时,一抹素色的身影从房间内款款走出。 暮色下,宋清韵虽然满脸疲惫,但瘦削的两颊却透出几分红晕。略显凌乱的发髻以及水波款款的眸子,更衬得她粉面含春。 刚刚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奴婢见过姐姐,让姐姐久等了。王爷在里面呢,您快进去吧。”她看见林妙音时,没了往日的怯弱,而是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风铭见林妙音没接话便回了句,“王妃刚来,也不算久等。” 玉竹:“……” 就他话多。 林妙音径直从宋清韵身边经过,抬脚进了房间。 里间内,北宫攸刚从榻上起身,衣服还未穿好,露着半个胸膛。 林妙音看到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带了丝嘲讽。 饭前运动,他是懂时间管理的。 北宫攸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想歪了,微微皱眉,“韵儿方才是为我艾灸,你想到哪里去了。” 林妙音:“……” 他们搞出这幅阵仗,她想歪不是很正常? “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倒是你,找我什么事?”她说着双手抱胸,看着榻前的男人。 北宫攸将衣服穿好,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问,“右丞府的事解决了?” 林妙音点头,“对了,今天的事多谢了。” 今天在岛上,多亏了他和风铭出现,不然仅凭她一个人想要放倒随风,还要费些功夫。 “想过得罪景王的后果么?” “我今天没想把事情做这么绝,是他想要我的命!” 林妙音说着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既然知道景王的为人,为何还要帮我?你呢,有考虑过得罪景王的后果吗?” 北宫攸却不以为然,“我被皇后接出漪兰殿时,就已经得罪他了。” “也是。”林妙音点头。 依着北宫瑜那睚眦必报又阴狠的性子,所有能威胁到他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即便北宫攸有意讨好,他也不会放过他。 “你今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处理完随风,本王便离开了。我虽不知岛上发生了什么,但能猜到一二,总之今日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林妙音深以为然。 没想到北宫攸考虑事情如此周到。 她正在心里感叹着,就听身边的男人突然问了句,“你要开酒楼?” “没有啊。” 北宫攸打开门,对外面的人吩咐了一句。 不多时,两个小厮便抬来了一块赤黄色的匾额,上书了三个鎏金大字:一品锅。 “这么快就送来了!”林妙音激动出声。 皇帝老儿办事效率可以啊! “父皇为何会赐你这样一块匾额?” 除了开酒楼外,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能用到这块匾额。 林妙音来不及回答北宫攸的问题,便兴奋地来到院子里,小心摸着匾额,细细打量。 明帝的字很是浑厚,穹劲有力。 看着林妙音爱不释手的模样,北宫攸微微沉眸。 林妙音端详半晌,这才想起北宫攸的话,“不是开酒楼,我要开医馆。” 她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他。 开医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北宫攸怎么想怎么看都不重要。 “开医馆?” 看着男人皱眉,林妙音直接道:“你反对也没用,父皇已经同意了。” 北宫攸:“……” 这个女人竟然跳过他直接去找父皇了。 他可以理解为,她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也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么? “你们两个,将匾额抬到韶华院去。”林妙音直接无视北宫攸,吩咐小厮道。 小厮们下意识朝北宫攸看去。 北宫攸捏了捏眉心,“林妙音,这种事情,你怎么事先不跟本王商量一下?” “你的字有父皇的值钱?” 明帝的书法可是活招牌,他北宫攸的字,谁认? 北宫攸:“……” 合着他在这个女人眼里根本没有利用价值,所以她便懒得知会他。 他无力地摆摆手,示意小厮赶紧送走。 他现在不想看见这个势力的女人! 第116章火坑,她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翌日一早,林如晦便入了宫。 下朝后,他便向钟粹宫递了拜帖,谁知陈贵妃闭门不见。 他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直接去了御书房。 等到明帝见完朝臣,处理完政事,他这才进去,“微臣见过皇上。” 明帝幽幽抬眸。 听孙长海说,林如晦已经在御书房外候了半天了。 看着他那张阴云密布的老脸,他即便不说,他也能猜到是什么事。 林如晦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上位者的脸色道:“启禀皇上,当年贵妃娘娘和微臣的夫人曾口头约下娃娃亲……” 明帝抬抬眼皮,漫不经心地将人打断,“若是朕记得不错,昨日是令嫒的及笄宴吧。” “是。” “既然及笄了,那婚事也该操办了,朕即日便下旨……” 林如晦大惊,顾不上大不敬,慌忙道:“皇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看见明帝挑眉,他咬牙道:“小女身体不好,恐怕做不了皇家媳,还望皇上和贵妃娘娘收回成命。” “一旦解除婚约,令嫒在盛京就不好再定亲了,你可要想好了。” “微臣明白。”林如晦点头。 这四个字对他而言,似有千斤重。 他缓了口气,从袖中取出玉珏递给孙长海,又由孙长海呈到明帝跟前,“多谢皇上成全。” 明帝摆摆手,允了。 步出御书房时,林如晦顿感一身轻松。 经过昨日一事,他算是看清了。 陈贵妃未必不想让晴雪嫁给景王,只是却不想许正妃之位。 昨日一事,是晴雪胆大包天,不知羞耻,但其间未必没有陈贵妃的诱导。若是晴雪当真因失了名节而嫁入景王府做了侧妃,对陈贵妃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他林如晦的女儿,绝不做妾! 还有景王,现在他还没有问鼎皇位,就敢如此糟蹋他的女儿,以后呢? 御书房内。 林如晦走了之后,明帝继续批阅奏折,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看到一本参奏林如晦的折子,才抬了头。 他极轻地扯了下嘴角,“这婚约还没解除呢,他就先被人参了一本。” 孙长海朝一旁看了眼,笑了笑,“林右丞这些年来一直想做个纯臣,不想与景王结亲也能理解。” 明帝挑了挑眉,“纯臣么?” 林如晦的确不想牵扯进党派之争,若非当年皇后横插一脚,依着他谨小慎微的性子,决计不会让女儿嫁进皇家。 至于他二女儿和景王一事,并不简单。 必定是昨日的及笄宴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这般狠绝干脆。 他看也未看手中参奏林如晦的折子,丢去一旁后继续批阅手边的折子,头也未抬地吩咐道:“一会你将林如晦送来的玉珏送去钟粹宫。” 让林如晦和宋国公的女儿给北宫瑜做侧妃,再娶苏将军的女儿做正妃。 她倒是真敢想! 他还没打算给北宫瑜指婚,她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是,奴才遵旨。”孙长海一阵嘘唏。 林如晦这些年一路青云直上,直至今日,成了皇上身边的股肱之臣,他可不是糊涂的人。如今他宁愿称女儿身体不好,搭上半辈子的幸福,也不愿让女儿嫁进景王府,可见是火坑! 陈贵妃拿到玉珏时,气得美人面都扭曲了。 她狠狠将玉珏摔在了地上,破口大骂道:“本宫不嫌林晴雪蠢笨,让她嫁进景王府,已是给足了他脸面,没想到他竟然给脸不要,还去找皇上解除婚事。这个林如晦,真是不识抬举!” 第86章 “娘娘息怒,我们景王殿下一表人才,又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盛京城里想嫁给我们景王殿下的闺秀多的是,不差他一个林晴雪。等我们景王殿下继承大统,有他后悔的时候!”大宫女愤愤不平道。 “闭嘴,你懂什么!”陈贵妃怒斥了句。 如今皇上正值春秋壮年,这句话怎敢乱说,她不要命了吗! 更何况,没有林如晦,宋国公以及苏将军的支持,瑜儿拿什么登上皇位? 让林晴雪做景王侧妃只是她手中的第一步棋。 只有走好了这步棋,她才能说服宋国公以及苏将军与景王府结亲。 如今非但没有娶了林晴雪,还和林如晦反目成仇了。 恐怕这个老匹夫日后要全力支持宁王了。 这对她是大大的不利! 大宫女被她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娘娘……” 陈贵妃收敛怒气道:“去查一下,昨日景王在林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瑜儿这孩子虽然霸道任性了些,但心底善良,还不至于因为一点小事就将身边跟了几年的随从活活打死。 还有那林如晦,竟然跑去皇上那里解除婚约。 这一切都太反常了! …… 一早石桥镇又传出了几例天花病例,北宫攸匆匆吃了几口饭,便忧心忡忡地出了门。 风铭一边快步跟上去,一边道:“王爷,玉竹今日一早过来松竹院,让属下告诉您,王妃想要只小黄牛。” “黄牛?”北宫攸皱眉。 她想吃黄牛肉了? “是,要一只得了天花的小黄牛。”风铭肯定道。 当时他觉得林妙音这要求莫名其妙的,所以记得很清楚。 北宫攸也觉得奇怪,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到了石桥镇后,他看到牛圈里的小黄牛,还是吩咐护卫去寻。 “王爷,我们是来察看天花病患的。”风铭提醒他。 “嗯,顺便的事。”北宫攸不以为然。 风铭撇撇嘴,这跟顺便有什么关系,分明是他现在越来越看重王妃的话了。 不过,除开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外,王妃是比以前讨喜了。 她不仅将救了师父,还救了王爷。 可以说是宁王府的大恩人! 仅凭这两点,她就脾气差点,他也能忍耐。 “前面不是张嬷嬷的家吗,怎么围起来了?”他朝前方打量了一眼,顿时惊呼出声。 门口和房屋四周皆被人泼了牛粪,堆满荆棘树枝,围得水泄不通。 北宫攸沉了沉眸,“看来他们也没有躲过。” 显然是钱明夫妇也患上了天花,如今被左邻右舍困在了家中。 风铭顿时了然,“活该!他们火烧张嬷嬷的时候,就该想到他们也有今天!” 北宫攸正要经过,里面传来了一声微弱,“宁王,救命……” 第117章浩劫,王爷你绿了 钱明夫妇隔着木栅栏朝北宫攸伸手,“王爷,救命啊……” “王爷,救救我们吧,咳咳……” 夫妻二人裹着厚厚地衣服,依然哆哆嗦嗦地打着寒颤,眼底血红,嘴唇发白,脸上隐约可见几个红疹,这些正是天花的症状。 尤其是钱明,靠在栅栏门上微张着嘴巴,似乎连呼吸都很吃力。 “印堂发黑,出气多进气少,估计快不行了。”风铭上前察看了一眼对北宫攸道。 “王爷,您救了我婆婆,还救了我的坤儿,现在求您救救我们吧……” 妇人嘴角干涸的厉害,几乎脱了一层皮,她却感觉不到一半,拼命地哀求着,“您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民妇求您了……” 倚靠着木栅栏的钱明艰难地睁了睁眼睛,“我……我不想死……” “王爷,求您了……”妇人拼命磕头。 没多久,探访石桥镇的护卫便陆续回来了,个个脸色凝重。 “王爷,这石桥镇一共五十来户人家,目前主动上报的就有五六户,更别说还有瞒着掖着的……” “若不及时控制,恐怕不出半月,整个石桥镇都要沦陷了。” 北宫攸看着笼罩在天花之下的石桥镇,眸色沉重,指着西南处的一片空地对风铭吩咐道:“你即刻回府一趟,将府兵和杂役都带过来,本王要在这里建一处疠迁所。” “建疠迁所?” 北宫攸点头,“你现在就出发,疠迁所明日就得落成。” 多拖一日,就多一日的危险。 “明日?”风铭惊呼,为难道,“王爷,这……这工作量太大了,仅凭宁王府的人手恐怕不够。” 何止不够,他们就是赶通宵都赶不出来。 “不够,就去安王府借人。” 风铭即刻领命出发。 剩下的护卫则去准备砖瓦泥浆,开始打地基了。 附近的百姓朝风风火火的几人看去,“又是批灰,又是砌墙,宁王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都要死了,他不闻不问就算了,还要在这里建房子?” “没人管我们的死活啊……” 北宫攸拧了拧眉,没理会众人的哭嚎,飞快翻身上马,策马进宫。 这里天花疫情如此严重,必须要禀告父皇才行。 谁知到了宫里,明帝正一脸疲惫地靠在龙椅上,无力地捏着眉心。 而阶下,则跪了一众太医。 个个凄凄惶惶,丧着一张脸,竖着耳朵,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喘。 孙长海小心通禀,“皇上,宁王来了。” “儿臣见过父皇。”北宫攸立即躬身行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上方的情况,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起来吧。”明帝缓缓掀起耷拉的眼皮。 “父皇,儿臣今日探访盛京城西的石桥镇,发现那里……爆发了天花。” 话音落,孙长海立即捧着拂尘提醒,“宁王殿下,那只是一些怪病,怪病罢了……” 北宫攸猛然抬眸。 原来他们这些日子说的怪病是这个意思。 看来父皇早就知道盛京周边天花肆虐了,只是不想引起恐慌,才隐瞒了下来。 可是天花来势汹汹,若是不加预防,很快便会席卷整个盛京。 这是瞒不住的啊! “城西也发现了天花?”明帝双眸骤缩。 显然,他也知道纸包不住火,天花疫情越是隐瞒,爆发的时候就越是难以控制。 “是,儿臣已命人去建疠迁所了,必须要将患病的百姓集中隔离起来,否则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月,天花便会肆虐整个盛京,再也无法控制。” 明帝郑重地点点头。 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早在几日前他便命人在城北处建了疠迁所,只不过是秘密进行的,他这几个儿子都还不知道。 末了,他又忧心忡忡地朝阶下跪着的太医们瞧去,震怒道:“若是到了晚上,你们还没想出对策,脑袋便不用要了!” 众位太医脸色如土,个个如鹌鹑般缩紧了脖子。 /:. 重压之下,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位太医站了起来,“启……启禀皇上……” 这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让人感觉度日如年。 随着他的开口,不仅是其他太医,就连孙长海都跟着松了口气。 “微臣认为张院首的法子可以一试。” 听到这句话,众人稍稍松懈下来的心弦再次紧绷起来。 要知道,张院首提出来的法子可是种人痘,成功率只有三成。前几日他们从大理寺和刑部大牢内征集了一批死囚犯进行实验,结果人痘种上去,人死了大半。 这种法子,他们怎么敢推行呢。 “皇上,不可,不可啊……”那人刚说完立即就有人站出来反对, “启禀皇上,微臣也认为不妥,此法一旦推行,我盛京的人口必定锐减过半啊!” “是啊皇上,盛京是我北凉国都,若是都城遭此浩劫,必定动摇国之根本,届时民心尽失,社稷危矣啊。” “你休要危言耸听!若是不加干预,天花一旦传染开来,盛京将会变成人间炼狱,那才是真正的浩劫。” 几人再次吵了起来,吵得明帝头大。 他捏了捏眉心,看向北宫攸道:“还有别的事么,没事就先下去吧。” 北宫攸看着争吵不休的太医,有些欲言又止。 明帝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神色,敛眸问,“怎么,你有预防天花的法子?” 北宫攸忙摇头,“儿臣告退。” 林妙音虽有预防天花的针剂,但那些针剂是女神医顾洛溪留给她的,并非用之不尽取之不竭。 她上次几乎给整个宁王府的人注射了天花疫苗,估计消耗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那些不过杯水车薪,对于将要席卷整个盛京城的天花疫情而言,远远不够。 他不说是不想让父皇空欢喜。 第87章 北宫攸从皇城出来,正好在天润大街上遇到赶来的风铭。 “王爷,安王已带着人去石桥镇施工了,他跟卑职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赶在明日傍晚将疠迁所建好。” 北宫攸点了头。 老五虽然好吃了些,但在正事上向来不马虎。 交给他,倒是可以放心。 “王爷,您现在的身体不能受累,今日又跑了整整一天,肯定累坏了,快回府歇息吧。” 风铭正说着一抬头看见南山堂隔壁的铺子里多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出声,“哎,那不是王妃么?等等……她和那个男人在干什么?!” 他说完便用“你绿了”的眼神看向北宫攸。 第118章讨厌,叫人家媚娘啦 林妙音如往常一样,睡到半下午才起身。 用膳后,便带着玉竹出了门。 刚坐上马车,她便哈欠连天地打起了盹儿。 玉竹看着她这幅困倦的模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王妃,您近来起床起得越来越晚了,怎么还越来越没精神了?” 难道越睡越困? 还是说……玉竹下意识朝林妙音平坦的小腹看去,和怀孕有关? 王妃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也将怀孕一事跑到了脑后,她也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了。 这孩子,是要还是不要? 林妙音眼皮有些抬不起来,打了个哈欠,便靠在软枕上睡了过去。 她昨晚几乎整宿未睡。 不知什么原因,医疗系统内锐减了大半的疫苗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她找了一宿,也只在角落里找到了三支疫苗。 这实在太奇怪了。 所以她才一早让玉竹去了趟松竹院。 医疗系统是指望不上了,要想预防天花,必须通过种痘的法子才行。 人痘不是不能种,而是太麻烦。 种痘之前,必须要将天花病毒灭活才行。 直接收集从病患衣服上刮下的痘痂仍具有一定的风险性,必须利用医疗系统进行灭活,但医疗系统操作起来又需要一定的时间。 然而对于肆虐的天花而言,时间就是生命。 一旦疫情爆发,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她去灭活病毒。 于是,她便想到了牛痘接种法。 相较于人痘,牛痘症状轻,易操作,不但能够很好的预防天花,还能减轻接种人的痛苦。 只是不知道北宫攸那边能不能找到感染了牛痘的牛。 所以,她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种人痘也要预防着。 林妙音没睡多久,就被玉竹唤醒了。 “王妃,醒醒,我们到了。” 林妙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南山堂的招牌便赫然映入了眼帘。 她打了个哈欠,施施然起了身。 刚下了马车,她便在南山堂隔壁的铺子门前看到了“租赁”的字眼。 她记得上次来时,这里还是一处糖水铺子。 没想到短短几日的时间便撤租了。 那日铺子门前,纳凉饮茶的人不少,还有一些从南山堂出来买水喝的行人,也不像是光景惨淡的模样,突然关门倒是奇怪。 她还未多想,一位身着短打的中年人便凑了上来,“姑娘可是要租赁铺面?” 林妙音使了个眼色,玉竹点点头。 那人顿时兴奋起来,“二位姑娘请稍等,小的这就去通知东家。” 说话间,人便掩进门去,没了影。 “王妃,奴婢本以为还要费一些功夫才能说服糖水铺将铺面转让呢,如今倒是省事了。”玉竹开心道。 林妙音微微眯了眯眼睛。 看着门前纳凉的老人,好奇问,“这家糖水铺生意红火,为何要关门呢?” “具体的不清楚,听说是老夫妻的儿子发达了,接他们回去养老了。”那老人言语之间难掩羡慕,“这家儿子孝顺的很,知道老母亲腿脚不好,走路都背着。” “都是表面功夫,那小子是个赌鬼,整日游手好闲,泡在赌场。这些年要不是老两口开着这间糖水铺子勉强有些进项,恐怕早就将他们俩这三两骨头卖了。” “说是发达,其实是他欠了赌债,逼着老两口将铺子卖了,一家人没了活路,这才回老家了。” “有这样的儿子,这老两口以后有的苦头吃呢……” 门前的老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气愤,纷纷指责起这家的不孝子来。 “滴滴滴……” 林妙音正听着,医疗系统突然传来了警报声。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随着房间内脚步声渐进,医疗系统的警报声也由刚开始的微弱变得猛烈,几乎要将她的大脑吵爆。 很快,她便读取了医疗系统所探明的毒物种类。 绝育药,毁容药,蛇毒药,狂笑药,臭屁药等几十种繁多,这让她瞬间想起上次在天润大街意外发现的毒人。 上次那人走得急,她甚至没来得及搭讪。 为此她还可惜了很久。 正回忆时,房门打开,绯色的身影陡然映入眼帘。 可不就是那毒人! 林妙音还未激动,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便闯进了眼底。 此人一身绯色长袍,墨发并非如男人那般悉数挽至头顶,而是用一根灵蛇样的白玉簪半挽着,剩下的长发披至身后。 朱唇玉面,粉面桃腮,一时间竟有些难辨雌雄。 “姑娘要买铺子?”说话时,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眼好似会说话般,眼波款款,媚眼如丝。 直至此时,医疗系统警报不止。 林妙音被吵得头疼,险些听不清男人的话,她闭了闭眼,意识游走在医疗系统内,强行切断了警报。 耳边终于清净下来,她不禁松了口气。 不料身边的男人却轻笑出声,“是不是在下貌丑无盐,难入姑娘的眼?” 林妙音还未回答,身边的玉竹便猛地摇头。 她颇有些花痴地盯着眼前人,她还从未见过生得如此俊美的男人呢! 自家王妃已是极美,但在这位公子面前,却有些黯然失色了。 男人似乎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信,看到玉竹花痴的模样,轻轻扯了下嘴角。 眸光轻转,他看向林妙音,“既然姑娘想买铺子,便进来谈吧。” 玉竹看着眼前的男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忽地听到这句话,立即收回了视线,“王妃,小心有诈!” 她娘从小便教她,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危险。 人也不例外! “无妨。”林妙音倒是不担心这个。 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眼前这个满身是毒的男人,她抬脚跟了进去。 如今她对这男人甚至比这铺子更有兴致。 她眼底隐隐有些发亮,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人体是如何藏毒的。 此人体内的几种毒皆是剧毒,一旦中毒即刻毙命。 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妩媚,上茶。”男人进了花厅后,一边招呼林妙音入座,一边吩咐侍从上茶。 随着他话音落,一抹俏粉色的身影从后面院子里走出来。 “公子讨厌,叫人家媚娘啦~”那人挥着丝帕,不满地冲着绯衣男人撅了撅嘴。 此人生了一张坑洼不平的麻子脸,下巴处还长了浓密的胡茬,看上去十分凶悍。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这人在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活像猴子的红屁股。 “鬼啊!”玉竹直接被吓得大叫。 第119章风流,姑娘看上本公子了? 男不男,女不女。 人不人,鬼不鬼…… 饶是林妙音定力极好,看着眼前的人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但她很快认了出来,这人便是她上次在街头错认的那人,没想到他竟是和毒人是一起的。 “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男人嗓音粗哑,举动却极其媚态,一边开口一边翘着兰花指去指玉竹。 说到一半,他也认了出来。 捏着帕子的手轻颤起来,“啊,我想起来了,是你们!” 说罢,他扭着水桶腰来到绯色男人身边,“公子,这便是奴家上次跟您说的,那两个没德道的姑娘,一张口就骂人,什么人呐真是!” “谁骂人了,明明是你吓坏了我家王……我家小姐。”玉竹说着忙改了口。 “嘿,你个小蹄子……” 柳妩媚听到这话顿时来气,掐着腰便要吵架。 绯衣男人那张粉面隐隐沉了沉,狭长的眸内似有黑雾闪过,“去上茶。” 柳妩媚顿时灭了气焰。 他不满地哼了一声,甩着帕子进了里间。 林妙音不动声色地看着悠悠然地靠在太师椅上的男人。 他神情闲淡,眉眼风流,手里捏着一只玉葫芦把玩,怎么看都不像是中毒的模样。 可是她刚才分明瞧见了他眼底的暗涌。 第88章 那是毒气! “姑娘这般盯着本公子,莫不是本公子脸上有什么东西?”绯衣男子察觉到林妙音的视线,轻轻摩挲着下巴,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眼底现出勾人的魅惑,“还是说……姑娘看上本公子了?” “你这人也太自恋……”玉竹下意识骂了过去。 可是对上男人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她便没了底气。 若是她长成这般,恐怕比他还要自恋。 林妙音不禁摇头。 玉竹性子也算泼辣,即便面对风铭,也没在怕的,如今一个玉面公子,便让她文静了下来。 看来从古到今,都是看脸的社会啊! 她打量了眼四周,话锋一转,“我记得不久前这里是一家糖水铺,公子是何时接手这间铺面的?” 刚接手便要出租,是她想多了吗? 绯衣男人笑了笑,眸色潋滟,“姑娘倒是有趣,不问铺面价格,也不问出租期限,倒问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了。” “公子出租铺面,一不介绍,二不询问我租来做什么,好似笃定我一定会租一般。” 眼前此人不论是身体情况还是精神状况,都与常人无异。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真真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最重要的是,此人身上的几种毒,与出现在宁王府的毒一模一样,让她不得不防。 “这铺子本就是本公子的产业,前些日子那对老夫妻回了老家,本公子便收了回来。既然姑娘已进了门,想必已经提前了解过了,本公子何必浪费口舌介绍?此处是天润大街人气最旺的一带,即便姑娘不租,也有别人。”男人不以为然道。 说白了,这铺子不愁租。 不是他故意拿乔,而是犯不着。 “至于你租来做什么……与本公子何干?只要你不拖欠租金,别的本公子一概不问。”男人越发慵懒,直接靠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明明是这样不雅的姿势,他做起来却别样风流。 说话的空隙,林妙音已经用医疗系统对眼前的男人进行了扫描检查。 除了探明他体内的毒药外,便再也查不出异常了。 搞不明白此人百毒不侵的原理,林妙音便歇了心思,专心看起铺子来。 “我可以看看院子么?”她问。 “姑娘请便。” 林妙音起身,四下打量。 这铺子左右足有三间,南北透通,比她预料中的还要宽敞亮堂。不仅如此,后面还连着一处四丈见方的院子,院子四周建了一排厢房。 林妙音正看着,玉竹惊呼出声,“小姐,楼上似乎也空置了。” 一抬头,“租赁”的字眼便映入眼帘。 “公子,二楼也出租么?” 绯衣男人点头,狭长的丹凤眼向上挑了挑,“除了三楼,其余地方,姑娘可随便看。” “那劳烦公子将门打开。” 楼梯处有一道木门,木门上落了锁,那锁锈迹斑斑,看上去许久没开过了。 绯衣男人闻言,手中不知飞出了什么物件。 只听“砰”地一声,锈迹斑斑的大锁便绷断了,直接滑落掉在了地上。 “好厉害的武功!”玉竹咋舌。 这内力,就是比起王爷也毫不逊色。 惊叹完,她忙推开木门,提着林妙音的裙摆,扶她上去。 木阶梯上落满灰尘,稍有不慎便会沾到衣服上,林妙音走得十分小心。 二楼和一楼空间相同,格局一致。 临街的位置有三面窗户,轻轻推开,几乎能将半个天润大街收入眼中,视野十分开阔。 林妙音越看越喜欢。 心里已经开始思索如何装饰布置了。 一楼坐诊开药,相当于医馆的门诊楼,二楼用来放置各种手术器械,用以拍片检查。 至于院子里的厢房,可以开辟出来做住院部。 这处宅子铺面,正好符合她的要求。 正要下去和绯衣男人细谈,一扭头就见男人不知何时来了二楼,此时正与她挨着依靠在窗前。 这人走路都是没有声音的么? 她嘀咕了一句,问道:“一楼二楼的铺子,加上院子及厢房,一月租金……” 她还未说完,男人突然靠近,“姑娘小心……” 随着一阵沁人的百合花香袭来,林妙音后脊一僵,那绯衣男人竟突然靠在了她脸颊处,鼻尖与她的耳珠仅有一指距离,险些贴上,她甚至能够听到他的鼻息。 她的耳朵猝不及防地烧了起来…… 这男人怎么回事…… 正要将人推开时,男人拉开了距离,摊开的手心里赫然是一条翻了肚皮的蜈蚣。 林妙音一阵恶寒。 刚才她的耳后似乎痛了下,难不成便是这蜈蚣咬的? 男人掌心的蜈蚣赤肚青头,一看便有毒。 好在有医疗系统她才逃过一劫。 只是毒物靠近,医疗系统怎么没有提醒呢? 林妙音这才想起来,她刚才被警报声吵得头疼,已经强行关掉了。 看来还是要将警报打开才行。 “姑娘没事吧?” 听到男人关切出声,林妙音这才回神,“多谢公子,我没事。” “没事么……”绯衣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半晌才收回了视线,“那就好。” 本想放只蜈蚣下下毒,没想到这蜈蚣竟被她毒死了! 第120章谈价,无事你踹我家门? 天润大街上。 风铭自从发现林妙音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对面的铺子里举止亲密外,便一眨不眨地盯着。 “他,他做什么?”等看到绯衣男人靠近林妙音那一幕,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绯衣男人为林妙音捉蜈蚣那一幕,分明就是在亲她! 他喊叫后这才意识到自家王爷就在身边,忙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可万万不能让王爷看见啊! 结果他不捂还好,一捂北宫攸脸色更黑。 看到他铁青了一张脸,风铭这才讪讪地放下了手,“王爷……” 他刚开口,身边人便疾步朝对面的铺子走去。 他立即跟了上去。 完了,王爷亲眼看到王妃和别的男子亲昵,宁王府要变天了! 不对…… 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在乎王妃了? 二人赶过去时,林妙音已经和绯衣男人回到一楼喝茶了。 她轻轻啜了口茶,看向对面的男人,“刚才只顾着看铺子,还不知道公子的姓名呢。” “在下姓沈名玉,姑娘唤我沈玉便好。” 沈玉。 林妙音思忖着。 这名字,这是温润又雅致。 而眼前之人,玉面朱颜,倒也是人如其名。 “不知沈公子这铺子要租多久,租金几何?”林妙音进入正题,她想这两日就将铺面定下来。 看见沈玉比出三根手指,玉竹登时瞪大眼睛,“三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盛京普通百姓之家一年花销顶天了不过五百两。 如今他随随便便三根手指就要三千两! 这处是天润大街最繁盛的一带,租金比别处几乎翻了一倍。但即便再高,也不会高过两千两。 眼前此人完全是狮子大开口。 面对玉竹的诘难,沈玉非但不恼,反倒笑了起来,“姑娘误会本公子的意思了,我是说至少三年起租。” 他说着双腿交叠,往身后一靠,“本公子不喜麻烦,最不耐烦处理这些琐碎之事,姑娘若能长租再好不过。” 说到最后,话锋一转,“如若姑娘只能租一年半载,那今日便不用谈了。” 林妙音幽幽看去一眼。 对方笑得和煦,然笑意却未达眼底,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内拢着慵懒和随意。 此人怎么看怎么洒脱,但她却总觉得对方好似一只狡猾的狐狸。 她原本还想通过长租这一点来说服对方便宜出租,如今他此言一出,倒不好砍价了。 “三年起租没问题,租金呢?” “每月二百两,一年两千四百两。若是姑娘爽快,本公子便算你一年两千两。” 两千两,仍让玉竹倒吸了一口凉气。 百米开外的铺子一年不过几百两的租金,他竟然要这么多! 虽说王妃不差钱,但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一千两。”林妙音直接砍去一半。 沈玉笑意更甚,“姑娘倒真是爽快。”看似软软绵绵,倒是个厉害的。 “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柳妩媚端着茶盏进来,听见林妙音的话不禁扯着嗓子道。 “滴滴滴……” 自从打开医疗系统的警报设置后,林妙音耳边便一直充斥着“滴滴”的报警声。 即便如此,柳妩媚的热茶一端上来,她还是从不绝于耳的警报声中分辨了出来,这茶有毒! 第89章 倒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而是一种能让人浑身散发尸臭的恶趣味毒药。 林妙音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面前慵懒的男人。 “姑娘,喝茶。” 听到男人的声音传来,林妙音轻轻勾了勾嘴角,“公子先请。” 沈玉没注意柳妩媚慌张的脸色,漫不经心地从桌上端了茶,刚刚送到嘴边,还未喝便沉了沉双眸。 看着他锐利的眸子,柳妩媚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要将茶盏夺过来。 他这茶……不是给公子喝的啊! 林妙音双手交叠,身子往后面一靠,“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玉竹有些不解。 但看林妙音的反应,她也能猜出来,这茶有问题! “买卖不成仁义在,下毒就没必要了吧?” “下毒?你们竟敢下毒?”玉竹不可置信,光天化日之下,这人也太大胆了! 看着沈玉微微沉脸,柳妩媚又惊又慌,下意识朝林妙音挥了挥手中的丝帕,“姑娘误会了,我家怎么可能下毒……”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妙音笑眯眯的将茶盏往他面前一推,“喝了这杯茶,若是你身体如常,不散发尸臭,那便是我误会了。” 柳妩媚脸上的媚色瞬间僵住。 沈玉定定地看了眼对面的女子,眸光复杂。 饶是他,也需要通过轻嗅或浅尝,才能分辨出是何种毒。而对面的女子,别说尝了,她闻也未闻,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到,便识出了这是尸臭毒。 难怪刚才的蜈蚣伤不了她。 也难怪之前宁王府的人从他那里拿去的毒,对她无用。 “尸臭?” 柳妩媚急中生智,捧着茶盏轻轻嗅了嗅,“怪不得奴家刚刚便闻着一股臭味,原来是从茶里传出来的,一定是厨房的水出了问题。公子和姑娘稍等,奴家这就去重新沏一壶茶来。” 他说着提起裙摆便要转身。 林妙音笑了,“这茶到底是你无意之失,还是有意为之,京兆府定会给我一个交代。” 听到她要报官,柳妩媚有些不淡定了。 沈玉轻轻压了压眉梢,不疾不徐道:“姑娘何必如此麻烦,这铺子算你一年一千五百两便是。” “成。”目的达成,林妙音也不啰嗦了。 她办事向来利索,当即从玉竹手中接过银票,示意沈玉去写文书。 就在双方签署文书时,只听“砰”地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两扇上好的楠木大门,生生从中间裂出两道缝隙,“吱呀”一声,轰然倒地,扬起满地灰尘。 房间内,林妙音等人齐齐朝外面看去。 就见大门外,男人一袭玄衣,双手握拳,微提着脚,仍然保持着踹门的动作。 夕阳余晖落在男人冰冷的面庞上,恍若一层火光。 他愠怒的双眸,仿佛随时都会烧起来。 待看清房间内的情景,他微微一怔,还未反应,柳妩媚便叉着腰叫嚷起来,“你是谁,为何要踹我家的门?” “无事。”北宫攸收回脚,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无事你踹我家门?” 柳妩媚糙眉倒竖,不依不饶。 这力道,这架势,他还以为是来寻仇的呢! “踹错了,对不住。”北宫攸拱了拱手,抬脚欲走。 柳妩媚:“……” 第121章高烧,照顾林妙音 “站住!” 踹了门还想走? “不说道清楚,这事不算完!” 当他是吃干饭的不成?柳妩媚直接走过去,叉起腰将人拦住。 北宫攸看着这架势,薄唇微微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紧紧地抿住了。 林妙音看着他脸上的不自然,差点笑出来。 这男人上一刻还恨不得要吃人,下一瞬便讪讪不知如何开口,着实有些滑稽。 她还未见过北宫攸如此尴尬的时刻呢。 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北宫攸神色更加僵硬,他甚至忘了过来的目的。 “说吧,赔钱还是……” 柳妩媚刚开口,风铭便追了过来,“王……公子,您走得太快了,卑职……” 说到一半,他不经意间朝一旁看了眼,柳妩媚那张糟糕又惊悚的面容陡然映入了眼帘,他顿时吓得喊了一嗓子,“我的亲娘啊!这……是男是女,好吓人!” 柳妩媚:“……” 他狠狠磨了磨牙,冲着风铭唾了口,“你才不男不女,你全家都不男不女!” 林妙音:“……” 玉竹:“……” 风铭冷不丁被骂,下意识就要抽出腰间的长剑,却被北宫攸制止。 他哼了一声,这才收手朝林妙音看去,“夫人,您在这做什么呢,没……没发生什么事吧?” 房间内陈设简单却并不凌乱,跟前的黄花梨木桌上放着茶盏。 显然,二人正在喝茶,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 只是……这男人也生得太美了! 这是他第一次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 方才无意间瞥了眼,惊为天人。 他在脑海中搜刮了半晌,却只能找出这一个字眼来。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王爷英俊无双,王妃也是倾国倾城,但二人在这男人面前,根本没法比,完全黯然失色了! “咳咳……” 听到男人的咳嗽声,他的心底顿时抽抽了两下,下意识朝身侧看去,眼神不自觉便带了三分怯意。 “你们怎么来了?”林妙音微微皱眉。 风铭急忙道:“王……公子担心夫人,便过来看看。”只是看看……而已。 沈玉看着眼前这场恼怒,微微挑眉,“二位是一家?” “公子误会了,我跟他不熟。” 北宫攸:“……” 沈玉笑了,整个房间都随着他嘴角的笑意亮堂了起来,“看来姑娘也是有备而来。” 林妙音暗呼不妙。 “两千两,少一个子儿免谈。” 男人说着轻轻靠近,“不然……本公子便让京兆府给我一个交代。” 林妙音恨恨看了眼北宫攸。 狠狠磨了磨后槽牙,压下了口吐芬芳的冲动。 她努力了半天,就这样被他一脚给破坏了,前功尽弃! 回去的马车上,林妙音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直到回到宁王府,北宫攸才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没犹豫便直接让杜仲去韶华院给林妙音送了两千两银子。 丁香接到那两千两银子时,直接扔了出去。 “王爷应该来向王妃道歉,拿两千两银子打发人算怎么回事?” 自从上次一事后,她已将林妙音视作唯一的主子,处处为她着想,就是北宫攸都不能越过她去。 林妙音眼皮跳了跳,向玉竹使了个眼色。 玉竹忙将两千两银票从地上捡了起来,笑眯眯道:“有劳杜管家,还烦请你告诉王爷,就说王爷的心意,王妃收下了。” 丁香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这……” “这可是两千两,不要白不要。”玉竹扬了扬手中的银票。 二两银子,那是打发人。 两千两银子,可是一年的租金! 她家王妃的嫁妆才不过六万两,自然能省就省了。 “以后王爷若是来送东西,但凡是值钱的,你尽管收下。若是直接送银子,那就更好了。”她想了想嘱咐了丁香一句。 现在王妃肚子里还怀着小世子,收王爷的东西理所应当。 玉竹进去房间时,不着痕迹地朝林妙音的肚子瞥了眼,前些日子王妃得知自己有孕时,恨不得当即将孩子打掉。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见她有动静,想必是改变主意,要留下这孩子了。 回到房间内后,她笑着将银票递了过去,“王妃,这是王爷送来的。” 林妙音也没客气,直接揣进了怀中。 今日她原本已经和沈玉谈妥了,被北宫攸横插一脚才让他改了主意。 其实,一千五百两的租金拿下铺子并不难。 北宫攸踹坏的那扇门最多不过百两,这样算起来,她等于赚了一千九百两。 她摸了摸衣袖里的银票,顿时开心起来。 玉竹看到这一幕,便知自己做对了,“丁香忠心是忠心,就是一根筋。不过王妃不必担心,奴婢已经叮嘱她了。” 正要退下时,注意到林妙音手腕上的红色斑疹,她顿时拧了眉,“王妃,您这是……” “没什么大碍,三两日便好了。”林妙音淡淡瞧了眼,并未放在心上。 她没有注射天花疫苗,被感染是预料中的事。 即便她有医疗系统的保护,还是出现了一些轻微的症状。 但好在只是生了斑疹,并不算严重。 “王妃若是哪里不舒服,就叫奴婢。”玉竹退下前不放心道。 林妙音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没有将天花放在眼中,大意轻敌导致她低估了天花的威力。 第90章 睡到半夜,她便发起了高烧。 迷迷糊糊中,她隐约看见满脸焦急的玉竹和端着铜盆进来的丁香,再之后便彻底没了意识。 …… 夜半,青竹院。 夏日的夜晚虽不至寒凉,露水却很重。 宋清韵在院子站了一个时辰,发梢便染了几分湿意。 她定定地看着远处,面上凄凄。 不像是在等待,更像是幽幽期盼,盼一个根本不会有的希望。 “侧妃,夜深了,快睡吧。”两个小丫鬟是北宫攸上次赐下的白芷和百合,二人分别捧了披风和手炉走了过来。 宋清韵畏冷,即便是夏日,手炉也常备在身侧。 “你们不必管我,去睡吧。” 两个小丫鬟轻劝道:“侧妃,您的身子骨素来孱弱,还是早些歇了吧。” 再好的脾气也有三分火气,宋清韵被她们催得烦躁,微微皱眉,“我说了不必管我,你们……” 说到一半,紫竹便跛着脚进了院子。 她靠在宋清韵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宋清韵陡然变了脸色。 北宫攸竟然去韶华院照顾林妙音了! 第122章纵容,为她撑腰 “侧妃娘娘……” 宋清韵微微咬住嘴角,“我没事。” “将东西给我,你们下去吧。”紫竹走上前,从两个小丫鬟手中接过披风和手炉,仔细为她披上。 待院子里只剩下主仆二人,宋清韵这才低低道:“王爷今日和她一起回来的。” 不仅如此,他还往韶华院送了两千两银子,说要给她开铺子。 这些事情,即便紫竹不说,也瞒不过她。 女子抛头露面本就是伤风败俗,可他却愿意纵着她,甚至还要为她撑腰。 她很了解那个男人,所以她很清楚他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紫竹神色黯了黯,随即眼底闪过恨意,“侧妃娘娘,奴婢觉得此事蹊跷。韶华院那位不是会医术么,还给府中上下打了什么天花疫苗。奴婢这两日还特意去晚枫院附近瞧了,但凡打了疫苗的人,即便贴身照料病人也不会被感染。既然这药这么好,林妙音为何不给自己用,反而让自己得了天花呢?” 她这么做为了什么,紫竹不说宋清韵也明白。 挟恩图报。 思忖着这个词,宋清韵嘴角泛出讥讽。 那日她不顾危险,要求去晚枫院照顾张嬷嬷时,王府上下谁不赞扬她对北宫攸的情意,可是却因为林妙音轻飘飘的一句话,大家都开始怀疑她这么做是为了向北宫攸施恩,将她钉在了挟恩图报的耻辱柱上。 没想到她今日却用了她那日的手段。 也是,那蠢货的脑袋就是个摆设,又怎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只是…… 不知王府众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她低声对紫竹吩咐了两句,紫竹陡然勾起唇角,眼底闪过解恨。 她怎能不恨呢? 侧妃娘娘答应她,等到她十八岁,便放她出府,还会为她寻一个好夫婿。 可是如今……她跛了一双脚,伤了腰腹,别说怀孕生子了,她连久坐都会牵扯得脊柱痛不欲生。还有她的后背,原本肌肤雪白,现在……注定要留下了满身可怖的疤。 哪里还能找到好人家? 即便她现在还留了条命苟延残喘,但她这辈子已经毁了! 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等到紫竹走远,宋清韵才愣愣回神。 就在不久前,宁王府上下还将林妙音视作洪水猛兽,视作奇耻大辱,这才不过两个月,就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提到林妙音,谁不说句人美心善,医术精湛? 就连北宫攸,他对林妙音也从当初的避如蛇蝎到现在的……琴瑟和鸣。 府上有些人甚至还盼着林妙音早日诞下小世子! 一想到这里,宋清韵便情不自禁地攥紧了衣袖,就连指甲折断都没有半点知觉。 林妙音怎么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将人抢走了呢? …… 韶华院。 林妙音烧得迷迷糊糊,嗓子犹如刀割般难受。 她艰难地伸了伸手,“玉竹,水……” “痒,好痒……”只觉得脸上痒得厉害,下意识就要去抓。 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别抓。” 不知为何,看着林妙音那张苍白仍难掩绝色的面容,北宫攸突然就心软了下来,不舍得上面留下麻子。 “王妃,水来了。”玉竹端着水来到榻前。 北宫攸将水接过来,“给本王吧。” 看着男人小心翼翼地给林妙音喂水的模样,玉竹一阵欲言又止。 喝过水后,林妙音暂时安稳了下来。 北宫攸看了眼榻上的人,沉着脸对玉竹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会染上天花?” 玉竹心里咯噔一下,“这……” 她就知道这事瞒不了王爷。 “莫非她没有给自己注射疫苗?”北宫攸眼皮狠狠跳了两下。 玉竹咬唇点头。 北宫攸心下一沉,“为何?” 对上那抹苍白,他不禁眉心郁结,这个女人没做任何措施就敢近身料理天花病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奴婢不知。”玉竹低下了头。 她好像听王妃提过,怀孕的女子不可随意吃药打针,所以她才没给自己注射疫苗。 她还以为王妃另有防备措施,便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谁知道……王妃怎么这么傻。 就算要救人,也要以自己安危为重啊! 至于有孕一事,如今王妃还不想让王爷知道,她必须要瞒着。 北宫攸捏了捏眉心,“你可知她平时药物放在哪里?” 玉竹再次摇头,“那些药物王妃都贴身收着,奴婢也不清楚放在了哪里。” 韶华院不过是巴掌大的地方,玉竹在这里生活了三年,早就熟悉每个角落里,若是连她也不知道…… 再想到她往日随随便便从衣袖中取出来的大物件,他不仅敛眸。 她有异界储物空间! 这东西,他只听闻顾洛溪也有,并未亲眼见过。 虽然他并不想承认,但仅凭这一点也能断定,林妙音是顾洛溪亲传弟子无疑。 只是,她既然会医术,又手握异界储物空间,为何相隔十年才现于人前? 而之前,她分明又是不通半分医理的模样。 这是北宫攸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他拂手示意玉竹退下。 “夜深了,王爷回去吧,奴婢守着王妃就……”玉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丁香拉了下去。 “王妃得王爷看重是好事,我们就别进去打扰了。” 她盼着林妙音好,却又不知林妙音想要与北宫攸和离离开宁王府的心思,所以她便一心想让林妙音得宠,诞下小世子,好坐稳宁王妃之位。 玉竹伸着脖子朝房间内看了眼,此时北宫攸正在拿着帕子为林妙音擦汗。 虽然冷着脸,但眼中并未有半分不耐,想来不会害王妃。 想到王妃往日对王爷的照顾,她便没了心思。 也该让王爷知道王妃往日的辛苦。 二人心安,沉沉睡了过去,可就苦了北宫攸。 后半夜,林妙音一直高烧不退,叫嚷着热,又是脱衣服又要喝水,稍不注意便要抓痒。韶华院人手又少,北宫攸想让人帮着烧水都找不到人,最后还是叫来了风铭。 此事之后,他便决定要给韶华院多配几个婆子丫鬟。 东方破晓,天色刚亮。 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北宫攸顶着乌青的眼圈走过去,“如何?” “回王爷,张院首正为天花一事忙得抽不开身……” “蠢货,你不会找其他太医?” 第123章幽恨,这药喝不得 “其他太医……”也忙得焦头烂额。 风铭颤巍巍地看了眼北宫攸,他实在找不到人了,不然也不会一个人回来。 北宫攸看了眼榻上脸色越发苍白的林妙音,心底突然生了烦躁,他压了压眉心道:“那你不会从外面请来大夫?” “卑职请了,但……但大夫一听说是天花,都吓得不敢来。” “罢了,你去抓些药来。” 林妙音烧了整整一宿,他一遍遍地用湿帕子退烧。 谁知这烧非但没退,隐约还有越烧越严重的趋势了,他担心再这样下去,就算人没事,脑子也要烧傻了。 “好烫!” 虽然有北宫攸在榻前守着,但玉竹并不放心,晚上睡得很不安稳,听到房间内有动静便起了身。 来到卧室内,看见林妙音苍白如纸的小脸,她下意识摸了摸她的额头,顿时被吓了一跳。她看着走进房间的男人,震惊道:“王爷,您昨晚究竟对王妃做了什么,王妃怎么越来越烧了?” 北宫攸:“……” 她那是什么表情,好像他昨晚留在这里是故意要谋害林妙音一样。 第91章 玉竹顾不上向北宫攸行礼,直接端着铜盆去打水。 没一会,她便重新进了房间。 北宫攸见她扯开了林妙音的腰带,眸光敛了敛,“你做什么?” “给王妃擦身。” 玉竹解释道:“仅仅擦拭额头是不够的,擦身才能更好地降温。王爷,您要不先回避下?” 北宫攸下意识别开视线,听到她这句话便撩步离开了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玉竹摇了摇头。 将王妃交给王爷,果然不是明智的决定。 不论他是不是好心,但若是再让他照顾下去,王妃指不定要烧成什么模样。 她决定,王妃痊愈之前她要寸步不离地守着。 褪去林妙音身上的衣服,她忍不住红了眼眶。王妃原本只是手腕上出了几颗红疹,这才一晚上的时间,这脸上身上都出了疹子。 天花之病来势汹汹! 玉竹越看心里就越发厌恨北宫攸。 王妃就是因为怀了身子才不能打疫苗的,不然也不会染上天花。还有,若不是王爷带着王妃去给张嬷嬷看诊,王妃也不会被传染。 总之,王妃如今病成这样,都是王爷害的! 王妃生得这么好看,若是脸上留下麻子……她绝不会原谅王爷! 她给林妙音擦好身体,风铭也带着药从外面回来了。 “王爷,大夫说这是治疗风热的良药!”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煎药。” 北宫攸吩咐完便进了房间,谁知一进去就对上玉竹幽恨的眸子。 他下意识拧了拧眉。 怎么一会的功夫,这丫头就对他生了这么大的敌意。 半个时辰后,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便端进了韶华院,“王爷,快趁热给王妃喝下吧。” 玉竹看着风铭手中的药,眼皮狠狠跳了跳。 王妃现在不能吃药! “给本王吧。” 眼看着风铭就要将药递给北宫攸,玉竹一时半会想不到拒绝的理由,猛地扑过去将药碗打翻了。 在厨房忙活了半个时辰,弄得灰头土脸的风铭看着洒了满地的药汤,顿时震怒起来,“你做什么?这可是我熬了半个时辰才熬好的!” “奴,奴婢只是想接过来,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风铭一个字也不信,她分明就是有意的,他刚刚还看到药汤洒了后她轻轻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北宫攸沉眸道。 玉竹怯生生地低了头,紧张地抠着手,“奴婢……” “罢了,你先下去吧。”北宫攸说着吩咐风铭,“再去煎一碗。” 风铭知道林妙音病情严重,不敢耽搁,匆匆去了厨房。 玉竹俯身收拾地上的狼藉。 就在这时,榻上的人发生一声浅浅的呓语,“饭……” 北宫攸闻言来到榻前,俯身靠在林妙音唇边。 “饭,饭饭……” “饭?”北宫攸敛眸,吩咐玉竹道,“王妃饿了,你去厨房一趟,让他们准备些吃的。” 睡了这么久,又一直高烧,饿了也是正常。。 玉竹犹豫了下,看着林妙音苍白的脸色,还是躬身退了下去。 房间内剩下他们二人,很快安静了下来。 北宫攸为林妙音掖了掖被角,上前坐在了榻前。 他细细端详着榻前的女子,柳叶长眉,睫毛黑而密,鼻子和嘴巴都生得小巧而精致。他从前一直觉得她丑陋不堪,从未细看过,也一直忽略了她的美。 不过,即便她再美,几个月前也难入他的眼睛。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对眼前女子的态度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曾以为,林妙音拆散了他和韵儿,他就算不休了她,此生也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不讨厌她了呢? 是她不顾一切将他从大理寺大牢里救出来时,还是三番两次救他于生命垂危时,还是全然信任跟他去救张嬷嬷时…… 这两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情了。 每一桩,每一件都与林妙音有关,与从前的惹是生非不同,如今的是,已俨然成了宁王府的半个主心骨。 北宫攸眼睫轻颤,再次朝榻上看去。 林妙音额前又出了细汗,她忙拿了帕子擦拭。 她本就生得白,如今整张脸没有血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更衬得她脸上那几颗米粒大小的红疹越发明显。 莫名揪得他心底发紧。 不过一会功夫,丁香便端着黑漆漆的药进了院子。 刚收拾完碎瓷的玉竹看到这一幕,忙上前问,“这是?” “王妃的药。”丁香笑道,“刚才风铭护卫为王妃煎药时,我生怕不够,他一走便又煎了些,你快端过去给王妃喝下吧。” “这……”玉竹端着药碗只觉得烫手至极。 她才刚打翻了一碗,若是再打翻一碗,恐怕她说什么王爷都不信了。 “你愣着做什么,快给王妃端过去啊。”丁香催促。 就在玉竹犹豫时,张嬷嬷着急忙慌地来了院子,“听说王妃病了?” 一闻到院子里的苦药味,张嬷嬷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王妃是不是……是不是染上了天花?” 玉竹点点头,“张嬷嬷先进去吧。” 北宫攸见了张嬷嬷,先关切了一番,得知她已彻底大好便放了心。 而后接过玉竹手中的药便要给林妙音喂下。 张嬷嬷顿时着急,“这药喝不得!” 第124章种痘,王妃的药有问题 “嬷嬷何出此言?” 听到北宫攸狐疑的声音,玉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紧张地朝张嬷嬷看了过去。 难道她知道王妃的秘密? “王爷,老奴瞧着王妃的症状像是风寒引起的发热,而这药是治疗风热的,若是给王妃服下,只怕会起反作用。”张嬷嬷道。 北宫攸敛眸朝手中黑漆漆的汤药瞧了眼。 “为了王妃的安危,老奴觉得这药不能喝。”张嬷嬷说着接了药碗递给玉竹,示意她去院子里倒掉,“至于王妃的高烧,老奴有法子,王爷就放心将王妃交给奴婢吧。” “王爷守了一夜,快去休息吧。”玉竹劝道。 张嬷嬷回头看了眼,注意到北宫攸眼下一片乌青,难掩心疼,“王爷去睡会吧,这里有奴婢呢。” 北宫攸很信任张嬷嬷,便点了点头。 他的确该休息了,石桥镇的天花疫情还在等着他。 北宫攸离开后,张嬷嬷便让玉竹将冬日的厚被子取了出来。 看着她将厚厚的被子压在林妙音身上,玉竹下意识出声阻止,“张嬷嬷不可啊,王妃还在发烧,您这么做无异于火上浇油啊!” “这是退烧的土法子,虽看着危险了些,却有奇效。以前老奴没少用这种法子给王爷退烧,玉竹姑娘就相信我吧。” 玉竹看着张嬷嬷眼底的笃定,半疑半信地点了点头。 不知是张嬷嬷的土法子起了效,还是医疗系统的防护作用,半下午光景时,林妙音悠悠转醒。 她出了满身的汗,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豆大的汗珠爬满了整张脸,头发湿漉漉的黏在两颊,越发显得她的脸颊瘦小。 沉重的眼皮艰难睁了睁,模模糊糊的景象缓缓映入眼底。 床幔在微风中悠悠荡荡,透过雕花窗透进来的光线昏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朦胧的光晕中泛了黄。 林妙音恍惚以为自己重生了。 “醒了醒了!”张嬷嬷激动出声。 听到动静,玉竹一把扔了手里的活计冲进房间。 “王妃,您醒了!” 听到玉竹的声音,林妙音这才迟钝地看了过去,“玉竹?” “奴婢在呢。”玉竹立即上前握住她的手。 直到感受到玉竹掌心传来的体温,林妙音才如梦初醒,眼前的一切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看着玉竹眼底的担忧,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别怕。” 这一幕,恍若隔世。 “老奴给王妃擦擦脸。”张嬷嬷拧了帕子上前。她生怕林妙音沾了水再受寒,将帕子拧得干干的。 温热柔软的帕子贴在脸上,拭去满脸黏腻,舒服至极。 林妙音这才注意到张嬷嬷也在房间。 “王妃,张嬷嬷一早过来照顾您,还捂了被子为您退烧。”玉竹道。 “多谢张嬷嬷。” “王妃客气了,要不是您,老奴这把老骨头就没法动弹了……”张嬷嬷说着抹了抹泪,难掩愧疚。 王妃若不是照顾他们祖孙,也不会染上天花。 “嬷嬷客气了,钱坤可好些了?” 听到林妙音病得这样厉害,还惦记着她的小孙孙,她心里更加感动,“王妃别担心,坤儿几乎大好了,您好好养病。” “王妃,您睡了这么久,饿不饿?”玉竹想到林妙音早晨时的呓语,忙问道。 第92章 林妙音点点头,出了一身汗,还真有些饿了。 “老奴去给王妃准备吃的,玉竹姑娘留下为王妃换身干爽的衣服吧。”张嬷嬷说着福身出了门。 出汗后,林妙音高烧褪去,大脑也清明了不少。 “王妃,您的天花似乎好了。”玉竹为林妙音擦身时,惊讶出声。 昨日才刚出的疹,现在竟然便开始结痂了。 只要一结痂就不怕了。 “我睡了多久?”擦身后,林妙音感觉身上舒服了不少。 “回王妃,您睡了将近一天一夜。”玉竹犹豫了下,还是将北宫攸昨晚守了一夜的事告诉了她。 林妙音皱皱眉,“难怪我夜里觉得冷。” 原来是那煞神在她房间。 “对了……” “王爷正在补觉,王妃要找王爷么?” “找他做什么?”林妙音对玉竹吩咐道,“你去一趟天润大街,这两日务必盘下那间铺子。” 她实在没想到这场天花会这么严重。 她有医疗系统庇护尚且如此凶险,更何况这个时代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老百姓呢。 就是不为了饭饭,为了盛京的百姓,她的医馆也要早日开业。 玉竹:“……” 她还以为王妃会感激王爷昨晚的守夜呢,没想到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天润大街的铺子。 “你跟沈玉说,北宫攸踹坏的大门我会赔,一年一千五百两的租金,多一个子儿我就不租。”林妙音笃定能拿下铺面。 吃过饭后,林妙音稍稍恢复了些力气,人也精神了许多。 她开始清理身上的痘痂,储存进医疗系统。 忙活结束,她叫来麦冬,让他招来十名护卫,准备给他们种痘。 谁知正要接种时,那人却拒绝了。 麦冬皱眉,“怎么回事?” “回麦卫,刚才来的路上,卑职听说王妃……王妃的药有问题……” “胡说!王妃给众人接种疫苗,宁王府上下这才免于天花,她的药怎么会有问题。”麦冬怒斥。 “王妃染上天花一事又该怎么解释?”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将肚子里的话翻了出来,“王妃染上天花,难道提前没有给自己用药?” “要是这药真这么好使,王妃自己怎么不用呢,是不是这药有什么副作用?” “你们……竟然怀疑王妃?” 玉竹不可置信地看过去,王妃为了王府上下染了病,他们竟然这么想她,“真是狼心狗肺!” 林妙音微抿了嘴角。 她手里有药,却不给自己用药这一点,的确有些bug。 “对了……卑职,卑职还听人说,王妃故意不给自己用药,是为了染上天花让王爷愧疚,从而欠下王妃的人情,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什么挟……” “挟恩图报!” “对对对,就是挟恩图报!” “我呸!”玉竹彻底听不下去了,“王妃救了王爷好几回,用得着用这种方式向王爷挟恩吗?” “他们都是这么传……” “住口!你们是王府的护卫,怎么跟后院的妇人一样乱嚼舌根?”麦冬沉了脸,“谁敢再提此事,军法处置!” 众人顿时噤了声。 第125章编排,医馆开张 “都将手伸出来!” 几人听到麦冬的话迟疑着没有照做。 “王妃之前不是打疫苗吗,现在怎么又要种痘?” “听人说种痘风险很大,死伤过半……”几人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住口!不要忘了,你们的身份是宁王府青龙卫!更不要忘了,你们身上的职责!”麦冬再也听不下去,眉心都跟着皱紧。 “保卫宁王,赴汤蹈火!”几人齐齐出声,声音恢弘。 “既然不怕死,何惧种痘?” 麦冬拄着拐杖上前,面上冷肃又威严,“都还愣着做什么,让王妃种痘!” 虽然盛京现在秘而不发,但城北和石桥镇都爆发了天花,疫情一事瞒不了太久。很快,整个盛京都会沦陷。 王妃此举,乃未雨绸缪。 她是为了盛京百姓好,为了王爷好。 若是连他们宁王府的人都不愿意试验,谁又会支持她呢? “是,坚决服从命令!”几个护卫齐声领命。 刚才他们险些被后院的流言蜚语扰了心神,如今听到麦卫的话,再不迟疑。 他们的职责是守卫宁王府,既然王妃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王爷,那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林妙音依次在几人手臂上划开十字伤口,涂抹痘痂。 忙完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林妙音简单用了膳便倒头睡了,整整在韶华院休息了两天,这才痊愈了,脸上和身上的痘痂也已全部褪去。 在她生病期间,玉竹已经敲定了天润大街的铺子。 只等她病好了开门。 林妙音早早收拾好自己,叫了几个小厮抬着明帝御赐的门匾和家当出了府。 从后院经过时,一抬头就见几个丫鬟婆子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到她时,眼底的鄙夷毫不掩饰。 “你们要知道,这病是会死人的,她会冒这个险?” “这可是天花!就是不死,勉强捡回一条命也会落下一脸麻子,我不信她有药不给自己用?” “老婆子我活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说有人染上天花两天就好的……” 林妙音微微拧眉。 前两日护卫也曾提醒府中上下议论她染病一事,但她这两日在病中,又忙着种痘,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没想到如今这些议论倒是愈演愈烈了。 恐怕现在满府上下都认为她故意不给自己打疫苗,就是为了表现她为救张嬷嬷的奋不顾身,从而让北宫攸心生感激。 “早就跟你们说,王妃是在装病,你们还不信!” “上次侧妃不过是忘记小时候得过天花,就被人说成挟恩图报,如今王妃做出这样的事……” 说到这里,几人眼底的鄙夷更盛。 “你们胡说什么!”玉竹冲过去,恨不得撕了几人的嘴。 “没,没什么。”几人顿时低了头,不再言语。 “忘恩负义!”玉竹气愤地跺了跺脚,两颊气鼓了起来。 “可不就是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孙婆子直接端着一大盆泔水泼了过去。 “要死啊!”几人猝不及防地淋了个落汤鸡,忍不住骂出了声。 “孙婆子,你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 “再让我听见你们嘴里吐一些不干不净的,冒犯王妃,别怪我不客气!” “你……”几人对上孙婆子厉害的眉眼,顿时噤了声。 “呸!要不是王妃给你们打了疫苗,你们早就病死了,还有力气在这编排王妃?”孙婆子看着几人的四下散去的背影狠狠唾了口。 她转身,换上一副和蔼的面容,“王妃,您没事吧?” 林妙音摇摇头。 “她们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嘴碎。王妃别放在心上。您为王府做的事,明眼人都记在心里。”孙婆子生怕林妙音寒心,安慰道。 “我没事,你去忙吧。”林妙音说着出了府。 她现在还有大事要做,等她忙完再处理府上这些鸡零狗碎也不迟。 …… 天润大街。 二楼阁楼,男人凭窗而坐,微闭着双目,以手抵额,留下一截绯色的衣摆飘在微风里。 听到脚步声渐近,他微蹙了下眉,并未睁开眼睛。 “公子,怎么奴家每次一来,您就皱眉。”柳妩媚不满地挥了挥手中的丝帕。 “少啰嗦,快些收拾东西,他们一会便要过来了。” 柳妩媚没有动,双臂抱胸,扭着水桶腰道:“奴家不明白,您大老远的跑来北凉,还费尽心思地盘下这处铺子,是为了什么?” “若说为了钱,沈家也不缺钱。更何况这铺子您才租了一年一千五百两的租金,别说赚钱,不亏钱就不错了。” “自然……是为了宁王妃。”沈玉说着睁开眼睛,狭长的丹凤眼内眸光流转,衬得窗下的海棠花失了颜色。 柳妩媚心口砰砰跳了两下,直呼妖孽。 想到男人刚刚的话,他不禁糙眉倒竖,“公子不会看上那女人了吧?” “本公子对大肚子女人没什么兴趣。”沈玉说着从窗台上跃下,转身出了房间,“将本公子的东西送上三楼。那里面是什么你很清楚,若是不想丢了小命,就别乱动。” “公子……” “你知道,本公子喜静。” 柳妩媚顿时闭了嘴,一想到以后要时常见到林妙音,他便不悦皱眉。 他讨厌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 此时北宫攸正忙着安置石桥镇的百姓。 北宫逸很守时,带着府兵没日没夜地施工,仅用两天时间便建了一所疠迁所。 第93章 但疠迁所好建,隔离村民才是大问题。 且不说极少有大夫愿意过来给天花病人看病,单就是感染了天花的病人都不愿意去疠迁所隔离。 尤其是一些感染的孩童,不论他们怎么劝说,父母都不肯放手。 “你们不用说了,我是不会让哥儿去的。” “那里头都是重病不治的人,去了就是一个死,谁敢过去?” “天花传染,你们把他留在家里,会感染全家人!” “我家哥儿只是染了风寒,不是天花。” “对,不是天花!” 夫妇二人一口咬定,青龙卫们很为难。 父母不让,他们也不能抢孩子。 但是放任不管的话,天花疫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之际,风铭匆匆赶来,“王爷,王妃在天润大街盘下的医馆开张了!” 第126章信任,王妃已经走进了王爷心里 “她的病好了?” 北宫攸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快。 风铭点头,“王妃的病虽然来势汹汹,但两天时间便好得差不多了。” 他说着犹豫了下,“有件事,卑职不值当讲不当讲……府中上下怀疑王妃是在装病,还说她这么做是故意向王爷施恩……” 风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北宫攸打断,“她不是那样的人。” 他守了一夜,没人比他更清楚,她病得有多严重。 只是…… 若没有她提前吩咐,玉竹是万万不敢阻拦他喂药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明明病得那样严重,宁愿冒着烧坏脑子的风险也不肯用药,着实有些奇怪。 风铭微微一震。 如今王爷竟都无条件相信王妃了! “对了王爷,还有件事,王妃这两日……在府上忙着种痘。” 北宫攸闻言眉心之间隐隐有些凝重。 林妙音开始试验种痘之法,想必她手中的天花疫苗已经消耗殆尽了。 如今这天花疫情越发有控制不住,席卷整个盛京之兆,及早试验别的法子是明智之举。 思虑半晌,他正要点头。 他身后的太医尖叫起来,“种痘?万万不可种痘啊!” “这是为何?”风铭问。 “风护卫有所不知啊,种痘风险太大,会出人命的!”那太医头发花白,一脸凝重的模样。 “既如此,卑职要不要阻止王妃?” 老太医点头,“快些阻止吧,不然闹出人命事小,天花一旦蔓延就糟了。” 风铭这就要回宁王府,却被北宫攸叫住了。 “王爷还有何吩咐?” “不用阻止王妃,她有分寸。” 老太医一听慌了神,“王爷,此事还是要先禀报皇上才是……” “不必,本王相信王妃,出了什么事由本王担着便是。” 如今时间紧迫,多拖一天,疫情便多扩散一日。 若是向宫里禀报,即便种痘一事不受阻,一来一回也要一天,他们耽搁不起! 风铭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北宫攸,低头领命。 能得王爷的信任,这意味着王妃已经走进了王爷心里! 哪怕并不是以夫妻的身份。 “对了,等王妃忙完,让她来石桥镇一趟。”北宫攸吩咐道。 这些个老太医太死板,这也不敢尝试,那也说不行,既没有好法子,做事又畏手畏脚,留在这里反而处处掣肘,还不如让林妙音过来,她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方法。 …… 林妙音忙了一天,才踩着夕阳回了宁王府。 躺坐在韶华院上的罗汉床上时,她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在铺面时,一直都是玉竹在忙活,她几乎没做什么,可就是觉得身子笨重。 许是有孕的缘故。 林妙音下意识摸上小腹。 这些日子,她又是忙着给张嬷嬷看病,又是回林府看望祖母,再加上生了场病,原来要打胎一事也被她抛至了脑后。 这些日子,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突然有些不舍了。 舍不得拿去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东西。 就在她抚摸小腹时,玉竹进来通禀,“王妃,风护卫来了。” “卑职见过王妃。” 风铭行礼后,关切道,“王妃的病可好些了?” “王妃暂时已无大碍,但还没有好利索,你找王妃有事?”玉竹警惕地看过去。 这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又这样殷勤,必然没有好事。 “你怎么这样看我,好像我要算计王妃一样。” 玉竹哼了一声,用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表情瞪了他一眼,催促他有话快说。 “王妃,是这样的……” 一想到林妙音大病刚好,还未歇上一口气,风铭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他挠了挠头道:“王爷想请您过去石桥镇,那里的天花有些……有些控制不住了……” 听到这句话,玉竹忍不住惊呼,“什么?” “情况危急,希望……希望王妃能随卑职走一趟。”风铭请求道。 “控制不住就找王妃,真当王妃是万能的了,你们不会请别的大夫吗?还有宫里那么多太医,都是吃白饭的吗?” “太医……在那,根本没什么用处,如今王爷只相信王妃。” “哼,你说的好听,平时无事,便是宋侧妃哪哪都比王妃好,有危险了,又说王爷只相信王妃,王妃不需要这份信任。”一想到王妃好心为王府上下接种疫苗,他们却编排王妃挟恩图报,玉竹便气得牙根疼。 如今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宁王府全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怎么可能还让王妃去犯险。 “你……”风铭说不过玉竹,便转眸看向林妙音,“王妃,卑职知道您是好心,是王府的下人不懂事,等王爷回来定要给您一个公道。现在天花疫情蔓延,盛京岌岌可危。为了百姓,希望您大人大量,先放下个人恩怨……” “去准备马车吧。”以大局为重的道理林妙音是知道的。 “王妃,就算要去,也得等明天吧,现在天都黑了……”玉竹看了眼林妙音眼底的疲倦又朝外面看了眼天色,正说着,就见丁香匆匆从外面而来。 “王妃,刚才门口的小厮传话,说是宋国公府的五少夫人出事了!” 五少夫人?出事? 林妙音陡然眸光一紧。 如今叶澜音身怀有孕,她若是出事,莫非…… 她顾不上疲惫,立即吩咐玉竹,“快,快去备车,我要去趟宋国公府。” 风铭看到这幅情景便知事态紧急,也不好再提石桥镇天花一事,主动请缨道:“王妃,卑职送您过去吧,我这就去备车。” 林妙音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去,然后带着玉竹和丁香朝府门处走去。 尽管马车行驶飞快,等她们来到宋国公府时,也已戌时过半。 刚进了府,就发现软轿已经在门房处等着了。 “宁王妃,五公子特地让小的在此等您,快些坐上来吧。” 林妙音不敢耽搁,匆匆上了轿子。 到了二房后,她便听到一阵压抑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从院子里传来。 林妙音顿时心底一沉,“叶姐姐!” 刚迈进院子,怒斥声便砸了过来,“一群废物,少夫人有个三长两断,我要你们的命!” 第127章出手,她把自己作死了! “五……五少爷请息怒……” 两个大夫,三个稳婆皆颤颤巍巍地立在室内。 随着女子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传来,男人额头青筋毕露,狠狠瞪了眼几人,飞速撩步进了内室。 房间内上了年纪的婆子顿时变了脸色,“少爷,妇人生产污秽的很,您不能进去,若是被里面的血气影响仕途那就糟了……” 陆知意只觉得可笑,“若是本公子的仕途轻易就被影响,那这官不做也罢。” “意儿!” 眼看着陆知意一只脚就要迈进房间,陆母王氏急急赶过来,叫住了他。 陆知意脚下一顿,转眸看去。 王氏疾步上前道:“妇人生产之地,血腥污秽,哪是爷们能去的地方。这若是传扬出去了,外人会如何看我儿?” “随他们的便。”陆知意压根不在乎这些。 他早些年吃喝嫖赌,做下的混账事多了去了,若是在意名声,早就被众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王氏急得直跺脚,“你这是要逼死为娘吗?” 大儿子不学无术整日斗鸡走狗,二儿子为情所困,每天将自己关在院子里沉湎往事,唯一有出息的就是小儿子陆知意了。 自从娶妻后他便收了心,一心科举,考取了进士,仕途上也是越走越顺。 她曾经真心感激叶澜音让意儿从脂粉堆里抽身,可谁知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叶澜音哪是让他浪子回头,不过是用狐媚手段将他拴在了自己身边而已。 第94章 不应酬,不出门,所有时间都腻在她身边,陪她散步,为她作画,这哪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最过分的是,叶澜音自己是个不下蛋的鸡,还不许意儿纳妾。 这是生生要断了他们陆家的香火!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孕,便仗着肚子里的那团肉一个劲儿地作妖,今天睡不好,明天吃不下的,终于等到今日,眼看着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这又出了意外。 怀孕产子的妇人那么多,为何别人都没事,偏就她叶澜音状况多? 这个小蹄子分明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小性矫情! 别的事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如今她竟然还要勾着他进产房那等血污之地,她如何能忍? “是儿子逼您?还是您对我夫妻苦苦相逼?” 明着给他纳妾被他拒了后,她便暗地里给他塞通房丫头。 若不是那心术不正的二人,澜音又怎会早产? 七个月的孩子,生下来焉有活路? 这个口口声声让他为陆家开枝散叶的娘,如今亲手将她未出世的孙子扼杀在了腹中!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他不禁冷笑。 “意儿……你,你怎能如此跟娘说话,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啊!我想着澜音身子不方便,便找了两个眉清目秀的丫头伺候你,若是她们有福气受了孕,将来孩子生下来也能有个伴……” “所以……” 陆知意眉心跳了跳,狠狠眯起眼睛,将王氏的话打断,“如今澜音生死未卜,就连她腹中的孩儿也保不住,母亲可满意了?” “意儿,我……” “若是澜音有个三长两短,休怪儿子不念母子知情。”说完这句话,陆知意不再看王氏,绝然转了身,语气森冷又凉薄,“送夫人回去!” “意儿,你不能进去啊!”王氏急得大喊,回应她的却是撞得叮咚作响的珠帘。 陆知意整个身影没入了产房中。 王氏彻底慌了神,“完了,他进产房了,这可是要坏运道的啊!” 这个小蹄子倒是有手段! 她真想问问,她到底给意儿下了什么迷魂药? 刚要冲进去将人拉出来,院里的婆子便上前道:“夫人,这大半夜的,您快回去歇息吧。” “他都进产房了,我怎能睡得着……” 王氏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被两个身形高大的婆子一左一右地架了出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本夫人……” 那两个婆子像是听不到王氏的话一般,只管往外面走。 陆知意进了房间后,看着榻上大汗淋漓,脸色惨白的叶澜音,心疼得整个儿皱在了一起,“澜音,我来迟了。” “夫,夫君……”叶澜音看见他进来,眼睛亮了亮,很快又恐慌起来,着急地催他离开。 陆知意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不必管我,顾好你自己。” 他心疼地为她拭去额头的汗水,“别怕,为夫定会护住你和孩儿。” 叶澜音知道他的好,既庆幸又欣慰。 虽然这几个月来一路坎坷,好在有他的陪伴。 她缓了口气,缓缓攒出些力气,问道:“夫君,宁……宁王妃来了没有?我……我只信她。” 她虽然从未见过林妙音展示医术,但她就是莫名的相信。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丫鬟的声音,“来了来了,宁王妃来了!” 叶澜音顿时松了口气。 林妙音进门时,刚好和被人架着出去的王氏撞了个正着。 她略略有些惊讶。 在这个规矩体统大于一切的时代,她还从未见过哪家的主母被下人架着赶出门的。 王氏也觉得面上挂不住,用力甩开两个婆子,“放下,本夫人自己走!” 在林妙音进门的刹那,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眼底闪过惊色。 盛京竟还有容貌如此出众的女子,她怎么不知道? 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 整个京城,和那小蹄子走得近的,除了宁王府那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宁王妃林妙音,她这几个月在盛京可是大放异彩,听说她不仅有了医术,还变美了,原本她不信,今日一见,着实将她惊艳了一下,险些没认出来。 不过,她这个时候过来……难不成是给叶澜音接生? 真不知道那小蹄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府中最有经验的稳婆都接生不下来,她竟然去指望一个黄毛丫头。 接生不比其他,即便她医术高明,在生产方面没有丰富的经验,也难保母子平安。 林妙音不过十几岁,自己都没生产过,能懂个什么? 疯了,真是疯了。 王氏越想越觉得叶澜音愚蠢,索性不再去管院里的事。 根本不用她出手,她就把自己作死了! 想当初,林妙音是出了名的草包蠢货,整个盛京的闺秀没一个愿意与她亲近,唯有叶澜音跟她来往,甚至还是闺中密友。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林妙音如此,叶澜音又有多少脑子? 王氏越想越后悔,她真是瞎了眼,给意儿娶了这么个蠢货。 第128章剖腹产,母子平安 林妙音还未进产房,稳婆便先惊呼起来,“不好,夫人力竭了,快拿参片压一压!” 叶澜音听到林妙音来到的消息后,刚才提着的那口气瞬间散了。 直到参片压入舌下,她才勉强睁了睁沉重的眸子。 “五少爷,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少夫人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若是一直拖着,少夫人的身体恐怕撑不住了,您……您快做个决定吧。”大夫催促道。 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五少爷,再拖下去,等到肚子里的孩子彻底没了气息,便无法娩出了,到时只能清宫。这么大的月份,清宫不仅会导致大出血,胞宫还有脱落的风险。那样一来,少夫人日后便再不能生育了。” “五少爷,快用落胎药吧!” 落胎药虽是虎狼之药,极伤身体,但比起胞宫脱落的风险,这伤害便不算什么了。 “端出去!”陆知意恼怒,抬手将落胎药打翻。 叶澜音咬牙,让自己清醒起来,“夫君,快……快让宁王妃进来。” 这两个大夫的话,她一句也不想听。 “好。”陆知意亲自迎出去,将林妙音带进产房。 “妙音……你来了。”一看见林妙音,叶澜音便忍不住朝她伸出手。 “叶姐姐。”林妙音进了产房才发现叶澜音情况十分危急。 只见红子宫却不收缩,如今一指未开,羊水却快流干了,若是再不生产,不只她肚子里的孩子会窒息,就连她也会发生危险。 “你来了,我便安心了。”叶澜音面上难掩苍白憔悴,但眼底却隐隐透出几分希望。 林妙音点点头,握住她的手。 “妙音,我肚子的孩子……可能,可能保得住?”叶澜音艰难道。 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痴心妄想,可这是她辛辛苦苦怀胎七月的孩子,她怎能忍心看着他小产。 “我尽力,有五成把握。” “当真?”听到这句话,陆知意眼底露出惊喜。 方才不论是稳婆还是大夫,皆告诉他孩子保不住了,如今听到孩子有存活的机会,他焉能不喜? 而且,她一开口,便是五成把握! 林妙音点点头,示意众人出去,“叶姐姐的时间不多了,我要立刻手术,闲杂人等都出去吧。” “手术?”房间内的两个大夫一听到这两个字眼,狐疑地皱了眉。 他们行医问诊了一辈子,尤其擅长妇人方面的问题,他们二人皆断定五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结果这个小丫头一来便说有五成的把握能救下孩子。 她哪来的信心? 又要用何种手段救孩子? 他们不仅好奇,更多的是不愿意相信。 “剖腹产。”林妙音大致将剖腹产手术解释了两句。 结果此言一落,陆知意先皱了眉,“你要剖开澜音的肚子?这绝对不行!” 剖腹取子,亏她想得出来。 于他而言,澜音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他连落胎药都不舍得让她喝,更别说剖腹了。 他想了想,松口道:“我不要孩子,只要澜音平安无事!” “这是自然,我肯定不会伤叶姐姐。将肚子剖开听起来血腥,但我将孩子取出后,会将叶姐姐的肚子重新缝合,日后她的腹部也只会留一道浅浅的疤。若是护理得当,甚至连疤都不会留。” 林妙音知道他的担心,保证道:“放心,我要的是母子平安!” 陆知意还在犹豫,叶澜音伸手,“听她的。” “好,我便信你一回。” 其他人看到陆知意点头,着急起来,“五少爷,这万万不可啊,将肚子剖开,人怎么活?” 第95章 “好了,我心意已决,你们下去吧。” 他向来做事干脆果决,便直接将房间内的大夫和稳婆赶了出去。 尽管忐忑,他还是捏着拳头站在院子里。 叶澜音无条件地相信林妙音,不代表他也信她。 但愿如她所说母子平安,如若澜音有个三长两短,即便她是宁王妃,他也绝不会放过她! 没多久,院子里的两个大夫便泛起了狐疑,“宁王妃到底对少夫人做了什么,房间内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剖腹可不是闹着玩的,难不成……” 那大夫说得欲言又止,陆知意幽幽抬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雕花窗。 产房内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就在他上前,准备进门时,被一道玉色的身影拦了下来,“五少爷稍安勿躁,你要相信我家王妃。” 玉竹说着轻轻瞥了眼一旁的大夫,“我家王妃正忙着手术,哪顾得上说话?至于五少夫人,王妃刚才为她打了麻醉,现在她正睡得安稳,能有什么动静?” “睡得安稳?”陆知意眯了眯眼睛。 玉竹点头,“整个生产过程对五少夫人而言,只是睡了一觉。” “就这么简单?”陆知意狐疑道。 玉竹却很笃定,“对,就这么简单。我家王妃和五少夫人是手帕交,定会护她周全。” 叶澜音的贴身丫鬟茗烟也劝道:“少爷,奴婢相信宁王妃。” 上次多亏了宁王妃,她家少夫人这才化险为夷。 陆知意彻底放了心,耐心等待房门外。 产房内。 林妙音打完麻药,便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手术了。 等她打开子宫时,里面的羊水几乎已经流尽,小家伙很坚强,虽然小脸和身体憋得青紫,但哭声却十分响亮。 “生了生了!”守在外面的茗烟听到产房内传来孩子的哭声,忍不住热泪盈眶,双手合十,直呼阿弥陀佛。 太好了! 陆知意心头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 院子里的两个大夫闻声大震,他们刚才都以为那位宁王妃是在说大话,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让少夫人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了。 二人皆向陆知意道喜:“恭喜五少爷,贺喜五少爷,这是母子平安啊!” “我等医术不精,实在是惭愧。” 陆知意心中喜悦,便不再计较刚刚的事,大手一挥,“二位今晚也尽了力,本公子晚些会让人将酬劳送到府上。还有,今日院里的人,通通有赏!” 二房上下顿时欢呼起来。 陆知意只觉脚下生风,两步上前,“我进去看看澜音。”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见到她。 第129章血型,澜音怎会大出血? “还不行。”玉竹将人拦住,“王妃没吩咐,您现在还不能进去。” “许是宁王妃还没忙完。少爷,刚才那么大会您都等了,不差这一会。”茗烟出声劝道。 陆知意生生止住了脚步。 是,不差这一会。 只要母子平安,多久他都等得。 林妙音将孩子剖出来后,着手为叶澜音缝合腹部。剖腹产手术难度并不大,需要注意的是后期的恢复。 缝合结束,她唤醒了麻醉中的叶澜音,将孩子抱到她跟前道:“叶姐姐,这是你的孩儿,是个男孩,以后保护你。” 叶澜音看着林妙音手中还在哭泣的婴孩,眼底泛出柔和的光,“这哭声震天响,和他爹一样,是个脾气大的。” 小家伙只有巴掌大,她看着看着便心疼了。 “不足月,只有三斤六两重。”林妙音刚才称了称,并为他简单做了检查。 她犹豫了下,告诉叶澜音道:“宝宝有些轻度肺炎和短时窒息,问题不算太大,我会为他调理治疗,因为早产,他的体温中枢还发育不成熟,容易出现低体温,需要放到保温箱养护几日。” “保温箱?”林妙音的话她有一半都听不懂,但明白了她的意思,孩子早产,患有不足之症,需要调理。 林妙音点点头,朝身侧看了眼,她方才已经将保温箱从医疗系统内取了出来。 “要将孩子放在这里?”叶澜音问。 这东西长得奇怪,她从前从未见过,但不知为何,看着便让人安心。 林妙音将孩子放进去后,又道:“叶姐姐,这保温箱我今晚要带走,以便我更好的照顾宝宝,为他治疗。” 她知道这样做有些残忍。 母子连心,更何况叶澜音刚生下孩子,难以割舍是人之常情。 她以为自己要劝说一番,谁知叶澜音却同意了。 “只要为了孩子好,我都答应。”叶澜音咬了咬牙,万分不舍地看着保温箱的小家伙。 拼死生下来的孩子,她恨不得一刻也不离。 但她知道要以孩子的身体为重。 林妙音忙完,正准备将产房清理一番,就发现叶澜音身下洇出了一片血红。 不好,这是产后大出血。 叶澜音子宫收缩无力,她早该想到的。 这时,外面传来了催促声,“宁王妃,好了没有?” “再等一会。”林妙音对外面喊了句,便匆忙从医疗系统内取出静脉注射器和刺激子宫收缩的药物。 叶澜音也隐约察觉到了危险,不安道:“妙音,这是……” “叶姐姐,子宫收缩乏力,导致了出血,我先输液,一会再给你揉揉肚子,你忍着点疼。” “好。”叶澜音点点头。 她本就不疑林妙音的医术,如今孩子平安降世,她更是相信林妙音了。 即便有心理准备,当林妙音开始按揉小腹时,骤痛还是让她皱了眉,低低呻吟出声。 察觉到林妙音朝她看来,她攒出笑意道:“别担心我,不疼的。” 林妙音尽可能地放柔了手下的动作。 怎么可能不疼?之前在医院工作时,她曾见过刚生产过的女人被护士按压小腹时疼得撕心裂肺,惨叫连连。 尽管她一遍遍地按揉小腹,叶澜音身下的鲜血还是越来越多,很快便染红了整张床单。 抬眸看去,此时叶澜音原本就苍白的小脸上血色尽褪,额头遍布冷汗。 双眸无力地合着,几近休克。 “玉竹,打盆热水进来。”她朝外面唤了声。 不多时,玉竹端着热水进了产房,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吓得失声,手中端着的铜盆鲜血滑落。 好半晌,她才颤着声音问,“王妃,这是……” “大出血。” “那,那五少夫人……” 林妙音一边整理床榻上的狼藉一边道:“别愣着了,为叶姐姐擦身。” 吊针已去了大半瓶,输进去的催子宫收缩药物和凝血因子已起了作用,叶澜音下身的血已越来越少,出血渐渐止住了。 “哦哦,奴婢这就为五少夫人擦身。”玉竹这才回神。 主仆二人正忙活着,房门猛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脸担心的陆知意两步闯到了榻前。 他是习武之人,嗅觉和听觉都比寻常人灵敏。 刚才产房的门一推开,他便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心当即沉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着叶澜音惨白的脸质问道。 她的脸色比刚才还要白,人也昏迷不醒了。 苍白干裂的唇瓣上满是牙印,隐隐地泛出血色,可见她刚才忍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一瞬间,陆知意目眦欲裂,恨不得一巴掌将榻前忙碌的人拍死。 “大出血。”林妙音没有隐瞒。 她看着榻前担忧又愤怒的男人道:“你来得正好,帮我去找些人来,我要检下血型,好为叶姐姐输血。” “澜音怎会大出血?”陆知意怒道。 他的声音里裹挟着怒火,气势汹汹,声震九霄,一旁刚刚睡着的孩子陡然被惊醒,不住地嚎哭起来。 陆知意这才注意到小家伙的存在。 可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似乎对这个刚出生的儿子没有多少兴致,对那个奇怪的保温箱子更是不关心。 他的眸光重新落在叶澜音身上,眯了眯冷鸷的眸,“你确定能救她?” 林妙音点头。 “好,我再信你一次。”陆知意说完便出门去找人。 不过片刻,便有十几个壮小伙在院子里一字排开,个个撸起胳膊,准备随时放血。 “宁王妃,人到了。” 林妙音出了产房,开始抽血验血型。 输血并不难,难的是叶澜音血型特殊,一时半会很难找到rh阴性血。 她给院子里的十几个小厮抽血后,还顺带着给陆知意以及玉竹和茗烟验了血型。 “不必麻烦,放我的血便是。”陆知意说着便抽出了匕首。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纷纷上前,“宁王妃,放奴才的血,奴才血多!” “上次奴才摔伤了腿,多亏了少夫人给奴才送药,这腿才没有落下残疾,奴才要放血救少夫人,报答少夫人的大恩大德!” 第96章 一时间,院子里皆是自愿给叶澜音鲜血的人。 林妙音有些感动。 叶澜音人美心善,大家都愿意以命相救。 反观原主,在她来之前,原主几乎和整个王府的人都或大或小的结了怨。 她和叶澜音来往了这么多年,也没学去半分。 众人争着救叶澜音,只可惜没有一人与叶澜音血型相同。 第130章万幸,我的血能救叶姐姐 “你们的血用不了。” 林妙音简单向陆知意解释了两句血型的问题,便催促他继续去找人验血。 陆知意大致听明白了。 尤其林妙音那一句,血型不同,强行输血只会危及性命,更是让他心中发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但凡关乎澜音安危的事,他都必须慎之又慎。 别说多找几个人验血,就是将整个国公府掀翻,他也要找出能救澜音的人。 然而,随着一波又一波的人过来又回去,他有些坐不住了,“这么多人,就没一个合适的么?” 眼看着半个时辰过去了,澜音怎么等得了。 林妙音摇摇头。 rh阴性血型,就是因为稀少,才被称作熊猫血。 哪会这么容易就能找到。 林妙音索性不再抱有希望,转身回产房。 她方才为叶澜音输了液,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不及时输血的话,引发贫血,以后会落下一些头晕头痛的后遗症。 她虽然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但至少命保住了。 一只脚刚刚迈进产房,便听到一阵轮椅转动的声音,她下意识转身看去。 就见一袭天青色长袍的男人坐着轮椅,被小厮推进了院子。 林妙音想了起来,这是上次在游园会上两次出手帮了她的病公子,陆轻舟。 陆知意上前行礼,“大哥。” “听说五弟正找人鲜血,我来瞧瞧,希望有帮得上的地方。” 此时天还未亮,就连府中的下人都没起身。想必是陆知舟得了消息,专门过来的。 陆知意知道他最是善良不过,再次拱手,“多谢大哥。” 陆轻舟让他不必多礼,便卷起衣袖看向林妙音,“有劳宁王妃了。” “好。”林妙音对眼前之人的印象很好。 上次多亏了他出手,她才没有当众出丑。 只可惜,这么好的人却双腿不良于行,只能坐在轮椅上。 林妙音为陆轻舟抽了血,很快医疗系统便传来了结果,o型血,还是不适合。 刚检查完,小院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陆云安在婢女的搀扶下来到了院子里,此时她一头乌黑的墨发随意挽着,白净的脸上未施粉黛,身上只着了简单的衣裙,外面披着长长的披风,一直遮到脚踝。 睡眼还有些惺忪,显然刚起身。 “五哥,嫂嫂的事我一听说了。”她走过去,向陆知意福了福身,便让林妙音抽血。 抽完她后,又抽了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婢女。 可依然没有rh阴性血。 林妙音彻底放弃。 正要回产房,房间内便传来茗烟的惊呼声,“不好了,少夫人不好了!” 林妙音心中一紧,慌忙撩步。 进门的刹那,一抹藏青色的身影冷不丁将她挤开了。 “澜音!”陆知意的心狠狠揪起。 林妙音紧随其后来到榻前,此时叶澜音面色越发苍白,口唇、甲床也渐渐发绀。心率加快,呼吸急促,肢端湿冷。 这些都是休克的症状! “澜音如何,你可还有救?”陆知意急切道。 “我先看看。”林妙音上前检查。 叶澜音的情况很不好,甚至还有心力衰竭的征兆。 本以为她的状况已得到了控制,谁知竟然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若不及时治疗,很有可能出现多器官功能衰竭的状况。 她立即取出速效救心丸喂了下去。 陆知意紧紧盯着她手中的药,知道情况紧急,便忍着没有问。 “五少爷,恐怕还得麻烦你去找更多的人过来。”林妙音抿唇道,叶澜音现在的情况不输血都不行了! “好。”陆知意敛眸。 即便知道不可为,也要为。 与此同时,他还派人去了皇城,势必要请几个太医过来。 全然相信林妙音,并非明智之举。 陆知意刚出去,茗烟便想到了什么,便道:“宁王妃,奴婢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 “宁王妃,您给我们都抽了血,还……还没有给自己抽过血,不如试一试?”茗烟有些不好意思。 大半夜的让宁王妃过来给自家少夫人接生已经很辛苦她了,如今又要抽她的血。 无礼不说,实在是太冒犯了! 经茗烟提醒,林妙音顿时想了起来。 她忙拍了下脑门,怎么把自己漏了?院里院外的人都已经检查过了,只有她还未验血。 她接管原主的身体后,并未检查过,还不知道自己的血型。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能救叶澜音,但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份希望,她立即从医疗系统内取出了抽血的针管。 没多久,便有了结果。 震惊之余,她的眼底涌出巨大喜悦。 她竟然和叶澜音血型一样,也是rh阴性,熊猫血! 真是万幸啊。 林妙音欣喜之下,立即吩咐茗烟,“快去通知五少爷,告诉他不必找人了,我的血能救叶姐姐。” “宁王妃,这是真的吗?”茗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知道自家少夫人的血型稀少,很难匹配,没想到能救少夫人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得到林妙音的肯定回答后,她片刻也不敢耽误,匆匆出了产房。 林妙音也不迟疑,迅速给自己扎上针管,开始抽血。 叶澜音失血量大约是1000毫升,她至少要抽出500毫升血,才能救她。 成人一次性献血最多是400毫升,更别说她现在还怀着孕,气血本就不足,一次性抽这么多血,她的身体肯定吃不消,但她还是决定冒险一事。 虽然和叶澜音有手帕交的人是原主,但她经过上次的相处,已然将她当做了好友。 她这样好的人,如今生下了嫡长子,苦尽甘来,怎能出事? 她得好好活着,相夫教子,陪孩子长大。 “王妃……”看着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透明的管子流进血袋里,玉竹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抽完一袋血后,林妙音的脸色明显发白了几分。 玉竹担心地红了眼睛,“王妃,差不多了,别再抽了,您还怀着孕呢……” “这点血,救不了叶姐姐。” 林妙音咬了咬牙,又给自己插上了新的血袋。 血袋是250毫升的容量,她必须要抽满两个血袋才行。 随着鲜血越抽越多,林妙音也越来越乏力,就连眼前的视线也逐渐模糊了起来。 第131章嘴硬,他是心疼王妃 陆知意再次回到产房,眼前的一幕让他吃惊。 叶澜音输血后,脸上稍稍恢复了些许血色,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吓人,而榻前的林妙音则白了一张脸,看上去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宁王妃,你没事吧?”他关切道。 林妙音艰难摇摇头,拔掉手臂上静脉针,“叶姐姐的命保住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你的身体……” 她的脸色实在太过吓人。 他说着转身看向身后,“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太医请进来。” 进门的是王太医,曾到宁王府为宋清韵解过毒。 他一进来,立即送上补血的药物,“小陆大人,这些是上好的补血药,上面有药方,你快让人去给少夫人煎一碗来。” 他说到一半,这才注意到林妙音,慌忙行礼,然后惊呼道:“宁王妃脸色白的吓人,瞧着像是失血过多……” 不是说失血的人是五少夫人么? 陆知意也朝林妙音看了过去,“宁王妃,可需要补血药?” 他觉得此时林妙音的情况要比澜音严重多了。 林妙音看了眼王太医手中的药,她接触过中药,知道他没有撒谎,这些都是极佳的补血药,犹豫了下道:“可以将这些药送我么,我回去再煎。” 她记得北宫攸有事找她,她不能在宋国公府待太久。 “自然可以。”陆知意点头。 王太医立即将手中的药物奉上,“宁王妃须得尽快补血才是。” 林妙音点点头,将补血药放入医疗系统。 叶澜音的命已经保住,她也能放心了。正打算离开,她便惊奇的发现,医疗系统内原本已经空了的血库,竟然凭空出现了两袋250毫升的rh阴性血。 真是见鬼了! 林妙音顾不上探究,忙从医疗系统内取出来。 第97章 一袋输给叶澜音,一袋输给自己。 输血输到一半时,叶澜音便从昏迷中醒来,“妙音……是你,救了我?” 她说着下意识看向林妙音的小腹,“你怎么这么傻,万一……” 林妙音惊讶,“你方才听到了我们的话?” 叶澜音点点头,“我已经没事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她说着便示意林妙音将她手腕上的静脉针取下,她想将血留给林妙音。 “你刚刚生产,正是虚弱的时候。” 不论叶澜音怎样劝说,林妙音都坚持以她为先。 女人生产后免疫力差,气虚不足很容易风邪入体,万一在月子里落下病那就糟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她这具身体的抵抗力还可以,失点血多吃些营养的东西,几日便可养回来。 孰轻孰重,她心里清楚。 叶澜音见她坚持,只得压下心中的感动。 输完血,窗外已经破晓。 林妙音满身疲倦,转眸看去时,小家伙正在保温箱里睡得安详。 她起身对叶澜音道:“叶姐姐,我该回了,这孩子……” “你带回去吧,我相信你。”尽管满心不舍,叶澜音还是很快做了决定。 察觉到陆知意眼底闪过诧异,她笑着解释了两句。 陆知意也是通情达理的人,知道林妙音这么做是为了孩子好,便答应了。 “宁王妃,这边请。”他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离开宋国公府时,天色已经大亮,下了软轿,林妙音双腿直发软。 虽然她给自己又输回了250毫升的血,但此时身体还是乏力的很,几乎站都站不住。 玉竹扶着她,催促丁香,“快将马车赶过来些。” “这就来!”丁香飞快上了马车,转身之际,似有一道玄色的身影从身边闪过。 再次抬眸,就见林妙音被人稳稳抱在了怀中。 “王爷!” 下一瞬,耳畔传来了玉竹的惊呼。 她顿时跟着高兴起来,太好了,王爷来了! 林妙音又累又困,还因缺血脚步虚浮,眼前发黑,在北宫攸到来之前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此时她被男人抱进怀中,满脸疲惫。 北宫攸眸光紧了紧。 来之前,他已大致了解了情况,没想到这个女人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看着她血色尽失的小脸,他不由得狐疑。 她在宋国公府到底做了什么? 陆知意跟出来,看见北宫攸,忙上前行礼,“下官见过宁王。昨晚多亏了宁王妃,下官的妻儿才得以保住性命,宁王妃舍命相救之恩,下官永记于心,日后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言重,告辞。”北宫攸抱着林妙音便走。 风铭匆匆迎上来,“王爷,王妃这是……我们还去石桥镇吗?” “先回府。”北宫攸将人送上马车。 林妙音现在的情况,自己都凶多吉少,他怎能让她去石桥镇救人。 “王妃怎会变成这幅模样?”回府的路上,他问玉竹道。 “五少夫人产后大出血,险些丧命,王妃用自己的血救了五少夫人,然后就……”玉竹如实告知,看着惨白着一张脸的林妙音,止不住地心疼。 “蠢货,这么多人,她非要用自己的血?”北宫攸忍不住骂道。 “王爷有所不知,王妃说了,要血型一致才能输血。王妃几乎将宋国公府上下查了一遍,都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最后无意发现她与五少夫人血型一样,这才输血给她的。”玉竹险些翻个白眼给他,他都不了解情况,有什么资格骂王妃蠢? 风铭立即解释道:“王爷不是责骂王妃,他是心疼王妃。” 玉竹:“……” 心疼?她可没看出来。 “多嘴什么,好好赶车。”北宫攸斥道。 风铭:“……” 要不是担心王妃,这大半夜的,他能一得了消息便呼哧呼哧赶来宋国公府? 他就嘴硬吧! 回到宁王府,北宫攸亲自将人抱下了马车,一路直奔松竹院。 玉竹跟在身后提醒,“王爷,您是不是走错了方向,韶华院在那边呢。” “本王没打算去韶华院。” 韶华院又远又偏,就他现在这个身体情况,抱着林妙音根本走不了那么远,只能先回松竹院。 “王爷,您回来了!” 张嬷嬷听到动静,立即迎了上来。 他和林妙音一个去了石桥镇处理疫情,一个去了宋国公府看诊,她担心的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如今看到林妙音脸色惨白,被他抱在怀中,她骤然心底一沉,“王妃这是……” “失血过多,养几日便好,嬷嬷不必担心。” 北宫攸一句“失血过多”顿时让张嬷嬷心沉谷底,她下意识朝林妙音的小腹看去,“王妃怎会失血过多,没出什么事吧?” 第132章出路,去母留子 宋国公府。 因为叶澜音产子输血一事,陆知意几乎将国公府翻了个底朝天。 不仅满府的下人,就连府上各房的主子以及隔壁院里的长公主都没有睡好。 尤其二房为最,几个院里怨声载道。 “这是做什么?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二房长子陆知行被人从睡梦中吵醒,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对着外面骂了句。 他睡眠轻又有起床气,守夜的丫头每次都提心吊胆的。 刚骂完,他便听到外面战战兢兢地回了一声,“回,回二少爷,是五少爷院子里传来的动静,五少夫人临盆,好像出了意外……” “这么多妇人生产,就数她事多,老五也是,把那女人宠的不像话!”他说着披衣起身。 他推开房门,来到院子里,将守夜的丫鬟吓了一跳,“二少爷,您这是……” “吵得人不得安生,本公子去瞧瞧。” 那丫鬟慌忙拦住她,“二少爷您别去,五少夫人大出血,五少爷现在正满府找人给五少夫人放血,就连夫人都没躲过……” 陆知行闻言眉心狠狠跳了跳,“一个女人罢了,老五竟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他是疯了不成?” 让婆婆给儿媳放血,成何体统? 刚出了院子,便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看到一抹素白的身影。 寡淡的月光,凄然的身影,低低的啜泣,恍若鬼魅一般,将陆知行吓得后脊生寒。 他定了定神,斥道:“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二哥。”女子转过身来。 陆知意被她吓了一跳,“四弟妹?” 短短两个月不见,她怎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女子瘦得皮包骨一般,唯有肚子微微隆起,眼下乌青一片,猛一看,他还以为是讨债的厉鬼。 “二哥,你救救我吧,我快活不成了……” “陆知行隐隐皱眉。 夏怡声声如泣,抚摸着微隆的小腹,幽怨道:“我肚子里可是你的孩子,快要五个月了,” 刚说完,陆知行便沉了眸,“你说什么胡话,你肚子里怀的,是四弟的孩子!” 夏怡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明明知道……” “住口!母亲那日和你说的清楚,你是四弟的妻子。所以你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是他的!” 那日游园会,老五爆出有孕,险些牵扯出他们二人的丑事。 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尤其还有尚未嫁娶的兄弟姐妹,通常要将犯事的男女沉塘,以平息丑闻。 他是二房长子,父母皆不想他死。 因为国公府这一辈子嗣单薄,母亲也舍不得夏怡肚子里的孩子,他们二人这才捡了两条性命。 最后,父亲出面,逼着老四将夏怡肚子里的孩子认了下来。 可是二房,乃至整个宋国公府的人都心知肚明,她肚子里怀的,到底是谁的种。 母亲为了名声,便将夏怡直接控制了起来。 只为了她肚子的孩子。 可夏怡不是他,一介妇人,整日活在长辈异样的眼光以及下人的指指点点中。即便没疯,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但陆知行却不心疼,心底更是没有半分愧疚。 老四和那个贱人对不起他在先,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报复他们罢了。 夏怡的身子簌簌颤抖,彻底绝望了。 她早就知道的不是么,眼前这个男人对她只有利用,哪有情谊?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只要他想要,多的是女人为他生,他根本不在意他们母子的死活。 她后悔了。 当初她不该为了一时之气,就和他胡来。 这种事情于男人而言,半点都没有损失,对女人的打击,却是致命的。 想当初,她也是凭女红誉满盛京的名门贵女。 他们夏家虽不如宋国公府树大根深,但也是名门望族,足够匹配国公府二房的嫡次子。 第98章 不求夫妻恩爱,但求相敬如宾。 可是她却没想到她的夫君早已有了心上人,而那人还是他的嫂子。 他不仅不与她圆房,甚至连她的院子都不肯踏足。 让她活成了宋国公府的笑话。 成亲三年有余,却始终无子,她还险些被婆母休弃。 而他的丈夫,对此漠不关心,一心只想着住在隔壁的那人,她怎能不恨? 她以为自己和二哥搞在一起,让他名声扫地就能报复他。 谁知他却全然不在意,而她却把自己陷了进去。 想到这里,她不禁悔不当初。 这偌大的国公府,哪里还有她和孩子的出路? “今日府上乱的很,你快些回去,别给母亲添乱。”陆知行不耐说了句便撩开了步子。 夏怡看着男人绝情的背影,痴痴地笑了。 婆母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从爆出有孕那日起便让人将她控制了起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逼得她喘不过气。 她很清楚,她这么做的目的是去母留子。 出了这样的事,她是活不成的。 可是她不甘心啊。 就连隔壁院里的女人都好好的活着,为什么她却没有活路? 说起那位让她夫君迷得神魂颠倒的二嫂,也是个可怜人,据说当时相看的是他夫君,喜欢的也是她的夫君,结果到了洞房花烛夜,红盖头一掀却变成了二哥。 她是有苦难言。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她的好婆母。 听说,五弟妹早产,也和婆母脱不了干系,有这样的婆婆把持着家里,门庭何愁不败? 只可惜,她看不到那天了。 跌跌撞撞地走在黑暗,耳边再次传来嘈杂,她下意识朝不远处的小院看去。 这一刻,她莫名地羡慕叶澜音。 有恶婆婆又如何,她还有一个全心全意护着她的夫君。 可惜,她什么都没有。 她活不下去了。 “扑通!” 随着一声巨大的落水声传来,丫鬟尖叫出声,“不好了,四少夫人投井了!”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在宋国公府掀起什么浪花。 国公府二爷早就和夫人王氏分房而居,对府中事物更是不管不问。 王氏被院里的动静吵得夜不能寐。 她问身后的嬷嬷道:“怎么,叶澜音还没生出来吗?” 她气得狠狠拍了下桌子,“怎么别人都能生,偏就她生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满脸喜色地跑进来,“生了生了,恭喜夫人,五少夫人生了,是个小少爷呢!” 第133章可怜?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男孩?” 小丫鬟兴奋地点点头,“千真万确,是男孩。” 王氏顿时松了口气,双手合十着念叨起来,“祖宗保佑,我们二房总算是有后了。” 还是意儿争气,比他那两个哥哥都强。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二爷报喜!”她说着迎出去,听着外头乱糟糟的动静问,“怎么还这么吵?” “五少夫人生产大出血,如今五少爷正忙着找人给五少夫人放血呢。” 王氏一听来了气,“他这是又犯浑了!” 说着便起了身,她要去瞧瞧。 谁知还没到门口便被陆知意请了进去,“母亲来得正好,儿子正要找人验血。” “你到底在胡闹什么?”王氏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澜音产后大出血,如今生死未卜,母亲向来心善,总不会见死不救。”陆知意说着便让人去请林妙音过来。 王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下一瞬,她的手腕就被人抓住,衣袖也被卷了上去。 陆知意一边抓着王氏,一边对林妙音道:“母亲心攸澜音,特意过来献血,有劳宁王妃。” “献血?你……”王氏顿时明白了过来。 看着满院子的下人和眼前的林妙音,她下意识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混账,竟然让她给叶澜音那个小蹄子献血。 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他也干得出来! “儿子替澜音谢过母亲了。”陆知意鞠了一礼。 王氏听到这句话,差点气得两眼一翻晕过去,他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连拒绝都不行。 即便再不愿也得忍着。 她深深喘了口气,这才哆嗦着嘴角将手腕递过去,“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愿澜音没事,有劳宁王妃。” 林妙音强忍着笑。 她一直知道叶澜音的婆婆不是个省油的灯。 没想到她还有吃瘪的时候,真是一物降一物,也就陆知意这个混不吝的能制得住她。 血型不匹配,王氏狠狠松了口气。 “既然不合适,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来人,送夫人回去。”陆知意对着身侧吩咐。 她本来也没抱希望,只是想先发制人,找个理由将人送走。 直到出了院子,王氏才狠狠喘了口气。 她原本是过来制止他胡闹的,谁知进了院子,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就先被按着抽了血。 看着手臂上的淤血,她不禁气得牙根疼。 “夫人,可要回去?” 王氏烦躁地挥挥手,如今他那院子挤满了下人,还有不少大房的人,当着众人的面,她还能发作不成?她又岂能落实恶婆婆的名声? 刚回到院子,外面便传来了惊呼声,“夫人,不好了,四少夫人投井了!” “什么?!”王氏猛地起身。 气血翻涌之下,她顿感眩晕,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刚起身,便朝身后倒了下去。 “夫人!” 不过一夜的时间,昏迷的昏迷,死的死…… 二房更是随着王氏的晕倒,彻底乱做一团,鸡犬不宁。 然而一直到了第二日清晨,关于夏怡的死,宋国公府都没有传出半点动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 长公主昨晚被吵得没睡好,一大早便头疼得厉害。 陆云安过来请安时,她正靠在软榻上让人按揉太阳穴,眼下一片乌青,眉心平添几分烦躁。 “我来吧。”陆云安走过去,代替了嬷嬷的位置为北宫遥按揉。 北宫遥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很快闭上看,“昨晚的事,你插手了?” 陆云安手下动作一顿。 国公府的事瞒不过母亲很正常。 她没有否认,直接认下了,“我们终归是一家人。” “你去陆知意那里放血我不反对,但你不该多管其他的闲事。”北宫遥眉心隐隐皱了皱。 “母亲是说为四嫂收尸一事?” “二房都不管的事,你何必多管。更何况,她还坏了我们国公府的名声!”北宫遥说着沉下了脸。 一提到这茬,她便忍不住动怒。 陆知行和夏怡一事不知道怎么被陈贵妃知晓了,她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国公府没有礼教,罔顾廉耻。 甚至还想以此逼迫她的云安给景王做侧妃。 她怎么敢的! “四嫂到底是个可怜人。”陆云安心生不忍。 五年前,她去青云山时,正赶上四哥成亲,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四嫂时,她还是娇俏纯真的模样,宛若夏日清荷。 这才短短五年光景,便被磋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纵使她有错,那她也是被这吃人的社会和冷漠的国公府逼得犯了错。 她和二哥的私情败露后,府中上下皆指责她水性杨花,风骚浪荡勾引二哥。明明是二哥先生出了恶念,最后他却反倒成了委屈的那一个。 这是什么道理? 男人总是将一切错误都归结到女人身上,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他们所犯下的罪行一般。 “可怜?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陆云安听着这句话,顿时后脊发寒,觉得可悲。 这个世道,何曾是男人不放过女人?真正论起来,将她们逼到绝处的,是她们自己。 “母亲好生歇息,云安明日再来。” 许是离家五载,不曾见过母亲的缘故,她越发觉得自己如今与母亲无法交流。 “云安……”北宫遥忍不住叫住她。 陆云安转过身来,规矩而又得体地行了一礼,“母亲还有何吩咐?” 北宫遥看到她这般心里越发难受。 她越是这样知礼,她便越是觉得疏离,不禁想念起她幼时趴在自己膝头撒娇的模样。 “你放心,母亲定会让你以正妃的身份嫁进景王府。” 只要有她在,谁也别想苛待了她的云安。 陆云安难得的拧了眉,“母亲,云安说过,不想嫁给景王。” “你莫不是还想着魏王?” 陆云安没说话,只是紧紧抿住了嘴角。 “他到大燕为质,一去便是十年,从未传来只言片语,有没有命在都不知道,你还等他做什么?就算还活着,皇上从未有这方面的意思,不知他此生还能不能回来。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能平安回来,一个质子能有什么好前程?” 第99章 他是质子,只有他在一日,北凉人便会记得大燕对北凉的欺辱一日。 与皇位无缘不说,还有可能性命不保。 她的云安绝不能跟着他受苦。 第134章误会,本王没有责怪你 “母亲好生休息。”陆云安再次行礼告退。 这些话祖母也曾劝过她,甚至还为她相看了不少盛京的权贵公子,都被她一一拒绝了。 不论是祖母所期盼的简单顺遂,还是母亲所愿望的荣华富贵。 她知道她们都是为了自己好。 可是,她都不想。 在她心里,谁不比不上那个人。 当年她执意去青云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若她留在盛京,恐怕一及笄就要嫁人了。 她想等他归来。 明知没有希望,却还是痴痴地等。 看着陆云安单薄的背影,北宫遥忍不住叹息。 一别五年,她们母女之间终究是有了隔阂,当初就不该让她去青云山。 …… 宁王府。 北宫攸抱着林妙音回府,并将人安置在松竹院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宋清韵的耳中。 她闻言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白芷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侧妃娘娘……” “王妃生病了?”宋清韵幽幽问。 “倒……倒不是生病,听说王妃昨晚去了宋国公府给五少夫人接生去了,五少夫人生产大出血,王妃献血过多,导致了昏迷。”白芷战战兢兢道。 末了,她又赶忙解释道:“王爷昨晚从石桥镇赶回,只是顺便遇上的王妃……” 宋清韵嘴角攒出笑意,“王爷和王妃和睦恩爱,这是好事。” 若不是这笑不达眼底,白芷还以为她是真心盼着王爷和王妃感情好。 察觉到她朝自己看来,她忙低了头。 “你去炖一碗滋养补血的药膳过来。”宋清韵冷淡吩咐。 “是。”白芷如蒙大赦,飞快出了房间。 宋清韵若无其事地执起筷子,继续用膳,可吃了半晌,也没吃两口。 “侧妃娘娘,您没事吧?”紫竹不放心地问了句。 宋清韵摇头,彻底搁下了筷子。 紫竹立即捧来漱口水服侍她漱口净手,“侧妃娘娘,您若是心里不痛快,尽管吩咐奴婢。” “你多虑了。”宋清韵轻轻笑了笑。 紫竹咬住嘴角,侧妃这幅强颜欢笑的模样,比落寞失意更让她担心。 没过一会,她便端着白芷准备好的药膳出了院子。 她不放心,忙跟了上去。 此时松竹院内,林妙音还在昏迷,北宫攸守在榻前。 张嬷嬷看了眼他眼下的乌青,心疼道:“王爷想必也熬了一宿,快去歇着吧,这里有老奴呢。” 北宫攸点点头,径直出了房间。 休息是休息不了的,他现在还要立刻赶回石桥镇。 将林妙音交给张嬷嬷,他自然放心。 如今这情况,只能等她彻底康复了才能过去石桥镇了。 出了门,他才发现麦冬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卑职见过王爷。” “你的腿怎样了。” “多谢王爷关心,卑职的腿已经好多了,还请王爷允许卑职一同前往。”麦冬拱了拱手道。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府上养病,早就急坏了。 如今得知天花肆虐的消息,更是坐不住了。他身为护卫长,理应为王爷分忧解劳。 “本王听说王妃前几日在府上为暗卫种痘,现在他们情况如何?” “回王爷,他们几个前两日皆已出现轻微的天花症状,手腕和脚腕处生了一些红色斑疹,但并不严重,卑职昨晚去看时,几人皆已落痂。期间,所有人都未出现高热以及四肢酸痛的情况。” “种痘成功了?” 麦冬点头,“是,很成功。” “你留在府上,继续试验种痘之法。”北宫攸吩咐。 麦冬领命。 他刚退下,宋清韵便端着药膳到了松竹院,“妾身见过王爷。” “韵儿,你这是……” “听说姐姐失血过多晕倒了,妾身特意让人做了补血的药膳。”宋清韵笑意温婉。 北宫攸心头一暖,“你身体不好,这些事交给下人便是,何必跑一趟。” “王爷怎的如此憔悴,是不是近日太忙了?”宋清韵看着男人青渣横生的下巴,眼底涌出心疼。 “本王无事,你快些回去歇息。” “韵儿不累。”宋清韵主动上前握住男人的手,“姐姐这些日子为府上忙里忙外,韵儿不仅没能帮上忙,还处处给姐姐添乱,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希望王爷能给妾身一个机会,让妾身照顾姐姐。” “这里有张嬷嬷。” 宋清韵微微红了红眼眶,“王爷是不是嫌弃韵儿笨手笨脚,照顾不好姐姐?是韵儿不争气,身体总是不好,不像姐姐那般能干……” “韵儿误会了,本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的。王爷这般疼爱妾身,又怎舍得责怪。只是王爷越是宠爱妾身,妾身便越内疚。”宋清韵轻轻摇了摇他的手,“如今是非常时期,妾身也想为宁王府尽一份力,王爷就答应妾身吧。” “罢了,你留下吧。”北宫攸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累着。” 跟在身后的紫竹顿时大喜。 这么看来,侧妃娘娘和王爷之间已经消除隔阂,重新恩爱起来了。 只有宋清韵知道,他对自己多了疏离。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她给麦冬下毒一事,终究让他心里生了芥蒂,成了他们之间迈步过去的坎。 时间能抚平一切。 她相信只要自己真心相待,他一定能够重新看到她的好。 他连曾经厌恶到极致的林妙音都能接受,更何况她呢?他们之间不仅有着多年的情谊,她还曾救过他! 他最是重情不过,单是这份恩情,便不会不管她。 宋清韵稳了稳心神,端着药膳进门。 丁香去开门时,看到笑脸相迎的宋清韵,顿时愣了神,“侧,侧妃娘娘……” 玉竹闻言看过去,陡然变了脸色。 她还未来得及出声,就听女子笑着道:“王爷让我来照顾王妃姐姐。” 玉竹听到这话,气得鼻子都歪了。 王爷是嫌王妃过得太顺心了,故意让这个女人过来添堵? “唔……” 就在这时,榻上的人传来一声若有若无地低喃。 “王妃!”玉竹飞快回头,就见林妙音艰难地睁了睁眼睛,但唇色依然苍白。 宋清韵看到这一幕,飞快上前,“姐姐,你醒了!” 她一把将榻前的人挤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林妙音姐妹情深呢。 玉竹狠狠磨了磨牙。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小……小白莲?”林妙音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榻前的女子。 以为是在做梦,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第135章看开,她对王爷有救命之恩 直到半下午,她才幽幽转醒。 醒来第一件事,她的意识便进入了医疗系统。 差点忘了,现在系统内还住着一个小家伙呢,也不知她在昏迷这段时间,他有没有哭闹。 看到小家伙睡得香甜,林妙音顿时松了口气。 小宝真是像极了叶姐姐,懂事又体贴。 意识察觉到有人来了,小家伙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便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林妙音知道,他这是饿了。 好在医疗系统内有奶粉,她忙冲了一杯喂了下去。 小家伙也不闹腾,吃完便睡了。 林妙音微微松了口气。 正准备退出医疗系统时,她发现之前放进去的补血良药不见了。 之前也曾出现过类似的事,她从外面买了药材,暂放在医疗系统内,谁知刚放进去便消失了,然后又凭空多出了一些西药。 联想到那晚医疗系统内凭空多出来的血袋,她顿时明白。 上次的猜测是对的,只要她将中草药放入医疗系统,便能兑换出二十二世纪的药物。 这对她而言,的确是个好事。 只是,医疗系统对放入的药材有没有要求,能不能兑换出她想要的药物还是个未知数,回头要试验一番才能知道。 眼下最要紧的…… “咕噜噜!”先填饱肚子,养足精力! 见她睁开眼睛,玉竹慌忙上前,“王妃,您终于醒了,奴婢担心死了呜呜……” “王妃,您没事吧?”丁香也上前关心。 林妙音摇摇头,喃喃道:“方才,我好像做了个噩梦,好像听见了侧妃的声音……” 她竟然看见宋清韵在叫她起床,这给她吓的! 等等…… 抬眸看着榻顶,她突然觉得不对。 这里,似乎并不是她的卧室……登时从榻上坐起,环顾四周。 第100章 半晌,她才狐疑出声,“这是哪?” “这是松竹院,今日一早王爷亲自将王妃抱回来的。”丁香生怕林妙音心底对北宫攸生出反感,急切解释道。 “松竹院?”林妙音怔了怔。 若是她记得不错,她嫁进宁王府三年,这还是第一次进北宫攸的卧室,难怪这么陌生。 “他怎么把我送这来了?”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就要从榻上起身,“收拾东西,我们回韶华院。” 她有些认床,实在不习惯在陌生的地方睡。 谁知刚一下落,软绵绵的双脚就像是踩在了棉花里,分毫动弹不得。 林妙音不仅瞪大了眼睛,她竟然虚弱至此了? “王妃,您身子还虚着呢,先在这里躺着吧。”张嬷嬷上前劝道。 林妙音再次尝试,身上实在绵软地厉害,只得作罢。 一旁的玉竹低低向她解释,“王妃有所不知,当时您昏迷了,王爷只得将您抱下马车,只是王爷如今……如今的身体似乎大不如前,他抱着您好生吃力,勉强将您送到了松竹院。” 林妙音:“……” 看着她一脸嫌弃的模样,她甚是好笑。 这丫头观察得倒是仔细,她这么说,也不怕损了北宫攸的神威。 不过,她的话倒是提醒她了。 北宫攸还病着,身体乏力,且受不得累。否则,病情一旦反复,遭罪不说,必会恶化。 她忙问道:“王爷现在可在府上?” 玉竹摇头,“王爷将您送回来后,便匆匆赶回石桥镇了。” “派人去通知一声,王爷不宜太过操劳,让他保重自己的身体。”林妙音想到北宫攸的病不仅有些焦头烂额。 最近又是天花,又是叶澜音早产,事情太多了。 小家伙现在还在医疗系统的保温箱放着,她过两日还要忙医馆开张的事,若是北宫攸有个好歹,她可能顾不上他。 所以,他最好控制住病情,不给她添乱。 张嬷嬷哪里知道林妙音心里的计较,还以为她是关心北宫攸,当即开心地应了一声。 “王妃,您的身体还虚着呢,先别操这么多心了。”玉竹心疼地看了眼她苍白的唇色,“您睡了这么久,饿不饿,奴婢去厨房看看。” 林妙音点点头。 刚才她一睁眼便觉得饿,现在更是觉得头晕眼花。 难怪她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正说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笑意清浅的宋清韵端着食盒进来,“姐姐,你可是饿了,奴婢刚在厨房做了些吃食,你快尝尝。还有一早炖的药膳,这会吃刚好。” 林妙音狐疑地朝玉竹看去。 她怎么会在这? 这么看,她之前并非做梦。 “奴婢只想为王爷分忧解劳,好好照顾姐姐,没有别的心思。” 宋清韵笑意真诚,“奴婢知道,之前奴婢和姐姐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导致姐姐对奴婢心存芥蒂。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一时糊涂给姐姐添麻烦了。王爷已经训斥了奴婢,奴婢也已知错,希望姐姐大人大量别跟奴婢计较,以后我们……我们相互扶持,好好伺候王爷……” 林妙音微微皱眉。 这番封建糟粕听得她实在难受。 她从未想过要和人同侍一夫,更不想伺候北宫攸。 还有这个宋清韵,她隐约记得她之前还因为紫竹的事和北宫攸闹别扭呢,怎么一转眼就巴巴地过来照顾她了,转性了? “侧妃能这么想,王爷便欣慰了。”张嬷嬷满意地点点头。 她到府上后,听了不少丫鬟婆子的闲话,隐约能猜出来几分后宅争宠的事。 宋侧妃此人,她早就知晓的。 王爷和他也算青梅竹马,她对王爷还有救命之恩。 本以为王爷会娶她做正妃,没想到阴差阳错,她家道中落,险些沦为罪臣之女,最终入宁王府做了侧妃。 她素有才名,心里有落差很正常。 但已经到了这一步,须得自己看开才行。 即便她再不满王妃,以她的身份,此生都没有取而代之的可能。 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为王爷开枝散叶,若是诞下一男半女,她这辈子也算有个依靠。 提到子嗣,她陡然眯了眯眼睛,“老奴刚才已经让厨房为王妃准备了吃食,这些东西,侧妃还是拿回去吧。” 她对王妃的关心,不论是真心悔改,还是虚情假意,事关子嗣,她都得谨慎。 万一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出了意外,她没法向王爷交代! 第136章危险,依赖的心态 宋清韵脸色微微一变。 “张嬷嬷,您这是……信不过我?”她一脸不可置信,眼底还有几分难过。 张嬷嬷是北宫攸的奶嬷嬷,不仅将他奶大,还陪着他在漪兰殿渡过了那段艰难岁月,二人并非是简单的主仆之情。在北宫攸心里,早已将张嬷嬷当做了亲人。 从前,他每次提及张嬷嬷时,眉眼都是柔软的。 所以,她从不敢将张嬷嬷当做下人看待,这也是她当时执意要去照顾病中张嬷嬷的原因。 即便不能讨得张嬷嬷的喜欢,也万不可把人得罪了。 可是如今怎么瞧着,张嬷嬷不喜她? 宋清韵来来回回想了几遍也不得而知,张嬷嬷进府之前,她从未见过,更谈不上结怨。 她进府后,她便请缨住照顾患病的她。 即便最后被林妙音截胡,她多少也能落下一个心善的名声。 可是,如今她对自己的防备是为了哪般? “侧妃误会了,您一心为了王爷,为了王妃,老奴怎会信不过。只是王爷走之前,老奴已经向他应承照顾王妃一事了,若是如今劳累侧妃忙前忙后,倒是我这老婆子无用了。” “嬷嬷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宋清韵吓得连忙解释。 她绝没有和张嬷嬷抢功之意。 “听说侧妃极具才情,又写得一手好字,不如为王妃抄写佛经祈福,王妃的身子也能好得快些。”张嬷嬷浅笑道。 宋清韵眼底的笑意淡了淡,“张嬷嬷说的是。” 她将食盒放下,朝榻上的林妙音道:“奴婢回去为姐姐抄写佛经,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看着宋清韵离开的背影,林妙音心中连连称赞。 四两拨千斤。 没想到张嬷嬷还有这样的口舌,轻飘飘几句话便笑着将人打发了。 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女人。 也幸好有她开口,不然宋清韵诚意满满,她还真不好打发。 宋清韵离开没多久,张嬷嬷便让人从厨房送来了吃食,一碗白粥,几样清淡小菜以及补血的药膳。 吃过饭后,林妙音身上总算恢复了些力气,就连脸色都红润了几分。 张嬷嬷顿时放下了心。 听见林妙音叫玉竹,她忙道:“王妃有事,尽管吩咐老奴便是。” “我想让玉竹出门帮我买几种药材。”林妙音一直记挂着在医疗系统内兑换药物一事。 “原来是这样,不知王妃要什么药材,老奴让门房跑一趟便是。” 林妙音想了想,报了几种清热解毒的草药。 张嬷嬷做事利索,没多久便将药材送来了松竹院。 林妙音满怀期待着将药材放进医疗系统,如前几次一样,不多时药材便消失了。 只是没能按照她所想,多出天花疫苗。 看来,医疗系统也不是万能的,里面的药物并非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没准哪日便消失不见了。 她需提高自己的医术,万事依靠医疗系统不是长久之计。 依赖的心态,很危险。 林妙音很快调整好状态,意识进去医疗系统,为保温箱的小家伙喂奶并换尿片。 之前她从未接触过小孩,尤其是刚生下的婴儿,她本以为自己处理不好,没想到喂起孩子来倒是有模有样,就连拍嗝哄睡都很顺利。 刚生下的孩子真是又香又软,以前她总是不理解宝妈吸娃的心理。 如今对着这个小肉团子,她都忍不住亲上一口。 她甚至开始憧憬,将来她肚子里的宝宝是不是也这样可爱? 意识到这一点,林妙音吓了一跳。 她匆忙收回视线,意识抽离了医药系统。 “我们回吧。”恢复行动力后,她第一时间带着玉竹和丁香回了韶华院。 还在自己的院子踏实。 用过晚膳后,她便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日一早,林妙音只觉神清气爽,顿感身上大好。 她换好衣服便要出门。 张嬷嬷见她这幅打扮,忙上前阻拦,“王妃,您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还是在府上多歇几日吧。” 林妙音摆摆手。 盛京城外疫情弥漫,不知何时就会席卷到城内,她得早日将医馆开门。 丁香看着明帝御赐的牌匾道:“王妃,可要带上这个?” 第101章 林妙音摇头。 她原本向皇帝老儿讨一块御笔牌匾是为了增加影响,快速打出名气。 可是现在盛京突然爆发了天花,她也打算奋战在抗战一线。 但如今并非二十二世纪,这里也没有她熟悉的同事,仅靠她一个人,不知能否打赢这场胜仗。 她心里没底。 搭上自己的名声也就罢了,一旦将明帝朱笔御赐的牌匾挂出去,若是控制不住天花,势必会连累明帝的声誉。 他是北凉的一国之君,一言一行都是要入史书的。 林妙音自觉承担不了这个后果。 索性作罢。 “你去找人另做一个牌匾,务必要快,今日最好能做好。”林妙音说着吩咐了丁香一句。 随后,她便带着玉竹出门。 虽然明帝下令要严守天花疫情的消息,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盛京的百姓还是敏锐地嗅到了风声,往日热闹的天润大街如今好不萧条,宽阔的大街上几乎没有几个行人,更逞论马车了。 往日里烟火鼎盛的食品铺子,酒楼茶肆也关了一半。 南山堂倒是依旧开着门,甚至里面的药材也比往日多了一倍。 门口立了两个大大的招牌,限时出售清热解毒药材。 虽未明写对天花有效,但不言而喻。 然而,外面却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排队,且大家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南山堂隔壁,便是她租下的铺面了。 由于她这两天没空过来,便关了门窗,倒是三楼,窗户大开着,一抹绯色的身影正斜斜地依靠在木窗上,半个身子都融入了窗前葱翠的银杏树里。 男人仰着头,半眯着眼睛,一副微醺的模样。 林妙音眸光微转,就见他的手边放着酒,俨然醉了酒。 他的眉宇间依然一派慵懒随性,似乎天花疫情对他并未造成任何影响。 “王妃,这真是个奇怪的人。”玉竹小声嘀咕道。 别人都闭门不出,他倒好,大开着窗,当街饮酒,恍若身处隐世桃源一般。 奇怪么? 此人体内中了几十种剧毒,都和没事人一样。 眼前这幕,又算得了什么。 林妙音正要收回视线,男人腰间挂着的玉葫芦内突然爬出一只黑色毒蜘蛛,瞬间攫住了她的目光。 第137章妖孽,雌雄同体 “公子,楼下来人了。”柳妩媚挥了挥手中的丝帕,扭着水桶腰上了楼。 沈玉眼睫轻颤,淡淡应了一声。 他就坐在窗前,刚才便注意到了宁王府的马车。 他神色淡淡,柳妩媚以为他心情不好,便没敢上前,自觉地退了下去,“公子先醒醒酒,奴家下去瞧瞧。” 前两日玉竹已经带人将铺面以及后面的院子厢房打扫干净了,家具和药用器械等物也布置了七七八八,如今只需将药品药材填满药柜便可。 “王妃,这些小事交给奴婢,您歇着就行。”玉竹将药材从马车上搬下来。 林妙音点头,转身上了二楼。 玉竹细心稳妥,摆放药品药材一事交给她,她很放心。 她则要在二楼安置医疗系统的器械。 忙到一半,听到脚步声,忙放下了手中的动作。 不多时,她就见一抹红色的身影从房门处探了进来,豆粒大的小眼睛鬼鬼祟祟。 “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妙音突然从身后现身,柳妩媚被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会在这?” “这句话我应该问你才对。” “奴家……奴家只是路过。”柳妩媚愤愤甩了甩手中的丝帕,“路过都不行么?别忘了,这里是我家公子的产业,只是暂时租给你们而已。” “这里租给我了就是我的地方,你们最好管好自己,不该看的东西不要看,不该去的地方不要去,否则……后果自负!” 看着女子眼底的冷肃,柳妩媚只觉后脊一寒,“那,那你们也不要去三楼……” “没问题,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林妙音说着从身后拎出一只黑色蜘蛛丢到柳妩媚身上,“还有,管好你们的宠物,别让它乱跑。” 柳妩媚吓得尖叫出声。 他的嗓音又粗又哑,楼上的沈玉听得直皱眉。 刚从窗外收回视线,就见柳妩媚逃一般地逃回了三楼,“公子,救我……” “怎么回事?”他挑眉。 “公子,刚才奴家不过是去楼下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就要挖了奴家的眼睛,还用毒蜘蛛谋害奴家,实在是太恶毒了!” 柳妩媚哭唧唧地抱怨着,“公子,那个女人凶的很,当初您就不该将铺子租给她。” “你刚刚说什么?”沈玉眯了眯眼睛。 柳妩媚陡然止住了哭声,“那女人要挖奴家的眼睛,太恶毒了……” “蜘蛛呢,本公子瞧瞧。” “公子是知道的,奴家最怕这些东西了,哪……哪敢拿回来……”柳妩媚小心翼翼开口,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蜘蛛可是黑色的?” 柳妩媚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怔怔地点点头,怯怯地朝他腰间看去,“和公子葫芦里的黑蜘蛛长得差不多。” 沈玉下意识朝腰间摸了摸,顿时笑了。 他来盛京有一段时间了,听说了一些宁王妃救人的轶闻,加之上次与她的相处,他还以为这女人是个空有医术,没有头脑的蠢货,如今看来她倒是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一些。 如此一来,倒是有意思了。 他这一笑,顿时让柳妩媚看痴了。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玉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庞,口水差点不受控制地泛滥起来。 “公子,你真美……” 察觉到他眼底的炙热,沈玉陡然敛了笑意,脸色也冷淡了下来。 “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柳妩媚不想离开,急切开口道:“对了公子,有一事奴家觉得蹊跷。” 他将刚才看到的一幕如实告知,“她们明明来的时候只乘了一辆马车,勉强能装些药材,可是奴家刚才却在二楼的房间内看到了一些大物件,方才也没见她们搬东西,那些大物件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二楼的一般。” 沈玉眼皮狠狠跳了跳。 “这些东西模样奇怪,奴家以前从未见过,不知是不是公子要找的那些?”柳妩媚说着手脚并同地比划着。 沈玉淡淡应了一声,似乎不感兴趣。 柳妩媚不理解,“公子,您不是一直在找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吗,如今楼下有这么多奇怪的物件,您怎么不去看看?” 他是要找一些异世界的东西。 但现在已经找到了,还着急做什么? “方才,她不是警告你了,不该看的东西不要看。”沈玉挑眉。 “公子何时是这般规矩的人了,何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柳妩媚手指绕着手中的帕子道,“公子还是去确认一眼吧,若是找到了您想要的东西,我们便抢了东西,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听说盛京要闹瘟疫了,奴家这心里……害怕的紧。” “本公子打算在盛京长住,你若是想走便自己走吧。”沈玉不以为然。 脑海中还在思忖女子方才的话。 井水不犯河水,她这辈子都不用想了。 “长住?”柳妩媚粗哑着出声,“这怎么可以?小小姐还在等着我们……等着您回去呢。” 沈玉隐隐皱了皱眉。 “公子,奴家有一计,不知……” “本公子警告你,不许轻举妄动,否则便滚回洛城。” 柳妩媚闻言顿时变了脸色,像是被勾出了恐怖的记忆,拼命摇头,“不回,奴家死也不回洛城。” “那就别给本公子生事。” “是。”柳妩媚吓得匆匆离开了房间,连往日里最注意的扭腰提臀等动作都忘记了。 沈玉捏了捏眉心。 也许他此来北凉,带着柳妩媚便是一个错误。 提起柳妩媚,他的眼底不禁有些阴郁。 说起来,这还是那老怪物欠下的孽债,若非柳妩媚的花魁娘当娘从老怪物那里拿了包生男婴的药,他如今也不会是这样一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鸨母提及柳妩媚出生时看到的那一幕,仍然止不住的惊恐颤抖。 “雌雄同体,是妖孽啊!” 柳妩媚本该是女儿身,却被那包药强行逆天改命多长了半幅男人的身体。 他的花魁娘当年想凭着肚子里的男婴抬入洛城刺史府,后来刺史得知她生下了一个怪胎,不仅翻脸断绝了往日的情谊,还欲对他们母子斩尽杀绝,多亏那花魁装疯卖傻才捡了条命。 自此,母子二人便在青楼里艰难过活。 第138章威胁,他们不敢跟她硬碰硬 因为生下怪胎的缘故,花魁的地位一落千丈,不仅没了客人,还处处受到楼里姐妹的欺辱。 第102章 她将生活的不如意尽数发泄到了柳妩媚的身上。 随着柳妩媚长大,他身上的女子特征逐渐消退,反倒是男子特征越来越显著。 可是青楼里哪有男人的存在? 他又被逼着做了二十年的女人,到最后,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女人。 终于被折磨得得人不人,鬼不鬼。 得知他的悲惨遭遇后,他十分同情便将人救出了青楼,谁知他却像赖皮狗一样黏上了他。 每每看到柳妩媚,他便眼皮直跳。 因为,他永远不知道他会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在他的眼前。 但同时,又带了些怜悯。 因此更加痛恨异界人,他们凭着千年历史累及的优越感以及自吹自擂的医术将他们的世界祸害得一团糟。 忆及往事,他心情突然烦躁起来。 一抬手,红色的液体从指尖拨出,原本窗外生长得生机勃勃的银杏树,临窗的枝桠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 “王妃!” 正在楼上收拾医疗器械时,楼下突然传来玉竹的惊呼声。 她下意识抬眸朝窗外看了眼,这才发现刚才还翠绿的银杏树此时竟然枯萎了一半。 不用猜,她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从他盘下这处铺子,到用黑蜘蛛试探……细细想来,此前出现在宁王府后院里的毒药,绝非偶然。 宋清韵,不过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林妙音微微笑了。 既然别人布好了局,那她只管接招便是。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干什么?”楼下再次传来玉竹的惊叫声。 她瞬间反应了过来,出事了! 林妙音匆匆下了楼,还未来到一楼大堂,便闻到一阵恶臭,熏得她胃里直翻腾,险些吐出来。 “谁啊,这么缺德!” 她这医馆的招牌还没立起来呢,门口就被人泼了大粪。 岂有此理! “这里开不了医馆!我警告你,最好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不然我不仅天天来泼粪,还要砸了你的医馆!” 呵,还真是嚣张! 林妙音匆忙追过去,“站住!” 来人已经事先调查清楚了,这件医馆的主人只有两个弱女子,所以丝毫不怕,行事肆无忌惮。 看见林妙音追出来,他们跑都不跑,皆挑衅地看着她。 “好好的姑娘家不在家里绣花,跑出来开医馆,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自古以来,哪有女人开医馆的,真不嫌丢人!” “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能教出如此寡廉鲜耻的女人。呸,不害臊!” 几人对着林妙音和玉竹狠狠啐了一口。 好似二人做了什么不知羞的事。 玉竹听得恼怒,“你们胡咧咧什么,再瞎说我撕了你们的嘴!” 几人见她动怒,更加起劲,说出来的话不堪入目。 林妙音却不怒反笑,“隔壁南山堂的?” 几人一愣,随即嬉笑着承认下来,“没错,我们是南山堂的!” “你们真是瞎了狗眼,敢在我们南山堂旁边开医馆。”几人显然不将二人放在眼中。 “二哥,你快看,他们药柜上还有我们医馆的药,简直欺人太甚!” “好啊,抢生意不说,还敢这么明目张胆。” “兄弟们,我们进去砸了!” 眼看着几人就要闯进铺子撒野,林妙音衣袖一扫,透明的液体自她袖中飞出,齐刷刷的溅到门前的几个木墩子上。 伴随着一阵轻烟,几个木墩子被灼烧得黢黑,甚至最前面的木墩还被灼出了一个黑洞。 门前叫嚣的几人瞬间没了气焰,个个警惕地看向林妙音。 林妙音没理会,径直越过他们去了隔壁。 她冷着一张脸,直接吩咐道:“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 “你,你想做什么?”见她来者不善,守在大堂的小伙计有些慌乱。 “让他出来,否则……” “否则什么……”林妙音的还还没有说完,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便掀开布帘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不客气地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过去,“我就是掌柜的,你想做什么?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若是敢在老子的地盘闹事,那就别怪我欺负女人……” 正说着,门口的几人匆匆进来,靠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顿时变了脸色。 他歪了歪嘴,讥笑出声,“有点能耐,难怪这么嚣张。” “你南山堂是中医药馆,我一品锅是西医药馆,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西医则是开刀治病,根本不存在抢生意之说。西医治表,中医固本,中西结合,可以更好的治病救人。” “你这医馆是来助我南山堂的?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 “互利共赢。” “好一个互利共赢,踩着我南山堂扬名,还要说是惠利我们?” “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立刻让你的人把我门前的粪便清理干净。”林妙音本着不惹事也不怕事的原则,看着他道,“如果你非要闹,我便奉陪到底,我开不了张,你南山堂也别想开门!我一品锅无非是费点租金罢了,就是不知道你南山堂能不能耗得起。” 虽然明帝下令严守天花疫情,但城中医馆都已嗅到了风声,纷纷开始囤积药材,尤其是南山堂,最近几日高价采购药材,库房装满了,便直接堆在院子里。 只等着疫情爆发,大赚一笔。 这么多药材,恐怕南山堂的底子都掏空了。若是抛售不出去,肯定会赔得裤衩都不剩。 所以,林妙音笃定,他们不敢跟她硬碰硬。 男人看着林妙音的视线,狠狠拧眉。 该死,这女人竟敢威胁他! 她说得不错,南山堂的确耗不动。 如若为了斗气,影响了卖药,爹娘这十几年的辛苦都要付之东流了。 他听说隔壁开了家医馆抢生意,气不过便让人去闹事。 不过两个弱女子罢了,他以为闹一遭便能将人吓走,谁知却踢到了铁板,遇上了这般不要命的,要和他鱼死网破。 就在他思忖着如何收场时,外面传来一声干呕。 一抬头,一道颀长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男人头戴玉冠,身穿玄衣,即便一身金玉华服也掩饰不了他脸上的疲惫和沧桑。 他立在门口,声音冷厉,“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第139章关切,宁王有话直说吧 “宁……宁王!” 掌柜的惊呼出声,膝盖下意识软了下去。 北宫攸虽不是最受宠的皇子,但在百姓心中却是最富盛名的那个,他不仅让北凉一雪前耻,还让北凉真正挺直了腰杆。 百年前,称霸九州大陆八百年之久的大周王朝在一场大旱天灾后分崩离析,一共分裂成了十余个国家,再加上群雄揭竿而起建立起的小国,共有二三十之多。 而北凉也是那时创建的。 后九州大陆又经过五六十年的战乱统一,最终形成以大燕为首,北凉,西周,南浔四国为附属的五足鼎立的局面。 因为北凉地处北方,不如其他四国资源丰富,自建立后便一直处在积贫积弱的局面。再加上国君文弱,这些年来不仅向大燕俯首称臣,还对西周和南浔处处避让。 自北方的游牧民族北狄崛起后,北凉便腹背受敌。 都以为北凉会被大燕和北狄瓜分吞并时,明帝派北宫攸出征,彻底改变了时局。 起初众人都不看好这个从冷宫里出来的皇子,却没想到他初上战场便将不可一世的北狄人赶去天山以北。 又两年,北狄来犯,北凉前朝企图和亲。 北宫攸不堪受辱,主动请缨,不仅狠狠搓了北狄的锐气,更是一举将北狄并入北凉的版图。 这一场胜仗不仅威震了九州四国,更加强了北凉军民的信心。 而北宫攸也成了北凉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百姓见他,无不是又怕又敬的。 尤其是他脸上在疆场饱浸多年肃杀之气,更是让人心颤胆寒。 “宁王殿下,不知您今日过来有何吩咐?”掌柜的一改刚才的嚣张,颤颤巍巍地开了口。 北宫攸径直朝林妙音看去,“身体可好了?” 听到男人的关切,男人惊骇地看去一眼,这女人和宁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妙音可没听出半分关心,抱胸道:“宁王有话直说吧。” “你若身子爽利,随本王去趟石桥镇。” “暂时去不了,我还要处理眼前这摊子事。”林妙音说着朝外面被人泼满大粪的门口看去。 风铭捂着鼻子道:“这是多大仇多大怨,能让人在开张这日泼大粪,太不吉利了。王妃,您得罪谁了啊?” 王妃二字一出,男人顿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地上。 眼前这女人竟然是……宁王妃? 眼尾的余光狠狠朝身侧瞪去,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无依无靠的孤女? 第103章 据据他所知,这位宁王妃还有个做右丞的父亲! 要是知道她的身份,就是借他一百个一千胆子,他也不敢做这事啊。 那几人早就吓得脸色发白,死死地埋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他顿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小的该死,求宁王恕罪,求宁王妃恕罪。” 此时他的肠子都悔青了。 千不该,万不该见她是女子就以为好欺负。 “免了,你现在立即带人将我医馆门口的污秽清理干净,此事我便既往不咎。”林妙音大手一挥。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风铭嘴角抽了抽,“那东西是你泼的?” 掌柜的惊恐着抬眸,就见他对自己竖了个大拇指,“真有你的。” 且不说王妃睚眦必报吧,单说她那脾气,就不好相与。 不知道宁王府的其他人怎么想,反正他在她手上吃了几次亏后,再不敢其轻易招惹了。 掌柜的听见这话,身子再次抖了抖。 来到门口,看见那几个被不明液体灼透的木墩子,更加面如死灰。 早知道方才亲自出门看一眼了。 但凡看一眼,他都不敢这么放肆啊!想到刚才的行为,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真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现在随我去石桥镇?”北宫攸再次问。 林妙音还未开口,玉竹便担心出声,“王妃今日忙了一天,若是再去石桥镇,这身体……怎么吃得消啊。” 怀孕怕累,更怕颠簸。 别人家的王妃夫人怀了孕都在家休息安胎,她家王妃倒好,今天不是医馆开业,明天就是治病救人,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王妃医术固然好,太医院有那么多太医,难道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吗? 真不知道这些人养来做什么。 “王妃,石桥镇……比我们想象的都要严重,恐怕再有三五日就……控制不住了,若非如此,王爷也不会来请王妃。”风铭压低声音对林妙音道。 林妙音眼皮子跳了跳,最终看着北宫攸点头。 和上次一样,她仍然要求北宫攸为她准备马车,且行路要慢。 北宫攸答应了。 没多久,一行人便从天润大街出发,前往石桥镇。 沈玉凭窗眺望着楼下的一幕,微微扬起嘴角,宁王妃前去控制天花疫情,不知效果如何。 真让他期待呢。 方才窗外发生的情景也被隔壁的柳妩媚看了过去。 他看到林妙音手中飞出的毒液,面色凄凄,再看到她对南山堂掌柜的强势威压,心头微惊。 没想到这女人和他家公子一样,深藏不露。 幸好自己没有和她作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了,她的身份是宁王妃,是不是意味着……公子对她真的没什么兴趣呢。 在他的了解中,公子性情高傲,绝不会看上一个二手货。 正思忖着,隔壁便传来了沈玉的声音,他忙不迭地跑了过去,怯生生道:“公子,您……您叫奴家,可有事要吩咐。” 沈玉眉眼一垂,“你去将下面的木墩搬上来。” 柳妩媚顿时变了脸色,“公……公子要那么做什么?” 看着沈玉不悦扬眉,他忙应了一声,又心有余悸道:“那东西没问题吧,奴家担心……”烂手。 刚才他看得分明,不过是一瞬的功夫,就被灼出了一个洞。 若是上面还沾着那透明液体,他还有命在? “本公子给你一盏茶时间。” “是,奴家这就去。”柳妩媚欲哭无泪,在公子这里,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可能。 沈玉看着被强烈腐蚀的木墩,眸光深深。 看来异世界的人不全是蠢货,异世界的东西也不全是废物,到底比他们先进了上千年。 难怪老怪物对此如此痴迷。 第140章安心,她已然成了他的主心骨 马车行驶到石桥镇,已是傍晚。 镇子上刚建好的疠迁所随处可见,黑压压一片,几乎看不到原来的民居了。 可即便如此,仍然不够住。 不少病患就直接躺在疠迁所外面搭棚子里,既不防风又不避雨,幸好现在天气热,病患免于受冻。 但天气热,蚊蝇滋生,也加速了疫情的蔓延。 可别无他法。 眼前的场景很难用哀鸿遍野来形容,狠狠地刺痛了林妙音的眼睛。 风铭在一旁道:“原本石桥镇的百姓并不愿意骨肉分离,不肯到疠迁所隔离,但后来疫情越来越严重,他们不得不向天花妥协,便自发过来隔离了。几乎来了大半个镇的人,即便安王殿下带人连夜赶工,疠迁所仍然不够用。”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林妙音问北宫攸。 没想到短短十余日的时间,疫情竟然发展如此之快。 根本……不可控制啊! “王妃不要责怪王爷,王爷也是担心王妃的身体。”风铭解释道。 她为宋国公府的五少夫人接生,把自己累到晕倒,王爷怎好意思强行拖着昏迷的她过来抗疫。 正说着话,一身风尘仆仆的北宫逸赶了过来。 “四哥,你可来了!我们又建成一所疠迁所,你快安排病人入住吧。” 他说着抹了把满是汗珠的脸,原本沾满灰尘的脸被他这一抹,黑一块白一块,直接变成了花猫儿。 玉竹没忍住笑出声来。 北宫攸皱了皱眉,递过去一面帕子,“擦一擦。” 北宫逸擦到一半才注意到北宫攸身边的林妙音,登时瞪大眼睛,“这是……” “你四嫂。” “行啊四哥,你什么时候给我换了个新嫂子。” 林妙音:“……” 风铭看了眼兴奋的北宫逸小声提醒,“安王,这还是您的旧嫂子。” 北宫攸:“……” 显着他了,哪里都有他。 “五弟见过四嫂,四嫂好。多日不见,四嫂真真是脱胎换骨啊!”北宫逸长揖行礼。 “过奖,安王倒是风采依旧。” 玉竹看着男人脸上的污秽,再次笑出声来。 北宫逸也不恼,朝天边看了眼,“太阳都下山了,该开饭了吧,饿了!” 北宫攸:“……” 饭后,北宫攸带着林妙音去了疠迁所。 病人大都病得有气无力,吃饭后便重新躺了回去。 刚过了麦收,吃饭倒是不成问题。 每间疠迁所,住二十病患。地上铺了草席,病人便光着身子大喇喇地躺在上面,只在肚皮上搭了块布。病人之间用帘子间隔,尽可能地做到了隔离和保证私密空间。 林妙音将疠迁所从一到十五排了序号,又为每间疠迁所的病患排了床位,将他们的姓名、性别、年龄以及病情都记录在卡片上,并将卡片贴在帘子上。 并根据病人的病症情况,为他们调换病房。 随着林妙音一路观察一路记录,疠迁所的病患情况也逐渐变得一目了然。 北宫攸看着她认真为病患检查、记录的模样,不自觉出了神。 他麾下这么多人,忙了这么多天,可疠迁所还是一片乱象,而她到来不过短短两个时辰,这里的一切都变得整齐有序。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然成了他的主心骨。 有她在,他便莫名的安心。 一直忙了三个时辰,月上中天,林妙音才将石桥镇所有疠迁所巡视完。 由于一直弯着身子记录,她的脊背很僵硬,一时有些抬不起来。 艰难起身,她脚下不稳,眼前发黑,眩晕感袭来,她差点趔趄着倒下去,幸好身边的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没事吧?”北宫攸担忧道。 林妙音摇摇头,“没什么事,只是有些累罢了。”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北宫攸顺势牵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外面走去。 附近有几户人家,全家都在疠迁所隔离,家里空了下来,他们便在此借住。 男人掌心很温热,甚至有些湿润。 林妙音被她握得很不舒服,下意识就要抽离。 “小心。”脚下一片漆黑,林妙音险些撞上石头,一把被北宫攸拉开。 他解释道:“因修建疠迁所,附近路上有些乱石,小心点。” 他非但没有将人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 林妙音没再强行挣脱,再次关心起天花的事情,“来的路上听你说太医院派了两个太医在这里,方才怎么没见到?” 北宫攸面色有些沉,“已经歇下了。” 林妙音皱眉。 如今疫情如此严重,二人怎么用了晚饭就睡下了。 他们怎能睡得着? 对上林妙音狐疑的眸子,北宫攸嘴角扯出一抹讥讽,“贪生怕死之辈罢了。” 但也怪不得他们。 毕竟天花是洪水猛兽一样的存在。 第104章 “城北情况如何?” “和这边差不多,一样糟糕。”北宫攸眉心拧紧,一副忧虑重重的模样。 “张院首在那里坐诊。” 北宫攸点头,“他向父皇提出种痘之法,但效果并不理想,种痘之人,死伤过半,今日已被父皇叫停。”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怕就怕上面传来旨意,弃帅保车。 毕竟这里不是别处,皇城跟前,天子脚下,若是疫情控制不了,轻则伤及北凉国本,重则……亡国都有可能。 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真要有圣旨下来,他也会遵从。 可是他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去死。 所以,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林妙音身上,如今她一来,他那颗焦灼不堪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来到农户处,玉竹已经烧好了热水,准备伺候林妙音安歇。 林妙音却吩咐不忙,拉着北宫攸去了房间。 看着二人的亲密,玉竹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真是见鬼了,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王爷和王妃的关系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不是……王妃怎么会允许王爷近身呢? 还,还拉着他的手! 玉竹震惊之余,只得安慰自己,一定是她最近太累了,都眼花出现幻觉了。 到了房间,北宫攸道:“你好生休息,本王要出去一趟。” “不忙。”林妙音为他把了把脉。 而后,他看向一脸疲惫的男人,“王爷去休息吧,也不差这一晚。” 北宫攸皱眉,“可是……” “身体重要,你的病非比寻常,你若是病倒了可比他们病倒了更要严重,去吧。” 北宫攸看着女子温和的眸子,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好。” 第141章温暖,林妙音主动关心他 他极少在林妙音脸上看到这幅温婉柔顺的模样。 她身上似乎有一种让人平静的力量。 直到回到房间,北宫攸才回过神来,林妙音刚才竟然主动关心他。 从前她缠着自己的时候,也整日对他嘘寒问暖,关心他累不累,饿不饿,但那种关心流于表面,还带着赤裸裸接近他的目的,让他厌恶又抗拒。 不久前,她也关切过他的身体,但那种关心无悲无喜,是大夫对病人的关心。 但今晚不一样。 他能感受得出来,这是她发自内心的关切。 在这百忙之中,疫情高压之下,每个人都忙得像个陀螺,竟然还有人记得他的身体,这种感觉……北宫攸找不到形容词,但只觉心里温暖。 躺在榻上的那一刻,北宫攸身上连日以来的压力仿佛瞬间被卸下了一般。 眼皮越来越重,几乎一沾上枕头,睡意便席卷而来。 一夜好眠。 第二日天还不亮,他便醒了过来。沐浴晨曦,他顿感神清气爽。 这是他来到石桥镇后,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他诧异地转了身,看见穿戴整齐的林妙音,颇有些惊讶。 她不是有睡懒觉的习惯么? 平时在王府,都是一觉睡到半下午的。 他还是头一次见她起这么早。 “王爷也起了?”玉竹下意识看过去,“奴婢准备了早饭,您要不和王妃一起吃点?” “好。”北宫攸应下来。 玉竹小声咕哝了一句,“还真是不客气,幸好多准备了些。” 北宫攸:“……” 这丫头还真是不待见他。 简单用过饭,二人分头行动,北宫攸回疠迁所控制疫情。 他准备按照林妙音的提议,针对病情轻重的患者,分别采取不同的治疗方案。 林妙音则带着玉竹走访石桥镇,统计健康的百姓,准备种痘。 因为种痘一事被明帝明令叫停了,所以她为百姓种痘一事要暗中进行。 北宫攸对她有信心,便让她放手去做。 有他担着,林妙音心下轻松。 北宫逸仍然带人修建疠迁所,一大早便把自己弄了个灰头土脸。 看见北宫攸过来,他忙跑了过来,“四哥!” “你这里情况如何?” “安置重症病人的两所疠迁所正在修建,还需要两天时间。” 北宫逸说着上下打量了眼北宫攸,“啧啧,四嫂一来,四哥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 之前天天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今天倒是精神焕发! “那两位太医呢?” 北宫逸顿时叹了口气,“白太医昨日便去采药了,常太医这会正在为病人配药。” 北宫攸闻言吩咐风铭,“等白太医回来,你便去请王妃,为二人种痘。” “种痘!”北宫逸惊呼,随意压低声音道:“四哥,你不要命了,张院首种痘之法损失惨重,父皇严令禁止种痘,你怎么敢抗旨!” “此种痘之法非彼种痘之法,你四嫂已经试验过了。” 看着他眼底的笃定,北宫逸心底啧啧称奇。 之前两个月他虽不在盛京,但也听说了一些盛京的轶事,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宁王纳妾以及宁王妃救治父皇一事了。 他也听说四哥对四嫂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如今已没那么厌恶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这么相信她。 这位四嫂不简单啊! …… 林妙音忙了一天,跑遍了整个石桥镇。 疫情蔓延之下,尚且康健的人不足三分之一,她试探着提及种痘一事,百分之八十的百姓都是抗拒的态度。 张院首在城北开展种痘之事是秘密进行的,百姓并不知情。 如若他们知道详情,恐怕连剩下百分之二十的百姓也不会答应种痘。 林妙音压了压眉心。 种痘之法,困难重重。 最后,在她的百般劝说和再三保证下,仅有五六个人答应种痘。 种痘之后,她带着玉竹回了疠迁所。 “如何?”北宫攸迎上来。 林妙音将种痘之事告知,“目前大家对种痘之法仍保有怀疑态度。不过不要紧,等到种痘结果出来,便能消除大家的疑虑了。” 北宫攸点头,“你来得正好,先为白太医和常太医种痘吧,二人整日和病人打交道,容易染病。” “见……见过宁王妃。” 白常二人上前行礼,见到林妙音有些畏怯。 待到林妙音取出种痘工具后,才犹豫着开了口,“我等平日都做好了防护,不会被传染,种痘的话……还是算了吧。” “是啊,自从陆老太医染病后,我二人便一直坚守石桥镇,这些天一直相安无事……” 林妙音了然。 他们哪怕对天花抱有侥幸心理,也不愿意种痘。 说白了,还是不信任她。 连太医都不愿意尝试,更何况别人呢? 她不强求,“既如此……” “四嫂,我来,我来!”就在林妙音打算放弃时,北宫逸一撩衣袖将手臂伸到了她面前,“四嫂,他们不怕死,你别管他们。我不一样,我贪生怕死的很,你快给我种痘吧。” “老五,不得胡闹。” 听到北宫攸的训斥,北宫逸不满道:“怎么,这痘我种不得?四哥不是对四嫂有信心么?” 北宫攸眯了眯眼睛,“你可想好了?” “有什么好想的,这可是好事,赶早不赶晚!”北宫逸说着催促林妙音赶紧种痘。 林妙音颇为欣慰。 北宫逸主动要求种痘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可即便如此,白常二位太医仍然含糊着告退了,显然二人还在观望。 不过两日,北宫逸和石桥镇其他几个种痘的百姓陆续出现了红疹发热的症状,但不同于天花的来势汹汹,几人症状都比较轻。 北宫逸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教好,除了身上手上出了一些的红色丘疹外,便再无其他症状,仍是生龙活虎的模样,天天喊饿,恨不得一天吃五顿饭。 陆老太医天花痊愈后,便第一时间赶来了石桥镇。 他以六十岁高龄,感染天花,除了落下一脸麻子外,没留下任何后遗症,简直是奇迹。 他迫不及待地想将自己对抗天花一事告诉众人。 希望能对病患有所帮助。 而当他看到出疹的北宫逸时,不住地摇头,“糊涂,糊涂啊,会要人命的!” 第142章惜命,她倒是会添乱 “陆老太医,除了出疹外,本王并未感觉任何不适,你不要过于紧张。”北宫逸不以为然。 他本人都不害怕,这个老家伙瞎操什么心? 陆老太医用一副你还年轻,不懂其中利害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安王殿下先不要说大话。” 他摆摆手,“本王和四哥一样,相信四嫂。” 在北宫逸和几个石桥镇种痘百姓的有力证明下,大家对种痘之法增强了不少信心。 第105章 就连那日满脸拒绝的白太医也主动来寻林妙音,请求种痘。 而后,又有不少石桥镇的百姓接连过来接种。 眼看着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谁知白日里还精神抖擞的北宫逸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烧。 两眼翻白,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陆老太医轻叹一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夫一早便说了,种痘之法不可行,你们偏偏不听,唉……” 若是安王殿下有个三长两短,那可真是酿成大祸了! 他赶忙提着药箱来到榻前,看着榻上烧得不省人事的北宫逸,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烧成这样,就是把人救活,也难保不落下后遗症啊! 谁知在他把脉时,榻上昏迷的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烧鸡,烧鹅,酱肘子,烤羊腿,都是我爱吃的……” 陆老太医:“……” 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吃的,安王殿下果然是烧糊涂了啊! 林妙音赶来时,就见北宫逸嘴里念念有词,双手正抱着陆老太医干枯的大手乱啃。 北宫逸虽病得厉害,但他力气很大,陆老太医年老体弱根本挣脱不开,被啃得哀嚎不止,“不成,不成啊安王殿下,您若是再不松口,老夫的手……手要断了……” 陆老太医痛得冷汗涔涔。 北宫攸眸色一紧,立即过去制止。 最终,在他和风铭的硬掰下,北宫逸这才松了口,而陆老太医的手已是血肉模糊,其中中指受伤最严重,险些被连根咬断。 因为剧痛,一张老脸惨白一片。 “陆老太医,您的伤看起来很严重,我为你包扎一下吧。”林妙音上前道。 陆老太医摆摆手,“小伤罢了,老夫自己能处理。” “宁王殿下明知皇上禁止种痘,还暗地里如此,这可是抗旨啊!如今还牵扯到了安王……”他说着摇头叹息,“宁王可知,若是此事传到皇上耳中,会有怎样的后果?” 北宫攸何尝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不论安王受不受宠,他到底是皇子,若他有个三长两短,父皇必不会轻易平息怒火。 临走之前,陆老太医万般无奈地开口,“老夫都说了,种痘万万不可,宁王殿下,您怎么不听呢?” “送陆老太医。”北宫攸吩咐风铭。 陆老太医离开后,他叫来北宫逸身边的护卫,“怎会这样?” “卑职也不知情,王爷白天还好好的,谁知睡了一觉就,就变成这样……” 林妙音顾不得许多。 如今北宫逸烧得厉害,当务之急要先退烧。 她从医药系统内取了退烧药,一股脑地给北宫逸灌了下去。 随后,她又对北宫逸做了检查,结果越检查越奇怪。 北宫逸的症状看似天花,实则更像急性肠胃炎。 目前为止,他只出现了高热,并未有头痛和四肢酸痛的症状,反而有些腹胀腹泻。 离得近了,她竟然还在他的口鼻处嗅到了淡淡的酒气。 她颇为疑惑,如今天花疫情如此严重,人心惶惶,又有北宫攸盯着,北宫逸是万万不可能饮酒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妙音忙启动医疗系统为北宫逸做检查。 反复确认后,她才开始输液。 忙活到后半夜,北宫逸总算了退了烧,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林妙音微微松了口气。 退烧了就不怕。 北宫攸调查了半宿,才乘着夜色回来。 林妙音看着男人紧锁的眉心,她心底下意识起了抗拒,他不会责怪她为北宫逸种痘一事吧? “王爷想做什么?”她直接问。 北宫攸紧锁着榻上的人,丝毫没察觉林妙音语气里的嘲讽,咬牙切齿道:“本王想揍他!” 他来来回回查了好几遍,非但没有查出北宫逸病情变化的细节,反而查出他下午偷吃螃蟹一事。那螃蟹本就是生冷之物,他还生吃……一想到这,他的太阳穴便突突地疼。 原本父皇对种痘一事都要松口了,现在却因为他发热一事再次叫停了。 天花疫情来势汹汹,每天都会新增数百染病的百姓。 他可知晚一天种痘,会有多少百姓患病惨死,又会有多少家庭支零破散? 他们所有人的脑袋都系在他身上,而他却丝毫不当回事! 林妙音顿时明白过来。 看来北宫攸是查出北宫逸吃醉蟹一事了。 “他现在如何了?” “已退烧,基本没有大碍了。” 北宫攸微微松了口气,“你先回去休息,明日恐怕还有一场硬仗。” 林妙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宫里便传来召她入宫的圣旨。 她没有太意外,种痘之事牵扯到了堂堂亲王,还差点让他毙命,自然没那么简单揭过。 收拾好东西,她带着玉竹出发。 北宫攸两步跟上前,“本王随你一起。” “不用,比起入宫,这里更需要你。”林妙音嘱咐道,“宫里的事我能应付,种痘之事不可耽误,我留下了部分痘浆,具体操作方法也已经教过风铭了,宁王可派人从旁协助。” “好。”北宫攸嘴皮子动了动,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务必保护自己,万事有本王担着。” 这是自然。 林妙音惜命的很,即便没有他交代,她也会以自己为先。 “王爷留步。”放下车帘的瞬间,她眼尾的余光冷不丁瞥见一抹素白的身影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 女子快步上前,一头扎进男人怀中,“王爷!” 是宋清韵。 “她怎么来了?”玉竹皱眉,“哪里都有她,她倒是会添乱。” 干啥啥不行,添乱第一名。 石桥镇的疫情十分严重,本就人手不够,现在倒好,还要分出手来照顾一个病歪歪的病西施。 好在她们即将入宫,眼不见心为静。 不然,烦都得被烦死。 第143章试验,儿臣以性命担保 北宫攸虽不似玉竹这般想,但第一想法仍是送人离开,“韵儿,这不是你来的地方,本王让人送你回去。” “姐姐能来的地方,为何韵儿来不得。” 宋清韵咬着嘴角,下定了决心,“韵儿也想像姐姐一样,为王爷分忧解劳,为石桥镇尽一份力。” 北宫攸捏了捏眉心,“韵儿……” “石桥镇人手紧缺,妾身又知道些医理,还会种痘,王爷就让妾身留下吧。” “王爷,侧妃会种痘,就让她留下吧。”风铭请求道。 看着宋清韵恳切的模样,北宫攸最终点了头。 “舟车劳顿,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下。百合,白芷,你们二人先扶侧妃回房。”他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民居吩咐道。 “不用,妾身不累。”宋清韵说着看向风铭,“妾身这就随风护卫一起去种痘。” “好,小心些。” 不知为何,看着宋清韵孱弱的背影,北宫攸总是提了一颗心。 他不求她能帮多少忙,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 林妙音进入皇城时,明帝刚下了早朝。 她便带着玉竹候在御书房外,直到明帝用了早膳,才被通传了进去。 还未进门,劝诫声便传了过来。 “皇上,往年万寿节这个时候就开始准备了,您看今年是不是……” “朕说了不办!”如今疫情当前,明帝哪有过寿的心思。 “皇上,万寿节是传统,不能不办啊……” “是啊皇上,若是往年都办,今年不办,这不是明着告诉其他四国,我北凉时局艰难……” 明帝烦躁地压着眉心,“此事改日再议。” 面子重要,里子更重要。 听着几人出来的脚步声,林妙音深吸一口气,抬脚进了御书房。 一进门,雷霆震怒便砸了过来,“你可知罪?” 御书房的气氛本就压抑冷沉,更因着上位者的怒火,更加凝重。 玉竹进门前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如今迎上帝王的愠怒,险些直接跪倒在大理石地砖上。 林妙音不动声色地扶了她一把。 二人一同来到龙案前,跪下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朕明令禁止不许种痘,你却抗旨不尊,擅自给石桥镇百姓种痘,还差点要了安王的命。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和宁王非但不报,还企图粉饰太平,欺君罔上,你说朕应该先治你哪条罪?” 听到这句话,林妙音稍稍松了口气。 明帝现在还能一样样跟她掰扯她犯下的罪责,看来心里的气已经消得七七八八了。 “儿臣知罪,请父皇恕罪。”她态度恳切。 虽然她种痘的初衷是为了石桥镇,为了盛京百姓,但她抗旨不尊,欺君罔上也是事实。 但只要种痘成功,明帝便不会拿她如何。 第106章 “老五如何了?” “安王只是吃坏了肚子,现在已无大碍了。” “吃坏肚子?”明帝听到这句话也不意外,“其他人呢?” “全都……种痘成功。” 明帝挑了挑眉,“你可知张院首种痘失败惨重?” 林妙音点头,她知道明帝想问什么,“儿臣猜测张院首种痘所用的痘浆是取自病患身上的新鲜痘浆,那些痘浆没经过灭活,还有很强的传染性,所以会失败。” “朕听说宁王前些日子将身患天花的乳母接进了宁王府,宁王府上下既没有种痘,也无一人感染?” “回父皇,儿臣的确没有给他们种痘,而是给他们打了天花疫苗。” 林妙音如实回答,“儿臣本打算给盛京百姓接种天花疫苗,不料疫苗失窃,儿臣只得连夜研究种痘之法。” 明帝眸光幽深,如一口看不透的深井。 林妙音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这番说词,漏洞百出,而明帝又是多疑的人,取信于他并不可能。 尤其是疫苗失窃一事,实在是有些扯。 就在她忐忑不安时,明帝开了口,“何为天花疫苗?” 林妙音从医药系统内取出一支天花疫苗呈上前,“父皇请看,这便是天花疫苗。天花疫情发生后,儿臣便提前为父皇准备了几支,因放在宁王那里,所以并未被歹人窃走。” 她尽可能地用他能够听懂的语言描述了天花疫苗的功效,“天花疫苗比种痘更加安全可靠,注射后,既不会出疹也不会发热,基本感觉不到任何不适。” “奴……奴婢可以作证,王妃那日给奴婢打过疫苗后,奴婢没有任何反应,接……接触到天花病人也不会被传染。”玉竹小声道。 “当真如此神奇?” 林妙音点头,“儿臣以性命担保。” 即便她这么说,明帝也没有让她上前注射,来历不明的东西,他不敢轻易尝试。 “你那里还有几支疫苗?” “回父皇,两针。” 明帝陡然眯了眯眼睛,给御前的孙长海使了个眼神。 孙长海立即捧着拂尘退了下去。 林妙音了然,明帝这是打算让人过来试针了。 她理解他的谨慎,但也难免生气。若非惦记着皇后,她根本不会提前预留几支疫苗。献给明帝,也是顺带之举,谁知他还要找人过来试验。 这疫苗多珍贵啊! 就在她气结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皇后的声音,“臣妾求见皇上。” 明帝抬手示意。 很快,皇后便带着大太监陈俭进了殿。 行礼之后,她才道:“臣妾刚才听说如今妙音手中还剩下两支天花疫苗,想斗胆请求皇上赐臣妾一支。” 明帝眸光敛了敛。 幽幽扫了眼殿内的林妙音,他岂会不知这丫头的意图。 她手中的疫苗恐怕是为皇后准备的。 “允。”他点头。 “臣妾多谢皇上。”皇后福身行礼。 “儿臣为母后打针。”很快,林妙音便当着明帝的面撩起皇后的衣袖,为她注射天花疫苗。 事毕,明帝挥挥手,“你母后近来想你想得紧,这两日你便在宫里多陪陪她吧。” “儿臣遵旨。” 对于明帝的吩咐,林妙音并不感到意外。 她来之前便猜到了如此,所以提前教了风铭种痘。 希望她不在的这两日,石桥镇的防疫工作也能有条不紊地进行。 北宫攸可千万不要让她失望! 第144章孝子,人美心善的女神医 林妙音安稳在宫里住了两日。 每日看护小宝,灭活天花痘浆,倒也清闲。 反倒是皇后,一举一动都受到了整个宫城的注目,明帝甚至还派了两个嬷嬷过来照顾,说是伺候,实则监视。 直至确认她注射疫苗后并未异常出现,这才重新召见了林妙音。 “去吧,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有姨母呢。”皇后嘱咐了句,目送她和玉竹离开甘泉宫。 二人还未来到御书房,远远便瞧见一道威仪的身影。 不多时,一身正红宫装的太后便带着宫女嬷嬷凤仪万千地到了跟前。 “孙媳见过皇祖母。” “不必多礼,起来吧。”太后虚抬了下手,便率先迈开步子进了御书房。 林妙音和玉竹紧随其后。 “母后?”明帝看见太后进来,眼底闪过一丝讶然。 但很快,这抹讶然便埋入眼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再次抬眸,眼底只剩幽深。 “儿子见过母后。” “我们母子二人不用这些虚礼,皇帝今日叫哀家过来做什么?” 明帝看了眼林妙音道:“盛京城外天花一事,想必母后已听到了风声,老四媳妇手里还有一支天花疫苗,儿子想献给母后,以保母后安全。” “天花疫苗?” “不错,就是皇后前两日所注射的疫苗。”明帝不着痕迹地告诉了皇后。 此药并无副作用,可放心注射。 太后敛了敛眸,当即道:“既然只有一支,先紧着皇帝,哀家已是快入土的人了,即便得了天花又如何?皇帝,你是我北凉江山社稷的顶梁柱,万不能有事。” 她不由分说地吩咐林妙音道:“此药给你父皇注射!” “朕身强体壮,无畏天花,倒是母后,近年来身体亏空得厉害,如今有药,儿子又怎能置母后于危险之中?母后若是不想让朕被御史诟病,被后人耻笑便答应了吧。” 明帝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后无法推拒。他将御史搬出来,她又怎能置他于不孝? 最终,林妙音为太后注射了天花疫苗。 明帝负手立在窗前,似乎想要透过高高的宫墙去眺望盛京内外的景象,许久才叹息着出声,“疫苗失窃,可有查出结果?” 林妙音摇头。 疫苗是在医疗系统内莫名消失的,这如何查? 好在明帝并未纠结此事,只是道:“若是能有这些疫苗,便是我盛京百姓之福,可惜了。” “父皇不必可惜,种痘之法虽然麻烦了些,但功效是一样的。” “种痘之法继续秘密进行,不可大肆宣扬。” “儿臣明白。” 明帝抬抬手,示意林妙音告退。 从御书房出来,她回了趟甘泉宫,跟皇后打了声招呼才带着玉竹出宫。 虽然明帝掩饰得很好,但她还是瞧了出来,今日这支疫苗,明帝最初并未打算给太后注射。 至于太后为何会适时地出现在御书房,自然是皇后的手笔。 明帝拿她试针,她便不客气地回敬了一招。 用明帝的名义将太后请来,再用孝子之名赶鸭子上架,逼迫明帝将疫苗让给太后。 当年太后假意割肝救子,如今明帝生死之前先顾自己。 真真是好轮回啊。 帝王家,果然没有亲情。 即便是早已明白的事情,林妙音还是忍不住嘘唏。 离宫的马车上,气氛有些低沉。 玉竹本以为出宫了王妃会很开心,谁知她却苦着一张脸,她便静静地赶车,不去打扰。 “右拐。” 直到听到马车内传来清淡的声音,她才回神,“王妃,您要去哪,右拐并不是回石桥镇的路啊。” “先不回。” 林妙音并没有急着回石桥镇,而是打算先去趟宋国公府。 小宝在保温箱内养了几日,早产并发症基本全好了,她担心过几日忙起天花疫情没时间,便想早点将孩子送过去,免让叶澜音遭受太久母子分离之苦。 行至盛京街头,街上鲜有行人,景象比前几日更加凄凉。 偶尔路遇百姓,也是满脸凄苦,忧心忡忡地议论着天花疫情。明明是晴空万里,夏日炎炎,盛京城的天空却笼罩着阴霾,让人心里发冷。 林妙音微微敛眸。 明帝一直命人压着天花疫情,之前百姓就是心中不安,也不敢当街议论,不过几天的功夫,竟然丝毫不避讳了。 也是,命都没了,皇权又如何? 越是压制,爆发时就越激烈,她似乎可以想象疫情大规模爆发时的惨重情况。 也许,今日的议论便是爆发的开端。 林妙音心中不安。 她忙让玉竹加快速度,送回小宝后,她必须尽快赶回石桥镇。 绝不能让天花大范围蔓延。 马车在街道上急速行驶,外面的声音逐渐听不真切了,隐约听到有人议论石桥镇出了位人美心善的女神医。待她想要细听时,议论声便已没入风中。 不多时,马车便驶入了宋国公府。 如上次一样,刚下了马车,陆知意便派了软轿来接。 一进房间,他便迎了上来,就连榻上的叶澜音都有些迫不及待。 林妙音早知道他们思念孩子思念得紧,立即从医疗系统内将孩子抱了出来。 第107章 小宝在医疗系统内养了几日,不同于刚出生时皱巴巴的模样,此时小家伙粉粉嫩嫩,眨巴着眼睛的模样煞是可爱。 “这,这便是康儿?”陆知意看着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家伙,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不敢轻易上手。 “我来吧。”叶澜音看着小家伙心中柔软。 许是母子连心,小宝刚被接过去,就在她的怀中咧嘴笑了起来。 “小东西还笑呢,可把你娘想死了。”陆知意下意识就要去捏小家伙的脸蛋,但婴儿的皮肤又嫩又薄,还没碰到他便收了手。 林妙音和叶澜音看到他紧张谨慎的动作双双笑了起来。 陆知意便看着小家伙道:“老子这辈子算是在折在你手里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小子也算是有大造化的。你娘为你取名为康,就是盼着你健健康康。以后可要像你娘期盼的那样平平安安的,少折腾你娘,不然老子可饶不了你。” 面对这一只小肉团子,浪子也温柔了下来。 许是他的语气太凶,吓到了小家伙,他突然在叶澜音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说你两句还不高兴了?” “妙音,康儿这是怎么了?” 两个新手爸妈一阵手足无措,紧张地看向林妙音。 第145章血脉,瞒天过海 “我猜,康儿大概是饿了。” 陆知意立即让人叫来乳母,早在叶澜音怀孕时,他便暗中为她准备了乳母,就怕王氏从中动手脚。 乳母喂奶时,林妙音陪着叶澜音在卧室说话。 “听夫君说你最近因为天花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疫情再忙,也要先保重自己,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陆知意将叶澜音照顾得很好,短短几日的时间她便养得面色红润。 林妙音点点头,下意识摸上小腹。 如今早已过了药流的时间了,可是她却并不在意。 是的,她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叶姐姐,多谢你。” 叶澜音有些莫名,“你好端端的谢我做什么,应该是我谢你才是。” “这几日小宝放在我身边,帮我做了决定。” 照顾小宝的这几日,她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抗拒,而是很喜欢孩子。 慢慢地,她对肚子里的小家伙也没你那么抵触了。 叶澜音一向蕙质兰心,听到林妙音这么说,顿时明白了过来,“你原先并未打算留下这个孩子?这么说,宁王……并不知情?” “这是我的孩子,与他有什么关系。” 北宫攸不过是她肚子里孩子生理上的父亲罢了。 她是孤儿,自幼在冷冰冰的研究院长大,根本没有体会过亲情,小时候特别羡慕家庭美满的同学。 她虽然没有父母,但她有做母亲的权利,她可以为自己生下一个骨肉相连的亲人。 瞧见林妙音的态度,叶澜音不再多言,只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 她肚子里怀的是皇嗣,关系重大。 瞒,是瞒不住的。 且看她如何处理吧。不管怎样,她都是支持她的。 “若有什么难处,便告诉我。” “放心,不会跟你客气的。”林妙音说着起身,她没打算在宋国公府多留。 谁知刚站起来,脑袋突然一阵眩晕。 “妙音?”叶澜音吓得忙从榻上起来扶她,“妙音,醒醒?” 叫不醒林妙音,她立即朝外面喊道:“快来人,宁王妃晕倒了,派人去请大夫!” “王妃!”玉竹率先冲出来。 看着林妙音泛白的脸颊,她顿时心疼地红了眼眶,“一定是这些日子太累了。” 是啊,她太累了。 连她都觉得累得喘不过气,更何况王妃还有孕在身。 两个力气大的婆子将林妙音扶了出去,暂时安置在了隔壁的耳房,陆知意亲自去请了大夫。 大夫把脉后,皱了一张脸,“宁王妃身体亏空得太厉害了,这可不成啊。” “大夫,严重么?” “能调理。”大夫说着去写药方,“我先为宁王妃开两副药,等她醒了,喂她喝下。” 他说着又忍不住叹息,“切忌让她不要操劳,安心养胎。” 他虽然好奇宁王妃为何会在宋国公府昏迷,但眼下重要的是宁王妃的身体。 “我记下了,回头定当转告。” 陆知意送大夫离开时,正好看到上房的丫鬟往院里张望,他顿时拧了眉,怒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回,回五少爷,夫人让奴婢们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你回去告诉她,我院子不缺人手。” “是,奴婢,奴婢这就去回了夫人。”他沉着一张脸,冷得下人,两个小丫鬟慌不择路地跑开了。 看着二人落荒而逃的背影,陆知意招招手,对着小厮吩咐了两句。 他这院子若是想过安稳日子,就要彻底绝了她的心思。 两个小丫鬟回到上房后,将陆知意院里的情况如实告知,“奴婢瞧得真切,五少爷让人去叫了薛氏,那薛氏是五少爷一早为小少爷准备的乳母。” “应是宁王妃将小少爷送回来了。”王氏身后的嬷嬷道。 “宁王妃今日来了府上,应该是来送小少爷的,不过……”小丫鬟说着犹豫了下,“奴婢一直盯着,宁王妃过来时空着手,并未发现小少爷,也没瞧见任何小儿的东西,但奴婢又真切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着实奇怪……” 嬷嬷顿时想到了什么,惊恐地捂住了嘴巴,“莫非这是……”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王氏陡然眯起眼睛,“好啊,他竟敢联合那个贱蹄子骗我!” 这几日,她问了许多大夫,所有人都说七个月的孩子生下来活不成,一定是叶澜音从别处抱了孩子哄骗她! 她以为联合宁王妃就能瞒天过海吗? “你去查一下,今日五少爷可还叫了别的人进府。”她敛着怒气对身后的嬷嬷吩咐道。 刚说完,小丫鬟便开了口,“回夫人,奴婢刚才瞧见五少爷去外面请了大夫。” “请大夫?” “是,好像是宁王妃晕倒了,这大夫是他为宁王妃请的。” “宁王妃都能把叶澜音那贱蹄子从鬼门关拉回来,医术何其了得?她那么厉害,还用得着看大夫?”王氏冷冷一笑,“他如今行事越发不遮掩,真是越来越懒得将我放在眼里了。” 她愤愤地拍了下桌案。 刚从椅子上起身,院子里便跑来一个小丫鬟,她的手中捧着一方绢帕。 “夫人,这是五少爷刚才派人送来的。” “我看看。”王氏招招手,示意小丫鬟上前,打开绢帕的瞬间,她陡然变了脸色。 就连房间内的丫鬟婆子都齐齐低了头。 因为那绢帕里包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四少夫人夏怡平常佩戴的玉镯。 王氏心下大惊,双手颤抖起来。 玉镯从她手中滑落,瞬间在地上摔得粉粹。 她气得捂住胸口,狠狠地喘着粗气,“逆子,这个逆子……” 他竟然用那个死去的女人威胁她! “夫人,奴婢觉得此事还是算了吧,为此伤了母子和气,不值当啊。”嬷嬷劝道。 因为四少夫人之死,她已经和两个儿子离了心。 若是再因为小少爷一事和五少爷决裂,她在这个家便再没有依靠了啊。 “事关宋国公府子嗣,怎能就这么算了?”王氏怒气冲冲地出了房间,直奔陆知意的院子而去。 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能让人混淆了宋国公府的血脉。 她虽然盼孙子,但不是陆家的血脉,她不认! 如若不能利用此事彻底打击了叶澜音那个贱人,她的意儿就被她抢走了。 前面两个儿子既不争气,也不理她。 如今,她就剩下意儿了啊。 第146章绝后,你怎么不识好歹? 陆知意仿佛知道王氏要来一般,一早便让小厮等在了院外。 “夫人,五少爷在书房等您。”瞧见王氏,小厮远远地迎过去,将人带去了隔壁。 一进书房,王氏便劈头盖脸地问罪,“陆知意,你疯了不成?” “母亲可收到儿子送去的礼物了?” 王氏陡然白了脸,胸口剧烈起伏起来,“你,你这个大逆不道的混账……想气死我不成?” “只要母亲安生一些,儿子保证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为娘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识好歹?”王氏恨铁不成钢,“我看你是被叶澜音那狐媚子迷了神智,连子嗣血脉的事都敢胡闹!” “儿子如何胡闹了?”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敢说现在院里的那个是你儿子?” “不是我儿子是谁儿子?”陆知意捏了捏眉心。 他越发地觉得王氏有妄想症。 第108章 每次都是仅凭自己的推断便不顾一切地过来兴师问罪。 这次更是过分,她竟然离谱到去怀疑自己的亲孙子不是国公府血脉。 别说澜音,就连他都无法忍受。 “是谁的儿子你心里清楚。”王氏苦心婆心劝道,“我问过大夫,七个月早产的孩子根本活不下来,你就是想让娘抱孙子,也不能随便从外面抱来一个孩子,更不该帮着叶澜音和宁王妃合起伙来骗我。意儿,你还年轻,想要孩子有的是机会。听娘一句劝,把这个孩子送走吧,别让他坏了我们国公府的血脉。” 陆知意怒极,“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做祖母的?竟盼着自己的孙子去死!” “意儿,为娘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犯傻,难道你要帮着她隐瞒列祖列宗不成?” “康儿就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陆知意脸色铁青。 他亲眼看着孩子出生的,还会有假? “意儿,你不要执迷不悟了!”王氏急得直跺脚,她说什么也不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入了国公府。 这日后,她的意儿,乃至整个国公府都会被人耻笑的! 陆知意烦不胜烦,下意识朝外面看了眼。 这样的闹剧他一刻也无法忍受。 他已经让人去请父亲了,他怎么来得这样慢! “意儿,你听话……” 王氏的话还没有说完,书房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你还没闹够?”随着一声威严传来,一道中年发福的身影走了进来。 王氏看见陆荣顿时一个箭步冲过去,“二爷,你来得正好,快来管管你的好儿子,如今他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啊……” “我看该管的人是你!” 陆荣还未发话,一声冷厉便从房门处传了过来。 满头华发的老夫人拄着拐杖在嬷嬷的搀扶下进了书房,看见王氏,苍老的眸子如刀一般射了过去。 “祖母?”陆知意立即迎上来。 自从老国公去世后,老夫人周氏便成了国公府的主心骨,但随着她近年来年事渐高,身体大不如前,便彻底甩开手,将国公府交给两个儿媳打理,分家不分府,两房还在国公府住着。 小辈们关心她的身体,轻易不敢打搅她。 府中很多事也瞒着她。 可老太太是谁,管了半辈子家,出了名的爱操心,哪是他们能瞒得住的。 平时府里的大小事,只要不涉及到国公府的利益和前途,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二房越发地不成样子,她便再也坐不住了。 “母,母亲……”看见眉目冷厉的周氏,王氏顿时话都说不利索了。 老夫人雷厉风行,为人严厉,她在她跟前立了那么多年的规矩,也没得到她半句认可。 每每看见这张脸,她便忍不住紧张。 “知行、知合都被你毁了,你现在还要毁了意儿吗?”周氏愤愤地敲了敲手里的拐杖。 “知行变成今日这个样子,全是你的溺爱!他是你头生子,你将他视作心头肉无可厚非,金尊玉贵的养着便罢了,但你不该骄纵他,将他的性子也养的金贵。他可是二房的长子啊,长子立不起来,如何为底下的弟弟做表率?” 一想到陆知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样子,她便忍不住痛心。 小时候,他是多么聪明伶俐的孩子。 “还有他的婚事,我托人为他求娶苏氏女,你却嫌贫爱慕,一心认为我在害他。是,苏家是贬官没落了,但苏家是我朝的清流,桃李满天下,你这个鼠目寸光的东西在苏家落难后,竟然第一时间去退亲,要置我国公府于何地?你可知因为此事,我国公府到现在都被人戳脊梁骨?” 在周氏看来,王氏自私且愚蠢,她只图眼前,只顾自己,丝毫不考虑家里其他尚未嫁娶的姑娘小子。 “明明是给知合相看的姑娘,却因为你的私心,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直至今日知合仍然一蹶不振,你却不知反省,反倒不断往他房里塞人,这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么?” 陆知合性格绵软,不堪大用,这也是王氏的忽视和偏心造成的! “你千不该万不该纵着知行和老四媳妇……我陆家百年清誉都被你败光了!”当她知道这桩丑事时,差点被气得一命呜呼。 “夏家好好的姑娘嫁到我国公府,这才几年时间便被你磋磨死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向夏家交代?”周氏声声冷厉,恨不得将王氏扒皮抽筋。 她将人活活逼死,竟然不管不问,最后还是云安为夏怡收的尸。 老二媳妇也是个烈性的,目睹了这些腌臜事后,宁愿绞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也不肯留在府上。 国公府成了什么?这是火坑啊! “母亲,媳妇……媳妇知错了。”一桩桩一件件砸下来,王氏跪在地上的身子抖得厉害。 周氏难掩厌恶,“是老身错了,老身当初就不该答应这门亲事。” 娶妻娶贤,这话一点不假。 她与老国公一共孕育二子,却都没有为他们娶个好媳妇。 大长公主自是不必说,强势跋扈,眼里不容人,当年若非她盯得紧,就连知舟也活不下来。 即便知舟侥幸活着,却有伴随一生的不足之症,终身坐轮椅。 如今眼看着快三十岁了,也无人提亲。 除了她生的云安,大房便无其他子嗣了,眼看便要绝后了。 她悔啊! 如今国公府只剩表面风光,里面早已烂透。 而这一切,全是她造成的。她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陆家的列祖列宗。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红了眼睛。 第147章闹啊,怎么不闹了? 看着老夫人捶胸顿足的模样,陆荣忙前扶住她,“娘,您不要自责,不怪您,都是儿子的错。” 是他当年看上了王氏,执意要娶她。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对陆知意吩咐道:“去,去把孩子抱过来,也好绝了她这份心。” 跟媳妇抢儿子就罢了,现在竟然还去怀疑亲孙子。 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若是她今天坐视不管,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来。 不多一会,乳母便抱着陆康过来了书房,小家伙刚吃了奶,现在睡得正熟。 王氏虽然怀疑孩子的身份,但小家伙一抱过来她还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双眸紧紧地盯在孩子的小脸上,试图寻找小家伙与陆知意的相似之处。 但很快她便失望了。 这孩子和意儿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她越发坚定了心底的猜测,这孩子一定是从外面抱回来的,绝不是意儿的血脉! 她顿时着急地看向周氏,“母亲,这孩子……” 话还未说完,周氏便一锤定音,“这孩子是我陆家的血脉,错不了!” “不,这不可能!”王氏摇头,“母亲糊涂了不成,你看这孩子和意儿一点也不像啊。” 周氏冷冷瞪她一眼,招手示意乳母将孩子抱过来。 她小心拨开襁褓,将孩子的耳朵露出来。 小家伙虽然脸蛋小的可怜,但耳垂却大大的,看着十分有福气。 “这大耳垂,一看便是我陆家人!” 周氏话音落,王氏顿时愣住了,下意识朝陆荣和陆知意看去,父子二人皆长了对大耳垂。 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小家伙与他们父子二人的耳朵不能说相似,简直一模一样。 仅凭这一点,也错不了。 “都说儿子肖母,康儿长得像澜音,有什么问题?”周氏又补充道。 王氏这才认真打量起乳母怀中的小家伙。其实,才刚出生几天的婴孩,根本瞧不出像谁。但这孩子不一样,他的眉眼一看便像极了叶澜音。 方才她没注意,这才没看出来。 这么说,这孩子真是意儿和叶澜音的亲生子? 七月产子,竟然……活下来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不愧是我陆家的孩子,就是福大命大!”她说着瞪了眼陆知意,“意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娘呢。” “儿子告诉您,您信么?” 王氏想到刚才自己一直怀疑陆康身份一事,顿时涨红了一张脸。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道:“事关我国公府的血脉,自然要谨慎一点。娘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你不会怪娘吧……” 她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眉眼顿时变得凌厉,“是不是叶澜音,是不是她给你出的主意,故意让娘怀疑孩子的身份……” “你给我住口!” 周氏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开口训斥道:“分明是你没事找事,怎么还将错处推到了澜音头上?知行和知合已被你搅得鸡犬不宁,你难道还要让意儿妻离子散么?” 王氏微微白了脸,“母亲……” “澜音那么好的姑娘,你怎么就……怎么就容不下她?”周氏被气得脸色铁青,差点闭过气去,“你也不想想,若不是澜音,意儿现在是什么样?” 第109章 “今日老身把话放这,他若是不好好对澜音,我第一个不答应!” “祖母放心,孙儿定会好好对澜音。”陆知意保证道。 他有今日,多亏了澜音。 这是祖母给他定的好姻缘,他得惜福。 周氏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让人将孩子抱下去,处理完孩子身份的事,她再次看向王氏,“你可知错了?” “媳,媳妇知错。”王氏低眉顺眼,大气也不敢喘。 “既然知错,你以后便住到小佛堂去,好好地在里面吃斋念佛,为我国公府祈福,非必要就不要出来了。” 王氏听到周氏要将她关起来,顿时着急起来,“不,我不去。” 她一步步跪行到周氏脚下,“母亲,儿媳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不要让我去小佛堂,我还年轻,不能把这辈子都困在那里啊。而且,而且二爷身边也需要人伺候……” 她说着扯了扯陆荣的衣摆,“二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知行媳妇不比你年轻?她能在小佛堂住上五年,你怎么不能?”周氏面目冷肃,“至于老二你就不用担心了,老身自会派人去伺候。” 听到这句话,王氏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这老东西这是要给她夫君纳妾啊,她不同意! 她凄凄地看向身旁的男人,“二爷,难道我们夫妻多年的情分你都不顾了吗?” 陆荣避开了她的视线,“此事你听母亲的吧。” 王氏心寒了。 她咬了咬嘴角,看向陆知意。夫君指望不上,她还有儿子。 谁知她还未开口,陆知意便向周氏长揖一礼,“孙儿代母亲谢过祖母。” 听到这句话,王氏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她瞬间红了眼睛,愤愤地瞪着陆知意,“意儿,你不能不管娘啊!” “想当初娘生你的时候,你胎位不正,我生了三天三夜都生不下来,稳婆大夫都劝我放弃,可我舍不得啊。因为你,我差点去了半条命,你怎能如此不孝啊!” “你们都不管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活了……”她猛然从地上起身,直直地朝桌角撞去。 陆荣双眸皱紧,“夫人……” “都不必管她!”眼看着陆荣要过去拉她,周氏怒喝一声。 堂堂国公府二夫人,竟然闹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若他们被她拿捏住了,国公府倒真成笑话了。 看到陆荣松了手,王氏陡然愣住了。 她本来便是做做样子,如今他不管了,难不成她要真撞过去? 在她失神的片刻,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便从身后砸来,“闹啊,怎么不闹了?” “你看看二房被你祸害成什么样了?意儿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手里的物件!”周氏闭了闭眼,对身后吩咐,“带走!” 看到五大三粗的婆子走到跟前,王氏彻底绝望。 她委屈又悲愤地看着陆荣和陆知意二人,“你们,你们竟然真的不管我了啊……” 随着周氏将王氏关进小佛堂,这场闹剧才算彻底结束。 陆荣原本想为王氏求情,但耐不住温柔乡。 没几日,他便将王氏抛去了脑后。 周氏一向杀伐决断,儿子是彻底指望不上了,如今国公府的未来,全在孙子身上,她绝不能让王氏毁了他! 第148章贱人,你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石桥镇。 这两日,北宫逸又带人新建了两所疠迁所,安置了重症病患。 天花没有对症药,即便白太医等人准备了大量的清热退烧药,但对于重症病患而言,仍然无济于事。 所以,许多重症病患刚住进重病所,便被抬了出去。 由于尸体仍具有传染性,北宫攸便吩咐病死者一律焚烧,护卫们夜以继日,尸体仍然堆积如山。 短短几日时间,不止石桥镇,就连周边的东湖镇和南风镇也出现了疫情。 几乎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北宫攸看着一具具抬出去的尸体忧心忡忡。 自从重症所建好,还没人能从里面竖着走出来,众人便明白,只要住进重病所,便是死路一条。所以,即便重病所为病人提供更充足的药物,病人也不愿意住进去。 他们宁愿烂在疠迁所,也不愿去重病所绝望等死。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 他很快调整了方向,将重病所改为轻病所,用以安置轻症的病患,这下病人倒是抢着入住了。 但空间有限,因为这轻病所只有一间。 宋清韵体弱,他不忍让她挨家挨户地种痘,便将一间轻病所改为种痘处,让附近镇子的百姓自发过来种痘。 “侧妃娘娘,您还记得小佬儿吗,小佬儿昨天和老伴儿在这里种了痘,今天一早就去接了女儿和外孙来种痘。” “自然记得伯父。” 宋清韵笑盈盈的,“我这就给他们种痘,您去旁边等着就好。” “好好好。”老人家笑着去了一旁。 他一边慈爱地看着女儿和外孙,一边对身旁的人称赞宋清韵,“侧妃娘娘真是心肠好啊,要不是她,我们这些人只能在家里等死了,哪还有今天。” “是啊,侧妃娘娘身份那样尊贵,却没有一点架子。昨天我家那口子去种痘时,只说了句今年收成不好,侧妃娘娘就非要让人送一袋米回来。” “侧妃娘娘人美心善,宁王真是好福气呦!” “这是天仙下凡,专门来救我们这些穷人的。宁王却让她做了侧妃,真是委屈她了啊。” 一传十,十传百。 短短两天时间,附近一带的百姓都知道石桥镇出了个女神医。 但凡被她种过痘的,都可以免于天花。 宋清韵俨然成了神明的化身。 北宫攸从疠迁所内出来,宋清韵眼尖地瞧见了,忙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百合和白芷,自己则拿了水壶迎上去,笑意温柔道:“王爷累了吧,快喝些水吧。” “你也辛苦了,去歇会。”北宫攸接过水道。 “王爷心疼妾身,专门设了种痘所,妾身不必挨家挨户种痘,怎么会累呢。” 宋清韵说着从怀中取出帕子为北宫攸擦汗,“对了王爷,妾身打算明日去趟南风镇,听几个老伯说,镇子上还有些腿脚不便的老人,没办法过来种痘。” “好,本王明日让风铭送你过去。” 见他答应,宋清韵弯了弯眉眼。 百姓们看着二人恩爱的模样,连声称赞他们郎才女貌。 俊男美女的确养眼,在疫情高压下,更是两道不可多得的风景线。 就连北宫逸都跑来打趣,“四哥真是好福气啊!” 不仅有宁王妃这样医术精湛的贤内助,还有温婉可人又不怕吃苦的宋侧妃。 他们兄弟几人,谁有这样的福气啊。 真是让他这个孤家寡人眼馋。 宋清韵害羞地低了头,如今时间紧任务重,看着黑压压排队种痘的人群,她和北宫攸说了两句话,便匆匆回去继续种痘了。 北宫逸也赶忙带着人继续修建疠迁所。 “王爷,药材不多了,我等走不开,只能辛苦王爷再跑一趟了。”北宫攸刚要进疠迁所,白太医匆忙跑过来。 林妙音为他种痘后,他只出了些红疹,很快便恢复了。 不怕天花后,他便请命近身为天花病患医治。 这两日在他的治疗下,有几个轻症得到了控制,捡回了一条命。 “好,本王这就去。” 北宫攸临走前,不经意间看了眼种痘所外面排着的长长队伍,微微敛眸,“今天过来种痘的人似乎比昨日多了一倍不止。” “是啊,大家都在夸赞侧妃娘娘呢。”风铭道。 不知为何,看着这幅祥和美好的画面,北宫攸心底总有些不安。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问道:“林妙音进宫前,留下多少痘浆?” “大概百余人的量吧。”风铭回答。 北宫攸眉心狠狠跳起来。 还未开口,风铭便后知后觉地开了口,“这两天过来种痘的人,可不止百余人啊。” “坏了!”北宫攸朝宋清韵看了眼,一颗心陡然沉了下去。 “王爷,不好了,出事了!”就在这时,一个护卫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南风镇爆发了大规模的天花,说是……说是种痘的原因。”护卫着急催促,“这事不好交代,王爷您快去避避吧。” 正说着,几个拿着锄头的百姓便气势汹汹地朝这边涌过来,“种痘害人,我们去砸了它!” “你先带侧妃回去,本王去看看。”北宫攸吩咐了风铭一句便率先走上前。 “宁王,宋侧妃,你们出来,快出来!” “你们说种痘可以预防天花,我们这才过来的,现在我一家老小都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110章 “对,绝不罢休,绝不罢休!” 风铭看了眼逼近的村民,咬牙站了身,飞快来到宋清韵身边。 这时正在排队种痘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都懵了,“这是怎么回事?宋侧妃为我们种痘是在救我们的命,他们怎么说种痘害人呢?” “宋侧妃就是天上的仙女,心善的很,怎么可能害我们?” “仙女?我看是毒妇还差不多,你们都被她骗了,我家的小子昨天下午在这里种的痘,夜里突然发起高烧,今天晌午人就没了。什么狗屁的种痘,根本不能预防天花,这个女人是要害死我们!” “贱人,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几个冲过来的百姓大声嚷着。 风铭忙将宋清韵护住,“侧妃,这里危险,卑职先送您回去。” 宋清韵摇头,眼神坚定,“不,我不走,正因为危险我才要留下,我要在这里陪着王爷。” 第149章任性,王爷认为妾身是在添乱? “侧妃,现在不是陪伴的时候。” 风铭生怕宋清韵一时冲动,又给北宫攸添乱,便直接将人带走。 宋清韵拧了拧眉,吩咐道:“眼下我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这里还在排队的百姓,你先疏散他们,护送他们安全离开。” 风铭看了眼慌乱的百姓,咬牙答应。 临走前,他叫来白芷和百合,“你们两个,好生保护侧妃。” 白芷和百合应了一声,对着宋清韵道:“侧妃,这里危险,我们先回去吧。” 看着那些举着锄头暴怒的村民,她们二人有些害怕。 而宋清韵却半点不怕,她迎着百姓的怒火,抬脚走上前,“大家稍安勿躁,听我说,我向大家保证,种痘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百姓便被激怒了,“人都死了,你还说没问题?” “你们就算不信我,也总该相信我姐姐宁王妃!” 宋清韵看着众人认真道:“不瞒大家,我这几日给大家种痘的痘浆都是姐姐入宫前留下的,绝对不会感染天花。会不会是你们回去后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做,这才导致了天花?” 愤怒的百姓根本没心情听她说话,只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原来是宁王妃在害人!” “宁王妃呢?快让宁王妃出来,让她给我们一个交代!” “痘浆是宁王妃留下的,但这痘却你种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先打死你再说!” 怒不可遏的百姓举起锄头便朝宋清韵砸去。 “啊——”宋清韵瞬间白了一张脸,下意识扭头避开。 这时她才知道害怕了。 “韵儿!”北宫攸眸光一紧,飞快掠到那抹素白的身影跟前,将人整个儿护在怀中,为她承受百姓的暴怒。 随着“砰”地一声,他的后脑勺缓缓流下一抹殷红。 “不好,王爷受伤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伤害王爷!”护卫们涌过来护在北宫攸身前。 北宫逸见此也赶了过来,怒斥百姓道:“宁王为我北凉江山稳固立下了汗马功劳,是北凉的功臣,你们怎么能伤他?动手之前,你们可曾想过对亲王动手的下场?”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百姓都被他这番义正词严的话威吓住了,举着锄头愣在了原地。 看着鲜血从北宫攸后颈留下,他们微微白了脸,开始害怕了。 他们只想给家人讨个公道,从未想过要伤害宁王。 “这,这可如何是好……”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打的人是那个妖女。”那人愤愤地看向宋清韵。 宋清韵的身子畏缩了下,忙朝北宫攸怀中躲去。 “这个女人刚才说是宁王妃在害人,还请宁王将宁王妃交出来!” “对,将宁王妃交出来!” “交出宁王妃!” 听着百姓愤怒的声音,北宫攸下意识朝身前的女人看去,“你方才对他们说了什么?” 宋清韵被他冰冷的眼神吓到了。 这种冷,不同于往日的清冽寡淡,而是失望的冷,仿佛寒凉到骨子里,冻得她直哆嗦。 “王……王爷。” “回答本王!”北宫攸陡然提高了声音,眼神较刚才还要冷上三分。 “妾身只是实话实说,说……说痘浆是王妃姐姐留下的,不会有问题,王妃姐姐的医术,我们一直都看在眼里的,不是吗?” “本王自然信她!”北宫攸握了握拳。 林妙音留下的痘浆当然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些多出来的痘浆。 而那些痘浆的来历,只有她知道! 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北宫攸松开宋清韵,对围在四周的百姓道:“天花蔓延,处处都是危险,诸位先回家,将感染的家人送来疠迁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激愤的百姓打断,“我们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 “你们不信归不信,继续留在这里也没用啊,这里都是天花病人,你们在这只会被感染。”北宫逸劝道。 不少百姓听到他这么话思虑片刻便纷纷离开了。 但还有一部分百姓,坚持留下,声称不见到林妙音不罢休。 “随你们,你们想守便守。” 北宫逸说着对北宫攸道:“四哥,你受伤了,先带侧妃回去吧。” “王爷,妾身为您包扎伤口。” 北宫攸看着哀鸿遍野的四周,以及暴起的百姓,眼底逐渐染上一层凄凉。 短短一天的时间,这里便彻底乱作一团。 若是林妙音回来,看到这幅景象,应该会对他失望了吧。 一想到她此次入宫是因为种痘一事,他便越发觉得自己对不住她,为了百姓,她几乎堵上身家性命,而他却给她拖了后腿。 “王爷,您还好吗?” 直到宋清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这才回神。 他看着眼前满脸担忧的女子,心一点点冷了下去,“一会本王让人送你回府。” “不,我不回去,我要陪着王爷。” “疫情当前,不是你任性的时候。”北宫攸看着宋清韵眼底的倔强,只觉得刚刚包扎好的后脑勺又痛了起来。 那天就不该让她留下来。 “王爷认为妾身是在添乱?”宋清韵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竟这么想她。 如今情况危急,北宫攸本不欲与她纠缠,但她如此不依不饶,他便压抑着怒气问出了声,“你实话告诉本王,除了林妙音留下的痘浆,你可还用了别的?”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怀疑妾身……” “你只管如实回答本王。” “没有,妾身所用痘浆全是王妃留下的。” “撒谎!”北宫攸愤怒起来,“本王已问过风铭,林妙音所留痘浆不多,根本不足以为这么多人种痘,你还不快说实话?” “王爷……” 在北宫攸冷厉的眸光下,宋清韵咬唇开口,“过来种痘的人太多了,王妃留下的痘浆根本不够用,妾身不想让大家失望,所以……” 北宫攸的心狠狠提了起来,“所以什么?” “妾身幼时曾见过大夫种痘,便记了下来,那些痘浆是妾身收集的……” “你怎么敢?”北宫攸震怒。 张妙春都做不到的事情,她怎么敢做? 也不试验,就一声不吭地给百姓种痘了,她这是要害死大家! 第150章出事,变的人是他 “妾身也是想帮帮王爷……” 宋清韵也没想到明明是同样的痘浆,而她收集出来的就死了人。 “你不是想帮本王。” 北宫攸满眼失望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有些陌生,他似乎已经想不起久别重逢时见她的模样了。 “你是为了你自己。” 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利用林妙音留下的痘浆赢得活菩萨的好名声,出事后又将罪责推到林妙音身上……韵儿,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不,你没有变,你一直都是这样,是本王从未真正看透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抬脚出了房间。 宋清韵怔怔地盯着男人的背影,身体无力地滑落下去,随即痴痴地笑了起来。 自己在他眼中竟然是这样的形象? 明明几个月前他还口口声声说爱她,现在便弃她如敝履了。 是啊,她一直都是这样。 变的人是他。 …… 林妙音整整昏迷了一日,直到第二天午后才转醒。 玉竹一直守在榻前,整晚都没合眼,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眼下满是乌青,看到林妙音睁开眼睛,昏昏欲睡的她瞬间精神起来。 “王妃,您终于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林妙音身体重得厉害,睡得很懵。 “您昨天跟五少夫人说着话突然晕倒了,可把奴婢吓坏了。”玉竹将昨日的事告知,“五少爷为您请了大夫,大夫说您气血亏空的厉害,是累的。” 第111章 林妙音略略点头。 缓缓从榻上坐起来,顿感头重脚轻。 整个人乏力的很,仿佛所有精力都被榨干了一般。 不必用医疗系统检查,她也能判断一二,她这是低血糖了,必须及时补充糖分。 近来太忙,又怀着孕,营养跟不上导致的。 她正准备让玉竹去给她准备点吃的,房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抬眸就见裹得严严实实的叶澜音进了房间,她身后的茗烟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苦药。 “叶姐姐。” “妙音妹妹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我让夫君再去请大夫。” 林妙音摇头,“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休息休息便好。倒是你,还没出月子,身上的刀口也没长好,怎么过来了。” 茗烟代替叶澜音回答:“少夫人担心宁王妃,非要过来瞧一眼。” “这是大夫给你开的药,一为调理,二为安胎。” “多谢叶姐姐。”林妙音虽不愿喝苦药,但也明白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得不喝。 在调理身体方面,西药远不如中药有用。 用过午膳后,林妙音身上总算恢复了些力气,得知王氏被关了起来,她不禁松了口气。 没了多管闲事,把着儿子不放的婆母,叶澜音以后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休息片刻,她便迫不及待地和叶澜音告了别。 临走前,她还为她注射了天花疫苗。 医疗系统内剩下三支疫苗,她原本打算全部献给明帝,可是明帝的行为却让她寒心。 于是她便将疫苗留了下来。 叶澜音刚生产完,身体虚弱,正是抵抗力最差的时候。 她比任何人都更需要这支疫苗。 从宋国公府出来,她正打算前往石桥镇,守在门外的丁香便迎了上来。 “王妃,医馆出事了!” 林妙音赶到天润大街时,看着挂上去的牌匾沾满粪便,不禁拧眉,“这是怎么回事?” 丁香愤怒地将今早发生的事如何告知,“他们都说王妃是……是害人的妖女,声称只要王妃的医馆开一日,他们就来闹一日。每次都是奴婢刚将牌匾擦干净,他们就……” 得知宋清韵告诉百姓是林妙音的痘浆出了问题,害死了百姓,玉竹差点气得吐出来一口血,“王妃留下的痘浆怎么可能有问题?明明王妃在时都好好的,肯定是宋清韵从中动了手脚!” 林妙音心底也生出了怒意,胸腔内仿佛有火在烧。 北宫攸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走时,疫情基本已经被控制住了,她将好好的局面交给他,他却搞得一团糟。 最让她失望的,是疫情扩散,还闹出了那么多人命! 他是守护百姓的战王,怎能让百姓枉死? “走,去石桥镇。”她当即跳上马车,吩咐玉竹调转方向。 谁知玉竹还没来得及上车,不知从何处冲出来几个举着锄头镰刀的百姓,一股脑地朝她们冲了过来。 “快看,宁王妃在那!” “你们两个快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王妃您快走,奴婢拖住他们。”丁香说着催促玉竹,“快带王妃离开这里!” 说话间,两个高高壮壮的少年便抄着一铁锹大粪扔了过来。 “小心!”丁香毫不犹豫地拦在马车前。 她那张刚刚修复好的脸颊瞬间沾染了一片污秽,她却顾不上自己,拼命地催促玉竹。 可是面对手举锄头的百姓,林妙音怎么会留丁香一人面对。 “玉竹,将丁香拉上来!” 二人刚刚合力将丁香拉上马车,他们便被愤怒的百姓团团围住。 就在百姓举着锄头挥过来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接击落下那人手中的农具。 “王妃,是五少爷!”玉竹惊喜出声。 陆知意疾步来到跟前,护在马车跟前道:“宁王妃,这里交给下官,你快走!” 澜音不放心,让他跟过来看看,果然出事了! “五少爷可有把握?”林妙音也没跟他客气,他们三个都不会武功,留在这里只会拖后腿。 陆知意点头。 他的武艺虽不是上乘,但对付这几人足够了。 况且,他来的时候让人去了趟京兆府,衙役们一会便到。 玉竹正打算驾车离开,一阵急切的马蹄声便由远及近而来,她抬头兴奋道:“麦护卫来了!” “卑职来迟了!”麦冬直接弃马跃过来。 “麦护卫来得正好,快些带宁王妃离开!”陆知意说话间,京兆府的府兵也赶了过来。 几个举着锄头闹事的百姓刚才还气势汹汹,恨不得要将林妙音撕碎,如今一看到衙役顿时慌了神,瞬间灭了气焰,四下逃窜。 “现在才知道跑,晚了!”陆知意立即将人拦截。 很快,他便联合京兆府尹将人擒获。 “下官见过宁王妃,这些人并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有人故意为之,下官先将人带回京兆府审查,届时定会给宁王妃一个交代。” 第151章暴乱,在绝望中爆发 北宫攸一夜没合眼。 虽然守在疠迁所外的百姓随时都会暴起,但他还是将人扩散开来,以防感染,并让风铭带人去统计天花疫情扩散的情况。 除此之外,还亲自带人封锁了附近的村镇。 一切忙完,天已微微亮。 “四哥,换我盯着,你去歇会。”北宫逸打着哈欠道。 他虽然忙里偷闲睡了会,但也不足一个时辰,此时正困得厉害。 他说着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精神一些。 北宫攸摆摆手,如今这些百姓守在这里,他如何睡得着? 简单吃了点东西,就见陆老太医神色戚戚地走了过来,“宁王,常太医眼看着就不行了,您快去瞧瞧吧,兴许还能看最后一眼。” 北宫攸狠狠拧眉。 直到来到常太医的房间,他才知晓原来常太医见白太医种痘后免于天花,便去找了宋清韵种痘。 谁知,宋清韵给他种的痘是她自己收集的痘浆。 种痘没多久,他便出现了天花症状。 当天夜里,发起高烧,一病不起,第二日病情更是急转直下,连汤水都喂不进去了。 如今已是弥留之际。 北宫攸看到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常太医,倍感愧疚。 是他害了他。 许是回光返照,原本已经病得神志不清的常太医看见北宫攸,竟下意识伸出了手。 北宫攸立即上前,“常太医……” “不……不可……种痘……”常太医吊着一口气,就是等北宫攸过来,对他说出这句话。 心愿已了,油尽灯枯。 随着那只干瘦的手重重滑落,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陆老太医不忍看,别开了眼去,半晌才重重叹息道:“宁王,您也看到种痘的后果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可是几百几千条人命换来的代价啊!” 北宫攸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人命在他面前消亡,解释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见他不说话,陆老太医冷哼一声,甩袖离开,“既然宁王一意孤行,那老夫便如实向皇上禀报这里的情况!” “王爷,陆老太医这……” “不必管,你先带人将常太医的遗体妥善安置了。” 尸体仍具有传染性,他无法将常太医的遗体送回府中,只能就地焚烧。 刚从常太医处出来,一个护卫便跑过来,“王爷,不好了,东湖镇的几人过来要米,这会正堵在外面!” 北宫攸一阵焦头烂额,“怎么回事?” 护卫如实告知,“卑职听说宋侧妃这两日种痘时,听闻收成不好的人家都送了米,想必与此事有关。” 北宫攸狠狠压了压眉心。 疠迁所是安置天花病患的地方,如今又是天花大规模扩散的节骨眼上,他们非但不躲着,还不怕死地跑过来要粮,要么是一些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要么是别人故意派来闹事的。 但不论哪一种,他都不能送米。 如今麦收刚过,粮食尚且充足但日后如何,就不好说了。 如若他今日开了先例,后果将不可设想。 “去打发了!”他冷厉吩咐。末了,又补充一句,“如若他们闹事不必犹豫,直接动手!” 守在疠迁所外的百姓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要打人,刚过了午后,就有将近半数的人倒了下来,身上脸上也陆续出现了红疹。 这是预料中的事。 他们的家人大都患有天花,而他们又在安置天花病患的疠迁所周围待了这么久,被感染也是迟早的事。 北宫攸早有防备,一早便让北宫逸新建了疠迁所,等着收容这些人。 短短半月的时间,原本空旷的郊野已经黑压压一片。 第112章 密密麻麻的疠迁所拔地而起。 天花疫情非但没有遏制住,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因为宋清韵的自作主张,防疫功亏一篑。北宫攸烦躁得厉害,他知道这件事不能怪宋清韵,要怪也是怪他,不该让她留下,更不该将种痘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她。 她只是一介妇人,能懂什么,这是他的问题。 “王爷,南风镇发生了暴乱!” “走,去看看。”北宫攸顾不上心力交瘁,匆匆出发。 天花疫情是从石桥镇传播开来的,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石桥镇的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现在最严重的当属南风镇。 而这里的天花,大都是通过种痘感染的。 他们的家人带着农具前去石桥镇讨还公道,他们本以为上面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谁知他们等了一天,交代没等来,村子却被封了。 他们现在连家门都出不了。 没医没药,这是要将他们活活困死在家里啊! 不在绝望中死亡,便在绝望中爆发。 只熬了一日,他们便熬不住了,第二天午后,都像是约好了一般,从家里冲了出来,成群结队地向村外涌去。 面对守村的护卫,他们发疯一般地冲上去厮打,对着他们发泄满腔的怨气。 护卫不敢对百姓动手,竟被他们打得节节后退。 眼看着村民就要涌出村外,他们不得不拔出长剑守卫,然而众人根本不怕。 “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要烂在床上。” “反正我们得了天花早晚要死,还不如跟他们拼了!” “趁着现在还有一口气,我们冲出去!” “出去找大夫还有希望,留在这里只能等死,听二狗的,冲出去!” “去盛京,去皇城里头,我死了,他们也别想活!” “对,大家都不要活了!” 场面一度失控。 …… 此时在皇城里,御书房内爆发了雷霆之怒。 明帝得知石桥镇的疫情一发不可收拾,就连常太医也死于天花,直接将手边的砚台砸了出去。 “父皇息怒。” 北宫瑜叹了口气,“天花猛如虎,父皇将这么大的事情交给四哥,他竟然纵着家里的姬妾胡闹,简直是藐视人命,不将我北凉百姓放在眼里,更是辜负了父皇的信任!” 他早已摸透了石桥镇的情况。 陆老太医没提此事,并不代表他也会轻飘飘揭过。 明帝幽幽看了眼北宫瑜。 即便没有他添油加醋,他也对北宫攸失望至极,“传令下去,暂停所有种痘,违令者,斩!” 第152章关键,平息百姓的怒火 林妙音赶到石桥镇时,天色将暗。 此时正值晚饭之际,而附近的村舍却没有炊烟,更无半点人声。 声声蝉鸣,越发衬得四周寂静。 “怎会如此安静?”马车里的玉竹感到不安。 林妙音握了握她的手,然后对外面赶车的麦冬吩咐道:“加快速度。” 前几日这个时辰,这一带的村子里还能听到孩童的嬉闹声,锅铲碰到锅沿声,而现在却没有半点声响。即便他们感染了天花,也不至于静成这样。 随着马车前进,村子里更是死一般的沉寂。 处处透着诡异。 “王妃,你们扶好!”麦冬狠狠挥起马鞭。 乡间的小路不好走,玉竹生怕林妙音受到颠簸,几乎将自己的整个身子垫在了林妙音身下。 就在马车飞速疾驰时,铺满落叶的小道上突然被人拉起一根拇指粗的麻绳。 麦冬暗呼不好,飞速勒住缰绳。 马虽然停了下来,但马车却在惯性的作用下,整个儿往前掀去。 “王妃!”玉竹大惊。 车帘翻飞,林妙音整个人被抛了出去。 悬空的刹那,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都说人死之前,生前的景象会像电影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而她竟什么都来不及想,也不觉得害怕。 眼看着就要以头接地,麦冬飞身而起。 “王妃,得罪了!”他一把抱住林妙音的腰,将人稳稳接住。 直到双脚结结实实地踩在地上,她的心口这才猛烈地跳动起来,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害怕。 麦冬来不及喘气,又抬手将摔出去的玉竹拉住。 “没事吧?” 玉竹只觉双腿都软了,但还是摇了摇头,忙去扶林妙音,下意识就往她小腹看去,“王妃,您怎样?” “没事。”林妙音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后怕压下。 马车狠狠撞上一旁的大树,发生了侧翻,半个车身都散架了,坐是没法坐了。 但好在这里距离疠迁所并不算太远,走过去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只是……谁在暗算他们? 惊魂未定的三人警惕地看向四周。 然而周围除了偶尔被夜风拂动的树叶外,便再无其他动静。 “王妃,先上马吧……” 麦冬解开套车的绳索,将马牵过来。 刚说完,他突然变了神色,冰冷的眸子如利箭般射向树后,“还不快出来!”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声,几个身着布衣的人从四周冲了过来。 几人脸上皆布满了红色丘疹。 “你们是……附近感染了天花的百姓?”林妙音猜出了几人的身份。 几人一直藏匿在附近,而他们竟丝毫没有察觉。 就连麦冬这样的习武之人,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藏身处,说明这些人对这一带的地势地形很熟悉。 必定是生活在这里的人! 玉竹不解,“你们生病了不好好在家里躺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这些人根本不理睬玉竹的话,直接看向林妙音,眼底涌出浓浓的恨意,“你就是宁王妃!” 玉竹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将林妙音护在身后。 麦冬也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了剑鞘上,随时准备动手。 “我们正愁找不到你呢,你就送上门来了!” 几人丝毫不惧,悲愤地看向林妙音,“你明明知道种痘会得天花,为啥还要给我们种痘!” “我们那样相信你,你却要害我们,你黑心不黑心!” “王妃从没想过要害你们,她留下的痘浆没问题,根本不会得天花。”玉竹忍不住为林妙音打抱不平。 “我们都成这样了,你还说没问题?”那人指着自己满是丘疹的脸质问。 “王妃……” 玉竹还想说些什么,直接被人打断,“我呸!” “这妖女草菅人命,狗屁种痘法把我们都害死了,根本不配做王妃!” “反正我们也活不成了,不如跟她一起死了算了。” “没错!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我们贱命一条,有个王妃给我们陪葬,值了!” 几个人越说越愤怒,直接嘶吼着朝林妙音三人扑过来,狠毒的眼神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 “保护好王妃!” 麦冬看了眼玉竹,便拔剑迎了上去。 几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朝四周呼喊:“都快来,宁王妃在这里!” 不多一会,四周便涌过来许多密密麻麻的人影。 “我们杀了宁王妃报……” 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麦冬一脚踹飞,落地的刹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眼看着长剑就要送过去,林妙音拧眉,“别伤他们。” 她看了眼愤懑的百姓,高声道:“大家冷静一下!你们就是杀了我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背上弑杀王妃的罪名。想想你们的家人,不要冲动。” 一些人听到这番话,顿住脚步,明显犹豫了下。 那人抹去嘴角的殷红,冷笑出声,“别听她的,我们都要死了,还管什么罪名?” 原本犹豫的众人再次上前,“杀了她,杀了她……” “如果我说,我能救你们呢?” 众人不可置信抬眸,“你说什么?你能救我们?” “这怎么可能,天花是绝症,没得救!” “对,我能救!”林妙音高声道。 天花没有特效药,若是能够及早退烧并控制并发症,应该有希望。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此时她却不得不这么说。 当前最重要的是平息百姓的怒火。 而治病便是关键! 看着众人半信半疑的模样,玉竹急切道:“王妃说能救便是能救,她连皇上都能救,更何况天花?你们一定要相信王妃!” 不少人都被这句话打动了,正准备询问治疗方法,那道冷笑再次传来,“这是缓兵之计,她在等救援,故意骗你们的!” 林妙音朝麦冬使了个眼神。 麦冬了然,立即提剑冲过去,将此人控制住。 正常患病的病人听到有法子治病,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会拼命抓住,而这人却对治病的事漠不关心,反而一直煽动百姓对她动手,根本就是居心叵测! 第113章 “你到底是谁?”麦冬厉声问。 那人眼底闪过一丝阴狠,飞快从怀中抽出匕首朝他刺去,二人遂缠斗起来。 “这人有问题!”玉竹也反应了过来。 就在她为麦冬紧张时,一柄泛着寒芒的冷剑从身后袭来,直插林妙音后心! 第153章利用,全是他自作自受 林妙音只感到背后寒凉,就听玉竹尖叫出声,“王妃小心!” 转身之际,冷剑迅猛袭来,玉竹当即闭着眼睛挡在了她的面前。这丫头尽管怕得厉害,第一反应还是保护她。 眼看着冷剑就要刺入玉竹胸膛,一抹玄衣提着长剑破空而来。 “王爷!”麦冬眼底涌出惊喜。 北宫攸奋力挑开冷剑,反手一掌将人拍开。 还未站定,又有几个面上布满红色丘疹的病人提剑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原本以北宫攸的武功对付这些人根本不费吹风之力,但运剑运到一半,他突然气喘,呼吸变得急促,只瞬间就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力气,大脑一阵眩晕,险些跌倒。 眼尾的余光察觉到林妙音有危险,他匆忙提身上前。 展开长臂,一把将人捞入怀中。 最简单不过的动作,如今北宫攸做起来却十分吃力。 就在他动作迟钝之际,他的肩膀被人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顺着利刃滚落一串血珠。 林妙音眸光皱紧,“北宫攸!” 北宫攸咬了咬牙,再次握紧手中的长剑。 “王爷,王妃,你们先离开!”好在风铭及时赶来,二人这才脱离了险境。 等到二人来到安全之地时,林妙音这才发现他的嘴唇已经变成了紫蓝色,他又缺氧了。 来之前,林妙音攒了一肚子气。 本打算见了人狠狠骂一顿,可是如今看到他这幅奄奄一息的模样,到了嘴边的斥骂却都吐不出来了。 她咬了咬唇,飞快从医疗系统内取出氧气瓶。 北宫攸吸氧后,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 他缓了口气,艰难对林妙音吐出几个字,“抱……抱歉。” “先别说话,有什么不适及时告诉我。至于石桥镇的事,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听到她这句话,北宫攸绷紧的心弦顿时松懈下来。 好似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麦冬和风铭以及赶来的护卫便将刚才那几个对林妙音动手的人全部绑了起来。 而被煽动的患病百姓,看着一地的鲜血,早已吓傻。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宁王妃!说,是谁派你们来的?”风铭狠狠踹去一脚。 那人被踹得趴在地上,他恶狠狠地瞪了风铭一眼,吼道:“宁王妃害得大家得了天花,她死有余辜,我们这是为民除害!” “王妃什么时候害人了,你再敢胡说,我撕了你的嘴!”风铭又是一脚踹过去。 那人被踹得满脸是血,仍然大喊自己是替天行道。 风铭性子冲动,恨不得将人打死。 麦冬上前拦住他。 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若是真让风铭把人打死,到时他们就真的说不清了。 他冷冷瞧了眼地上的人,“不说没关系,京兆府有的是法子撬开你的嘴。来人,带走!告诉京兆府尹,就是扒掉一层皮,也要查出来幕后之人!” 倒在地上的人丝毫不惧。 然而他身边的几人却微微变了脸色。 麦冬抬抬手,示意护卫全都带走,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患病的百姓。 他还未开口,风铭便愤愤出声,“刚才那些人全都是刺杀王妃的刺客,你们都被人当枪使了!”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擦亮眼睛,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 麦冬声音变得温和,“你们堵在这里也不是法子,都回家去吧,你们的病王爷会负责到底!” “宁王真的会给我们做主吗?” “当然!”林妙音扶着北宫攸赶来,吸了一会氧气,北宫攸的身体好了许多。 她看着众人道:“方才我便说了,天花我能治!” 听到这句话,众人仍是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你们再相信我一次,若是我治不好你们的病就……”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身旁的男人便接过去话头,“若是王妃治不好你们,本王便提头来见!” 林妙音浑身一震,怔怔地看向北宫攸。 他竟这么相信自己? 可是……天花一症,她并没有把握! 北宫攸给她一道肯定的眼神。 他绝对相信她的医术。 有了北宫攸的百姓,在场的患病百姓再不怀疑。 “既然宁王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再相信宁王妃一次。走吧,先回家。” 折腾这么久,不少人早已体力不支,还有几人已开始出现了高烧症状,这会正难受地紧,听到这句话,顿时如蒙大赦。 林妙音察觉到这一点,当即从医药系统内取出退烧药以及抗生素递过去。 “这些药可以缓解发热,剩下的药可以预防结膜炎,咽炎,肾炎等……”她耐心地向众人介绍,“发烧时就吃这个红色袋子的药,烧退后再吃这个蓝色袋子的药。” “多,多谢宁王妃。” 他们刚才差点杀了她,她非但不恨他们,反而送他们药物…… 有一些人心底生出了愧疚。 他们握着手中的药,对着林妙音拜了拜这才离开。 等到众人离开后,林妙音等人也要出发了。北宫攸看着几人吩咐道:“麦冬,你和风铭送王妃先回去。” “王爷,您身体不适,不如先陪王妃回去,卑职带人去南风镇……” 北宫攸摆手,“本王心意已决。” 风铭太年轻了,根本镇不住暴乱的百姓。 看着男人虚浮的步子,林妙音抿了抿嘴角,将氧气瓶和一些外伤药递了过去。 她能做的都做的,剩下的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她才不心疼北宫攸。 这一些,全是他自作自受。 北宫攸自然没脸说些什么,他将她害成这样,还没有负荆请罪,怎好意思要求什么。 翻身上马,身后传来林妙音的声音,他的心底莫名涌出喜色。 林妙音从医疗系统内取出大量的退烧药和抗生素递过去,“代我将这些药交给南风镇患病的百姓。” “好。”不知为何,看着女子的背影,他心里有些失落。 等他带人赶到南风镇时,几个留下守卫的护卫正在苦苦支撑,眼看着就要拦不住了。 整个镇子,哭的哭,闹的闹,一片乱象。 北宫攸只觉得胸腔内压力骤增,又有些喘不过气了。 他将林妙音给他的氧气瓶背在身后,而后对左右吩咐,“但凡感染天花者每人可领药十袋,滋事者仗责十棍!” 第154章委屈,王爷根本没有心 林妙音回到疠迁所已是亥时。 夜色渐深,黑漆漆的天幕下,不见半点星月,只有地面上几点零星的灯火,散发着昏暗的光。 心忧疠迁所的病患,林妙音走得又快又急,险些跌倒。 玉竹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王妃,小心脚下。” “没事。”林妙音拍了拍她的手。 玉竹见她只惦记着病人,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不禁出声提醒道:“王妃,您这一天都没怎么吃饭,先吃点东西再忙吧。” 林妙音本想拒绝,肚子便“咕噜噜”叫了起来。 一直忙着赶路,都差点忘了,今日除了在宋国公府吃了点东西外,一直到现在都未曾进食,此时正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现在的身体受不得饿。 万一再次低血糖昏迷,只会耽误更多时间。 “好,简单吃点。”林妙音对食物无要求,只要能垫饱肚子就行。 玉竹正要去准备,一抹素白的身影踩着夜色跑了过来。 “姐姐,奴婢知罪了。” 宋清韵直冲冲地跑到了林妙音面前,扑通一下跪下了。 “宋侧妃这是做什么?” 林妙音拧了拧眉,她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怎么还在这里? “奴婢自知犯下大错,罪无可恕,但……但还是斗胆求姐姐给奴婢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宋清韵说得恳切。 “你既然罪无可恕还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王妃被你害惨了!”玉竹看着她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恨不得甩去两巴掌。 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利用王妃留下的痘浆美化自己,将自己塑造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之后擅做主张收集痘浆,害得无数百姓感染天花,她不说向百姓请罪,反而将罪责一股脑推倒王妃身上,将王妃当做挡箭牌。 就在刚刚,若不是王爷来得及时,恐怕王妃的小命就交代在那里了。 这岂是她轻飘飘一跪就能偿还的?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第114章 宋清韵轻轻垂下眼睑,好不委屈,“姐姐走的时候没说,奴婢哪里知道姐姐留下的痘浆并非直接从病人痘痂上取的。那天来了许多种痘的百姓,但姐姐留下的痘浆不多了,奴婢不想让百姓失望……也想,也想为王爷,为姐姐分忧,这才……” 她哭哭啼啼的模样引来一些围观的病人,对着二人小声议论。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妙音怎么她了。 林妙音只觉得头痛,忙挥挥手,示意麦冬赶紧将这个惹事精送走。 别说让她留下帮忙了,她不给大家帮倒忙她就烧高香了。 “宋侧妃,卑职让人送您回去。” 看见麦冬走来,宋清韵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身子,再次朝林妙音看去,“姐姐,奴婢是真心实意悔过的,您就让奴婢留下吧……” “咕噜噜……”这时,林妙音的肚子又叫了起来。 玉竹忍不住愤愤,“王妃一天没吃东西了,侧妃可以让让吗?” 宋清韵匆忙从地上起身,立即吩咐身后的白芷和百合,“快去给王妃姐姐拿些吃食过来。” 二人腿脚麻利,不多一会便端来了一个冒着热气的食盒。 “条件有限,只能委屈王妃姐姐了,您快趁热吃吧。”来到房间后,宋清韵亲自将膳食摆在了桌上。 委屈? 四菜一汤,怎会委屈? 疫情当前,这几样饭菜,何其丰盛。 玉竹看着面前的膳食,心里很不是滋味。 前几日王妃在这时,别说四菜一汤了,能吃到口热的就不错了。 更别说,她现在还怀着孕。 而眼前这位宋侧妃,闯了这么大的祸,非但没有受罚,还被人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 王爷根本没有心。 林妙音早就饿坏了,顾不上想这么多,招呼玉竹和麦冬坐下用膳。 看到二人拒绝,她忙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讲那些虚礼,快吃东西,一会吃完了好干活。” 听她这么说,二人不再推辞。 刚用过膳,林妙音便去了疠迁所,挨个儿用药。 上次过来时,有白太医和常太医在,除了不治的重症外,轻症都得到了控制,病情趋向平稳。 所以她便将重心放在了种痘上。 而现在,病人比原来多了一倍,常太医还去世了,白太医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病人虽然住进了疠迁所,但却没有看诊的机会。 因为种痘一事,近来人心惶惶。 林妙音刚进去时,不少病人都对她有戒心,根本不敢让她瞧病。 “我就是相信她,才让她种痘的,结果就得了天花。现在我可不敢再让她看病了,万一把我医死了怎么办?” 此话一出,其他人看向林妙音的眼神便向洪水猛兽一般。 “我们可不敢用她的药。” “没错,我们就是病死也不用她的药。” “大家不要激动,先听我说。”白太医提着进了疠迁所,先对林妙音行了一礼,这才对病人开口,“之前种痘害了大家的是宋侧妃,与宁王妃无关,你们不要冤枉了好人。” 种痘一事,百姓不清楚,但他却心如明镜。 当时给她种痘的人是宁王妃,他连发热都不曾发热便有了抵抗力。而常太医……他去找了宋侧妃种痘,导致感染天花,第二天人就没了。 所以,早前种的痘都没有问题,因为那是宁王妃留下的痘浆。 后来出问题的是,是宋侧妃擅自收集的痘浆。 害人的也是宋侧妃。 “本官可以用性命担保,宁王妃的药绝对没问题。” 最后,在白太医再三劝说和保证下,众人才放下了心中的成见,决定一试。 西药比中药见效快,吃药挂水后,高热的几人体温很快降了下来。 不烧了,人也清醒了一些。 这才真切意识到林妙音是在救他们,而她的药,也是珍贵的灵药。 纷纷向她求救。 “宁王妃,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一个一个来,不着急。” 林妙音逐个为他们喂药,打点滴。 小半个时辰,才忙完了一个疠迁所,正准备去下一个,风铭急切赶过来,“王妃,王爷的病又发作了,您晚上留下的氧气也用完了,王爷现在喘不过气,脸都青了,您快去看看吧。” 第155章防备,灌了什么迷魂药? 北宫攸回来时,已气若游丝。 宋清韵一得了消息便立即赶了回去,从疠迁所到他们所住的院子大约一盏茶的路程。 因为身体不好,她极少走动,短短一段路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进院子,她便迫不及待地推开房门。 此时北宫攸躺在榻上,正对着门外艰难伸手,“来……” “王爷,我在呢。”宋清韵疾步上前,飞快握住他的手,“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北宫攸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林妙音过来了,却没想到来的人却是宋清韵。 他再次艰难伸手,“找,找王……妃……” 他声音微弱,宋清韵有些没听清,“王爷,您要找谁?” 北宫攸胸腔压力骤缩,逐渐喘不过气,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隐隐有些晕厥。 他没有回答宋清韵,大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王爷!”宋清韵被他这幅模样吓了一跳,不断地唤着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北宫攸发病的情况,之前曾听他们提及北宫攸的病情,却没想到情况会如此严重。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北宫攸眼睫轻轻颤了颤,艰难地掀了掀眼皮,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直到看到那一抹风尘仆仆的身影,他这才松了口气。 “王爷您坚持住,王妃来了!”风铭一进来便急切喊道。却没想到宋清韵也在这里,顿时有些尴尬,轻轻摸了摸鼻子,“侧妃,您也在啊。” 林妙音直接将宋清韵忽略,看向榻上的男人,“缺氧,胸腔内有积水,需要立即治疗。” “麻……麻烦你。”北宫攸唇角哆嗦着吐出一句话。 说完,他便昏迷了过去。 不知从何时开始缺氧,此时他的嘴唇已经蓝得发紫,看上去十分吓人。 仅凭一口气,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侧妃,王妃要给王爷看病,我们先出去吧。”风铭生怕宋清韵的痴情上来,非要守着北宫攸,妨碍林妙音治疗。 “好,我不打扰王爷和姐姐。”宋清韵咬了咬唇,抬脚出了房间。 刚出了门,玉竹便冷冷瞪了她一眼。 而后走过去将房门关上,一屁股坐在房门前,不许任何人靠近,一副警惕的模样。 房间内,林妙音给北宫攸吸氧后便开始为他进行检查。 他这两日频繁缺氧昏迷,是太累的缘故。 胸腔内的积液并不多。 她稍稍放了心,除了为他输一些营养物质外便没做其他治疗。 一个时辰后,输液结束。 此时已将近子时。 林妙音疲乏得厉害,得知宋清韵要留下守着北宫攸,她没拒绝,只叮嘱,“我将氧气瓶留下,继续给北宫攸吸氧。这个东西,万不可动,否则,他还会窒息昏迷。” “姐姐说的,奴婢都记下了。”宋清韵认真点头,眼尾的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旁边的罐子。 “走吧。”林妙音一边捶着肩膀,一边出了房间。 玉竹立即迎上去,“很晚了,王妃回去歇息吧,疠迁所那边明日再忙也不迟。等回去,奴婢好好给您捏捏。” 二人离开后,房间内便只剩下北宫攸,宋清韵和风铭三人。 宋清韵看了眼守在榻前的风铭道:“风护卫今日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吧,王爷这里有我呢。” 风铭有些犹豫。 从前他很信任眼前的女子,可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宋清韵做了太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如今将王爷交给她,他有些不放心。 “怎么,风护卫不信我么?刚才王妃已经叮嘱过了,我万不会拿王爷的安危开玩笑。”宋清韵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嗤。 如今那么听她话的一个人,现在竟然开始防备她了。 林妙音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 听到她这么说,风铭这才放心。如今她是王爷的侧妃,王爷是她的依靠,她只要还有些理智,都不会在王爷安危一事上犯傻。 风铭离开没多久,宋清韵便好奇地端详林妙音留下的氧气瓶。 形状倒称不上奇怪,但和现在的花瓶又完全不同。 它的材质却更不一般,敲上去的质感像是金属,但又不是寻常的铜铁,她实在看不透。 但她能肯定,这不是普通的东西。 外面有人传言林妙音是女神医顾洛溪的关门弟子,至于那位神秘的医者,她略有耳闻,据说她手中有很多稀奇古怪又很奇妙的东西,她的医术也是在这些东西的辅助下,更上一层楼。 第115章 虽然不知道林妙音手里的东西是不是顾洛溪留给她的,但想起她那奇怪的治病方式,估计八九不离十。 没想到这个蠢货竟有这么好的运气,竟被顾洛溪选做了关门弟子。 不然她一个右丞府的千金,怎么突然会了医术? 北宫攸近来对林妙音的改观,也是因为她的医术,若是她拥有这些东西……医术自然会在林妙音之上! 届时别说北宫攸,恐怕就连皇上都会对她高看一眼。 不止杨姨娘,纵是父亲也要仰她鼻息。那么,娘亲在宋家的生活也会顺遂一些。 这一刻,嫉妒伴随着不甘悄然从心底生出。 手下不自觉用力,身前的罐子猝不及防地倒了下去,原本放在男人鼻下的管子猛地被扯落,她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去扶氧气瓶,重新将管子放在北宫攸鼻下。 她不知这样放对不对,紧张地盯着北宫攸,半宿都不敢合眼。 生怕出了什么乱子。 直到天蒙蒙亮,她才难耐困意,趴在榻前迷迷糊糊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榻上的人传出动静,她猛地惊醒,急切出声,“王爷,您没事吧?” 北宫攸睁开眼睛,摇摇头。 他看着满脸疲惫的宋清韵,问道:“昨晚你一直守在这里?” 宋清韵点点头。 北宫攸从榻上坐起身子,一根透明的管子从鼻子下滑落。 他顿时想到了什么。 “昨晚林妙音是不是来过?”他只觉得昨晚难受至极,那种窒息的感觉犹如无边洪流将他淹没。 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有些记不清了。 宋清韵迟疑了下道:“昨晚是王妃姐姐救了王爷。” 北宫攸了然,开口道:“你守了一夜,也辛苦了,回去歇息吧。” 宋清韵刚起身,身子便摇摇欲坠地倒了下来。 北宫攸忙将人抱住。 “王爷……”玉竹一进们便看到二人抱在一起。 眉头微微皱了皱,直接将药往桌上一扔,“王妃给您开的药。” 她连用药剂量都没提,便转身出了房间。 第156章送回,不必理会这条疯狗 玉竹回到疠迁所时,林妙音正在为病人输液。 看着那道忙碌的身影,她欲言又止,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王妃为了天花一事已经够忙了,她不能再让那些糟心事给她添堵。 林妙音察觉到脚步声,偏头看过来,“药可送过去了?” 玉竹点点头。 看着她微微皱着的眉头,林妙音又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奴婢来帮您吧。”玉竹上前接过林妙音手中的活计,她这两日跟在林妙音身边,已经学会了扎针输液。 “凡事不要往心里去,眼下最重要的是这些病人。”林妙音拍了拍她的肩膀。 玉竹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即便她不说,她也能猜得出来,估计刚才在北宫攸那里看到了一些让人心里不痛快的事。 那二人做什么,她不想管。 只要他们不拖她的后腿,不给她添乱,她也不会干涉他们的事。 天花爆发时,她跟着北宫攸来到石桥镇,揽下此事,其实是存了分私心。她想通过天花一事为自己扬名,好让她的医馆在盛京立住跟脚,名声远扬,好让饭饭早日找到她。 但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如今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百姓痛苦哀嚎,被天花折磨得奄奄一息,身为医生,她做不到坐视不理。 如今,她只想做好眼下的事,治病救人。 其他的,等疫情结束再说。 玉竹原本还在担心林妙音会难过,没想到她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心里更加愧疚,当即将心底那点愤懑驱散,专心为病人输液。 刚忙完,麦冬便从外面赶来。 “前几日王爷便下了命令,封锁附近的村镇,一开始百姓还闹得比较厉害,后来王爷调来一队神英军镇守,再加上这两日百姓病情逐渐加重,他们也没精力闹了。” “卑职今日按照王妃的吩咐,带人挨家挨户送药。大家用药后,暂时还未出现病死的情况。” 林妙音点头,又从医药系统内取了些药,连同灭活的痘浆一同递过去。 “附近的村镇尚有些没有感染的百姓,先与他们种痘。” “是,卑职明白。” 麦冬离开没多久,北宫瑜便带着一队禁卫军来了石桥镇。 还未靠近疠迁所,他便取了厚厚的白纱布将脸遮了起来,即便是三伏天,他也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被感染。 “去通禀一声,就说皇上命本王过来缉拿宁王夫妇,让他们速速出来见本王!” 没多久,林妙音便得了消息。 “王妃,安王已经去应付了,他让卑职告诉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理会……他。” 其实,北宫逸的原话是不必理会这条疯狗。 但他不敢这么说。 …… 一早,北宫攸用过早膳便再次劝宋清韵回去。 而宋清韵认为自己犯了大错,坚决不肯回去,非要留在石桥镇将功赎罪。 北宫攸又不知能安排娇柔的她做什么,便让她安分待在院子里,她不添乱就是帮忙了。安置好宋清韵后,他便回了疠迁所。 他刚离开,百合便听说北宫瑜来了石桥镇。 “侧妃不好了,景王殿下带着禁卫军过来了,说是王爷种痘害死无辜百姓,犯了大罪,要将人缉拿回去谢罪,您快躲躲吧。” 宋清韵瞬间慌了神,“你方才说谁来了?景王殿下?” 是了,北宫瑜一向心胸狭隘,他一直盯着北宫攸的错处,又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可是北宫攸毕竟是皇子,是保卫北凉的战王,皇上最多训斥一顿。 而她……皇上向来厌恶她,一定会趁此机会赐死她的。 宋清韵想到这里,小脸血色全无,身子不住发颤,很快人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侧妃昏迷了,快去叫王爷!” 北宫攸拧了拧眉,直接吩咐风铭将人送回去了宁王府。 …… 北宫逸缚着双手双腿,满手泥浆出了疠迁所。 不等北宫瑜开口,他便急吼吼道:“你不要命了,来这里做什么?” 北宫瑜看着他满头大汗,汗流浃背的模样,下意识捂了捂鼻子,似乎生怕闻到汗臭味一般,半晌后才戏谑着开口,“五哥怎么弄成了这幅模样,本王险些没认出来,四哥和四嫂呢,怎么不见他们?” “你找他们做什么,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顶着大太阳,北宫逸被晒得难受,抬手擦了擦额头淌下来的汗。 谁知抬手的刹那,手上的泥直接甩飞了出去,直直地落在了北宫瑜的衣服上。 北宫瑜看着衣摆上的泥点子登时变了脸色。 他不耐烦地催促道:“宁王宁王妃阳奉阴违,抗旨不尊,擅自种痘,残害百姓,是盛京的罪人,更是北凉的罪人,我奉父皇旨意,带他们入宫谢罪。你赶紧让他们出来,本王没工夫陪你浪费口舌。” “四哥四嫂忙着呢,哪有空见你?你有能耐,就自己进去叫人啊。” “你……”北宫瑜对上这个无赖也只有吃瘪的份。 他抬抬手,阴鸷道:“你们几个,给本王冲进去,将宁王和宁王妃带出来!” 几个禁卫军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动。 这里可是疠迁所,里面到处都是患了天花的病人。 这里距离疠迁所还有一小段距离,他们都不敢喘大气,更别说冲进去了。 景王半点好处都没给他们,就想让他们卖命,可能吗? 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谁也不敢去冒险。 北宫瑜看到这一幕,气得脸都绿了,“一群饭桶,小小天花你们就怕了?” 若是让其他四国知道北凉守卫宫城的禁卫军皆是一群鼠辈,恐怕要笑掉大牙了! 为首的禁卫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包裹得比粽子还严实的北宫瑜,险些翻出白眼,若真是小小天花,他裹这么严实做什么?这动一动就出汗的三伏天,还怕冻着么? 北宫逸接过身边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双手抱胸道:“你今日若是非要拿人入宫,我就陪你走一趟,不然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北宫瑜磨了磨后槽牙,厉声对身侧吩咐:“带走!” 看到禁卫军朝自己走来,北宫逸连连摆手,“本王身上有病气,我可好心提醒你们,慎重,慎重啊。” 几人顿时止住脚步,再也不敢上前。 从石桥镇回去时,北宫瑜一把扯掉了遮在脸上的白纱布,拉长了一张脸。 “不砌墙的日子真舒坦啊……” 看着坐在马背上优哉悠哉的北宫逸,他只觉得堵在心口的那口气更难受了。 今日算是白跑一趟,真是便宜这个饭桶了! 第116章 第157章信心,万众一心 北宫攸从外面进来时,林妙音正甩着水银温度计为病人测体温。 许是逆光的缘故,男人大半个身影埋在光影里,身形看不真切,只是隐约觉得有些单薄,似乎消瘦了不少。 林妙音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测试体温。 北宫攸走上前,将手中的药方递过去,“这是张院首派人送来的方子,之前他在城北反复试验,证实有效。前一阵,他已在城北全面推广此方,大约有三成的病人活了下来。” 林妙音接过来药方看了看。 张妙春将天花分为早期,发疹期和脓疱期。 早期服升麻葛根汤,发疹期服沙参麦冬汤,到了脓疱期除了继续服沙参麦冬汤外,还要加一副桑菊汤。 “此方如何?”北宫攸问。 “自然是好的。”林妙音不擅长中医,但她相信张妙春的医术。 此次爆发的天花,相较于历史中记载的天花疫情毒性更强,传染性也更快。这个时代,医疗科技远没有现代那么发达。张妙春在这种情况下救活这么多百姓,可见其医术。 “石桥镇的药材不多了,本王这就进城一趟。” 林妙音想了想道:“还是我去吧。方才北宫瑜过来石桥镇,只带了安王回去,一定不会轻易罢休,你去太扎眼了。”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盛京城防守森严,从城内进出尚且不易,更不要说在北宫瑜的眼皮子底下运一批药材回石桥镇了,根本不可能。 但她不一样。 她脑海中植入的医疗系统足有十家省级医院那么大,存储空间足够。 若是她回去采购药材,可掩人耳目。 北宫攸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本王让麦冬、风铭与你同去,有什么事立即通知本王。” “我只带麦冬回去便好。” 林妙音说着开始交代,“要想控制住疫情,首先要封城,阻断传染源。我知道你之前已经封锁了附近的村镇,但是还不够,整个盛京城都要封锁。” 北宫攸拧了拧眉。 封锁盛京城?他一个赋闲在家的闲王哪有这么大的权利? 但他还是应了下来,“好。” “他们的病情现在已经稳住了,但后续治疗仍不可掉以轻心,我走之前会给他们留些药,每人用药种类和计量不同,具体的都在他们床前卡片上写着。输液的法子,我也教过白太医他们了。还有,种痘一事还要继续推行。” “你说的本王都记下了。” “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们一定能打赢这场天花战役。”临走前,林妙音安慰道。 她生活的年代已经很久没出现过大规模的疫情了,据历史记载,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初,曾有成功防范疫情的先例,除了积极治疗,必要的封锁隔离外,最重要的是万众一心。 “只要大家众志成城,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女子的眸子又黑又亮,闪着希冀的光,犹如暗夜里的跳跃长灯,驱散了北宫攸心底的灰霾,他只觉心口明亮,心弦颤动,不自觉地点了头,“好。” 是啊,只要上下齐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披甲挂帅这么多年,战大燕,收北狄,浴血奋战,殊死搏斗……经历了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战役,他都挺过来了。 这一次,他们也一定能够打败天花。 …… 林妙音带着玉竹离开。 三人赶回盛京城内时,已是半下午光景。 如今的盛京街头已经无法用萧条来形容,整个街道没有一家铺子开门,所有人家皆关门闭户。 玉竹看着这样荒凉的一幕,心中不安,“王妃,这盛京城里头怎么这样冷清,难不成天花瘟疫已经蔓延到了这里?” 正说着,林妙音便在一断壁残垣处看到了几个瘦骨嶙峋的人。 若不是他们脸上醒目的红色丘疹,她还以为这几人是普通的叫花子,无处可去躲在这里,现在来看,事情没那么简单。 眼看着她走过去,玉竹下意识抓了抓她的衣袖,“王妃……” “那里有病人,去瞧瞧。” “卑职先去过去看看。”麦冬说着走上前,生怕有危险。 然而他们还未靠近,几人便害怕地缩在一起,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求饶,“我们这就走,这就走,求你们不要杀我们……” “我们已经病成了这样,没几日可活了,求你……放过我们吧……” 他们的话带着浓重的方言味道,林妙音听不太懂。 一旁的玉竹倒是有些兴奋,“王妃,这几人是南边来的,和奴婢老家离得不远,他们的话奴婢能听懂一些。” “你问他们,为何会在这里?” “是。”玉竹得了指令,用方言和他们交流。 一家三口确定林妙音没有敌意后,这才放下了戒备心,将他们一路流浪到盛京的事情和盘托出。 近来北凉南方边境有些不太平,大燕多次滋事寻衅,毁了不少农庄和农田。而北凉因为天花肆虐和北狄反叛一事,内忧外患,根本无暇顾及南方边境。 无家可归的百姓等不来安置,便四处投奔。 有不少像眼前一家三口这样的百姓,一路向北,来到盛京,想着天子脚下,总有庇护。 进城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刚进来没两天,盛京突然封了城,不许进出。 他们本就身无分文,再加上客栈酒楼关门,他们只能在街上流浪,寻找破庙和坍圮的旧房子避身。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他们入城没两日便发起高烧,身上脸上出现红疹。 这是染上了天花! 除了忍饥挨饿外,还要忍受衙门衙役的巡查。 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被她们发现时,他们才这么害怕。 “像你们这样感染了天花的百姓,有多少?”林妙音为几人用药时问道。 “不说数百,也有几十,反正只多不少。” 林妙音拧了拧眉。 京兆府的衙役每日巡逻,他们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之前不论是石桥镇还是城北,都在城外,尚且能够控制,如今天花疫情已逼近皇城……按照封建社会历朝历代的做法,这些人很难活命。 即便,他们能从天花中活下来。 林妙音思虑半晌,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将他们带去一品锅。 自从穿上白大褂的那刻起,她身上便肩负着救死扶伤的责任,让她违背心底的誓言,眼睁睁地看着病人去死,很难。 第158章欺辱,相爷要为王妃做主? 天润大街更加凄凉。 往日干净整洁的街头此时堆满了落叶,仿佛久无人烟,连一丝生气都寻不见。 不止客栈酒楼,就连医馆药馆都关了门。 前些日子她过来时,几家医馆药馆门前都堆满了药材,明显是想趁着天花疫情大赚一笔,如今竟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了,就连南山堂都关了门。 还记得当初掌柜的采购了大量药材,库房装满,就放院子里,最后连院子里都放不下。 为了这些药材,他估计连棺材本都搭进去了。 若是卖不出去,南山堂就要倒了。 可是即便如此,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敢开门做生意。 可见,生死关头,钱财皆是身外之物。 整条大街的铺子都关着门,有几家还落了锁,唯有她的一品锅两扇朱漆大门大开着。 林妙音刚进去,丁香便迎了出来,“快,快请进……” 她说着,一抬头发现来人是林妙音三人,顿时兴奋起来,“王妃,你们回来了!” “别人都关了门,你为何还开着门?”玉竹问。 “别人关门是因为他们害怕天花,但是我不怕,王妃之前给我打了疫苗,我不会得病。”丁香说着看向林妙音,“奴婢认为,若是王妃在,也一定会开门,给患病的百姓一个容身之地。” 林妙音拍了拍丁香的肩膀,“你做得对。” 丁香得到表扬,眼底露出几分羞怯笑意,“只是……并没有人过来。这几日,奴婢每日都开门,但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病人了。” 京兆府的人日日巡逻,这些患病的人就是想求医也不敢大招旗鼓的过来。 再者,满城关门,唯有这一处开着门,他们也很难放心。 “王妃,您说奴婢要不要在门口立一个牌子?” “不用。”林妙音招招手,玉竹立即将刚才的一家三口带进来,“你看,这不就来了么。” 三人有些害怕,“这,这里是……” “这里是医馆,专门收留你们这些患了天花又无家可归的病人。” 林妙音说着吩咐丁香,“去吧,带他们去后面的住院部。先给他们弄点吃的,再给他们准备两身干净的衣服。” “是。”有事可做,丁香十分开心。 第117章 安顿好三人后,林妙音从医疗系统内取一些灭火的痘浆交给玉竹,让她送到林府去。 她不是圣母,还没心善到以德报怨的程度。 林家的那些人,她原本是不想管的,但如今祖母几人还在盛京,尤其祖母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从前硬朗,她实在担心。 所以,她想赶在天花在城内肆虐前,给她们种上痘。 玉竹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知道王妃是放心不下老夫人。种痘方法您已经教过奴婢了,您放心,奴婢一定将此事办妥,保证不让老夫人感染天花。” “去吧。” 林妙音吩咐完,便带着麦冬去了隔壁。 “叩叩叩……”她在门外敲了半天里面也没有半点动静传来。 麦冬拱手道:“王妃,不如这样,您在一品锅内等候,若是南山堂开门了便去买药材,卑职去别的医馆瞧瞧,若是能买到药材,便将药材带回一品锅。” 林妙音想了想,答应了。 天花疫情不知多久才能结束,药材自然多多益善。 …… 林府。 林如晦得知林妙音派玉竹回来,立即将人叫进了书房。 玉竹还未来得及开口,他便一阵劈头盖脸骂道:“林妙音最近在瞎折腾什么?不好好在宁王府做她的宁王妃,跑去石桥镇做什么?这可是天花,岂是她一个妇人能管得了的?” 玉竹眼底的喜色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愤懑。 刚才听说右丞大人要在书房见她,她还以为他这是重视自家王妃了,谁知叫她过来就是为了骂王妃。 若不是为了老夫人,她绝不会踏进林家的门。 真晦气! 林如晦还未骂完,一抬眼看见玉竹眼底的不爽,陡然拍了下桌子,“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 一个小丫头这么大的脾气。 林妙音真是将她纵得无法无天了。 在林家,他还能不理会,若是在宁王府,她也这么对宁王,岂不是找死? “上次种痘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如晦急切问。 若真是林妙音出了岔子,不管宁王什么态度,他身为父亲,也要将她绑了,送到金銮殿上去向皇上请罪。 “还能怎么回事,还不是青竹院那个病西施好大喜功,没出事就全是她的功劳,出了事就将脏水泼到王妃身上!”一提到这事,玉竹还恨得牙痒痒。 “竟有此事!”林如晦动了怒。 林妙音的医术究竟如何,他不得而知,但他始终觉得,这孩子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宁王是如何处置的?” “还能怎么处置?那位动不动就晕倒昏迷的,别说处置了,还得派两个丫鬟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然又要大病一场了。” “胡闹!”林如晦重重拍了下桌案,将桌上的茶盏震得颤了颤。 “从前宁王宠妾灭妻也就罢了,如今涉及到这么多无辜百姓,他还如此包庇宋氏,欺辱我林家女,本相绝不会轻易算了!” 玉竹愣了愣,“相爷这是要为王妃做主?” “林家虽然势单力薄,根基不稳,但我林如晦的女儿也不能任他宁王随意折辱。”林如晦狠狠甩了下衣袖,抬脚便要出门。 玉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觉得眼前的老男人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她忙追上去道:“相爷留步,今日王妃让奴婢回来有要事交代。王妃担心老夫人安……哦,还有相爷安危,特让奴婢回来给大家种痘。” “相爷放心,王妃留下的痘浆绝对没问题。您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安王,他就是第一个让王妃种痘的。” 林如晦挑眉,“如何种痘?” 听完玉竹的解释后,他直接撩起衣袖,“来吧。” 见他如此相信自家王妃,玉竹眼底顿时堆出笑意,“相爷请稍等,奴婢先准备一下。” 玉竹刚要为林如晦种痘,小陈氏突然从外面冲进来,急切制止道:“老爷,您千万不能种痘,不能种痘啊!” 第159章愚昧,他怎么能这么偏心? “你来得正好,去将晴雪他们叫来种痘。”林如晦吩咐道。 小陈氏脸色凝重,连连摆手,“老爷不可啊,妾身听说……听说妙音前些日子为石桥镇的百姓种痘,种死了不少人,我们……我们万不可种痘啊!” “住口!”林如晦陡然严厉起来,“你这是听谁说的?” 小陈氏咬唇,“妾身……” 若是以往,她还能装一装淑德明理的样子,可现在这是生死的大事啊! 林妙音种痘死人一事在盛京闹得沸沸扬扬,连他这个内宅妇人都听说了,定然不是捕风捉影,他就是想为林妙音正名,也不能拉着他们全家去死啊! 林妙音是他的心头肉,那她生的晴雪和昭恒就是给林妙音垫脚的石子么? 他怎么能这么偏心? 看着小陈氏非但没有动,还一脸埋怨,林如晦幽幽叹了口气。 从前他一直认为小陈氏温婉贤淑,虽不似元妻那般秀外慧中,但也通情达理,可是如今他却越发觉得自己被蒙蔽了,瞎了眼。 母亲虽然不识字,却是知晓大道理的。 早些年,她常在自己耳边念叨,妻贤旺三代,他不以为然。 如今家里的几个孩子都被小陈氏养得不成样子,他才幡然醒悟,可是已经晚了。 他这个父亲做的也不合格。 深吸一口气,他对林管家吩咐道:“去将家里的小姐少爷请来。” 林管家正要退下,小陈氏慌忙朝他递了道眼神。 林如晦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口顿时翻涌出怒火,“务必将二少爷带来!” 小陈氏瞬间慌了神,“老爷……” 听见她的声音,林如晦只觉烦躁,抬手制止了她的开口。 他从未想到小陈氏竟如此愚昧无知。 没多久,林管家便带着林昭恒和林昭远进了书房,“启禀相爷,奴才刚才让人往寿安堂递了消息,至于二小姐那里……听丫鬟说二小姐情绪激动,晕倒了,估计一时半会来不了。” 林如晦知道因为和景王的婚事,林晴雪还在恨自己,不肯出来。 也罢,左右她一直在禁足,也不会有危险。 不想种痘便不种吧。 “父亲,鹅不想屎,鹅不种痘……” 林管家说完,还不等林如晦开口,林昭恒便扯着嗓子哭嚎,因为缺了一颗牙,他说话漏风,有些含混不清。 他说着又去抓小陈氏的衣摆,“娘,你快求求爹,鹅不种痘……” 小陈氏犹豫着开口,“老爷,要不还是……” 玉竹看着二人只想翻白眼。 爱种不种。 真当她愿意给他们种痘么? 林如晦被吵得头疼,冷厉地看过去,林昭恒顿时闭了嘴,但小手还是不断地扯着小陈氏哀求。 但小陈氏对上林如晦那张铁青的脸,也不敢开口。 “昭远,你是大哥,你先来。”林如晦深吸一口气,朝林昭远招招手。 “是,孩儿遵命。” 林昭远抬脚上前,走到玉竹跟前有礼道:“有劳玉竹姐姐。” “都是应该的,大少爷这么说真是折煞奴婢了。”玉竹熟练地将林昭远的衣服挽上去,在他臂膀上划开十字切口,涂抹痘浆。 林昭恒看着她手中的刀更怕了,说什么也不肯种痘。 “娘,你救救鹅,鹅不想屎,鹅不想屎……”他拉着小陈氏哭闹不止。 看着他这幅撒泼打滚的架势,林如晦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险些晕倒过去,他重重拍着桌案道:“去,请家法,今日本相要好好地给他长个记性!” 林管家心中一颤,正准备领命而去时,书房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他一扭头,就见林兰月和林文杰搀扶着黄氏走了过来,黄氏一脸严肃,手中还拿着一根两尺长的黑檀木。 “母亲。”林如晦立即上前行礼。 黄氏直接将手中的黑檀木递了过去,“老婆子我将家法带过来了。” “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将他给我按住!”林如晦接过黑檀木,对着左右吩咐。 小厮忌讳小陈氏,有些犹豫。 他们右丞府这位当家主母,面善心冷,尤为爱计较。 若是今日一事得罪她,日后定要被她为难,恐怕连林家都待不下去了。 林如晦岂会看不出来,便直接吩咐小陈氏道:“你按住他!” “老,老爷?”小陈氏一下懵了,有些不可置信。 “文杰,你去!”黄氏用拐杖狠狠敲了下地面,厉声吩咐道。 孩子不打不成器。 她早就想好好训一训这个孙子了! 林文杰可不怕小陈氏,直接将林昭恒按在了身下。 来到盛京这几日,他可没少受这个小崽子的气,仗着自己是右丞嫡子,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不仅不叫他兄长,还天天乡巴佬长,乡巴佬短。 第118章 嫌他土是吧,今天他就要让他瞧瞧他这个土包子的力气! “放开我,你这个乡巴佬快放开我!”林昭恒对着林文杰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小陈氏想捂他的嘴,可惜已经晚了。 林如晦直接黑着脸,握着黑檀木抽了上去,林昭恒顿时痛得哇哇大哭,下意识挣扎起来。 然而他越是挣扎,林文杰就按得越紧,他根本动弹不得。 林如晦气急了,一口气抽了几棍上去。 林昭恒被打得皮开肉绽,小陈氏心疼得不行,直接扑过去护在林昭恒跟前。 林如晦更加反感,“慈母多败儿,你迟早会害死他的!” 他一把扯开小陈氏,继续抽起来。 小陈氏不小心撞上一旁的椅子,惨叫一声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林昭恒看见她晕过去,第一反应不是心疼,而是担心。他害怕小陈氏晕倒后,便没人护着自己了,连连大喊,“鹅种痘,鹅种痘,父亲饶命……” 林如晦这才扔了黑檀木。 林昭恒狠狠挨了顿打,最后在黄氏怀中,乖乖种了痘。 接下来,玉竹又给黄氏以及林兰月姐弟依次种痘。至于小陈氏,她不愿意种痘,又晕了过去,黄氏一早便让人将她抬回了上房。 玉竹离开前,黄氏拉着她的手关切问,“妙音那孩子还好吗?” “老夫人别担心,王妃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黄氏不舍,“你回去告诉她,让她忙完,就回家来看看,再过些日子,我就要回江州了。” 第160章检查,他们便是放火的人 傍晚时分。 林妙音还未等来南山堂开门,麦冬便拖着一车药材回来了。 他和丁香合力将药材搬进了一品锅。 “王妃,天色已晚,晚上赶路不安全,不如先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再出发,奴婢下午已经将住院部的客房收拾出来了。” 林妙音点点头。 今天赶了几个时辰的路,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 “奴婢去烧水,一会吃了饭给您泡泡澡,好好放松下。”丁香说完转身去了小厨房。 晚膳后。 林妙音趁着二人不备,将药材全搬进了医疗系统。 谁知只是泡了个澡的空,刚放进去的药材便不见了,她找遍了所有角落也没发现。 因为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林妙音没有太震惊。 只是比较发愁。 药材没了,她该如何向麦冬,向北宫攸交代呢? 思来想去,她决定晚上出去一趟。 麦冬以为她嫌药材不够,什么也没问便陪她一起出了门。 今日下午他将城西跑了一遍,能够敲开门的只有三四家药材铺子,而且价格大都很高。唯有一家还算正常,但那间铺子的药材几乎已经被他买光了。 即便现在过去,也是白跑一趟。 所以,他提议去城东。 林妙音却摇头,“城东基本没几间药铺,最大的便是紧挨着一品锅的医馆,南山堂,直到现在还未开门。” 麦冬不再说什么,只管赶车。 到了晚上,城东能敲开门的药铺只有两间,两间铺子正对着,中间只隔了一条大街。 但他们给出的价格却高到离谱。 平常只卖几钱银子的升麻、葛根等药材,如今却要几十两银子。 价格翻了百倍不止。 看着林妙音脸色沉重下来,店里的伙计豪横的不得了,直接将门关上,“爱买不买,到了明日,你们就是再加十两银子也买不到。” 林妙音一把拉住门,冷冷问,“你确定要发国难财?” “什么国难财不国难财的,我们这是小本生意,只能勉强糊口,还希望客官不要为难我们。” “麦冬,将药铺的名字记下来,明日我便上呈皇上,我倒要看看皇上会如何处置。”林妙音也不与他纠缠,说完便走。 店小二正要关门,他身后的人却拦住了他,警惕地看向林妙音,“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铺子里的药材的确卖得贵,但为了采购这些药材,他险些丧了命。 九死一生活下来,不该卖得贵吗? 就算她看不惯,要报官,也该去户部,她竟然直接去见皇上。 这让他不得不留个心眼。 “我是什么人你不必管,你只管知道发国难财绝不会有好下场!”林妙音转身便走。 看着她那张冷艳的小脸,掌柜的电石火花之间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登时换了副嘴脸,好声好气地将林妙音请进去,“若是小的没记错,您是宁王妃吧。” 林妙音有些惊讶,这人竟然认得自己。 “上次您在南山堂,小的曾远远的见过一面。”掌柜的解释道。 也正因为此,他才如此惶恐。 眼前这位宁王妃,不仅不似传闻中的那般备受冷落,还十分受宠,那日她那医馆开张,宁王竟亲自赶来为她撑腰。 若单单是宁王,他也不至于如此害怕。 最让他害怕的是宁王妃手里的毒,那日她从衣袖里甩出来的毒液,连那么粗的木墩子都能毒个底朝天,更别说他们这些肉体凡胎了。 根本得罪不起! “你这药材怎么卖?”林妙音再次问道。 “好说好说,要不宁王妃您……开个价?”掌柜的看着林妙音没说话,心口的肉狠狠抽痛了下,“要是宁王妃实在想要,小的……小的送您也行。” 此言一出,店小二顿时震惊地看了过去。 掌柜的是远近闻名的铁公鸡,他还从未见过他有如此慷慨的时候。 慷慨到脸上的肉都在抽搐。 “你们开门做生意,我怎好白拿你们的东西。这样吧,如今是疫情期间,物价也贵,我就在原来价格的基础上多加五百钱,你看如何?” “好好好,都依宁王妃。”掌柜的听她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 “升麻、葛根、沙参、麦冬、桑菊……这几样药材,我都要一半。”林妙音本打算全要,但想到城内也爆发了天花疫情,决定留下一半,免得过几日城内买不到药。 买完后,她又去对面的药铺收购了一部分药材。 将近子时,二人才满载而归。 还未回到一品锅,就被街头的嘈杂吸引了视线。 “王妃,前面是京兆府的衙役在巡查,我们没必要与他们起冲突,卑职这就换条路。” 林妙音看了眼满车的药材,点头。 如今天润大街上的药铺几乎被他们买了个遍,若是再出意外,恐怕真的买不到药材了。 眼下的确不适合节外生枝。 麦冬正打算调转方向时,一个眼尖的衙役发现了他们,立即骑马赶过来,“什么人?” 坏了! 林妙音暗呼不好。 一会的功夫几个衙役便朝这边过来,将他们围住。 “康督头,别来无恙。”麦冬勒住缰绳,朝衙役的头儿拱了拱手。 “原来是宁王身边的麦冬大人。”男人闻言飞快翻身下马,上前行礼,“这个时辰了,麦冬大人怎么还在外面?” 他说着下意识朝马车看去。 林妙音挑起车帘一角,淡道:“本王妃带麦冬出来买些药材,还望康督头行个方便。” “小的见过宁王妃。”康大勇立即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起来吧。” 康大勇看了眼马车,犹豫道:“如今天花凶猛,城内不许进出,但凡出现在天润大街的车马都要检查,生怕有患了天花的人偷偷进城,您看这……” “我们也是例行公务,还望宁王妃体谅。” “那便查吧。”林妙音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 车上只有药材,她并不怕查。 康大勇抬抬手,几个衙役迅速来到马车前,他们动作很快,片刻的功夫便检查完毕。 “头儿,车上全是药材。” 康大勇立即上前拱手,“多有叨扰,还望宁王妃见谅。” 林妙音刚要上马车,就见前方发出一阵火光,她下意识惊呼,“不好,那边着火了!” 谁知康大勇等衙役却没有动,就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那边着火了!”林妙音一边大喊,一边上前,离得近了,她才明白这些衙役为何无动于衷。 因为,他们便是放火的人。 第161章逃避,这是上头的命令! 而被烧的,并不是什么物件。 而是活生生的百姓。 他们瘦骨嶙峋,面黄肌肉,似乎风吹就倒,本就无力反抗,此时还被被衙役绑住手脚,堵住嘴巴,连叫都叫不出声。 这些人除了瘦弱外,脸上都长满红色丘疹。 这是典型的天花症状。 林妙音瞬间明白衙役们为何要烧他们了。 他们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有灰霾,有无力,甚至还有一丝解脱,却独独没有恐惧。 第119章 仿佛只是麻木等死。 “不,不要……” 在一片麻木中,突然传来了一道撕心裂肺地哭喊,“娘,我怕,我害怕……” 女孩瘦弱得有些畸形,小臂只有成人拇指般粗细,细软的头发如枯草般贴在头皮,满头满脸的灰尘,圆圆的杏目因为干瘦显得更大,黑亮的眸底盛满了恐惧。 她惊恐地挣扎着,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塞住嘴巴的帕子,一边发抖一边啜泣,“不要烧我,不要烧我,我怕……” 一声声哭喊唤醒了麻木的人心。 原本已经认命的众人看了眼嚎啕大哭的女孩,干涸的眸子微微转动,也开始挣扎起来。 但凡有生的希望,他们何尝想死? “不好,他们挣开了!”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衙役大喊出声。 离得近的衙役们立即抽出佩刀抵住几人,并将手中的火把朝他们扔了过去。 林妙音眸光一紧,“不要!” 她两步冲过去,下意识就要去抓那一抹火光。 可还是晚了。 夜风中,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几人褴褛的衣角,很快便将几人吞噬。 林妙音着急大喊,“麦冬,快来帮忙!” 这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他们只是患了天花,罪不至死! “宁王妃,您这是做什么?”康大勇立即跟过去,抬手便要阻止林妙音。 “麦冬,先救人,灭火!” “是,王妃!”麦冬直接脱下外袍,飞快浸入街道旁储水的水缸,三两下将火势扑灭。 即便他动作迅速,但仍有几人被烧伤了皮肤。 就在林妙音上前观察伤势时,康大勇紧锁着眉头道:“宁王妃要救他们?” “是。”迎视着男人冷厉的眸子,林妙音坚定出声。 “还请宁王妃借一步说话。” 林妙音从医疗系统内取出烧伤药递给麦冬,示意他为烧伤的百姓上药,这才来到一旁,“康督头有话直说。” “宁王妃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康大勇神色凝重,“这些人患了天花,若不及时处理,会危及整个盛京城!” 若是别的地方也就罢了,盛京可是皇城,天子脚下。 这里头住着的都是贵人,哪容得半点闪失? 即便是捕风捉影的事,也要就地处决,更别说这几人的确患了天花。 为了皇上和城内百姓的安危,他们非死不可。 “康督头言重了!不过是几个天花病患罢了,何至于危害整个盛京?” “几个天花病患?宁王妃好大的口气,您可知天花之患猛于虎?天花不仅传染性强,还是不治之症,一旦感染,就是死路一条。他们早晚都要死,宁王妃何必为了这些将死之人,以身犯险?”康大勇提醒道。 这是上头的命令! 她若是阻拦,对她没有好处。 “你们这样做才是以身犯险!身为京兆府衙役,守护百姓安危是你们职责所在,不能因为他们患了天花,就说他们不是我北凉的子民了。如今你们要活活烧死他们,这如何不让百姓寒心?” “小人认为盛京城的百姓可以理解。” “若是患病一人便烧死一人,患病一城便烧死一城。那我问你,若所有州郡,所有百姓都患了天花,要如何是好,都要烧死么?若是最后只剩下一座座空城,那这世上还有北凉吗?” 康大勇觉得林妙音是在胡搅蛮缠,便道:“宁王妃此言差矣,就是为了不让北凉变成一座座空城,这才要火烧疫民,以绝后患。” “我猜你们今晚不是第一次放火了,瘟疫止住了吗?” 康大勇顿时语塞。 的确,他们每晚都会趁着城内百姓歇下时,出来搜查藏匿在城内的疫民,然后放火焚烧。 可是城内染上天花的人却越来越多。 就连他们京兆府的人都没有逃过,若非他们不忍心,那个小兄弟这时也已化作一抔灰了。 “烧死疫民是逃避问题,并不能解决问题。”林妙音认真道,“要想控制疫情,必须积极面对,封锁城镇,用药治疗。” 康大勇听到这句话有些想笑。 若天花真能治得好,上面就不会下旨活活烧死这些疫民了。 “我知道你觉得我天真,但不试试怎能知道呢?眼下石桥镇的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城北的疫情也趋于平稳,这些事情证明我们可以对抗天花。而且,我也有信心能够治愈他们。所以,还望康督头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康大勇知道自己说不过她,不欲与她多做纠缠,抬手朝皇城的方向拜了拜,“小人奉命行事,还望宁王妃不要为难小人。” “上头的事有我担着,你只管放人。” “这……” 康大勇还没开口,林妙音已经吩咐麦冬将地上的疫民带走。 “宁王妃,你……” 康大勇两步追上去,刚要阻拦,一匹快马疾驰而来,踏破了长夜的宁静。 他看见那人微微变了脸色。 “头儿,不好了!”来人飞快翻身下马,两步来到康大勇跟前,低声开口,“刚才嫂子过来,说会哥儿发起高烧,手臂上疑似……疑似出疹!” 康大勇只觉脑海中“轰”地一声,天都要塌下来了。 “头儿?头儿?您没事吧?” 康大勇心头升起一抹无力,艰难摆摆手。 这样的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却没想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糟糕。 整日接触疫民,他早已做好被传染的准备。 可……为什么是会哥儿呢? 再次回神,手底下的弟兄便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头儿,刚才宁王妃将人带走了,我等无能,拦不住……” “罢了,就让她带走吧。” 一瞬间,康大勇仿佛被人卸去了全部力道,再也没有搜查疫民的心思。 他只想赶紧回去看看儿子。 不知为何,他的心底升起一抹希冀。 但愿宁王妃能如她所说那般,可以对抗天花,治好患疫之人。 第162章活该,害人的妖女 回到一品锅,已是后半夜。 林妙音忙着为刚救回来的几人喂药输液。 丁香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便主动道:“奴婢在这里守着,看他们输液,王妃快去睡吧。” 麦冬也朝她拱手,“王妃先去歇息,如今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盛京街头疫民的事,放心交给卑职。” 林妙音并未睡太久,天刚蒙蒙亮,就被敲门的声响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披了衣服起身。 丁香见她出来,忙迎上去,“王妃,还早着呢,再去睡会吧。” 林妙音摇摇头,朝房门处看去,“怎么回事?” 丁香还未开口,男人便抱着孩童冲进房间,直直地跪到她脚边,“还请宁王妃发发慈悲,救救会哥儿!” “康督头?”林妙音略略有些惊讶。 病房内其他疫民一听到这个称呼顿时警惕起来。 众人对康大勇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控制不住的敌意。 这几日,不知有多少疫民死在了他的手上,他们对他恨之入骨,若不是身患重病,奈何不了他,不然他们早就将此人扒皮剔骨了。 如今看见他过来,哪里还能坐得住。 “你烧死了我姐姐,我跟你拼了!”说话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虽然瘦弱,但是却有一身蛮力,他直接跳下床,朝康大勇撞了过去。 康大勇不防,被撞得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我要杀了你,为我姐姐报仇!”少年抡起拳头狠狠砸了过去。 其他人见此,也抄起身边的东西砸向康大勇。 康大勇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将孩子护在怀中,以免受伤。 林妙音看着越来越激动的众人,狠狠拧起眉头,“住手!” “宁王妃,他杀了我们的亲人,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亲人报仇,请您不要阻拦。” “是,他是烧死了你们的亲人,但他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林妙音安抚众人的情绪,“大家稍安勿躁,眼下最重要的是你们的身体,是这城内横行的天花。疫情当前,整个盛京城都岌岌可危,我们应当暂时放下个人恩怨,全力抗疫。” 康大勇震惊抬眸。 他以为林妙音会像房间内这些疫民一样对他冷嘲热讽,毕竟昨晚他一心想要烧死疫民,而如今,轮到他自己的儿子患了天花,他不仅包庇,还想方设法求医。 没想到她对昨晚的事丝毫不介怀,还为他说话。 最终,在林妙音的劝说下,房间内的疫民平静下来,不再动手。 只是他们仍然憎恨地看着康大勇。 “宁王妃,求您救救他。” 林妙音闻言,下意识朝康大勇怀中抱着的孩子看去,男孩五六岁,白白胖胖很是可爱,但是此时那张肉嘟嘟的小脸却烧得通红一片,尤其是眉心处的一点殷红痘痕格外刺眼。 第120章 “这是小人的儿子,昨晚突然高烧不退,好像……好像患了天花,宁王妃您救救他吧。”康大勇满脸疲惫,早已没了昨晚的威严冷厉。 此时的他,只是一个为了儿子忧心的父亲。 话音落,房间内便传来了一声“活该”,少年说着狠狠唾了一口,咬牙切齿道:“你烧死我姐姐的时候,可有想过今天?” “为了保护盛京城的安全,康督头是不是也应该将他烧死?” “康督头可知包庇天花疫民是什么下场?” 面对众人的逼问,康大勇弯了脊梁,“我知道你们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既没有保护好盛京,也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只要会哥儿平安无事,我愿意以死谢罪!” 就在这时,林妙音浅声开口,“康督头可愿意相信我?” 康大勇重重点头,“小人相信宁王妃。” 信如何,不信又如何,如今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而林妙音,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好,你先将孩子放下。”林妙音说着开始为会哥儿检查。 好在他们发现及时,这孩子如今只是高烧,还未开始出疹,若是及时治疗,兴许可以不发疹。 虽说看护得当,可以减少毁容的风险。 可一旦感染天花,或多或少都会留下疤痕,只是深浅的区别罢了。 这孩子还小,还有很长的人生。 还是不要毁容的好。 林妙音为会哥儿治疗时,康大勇便守在一旁。 一个时辰后,窗外大亮,晨曦透过窗棂撒进来,落在会哥儿胖嘟嘟的脸颊上,睡颜恬静。 此时他已退了烧,原本烧得通红的小脸也已恢复如常。 就连苍白的唇都多了些血色。 康大勇原本还对林妙音的医术持有怀疑态度,如今看到会哥儿的模样,再无顾虑,激动着开了口,“宁王妃,会哥儿的病……” “目前控制住了,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过两天就可痊愈。” 康大勇长长松了口气。 “宁王妃救了会哥儿,便是我康家的恩人,小人定当当牛做马报答宁王妃的大恩大德。”他一撩衣袍跪下道。 “康督头严重了,不过眼下我的确有件事想麻烦康督头。” 康大勇听到自己可以帮到林妙音,顿时激动起来,“宁王妃请说,只要是能用到小人的地方,小人一定全力以赴。” “我想让康督头跑一趟城北,为张院首送批药。” 一有成效,张妙春便让人送了药方给她。那么同样的,她也该送些药过去,礼尚往来。 麦冬昨天跟着她跑了一天,晚上又搜寻安置疫民。 这才刚歇下,吃了饭还要随她回石桥镇,实在没精力再跑了。 至于玉竹,等她回来,已日上三竿了。 再说她一个女子,她也不放心。 而康大勇不同,他是京兆府的衙役督头,守城的人都认识他,他出城便利,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是最合适不过的送药人选。 康大勇拱手,“好,小人这就为宁王妃走一趟。” 他走后没多久,玉竹便赶了回来,将右丞府的情况与林妙音说了一遍。 林妙音喝完粥,擦了擦嘴。 小陈氏和林晴雪母女没有种痘,这种情况她一早便猜到了。 她不想在不相关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直接吩咐道:“去收拾一下,我们回去。” 三人刚出了一品锅的大门,一颗烂白菜便朝他们砸了过来。 “快看,害人的妖女出来了!” 第163章抗旨,明帝对她下杀心了! 眼看着一个臭鸡蛋扔过来,玉竹慌忙拦在林妙音面前。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然而预料中的腥臭却没有传来,再次睁开眼睛,就见身前多了堵肉墙。 麦冬抬手扫开了臭鸡蛋,坚定地护在二人身前。 玉竹从他身后传来,看着将一品锅围住的众人,竖起黛眉,“你们做什么?谋害王妃可是重罪!” “什么狗屁王妃,她是妖女,害人的妖女!” “别以为我们在城内不知道,她在石桥镇种痘,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祸害完城外还不够,现在竟然祸害到城内来了。” 众人越说越激动,直接逼问道:“你收留了这么多疫民,是何居心?” “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面对一声声质问,林妙音朗声道:“恰恰相反,我这么做是为了盛京城的百姓好。如今城内天花横行,若是放任疫民在外面游荡,只会感染更多的人。是,今日感染天花的是他们,但谁又能保证,明日患病的,不是你们呢?” “别听她瞎说!”就在众人沉默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下一瞬,烂菜叶子便砸了过来。 林妙音被扔得满身都是。 “王妃!”玉竹惊呼出声,慌忙为她整理。 “我们要是感染天花,就是这些流民害的,他们就该死!” “你救了他们,就等于把我们置于危险之中!” “交出流民,妖女快交出流民!” 经过几人煽动,刚才平静下来的百姓再次暴动起来,不停地投掷烂白菜和臭鸡蛋,恨不得要将林妙音生生撕碎。 “王妃才不是妖女!”玉竹气得心口疼。 都是宋清韵做的好事,若不是她好大喜功非要自己收集痘浆给百姓种痘,也不会连累王妃到现在还在为她擦屁股。 生怕众人砸到林妙音,她一直将人护在身后。 谁知林妙音却将她拂开了。 她定定地看着情绪激动的众人,冷厉出声,“我是皇上钦定的宁王妃,父亲是尚书右丞,姨母是当今皇后,你们想伤我,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担这个后果!” 若是之前,以防落下仗势欺人的名声,她定然不会这么做。 但一路走来,她发现即便自己不将家世搬出来,世人也会给她扣上恃势凌人的帽子。 既如此,何不好好利用身份呢。 此言一出,众人握拳的动作顿时迟疑了。 他们就是再憎恨眼前的女人,也不得不考虑她的身份。 若她真有个闪失,那可是株连三族的重罪!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声阴鸷的声音,“本王捉拿一个欺君罔上,残害百姓,妖言惑众的妖女能有什么后果?” 几人抬眸,就见一身宝蓝色长袍的北宫瑜跨坐在棕红色骏马上,今日的他一如往日,仍是倜傥风流的模样,只是眉心拢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郁气,狭长的眸子内更是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毒辣。 “是,是景王殿下,景王殿下来了!” 人群自觉地为北宫瑜让出了一条路,很快北宫瑜便骑马来到了林妙音跟前。 他的嘴角噙着似讥似讽的笑,“四嫂,我们又见面了。” 说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改口道:“哦,本王想起来了,你是祸害我盛京百姓,毁我北凉百年基业的妖女,根本不配做宁王妃,更不配做皇家媳!” “来人,将她给本王绑了!” “我看谁敢!”玉竹怒气冲冲,丝毫不惧地与北宫瑜对视。 他算老几,竟敢在王妃面前如此放肆! “林妙音,本王这是奉命行事!”北宫瑜看着林妙音那张妍美的面容咬牙切齿出声,随后从怀中取出皇帝的手谕在众人面前扬了扬。 上次她本打算坏了这女人的名声,让她羞愧自裁。 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的名声险些毁了,就连原本有意与他结亲的几个世家小姐们如今也对他避之不及。 就连父皇也对他颇有微词。 今日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他如何不恨? 林妙音和麦冬皆变了脸色。 他们都以为北宫瑜只不过趁机落井下石,没想到他手里竟然真的有明帝的手谕。 看来,明帝是对她下杀心了! “你们都是死的么,还不动手!”北宫瑜见身后众人没有反应,厉斥呵斥一声。 “是!”几人这才上前。 麦冬狠狠拧了拧眉,猛地从腰间抽出长剑,警惕地盯着来人。 北宫瑜阴狠地眯了眯眼睛,皮笑肉不笑道:“麦冬,你这是打算抗旨么?” “保护王妃是卑职职责所在。” “不知死活!”北宫瑜低斥一声,朝身后抬了抬手。 他带来的几个禁卫军立即上前和麦冬缠斗起来,玉竹看到这一幕,张开双臂拦在林妙音面前,“你们不许伤害王妃!” 北宫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哪来的野丫头,不知所谓!” 他一抬手,立即有人上前,对着玉竹左右开弓,不过瞬间,玉竹便被打的双颊高肿,嘴角流血。 林妙音直接红了眼。 她向来护短,饶是当初二人在宁王府处境艰难时,也没人敢动玉竹一根手指头,他北宫瑜算哪根葱? 第121章 他竟敢动她的人! 林妙音死死地盯着马背上的男人,两步走上前。 就在北宫瑜以为她要对自己动手时,她却从袖中取出一根针管狠狠插进了骏马颈下。 不过瞬间的功夫,原本温顺的棕红马便癫狂起来。 撂起前蹄,直接将他从马背上甩了下去。 “砰!”一声巨响传来,他重重摔在地上,只觉得尾巴骨要裂开了,半晌都没有爬起来。 他痛得直抽冷气,刚要起身,骏马扬起的前蹄便踏了过来。 “啊——” 随着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景王殿下!” 禁卫军惊呼出声,下意识上前去扶北宫瑜,却发现他的右腿被马蹄踩断了。 他不敢乱动,紧张问,“景王殿下,您没事吧?” “你看着本王像是没事的样子吗?”北宫瑜恨恨地咬着牙,看着林妙音的眼神尽是怨毒,“去,去给我绑了她!本王今日要……要火烧妖女!” 此刻,他痛得直冒冷汗。 恨不得将林妙音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麦冬全力反抗,但双手难敌四拳,最终三人被禁卫军绑了起来。 而天润大街街头早已搭好高台,台阶之下堆满了干草火柴,似乎随时都可以执行火刑。 在众人的注视下,林妙音被禁卫军一步步带上高台,绑在了木桩之上。 “若不是这个妖女,盛京也不会爆发如此严重的天花!” “今日本王便替天行道,火烧妖女!” 第164章好人,放了宁王妃 “景王殿下,太医来了!” 北宫瑜刚说完,就有一个禁卫军走上前,小声禀报。 北宫瑜尾巴骨和右腿痛得厉害,早已冷汗涔涔,听到禀报,猛然松了口气,“快抬本王过去。” “那宁王妃……” “先绑着,等本王来了再行刑!”北宫瑜恶狠狠道。 林妙音那日给了他那样的难堪,今日又将他伤成这幅模样,直接烧死岂不是便宜他了。 行刑之前,他要好好羞辱她一番,已解他心头之恨。 对于这个高傲的女人而言,还有什么比名声扫地,亲眼看着她想救助的百姓对她举刀相向更诛心的事呢? 看着那张在烈日下微微发红的小脸,他顿时觉得畅快无比。 身上的伤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北宫瑜离开后,百姓们的怒火却没有平息。 他们不断朝林妙音扔着脏臭之物,以此来发泄心底的怒火。 不过片刻的功夫,林妙音脚下便堆满了鸡蛋壳和烂菜叶子,此时的她发髻凌乱,满身污秽,狼狈至极。 看着高台之下叫嚷着烧死她的众人,她轻轻地扯了扯嘴角,笑了。 这抹笑一如当年,晦暗不明。 眼前这些人仅凭北宫瑜几句话便认定她是妖女,简直愚不可及。 而她,却为了这些人付出生命,更是愚蠢。 她不禁想起刚毕业那年,在医院实习时,她曾遇到一位棘手的病人,确切的说那是她导师的病人,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孩子又乖又懂事,却偏偏从小失明。 他的父母带着他求医问药多年,最终来到了她所在的省医院。 导师是眼科圣手,有着十几年的临床经验。 而那次手术却因为停电造成了一些意外,男孩的眼睛非但没有复明,反而更加严重了。 原本一次手术就能康复的眼疾,后来需要两次甚至三次手术才能痊愈。 一次手术费用便足以掏空整个家庭,更别说两三次手术了。 父母崩溃之下,竟然来到医院大闹,要求医院给他们一个交代,最后在冲动之下,竟然提刀砍向导师,毁了他半张脸不说,连伤了他的眼睛。 经过几天几夜的抢救,他右眼的眼球还是被摘除了。 他明明都已提出自己拿钱为孩子治疗,还积极帮忙众筹,可是却换来了那对父母的恩将仇报。 他们不仅毁了他的脸,还险些毁了他的事业和整个人生。 因为瞎眼毁容,年事已高的父母接受不了打击,双双卧床,没多久便去世了,就连相恋多年的女友也离他而去。 短短一年时间,他从省医院年轻有为的眼科圣手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孤家寡人。 这件事对他而言,可谓是致命打击。 然而他在调整心态后,还是为那孩子进行了手术,帮他重见光明。 那时的她嫉恶如仇,并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甚至追到他办公室问,不恨吗? 那对愚昧自私的父母毁了他的一生,怎能不恨? 后来,他告诉她,正因为恨,所以他才要帮那孩子恢复光明。只有这样,他才能看清善恶,分辨是非。不然他就会像他父母一样,一辈子被愚昧蒙蔽。 那时她似懂非懂。 直至如今,她处在导师当年的处境里,才真切明白他那番话的意思。 但她真能做到导师那样,以德报怨吗? 想这些也是徒劳,恐怕她现在连以德报怨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妙音紧抿着嘴角,似乎尝到了一抹辛咸,那是从她额角蜿蜒流下的汗珠。 七月流火,正午的日头晒得人头皮发麻,就连五大三粗的汉子都有些顶不住,更别说林妙音这样的孕妇了。 没多久,她的眼前便阵阵发黑。 她知道北宫瑜有意羞辱,所以咬牙坚持着,不想在那小人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再次抬眼,这才发现身边只剩麦冬,原本跪坐在脚边的玉竹不见了。 她还未来得及问出声,就见北宫瑜在几个禁卫军的簇拥下朝这边而来,阵仗浩浩荡荡,甚至比刚才还要宏大。 因为断了腿,此时他躺坐在软轿内,眼底闪烁的阴狠透出一抹虽败犹荣的凌傲。 一直到高台下,软轿才停了下来。 他看着晒得双颊通红,满头是汗的林妙音,眼底的狠辣更甚。 贱人,你也有今天! “你这妖女丢了父皇的脸,令整个皇室蒙羞,如今你可知罪?”他厉声质问。 林妙音知道,临死前他也不愿放过她。 她紧咬牙关,迎着日头,看向远处,隐约间似乎看到了身穿白大褂的饭饭缓步朝这边走来,她下意识就要伸手,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臂已被人结结实实的捆在了木桩上。 “饭……” “饭?宁王妃莫不是饿糊涂了?” 嘲讽从耳边传来,林妙音脑海陡然恢复了一瞬清明。 眼前模糊的景象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可她的前方是空无一人的街道,哪里还有饭饭的身影。 她缓缓掩去眼底的失落和不甘。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既没有找到饭饭,也没有在这个世界利用她的医学知识治病救人,如今就要被人冤枉而死,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见她不说话,北宫瑜感觉自己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怒火中烧的他不再犹豫,直接下令道:“来人,点火,本王要烧死妖女,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为民除害!” 北宫瑜一开口,底下众人立即跟着附和。 霎时间,天润大街声势浩荡。 麦冬攥着束缚着捆绑的绳索,紧握双拳,唇内一阵腥甜,似有鲜血翻涌。 王妃冒着生命危险回城,四下救治疫民,就怕天花蔓延到城内百姓,而如今她一心想要保护的这些人竟逼着她去死。 如何不寒心! 就在他打算点火时,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一批疫民。 他们脸上一颗颗硕大的红色丘疹将围在高台之下的百姓吓得四下逃散,“是天花,是天花啊!” 原本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如今只剩下几十人。 甚至还没有他带来的禁卫军多。 他眯起眼睛,满身戾气地看向周围的疫民,“你们来得正好,本王正要找你们!” 他说着朝身后招手,“来人,将他们拿下,一同烧了!” 这些人患了天花,早晚都是个死。 他就是烧了,父皇也不会怪罪。 禁卫军刚要上前绑人,那些疫民却像是不怕死一般,直接朝他们腰间的尖刀冲了过来,“宁王妃是好人,放了宁王妃!” 第165章昏迷,还望岳父大人看顾一二 “宁王妃是好人,放了宁王妃!” 疫民们悲愤的声音在天润大街上空盘旋,甚至比刚才声讨林妙音的声音还好恢弘响亮。 “放人!放人!” 眼看着涌过来的疫民越来越多,为林妙音请愿的声势越来越大,北宫瑜有些气急败坏,斥骂道:“你们是死人么,还愣着做什么,快将他们给本王拿下!” 众人听到这话,直接冲过去,“你们要是不怕死,就尽管试试!”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林妙音所救治的这些疫民刚从鬼门关回来,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第122章 他们根本不怕死。 禁卫军还未来得及拔刀,众人便蜂拥了过去。 “反正他们要烧死我们,还不如把天花传给他们,拉着他们一起去死!” “我们一条贱命,有景王殿下和禁卫军陪葬,值了!” 禁卫军顿时定住了脚步。 天花面前,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很快,便发展为疫民进一步,禁卫军便退一步的局面。 北宫瑜看着这一幕,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一群没用的废物,几个疫民就把你们吓成了这样,去取弓箭来,本王要将他们通通射死!” 上次在石桥镇,他带的人便被天花吓破了胆,让他颜面尽失。 这次这些人又在天花面前举步不前。 真是给他拖后腿! 他一把夺过火把,让人抬着他上前。 就在他准备火烧林妙音时,伴随着一阵破碎的马蹄声,一道急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看谁敢!” “是宁王!宁王来了!” “王爷!”麦冬直接挣开刚才解开的绳索,从地上起身。 被暴晒了一个时辰的林妙音几近晕厥,听到麦冬的声音,眼皮微动,缓缓抬眸看了过去。 高台下,一抹颀长的身影来不及下马,直接纵身朝她而来。 只是她视线模糊不清,男人的面容并看不真切。 “林妙音!” 北宫攸的心紧紧提到了嗓子眼,心底是从未所有的紧张。 他顾不上无力的身体以及不远处震怒的北宫瑜,抽出腰间长剑,一把砍去束缚着林妙音的绳索,将人接到怀中。 察觉到怀中的女子没了半分生气,他的心弦瞬间绷紧。 像是被人握住了心房,喘不过气来。 随即而来的是滔天巨怒。 北宫瑜不过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竟敢这么对她! 他正要发怒,怀中的女子微微动了动。 林妙音眼睫轻轻颤了颤,嗅着熟悉的沉香气息,她将人认了出来,“北宫攸?” “我在。” 不知为何,听到她这一声微弱的气息,她心头仿佛卸去了千斤重担。 七上八下的心一瞬间安定了。 “别让北宫瑜伤了他们。”林妙音说完这句话便晕了过去。 北宫攸一把将人抱进怀中,在北宫瑜的怒视下一步步走下高台,“本王的王妃何时轮到他人欺辱了?你想动她,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本王这是奉命行事,四哥这是打算抗旨吗?”北宫瑜从怀中取出一块明黄手谕。 “抗旨?你手里的是哪门子的圣旨?” 北宫瑜看向北宫攸的眼神仿佛看向白痴,嘴角的讥笑更甚,“你不会以为本王赤手空拳就能调动禁卫军吧!” 他说着阴声下令,“弓箭手准备!” “麦冬!”北宫攸丝毫不惧,直接让麦冬叫来了神英军,打算和北宫瑜血战到底。 麦冬浑身一震。 他在北宫攸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意。 自家王爷面冷心热,素来脾气宽和,自从脱去甲胄后,他还从未见过如此震怒过。 看到北宫攸的反应,正要下令放箭的北宫瑜有一瞬间迟疑。 北宫攸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与他兵戎相向。 他现在如此看重林妙音了么? 就在他犹豫时,一个小丫鬟带着一身朱红朝服的林如晦朝这边而来。 “景王殿下……请息怒!” 林如晦疾步来到高台之下,看着被北宫攸抱在怀中毫无血色的林妙音,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随即拱手看向对面的北宫瑜,“还望景王殿下以大局为重。” 他虽然不知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大致能够猜出来。 北宫瑜有意为难林妙音定然与上次的及笄宴有关。 这个男人比他预料的还要小肚鸡肠! “林右丞这是在教本王做事?”北宫瑜狠狠眯起眼睛。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他,听到这句话,心底的怒火再也压不住,直接下了命令,“给本王放箭!” 之前母妃一心想和林家结亲,他处处顾忌林如晦这个老匹夫。 如今林家害得他名声尽失,他还忌惮什么? “不好!” 北宫攸眸光一紧,立即吩咐麦冬保护林如晦。 “右丞大人得罪了!”麦冬直接将人扛了起来,驾起轻功送到了安全地方。 “妙音她……” 林如晦刚开口,北宫攸便将林妙音送了过来,“她昏迷了,还望岳父大人看顾一二。” 说完,他便提剑迎了上去。 看着一心想置北宫攸于死地的北宫瑜,直摇头。 疯了。 他真是疯了。 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箭雨,他叫来玉竹吩咐道:“看好你家王妃,老夫要进宫面圣!” 若是再放任北宫瑜闹下去,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 就算皇上再宠他,也不会容他胡闹。 “是,奴婢让丁香给您备马。”玉竹忙应了一声,对丁香招手。 自种痘一事后,她便对眼前这个偏心的老男人改观了。 只要是对王妃好的人,她都会尊重。 林如晦刚刚翻身上马,一阵急厉的马蹄声便从宫城的方向传来。 “住手!箭下留人!” 北宫逸纵马疾行,手中的马鞭甩得飞快。 离得近了,他一跃翻身下马,直接高举一卷明黄来到众人跟前,“圣旨到!” “你不是回石桥镇了么,怎么会在这?” 面对北宫瑜的质问,北宫逸冷嗤一声,“私调禁卫军是谋逆之罪,五哥有时间关心我的去向,还不如想想一会见了父皇要如何交代!” 北宫瑜闻言脸色有一瞬发白,“你胡说,本王何时私调禁卫军了,我手里有父皇的手谕!” “这话,你还是留着向父皇解释吧!” 北宫逸说完,直接将手中的圣旨甩给他,“带走!” 第166章和离,让他得偿所愿了! 北凉皇城本就恢弘大气,厚重巍峨,如今在天花疫情的笼罩下,更加肃穆冷寂。 高耸直插云端的建筑彰显着不可侵犯的皇权,更是给人一种不可逼视的压迫感。走在庄重的石板路上,北宫攸只觉得胸腔受到了剧烈挤压,让他透不过气来。 越往里走,威严越甚。 尤其是那座森严的御书房,四处弥漫着凝重的气息。 “四哥,六弟,别犹豫了,进去吧。”到了跟前,北宫逸停下脚步,催促几人进去。 此次入宫的除了他们三人外,还有林如晦以及闻讯赶来的肃王和宋国公。 这一行人,除了北宫逸,皆是一脸沉重,心中忐忑。 尤其是北宫瑜,犹如霜打的茄子,一颗心七上八下,饶是他极力控制,但还是面如死灰。 他这次算是犯下大事了! 比起烧死林妙音,引起民愤才是不可饶恕的大错。 即便父皇疼他,但一起跟着入宫的这几人可不是吃素的,尤其北宫攸,定然会咬着他不放。 他立即给不远处的小太监使了道眼色。 在这深宫之中,唯一能救他的便只有母妃了。 北宫逸只当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抬手示意他进去,收回视线的刹那,看着那抹一瘸一拐的身影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 多大的人了,遇到事还找娘。 一个没断奶的人,夺什么权,争什么位呢? 北宫瑜提着一口气,一闭眼进了御书房,明明是七月的天气,但御书房内的低压却将他冻出了一身冷汗。 他有意慢了一步,落于几人身后,祈祷着那抹明黄的身影不要注意自己。 就在他惶惶不安时,前方猛地传来一声巨响。 明帝狠狠拍了下桌案,将他吓了一跳,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怯生生抬眸,就见明帝抄起了桌上的砚台,朝他们掷了过来,他赶忙闭上眼睛。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你可知罪!” 随着一声彻骨冷厉传来,他下意识便要认罪。 一睁眼,这才发现砚台落在了他的正前方,而那抹玄色的身影正微不可察地轻颤着。 他顺着那道笔挺的背影向上看去,北宫攸的额头被砚台砸破了皮,刺目的殷红此时正顺着他的额角汩汩流下。 他心下骤惊。 父皇的震怒竟然不是冲着他来的。 “儿臣知罪。”北宫攸抿紧嘴角,顾不上头上的鲜血,重重在冰冷的大理石上磕了个头。 入宫之前,他便猜到了明帝的怒火。 还在有林如晦以及肃王叔、宋国公等人跟着,他还多少顾忌着。 不然就不是一个砚台那么简单了。 对于此,他早就习惯了。 一如当年他在疆场厮杀,只许胜,不许败。 他以为自己打了胜仗会像大哥当年那般受到嘉奖,然而并没有。明帝称他身上留着他的血,骁勇善战,以一敌百是理所应当的事。 第123章 然而,一旦吃了败仗,便是好一顿责罚。 他们父子之间,从未有过温情,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全是责难。 他能够感觉到父皇对他的排斥和厌恶。 不然,就凭林妙音当年的品行,但凡换一个皇子,父皇都不会赐婚。 他根本不在意他这个儿子。 也许,错就错在他当初不该临幸卑贱的母妃,更不应该生下他,错就错在皇后不该将他将他接出漪兰殿,更不应该将他收为养子。他的存在是他的污点,而现在,这个污点还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转来转去,他如何不心烦。 他能理解父皇。 可……谁又能理解他? 他是有血有肉的人,也会难过。 “好,你知罪就好,知罪就好!”明帝敛了敛怒气,问道,“你那惹是生非的王妃呢?” “妙音方才昏迷了,无法入宫,还请父皇见谅。她所做的事全是儿臣授意,与她无关,父皇要罚,罚儿臣一人便是。”北宫攸抿住嘴角。 明帝眼底一厉,“你倒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朕成全你,来人!” 不过瞬间的功夫,禁卫军统领沈括便进了御书房。 “宁王妄自尊大,置百姓性命于不顾,事迹败露后欺君罔上,抗旨不尊,现革去称号,废为庶人,秋后问斩!” 北宫瑜浑身一震。 他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龙椅上那道震怒的身影。 父皇竟然要处死北宫攸。 他和北宫攸争了这么久,斗了这么久,没想到如今竟然因为一个天花,让他得偿所愿了! 他险些压不住心底的窃喜。 北宫攸早该死了! 对于这个结果,北宫攸并不意外。 他如今身患不治之症,以后再也上不了战场,对于北凉和明帝而言,已然成了废人,没有了任何价值。 天花瘟疫猛如虎,如今发展成这番局面,父皇根本无法向北凉百姓交代。 但又不能这般一直拖下去。 而他的欺君罔上,抗旨不尊便是最好的交代。 牺牲他一个,免去一世骂名。 怎么看,都值的。 林如晦看到这一幕,扑通跪下,重重磕了个头,为北宫攸求情道:“皇上三思啊……” 一旁的肃王和宋国公也跟着求情,“启禀皇上,宁王虽然有错,但错不至死啊。” “宁王这些日子一直为石桥镇的天花疫情奔忙,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者宁王这些年为了我北凉的江山,九死一生,还望皇上看在宁王昔日战功的份上,从轻发落。” “望皇上从轻发落。” 几人越是求情,明帝便越是震怒,“你们的意思,是朕冤枉他了?” “不,不,微臣不敢。” 北宫攸朝几人拱手,“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一切皆是我罪有应得,不必为我求情了。” 父皇已有了决断,再多的人求情也是徒劳。 他认了。 只希望…… 想起林妙音等人,他再次朝上位磕了个头,“父皇,都是儿子的错,还望您不要为难宁王府众人。还有……请您准许儿臣问斩前与林妙音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如今想来,他唯一愧疚的,便是林妙音了。 早几年,因为他对她的厌恶,从未将她放在心上,任由宁王府上下对她欺凌羞辱。 而她却以德报怨,不计前嫌地为他看病,几次救他于为难。 不论是在大理寺的大牢,还是这次的天花疫情,她始终坚定地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从不抱怨,永远积极地解决问题。 她的好,他发现的太晚了。 第167章扶正,宁王妃的位子轮不到侧妃 若是此时不和离,他处斩后,即便林妙音不受牵连,一个身负污名的孀妇,也难再嫁。 至于林家……他能看得出来,林如晦对这个女儿还有几分心。 但他也护不住她。 林妙音的生母早已去世,如今林家后院的主人是小陈氏。 他对小陈氏了解不多,但能将家中几个子女都养废的女人,又岂是良善之辈? 林家容不下她。 那么,最后她的归宿便只有佛寺。 她那样明媚的女子,怎能在青灯古佛中了却此生。 “允!” …… 林妙音刚醒来,和离的圣旨便送到了宁王府。 她看着手中的明黄发呆,心底升起一阵恍惚,不久前她曾写过和离书,向北宫攸提过和离,谁知他却将和离书撕了。 后来便发生了天花,和离的事便被她搁下了。 没想到如今竟然收到了和离书,还是明帝亲笔所书的圣旨。 不知为何,拿到这份和离书,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开心,反而有些不安。 明帝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她下和离书? 难道他打算将防疫过程中的一切罪责都推到她身上,和离是为了将北宫攸摘干净? 在她的记忆里,明帝似乎并没有这么关心他。 见她发呆,玉竹不解,“王妃,皇上给您赐了和离书,这是好事啊,您怎么不开心呢,难道您又……”喜欢上了宁王? “没有。”林妙音否认。 玉竹更加不解了,既然不喜欢宁王,那她为何忧心忡忡的呢? 拿到和离书,这不是她一直期盼的事情吗? “轰隆隆……” 就在她思忖时,天边突然传来一声惊雷。 玉竹见状,慌忙关上门窗,扶着林妙音回房,“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打起了雷。王妃,要变天了,您快进去吧。” 是啊,要变天了。 正要关门,一只带着薄茧的手将门拉住,阻止了她的动作。 看清来人,她顿时皱了眉,“紫竹?” “玉竹,好久不见了。”紫竹眼底含着恨,收起跛脚,缓缓在玉竹跟前直起腰来。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可以在这个女人面前挺直腰板,扬眉吐气。 “你来王妃的院子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请便。”玉竹冷哼一声,就要把人赶走。 谁知紫竹听到“王妃”二字,就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笑毕她深吸一口气,解恨道:“皇上已经赐了和离书,她是哪门子的王妃?” 玉竹顿时了然。 原来她是来找茬的! 她看着紫竹得意的嘴脸,冷哼一声,“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紫竹懒得理会她,直接看向房间内的林妙音,“林小姐,既然您现在不是宁王妃了,就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宁王府!这韶华院,是王府的女主人住的,现在你们有什么资格住在里面?” “皇上的和离书这才刚送到王府,还没捂热乎呢,就上赶着抢院子了,你家主子就这么迫不及待么?”玉竹说着抬了抬眸,朝正要迈进韶华院的宋清韵道。 宋清韵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经过石桥镇一事,如今这些冷嘲热讽根本伤不了她。 她进了院子,无惧上空的惊雷,浅笑着向林妙音行了一礼,“听闻姐姐醒了,奴婢过来瞧瞧,姐姐身体可好些了?” 林妙音顶着烈日暴晒一个时辰,原本白嫩的肌肤现在一片通红,有些地方还被晒脱了皮。 那张明媚的小脸看着也没那么精致了。 宋清韵心底一阵舒爽。 她刚说完,身边的紫竹便提醒她,“侧妃娘娘,您叫错了,皇上刚才赐了和离书,她现在已经不是宁王妃了。” “即便不是宁王妃,她也是王爷的救命恩人,这宁王府也是住得的。” 宋清韵说着话锋一转,“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您现在再住在韶华院于理不合。不如这样,我让人将您的东西搬去潇湘苑,您看如何?” 潇湘苑,那是厢房,平时是给客人住的。 林妙音眼底闪过冷笑。 圣旨一下,宋清韵便打着安置客人的旗号打算赶人了。 她可真是着急啊! 她还没开口,一道讥讽的声音便从院门处传来,“王妃这边屁股都没抬起来,就有人想着霸占茅坑了,也不怕踩一脚屎!”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 刘管事慌忙去捂孙婆子的嘴,“瞧你这张嘴,也不怕恶心到王妃。” “我说的是事实,这么大一坨屎,你看不见么?”孙婆子说着大喇喇地朝一旁的宋清韵看去。 林妙音不仅救了刘管事,还医好了丁香的脸,孙婆子感激至极。 如今他们一家是林妙音坚定的拥护者。 得知宋清韵过来了这边,他们两口子赶忙赶了过来,生怕林妙音受委屈。 玉竹听见孙婆子的话,差点笑出来。 这个老妈子得亏是在灶上当差的呢,天天将屎尿屁挂在嘴上,也不嫌脏。 不过,她这次倒是没说错。 院子里这对主仆可比屎尿屁还要恶心! 第124章 “孙婆子,你嘴里若是再不干不净的,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紫竹立即呵斥出声,“真是看不清方向的蠢货,得罪宁王府未来的女主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一个坡脚的小蹄子竟敢骑到老婆子我头上来了,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撕了我的嘴。”孙婆子掐着腰走过去,来到紫竹跟前时狠狠挺了挺胸脯,一副不将人放在眼中的模样。 眼底的余光瞥向那一抹素白,她直接唾了一口,“宁王妃未来的女主人?我呸!异想天开的玩意,还想让王爷把你扶正,你想害死王爷吗?就算王爷和王妃和离了,宁王妃的位子也轮不到侧妃!” “啪!” 宋清韵刚才还能容忍孙婆子的污言秽语,但她完全藐视她的存在,让她忍无可忍,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打人。 直到半晌后,她的手还在轻颤发抖。 虽然北凉将妾室扶正一事令人不齿,但北宫攸不一样。 首先他有军功在身,再者他若是在此次天花疫情中立下大功,向皇上讨一个恩典也不是不行。 := 他们之间有着多年的情分,他也曾说过不会委屈她。 所以,他定会扶正她的。 她很快就会成为宁王府的女主人,这些贱奴凭什么看不起她? 第168章寒心,他想的是林妙音 孙婆子捂着脸愣住了。 她没想到向来柔柔弱弱的宋侧妃竟会动手打她。 且手劲之大更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不可置信地朝面前那抹素白的身影看去,以前真是小看她了。 她握了握拳,下意识就想扇回去。 却被刘管事及时阻止了,“老婆子,别做傻事!” 他知道自从孙婆子得知宋侧妃和紫竹害了丁香后,她便将这对主仆恨之入骨了。 如今被她打了一巴掌,怎能咽下这口气? 可咽不下去又怎样,宋侧妃是主,她是仆,就是再恨再气也不能对她动手。 孙婆子冷静下来后,缓缓松开了双拳。 只是仍然恨恨地看着那抹素白的身影,他们夫妻是奴才不错,但这些年一路跟着王爷,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就是王爷都不会打骂他们,如今她竟然被一个侧妃打了。 然而身份有别,她不得不忍。 宋清韵原本还有些怯,看到孙婆子偃旗息鼓,顿时自信起来,硬声对林妙音道:“林小姐,请吧。” “好,我走。”林妙音握紧手中的圣旨。 自从穿越过来,不是被冤枉,就是在忙忙碌碌,她在这里也没有留下什么美好回忆。 细细想来,她对宁王府似乎并没什么留恋。 如今和离书已到手,也该离开了。 玉竹听到这句话顿时红了眼,心疼地看向林妙音,“王妃……” 虽说是和离,但若是这样离开宁王府,外人怎么看? 他们定然会认为王妃是下堂的弃妇。 林妙音并未想这么多,她做事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轻声催促道:“去收拾东西吧。” 原主的嫁妆以及之前从林家要来的银票都放在医疗系统内,韶华院内除了些搬不走的大物件外,并没有她太多东西。 所以,玉竹也只是象征性地收拾了几件衣服。 然后恋恋不舍地出了门。 “轰隆隆!”天空再次炸起惊雷。 原本闷热的空气中突然刮来一阵凉风,吹得院子里的紫薇树叶子哗哗作响。 眼看着就要落雨了。 “王妃,您先等等,奴婢去拿把伞。”玉竹刚挎上包袱便转身回了房。 就在主仆二人准备出门时,一抹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处,“王妃,且慢……” “是张嬷嬷。”紫竹小声提醒。 宋清韵微微拧了拧眉,继而笑着迎了上去,“张嬷嬷,您怎么来了?” 张嬷嬷却直接越过她,朝林妙音走去。 林妙音还未来得及开口,她便直直地跪了下来,郑重地磕了个头,“王妃,您不能走啊!” “张嬷嬷,您这是做什么,先起来。” “不论什么时候,您都是宁王府的女主人,奴婢也只认您一人。” 张嬷嬷这句话仿佛在宋清韵脸上无形的扇了一巴掌,那张清淡的小脸原本还有些笑意,此时瞬间变得惨白。 她狠狠地攥紧了衣袖。 “张嬷嬷先起来再说。”林妙音赶紧让玉竹去扶人。 “王妃不答应,奴婢就不起来。” “张嬷嬷,你这是……”林妙音有些为难,忙走过去亲自去扶她。 谁知还未弯腰,便被张嬷嬷阻止了,“王妃身体重要,您要好好保重自己,不必管奴婢。” 孙婆子和刘管事看到这一幕也跪了下来。 林妙音微微皱眉,“你们……” “王妃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夫妻二人声音坚定。 很快,王府内不少接种过天花疫苗,受过林妙音恩惠的小厮丫鬟都进了院子,齐刷刷得跪在了刘管事夫妇身后。 “王妃,求您不要离开,宁王府不能没有您。” 宋清韵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林妙音便收拢了整个宁王府的人心。 日后她还如何做这王府的女主人? 抬眸朝外面看了看,没看到管家杜仲的身影,她微微松了口气。 好在杜仲还没被林妙音收买。 “王妃,我们该怎么办?”玉竹看着院子里乌压压的众人,为难又欣慰。 为难的是,这些人挡在这里,王妃怕是一时半会出不了府。 但又很欣慰,他们懂得感恩,不枉王妃对他们的好。 “王妃,您别走了,等王爷回来,奴才为您求情。”众人齐声道。 林妙音轻叹一声。 若是从前,这些人记得她的好,她定然感到欣慰。 可是现在,她只想离开。 她向众人解释道:“这是皇上赐下的和离书……”就算他们向北宫攸求情又有什么用呢。 北宫攸也做不了主。 刘管事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即便不舍,也只能叹息,“你们别为难王妃了,让王妃走吧。” 即便是王爷,也留不下王妃。 何况他们? 看着林妙音走出去,众人不舍地起了身,“王妃,奴才送您……” 刚出了院子,一抹精瘦的身影便冲了过来,“不好了,王爷被发罪,不仅罚没了称号,还要……还要秋后问斩!” “什么?” 听到风铭的话,不止林妙音,就连韶华院内的众人都愣住了。 王爷要秋后问斩? 怎么会这样! “皇上为何要降罪王爷,难道是因为天花的事?自从天花爆发,王爷几乎没回过王府,整日守在石桥镇,没日没夜的操劳,皇上怎么能……就算这件事王爷做的不好,也总该念及王爷这些年来为北凉四处征战的辛苦啊……”刘管事一时控制不住情绪,热泪在眼底打滚。 他跟随王爷多年,这些年王爷的心酸苦楚他全看在眼里。 皇上怎能全然不顾就要处死王爷? 这也……太让人寒心了! 众人全都笼罩在不可置信地情绪中,紫竹突然大喊一声,“侧妃娘娘!” 宋清韵听到北宫攸处斩的消息险些晕死过去。 她强撑着一口气来到风铭跟前,顾不上礼教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你说的……可是真的?” 风铭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宋清韵心下一片寒凉,轻颤着声音问,“王爷可曾……可曾留下只言片语?” “是啊,王爷可有说过什么?”众人也跟着着急问。 风铭摇头,“王爷只向皇上请了一道和离的圣旨,此外再无其他。” 听了这话,宋清韵如遭雷劈。 她看着那一抹红色的身影,惨白的脸上突然挤出笑来。 那笑先是又轻又淡,继而噙出嘲讽,最后她竟痴狂大笑,笑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她以为他们二人情深义重,没想到他临死之前想的却是林妙音。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啊……” 宋清韵呕出一口血,身体重重倒了下去。 第169章杀心,赦免北宫攸 听到风铭的话,林妙音心中五味杂陈。 她原以为明帝赐她和离圣旨,是想保护北宫攸,将天花一事推到她头上。 可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这道圣旨竟是北宫攸求来的。 将宋清韵送走后,风铭这才继续道:“王爷深知这些年对不住王妃,他想在死前尽可能地弥补王妃。如今王妃有了这道御赐的和离书,就算以后……” 说到这里,风铭有些哽咽,“以后王爷不在了……王妃也可以再嫁……” 林妙音微微有些发愣。 即便风铭不说,她也能猜得出来,北宫攸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 第125章 可是……他不是应该保护宋清韵么,那才是他的心爱之人。 这般为她筹谋又算怎么回事? “王妃,看在王爷全心全意为你打算的份上,您救救他吧。” 看见林妙音拧眉,风铭慌忙解释,“这是卑职的意思,与王爷无关,王爷现在还被关在宫里,根本不知情,是我师父让我来的。” 麦冬? “师父说,您之前所求之事,这两日有了消息,人在南浔,但具体如何,还要问王爷。师父还说,就算您不念夫妻情分,看在这件事情的份上,多少救一救王爷吧。” 林妙音想起麦冬稳重内敛的性子,如今竟然与她谈条件了。 可见明帝是真的动了杀心。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明帝想要北宫攸的命,她要如何救?明帝又岂会听她的? 风铭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急切道:“您去求一求太后娘娘,皇上最是孝顺不过,这些年,只要太后娘娘开了口,皇上总会听上几句。” “太后娘娘……”林妙音思忖着,“先前我为皇上为太后看过诊,前两日又为太后娘娘献上了天花疫苗。因为这些事,太后娘娘多少会给个恩典,见我一面,麦护卫倒是思虑周到。” 风铭心中微微一沉。 王妃这句话,明显是对师父失望了。 来之前,师父已经交代了,只要能救王爷,失望又如何。 他还未开口,身前那抹红色的身影便撩开了步子,“不是要进宫么,走吧。” “王妃……”玉竹攥紧身上的包袱,下意识跟上两步。 她知道王妃答应进宫是不想欠王爷的人情,然而皇上将此前种痘事故全都归结到了王妃身上,她此次进宫定然凶多吉少! 可她阻止不了这一切。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跟在王妃身边,等危险来临时,替她挡一挡。 …… 入夜,御书房。 微风拂过,案卷翻动。 龙案前的明帝微不可察地抬了下头,“既然来了,还躲着做什么?” 男人颀长的身影始终隐在暗夜中。 他看了眼明帝,既不上前,也不行礼,只用冷淡的声音道:“赦免北宫攸。” “你今晚为他来的?” 男人没说话。 明帝微微拧了拧眉,“朕一言九鼎,怎能朝令夕改?况且,朕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我替我娘谢谢你,但不需要。” “你……” “天花一事,你不去处置那搅屎棍,偏偏为难北宫攸,你明知道他这些日子在石桥镇为百姓付出了多少。”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明帝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声音里透着疲惫。 他的背脊微微佝偻着,两鬓在灯光下泛出斑白的光,再加上他眉心深深地“川”字,这一刻,他不再是龙椅上那个让人难以逼视的九五之尊,而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耄耋老人。 可男人并未动容半分。 只扔下一句“放了他”便闪身离开了。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明帝唉声轻叹,“他还是不肯原谅朕。” “皇上这些年为殿下做的事,殿下都看在眼里,只是现在还在与自己较劲,奴才相信,再过几年,等殿下娶妻生子,做了父亲,就会理解您的。”孙长海小心翼翼道。 明帝摇头,“他不会。” 他对他的伤害,太深了。即便他不原谅他这个父亲,他也不怪他。 “不过……你倒是提醒朕了,也该为他选妃了。” 明帝再次轻叹,“等天花的事过去,你便将此事提上日程。” 提及天花,他不禁忧心忡忡。 翌日。 明帝还未入殿上朝,就见勤政殿前跪满了朝臣。 一个个神色凝重,面如死灰。 北凉先祖皇帝体恤朝臣,免去跪拜之礼,每日上朝,文武百官只需躬身三呼万岁便可。 自他登基以来,更是从未出现此番景象。 他狠狠拧眉。 不必问他也能猜得出来,他们此举是为了盛京天花一事。 “皇上,这……”孙长海担忧地朝身边看了眼。 明帝喘息一瞬,抬抬手,“走吧。” 此刻,他在孙长海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勤政殿,干瘦的背影犹如老态龙钟的老人。 入殿后,他刚坐上龙椅,殿内的人便迫不及待地上奏。 “启禀皇上,微臣有本启奏。” “皇上,微臣也有本要奏。” “皇上……” 明帝被吵得头都大了,他无力地偏过头去,以手扶额,对孙长海使了个手势。 孙长海了然,立即上前对众人道:“各位大人不要着急,一个个来。” “启禀皇上,天花瘟疫势如猛虎,如今疫民已遍布城内,若是再不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天花一事已经瞒不住了,不如放开消息,全民抗疫。” “求皇上封锁盛京城,全民抗疫!” “皇上,宁王罪不至死啊!” “宁王殿下这些年劳苦功高,微臣斗胆请求皇上看在宁王往日功绩的份上,从轻发落。” “疫情当前,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还请皇上给宁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满殿朝臣不是请求积极抗疫,就是请求从轻发落北宫攸。 就在明帝烦不胜烦时,底下又站出了几个落井下石的人,“此前石桥镇种痘一事死伤无数,皇上不处置宁王,难以平民愤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还望皇上依法处置,以儆效尤。” 几个朝臣吵得不可开交。 倒是林如晦,不仅是明帝身边的红人,还是宁王的岳父。 于情于理,他都绕不开这件事。 然而他却一直沉默。 就在众人几乎将他忽略时,他却突然躬身道:“启禀皇上,微臣以为万寿节一事应当提上日程了!” 第170章主意,她是我北凉的罪人 万寿节! 众人皆震惊地看了过去。 林如晦这个老匹夫是不要命了么,竟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提万寿节。 明帝寿辰在九月底,往年七月初礼部的人便开始准备了,今年刚入七月,礼部的人便拟了章程,但还未来得及操办,天花便席卷而来,直接淹没了万寿节的事。 随着疫情越来越严重,此事便彻底被搁置了。 国难当头,谁敢再提? 所以,当林如晦提到万寿节时,众人都以为他疯了。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眼看着天花都要蔓延到皇城了,皇上哪还有心思过寿? 明帝对此也很不解,往日林如晦总能为他分忧解劳,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狠狠缩了缩眸子,利眸扫过去。 林如晦却不慌不忙道:“启禀皇上,微臣认为,诸位说得都有道理,天花疫情是要防治,宁王犯了错也该惩罚,但万寿节,不能不办。” “疯了,真是疯了。” “林右丞莫不是昨晚的酒还没醒,跑到这大殿上说胡话来了?” 面对众人的质疑和冷嘲热讽,林如晦依旧神色如常,平和而坚定道:“我北凉不仅有天花之患,还有北边刚归顺不久的北狄滋事生乱,和南面兵强马壮的大燕三番五次的挑衅。如今天花在我北凉都城爆发,民心惶惶,但比天花更可怕的是南北边境的动乱。” “若是仅仅一个天花就让我们手忙脚乱,北狄必会生变,而大燕也会伺机侵占我北凉江山。届时内忧外患,我北凉才是真正的危险。” 明帝明白林如晦的意思了。 万寿节不仅是祝寿,更是北凉释放出来的信号。 小小天花,根本不足为惧。 若是因为盛京爆发天花,皇城乃至整个国家都乱了套,那么谁还会将北凉放在眼中? 这时殿内的文武百官也听懂了林如晦话里的意思。 他的提议虽有道理,但…… “如今天花如此凶猛,不知何时才能控制得住,举办万寿节,只会让天花蔓延得更快。若我北凉百姓全都染上天花,到时就是没有大燕和北狄,我北凉也成了空城。” “天花防治,要封城隔离,这与举办万寿节本就相悖。” 礼部的人也皱紧了眉,“封城后,根本无法采办万寿节的用品,更别说操办了。” 林如晦闻言问道:“准备万寿节用品需要多久?” “少说也要两个月。” “一个月能否完成?”林如晦又问。 礼部那人盘算片刻,艰难点头,“除非一切从简,否则很难操办……” 万寿节要向其他四国体现北凉国力,怎能从简? 看着林如晦紧蹙的眉心,那人咬了咬牙道:“下官定当尽力。” 有了礼部的保证,林如晦微微松了口气,重新看向明帝,“启禀皇上,如此算下来,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虽说紧张,但控制住天花疫情也足够了!” 第126章 此言一出,众人狠狠吸了口凉气,“林右丞如此自信?” “怎么,林右丞还会防治天花?” “林右丞会不会本王不知道,但林右丞的嫡长女可是医术精湛。”这时,一直隐形人一般的北宫瑜嘲弄着开了口。 昨日入宫时,他险些吓破了胆。 谁知到最后父皇也没有斥责他一句,他便不再怕了。 今日上朝,他一边暗中观察,一边让他的人拱火,好让北宫攸永不能翻身。 不止北宫攸,还有林妙音。 上一次,那个女人给他的羞辱,几乎让他成了整个盛京的笑话。 他绝不会放过她! 这一次,他要将他们夫妻二人都推下地狱。 昨日北宫攸揽下所有罪责,并将林妙音撇得干干净净,他正愁找不到理由发落林妙音,结果林如晦这个老匹夫便冒出来了。 真是天助他也! 林如晦却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对上龙椅上那抹明黄的身影躬身行礼,“微臣相信太医们,更相信张院首,有他们在,我北凉疫情无虞。” 他只说太医,半个字也不提林妙音。 于公来说,她一个妇道人家不适合掺和朝堂上的事。于私,他身为父亲,不想让她置于险地。 所以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不想让她再牵扯进来。 然而他刚说完众人便泄了气。 本以为他手中有什么防疫的好法子,没想到他是将所有希望都放在了张院首和太医院的太医身上。 若他们真能防治天花,疫情就不会蔓延到城内了。 听说疫情之初,城北每日死去的人堆积如山,烧都烧不完。 可见就连张院首,都束手无策。 “是有宁王妃在,我北凉疫情无虞吧。”北宫瑜并不打算放过林妙音。 如癞皮狗般,咬上不放了。 林如晦依然不回应。 众人对张妙春和太医们没有信心,但他不一样。 自从天花爆发以来他便时刻关注着,尤其这两日,他几乎摸清了城北和石桥镇的情况。 昨晚,张妙春还亲口告诉他,他经过这些日子的摸索和总结,对于此次天花有五六成胜算,再加上妙音给他送过去的药,防治天花一事,不说有十足的把握,也能十拿九稳。 他虽然不知道妙音哪来的药,但能救百姓于危难,总归是好事。 正因为知晓内情,他才敢在大殿上放言。 他虽有意避开林妙音,但北宫瑜几番提及,众人还是忍不住好奇。 “林右丞,宁王妃真能防治天花么?” “我怎么听说宁王妃前几日惹了大祸,擅自为百姓种痘,害死了许多无辜百姓?” “宁王被罚也是因为这事吧?” “这么说,宁王妃是个害人精啊,她把宁王害惨了!” 北宫瑜趁机向明帝道:“启禀父皇,因为之前种痘一事,如今城内百姓都认为宁王妃是害人的妖女,恐怕单单处置宁王无法平民愤。不若这样,您继续让宁王妃防治天花,若是她能控制住疫情,妖女一说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明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妖女? 这不是放出来的言论么?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这个儿子向来睚眦必报,他举荐林妙音,不过想公报私仇。 北宫瑜被那道犀利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寒颤。 就在他思忖自己的举动是不是太心急时,那抹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如若她不能控制疫情呢?” 终于等到这句话,北宫瑜眼底闪过阴狠,“那她便是我北凉的罪人!” 第171章请缨,比求太后有用 “好!”明帝一锤定音。 林如晦顿时变了脸色,一撩衣袍跪在了地上,“皇上,不可啊!” “林右丞,有何不可?” “众人皆知宁王妃的医术比张院首还要精湛,如今林右丞却推三阻四。国难当前,林右丞不会不想为我北凉尽一份力吧?” “林右丞,皇上愿意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还不谢恩么?” 林如晦看着上方那道明黄,心下微沉。 原来皇上打的是这个主意。 可是他作为父亲,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沦为棋子。 他再次磕头道:“皇上三思啊!” 看着林如晦一副长跪在此的架势,北宫瑜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他实在搞不懂这个老匹夫究竟是怎么想的。 近几年来,父皇越发宠幸林如晦,因为林如晦不论上书还是做事都最合父皇心意,被称作父皇肚子里的蛔虫。 如今父皇点了头,他却跳出来反对,实在不像他阿谀奉承的性子。 这些年因着母妃的关系,他与林家走得很近,对林家的事十分了解,林如晦一心钻研官场,对家里的几个儿女根本不上心,对林妙音更是厌恶至极,这个时候却做起慈父来了,简直可笑。 北宫瑜看不透林如晦,不代表明帝也看不透。 林如晦虽然对子女不甚上心,但心中对他们的疼爱却不少半点。 当初皇后给宁王与林妙音赐婚时,他曾求到他面前,百般推辞想拒了这门亲事。 按理说,像他这般根基单薄的仕子,若想保住这份荣华,与皇家结亲有利无害,而他却明确表示不想让女儿嫁入皇家,可见这父爱是做不了假的。 此番不惜忤逆他也要求情,不过是慈父心罢了。 他想弥补林妙音。 只是箭已上弦,由不得他。 明帝没有理会林如晦,正打算下旨时,勤政殿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众人下意识转身,就见一身红衣的林妙音在婢女的搀扶下缓步入殿,大殿内朝臣齐齐变了脸色。 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女人不得议政。 这勤政殿是文武百官上朝的地方,她一个女子怎能乱闯? 林妙音脚下沉稳,不慌不乱。 来到大殿正中央后,她将双手举至胸前,规矩地行了礼,“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混账,你怎么来了?”林如晦低声呵斥。 林妙音看了他一眼,很快朝龙椅之上看去,似下了决心般,一字一句道:“启禀父皇,儿臣愿意防治天花。” 原本她打算入宫求见太后,为北宫攸求情。 但是在进宫的路上,她改变了主意。 自昨日一事,她被百姓当做妖女,视作洪水猛兽,这一路走来不知遭受了多少烂菜叶子和臭鸡蛋,乘坐的马车几乎要快砸散架了。 那时,她突然意识到,她的名声已经臭了。 即便北宫攸将她从这件事里摘出来又如何,以后她只要出门便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根本无法在盛京立足,更不要说开医馆了。 她当即决定入宫面圣。 名声臭了,她便自己挣个好名声出来! 唯一的方法,防治天花。 至于为北宫攸求情,只要她能控制住天花,救活百姓,扣在他头上的罪名便不存在了。 这比求太后更有用。 明帝眯了眯幽深地眸子,“方才景王也举荐你防治天花,只是……百姓视你为妖女灾星,恐怕会抵触你行医,你可要想好了。” 林妙音主动请缨,比他直接下旨更好! “回父皇,儿臣想好了。” 林妙音自然清楚防疫的困难。 但她无路可走。 林如晦听到这句话,暗呼不好。 明帝有意让妙音防治天花,却饶了这么大的圈子,分明有陷阱。 这丫头怎么上赶着做棋子呢? 这件事办好了没有好处,办不好还会落一个祸害北凉的罪名。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明帝这一招可谓阴险。 “好!”明帝朗声应道。 就等她这句话。 对于林妙音的医术,他是有信心的。 不然也不敢将天花这么大的事情交到她手上。 圣旨一下,便没了转圜的余地,林如晦就是再不愿,也无计可施了。 眼睁睁地看着林妙音迈入火坑,他只能一声长叹。一如当年,她梗着脖子也要嫁给宁王时,他阻止不了,也只得放手。 …… 明帝一下朝,便吩咐宫人备膳。 回到御书房后,他伸了伸佝偻的腰身,整个人看上去挺拔不少。 孙长海上前为他按摩,心下也轻快了几分,“有宁王妃在,皇上可以放心了。” 明帝没有回答,闭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很快,宫人便端着膳食鱼贯而入。 虽是简单的早膳,便有三十八道菜。十道荤菜,十道素菜,还有八种各种各样的餐前开胃小菜。 更有小米粥,咸骨粥等四种不同的粥,以供明帝选择。 相较于前几日的食不下咽,明帝今日胃口不错,不仅喝了一碗粥,还吃了几样菜。 第127章 早膳后,明帝脸色红润,看上去精神焕发。 “去,传景王过来。” “是。”孙长海立即领命而去。 景王这几日不安分的紧,又是煽动城内百姓,又是火烧宁王妃,惹了不少事。 之前皇上忧心天花的事,没心思理会他,对于他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空下来,也该算账了。 这两日,明帝这边一直没有动静,北宫瑜便放松了警惕。 他还以为明帝叫他过来监督林妙音防治天花,所以一进殿他便主动请缨道:“父皇,儿臣愿意为防治天花尽一份力。” “给朕跪下!” 雷霆之怒砸下时,北宫瑜懵了。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都忘了下跪,“父皇……” “跪下!” 北宫瑜顿时吓白了脸色。 难道父皇今日叫他来不是让他监督林妙音,而是……秋后算账! “你可知错?” 北宫瑜原本心慌得厉害,听到明帝的一句“知错”,坠入谷底的心稍稍松了口气。 那日父皇斥责北宫攸时用的可是知罪! 父皇是宠他的,即便知道他火烧林妙音,煽动百姓一事又如何,不过和往日一样,小惩大诫罢了。 想到这里,他立即乖顺地认错,“儿臣知错,还请父皇责罚。” “你可知错在了哪里?” “儿臣不该直接在天润大街上开罪四嫂,置皇家颜面于不顾。”北宫瑜避重就轻。 第172章愚蠢,置之死地而后生 “啪!” 听到这话,正在看奏折的明帝猛地将手中的折子扔到了桌子。 北宫瑜被吓得身子抖了抖。 他咬了咬牙,继续道:“儿臣不该煽动百姓,引起民愤!” “你可知,盛京城内的百姓今早直接堵在了宫城外,现在正在街上游行!” 北宫瑜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他慌张地磕头求饶,“儿……儿臣不知,请父皇恕罪。” 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实话,他煽动百姓,不过是想吓唬林妙音,逼她乖乖就擒。 百姓游行一事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看着北宫瑜软趴趴的模样,明帝不禁摇了摇头。 这孩子一生下来,他便让陈贵妃亲自带着,任由她教养,没想到她竟然彻底把人养废了。 半点脑子也无。 看到明帝眼底的失望,北宫瑜心中忐忑更甚。 “父皇,都是儿臣的错,若不是儿臣做事不妥当,也不会激起民愤,引起动乱,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明帝心底冷哼。 他以为仅凭他,能将这件事闹这么大? 孙长海看到这里,已然明白。 原来这几日发生在天润大街的事,是皇上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就说皇上从前虽然纵容对景王殿下,但还不至于老糊涂,这么大的事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胡闹。 原来拿他当枪使了。 “将功赎罪?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么?” 冷厉的声音砸下,北宫瑜一声也不敢吭,深深地将头埋在地上。 看着他这股窝囊劲,明帝只觉得碍眼。 他挥挥手,催促孙长海赶紧宣旨,好让他赶紧滚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景王心胸狭隘妄自尊大,倚仗恩宠不念手足,嗜杀成性,现命革去一切职务,贬为景郡王,圈禁于景王府,无诏不得出府。钦此。” 孙长海念完圣旨,北宫瑜如坠冰窖,半边身子都僵了。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景郡王还愣着做什么,接旨吧。” 直到听到孙长海的提醒,他这才惊觉,不可置信地朝上方看去,“父皇?” “还不快滚!” 北宫瑜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木然地从孙长海手中接过圣旨。 直到出了御书房,看着手中的明黄,他才大梦初醒。 父皇竟然将他贬为了郡王。 这一定不是真的! 自从北凉建朝开始,还从未有过亲王便贬为郡王的事情,这是何等耻辱? 父皇那样宠他,怎会如此羞辱他呢? 北宫瑜颤抖着双手,狠狠握紧了手中的圣旨。 他离开没多久,小太监便进了殿,在孙长海耳边耳语了两句。 正在看奏折的明帝抬了抬眉,“去钟粹宫了?” 孙长海点点头。 “景王……景郡王长这么大,没怎么受过挫折,如今被贬了爵位,一时难以接受去找贵妃倾诉也是正常。” “朕像他这么大时,都不知道在战场上死过多少回了。”明帝冷哼一声。 “您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少年便披甲上阵,不仅有着强健的身体,还有钢铁般的意志,景郡王自幼养在深宫,万千宠爱着长大,自然不能与您相比。但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景郡王虽没有继承您的英武,但胜在聪明,只是到底年幼,缺乏历练……” “聪明?他是朕所有儿子中最蠢的一个。” 孙长海:“……” 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这张臭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这马屁算是拍在马蹄子上了。 “也好在他愚蠢。” 不然,这杆枪,他也不会用的如此得心用手。 天花一事早就瞒不住了。 只是他不愿承认皇权无能,朝臣不作为。 冗官问题,自先祖登基便存在。许多政令,本该上传下达,但许多时候一点小事一层层传达下去,非但没能解决问题,反而增添了许多新的问题。 他这皇帝也越来越有心无力。 天花,不过是北凉内里腐朽的遮羞布而已。 即便北宫瑜不煽动百姓,等到疫情严重到无法控制,民不聊生之时,这些人也会站起来反抗,起义。 这块遮羞布迟早要被扯开。 但怎么扯,由谁来扯,扯落之后又让谁来善后需要谨慎。 正如林如晦所说,比起天花,北狄和大燕才是更让人担忧的事情。天花尚且能防,一旦北狄和大燕同时发兵,北凉定会陷入危险。 孙长海想为刚才的多嘴找补,便小心地揣测着明帝的心思,“皇上不必担心,安王殿下英勇无敌,定能不负众望,镇压北狄动乱。” 明帝轻轻嗯了一声,眉眼间似乎少了几分戾气。 他一早便让北宫逸悄悄带兵去了北狄。 等他走后,不仅放出天花的消息,还将此事闹大。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步棋虽然危险,但他有信心。 …… 林妙音领旨出宫。 刚出了宫门,就被游行的百姓堵住了。 他们虽然没再拿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砸她,但一声声“妖女”斥骂足以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妖女滚出去!” “妖女只会害人,我们不要妖女看病。”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明帝命林妙音防治天花一事已经传遍整个盛京。 众人看着她手中的明黄圣旨,已经从刚开始的不相信到现在的愤怒,他们不明白皇上为何会看重这个妖女,让她防控天花,根本是视人命如草芥。 “我们不要妖女,我们要张院首!” “请张院首防治天花!” 虽说张妙春所在的城北也死了不少人,但他行医多年,妙手回春的名声早已传遍整个北凉,百姓对他一直有滤镜,自然更愿意相信他。 众人没呼喊太久,一袭太医院官服的张妙春便匆匆而来。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张妙春来到宫门前,还未来得及整理褶皱的衣摆,便先急着安抚百姓。 “张院首,您终于来了,我们只信您!” “我们相信张院首的医术和医德,只愿让您给我们看病!” “大家不要慌,皇上也给我赐了道圣旨。”张妙春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对着众人展开,“诸位可看到了,皇上让我协助宁王妃防治天花。所以,大家不要再排斥宁王妃了。” 这道圣旨,明帝几日前便让人送去了城北。 看着众人眼底的希冀逐渐变成失望,他高声道:“你们不信宁王妃,总该相信我吧?我以性命担保,宁王妃的医术绝对可信!” 第173章徇私,她一直都是宁王妃 尽管如此,宫门外的百姓依然不肯相信林妙音。 宋清韵之前在石桥镇种痘死伤了太多人,影响过于恶劣,引起了民愤。而她不过一个侧妃,被送回宁王府后,没几日众人便忘了她这号人物。但林妙音不同,她是宁王正妃,即便少数人知道种痘死人一事与她无关,但大部分都是不知情的百姓,他们只知道种痘的痘浆出自她之手,并不知宋清韵的手笔。 所以,宋清韵可以撇得干干净净,她却跑不了。 第128章 之前她救了明帝和齐王世子,被称赞医术高超,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便从妙手回春的神医变成了危害百姓的毒瘤。 这些百姓不肯信她也正常。 林妙音没有辩解,说得再多,都不如治好天花病人更有说服力。 她手里有明帝的圣旨,救人肯定是能救的。 只不过这些人抵触她,救人防治天花的过程中会有些阻碍罢了。 但她不怕。 “宁王妃,您先离开,这里交给下官。” 张妙春也看出来了,这些百姓只认死理,对他的保证根本不买账。 若是再这么僵持下去,这些愤怒上头的百姓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为今之计,只有让林妙音先离开,他再慢慢安抚百姓。 只等日后她治好天花病患就好办了。 “张院首,今日有劳您了。”林妙音明白张妙春的意思。 他在百姓中享有盛誉,百姓不会为难他。 如此她也能放心离开。 谁知她刚迈开步子,前面的百姓便扔来了一颗烂白菜,“不许走!” 这些人恨不得将她撕了。 怎会放她离开,让她继续祸害百姓? 她下意识伸手去挡,然而那抹玄色的身影却比她更快。 北宫攸飞快冲到林妙音身前,下意识将人抱入怀中,用后背挡下烂白菜。 玉竹看着男人身上的污渍,愣了一瞬才惊呼出声,“王,王爷?” 北宫攸看向怀中的女子,上下检查了一遍,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了心。他转过身看向群情激奋的百姓,高声道:“大家心有怨气尽管冲着本王来,莫要为难王妃。” 众人怔了怔。 北宫攸是久经沙场之人,尤其是动怒时,身上尽显杀戮气息,即便如今病弱,仍有三分戾气。 刚才扔烂白菜的人,瞬间吓白了脸色。 北宫攸并未瞧他,只道:“先前种痘一事,是本王不察,这才用错了痘浆,害死了无辜百姓,此事与王妃无关。” “宁王不用为她遮掩,我们都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宁王,您收复北狄,守护北凉江山,是我北凉的大英雄,我们尊敬您。所以,恳请您不要插手此事。” “没错,一码归一码,宁王妃医术不精,害死无辜百姓,不关您的事。” 北宫攸是北凉赫赫有名的战王,他在民间的名声比张妙春还要高。所以即便他们厌恶林妙音,也没有因为他们的关系而迁怒于他。 “王妃的事,就是本王的事。”北宫攸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王爷,您不该袒护她。” “我们尊您敬您,还望您不要让我们为难。” “林妙音心思险恶,根本不配做宁王妃,如今你们已经和离了,还望宁王不要阻拦。” “在我心里,她一直都是宁王妃。” 听到男人坚定的声音,林妙音黑眸震了震。 她下意识朝身前那抹松竹般的身影看去,男人清冷玉石相击的声音还在继续,“希望大家给她一个救人的机会。” “要是让她救人,万一再医死人怎么办?” “宁王,不是我们不愿意相信您,而是我们不敢拿性命开玩笑。” “我们只是不想死,宁王您就别逼我们了。” 北宫攸狠狠缩了缩漆黑的眸子,“此前石桥镇一事,我害死无数无辜百姓,父皇判我秋后问斩,我这条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但是,我依然想用性命为王妃担保。此番防治天花,不论是看诊还是种痘,医死一人或感染一人,本王便自剜一刀。医死百人或感染百人,本王便自剜百刀。医死千人或感染千人,本王便受凌迟之刑,死无全尸!” 寂静,死一般地寂静。 此言一出,原本还想争辩的众人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人群里,只有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宁王竟然拿身体性命为宁王妃兜底。 不是说宁王和宁王妃感情不睦么,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这样深厚的情谊了?为了能让她防治天花,哪怕遭受凌迟也在所不惜? “沈统领,辛苦你送本王去京兆府。”北宫攸说着在沈括面前伸出双手,示意他将自己绑起来。 就在沈括为难时,京兆府的衙役督头康大勇便一路小跑过来。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康大勇看着一脸坚定的北宫攸,又看了眼不敢动手的沈括连连摆手,“我家大人说,说京兆府的大牢年久失修,昨日突然……突然塌了几间,衙役们虽然正在加紧抢修,但恐怕一时半会还用不了。” 他们京兆府尹今天下了朝就没回去,一直关注着这里的情况。 一听到宁王要去京兆府,赶紧将他推了出来。 不管用什么理由,都要拒了。 他们京兆府装不了这尊大佛。 他是个嘴笨的,哪能想到拒绝宁王的理由,只能胡言乱语。 所以听到这番话的京兆府尹直接石化了。 眼看着大理寺卿朝自己这边看来,他忙使劲点头,“说来也是奇怪,那么牢固的墙体也能坍塌,真是……太不凑巧了。” 说完,他赶忙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京兆府的大牢没塌也得塌。 宁王战功赫赫,他哪敢动他?他还不想成为北凉的罪人,被百姓戳脊梁骨。 “去大理寺也是一样的。”北宫攸对沈括道。 这边大理寺卿刚收回视线,就听前面提到了自己,他顿时慌了神。 “我们大理寺也塌了!”他还未来得及发话,他的好友兼下属大理寺少卿便争抢着开了口。 说罢,他还朝大理寺卿递去一道求夸奖的眼神。 大理寺卿:“……” 他是应该夸他反应快吗? “真塌了?” “嗯,塌了,塌的比京兆府那边还多。” 大理寺卿:“……” 京兆府尹:“……” 北宫攸何尝不知,大理寺和京兆府不想管这事。 他也不愿为难他们,便直接吩咐沈括道:“将本王绑去天坛的擎天柱上,本王就在那里受刑!” 第174章深情,她没必要感动 “王爷?” 跟在北宫攸身边的麦冬惊住了。 天坛是北凉历年祭祀之地,而天坛正中央的擎天柱则是用来处决罪大恶极罪犯的断头台。 擎天柱位于天地日月八卦阵阵眼的中心,内设噬魂封印。 据说,死在那里的人会被抹杀灵魂。 永世不得超生。 北凉建国以来,高祖曾在此处决过二人。 那二人皆是罔顾百姓性命,谋逆叛国的十恶不赦之人。 在他们死后,高祖还命人将尸体挫骨扬灰。 此后,天坛擎天柱一带便阴森了起来。晴天还好,每每阴天下雨,傍晚之时,擎天柱上四周总是雾气缭绕,阴气弥漫。 后来,大昭寺主持为擎天柱加封一百零八道佛印,这才镇住了凶煞之气。 但寻常百姓并不敢靠近。 即便皇室中人,除了年岁祭祀外,平常也不会过来。 时间久了,这座为祭祀而建的天坛,本该恢弘大气,如今却因为缺少生机有些荒凉。 不止麦冬,就连沈括听到这话也愣住了。 “宁王,不可啊!”他忙开口劝道,擎天柱又意味着什么,众人都很清楚。 宁王一旦被绑在上面,就彻底没有声名了。 “宁王,三思!”大理寺卿和京兆府尹也赶过来劝止。 虽然明帝判宁王秋后问斩,但他们都很清楚,石桥镇种痘一事责任不全在宁王。即便全是他的错,但他也为天花疫情付出了许多,功过相抵,他罪不至死。 等到天花防治成功,有众臣求情,他完全可以脱罪。 这些年,他从冷宫弃子到北凉战王,一刀一枪拼出了锦绣前程,甚至成了夺嫡热门人选。 如若不出意外,他十有八九会问鼎帝位。 如今他这么做,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一旦上了擎天柱,他就是能活着回来,身上也有了污点。 为了一个女人,堵上未来,值得么? “多谢大家好意,只是本王心意已决。”来的路上,北宫攸便想好了。 林妙音几次救他,而他不过是用性命为她担保。 若连这个都做不到,还算什么大丈夫。 “宁王对宁王妃当真是深情。”大理寺卿险些留下感动的泪水。 一旁的京兆府尹也连连点头,“盛京人人都说宁王厌恶宁王妃,就连多看一眼宁王妃都觉得污了眼睛,谁知现在宁王为了宁王妃连命都不要了,果然传闻都是骗人的。”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瞧瞧这眼神,宁王对宁王妃的感情做不了假。” “上次宁王在大理寺出事,多亏了宁王妃及时将他从里面救出来,她值得宁王如此!” 周围的人不断称赞北宫攸和林妙音伉俪情深。 第129章 林妙音听得微微皱眉。 “北宫攸!”看着男人抬脚朝天坛的方向走去,她下意识上前走上前,将人叫住。 北宫攸顿住脚步,回头看她,“盛京城的百姓便交给你了。” “你……”不必如此的! 她主动请缨防治天花,是有私心的。 况且让她声名狼藉之人是宋清韵,与他无关,他为何非要趟这趟浑水呢。 为了众人口中的深情? 据她所知,他北宫攸也不是看重名声的人。 “我相信你。”北宫攸认真道。 是她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即便要插手此事,凭她救了父皇一事,也该被当做神医,奉为座上宾,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全城的百姓视作妖女,喊打喊骂,还要求着百姓为他们看病。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当初他一念之差,留下宋清韵,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是他连累了她,他理应为她善后。 直至北宫攸的背影消失在人潮,林妙音这才回神。 他相信她。 他是相信她能防治好天花,还是相信石桥镇那件事? 若是前者,她只能说他过于自信。 虽说她有极大把握能够控制住天花,但防治过程中还有很多未知,现在还不能盲目乐观。 至于石桥镇种痘一事。 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不仅没有发罪她,甚至连提都没提过。 可见他知道宋清韵在痘浆上动了手脚。 但知道有什么用? 宋清韵还是在他的遮掩下全身而退了。 但凡涉及到宋清韵,他连最基本的公平都做不到。 虽然他今日及时出现为她解了围,甚至为她堵上了性命和名声,但他做的这一切是为宋清韵擦屁股。 她没必要感动。 只能说,关键时候他没有退缩,勇于站出来承担责任,还算有所担当,不是个孬种。 她对他的印象,仅此而已了。 张妙春见她愣神,忍不住上前催促,“宁王妃,我们走吧。” 这时,宫门前的百姓已不像刚才那般抵触。 不多时,众人四下散去,原本为泄不通的皇城根儿很快变得空旷起来。 宽阔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 明明是盛夏的季节,草木繁盛,但是一眼扫过去,满目苍凉。 林妙音收回视线,对张妙春道:“张院首,我打算回一品锅,你是留在城内还是赶去城北?” “下官还以为您要回石桥镇,便邀您一起,这样看来我们不顺路。” 张妙春扛起药箱,招来小厮道:“太医院有任务,下官得出城一趟,就不送您过去了,先行告辞。” “张院首慢走。” 张妙春离开后,林妙音便和玉竹回了一品锅。 刚回去,丁香便激动朝身后大喊,“爹娘,你们快来,王妃回来了!” “王妃回来了?” 丁香嗓门很大,一嗓子喊出去,几乎整条街都听见了。 孙婆子忙拉着刘管事匆匆从后院冲出来,夫妻二人看着林妙音又惊又喜。 “王妃没事吧?” “皇上没为难您吧?” “怎的裙摆上有污渍,是不是那群刁民又犯浑?老婆子我去找他们去!”孙婆子说着抓起墙角的门栓就要出门。 刘管事忙将人拉住,“人早走了,你找谁去。” 林妙音前脚从王府离开,夫妻二人不放心,后脚便跟了出去。 二人原本打算去宫城外等着,后来丁香传信说一品锅这里人手不够,他们又回了王府,带着府内众人赶了过来。 “王妃!”很快,丫鬟小厮以及还在吊水的天花病患都冲到了大堂。 第175章弥补,神英军任由王妃调遣 众人关切地看向林妙音。 林妙音看着关心她的众人,心中感动,“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尾的余光看见少年手背上甩出来的血珠顿时拧了眉,“这针是你自己拔的?” 少年看了眼手背上的血,直接在身上一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们说王妃回来了,我……我想来看看。” 眼前的人便是那日狂揍康大勇为姐姐报仇的少年。 他叫边城,今年才十五岁。 他有一身力气,父母被北狄人杀死后,他便背着姐姐一路从荆州逃难过来。 姐姐本就病弱,还未进城便染上了天花,没两日便撑不下去了,恰逢康大勇奉命搜查疫民,他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化为灰烬,一度自暴自弃,染上天花也不愿接受治疗。 后来在林妙音的耐心开导下,这才配合治疗,好好生活。 他的症状较轻,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林妙音从医药系统内取出止血贴贴在冒血的针眼处,吩咐道:“好好按住,等止血了再松开,以后可不得如此了。” 说完,她吩咐丁香一会重新给他扎针。 “王妃别怪他了,他也是担心您。”丁香说着示意边城回病房。 边城回头看了眼林妙音,这才离开了大堂。 他走后,林妙音对我其他病人道:“没什么事,大家先回去吧。” “王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到林妙音安然无恙,众人安了心,陆续回了病房。 “他们这是……” 见林妙音问起,丁香忙解释道:“奴婢一个人在这里忙不过来,便让我娘将王府的人叫过来帮忙。” 林妙音点头,吩咐玉竹:“但凡过来帮忙的人,每月在月例的基础上再加五两银子。” “不用,奴婢们是自愿的。” “奴才不要银子,只要能帮到王妃,奴才便知足了。” 几人连连摆手。 如今城内天花横行,人心惶惶,多亏王妃之前给他们打了疫苗,才让他们免受天花之苦。 他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能再拿王妃的银子呢? 如今正是他们报答王妃的时候。 “我知道你们感激王妃,但是一码归一码,天花疫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今日起一品锅还会有病人住进来,这里的事有多有累,让你们无偿帮忙,王妃心里也过意不去,你们就别推辞了。” 玉竹劝说了一番,这几人终于答应下来。 “那就多谢王妃了。”他们对着林妙音千恩万谢。 要知道他们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才二两,王妃一开口便是五两,他们怎能不兴奋。 “好了,都去忙吧。” 林妙音打发几人后,吩咐玉竹和丁香道:“今日起,你们两个教他们配药打针这些基本的操作,至于刘管事和孙嬷嬷,还是负责伙食吧。” 交代完,她便投入了工作。 没多久,玉竹便带着麦冬进了门,“王妃,麦护卫来了。” 本以为还要去天坛走一趟,没想到刚出门,就看见麦冬策马朝这边赶来。 “卑职见过王妃,王妃让卑职过来帮忙。” “不必多礼,我想……” 林妙音的话还没有说完,麦冬便将手中的虎符递了过去,“王爷说了,王妃防治天花,手中没人不行,便让卑职将军符送了过来,以后神英军便任由王妃调遣。” 林妙音知道神英军,这是北宫攸的亲卫军。 人数不多,大约只有三千左右,但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精锐。 这些人大多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和死在沙场上将士的后裔,自愿追随北宫攸。正因为他们了无牵挂,所以上了战场总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打起仗来不要命,被凶残的北狄人称作硬骨头,让人闻风丧胆。 北宫攸手中不仅有神英军的虎符,还有北凉军的虎符。 他将神英军给了她,任她调遣,可见他是真心想要帮助她,而不是在敷衍她。 林妙音没跟他客气,直接收下了虎符。 防治天花不只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而她手上却无人可用。 这对防疫是不利的。 北宫攸送来的神英军可谓是雪中送炭。 这些神英军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英名在外,有他们在,至少可以保护一品锅的安全。 “代我谢过宁王。” 听着她语气里的疏离,麦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王爷求皇上赐和离书是为了保全王妃,可是王妃……分明认真了。 很快,他便敛了思路。 眼下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林右丞和江左丞分别被皇上认命为抗疫左右国士,下朝后被留下商议抗疫之事。卑职不清楚具体如何,但听说礼部暂时接管了太医院,主要负责太医的调遣和医药分配。王妃若是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卑职代为传达。” “太医院的太医不过数十人,太医院的药材也不过几百石,远远达不到防疫需求。若想打赢这场天花瘟疫战,还要利用民间的利用,比如,修建疠迁所,或者征用民间的医馆药铺。” 第130章 “还有,我不知道礼部如何调遣太医院,我这里有个建议,太医院大约有八十余人,而盛京城内一共有百余个乡镇,发现天花疫情的,大约有三四十个镇子,不如将太医院的太医分成二人一组,分别前往这些乡镇。至于重大疫情的镇子,譬如石桥镇,可以重金招募大夫,共同前往。” “卑职记下了。” 其他方面林妙音不懂,但是涉及到医药方面的,她多少知道一些。 麦冬前脚刚离开,林如晦后脚便赶了过来。 他带了一些家丁过来,打算让他们保护林妙音以及一品锅的安全,后来听说北宫攸将神英军交给了林妙音,这才放了心。 “皇上让为父负责抗疫之事,接下来为父要忙起来,不能时时关注这边,你若是有事,便让人去寻我。”林如晦想弥补这个女儿。 “不瞒父亲,我这里还真有件事想和父亲商量。” “你说。” “我想让父亲对我北凉想必父亲明白,进行爱国教育,上至天子朝臣,下至普通百姓。不论是一个家族还是一个国家,都是从里面开始败的。即便我北凉兵强马壮,繁荣昌盛,一旦民心散了,小小的瘟疫也能让我北凉走向衰亡。反之,只要我北凉上下一心,就算是内忧外患,我们也能在废墟上建立新的家园。” 第176章王妃,您去看看王爷吧 二十二世纪,她所在的国家,从建国初期的筚路蓝缕到成为抖一抖都能让地球震三震的世界顶尖强国。一路走来,战争,地震,洪水,瘟疫……不知遭遇了多少天灾人祸。 然而越是时局艰难,人民就越是团结。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在国难以及对外的问题面前,大家既不互相攀比,也不再地域黑。万众一心,全国上下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共渡难关。 这种众志成城得益于伟大的民族凝聚力。 方圆九洲,泱泱大国。中华民族,最不缺的就是民族精神。 五千年来,国家兴亡,王朝更迭,不论政权更替了多少次,人民始终认为自己是炎黄子孙,中华儿女。 因为他们从小就被灌输了祖先信仰。 他们深爱自己的国家,深爱国家的子民,更深爱脚下的土地。 因为爱国,再多的苦难,都压不弯民族脊梁。 所以,林妙音才会向林如晦提出这个要求。她穿越过来也有三四个月了,她经过接触发现,北凉上下,不论是皇室中人还是平民百姓,都不够爱这个国家。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大部分人首先想到的都是自身的利益。 这在盛世时并没什么。 但对如今的局势而言,很危险。 若是民心不齐,不必北狄动乱,大燕举兵来犯,北凉便先溃不成军了。 “有了爱国教育,大臣们各司其职,上传下达,自会提高防疫效率。而且百姓也会积极配合,自发为防疫出一份力,不说能够帮多少忙,起码不添乱。只要防疫井然有序地进行,百姓有安全感,民心便稳了。北凉子民在国难面前,不至于是一盘散沙。” “父亲虽没有多少门生,但却是我北凉清流的表率,身后应当有不少拥趸,这应该难不倒父亲。” 林如晦听到这番话浑身一震。 如她所说,宣传爱国教育,这对他而言,的确不难。 但……她怎么会懂这个? 又是谁教的她? 小陈氏自是不必说,她自己亲生的儿女都教成了这样,更何况妙音? 而他……这些年一直在官场沉浮,根本没有关注过她的成长,哪会教她这些道理,开阔她的眼界。 林如晦怔怔地看过去。 像是重新认识了林妙音一般。 此时他的心中五味陈杂,说不出来的愧疚无声地在心底蔓延。 有这样优秀的女儿,他应当欣慰。 可是一想到他这个父亲没有尽到任何父亲的责任,他便深感对不起她,更对不起她早死的娘。 见他久久沉默,林妙音问:“父亲可有难处?” 林如晦摇头,“你说的为父记下了。” 临走前,他再次嘱咐林妙音,“若是有需要,就让人去找我。” …… 林如晦走后,林妙音忙碌了起来。 不只是她,仿佛整个盛京城都忙碌了起来。短短两日时间,六部共同运作起来。 淤泥恶水,停蓄弗流,春夏之交,蒸为疠疫。 工部不仅派人在盛京周边赶建疠迁所,还积极清淤,治理沟渠,处理垃圾,防止疫情反复。 户部财政拨款,购买药材,制成防疫控疾药剂,免费发放百姓。 减免赋税,控制物价,开义仓,保证民众温饱,并为盛京城内无家可归的难民提供吃住。 礼部积极分配医药资源,劝谕富有人家施医舍药,设流动粥棚和流动药铺。 设立施药局,与户部相互配合,共同防疫。 刑部组织一干衙役巡街,但凡发现干扰抗疫之人,皆擒至大牢,不问缘由,先处二十鞭刑。事态严重者,判斩立决,并祸及三族。 吏部和兵部则遣调一众官员和兵力积极守卫盛京城。 城内百姓,家中但凡有人感染天花,患病者被带去隔离,未病者则居家隔离,一月内不得出门。 当林妙音从麦冬口中得知这些事时,她正在吃饭。 “对了,最近怎么没见到安王,工部很忙么?”她一边往嘴里塞馒头一边问。 北宫逸是北凉出了名的闲散王爷,除了吃对其他事物皆不感兴趣,这些年不是在寻找美食,就是在寻找美食的路上。 明帝对他不上心,给了他一个工部的清闲差事后便不管他了,任由他折腾。 对于他玩忽职守,寻找美食的事,也懒得过问。 所以听到麦冬提到明帝派他前去镇压反叛的北狄部落颇为震惊。 她愣了愣,慢慢明白了过来。 如今北宫攸身体废了,北宫显在吏部当差,北宫瑜又被禁了足,明帝这是无人可用了,这才将北宫逸这个吃货拉了出来。 不过北宫逸贪吃归贪吃,做事还是认真的,人也靠谱。 只要不出意外,镇压北狄问题不大。 “王妃是不是有事找安王?” 林妙音摆摆手,“没什么大事,我想搭个雨棚。” 自从北凉放开防疫后,她这一品锅一时间涌入许多病患,原本宽敞的住院部,现在挤得到处都是人,一个房间甚至要放四五张病床,人满为患。 就这还不够,她命人连夜在院子里搭起了棚子,负责安置不断过来求医的病人。 只是这棚子不防雨,晴天还好,一下雨就糟了。 北宫逸在工部当值,她本想让他帮她找一些油布过来,没想到他竟然领兵出征了。 她说着将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匆忙擦了下嘴。 “油布的事好解决,卑职今晚便让人送一些过来,只是……”麦冬说着有些欲言又止,“王妃,您去看看王爷吧。” 林妙音皱眉,“他的病又发作了?” “您去了就知道了。”麦冬喉头哽了哽,似有许多话要说,最后却最化作了一声叹息。 …… 相较于楼下的忙碌,三楼的沈玉倒是清闲。 他每日都提着一壶酒,在窗前一坐一天。从前天润大街人声鼎沸时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公子,这大街上一个人没有,跟鬼巷子一样,有什么好看的?”柳妩媚端着茶点,扭着腰进了房间。 他实在不明白公子一天到晚在看什么。 沈玉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你说这盛京的天花,什么时候结束?” “奴家怎么会知道呢?”柳妩媚对天花瘟疫的事漠不关心,随手抓了把瓜子一边嗑一边道,“奴家本以为北凉会乱成一锅粥,没想到他们办事雷厉风行,这才两天的功夫,就控制得差不多了,想必不久就能结束了。” 沈玉嘴角的笑意更甚。 事情可没有柳妩媚想的那么简单。 第177章陪葬,还嫌王爷被害得不够惨? 宁王府。 自从风铭那日回府传话后,宋清韵便病了。 短短两日,便病得下不了榻。 整日咳嗽,一声声破碎的咳声,仿佛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青竹院弥漫着凄苦药味。 宋清韵一身白色寝衣,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寂静无声的躺在床榻上,若不是胸口处的起伏,还以为她已没了气息,长长的墨发也没了往日的光泽,干枯而凌乱的披在身下,包裹着越发瘦削的脸颊,犹如一朵即将干涸枯萎的白莲。 只有百合和白芷进去送药时,她才稍稍转一转眼珠。 “侧妃娘娘,起来吃药了。” 宋清韵依然未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等到百合和白芷靠近,她便喃喃一句,“是我错了”。 这两日,她一直将这句话挂在嘴边,不论别人说什么,她都这么念叨,仿佛魔怔了一般。 第131章 “侧妃娘娘?”百合又唤了一声。 宋清韵依然喃喃那句,“是我错了,大错特错了。” 百合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药碗便出去了。 侧妃这是着魔了。 她得的是心病,就算吃再多的药,恐怕也没有用。 过了两个时辰,她重新熬了一碗药端进来,还未靠近床榻,便惊得打翻了碗中的药。 “不好了,侧妃娘娘不见了!” 连同宋清韵一起消失的,还有坡着脚的紫竹。 百合立即叫白芷,二人在王府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人,“侧妃娘娘病得都下不了床了,能去哪呢?” 等到杜仲知晓此事时,宋清韵已经消失四五个时辰了。 他不像百合和白芷那般惊慌,叫来小厮,耳语几句,便让人众人散了,各自去忙。 没多久便传来消息,宋清韵带着紫竹去了天坛。 …… 黄昏时分的天坛,上空完全被烟霞笼罩。 大片大片的云霞几乎铺满了整个天空,看上去绚丽无比,但在阴风阵阵下,却让人觉得残阳如血,尤其是漂浮在擎天柱上方的红云,像一只饕餮巨兽,一点点地吞噬着人间。 宋清韵踩上天坛的石阶,仍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轻轻抬手,一点点触碰着上方照耀下来的霞光。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竟然来到了天坛。 前两日,她的确病了。 如府中人所说,病得下不了榻。 但那是心病。 直到此时,她都不能接受北宫攸放弃她的事实。 他们青梅竹马,情深义重,他在危险关头想的人竟然是林妙音,连半分都不考虑她。 他明明知道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却还是将她抛到了脑后。 难道他想让她和整个宁王府一同去死吗? 她整整想了两天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一个对她爱意浓烈的人变得如此冷情。 自从嫁入宁王府的那刻起,她已经没了退路。 她不仅是个妾,还是一个没有娘家助力的妾,所能仰仗的只有夫君的宠爱。 可是如今,她感觉自己快要失去他了。 三年时间都没能让他对林妙音改观,却在她嫁入宁王府的三个月里,让他对林妙音生出了好感。 她的脸上像是无形的挨了一巴掌。 这让她如何甘心! 心高气傲如她,如今竟然败给了她最嗤之以鼻的人。 但这还不是最难以接受的,最绝望的是两个月后的秋后问斩。 她抛去名声和尊严,不顾一切地嫁给了他,是为了博一个好前程,不是给他陪葬的。 他不救他,她只能自己救自己。 她是一个妾,没有北宫攸和林妙音的允许,不能擅自出门。 但她不能在后院里一点点枯萎。 更不能绝望等死。 所以,她来了天坛,但凡有一丝生的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她身上虽然穿着白衣,一身素衫,却与荒凉冷清的四周不同,迎着霞光,她仿佛是即将枯萎的花重新注入了生命力,逐渐鲜活了起来。 刚靠近,天坛四周的守卫便看了过来。 “什么人?”禁卫军副统领叶青警惕地呵斥出声。 “我是宁王侧妃,来看看王爷。” 紫竹说着将一锭银子塞过去,“我家侧妃实在心疼王爷,求您通融,让侧妃过去看一眼吧。” 叶青眯起眼睛瞧过去。 他虽然不认识眼前的美人,但宁王侧妃的名号,整个盛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三个月前,宁王为了她,力排众议,甚至不惜忤逆皇上,也要以正妻之礼娶她入门,这件事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就连三岁的孩童都能背上几句“最是痴情郎,宁王不舍美娇娘”打油诗。 眼前的女子的确是个美人。 若说绝色,这相貌还是差了点。 但若要论“我见犹怜”的楚楚气质,只怕没人能比得过,也难怪宁王被迷得神魂颠倒。 他看了眼不远处被束缚在擎天柱上的北宫攸,没有接银子,抬手示意他们过去。 他只是奉命守在这里看着宁王,上头并没有说不许人探望。 至于银子,他是万万不敢收的。 “多谢大人。”紫竹心中一喜,慌忙搀扶住身边的人。 主仆二人很快进了天坛。 风铭守在擎天柱下,看见一抹白衣在残阳下如鬼魅般飘过来,他瞬间打起了精神。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来人是宋清韵。 她仅着单衣,身影单薄得厉害,仿佛风一吹就倒了。 他看了眼外面守卫的禁卫军,心里纳闷,这些人怎么放她进来了? 眼看着主仆二人就要来到跟前,他两步迎上去,语气里带了几分愤色,“侧妃娘娘不在府上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王爷。” 宋清韵说着朝上方的擎天柱上看去。 远远地便瞧见上方几人粗的柱子上绑了道黑色的人影,经过两日的曝晒,男人生生脱了一张皮,原本小麦色的肤色现在黑如焦炭,不少地方还被晒得爆了皮,露出里面发红的皮肉。 长发干枯打结,双眸灰败,嘴唇干裂。 男人一动不动地跪坐在擎天柱下,如同一座雕像。 只是此时的他再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有的只是狼狈和不堪。 “你还嫌王爷被您害得不够惨么?”风铭紧握双拳,若不是她在石桥镇种痘害死了这么多人,王爷何至于绑在擎天柱上谢罪? 第178章选择,被厌弃是他的命 宋清韵听到这句话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眸。 若说上次风铭还只是防备她,现在便是赤裸裸的讨厌和憎恨了。 她心痛至极,难以接受。 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将自己当做亲姐姐般敬重爱护。 如今却…… 她眼眶酸涩,瞬间蓄满了泪水,“风铭,你竟是这么想的?在你眼里,我便是处心积虑谋害王爷性命的坏人?” 她没有叫他风护卫,而是直呼他的名字。 从前她与北宫攸山盟海誓时,对他身边的护卫都很好,那时她也是这般唤他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将风铭当做亲弟弟一样看待。 “王爷现在已经被绑在擎天柱上了,宋侧妃让卑职怎么想?” 他还能怎么想。 “宋侧妃是不是真的想害王爷卑职不知道,但您害了王爷是事实。”风铭眼底泛出冷意。 曾经她是盛京第一才女,和王爷天作之合。 他尊她敬她,将她视为王府的女主人,特别关照,处处维护,生怕她被欺负受了委屈。 他所做的一切不单单是因为她温柔善良,更因为她是王爷心尖上的人。 她对王爷好,他便对她好。 可是现在,她不仅害了王爷,还差点害死整个宁王府,他要如何不生气。 如若她是个男人,此时他紧捏的拳头已经砸下去了。 “呵……”宋清韵嘴角噙出讥笑。 风铭竟然认为北宫攸此时被绑在擎天柱上是她害的。 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两日她虽然病卧在床,但也知道,他北宫攸自请上天坛,被缚擎天柱,是为了林妙音。 “医死一人或感染一人,本王便自剜一刀。” 好一份感天动地的情谊。 凭什么林妙音的罪责,要扣到她的头上。 天坛上方,擎天柱之下,那抹黑色的人影听到这边的说话声,麻木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缓缓抬头看了过去。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喋血般的夕阳在宋清韵素白的身影上镀上一层赤红的霞光。 恍惚间,他还以为林妙音过来了。 死水般干涸的眸子狠狠颤动了下,他忙起身,挣得绑着他的铁链哗啦作响,他嘶哑着出声,“让她、过来。” “王爷?”风铭一怔。 王爷竟然还要见她?很快,他眼底的不可置信便被失望代替。 连他这么愚钝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宋侧妃根本不值得王爷爱,难道王爷还瞧不出来吗? “王爷!” 宋清韵听到这句话,不再理睬风铭,直接带着紫竹上了天坛。 还未走到擎天柱,她便止住了脚步。 因为擎天柱下方的人影此时正散发着阵阵恶臭。七月流火的夏日,在烈阳下稍稍动一下便滴汗如雨,而眼前的男人却两日不曾梳洗了,更不能换衣,此时满身污秽汗臭。 远远地熏得人胃里翻腾。 宋清韵还从未见过北宫攸如此狼狈落魄的模样,即便当年在战场上吃了败仗,九死一生,满身是血也不及现在的侘傺。 至少那时是英姿飒爽的,而现在却只有死气沉沉。 她险些认不出来了。 “王爷?”她尝试着唤了一声。 北宫攸艰难抬眸,模糊的景象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的视线也随之晃动,脑袋很快眩晕了起来。 第132章 好一会,他定了定神,晃动的视线才逐渐聚焦。 最后,他将眸光落在那一抹素白身上。 狐疑地拧了拧眉头,他方才看见的不是红色的身影么,怎么变成了宋清韵? 她来这里做什么? 他敛了敛眸子,问:“谁……让你来的?” “妾身担心王爷,便擅自做主过来了。”宋清韵说着眼圈一红,缓缓走过去,来到男人跟前,扯着帕子抹泪,“王爷不在的日子,府上都乱了套。他们听说……听说王爷于秋后问斩,许多人都卷了铺盖……逃了。如今偌大的宁王府,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 “王爷有所不知,自从得知王爷被罚的消息,侧妃娘娘便病了,昨日还病得下不来榻,今日全凭一口气吊着才能来到天坛。” “回去吧。”北宫攸叹了口气。 他们相识相知多年,她不必开口,他便知道她此来的目的。 “不。”宋清韵拼命摇头,“妾身想留下陪王爷。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妾身都想在王爷身边陪着王爷。” “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王爷身体不好都能在此地,妾身又有何惧?与其死在空空荡荡的宁王府,还不如在这里陪着王爷,一同赴死。” 果然如此。 北宫攸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 她还是怕死。 所以,她这一次来,是试探秋后问斩一事是真是假,还是过来逼他想办法的? 以退为进,这是她最擅长的手段。 从前,他从不会用这些龌龊的心思去揣度她,可是如今他却忽然看明白了一般。 他很难想象,这样怕死的她,当年竟不顾一切跳进河里救了他。 那个救她的女孩,真的是她么? “王爷,就让妾身留下好不好?”宋清韵请求。 来之前,她特意在脸上扑了层粉,让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 单薄的身影在夕阳下摇摇欲坠。 北宫攸不会让她留下的。 “执意如此么?”北宫攸移开了视线。 她一定不知,她每次工于心计时,眼中总是蒙着一层阴郁的雾气,掩去了往日的纯净,让他感到陌生。 譬如此时,他已完全看不到她以前的样子了。 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很失望。 也许,是失望多了吧。 宋清韵坚定地点点头,她不想再回去等死了。 他是皇帝的儿子,就算犯了死罪,皇上也会顾念几分亲情。他既然能保下林妙音,便能保下她。 “本王让风铭送你去大昭寺吧。”北宫攸声音平静。 直到此时,他的心底还抱有一丝幻想,只要她愿意去大昭寺,日后若是他能重回宁王府,便将她接回来。 即便没有救命之恩,还有这么多年的情分。 只要她不抛弃他,他便护她周全。 谁知宋清韵听到这句话,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 大昭寺,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皇家寺庙,除了是京中夫人小姐上香拜佛之地,还是京城官宦人家安置犯错女眷的地方。 她去了那里,就算日后还能出来,名声也要毁了。 他怎么能……送她去那里? 北宫攸缓缓垂下眸子,嘴角勾出淡淡的讥笑。 他知道她的选择了。 被厌弃,被放弃,是他的命。 心口处木木的,竟然半点感觉不到痛。 第179章心寒,宋侧妃好自为之 “王爷,妾身不想去大昭寺……” 宋清韵红了红眼眶,“妾身听说,大昭寺里乱的很,若无打点,去了那里的夫人小姐都要没日没夜的做苦力。” 她说着哽咽了起来。 “如今王府内也没有几个人了,冷清的很,妾身不想回去,您就让妾身留在这里吧。” 看着面前楚楚可怜的女子,北宫攸心底升起一抹无力,刚要想说,她若是想留在这里,便留在这里吧,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苍老中带着薄怒的声音。 “谁说王府中没几个人了?”张嬷嬷气愤地走上前。 宋清韵起身,看着她身后背着的大包袱,心里咯噔一下。还未开口,她身边的紫竹便问出了声,“张嬷嬷,如今连您也要离开王府了吗?” “谁说我要离开了?如今宁王府还好好的,你在这里说什么丧气话?就算宁王府真的没了,老婆子我也会陪着宁王府上下一起死!不像有的人,事情还没有定论,就开始哭哭啼啼地给自己找退路了。” 张嬷嬷冷哼一声看向宋清韵,“宋侧妃不清楚情况,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宁王府的人可没有一个软骨头,他们如今不在府上,不是因为宁王府遭了难,他们害怕卷铺盖跑了,而是去王妃的医馆帮忙救治病人了。他们都是宁王府的好儿郎,还望宋侧妃不要污他们名声!” 宋清韵脸色突然有些难堪。 就连紫竹脸上都闪过一抹难以置信,他们没有跑,而是去医馆帮忙了? 她不安地朝身侧看去一眼。 这些事情她并不知情,不是故意要传递假消息的。 张嬷嬷懒得理会主仆二人,一边取下身上的包袱,一边吩咐风铭去打盆水。 这时,宋清韵和紫竹才发现,原来张嬷嬷包袱里装的是北宫攸的衣服鞋袜,原来她是过来给他送换洗衣物的。 风铭打了水,上擎天柱时,不经意间抬眸,手中的铜盆哐当落地,里面的水淋湿了他的衣摆,洒的到处都是,然而他却顾不上,指着不远处又惊又喜地喊道:“是王妃,王妃来了!” 男人幽深的眸子狠狠缩了缩。 他不可置信地抬了抬眸,朝擎天柱下面看去。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坠入山头,只在天边余下半边残红,映红大地。 女子逆着霞光而来,小脸埋在光晕里看不真切。 他只能瞧见一抹鹅黄色的衣摆随着她的脚步,在红色的黄昏里轻轻摇曳。 是她吗? 随着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北宫攸有些不确定。 恍惚间,那抹鹅黄色的衣摆便来到了跟前。女子站定,一双没有任何刺绣的绸面布鞋映入了眼帘。 这是她。 北宫攸认了出来,她素来不喜那些花花草草的刺绣,总是穿纯色的鞋子。 还未抬眸,一旁的女子便惊呼出声,“姐姐?” “奴婢见过姐姐,您不是在一品锅救治病人么,怎么有空过来?”宋清韵一边行礼一边道。 林妙音没理会,看了眼狼狈的北宫攸,示意风铭去打水。 北宫攸的狼狈在她的想象之中。 只是她没想到,他的身体竟然如此虚弱。 他自幼习武,又久经沙场,这样的身体底子非一般人能比,如今就连他都被折磨成这样,可见他这病的凶残。 她从袖中取出帕子,打湿后一点点为北宫攸擦拭脸颊和双手,“怎么瘦了这么多?” 短短两天时间,男人便瘦了一圈。 眼窝凹陷,眼眶凸出,青筋毕露,脸颊瘦削得挂不住肉。原本宽厚的胸膛,如今瘦骨嶙峋,之前的衣袍现在空空荡荡的挂在腰间。 北宫攸震惊抬眸。 宋清韵在这里啜泣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他瘦了。 而林妙音只用一眼,便看出来了。 张嬷嬷忙上前,“王妃,这些粗活还是让老奴来吧。” 王妃有孕在身,这样半蹲着,不仅会伤害到肚子里的小世子,还会很累。 今日一看,她比往日憔悴了不少,就连眼下都堆着乌青,向来这两日为了医治天花病患,没少劳累。 “无妨。”林妙音叫来风铭,询问了一番北宫攸这两日的饮食情况。 得知他吃不下东西,轻轻拧了眉头。 一直被忽略地宋清韵听到风铭的话,像是逮到了机会一般,“王爷,这里没人不行,妾身想留下照顾您,您就答应妾身吧。” 这时,林妙音才抬眸朝身侧看去。 一旁的女子,巴掌大的小脸惨白得像是刚从枯井里爬出来的女鬼一般,单薄的身子更是风一吹就倒。 这幅弱不禁风的模样,她想照顾谁? 若是让她留在这里,指不定还得让北宫攸照顾她。 她沉了沉脸,直接对风铭吩咐,“这里不是宋侧妃该来的地方,送宋侧妃回府!” “姐姐,奴婢只是想为姐姐分忧,留下照顾王爷……” 林妙音抬手,打断了宋清韵的话,“你不给我添乱就是帮忙了,上次石桥镇种痘的事,我还没有跟你算账。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我再一笔一笔与你清算。现在,趁着我还没有让人把你丢出去,赶紧在我眼前消失。” 宋清韵顿时委屈的梨花带雨地朝北宫攸看去,“王爷,妾身……” 北宫攸别开了视线。 “风铭!”林妙音可没有北宫攸这么好的耐心,还跟她啰嗦,直接朝风铭招了招手。 第133章 “侧妃娘娘,得罪了!” 风铭直接将人抗在了肩上,大步流星地朝天坛外面走去。 宋清韵吓得失声尖叫,“放,放开我……” “风铭大人,您快放下侧妃娘娘吧,她还病着,禁不起您这般折腾啊……” 风铭一直到出了天坛才将人放下。 看着惊魂未定的宋清韵,冷声道:“正是因为考虑侧妃娘娘的身体,我才将她送出来,不然她走这么多路,又要累出病来了。” 眼前的女子从前也是这般弱不禁风,动不动就要病一场。 以前他可怜她身体不好,有时还埋怨王爷不够怜惜,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才发现她的身体会随心情而生病。 可能上一瞬还活力满满,下一瞬就仿佛病入膏肓。 就像今日,分明都病得下不了床了,却有力气跑来天坛。 一会气若游丝,一会尖叫连连。 六月的天气都没她多变。 看着风铭绝然离开的背影,宋清韵咬了咬唇,将人叫住,“风铭,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变得如此冷淡,让她心寒。 “宋侧妃好自为之。”风铭脚步一顿,随即飞快回了天坛。 宋清韵瞬间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力气,猛地跪坐在地,双手无力地攥住衣袖。 难道她只能回去等死么? 第180章贪恋,他不能再心软了 擎天柱下。 风铭送人离开的功夫,林妙音已经将北宫攸擦洗干净了。 除了腰腹这些不方便的地方,其他地方都被她用帕子来回搓洗了一遍。 铜盆内原本清澈见底的井水此时已经浑浊一片。 不是林妙音不嫌弃北宫攸身上的汗臭味,而是她已经习惯了。刚毕业在医院实习那会,她还为病人端过屎尿,更别说擦身了。 林妙音神色如常,倒是北宫攸有些不自在,耳根子微微发红。 看着那一盆黑水,他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 就算他没有洁癖,也难以容忍自己这么脏,即便当年在沙场作战,也没有这么臭过。 林妙音让玉竹将水端走后,便开始为北宫攸检查身体。 其实他的情况还算乐观,肺部的积水不多,呼吸虽然有些艰难,但还不至于吸氧,只是一下子瘦得太多了。 这种情况很像甲亢,但又不是。 电石火花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暴瘦,四肢无力,肺部积水水肿,北宫攸这种情况像极了一种罕见的疾病,她仿佛在哪里见过。 但脑海中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快得她根本来不及抓住。 回想了半晌,她都没能想起来。 到底是什么呢? “怎么了?”北宫攸见她忧心忡忡,忍不住关切出声。 “没事,你别担心。”林妙音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情况,忙安慰了一句。 很快,她便敛去心头那一抹抓耳挠腮的烦闷。 “你的情况目前尚且可以控制,我先给你吊些营养针,再开些药。”不能再让他暴瘦下去吧,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 “好。”北宫攸点头。 男人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他刚刚的关切似乎并不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 林妙音从医药系统内取了药交给风铭,并叮嘱他用量。 不经意间朝身侧瞧了眼,往日温润白皙,丰神俊朗的男人,短短几日的时间便消瘦得不成样子。又黑又瘦,像是逃难的难民一般。 关于北宫攸的成长过程,原主并没有留下什么记忆。 但通过此次疫情,她算是看了出来。 明帝压根不关心这个儿子,甚至不管他的死活。 帝王家,向来没有亲情可言。他自幼便没了生母,父亲又是……也是个可怜人。 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虽然觉得北宫攸可怜,但纵观他对原主对自己做下的事情,她又实在挤不出同情。 如今尽心救治,已是不易。 也是尽医者本分。 “和离书的事,多谢了。”临走前,她向他道谢。 一码归一码,北宫攸向明帝求来的和离书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总归要说一声谢谢。 “夫妻之间,无需多言。” 林妙音本想提醒他,拿了和离书之后,他们二人便不再是夫妻了,但是看着男人眼底的苍凉,她最终还是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罢了。 疫情当前,不是掰扯这个的时候。 眼看着林妙音离开,北宫攸心中莫名不舍,下意识张了张嘴,“妙……林妙音。” “你还有事?”林妙音转过身来。 北宫攸艰难摇头,“无事。” 却又在林妙音撩步时补了句,“好生照顾自己。” “你也是。”林妙音没回头。 夜幕而至,她的身影很快没入无边的黑夜。 直至她的身影走远了,北宫攸才一点点地抽回了视线,心中翻出一抹怅然。 张嬷嬷端着晚膳过来时,才发现林妙音已经离开了。 “这就用膳了,王爷方才怎么不留下王妃。” “让她回去用吧。”北宫攸抓起馒头,缓缓塞进嘴里。 这里只有馒头白粥,即便她回一品锅简单吃点,也会有几样小菜,他何必留下她吃这些。 “也是,王妃得吃些好的,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张嬷嬷喃喃出声。 她一边伺候北宫攸喝粥一边道:“王爷,您现在看清谁才是真正关心您的人了吧。” 北宫攸没说话,张嬷嬷不禁叹了口气,继续道:“现在还能关心王爷的,也就只有王妃了。患难见真情,王爷可要好好珍惜王妃啊。” “我会的。”北宫攸应了声。 看着他瘦削的脸庞,张嬷嬷止不住地心疼,“老奴是下人,本不该多嘴,但……那位宋侧妃,实在是祸患根源,王爷且不可一再心软了。” 北宫攸闭了闭眼。 他曾以为她是他晦暗生命里为数不多的温暖,所贪恋的,也不是过记忆里的那一抹柔软。 可惜,时移事迁。 她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了。 张嬷嬷说的是,过往已随风去,他不能再心软了。 …… 林妙音回到一品锅,刚用过晚膳,还没有来得及巡查病房,林家便来了人。 “夫人感染了天花,病得厉害,人都快烧糊涂了,大小姐快回去瞧瞧吧。”林管家一进门便焦急地开了口。 “感染了天花?”林妙音还未开口,玉竹便先惊呼出声,继而冷哼道,“前几日王妃好心让我带着痘浆回府给大家种痘,夫人偏说王妃害人,不肯种痘,现在染上天花,怪得了谁?” 林管家本想训斥玉竹不懂规矩,但想到自己现在有求于人,便忍下怒火,耐着性子道:“玉竹姑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救人要紧啊!” 玉竹直接翻了个白眼,别开了脸。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大小姐,夫人虽然不是您的亲生母亲,但却是您的亲姨母,她从小将您养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救救她吧。” 见林妙音不为所动,林管家又道:“即便您不心疼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相爷的份上,您行行好,回去看看吧。” 林妙音一边察看丁香送过来的病历册,一边问:“父亲可知此事?” “奴才已经派人通知了,想必相爷一会便能赶回府。” 林妙音淡淡笑了笑。 这林管家在林家待了这么久,还是不够了解她那位父亲。 他向来以官场为重,舍小义取大义,别说小陈氏染了天花,就是祖母黄氏染了天花,他也不会回去。 第181章矫情,就她小陈氏矜贵? “大小姐,别耽误了,我们回去吧。”林管家催促道。 林妙音将病例册递给丁香后,问道:“林府除了夫人外,可还有染病的人?” 林管家微微愣了下,“大约有四五个人,一个是门房的小厮,一个是厨房负责采办的婆子,还有在夫人跟前伺候的王宝瑞两口子。” “正好,一品锅这里还有四个床位,挤一挤应该能住得下,你回去把人接来吧。” “把人接来?” 林管家愣了愣,“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不跟奴才回府?那夫人……” “一起接来。”林妙音道。 “一……一起?”林管家傻了眼。 主仆有别,夫人怎么能和下人一起看病,这不让人笑话么? “不然呢?这里一共住了百余人,王妃总不能为了她林夫人一个,抛下这么多病人。”玉竹冷哼。 “大小姐……” 林管家还想说什么,被玉竹打断:“江左丞的夫人今年都五十八岁的高龄了,还和大家挤在一起呢。” 怎么,就她小陈氏矜贵? 矫情什么。 第134章 林妙音抬了抬手,示意玉竹不必多言,“把药给他,送客。” “是,王妃!”玉竹取了几样药品往林管家怀中一塞,便将人赶了出去,“林管家,请吧。” 林管家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气得直磨后槽牙。 往前推三年,这丫头就是想巴结他,也得看他给不给她这个机会,就是借她一个胆子,她也不敢在他面前趾高气扬。 如今宁王都要秋后问斩了,林妙音这宁王妃也要做到头了。 自家主子都快成被休弃的孀妇了,她神气什么? 不知所谓! 林管家捧着药愤愤地回了林家。 他没有急着去上房见小陈氏,而是去了宝音阁。 结果还没进去院子,就被小丫鬟拦住了,“二小姐不愿见任何人,林管家回吧。” “二小姐可知夫人染上了天花?” 林管家说着将手中的药递过去,“都这么久了,气也该消了,二小姐去瞧瞧夫人吧。” 小丫鬟脸色微变,小声道:“小姐知道。” 林管家顿时明白。 林晴雪不是不知道小陈氏得了天花,而是不想去看望。 恐怕是害怕被传染吧。 毕竟天花不是别的,一旦得了,便会毁容。 景王殿下好颜色,而二小姐又一心想嫁进景王府,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脸出问题。 只是……这生病的可是她亲娘啊! 林管家叹了口气,正要离开时,紧闭的房门内传来一声惊呼,“不好,二小姐晕倒了。” 他猛地抬眸,“二小姐这是……” 难道二小姐也得了天花? “不是,小姐是染了风寒。”小丫鬟解释道,“不是小姐不愿意去看望夫人,而是病得太厉害了,昨晚烧了整整一夜,今天连床榻都下不来。” 林管家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看了眼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门,缓缓出了院子。 二小姐病得严重,没办法出门。 只是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他就不知道了。 …… 此时,上房。 小陈氏正在捧着镜子端详自己。 她在烧了一天一夜,上吐下泻后,手上和脸上开始出疹,苍白的脸颊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暗红色丘疹,衬得那张没有血色的脸颊更加可怖。 她只看了一眼,便吓得大喊大叫,一把丢了手中的镜子。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想捂住双颊,但又怕弄破丘疹,留下更加难看的疤,最终双手颤抖着抱住了头。 一低头看见自己白皙的双脚上也布满了丑陋的丘疹,她再次失声尖叫。 小陈氏彻底崩溃了。 她不仅脸上,手上,就连双脚,四肢都长满了疹子……原本凝脂一般的好皮肤如今惨不忍睹。 她自幼不如两个姐姐生得美,唯一的优势便是这一身白皙细腻的皮肤了。 就连林如晦也赞她美如羊脂白玉。 如今……全毁了。 被天花毁了。 这么多年来,林如晦心里一直装着陈婉君那贱人,即便她为林家诞下男丁,仍然不能取代陈婉君在他心中的位置。 近来又对她有意见,若是她再毁了容,他恐怕看都不肯看她一眼了。 一想到这里,她便恐慌起来。 悲从心来。 直到听到脚步声,她才惊慌失措地回过神,匆忙用衣袖遮住脸颊。 “夫人,是林管家。” “这是大小姐送的药,你饭后给夫人服用,一日三次。”林管家远远地停在了院子里,招手叫来一个小丫鬟吩咐道。 他没有种痘,所以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被传染天花。 小丫鬟咬着牙,硬着头皮进了房间,将药送到小陈氏跟前,“夫人……” 她刚开口,话还没有说完,小陈氏便突然跳起来将她手里的药打翻了,“拿走,快拿走,她又要害我!” 小丫鬟为难,“林管家,这……” “谁让你去找她?我就是被她害的!要不是玉竹那贱婢上次回来,带来了病气,我又怎会染上天花?”小陈氏愤愤地踢着脚边的药片,扯着嗓子嘶吼。 随着她的动作,挽发的玉簪从发间滑落,满头青丝倾泻下来,胡乱地披散在身后。 配上她狠戾的表情,哪里还有半分温婉贤淑的模样。 疯疯癫癫,完全像个疯婆子。 “去!去找大夫!”她指着林管家催促道,“我就不信,整个盛京除了她林妙音,就没有别的大夫了!” 林管家叹了口气,对着小陈氏福了福身,“是,夫人好生休息。” 刚出了院子,就见王成带着两个身形高大的婆子朝这边走来,他心头隐隐跳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相爷没回来?” “相爷吩咐,送夫人去一品锅。” “什么?”林管家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相爷不仅没回来,还让王成送夫人去大小姐那里,这不是要夫人的命么? 就在他心惊肉跳时,上房内便传来了小陈氏尖叫声。 他眉心跳了跳,慌忙进了院子。 一进去就看见小陈氏被王成带的人架出了房间,披头散发,连外衣和鞋袜都没有穿,双手双脚以及面部,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丘疹,十分吓人。 他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王成带来的人带走,她慌忙朝林管家伸出手,“林管家,救我,快救我……” “夫人,这是相爷的意思,您就别费心思了。” 王成说着对身侧挥了挥手,“带走!” 第182章麻烦,倒了八辈子的霉! 入夜后的天润大街格外寂静,家家关门闭户,路上连一盏灯火也没有。 原本就宽阔的街道,没了摊位和行人后更加空旷,一眼看不到尽头,只是空空荡荡的长街在漫漫长夜中有些死气沉沉。 而天润大街中央的一品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与孤寂的夜色格格不入。 林妙音忙完已将近子时。 住院部以及院子里雨棚里的病患陆续进入了梦乡。 她捶了捶酸胀的肩膀朝二楼走去。 为了方便看诊,她现在吃住都在一品锅,条件有限,她便和玉竹一同挤在二楼。 丁香早已为她准备好了洗澡水。 林妙音疲倦至极,泡澡时昏昏欲睡,不小心滑入浴桶,喝了几口洗澡水,险些呛到。 连吐两口,她艰难从浴桶内坐了起来,不停地咳嗽起来。 守在外面的玉竹察觉到不对,慌忙进了房间。 “王妃,发生什么事了?” 听着她的称呼,林妙音微微皱眉,“我和北宫攸已经和离了,以后不必再叫我王妃。” 这两日她一直想提醒她,但事情太多,总是忘记。 “是,小姐。”玉竹立即应了一声。 她也有这个意识,只不过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我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林妙音从浴桶内起身,扯过一旁的浴巾披在身上。 好在现在天气热,即便水凉了些也不会感冒。 穿好寝衣她便回了卧室。 说是卧室,其实不过是在手术室内用帘子围起来的小房间罢了。 她刚躺下,困意便袭了过来。 赶在睡前,她驱动意识,游走在脑海中的医疗系统内,检查了下药品器械。 之前,她和麦冬收购的两次药材都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系统内,找了几遍无果,最后只得又重新买了药材送去石桥镇。 系统一连吞了两次上百斤的药材,却没有兑换出任何二十二世纪的药品。 她不禁对医疗系统的兑换机制产生了怀疑。 此后,她就不敢往里面放药材了。 生怕被系统吞掉。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既然研究不明白,她就不研究,最多不将医疗系统当储物间用就是了。 脑袋晕晕沉沉,眼皮也重得厉害。 就在她准备将意识从医疗系统内抽离时突然发现医疗系统一角出现了大量的天花疫苗。 大约有三千剂之多。 她顿时愣住了,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坐了起来,睡意全无。 这些疫苗难道是那两批药材兑换出来的? 除了这个解释,林妙音想不到别的原因。只是这医疗系统也太不靠谱了,竟然延迟了这么久。 但是不管怎样,这次系统兑换出来的东西她很满意。 在北宫攸的保证下,明帝同意她继续为百姓种痘,只是灭活病毒需要一定时间,她一天最多只能生产五六十剂痘浆,所以种痘的速度十分缓慢。 这些天花疫苗来的正是时候,简直是雪中送炭! 林妙音又惊又喜,恨不得立即安排神英军去盛京街头挨家挨户打疫苗。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只得作罢。 再激动也得等到明天! 第135章 重新躺回榻上,翻来覆去许久才有了睡意。 她刚睡着没多久,楼下便传来了敲门声,与此同时还有妇人的哭闹尖叫声。 “嗯?”林妙音累极,睡得很沉。 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咕哝一声,还未睁开眼睛便又沉沉睡去了。 外间,玉竹正准备安歇,听见动静,皱着眉下去了。 刚到院子里,丁香便迎了上来,“林府的王管事将林夫人送来了,那林夫人闹得厉害,我们收是不收?” 玉竹顿时明白,这应是林如晦的意思。 想到小陈氏,她的太阳穴便突突地疼,那女人最擅长软刀子割肉,小姐从前没少在她手上吃亏。 若是将人接进来,不知道要给小姐添多少麻烦。 可若是不接进来……如今相爷是抗疫国士,小姐身上又肩负着防疫重任,如若不让小陈氏进来隔离治疗,恐怕会落人口实,被有心人当成徇私。 她思虑半晌,最终还是点了头,“把人接进来吧。” 和小陈氏一同来一品锅隔离的,还有林府其他四个感染天花的下人,几人闹得厉害,搅和得整个住院部都不得安宁。 原本已经睡下的病人被他们吵醒,怒骂声,孩子的哭闹声,乱糟糟一片。 玉竹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 她累了一天,手指抬不起来,走路都发飘,没想到临到睡了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真是糟心至极。 “玉竹姑娘,我已经让丁香去安抚住院部的病人了,剩下院子里的病患老婆子我来解决,你去那边瞧瞧吧。”孙婆子说着指了指小陈氏主仆等人所在的房间。 那里原本是伙房,后来因为病房紧张,就被改成了住院部。 勉强能放下四张病床,但条件却比厢房差得多。 小陈氏刚进去就沉了脸,不肯入住,她身边跟着的婆子更是一直吵嚷着换房间。 但现在所有住院部都住满了人,哪有多余的房间给她换? 看在相爷的份上,没让他们到院子里住雨棚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惯的他! 玉竹点点头,正要过去,一抹艳丽的帕子便甩到了眼前。 随着柳妩媚扭着腰下了楼,一阵浓郁的脂粉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窒息。 玉竹胃里翻腾,差点将晚饭吐出来。 她还没有问出声,便先被柳妩媚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通,“要死啊!大半夜的还吵吵,让不让人睡觉?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还闹个没停。当初将铺面租给你们,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他天生一副公鸭嗓,又习惯性地掐着嗓子模仿女人说话。 震怒之下的声音粗哑又尖细,刺耳又诡异。 “你……” “我限你们半个时辰内安静下来,不然我就将公子房里的毒蛇毒蜘蛛全放出来!”柳妩媚双手掐腰,恶狠狠道。 玉竹本想道歉,听到他这般嚣张的威胁,顿时来了脾气,“正好小姐最近体虚,有本事你放出来,我好捉了给小姐炖汤。” 柳妩媚顿时气结:“你……” “请便。”玉竹扔下一句话直接去了小陈氏所在的房间,留下怒不可遏的柳妩媚在原地跺脚。 第183章磋磨,骑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玉竹呢?让那丫头过来!” 玉竹还未靠近,远远地便听见王宝瑞家的正站在门口骂骂咧咧。 她是小陈氏身边的主事妈妈,和家里那口子作为陪房陪着小陈氏一通嫁到林家,算是小陈氏的心腹。 她虽然也感染了天花,烧得头晕眼花,但主子不痛快,她就是再不舒服也得忍着。 拖着病体也要为自家主子争取几分体面。 “你是死人么,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人!”她说着朝身侧呵斥出声。 她是主母的左膀右臂,手底下管着十几个管事的丫鬟婆子,早已习惯被人奉承巴结的生活,这些年来没少林家作威作福,稍有不顺,便对底下的人呵斥打骂。 如今看到身边呆头呆脑的丫鬟,下意识就要训斥。 却忘了,她现在身在一品锅,而非林府。 那小丫鬟是从宁王府出来的,就是在王府,也没被人如此呵斥过,如今却被一个不认识的婆子骂了一通,当即冷哼一声,别开了脸。 林家的下人也敢管教他们宁王府的人? 王宝瑞家的被气得头发蒙,刚要再骂,抬头就见玉竹朝这边走来。 她顾不上训斥小丫鬟,掐着腰斜眼看过去,“玉竹姑娘如今可是不同往日了,叫人好等,真是好大的架子。” “王妈妈既然知道我今非昔比,架子大了,等一等不是很正常?” “你……”王宝瑞家的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玉竹才不惯她阴阳怪气的毛病,直接道:“倒是王妈妈,这么晚了,找我做什么?” 明知故问! 王宝瑞家的气得牙根疼,要不是身体绵软无力,她早就一巴掌扇上去了,她咬着牙朝房间内看了眼,示意小陈氏在里面,让玉竹进去请安。 玉竹故作不懂,双手抱胸道:“王妈妈有话直说吧。” 她在一品锅这几日,几乎所有人都对她好声好气,就连江府的人也对她客客气气的,偏就林家的人,仗着从前那点磋磨她的过往,还想骑在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啊呸! 她还当自己是当年那个好欺负的小丫头呢。 王宝瑞家的见她完全不买账,直接挑明了道:“夫人在里面……” “时辰不早了,让夫人早点歇息吧。” “你……”王宝瑞家的强忍着怒意将人叫住,“这巴掌大的房子,夫人怎么歇息?” 正说着,小陈氏尖叫着从房间内跳了出来,“啊!老鼠,有老鼠!” 她吓得一阵乱窜,连面纱都忘记戴了。 见众人盯着她的脸看,她顿时想起了什么,又是一声尖叫,匆忙扎进房间。 许久,她才顶着一张素白的面纱出来。 即便如此,还是难以遮掩她额头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暗红色丘疹。 她一副脱力的模样,柔弱出声,“妙音呢,让她过来。” “夫人有事吩咐奴婢便是。”玉竹温声回答。 “这房间不干净,你去给夫人换一间房。”王宝瑞家的又累又气,人都快虚脱了,险些站不住,不再啰嗦,直接要求道。 “没有多余的病房了。”玉竹如实道。 王宝瑞家的还未开口,小陈氏便抢过了话头,“办法总会有的不是吗?” 玉竹挑眉。 她的意思是……让她去将别的病人赶出去? “你快去给夫人想想办法。”王宝瑞家的见玉竹没有动,大声催促道。 玉竹耸了耸肩。 不好意思,她没办法。 别说她不能无故将别的病人赶走,就是她能,小陈氏配吗? 小陈氏脸上和身上的丘疹痒得厉害,她生怕留下难看的疤,一直忍着没有抓,整个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性格十分暴躁,看着木头一样的玉竹,登时吼了一声,“去啊!” 末了,她烦躁地来回走动着,“去将林妙音叫过来,我倒要问问她还认不认我这个母亲,为何要这样对我!” “小姐不方便,夫人有什么事跟奴婢说便是,至于王妈妈说的那件事,恕奴婢做不到。” “你这小贱蹄子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跟本夫人说话!”玉竹软硬不吃,小陈氏的耐心逐渐耗尽,她没忍住狠狠骂了句。 正说着,脚下一抹灰影闪过,她惊慌着闪躲,“啊!老鼠!快!快把这该死的东西弄走!” 她吓得满地乱跑。 一时间,温婉没了,礼教也没了。 众人不可置信地朝她看了过去,就连江左丞的夫人白氏都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女人,实在难以和往日那个温婉贤淑,贵气逼人的右丞夫人联系起来。 “你还愣着做什么,将隔壁的人赶出去,夫人要住那!”王宝瑞家的命令道。 “林夫人直接将人赶走,不太好吧?”丁香道。 “爱住不住,不住就去院子里挤雨棚。”玉竹说着看向她,“谁住在隔壁?” 丁香惊呼,“是白夫人。” 被人点到的白氏走上前,“若是林夫人想去隔壁,我便同你换房间。” 看着大方得体的白氏,正在发疯的小陈氏瞬间理智回笼,忙摆手,“不,不用了。” 随即她便福身向白氏告辞,逃一般地逃回了伙房。 一时间也顾不上老鼠跳蚤了。 虽然她对林妙音的疼爱是假的,但她爱林如晦是真。 她可以发疯,但不能在外面丢了林家的面子,尤其是在死对头江左丞及其家眷面前。 白氏在这里住得,那她自然也是住得的! 小陈氏进去后便关了门。 王宝瑞和门房小厮主动去了院子里和城中百姓挤雨棚,剩下的两个婆子都在房间内陪着小陈氏。 第136章 主仆三人就这样挤在狭小的伙房内。 虽然不知道小陈氏是如何安置的,但总归安静了下来,没再闹腾。 玉竹简单擦洗了一下便上了楼。 回到房间时,林妙音睡得正熟,似乎并没有受到楼下吵闹的影响。 只是她即便是在熟睡中,眉心也紧紧拢着。 即便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玉竹一阵心疼。 小姐这几日除了要救治一品锅的病患,还要去城内的几家医馆内送医送药。 她太累了,压力太大了。 看着她双手交叠下的小腹,她的心疼缓缓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姐如今这般劳累,还怀着孩子…… 身体怎么能吃得消啊! 第184章不易,我们是为了自己活 翌日。 天还没亮,林妙音便被热醒了。 看着窗外面乌蒙蒙的天色,她从榻上坐起来,伸手抓过帕子。 四四方方的手术室,只在东北角开了扇巴掌大的窗子,外面即便有风也很难吹进来。 狭小的空间,又被她用帘子围了一半出来做卧室。 尤其是太阳下山后,活像炭烤的蒸笼,蒸的人难受。林妙音每天睡醒都是一身的汗,整个人活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她用帕子擦去脑门的汗,一低头,就见躺在身侧的玉竹睡得正熟。 这丫头平时很是机敏,一点动静都会惊醒。 如今她翻身下榻,她都没有察觉。 可见是累极了。 这两日,她几乎连轴转,忙得脚不沾地,更不要说玉竹了,除了要完成她交代的事情,还要照顾她,的确是累坏了。 林妙音刚从榻前站起身便想起来昨晚睡觉前,她在医药系统内发现了三千剂天花疫苗……想到医疗系统的不靠谱,她赶忙用意识进入系统察看。 看到角落里的天花疫苗,她顿时松了口气。 不是做梦,也没有发生意外。 都还在。 来到窗前,她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再无睡意。 正要折身回来,一抬头,就发现楼上飘下了一抹红色的衣摆,她顺着衣摆看上去,就发现沈玉正在窗前逗弄一条小青蛇。 刚要收回视线,楼上的男人便看了过来,“林小姐,好巧。” “沈公子,早啊。” “不早了,本公子该睡了。”沈玉说着指尖一拢,将小青蛇收进袖中。 “睡?”林妙音下意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此时东方已现出鱼肚白,这天很快就要亮了,眼下正是起床的时辰,而他却要睡觉,真是个夜猫子。 她笑了笑,再次道:“那就不打扰沈公子安歇了。” 打过招呼后,她便下了楼。 三楼住着的主仆二人着实奇怪,每日闭门不出,也不和任何人来往。 她甚至不知道这二人是如何维持生活的。 如今天润大街空荡荡的,连个摊贩也没有,她也不知这二人是如何吃饭的。 尤其是那沈玉,一身是毒,还能活得好好的。 真是个怪人。 心里纳闷归纳闷,林妙音知道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今日她要带人去接种疫苗。 用过早膳,她正准备带着玉竹出门,林府的马车便停在了一品锅前。 不等林管家掀开车帘,林昭恒便着急地跳下了马车,一边跑一边道:“娘,鹅来看你了……” 这几日,林如晦忙着疫情一事,便将林昭恒关在家里读书。 直至昨晚,他才知道小陈氏感染天花的事。 今日一早,便让管家带了他过来。 林管家并不敢靠近一品锅,林昭恒进去后,他便远远地等在外面。 “砰!” 林昭恒向来莽撞冒失,玉竹生怕他撞到林妙音,慌忙挡在她身前。 果不其然,下一瞬林昭恒便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她的身上。 小家伙圆滚滚的,身板很是结实,这一撞差点将玉竹撞倒在地,她不敢想,若是被她撞到的是小姐会怎样。 她登时沉了脸,“二少爷这般着急忙慌地做什么?” 林昭恒抬眸,视线直接从玉竹身上略过去,落在林妙音身上,“大姐,鹅来找娘!” 林妙音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叫来孙婆子将人领进去。 “娘,饿来看你……” 林昭恒在孙婆子的带领下一头扎进伙房,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哭喊着跳了出来。 “老鼠!有老鼠!” 小陈氏赶忙追了出来,眼底亦是惊悚。 母子二人都怕极了老鼠。 “娘,老鼠在你脚下!”林昭恒这句话差点将小陈氏的魂儿吓飞,她慌忙闪躲。 在她躲避时,脸上带着的面纱不经意滑落,露出一张布满丘疹的脸。 林昭恒盯着她,先是不可置信,继而连连后退,眼底一片惊恐,“娘,你的脸,好丑啊……” 小陈氏听到这句话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恒儿……” “别,别过来……”林昭恒吓得转身就跑。 留下一脸无措的小陈氏愣在原地,像木头般久久不语。 一旁瞧着这一幕的玉竹忍不住摇头。 都说儿不嫌母丑。 二少爷算是被养废了。 她正要收回视线,就听小陈氏低低啜泣了起来。 “夫人……”王宝瑞家的忙过来扶她。 小陈氏伏在她肩头哭得更厉害了,“我这一生,为了相爷活,为了晴雪活,为了恒儿活……结果到头来,他们都嫌弃我……” 林如晦狠心将她送到一品锅。 林晴雪生怕感染天花,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还有林昭恒,竟然嫌她丑…… 小陈氏伤心至极,哭得整个人抽搐了起来。 林妙音十分感慨,上了马车后,对玉竹道:“人这一辈子,谁都靠不住,唯一能倚仗的,便是自己。尤其是女人,我们是独立的,不是为了父兄活,也不是为了丈夫活,更不是为了子女活,我们是为了自己活。” “小姐?”玉竹惊讶抬眸。 林妙音轻叹一声,有感而发罢了。 尤其是这个时代,女人身上背负了太多枷锁。 活着不易,更要好好地活。 为了自己。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刚才……”玉竹说着下意识朝她的小腹看去。 小姐是不是刚才看到那一幕受到刺激,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了? 林妙音扶住玉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你也要嫁人,但不管你嫁给谁,我都不希望你活成小陈氏那样。记住,你的身份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才是女儿,妻子,母亲。” 她的声音里透着坚定。 玉竹浑身一震。 从未有人同她说过这样的话,这样让她醍醐灌顶的话。 她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林府当差,她是家里的老大,底下还有四个五年幼的弟妹。因为娘生孩子伤了身体,弟妹又小,所以她从小就被灌输照顾娘亲和弟妹的观念。 那时,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为了爹娘弟妹而活,为了整个家而活。 后来,弟妹夭折,爹娘相继去世。 她被小陈氏安排到小姐身边伺候,她又有了新的人生指望。 那就是为小姐而活。 第185章肉疼,他们的命比普通人金贵 今年她十六岁了,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 像她这样的身份,通常是找个小厮配了。即便小姐烧了身契,帮她脱了奴籍,她也很难嫁到很好的人家,没有人会娶一个婢女为妻。 就算她有幸攀上高枝,嫁到商户或者官宦之家。 又将如何呢? 高嫁后,仿佛冠以夫姓,便是夫家给她的最大殊荣了。 可那时,她便再也不是何玉竹了。 而是某何氏。 为了这一个姓氏,她将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地奉献自己的一生。 这样的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 却又是每个女人都要选择的,根本容不得她想不想,而是必须。 直到三个月前的那一晚,小姐变了,一切也都变了。小姐向众人展现出了惊人的医术,也向她展现出她迷茫中的另一种人生。 她可以不嫁人。 她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依靠男人。 为自己而活。 “小姐的话,我记住了。”她重重点头。 从前,她想一直陪着小姐,想留在她身边做管事妈妈,做主事嬷嬷。 但在她内心深处,却一直渴望自由。 由于家生子的身份,她从小生活在林家,活动范围便是宝音阁那巴掌大的地方,每日所见也都是后宅那些鸡零狗碎。 她很想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林妙音看着玉竹眼底的希冀和光芒,轻轻笑了笑。 她虽然不知道玉竹心里想什么,但是能感觉到她的震撼和兴奋。 第137章 这丫头是和别人不同的。 至少现在,她已经不再是被封建礼教束缚的古代女性了。 等到疫情结束,她便彻底恢复她的自由身。 她已经伺候了她这么多年,也该去追寻她自己的人生了。 …… 不多时,主仆二人便入了宫。 说明来意后,明帝身边的大公公孙长海直接将她领进了御书房。 此时明帝身上的朝服还未除去,应是刚下朝。 “可用膳了?” 林妙音刚要说已用过,明帝便朝她招手,“过来,陪朕一起用点。” “是,父皇。” 很快,宫女们便端着食盒鱼贯而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摆完了膳,前几日早膳还是三十八道菜,四种粥以及各种小菜,今日桌上却只有八道菜。两荤六素,没有餐前开胃小菜,粥也是最平常的白粥。 林妙音略略惊讶。 明帝这餐标可谓是缩水严重啊。 “怎么,没胃口?”她一举一动,一个眼神的都没有逃过明帝的眼睛。 林妙音连连摇头,“没,没有。” 明帝邀她一起用膳,她若是没胃口,岂不是太扫兴了。 而事实上,她的确有些饿了。 自从过了孕吐期,她便食欲大增,每日要吃上四五顿饭,人虽然累得憔悴,但却实实在在的胖了一圈。 “坐。”明帝换了常服后,率先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林妙音近来虽然饿的快,但事情繁多,总是手边有什么就吃什么,从来不挑。 即便清粥小菜,也吃得很香。 相较于林妙音的好食欲,明帝却没多少胃口。 他没吃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还没吃饱的林妙音看到这一幕,也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陪这些大人物吃饭就这点不好,饭都不能吃饱。 “不必管朕,你多吃些。” 虽然明帝发了话,林妙音仍然不敢再用,直接起了身,“回父皇,儿臣吃饱了。” “现在不讲那些虚礼,吃吧。”明帝一眼看穿了她。 而后,重重叹了口气,“盛京城里不知有多少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如今既然还有的吃,就不要浪费。” 林妙音只得再坐下。 用过早膳,她才开口问,“父皇刚才说城内百姓吃不上饭?” 明帝捏了捏眉心没说话。 一旁捧着拂尘的孙长海道:“宁王妃没听说么,昨晚出了件大事。” 林妙音一无所知。 昨晚她忙完便睡了,今早也没听到任何消息。 她刚想问,明帝已拂手,示意孙长海退下,“朕听说,你最近新配了天花疫苗,今日进宫,是来给朕接种的?” 林妙音点头。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明帝对她带来的天花疫苗不再生疑。 这次进宫,除了给明帝接种外,她还给一众宫人打了天花疫苗,足有三四百人。 中午时,简单在甘泉宫用了几口饭,便继续忙碌。 等忙完从宫里出来时,已是半下午光景。 她又马不停蹄地去了肃王府。 肃王,是明帝如今仅剩的手足,不仅拥有无上殊荣,还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 要知道,明帝当初登基时,几乎杀光了所有兄弟,就连年纪十岁的幺弟都没放过,然而他却独独留下了肃王。 不是明帝心软,而是这位肃王当年坚定地拥护明帝,甚至还为明帝挡过剑。 其实仅凭这些,并不能保住肃王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 更不会有今天这般地位。 肃王能有今日,靠的是知进退。 当年明帝一登基,他便将唯一的儿子扔在盛京,自己和王妃去了封地。 这些年,明帝不知派人去接了多少次,他始终不肯来盛京。 直至世子年及弱冠,他才带着王妃回京。 这一回来,便将世子赶去了封地。 多年的父子分离,让二人如同仇人般,见了面总要大吵,即便如此,肃王也从未想过弥补。 肃王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明帝放心。 通过他这些年的行为来看,他的确无心权术。 因此,明帝对这个弟弟也十分照顾,特意吩咐林妙音要将肃王府上下都接种上天花疫苗。 忙完,外面的天色已经黑得不见五指。 回到一品锅,她倒头便睡。 第二日,她又依次去了盛京城中的官宦之家,皇亲国戚之府,挨个儿接种。 短短两天时间,系统内的天花疫苗便用去了一千剂。 林妙音肉疼地紧。 狠狠攥紧了手中的户籍单子。 相较于普通百姓,这些大户人家安全性更高,有些女眷甚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不与外界接触,感染天花的几率极小。 可是这天花疫苗还要紧着他们。 只因他们是官,是皇亲国戚,他们的命便比普通人金贵。 多不公平啊。 林妙音虽然不愿,但也无可奈何。 只能用限量的办法,每家只给二十针剂,尽可能地为百姓争取更多的疫苗。 第186章救命!狗官草菅人命了! 从宋国公府出来时,顾老夫人周氏拉着林妙音的手请求,“宁王妃,务必请您为老身那几个孙儿接种天花疫苗,他们现在都在盛京街头送米送药呢。” “好,我答应您。”林妙音点头。 顾老夫人这才放了心。 这几个孙子是国公府的希望,更是国公府的未来。 他们万万不能出事! 林妙音带着玉竹前往天润大街,发现原本空旷的街头如今支起了三三两两的米面铺子。 有的铺子旁,还放着一些药材和瓜果蔬菜。 每个铺子前都排着长龙。 林妙音只看了眼,便转了视线,四下查看宋国公府的人。 很快,一抹靓丽的身影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陆云安今日穿了一身水蓝色罗裙,面上戴着同色面纱,微风吹拂而过,眼前仿佛泛起水蓝波澜,清凉之感扑面而来,瞬间消弭了午间的暑气。 离得近了,她吩咐玉竹停车。 刚下了马车,陆云安便注意到了她,忙上前相迎,“四表嫂。” “云安郡主。” 林妙音打过招呼后,便示意玉竹将天花疫苗的针剂从马车上搬下来。 “我来给郡主接种疫苗。” 陆云安昨日便听说林妙音挨家挨户接种疫苗一事了,今日一早,母亲告诉她,今日便轮到他们宋国公府了,让她不要出门,安心在家等待。 她不想让百姓失望,还是出来送米送药了。 本以为会错过此次接种,没想到林妙音竟然到街头来寻她,她不禁有些感动。 但她素来清冷惯了,即便感动,也说不出客套话来。 最终,这份感动化作了一句谢谢。 “云安郡主不必客气,如今街上到处都是感染了天花病人,你在这里送米送药,不安全。”林妙音很佩服陆云安的勇气。 一个养尊玉贵的郡主,竟然敢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将自己暴露在天花横行的街头。 这份勇气,很难得。 她不禁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虽是女子,但也是北凉人,理应为北凉出一份力。更何况,我身为郡主,吃穿用度皆是来自百姓供养。危难时刻,怎能安享荣华?” 陆云安这句话有些耳熟。 好像在哪里听过? 想起来了,之前北宫逸也说过既食民脂民膏,就要关心百姓。 若是北凉皇室和官宦都有这个觉悟,就好了。 “云安郡主大义。”林妙音朝陆云安拱了拱手,便取出针剂为她接种疫苗。 陆云安挽起衣袖,露出一截光洁的藕臂。 肤若凝脂,吹弹可破,连林妙音一个女人都有些移不开视线。 长公主与宋国公成亲多年才得云安郡主一个女儿,据说这位云安郡主打从一生下来就被长公主如珠似宝地宠着,用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这一身白皙细腻的皮肤不知要耗费多少财力人力。 今早去宋国公府时,听府里的下人提过一嘴,长公主每日都命丫鬟们采集露水为陆云安洗手洗脸。 就连后花园满园子的牡丹都是为陆云安泡澡准备的。 长公主的疼爱可见一斑。 林妙音眼底不自觉流露出羡慕。 她是弃婴,从来不知父母疼爱为何物。 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是何等幸福,又是何等幸运。 她下意识摸了摸小腹。 等孩子出生后,她要好好地疼爱他。连同她童年缺失的那份,一并给他。 “多谢四表嫂。”打完疫苗后,陆云安用棉签按压着小臂向林妙音道,“大哥和五哥分别在青北巷和青南巷,四表嫂快去吧。” 第138章 林妙音点点头。 所在的位置紧挨着陆知意所在的青南巷,她决定先去给陆知意接种。 上马车时,不经意朝米铺瞥了眼,就见铺子后面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正赤裸裸地瞪着陆云安裸露在外面的小臂瞧。 就在这时,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四表嫂慢走。” 陆云安向她挥手告别。 她笑着点点头,再次看去时,铺子后面的二人却是憨厚老实的模样。 许是眼花了。 她惦记着接种的事,匆匆让玉竹赶车。 “这些人怎么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看见米面眼睛都放光了。”玉竹对于堵着路口的百姓有些不满,驱赶几次总算开辟了一条路来。 “那日皇上不是说了,城中不少百姓如今连饭都吃不上,这天花又不知要持续多久,他们恐慌很正常。”林妙音说着掀开车帘朝外面看去。 街道上排队领粮和药材的人虽然不至于红光满脸,但走路说话都中气十足,丝毫不像是挨饿的人。 他们眼中,恐慌没瞧见,贪婪倒是毫不掩饰。 她心里不禁泛起嘀咕。 这些大排长龙的人当真是城中没饭吃的百姓? 片刻的功夫,马车便来到了青南巷,还没下车,便听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巷子里传来。 “哎呦,疼疼疼……” 林妙音掀开车帘,就见街道中央,宋国公府的两个小厮正在拉扯着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 推搡之间,那男人险些跌倒。 而陆知意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慵懒地坐在藤木椅上,以手扶额,翘着二郎腿观看。 排队领米领药的百姓皆退避三舍,生怕殃及自己。 “打人了,陆知意打人了……” 肥胖男人对众人扯着嗓子喊,“救命!狗官草菅人命了!” “打人?”陆知意听到这句话挑了挑眉,放下交叠的双腿,缓缓起身。 肥胖男人见他朝自己走来,下意识后退,“你,你要做什么?” “你说本大人要做什么?”陆知意说着抡起拳头朝男人砸去,拳拳到肉,毫不手软,不过片刻的的功夫,那男人肥胖的脸颊便肿成了猪头。 肥胖男人摔在地上,许久才艰难爬起来,捂着流血的嘴角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本大人若是不打两下,岂不是让你白嚷嚷了?” 陆知意说着整理了下微微褶皱的袖口,一边从小厮手中接过宗卷,一边看着脚下匍匐的男人念道:“范大海,家住青南巷三街,是巷子里出了名的富户,家里存粮三百旦……” 念到这里,他弯下身睥着肥胖男人冷讽道:“你家里这么多粮食,还来领我国公府的粮,嗯?” 第187章谪仙,您真是个好人呐 肥胖男人脸色一变。 迎着陆知意冷厉的眸子,他咬了咬牙,“小陆大人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 陆知意一招手,一个同样肥胖的妇人便被两个高大的小厮提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肥胖男人眼底闪过惊慌。 两个小厮将人往前一扔,胖女人直接摔在男人身上,她擦泪哭喊道:“当家的,他们都知道了,我们,我们回家去吧……” 肥胖男人被她重重压在地上。 “收了我国公府的粮,转头加价卖出?”陆知意直接踩上男人的脸。 而后,一脚将人踹开,“赶紧滚,再让本大人看到你过来领粮,本大人就让人打断你的腿!” 夫妻二人艰难从地上起身,灰溜溜地离开了。 陆知意扬了扬手中的宗卷,利眸扫向众人,“你们家住哪里,家里有多少人,多少粮,本官都一清二楚。” “还是那句话,我国公府的粮只给有需要的人,但凡有人敢打这批粮的歪主意……” 就是刚才那人的下场! 此言一出,街道上排队的人顿时少了一大半。 陆知意满意地抚了抚眉心,径直转身,继续双腿交叠地坐回藤木椅上,“发粮!” 刚坐下,就见不远处多了辆马车。 他再次起身。 此时,林妙音已经带着玉竹下了马车。 “在下见过……林小姐。”陆知意迎上前,想起妻子的话,犹豫了下,还是称呼林妙音为林小姐。 “小陆大人威武。”玉竹赞叹出声。 刚才在路上她和小姐还担心真正需要粮食的百姓领不到粮,没想到刚到青南巷就看见了陆知意重拳出击。 可谓是大快人心。 就该狠狠教训这些投机取巧的人。 陆知意笑了笑,朝林妙音拱手,“让林小姐见笑了。” 林妙音称赞他做的对。 说明来意后,陆知意便卷起了衣袖,“有劳林小姐。” 接种完,林妙音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青北巷。 青南巷距离青北巷有一段距离,她和玉竹赶到时,已是半下午。 此时,陆知舟正坐在轮椅上向百姓们送粮送药。 “老人家,按照规定,每人一斗米,二两药。您腿脚不好,走过来太辛苦。这样,我给你五斗米,一斤药,接下来几日您就不用来回跑了。” 陆知舟白衣玉冠,面如温玉,润泽的声音犹如水滴浸玉,让人如沐春风。 微风下,发带飘飘,衣袂翩翩,宛若谪仙。 步履阑珊的老人听到这句话,顿时感动地向他作揖,“大公子,您真是个好人呐。” “您拿好。”陆知舟亲自将米和药送到老人家手中。 “谢谢大公子,谢谢您。” 老人家捧着粮食和药材对着陆知舟千恩万谢,几番作揖后才一瘸一拐地转身往回走。 刚走两步,黑色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一把扣住他的脖子。 “啊——” 老人的惨叫声顿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老人家!”陆知舟惊呼一声,下意识转动轮椅上前。 “不好,有刺客!”排队的人群惊慌起来。 “救,救命,大公子救命……”老人被掐着脖子,呼吸不畅,脸色逐渐发白。 “快跑啊,有刺客!” 惊慌中,刺客加大了手下的力道,险些将老人的脖子掐断。 “救,救……” 陆知舟慌忙安抚刺客的情绪,“这位壮士,有话好好说,你先把老人家放了。” “少啰嗦,让你的人把粮食和药材都搬到车上去,不然老子先杀了他,再宰了你!”刺客一手掐着老人的脖子一手指着米铺吩咐。 陆知舟没有任何犹豫,“好,好,我答应你,你先放人。” “大公子不可啊……”身后的小厮立即劝阻,“米铺足有二百旦粮食,若是给了他,这些百姓该怎么办?” “赶紧的,不然我这就杀了他!” 眼看着刺客动怒,陆知舟立即道:“给他!” 小厮只得照做,“是,公子。” 很快,国公府的人便将铺子里的粮食和药材全都搬上了驴车。 然而,那刺客仍然不肯放人。 一把拽着老人上了驴车。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陆知舟身后的小厮忍不住愤愤。 “等老子安全了,自然会放了他。” 那老人本就体弱多病,又被刺客连拖带拽,一通折腾惊吓下,直接晕了过去。 陆知舟看着老人发白的脸色,心生不忍。 他推着轮椅上前道:“你把老人家放了,我跟你走。” “大公子,不可!” 陆知舟心意已决,“我是宋国公府的大公子,你们带我走,比带这老人家更有用。” 刺客一怔。 赶车的人劝道:“大哥,他说的有道理。” 刺客犹豫了下,拎着老人朝陆知舟走去,“好,就换你!” “大公子,这怎么可以!” 小厮说着上前,“换我去,我跟你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刺客一巴掌拍开,“滚开,你这条贱命值几个钱!” 陆知舟艰难从轮椅上站起来。 就在刺客要将他控制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接穿透了刺客的肩膀。 “啊!”刺客失声惨叫。 下一瞬,身穿便装的神英军便从四面八方而来,将此处团团围住。 为首的麦冬一跃过来,一脚将中箭的刺客踹开,稳稳地接住陆知舟,“大公子,您没事吧?” “多谢麦护卫,我没事。” 麦冬转身看向已经吓傻的另一人,厉声吩咐:“带走!” “饶命,大人饶命!” 麦冬扬扬手,神英军便将二人结结实实地捆绑了起来。 经过一番盘问才知道,二人是城外落草为寇的土匪,原本寨子里有几十人,由于天花封城,他们一下断了收入来源,导致寨子里缺粮严重,几十号人险些饿死。不过三五天的时间,众人便挨不住纷纷离开了,如今寨子里只剩下几个走不动的老人和孩童了。 第139章 若是再没有粮,他们都得饿死。 恰逢此时城内几大世家正在送米送面,于是他们便挺而走连,进城抢劫。 谁知竟然撞上了神英军。 粮食没抢到,还险些丧了命。 眼看着神英军将粮食从驴车上搬下来,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一时没忍住,哇哇哭了起来。 陆知舟心生不忍,“麦护卫,给他们留些粮吧。” “就依大公子吧。”麦冬犹豫时,林妙音带着玉竹走上前。 第188章暴乱,疫情是个照妖镜 “王妃。”麦冬立即行礼。 听到林妙音的吩咐,他扬扬手,示意正在搬运粮食的神英军在驴车上留下两袋米面。 而后,他将中箭的男人扔过去,“送去京兆府!” “宁王妃。” 陆知舟重新坐回轮椅后,便让小厮推着他上前与林妙音打招呼。 “我来给大公子接种天花疫苗。”林妙音直接说明了来意。刚才那两个刺客过来时,她不是没想过帮忙,而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帮不了忙,只会添乱。 而她出门又没带神英军,只能干着急。 幸好麦冬来得及时。 给陆知舟接种完疫苗后,麦冬便上前道:“启禀王妃,您今日交代下来的事情,卑职已经办妥。” “这么快就打完了?”林妙音略略惊讶。 早晨她出门时,从医疗系统内取了一千剂天花疫苗交给麦冬,让他带着神英军去给城中的百姓接种,本以为他们要忙活一天,没想到不到一上午就打完了。 而她跑了这么久,却只打了百来剂。 果然应了那句话,不会带团队,你就得干到死。 麦冬点头,问道:“王妃可还有吩咐?” 林妙音看了眼街道上的米面铺子问,“盛京百姓已如此缺粮了么?” 昨日在御书房时,明帝忧心百姓吃不上饭。 她知道因为封城的事,盛京城内一切都乱了套,却没想到会是如此严重。 若是这么发展下去,城内恐怕还会出现暴乱。 这已经不知是天花的问题了。 “自从皇上下令抗疫后,所有人都盯着天花疫情,没人敢在医药上动手脚,于是便打起了粮食的主意。前天上朝时,皇上发现盛京城的大部分百姓已断粮两日,大发雷霆。肃王以及宋国公等人便提出富庶之家为百姓送粮送药的办法,并由他们两家带头。” “原本后面几日,朝廷会动员更多的富户施粮,继而开放粮仓,但反观这几日的情况来看,效果并不理想,真正缺粮的百姓领不到粮,富户反而屯了更多的粮,更别说……”麦冬说着压低了声音,“上头还有不少人中饱私囊。” 林妙音并不意外。 自古以来,通过国难发财的人并不在少数。 只要有利可图,便会生出贪欲。 只要有贪欲,就会生出邪念。 疫情便是个照妖镜。 疫情之下,什么妖魔鬼怪都会现形。 譬如此时,街道上不少排队领粮的人,看着那一袋袋米粮,眼底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若不是有人守着,恐怕他们早就哄抢一空了。 林妙音告别陆知舟后,继续接种疫苗,麦冬不放心,便亲自驾车送她过去。 忙完回到一品锅已是黄昏。 “王妃您终于回来了,老奴已经准备好晚饭,就等您了!”孙婆子笑着开口,一边接过玉竹手里的药箱,一边将二人迎进去。 “王妃,先净净手吧。”刘管事端来一盆水。 林妙音洗完手,吩咐众人入座。 如今疫情当前,是非常时期,没那么多讲究。 几人刚要用饭,一道高大的身影“蹬蹬蹬”下了楼,蓬头垢面,看着很是狼狈。 “呦,吃饭呢。”向来对众人没好气的柳妩媚此时却有些扭捏。 玉竹挑眉看过去。 柳妩媚双手背在身后,围着桌子转了一圈,“晚饭真丰盛,现在这个时候还能吃到肉呢。” “你有事就赶紧说,我们吃饭呢。”玉竹不耐烦道。 她极为讨厌眼前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不论他说什么,在她听来都是阴阳怪气。 “那个,我家公子让奴家过来给大家送坛酒。”柳妩媚伸出一只手,手里拎着一坛酒,另一只手仍背在身后。 刘管事看见那坛酒,眼睛亮了亮。 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偷偷跟身旁的老伴儿道:“这可是好酒!” 孙婆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别说话。 “这酒是我家公子亲手酿的,上好的桃花酿,千金不换呢。”柳妩媚补充道,一脸地自豪。 玉竹眯了眯眼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顺便换一碗饭。”柳妩媚也不管别人接不接受他手中拎着的酒,直接放在了桌上,然后另只手从背后端来一只空碗。 玉竹冷哼。 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 “拿走,我们不喝酒。”她抬手扔了过去。 刘管事顺着玉竹的动作,最后将视线停在了柳妩媚怀中,狠狠吸了吸鼻子。 柳妩媚霎时动了怒,“小心点,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赔?” 玉竹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掐着腰道:“现在饭都吃不上了,谁要你这些猫尿?” 刘管事:“……” 现在这小姑娘的嘴巴真毒。 他要!他想要啊! 林妙音将刘管事的小动作收入眼底。 她穿过来着几个月,将王府众人的喜好摸了个大概。 刘管事淳朴厚道,就是喜欢贪杯。 因为天花的事情,他许久没沾过酒了,如今这样的好酒放在眼前,他怎能忍得住。 想到他这些日子的辛苦,她笑着对柳妩媚道:“这酒我要了,桌上的饭菜你装些回去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姐?”玉竹不可置信。 “还愣着做什么,给柳,柳……姑娘盛饭。”林妙音对她摆摆手吩咐。 她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叫他柳姑娘。 果不其然,柳妩媚听见林妙音对他的称呼,顿时笑得牙不见眼,“奴家替我家公子多谢林小姐了。” 他本就生得粗狂,这一笑,面部更显狰狞了。 玉竹只觉辣眼睛,匆忙别开视线。 柳妩媚端着满满一碗饭菜离开后,林妙音将那坛酒交给刘管事。 “王妃,这……”刘管事一阵受宠若惊。 玉竹了然,“原来刚才小姐让我给他盛饭,是为了刘管事啊。” “我们这里只有刘管事平日里会喝上两杯,这酒就送给刘管事了,收下吧。”林妙音道。 “你刚才不都馋得流口水了吗,收下吧。”孙婆子笑起来。 “多谢王妃!”刘管事一阵激动。 欢喜地将酒坛子抱在怀中,这可是少有的好酒啊。 别说尝了,他从前见都没见过呢。 用过晚饭,林妙音按例巡查病房,刚进去,丁香便急忙跑过来,“王妃,不好了,出事了!” 第189章危险,怎值得王爷以身割肉? 林妙音匆忙出了门。 刚出了一品锅,就见不远处的街道上躺了几个人。 一动不动,像是没了气息。 “你们过去看看。”她吩咐玉竹和丁香。 眼前似乎飘过一抹红色,她抬头看去,三楼窗前,坐着一红衣男人,是沈玉。 此时他正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白色的巾帕很快便在他的手中变成绯色,那刺目的红,瑰丽而妖冶。 他的眼底蓄着冷霜,犹如天山的冰雪。 让人心惊。 这样的沈玉,让林妙音感到陌生。 更让她感到心惊。 寒意莫名从脚底窜出来,顺着后脊一路攀升。 沈玉手一松,沾血的帕子便慢慢悠悠地飘落下来,刚好落在林妙音的脚边。 那边,玉竹和丁香检查完三人后,已惊呼出声,“死了!” “王妃,他们好像死于天花!” 林妙音远远地瞧见几人脸上遍布红色丘疹,的确是天花。但他们此时的症状像是刚刚出疹,并不会发病致死。 “不,不像是天花。”玉竹检查的仔细,很快否定了丁香的判断。 “但从症状上来看,就是天花。”丁香认真道。 说话间,京兆府的衙役便赶过来收尸了。 为首的督头依然是康大勇,他先向林妙音行了一礼,这才吩咐身后的人将三人的尸体抬走。 自从封城后,城内已经无人死于天花了。 他这几日相较清闲了些,今晚正准备交了差回家陪老婆孩子,就接到了收尸的任务。 且收尸的地点还在宁王妃的一品锅前。 起初他是诧异的。 以宁王妃的医术,怎么还有天花病人病死? 看她的模样,像是毫不知情。 第140章 若是旁的事,他还可以帮忙调查,但这几人死于天花,上头是不会查的。 “且慢。”林妙音将人叫住。 “不知宁王妃还有何吩咐?”康大勇如今对林妙音恭敬无比。 她不仅救了他的儿子,还将会哥儿毁容的风险降到了最低,她是他们全家的恩人。 林妙音上前,打算亲自检查一番。 玉竹和丁香拦住她,“王妃,污秽的很,别脏了您的眼睛。” 这两个小丫头这些日子帮忙救治天花病患,不仅学会了打针输液,就连胆子都大了不少。 面对地上三个面容可怖的死尸,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林妙音也不是什么娇花。 之前她常去太平间,见过的尸兄数不胜数。 比他们面容可怖的也大有尸在。 她掀开衙役们盖上的摆布,仔细检查了一通,并未看出异常。 表面看来,的确如丁香所说,死于天花。 但她也发现了玉竹说的古怪。 他们的症状很轻,远不到病死的程度,面上的暗红色丘疹,也有些奇怪,像是弥留之际被人催发出来的。 “有劳康督头上呈府尹大人,给几人验尸。” “宁王妃怀疑三人并非死于天花?”康大勇疑惑道。 天花传染性极强,就是死了,尸体仍具有传染性,按照惯例,这三人的尸体要立刻拉去乱葬岗焚烧。 根本不可能带去京兆府。 就算他同意,府尹大人也不可能同意。 就算府尹大人同意,京兆府里的人也不会同意。京兆府上下三百口,担不了这个风险。 林妙音明白他的故意,立即吩咐丁香带着一百剂疫苗与他同去。 康大勇没了后顾之忧,当即动身。 待几人离开后,林妙音抬头,看向三楼窗口。 沈玉依然凭窗而坐,此时他的眼底已积雪消融,又恢复了往日的慵懒,仿佛刚才的冰霜不曾存在过。 “是你做的?”她问。 “嗯,他们死有余辜。”沈玉没否认,举止优雅地从柳妩媚手中接过湿帕子,再次净手。 林妙音霎时动了怒,“你……” 刚开口,就见玉竹牵着马车过来,她顿时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怒意。 “不论验尸结果如何,在外人看来,这三人现在都是死于天花,王爷他……奴婢想着您应该去天坛走一趟,所以便擅自做主赶来了马车。” 林妙音在她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走吧。” 当时北宫攸为了让她顺利防治天花,向明帝请命,但凡种痘感染一人,病死一人,他便自剜一刀。 如今一下出了三条人命,北宫攸的身体怕是禁不起。 她自然要走一趟。 至于沈玉杀人一事,等她回来再追究。 一想到那抹诡异的红,冷汗再次爬出,直至坐上马车,后脊的寒凉才逐渐褪去。 沈玉满身是毒。 她一直都知道这是个危险人物。 但是自从接触以来,除了最初的那次试探,沈玉一直安分守己,从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让她降低了防范。 可毒蛇,始终会咬人的。 在林妙音不安的思绪中,马车来到了天坛外。 原本应该守在外面的禁卫军副统领叶青却不见了踪影,四周只剩几个零零散散的禁卫军,林妙音心中瞬间咯噔了下。 她疾步进了天坛。 擎天柱下,几乎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最外面是禁卫军,里面是齐王府的府兵,以及宁王府的下人。 林妙音刚将人拨开,张嬷嬷撕心裂肺的声音便从人群里传了出来,“王爷,你怎么这么傻啊!” “还愣着做什么,去叫太医!”这是齐王北宫显的声音。 林妙音心被揪了下,匆匆登上擎天柱。 今日北宫攸穿着少见的浅色衣服,远远地便看见他倒在血泊中。 胸口和腰间殷红一片。 在烈烈火把的照耀下,分外靡艳。 他身旁的风铭和张嬷嬷正拼命地按压着他腰腹间的伤口,着急地为他止血。 此时他手脚上的镣铐还在。 风铭和张嬷嬷的动作扯得铁链子哗啦作响,在青石砖上摩擦的声音格外尖利,刺得人难受。 “王爷,您的刀子怎么尽往致命处扎呢?”张嬷嬷心疼极了。 她已听说了,死的三人不过是街上的地痞流氓,怎值得王爷以身割肉? 再说了,京兆府还没有传来消息,死因还没定呢。 王爷真是太实在,太傻了。 “四弟妹!”北宫显看着一脸着急的林妙音,下意识唤出了声。 他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张嬷嬷和风铭的注意力。 二人皆面露喜色,“王妃!” 第190章于私,他们并无私交 绑在擎天柱上的人影机械地抬头。 北宫攸双眼空洞无神,没有焦距,直至视线落在那抹淡黄色的身影上,木然的眸内才注入了生机。 他被缚在擎天柱上,这两日越发感到油尽灯枯。 每每正午日头最烈时,他总是恍恍惚惚的出现幻觉,濒死的幻觉。 从前的记忆流水一般从他眼前流淌过。 父皇,母妃,母后,宋清韵,亦或是当年那人……他以为自己早已麻木放下了,可是那时心口却有锥心般的痛。 直至他的眼前出现林妙音的身影,他才得到片刻喘息,逐渐从濒死中挣脱出来。 每一次,都是她将自己拉出绝境。 他开始期待她的身影。 很难想象,从前这么厌恶的人如今却这般渴望她的出现。 直到此时,看着她逐渐朝自己走来,他的心底涌出从所未有的满足感。 “我来看看宁王的伤。” 林妙音跑得很急,额头沁出了细汗。 但此时她顾不上这些。 北宫攸幽深中泛出光亮的眸子却在听清她的称呼后,眸色黯了黯。 干涸的嘴唇张了张,嘶哑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却狠狠呕出了一口血,又在浅色的衣摆上绽开一朵血花。 “王爷!”张嬷嬷顿时慌了神,立即用帕子去擦。 “北宫攸!”林妙音迅速来到跟前。 “王妃,您快给王爷看看。”风铭和张嬷嬷立即退到一旁,给她让出了地方。 林妙音靠近,血腥夹杂着汗臭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的男人身上再没了往日清冷的沉香气息,仿佛神祇跌下云端,落入泥潭,并被人狠狠碾进土里,周身裹满腥臭的泥,再不复往日荣光。 也很难再与往日那位所向披靡的战王联系起来。 这样的北宫攸,很陌生。 林妙音将堵在男人胸口和腰腹间的棉布拿开,并撕开他身上的布料,一一检查他的伤。 的确如张嬷嬷所说。 北宫攸刀刀狠绝,三处皆是致命伤。 好在他所用的匕首刀刃并不长,胸口那处伤,虽凶险,但并未触到心脏,也未伤到大动脉。 比较麻烦的是腰腹的伤。 两刀都刺中了胃部,这导致北宫攸大量呕血。 伤势严重,需要立即手术。 但目前的环境显然不可能,这里太过脏乱,极易感染。 林妙音看向北宫显,“齐王殿下,天坛内有可用的房间吗,我要立即给宁王处理身上的伤。” “有倒是有,只是需要父皇应允才行。” 北宫显看了眼林妙音怀中奄奄一息的北宫攸,咬牙道,“恐怕四弟撑不了那么久,如今只能先斩后奏了。四弟妹,你带着四弟随本王来。” 风铭闻言,迅速拔出腰间长剑,斩断缚着北宫攸的铁链,然后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北宫显带着几人来到天坛后院,将北宫攸安置在了第三间厢房内。 房间内很干净,只是久无人住,通风不足,室内有些闷。 床榻和桌上也积了一层灰尘。 张嬷嬷手脚麻利,很快擦了桌子换了新床褥。 林妙音为床榻进行消毒,吩咐风铭将人放上去。将众人赶出去后,她开始从医疗系统内取医疗器械。 灯光下,北宫攸艰难地睁着眼睛。 惨白的脸,殷红的血。 眼前的画面具有强烈的冲击感。 北宫攸仿佛是易碎的娃娃,稍稍一用力,他便支离破碎。 林妙音的动作不自觉得轻柔了下来。 麻醉前,北宫攸看着身前忙碌的女子,张了几次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眼看着殷红的鲜血从他唇齿间漫出来,林妙音拧了拧眉,“你受伤很严重,先别说话。” 北宫攸固执地咬唇出声,“有,有劳。” 林妙音不再开口,专心手术。 这男人身上一共伤了三刀,但凡力道方向出现半点差错,就会伤到心脏,肝脏或是肾脏膀胱。 这几个器官,一旦受伤,出现感染,他将必死无疑。 第141章 北宫攸好大的自信! 若是她不来呢,他还能保证自己捡回一条命吗? 厢房外,张嬷嬷双手合十,不停地念叨着菩萨保佑,“王妃来了就好了,王妃来了就好了,老天爷一定要保佑王爷平安无事啊。” “几位在此守着,本王要回宫复命了。”北宫显对叶青道。 叶青朝他一拱手,“齐王慢走。” 将近子时,林妙音才结束了手术,吊完水时,北宫攸仍睡得安稳。 她将针管输液袋收进医疗系统内,来到榻前将北宫攸露在外面的双手放入被子里,又为他掖了掖被角。 刚要离开,榻上的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别走……” 林妙音疲倦至极,再次将他的手收进被子里。 而后,唤来了张嬷嬷进来伺候。 “妙音……” “别走……” 张嬷嬷进来时,就看见北宫攸拉着林妙音手腕不放的一幕。 此时北宫攸睡得很熟,似乎是察觉到林妙音将要离开,眉头狠狠蹙起,睡得有些不安稳。 可见他对她的依恋。 “王妃,要不您今晚就别回去了,在这里陪着王爷,也好照看王爷的身体……” 张嬷嬷说着便要出门,“老奴再去准备一床被褥。” “不必了。” 林妙音将人叫住,“张嬷嬷不用忙了,一品锅离不开我。还有今晚死去的那三人,至今还未定下死因,明日我得去瞧瞧,没办法在这里久留。” “那,那好吧。”张嬷嬷心疼地看了眼榻上的男人。 她何尝不知王妃不想留下。 这番言辞不过是推辞罢了。如今抗疫之事已经有了章程,不过是一个晚上,一品锅哪里就离不开她呢。还有那三人的死因,京兆府若是有了信儿,定会告诉她的,何至于让她跑一趟。 她是不想陪着王爷。 王妃终究是被王爷伤透了心,心死了。 她叹了口气,对跟来的风铭道:“太晚了,你送王妃回去吧。” 风铭道:“我师父过来接王妃了。” “也好,有麦护卫在,老奴便放下了。王妃,您路上慢一些。”张嬷嬷向林妙音行礼。 看着自己被人紧握的手腕,林妙音拧了拧眉,缓缓抽离。 北宫攸暂时性命无虞,她没必要留下。 眼下,她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不论是调查沈玉杀人一事,还是收购药材兑换天花疫苗,以及灭活痘浆一事……在她看来,全都比陪北宫攸养病更重要。 于公,她要以大局为重。 于私,他们并无私交。 第191章收留,你在质问本公子? 第二日一早,京兆府便传来了消息。 仵作将三人里里外外剖了一遍,也没发现任何异常,最后结论是昨晚三人死于天花。 即便死于发疹期不合常理,也是个人体质的原因。 等林妙音知道时,三人的尸体已经在乱葬岗烧成了飞灰,渣渣都不剩了。 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翻不了案。 北宫攸那三刀,早晚的事。 林妙音心中郁结,在沈玉出门时,直接将他堵住了。 沈玉仍然是那副慵懒的模样,“本公子昨日便承认了,他们是我杀的,但没人相信不是么?” 玉竹:“……” 这人何止是嚣张,简直是欺人太甚。 丁香也觉得此人可恶,尤其那副“你奈我何”的表情,让人恨不得揍他一顿。 但她又不敢。 “沈公子,昨晚的事,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林妙音面色寡淡,声音清冷。 “哦?不知林小姐是站在京兆府的立场问本公子要解释,还是站在宁王妃的立场上问本公子要解释?”沈玉轻笑。 “有区别么?” “自然有区别。若是站在京兆府的立场上,那本公子还是昨晚那句话,他们死有余辜。若你是来替宁王讨公道的,本公子只能说抱歉。无意连累,还请见谅。” “我家王爷差点死了,你就轻飘飘一句抱歉?”丁香气不过问道。 “嗯?你在质问本公子?” 沈玉漫不经心转眸,狭长的眸子明明染着笑意,却只叫人心慌。眼波流转之间,那幽深的黑瞳内,泛出危险的光芒。 丁香背后瞬间寒芒倒竖。 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看向那双眼睛。 仿佛里面藏着洪水猛兽一般。 “林小姐医术高明,想必宁王现在性命无虞,止血药,金疮药估计也无用处。这是百药谷的灵药,对宁王病大有裨益,就当是本公子向他赔罪了。”沈玉向林妙音递上一个白瓷瓶子。 “小姐小心。”玉竹顿时警惕起来。 沈玉懒洋洋地嗤笑一声,“放心,没毒。” 他们当他随随便便就下毒么?下毒不要成本?他们还不配他花这个心思。 林妙音接过白瓷瓶,打开瓶塞看了看,里面是一颗小拇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药丸,看上去的确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对于眼前的男人而言。就是毒药,也非寻常之物。 收,自然是要收的。 玉竹看到这一幕,心都快跳出来了,“小姐!” 刚要阻止林妙音的动作,她的身后便传来一声“扑通”跪地声。 转过身,看见一位荆钗布裙的少女正跪着磕头。 她以为她是在感谢林妙音,下意识就要将人扶起来,谁知那姑娘却对着沈玉千恩万谢,“多谢公子的大恩大德,昨晚若是没有您,小女……小女的清白就不复存在了。” 少女说着嘤嘤哭了起来,本就通红的眼睛更加红肿了。 “听清楚了吗?我家公子是好人,昨晚那三人死有余辜!”柳妩媚甩着帕子叉着腰出来,对着林妙音几人愤愤开口。 事情到这里,终于真相大白。 眼前的少女名叫小蝶,自幼和祖母相依为命。 近日祖母因病去世,她处理完祖母的身后事,将要回家,却在街头遇上了三个地痞流氓,不由分说地将她拖进破庙,欲行不轨,幸好沈玉路过,仗义相救。 那三人虽然逃走了,但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且好巧不巧地,死在了一品锅跟前。 林妙音知道自己冤枉沈玉了,对他拱手道:“沈公子,对不住。” “人之常情。”沈玉不以为然,“本公子连累宁王也是事实,林小姐不必道歉。” 说完,他抬脚便走。 地上跪着的小蝶却不断磕头,“小女已无家可归,还望公子收留。” “本公子这里不是收容所。”沈玉面无表情。 柳妩媚更是沉了脸,一副“我已将你这个狐媚子看穿”的表情,“昨日公子救你,是你运气好,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小蝶死死咬住嘴角,不再开口。 沈玉看也没看地上的人一眼,径直撩开了步子。 柳妩媚愤愤地瞪了眼小蝶,紧随其后。 林妙音将小瓷瓶收入医疗系统,检测成分,正打算折回一品锅,小蝶的声音再次传来,“宁……宁王妃,您是个好人,能不能……能不能收留小女,我可以干活,洗衣做饭都行。我……我不要工钱,只要给我一碗饭吃就行。” “我家小姐这也不是收容所。”玉竹冷哼了一声。 地上的女子面容清秀,皮肤更是农家女少有的白皙,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味道。 这让她想起了宋清韵。 她最讨厌这种自持有几分姿色,便心比天高的姑娘。 她看得分明,刚才她看向沈玉的眼神,柔情似水,含娇带羞,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打的什么意思。 不就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留在一品锅好接近沈玉么? 当她们王妃是什么了? 宁王府有一个宋清韵都够糟心了,如今又来?这种乌七八糟的人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 林妙音没作声,径直进了大堂,去了住院部。 小蝶没再出声。 等几人都离开后,她才缓缓从地上起了身。 抚了抚发间的白绢花,她的眼圈再次红了红,眼底有些绝望。 她不想认命的,可由不得她。 …… 大理寺内。 大理寺少卿郭达伏案处理了一上午的公务,累得腰和脖子都酸了。 他捶了捶后腰,直接往椅子上一靠,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他的动作稍稍有点大,椅背撞到了身后的屏风,险些将屏风撞倒。 他刚要起身去扶,屏风便被后面的人扶好了,随即是一声有气无力的斥骂,“哎哎哎,你想砸死我啊!” 他绕过屏风走进去,惊呼道:“原来你在啊。” 大理寺卿徐喆此时正盘腿坐在屏风后面的罗汉床上,被褥被他团成一团裹在身上。 七月流火的天气,他也不嫌热。 第142章 郭达看了一眼,再次捶了捶僵硬的后腰,“早知道你在,我就不批那些卷宗了,腰都快累断了。” “你这腰确定是批卷宗批的,不是昨晚摇架子床摇的?” 第192章自招,你不能公报私仇! 徐喆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说着愤愤地瞪了眼身前的人,“禽兽啊禽兽,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都没及笄呢,还是个花骨朵,你也下得去手。呸!我大理寺怎么出了你这个斯文败类,真是……啊秋!” 话还没说完,他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还愣着做什么,拿来啊!”他说着直接从郭达袖中扯出手帕。 看着帕角绣着的兰花,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恶趣味般地狠狠擤了擤鼻涕,而后又塞回去,“谢了啊。” 郭达一脸嫌弃,直接将他用过的帕子扔在了罗汉床上,“我说徐大人,您这是染了风寒,还是……” 正说着,门外响起衙役的通传声。 他忙出去察看。 不多一会,他便折了回来。 此时,徐喆正拿着一把小铜镜在端详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完蛋!我眼角生了一颗丘疹,一定是得了天花!”徐喆惊慌地放下铜镜,对郭达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宁王妃,快叫宁王妃来救我啊!” “要是长一脸麻子,我还要不要活?”他忍不住哀嚎。 “你确定要请宁王妃?别忘了上次宁王差点死在大理寺。”郭达双臂抱胸,“你这么做又会让景王殿下怎么想?” “命都要没了,我管他怎么想?” 徐喆说着再次裹紧了身上的被褥,“再说了,景王殿下在此次天花疫情中的表现也太令人失望了。” “听你的意思要转投宁王?” 郭达不禁竖起大拇指,“大人见风使舵的本事又上了一层楼,我果然没有跟错人。” “什么见风使舵,我这是中庸之道,中庸之道。” 徐喆说着又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对了,刚才何事?” “没什么大事,刚才宁王的人送来了一个抢粮的劫匪。” “劫匪?应该送到京兆府去,送来我大理寺做什么?平白的又多一张嘴。”徐喆只觉得晦气。 “一开始是押去了京兆府,但京兆府的大牢已经满了,不得已才送来了大理寺。这些人倒是脑子灵光的,近来盛京城缺粮缺得厉害,他们为防饿死,都主动犯事,把自己投进了监狱。” 徐喆:“……” 这是当他们衙门是收容所了。 “徐大人,我劝您还是去一品锅吧,宁王妃那么忙,哪有功夫特地上门来给你看病。”郭达说着将人送罗汉床上扶起来,“走吧,我送你过去。” “我极有可能得了天花,你离我这么近,不要命了!” “大人不用担心下官,下官昨天打了疫苗,想来应该不会被传染。” 徐喆愣住了,“有疫苗?你不早说!” 他愤愤地指着郭达,“禽兽啊禽兽,这等好事你竟然不告诉我!我跟你说,我这张脸要是毁了,我跟你没完!” 他说着再次哭嚎起来,“我那十八房小妾,有十九房都是贪图本大人的美色。要是没了这张脸,我的下场可想而知!” “怎么又多了一房?” “前几天新纳了一外室,是个卖身葬父的姑娘,本大人觉得她长得水灵……啊呸,觉得她身世可怜,就把她收了……” “……禽兽。” 徐喆穿了件外袍,在郭达的搀扶下出了大理寺。 临走前,他还语重心长地叮嘱郭达,“小郭啊,你可不能学张在义那老匹夫,我们大理寺不能投进来那么多人,本大人养不起。” 张在义,便是京兆府尹。 郭达:“……” 徐喆前脚刚到一品锅,后脚天坛那边便传来北宫攸失踪的消息。 看着正在为自己扎针的林妙音,徐喆慌忙举起双手,“宁王妃,我发誓,不是我做的,这件事和我无关。” 玉竹嘴角抽了抽,“我家小姐也没说是你做的。” 这人怎么还不打自招呢。 “针头无眼,徐大人不要动,免得误扎。”林妙音说着将刺破徐喆的血管,将针头推进去。 “啊——” 针头扎进去的刹那,徐喆突然嚎叫了一嗓子,吓得林妙音差点又将针头拔出来。 “痛痛痛,好痛……” 徐喆夸张地大喊,“宁王妃,我没骗你,宁王失踪的事我真不知情,你不能公报私仇!” 林妙音:“……” 玉竹:“……” 甚至整个病房里的人都沉默了。 扎针分明就像被蚂蚁咬了一样,有这么痛吗? 打完针,林妙音来到院子里,麦冬拱手上前,“王妃,王爷的伤还没好,如今莫名失踪,卑职担心……” “你带人去寻吧。” 林妙音直接吩咐道:“给我留两个人就行,其他神英军你都带走吧。” 北宫攸失踪,她估计明帝不会派人找。 真正能依靠的,还是神英军。 “是。王妃多多保重。”麦冬躬身拜别林妙音。 他前脚刚走,林家后脚便来了信,林如晦告诉林妙音,关于北宫攸失踪一事,他已经派人去找了,让她不要担心。 可事实是,林妙音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几日,她所有心思都在兑换疫苗和灭火天花痘浆上。 时间转眼到了八月。 往年这会已经入秋,天气也开始转凉,今年不知怎么了,一直燥热得厉害,丝毫没有入秋的意思,就连空气里吹来的风里都带着热辣辣的暑气。 不仅地里的庄稼,就连人都干得快冒烟了。 这时人们才惊觉,今年整个夏天都没有落过一滴雨。 不少有心之人甚至开始唱衰北凉。 说是北凉触犯天神,所以上天才会降下瘟疫和大旱来惩罚北凉。 一开始大家还不以为意,后面就连街上的行人都开始叹息,这是天要亡我北凉! 钦天监的人日夜不停地观察天象星宿,明帝亲自带人去天坛求雨。 不仅没有求来半滴雨,天气反而越来越热了。 这个气候实在是太诡异了。 朝中也有不少人说宁王在擎天柱下见了血,不吉利,惹怒神灵,这才导致上天不肯降雨。 可北宫攸都失踪半月了,生死不明。 有心人即使想抓北宫攸的小辫子,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就在所有人求雨时,林妙音却让人准备雨具,雨棚等一切遮雨的物件,令人十分费解。 “小姐,你要这些做什么?” 林妙音看了眼窗外道:“总感觉风雨欲来。” 不论是天气,还是北凉的局势。 第193章愚蠢,你这样做会害死王爷的 “妙音……” “王爷?您要什么?”女子靠近,榻上的男人却没了声音。 她小心守在榻前,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男人的任何动静。可是她守了许久,男人也没再传来只言片语。 就在她守不住要离开时,一声轻呓从男人唇边逸出,“林妙音……” 榻前的女子登时变了脸色。 她看着男人身上的伤,眼底闪过一丝幽怨,“也不知道那女人有什么好,都到这般田地了还念叨她。” 接下来的几日,北宫攸仍然昏迷。 凉薄的唇瓣皲裂得脱了一层皮,再也没发出过声响。 期间,仅靠米粥度日。 原本就消瘦的身体经过半个月的磋磨,更加骨瘦如柴。 几个月前还是健硕威猛的一代战王,如今已是皮包骨,身形还是从前那般高大,只是身上已经挂不住肉了,就像是在骨架外面包了一层皮,眼窝也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看上去十分骇人。 紫檀止不住地心疼。 她眼睁睁地看着王爷从往日的英武,一天天的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她明明给王爷换了最好的金疮药,眼看着那几处伤口也逐渐长好了,为什么王爷到现在还没醒呢? 按照王爷的身体素质来看,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难怪是林妙音那妖妇对王爷做了什么? “水,水……” 就在她狐疑时,男人张了张薄唇,发出一个字音。 她顿时惊喜不已,“王爷,您刚刚说什么?” “水……” 这次,北宫攸又重复了一遍。 “好好好,卑职这就去拿水。”紫檀忙端了水过来,顺着嘴角一点点喂进去。 喂完后,她立即又去倒了一杯。 等到再次来到榻前时,榻上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王爷,您终于醒了!”她激动的差点将手中茶盏摔碎。回神时,杯中水已洒了她一身。 “紫檀。” “卑职在。”紫檀顾不上再次喂水,将茶盏放在桌上,便匆匆跪坐在了床榻前。 第143章 “这是哪,本王怎会在这里?” 北宫攸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以及简单的陈设,只觉得陌生。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林妙音为他治伤那一晚。 “王爷不必担心,这里很安全,暂时不会有人找过来,您安心养……” 紫檀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北宫攸打断,“是你将本王劫过来的?谁让你这么做的?是你?还是她?” “王爷先别生气,不论是小姐还是卑职,我们都希望王爷好好的。” 她从未见王爷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一时慌了神。 “你既然想让王爷好好的,就不该将王爷劫来。”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麦冬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房间。 紫檀顿时瞳孔骤缩,“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盛京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能把王爷藏在哪里?”麦冬说话时眉头竖起来,隐隐地有些动怒。 她以为只有她熟悉盛京吗? “紫檀姑姑,您这次实在是太冲动了。”风铭从麦冬身后跟进来道。 紫檀顿时动了怒,“你在训斥我?” 屁大点小崽子也敢骑到她的头上,教她做事?难道他忘了上次险些废掉右手的下场了! “够了!”麦冬厉声打断。 他冷冷地看着紫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王爷的?现在所有人都认为王爷从天坛消失是畏罪潜逃。” 她这一劫,王爷之前在天坛受的苦全都白费了。 而且还要背上潜逃的罪名。 她做事之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 何其愚蠢?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救王爷。” 紫檀仍然争辩着,“王爷受了这么重的伤,被扔在天坛,无人问津。这就罢了,还要被绑在擎天柱上,风吹日晒。王爷不是神,是人,肉体凡胎怎禁得起这般折磨?” 越说越气,她愤愤地在桌上砸了一拳。 将要腐烂的木桌哪里受得住她的拳头,瞬间碎成了一堆木屑。 桌上的碗碟也在地上摔得粉碎。 北宫攸看着房间内乌烟瘴气的一幕,太阳穴突突地疼。 他烦躁地瞪了眼几人,冷厉出声,“都别吵了!” 本是冰冷一句话,却因为他的孱弱,发出来的声音也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威慑力。 但房间内的几人还是因为他的话安静了下来。 许久紫檀才压下怒火,轻声道:“王爷,卑职的确一心为了您着想……” 风铭劝道:“紫檀姑姑,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了王爷好,但眼下不是时候,您还是把王爷送过去吧。” “最好能悄无声息的!”就像被劫走时那样。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不妥!”风铭说完,麦冬便打断了他,“现下王爷还不适合现身。” 除非,紫檀自愿承担劫走王爷的罪名。 但这样一来,势必会连累那位。 北宫攸也清楚其中利害,“麦冬说得对,本王现在不能回去。” 他虽昏迷了半月,脑子晕沉得厉害,但还不至于昏聩。 他莫名失踪,又突然回去。 依着父皇多疑的性子,他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回盛京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小姐已经从江陵动身前来盛京了,到时候带王爷回京并非难事。”紫檀道。 北宫攸摇摇头,没说什么。 “王爷……” “本王饿了,有吃的么?” 紫檀忙点头,“有的,卑职这就去拿。” 待紫檀离开后,北宫攸这才问麦冬道:“王妃她……” 话到了嘴边,他又突然不知道问什么。半晌,他才张了张薄唇,“她可好安好?” “王妃一切都好,王爷不用担心。” 那便好。 北宫攸稍稍安心一些。 “那她……”半晌,他又忍不住开了口。 麦冬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榻上那张苍白的脸,他知道王爷想问什么。 垂下眼睑,他认真道:“王妃很挂念王爷,专门让卑职带人来寻王爷,每天都派人过来打听消息。” 风铭惊讶地朝身侧看去。 王妃什么时候让人过来问王爷的消息了,他怎么不知道? 师父竟然也会说谎了。 北宫攸看了眼风铭的神色,心中了然。 林妙音并不曾关心他。 他眼底刚刚升起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第194章究竟,在奢求什么? 很快,他便释然地笑了笑。 他明明知道她对自己只是大夫对病人的关怀,多一分也没有,却偏偏抱有期待。 他究竟……在奢求什么? 然而他又不甘心。 明明之前,他们也曾敞开过心扉。 她说:“重新人认识一下吧,我,林妙音,擅长外科医术,以后就是你的主治大夫了。” 那时她笑靥如花,双眸澄澈。 她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大笑,“这算什么自我介绍。” 他也跟着笑起来。 房间内的气氛都变得轻松愉悦。 当时他只觉得轻快极了。 他以为他们的关系会慢慢变好,谁知会变成现在这样。 许久之后,他才道:“麦冬回去吧,她身负抗疫重担,身边不能没人。如今本王帮不了她,你们要多多协助她。我身边……有风铭就好。” “王妃身边暂时无碍,王爷不必担心。”麦冬拱手。 王爷现在瘦成了这番模样,生生削除了几十斤的骨肉,怎么受得了? 若是在天坛,只留风铭也就罢了。 但现在还有个紫檀在这,风铭武力不敌她,胡搅蛮缠也不是她的对手。 他怎么能放心呢? 这个节骨眼上,他还不能回去。 北宫攸艰难动了动手臂,“麦冬,你听……” 话还没说完,他便咳了起来,麦冬立即上前将他扶住,此时他心口和腰腹的伤口已经长好,就连结的痂也脱落了,只是一时躺太久,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想坐起来,但努力几次都没有成功。 如今,他竟连这些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他心底的无力更甚。 “王爷,您现在这样,卑职怎能回去。” 麦冬劝道:“卑职来之前在王妃那里留了人,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如今当务之急是您的身体,您安心养病,其他的都不要操心。” 风铭也跟着劝说,“等王爷身体好了,就可以去找王妃了。” 北宫攸闭了闭眼睛,终不再言语。 门外的紫檀听到这番话,狠狠握紧了手中的食盒。 王爷方才说饿了,原来是故意支开她,好向他们打听林妙音的消息。 也不知道那女人给王爷灌了什么迷魂药。 几个月前,王爷还那般厌恶她,如今竟然如此念念不忘了? 她宁愿他现在心心念念的人是宋清韵,也好过林妙音。毕竟宋清韵是她家小姐的替身,他念叨宋清韵,便是朝思暮想她家小姐。 那林妙音算个什么东西,连给她家小姐提鞋都不配,也敢妄想占据王爷的心? 从前她一直这么认为,但是现在不确定了。 她照顾了他半月有余,期间只听他迷迷糊糊喊过林妙音的名字,再无其他。 如今醒来又是这般……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提及过小姐。 唯一一句,还是动怒指责。 明明不久前,他还念着小姐的名字。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现在可还记得小姐? 紫檀为主子难过,握了握拳,提着食盒进了房间。 “王爷,饭来了。” “给我吧。”麦冬直接从她手中接过食盒,根本不让她靠近北宫攸。 紫檀拧了拧眉,“你防备我做什么,难道我还会害王爷不成?” “这些日子你照顾王爷辛苦了,如今我们来了,就不辛苦你了,去歇着吧。”麦冬说得面无表情,丝毫没有看出他的谢意。 紫檀磨了磨牙,“你……” 最终她愤愤瞪了眼麦冬,甩袖出了房间。 …… 消息很快传到了一品锅林妙音耳中。 虽然无人告诉她北宫攸找到了,但她大致能猜出来。 前半个月,麦冬虽然繁忙,但偶尔经过天润大街,也会来一品锅露个脸,可是现在他一连三日都未曾出现了。 想必已经找到了北宫攸。 根据他和风铭同时留下的情况看,估计北宫攸的身体不容乐观。 而且,人找到了却不现身。 说明当时劫走北宫攸的是熟人,以至于他现在很被动,不好现身。 至于是什么熟人,林妙音猜不出来,也不想猜。 左右与她无关就是了。 自从她防治天花以来,一品锅的病人进进出出,已经换了十几拨了。 第144章 “宁王妃,还收药材吗?”隔壁南山堂的掌柜又来问她。 “收啊,有多少收多少。”林妙音笑道,“你这是又从哪弄来的药材?” 掌柜的压低声音道:“不瞒宁王妃,我们周家世代经营药材生意,只是从我爷爷这辈才开始行医,我们家族的人不单游走在北凉,甚至遍布整个九州,大燕,西周,南浔都有我周家的人。而这批药材,就是我托人从大燕那边弄来的。还是老规矩,放在南山堂售卖的,我每斤加二两银子,给您的,我一分不涨。药材现在就在南山堂,您要不要来验验货?” “我不放心别人,还不放心周掌柜么,验货就不用了,你直接送过来吧。” “好嘞,您稍等,小的这就让人搬过来。” 林妙音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周掌柜,你们南山堂的福气还在后头。” 周华立即笑着拱手,“那小的就多谢宁王妃的吉言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收进来的药材有一半都给了眼前这位宁王妃,但她给病人的用量却少得可怜,一开始他也怀疑她收药材的目的,后来听说她用来制作天花疫苗。 他也曾动过心思,若是他学会制作疫苗,岂不是要发大财了? 只可惜,他提过几次,宁王妃都不接话,只说制作过程极其复杂。后来看到那小小针管里的透明液体,他知道宁王妃没有骗他,慢慢便歇了心思。 有些钱,不是他想就能赚得到的。 南山堂的人将药材送来后,林妙音便放进了医疗系统。 等着系统自动兑换天花疫苗。 近来放进医疗系统的几批药材,皆出自周掌柜之手。 许是她比较幸运,每次将药材放进去,隔一晚就会兑换出等量的天花疫苗。 半个月的时间,盛京城的接种和种痘率便达到了百分之三十,看似不多,其实已经是一个十分了不得的数字了。 其中,城内外感染天花的人也差不多是百分之三十,除了早期大量的死人后,后面基本做到了零死亡率。如今只是一些有基础并的老弱病残会有死亡风险,青壮年感染后只烧上几天就会慢慢转好。 许是人为干预,天花病毒发生了些许变异,后面染病的人面部留下的疤痕也浅了不少。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195章胎动,皇后用了什么手段 七月底时,张妙春便开始灭活痘浆,到了八月初,已初显成效。 如今,经过他灭活的痘浆种痘成功率已达百分之八十,这个结果令人十分震撼。 林妙音很佩服张妙春。 若不是有医疗系统的加持,她未必会比张妙春做得更好。 然而张妙春本人却十分谦虚,说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他不敢居功。 这样的胸怀,更令大家敬佩。 如今盛京城内还未接种和尚未感染天花的人数还剩下百分之四十,林妙音想尽可能地多接种,少感染。 所以周华新运来的药材对她而言可谓是及时雨。 这批药材数量不少,想必兑换出来的天花疫苗数量也相当可观。 有了这批天花疫苗,他们应该可以提早结束这场瘟疫。 还有粮食短缺问题,虽然之前引起了强烈关注,各部门也积极应对,越来越多的世家和乡绅加入到送米送面的队伍中去,但盛京城内缺粮问题仍然存在。 随着缺粮问题越来越严峻,如林妙音担忧的那样,也发生了几次暴乱。 好在上头及早防范,暴乱很快就被镇压了下来。 带兵镇压的人便是陆知意。 因着此事,明帝迁了他的品阶,还破格将他从翰林院提了出来,早早被委任了实职。 如今,他已是京兆府少尹,正六品的官了。 像他这样连升三级的,并不多见。 自北凉建国起,也没几个。 众人皆道,这位小陆大人是有大出息的。 日渐式微的宋国公府,因为陆知意,也算是有了一丝期盼。 …… 进入八月,林妙音逐渐显怀。 她的肚子如吹起来的气球,一点点鼓胀了起来。 尤其是从侧面看,已孕味十足。 现在是夏天,衣着单薄,不能完全掩盖孕肚,细心的人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变化。但她从未提及过孕事,他们也不便多问。 算算时间,她怀孕已五月有余。 再过一段时间,等到了孕晚期,就是穿着厚衣服,这肚子也藏不住了。 林妙音并没打算一直瞒着。 等到疫情结束,她便将怀孕一事禀告明帝皇后。 那个时候,估计也快生产了。 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这个小家伙了呢。 从开始的抗拒,到接受再到现在的期待,林妙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够孕育一个小生命。 尤其每晚入睡前,胎动明显,她能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调皮翻身,或用小手戳轻轻她的肚皮,实在是太神奇了。 生命是伟大的。 晚膳后,林妙音泡完澡便躺在榻上和肚子里的小家伙互动。 不知是不是她对自己的崽儿有滤镜,她总觉得他特别乖,白天工作和晚上睡觉时,他一直安安稳稳的,从不闹她,只在她泡澡后动上一会,格外省心。 看到肚皮上鼓起一小块,她下意识抬手覆了上去。 小家伙先是戳了戳,然后小手靠上来。 二人隔着肚皮,掌心向贴。 不多一会,随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安静下去,林妙音也进入了梦乡。 自从她的月份大了,玉竹便不敢和她在一张榻上睡了,生怕挤到他的肚子。虽然二人还睡在一个房间,但玉竹这段时间一直打地铺。 等她拖着疲倦的身体来到二楼时,林妙音已经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小心挨着床榻躺下。 楼下那个大理寺卿简直比女人还麻烦,他的天花分明已经好了,就因为眼角处那颗米粒大的疤死活赖着不走,又是一遍遍照镜子又是鬼哭狼嚎,就没见过这么矫情的。 就那一点疤,非吵吵着让王妃用激光术给他治脸。 要知道,小陈氏现在还顶着一张麻子脸呢,他又算什么,有多高贵? 处理完这档子事,她只觉得身心俱疲。 所以一躺下,就直接睡死了过去,一觉到天亮,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林妙音第二天醒来时,人已经到了甘泉宫。 她刚从榻上坐起来,皇后身边的徐嬷嬷便上前道:“王妃,您醒了,先洗把脸吧,老奴让人准备了几样吃食,等您起身就呈上来。” 林妙音脑子钝得厉害,看着甘泉宫布置的清雅素净的偏殿,有些恍惚,“徐嬷嬷,我……我怎么会在这?” “这不是皇后娘娘想您了,就把您接进宫了。”徐嬷嬷说着不着痕迹地在她微隆的小腹上扫了一眼 林妙音拧眉。 她虽然最近记忆力不好,但也清楚的记得,昨晚她是睡在一品锅的,根本没有在甘泉宫醒来的道理。 一定是皇后用了什么手段。 “姨母怎么能这么做……”她抿唇。 “王妃,不论娘娘用了什么方式,但都是为了您好,您就体谅下她吧。” 林妙音没再争辩,淡淡道:“我饿了。” 徐嬷嬷立即吩咐宫人准备。 很快,等她洗漱好,那边早膳也摆上了桌。 四荤八素,她的面前还放了一碗燕窝,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可谓丰盛至极。 “王妃不是饿了,快吃吧。” 林妙音刚坐下,身边的小宫女就过来为她布菜。 “我自己来。”随着肚子的月份越来越大,她便越来越怕饿,此前天刚亮她就起来用饭了,今日一觉睡到半上午,的确是饿坏了。 更别说,眼前的食物还是这般美味。 见她吃的香,徐嬷嬷不禁开心起来,“王妃喜欢就多吃些。” 林妙音有些狐疑,“如今城内缺粮缺的厉害,听说皇城各宫也缩减了份例如今甘泉宫还能有这样的膳食?” 小宫女立即道:“这些都是娘娘特意给您留的。” 话音落,徐嬷嬷立即瞪了她一眼,“就你多嘴,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末了,她又笑着看向林妙音,“王妃只管吃便是。” 林妙音心些沉重。 这些鸡鸭鱼肉不知道是皇后攒了多久的,就为了留给她。 想必她已经知晓她有孕一事了。 “我饱了,收了吧。”林妙音摆摆手,示意徐嬷嬷收拾。 “王妃才吃了几口怎么会饱?这都是御膳房的御厨特意做的,王妃多吃些吧。”徐嬷嬷劝道。 林妙音摇头。 如今知道真相,她怎么还能吃得下。 “妙音……”就在这时,皇后在宫人的搀扶下进了偏殿。 第145章 第196章宁王府,是不可能回去的 “姨母。”林妙音起身相。 皇后看了眼桌上才动了两筷子的吃食道:“吃这点东西怎么能吃饱?” 她说着吩咐徐嬷嬷,“再给王妃添一碗燕窝。” “姨母,我真的饱了。” 皇后没再勉强,拂拂手示意徐嬷嬷将饭菜撤下。 等到殿内只剩下她和林妙音两人时,她才叹了口气道:“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想瞒我多久?” “我并非故意瞒着姨母,而是现在疫情当前,实在不适合……” “是不适合,但你没必要瞒着姨母。” 皇后看着眼前的女子,失望的眼底多了丝陌生,“妙音,本宫一直将你当做自己的孩子,虽然之前曾想让你生下皇家子嗣,但从未逼过你,你为何这般提防姨母呢。” 她早就知道她已不再是原来的妙音了。 虽然人还是原来的人,但性格想法全都变了。她曾在佛经上看过,这种情况叫做夺舍。 此妙音已非彼妙音。 但没关系。 只要她身上流血婉君的血,她就是林妙音。 她还会像以前那样疼爱她。 可是她却忘了,她既非原来的妙音,又岂会真心将她当做亲姨母? “妙音错了,姨母别生气了。”林妙音赶忙道歉,“其实我真没打算瞒着姨母的……” 她知道她的行为让皇后伤了心。 “既然没打算瞒我,为何我三番五次召你入宫,你都不肯来?” 皇后说着看着她瘦削的脸颊道:“你看看你在一品锅吃的都是什么?除了馒头就是野菜,一点油腥都不见,身体怎么吃得消?” 除了微隆的小腹,她这四肢都纤细的厉害。 眼看着比前些日子还瘦了。 她心疼她啊! “姨母知道的,天花蔓延,一品锅事情繁忙,我走不开……” “天花固然重要,你的身体更要紧。” “我知道了姨母,您就原谅我这次吧。”林妙音抱住皇后的手臂。 她不太会撒娇,摇皇后手臂的模样略有些生硬。 见她认了错,皇后没再与她计较,“既然知道错了,生产前这段时间就住在宫里,姨母也好照顾你。” “这不行,我还得回一品锅。”林妙音小声道,“如今抗疫一事很快就要胜利了,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撂挑子不干了,不然可就功亏一篑了。” 皇后没有接话,而是话锋一转,“宁王失踪半月有余,你可有消息?” 林妙音摇头。 “本宫已经派人去寻了,你不用担心。” 林妙音故作乖巧地点点头。 她本来也没担心呀。 她的小心思何尝瞒得过皇后,她无奈摇了摇头,“今日一早,本宫让太医院的太医过来把了脉,他道你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应当赶在年底生产。宁王如今杳无音讯,不知年前能不能寻得回,孩子没有父亲可不行。就是本宫答应,你父皇也不会答应。” 林妙音抿住了嘴角,她明白皇后话里的意思。 她多半是提醒她,虽然之前北宫攸为她求了和离书,但这份和离书在大多数人眼中是不作数的。 包括明帝。 赐和离书是君无戏言,日后再度赐婚也是皇命不可违。 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当了真。 林妙音不难过,也不气愤。 她从不自寻烦恼,如今和离书就在她手中,御笔亲手,谁敢说不作数? 至于日后的事,那便日后再说。 若是她找到了饭饭,就早早跑路了。 别说北宫攸,明帝也拦不住她! 皇后看着她的肚子道:“此事皇上已经知道了,你既入了宫,一会回去前便去请个安吧。” 林妙音略略有些惊讶,“姨母,您打算……” “姨母拦不住你,便不拦了。”皇后的声音里有些无力和忧伤,“一会本宫会让徐嬷嬷给你带些补品回去,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皇后没有多留,嘱咐完林妙音便离开了。 林妙音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此前她一直以为皇后虽疼爱原主,但内心深处更执着于权势。 而如今,皇后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没多久,林妙音便离开了甘泉宫,赶去御书房时,明帝正在批折子,眉头皱眉得老高,看上去颇有些焦头烂额。 林妙音请安时,他不着痕迹地朝她的肚子看了眼,“既然有了身孕,就好好回宁王府养着,别再外面忙活了,抗疫的事,有你父亲在,出不了岔子。” “是,儿臣多谢父皇。” “至于老四,朕已让禁卫军带人挨家挨户地搜查了,就是将盛京掘地三尺也会把人找出来,你且放心。” 不知为何,明帝明明一脸淡然,林妙音总感觉他有些咬牙切齿。 难不成北宫攸这次失踪,他怀疑是他自编自导的把戏? “好了,回吧。” 林妙音还未反应过来,明帝两句话便将她打发了。 对于她有身孕一事,并未有别的表示。 与其他帝王不同的是,眼前这位仿佛根本不在意子嗣。 当初舒王产女,消息传到盛京,他只告诉来人他知晓了,便再无其他反应。而齐王诞下小世子时,他也只是派人去问了几句,补品赏赐什么的,完全是走过场。 即便如今几个皇嗣子嗣单薄,他也根本不着急。 林妙音应付不来长辈的热情,明帝的不在意倒是让她感到轻松。 她的孩子不需要别的期待,只要她喜欢就够了。 很快,她便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车上被徐嬷嬷等人装得满满当当,全是吃的用的,补品流水一般地搬上车,码在车厢内,险些没了她坐的地方。 林妙音进宫后,玉竹便无心工作了。 一上午都扒着大堂的门向外张望,看到宫里专用的马车朝这边驶来,她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小姐!” 林妙音听到她的声音,掀开车帘,吩咐小太监停车。 “小姐,您可回来了!”玉竹立即端了小凳子上前将人扶下来。 “一品锅没出什么乱子吧。”林妙音十分惦记她的医馆,一回来就赶忙问道。 小太监听到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学着老太监那般语重心长道:“宁王妃,您就听奴才一句劝,别再管医馆的事了,好好回府安胎吧,也好让娘娘放心。” “你回去告诉姨母,等我将手头的事交出去就好好养胎。” 至于宁王府,是不可能回去的。 第197章提醒,有了饭饭的消息 自从宫里回来后,林妙音便开始交接手中的事情了。 在众人的努力下,抗疫取得了很大成效。 她这一品锅,原本病人多的住不下,还在院子里搭了雨棚,收容病人,如今住院部将近空出来一半,院子里的雨棚也早已拆了。 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彻底解放了。 入夜,林妙音刚躺下来,便察觉到医疗系统内兑换出了天花疫苗,她赶忙一一从系统内搬了出来。 搬到一半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随即是刘管事的怒喝声,“谁?谁在那里?” 没过多久,玉竹便跑上了二楼,“小姐,刚才有人给我们一品锅递了书信,您要不要瞧瞧?” 林妙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她手中握着支箭矢,箭头上绑着类似书信的绢布,隐隐透着墨渍。 “打开吧。” 玉竹依命照做。 随着绢布缓缓绽开,林妙音瞬间不淡定了。 因为绢布上的字是用简体字写的,而且字迹像极了饭饭。 胸腔内的激动险些跳出来。 看着她眼底的兴奋,玉竹忍不住问:“这几个字好生奇怪,奴婢不认得。小姐,这上面写了什么,您怎么这么高兴?” 切勿用药材在医疗系统内兑换药品! 饭饭这是在提醒她么? 为什么不能兑换? 林妙音满肚子疑惑,但眼下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她一把握住玉竹手中的绢布,匆匆下楼,“刘管事,刚才送信的人呢,她在哪里?” “小姐,您慢点!” 林妙音健步如飞的模样,玉竹看得心惊肉跳,慌忙追了过去。 “王妃要找那人?” 刘管事说着朝外面看去,“刚才这支箭射进来后,奴才赶忙追了出去,只在街头看到一个黑影,一晃就不见了,是男是女都没看清。” 尽管刘管事这么说,林妙音还是追了出去。 “饭饭!饭饭!” “你认出了你的字迹,一定是你对不对!” “饭饭你出来好不好?” 她一遍遍地唤着饭饭的名字,可始终没有回应。 空荡荡的天润大街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零星几盏灯光,在长夜中拉长了她的身影。 第146章 过了许久,她才带着失望回了一品锅。 重新坐回榻上,她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半晌都没有从伤心中回过神。 玉竹安静地立在一旁,不敢发出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林妙音才喃喃出声,“总归是好事,好事。” 她找了这么久,总算有了饭饭的消息。 “小姐,您没事吧?”玉竹担忧出声,她还从未见过林妙音如此颓唐失意的时候。 哪怕当时他们在宁王府被所有人刁难也没见过她这样。 她很害怕。 看着玉竹眼底浓浓的担忧,林妙音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吓到她了,她忙攒出一抹笑来,“我没事,别担心。” 她再次展开手中的绢布。 一瞬不瞬地看着上面的字:切勿用药材在医疗系统内兑换药品。 看着这句话,她顿时想到医疗系统内刚刚兑换出来的天花疫苗。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在医疗系统内兑换了太多东西,这……是否会造成不良后果? 还有,饭饭是怎么知道她用医疗系统兑换东西的? 是她来了北凉,还是她通过医疗系统感应到了?所以特意让人过来提醒她。 林妙音想不明白,但是她知道饭饭肯定不会害她。 林妙音将医疗系统内的天花疫苗全部取了出来,交给玉竹等人带去接种。 她决定,以后再也不从医疗系统内兑换药品了。 翌日清晨。 林妙音一早用了饭便带着玉竹出了门。 听说城内西巷有几户人家坚决不肯接种或种痘,丁香和刘管事带人去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本着不放弃任何百姓的原则,她打算亲自走一趟。 处理完这档子事,她也可以放心交出去了。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西巷。 还未下车,震天的鞭炮声便从巷子里传来。 林妙音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小姐,没事吧?” 玉竹慌忙捂住她的耳朵,生怕她受到惊吓。 林妙音摆摆手,在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鞭炮爆炸后的红纸屑几乎铺满整个巷子。 不远处一间瓦房前还挂了两个红灯笼。 看起来喜气洋洋。 “这里好像有喜事。”玉竹抬头望去,看见里头嘈杂的人,她止住脚步对林妙音道,“小姐,里免人多,您现在这里等着,奴婢过去瞧瞧。” 林妙音点点头,“快去快回。” 玉竹前脚刚去,后脚便有两个大汉押着一个瘦弱的女子从巷子里出来。 为首的男人个头不高,却一脸凶相。 他直接甩了那女子一巴掌,“今日是你和王员外大喜的日子,你不好好在家里梳洗打扮,竟敢逃跑!老子告诉你,这两条街都是王员外的人,你就是插翅也难,我劝你还是乖乖认命的好。再敢跑,老子就先把你的腿打断,再把你卖进窑子里!” 少女脸上挨了一巴掌,嘴角瞬间见了血,脸颊也高高肿了起来。 她咬着牙,怯弱又不甘地反抗者,“大伯,你不能这么对我,奶奶刚走,连丧期都没过,你怎么能……” “我呸!你少给老子提那个老东西,要不是她,老子早就把你卖了,还能让你长到十六岁?”男人狠狠唾了口,脸上的横肉都跟着颤了颤。 王员外最好十二三岁的幼女,三年前他就看上了这丫头,甚至还开出了一百两的天价。 可惜那老东西死活不肯,生生将这丫头拖成了老姑娘。 白白让他损失了八十两银子。 “我养你这么多年,现在也到了你报答老子的时候了!”男人直接抓着女子的头发,将她拖拽了过去。 “胡说!你胡说!”女子急忙出声。 她从小父母双亡,是祖母一把屎一把尿将她拉扯长大,而他这个大伯这么多年来,连口米面都没有给过她们,还好意思说养她? “老子什么时候胡说了,要不是老子,你和那老东西,老的老,小的小,早就饿死了!” “不,不要……” 女子挣扎的时候,林妙音看清了她的脸。 是那日在一品锅前向沈玉道谢的姑娘,名字似乎叫小蝶。 她并没打算多管闲事。 这个世道苦命的人太多了,她哪里能管得过来。 她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这时,玉竹从里面出来,面色涨红,带着怒意。 第198章祸害,倒不如成全了他 许是心底窝着火的缘故,她走路又快又急,不小心撞了下拖拽少女的男人,直接被他甩了一巴掌。 “谁这么不长眼,敢撞老子?” 玉竹没有防备,直接被他打翻在地,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玉竹!”林妙音看到这一幕,立即上前。 “你是谁,凭什么打我?”玉竹从地上起身,看着身前的男人怒道。 她本就被那几家人气得肝儿疼,如今又平白被人打了一巴掌,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打你怎么了?”男人骂骂咧咧,“你撞疼了老子,打你都是轻的!” 他看着一脸怒意的玉竹,小眼睛一转,顿时起了心思。 这丫头瞧着细皮嫩肉的,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很快他又被一旁的林妙音吸引,只一眼,那豆粒大的小眼睛便亮了起来。 绝色啊绝色! 这样一副好相貌,简直是仙女下凡。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一下给他送了两个小美人。 他孙有财要赚发了啊! 他正打算上手验一验货,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他的手腕就被人钳制住了。 手指几乎被人折断,他顿时一阵龇牙咧嘴,“啊!疼疼疼……” “谷雨,住手。”林妙音出声制止。 麦冬寻北宫攸之前,给她留了两个人,这二人是神英军里的精锐,武功十分了得。 她每次出门,都让二人跟着,暗中保护。 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虽然有林妙音的指令,谷雨还是折断了男人的手腕,“再敢出言不敬,小心你的脑袋!” “你,你们到底是谁?”孙有财惨叫过后,颤抖着看向林妙音。 二人还未出声,孙有财身边的小蝶便先行了礼,“小蝶见过宁王妃,上次我们……我们在一品锅见过的,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小女。” 她怯生生地朝林妙音瞧了眼便很快低了头。 林妙音点头。 “您……您就是宁王妃啊!”孙有财直呼后悔。 他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王妃头上,这不是找死么?刚才看见这幅仙人相貌就该多想想的,又是马车,又是绫罗绸缎,寻常人家的丫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派头? 都怪他财迷心窍了。 “宁王妃,您……您今日过来是不是……给我们接种天花疫苗的?”小蝶问。 林妙音再次点头。 孙有财闻言立即开口,“走走走,我们不接种!” 话说出口,正好对上谷雨冷面无情的一张脸,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次来的人不是别人,是宁王妃,他瞬间放低了姿态,“宁王妃有所不知,小民听人说那玩意打进去之后,人都痴傻了,我们这边没有天花,要不还……还是算了吧。” 就在他以为林妙音不好说服,他还要硬着头皮拒绝时,林妙音却轻轻点了头,“也好。” 她算是瞧了出来,这人不仅蠢,而且坏。 给他们接种疫苗,让他们好好的活着,以后也是祸害,倒不如成全了他。 也免得浪费她手里的药。 她好不容易兑换的天花疫苗就该给那些有需要的人。 “小姐,不接种了吗?”玉竹惊讶。 小姐听说这里的情况后,宁愿拖着沉重的身体也要走一趟,没想到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林妙音点头,“走吧,我们回去。” “是,奴婢这就去赶车。” 小蝶听到这话,顿时着急了,“宁……宁王妃等一等,小女……小女愿意接种疫苗。” 林妙音脚步顿了顿,“你想接种?” 小蝶用力地点点头,“您医术好,小女相信您。” “好,我给接种。”林妙音示意一旁的玉竹取药箱为小蝶接种。 然而玉竹还没有还得及将针剂取出来,小蝶就被孙有财一巴掌打翻了,“接种?我让你接种!” “大伯……”小蝶捂着脸浑身颤抖。 此时她两边脸颊都高高肿了起来,看上去十分可怜。 “还不赶紧给老子滚回去?要是误了吉时老子扒了你皮!”孙有财说着一脚踹过去。 小蝶狠狠在地上栽了个跟头。 林妙音到底有些看不下去,“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 “是是是,小民好好说,就是我们都不想接种,宁王妃赶紧回去吧,我们不麻烦您,您也别耽误我们的事。”孙有财说着看了眼门口的红灯笼,“您也看到了,这里有喜事,我们今天嫁女儿呢,有的要忙,就不招待您了。” 第147章 玉竹直接收了针剂,“王妃,我们走。” 谁稀罕给他们接种,管他们的破事?还轮得到他下逐客令? 眼看着他们离开,小蝶彻底慌了,“宁王妃救命,求您救救我……那王员外今年都六十多了,我不想……” 她的话没有说完,微弱的声音就淹没在王有财的拳打脚踢中了。 “王员外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再敢当着宁王妃的面胡说八道,老子就撕了你的嘴!” “宁王妃,我什么都会做,只要您……只要您救,救我,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小蝶死死地看着林妙音的方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给老子闭嘴!”王有财狠狠地踢打着,“早知道就该听你伯母的,把你的舌头拔了,看你还怎么给老子生事?老子打死你这个赔钱货! 坐上马车,林妙音看着那抹瘦小的身影,轻叹一声,缓缓放下车帘。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没做错。 拳打脚踢的声音还在,却再无求救声传来。 “走吧。”林妙音淡淡吩咐。 直到快要回到一品锅,她才叹息着吩咐一句,“调头吧。” 日暮时分,马车再次回到了一品锅。 玉竹小心将林妙音扶下马车,然后又叫来丁香安置马车上的人。 丁香褪去小蝶的衣物,准备处理伤口时,只看了一眼便倒吸凉气,“怎么把人打成这样,这得有多大仇啊!” “是个苦命人,你给上药吧。”玉竹道。 丁香给小蝶擦洗了一遍,小心涂抹上药,“你这伤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先躺着吧。” “谢,谢谢。”小蝶死死地咬住嘴角。 今日因她向宁王妃求救,被大伯狠狠打了一顿,回去后就被大伯母绑住手脚送上了花轿。 到了王家,还没等拜堂,就先被大房立规矩。 又是跪又是打,险些要了她一条命。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王员外回来后,将她抬进房间,那才是噩梦的开始。 那老家伙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箱子鞭子锤子,以及各种各样让人不堪入目的刑具,不等入夜就开始丧心病狂地折磨她。 就在她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以为见到了死去的祖母时,宁王妃派人的人救了她。 她活了下来。 第199章灾难,不是上天降下的及时雨 艰难用了晚饭,丁香便安置小蝶休息。 然而小蝶全身都在痛,只能直挺挺地躺在榻上,连翻身都不能,即便困倦的厉害,也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昏昏沉沉,将要睡着时,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 “下雨了,下雨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就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从外面传来。 “你们快出来,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太好了,老天爷终于肯下雨了!” “我们这下有救了!” 住院部的人一听到外面下雨了,立即从床上爬起来,三五成群结伴去院子里看雨。 有些人直接一头扎进雨中,兴奋的淋着雨。 很快,呼喊声和欢呼声充斥了整个一品锅。 雨水冲刷着大地,散发着泥土气息,清新又好闻。 小蝶躺在榻上贪婪地呼吸着,嘴角一点点弯起。有了这场雨,祖母最惦记的那几亩庄稼就有救了。 她也想出去和大家一起欢呼,可是她现在动弹不得。 她多希望看一看外面的雨。 二楼,林妙音刚睡着不久,便被楼下的动静吵醒了。 玉竹也醒了过来,扶着林妙音重新躺下,“小姐,您继续睡,奴婢这就下去,让他们赶紧回屋去。” 下雨是好事,但那也不能吵到小姐睡觉。 “我没事,让他们闹去吧。”林妙音摆摆手。 这场雨大家整整盼了一个夏天,眼看着就要闹旱灾了,突然来了一场及时雨,怎能不高兴? 她躺在榻上,听着外面的雨声,心里宁静极了。 没多久,就再次进入了梦乡。 然而外面的躁动才刚刚开始,先是一品锅的人兴奋呼喊,再是天润大街的居民来到街头欢庆,最后整个盛京城的百姓都开始奔走庆祝。 近来滴雨不下,烈日当头,地里都干得冒烟了,庄稼不知被晒死了多少。 这场雨,给了大家一整年的希望。 玉竹睡到半夜直接被冻醒了,看着榻上还在熟睡的林妙音,她赶紧去找孙婆子要了两床被子。 第二日,雨还在下,而且起了风,凉意直接顺着门缝钻进来。 昨晚的雨浇灭了一夏的暑气。 一夜入秋。 趁着林妙音还未醒,玉竹赶忙去给林妙音置办御寒的衣物。 好在她照顾妥当,林妙音没受到降温的影响。 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住院部的病人几乎病倒了一般,皆染上了风寒。 就连孙婆子都没能逃过。 丁香一大早便熬煮御寒的姜汤和治疗风寒的药物。 好在他们用药及时,风寒很快便控制住了,没有几乎恶化。几天后,众人除了咳嗽外,便基本好了。 然而,这场雨还在继续下。 起初,众人都以为是久旱的缘故,这雨才下的久了些。 甚至一开始大家还期盼着多下点。 然而到了第七天,这雨非但没有停,反而约下越大,不少地方都淹了,甚至出现坍塌,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上天降下的及时雨,而是灾难。 “这雨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雨越下越大,天气越来越冷,我们连件冬衣都没有,这可怎么办才好?” “你们没有冬衣算什么,我家里的土房子被雨泡了三天,整个儿塌了,现在出了一品锅我都不知道去哪。但我的病已经好了,也不能一直留在一品锅白吃白喝。” “唉!天花还没结束,又要发大水,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又是天花,又是旱灾,又是洪灾,天要亡我北凉!” 一时间,不只是一品锅,整个天润大街,乃至整个盛京的百姓都哭嚎不止。 可是不论他们怎么祈求上天,雨还是一直下。 到最后,他们索性不求了,反而骂起苍天来,说苍天无眼,不配做天。 林妙音从小接受爱国教育长大,从不信鬼神之说。 自然不相信这些。 她既不求天,也不怨天,而是积极应对这场大雨。 上个月时,她让人置办了许多雨具,此时就派上了用场。也多亏了这些雨具,能让他们在这场大雨中还能有一个栖身之处。 听说盛京城淹了不少地方,百姓的的房子都被大雨泡得塌的塌,倒的倒。 如今他们还能坐在干净的房间内烤火,简直是幸福。 “还好小姐有先见之明,不然我们现在就得受冻了。”玉竹看着外面的大雨道。 丁香狐疑,“王妃会看天象不成,您怎么知道会有大雨?” 林妙音笑了。 她哪会看什么天象,不然早就让人屯些入冬的衣物了。 而是她觉得久旱必有雨,准备些雨具也是有备无患,谁曾想这雨竟然没完没了了。 其实她也发愁,这雨再这么下去,他们也很快没东西吃,没柴烧了。 如今疫情尚未完全结束,又赶上了洪灾。 他们就是想置办衣物都没地方置办,而现在几乎入冬了。 眼前的困境越发严峻。 看着外面瓢泼般的大雨,林妙音深切感受到,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是多么渺小。 尤其是这个时代,一场瘟疫,就能毁掉一座城。 一场大雨,便能摧毁百姓的家园。 这一日,林妙音睡到半夜,听到一阵急切的拍门声,“王妃醒醒,快醒醒!” 是麦冬的声音。 他不是在北宫攸那里么,怎么大半夜的来了这里? 林妙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刚穿好衣物,麦冬便着急地推门进来,“王妃,山洪要来了,卑职现在就带您离开!” “山洪?”林妙音惊呼。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麦冬说着便要带林妙音和玉竹出门。 出门时,他眼尾的余光无意间瞥到林妙音微隆的小腹,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抹震惊,随即道:“卑职去给王妃准备软轿。” “不必麻烦了,赶紧走吧。” 都这个时候,他去哪给她找软轿? 来到院子里,林妙音这才发现众人都已经收拾好了。 “走吧,快走!”她催促道。 麦冬此次回来,带来了百余人,帮着天润大街的百姓向山上转移。 山洪是从西边的玉山过来的,他们此次要转移到东边的周山,那里有皇家寺庙大昭寺,可以收容一部分人。 自然这些人都是北凉的皇亲国戚以及京中权贵。 第148章 像天润大街上的这些普通人,是没资格进大昭寺的,他们的安身之处便是山上废弃的草屋以及山洞。 第200章阿攸,你叫我什么? 好在小蝶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 在她的带领下,大家勉强找了几处山洞容身。 走了一天山路,众人又累又饿,又饿又冷。进了山洞后,他们便挤在一处取暖,沉默地吃着馒头锅饼。 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皆满面愁容。 虽然有地安身,但众人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们本就缺粮,此行也没带多少干粮,一路走来,身上的衣服全被雨水淋湿了。 就算不饿死,也要冻死。 …… 盛京城外,云中边界,扶风镇。 北宫攸醒来有几日了,胸口和腰腹的伤口基本痊愈,这两天他一直坚持下床走动。 他虽消瘦,但因为运动,不至于全身无力。 这两日下雨,他便在房间活动。 受到盛京天气的波及,扶风镇也下了几天雨,但很快天气便放晴了。 万里无云,天高气爽。 空气里弥漫着秋天的气息,让人心情愉悦。 然而北宫攸却高兴不起来,他每日用过饭便望着西北的方向出神。 他担心盛京的百姓,更担心一品锅的林妙音。 麦冬已经回去了,也不知有没有接应上她。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心烦意乱。 “王爷,饭好了,先吃饭吧。”紫檀将午饭端进房间。 “紫檀姑姑,你今日怎么这么开心?”风铭见她哼上了小曲儿忍不住问道。 “没了讨厌的人,心情自然就好了。” 随着麦冬离开,她堵在心口的郁闷愤怒瞬间烟消云散,就连走路都轻快了。 北宫攸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尽管紫檀变着花样准备膳食,但他却有些吃不下。 紫檀紧张道:“王爷没胃口?是不是卑职做的饭菜不好吃?卑职这就去重新准备……” “不用忙了,本王不饿。” “王爷,您瘦了这么多,得多吃些才行。”紫檀担忧道。 北宫攸从袖中取出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示意紫檀和风铭二人继续用餐,不必管他。 可是他放下了筷子,紫檀和风铭哪里还敢吃。 二人也匆匆结束了用膳。 紫檀收了碗碟后,叫来风铭小声吩咐,“一会你陪着王爷,我要出去一趟。” “紫檀姑姑要去做什么?” “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紫檀看着北宫攸单薄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如今能救王爷的,想必就只有她了。 紫檀前脚刚离开,北宫攸便风铭道:“你即刻回盛京,去帮王妃……” “王爷,我师父已经带着神英军回去了,卑职要留下保护您。”北宫攸时刻有昏迷和犯病的风险,身边离不了人,他怎么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北宫攸摇头,他没事,“盛京一直缺粮,又下这么大的雨,早晚会出事的。” 麦冬回去几日了,却未传来半点消息,他越想越不安。 “王爷,再等等吧。” 风铭想了想道:“也许师父早就递消息回来了,是盛京的雨太大,耽搁了。” 北宫攸不再开口。 此时,他真切感受到有心无力的痛苦。 想做的事做不了,想要保护的人也保护不了。 半下午光景,小院外面传来马蹄声,风铭立即警惕地朝外面看了眼,“王爷好生待着,卑职去外面瞧一眼。” 刚出去,就见一辆青帷马车停在了院子前,后面还跟了辆运货的牛车。 “你们是谁……” 话刚问出口,就见紫檀掀开车帘下了车。 很快,她又转身对马车上的人伸出手,“小姐,慢一些。” 不多时,一个头戴帷帽,身穿淡紫色长裙的女子聘聘婷婷地从车上下来,行动之间,婀娜袅袅,摇曳生姿,别有风情。 风吹起帷帽一角,露出半张昳丽的芙蓉面。 风铭看了眼,匆忙收回视线,俯身行礼,“卑职见过舒王妃。” “四弟呢?”女子声音轻盈而柔软,像是笼着一层烟雾,朦朦胧胧的,给人一种烟雨江南的感觉,好听极了。 风铭险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急切道:“王爷在房间呢,卑职这就去通禀。” 他赶忙跑了进去。 看着他着急的背影,紫檀忍不住笑道:“这孩子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他还小,还要好好调教。” “不小了,就要十八了。”紫檀说着扶着身边的女子进了院子。 “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记得我当年出嫁时他还是个孩子呢。”女子声音里有一丝难掩的落寂,“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长大了,也物是人非了。” 风铭急匆匆地跑进房间,说话都结巴了,“王,王爷,舒……舒王妃来了。” “她来了?”北宫攸神色一颤。 二人说话间,紫檀便扶着身旁的女子进了院子。 北宫攸听到脚步声,立即出了房间迎上去,看着记忆中那抹纤细柔弱的身影,神色微动。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倒是对面的女子先出了声,“阿攸怎会变成这样?” 这几日紫檀大致与她说了北宫攸的情况,她只说消瘦,却没有说瘦到这种地步。 她都险些认不出他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子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就连眼圈都红了。 一想到从前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变成如今这幅皮包骨的模样,她就止不住心疼。 这到底是什么病,竟将一代战神折磨成了这样? 提到北宫攸的病,紫檀的神色也多了几分凝重,“王爷的病……就连宫里的常院首都没能确诊,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知道。” “阿攸……”女子声音轻颤。 眼前的少年身上再无往日的英姿,更无记忆中的朝气蓬勃,竟比花甲老人还多几分暮气。 若不是那熟悉的眉眼,她根本无法将他和曾经骁勇的少年联系起来。 “见过舒王妃。”北宫攸作揖行礼。 听着这声陌生的称呼,女子沁了水汽的眸子颤了颤,“阿攸,你叫我什么?” “大嫂。”北宫攸再次拱手。 “你从前都是叫我芷墨姐姐的。”陈芷墨温柔的声音里难掩失落。 从前在甘泉宫时,他像个跟屁虫一样,整天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地叫她芷墨姐姐。 一晃十余年,她身后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第201章宁王,铁石心肠 “大哥也来了盛京?” 听到这句话,陈芷墨脸色微变,“他有些事耽搁了,现在还在路上。” 北宫攸没再多问,让紫檀将人扶进房间。 入座后,陈芷墨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道:“你那王妃呢,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她在你身边伺候?” 房间内虽然干净整洁,但却没有女人之物,想必平日没有女人居住。 “王妃她……她在盛京抗疫。”风铭回答。 “抗疫那都是爷们儿的事,哪里轮得到她一介女流,她当紧的事便是照顾阿攸。”陈芷墨嗔了句。 对于林妙音这个表妹她印象不多,听说是个嚣张跋扈的。 来的路上她就在担心这样的女子不能照顾好阿攸,结果果真是这样。 “她医术很好,抗疫当立头功。”北宫攸肯定道。 “原本王妃在照顾王爷,后来,后来……”风铭说着下意识看向紫檀。 后来紫檀姑姑把王爷劫过来,王妃还怎么照顾 在紫檀的注视下,他硬着头皮道:“后来盛京下大雨,王妃过不来。” 风铭帮林妙音说话不算什么,令她惊讶的是,北宫攸竟然也为她说话,还肯定了她的医术。不是说阿攸对这个王妃极其厌恶么,现在怎么这般认可? 上次紫檀告诉她阿攸对林妙音有了改观,她还不信,看来这是真的。 他们夫妻和睦,倒也是好事。 “对了,这次我过来有要事要交代你。”陈芷墨看着外面的牛车,开始进入正题。 她此来还有更重要的事。 “大嫂请说。” “听说盛京缺粮,我便从江陵运了一批粮过来。” 陈芷墨说着眼底有些愧疚,“我没有打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贸然让紫檀将你劫来,本想好好照顾好,不料给你惹了大麻烦。这些粮,就当我给你的赔罪,这也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北宫攸和风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牛车装得满满当当,约莫有三四十石粮食。 但比起盛京的缺粮,这些只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我知道还不够,但这些并不是全部,运粮的大部队还在路上。你先带着这批粮回京,再过三五日,你大哥便带着粮食去盛京接应你。” 第149章 陈芷墨声音依然温柔,让人无法拒绝。 北宫攸看着记忆中那抹温暖娴静的脸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只要是她的事,他都会去做。 陈芷墨离开后,风铭忍不住叹了口气,“卑职还以为舒王妃这次过来是为了王爷,谁知还是为了舒王。” 为了舒王也就罢了,还要让王爷为舒王铺路。 可是他家王爷都自顾不暇了! “自从舒王妃出嫁后,就没那么关心王爷了。”他心疼地叹了句。 北宫攸像是没听到般,看着外面缓缓开口,“离开盛京这么久,我们也该回去了。” …… 盛京。 众人上山第二日,大雨便停了,只是天空依旧阴沉,似是随时都会再降暴雨。 此时盛京街头,积水成灾。 水深五尺,洼者深至丈余,各衙门皆成巨浸。 不论是街道两旁的铺面或者左右民居,皆被水淹,就连排水齐全的一众官员府邸都没能逃过此劫。 唯一没有浸水的,当属北凉皇城了。 当年高祖建议北凉后,便从全国各地召集能工巧匠建造宫城,当时还被一众御史劝诫,现在来看,多亏了高祖的高瞻远瞩,不然宫城中人也要去大昭寺避难。 雨刚停,北宫攸便带人运粮进京。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宁王失踪不是畏罪潜逃,而是去筹粮了。 这批粮对于将要弹尽粮绝的盛京而言,可谓雪中送炭。 原本对北宫攸不满的人现在也转了风向,皆称赞北宫攸宅心仁厚,心怀百姓。 消息传到明帝耳中,明帝既没有动怒,也没有治他的罪,而是让他负责抗灾救民,顾及到他的身体,便让齐王来协助他。 谁知北宫显一来,便直接带走了他送来的粮食。 北宫攸没有阻拦,也阻拦不了,他知道这是明帝的意思。 上次他失踪一事,明帝还是记了他一笔。 北宫显过来,明着是帮忙,实则是为了他手里的粮食。 只是让他们失望了,剩下的粮食都在舒王手中,并不在他这里。 北宫攸交完粮食后便去了大昭寺寻林妙音。 林妙音在大昭寺睡得并不好。 她在大昭寺分得一间狭小的厢房,但要和玉竹,小蝶,丁香,张嬷嬷以及孙婆子等人挤在一起。 人多,被褥根本不够。 再加上下了这么久的雨,这些被褥从里到外透着湿意,根本没办法上身。 但这已经够好了,许多人连这样的被褥都没有。 甚至还要穿着湿衣在山洞里受冻。 林妙音一晚上醒了好几次,在榻上翻来覆去。 孙婆子鼾声如雷,她根本吵得睡不着,身体又冷,尤其是双脚,像是坠进了冰窖,寒凉彻骨。她越睡越清醒,但脑袋却逐渐昏沉。 没多久,眼皮也开始重得抬不起来,浑浑噩噩之间,她似乎感觉到浑身发烫,烧得她难受。 完了,她好像发烧了。 “糟了,好烫!”在她意识消失之际,她似乎听到了玉竹着急的声音,“小姐醒醒,快醒醒啊!” 她这一嗓子直接将房间里的人喊醒了。 “什么?王妃发烧了?”张嬷嬷匆忙来到榻前,看着林妙音烧红的小脸,又心疼又着急,“这可如何是好,我去找大夫。” 她说着两步出了门。 “王妃的手怎么这么冰,我去找个汤婆子过来。”丁香摸了摸林妙音的手,被冰得掌心发颤。 “这个时候,想喝口热水都难,你去哪找汤婆子去?” 又是大半夜的,寺里的僧人都睡了,她出去恐怕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那也不能让王妃这么冻着。” 孙婆子摸了摸林妙音身上的被子,忍不住叹气,“这被子湿成这样,不生病才怪,你去伙房走一趟,看看能不能给王妃煮碗姜汤过来。” 丁香离开后,她又对玉竹道:“我去其他府上问问,希望能给王妃借床干爽暖和的被褥过来。” “嬷嬷小心。” 玉竹看着林妙音苍白的小脸心疼极了。 但张嬷嬷和孙婆子等人对林妙音的关心又让她心底生出欣慰。 人心是肉长的,小姐对他们好,他们也会对小姐好。 不像宁王,铁石心肠。 第202章来迟,迟来的深情比草轻贱 不多时,玉竹看着孙婆子抱来的干净被褥,震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么晚了,您这是从哪要来的被子?” “刚巧碰上了宋国公府的大公子,他还没有睡,听说王妃生病了,便主动提出送被褥。” “陆家的大公子?” 孙婆子连连点头,“玉竹姑娘放心,这床被褥大公子还不曾用过。”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忙对玉竹道:“对了大公子还送了些炭过来,就在门口,你去接应一下。” 玉竹来到门外,就见陆知舟的小厮正在外面候着。 他的手里捧着个小簸箕,里面盛满了木炭。 离得近了,玉竹才瞧了真切,那簸箕里装的竟是银霜炭。 别说现在洪涝当头,物资短缺,就是平常,这也是有市无价的好东西。 上山不易,根本带不了多少东西。 那满满一簸箕许是陆知舟此行带出来的全部,而现在他竟然全部给了小姐……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样的温暖,她怎能不感动。 “多谢陆大公子。” “姑娘不必客气,宁王妃上次给我家公子注射天花疫苗,使我家公子免于天花,我家公子感激不尽,一直想找机会感谢宁王妃呢。” 小厮说着将手中的银霜炭递给玉竹,“姑娘收着吧,若还需要什么,尽管差人只会一声,但凡我家公子有的,定当给宁王妃送来。” “多谢。”玉竹连声道谢。 回到房间时,孙婆子已经将新被褥铺好了,二人合力将林妙音搬了上去。 之后,二人又点燃了炭火。 原本潮湿阴暗的房间很快温暖了起来,散发出橘色的暖光。 孙婆子看着烧红的炭火一阵叹气,“陆家大公子给了我们这么多炭,恐怕他自己那里都不剩什么了。他那双腿不良于行,受不得冷……唉,他真是个好人啊!” “是啊,这位大公子最是和善不过。”玉竹也跟着喃喃出声。 上次她和小姐在天润大街为他接种疫苗时遇到劫匪,他为救那位老人,不惜以身犯险,是顶好的一个人。 “听说他还不及弱冠便中了榜眼,极有学问,可就因为那双腿,不仅当不了官,连国公府都出不去,真是可惜……”孙婆子一阵惋惜。 这样优秀的郎君,真是天妒英才。 二人刚刚用帕子给林妙音降了温,丁香便回来了。 她手里端着一碗姜汤,在寒夜中冒着热气,更衬得她满身霜寒。 “娘,姜汤来了,快扶王妃起来。” 丁香说着小心将姜汤喂到林妙音唇边,“幸好厨房里还有块生姜,只是那柴有些湿,耽误了不少功夫。” 不多时,张嬷嬷也回来了。 她此行倒是没找到大夫,而是将北宫攸带了回来。 “王爷,您可回来了!”除却玉竹,孙婆子和丁香母女看见北宫攸都有些激动。 还有些心疼。 王爷比上次见时又瘦了太多。 他这次被歹人劫走,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妙音。” 北宫攸两步来到了榻前。 摸着她滚烫的脸颊,看着她苍白的唇色,他的眼底划过一抹黯色,自责出声,“是我来迟了。” “假惺惺。”玉竹冷哼一声。 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轻贱,一点不错。 尽管和离了,小姐仍然用心为他看病,他倒好,先是纵着宋清韵把小姐害个半死,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失踪半个月。 小姐不信他被歹人劫走,她也不信。 那些神英军都是吃干饭的吗,连个人都看不住? 这一定是他金蝉脱壳的计谋! 说什么为王妃兜底,结果他倒好,半道跑路,幸好小姐医术高明,疫情得到了控制,不然那些老古板不知又要怎样讨伐小姐。 北宫攸不在意玉竹的冷嗤,对众人道:“这里有本王,你们先下去吧。” 他说着环视了眼房间,将房间内的众人收入眼底。 这样狭小的一间房,连张多余的床都放不下,怎么能住这么多人?更别说地上还躺着一个腿脚不利索的,这样的环境怎能让她养病? “我们这么多人,总共才一间房,王爷想让我们去哪?”玉竹冷哼。 他不来都挺好的,也不会不方便。 他到这,还没照顾小姐呢,倒先开始行使权力了。 就他那副皮包骨的身板,能照顾好小姐么? “王爷在隔壁厢房新准备了房间,你们累了一宿,去休息吧。”风铭劝道。 第150章 “奴婢多谢王爷。” 孙婆子和丁香等人赶忙道谢,然后母子二人又将地上的小蝶抬了出去。 张嬷嬷见玉竹没有动,轻轻扯了她一把,“走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好接替王爷照顾王妃。” 玉竹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林妙音这一烧,反反复复烧了三天。 直到第四天才慢慢开始退烧,但人依旧没有转醒。 每每到了晚上,还会说些胡话。 直到第五日,她才缓缓醒来,因为发烧,又躺了太久,她只觉浑身酸痛,就连嗓子都嘶哑了。 艰难睁了睁眼睛,眼前景物从模糊到清晰,又从清晰到模糊,变幻了好几次,她才从昏沉无力中回神,彻底清醒了。 “妙音。” 原本还没有注意到榻前的人,直到那人惊喜地唤了声她的名字。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似有些不真切。 熟悉的是这是北宫攸的声音,她认了出来,陌生的是他从前从未唤过她的名字,她很不习惯。 怎会是他? 她的视线下意识越过榻前几乎瘦成麻杆的男人,向他身后看去。 可惜他身后空空荡荡,再无其他人。 她艰难地张了张嘴。 却因为嗓子太过嘶哑,一时没能发出声音。 北宫攸急切道:“是渴了还是饿了?你想要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玉,玉竹呢?” 北宫攸微微变了脸色,他没想到她醒来后第一句话,竟然问的是玉竹。 “她人呢?” “我这就让她过来。”北宫攸掩下眸内的失落。 他还未来得及让风铭去叫人,闻声赶来的玉竹便匆匆进了房间,并且毫不客气地将榻前的男人挤开了,“小姐,奴婢在呢。” “没事就好。”林妙音抬手摸了摸玉竹的发,顿时放了心。 她一下病了这么久,实在担心他们。 第203章原谅,不用再受这种窝囊气了 “王妃您醒了!” 一时间,张嬷嬷和孙婆子丁香等人都涌进了房间。 “王妃您现在如何?有没有好一点?” “躺了这么久,是不是饿了?” 几人心忧林妙音身体,全都兴奋地挤在榻前,迫不及待地询问林妙音现在的身体情况。 北宫攸被挤到一旁,仿佛是多余的存在。 单薄的身形有些落寞。 “她刚醒,嗓子不好,不能多说话。” 直到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冲进房间内的几人才察觉到他的存在。 尤其是张嬷嬷和孙婆子慌忙为他让开一条路,让他来到榻前,“这几日可多亏了王爷。” “是啊,这几天王爷衣不解带的照顾王妃。” 二人一唱一和地为北宫攸说好话。 林妙音闻言立即道谢,“这几天多谢你了,现在我醒了,就不麻烦你了。” “妙音,我们是夫妻,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面对她的客气疏离,北宫攸心里很不好受。 “王爷想必忘记了,你与我家小姐已经和离了。” 玉竹再次不动声色地将他挤开,“您身体也不好,早点去歇着吧,若是您再犯了病,那就是我家小姐的罪过了。” “玉竹!”直到孙婆子斥了句,玉竹才止住话头。 北宫攸一直不肯离开。 最后,还是林妙音开了口,“去休息吧,你的身体不容乐观。” “好。”北宫攸这才答应。 离开前,他让张嬷嬷为林妙音准备饭菜。 林妙音睡了四五日,肠胃虚弱,张嬷嬷便准备了几道清淡的小菜。 直到用过饭,林妙音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即便头仍然晕沉得厉害,鼻子也塞得难受,但身上总算有了些力气。 她半靠在榻上,看着一旁伺候的张嬷嬷道:“我已经好多了,不用在这里守着了,嬷嬷也回去歇着吧。” “奴婢不累,真正累的人是王爷,这几天他日夜不歇的守着王妃,都不敢合眼……” 张嬷嬷说着看向林妙音身上披着的狐裘披风。 “王妃身上这件披风是王爷当年攻打北狄时,偶然猎得的一只白狐,后来制成了披风。宋侧妃向王爷提了几次,王爷都没有给她。如今得知王妃病了,就第一时间让人回去取来了。” “还有这些被褥,这几日王妃烧得厉害,每每退烧都要出上一身汗,身上的被褥不知湿了几回,您每次一出汗,王爷就换一次被褥,生怕您再度受寒……” 林妙音微微垂下眼睑。 略微苍白的脸颊埋在昏黄的灯光里,有些看不清神情。 许久,她才淡淡道:“我知道了嬷嬷,您回吧。” 张嬷嬷没有动,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张嬷嬷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林妙音捧着手炉,声音又轻又淡,“我们一起患难这么久,我早已把你们当做亲人了,您有话就直说吧。” 她知道,就连手里的手炉也是北宫攸拿来的。 张嬷嬷轻叹一声,“老奴知道,从前王爷冷落王妃,让王妃伤透了心……但是王爷知错了,经过这么多事情,如今王爷已经看清了谁才是良配,是真正关心他的人。老奴能看得出来,王爷心里是有您的,您能不能给王爷一个机会,两个人重归于好……” “我知道嬷嬷是为了我好,只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以前那个喜欢北宫攸的林妙音已经被他活活折磨死了,如今的她,对北宫攸并无男女之情。 她自幼没尝过亲情,也没谈过恋爱,母胎单身二十多年。 不知道如何表达爱,更不知如何接受爱。 张嬷嬷见她态度坚决,再次叹息,“就算不为了您自己个儿,也为了您肚子里的孩子啊!” 时局如此艰难,她还是留下了这个孩子,说明她心里是有王爷的。 只是,不肯原谅罢了。 “嬷嬷放心,王爷永远都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林妙音轻轻抚了抚小腹。 但,也仅此而已。 “王妃,人家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您就当王爷从前被人蒙蔽了眼睛……” 张嬷嬷还要说些什么,林妙音将她打断:“嬷嬷,我累了。” 凭什么浪子回头就要原谅? 而且就算原谅,那也是原主去原谅。 可惜原主已经死了,北宫攸永远没这个机会了。 张嬷嬷讪讪止住话头,“是老奴多言了,您休息吧,老奴告退。” …… 隔壁厢房。 北宫攸躺在榻上,虽然疲倦却没有半分睡意。 他的脑海中来来回回想着林妙音在昏迷中的呓语,越想心里便越发不安。 饭饭是谁? 二十二世纪又是什么时候? 什么是医疗系统? 她口中的回家是指哪里?林家?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要失去她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 北宫攸枕着双臂,幽深地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榻顶。 她似乎不是第一次提及饭饭了。 上次他还以为她饿了,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这分明是个人名。 是她一直寻找的人么? 北宫攸再次想到明帝指间的金戒指,以及……南浔。 从他纳宋清韵进府,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再小心翼翼地讨好他,也不再围着他转。 一开始她以为这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十分厌恶。 但渐渐地,他才发现她是真的变了。 她不再迎合他,不是耍手段,而是真的没兴趣。 与此同时,她还突然会了医术,开刀、接指、缝合,这一切都做不了假。 她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慢慢地,他以为她一夜之间开了窍。 现在来看,现在的她和从前的她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他又无法解释。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门外传来风铭的声音,他忙从榻上起身。 打开房门,风铭带着外面的寒霜一同进了房间,“王爷,您吩咐卑职的事情,卑职已经办妥了。只是这样做,您得罪的,可就不止舒王和齐王了。” “嗯,无碍。”北宫攸声音寡淡。 这些年来,他处处退让,时时掣肘,可是谁又为他考虑过? 哪个人不是拿他做棋子? “按计划进行。” “是!”风铭重重应声。 这些年来,王爷活得何其不易,如今他们总算不用再受这种窝囊气了! 第204章魔障,宋清韵如坠冰窖 乌云翻卷,天气阴沉。 尤其到了半下午,天边乌云更盛,仿佛是谁失手打翻了砚台,将半边天空全都染成了墨色。 风雨欲来。 宁王府内,更加死气沉沉。 当时林妙音在一品锅救治病人,不少下人都赶去帮忙了。 第151章 本就没有多少仆役的宁王府,瞬间空了一半。之后连日大雨,盛京人人自危,全都躲去东边的周山避难,府中的很多下人要么去了周山,要么去了郊野的庄子。 如今还留在王府的,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天润大街水深几尺,宁王府虽然地势高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府中不少地方都积了水。 尤其第青竹院,地处坑洼,不仅院子被淹了,就连卧室都进了水。 早在雨水漫进房间时,宋清韵便带着紫竹搬去了韶华院。 百合得知此事,第一时间劝道:“侧妃娘娘,韶华院是王妃的院子,我们过去不妥吧?” “王妃?她早就和王爷和离了,是哪门子的王妃?” 紫竹冷哼,“现在宁王府的女主人只有侧妃娘娘一个,我劝你不要看不清形势。” “侧妃娘娘……” 百合还想再说什么,宋清韵凉凉出声,“青竹院马上就要淹了,你们总不能看着我活活淹死吧?” 整个宁王府,只有北宫攸的松竹院和林妙音的韶华院幸存。 她不能住松竹院,总能去韶华院吧。 “侧妃娘娘何须与他们多言,我们走吧。”紫竹为宋清韵撑伞。 “侧妃娘娘,我们去……”大昭寺吧! 不等百合讲话说完,紫竹便扶着宋清韵便消失在风雨中。 而此时,她早已湿了半个身子。 白芷撑着伞过来,“别劝了,这种事情岂能是你我能做主的?” “我本想着早些去大昭寺,还能分得厢房,若是去晚了,恐怕就没有落脚之地了。”百合委屈。 她明明是好心,却被侧妃当做王妃的狗腿子。 白芷摸了摸她的头,“别难过了,她领不领情是她的事,我们做好我们的本分,问心无愧就好。” “韶华院是王府最偏僻的院子,如今倒成了香饽饽。”百合摇了摇头。 仅仅是王爷说那是属于王妃的院子,侧妃便要抢过来。 真真是魔障了。 宋清韵想到林妙音明艳中带着狠绝的脸,最终还是没有入住上房,而是携紫竹住进了厢房。 然而,她并没有撑太久。 先是采办的人不声不响地避出了府,直接断了她的吃穿用度,后来就连伙房的人都躲去了周山,她连热水都用不上了,想吃口热的更是奢望。 虽然紫竹足够忠心,陀螺般地为她的起居忙碌,但她又没有三头六臂,哪能扛得住? 没两日,紫竹便染了风寒。 她倒下后,百合和白芷身上的担子便更重了。 “侧妃娘娘看着弱不禁风的,平时动不动就要病一场,如今又是吃冷饭又是穿单衣,竟然一点事没有,身子骨似乎比紫竹姐姐还要结实,害我提心吊胆了几天。” 白芷听着百合的絮叨没说话。 她伺候了宋侧妃这么久,自然已经了解了她的为人。 如今王爷不在,她就是晕了也无人心疼。 至于紫竹,那纯碎是累的。 又过了两日,大雨连韶华院都没有放过。 眼看着院子里的水越积越多,百合再次劝:“侧妃娘娘,我们出府吧。” “出府?谈何容易?” 宋清韵经过这半个月的折磨,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抢占韶华院的喜悦,双目无神,神色寂寥,精神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离了宁王府,我们还能去哪?” 她早已无处可去了。 “我们去大昭寺,我们是宁王府的人,总有办法要一间厢房的。”百合着急道。 宋清韵摇了摇头,“我哪也不去,要走你们自己走。” 她就是死,也要死在宁王府。 就在这时,紫竹从外面赶来,“侧妃娘娘,天大的好事,王爷回京了!” “你说谁回来了?”宋清韵不可置信问。 “王爷!是王爷回来了!” 紫竹几乎喜极而泣,此前王爷被人劫走,生死未卜,她们每天都在提心吊胆。 不论是侧妃娘娘还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全都仰仗王爷而活,若是王爷没了,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即便性命无虞,再想过王府这样舒心的日子,怕是不能了。 “太好了,快将王爷请回府!”宋清韵枯木般的眸子里起一抹希望。 紫竹还未开口,白芷一边开口,一边进了房间,“侧妃娘娘,王爷去了大昭寺。” “听说王妃也在大昭寺。”百合小声嘀咕。 宋清韵再也坐不住了,立即让紫竹为她收拾东西,准备上山。 不过片刻,紫竹便麻利地装好了箱笼。 看着她收拾的两个大箱子,百合下意识抿唇,“侧妃娘娘,山路不好走,我们还是少带些东西吧。” 紫竹坡着脚,走路就够吃力了,根本负担不了行李。 毫无疑问,扛起这两个箱子的重任,会落在她和白芷身上。 不是她们可以偷懒,而是她们这些天都没吃饱过,根本没力气搬箱子上山。 “那怎么行?”紫竹皱眉,“大昭寺是寺庙,根本没有女人用的东西,若是不带齐全,到了大昭寺就该作难了。” 百合还想说些什么,被白芷一把拉住了。 二人合力将箱子拖起来,正准备出门,宋清韵似是想到了什么,吩咐紫竹道:“对了,我记得王爷那里有一件珍贵的白狐披风,你去松竹院取来,免得放在王府被雨水泡坏。” 紫竹应声而去。 许久才坡着脚回来,脸色微微发青。 “怎么了?那件披风是不是已经被泡坏了?”宋清韵心底一沉。 这件披风王爷看得很重,她要了好几次都没舍得给她,若是被雨水糟蹋了,那就太可惜了。 “不是,奴婢听松竹院守院的青果说,风铭大人前几天晚上回来一次,将那件披风取走了。”紫竹咬了咬唇,犹豫了下继续道,“不止那件披风,还有冬衣被褥手炉,各种各样过冬的物件都被拿走了,听说王妃在……在大昭寺生病了,王爷心疼的紧。” 听到这句话,宋清韵顿时如坠冰窖。 第205章妙音,你这是在怪我? 她在王府日夜担心,原来他早就回盛京了。 他明明知道她在府中苦等他的消息,却没有想着来见她一面。 他明明知道她在宁王府受苦,却只顾着林妙音。 他明明知道…… 宋清韵的身体扑簇簇发抖。 犹如一朵将要枯萎的秋日残荷,随时都会被这一场洪水淹没。 “侧妃娘娘……”紫竹赶忙过去将人扶住。 宋清韵强忍着摆摆手,“我没事,走吧,去大昭寺。” “是,您小心脚下。” 紫竹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心里担心极了。 她犹豫了几次,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其实,风铭回来那晚,并非没有全然不顾侧妃,而是在听说侧妃搬去韶华院后,才离开了。 他在气恼侧妃占了王妃的院子。 与其说风铭气恼,倒不如说,侧妃此次所为惹王爷生气了。 侧妃本就和王爷之间生了嫌隙,这些话她又怎能与侧妃说呢,说了也只会令侧妃更加伤心。 一行人赶到大昭寺时已是傍晚。 刚到寺里,宋清韵便倒下了,紫竹赶忙去叫北宫攸。 “侧妃娘娘身娇体弱,最受不得寒,如今天气这样冷,她连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想来是在路上冻到了,奴婢求王爷了,您去瞧一眼吧。” “风铭,你走一趟。”北宫攸面上无澜。 “是,卑职这就带着大夫过去,王爷别担心。”风铭说着看向紫竹,“带路吧。” 紫竹有些不死心,“王爷……” 侧妃的病主要是心病,风寒倒是次要的。王爷不肯去,侧妃的病又怎会好呢? “我们走吧。”风铭催促她离开。 宋清韵来大昭寺避难一事,林妙音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不是她有意打听,而是她身边的人处处为她操心,丁香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跑到了她的榻前,“王妃,奴婢刚才听说侧妃来了大昭寺,还病了一场,方才奴婢看见紫竹去请王爷了,您猜怎么着,王爷压根就没搭理她,而是去厨房给王妃拿吃的去了。” 丁香得意洋洋,一副狠狠出了口恶气的模样。 玉竹却拉下了脸,“小姐还病着,你说这些糟心事做什么?” “我,我只是想让王妃高兴一些,没,没有想那么多……”丁香顿时为自己辩解,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头也低下了,绞着双手,不安地站着,像是做错了事情一般。 “以后少在小姐面前提他们。”玉竹训斥。 “王爷也不能……”丁香着急起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孙婆子拉了出去,“好了,别说了,王妃被王爷伤了心,到现在还不肯原谅王爷,你这丫头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第152章 丁香委屈,“我知道王妃不肯原谅王爷,可是王妃的肚子都这么大了,他们夫妻两个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个事。我这不是想帮帮王爷,好让他们早点和好……” 孙婆子哪里不明白丁香的心意,只是王爷和王妃之间的嫌隙不是一两天形成的,如今就是想重归于好,也不是这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事。 “主子的事,不是我们能操得了心的。你要是真心疼王妃,这两天就给她做点好吃的,养好王妃的身体,比什么都强。”她拍了拍丁香的肩膀。 “我听娘的。” 孙婆子和丁香母女二人刚离开,北宫攸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了房间。 “王爷,给奴婢吧。”玉竹上前。 “这里没你的事,下去吧。”北宫攸直接无视了她伸出的双手,冷肃出声。 玉竹微微皱眉,“王爷……” “下去!” 林妙音扫了眼北宫攸阴沉的脸色,浅声道:“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她醒来这两日,北宫攸又是照顾又是送东西,都被她拒绝了。 玉竹更是将她看得眼珠子一样,恨不得寸步不离。 北宫攸根本没机会近身。 她知道他心中有气,这是打算发作了。 “小姐……” “去吧。” 看着林妙音闲淡的神情,玉竹这才不放心地离开了。 这时,房间内便知剩他们二人了。 北宫攸将冒着热气的碗送到林妙音跟前,声音软了软,“先吃药吧。” 林妙音摇摇头。 “为何不吃?”北宫攸微微拧眉。 端着药碗的手微微有些轻颤,不知是气力不稳还是情绪波动。 见林妙音不回答,他直接将药碗重重放在桌上,看着她锦被下的肚子咬牙道:“林妙音,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要瞒我多久?” 哦,他知道了。 林妙音缓缓抬眸,对上男人愠怒的眸。 “玉竹知道,父皇母后知道,张嬷嬷和丁香她们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独独本王不知道!” 北宫攸极力控制,仍然控制不住胸腔内燃烧的怒火,“你有了身孕第一时间就该告诉我,为何要瞒着我?我是孩子的父亲啊!” 多么可笑,他这个父亲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她怀有身孕的。 相对男人的歇斯底里,林妙音越发平静。 她极轻地扯了下嘴角,似是讥笑。 她为什么要告诉他? 站在原主的立场上,北宫攸知道后,会留下这个孩子? 站在她林妙音的立场上,他还不配做她孩子的父亲,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能做的,便是去父留子!他没有知道的必要。 “告诉我,为何?”北宫攸见她不说话,质问道。 “宁王,我有孕一事,从未隐瞒过任何人,不论是父皇母后,还是张嬷嬷他们,你若是有心便能发现。你既然从未上心,现在又何必一副慈父做派来质问我?” 北宫攸听到这句话一下愣住。 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闷闷的,钝钝的…… 许久,麻木的疼痛才一点点蔓延开来,侵袭全身神经,最后痛得他整个人都在轻颤。 是啊,是他对她不够上心。 要不然,这么大的事情,林妙音怎么能瞒得住呢? 想到女子口中的质问,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错愕,继而猛地抬头,声音里有一丝难掩的欣喜,“妙音,你,你这是在怪我?” 第206章不好,林妙音竟然有孕了? 怪他不够体贴。 怪他没有足够关心她。 这才连这样的大事都没有注意。 一定是这样! 北宫攸激动出声,“妙音,你说得对,都是本王不好,是我没有早点发现你的好,是我没有好好关心你,以后我一定做个好父亲。” “你,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么?”他润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然而这番话却听得林妙音直皱眉头。 “我想宁王是误会了什么。”她说着轻轻抚了抚小腹,“这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人的孩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北宫攸骤然眯紧眸子。 他是孩子的父亲,这一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能说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林妙音斜靠在大迎枕上,身子一点点滑下去,她有些不舒服,正要起身,榻前的男人便顺手取过枕头垫在她的腰后。 他的动作又轻又温柔,仿佛在照顾一尊易碎的瓷娃娃。 林妙音没有拒绝男人的殷勤,腰靠在软枕上,瞬间有了支撑点,便没那么酸了。 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将自己埋入温软中,她才浅浅开口,“我有孕一事,的确没有瞒你,但也没有想过告诉你。在我看来,没这个必要,他有我这个阿娘便足够了,不需要多个父亲。” 她的动作像是慵懒的猫儿,让人心神舒暖,但说出来的话却如刀子般扎人。 北宫攸眼底升起的光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我这样说,宁王可以理解么?” 北宫攸没办法理解,也不想理解,他的孩子明明有父亲,为何不要? 他握了握拳,忍着怒意道:“你可考虑过我的感受?” 林妙音漫不经心地看去一眼,轻笑着开了口,“除了那一晚,宁王对于这个孩子,可还有什么贡献?” 所以,她为何要考虑他的感受? “那晚对你而言是屈辱,对我来说,何尝不是折磨?难道宁王还指望我感谢你那晚的蹂躏,送了我一个孩子吗?” 北宫攸捏紧了拳头听到林妙音后面这句话,顿时松开了。 心头的怒火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 瞬间熄灭了。 “那晚的事,本王向你道歉。”他的眼底闪过歉意。 正如她所说,那一晚屈辱极了。 想娶心爱的女人入府,却要通过这种方式。 那一晚,皇后将他的尊严都撕碎了,他怨恨至极,便将满腔愤怒和屈辱悉数发泄到了林妙音身上,发狠地折磨她。 事后,他又觉得恶心。 将那晚视作人生污点,关于他和林妙音亲近的记忆,恨不得从脑海中连根拔除。 那晚,是窝囊。 而那晚过后,是耻辱。 直到此时林妙音发问,他才惊觉,这么久以来,他一直站在自己的立场看待那件事,从未考虑过眼前女子的感受。 想必那一晚的体验,对她来说也不愉快。 他至今还记得,她惊恐的眼神,绝望的哀求,以及痛苦的沉默。 突然之间,北宫攸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炸开。 原本她是很抗拒的,甚至用决绝的方式来反抗。她说她服了毒,恳求他最后给她留几分体面,他当时只当她耍手段,对她更加厌恶了。 但很快,随着她再次睁开眼睛,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时她似乎双目迷离,双手还在他胸口圈画,极尽撩拨,他当时只顾着恶心了,根本没注意这些。 现在想来,她就是那时开始改变的。 林妙音嘲弄般地掀起眼皮,“宁王现在过来道歉是不是晚了?” 北宫攸着急,“妙音,我从未想过那晚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日后我定当好好补偿你。” “补偿,就不必了。” 现在对她来说,互不打扰,就是最好的了。 日后二人就算有关系,也是医患关系。 “妙音,你告诉本王,本王该怎样做,你才会原谅我?”北宫攸清冷的声音里难掩颓唐。 林妙音摩挲着手炉,不紧不慢道:“宁王,若是换了你,被狗咬一口,事后狗向你道歉,你会原谅他么?” 北宫攸:“……” 心头的怒火瞬间窜了出来。 她竟然骂他是狗!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咬了咬牙,才将愠怒压下。 “宁王,请回吧。” 北宫攸离开前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药碗道:“这碗药不仅可以驱寒,还有安胎之效,不会影响你腹中胎儿,可以放心用。” 末了,他又从袖中取出一包点心类的东西放在桌上,“我虽然不清楚你的喜好,但女子大都怕苦,这是蜜饯,你一会喝了药吃两颗,压压苦。” 他自知从前对不住林妙音,不管她领不领情,今后他会做一个好夫君,好父亲。 尽好他该尽的义务。 …… 南边厢房。 山上本就冷,上山时又冻了一路。 自从来到大昭寺后,宋清韵便感觉身体一阵阵发冷。 即便盖了厚厚的被子,她还是止不住哆嗦。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正要喊百合和白芷进来生火,紫竹便火急火燎地推开了房门。 “侧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宋清韵看着紫竹脸上的慌乱,眼皮狠狠跳了两下,心中有些不安。 第153章 “王妃有孕了!” 紫竹着急道:“奴婢刚才本想去厨房给您煮碗姜汤,刚好遇见孙婆子和丁香正在为王妃煎药,奴婢想着都是受寒,便问她们要一碗药,结果她们却推三阻四。明明锅里的药那么多,非说不够。奴婢觉得蹊跷,便留了个心眼,后来发现那药竟然是安胎药!” 难怪他们不肯给! “什么?”宋清韵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即便手里的手炉烫得厉害,但她还是瞬间指尖发寒,冷意顺着蔓延到心口,寒凉一片。 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窖。 林妙音竟然有孕了? 这怎么可能? 北宫攸那么讨厌她,又怎会碰她? 是她进府前一晚! 宋清韵狠狠攥住手炉,长长的指甲猛地绷断,她也丝毫感觉不到痛。 北宫攸竟然没有给她准备避子汤。 看来他一开始便打算让林妙音生下他的孩子,只有这样,皇后才会全心全力为他筹谋。 是她低估了北宫攸的野心,也高估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第207章愤恨,王爷心疼不已 她出身不高,从小受尽冷眼。 更是在莲姨娘进门之后,堂堂嫡女沦为猪狗,她和娘亲在宋府连下人都不如。 稍稍长大些,莲姨娘便谋划着将她卖了为庶弟庶妹铺路。 她怎么肯? 又怎么甘心呢? 她受够了身为鱼肉,被人刀俎的日子,立志要成为人上人。 嫁人,是她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而她能拿得出手的,便是才情。 这是她唯一可利用的地方。 所以,她从十岁时便女扮男装出去参加各种各种的诗会诗社,不过三年时间便在盛京的青年才俊中崭露头角。本打算等时机成熟便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暴露女儿身,让那些平日与她交好的书生才子们将她捧至盛京第一才女的宝座。 谁知这些事情竟然被父亲发现了。 她不得已提前暴露了女儿身,虽然受到众人追捧,但她也受到了惩罚。 父亲嫌她抛头露面,伤风败俗,罚她跪了三天祠堂。 冬天的祠堂,比冰窖还要冷。 她在那一个雪夜,永远地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不仅如此,一同失去的还有她的锦绣前程。 当年,她明明已得大皇子舒王以及陈太师唯一的嫡曾孙的青睐,却被父亲扭送去了江州。 万念俱灰之下,她不得已只能重新筹谋。 江州虽偏僻,却有武当山。 那时,北宫攸正在武当山习武,他再不受宠,也是龙子,总比嫁给贩夫走卒或是年过半百,满肚肥肠的员外老爷强。 她深谙有才情的女子是最容易被人怜惜的。 来到江州后,她便依法炮制盛京所谓,很快便吸引了北宫攸的注意。 他可比舒王和陈公子好得手多了。 北宫攸在冷宫长大,多年无人问津,如野草般生长。 自幼缺爱。 这样的人,最好拿捏。 只要给他一点甜头,他便恨不得将整颗真心剜给你。 即便只有一分好,他也会回赠你十分。 这样的男人,她很难不心动。 开春之际,他遭人暗算,受伤坠湖,醒来时,是她在身边照顾,他便认定是她救了她,她没有否认,认下这份恩情,顺理成章的俘获了他的心。 那时她觉得,上天都在帮她。 十五岁时,北狄来犯,他离开武当山,奉命出征。 出发前,他将随身携带的玉佩送给她做定情信物,并承诺凯旋归来便娶她为妻。 有了他的承诺,她才敢再回盛京。 多亏了他留下的玉佩,不然她回京的第二天就要被莲姨娘哄着父亲嫁给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了。 她苦等两年,终于等到他凯旋归来。 没想到林妙音却横插一脚,将人抢走了。她有一个做皇后的姑姑和一个做右丞的父亲,她就是再不甘再怨恨也阻止不了。 别说是她,就连北宫攸都无法阻止。 多么可笑。 她筹谋多年,却不及林妙音随口一句喜欢。 她告诉皇后她喜欢北宫攸,皇后便大手一挥为她赐婚,甚至还让人毁掉了他留给她的定情玉佩。 那个时候,她已经十七,是个老姑娘了。 人生再没有七年让她重新筹谋。 唯一一根改变命运的救命稻草被毁了,她焉能不恨? 于是她时时谋划,处处设计陷害,让本就恶名远扬的林妙音更加声名狼藉,让北宫攸厌恶她,视她如洪水猛兽。 终于三年后,即便惹怒皇后,北宫攸也坚持纳她入府。 她本以为进了宁王府便前途璀璨。 北宫攸为了她,去争一争那高不可攀的位子。待他成就大业,不再受皇后辖制,便废掉林妙音,改立她为后,那她便成为北凉最尊贵的女人,永远地将父亲和莲姨娘以及他们所生的子女踩在脚下。 谁知一进府她便失去了他。 这让她措手不及。 后面的事情逐渐不受她控制,她越是用手段,越是将北宫攸推得越远。 如今林妙音有了身孕,他守在她的榻前寸步不离。 怕是彻底舍了自己。 宋清韵想到这里,艰难地闭了闭眼。 “侧妃娘娘……”立在榻前的紫竹看到这一幕,担忧出声。 她知道这消息会对侧妃娘娘造成打击,却没有想到这打击会这么严重。 她还从未在侧妃娘娘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以前纵使难过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落寞,满脸灰败,死气沉沉。 仿佛就此一蹶不振了。 “侧妃娘娘,您不要吓奴婢啊……” 此时的宋清韵像是一截枯木,从内里散发出腐朽的气息。 意识到这里,紫竹将自己吓了一跳。 她慌忙看向榻上的人,安慰道:“娘娘别难过,只是有孕罢了,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 宋清韵听到她的话,麻木的眸子轻轻颤了颤。 见她有了反应,紫竹立即道:“娘娘,您要快些振作起来,您和王爷有着多年的情分,不是旁人能比的,更不是她一个孩子就能改变的。” “你方才那句话说得对。” 宋清韵猛地握住紫竹的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 是啊,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 …… 林妙音在榻上躺了两日便躺不住了,第三天说什么也要下床走动。 张嬷嬷和孙婆子见她精神头好,没有阻拦。 “孙嬷嬷,我记得你之前说我最初用的那床被褥是陆家大公子送的?”林妙音说着眸光落在房间内烧得通红的炭火上,“还有这些银霜炭。” “是呢是呢,那陆家大公子可真是个好人。”一提到陆知舟,孙婆子便连连赞扬。 “玉竹,取一床新被褥,我们送回去。” 她刚吩咐完,那边张嬷嬷便道:“王妃不必忙了,那日王爷已经替您谢过了。” “他是他,我是我,陆公子帮了我,我总要去一趟的。” 既然被褥换了,那她便带些炭火过去。 她记得陆知舟的双腿受不得寒。 张嬷嬷知道自己拦不住,便不再阻拦,忙捧来白狐披风,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王妃身体才好一些,可不能再受寒了。外面风大,要多穿些。” 刚穿好,紫竹便坡着脚朝这边来了。 她看着林妙音身上的白狐披风,眼底瞬间起了火,她将心头的愤恨压下,垂首行礼道:“见过王妃,侧妃娘娘染了风寒,王爷心疼不已,奴婢奉王爷之命来取白狐披风,还请王妃通融。” 第208章蹊跷,王爷和王妃的嫌隙越来越 张嬷嬷皱眉,“王爷已经将这件披风送给王妃了。” “嬷嬷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王爷。”紫竹淡淡扫了眼,轻嗤道,“王妃难不成连件衣服都要与侧妃娘娘抢。” 林妙音懒得和她掰扯。 她一边解开披风的带子一边对玉竹吩咐道:“去取我的衣服来。” “是。” 玉竹捧来一件火红色的袄子,小心为林妙音穿上,然后一把将白狐披风丢过去,“什么劳什子披风,我家小姐不稀罕。” 紫竹并不介意玉竹的嘲讽,捧着披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王妃,这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张嬷嬷刚要解释便被林妙音制止了,“不过一件披风罢了,没必要揪着不放。” 她说着由玉竹搀扶住,“走吧。” “张婆子,我也觉得这事古怪,你还是去问一问王爷吧。”孙婆子担忧道。 王爷将送给王妃的东西再要回去转送侧妃,这让王妃怎么想? 这样下去,王爷和王妃之间的嫌隙只会越来越大? 张嬷嬷点头,直接去了北宫攸的房间。 第154章 这件事的确蹊跷。 王爷是她看着长大的,依着他的性子,送出去的东西又怎会收回? 就算他心疼宋清韵,也不会抓着一件披风不放。 不知又是什么幺蛾子。 …… 宋国公府住在大昭寺最靠里的院子里,而陆知舟所在的厢房又是最偏僻的,平常极少有人过来,倒也清净。 “公子,您有没有感觉好点?”小厮明路正在用海盐布袋为陆知舟热敷。 “好多了,不必忙了。” 明路不肯,坚持继续为陆知舟热敷。 由于此前连日大雨的缘故,气温骤降,天气寒凉。 尤其是这两天晚上,甚至落了霜,陆知舟每每睡到半夜就会被冻醒。 他又不想惊动明路,总是硬抗,生生熬到天亮。等明路发现时,他两条腿都冻僵了,半点知觉都没有。 接连冻了几日,他的膝盖肿得像馒头。 原本就有些变形的膝关节如今看上去更加可怖。 明路心疼极了,昨晚他一整晚都不敢合眼,生怕陆知舟夜里又受冻。 熬了一晚,如今眼睛红得厉害。 “公子,不是奴才说您,您就是再心善,也该考虑考虑自个儿,您明明知道自己的腿受不得寒,还把炭火全都给了宁王妃,那可是奴才废了老大的功夫才带上山的……” “宁王妃对我有恩,如今她遇到了难处,我怎能见死不救。” “奴才不是不让您送炭,您多少给自己留一些。”明路说着直叹气,“这才三个晚上,您看看您的腿成什么样子了,接下来的日子可要怎么熬。” “总共就那点炭火,我若是再留一些,就不剩什么了。” 明路直摇头,“奴才说不过您。” 接下来,他专心为陆知舟热敷双膝,刚敷完,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 他起身去开门,看见陆云安带着婢女过来,顿时激动道:“郡主,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大哥。” 陆知舟将炭火全送给了林妙音,此时房间内没有烧炭,冷得很,像个冰窟窿一般。 陆云安一进来便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大哥送炭给四表嫂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有难处为何不去寻我呢,我们是兄妹,理应互相扶持。” 她说着看向明路,“你何时也与我这么客气了。” “奴才原本要去的,大公子不肯,说您手里的炭火也不宽裕,他不想给您添麻烦。” “小时候,大哥推着轮椅为我扑蝴蝶不嫌麻烦,晚上整晚整晚的给我打扇也不嫌麻烦,如今只是让明路给我递个消息便嫌麻烦了,大哥真是越来越见外了。”陆云安嗔道。 母亲极不喜这个兄长,她却不一样。 幼时,他曾陪着自己渡过了一段极为快乐的时光。 在她四五岁时,母亲怀胎七月,却意外小产,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孩,因为难产的缘故,非但孩子没能保住,而母亲也永远的失去了生育能力。 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个人前往避暑山庄调养,修整心情。 那是她第一次和母亲分开,白日哭闹,晚上梦魇,不过几天时间便瘦了一大圈,乳母嬷嬷全都束手无策,最后是庶兄陆知舟将她带去了身边。 白天陪她玩闹,晚上哄她入睡。 他不仅脾气好,还极有耐心,即便她毁了他最喜欢的书他也不会恼怒生气,还会一遍遍地陪着她描红习字。 为她雕刻木娃娃,做秋千。 甚至还向绣娘学习针线,为她的娃娃缝制衣裙。 每日想着法子逗她开心。 是他陪着她渡过了那段最难过的时光。 不论母亲态度如何,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她最亲,最敬重的兄长。 陆云安说着吩咐身后的丫鬟,“青鸢,将炭火拿过来。” 青鸢捧着一簸箕银霜炭交给明路,“大公子的房间太冷了,身子怎么吃得消,快去生火吧。” 明路感动的红了眼睛,“还是郡主心疼我家公子。” “以后大哥这里缺了什么,少了什么,你便过去告诉我,千万不要帮大哥瞒我。”陆云安嘱咐道。 明路连连应是。 “你那里的炭火也不多,再者你自幼体寒,不能受冻……” 陆知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云安打断,“大哥不必担心我。你忘了,国公府有什么好东西不是先紧着我,我不会受冻的,你就放心吧。” 即便她这么说,陆知舟还是再三强调,“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倒是祖母那里……” “祖母那就更不缺了,大哥安心用便好。” 陆云安说着看向他坐在轮椅上的双腿,“我为大哥联系的神医已经有眉目了,等来年开春,大哥便随我去青云山吧。”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早已习惯了……”陆知舟依旧是那番推辞。 “大哥只当出去走走可好?” 看着陆云安殷切的眼神,陆知舟不忍拒绝。 直到陆云安离开,他才懊恼自己刚才的心软,不该答应她的。 谁都可以为他医治双腿,独独陆云安不行。 长公主那般厌恶他,他若是应了她,只会让她夹在中间为难。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第209章林妙音,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陆云安离开没多久,陆知舟的房门便再次被人敲开了。 明路过去开门,看见来人略略有些惊讶,“宁,宁王妃,您可好些了?” 林妙音点点头。 冷风吹来,她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明路看到这一幕,忙将人请进房间,“宁王妃快进来,外面冷。” 孤男寡女,于理不合。 若是以往,念及林妙音和自家公子的声誉,他定然不会将人请进去。 可如今正处洪涝危难时期,天气又冷,便顾不上这些了。 “多谢。”林妙音一进房间,瞬间被暖意包裹。 看着房间内烧得正旺的炉火,她微微松了口气,陆知舟有炭烧便好,不然他的腿有个三长两短,便是她的罪过了。 “多谢大公子前几日雪中送炭,多亏了你的被褥和炭火,我的病才能好的这么快。” 她说着让玉竹将炭火拿进来,“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宁王妃客气了,若论恩情,也是宁王妃对我有恩在先。你将这些炭火你拿回去吧,我这里用不上。”陆知舟不疾不徐开口。 声音温润,如珠落玉盘。 “大公子莫非忘了今年春日的游园会。”上次在宋国公府,陆知舟可没少帮她。 也多亏了他,她才不至于出丑。 陆知舟顿时笑起来。 润泽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仿佛整个房间都跟着温暖了起来。 他仍然坚持不收炭火。 明路忍不住小声念叨:“怎会用不上,若非郡主过来,您这房间还冷着呢。” 林妙音这才知道房间内的炭火是陆云安送来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他的腿…… 她下意识朝男人坐在轮椅上的双腿看去,尽管穿着棉袍,他膝盖处的地方仍然微微凸起。 他的膝盖肿了。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弯下身,“大公子,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膝盖么?” 为防他觉得唐突,她又补充一句,“我是大夫。” “宁王妃小心身体。”陆知舟立即让明路为林妙音搬来一把椅子。 她现在的身体是弯不得的。 玉竹看到这一幕,心里顿时对眼前的如玉公子充满好感。 他仅见了小姐两面,便瞧出了小姐的身孕,还这般小心照顾。反观宁王,自己瞧不出小姐怀有身孕,竟然还怪小姐不告诉他,他怎么腆着脸说出口的? “冒犯了。” 林妙音卷起陆知舟的裤脚,露出两截干瘦的腿。 一路向上,直至膝盖。 那里高高肿起,又红又肿,里面的骨头也变形得厉害。 比起游园会那次见到时,严重太多。 想必与这两日受寒有关。 林妙音有些愧疚,用手按了按,小心检查道:“可有痛觉?” 陆知舟却像是触电一般,轻轻战栗起来。 林妙音顿时反应过来,转眸看去时,陆知舟已经涨红了一张脸,就连耳珠都是一片绯色。 原本羊脂一般的面容此时像是一块樱红粉玉。 林妙音立即收回手,“抱歉。” 她直接将陆知舟当做病患,忘记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了。 “无,无碍。”陆知舟说完这句话,脸上更红了,原本放在腿上的双手都变得局促起来,不知放在哪里好。 林妙音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搭在陆知舟双膝上,再次按下去。 一番检查下来,更加验证了她之前的判断。 陆知舟的双腿并没有太大问题,而只是缺钙和肌肉萎缩。 他的膝盖变形是缺钙造成的,而肌肉萎缩,则是长久坐轮椅不运动的原因。 第155章 换句话说,陆知舟并非不良于行。 而是心理上的残疾。 就像她曾经看过的小品,因为卖拐,好人也被忽悠瘸了。 也许,陆知舟并非真的废了双腿,而是不断有人告诉他,他双腿有疾,不能下地。轮椅坐久了,腿部肌肉萎缩,他就是想站也站也站不了,想走也走不了。 但好在发现及时,还有救。 她坚信,只要合理补钙再加上按摩运动,要不了多久,他便和常人无异。 不仅可以从轮椅上站起来,还可以奔跑运动。 她一边从医疗系统内取出维生素d递过去,一边告诉他她的检查结果,“大公子,其实你的双腿……” 刚开口,一道震怒的身后便从房门处砸来,“林妙音,你在做什么?” 林妙音下意识抬眸,就见房门处多了抹骨瘦如柴的身影。 是北宫攸。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才她为陆知舟检查太过专注,竟没有注意明路什么时候将房门打开了。 “在下见过宁王。”陆知舟慌忙行礼。 他本就红了一张脸,猛然看见北宫攸过来,后脊瞬间僵直,仿佛做了亏心事被人抓了个正着一般。 因着他的动作,覆在双膝上的手帕从腿间滑落,瞬间没入榻底。 他有些着急地往榻底看了眼,额间隐隐沁出细汗。 明路惊住了。 自家公子向来稳重,还从未有这样慌乱的时候。 北宫攸没理会陆知舟的问安,直接质问道:“你们可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不合!” “我与宁王独处时,宁王怎么不将这些规矩礼教搬出来?” “我……” 北宫攸瞬间哑口。 他们是夫妻,又怎么一样? 林妙音收回视线,对上陆知舟时,原本清冷的脸颊逐渐变得温和起来,“这药一天一粒,大公子吃完后,便打发下人去一品锅找我取。” 看着女子眼底几乎眼漫出来的柔情,北宫攸心口针扎一般难受。 她何时对他这般温柔过? 一想到她方才靠在陆知舟双膝,他心里就堵的难受。 就算是看病,也没必要贴得那样近。 她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么? “有劳宁王妃。”陆知舟拱手。 “我与宁王已经和离,大公子以后唤我林小姐便好。” 听到林妙音这句话,北宫攸瘦削的脸黑如锅底,张嬷嬷和孙婆子等人唤她王妃她从未纠正过,如今却偏偏要让陆知舟更改称呼。 早知如此,他那日就不该向父皇求那道和离的圣旨。 林妙音走之前执意让明路将炭火留下。 看着几乎要吃人的北宫攸,陆知舟生怕给林妙音造成困扰,便没再推辞。 刚出了房间,北宫攸便敛着怒意道:“林妙音,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更不要忘了,你现在还怀着本王的孩子!” 第210章丢人,我家小姐还嫌晦气呢 林妙音拧眉。 孩子一事,她那天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他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她不拦着,但要是他想抢孩子,她不答应! 她怀胎十月,骨开十指,他白得一孩子?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看着面前的男人义正词严的提醒她身份一事,她不禁冷嗤,“宁王,我们已经和离了!” 如今他们二人已经没关系了,别说她只是给陆知舟看病,她就是嫁给陆知舟了,又与他何关?他未免管得太宽了! “那又如何?不过是一道圣旨的事,改日本王便进宫向父皇说明情况。”男人干瘦的脸上青筋毕露。 “你想去便去。”林妙音抬脚便走。 不是她不相信北宫攸会这么做,而是不信他能做得到。 不过是一道圣旨的事,说的轻巧,他以为明帝是三岁的小孩么,朝令夕改? 明帝本就讨厌他,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定然不会理会他们的家务事。 除非他能在此次疫情和洪涝中立下赫赫功绩。 明帝才会高看他一眼。 但看着他这幅病入膏肓的模样,显然不可能。 看着女子决然的背影,北宫攸心中顿时慌乱了起来,想也没想便抓住了她的手。 察觉到她指尖的凉意,他的眉头狠狠拧起来。 “手怎么这么凉?” 这时,风铭适时出现,“王爷,卑职将白狐披风带来了。” “来得正好,快拿来。”北宫攸说着打量林妙音身上的红色袄裙,看似厚实,实在并不保暖,还很显臃肿。 眼看着北宫攸从风铭手中接过披风就要往自己身上披,林妙音一把甩开他的手。 玉竹看到这一幕也惊住了。 这件披风宋清韵今日不是要走了么? 她都穿过了,他还拿给小姐? 他不会以为人人都跟宋清韵一样,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吧? 风铭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冷哼一声道:“收起你的揣测之心,侧妃没穿过这件披风。” 张嬷嬷过来后,王爷便让他去取了。 那时紫竹刚将披风拿过去,侧妃还没上身呢。 “还愣着做什么?”北宫攸催促。 风铭立即上前,将白狐披风送到林妙音跟前,“王妃,外面冷,披上吧。” “跟八辈子没穿着狐皮披风似的,她不嫌丢人,我家小姐还嫌晦气呢。”玉竹说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以报他刚才的冷讽。 然后没好气地朝那道颀长的身影道:“王爷还是好好想一想这件披风究竟送谁吧。” “妙音妹妹。” 就在这时,一声温柔的女声便从身后传来。 叶澜音今日穿了身藕荷色对襟,外面系着毛绒披风,裹得十分严实。她的身边站着一位身形高大的妇人,那妇人怀中还抱着一个粉嫩圆滚的肉团子。 小家伙身上穿着皮袄,头戴虎头帽,脚穿虎头鞋,虎头虎脑的,看着可爱极了。 林妙音看到这一幕,脸上不自觉挂了笑意,“澜音姐姐。” “叶氏见过宁王。”叶澜音福身向北宫攸行礼。 北宫攸敛尽眼底怒意,微微颔首。 “妾身与妙音许久未见了,想请她过去坐坐,宁王不会介意吧?”叶澜音浅笑道。 北宫攸摆摆手,抬脚离开。 直到进了厢房,玉竹还有些不满,“我家小姐已经和他和离了,五少夫人请示他做什么?” 茗烟一脸震惊地看过去。 她从前便知玉竹胆子大,几月不见,如今她这胆子更大了。 背后议论也就罢了,还敢当面呛声宁王。 这若是换做宋国公府,下人敢对主子不敬,是要连夜发卖的。 不仅如此,还要挨上几十棍。 就算打死了,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宁王虽然看着吓人,没想到却是个好相与的。 “你这丫头,如今真是越发伶俐了。”叶澜音笑着摇摇头。 最近这几个月,北宫攸对妙音的态度,肉眼可见的改变了。她之前听说他还为了一个下人仗责妙音二十棍,如今就连玉竹的以下犯上也能容忍了。 刚才二人的吵架,明显是北宫攸因为妙音为大哥看诊一事而吃醋。 她瞧得分明,他看向妙音的眼神是有爱意的。 只是这份爱意,他自己知不知晓就不得而知了,至于妙音…… 叶澜音下意识朝身边的女子看去,这时她正在对着康儿亲了又亲,逗得康儿咯咯直笑。 显然,她是不知的。 “这才一个多月没见,康儿就长了这么多。”林妙音的声音难掩疼爱。 这个小家伙刚出生就被她送进了医疗系统的保温箱,就如同住进了她的身体,和她共同呼吸,她早就将小家伙当做了半个儿子。 看着乳母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她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漫出来。 乳母顿时笑起来,“小少爷能吃能睡,长得快。” 说起这个,她满脸的慈爱。 她带了这么多孩子,还从未遇到过这么省心的孩子呢。 “妙音,康儿能有今日多亏了你,我都不敢想,若是那时没有你,我和康儿……”叶澜音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 “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说这些。你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么?”林妙音忙为她擦眼泪。 叶澜音再次笑起来,看着孩子的眼神满是柔软,“康儿现在能吃着呢。” 说话间,小家伙又饿了,乳母忙将小人儿抱进里间喂奶。 “澜音姐姐何时来的大昭寺?” “我家少爷原本将我家少夫人安置在了别院,那里地势高,水淹不着。前天听说您生了病,高烧不退,便让少爷将她送来了大昭寺,少夫人还帮您带了两个大夫呢,结果到这才发现宁王早就找了大夫,倒是派不上用场了。不过,您好了就好,我家少夫人也能放心了。” 第156章 林妙音得知叶澜音专门为了她跑来大昭寺,心里一阵感动,“澜音姐姐,康儿还这么小,怎能……” “小家伙壮实着呢,没事的,倒是你,还怀着身孕,我怎能放心得下……” 叶澜音说着又让茗烟将带来的冬衣拿过来,“我猜到你上山时来不及回府拿衣物,便多带了些,这几件是我年初怀着康儿时穿的,款式可能旧了,不过很保暖。妙音妹妹若是不嫌弃便都拿去吧。” 第211章考虑,王妃没让留饭! 玉竹顿时激动出声,“五少夫人,您真是雪中送炭啊!” 她这两日正担心小姐没有御寒的冬衣呢。 林妙音也高兴地试穿了起来,“我穿着刚好,多谢澜音姐姐。” “因为下雨,外面的成衣店和绫缎庄都关了,家里的绣房也没办法开工,没办法给妙音妹妹赶做新衣。”叶澜音笑起来,“你只要不嫌弃就好。” “我很喜欢。”林妙音眉眼弯弯。 穿上叶澜音带来的冬裙,她顿时感觉身上热乎多了。 “玉竹,我也给你带了。”茗烟忙将自己的冬衣拿给玉竹试穿。 二人身量差不多,衣服穿上很合身。 玉竹开心地抱住茗烟,并将手上戴着的银镯子摘下送给了她。 试完衣服后,茗烟端来两盏点心,又泡了两杯热茶,主仆四人围着红泥小火炉吃茶,好不惬意。 叶澜音吃了两块点心便放下了,看着吃得正香的林妙音,斟酌着开了口,“妙音,你和宁王的事情我听了一些,前些日子那道和离的圣旨,应是宁王为保全你的权宜之计。” 换而言之,这道和离书,是不作数的。 更别说,现在二人还有了孩子。 别说皇后娘娘,就是皇上也不会让二人和离。 所以,她若是继续和宁王僵持下去,对她并没有好处。 林妙音吃完手里的最后一点糕点,从玉竹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漫不经心道:“澜音姐姐的意思,我明白。” 她应该是想劝她和北宫攸和好吧。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论是被休弃还是主动和离,都是不允许再回娘家的。 一旦和离,便无家可归。 所以,这个时代,和男人和离的女子太少了。 但她不怕。 “当时那种情况,宁王能够顾念你的安危,说明他有担当,并非完全没有可取之处。这几日你生病,都说一直都是宁王衣不解带地守在榻前照顾你,还有今日一事,宁王虽然生气,但也是关心你。” 叶澜音握了握林妙音的手,“妙音,你不妨再给她一次机会。” 林妙音没说话。 对于近来北宫攸的关心,她不是感觉不到。 而是她觉得,狗男人另有所图。 他真正关心的不是她,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本以为他并不愿让她生下他的孩子,但后来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古代的男人。 古代生育风险极大,男人对于子嗣极为看重。 所以有多子多福一说。 一想到那个男人的殷勤是为了和她抢孩子,她就感动不起来。 玉竹听到这话,不仅撇撇嘴,“五少夫人,你可是我家小姐的手帕交,怎么还帮着他说话?” “我家少夫人是为了你家小姐好。”茗烟在一旁道。 “妙音,我知道你有医术,即便不依靠宁王,也能在这世上生存,但你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 若非她肚子里有孩子,也许她就不会劝她了。 若是真的和离了,那她将孩子生下来后,是要交给宁王抚养还是自己带在身边? 日后宁王再娶,新王妃可能容下这个孩子? 如果她要将孩子带在身边,这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免不了被人当做私生子。 在她的认知里,无论是那条路都不好走。 唯有她与宁王和好。 林妙音知道和离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来说太过离经叛道。 这不在她们的认知范围。 所以,叶澜音这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脱口的,也是真心为她好,她不好伤了她的心。 她反握住她的手,“澜音姐姐,你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 叶澜音见她态度温软,微微松了口气。 以前,对于她的建议,林妙音总是激烈地反驳她,以至于她每次开口时,总是小心翼翼,生怕与她争辩。 “不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支持你。”她笑道。 林妙音离开时,直接穿了叶澜音送的袄裙,最后又在外面套了火红色的袄子,整个人更显臃肿,像个圆球一般。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笨拙。 北宫攸听到她的脚步声,下意识迎出去。 看见她红色袄裙里的衣服,原本就冷肃的面容越发冷沉了下去。 他直接一甩衣袍回了房间。 林妙音:“……” 神经病。 她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回来后便吩咐玉竹将叶澜音送的冬衣收进箱笼。 一直到晚饭,她都没再见过北宫攸。 她只当他过去安抚他的小白莲了,便吩咐张嬷嬷孙婆子等人一起用膳。 北宫攸回来时,几人刚吃完。 “王爷用饭了没有?”孙婆子愣了一瞬问道。 刚才王妃没让留饭! “你说呢?” 孙婆子忙将残羹剩饭收起来,“奴婢这就去准备。” 听到这句话,北宫攸便知林妙音压根没留他的饭,脸色顿时黑沉黑沉的,房间内的人大气也不敢出。 出了房间,她忍不住跟风铭嘀咕,“风大人也不提前说一声,老婆子我还以为王爷今晚要在侧妃那里用饭呢。” 风铭:“……”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谁知王爷愣是在那里坐了半个时辰都没提用饭的事。 等到紫竹将饭菜端上来时,他还离开了。 哎! 侧妃今晚又要被眼泪淹没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她非要生幺蛾子抢那件白狐披风呢。 他也不知那样温柔娴静的人如今怎么变得这样极端扭曲了,一点都不像他记忆里那个美好的才女了。 翌日,清晨。 玉竹服侍林妙音起身,刚刚伺候完洗漱,她去箱笼里去衣服,却发现箱笼空了。 她忍不住嘀咕,“衣服呢?我昨日明明就是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她挠了挠头,出去问张嬷嬷和孙婆子,结果二人皆缄口不言。 “我家小姐的冬衣怎么不见了?”她愤愤地跺了跺脚,直接去找了风铭。 这么无聊的事情。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干的。 风铭耸耸肩,“王妃的冬衣又不归我管,我哪知道去哪了?再说了,王爷不是给王妃拿了许多衣服么,这么多新衣服不穿,非要穿人家剩下的?” 此言一出,玉竹立即确定了,直接踩了风铭一脚,“好啊,果然是你!” 第212章揶揄,宁王的命不值这个价么? “我说的不对么?”风铭没好气道。 王爷顶着侧妃的眼泪,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给王妃准备了两箱笼新衣,她偏偏去穿人家送的旧衣服,这多伤王爷的心啊。 难怪王爷昨晚被气得一晚没睡。 这事搁他,他也生气。 玉竹气结,懒得和他理论,直接问:“衣服呢?” “自然是哪来的送哪去了。” “你……”玉竹跺了跺脚,就要往叶澜音所在的厢房走去。 风铭在身后提醒她,“人家五少夫人昨日已经送过一次了,你今天还去要,就算她给,你好意思收吗?” 玉竹瞬间顿住了脚步。 她警惕地看向身后的男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根本就没有将那些冬衣送回去? 风铭看着她身上紫色的衣服,轻嗤道:“真丑,这衣服一点都不适合你。” “你说什么?”玉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显黑。”风铭耸耸肩。 “你再说一遍!”玉竹冲过去就要打人。 风铭非但没有躲,反而从身后取出两件冬衣递了过去,“我觉得这两件更适合你。” 一件藏青色,一件浅黛色。 虽然看上去灰扑扑的,但更适合玉竹的肤色。 先不说穿着好不好看,但看这两件衣服细密的针脚和柔软的内里,便知是暖和的。 “我才不稀……” 玉竹的话还没有说完,风铭直接将衣服往她怀中一送便一溜烟跑了。 留下玉竹抱着衣服在原地愣神。 片刻后她才想起来正事,“哎,我家小姐的衣服呢?” 可惜风铭已经走远了,她只能气得跺脚。 她不想让小姐穿王爷准备的衣服。 小姐明明已经和王爷和离了,若是再继续用王爷送的东西,岂不是落人口舌? 第157章 尤其青竹院那位如今也在大昭寺。 林妙音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没有太多矫情,直接穿上了北宫攸准备的衣服。 如今天气这样冷,她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若是再受寒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可不想再烧上三五天。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她和谁过不去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刚用过膳没多久,她便听见厢房外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她微微拧眉。 丁香不是已经种痘了么,大昭寺怎么还有人感染天花? 大昭寺虽是皇家寺庙,香火鼎盛,但自从天花爆发后,京中的贵人便不再出门,自然也就无人过来上香了。因为这个原因,天花肆虐之下,大昭寺里一众僧尼倒是逃过了一劫。 后来连日大雨,山洪爆发,京中众人上山避难,也将天花带到了山上。 一时间,天花在大昭寺内蔓延。 林妙音醒来得知此事后,便准备了医药和痘浆让丁香拿去给治疗种痘。 好在发现及时,疫情没两几便控制了。 正思索着,外面便传来了张嬷嬷的声音,“侧妃娘娘,这大冷的天,您怎么过来了?” “我……咳咳……我来向王妃姐姐请安。” 宋清韵一边咳嗽一边道:“我来大昭寺有两日了,一直还未向王妃姐姐问安,于理不合。” “侧妃娘娘说的有理,只是王妃刚才睡下了,您来得属实不巧了。”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姐姐……咳咳……等姐姐醒来再进去请安。”宋清韵说着又咳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张嬷嬷怎敢让她顶着冷风等在外面。 “侧妃娘娘先回吧,等王妃醒了您再来也不迟。”她忙开口道。 宋清韵摇头。 大有一副不见到林妙音便不走的架势,“我昨日就该向王妃姐姐请安的,奈何身体不争气,咳咳……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跟王妃姐姐请安。” 张嬷嬷正欲劝说时,林妙音从里面将房门打开。 “王妃姐姐?”宋清韵陡然愣住。 她下意识朝林妙音的肚子看去,没想到短短几日不见,她的变化竟然这么大,不仅小腹微微隆起,就连腰身都圆了一圈,透着孕味。 一想到那里孕育着北宫攸的孩子,她就恨不得将手中的帕子撕烂。 幼时受寒,导致她终身难孕。 她知道北宫攸不会为了她,绝了后嗣。 她曾想过他以后会和别的女人生下子嗣,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去接受他的孩子。 但这个人,绝不能是林妙音。 当初林妙音横插一脚,从她手里将他抢走,他是那么厌恶她。 如今他却让她生下了他的孩子,这不是打她的脸么? 她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不是要请安么,还愣着做什么?”林妙音不知宋清韵心中所想,说完便转身坐上了身后的椅子。 “王妃……”张嬷嬷担心。 宋侧妃明显明者不善,王妃没必要见她。 林妙音给了她一道放心的眼神,如今这么多人在这里,宋清韵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她和北宫攸的关系越僵硬,便越要维持她柔弱小百花的形象。 “紫竹,扶我进去。”宋清韵淡淡吩咐。 进了房间后,紫竹便将房门关上了,此时房间内除了她们主仆二人外,便只剩下林妙音和小蝶了。 小蝶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所以林妙音并未安排她做事。 她平时白天就在房间陪林妙音解闷儿。 “奴婢见过王妃姐姐。”宋清韵一进门,便对林妙音行了个大礼。 林妙音眉梢一抬,“宋侧妃今日唱的又是哪出?” 和离圣旨下来那日,她便迫不及待地带着婢女去韶华院抢她的院子,如今又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来向她行妾礼。 宋清韵并不是做事自我矛盾的人。 只能说明一件事,她今日过来找她另有目的。 宋清韵看着她身上缀着毛绒的冬衣,眼底闪过一丝嫉恨,随即讥讽道:“我还以为林小姐是个有骨气的,没想到也是表里不一。” 林妙音极轻地扯了下嘴角,继续听她说。 宋清韵却抿住了嘴角,不再言语,倒是她身边的紫竹忍不住愤愤,“林小姐口口声声说与王爷和离了,却还吃王爷的,用王爷的。仗着生病霸占着王爷不说,连我家侧妃的披风都要抢,实在是……”不知羞耻! 后面这句话,她没敢说出来,但她眼底的愤怒说明了一切。 林妙音轻轻笑了,“我救了他那么多次,都没收他诊金,吃他的用他的怎么了?别说这几件衣服,就是他将宁王府的田产铺子送来,我也不嫌多,宁王的命不值这个价么?倒是宋侧妃,这会怎么不咳了,听说你都病得下不了榻了,这么快就好了?” 第213章弥补,你就这么厌恶本王 宋清韵顿时被噎了下。 一时间咳也不是,不咳也不是。 “至于生病霸着他……宋侧妃与其过来指责本小姐,倒不如管好你的男人,让他别来烦我。有能力的女人自会搞定男人,只有没用的女人才会去为难女人,你说是不是?” 宋清韵:“……” 她被呛了个脸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日她的确是过来指责林妙音的,她不希望他们和离了,她还缠着北宫攸。 可没想到还没开口,反被林妙音揶揄了一通。 据她这段时间的了解。 林妙音是个有着自己骄傲和原则的人。 她还以为刚才紫竹那句话就足以让她羞愧,将北宫攸送来的冬衣丢出去,没想到她竟然坦然接受了。 她再一次意识到,林妙音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蠢货了。 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若是宋侧妃是来说这个的,就请回吧。” 林妙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宋清韵作为曾经的盛京第一才女自然是聪明的,但她不该把别人当傻子。 她的确没想过和北宫攸复婚,但也不会和他撕破脸皮。 她以为仅凭她两句话,她就跑过去和北宫攸大闹一场,划清界限吗?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期,和北宫攸闹翻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不会争一时之气。 宋清韵不怒却笑了,“原来林小姐是在欲擒故纵。” 林妙音:“?” 这又和欲擒故纵有什么关系? 她竟然会想到这里! “林小姐真病假病我不知晓,但你有那么多地方可去,偏偏要留在这里,还不是因为王爷在这里?你嘴上字字不离和离,做的却都是留住王爷的事情。这不是欲擒故纵是什么?若是林小姐大大方方地承认喜欢王爷,兴许我还可以高看你一眼。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当真令人不齿。” “宋侧妃不要冤枉好人。”不等林妙音开口,就连小蝶都听不下去了。 刚才还装病呢,她还好意思说别人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宋侧妃不要会错了意,北宫攸在你眼里是香饽饽,在我眼里什么可不是。不要以为别人做什么都是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我的人生还没无聊到为了一个男人而活。” “再者,我不是受虐狂,会爱上曾经虐到自己的男人。就算这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考虑宁王。宋侧妃可听懂了么?” 宋清韵一怔,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没想到林妙音竟然会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若是听懂了,宋侧妃就赶紧带着你的人,还有你的居心叵测,麻溜地滚。不然,本小姐便要和你清算清算石桥镇种痘这笔账!” 宋清韵脸色微微发白。 林妙音朝身侧使了道眼神,“小蝶,送客……” “既然你不在乎,那件白狐披风呢?”宋清韵质问出声。 她跟北宫攸旁敲侧击了那么多次,北宫攸都没舍得给她。昨日,她鼓起勇气让紫竹来这里取,谁知刚取过来,他便火急火燎地要了回去。 若是以往,他就算知道她是故意的,也会将错就错,顺势将披风送给她。 而如今,他变了。 为了林妙音,他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将她的脸面踩在了脚下。 “你应该去问北宫攸。” 林妙音哪里知道那件披风在哪里,她今天根本就没穿。 宋清韵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外面传来了男人的脚步声,忙改了口,“那是王爷的一片心意,你不要,也别糟蹋,好么?” 听到这一声委屈柔弱的声音,林妙音下意识抬眸。 房间适时被人推开,一身玄衣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阴沉的脸色仿佛结了冰。 他一进来,直接看向林妙音,蓄着薄怒的眸子几乎要将人冻僵。 “除王妃外,其他人都出去!” 第158章 男人一开口,林妙音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她能明显感觉到,北宫攸身上这抹凌厉的怒意是冲着她来的。 “小姐……”小蝶担忧地看了过来。 林妙音给她一道别担心的眼神,示意她先出去。 小蝶离开后,宋清韵和紫竹还怵在房间内,北宫攸见她没动,便对风铭吩咐道:“请侧妃出去!” “王爷……”宋清韵可怜楚楚地看了他一眼。 北宫攸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随着房门“砰”地一声从外面关上,北宫攸一步步朝身前的女人逼近。 “宁王想做什么?”林妙音拧眉。 听着她略略嘶哑的嗓音,北宫攸双拳紧握,若不是她的病还没好,他真想捏着她的下巴问一问,她究竟有没有心。 他承认,之前的事是他对不住她。 以及这次的天花疫情,他不仅将她拖下水,还添了许多麻烦。 他全力弥补她。 抗疫之事,不论她做得如何,他都会承担一切。 后来得知她生病,他再也坐不住,一刻不停地来了大昭寺。 没有冬衣,他便让风铭去府中去了白狐披风。没有炭火,他便亲自出城去买。没有太医,他又冒着被父皇责罚的风险带了两个太医上山。 他做这么多,从未想过让她知道,他不想跟她邀功。 只想让她早日痊愈。 那种油煎火燎的滋味他再也不想体味。 “本王给你准备冬衣,守在榻前照顾你,不是为了还你诊金!” 如若只是因为诊金,他大可让张嬷嬷和孙婆子等人去做这些事,何必亲自守着? “那宁王是为了什么?” 看来,她刚才说的话都被他听到了,这会是来兴师问罪了。 她勾了勾嘴角,“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话音里带了丝难以察觉的轻嗤。 北宫攸失望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原来她以为他这些日子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呵…… “林妙音你就是这么想本王的吗?” 他再也忍不住,捏上女子的下巴,“就算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你也不会考虑本王?你就这么厌恶本王?” 林妙音被捏的生疼,下意识打开男人的手,“是!一如宁王当初厌恶我那般!” 她没想到这男人病歪歪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北宫攸黑眸骤缩。 他不自觉得加大力道:“你想考虑谁?陆知舟吗?本王告诉你,想都别想!” 第214章占有,宁王你喜欢我?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林妙音也怒了,一把甩开了男人钳制在下巴上的手。 再说了,这关陆知舟有什么事。 她只是为他看了一下腿而已,怎么就将他扯了进来? 因为用力过猛,她直直地朝身后跌去。 北宫攸眸光一紧,立即冲上前将人抱住,“小心……” 林妙音下意识将男人推开。 却没想到北宫攸的身体这么轻,她一下将人推出去半丈远。 北宫攸没有防备,险些摔倒,直至抓住一旁的桌角才堪堪稳住身体,但身形却稍显狼狈。 站稳后,他看向一脸警惕的女子微微皱眉,“本王只是想扶你一把,你以为我想做什么?”她就这么想他么?在她心里,自己就是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形象? 林妙音揉了揉几乎要脱臼的下巴。 他刚刚对自己做了这么粗鲁的事情,他想让她怎么想? “宁王想做什么我不感兴趣,但现在……”林妙音说着看向紧闭的房门,对外唤道,“小蝶,送客!” “你赶本王走?” 北宫攸方才压下的怒气再次窜出来,“林妙音,我们是夫妻!” “那道和离的圣旨本王自会解决,你这辈子都休想离开,只能做我的宁王妃!”眼看着林妙音又要提起和离一事,他直接冷涩开口,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林妙音对这一系列霸总言论很是反感,冷嗤道:“宁王当真是奇怪,你不是爱宋清韵爱得死去活来么?违背祖制用正妻的规格娶她入门,遍请盛京名门勋贵为她撑场面,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些你都忘了?” “如今她就在大昭寺,你不去找她,反而对我这个前妻一再纠缠,这不是发神经么?” 北宫攸黑瞳狠狠缩了缩。 他从没想过纠缠她,只是想关心她罢了。 不受控制地想来找她。 “宁王不要告诉我,你喜欢我?”林妙音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北宫攸的所作所为,她可以装傻充愣,不予以理会。 但她没办法骗自己。 眼前这个男人近日以来的表现,都在向她传达这个信号。 若是单单为了孩子,他没必要像个疯狗一样。 北宫攸浑身一震。 他喜欢林妙音?这怎么可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是对林妙音产生了改观,也有一些愧疚。 他对她好,一是想弥补,二是想和她好好相处。 如今他们孩子都有了,自然不能和离。 扪心自问,若是和林妙音就像做夫妻,相敬如宾他还是能做到的。 但看着林妙音嘴角的戏谑,嘴边的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你少自作多情,本王怎么可能喜欢你?” 男人眼底的不可置信和讥讽让林妙音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她心头一松,又有些尴尬,忙赶人道:“那就好!既然如此,就请宁王赶紧离开吧,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不合!” 北宫攸愤愤地一甩衣袖离开。 直到出了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林妙音赶出来了。 什么于理不合,他们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母,又怎么能叫做孤男寡女? 真是气糊涂了! “王爷。”北宫攸一出去,宋清韵便迎了上去。 刚才风铭想送她回去,但她不肯,坚持在外面等北宫攸出来。 他在房间内和林妙音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看着男人铁青的脸色,她几乎能够肯定,他已经对林妙音动了心。 即便他刚才没有承认,但他的喜欢却是真真切切的。 就如林妙音所说,他以前那么厌恶她,看见她都觉得晦气,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她? 尤其他那句话:你这辈子都休想离开,只能做我的宁王妃! 更是赤裸裸的占有欲! 只有喜欢才有占有欲,一如他当年对她那般,不许她再和那些书生来往,也不许她再去诗社抛头露面。 这才过了多久,他的喜欢和占有便都转移了。 还转移到她最厌恶的女人林妙音身上。 想到这里,她又委屈又不甘,一双秋水剪瞳蓄满水汽,楚楚可怜,仿佛一开口,眼底的晶莹便会倾泻而出。 北宫攸转头便对上宋清韵委屈中带着控诉的眸子,心底顿时烦躁起来。 他直接吩咐风铭:“送侧妃回去。” “侧妃娘娘,卑职送您回去吧。”风铭上前。 宋清韵却不看他,只怯怯地看着北宫攸,“王爷别生气,王妃姐姐在气头上,说话难免带了几分怒气,做不得数的……” “还有王爷,既然您真心喜欢姐姐,何必口是心非,这样一来姐姐何时才能重回宁王府……” “谁说本王喜欢她了?”宋清韵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北宫攸打断。 他看着还要说什么的宋清韵,直接撩步走开了。 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不想听。 他不喜欢林妙音。 但同样的,他对宋清韵,也没有爱意了。 明明几个月前自己还是那样爱她,为了风风光光的娶她进门不惜遭受百官口诛笔伐,甚至惹怒父皇,而现在,她在他心里却再也掀不起半分涟漪了。 那个善解人意,德才兼备的女子似乎已经永远地留在了记忆里。 现在这个处心积虑的宋侧妃让他陌生,更让他失望。 是他的原因吗? 是他对她的关心太少,才让她变成现在这般面目全非的模样? 北宫攸只觉得越发烦躁。 宋清韵一直愣在原地,直至北宫攸的背影在她的视线里消失。 不论她接不接受,北宫攸喜欢上林妙音这件事,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她必须早做打算。 如今林妙音已经有了北宫攸的喜欢,若是再过几个月,等她生下王府的小世子,那宁王府就真的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侧妃娘娘?”紫竹唤了几声宋清韵都没有听见。 她早已被北风冻透,全身冰冷,盯着北宫攸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像是一尊石像。 紫竹摸了摸她冰凉的手,忍不住劝道:“侧妃娘娘,您这才刚好一点,可受不得冻啊,我们快些回去吧。” 宋清韵一点点收回视线,紧紧地握住紫竹的手,“我要抓紧时间了。” 第159章 “侧妃娘娘?”紫竹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忍不住问了一声。 她的手被抓得生疼,但看到女子孤注一掷的眼神,吓得不敢出声,生生忍住了。 宋清韵眸内幽光深深,“大昭寺都来了哪些人家?” 第215章固宠,我想给姐夫做妾 清晨,叶澜音刚用了饭,正打算抱着康哥儿四处走走,就看见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叶澜月朝这边过来了,她忙转身回房。 叶澜月两步跑了过来,“姐姐!” 躲不过,叶澜音只能转过身来,对着来人轻轻一笑,“澜月。” “见过二小姐。”茗烟微微福身。 说完她便去搀扶叶澜音,“少夫人,外面风大,别冻到小少爷了,我们回去吧。” 她不动声色地向叶澜月表示着不方便。 这位二小姐向来看少夫人不顺眼,以前见面不是视作不见就是冷嘲热讽,如今这么和善,真是太奇怪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叶澜月像是听不懂茗烟的弦外之音一般,一把将茗烟挤开,亲亲热热地挽住叶澜音,“姐姐用饭了么?什么时候上山的,怎么也没有去向父亲母亲问安?刚才父亲还念叨着姐姐,说是许久未见,他都想姐姐了,也想康哥儿,他这个外公还没见过康哥儿呢。” 叶澜月说着去逗叶澜音怀里的康哥儿,“真乖,给小姨亲一亲。” “乳母呢,康哥儿似乎饿了。”看见叶澜月凑过来,叶澜月眉心跳了跳,下意识就要将康哥儿抱开。 叶澜月一身脂粉味,香气熏人,她不想让她靠近康儿。 然而她还未动,怀中的小家伙便伸手对着叶澜月耳边甩动的耳环抓了下去。 “啊!放开,放开我!” 叶澜月尖叫出声,疼得小脸都扭曲了,“小东西,你抓哪呢?” 这一声尖利将康哥儿吓得哇哇大哭。 叶澜音一边安抚怀中的小家伙一边向叶澜月道歉,“澜月对不住,康哥儿对什么都好奇,许是他见你的耳环漂亮,这才想抓一抓。” 刚才若不是她及时阻止,恐怕她的耳珠都要被康哥儿抓烂了。 叶澜月痛得眼睛都红了,看着叶澜音怀中的小家伙眼神也变得恶毒,正要发作,被身边的婢女扯了扯衣袖,她这才将愤怒压下,顺着叶澜音的话道:“姐姐的意思是,康哥儿喜欢我?” 叶澜音:“……” 她略略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话。 叶澜月缓了会,这才对着小家伙重新绽开笑颜,“刚才我没太注意,现在一看,康哥儿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半点都不像姐夫呢!” 此言一落,叶澜音脸色微沉。 就连她身边的婢女都变了脸色,二小姐真是太心急了,若说刚才所为是无心,现在便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二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小少爷是少爷的亲生血脉,不像少爷像谁?你又哪只眼睛觉得小少爷和少爷不像了?小少爷的耳朵分明和少爷生的一模一样。”茗烟气愤出声。 一见面她就阴阳怪气的指责少夫人不去跟叶大人和叶夫人请安。 当年若不是老太爷和老夫人,他们二人就将少夫人卖给人家做妾了,如今还想让少夫人回去跟他们请安,他们配吗? “我又没说康哥儿不是姐夫亲生的,你紧张什么?再说了,你一个下人竟敢对本小姐大呼小叫,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姐姐平日里就是这么管教你们的吗?” “奴婢冒犯了二小姐,还望二小姐恕罪,只是奴婢希望二小姐不要胡言乱语,若是传出去,会影响我家少夫人和小少爷的名声。” “知道冒犯,你还……” 叶澜月向来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刚要训斥茗烟,衣袖就被婢女拉住了。 婢女不动声色地提醒她此来的目的,她再次压下火气。 “算了,看在姐姐的份上,本小姐不跟你计较。”她颇为大方的挥挥手,脸上再次堆出笑容,却再没有逗弄康哥儿的心思了,生怕再次被他抓住耳环。 “怎么不见姐夫,姐姐是一人上山的么?” 叶澜音点头,“他公务繁忙,不便过来。”原本她上山就是为了妙音,得知她无事,她也准备回去了。 “这样啊……”叶澜月略略有些失望。 叶澜音的心思都在怀中的孩子身上,没有察觉到叶澜月的弦外之音。 看见乳母,便将孩子抱了过去,“康哥儿饿了,刚才还哭闹呢,你将他抱回去喂奶吧。” 乳母忙应了一声,抱着孩子走了。 叶澜音顿时松了口气。 叶澜月是个不安分的,她生怕她一时兴起又要做些什么,还是让康哥儿离她远一些比较好。 “姐姐,外面冷,我们也进去吧。”叶澜月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她的手。 叶澜音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拂开,“我正打算去找妙音呢,你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叶澜月却突然忸怩起来。 叶澜音有些狐疑,这可不像是她的性子。 “若是无事,我便过去了。” 眼看她离开,叶澜月顿时着急起来,“我听家里的下人说姐姐自从生产后,身体便一直没有恢复,宋国公府的二夫人一直忙着为姐夫纳妾,这是不是真的?” 叶澜音拧眉。 茗烟气急:“二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竟然公开议论姐夫的后院之事,真是,真是……”不知羞耻! 最后几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闭嘴!”叶澜月直接训斥了她一句,然后重新挽住叶澜音,“姐姐,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如何,不是真的又如何,这与你何干?”叶澜音冷了脸。 饶是她脾气再,此时也无法容忍了。 “这自然与我有关。” 叶澜月握住叶澜音的手,神情真切道:“姐姐,我想嫁过去,帮你固宠。” “什么?” 此言一出,叶澜音和茗烟都震惊了,二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欢喜的女子。 “叶澜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叶澜音一把甩开她的手。 “我说我想给姐夫做妾。” 叶澜月不死心,再次将人拉住,“姐姐,你就成全我吧。与其便宜外面的人,还不如将机会留给自家姐妹。将来我生的孩子,便是康哥儿的亲兄弟,他们身上都是留着我们叶家的血。” “住口!”叶澜音只觉得恶心极了。 “叶澜音,我实话告诉你,这件事情父亲母亲都已经同意了,就算你不答应也没……” “啪!”叶澜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澜音的巴掌打断了。 她气得浑身颤抖,愤怒地看着眼前挑衅的女子。 纵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不要欺人太甚了! 第216章高攀,恬不知耻的吸血 叶澜月被打懵了。 好半晌,她才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朝身前的女人看去,“你,你竟敢打我?” 她满眼不可置信。 从小到大,叶澜音都是她揉扁搓圆的软包子。 别说打她了,连动她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现在她的胆子倒是肥了,竟敢掴她巴掌! “叶澜音,你找死!”她气急一把推了过去。 “住手!” 林妙音过来找叶澜音,结果刚到院子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她立即让玉竹过去将人扶住。 “澜音姐姐,你没事吧?” 叶澜音扶着茗烟和玉竹的手,心有余悸。 叶澜月的力道大得惊人,幸好有茗烟和玉竹在,不然她定要狠狠摔上一跤。 “我没事。”半晌,她才缓过神来。 已经撕破脸皮,叶澜月也不顾及脸面了,直接骂道:“叶澜音,你不要给脸不要!” “到底是谁给脸不要?” 林妙音看着气势汹汹的叶澜月冷嗤道:“上赶着去给姐夫做妾,这就是叶大人和叶夫人的家教吗?” 察觉到叶澜音气得身子发抖,她将人扶住,“澜音姐姐,别怕。” 叶澜音倒不是怕,而是愤怒。 当初,父亲嫌她是赔钱货,一门心思拿她为自己的前程铺路。 幸好陆知意救了她。 后来,她与陆知意成亲,体寒无法生子,在婆家举步维艰,他们身为娘家人,非但没有为她撑腰,反而劝说陆知意纳妾亦或休妻另娶。 幸好陆知意恩爱不移,为她挡下所有压力。 与其说是她救了陆知意,倒不如说他们是相互救赎。 如今她生下康儿,夫君接连高升,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日子,他们却让叶澜月入府做妾。 他可有将她当做女儿? 就看不得她有好日子过吗? “这是我们叶家的事,与你何干?”叶澜月冷冷看向林妙音。 一个下堂的弃妇,她才不怕。 第160章 “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叶家的事,但你既然闹到了大昭寺,就不要怪别人过来看笑话了。前几日我听说了一件趣事,盛京城一位破落户侯府家的小姐前几日上山避难时,不小心落水,被一猎户所救。虽说二人身体相贴,肌肤相亲,坏了女子贞洁……” “但看在特殊时期,猎户也是好心救人的份上,大家并未多想,也未过分苛责那位姑娘。谁知那位姑娘却不依不饶,为保名节,竟要杀了那猎户。如此恩将仇报,令人心寒。” “事后,那位姑娘不仅坏了贞洁,还落下一个心狠手辣的名声,以至盛京无人敢娶……” “住口,你给我住口!”叶澜月瞬间恼羞成怒起来。 “叶二小姐这么生气做什么,难不成你就是那位坏了名声,京城无人敢娶的姑娘,如今这是恼羞成怒了?”林妙音双手抱胸。 这件事后,虽然叶家便封锁了消息。 但是他们可以堵住百信的嘴,却无法将京中权贵一并封口。 那日一同上山避难的,几乎有半个京城的勋贵之家,如今几天时间过去了,一传十,十传百,恐怕如今盛京的人都知道叶澜月的丑事了。 所以,她才会如此迫不及待。 叶家以前看不上陆知意,但现在却不同了。 陆知意不仅中了进士,还在此次抗疫中连升三级,将来前途不可估量。 反观叶澜月,却是一个没了声名的女子。 即便是嫁过去做妾,也是高攀。 “林妙音,你一个被宁王休弃的贱妇,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叶澜月说着冷冷一哼,“明明都已经和宁王和离了,还想方设法的纠缠宁王,贱不贱……” “啪!”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玉竹的巴掌便扇了过去。 “我呸!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议论我家小姐!” “啊!啊!啊!”被打的叶澜月直接发疯般地吼叫起来,被叶澜音打就罢了,如今还被一个贱婢打?一个下贱的小贱蹄子也敢骑在她的头上,她怎么敢? “你找死!”她下意识便抬手甩了过去。 然而玉竹早有防备,直接躲开了,“二小姐还是省省功夫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是你的,再怎么折腾也不是你的。” “澜音姐姐,我们回去吧。”林妙音走过去搀扶叶澜音。 叶澜音咬了咬唇,不想言语。 林妙音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她知道她的心酸委屈。 陆知意发奋后,叶家才想起这个女婿。 然而,叶澜音与他们关系不睦,陆知意也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这让他们很恼火。 而此时,叶澜月因落水一事坏了名声,成了一块烫手山芋,于是他们便想到了这个一举两得的好计谋。 他们不怕叶澜音不答应,一个身体有疾,不能侍奉夫君的女子迟早会被夫君厌弃。 即便不是叶澜月,也有别的女人。 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他们就是利用她的有口难言,恬不知耻的吸血。 “林妙音,你这个该死的贱人!”叶澜月被玉竹说得恼羞成怒,直接对着林妙音撞了过去。 虽然林妙音反应及时,侧开身子躲避,但还是被她撞到了胳膊。 巨大的攻击力撞得她直直地后退了几步。 后退时不小心踩到裙摆,直接朝身后跌去,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宁王妃小心——” 就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陆知舟艰难从轮椅上站起来,将林妙音扶住,而他整个人却在冲击之下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大公子!” “大哥!” 林妙音和叶澜音声音同时响起。 推着轮椅的小厮明路看到这一幕,立即扔下轮椅去扶地上的陆知舟。 “公子,您没事吧?” 陆知舟强忍着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而额角却滚落了两滴冷汗。 “宁王妃,您没事吧?”他在明路的搀扶下站稳后,立即看向一旁的林妙音。 此时,林妙音的小腹突然痛了起来。 她下意识捂住肚子。 玉竹吓得脸都白了,“小姐,您怎么样,是不是伤到了哪里?” 她咬牙,“我的肚子…… 应该是叶澜月刚才那一推,让她动了胎气。 “叶澜音,你竟然联合外人一起欺负我,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回去告诉父亲!”叶澜月见自己闯了大祸,扔下一句狠话,便一溜烟跑开了。 第217章多虑,本王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这是怎么回事?” 北宫攸听说林妙音来了宋国公府所在的厢房,也匆匆跟了过来。 他下意识便觉得她是来找陆知舟的。 盛京城有那么多大夫,宋国公府一个都寻不到么,偏要她一个孕妇来看诊? 她也是,这才刚刚大病初愈,她便到处乱跑,就这么闲不住? 北宫攸越想越不爽,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几分。 就连身后的风铭都跟的有些吃力,他一边小跑,一边在男人身后劝道:“王爷慢一点,走这么快,您的身体怎么吃得消?” 北宫攸并非不累。 自从生病后,他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别说舞刀弄枪,就是稍微走快一些,走多一些,都会累得大喘气,甚至胸闷昏厥。 就如此时一般,他走快时,甚至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顾不上这些。 他要立刻、马上见到林妙音,好确定她是不是过去找陆知舟了。 谁知还未到,远远就看见叶澜月推了林妙音一把。 距离太远,他就是架起轻功也赶不及。 就在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时,是陆知舟及时扶住了她,他狠狠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震怒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他陆知舟怎么敢扶他的王妃! 但他又清楚,若不是陆知舟,摔在地上的人便是林妙音了,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矛盾极了。 “我的肚子……” 听到林妙音说肚子里,他立即两步跑了过去。 “怎么回事?” 林妙音不想打理北宫攸,用力地握住了玉竹的手,“快,快带我回房。” 虽然她并没有说如何不适,但她惨白的脸色和额头上涔涔的冷汗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的情况很糟糕。 “少夫人,宁王妃这是,这是……” 茗烟指着林妙音身后被鲜血染红的衣襟,手指都在颤抖。 “妙音妹妹!”叶澜音顿时脸色大变。 如若妙音因为她的原因小产了,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玉竹,快扶着你家王妃进来。”她一边吩咐玉竹,一边亲自过去搀扶林妙音,“先去我那里吧,房间是干净的。” 然而她还没有靠近林妙音,就被一道颀长的身影挤开了。 北宫攸不容林妙音拒绝,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对叶澜音道:“劳烦五少夫人带路。” “宁王这边请。”叶澜音立即走上前。 林妙音强忍着不适,对坐上轮椅的陆知舟道:“大公子,刚才多谢了。” “宁王妃快进去吧,身体要紧。” 北宫攸前脚刚进去,风铭便匆匆带着大夫赶了过来。 其实,林妙音已经启动医疗系统,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检查,好在刚才陆知舟扶了一把,她只是动了胎气,并未小产。 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大夫看着北宫攸阴云密布的脸色,吓得大气都不敢喘,颤着手从药箱里取出脉枕放在林妙音腕下。 把脉后,他提心吊胆的心顿时安稳了下来。 “宁王别担心,王妃脉象稳固,腹中胎儿并无大碍。不过稳妥起见,小人还是为王妃开两副药安胎。” 北宫攸顿时松了口气,摆摆手示意大夫退下。 原本阴沉沉的脸色也敛了怒气。 一旁靠在茗烟身上的叶澜音微微缓了口气,软绵绵的身体仿佛重新注入了力气。 “走吧,本王送你回去。” 北宫攸说着便俯身握住林妙音的腿弯,就要抱她起身。 林妙音下意识摇头,“不必……” 北宫攸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我是担心宁王的身体,你现在受不得累……”昨天二人才刚刚说清楚,如今这般,林妙音只有尴尬和反感。 “你多虑了,本王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北宫攸却不管她怎么想,总之这个时候他责无旁贷。 叶澜音一路送二人出去,“宁王慢走。” 她看着林妙音微白的脸色,一阵心疼,“妙音妹妹好好保重。” 林妙音点头,“澜音姐姐快回去吧,我这里没什么大碍,早些让五少爷来接你回去,免得糟心事不断。” 若不是因为担心她,叶澜音就不会赶到大昭寺。 第161章 也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了。 叶澜音点点头。 想起今天的事情,她的眼底多了丝凌厉。 如若叶家和叶澜月只是恶心她,这事便罢了,她咽下这口恶气便咽下了,但如今叶澜月差点害得妙音小产,她不能再做个软包子了! “茗烟,扶我去叶家所在的厢房!” 叶澜音决定去找叶长鸿讨个公道,而北宫攸同样没打算放过叶澜月。 风铭请来大夫后,便去了叶家,并对叶长鸿放了狠话。 如若林妙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他家王爷便让永昌侯府陪葬。 叶澜月只是扑在叶夫人杨氏怀里哭,对于推林妙音一事只字不提。 嚎啕大哭的模样仿佛受了巨大的委屈。 叶澜音带着茗烟过来时,叶长鸿和杨氏夫妻二人正在哄叶澜月。 “月儿别哭了,你若是受了委屈就告诉你爹,让你爹为你做主。”杨氏宠溺地为叶澜月擦着眼泪,“不哭啊,有你爹呢。” 叶澜月正要开口,一抬头看见叶澜音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过来,立即抬手指了过去,“姐姐欺负我……” 她一边哭,一边颠倒黑白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氏听完心疼的不行,对着一旁的男人委屈道:“老爷,你可要为我们月儿做主啊!” 叶长鸿并未在意叶澜月和叶澜音以及林妙音几个女人之间的矛盾。 他只听到了叶澜音拒绝了叶澜月为妾的请求,并且还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这丫头性格一向绵软,什么时候这么蛮横了? 让月儿为妾是他的提议,她这么做分明是不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他看见叶澜音过来,立即拍了拍桌案,“你这个逆女做了这样的事还敢回来,还不给我跪下!” “你这做姐姐的,怎么能联合外人欺负你妹妹呢?” 杨氏在一旁添油加醋,看到叶澜音丝毫没打算下跪的模样,又是一阵煽风点火,“澜音,大夫说你父亲心脏不好,受不了气,你就别再气他了,快些跪下向他请罪吧。” 第218章满足,她是这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叶澜音没有跪,冷冷地看着几乎要哭断气的叶澜月对叶长鸿道:“父亲可知,二妹妹刚才推了宁王妃一把,差点害得宁王妃小产?” 叶长鸿听到这句话顿时脸色大变。 他立即朝叶澜月看去,“你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她怎么敢的? 谁不知道宁王妃是皇后的眼珠子,如今她怀着皇嗣,更是金贵。若是宁王妃因为叶澜月出了差池,且不说宁王会如何,皇后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们永昌侯府。 叶澜月不敢与之对视。 “说话!”叶长鸿气愤地拍着桌案。 杨氏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禁嗔怪道:“老爷,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非要这般么,你看你都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叶澜月埋在杨氏怀中瑟瑟发抖。 她最害怕叶长鸿发怒,刚才听着他严厉的声音,她差点都要承认了,但听到杨氏的话,她又有了底气,不管怎样,母亲都会护着她的,她不怕。 她更不会在叶澜音这个贱人面前低头。 她直接咬牙嚷嚷道:“我没有,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叶澜音早就猜到她会嘴硬,没打算与她争执,只对上叶长鸿浑浊的眸子道:“众目睽睽,这件事由不得她不承认,父亲还是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要怎样承受宁王和皇后的怒火吧。” 话音落,叶长鸿便抄起手边的茶盏朝叶澜月掷去,“你这个混账,都到这时候了,还不承认?难不成要我去将今日的人都一一找来与你对峙?” “啊!”叶澜月被茶盏砸中额头,擦破一层皮,瞬间高高肿了起来。 她惨叫一声,对上叶长鸿要吃人的利眸,瞬间噤了声。 “老爷,月儿可是你最疼爱的女儿,你这是……” 杨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长鸿打断,“一会宁王来了,你也这样护着她?” 杨氏立即闭了嘴。 她怎么敢承受宁王的怒火。 叶澜月知道此时求母亲也不管用了,只得怯生生地对上叶长鸿的眸子,“我,我只是……只是轻轻推了一下,谁知道她……她这么不禁推……再说了,她被扶住了,摔倒的人是陆知舟,她能出……能出什么事啊……” “你这个蠢货!” 听到这番话,叶长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明明知道宁王妃怀有身孕,还去招惹她,不是蠢是什么? 等等……这件事还牵扯了宋国公府的大公子? “你把陆家大公子推到了?” “不怪我,是他非要扶林妙音,他自己摔的,跟我没关系。” 叶长鸿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直冲满门,再次抄起茶盏朝叶澜月砸去,“你还说跟你没关系?” 陆家老夫人可是最宝贝陆知舟这个孙子了。 尤其他还是个瘸子,如今这么一摔……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陆老夫人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皇后再加上宋国公府,足够让他喝一壶了! “娘,救我!”叶澜月吓得大叫。 “老爷!”杨氏慌忙将人护住,“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是打死月儿也于事无补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天天给我惹事!” 叶长鸿脸都气白了,胸口剧烈起伏,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恐怕他再想将人送进宋国公府做妾是不可能了。 他顿时一阵怒火攻心。 正想着,就听房门处传来一声清冷坚定,“父亲,你送二妹妹入府做妾一事,我不答应。就不打扰父亲和叶夫人了,女儿告退。” 叶长鸿不敢置信叶澜音竟敢这么跟他说话。 眼看着她就要离开,他立即将人叫住,“你给我站住!” “父亲可还有吩咐?” “谁让你这么跟为父说话?”叶长鸿将胸腔内的怒火悉数撒在了叶澜音身上,“还有,关于给陆知意纳妾一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就算不是月儿,也会是叶家其他女儿,再不济让你母亲选两个清秀的丫头送过去,总之这事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我宋国公府什么时候成了叶大人的一言堂了?” 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冷讽,叶长鸿神色微变。 他慌忙抬头,就见一身深绿官服的陆知意朝这边走了过来。 显然是刚下值,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便上山了。 到了大堂,他直接将叶澜音揽入怀中,一副维护的姿态,“不论是谁,胆敢欺辱我陆知意的夫人,我就跟他没完!叶大人,你刚刚说什么,要给我纳妾?恕我直言,你算哪根葱,竟敢插手我陆家的后宅之事?” 叶长鸿刚才还震怒嚣张的神色一见陆知意瞬间蔫了下来。 他曾亲眼见过陆知意在街头将人打得半死,以至于他每次见到这个女婿,就莫名地害怕。 “贤婿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他立即赔笑道。 陆知意懒得理他,冷鸷的眸子朝杨氏怀中看去,“你应该庆幸今天推的人不是澜音,不然我便打断了你的胳膊!” 叶澜月顿时吓得浑身一颤。 陆知意从前的风流史太过丰富,她是极为看不上的,后来又听说他嗜血残暴,心里便生出几分惧意。总之,她对这个姐夫没什么好感。还一度认为他娶叶澜音的目的就是为了折磨她,她也乐于成见。 谁知后来却得知他将叶澜音宠到了心尖上,她便有些不甘心了。 叶澜音那个贱人,凭什么得到这些宠爱。 她又凭什么得到这样的夫君? 一次游园会上,她在陆家见了陆知意一面,才发现他竟然生得这么好看,让她心旌摇曳。 所以,她答应了父亲的提议。 她认为,叶澜音那个鹌鹑都能得到陆知意的喜欢,凭借自己的手段,定然能将陆知意迷得神魂颠倒。 叶长鸿没理会叶澜月,继续向陆知意赔笑,“我也是……也是为了贤婿好。”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为了姑爷你好。听说澜音自从生产后,身上就一直不爽利,没办法伺候姑爷,我们这不是在想办法么……”杨氏讪讪道。 “一门心思为我纳妾,的确是为了我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亲爹呢。”陆知意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 第219章宋清韵,你可真让本王失望! 叶长鸿嘴角的笑顿时僵住了。 陆知意不再与他废话,直接道:“叶长鸿,实话告诉你,我娶澜音,是因为欣赏她的品行。她温柔贤惠,蕙质兰心,她身上有着世间女子最美好的品格。也许对你来说,她不及路边野草,但对我而言,她是这世上最珍贵的珍宝。就算她的身体一直无法恢复,如此与她厮守一生,我也十分满足。不是每个男人都跟你一样,脑子里净想着那点事。” 第162章 叶长鸿瞬间臊红了老脸。 被女婿指着鼻子骂好色,他算是彻底没有脸面了。 “澜音,我们走。”陆知意丝毫不理会叶长鸿的羞愤,直接拥着叶澜音离开。 叶澜音握着男人温暖宽厚的大手,冰冷的手心里才逐渐有了丝温度。 她没再看大堂内的一家三口。 她早已不对叶长鸿抱有希望,自然也不会失望。 在她心里,没有这样的父亲。 “贤婿,澜音……”叶长鸿忙上前追了两步,夫妻二人并没有理睬他的意思,他缓缓止住脚步。 看着陆知意倜傥的背影,他心里五味陈杂。 直至二人彻底离开小院,那抹深绿色的身影仍然牢牢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早些年,他靠着祖辈的蒙荫,才得了一个七品芝麻官。 在官场经营十余年,勉强升了一阶半职,虽是闲职,但好歹是五品官儿,然而他的屁股还未坐热,就因玩忽职守被贬两阶,又成了七品官。 哪像陆知意,一朝科举便中了进士,如今又连升三级,做了京兆府少尹。 何等意气风发! 在官场上,恐怕他这辈子都无法越过这个女婿了。 永昌侯府的爵位传到他这一代便到头了,而他那个儿子又不争气,科举这条路是指望不上了,若是再没了祖上蒙荫,永昌侯府怕是就此没落了。 而他,便是叶家的罪人,不肖子孙。 所以,他才想搭上陆知意这条路,真真是属于病急乱投医了。 当初自己那般羞辱他,他怎么可能不计前嫌。 “父亲何必如此低声下气,就是没有他陆知意,我永昌侯府也一样可以翻身!安王殿下不是还未娶妃么,若是我能嫁给安王,届时别说陆知意了,就是整个宋国公府都要上赶着巴结我!”叶澜月恶狠狠道。 “住口!” 叶长鸿听着叶澜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他恨不得一个巴掌甩过去。 “就凭你,还想做安王妃?” 她在盛京的名声已经坏了,别说安王妃,但凡正经的官宦人家都不会娶她! 然而杨氏眼睛却亮了起来,“老爷,话不能这么说,月儿虽然因为前两天的事损了名声,但世人都是没有记忆的,等过了风头,谁还记得这事?再说了,安王现在身在西北边疆,根本不知情,等他回来,早就翻篇了……” “你既然这么能谋划,就尽管去经营,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给她筹谋出来一个安王妃。”叶长鸿说完这句话拂袖离开。 这些个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整日异想天开! “娘,你可要帮我啊。”叶澜月见叶长鸿放弃了她,立即抱紧了杨氏的胳膊。 “你放心,娘一定会让你做安王妃的!” “还是娘最疼我了。”叶澜月抱着杨氏的衣袖撒娇。 然而,她并没有高兴太久。 傍晚时分,随着一阵清脆的咔嚓声,她的两条胳膊便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胆敢伤害宁王妃和皇嗣,断你两条胳膊算是便宜你了!” 风铭扔下这句话离开,叶长鸿屁都不敢放一个。 “爹,我胳膊疼,好疼啊……” 面对叶澜月的鬼哭狼嚎,叶长鸿烦得不行,“活该,谁让你整日无法无天,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老爷,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月儿没了双臂吧……” “这个时候,我去哪给她找大夫?”叶长鸿吼了一声,吩咐小厮去请院子里会医术的僧人。 然而,骄纵蛮横的叶澜月此时只沉浸在疼痛中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只是个开始。 都不用皇后出手,单单是北宫攸和陆知意便足以让她脱层皮了。 不过一天时间,她恩将仇报的事情便传遍了大昭寺。 叶长鸿和杨氏但凡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大昭寺已无永昌侯府的容身之地。 然而,这还没完,那天那个差点被叶澜月杀死的猎户一路追到了大昭寺,吵吵嚷嚷着要让永昌侯府给他一个公道。 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还起哄让叶澜月嫁给他。 叶澜月怎么肯,当即骂那猎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命家里的小厮将人打出去。 叶家自然不可能让她嫁过去。 但这样一来,叶澜月以及整个永昌侯府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盛京中人不仅无人敢娶叶澜月,甚至不肯再与永昌侯府来往了,就连原本为叶家少爷授课的夫子都以身体不适为由请辞了。 一时间,永昌侯府犹如过街老鼠。 …… 消息传到宋清韵耳中时,她正靠在榻上的大迎枕上吃药。 她握着瓷碗的指尖微微发白,眼底有些愤恨不甘,“这个叶澜月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若非如今身在大昭寺,她无人可用,不然也不会找上她。 但话说回来,叶澜月也并非不堪用。 她的脾气一点就着,她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不过三言两语,就被林妙音激怒了。 在陆知舟出现之前,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若非陆家大公子多管闲事,这事便成了。”紫竹可惜道。 林妙音仅仅是受了惊便见红了,如若摔在地上,肚子里的孩子肯定就保不住了。 “什么事成了?”这时一声冷厉陡然从房门外传来。 宋清韵心中一沉,手中的药碗应声而落。 滚烫的药汁撒在手上,她的手背被烫得通红一片,而她却仿若没有知觉一般。 下一瞬,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身玄衣的男人负手而立,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冷鸷和阴沉。 “侧妃娘娘……”紫竹看到这一幕,一下慌了神。 宋清韵紧紧攥住锦被,强自镇定道:“这里没你的事,你先下去。” 紫竹深吸一口气离开。 还未迈出房门,就听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宋清韵,你可真让本王失望!” 第220章狠毒,深情果然最靠不住 宋清韵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对上男人阴沉晦暗的眸。 这一眼,让她浑身一震。 她突然发现眼前的男人是那样陌生,陌生到让她心惊。 在她的记忆里,北宫攸永远是俊儒温柔的。即便他叱咤疆场,沾染了嗜血冷煞气息,但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温润如玉的模样,对她百依百顺。 冷桀中内敛润泽,那是他对她的独宠,曾经一度让她沉迷,如今却再也不见了。 她掩下双眸,睫毛轻颤了下,“我对王爷,何尝不是?” 曾经他是那样爱自己,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移情别恋了,她心里的落差和委屈又要如何诉说? 她赌上一切嫁他做妾,他就是这样对她的? 她本以为她这样说,北宫攸会心惊,毕竟自己从没有这般与他说过话,谁知他却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是本王看错了你,早在武当山时便看错了你。” 他最初还以为是宋清韵变了,变得让他认不出来。 后来他才发现是自己错了,且错得离谱。 宋清韵没有变,她从一开始便是步步筹谋的人,是他没有发现罢了。 后来即便知道了,也不愿意接受现实,而是处处为她找借口。 再之后,他连借口都找不到了,仍不想放弃。 还在贪恋她曾经对他的好。 哪怕是假的呢,若她能伪装一辈子,不也是真的么? 然而他错了。 虚情假意永远禁不起时间的考验。 听到他这样评价自己,宋清韵心中没有触动是假的,心头酸涩的难受,还未开口,便先红了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明明是王爷变了心,移了情,如今却都成了我的错了么?” “我们青梅竹马,约定终身,林妙音仗着皇后娘娘横插一脚不说,你竟还对她有了感情……我为你做妾,你却放弃了我,你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王爷,不是我不够好,是你背弃了我们的爱情。”她逐渐哭得不能自持。 但凡他对她还有一丝半点情谊,他们之间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她变成今天这幅模样,全都是他逼的。 在宋清韵委屈和凄苦的指责中,北宫攸满腔的怒火逐渐被她决堤般的泪水浇灭,原本盘旋在嘴边的决绝也说不出口了。 许久,他冷着声音道:“孩子是无辜的,你为何要对一个未出世的胎儿动手?” 他已经查明,是宋清韵挑唆了叶澜月。 也是她将宋国公府和叶澜音的情况透露给了永昌侯府。 “无辜?怎会无辜?” 宋清韵顿时激动起来,“这个孩子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王爷口口声声说当时是为了纳我入府才被迫与林妙音圆房,若是这种情况,你又怎会不准备避子汤?” 只要他想,这个孩子便没有来到世上的可能。 第163章 北宫攸一下愣住。 就因为这个,她便要杀了林妙音腹中的胎儿? 当时,他与林妙音圆房十分匆忙。 他是那样厌恶林妙音,碰她已经是容忍的极限了,又怎会在她体内释放? 可是这话,他如何说得出口? 再后来,他还未离开韶华院,护卫便跑来通知宋清韵犯了旧疾,他急火攻心地出了府,就此将林妙音抛到了脑后。 等到想起的时候,已经是他们大婚之后了。 为时已晚。 他坚信自己不会让林妙音受孕,避子汤不过是双重保护,谁知还是发生了意外。 宋清韵的质问再次敲入耳畔,“她林妙音无辜,我便不无辜吗?冰冻三尺的季节,我为了救王爷,永远地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她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救王爷我是自愿的,即便不能做母亲,我也不后悔。王爷乃天潢贵胄,人中龙凤,以后不可能没有孩子,我接受您与其他女子生子,但那个人为何偏偏是林妙音?” “王爷明明知道林妙音对我的羞辱和伤害,却还要……”说到这里她已经哭得说不下去了。 缓了半晌,她才吸了吸眼泪咬唇道:“我以为王爷得知林妙音有孕,会亲手打掉那个孩子,谁知你却欢欢喜喜地等着做父亲了。入府半年,王爷已经开始新生活了,只有我还留在过去……” 声声泣血。 不是控诉,胜似控诉。 若是以往,北宫攸早就羞愧难当,懊恼不已了。 从前每次惹宋清韵伤心,看着她脸上潋滟的泪水,他都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她这般柔弱,他怎能欺负她? 可是现在,他知晓当年一事的真相后,再次听到宋清韵这番委屈,只觉得讽刺。 “当年救我的人,是一个红衣小姑娘,不是你,你只不过将昏迷的我从地上捡起来罢了。至于你体寒不孕,更是与救我无关,而是你被你父亲责罚,在雪地里跪了一夜,落下的毛病。” 宋清韵挟恩图报便罢了,就连这份恩情,也是假的。 当他知道这件事时,有些难以接受,她温柔善良的形象算是彻底在他心里破碎了。 本想质问她,但还是忍住了。 那段时间她身体不好,他便将此事压入心底,没有戳穿她。 就算他对她再失望,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也会给她一个容身之所,让她衣食无忧。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如此狠毒。 不,他早该想到的。 她为了一时之气,竟然给麦冬下毒,要废了他的腿。 给丁香和林妙音下毒,毁掉她们的脸。 种痘博取好名声,却将责任推倒林妙音身上……还有从前陷害林妙音的各种小把戏……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宋清韵一直这样不堪。 是他眼瞎心盲,将她想的太美好了。 之前他也一度怀疑自己,究竟喜欢宋清韵什么? 难道这么多年的感情,他爱的一直是她表现出来的美好和他想象出来的幻影吗? 宋清韵惊恐地看向身前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 她心下发凉,“王爷是何时知道的?” 北宫攸没回答,声音里透着无力,“什么时候知道的,重要么?” “当然重要!”宋清韵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原来王爷早就不爱我了,还让人去调查我。” 她精心编织出来的美好,如今他却要去求证。 这是对她的羞辱。 从他决定调查的那刻起,她在他的心里便不剩什么了。 深情果然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第221章公道,我自己来讨 “本王爱的那个宋清韵早就死了!” 北宫攸眼底染了几分阴郁,“或者说,那样的宋清韵,根本不存在!” 他越发觉得,他与宋清韵这几年的感情和温暖都是笑话! 看着男人眼底的灰败,宋清韵心底瞬间涌出一抹怅然若失,她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他了,她再也无法镇定,开始慌乱起来。 “我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太爱你了,我害怕失去你。” 宋清韵说着跌跌撞撞地从榻上起身,朝男人奔去,“王爷,不要离开我,如今我只有你了。” 北宫攸心底钝痛,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闷棍。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将抱着他的女子拉开了,“以后你便留在大昭寺吧。” 这是对她最好的结局了。 宋清韵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泪眼婆娑地看向身前的男人,“王爷不要我了?” “你做下的这些事,本王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王爷,当年我们在楚水河畔一眼定情,你舞剑我弹琴,还有我们在武当山的那几年美好时光,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们回不到当初了。”北宫攸狠狠敛了一口气,抬脚离开。 宋清韵在他身后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你把我变得面目全非,却爱上了你曾经厌恶的林妙音,如今弃你如敝履的林妙音……”真是贱骨头啊! 她的话狠狠刺激着北宫攸的神经。 他拧眉怒声道:“本王何时说过我喜欢林妙音了!” 他对她失望,与林妙音有什么关系? 宋清韵听到这句话,却突然顿住了脚步,眼底起了丝似讥似讽的笑,“王爷要真的不喜欢才好。” “你什么意思?” “王爷一会就知道了。”宋清韵目送他离开。 就在这时,风铭着急地从林妙音所在厢房的方向跑过来,“王爷,大事不好了,王妃出事了!” 北宫攸心头一紧。 顾不上笑得凄然诡异的宋清韵,他匆匆和风铭赶了回去。 …… 傍晚,孙婆子提着食盒进了厢房。 “王妃,该用晚饭了,大夫说您的身体虚,奴婢给您炖了碗鸡汤,一会可要好好补补。” 林妙音起身下床。 张嬷嬷忙去拦她,“王妃不用起身,奴婢服侍您在床上用膳。” 林妙音摆摆手。 她向来不喜欢在床上吃东西。 再说她的身体还没虚弱到下不了床的地步。 玉竹立即上前搀扶她,刚在桌前坐下,孙婆子便笑着打开了食盒。 几样清粥小菜,林妙音颇有食欲。 “王妃,先喝鸡汤。”孙婆子说着打开食盒下面一层。 刚要伸手去端鸡汤,却发现里面的鸡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黑布包裹着的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她下意识将黑布扯开,被裹住的毛皮顿时露了出来。 “好像是只狸猫?” 狸猫怎么会出现在食盒里? 她说着便要将狸猫从食盒里面拎出来,谁知她这一拎,却只拎出了狸猫的皮毛,被皮毛覆盖着的血腥刹那间暴露在众人眼底。 孙婆子吓得脸都白了,“老天爷!这,这是什么东西?” 皮毛下面的东西血肉模糊一团,有些地方还在不断往外渗血,狰狞血腥,恐怖无比。 “啊!”只一眼,玉竹便捂住了眼睛,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她尖叫完,这才意识到身边还站着林妙音,慌忙去捂她的眼睛,“别看,小姐您别看!” 可惜已经晚了。 林妙音与她同时看见了食盒里被剥皮的狸猫。 饶是她见惯了血腥的场面,此时看着那只血淋淋的肉团也有些心悸。 “小姐,您没事吧?”玉竹害怕极了。 小姐今日才刚刚被叶澜月推了一把,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若是再次受惊……可就遭了! “奴婢这就把这脏东西弄走。”孙婆子慌忙扣上食盒。 慌乱之间,险些将桌上的碗碟打翻。 “小姐,奴婢扶您去榻上躺着吧?”玉竹生怕林妙音被吓到,紧张不已。 林妙音摇头,“不用,将这些也一并撤了吧。” 看完那只血淋淋的狸猫,她胃里直反酸,再也没有胃口了。 玉竹忙应了一声。 别说吃东西了,现在她一想起来都想吐。 “剥皮的狸猫,实在是太渗人了!”张嬷嬷上前将林妙音扶住,“究竟是是谁做的,好歹毒的心思!” 林妙音抿紧嘴角。 的确是歹毒,若不是她见惯了血腥场面,定力足够强大,恐怕现在就已经被吓得流产了。 仅仅是为了算计她,便生生将猫咪杀死剥皮。 何其残忍! 玉竹进门时听到这句话,抚了抚受惊的胸口,气愤道:“还能是谁,一定是青竹院的那位!” 这时,一抹玄色的身影匆忙进了房间。 “妙音,你没事吧?”北宫攸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刚才他从宋清韵那里回来时,迎面遇上一脸惊恐的孙婆子,他察看了食盒里的东西后,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第164章 这样的残忍污秽,别说林妙音一个刚刚受了惊的孕妇了,就是男人都会被吓一跳。 看着女子发白的脸色,他狠狠握住了双拳。 身后跟着的风铭更是冲动地跑了出去,“太恶毒了!卑职这就去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回来。”林妙音将人叫住。 风铭不解,“王妃,您拦着卑职做什么,卑职要去给您讨个公道!” “公道,我自己来讨。” 林妙音说着对上男人幽深的眸,“你知道凶手是谁?” 北宫攸点头,“是宋清韵。” “把她交给我。” 她们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 北宫攸闭了闭眼,“好,我把人交给你,任你处置。” 他说着让风铭去带人。 不过片刻,宋清韵便来了厢房,一同过来的,还有被拖拽着的紫竹。 主仆二人一进来,便先看向林妙音。 见她好好的,丝毫不像被吓到的模样,顿时大惊,随即是浓浓的幽恨。 做到这一步,已然赌上了一切。 谁知林妙音竟然毫发无损,她们如何能甘心? “看来,我让你们失望了。”林妙音扫了眼二人,在玉竹的搀扶下缓步上前。 第222章清算,权利和身份是最好的证据 “你倒是命大。”宋清韵冷笑。 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伪装的必要了。 “宋侧妃处心积虑,机关算尽,怎么忘了,我是个大夫。”宋清韵看着女子冷白的面颊慢条斯理道,“别说剥了皮的狸猫,就是剥了皮的人,我也见过。” 这是实话。 但在其他人耳中,却是惊世骇俗。 玉竹甚至开始回忆,小姐以前还见过剥了皮的人,她怎么不知道? “这些血腥的画面是很恐怖,很有冲击力,第一眼总会看得人心惊肉跳,但看得多了,就麻木了。倒是宋侧妃,你可有欣赏过你的作品?”林妙音说着朝孙婆子使了道眼神。 孙婆子见她不怕,微微松口气,硬着头皮去取狸猫。 宋清韵心底顿时升起一抹不祥预感。 一旁的紫竹也紧张起来,一把将宋清韵护在身后,“你想做什么?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与侧妃娘娘无关!” “你倒是忠心。” 林妙音淡淡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放心,我会让你对得起这份忠心的。” 说话间,孙婆子便拎着适合去而复返。 林妙音挑了挑眉,玉竹咬了咬牙,大着胆子走上前,接过孙婆子手中的食盒来到宋清韵跟前,在她没有防备时,直接将食盒打开,露出里面血腥可怖的剥皮狸猫。 “啊!” 宋清韵还未来得及尖叫,玉竹便将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甩到了她的身上。 “啊——” “王爷,救我……” 她原本便苍白的脸色瞬间血色全无,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北宫攸握了握拳,径直别开脸去,只当看不见。 若是从前,他早就将人护在身后了。 可是如今……这团血腥的狸猫便是出自她之手,他如何护着她? “宋侧妃也会怕么?” 玉竹冷笑,“你连皮都敢剥,现在装什么柔弱?” “我说了,这是我做的,与侧妃娘娘无关。”紫竹跳出来承认。 “就算是你做的,她也脱不了干系!”玉竹愤愤。 紫竹死死咬住嘴唇。 她说的不错。 虽然是她动的手,但法子却是侧妃想的。 她将狸猫处理后,直接放入了林妙音的食盒,回去后,她一个字也没在侧妃娘娘面前提。 这样腌臜污秽的东西,她不需要知道太多。 玉竹还想说些什么,林妙音便抬手制止了她,凉凉地看了眼紫竹,对风铭吩咐道:“她是宁王府的人,既然她招认了,便按宁王府的规矩处置吧。” “来人,带走!”风铭立即叫来两个神英军将紫竹带走。 按照王府的规矩,以下犯上,谋害王妃和皇嗣,乃罪大恶极,应处以极刑。 紫竹闭了闭眼,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她没有反抗,任由神英军拖走。 宋清韵却着急起来,“王爷,紫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求你放了紫竹。” 她匆忙来到北宫攸跟前,“我身边就紫竹这一个可心的人,你要是罚了她,以后我该怎么活?” 北宫攸直接拂开她的手,没有理会。 “宋侧妃,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为她求情?”玉竹觉得可笑。 死到临头,还妄想再次翻身吗? 宋清韵手下动作一滞,咬唇看向林妙音,“王妃,我求你,饶了紫竹这次……” “侧妃娘娘不必求他们,奴婢认了。” 紫竹不忍宋清韵为她低声下气,她这样仙女般的人物,怎能折腰? 说完,她看向林妙音,眼神恶毒,“林妙音,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仗着皇后,硬生生从侧妃娘娘那里抢走了王爷,你会遭到报应的!就算你会医术又怎样,你无才无德,连侧妃娘娘的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再敢颠倒黑白,我撕了你的嘴!”玉竹直接甩去一巴掌。 她用了极大力气,掌心被震得嗡嗡作响。 不过瞬间,紫竹的脸颊便高高肿起,她唾了一口,吐了嘴里的血水,又冷笑着看向北宫攸,“王爷,侧妃娘娘这么好的女子你不知道珍惜,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北宫攸狠狠拧眉,“拉下去!” 紫竹被拖下去时,还在为宋清韵愤愤不平,“不识珍珠和鱼目,白长了一双眼睛!” “你们这对狼心狗肺,没心肝的夫妻,对不起侧妃娘娘,我愿用我这条贱命诅咒你们的孩子眼中生疮,脚底流脓,生下来就夭折……” 听着她越说越恶毒,风铭直接扯下她半截衣摆塞进嘴里。 利剑回鞘的刹那,他的眼底闪过杀意。 她竟敢诅咒未来的小世子,就算死,他也要先割了她的舌头! 玉竹也被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剐。 她立即朝身旁看去。 虽然林妙音极力控制,但她还是从她微微颤抖的嘴角察觉了出来。 她在生气。 不怪小姐震怒,哪个母亲听到这样的话能坐得住? 刚才只甩了一巴掌,真是便宜她了! “宋清韵。”林妙音咬牙开口,喉头似有腥甜闪过。 今日,她便和这个女人好好清算清算。 看着林妙音眼底的冷意,刚刚还在为紫竹求情的宋清韵突然敛去了眼底的着急和温情,声音清冷且沉着,“王妃,你方才不是听到了么,这件事是紫竹做的,与我无关。” 众人皆震惊地看了过去。 没想到这个宋侧妃竟然如此冷情。 紫竹刚才为了她,不惜开罪王爷王妃,结果她转头就将她推出去挡罪。 北宫攸捏紧双拳。 也许,这才是真实的她! “是不是与你无关不是你说了算。”林妙音眼底闪过凌冽。 宋清韵半点不怕,施施然从剥了皮的狸猫身上迈过,“王妃若想发落我,先拿出证据,否则,你休想动我!” 证据? 有这么重要吗? 很多时候,权利和身份便是最好的证据。 原主从前就是太有原则和道德感,才会一次次被宋清韵算计。 林妙音眼底蓄起冷意,“想要证据,并不难,但没这个必要。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宋清韵看到神英军朝自己走来,眼底闪过慌乱。 “你,你想做什么?” 等到几人抬出长凳,将她绑上去时,她才真正感到害怕,“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随即,她两眼一挤,晶莹顺着脸颊流下,“王爷,这么多年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林妙音逼死我吗?” 第223章闲事,连你们一起打! 北宫攸侧头,避开她的视线。 受害人是林妙音,林妙音来处置她合情合理,他不会干涉。 再者,他不会再相信她的眼泪了。 面对北宫攸的绝情,宋清韵彻底死心,不再指望,看向林妙音道:“你放了我,我这就离开宁王,离开宁王府。” “我劝宋侧妃歇了心思,我家小姐不吃你这套。”玉竹冷哼。 她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管她离不离开宁王府。 “林妙音,我将宁王还给你。”宋清韵仍不死心,着急道。 林妙音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问身边的人,“谷雨,之前让你调查的可查清了?” 谷雨点头,“回王妃,宋侧妃上次在石桥镇种痘,一共造成八百余人感染,三十四人死亡。” 林妙音直接吩咐,“一人一棍,算上我和我腹中孩儿的,一共三十六棍,行刑吧!” 第165章 若是她的孩子有个好歹,就不是两棍这么简单了。 她要让她付出生命的代价! “卑职遵命!”谷雨拱了拱手,示意身边的人去取长棍。 宋清韵看着这架势,丝毫不像是在吓唬她,又慌又乱,忍不住挣扎起来,“林妙音,你不能这么对我?” 别说三十四棍,便是二十棍,就足以要了她的命! “因为你的愚昧无知,他们付出了生命,如今我只要你一人偿还一棍,过分吗?还有你三番五次对我出手,按照我朝律法,就是要了你的命也不为过。打你两棍子,已经是便宜你了!岂容你在这里讨价还价?” “我可是三媒六聘,坐着大红花轿被抬进宁王府的,是贵妾。你就算将北凉律法搬出来,也不能随意打杀我!至于他们,死都死了,还拉上我做什么?” “这些人因你而丧命,你心里没有半分愧疚吗?”林妙音怒道。 “几条贱命而已,即便没有我,他们也难逃这次的洪灾。左右都是死,病死和淹死有区别吗?”宋清韵反问。 她刚才打杀紫竹的时候毫不眨眼,这个时候反倒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那些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竟然妄想让她为那些贱民偿命,他们配吗? 林妙音叫宋清韵视人命如草芥,且丝毫没有悔改之心,不再废话,“给我打!” “不……” 宋清韵还未来得及开口,谷雨手中的军棍便结结实实地打了上去。 “啊!”她顿时惨叫出声。 一副凄凉苦楚的模样一一扫向众人,看见众人皆是一脸冷漠,她咬了咬下唇,直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谷雨停了手,“王妃,宋侧妃晕倒了。” “她这是装晕呢。”玉竹轻嗤。 她都和宁王撕破脸了,还做这幅模样给谁看? 在场的,可没有怜香惜玉的人。 “不必理会,继续行刑!”林妙音说着又加了一句,“不论是死了还是残了,这三十六棍,都要给我打完!” 话毕,她又对玉竹吩咐道:“去给我泼醒她!” 玉竹还未行动,绑在长凳上的宋清韵已经睁开了眼睛,她发狠地咬着牙,“林妙音,算你狠!” “打!” “啪!啪!啪!” 随着棍子落下,玉竹在一旁计数,“二,三,四……” 宋清韵咬紧牙关,恨恨地看着在场的人,“今日的事我记下了,日后我……我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不多时,她的后背就被打得血肉模糊。 北宫攸看着那一团血色,胃里一阵翻腾,他直接撩开了步子。 “哼,都到这时候了,他还不忍心呢。”玉竹看着男人急切离开的背影冷哼出声。 林妙音抬眸看去,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北宫攸和宋清韵之间的感情,不是她要操心的,她要做的,是向宋清韵讨债! 只要他不干涉,她便当他不存在。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北宫攸竟然说话算数,当真没管宋清韵。 刚才她甚至都做好连同北宫攸一起打的准备了。 北宫攸前脚刚离开,方丈后脚便带着两个小沙弥进了院子,“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元住持。”林妙音对着来人颔首。 “见过宁王妃。”一元方丈对林妙音行礼后道,“大昭寺乃佛门圣地,不宜见血,更不宜杀生,我佛慈悲,还望宁王妃得饶人处且饶人。” “住持见谅,一会打完,我自会向佛祖请罪。” 林妙音说着催促谷雨,“没剩多少了,你们两个,动作快些。” 一元住持无奈摇头,转身离开。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沙弥看着宋清韵身上的血肉模糊,心生不忍,“万一把人打死了,是会犯下业障的,宁王妃还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积福吧。” “宁王妃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戾气这么大?” 玉竹听见这两个小沙弥的话,直接愤愤道:“你们倒是慈悲了,可知道这个女人害死过多少人?你们为这样的祸害求情,也不怕损了自己的功德。” “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们一起打!” “你……” 其中一个小沙弥刚要生气,就被身边的人拉住了,另一个小沙弥对他摇头,嘴里不断念叨阿弥陀佛。 二人飞快地拨动着手中的佛珠,飞快离开。 这一会的功夫,谷雨已经打完了三十六棍。此时,宋清韵不仅身上一片殷红,就连嘴角都被咬出了血。 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毙命。 “王妃,奴婢扶您回去吧。”张嬷嬷立即走上前扶林妙音,不想让她看到眼前的血腥。 更担心刚才那两位小沙弥的话应验。 害怕今日的血腥会影响林妙音肚子里的孩子。 “王妃快回去吧。”孙婆子也跟着催促。 林妙音却不急不忙,“你们可小瞧宋侧妃了,她是硬骨头,没你们想象的脆弱。” 什么楚楚可怜,弱不禁风全是她的伪装。 宋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她多少有些了解,她能在那吃人一样的家庭长大,并且耗到二十岁不嫁人,是有一定的手段的。 至少,打骂伤不了她。 果然,宋清韵看似柔弱,却很刚强。 挨完三十六棍后,仍然吊着一口气,对着林妙音狠狠唾了一口水。 第224章抱紧,林妙音惜命的很 “怎么,宋侧妃不服气?”林妙音对着谷雨招了招手。 “你……”宋清韵顿时两眼一翻。 这一次,她是真晕了。 谷雨上前探了探鼻息,微不可闻。 “王妃,暂且饶了她吧,这里到底是大昭寺,闹出人命不好。”张嬷嬷劝道。 宋清韵死不足惜,但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死在王妃手上。 她不想让王妃手上沾血,尤其是这个女人的血。 当真是晦气。 最终,宋清韵是被人抬回去的,还剩了口气。 至于紫竹,便没这么好运了,风铭等人行刑后,直接往山下汹涌的洪水里一抛,转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大昭寺的事到底还是没能瞒过皇后。 她得知林妙音险些小产后,恨不能亲自过来照料,着急之下,竟生了场大病。 太医院的太医全都束手无策,林妙音决定下山,入宫为皇后看病。 北宫攸主动请缨,送她回去。 她几次拒绝,但北宫攸仍然不死心,让风铭等人抬了软轿送她下山。 雨停之后,工部的人连夜排泄清淤,抢修街道和府邸民宅,不过几天的时间,便疏通了盛京城内的各大街道,以及被洪水泡坏的民居。虽然大街小巷仍然残留着大水泡过的痕迹,但基本不影响人们的正常生活,之前上山的百姓这几日也陆续下了山,进行灾后重建。 但没有抢修过的地方,大水过后,却是满目疮痍。 就像大昭寺下山的山路,到处都是山洪过后的痕迹,青石阶上堆满土黄色淤泥,上面铺满枯枝落叶,就连山路旁齐腰粗的大树都被洪水连根拔断,有几处还堵了路。 北宫攸一边下山,一边清理路障,走得十分缓慢。 他身后跟着的轿子走得更加迟缓。 山路湿滑,抬轿的几人走得十分谨慎,即便如此,仍然免不了打滑。 尤其是后面抬轿的二人,时不时打滑。 看得北宫攸心惊肉跳。 他对着二人呵斥出声,“怎么回事,注意脚下!” 风铭直接将身旁的人踹开,顶替了他的位置,“你这脚不想要了么,走个路一直滑来滑去的,一边去。” 少年委屈,“山路太滑了。” “滑就怎么慢一点,不要急。就像这样,怎么会打滑呢?”风铭向他示范。 少年挠了挠头,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说话间,风铭便滑了一下,幸好他反应机敏,没有大碍。 一旁的玉竹忍不住笑了起来,“还说别人呢,你还不是一样打滑?” 风铭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 “老大,还是我来吧。”少年上前从风铭手中接过轿子。 “也好,我去找些防滑的东西垫在脚下。你小心点,若是摔到王妃,看我怎么收拾……” “啊——”风铭的话还没有说完,身边人突然一矮,便从石阶上滚落,朝山下跌去,他眼疾手快,立即伸手去抓。 这么高摔下去,就是不死也会摔成残废,玉竹险些昏厥,紧闭了双眼。 她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谁知却被人紧紧抓住了手腕。 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她吓得脸都白了。 “抓紧!”风铭咬牙。 猛然一用力,他直接将玉竹从山崖下甩了上来。 玉竹一头撞进男人怀中,出于求生本能,她紧紧将人抱住,即便已经脱离了危险,她的身体依然不住发颤。 第166章 “你抱得太紧了。” 不知多了多久,直到头顶上方传来男人的提醒声,她才回神,慌忙将抱着的男人推开。 然而,她的腿却软得不成样子,险些再次跌倒。 “没事吧?”风铭再次将她扶住。 握住男人结实的大手,玉竹的脸瞬间涨红。 刚要摇头说没事,就听他轻嗤道:“你有笑话我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看路,免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立即将手抽回,冷哼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你这人……” 风铭正要发作,就听前面传来一声忸怩,“刚才的事,多谢了。” 胸口内翻涌的火气顿时灭了三分。 与此同时,坐在软轿内的林妙音一阵心惊肉跳,她对走在轿子旁的风铭道:“将我放下来吧。” 山路太滑了,他们走路都免不了打滑,更何况还抬着轿子? 她可不想坠落山崖。 “王妃,外面又湿又滑,危险的很,您还是安心坐轿子吧。”风铭劝道。 “正是因为又湿又滑,我才要下来。” 林妙音惜命的很。 风铭拗不过她,只得征求正在前面开路的北宫攸的意见。 “你确定要下来走路?” 林妙音点头,“这一段路比较陡峭,走过了这段再坐轿子也不迟。” 北宫攸答应了。 前两日又发了一场山洪,将他们上山时的大路截断了,如今下山的路只有这条盘踞在峭壁上险径。 又陡又窄,轿子通行有些吃力。 “玉竹,过来扶我。”下轿后,林妙音便唤来跟在后面的玉竹。 却遭到了北宫攸的反对,“山路不好走,你们两个女子一起走太危险了,若是其中一个滑到,另一个也会被拖下去。” “我会注意……” “这件事听我的,没得商量。”北宫攸直接打断林妙音的话,两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扶住。 玉竹被挤到一边,拧了拧眉,“王爷,你……” “风铭,你看好玉竹,她若是出了事,本王拿你是问!”北宫攸直接吩咐风铭。 “是,卑职遵命。” 玉竹看着前方的北宫攸,愤愤哼了一声。 风铭以为她不想和自己走在一起,便道:“若不是王爷吩咐,我才懒得管你……” 话还未说完,二人身后突然闪过几道黑影。 他下意识将人拽入怀中,“小心!” 随着一阵刀光剑影闪过,玉竹耳畔的青丝被削去一绺,寒芒刺得她后脊生寒,她瞬间惨白了脸色,顾不上和风铭拌嘴,慌忙将人抱紧,“这是怎么回事?” 风铭紧锁着眉头,显然也不知情。 “小姐!”玉竹像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就要挣开风铭的怀抱,向前面走去,“小姐还在前面!” “王爷自会保护好王妃,你担心什么?安分点别乱动,若是再掉下去,我可不捞你!” 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玉竹吓得闭上眼睛。 “抱紧!”风铭飞快拔出长剑。 第225章添乱,带着王妃从后面撤 林妙音也被突如其来的刺客惊住了。 看着前方几个黑漆漆的人影,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谁知却撞上了一方瘦骨嶙峋的胸膛。 北宫攸握住她的肩膀,错身来到她身前,“别怕。” 他说着示意身后的谷雨和霜降上前,将林妙音团团护住,“保护王妃。” 林妙音再次抬头时,北宫攸就已经和前面的刺客缠斗起来。 她朝身后看去,风铭和刺客激战正酣。 完全没有退路。 他们被刺客前后夹击了! 转回视线,就见前方黑压压的黑衣刺客蜂拥而至,密密麻麻的堵死了他们下山的路。 刺客竟然越来越多了。 林妙音的眉头狠狠拧起来。 即便神英军骁勇善战,但双手难敌四拳,更何况她和玉竹还不会武功,他们要想在两人宽的崎岖小路上杀出一条血路,并非易事。 “你们去帮他吧。”她抿唇对身侧吩咐道。 不管曾经的北宫攸如何厉害,他现在只是个纸老虎而已,那副破败的身体根本撑不了多久。 她不想欠北宫攸的人情。 刚说完,一道道闪着寒芒的冷剑便齐刷刷朝她砍来。 在谷雨和霜降的保护下,她堪堪避开,但心口却砰砰跳得厉害。 这些刺客似乎是冲着她来的! 她将原主生前以及她穿越过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丝毫想不到有什么仇家。 她下意识朝微隆的小腹看去,难不成这些人是冲着孩子来的? 她刚刚处置了宋清韵,显然不会是她。 那又会是谁呢? 寒光从眼前闪过,林妙音飞快收敛思绪。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妙音!”下一瞬,北宫攸便来到了她的跟前,与谷雨和霜降将她严严实实地保护了起来。 林妙音将一个玻璃瓶递过去,“剧毒,非必要不要用。” 北宫攸看见那瓶无色无味的液体,顿时想起那日在一品锅前发生的事情,忙将玻璃瓶收好。 旋即便提剑与黑衣刺客厮杀起来。 “放箭!”眼看着北宫攸和风铭等人逼得黑衣人节节败退,逐渐占据上风时,一声冷厉破空而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密密麻麻的箭矢便如天女散花般朝众人射来。 林妙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小心!” “风铭!”北宫攸狠狠眯起眼睛,对着后面唤了声。 风铭立即会意,保护着玉竹前进,很快便将玉竹送到了林妙音身边。 几人将林妙音和玉竹团团围在保护圈内,用身体铸成一道铜墙铁壁,抵御着流矢来袭。 然而除了从四面八方射来的雨箭外,还有不断逼近的黑衣刺客。 他们不断挥舞着手中明晃晃的钢刀长剑,试图将北宫攸等人围起来的保护圈撕开缺口,然而却无济于事,随着刀戟厮杀,不断有黑衣人从陡峭跌落悬崖。 然而,他们却不要命一般,一批倒下,便再来一批。 企图用车轮战的方式将几人拖垮。 不知过了多久,北宫攸开始明显体力不支,气喘地有些厉害。 虽然他紧咬牙关坚持,但林妙音知道,此时他应该出现了眩晕,随时都会晕倒。 黑衣刺客也察觉出了北宫攸的身体出了状况,便集中人手对付他。 北宫攸逐渐吃力。 他咬牙对风铭吩咐,“后面人手,带着王妃从后面撤!” “那您呢?” “别管本王,快走!”北宫攸手下发狠,吊着一口气,将人头削落。 鲜血喷溅了他一脸,浓稠的殷红从额角滑落,顺着他苍白的脸蜿蜒向下,犹如开在雪地里彼岸花,纯白中透着靡丽,诡异又嗜血。 林妙音只看了一眼,胃里便突然翻腾起来。 她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小姐,你没事吧?”玉竹慌忙扶住她。 林妙音摆摆手,正要说没事便再次干呕起来,刚弯下腰去,便陡然滑了一跤,整个人朝身后摔去。 “林妙音!”北宫攸眸光一紧,下意识伸手去抓。 他死死攥住林妙音的手腕,将人拖住。 却没有防备四面八方射来的雨箭,尽管他反应及时,肩胛处还是中了一箭,血腥弥漫,狠狠侵袭着林妙音的感官。 终于,保护圈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王爷!”其他人狠吸了一口气,心差点提到嗓子眼。 看着提剑而来的黑衣人,北宫攸想起林妙音刚才的话,飞快取出袖中的玻璃瓶,扔向风铭,“接住!” 风铭立即拔开瓶塞,将瓶内的液体挥洒出去。 黑衣人群中瞬间升起一阵阵白烟。 他们身上被液体溅到的地方轻则黑灰一片,重则皮肉皆被腐蚀,露出森森白骨。 黑衣刺客捂着受伤的地方痛苦哀嚎。 不少人在挣扎中跌下悬崖。 在浓硫酸的帮助下,几人稍稍喘息,专心对付流矢。 “王爷,求你救救小姐,一定要救救小姐!”玉竹看到挂在峭壁上的林妙音慌了神。 这一刻,她心底积攒的对北宫攸的不满瞬间消散。 只希望北宫攸能够将林妙音救上来。 “王爷怎么可能不管王妃,你快走开,别再这里添乱。”风铭将她推到里面,然后伸手去抓北宫攸,试图帮他将林妙音拉上来。 然而,匆忙赶来的黑衣刺客却没有放过他们,逼得他们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抓紧!”北宫攸却不管不顾,死死攥着林妙音。 然而,只要他用力,肩胛处的箭矢便更深的往肉里扎去,殷红的血顺着胸膛流下。 眼看着他要脱力,林妙音急切道:“北宫攸,放手吧。” 第167章 她朝脚下的万丈深渊看去,小腿一阵发软。 好不容易有重活一世的机会,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再次命丧黄泉。 林妙音并不感觉到怕,只是觉得遗憾。 她还没有找到饭饭,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睁眼看一看这世界,就要随她一同离开了。 “林妙音,你在说什么蠢话!”北宫攸怒斥,手下握得更紧。 他怎么可能抛下她不管。 “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林妙音咬紧嘴角,用力将男人的手掰开。 她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拖拽下来了。 在漫天流矢和黑衣刺客的夹击之下,风铭他们根本无法将他们二人都救上去。 一旦北宫攸失力,他们两个都要葬身悬崖。 第226章帮我,本王自然知道王妃爱我 “林妙音,你敢……” 北宫攸的话还没有说完,手下一松,就见林妙音直直地朝脚下的万丈的悬崖坠了下去。 他奋力向下抓,却只抓到她的半截衣袖。 那抹火红的身影如枝头零落的扶桑花,绚丽而易逝,转瞬便被悬崖吞没。 “小姐——”玉竹凄厉的声音划破天际。 北宫攸被那抹鲜血般的红刺痛了双眼,直接朝那抹火红的方向纵身一跃。 “王爷!”风铭心头一紧。 他下意识就要追着北宫攸跳下去,却被谷雨和霜降拉住,“你别冲动!” 刺客见已达到目的,吹哨收兵,“撤!” 风铭趴在峭壁边上,愤愤捶了一拳,“若是王爷和王妃出了事,我们也不用活了……” 山间起了雾,脚下的悬崖看上去更加深不见底。 他很清楚,这么高摔下去,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想到这里,他顿时悲从心来。 “没能保护好王爷王妃,我对不起师父!” 玉竹也凑了过来,看着白茫茫一片的悬崖红了眼睛,“小姐……” 她咬了咬牙就要跳下去,“小姐,奴婢来陪您!” “你冷静一点!”风铭一把将人拦住。 玉竹看着悬崖泣不成声。 她的心里和风铭一样清楚,小姐凶多吉少了。 风铭强忍心中的悲伤,安慰她道:“王爷和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老大说得对,王爷和王妃一定会平平安安的!”谷雨和霜降等人附和出声,他们不知是在安慰风铭还是在安慰自己。 “走,我们先下山,去山脚寻王爷和王妃!”风铭将自己从悲伤中拔出来,率先起了身。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他们得赶紧下去找人。 …… 盛京郊外一处二进小院。 男人一袭天青色长袍,勾勒出修长而挺拔的身材,白玉质地的发冠在墨发的映衬下更显润泽,行动之间,俊儒翩翩,优雅中透出十足的温润,龙章凤姿,玉树芝兰。举手投足间的贵气更是浑然天成,让人移不开视线。 陈芷墨听见脚步声,立即欢喜的迎出去,“王爷!” “啪!” 谁知男人抬手便是一巴掌,她半边发髻都被打歪了。 她捂着脸,懵在原地,“王爷这是怎么了……不知妾身做错了什么,让王爷如此生气?” “你不是说老四将粮运进城后,会将本王引出来么?为何现在整个盛京城的人都在称赞他宁王?那些粮食明明是本王千里迢迢从江陵运来的,结果全成了宁王的功劳!这就罢了,他竟然将粮食给了北宫显,本王忙了一遭,如今倒是平白为他们做了嫁衣!” 如今他变得十分被动。 “竟会如此?”陈芷墨顿时变了脸色,“阿攸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阳奉阴违,更不会做出抢功的事情。” “阿攸阿攸……你实话告诉本王,你是不是还没对老四死心?”北宫舒说着狠狠掐上陈芷墨的脖子。 “我,我没有,咳咳……”陈芷墨出于求生本能,剧烈地挣扎起来。 然而她越是挣扎,北宫舒便越是震怒,险些被愤怒冲昏头脑,一把拧断陈芷墨的脖子。 向来温润如玉的脸上染上一层愠色,渐渐变得狰狞。 “王爷,饶命,咳咳……” 陈芷墨憋红了一张脸,眼看着便要窒息,北宫舒这才将人甩开。 “砰!”他的力道太大,陈芷墨的脑袋直直狠狠撞上撞角,鲜血汩汩流下,他的眼中也不见半分心疼。 陈芷墨捂着受伤的额角,却不敢包扎,任由鲜血流下。 她看着身前居高临下的男人颤抖着身体,“妾身对阿……对宁王从未有半点逾越之心,我每次找他,都是遵从王爷吩咐。我与王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您一人,哪里还容得下旁人?” 眼睫轻颤,泪水扑簇簇流下。 她垂下的眼睑下闪过一抹凄苦,她从记事起,便将北宫舒视作未来的夫君,及笄后,在祖父和父亲的安排下嫁进舒王府。她以为自己会是最幸福,最尊贵的女人。 可真正成了舒王妃她才意识到,舒王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文尔雅。 即便如此,她已然爱他。 十年过去,她迷失了方向,也迷失了自己。 再深的情谊也抵不过日复一日的拳脚相向,她对北宫舒的爱已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消磨殆尽。 可是现在她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做舒王妃。 北宫舒听到陈芷墨这番倾诉衷肠的话,眉眼间的戾气一点点消散,再次变成温润如玉的模样,将人从角落里扶起,小心拭去她额角的殷红,“本王自然知道王妃是爱我的。” 陈芷墨可怜楚楚抬眸。 很多时候,她都无法抗拒北宫舒的温柔,一如此时。 “既然王妃爱我,便会为我筹谋,对么?”北宫舒爱怜地摸着陈芷墨的脸颊,似乎充满怜惜,“芷墨,帮帮我,接下来的事情,就靠你了。” 陈芷墨眼底的柔情逐渐僵冷。 但她拒绝不了。 …… 大昭寺内。 宋清韵受了三十六棍后,仅剩了一口气。 在榻上浑浑噩噩趴了一天,血腥弥漫,高烧不退,人都快烧干了。 百合一边拧了帕子为宋清韵降温,一边抱怨道:“王爷任由王妃将侧妃打成这样,显然已经放弃侧妃了,既然如此,为何不把我们召回去,就是回王府洗衣做饭,也比在这里伺候这位祖宗好啊。” “人被打成了这样,还不许叫大夫,这不是让她自生自灭么?” “就她这副身板,坚持不了几天的……” “白芷姐姐,我们去求求王爷,放我们回府吧,我可不想在这里伺候一个死人。” 白芷接过百合手中的帕子继续为宋清韵降温,“你快少说两句吧,只要王爷没有给我们另外安排差事,我们就要留在这里陪着侧妃,伺候她是我们的本分。” “白芷姐姐……” “好了,快别说了,这些话若是被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们宁王府都是背主的奴才呢。” 她知道百合心中有怨。 但凡宋清韵平日对她们好一些,百合便不会生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 不知是百合和白芷照顾细致,还是宋清韵命大。 她在昏迷两日后醒来。 第227章屈辱,见犹怜无人能及 “侧妃娘娘,您醒了!”白芷率先发现宋清韵醒来。 她立在榻前,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榻上人的吩咐,“您可有哪里不适?睡了这么久,您一定饿了,奴婢去准备些吃食。” 宋清韵像是没听见白芷的话一般,怔怔地看着帐顶。 她没发话,白芷不敢动,紧紧地等在榻前。 不知过了多久,宋清韵呆滞的眸子轻轻转动了下,她缓缓从帐顶收回视线,像是失忆了一般,在房间内一寸寸地打量着。 就在白芷以为她发烧烧坏脑子时,宋清韵苍白的唇轻轻张了张,发出嘶哑的声音,“我还活着。” “您那日回来便开始发烧,整整烧了两日,现在总算是退烧了。”白芷回道。 宋清韵闻言下意识朝窗外看去。 她竟然昏睡了这么久,难怪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稍稍动了下,后背,后腰,以及臀部,腿部便传来钻心的疼,让她直冒冷汗。 这是那三十六棍留给她的剧痛。 她都险些忘了,她在昏迷之前受了刑。 那样重的刑罚,又烧了整整两日,她竟然没有死。 果然如莲姨娘所说,她的命,硬的很! 她林妙音还拿不走! “紫竹呢?让她进来伺候。” 白芷听到这句话,飞快垂下了眸子,安静地盯着脚尖。 宋清韵从她这幅神色中明白了什么。 很快,她便想了起来,那日紫竹招认了所有罪责,被风铭拖下去了。 谋害皇嗣,焉有活路? “你下去吧。”宋清韵闭了闭眼,无声吩咐道。 第168章 就连紫竹也离她而去了,如今她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希望那个人不要食言。 “奴婢去准备些吃的。”白芷匆匆离开了房间。 她还以为宋侧妃醒来会问王爷,王爷今日一早护送王妃回京,已经离开了大昭寺,她正不知要如何回答,幸好只是问紫竹。 只是紫竹……再也回不来了。 在宋清韵昏睡时,白芷跟寺里的沙弥要了些外伤药,坚持涂了两日,总算将血止住了。 但也仅此而已。 没有大夫,没有金疮药,她背上的伤不知何时才能结痂,更不知何时才能痊愈。 留疤是肯定的了,现在的条件不烂掉都是好的。 白芷和百合伺候宋清韵还算尽心,恪守本分,但再多便没有了,他们到底是王府的人,身契还在府里压着,如今的宋清韵已再无翻身的可能,今后怕是要一直留在大昭寺了,她们又怎会为了一个不交心的主子得罪宁王府。 入夜,白芷和百合伺候宋清韵用过膳,便下去歇息了。 宋清韵躺在黑暗里却睡不着。 倒不是因为身上的伤疼得她睡不着,而是她在等,等一个有着落的未来。 更声渐远,子时已过。 四周仍然静悄悄的,没有半分动静。 她不禁有些泄气了。 如今她成了这幅模样,连北宫攸都弃了她,更何况那人呢。 宋清韵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眼底有不甘和酸楚划过,今后她可能要烂在大昭寺了。 就在她不抱希望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很快伴随着一声“吱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瘦高的身影闪了进来。 随着那人来到榻前,宋清韵难掩激动道:“你来了。” “来晚了,让宋小姐久等。” 女人大约三十多岁,身姿修长,面容清冷。 她扫了眼神色狼狈的宋清韵,直接扯开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细细打量她身上的伤口。 “这一身冰肌玉骨,真是可惜了。”冷涩的声音里却听不出半分怜惜。 女人从外面过来,指尖也带着凉意,惹得宋清韵一阵战栗。 她咬了咬牙,轻轻垂下颤动的眼睫,轻声细语地对榻前的女子道:“望姑姑怜惜。” 女人从袖中取出上好的金疮药,“每晚子时,我过来为你上药。” “多谢姑姑。”宋清韵感激至极。 “不必,以后好好伺候主子便是谢我了。”女人冷漠而疏离。 等到女人为她后背的伤涂好药后,宋清韵没忍住,问出了声,“贵人可说……何时接我回去?” “你急什么?” 女人有些不悦,“你如今这幅模样还想见到主子么?若是惊吓到了主子,别说前程,你连小命都难保。我劝你最好不要擅做主张,否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姑姑教训的是,是我心急了。” “先养身体,这么美的肌肤,若是留了疤就不好了。”女人说着来到榻前,举起油灯将宋清韵苍白的小脸照亮。 她轻抬手,挑起宋清韵小巧的下巴打量,“模样虽不是顶美,但我见犹怜的风韵倒是无人能及,难怪主子执意要接你入府。” 宋清韵害羞地垂下了眸子。 “那日听说你还是完璧之身?”女人的视线若有若无地从宋清韵雪白的藕臂上扫过。 一点血红朱砂格外醒目。 宋清韵面上闪过一丝难堪,随即又有些骄傲。 嫁入宁王府半年,她还是处子之身,这无疑是她的耻辱。 但如今,却成了她骄傲的资本了。 “很好,主子不喜欢污秽。” 女人说着去扯宋清韵身下的衣服,惹得宋清韵一阵惊呼,“姑姑!” “不是我信不过宋小姐,只是每个入府的姑娘都要经过这一遭,希望宋小姐见谅。” 宋清韵狠狠咬住下唇,略带屈辱地开口,“我省的。” 到了这一步,已由不得她。 接下来,在她的羞愤和屈辱中,女人完成了检验,确定了她的完璧之身。 女人满意地擦擦手,连声称赞。 宋清韵眼尾却闪动着晶莹。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对她而言却像一辈子那么漫长。 太屈辱了! 她紧咬银牙,将泪水逼回去。 今日所受的耻辱,他日她定当加倍奉还! “不早了,宋小姐安歇吧。”女子扔下这句话便离开了房间。 很快,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 若不是萦绕在鼻翼的淡淡药香,宋清韵还以为那人压根没来过。 她死死地抓着身下的被子,像是在用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一次她不能再出错了。 第228章凶险,偿还他的救命之恩 “呱!呱呱——” 林妙音再次醒来,是被冻醒的,此时她的头顶盘旋着两只老鸹,叫声凄厉。 头顶上方,是高不见顶的峭壁。 一想到从悬崖坠落那种失重的感觉,林妙音后脊便窜出寒意。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下意识朝小腹摸去,那里依然微微隆起,甚至隔着肚皮,她还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轻轻戳她的手掌。 孩子还在。 此时此刻,除了冷之外,她再无其他不适。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不仅她完好无损,就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安然无恙,简直是奇迹。 不对……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慌忙看向四周。 从悬崖坠落时,北宫攸一手抱着她,一手不断利用峭壁上石头和树干借力,一路给她做人形肉垫,直到落地时,他还不忘将她牢牢地托举住,所以她才会平安无事。 那么北宫攸…… 随着不远处一团血肉模糊的人影闯入视线,林妙音顿时心下一紧。 此时,北宫攸身上的衣服已被尖利的石头和的横生树枝划得不成样子,短了一截的衣摆皱巴巴地压在身下,浸满了鲜血,就连他身旁的石头都被染成了殷红。 远远看去,他整个人像是泡在血泊中。 林妙音连忙走过去。 还未靠近,医疗系统便“滴滴”地响了起来,提醒她四周有病人。 并且启动检查模式,对北宫攸进行了全身检查。 不等检查结果出来,林妙音对上那张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的面颊,心头便狠狠颤了颤。除却面部的划伤,他的肩胛处还插着一支森寒箭矢,双手被石头磨得血肉模糊,掌心处还有几道又长又深的血口,还有胸部和双腿的伤……全身遍体伤痕,完全看不到半块好肉,仿佛被车碾过一般。 而医疗系统的检查结果更加糟糕,除了肉眼看到的伤外,北宫攸还断了八根肋骨,右腿膝盖粉碎性骨折,大面积擦伤以及轻微脑震荡。其中,肋骨断裂还导致了严重的气胸。 他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严重到她很难相信他还有命在。 然而医疗系统的检查结果以及那微不可闻的呼吸却在提醒她,他还活着。 但凶多吉少。 如若不及时治疗,依他的情况,根本活不过今晚。 若是治疗…… 林妙音抿了抿嘴角,她实在不想再和眼前的人扯上关系,但他这次的的确确救了她。 而从职业道德上来讲,她也很难见死不救。 尤其是他伤得这么严重。 既然他救了她一次,她便也救他一次,偿还他的救命之恩。 北宫攸伤得太严重,根本移动不得。 林妙音看了眼四周脏乱的环境,微微叹了口气,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她从医疗系统内取出消毒设备,对周围进行消毒,然后取出医疗设备,准备治疗,不论是北宫攸肋骨骨折导致的气胸,还是他右腿膝盖的骨折,都要开刀。 至于他肩胛处的箭伤,只能等到手术后再处理了。 这一箭直接将北宫攸的肩胛射了个对穿,看似凶险,但并没有伤及动脉血管,只是皮肉伤。 气胸相对严重,需要立即治疗。 北宫攸脸色苍白如纸,唇瓣泛出蓝紫,这是缺氧了。 林妙音眉头紧皱。 即便他命大,能够扛过今日一劫,他的身体也不容乐观。 刚才医疗系统的检查结果显示,他还些心衰,虽然暂时不影响日常生活,但却不容小觑,他随时都有可能在睡梦中死亡。 而病因,她至今都没能确定下来。 林妙音有些懊恼。 她甩甩脑袋,将脑海中的惆怅赶出去。 当务之急是接下来的手术,她需要进行胸部穿刺,将胸腔内的气体排出去,再修复胸膜,处理肋骨骨折,这是个大工程,没有七八个小时是完不成的。 不知过了多久,从烈日当头到星光满天,林妙音终于处理好了北宫攸的气胸和肋骨骨折。 她没有计时,但估计不少于八个小时。 接下来是膝盖粉碎性骨折和拔箭……林妙音揉了揉酸胀的手腕,再次拿起手术刀。 第169章 医疗系统内的led无影灯盯久了,眼睛又干又涩,可她不得不继续。 膝盖处的手术进行到一半,又出了新状况。 北宫攸发烧了。 一开始,便是38.5c的高烧。 林妙音在北宫攸的静脉注射中加入退烧药,然后继续手术。 翌日,直到天蒙蒙亮,林妙音才刚刚忙完。 拔箭之后,她又扯下北宫攸身上的衣物,为他身上的擦伤一一上药。 他的双手,更是被她包成了粽子。 此时,他全身上下裹满了白色纱布,仅露出两只眼睛,犹如一具刚刚处理好的木乃伊。 脉象正常,呼吸平稳,已经脱离了危险。 迎着日光,周身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芒,透出丝丝生机。 而一旁的林妙音满脸疲惫。 经过一天一夜的高强度忙碌,她又累又饿,颤着手从医疗系统内取出葡萄糖和蛋白粉充饥。 无意间瞥见药架上的暖宝宝,她微微一滞。 她之前不曾留意过,这里还放了这个么?这可是个好东西! 取出暖宝宝贴在身上,身体顿时暖和了起来。 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北宫攸,她犹豫了下,也在他身上贴了几个。 如今天气冷得很,北宫攸身上的衣服又被她除去了,只剩下一些白纱布,根本起不到御寒的作用。 她辛辛苦苦将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若是被冻死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如今她做了她该做的,算是还了北宫攸的恩。 接下来,要靠他自己了! 稍稍恢复了些许体力后,林妙音又进去医疗系统翻找东西,希望能够找到一些保命好物。 她能从医疗系统内取东西,也能将药材等物放进去,甚至可以将婴儿送入系统内的保温箱,但是却无法将北宫攸这样的大活人送进去。 早在刚才,她就已经试验过了。 不仅北宫攸,就连她这副躯体都无法进入医疗系统。 大约婴儿还是一张白纸,没有自己的意识,而大人不同,已经有了完整的意志。 而她是通过意识进入医疗系统的,所以不能往系统内送人。 最后,林妙音在医疗系统内找到了医用睡袋和医用帐篷,这可是比暖宝宝还要好的好东西。 第229章尊严,宁王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忙了怎么久,林妙音实在没有力气了。 她便用睡袋将自己和北宫攸包裹了起来,至于帐篷,得等到她恢复体力再搭吧。 她的眼皮重的很,刚躺进软绵绵的睡袋,便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 再次睁开眼睛时,脑袋昏沉的厉害,看着天边的太阳,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身边传来轻微声响,她才回神。 转眸看去,就见北宫攸正在用两只包成粽子的手艰难地从睡袋里出来。 见她看过来,顿时停下了动作,“你醒了。” “别动。”林妙音立即直至了他,“你身上到处是伤,我刚刚给你做了手术,止了血,不要乱动。” 北宫攸自然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 他稍稍动一下,几乎全身都跟着疼,像是散架了一般。 林妙音说着坐起身,从睡袋里出来。 来到北宫攸身边,下意识探了探他的颈下,这一探,直接烫得她一激灵。 北宫攸又发烧了! 好在并不严重,她从医药系统内取出退烧药喂他服下。 然后将他重新塞回睡袋,“你身上没有御寒的冬衣,这个可以保暖,没事不要出来。” “本王……要撒尿。” 北宫攸脸上裹满了纱布,仅剩下一双眼睛,林妙音看不到他的神色,但从这一道艰难隐忍的声音里能够听出来他的阴郁。 “你别动,我来帮你。”在北宫攸乱动前,林妙音忙将睡袋一侧的拉链拉开,然后去扯他的亵裤。 还未扯开,就听男人咬牙切齿道:“本王自己来。” “你这两只手都成粽子了,怎么自己来?”林妙音手下的动作只顿了下,便继续了。 一把扯开亵裤,露出那只属于男人的尊严,催促道:“好了,你尿吧。” 北宫攸:“……” 他突然觉得,好像不尿也行。 早知如此,他就是憋死也不该告诉这个女人。 “我看着尿不出来?那我背过身去,你好了告诉我,我给你穿裤子。”林妙音说着便转了身。 “……”她还真是贴心。 林妙音一直没听到身后传出声响,又往前走了两步,“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你要知道,病人是没有尊严的,你要想不再经历这般,便快些好起来。” 她也不想照顾他吃喝拉撒。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北宫攸也许是憋不住了,也许是做好了心理建设,总算是传出了淅淅沥沥声。 又过了许久,才结束了。 林妙音走过去,抓住男人的亵裤,迅速往上一拉,然后麻溜地将人塞回睡袋。 北宫攸的尊严总算是重新捡回来了,而属于林妙音的煎熬,也结束了。 “你先睡一觉,有事再叫我。” 林妙音打算在前方那片空地上搭上帐篷。 夜里冷得很,医用帐篷可以很好的抵御寒冷,而且还很招眼,好让风铭等人及时发现,以便救援。 她不是不担心再次招来刺客。 而是这荒山野岭的,如若不及时走出去,她和北宫攸即便不被饿死,也要被野兽吃掉。 北宫攸没有睡。 用药后他便渐渐退了烧,一动不动地躺在睡袋里观看林妙音的行动。 看了半晌,才明白她要做什么。 搭帐篷对女人而言是很吃力的,更别说林妙音还是个孕妇。 就在她累得哼哧哼哧之时,头顶上方的帐篷骨架被人举了起来,她转眸看去,这才发现北宫攸不知何时从睡袋里出来了,而且还拖着一条伤腿来到了跟前。 她当即皱了眉,“你不要命了!” “我,我想帮帮你。”北宫攸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 林妙音扫了一眼他身上的纱布,见他没有出血,稍稍放了些,淡道:“去那边,将上面撑住。” 见北宫攸不动,她又催促道:“不是要帮我么,还愣着做什么?” 北宫攸拖着伤腿,艰难走了两步。 忙活了一个时辰,二人终于将帐篷搭了起来。 “北宫攸,你先别忙了,赶紧去……”正说着才发现身旁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倒了下去。 她吓得赶紧过去察看,好在没碰到伤口。 刚才他都有力气帮她搭帐篷,怎么会突然晕倒? 林妙音立即启动医疗系统为北宫攸检查,生怕他这满身的伤又引起什么并发症。 然而检查结果却让她哭笑不得。 北宫攸晕倒竟然是饿的。 她这才想了起来,他们摔下悬崖,已有两天一夜,除了给北宫攸吊了些营养液外,她还没有给他喂过任何东西,他不晕才怪呢。 她立即从医疗系统内取出营养针水,为北宫攸紧急输液。 仅靠输液不是办法。 要想好得快,还得吃东西。 喝了一天葡萄糖,别说北宫攸,就连她这个孕妇也遭不住。 林妙音安置好北宫攸后,便带着诱食剂去了不远处的山坳里,打猎对她来说还是头一次,希望她能成功吧。 虽然有诱食剂,但她连个诱饵都没有,蹲在山坳守了半天都没有等来猎物。 她一开始还想打只野鹿,到了后来,便降低了心理预期。 哪怕有只山鸡和野兔也行啊! 然而直到天色擦黑她仍然一无所获,看着没入山头的夕阳,她揉了揉算账的小腿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谁知就在这时,一只山鸡中了招。 她顿时欢喜地走过去,忙将晕倒的山鸡拎起来。 鸡汤可是大补,但是如今这荒山野岭的,去哪弄锅呢?炖是炖不了了,但可以烤着吃。 山脚下到处都是枯枝落叶,不愁烧火。 今晚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 林妙音心情大好,正准备回去,转身便对上北宫攸单薄的身影。 此时他正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赶来。 她登时皱眉,“你不是晕倒了么,不好好歇着,跑来做什么?” “你离开太久,我……” 北宫攸说着话锋一转,“你没事就好,回吧。” 有了北宫攸这个累赘,林妙音走得很慢,就在她准备叮嘱北宫攸几句时,他倒先开了口,“山上常有野兽出没,以后你出去打猎,必须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宁王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林妙音轻轻瞥了眼他掌心纱布上泛出的殷红。 第230章废了,也能护得了你! 北宫攸却不以为然,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第170章 林妙音走在前面,回头看了眼拖着一条断腿慢腾腾往前挪的男人道:“我先回去烤鸡,你慢慢走。” “慢着。”北宫攸将她叫住。 然后在裹着衣服的纱布里摸索半晌,将一枚骨节状的小哨子递过来。 “若是有危险,便吹这个哨子。” 林妙音本想说,就算遇到危险,依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做不了什么,但看着男人眼底的凝重,她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她收了哨子道:“我知道了。” 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北宫攸咬牙加快了速度。 如今他虽然身体不好,但内力还在,听力要好于常人,他方才听到了野兽的声音。 虽然离得远,但也不得不防。 他一刻坐不住,急忙出来寻她,好在她平安无事。 但还是小心为上。 等他赶回去时,林妙音已经利索地处理好了山鸡,正准备架在柴火堆上烧烤。 她虽然不擅长做饭,但杀鸡宰鱼,刷盘子洗碗这些打下手和善后的工作却很熟练,以前她可没少给饭饭帮忙。也是因为她勤快,饭饭总喜欢给她做好吃的。 想到饭饭,林妙音又是一阵惆怅。 直到听到脚步声,她连敛住思绪,抬眸看去,“速度倒是快,你可别扯到伤口了。” “嗯。”北宫攸应了一声,打量了眼忙碌的林妙音。 四周并无水源,但她手中的山鸡不仅褪了毛,还处理得干干净净,裹了一层盐巴。 想必这又是她凭空取来的吧。 对于她凭空取物一事,他一直有疑问,但他也很清楚,林妙音是不会告诉他的,所以他只得压下心中的好奇。 他从一旁找了个木棍,打算钻木取火。 谁知林妙音却抬抬手,示意他让开,她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精巧的小东西,大拇指轻轻往下一压,只听“咔哒”一声,蓝色的火苗便窜了出来。 他觉得神奇。 林妙音点着火后,见北宫攸仍盯着她手中的打火机看,便扬了扬手,“喜欢?” 北宫攸没有回答,但眼底一闪而逝的兴趣出卖了他。 林妙音将山鸡架在火上,然后走过去,将打火机塞进北宫攸的衣服里,“送你了。” 北宫攸眼底闪过讶然,“这么珍贵的东西……” “珍贵?” 林妙音想了想,打火机在她生活的那个世界根本不起眼,但在这个时代,可以称作无价之宝了。 “你不是喜欢么?那就收下吧。” 这东西对她而言,就像是小玩意儿,她不甚在意,而且医疗系统内还有许多。 北宫攸抬起包成粽子般的手往衣襟里推了推,一副珍视的模样。 随着身旁传来肉香,林妙音立即转移了视线。 医疗系统内只有盐巴,没有孜然和辣椒,不然撒上孜然粉和辣椒面,还不得香迷糊了。 许是两天没有进食的原因,尽管条件有限,阵阵飘散过来的烤肉香味还是馋得林妙音直咽口水,她强忍着饥饿将山鸡翻了个面,继续烤。 就在她的肚子响了三遍之后,终于烤好了。 她朝北宫攸招了招手,“过来,开饭了!”她说着扯下一个鸡腿,满眼肉疼地递过去。 送到男人跟前,她才想起来他双手不便,于是直接送到他嘴边,“吃吧。” 北宫攸却往她面前推了推,“你吃。” 她有身孕,比他更需要营养。 “这还有一只呢。”林妙音说着将另一只鸡腿也扯了下来。 如果只有一条鸡腿,她怎么舍得给北宫攸。 就这她还心疼得不行呢。 北宫攸坚持,“我吃中间那些,你吃鸡腿……”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妙音手里的鸡腿就已经塞进了他的嘴里,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对于两天没吃过东西的他来说,这只鸡腿过于美味。 焦香的味道接在他的味蕾炸开,他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林妙音注意到了他滚动的喉结,直接道:“别啰嗦了,赶紧吃吧。再说了,这只鸡腿已经沾上了你的口水,我可不吃。” 北宫攸:“……” 林妙音说完便大快朵颐起来。 从前她鲜少做饭,所以厨艺平平,这次烤出来的鸡腿也跟饭饭以前做的没法比,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觉得格外好吃。 很快他们便吃完了整只山鸡。 一连饿了两天,二人终于饱餐一顿。 吃完东西,林妙音正打算扶着北宫攸回帐篷休息,却听他道:“你去那边挖个坑,将地上的鸡骨埋进去,免得招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嘶吼。 “熊瞎子!”林妙音正打算将地上的鸡骨捡起来,就见一只黑熊突然从不远处的大树后窜出,直逼二人而来。 “快躲进帐篷!”北宫攸喊了句,便挥着粽子般的双拳朝黑熊砸了过去。 “北宫攸!”林妙音急得喊了一声。 他被她裹得跟木乃伊一样,连走路都费劲,哪里是黑熊的对手。 她猛地抓起一把地上的鸡骨头朝黑熊扔了过去。 黑熊嗅觉灵敏,立即捕捉到了食物的气息,直接跳起来将空中的鸡骨吞进嘴里。 连嚼都没嚼便咽进了肚子。 林妙音看到这一幕,又从地上抓了把鸡骨头扔过去。 与此同时,北宫攸已经用牙齿咬开了手上的束缚,不顾手上的伤口就要去抓放在靴子里的匕首。 “你的手不想要了!”林妙音着急起来。 趁着黑熊吃鸡骨头的空档,她飞快从医疗系统内取出麻醉针剂,藏进袖中。 麻醉剂很好用,但却很难实施。 她正打算找北宫攸配合,北宫攸便吼道:“本王让你进去,你听见没有?” “我不能将自己的生死交由一个废人之手。”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北宫攸,“本王就算废了,也能护得了你!” 他握着匕首发狠地朝黑熊刺去。 招招狠绝,刀刀见血,但因为北宫攸行动不便,这几刀都不是致命伤。 不能置黑熊于死地,反而惹怒了黑熊。 一掌拍过来,直接将北宫攸拍出去几米远,他狠狠吐出一口血。 “北宫攸!”林妙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 她刚刚给他接好的肋骨。 北宫攸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再次颤颤巍巍地朝黑熊袭去。 “嘶!”他提气一跃,直接削去黑熊半只眼睛,但同时,他的后背也挨了一记熊爪。 四道爪印,深可见骨。 第231章高看,舒王妃的话他未必会听 北宫攸抽了口冷气。 就在他打算再次进攻时,面前的黑熊“轰”地倒了下去。 他怔了怔。 就听林妙音着急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行动啊,麻药的药效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北宫攸这才注意到黑熊背后插了一根针筒。 这是麻醉剂! 他之前打过几次麻药,所以认得这个东西。 刚才林妙音趁着他和黑熊搏斗的空隙,绕到黑熊身后给它打了麻药,这才将它放倒了。 这个女人真是大胆,挺着个大肚子也敢对熊瞎子动手! 看着她急切的表情,他顾不上开口训斥,直接将匕首插进黑熊颈下,用劲所有力气切断喉管。 剧痛让黑熊从麻醉中醒来,然而它刚睁开眼睛便咽了口气。 颈下的大动脉被人骤然切开,鲜血喷涌,血流成注。 北宫攸被溅了一脸的血,十分骇人。 看到黑熊的尸体逐渐僵硬下去,林妙音狠狠松了口气,他们成功了。 一回头才发现北宫攸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她这才想起来,他方才与黑熊的搏斗过程中又受了伤,看着他胸口和背后沁出来的鲜血,她狠狠拧眉。 这样重的伤,别说他一个伤号了,就是正常人也难以承受。 想到他刚刚接好的肋骨,她的脸色不禁凝重起来。 一检查,果不其然。 今晚又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但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只黑熊是被刚才的血腥和烤肉味道吸引来的,若是不将黑熊的尸体处理干净,只怕晚上还会招来更多的野兽。 她尝试着将整只黑熊塞进医疗系统,但却没有成功。 思索片刻,她从医疗系统内出防毒面罩和化学药剂,喷洒在不远处,如今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驱赶野兽了。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回到北宫攸身边,将他艰难地带回了帐篷。 只短短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便发起高烧。 林妙音的心瞬间沉了一半。 她不敢耽误,立即从医疗系统内搬出手术器械,再次实施手术。 这一晚,注定漫长。 …… 第171章 大昭寺。 天刚亮,一位身量颀长,身穿狐裘,头戴帷帽的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上了山。 “王妃,小心脚下。” 女子施施然抬脚,看着前方一处宽敞的院落,对身边的婢女吩咐:“就是这里,去叫人吧。” 婢女上前敲门。 不多时,便有两个小丫鬟过来开门,“姑娘找谁。” “宋侧妃可住这里?” 百合点头,朝那位带着帷帽的女子看去,“不知夫人找我家侧妃所为何事?” “你只管去通传便是。”婢女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道,“宋侧妃见了此物,便会见我家夫人的。” 百合垂眸扫了眼手中的物件,抬脚进了房内。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便赶了回来,将大门打开,“夫人请。” 百合和白芷刚刚倒了茶,就听榻上的宋清韵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下去吧。” 二人对视一眼,躬身退下。 宋清韵披了件衣服从榻上起身,连续上了两天药后,她身上的伤已经结痂,不用再整日趴着了。 她看着房间内的女子,嘴角若有若无地勾了勾,“没想到舒王妃竟然找到这里。” 陈芷墨摘下帷帽,递给身旁的婢女,“你我多年不见了。” 宋清韵浅浅笑了起来,“是啊,将近十年了,我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舒王妃了呢,没想到舒王妃如今竟还亲自跑了趟,宋清韵何德何能竟让舒王妃千金贵体不远百里,跋涉上山?” 陈芷墨没有回答宋清韵的问题,而是挑起凤目将房间打量了一遍,“当年盛极一时的盛京第一才女如今竟落魄至此了。” 房间里连炭火都没有,她说着拢了拢身上的狐裘。 宋清韵非但不恼,反而轻轻笑了,“论名气和才情,我可比不过舒王妃,如今不也成了弃妇,你我彼此彼此。” “还是如此牙尖嘴利。”陈芷墨眼底的狠意一闪而过。 她慢条斯理地坐下,施施然从桌上端起茶盏淡淡啜了一口,“我远在江陵,消息不便,刚听说你入宁王府做妾,还未来得及道声恭喜,便听说你被阿攸扫地出门了。” 即便是最差的茶,都像是被她喝出了贡牌龙井的感觉,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与高贵浑然天成。 也是这一抹雍容华贵让宋清韵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即便她再怎么努力,形容举止也没办法和世家贵女相比,以至于她每次见到陈芷墨,都觉得自己低她一等。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不能克服这种自卑。 “据我了解,阿攸最是温和不过,尤念旧情,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如此狠心,直接将你扔在大昭寺?” 宋清韵努力挣脱陈芷墨加在她身上的压迫,不以为然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不想他有子嗣罢了。” “林妙音有孕了?”陈芷墨眉心骤紧。 继而重重将茶盏往桌上一放,“你竟然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动手!” 难怪阿攸容不得她了。 宋清韵笑意渐冷,眼底闪过一丝幽恨,“只可惜,让她逃过一劫。” “我本想去找阿攸说情,让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带你回府,没想到你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丧尽天良之事!如今我也没办法帮你了,你就在大昭寺常伴青灯古佛吧!” “舒王妃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训斥我?” 宋清韵眼底含讥带讽,“舒王妃和宁王之间那点子情谊经过了十年的消磨,如今还能剩下多少?再说了,宁王现在爱上了林妙音,舒王妃的话,他未必会听,舒王妃太高看自己了。” 当年陈芷墨恨她入骨,她会帮她? 陈芷墨眼睫轻颤。 还未开口,便听宋清韵继续道:“大逆不道,丧尽天良?这种事舒王妃做的还少么?舒王如今年近三十,膝下只有一女,连个男丁都没有,这中间难道没有舒王妃的手笔?” 陈芷墨眸光流转,笑意渐深,“宋侧妃在瞎说什么,诬蔑本妃,可不是受三十棍这么简单。” “舒王妃威胁我没有用,再过不久,这世间便没有宋清韵这个人了。” 陈芷墨脸色微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232章洁癖,从来不是拈酸吃醋的人 宋清韵笑意渐深。 她满意地端详着陈芷墨脸上的紧张。 一向稳重端方的舒王妃也有失态的时候,原来她也会紧张,也会害怕。 陈芷墨看着女子嘴边的讥笑,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一个卑贱的七品官的女儿也敢嘲笑她。 宋清韵笑容间颇有些得意,“舒王妃若想知道什么意思,不妨回去问一问舒王。” “你说什么?” 听到舒王两个字,陈芷墨刚刚恢复的神色再次裂开一道缝隙,她看着嘴角含笑的宋清韵似是想到了什么,抬手便是一巴掌,“果然是你!” 这一掌,几乎用了她全部的力气,宋清韵的脸颊很快便高高肿了起来。 “王妃……”身边的丫鬟立即担忧地扶住了她。 她狠狠握着丫鬟的手,厌恶地朝对面看了眼,“我还当是谁,竟把王爷迷成了这样,即便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也要执意接回府!” 宋清韵被打得半张脸都麻木的失去了知觉,她却不恼,反而笑了起来,“的确是我。陈芷墨,你也有今天。” 将陈芷墨踩在脚下,这是她活了二十年,最解气的事情。 “你在宁王府做我的替身,在舒王府,也一样!”陈芷墨狠狠甩了衣袖,带着婢女离开。 出了房间后,她重新戴上帷帽,扶着婢女的手施施然离开。 在厚重的帷帽下,身旁的婢女看不清她的表情,生怕她因为刚才的事情气坏身体,忙安慰出声,“王妃,您别生气,以色侍人终不会长……”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芷墨打断,“生气?我为何要生气?” “那您刚刚……” “我不那样,她会相信她赢了我么?先让她得意一时吧,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怕就怕,她到时哭都哭不出来。 十年前她就不将宋清韵放在眼里,更别说现在了。 经过舒王府后宅这些年尔虞我诈的洗礼,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少女了。 而宋清韵,显然只长年岁,不长脑子,没什么长进。 她竟然以为男人能靠得住? 跌倒一次不够,还上赶着去摔第二次,真是蠢得可怜。 她以为她很了解北宫舒么? 她再了解也没有她这个同床共枕了十年的妻子了解! 真情?那东西他可没有。 对付宋清韵这样的女人,她只需抬抬手,便足以碾死她! “舒王妃,慢走。” 宋清韵带了条丝帕,缓缓从房间内追出来,一副胜利在望的模样。 陈芷墨瞧都没瞧她一眼,便再次迈开了步子。 “你说什么,王爷出事了!”刚要离开,角落里便传来了两个丫鬟的议论声。 她当即走过去,厉声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出事了?” 百合和白芷不知道她的身份,有些警惕地看过去。 陈芷墨一把撩起帷帽,“阿攸怎么了?” 一旁的婢女道:“这是舒王妃。” “奴婢见过舒王妃。”百合已经呆住了,好在白芷反应快,忙拉着她行礼。 “说啊!”陈芷墨催促。 “刚才传来消息,王爷和王妃出事了……”百合说着红了眼眶。 白芷咬着唇补充,“王爷和王妃遇到刺客,不小心摔下了悬崖,已经过去两天了,恐怕,恐怕……”凶多吉少了。 “怎么会这样?” 陈芷墨身形一颤,在婢女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了。 下山后,她便马不停蹄地找到北宫舒,即便心里怒火翻涌,如油煎般难受,但她看见那道温润的身影,仍然收敛了怒气,尽可能地心平气和道:“王爷,阿……宁王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王妃竟这般想本王?”听到这句话,男人温和的脸微微有些沉。 陈芷墨的心瞬间沉了半截。 她了解北宫舒,他向来不关心不相干的人或事,如今他知道阿攸坠崖,就说明这件事十有八九是他做的。 虽然来的路上她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也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她的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也许是因为愤怒,也许是太过害怕。 眼看着那抹玉树芝兰的身影朝自己走来,她心弦骤紧,下意识朝身后退了两步。 “啪!”北宫舒没有由来的,猝不及防地甩过去一巴掌。 陈芷墨吃痛地握住脸颊,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男人攫住了下巴,恨不得要将她下半张脸捏碎,“王妃今日竟然敢质问本王了。还是为了别的男人质问本王,你说该不该打?” “王,王爷……”陈芷墨嘴疼得说不出话来。 第172章 “回答本王。”北宫舒手下发狠,力气大到指尖都开始泛白,但他说出的话,语气却十分温柔。 “该,该打。”陈芷墨发红的眼圈轻轻颤抖。 北宫舒似是满意了,嘴角噙出笑意,温柔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这才乖。” 待到陈芷墨重新站稳,他才看着她红肿的脸开口,“今日这巴掌,不单单是因为你说错了话,而是为了清韵。没错,如你所想的一样,她是本王的女人,你打不得。这巴掌,本王替她打还。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可不就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本王希望王妃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 为了宋清韵打她。 饶是陈芷墨极力克制,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无声地泄露了她心底的难过和悲戚。 “王妃从来不是拈酸吃醋的人,不是么?” 陈芷墨狠狠咬住嘴角,用颤抖的声音开口,“等到回江陵,妾身便将清心阁收拾出来,恭迎宋姑娘入住。” 清心阁,那是除了她的芙蓉院距离主院最近的地方。 她给足了宋清韵面子! 然而,北宫舒却不满足,直接道:“把你的院子让给她。” 陈芷墨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 这些年来,他没少接女人入府,且每一个都是盛宠,但是不论他如何宠爱她们,都不会越过她过。 如今这般盛况,宋清韵还是头一次。 难不成他对宋清韵动了真情?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下去了,北宫舒七年前都没想过要接宋清韵入府,如今更不会。 他是一个骨子里洁癖到极致的男人,又怎会要一个弃妇? 在摸不准他的心思之前,最好要顺着他。 于是她笑着点头,“好。” 第233章拼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北宫舒似是满意了,将人抱入怀中,像逗弄猫狗般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王妃果然是本王的贤内助,我便将清韵交给你了,等她入了舒王府,你好好教教她。” 以往陈芷墨是最喜欢他这份柔情的,但是这样的事情多了,她便喜欢不起来了,甚至心底还生出了反感,脸上细腻皮肤与男人粗粝手指相摩擦的触感,让她下意识挣脱男人的怀抱,“王爷……” 谁知北宫舒却将她抱得更紧,“纵观盛京,乃至整个北凉,唯有墨儿才是最适合做舒王妃的,这话不假。” 他说着话锋一转,“宁王一事,你没有办妥,看在你我多年夫妻的情分上,本王不怪你。如今已经不需要你做什么了,也省得你为难。现在,你就做好你的舒王妃。” 这句话,就等于承认了北宫攸坠崖一事,是他所为。 陈芷墨攥着衣袖的指甲瞬间绷断。 她强忍着,才没有在脸上表现出半分异常,狠狠咬住贝齿,不动声色地掩去眼底的幽恨,“是,妾身知道了。” 仅仅因为阿攸没能将赈灾的功劳归结到他身上,他便要置他于死地。 他的狠毒与狭隘比以往更盛了。 他杀了阿攸,不仅斩断了她幼年的回忆,还掐断了她所有的希望。 他要让她困死在舒王府后宅! …… 崖底。 林妙音忙碌了半宿,总算为北宫攸接好了二次断裂的肋骨。 此时,她已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而北宫攸的情况,不容乐观。 尽管用了退烧药,他仍然越烧越严重,人也开始恍惚。 林妙音用医疗系统检查,北宫攸的生命体征正在急速下降,根本熬不过今晚。 尽管如此,她还是用心地为他处理后背的抓伤。然后拆开其他伤口的绷带,仔细换药,吸氧,输液…… 直到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腕,她才停下了手中的忙碌。 身旁的男人,早已烧得神志模糊,她不忍告诉他真相,便道:“北宫攸,再坚持一下,等烧退了,你就好了。” “我……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北宫攸艰难开口。 这种濒死的感觉他不是第一次体会了。 在他披甲上阵的那几年,经常浴血奋战,身上的伤不计其数,也在鬼门关走过几次。 那种意识从身体里抽离的感觉,他很清楚。 他命大,几经鬼门关都活了下来。 如此算来,他也是死过无数次的人了。死,他自然不怕,但死之前,有些话,他必须要说。 濒死之前,林妙音的音容笑貌不断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之前几次游走在鬼门关,最后时刻出现在脑海中的人都是娘亲,幼时那些温馨的点滴是他心底最深的眷恋。 而现在,全都成了林妙音。 她认真看诊的模样,开怀大笑的模样,甚至是她生气的,愤怒的模样,不知什么时候已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底。 想到死亡,他竟然有些怕了。 与其说怕,倒不如说舍不得,他舍不得与林妙音阴阳两隔。 自从娘亲逝世后,他便无牵无挂。 如今这般,还是头一遭。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林妙音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别说话了,只有养足精力,才能对抗病魔。”林妙音说着从男人的大掌中抽离,然后为他扎上静脉输液针。 北宫攸却很执着,再次拉住林妙音的手,“有些话,我怕……我怕现在不说,就再没机会说了。” 他心里很清楚,他命不久矣。 男人的力气很大,不容林妙音挣脱。 林妙音微微皱眉,很难想到一个将死之人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有这精力留着多喘几口气不好吗? 她没再挣脱。 俗话说,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倒要看看北宫攸要说什么。 北宫攸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甚至,甚至……连我自己都……不信,你那天说的不错,我,我……的确喜……” “还是烧,再贴一贴退烧贴吧。”林妙音摸了摸他的额头,堵住了他未说完的话。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她不想听。 也不想面对那份尴尬和内疚。 她注定给不了他回应,但如今他已将死,若是让他抱恨离世,她又心有不安。 最好的办法便是糊弄过去。 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刚才北宫攸眼底泛出星星点点光芒,此时听到林妙音的话,眼底的光芒渐渐淡去,形容死寂。 林妙音不忍看他这幅模样,贴上退烧贴后便别过了脸去。 从前在医院工作时,她就最见不得这种场面。 眼睁睁地看着病人死亡,这对医生而言,痛苦又煎熬,那种无力的感觉每次都重重地挤压她的神经。 没多久,北宫攸便烧迷糊,彻底昏了过去。 他的脸色一寸寸灰败了下去。 这是将死之兆。 林妙音心里沉闷的厉害,不想再看他这幅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掀开帐帘出去透气。 刚出了帐篷,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顿时警惕起来,扫了眼地上的黑熊尸体,紧张地朝四周看去。 虽说她已经在帐篷四周喷洒了化学药剂,但也不能保证绝对可以驱赶野兽。 不要说再来一只黑熊,就她和北宫攸现在的情况来看,哪怕是一只野狼,也足以吃了他们。 她下意识进入医疗系统,寻找可以防身的东西。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声响渐近。 此时,林妙音已经可以肯定,侵袭过来的不是山里的野兽,而是人。 当然,来人并非风铭等人。 若是他们,一早便过来营救她和北宫攸了,而不是在四周反复观察试探。 得知不是野兽时,林妙音微微松了口气。 而等她分析出来这些人是刺客时,她还未来得及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若是来的是野兽,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刺客……那就必死无疑了!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咬紧嘴角,不动声色地握着隐在袖中的玻璃瓶。 拼了!大不了和他们同归于尽! 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第234章硬抢,交出医疗系统 “嗖!” 听到耳边传来急厉的风声,她下意识转身。 衣袖随着她的动作甩动,袖中的东西没防备地露了出来,玻璃瓶内的液体也跟着晃了晃。 还未站稳,利箭再次破空而来。 刚反应过来,手里的玻璃瓶便“砰”地一声炸开了。 她下意识闪躲。 即便她及时丢掉了玻璃瓶,仍然被里面喷溅的液体灼伤了手背,好在面积并不大,但她身上的衣服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尤其是裙摆,全都没有幸免,被硫酸灼烧了一片。 幸好这是冬天,她穿得厚,并没有伤到。 玻璃瓶破碎的瞬间她便屏住了气息,生怕伤害到腹中的胎儿,直到空气中的气味散去她才狠狠喘了口气。 第173章 她看了眼手背上米粒大小的黑疤,狠狠抿住嘴角。 但凡医药系统内还有别的东西防身,她都不会再碰这玩意,有毒又危险。 在她喘息的功夫,几个黑衣人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 林妙音握了握拳,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这几人却不急着动手,而是观察她的裙摆以及地上被硫酸灼烧的痕迹。 虽然夜晚光线不好,但在清冷的月光下,也能瞧出来,此物厉害至极,且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 几人几乎是瞬间确认了林妙音的身份,“宁王妃?” “你们是何人?”林妙音狠狠眯起了眼睛。 刚才这几个黑衣人刚现身时她还有些害怕,但现在冷静了下来,反倒不怕了。 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奔着她来的。 与那天遇到的刺客不同,他们表面上想要她的命,实际上不过是利用她来钳制北宫攸。 他们真正想杀的人是北宫攸。 她不过是顺带罢了。 而眼前的这些人,瞧都不瞧帐篷一眼,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以及地上的碎玻璃瓶。 她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他们怕是…… “你不用管我们是谁,只要你是宁王妃就行了!”为首的那人难掩眼底的兴奋,朝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便从两个方向朝林妙音包抄了过去,“宁王妃,交出医馆,老子饶你不死!” 林妙音微微有些懵。 这些人是冲一品锅来的,那他们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他们就是要抢劫一品锅,也该去天润大街,她出门又不会在身上携带地契。 更何况,她现在还是这番处境。 他们坠崖到现在,连风铭都没有找来,这些人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妙音不知今晚一事他们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他们是有备而来。 “交出医馆!” 一声厉喝传来,打断了林妙音的思绪。 她看着失去耐心的几人,摊了摊手,“我是林妙音不错,但一品锅在天润大街,我就是想给你也拿不出来。不如我们做笔交易,你们带我出去,我就将一品锅相送,如何?” 一品锅在此次抗疫中声名大噪,被有心之人盯上并不奇怪。 林妙音没有半点怀疑。 谁知为首那人却骂骂咧咧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给老子装什么蒜,谁他娘的要一品锅?老子要的是你手里的医馆,能凭空取物的医馆!” 虽然他不知道能凭空取物的医馆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上面的人交代了,那是存在于意识之间的神物,让他务必拿到。 还说万不得已时,可以将人带走。 林妙音听到凭空取物四个字,险些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是如何知道的? 饭饭绝不会害她,那么除了她之外,这个时代还有谁知道医疗系统的秘密? 她瞬间想到了她那个“师父”顾洛溪。 但很快她便否认了。 如若这些人真是顾洛溪派来的,他们对她动手,也是因为她冒认师父一事,而非逼她交出医疗系统。 一想到除了饭饭和顾洛溪还有人知晓医疗系统的秘密,林妙音便一阵心惊。 这个人是研究院送过来的,还是通过别的途径穿越的? 我在明,敌在暗,这种感觉很不好。 几人见林妙音不说话,顿时警惕起来,“老子劝你乖乖交出医馆,别耍花招,我们来之前都打听清楚了,那凭空取物的医馆的确在你手上。还有……” 他说着朝帐篷看去,“这里除了你,只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宁王,没有人能救你,你最好按老子说的做,否则别怪我们硬抢!” 几人本就凶恶,在黑面巾的的映衬下更加面目狰狞,但林妙音却半点不怕了。 他们是奔着医疗系统来的。 在拿到医疗系统之前,他们是不会对她动手的。 只是这医疗系统……是植入在她的脑海中的,而且她穿越后还换了副身体,这事不仅关系科学,还和玄学有关,她自己都没研究明白,她想给也给不了啊。 于是她耸耸肩,“我没有。” “你少他娘的瞎扯,这不可能!”为首那人明显不信,“你要是没有凭空取物的医馆,那地上的瓶子哪来的,那个毡房又是哪来的?” 他说着指了指医用帐篷。 他走南闯北,自认见多识广,可从来没这玩意儿。 很明显,这是她从她那医馆里取出来的。 这可真是个百宝箱啊,别说上面那人惦记,他如今见了都想据为己有。 “我没骗你,不信你就来抢吧。” 刺客:“……” 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去哪抢。 棘手! 相当棘手! 他干这一行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狠狠拧眉,直接朝左右使了个眼色,不管了,先打晕带走再说。 林妙音瞧出了几人的意图,下意识后退。 她不能跟他们走,这些人不知道要将她拐去哪里,万一他们要研究她体内的医疗系统,岂不是要将她的脑袋撬开? 更何况,帐篷内还躺着即将离世的北宫攸。 如若将他扔在那里,恐怕不出两日,他的遗体就要被山上的野兽啃食干净。 她与北宫攸之间虽无情分,但也不愿看到他尸骨无存。 林妙音进入医疗系统,这一次系统内连浓硫酸都没有了,再无东西可用。 真是毒药用时方恨少。 她不由得想起沈玉,身上随随便便都有上百种毒药,别说这几个人,就是再来几十个人也不用怕。 以后她得配些毒药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她得想法子解决几人。 刺客们刚要动手,一声极轻的笑声从上方传来,他们下意识抬头去看,就见一道妖冶的红色身影踏着清冷月光而来。 第235章不屑,不是只有你们异界人懂医 “本公子看上的人你们也敢动?” 男人的声音透着些许魅惑,慵懒至极,却也危险至极。 几个黑衣刺客齐齐变了脸色。 “沈少……” 几人刚开口,一条竹叶青从男人火红的袖间窜出,凶狠地撩起獠牙,威胁十足。 黑衣刺客们顿时闭了嘴。 沈玉身披月华,看着眼前几人,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还不快滚!” 几人对视一眼,为首的那人咬牙道:“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人是我们先看上的,今日我们……我们必须要带走宁王妃!” “不知死活!”沈玉瞬间沉下眼眸,眼底似有猩红闪过。 随着他双臂拂袖,小巧的竹叶青带领着数条毒蛇,顺着他的袖管和衣摆爬出,凶猛地朝几人攻击而去。 “头儿,这蛇有毒……” 不过瞬间,最前面的那人便直挺挺地朝身后倒去,身体抽搐,口吐白沫。 “废话,他的蛇当然有毒!”为首那人说着四下逃窜。 一回头便发现他带来的人便沈玉的蛇撂倒了一半。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抬抬手,这几条畜生便让他们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他恶狠狠地咬了咬牙,“还愣着做什么,带着他们几个,赶紧撤!” “呵,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沈玉眼底露出讥讽。 这么长时间了,她手底下的人还是这般窝囊,没有半分长进。 “姓沈的,你……你给老子等着!”黑衣刺客便跑便放狠话,这这句威胁却因为他的狼狈,没有半分气势。 “嘶……”竹叶青看着几人落荒而逃的身影,亮了亮獠牙,转身朝那抹大红的身影爬去。 抬头挺胸的模样似要向沈玉邀功。 沈玉宠溺地盘了盘它的脑袋,然后收入袖中,看向不远处满身狼狈的女子。 “沈公子。” 林妙音警惕地打量了眼眼前的人,“刚才那些刺客是什么人?” “方才本公子救了林小姐,林小姐不应该向本公子道谢么?”沈玉眯起眼睛,妖冶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眼底厌恶消散,唯剩三分慵懒。 只是这三分慵懒里,却又几分不易察觉的凄凉。 “沈公子与刺客认识。”林妙音肯定道。 沈玉倒也没隐瞒,“手下败将罢了。” 想到刚才那些刺客的目的,林妙音细细联想起来她与沈玉之间的交集,眉眼一厉,“沈公子也是为了我手里可以凭空取物的医馆接近我?” “本公子和他们不一样。”沈玉目露不屑,并有几分鄙夷。 林妙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面的人。 即便他不是为了医疗系统,但总归目的不纯粹就是了。 “救命之恩,林小姐是不是应当……以身相许?”男人磁性的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看到林妙音变了脸色,又轻轻地扯了下嘴角,“林小姐放心,我对你以及你的医馆都没兴趣,我接近你是因为你的医术,想请你出一次诊。” 第174章 林妙音张了张嘴,还未说出什么,沈玉便继续道:“考虑林小姐孕期,难受长途跋涉之苦,在下本打算等林小姐生产之后再提及此事,但……”说到这里,他的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戾气,似是对刚才的黑衣刺客极为恼怒。 “不过有一点林小姐可以安心,看诊之前,我会确保你的安全。” “长途跋涉?看诊?”林妙音警惕起来。 “在下燕人,居长安,家妹自幼体弱,常年卧床,不便出门,想让林小姐过去瞧一瞧。”沈玉眼底有淡淡的忧伤和哀愁。 “要让沈公子失望了,我才疏学浅,医术浅薄,恐怕治不好令妹。” 听到林妙音的拒绝,沈玉并未恼怒,反而笑了起来,多情的桃花眼似在提醒她刚才的相救。 尽管如此,林妙音还是再次拒绝。 想到初见时沈玉的算计与试探,她不得不防。 虽然他刚刚出手救了她,但她对他一无所知,仅有的印象还不怎么好,焉知长安之行不是另一个火坑? “咳……” 沈玉还要说些什么,帐篷内传来一声微弱的声响,林妙音像是想到了什么,扔下一句“失陪了”便匆忙进了帐篷。 看着静脉输液橡胶管内的鲜红液体,林妙音心底直呼坏了。 刚才只顾着刺客了,都忘了北宫攸还输着液。 输液瓶内的药剂流完后,血液倒流进了输液袋,幸好不多。 她赶紧为北宫攸拔掉了针头。 忙完后,她才发现北宫攸嘴边有大片血红,他刚刚吐血了! 擦拭完他唇边的血渍后,她颤着手放在男人鼻下,呼吸微不可闻,他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她颓唐地坐在地上,难掩无力。 而这时,她才发现身旁多了双白底黑靴,视线往上,便看到了一抹大红的衣摆。 沈玉不知何时来了帐篷。 “看来我上次送的药,林小姐并未给宁王服下。”沈玉轻嗤一声。 听到这句话,林妙音顿时想了起来,上次在一品锅前,沈玉向北宫攸赔罪,曾送了一粒红色药丸,说是百药谷的灵药。 她当时看着那粒颜色过于鲜艳的药丸,直觉不是好东西,便束之高阁了。 如今还躺着医疗系统内。 “那日我便说了,那药对宁王大有裨益。”沈玉耐着性子道,“我知道我满身是毒,连小姐对我多有忌惮,但你身为大夫,应该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以毒攻毒。” 林妙音明白他的意思。 “如今宁王已病入膏肓,药石罔效,那药也未必能救得了他,试试吧,权当死马做活马医。” 沈玉这句话提醒了林妙音,她现在没有别的法子了。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当即便从医疗系统内取出沈玉当初送她的那个小瓷瓶。 拔开瓶塞,倒出药丸往北宫攸嘴里喂。 此时的北宫攸已是弥留之际,早已无法吞咽,林妙音喂了半晌,也没能将药丸喂下去。 沈玉看不过,走上前道:“我来试试。” 说话间,他的指尖便传出一条细细长长的白色虫子,直接顺着北宫攸的嘴巴爬了进去,卷住他口中的药,滚向喉管。 林妙音刚要阻拦,那条虫子连同那粒药丸一并入了腹。 “林小姐莫不是以为我的东西都有毒?” 沈玉轻笑,“这是百药谷专门培育出来的灵翼虫,可以吸附宁王体内的毒素。自古医毒不分家,毒术并非是用来害人的,不是只有你们异界人懂医。”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多了几分嘲弄和不屑。 第236章醒了,竟然……真的起死回生了 异界人?! 听到这三个字,林妙音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玉竟然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即便她极力掩饰,眼底的讶色还是暴露了她心底的震惊。 看着那张脸极为妖魅的脸,她有些不安,除了她穿越一事外,他究竟还知道什么? 她强自镇定下来,不以为然地试探道:“哦,难不成除了我之外,沈公子还见过其他异界人?” 沈玉并未打算隐瞒,“嗯。” 他当然见过异界人,并且见过那些让他们引以为豪的工具。 个个自诩神医,妙手回春,实则离了那些物件,他们什么都不是,别说起死回生了,连基本的望闻问切都不会。 男人眼底有不屑,有嘲弄,但更多的却是厌恶和憎恨。 难道他与穿越人士结过仇? 林妙音瞬间想到了饭饭,那丫头看似生得娇娇小小,脾气却大得很。 想到这里,她不禁激动起来。 但想到沈玉的厌恶,她一时又有些语滞,不知要如何开口向他打听饭饭的消息。 沈玉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不过是幼时有过几面之缘罢了,林小姐若想打听什么,恐怕要失望了。” 他以为她要向他打听她那位所谓的师父。 幼时? 林妙音激动的心情瞬间沉至谷底。 饭饭最多比她早穿越一年时间,沈玉幼时见的穿越人必然不是饭饭。 而这个人也未必是顾洛溪。 很有可能是指使刚才那些刺客的幕后之人。 林妙音心中复杂,经过这次疫情,她的一品锅声名大噪,不仅得到了饭饭的关注,也招来了有心之人的觊觎。 但她不后悔。 毕竟这一举动让她离饭饭进了一步! 想到饭饭之前给她送来的字条,她隐约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研究院仅仅是利用他们研究医疗系统这么简单吗? 饭饭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一晚上,林妙音想了很多,直到快天亮时才感觉疲乏得睁不开眼睛,挨着北宫攸睡了过去。 只是打了个盹儿的空隙,身旁的红衣男人便不见了。 再次听到动静传来,是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就在林妙音紧张时,一道焦急的声音传入耳畔,“王爷,王妃你们在里面吗?” 是麦冬!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林妙音难掩激动,匆忙起身。 刚要迈出帐篷,她的手腕便被人拉住了。 “别,别走……” 嘶哑中带着恳切的声音,让林妙音一阵怔神。 北宫攸竟然醒了! 顾不上外面的麦冬,她飞快折了回来,摸了摸北宫攸的额头,又启动医疗系统对他进行检查。 检查的结果让她吃惊,竟然……真的起死回生了! 这次死马当活马医,还真是医对了。 她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从医疗系统内取出的针水药剂救了北宫攸,真正救了他的人,是沈玉。 林妙音心里难掩震撼。 那粒被她当做毒药的药丸,竟然救了北宫攸的命。 可惜之前她一直将药扔在医疗系统的角落,不曾问津,昨晚又用的急,没有来得及检查成分。 这样的灵药,应当多配制一些才是。 是她太过自负了。 总以为现代医学领先古代千百年,更加先进,殊不知这恰恰是她无知的地方。 古代中医,尤其是一些已经失传的千金秘方,不知有多么厉害。 从前饭饭总在她面前念叨中医的好,经常为那些已经失传的绝密医术扼腕叹息,她虽然不否认中医的厉害之处,但却不太能理解饭饭的痛惜,如今体会了一回,算是明白了。 难怪沈玉提及他们这些穿越人士时,是那样不屑。 “我……还活着?” 北宫攸看了眼身处的帐篷,最后将视线落在林妙音身上。 眼底有苍凉有麻木,但更多的是惊喜。 还能再次见到她,活着真好。 “嗯,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林妙音道。 “妙音,我……” 北宫攸正要开口,麦冬已经带着几个神英军警惕地掀开帐篷,走了进来。 看到地上的二人,顿时大喜出声,“王爷!王妃!” “你们来了!”看见几人,林妙音顿时兴奋起来,救兵到了,他们这下有救了。 “王妃您这是……没事吧?”麦冬看着林妙音烧焦的衣摆,紧张问道。 林妙音摇头,“我没事,宁王要麻烦一些。” 她说着让开位置,让几人上前与北宫攸行礼,虽然北宫攸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他伤得太过严重,此时根本动弹不得。 “王爷!”麦冬行礼后仔细观察才发现北宫攸受了怎样的伤,不禁惊呼出声。 北宫攸看见他眼底的担忧,艰难扬了扬嘴角,宽慰他道:“紧张什么,本王这不是没死么?” “可是您……”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伤得实在是太重了! 麦冬重重叹息。 王爷一身是伤,王妃满身狼狈,帐篷外面还有一只死掉的黑熊,不敢想象二人坠崖后吃了多少苦。 他深吸一口气,吩咐身后的几个神英军道:“别愣着了,去砍棵树来,做两副担架,抬着王爷和王妃先离开这里。” 第175章 不论是受伤惨重的王爷还是怀着孕的王妃都需要找个地方好好静养。 麦冬稳重,做事妥帖,不过半个时辰,他的手下便做好了两副担架,准备抬着北宫攸和林妙音离开。 一行人足足走了一天一夜,才算走出了崖底。 麦冬将二人暂时安置在了一户农家。 安顿好后,他便向北宫攸请示道:“如今王爷已平安,卑职可否要传消息告诉风铭,停止寻找?” 北宫攸幽深的眸子狠狠缩了缩,缓缓吐出两个字,“不必。” 他略作思忖,继续吩咐道:“不仅不必停止寻找,还要加大人手,另外……” 麦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王爷的心思卑职明白,您放心,卑职会将舒王回京的消息散布出去。” 北宫攸点头,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他伤得太重,如今就连说话都极为吃力,好在他只需一个眼神,麦冬便能领会他的意思。 他不争不问这么多年,并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风头。 而是舒王欺人太甚! 倘若他只对自己动手也就罢了,看在芷墨的份上,他会像从前一样,不会与他计较,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对林妙音和他未出世的孩子动手。 第237章羞愤,北宫攸你也有今天 麦冬离开时,带走了大部分神英军,只留下谷雨和霜降在暗中保护。 然后又雇了隔壁的谢大婶母女,让他们来照顾行动不便的北宫攸和月份越来越大的林妙音。 农户虽小,倒也五脏俱全,除了三间草房外,一间厨房和恭房外,还有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院内种了两颗桑树,此时已经凋零,只剩光秃秃的枝桠。 扶着北宫攸躺下后,林妙音便去了隔壁房间。 在崖底时,有一口气吊着,尽管累极,她仍能坚持。 如今安全了,疲倦排山倒海而来。 一沾上枕头,她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黑天昏地,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中午。 刚睁开眼睛,便听到一阵嘈杂,她伸了个懒腰,从榻上起身,站在门口,倚着门框朝外看去,就见母女二人正在院子里说话。 身穿靛青色袄子的姑娘名叫红儿,身量高挑,浓眉大眼,据说是村子里最好看的姑娘,才刚及笄,家里的门槛儿都要被村子里的媒婆踏平了。 许是常年下地干活的缘故,她并不算白,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肤色,而她身旁的老妇人则要比她更显黝黑,才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便爬满了皱纹,苍老的像是六七十岁的老妪。 林妙音正打算去院子里洗把脸,听到二人议论照顾北宫攸的事情,又顿住了脚步。 “娘,我不想照顾那位公子,你不知道他有多臭,这么冷的天他都能馊成那样,可见多久没洗过了,我闻着那味道都要吐了。”红儿夸张地用手捂住鼻子,提及北宫攸时满脸鄙夷。 “还有他那一身伤,我看着害怕。尤其是他的脸,包得跟粽子一样,好吓人。” 红儿说着摇了摇老妇人的胳膊撒娇道:“娘,你去找那位夫人说说吧,我不能照顾里面的公子,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没嫁人呢,要是坏了名声怎么办?” 谢大婶有些为难,“你这孩子,昨天不是答应的好好的,今天怎么又变卦了?” “我本来还以为……谁知道我要伺候的人是这幅模样啊。” 红儿撇撇嘴,愤愤地跺了下脚,“我不管,反正我不要去伺候一个瘫子。” 昨日那人找到家里,让她和娘过来这边照顾,她见那人气度不凡又出手阔绰,想着这家的主人定然非同一般,谁知道却是个残废,还是一个邋遢的残废。 她自然不乐意了。 “我们已经收了钱,你现在变卦……” “钱又不是我收的,我爹真是掉钱眼里了,也不打听打听情况,就让我们过来……” “这是怎么了?” 二人说话投入,又因为背对着林妙音,所以直到林妙音来到跟前都没有发觉。 听到她的声音,红儿猛地转过身。 看着林妙音淡然的脸色,她像是被人抓住错处般,脸上青红交加。 “见过夫人。” 谢大婶扯了她一把,她这才想了起来,慌忙福身行礼,“红儿见过夫人。”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她询问,红儿突然委屈起来,“自从昨天来到这里,北公子就没有上过茅房,我也是好心,谁知道他一句话不说就把我赶了出来,还让我滚。” “夫人,我们母女只是你们雇来帮工的,又不是卖身到了你们家,怎能任由你们打骂?”说到最后,红儿红了眼眶。 林妙音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 这姑娘明明知道她刚才将她们母女二人的对话听了句,还在她面前扯谎,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她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我替北公子向红儿赔个不是,他这人有洁癖,矫情的很,不喜欢陌生人近身。这样吧,以后你们只管洗衣服做饭,不用去他跟前伺候。”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谢大婶心虚地松了口气,忙将红儿拉到了厨房。 林妙音在院子里洗脸时,隐约能够听到厨房内的说话声。 “娘,我还以为那个女人是个难相与的,谁知道这么好说话,以后我们不用怕了。” 谢大婶朝外面看了眼,然后瞪着红儿道:“别这么多话,好好干你的活。” 林妙音洗漱后,便去了北宫攸所在的房间。 的确如红儿所说,刚进去,一股浓郁的馊臭味便传了出来。 林妙音脸上并未表现出异常,像是没有闻到一般,来到榻前,仔细检查了北宫攸身上的伤。 虽说如今性命无虞,但那些伤没有几个月是好不了的。 就是结痂,也要十天半个月。 想到红儿方才的话,她下意识朝他腰腹处瞥了眼,“需要我帮忙吗?” 北宫攸没吭声,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见他一直不说话,林妙音起身,“那我先出去……” 北宫攸:“……” 看着女子的背影,他咬了咬牙,犹豫片刻,艰难开口,“本王……想如厕。” “好。” 听到她答应,他陡然松了口气。 下一瞬,就见林妙音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了一只小巧的尿壶,连知会都没有知会一声便直接塞到了他的被褥里。 甚至她还颇为贴心地帮他塞了进去。 北宫攸:“……” 随着一阵酥麻的电流从下方传来,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连思考都不能了。 与此同时,血气一路翻涌向上。 林妙音看去时,便是北宫攸全身紧绷的模样,即便包着纱布,也裹不住他红透的脸。 “宁王慢慢来,我去外面等你。” 北宫攸无声地闭上眼睛。 一世英名,今日算是全毁了。 她那天说的对,病人是没有尊严可言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倾泻而出。 这短短一刻的时间,却是那么漫长。 听到房间内没了动静,林妙音这才折身回来。 北宫攸刚想说自己来,林妙音已经掀开被子,将尿壶拿了出来,末了还灵魂般的抖了两下。 北宫攸神色复杂,脸上刚刚退却的温度再次燃烧起来。 他索性闭上了眼睛。 直到林妙音再次进来时,他仍紧闭着双目。 林妙音看着他这幅羞愤的模样,莫名想笑,北宫攸你也有今天。 她轻轻咳了两声,提醒着身旁的男人。 第238章勾搭,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她没进来。”北宫攸没有睁眼,冷淡地说起了刚才的事。 那个女人刚到门口便捂着鼻子出去了。满眼的鄙夷,仿佛他是街边的乞丐。 林妙音怔了怔。 就听榻上的男人继续道:“并非本王矫情。” 林妙音顿时了然,没想到她随口一说,竟被他记在了心里。 “本王今晚要擦身。”北宫攸说着补充了一句,“你不是说本王洁癖么?” 身上的味道确实很臭,他晚上被熏得都睡不着。 原本就有擦身的打算,结果还没来得及提,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好像他很邋遢一样。 “吃过晚饭,我让谢大婶烧点热水,到时候让谷雨过来给你擦。” 北宫攸下意识张了张嘴。 本想提出让她来给自己擦身,但看到她圆滚滚的肚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几天已经把她累坏了,他怎舍得再让她受累。 最终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 “好好休息吧。”林妙音为他掖了掖被角便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北宫攸心中复杂。 想起那日未说完的话,最后余下一声轻轻叹息。 接下来的日子,林妙音和北宫攸便在这间农户里安胎、养伤,过着寻常夫妇的生活,但他们又与寻常夫妇不同,虽举案齐眉,但却不亲密。 第176章 这一点,就连院子里伺候的红儿都看了出来。 她逮着空闲便和谢大婶嚼舌根,“娘,你不觉得北公子夫妻很奇怪吗?自从他们来了,我就没见他们睡过一个房间,这么多天了,他们也没怎么说过话,就连吃饭都不在一起,都是那夫人喂完了北公子再自己吃。” 虽然他们对彼此的称呼是夫妻间的称呼,但明显很疏离。 尤其是那位夫人。 “这有什么,北公子伤成那样,他夫人又身怀六甲,睡在一起不方便。”谢大婶不以为然。 “可是娘怀虎子的时候都是和爹一起睡的。”红儿不服气。 谢大婶想也没想便道:“这怎么一样。” 她早前听人家说过,富贵人家夫妻都有自己的院子,本来就不睡在一起。 更何况他们还是这种情况,当然不好一起睡。 “怎么不一样,没准北夫人肚子里怀的孩子不是北公子的,北公子这才不愿意和她一起睡。”说到这里,红儿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想,“不对不对,一定是北夫人看北公子伤成这样,不想跟他过了。” “你这丫头越说越离谱了。好好干你的活,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更不要去议论主家的事。”谢大婶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训斥红儿道。 这家人出手阔绰,短短十来天的活计,就顶他们家一整年的收成了。 她不愿意失去这么好的好机会。 红儿撇撇嘴。 她娘知道什么,那个北夫人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她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还能到处勾搭男人,能是什么好货色? 一提到这个,她就恨不得咬碎银牙。 在这个北夫人来之前,她是十里八村少有的美人,这两年去她家提亲的人把门槛儿都快踏破了。她对外说是年纪还小,想多陪父母两年,实际上是她心气高,想选一个好夫婿,不想随随便便就嫁了。 她从不去主动和他们搭讪,但他们对她的好,她也不拒绝。 即便有些人在背后说她故意吊着男人不放,还是不断有人对她献殷勤,她也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然而这一切都在这位北夫人出现后改变了。 他们不再认为她是村子里最好看的姑娘了,说她又黑又矮,站在北夫人身边跟丫鬟一样。 还说北夫人是天仙下凡,就算怀孕了,也美得不可方物。 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献殷勤的对象就从她变成了北夫人。 北夫人抢走了她所有的风头,她如何不恼。 最过分的是,之前一直追着她跑的铁柱现在被北夫人迷得魂儿都没了,也不理她了。 那天他一路追她追到了这里,她原本十分厌烦,正想着用什么法子将人赶走,谁知他无意间瞥见了北夫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竟然直接越过她,去向北夫人献殷勤。 没两日,他们这小院就围满了人,全是来看北夫人的。 要知道这些人,从前全都是围着她转的。 因为这件事,她便将北夫人恨上了。 “愣着干啥,把午饭给北公子和北夫人送进去。”谢大婶将饭菜往红儿怀里一塞。 红儿不情不愿地端着午饭出了厨房。 刚出去,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扭头一看,铁柱正趴在墙头朝她招手。 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红儿别走,别走啊!” “你又来做什么?”红儿撅起嘴,愤愤地瞪过去。 “好红儿,我错了,你别不理我。”铁柱说着将怀里的东西递过来,“这是我娘刚炸好的油饼,还热着呢,你快尝尝。” 听见他好声好气地道歉,红儿的脸色这才好了几分,“哼,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这次。” 她说着走到墙根,对着墙头上的男人伸手,“算你有良心,知道我最喜欢吃葛大婶做的油饼。” 铁柱立即将油饼递过去。 看着红儿吃的开心,他微微松了口气,又试探着将怀里另一份包裹仔细的油饼递过去,“红儿,你能帮我……帮我将这份油饼送给北夫人吗?” 他说的扭捏,不好意思地朝唐屋内看了眼。 听到这话,红儿顿时变了脸色,直接将手里吃了一半的有病朝他砸去,“谁稀罕你的油饼,你给我滚,滚啊!” “哎,不送就不送,你干嘛扔我的油饼,我娘一共就炸了这么多,我都没舍得吃。”铁柱说着慌忙将红儿吃剩下的油饼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要知道现在正在闹饥荒,别说油饼了,寻常人家连杂粮都吃不上。 红儿这丫头真是暴殄天物,他从前怎么没发现她这般任性不懂事呢,幸好他及时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没有娶她进门。 红儿又不解气,愤愤地对着外面喊道:“你下次再敢过来,我就让我爹,我哥打断你的腿!” 她说着愤愤转身,提着食盒头也不回地朝堂屋走去。 谢大婶听到外面的动静,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着急忙慌地出了厨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第239章造次,谁说本公子快不行了? 红儿气得小脸铁青,吼了句没什么。 “谢大婶,是我。”铁柱再次爬上墙头对着谢大婶招手。 谢大婶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来到红儿身边,看着她气白的小脸道:“你不是看不上铁柱么,现在他不来烦你了,这不是好事吗?” 红儿瞪了眼谢大婶,气都气死了。 她看不上铁柱是一回事,铁柱移情别恋是另一回事。 铁柱这么做,让她很没面子。 村子里的女娃都没她长得好看,多多少少都对她有些意见,要是被她们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她呢。 “谢大婶,我……我能不能请您帮个忙啊?”铁柱知道谢大婶是出了名的好说话,打算让她帮忙将油饼交给北夫人。 “哎,好啊……” 谢大婶刚要答应,被红儿一把拉住,“娘,你干什么?” 娘竟然胳膊肘往外拐,想气死她不成? 她磨了磨对着墙头上的铁柱恶狠狠道:“想让我帮你献殷勤,门口没有!你又不是没有手脚,想送油饼就自己送啊!” “这……不好吧?”铁柱朝院子看了眼。 他不是不会翻墙,而是……要让北夫人知道,这多影响她对他的印象。 红儿不理他,拉着谢大婶便走。 铁柱咬了咬牙,直接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一脚没踩稳,直接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半张脸接地,险些摔肿,胸口里的油饼飞出来,他慌忙伸手去抓。 “活该!”红儿看到这一幕,冷冷哼了一声。 刚收回视线,便看到一身绛紫的林妙音从唐屋内走出来,她没什么好脸色,厌恶地别开脸去。 这个祸水又出来勾搭男人了。 “北,北夫人。”铁柱看见林妙音眼睛一亮,顾不上满身的狼狈和摔疼的半张脸,慌忙从地上起身。 林妙音无力扶额,又来了。 几天前,她无意间和眼前这个少年撞见了一面,从此就天天有人跑来看她。 仿佛掉进了光棍村。 一个个嘴上称呼着她北夫人,但那眼神,就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恨不得将她生吞。 她很反感,也很忧心。 原本她和北宫攸找这户农家养伤,就是避人耳目,不想被刺客发现,谁知如今却闹出了这出。 这不是要架着她往刀口上送么? 她刚叹了口,那葛铁柱便兴奋地捧着油饼迎上来,“北夫人,这……这是我娘特意给你做的,你快尝尝。” 林妙音看着那油饼只觉得有病。 “葛铁柱,你叫我一声北夫人,便知道我是有夫君的人,以后别再来了。”林妙音声音冷淡。 她实在厌烦,恨不得让谷雨和霜降将人扔出去。 但又怕让他们两个出手会将事情闹大,便耐着性子赶人。 “北夫人,你别生气,我……我没有坏心思,我就是……想对你好。”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葛铁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早就听红儿说了,北公子一身的伤,还有病,就算能活下来,也是个瘫子。 若他真在床上躺一辈子,那北夫人就要一辈子吃苦受累! 他舍不得。 他知道自己长得矮,模样丑,但他有一身好力气,她要是跟了她,他就将她供起来,捧在手心里疼,绝对不让她吃苦。 就算她怀了北公子的孩子,他也可以当做亲生的疼。 “你对我好,我就一定要接受么?你可知你现在的行为已经给我的日常生活造成了困扰?”林妙音失了耐心,“若是你再执意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好会对你造成困扰,我以后不……”葛铁柱刚想说以后不来了,但又忍不住便改口道,“我以后少来些。” 第177章 他说着又将手里的油饼递过去,“还热着,你快吃,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妙音没有接。 最怕的就是遇上这种听不懂话的人。 “北夫人,你别生气。北公子快不行了,你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你不选我没关系,你先挑挑看,没有合适的再来找我,我会一直等你的。”葛铁柱将油饼放在院子里的石磨盘上,恋恋不舍地倒退着离开。 林妙音:“……” “谁说本公子快不行了?” 北宫攸顶着一张黑沉的脸色出了堂屋,幽深的眸子泛着丝丝缕缕的血红,犹如万千利刃,要将人千刀万剐,双拳更是握得咯吱作响。 “当着本公子的面,惦记本公子的夫人,你好大的胆子!”他一眼看过去,仿佛冬日的冰锥般冰冷刺骨。 利刃扫来,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葛铁柱狠狠打了个寒颤,一个趔趄,险些被那一股无形的森冷威压压着跪倒在地。 “北,北公子!” 红儿看着从堂屋内走出来的人影惊呼出声,手里提着的食盒“砰”地一声洒落在地。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张冷峻的面庞。 初见那一日,北公子全身上下裹满了纱布,仅露出两个眼睛,纱布下的身体,是各种可怖的伤疤,还臭得要命,根本近身不得,所以她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哪里会想到他竟然生得这么好看。 尽管他瘦削的厉害,两颊无肉深深凹了进去,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因为消瘦的原因,他的眉骨稍稍突出,飞扬的眉尾和幽深的黑瞳,有几分摄人心魄的凌厉,让人无端生畏,不敢造次。 红儿不自觉得低了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他英气无比。 虽病着,身体孱弱,眉宇间冷肃却难掩男儿气概。 不仅说出的话霸气十足,就连他行动之间都充满贵气,气度不凡。 她敢确定,眼前的男人非富即贵。 她几乎一眼便认定,这就是她苦苦寻觅,想要托付终身的男人。 因为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她便忍不住想要崇拜。 北宫攸直接越过红儿,走到林妙音身边,一把揽住她的腰身,占有欲十足,“夫人别动怒。” 林妙音下意识想避开男人亲密性的接触,但想到眼下的目的,忍了。 葛铁柱看到这一幕,眼底希冀的光芒很快灰败下去。 “还不快滚!”北宫攸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 他强忍着才没有将人丢出去。 第240章后悔,他们二人是一对寻常的夫 “北,北夫人,祝你幸福。”葛铁柱一时结巴了起来。 但这句话,他是真心的。 原来北公子非但没有瘫痪,还如此有威慑力,等他身体好了,肯定比他强,一定会给她幸福的。 既然这样,那他就不耽误她了。 葛铁柱犹如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失魂落魄。 离开的时候踉踉跄跄,险些撞到了门框上,就连石墨上的油饼都忘了拿 直到他出了房门,北宫攸那道森寒杀人般的视线这才收了回来。 林妙音立即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在腰间的触碰。 扫了眼地上的狼藉,皱着眉头对谢大婶吩咐道:“重新准备一份午饭,要快一些。” “哎,哎!”谢大婶这才回过身来,慌忙鞠了一躬,将地上收拾干净。 幸好他们没有怪罪,谢天谢地! 正打算去厨房,看了眼痴愣的红儿,忙拉了她一把。 “还不快去给公子夫人准备午饭!” 红儿这才恋恋不舍地挪开了步子,但她的眼睛仍然黏在北宫攸身上。 直到那道冰冷的视线扫过来,她眼底的爱意瞬间被冻结,不受控制地低了头,被一旁的谢大婶拉走。 接下来的两日,北宫攸没什么事便在院子里晒太阳。 在他的威慑之下,之前那些过来观看林妙音美貌的男人便渐渐不敢来了,小院终于恢复了清净。 每天上午,他靠在竹椅上浅寐,而林妙音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书。 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身影。 到了半下午光景,她便将他扶进房间,为他换药,按摩。 他喜欢这种生活。 甚至想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 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农家里,他不是宁王,她也不是宁王妃,他们二人更像是一对寻常的夫妻,相互扶持,岁月静好。 这十余日在林妙音的细心照顾下,他身上的伤大都已经结了痂。 唯有他那条粉碎性骨折的右腿至今还不能下地,每次出门都要借助拐杖。 伤筋断骨一百天,这是急不来的事情。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林妙音如今已有六个月身孕。她四肢依然纤细,便衬得肚子圆滚无比,如吹起来的皮球。 她近来困倦的厉害。 每天刚用了晚饭,眼皮便张不开了。 她这几日睡得很早,也睡得很沉,只要一躺下,天大的动静也吵不醒她。 北宫攸白天养身体,晚上处理公务。 这晚,林妙音前脚刚睡下,谷雨和霜降便轻车熟路地进了北宫攸的房间。 二人向北宫攸汇报着进来发生的事情。 自从他们二人坠崖后,明帝便即刻出兵寻找,同时让大理寺负责此案,然后半月过去了,仍一无所获,最后不得已草草结了案。 虽然禁卫军仍在寻找他们二人的下落,但相较于盛京的天灾以及即将到来的万寿节,这件事实在微不足道。 倒是皇后,因为此事大病了一场。 前几日,舒王北宫舒借着万寿节的由头现身盛京,并为盛京带来了上千石粮食。 除此之外,齐王和景王倒也筹了几百石粮食。 暂时缓解了盛京缺粮之困。 但这也并非长久之计,这些粮食最多只能维持到万寿节后,若想真正解决盛京在此次天灾之下的困境,还有另想法子。 听完二人的禀告,北宫攸微眯了眼睛,“是时候放出风声了。” 谷雨顿时紧张起来,“王爷,您的身体……” “已经养的差不多了。”提到这里,北宫攸下意识朝林妙音所在的房间看了眼,眼神逐渐变得柔软。 这些日子多亏了她,若是没有她,也许他早已死在了野兽的嘴里。 他说着话锋一转,眼底又染上几分厉色,“既然他们都筹了粮食,那本王也不能落于人后。” “可是王爷,我们筹集的粮食还在路上。” “南边不是有现成的么?” “现成的?”谷雨有些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你回去告诉麦冬,他自会明白。” 谷雨和霜降正欲退下,外面传来几声细小的敲门声。 二人登时警觉起来,就见对面的北宫攸微微皱了眉,他淡淡吩咐,“你们先下去。” 他们顿时明白了敲门人的身份。 “王爷,要不要我们出手?”谷雨眼尾的余光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道。 “不必。”北宫攸示意二人退下。 谷雨和霜降刚离开,房门便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 红儿试探着进了房间,左右打量道:“北公子,我进来了,您睡了吗?” 北宫攸转动轮椅,朝来人看去。 红儿见他未睡,面上顿时露出喜色,“原来您还没睡。” 她说着上前,将手中端着的东西放在桌上,“听我娘说您这几晚都睡不好,所以我为您熬了一碗安神汤,您快趁热喝了吧。” 她说完害羞地低了头,眼睛不动声色地上瞟着,偷偷地观察着男人的神色。 虽说她的容貌不及北夫人,但北夫人毕竟怀孕了,根本无法伺候北公子,时间久了,难保北公子不会空虚寂寞。 来之前她特意装扮过了,就连娘都夸她好看。 不知能不能入得了他的眼…… 正忐忑着,一道冷寒袭来,就见那两片薄唇冷冷吐出一句话,“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北,北公子。”红儿被寒色所摄,吓得脸色微微发白。 她咬唇道:“北公子定会误会了什么,我是来给你送安神汤的,没有恶意。” “拿上你的东西,滚!”北宫攸不语与她废话。 但红儿却不想走,“北公子,我知道我之前口无遮拦,多有冒犯,但是我现在真心想好好照顾你,还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 早知道纱布包裹下的男人这么有魅力,他就是再馊再臭,她那日也要争抢着伺候他。 她后悔了。 她不该以貌取人的。 “还不走?”北宫攸黑瞳骤缩,猛地甩起衣袖,将红儿连人带汤一同扫至房门外面,然重新关上房门。 若不是怕吵醒睡着的林妙音,就不是将人扔出去这么简单了。 红儿狼狈地摔在了外面,碗里的安神汤洒了她一身,幸好现在穿得厚,并未烫到她。 第178章 但她一身油腻腻的汤水,犹如落汤鸡一般,也够狼狈了。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狠狠跺了跺脚。 这么多年来,只有她看不上的,还从没有拒绝她的男人。 她就不信拿不下这个北公子! 第241章情愫,我喜欢你 林妙音一夜好梦。 第二日睡醒,已日上三竿。 今日天气很好,冬日暖阳透过窗户洒进来,烤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林妙音从榻上起身,刚穿好衣物,正打算去院子里洗漱,就听隔壁传来一阵压抑的愤怒声。 她微微皱眉,下意识朝去了隔壁。 此时北宫攸坐在轮椅上,脸色像是淬了腊月的寒冰,包裹着纱布的双手紧紧握着轮椅扶手,力道大至露在外面的指尖微微发白,有些结痂的地上甚至已经开裂,渗出淡淡血水。 他在极力隐忍着怒火。 而谢大婶母女则微伏着身子立在门口,一副惶恐害怕的模样。 尤其是谢大婶,脸色发白,小腿都有些发软颤抖。 她身边的红儿虽然不安,那双圆圆的杏目却直勾勾地盯着北宫攸。 眼底有几分毫不掩饰的迷恋。 “北夫人,您醒了!”谢大婶听见脚步声下意识抬头,看见林妙音过来,犹如看见救兵一般,顿时松了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林妙音看着房间内的狼藉道。 北宫攸身前不远处是一只打碎的青花瓷碗,里面的肉羹洒了一地,还有两个馒头滚到桌下,沾满了灰尘。 谢大婶还未来得及开口,红儿便先委屈起来,“回北夫人,是这样的,我娘今天过来的早,她说北公子天还不亮就起来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用早饭,担心他身体受不住,就让我先把早饭过来,服侍北公子用饭,谁知北公子非但不领情,还将早饭打翻了……” “是这样吗?” “……是。”谢大婶心虚地应了声,然后飞快地将头低下了。 事情大致是这样,红儿也不算撒谎。 只是有一点红儿没说,她们母女提出先服侍北公子用饭,北公子拒绝了,红儿仍然端着饭进去了,这才惹怒了北公子。 论起来,这件事是她们的错。 所以,这一点红儿没说,她也不敢提。 林妙音没急着处置这件事,而后走到北宫攸身边吩咐道:“先把这里收拾了。” 北宫攸看着身侧的女子,脸色逐渐温和了下来,“把你吵醒了?” 林妙音摇头,“刚才我就醒了,你饿了没有?” 北宫攸诚实点头。 “既然饿了,怎么不先用?” 提到这个问题,北宫攸的脸色微微冷了些。 昨晚他就警告过这个女人了,谁知她非但没有放在心上,还再次挑战他的耐心,企图让他对她另眼相看。 不知所谓。 林妙音想了起来,那日红儿嫌弃北宫攸又脏又臭,坚决不肯近身伺候。 北宫攸不是没脾气的人,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就在这时,她的手被身边的人握住,“我想等你一起用饭。” 林妙音下意识便要将手抽出。 想到谢大婶和红儿还在,便忍住了。在外人面前,他们是夫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最好做出恩爱的模样。 红儿死死地看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咬住了嘴角。 林妙音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她微微冷下脸对母女二人吩咐道:“收拾好了便去重新准备一份送来。” 谢大婶狠狠松了一口气。 而一旁的红儿看得入神,根本没有听到林妙音的话。 谢大婶看到红儿眼里对北公子毫不掩饰的爱慕以及对北夫人的嫉恨,又惊出一身冷汗,慌忙拉着人离开了。 红儿不想走,甚至还大着胆子回头看了北宫攸一眼。 再次转身时,她双颊微红,满脸都是女儿家的娇羞。若是能嫁给这样丰神俊朗和有魄力的男人,哪怕是做妾,她也心甘情愿。 等林妙音重新为北宫攸包扎了双手,早饭也准备好了。 这一次过来送饭的是谢大婶,她将饭菜端上桌便匆匆退到了院子上,生怕自己在一旁影响夫妻二人用饭。 她是做娘的,如何不知道红儿的心思? 如果可以,她也会竭力帮她,只是这事到底不地道,而北公子又没这方面的意思,她寻思着不如就算了。 若是丢了这份差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眼下灾年,吃饭都成问题,他们家虽然情况好些,但也是一个子儿掰成两个子儿用,眼前这对夫妻出手大方,仅仅是这些日子从这里拿到的钱,不仅能帮他们安稳地度过这个灾年,还能为红儿攒一些嫁妆。 若能接着做下去,将来儿子的娶媳妇钱也出来了。 比起让红儿攀上枝头,她更想抓住手里的钱,这才是实实在在的。 房间内,林妙音夹了菜送到男人嘴边,等到他吞下,再送去馒头,最后就上一口粥。 这一套动作,她做了无数次。 已经从一开始的生疏,熟练到现在的行云流水了。 北宫攸在坠崖过程中伤了手,之前几天,整只手都裹着纱布,动弹不得。 每顿饭,她都要喂。 这两天拆了部分纱布,露出几根手指。虽比之前情况好些,但仍然用不了筷子,也就无法自己用饭。林妙音估摸着还要给他喂上几天饭。 北宫攸饭量并不大,但自从林妙音一口口喂饭后,他总能多吃一些。 尤其是今早,他有些饿,饭量胜于往常。 这顿饭足足吃了小半个时辰。 在喂北宫攸的间隙中,林妙音用完了饭。 她将最后一口粥喂完后,随手扯过帕子为他擦拭了嘴角。 擦完后,她才发现男人唇边还粘了一点馒头屑,她下意识抬手擦了下,谁知却擦不掉,她顿时弯身上前,仔细擦拭起来。 好不容易将馒头屑擦掉,正要起身,她发现自己与北宫攸的鼻尖几乎贴上,她甚至能够感觉到男人轻轻扫拂下来的鼻息,带着稍稍温热,莫名灼人。 她眉心一跳,猛地抬头,便映入一汪幽深。 四目相对。 林妙音忙收回视线,起身,将手放下。 北宫攸顺势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得更近一些,“妙音。” 林妙音眉心又狠狠跳了两下。 北宫攸眼底流露出一丝愧疚,还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情愫,“妙音,之前是我做得不对,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未必想听,但我还是想说出我那晚未说完的话。我喜欢你,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开始喜欢你了。” 第242章发烧,宁王说什么胡话呢? 林妙音的动作怔住了。 在男人深情而炙热的目光中,她飞快收回手。 随即她在男人的期待中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宁王说什么胡话呢?” 相较于北宫攸的认真,她的语气没有半分情绪,甚至还有些冷淡。 “我让她们进来收拾。”林妙音说完这句话便出了房间,丝毫没给北宫攸挽留的机会。 看着她冷清的背影,北宫攸眼底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她并不想听他的肺腑衷肠。 即便听了,她也不会信。原来自己在她眼中竟是如此差劲。 因为这件事,北宫攸一整天心情都很沉闷。 本想等林妙音进来时找补两句,谁知直到中午用饭前,她都没有近身。 用饭时,他刚想开口,就被她一句“食不言,寝不语”轻飘飘揭了过去,二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只剩下了尴尬和沉默。 就这么一直到了晚上。 北宫攸的心情低至谷底,就连眼底都染了郁色。 谷雨和霜降过来复命时,看到他阴沉的脸色,二人心里齐齐咯噔了一下,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他们吓得说话都有些结巴。 “王,王爷,您……没事吧?”小心翼翼地报告完,谷雨不放心地问了句。 “没事,你们退下吧。”北宫攸用包着纱布的手按了按眉心。 此时他微闭着眼睛,下巴青渣横生,一脸疲惫。 谷雨和霜降对视了一眼,二人一阵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拱手告退。 还未退出房间,轮椅上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慢着。”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北宫攸眉心拢着,似乎有极大烦恼。 他想着今天的事情,一时不该如何开口,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出话来。 谷雨心里有些发毛,不动声色地怼了怼身边人的胳膊。 霜降见北宫攸这幅难以启齿的模样,瞬间就明白了,“王爷是在为王妃的事情苦恼吧?” “嗯。”北宫攸淡淡应了一声。 他犹豫片刻,心一横开口,“你们说……本王,本王应该如何挽回王妃?” 若是以往,这话北宫攸是绝对不会跟他们说的。 第179章 但他现在实在憋的难受,又无计可施,这才将心底的烦闷说了出来。 说完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多么冲动。 他们这群舞刀弄枪的大老粗,连女人都没见过几次,哪里懂得俘获女人心。 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挽回王妃?”谷雨略略惊讶,“王妃不是好好地在隔壁么,还要怎样挽回?” 听了他的话,北宫攸更觉心累,抬手扶额。 “你这个呆子,王爷不是这个意思。”霜降说着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了片刻道:“王爷,卑职觉得您应该适当示弱,让自己楚楚可怜一些。” “示弱?楚楚可怜?”北宫攸眯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他是军人,铁骨铮铮的汉子,就是拿刀抹他的脖子,他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男人流血不流泪。 如今他竟然让他去楚楚可怜的示弱?他战王的脸面不要了?他男人的尊严又要置于何地? 他这个猪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本王累了,都滚吧。”北宫攸闭了闭眼睛,表示心累。 就知道问他们没用! 谷雨和霜降相视一眼,慌忙离开了房间。 二人在暗夜中咬耳朵。 “你想什么呢,竟然让王爷去示弱,这不是找骂么,你没看刚才王爷脸色都变了。”谷雨没好气地问,他差点就要被这家伙连累了。 “我这是为王爷好,王爷以后就知道了。” “为王爷好?说的你好像很有经验一样。”谷雨狐疑。 霜降顿时不说话了。 心里却微微叹息了一声,以王爷现在的功力,要想挽回王妃,路还长着呢。 北宫攸想着挽回林妙音的事情,一夜都没有睡好,直到天快要亮时,他才挨不住疲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林妙音起来时,四周寂静。 不仅隔壁房间没有动静,就连院子里都是静悄悄的。 她出了房间去院子里洗漱,谢大婶眼尖地看见了她,忙迎上来,“北夫人,早饭刚才就好了,您和北公子还没起身,我就给你们留在了锅里。锅底下剩了一把柴,饭菜都还热着,随时可以吃,您看现在要摆饭不?” “先不用,等他醒了再说。”林妙音摆摆手。 谢大婶便朝她的肚子看去,“北夫人,就是您不吃,您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啊,北公子不知道几时醒,您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正说着话,房间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起床声。 林妙音吩咐谢大婶准备早饭,然后折身回去。此时隔壁房间内,北宫攸半靠在枕头上,正艰难地从榻上起身。 林妙音走上前,刚要帮忙,才发现男人两颊出现了不正常的潮红,与此同时他的嘴唇苍白得厉害。 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便抬手探向他的额头。 发烧了。 经过她这些天的照料,北宫攸的身体慢慢好转,孱弱的身体也越来越结实了,怎么会发烧呢? 她下意识抬眸,就见窗户一角破了个洞,寒风顺着破洞灌进屋里。 凛冽刺骨,正好对着北宫攸的脑袋。 他这是冻了整整一晚? 难怪会发烧! 林妙音眉心微蹙,“怎么不叫我?” “我……我不想吵你……睡觉。”北宫攸声音虚弱,似乎随时都会昏迷。 话音落,林妙音心底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 有些发闷。 她深吸一口气,将心底异样的情绪赶出去,然后从医疗系统内取出退烧药喂北宫攸服下,又在他的额头上贴了一贴退烧贴。 “我想躺一会,你先去吃饭吧。”北宫攸的声音依然虚弱嘶哑。 林妙音点点头,出了房间。 用过早饭,再次回到房间,榻上的男人已经睡了过去。 只是他睡得并不安稳,身体绷直,脸色凝重,整个眉心都紧紧皱了起来,像是魇到了。 林妙音抬脚上前。 刚靠近,榻上的男人便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下意识翻身,朝她贴近。 “妙音……”随着一声低喃,男人的包裹着纱布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似乎怕她离开,他的力道很大,大到林妙音根本挣脱不开。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轻轻颤抖,散发着不安。 第243章傲娇,柔弱不能自理 林妙音只得坐在榻前。 直到闻到血腥味,她才发现北宫攸手下太过用力,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开裂了,就连她的手上都染了一些殷红。 “妙音……” “妙音,不要离开我……” 随着退烧药作用,北宫攸脸上的红晕逐渐退去,更显他唇色苍白,蜡黄蜡黄的脸色,看着极为虚弱。 他下巴处的胡渣又长了一些,憔悴又邋遢,显得他整个人很是狼狈。 看着他在睡梦中惊惶的模样,林妙音只觉得陌生。 这半月以来,他经历遇袭和坠崖,遍体鳞伤,甚至还险些丧命,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也不为过,即便是将死之时,他也没有表现出半分恐惧和惊慌。 这样的北宫攸很难与她记忆中的形象联系起来。 她的脑海闪出脆弱的字眼。 是的,脆弱。 这两个字与北宫攸完全不沾边,却又真切地在他身上呈现了出来。 原来他也有这样一面。 虽然这幅模样不利战王威名,但这样的他却更加真实。 以前的北宫攸满身疆场杀伐之气,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像是漂浮在天际的冷云,逼人仰视,如今坠下云端,让人真切感觉到他的存在。 可面对这样的北宫攸她又有些束手无策。 看着自己被男人握在掌心里的双手,她无奈,只得挨着他在榻前坐下。 北宫攸这一觉睡了许久,等到他睡得安稳,手下放松力道时,已是晌午。他双手开裂的地方还未来得及重新包扎,便已再次结痂。 林妙音抽出双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她微微松了口气,从榻前起身。 正要去外面吩咐谢大婶准备午饭,榻上的男人便传来了一声微弱,“别走……” “你醒了。”林妙音转过身来。 北宫攸缓缓睁开眼睛,那双幽深地看不见底的黑瞳此时却多了几分惊慌,他顾不上受伤的伤,慌忙抓住林妙音的衣襟,“留下来,好么?” 轻软的语气,带了丝祈求。 林妙音拂开他双手的动作顿时停顿了下,“我不是走,你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我先出去让谢大婶准备些吃的,一会就回来。” 北宫攸不撒手。 林妙音看着那张可怜巴巴的脸,心里莫名软了下来,朝外面唤了声,直接将谢大婶叫到了房间。 不同于眼高于顶的红儿,谢大婶很是胆小。 进了房间后,她便低低埋下头,根本不敢乱看,生怕惹怒北宫攸和林妙音。 用过午饭,北宫攸便再次睡了过去,他的手依然抓着林妙音。 只要林妙音离开一会,他便惊慌着找人。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林妙音甚至还用医疗系统为他做了个全身检查,却没有发现异常,最后她只当是他是生病所致,人在脆弱的时候难免缺乏安全感。 就这样,北宫攸黏了她一整天。 用过晚膳,林妙音简单的洗漱过后,便要回房休息,榻上的男人却怎么也不让她离开。 她实在被缠得没有法子,便让谷雨和惊蛰将她的床榻搬到了这里。 北宫攸所在的房间并不大,放了床榻和桌椅后,便没多少空间了,如今又多了一张床,即便两张床紧挨着,仍然将房间占得满满当当,连个转身的空儿都没有了。 躺在榻上,林妙音有些不自在。 虽然他们各睡各的,但两张床榻拼在一起,枕头也紧挨着,这和同床共枕没什么区别。 尤其身旁的男人因为没有安全感,此时还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袖。 这让她没有半点睡意。 “时间不早了,睡吧。”她说着将一旁桌上的油灯吹灭。 她想着没有光亮,二个人并肩而眠不会那么尴尬,谁知眼睛看不见后,听觉会变得更加敏感。 暗夜中,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林妙音顿时觉得更加不自在了,索性转过身去。 好在北宫攸没再缠着她。 这让她稍稍放松了一些,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看着她的背影,北宫攸埋在黑暗中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虽然她还不接受他,但现在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 “沙沙……” 随着屋顶上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一粒细碎的石块从房梁坠落,直直地朝林妙音的脑袋砸去,北宫攸眸光一紧,立即抬手将石块接住。 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林妙音,他敛眸看向房顶,眼底闪过冷意。 第180章 指尖一抬,手中的石块便猛地掷了回去。 从掀开的瓦片处飞出,狠狠地砸上趴在屋顶偷窥那人的眼睛上。 “哎……”呦! 谷雨吃痛,刚要惨叫,就被身边的人捂住了嘴巴。 “嘘!”霜降一边示意他闭嘴,一边小心将掀开的瓦片放回原处,“吵醒王妃,我们两个就死定了!” 偷看事小,吵醒王妃,他们的罪过就大了。 谷雨死死咬住嘴角,强忍痛意。 等到从屋顶上下来,他才龇牙咧嘴着开口,“我这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王爷这是下了死手啊!” 霜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谁让他非要偷看主子睡觉,活该! “赶紧走吧,不然一会王爷出来了,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他催促道。 谷雨一边捂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一边好奇问道:“你还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示弱这一招好使的?” 之前王妃除了照顾王爷日常之外,便不怎么理会他了。 没想到王爷按照霜降的主意行事,才一天时间就将王妃拐进了房间。 如果早点用这一招,估计他们这会都和好了。 不过,谁让王爷傲娇呢。 嘴上说着自己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不可能示弱,谁知第二天就将自己搞得柔弱不能自理了,还寸步离不开王妃。 他们身为下属,理应为王爷留几分颜面,但耐不住好奇,便偷偷爬上了屋顶。 “我就是知道。”霜降笑了笑。 “说啊,怎么还卖关子呢。”谷雨是个急脾气,忍不住怼了怼他的胳膊催促。 霜降不再说话了。 谷雨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最近怎么和寒露走得这么近?” 他们都说他们两个黏黏糊糊的。 霜降脸色微变,神色有些不自然,“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 听他一口否认,谷雨便没多想,“我也觉得没有的事,寒露整天冷着一张脸,你就是想和她黏糊,她也不跟你黏糊啊。之前老大还让我提醒你注意身份,不要犯傻,现在看来是师父多虑了。” 霜降见他没起疑,顿时松了口气。 但下一瞬,他的眉头便紧紧锁了起来,他们身为暗卫,只是主子手里的一把刀,并不需要感情。 第244章幸福,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回忆 接下来的两天,北宫攸依旧寸步不离地黏着林妙音。 林妙音虽然无奈,但也慢慢习惯北宫攸跟在身后,成为自己的小尾巴。 只是让她疑惑的是,北宫攸早已退烧,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为什么还会动不动晕倒? 她用医疗系统检查了几次,但都没查出病症来。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他这是在装病,但每每对上男人冷毅中透出的虚弱眼神,她便打消了心中的想法。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还是有些了解北宫攸的。 虽然他对权势没什么兴趣,对于几个兄弟的挑衅也是处处退让,看着颇为窝囊,但他却有着自己的骄傲,他的骄傲便是他这些年的战功。 他是疆场上九死一生闯出来的战王,就算想让她回心转意,也不会用这种有损战王威名的法子。 所以,当身旁的男人蹙眉时,她下意识问出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轻轻咬着嘴角,像是在忍耐痛苦。 北宫攸看着女子眼底的担忧,心中一暖,与此同时,心底又有些愧疚。 她怀着身孕照顾她,而他却骗了她。 这让他心中不安。 看着她为自己检查伤口的焦急模样,他轻轻摇头,一把捉住她的手,握住。 “我没事,只是不想你太累了。” 林妙音被男人掌心的温度烫得一颤,慌忙抽出了手,问道:“我们何时回京?” 最初决定留在这处农家养伤是为了躲避刺客,如今已过去了半月有余,一切风平浪静,想必刺客寻不到他们便歇了心思。而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们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北宫攸闻言幽深地眸子骤缩。 这些日子以来,林妙音不问,他便刻意地不去想这个问题。 他贪恋与她在这里的生活,简单而幸福。 如今她提出来,回京一事便再也无法忽略了。 算算时间,也的确该回去了。 “三日后回京。”他道。 看着这处生活了半月的小院,他的心中涌出浓浓的不舍。 这里到处都是她的身影,不同于盛京的宁王府,这处农家小院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回忆。 “好。”林妙音顿时松了口气。 她原以为至少还要七八日才能起程回京,没想到再有三天便要回了,她不禁期待起来。 她有些想玉竹和张嬷嬷他们了。 见北宫攸无事,她便回了房间收拾箱笼,准备回京。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并没有多少东西可收拾,他们来的时候,除了身上穿的一身衣服,并没有带什么。后面这些日常用具,都是谷雨和霜降从村子里添置的,自是不用带回去的。 坐在榻上,看着房间内的桌椅和院子里的草木,林妙音心中也涌出不舍。 相较于盛京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日子,她更喜欢现在这种简简单单的生活。即便是粗茶淡饭,那也是舒心的。 以后找到饭饭,若是不能重回22世纪,他们二人隐居乡野,靠着医术悬壶济世,维持生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这样想着,她的嘴角轻轻勾起,眼底流露出一丝向往。 “滴滴……”医疗系统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刚一敛神,意识便进入了医疗系统。 还没等她查明警报来源,饭饭那日送来的纸条便映入眼帘。 她微微拧眉,有些想不通。 既然饭饭已经认出了她,为何不来见她呢? “滴滴……”警报声越来越强烈,这让她无暇再想,立即察看医疗系统的警报提醒。 随着院子里脚步声渐近,她的嘴角露出冷笑。 即便是农家,也不让人安生! 她刚出了房间,便听院子里传来一道掐着嗓子的娇媚声,“北公子,北夫人呢?” “你找她何事?”北宫攸声音冷淡。 红儿笑着看了眼手上的食盒,“我娘下午炖了只老母鸡,让我送饭的时候顺便给北夫人送碗鸡汤,说她怀着身孕,要补补。” 她说着将食盒的盖子打开。 除了晚饭外,里面还有一大碗飘着金黄色油星的鸡汤,看着十分诱人。 北宫攸冰寒的脸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冷沉。 他冷冷地看着面前满脸笑意的女子,眯着眼睛问,“哪来的老母鸡?” 他们家的条件并不好,为人也不大方,就算有老母鸡,也不会宰了吃肉,更不会炖好了送到这里来。 他们一开始便知道林妙音有孕一事,若真这么好心,这鸡汤早就送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红儿扯着嘴角道:“北公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一家感念您和夫人的大恩大德,感激您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们呢?这只老母鸡是我姥姥送来给我小弟补身体的,我娘记挂着北夫人,炖好了汤就让我送一碗来。” 见北宫攸依然冷着脸,她咬了咬牙道:“要是我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 “盛一碗出来,你先喝。” 听到北宫攸这句话,红儿脸色白了白,随即气恼道:“北公子你不要太过分了,我们好心过来送鸡汤,你竟然怀疑我在鸡汤里下毒。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滥好心。” 她说着便要端起鸡汤离开。 “慢着。” 听到林妙音的声音,她心中一喜,立即转了身,“北夫人。” “这是你送来的鸡汤?”林妙音来到院子里,将视线落在红儿手里端着的大海碗上。 红儿点点头,又将来意说了一遍。 林妙音没犹豫便收下了鸡汤,并道谢道:“替我谢谢谢大婶。” 她倒是不怀疑谢大婶的好意,只是眼前这个红儿,恐怕就没那么好心了。 不过也无妨,只要处理一下,还是一碗好鸡汤。 她想着便关闭了医疗系统的警报。 “这都是应该的。”红儿说着将鸡汤端进房间,并利索地摆上了晚饭。 冬日昼短,今日说话的功夫,外面的天色便暗了下来。 林妙音走到北宫攸身边,推着他进了屋。 “不是家里忙么,你先回去吧。”林妙音淡淡吩咐道。 谢大婶的小儿子前天摔伤了胳膊,这两天她都是在家里做好饭让红儿送来,没有在这边伺候,就连红儿也被叫回家忙活。 小院里只有北宫攸和林妙音二人。 好在他的病好了,她自己也能照顾得过来。 “我娘说了,让我给你们烧好热水再回去。”红儿说着跑进了厨房。 第181章 没有亲眼看到林妙音喝鸡汤,她有些不放心。 第245章侍奉,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红儿去了厨房后,林妙音和北宫攸二人开始用饭。 看着林妙音舀了一勺鸡汤就要往嘴里送,北宫攸不放心地叫住了她,“这鸡汤……” 林妙音接过他未说完的话道:“这鸡汤是谢大婶的好意。” 想到她一向敏锐,手里又有医疗系统,北宫攸便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那就喝吧。” 谢大婶素来胆小,想来没胆子谋害他们。 也许是他过于紧张了。 二人刚用过晚饭,红儿便跑了进来,“北公子,北夫人,我将热水烧好了,你们吃完饭赶紧洗洗睡吧。”她说着一双眼睛黏在了饭桌上,看到大海碗里的鸡汤被喝光了顿时放了心。 林妙音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轻轻打了个哈欠,“红儿,帮我打盆水来。” “好嘞!”红儿看到林妙音犯困,忍不住欢喜起来。 她原本还担心是北公子喝了鸡汤,如今看到这一幕,便彻底放心了。 应了一声,她便匆匆忙忙去厨房打水。 看着女子殷勤的背影,北宫攸眼底刚敛去色冷寒又漫了出来。 这个红儿又馋又懒,之前要么使唤不动,要么做事慢吞吞的,今天竟然这么勤快? “不早了,北夫人早些睡吧。”红儿扶着林妙音在榻上躺下。 直至看着她睡熟,她才从房间内出来。 “北公子,北夫人已经睡下了,我去打些水,服侍您洗漱吧。”房间内只剩下她和眼前的男人,她又紧张又害羞,就连脸上都染了几分红晕。 北宫攸朝虚掩的房门内看了眼,见林妙音的确睡着了,这才淡淡应了一声,“动静小一些,不要吵到她。” “是。”红儿心底难掩兴奋。 北宫攸小心推动轮椅,来到林妙音榻前。 等到身后再次传来红儿的声音他才推着轮椅出了房间。 到了隔壁,他才发现红儿并非简单的打了盆水,而是装了满满一浴桶水热水。 他从烟雾缭绕的浴桶上收回视线朝一旁看去,红儿早已害羞地低了头,双手绞在一起,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她咬了咬唇大着胆子上前,抬手便要解开男人的腰带,“红儿服侍北公子沐浴。” 北宫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姑娘自重。” 红儿瞬间白了一张俏脸。 脸色僵硬片刻,她抬起头,迎视上男人冰冷的眸光,“北公子,我……我是心甘情愿的。” “呵,心甘情愿?” 男人一声冷嗤,顿时让她心惊肉跳,她立即补充道:“北公子,我知道你和北夫人感情好,心里只有北夫人一个,别的女人再好也入不了您的眼。你放心,我不是来拆散你们,而是来加入你们的。我从没想过要和北夫人争抢什么,我只想默默跟在您身边伺候您。如今北夫人怀有身孕,身子不方便,我便想着帮她……”服侍您。 红儿纵是再大胆,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有些话她还是羞于说出口。 “北公子,我从第一眼见你便喜欢你了,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愿您能给我一个侍奉您的机会……” 好像当初嫌弃北宫攸脏臭的人不是她一样。 “住口!”北宫攸厉声打断她。 别的女人再好也入不了他的眼,她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求大富大贵,她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也配和林妙音相提并论? “北公子,我对您是真心的,求您成全我吧。”红儿咬了咬牙,直接解开了身上的衣服。 到了这一步,便不能再顾忌脸面了。 她心里一阵着急,都到这时候,爹怎么还没有带人过来? 今天她做了完全的准备,即便北公子不接受她,但若是被人看到他们孤男寡女夜半三更的独居一室,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无法抵赖。 她就是拼上名誉也要赖上他! “伤风败俗!”北宫攸眼底闪过厌恶,直接挥袖将人甩出房门。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不知羞耻的女人,饶是当初不顾一切缠着他的林妙音,也从未这般胆大包天,全然不顾女儿家的脸面。 想到林妙音,他下意识朝隔壁看去。 红儿重重摔在院子里,这么大的声响,房间内竟无半点动静传来。 那鸡汤果然有问题! 看着院子衣衫半露的女子,他的眼底涌出浓浓的厌恶。 几次张口,都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即便是骂声下作都是污了他的嘴。 红儿一路踉跄地摔到院子里,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看着从轮椅上起身,逼近到身前的男人,她心里咯噔一下,恐惧立即从后脊窜出来。 她心里更加着急。 都过去这么久了,爹他们怎么还没来?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她爹等人早已被谷雨和霜降拦下了。 “北,北公子……” 她刚哆哆嗦嗦着开了口,脖子便猛地被人掐住了。 听着喉咙关节处传来的“咔嚓”声,她吓得瑟瑟发抖,嘶哑着喊出一句话,“放,放了我,求你……放了我……” “就凭你也敢算计本公子?”北宫攸说着骤然用力,几乎要将红儿的脖子生生掐断。 “我,我错了,我再也……再也不敢了。” “咳咳……” 几近窒息,濒临死亡。 红儿这次真的怕了,只想让北宫攸放手,再也不敢想做妾的事情了。 北宫攸眼底血红一片,他已经起了杀意。 刚要动手,身后轻轻传来一声“吱呀”,房门打开了,一抹素色的身影从房间内走出。 转眸对视上女子冷淡的眸子,他顿时心下一惊。 不好,他似乎暴露了什么。 清冷的月光下,林妙音凉凉地看着院子里的男人。 柔弱得不能自理的北宫攸此时却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起了红儿,还险些将人掐死。 他这几日果然是在装病! “妙音。”北宫攸心中涌出惊慌,手下一松,红儿便软着身子摔在地上,后脑勺撞到脚边的石凳,直接晕了过去。 他看也未看地上的人,立即着急地朝林妙音走去。 他的腿虽然骨折了,但经过林妙音的悉心照料,虽然还不能正常行走,但走几步路不成问题。 “北宫攸,你不需要向我解释点什么吗?”林妙音双手抱胸,一脸冷漠。 第246章打住!活人不配向死人道歉 “妙音,你听我说……” 北宫攸走得急了,右腿骨折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就连后背上的伤都有些牵动。 但他此刻顾不上这些。 他急忙来到林妙音跟前,急切地去抓她的手。 然而林妙音却轻巧地避开了,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径直回了房间。 “妙音。”北宫攸更加着急,慌忙跟了过去。 之前但凡他皱个没有,她都担心的不行,如今他疼得拖着一条路走路,她都不想多看一眼。 她对他失望了。 不远处的屋顶上,谷雨和霜降看着这一幕,心里都为北宫攸捏了一把汗。 “完了,王爷玩脱了。” 谷雨担忧道:“依王妃的性子,是不会原谅王爷的。” 霜降紧紧抿住嘴角。 其实他出主意的时候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王爷还没有成功挽回王妃就露馅了,这下要凶多吉少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王妃只是不想搭理王爷,现在好了,王妃彻底对王爷失望了,说不准还恨上了王爷。”谷雨叹了口气,“都怪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要是王妃真和王爷和离了,王爷还不得打断你的腿?恐怕连我都得跟着你遭殃……” “……闭上你的嘴,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偷鸡不成蚀把米,是这么用的么?”霜降黑着脸道。 他说着给谷雨使了个眼色,让他将院子里昏迷的红儿抬走。 今晚的事,还是让王爷自己解决吧。 他们要做的是,是解决谢大婶一家。 这一家子也不照照镜子,就他们这种嫌贫爱慕,爱慕虚荣的人家也想嫁进宁王府? 房间内没有点灯,黑沉沉一片,十分压抑。 林妙音坐在窗前,在窗外惨淡的月光下,隐约能瞧出散发着冷意的半边轮廓。 “你是故意的,你早知道那鸡汤有问题?” “若不这样做,我又怎会知道宁王是在装病呢?”林妙音冷笑。 她好心好意的照顾他,他倒好,跟她这个孕妇装起病来了,这还是个男人吗? 北宫攸缓缓走到她身边,轻声开口,“妙音,我不是有意骗你,我……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和你拉近距离,你别不理我……” “宁王这是做什么?”林妙音语气冷淡,声音里有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讥诮,“高高在上的宁王,也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低声下气?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你曾经弃如敝履的女人。” 第182章 北宫攸心中一刺,半晌后认真开口,“低声下气又如何,我只想挽回你……” “难道宁王没听过这样一句话么,迟来的深情比草轻贱?更何况,这是深情么?不过是你的占有欲在作祟罢了。你出生在帝王家,又是北凉战王,头顶光环,众星捧月,早已习惯了被人围着转。从前我追着你,你认为理所应当。如今我不追着你了,你心里反而不平衡了。” “好比一只千里马,上赶着认你为主,你觉得无趣。当这只千里马开始向往自由时,你的大男子主义,你的骄傲便蠢蠢欲动,想要驯服它了。你不是真的喜欢它,你只是享受征服的过程。得到了不知珍惜,得不到的却永远在骚动,这是你们男人一贯的劣根性。” 林妙音说完才想起来他生母早逝,从小在冷宫长大,根本没什么光环,更不是众星捧月。 但当时话赶话,已经说了出来。 即便在黑暗中,她也能感觉到男人身形的僵硬,可见她这番话对他的冲击。 但这是他应得的。 “等等,吵起来了。”谷雨刚从地上扛起红儿便听到房间内传来激烈的怒斥声,他忍不住停下脚步。 他身后的霜降也停了下来。 “王妃好像误会王爷了。”谷雨着急,一把将红儿扔给霜降,抬脚就要冲进房间为北宫攸辩解。 霜降赶忙将人拉住,“这是王爷和王妃两口子的私事,你过去像什么样子?” “如果不说开,这误会可就大……” 谷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霜降拉出了院子,很快消失在暗夜中。 房间内,北宫攸浑身一震。 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竟这么想他? 难道他对她的喜欢在她眼里就是那么一文不值吗? 想起她刚刚语气里的嘲讽,他心头像是被针尖扎过,瑟瑟地疼,说白了,她还是不相信他。 不相信他的真心。 这是他以前对她的亏欠。 “妙音,我对你的感情并非占有欲和征服欲作祟,更不是一时冲动,我……我是认真的。” 北宫攸想着过往,忍不住闭了闭眼,“这些年来,我也曾遇到过心意相通的女子,她们待我极好,我以为那便是喜欢,可到最后才发现,她们喜欢的是宁王,是北凉的战王,而不是我……” 现在回想起来,他仿佛是个笑话。 只有她是不一样的,在他得势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对他高看一眼,在他落魄时,也没有因为他被父皇厌弃,而对他不管不顾。 她对他的好,无关身份,只是他这个人。 “这么说,宁王是真的喜欢我?” 北宫攸郑重点头。 林妙音却轻轻笑了,“宁王,你错了。你若真喜欢我,就该放手。爱是不计回报的付出,是奉献,而不是索取和占有。在我看来,你爱的人只有你自己。” 北宫攸彻底无言了。 他只想到了尽自己所能去弥补她,却没有想过了他给的是不是他想要的。 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喑哑,“我不知道你竟如此讨厌我……” “是,我是讨厌你,一如你当初讨厌我那般。”林妙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此时她的胸腔内翻涌着浓浓的怒火。 不知是原主残留在体内的怨气,还是她想为原主出一口恶气。 北宫攸心口瞬间挨了一记重击。 想到从前他对林妙音做下的事情,他连祈求原谅的话都说不出口,“以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宁王现在道歉不觉得晚了吗?从前那个喜欢你的林妙音早就死了。” 林妙音将人打断,嘲讽的声音里有一丝悲凉,“她死在了你的厌恶中,更是死在了你的冷漠里。” “对不起……” “打住!活人是不配向死人道歉的。你也别去她坟前哭,免得脏了她轮回的路。” “妙音……” “宁王请回。”林妙音冰冷道。 一句道歉就能将从前做过的事轻飘飘揭过了? 她不知原主听到今晚这番话会不会原谅北宫攸,但她绝不会。 第247章醒来,不能辜负王爷的苦心 林妙音说完便躺在榻上睡觉了。 北宫攸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在外面枯坐了一夜。 到了第二日,他的眼底充满血丝。 天亮不久,院子里便有了动静,不一会就传来了饭香。 今早来送饭的人是谢大婶,她一看到北宫攸便跪了下去,“北公子,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对您有非分之想,求您大人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计较。以后,以后我就不让红儿过来了,也不要工钱了……” “起来吧。” 北宫攸将视线落在谢大婶手中的饭盒上,沙哑着嗓子吩咐道:“先放锅里温着,夫人还未起,等她起了再用饭。” 谢大婶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北宫攸并未怪罪她,顿时松了口气。 “……哎,是,我这就去。”她忙提了食盒去厨房生火。 大约半个时辰后,林妙音转醒。 她昨晚骂了个痛快,积压在胸腔内的郁结之气散去,心口一下空了,她舒服地睡了个好觉。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刚打开房门,便看到满脸疲倦的北宫攸怵在外面。 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像是一夜未睡。 经过装病一事,林妙音对他不再有同情心,直接从他身边经过。 不管他是苦肉计还是真睡不着,都与她无关。 他们从早晨便没说过一句话,整个小院都萦绕着冷清压抑的气息,二人之间的疏离和隔阂就连在院子里干活的谢大婶都察觉到了。 她以为夫妻二人失和是红儿的缘故,一直提心吊胆。 “叩叩叩……”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传来,她紧绷的心弦骤然收紧,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身体猛地从石凳上弹起来。 一边走过去开门一边问,“谁啊?” 刚将门栓移开,大门便被人用力踹开,门后的她直接被踹翻在地。 看着一股脑涌进来的黑衣人,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人就在这里,进去搜!” 房间内,林妙音还未反应过来,隔壁的男人便急冲冲地冲进了她的房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跟我来!” “你做什么?”她皱眉,下意识将人甩开。 “有危险,我们现在离开!”北宫攸顾不上解释,拉着她便要出门。 林妙音冷笑,“危险?你不要告诉我刺客找到这里来了。怎么,宁王黔驴技穷了,如今都开始用这么拙劣的把戏了?” “我没骗你。”北宫攸认真道。 说话间,他便将人带出了房间,正打算离开,从大门处涌过来的黑衣刺客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眸光紧了紧,他一把揽住林妙音的腰身,沉声吩咐道:“抱紧我,我带你上去!” 看到冲进院子里的黑衣人,林妙音本来还以为是北宫攸在做戏,但等到他们手持长刀将他们团团围住时,她才意识到,这些刺客是真的! “宁王可让人好找啊!”为首的那人眼底闪过狠戾,直接握着长刀朝北宫攸砍去。 “王爷小心!”谷雨及时赶过来,为北宫攸接下一刀。 北宫攸黑瞳骤缩,“立即带王妃离开!” “不行,要走一起走!”谷雨咬牙和黑衣人缠斗,拼命将北宫攸和林妙音二人护在身后。 双手难敌四拳,饶是他武功再高,面对一院子的黑衣刺客,他也有些吃力。 不多时,他便落于下风,肩胛处狠狠挨了一刀。 血腥很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谷雨!”林妙音惊呼。 虽然她不喜北宫攸,但对谷雨等人的印象很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早已将他们当做自己人了。如今看见他受伤,自然紧张担忧。 “该死!”谷雨死死咬牙,发狠地朝黑衣人攻击过去。 若非他们提前将霜降缠住,他们二人联手,定然能安全地护送王爷和王妃离开。 “他们的目标是本王,你快带王妃走,不然我们都走不了。”北宫攸一边握拳朝刺客砸去一边对谷雨吩咐。 看着苦苦支撑的北宫攸,谷雨咬紧嘴角。 “王妃,我们走!”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没有任何迟疑,匆忙来到林妙音身边。 如今他受了伤,依他的能力只能护送一人离开。王爷说得对,要么保护好王妃,要么他们都得死! 他不能辜负王爷的苦心。 “有劳了。”林妙音抬脚就随谷雨离开。 “王妃得罪了。”谷雨搀扶住林妙音,将她带上屋顶。 刚要离开,院子里的北宫攸便挂了彩,殷红的血将他还缠着绷带的衣襟染红。 林妙音看到这一幕,心底的柔软顿时被刺了下。 “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啊!”北宫攸着急催促,不过是瞬间的分神,他的后背便挨了重重一掌,整个人飞了出去。 第183章 “北宫攸!”林妙音心弦骤紧。 北宫攸艰难从地上起身,鲜血从嘴角蜿蜒流下,看得人触目惊心。 他一步步朝黑衣人爬去,死死地抱住他,用尽所有力气对林妙音抬头喊了句,“走!快走!” 林妙音做不到视而不见,她立即催促谷雨下去救人。 谷雨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北宫攸被杀,当即跃下屋顶,将北宫攸从刀刃下救了下来。 “你找死!”他这一行为彻底惹怒了黑衣刺客。 他们瞬间集中人手对准了屋顶上的林妙音,“既然宁王如此不识抬举,我们不妨送宁王一份大礼!” “住手!”北宫攸眸光一紧,立即凝聚所有力气冲上屋顶,为林妙音挡下致命一击。 随着一朵血花在眼前绽开,男人的身子软绵绵地坠落下去。 “王爷!”麦冬刚带人冲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幕,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保,保护王妃……”北宫攸说完这句话便闭上了眼睛。 “北宫攸!”林妙音下意识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有抓住,眼睁睁地看着北宫攸重重坠地。 看着他身下的那抹血色,她顿时一阵眩晕。 “王妃!”她只听到麦冬一声急切的呼唤,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玉竹,丁香,孙婆子和张嬷嬷等人全都担忧地围在她的榻前。 “小姐!”玉竹喜极而泣。 “菩萨保佑,王妃终于醒了!”张嬷嬷等人见她睁开眼睛也眼含热泪。 第248章首功,咱们王妃最重要 林妙音像是睡了许久,脑子都睡钝了,木然呆滞的眸子一一从众人脸上划过,“你们怎么会在这?我……这是在哪?” “王妃,这是宁王府啊。”张嬷嬷急切道。 林妙音转眸打量四周,认了出来,难怪看着房间的陈设这么熟悉,原来是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她这是睡了多久?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那处偏僻的农家……刚一回想,血腥和厮杀便涌入脑海。 男人那抹被鲜血染红的身影瞬间在眼前放大。 她的心脏骤然一紧。 “北宫攸呢?”她看着榻前的众人问道。 众人闻言,脸色顿时僵了僵。 林妙音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北宫攸不会……死了吧? “他人呢?”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王爷他……”几人对视一眼,最后由张嬷嬷开口道,“王妃别担心,在张院首的努力下,王爷的命保住了。” 林妙音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一落,随即心弦又渐渐收紧。 听她的意思,北宫攸这一遭又是九死一生了。 “回王妃,王爷如今在松竹院呢,身边有人伺候,暂时没什么危险。您好好养着,等身体好些再去看他也不迟。”孙婆子补充道。 林妙音应了一声,脸色逐渐平静。 众人见她这幅模样,一时有些猜不准她的心思。 本以为他们二人在外面患难一番,就是有天大的误会也该和好了。而且她一醒来便着急询问王爷的情况,显然是关心王爷的,他们也跟着高兴。 可是得到王爷平安的消息后,她的脸色怎么这么冷淡呢? 这之后,便一句不提王爷了。 难道还没和好? 林妙音一连在榻上躺了三日才下床走动。 第二日时,宫里便来了人,是皇后身边的徐嬷嬷,代皇后过来看望林妙音。 听说之前皇后得知北宫攸和林妙音遇刺一事大病了一场,直到前些日子才稍稍好了一些。只是这场病引发了旧疾,不能见风。 “当初您是为了皇后娘娘下的山,谁承想半路遇到刺客,娘娘因为这事十分内疚,幸好您有菩萨庇佑,平安无事。不然,娘娘都没法向您早逝的母亲交代。”徐嬷嬷说着向上天的方向拜了拜。 “姨母头痛症严重么?” “您别担心,张院首给娘娘开了药,现在已经好些了。” 林妙音稍稍放了心,“劳烦嬷嬷回去告诉姨母,等我身体好些了,便进宫向姨母请安。” 徐嬷嬷连声应了,忙吩咐两个小宫女将皇后送来的补品呈上来。 “如今洪涝已消,饥荒也在逐渐缓解,就连瘟疫都彻底控制住了,接下来您就在宁王府安心养胎,不要再操心了。娘娘说了,若是您嫌宁王府太闷,就进宫去。” 这两日,林妙音已从玉竹口中得知,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 张妙春和众太医一边为天花病人治疗一边为健康百姓种痘,彻底遏住了病情,北凉天花瘟疫取得了胜利。 而她的一品锅从收容病人,到积极配合种痘接种,在此次抗疫过程中发挥了巨大作用。 明帝龙心大悦,甚至还赐了一副金字招牌。 就在前几日,安王北宫逸击败叛乱的北狄各部,凯旋而归。 盛京百姓夹道相迎,盛况空前。 还有她的父亲林如晦,与左相相配合,在指挥六部抗疫救灾的过程中,积极推广爱国教育,不仅北凉朝官和世家大族纷纷拿出余粮救济百姓,就连流露街头的难民都自发地遵守秩序,尽量不为朝廷添麻烦。 这期间,大家的爱国情怀达到顶峰。 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北凉官员们带领着北凉北凉百姓克服重重困难,终于云开月明。 其中立下最大功勋的还有北宫攸,尽管他几次遭遇刺客,险些命丧黄泉,但他却凭一己之力筹集到了百万石粮食,解救盛京于危难。 毫不夸张的说,他应居首功。 然而明帝对此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派两个太监前来宁王府瞧过一次重伤的北宫攸。 而对重伤了北宫攸的北宫瑜仅勒令禁足,没作任何实质性的处罚。 这偏心偏得连朝臣都看不下去了。 谏议大夫上奏了几次都被压了下去,最终此事还是不了了之。 而北宫攸像是习惯了一般,吭都没吭一声。 “好,替我谢谢姨母。”林妙音答应了,但她却没打算入宫。 早在她醒来的那日她便想好了,等过两日她便搬到一品锅去住,毕竟只有那里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送走徐嬷嬷后,她在补品中挑了几样,又从医疗系统内取了药,吩咐玉竹送去松竹院。 她素来恩怨分明,这是她欠北宫攸的。 “小姐,等会吧,这会那边有客人在。”玉竹朝松竹院的方向努了努嘴。 林妙音瞬间猜到了来人。 临近万寿节,舒王夫妇前些日子千里迢迢从封地江陵赶来,进京为明帝祝寿。 如今就住在他们这条巷子里。 听说舒王妃,也就是她这具身体的表姐,出阁前和北宫攸关系极好。 如今北宫攸出了这样的事,她来探望也是正常的。 听到玉竹这么说,她便点了头。 “刚走了一个宋侧妃,又来了一个舒王妃,真是没完没了了。”玉竹撇嘴,转眸看着榻上的林妙音,她立即露出小脸,“小姐,奴才寻思着您过两日会离开宁王府,便提前将一品锅收拾了下,在二楼重新为您布置了一间房,定叫您住得舒舒服服的。” 林妙音听了这话,眼底顿时露出期待,“我们明日便去吧。” “好嘞,奴婢这就去收拾东西。”玉竹开心应道。 果然没猜错! 她就知道小姐想回一品锅。 正要进房间的张嬷嬷听到这句话,瞬间顿住脚步,她忍不住着急起来。 王妃早有几个月就要生产了,怎能离开宁王府? 她立即转身离开韶华院,急切地朝松竹院赶去,她得去告诉王爷一声,让他想个法子留下王妃! 结果刚到松竹院就被风铭拦下了。 他有些为难道:“嬷嬷,刚才王爷吩咐了,不让人进去打扰。” “你小子傻了不成,是舒王妃重要还是咱们王妃重要?”张嬷嬷皱眉,“别忘了,王妃肚子里还怀着王府的小世子呢!” 第249章接受,谁又会为我做主呢? 北宫攸被救回宁王府后,一直昏迷不醒。 他身体本就孱弱,新伤又叠旧伤,还有两处致命伤,高烧了两日后一度陷入凶险。 幸好张妙春及时赶到,他才能转危为安。 他差不多和林妙音同时醒来,但他的情况要比林妙音严重的多,虽然醒了,但一时半会根本无法下床,只能躺在榻上将养着。 陈芷墨得了消息后,便带着女儿入府探望。 当年他嫁给北宫舒时才刚刚及笄,过了两年才生下女儿幼萱,之后便和北宫舒去了江陵。到了那苦寒之地后,她的肚子便没了动静。 一晃十年,她都没有再踏足过盛京了。 如今幼萱已经八岁,出落得亭亭玉立,有八分像她,尤其那对眉眼和她极其相似,隐约可以瞧见她当年的模样。 第184章 除了相貌外,幼萱还极有文采天赋,三岁成诗,五岁成文,小小年纪便进退有度。 这些年来,但凡见过这孩子,没有不夸的。 她甚至可以预料到不久的将来,她的幼萱会成为整个北凉最优秀华贵的女子。 她虽然遗憾没有儿子,但幼萱足以成为她的骄傲了。 一想到北宫攸还未见过幼萱,她便带着她一同过来了。她相信,他一定会喜欢幼萱的。 在小厮的带领下,母女二人进了院子。 松竹院内弥漫着苦涩的药味,房间内更盛,像是被药坛子泡过一般。 “你四叔前些日子受了重伤,心情不太好。”陈芷墨解释了一句,并嘱咐道,“一会你可要让他开心些。” “母妃说的幼萱记下了。”女孩懂事地应了一声。 领路的青果将母女二人带进房间后行了一礼,“王爷,舒王妃和小郡主到了。” 北宫攸淡淡应了一声。 他无力地靠在迎枕上,抬眸看着母女二人上前。 “阿攸,听说你受伤了,我带幼萱过来看看你。”陈芷墨说着对身边的女儿道,“萱儿,向你四叔行礼。” “幼萱见过四叔。”北宫幼萱乖巧地福了福身,然后扯了腰间的荷包递过去,“这里面是松子糖,很甜,送给四叔,这样您吃药就不苦了。” 在她抬起小脸的刹那,北宫攸有些恍惚,仿佛穿过重重时光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温柔给他糖吃的表姐。 之后数年,他曾无数次怀念那段时光。 陈芷墨宠溺地笑起来,“难怪不让我吃,原来是送给你四叔的。” 听见她的声音,北宫攸从回忆里回神。 看着榻前乖巧的小女孩,他心下柔软,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谢谢幼萱。” “四叔要快些好起来。” 北宫攸点点头,对眼前的小丫头极有好感。 他不禁想,若是林妙音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儿就好了,日后他定当将她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爱。 想到软软糯糯的婴孩,他轻轻笑了起来。 陈芷墨以为他是喜欢北宫幼萱,也跟着笑了起来,“当年萱儿一出生我们便去了江陵,这还是你第一次见她呢。” “江陵的百姓很敬仰四叔,他们都说四叔武功盖世,战无不胜,是北凉的大英雄。”北宫幼萱看着北宫攸一脸崇拜。 陈芷墨忍不住笑起来,“这孩子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早就吵着要见你呢。” 北宫攸却有些兴致缺缺,“我现在这幅模样,以后恐怕再也上不了战场了。”他说着又摸了摸北宫幼萱的头,“你父王才是大英雄,可记住了。” 北宫幼萱嘴角笑容一僵,下意识朝陈芷墨看去。 饶是她再聪慧,到底还是个孩子。 陈芷墨神色如常,“你四叔说的是,你父王也是大英雄。” “我没什么事,大嫂不必担心。”北宫攸淡淡开口。他这身体就这样了,左右还有一口气,死不了。 陈芷墨岂会听不出他这是下逐客令了。 想必他已查到了上次遇刺的幕后真凶,连带着对她也产生隔阂了。 可她……又何其无辜? 她低下头,额角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遮住了她半张脸,却遮不住她脸上的苦闷。 再次抬头时,她的眼底又都是笑意了。 她无意撩起额角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上面一道深深的疤痕清晰地映入北宫攸的眼底。 “大嫂,你额头的伤……” 刚才被刘海遮挡着,他没有注意到。 “没,没事。”陈芷墨微微变了脸色,慌忙拨下刘海将伤疤掩住。 与此同时,她的眼底闪过窘迫和尴尬。 “母妃。”北宫幼萱脸上划过一丝慌乱和心疼。她既心疼陈芷墨,又担心被北宫攸瞧出什么。 “听说四弟妹自从回来便昏迷了,没事吧?”陈芷墨立即转了话题。 “她现在已经醒了,只是受了惊吓,还要修养几日。” “那就好,我带了些补品,给四弟妹补身体。幼萱,你代我去一趟韶华院,看看你四婶。”陈芷墨吩咐道。 北宫幼萱离开后,北宫攸再次问起陈芷墨额头上的伤,“大嫂,你的额头……” “阿攸别问了,就当是为我保留一分体面。”陈芷墨咬唇低下头,眼底一片凄楚,微伏着身子,显得身形格外单薄,让人心疼。 北宫攸听到这句话瞬间明白了,陈芷墨额头的伤与北宫舒有关。 他的眼底露出几分惊讶,虽然他知道自己那位大哥没有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温文尔雅,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打女人。 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结发妻子。 他甚至到现在还记得当年北宫舒对陈芷墨的百般呵护以及陈芷墨嫁给北宫舒的欢喜模样。 她说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 这才几年光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难道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吗? 话在嘴边滚了几遭,最后他道:“那他也不能打你。” 陈芷墨低头,静默不语。 “你……任由他如此对你么?”北宫攸忍不住道。 “不然呢?”陈芷墨苦笑,“女人出嫁从夫,我没有选择,只能……接受。” “陈家……” “陈家已经衰败了,如今朝堂之上,还有几个陈家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还是一个没有价值的女儿,谁又会为我做主呢?” 北宫攸顿时不发一言了。 陈家如何对待没有价值的女儿,看看宫里的皇后便知道了。 第250章陌生,他心里念的不是她了 “阿攸,我知道你怨我,但我……” 陈芷墨说着低下头,一副无力地模样,“我也有我的苦衷,许多事情我都是身不由己。” “我没有怨过你。”北宫攸说得很平静,“我知道,这一切与你无关。” 陈芷墨听着男人这一句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话微微一怔。 抬眸对上那张干瘦的面颊,她一阵恍惚。 似乎是太久没有见过的缘故,她突然觉得陌生,她现在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了。 他那句话还不如怨她两句来的安心。 至少她还能左右他的情绪。 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出嫁从夫,这些年来,她一心扎在北宫舒身上,结果换来的却是他的拳脚相向。 而北宫攸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少年了。 他长大了,也成亲生子了。 脑子里想的,心里念的,也不是她了。 这是她的选择,她本不该生出怨恨的,可是两头没顾上,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和苦闷。 她看了眼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北宫攸,轻轻叹了口气,“我这辈子已经认命了,但幼萱还小,还有大把人生,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了……” “若是哪天我有个意外,还望你这个做叔叔的,能看顾一二。” “大嫂不要说傻话,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是父皇亲赐的舒王妃。更何况血浓于水,陈家不会真的对你不管不顾的。幼萱是我的侄女,若有需要,我这个四叔定不会推辞,只是我的身体……” 他能不能看到幼萱长大都是问题。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陈芷墨轻轻笑了笑。 总算听到了一句她想听的。 …… 松竹院外,张嬷嬷有些着急,正催促风铭进去通禀,只听“吱呀”一声,上房的门从里面被人推开,走出来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约莫七八岁,扎着两个小发髻,一身华贵,小小年纪已经出落得眉目如画,不难想象几年之后该是如何美丽。 张嬷嬷定睛瞧去,只觉得那小女孩越看越眼熟。 尤其是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看着小女孩朝这边走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猜到了眼前小女孩的身份。 这是舒王府的小郡主! 她立即躬身行礼,“老奴见过郡主。” “嬷嬷不必多礼,快起身吧。”北宫幼萱还上前虚扶了一把。 不等张嬷嬷开口,她便脆生生道:“母妃让我去看看四婶,嬷嬷可以带我过去么?” 眼前这人看着像是宁王府里的老嬷嬷,让她带路最好不过。 张嬷嬷想着心里的事,又看了眼眼前的人,只得应了一声,“王妃住在韶华院,郡主请随老奴来。” “谢谢嬷嬷。” 北宫幼萱的温婉和知礼让张嬷嬷松了口气。 这个小郡主看着是个懂事的,想必不会刁蛮任性惹王妃生气。 韶华院内,林妙音和玉竹正在畅想以后的生活,便听到外面传来了张嬷嬷的声音,“王妃,舒王府的小郡主过来看您。” 舒王府? 舒王是明帝的庶长子,弱冠之年便娶了陈家旁支的嫡女。 明帝并无嫡长子,根据立嫡立长的规矩,他是最有资格被立为太子的,多年来明帝也一直将他当做太子来培养。然而在他弱冠那年却发生了一件大事,似乎与皇位有关,这件事关乎皇家秘辛,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只知道明帝大怒,非但没有立他为太子,反而将他打发去了江陵。 第185章 那里挨着北狄不说,还是苦寒之地。 当年他赶往封地时,明帝还特意加了句无召不得入京,可见明帝对他的厌恶。 自此,他算是与皇位无缘了。 至于那位陈家旁支嫡女陈芷墨,因为陈家嫡系这支无女,原先也是将她当做未来皇后来培养的,让她嫁给北宫舒便是这个意思,谁成想后来发生了这件的事。 陈家彻底没了希望。 当然,也有人说,北宫舒落得如此下场,与娶陈家女脱不了干系。 因为,明帝有意打压陈家。 那时候原主还小,对这位表姐和北宫舒都不熟悉,对当年那件事更没什么印象。 更别说从二十二世纪过来的林妙音了。 听到这个称呼,她努力在脑海中调取回忆,也只有这些字眼。 他们的女儿她自然也不认识。 但她略一思索后还是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北宫幼萱进来后,并不乱看,一直到行礼后听到林妙音的声音这才抬起头。 看见那张白皙的脸颊,她的眼中闪过惊讶。 林妙音抬眸,“怎么?” 北宫幼萱立即收回视线,微红了小脸,“四婶真好看。” 甚至,比她母妃还要好看。 林妙音听着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轻轻笑了起来,吩咐玉竹道:“给郡主看座。” 北宫幼萱连忙摆手,“四婶不必麻烦,我站着就好。” 说话间,玉竹已经搬来了绣墩。 北宫幼萱福身道谢后这才坐下,“听说四婶生病了,母妃让我来看看四婶。” 说着她又从袖中取出几个散发香气的香囊。 上面的刺绣虽然精细却透着稚嫩,一看便是她亲手做的。“我在这几个香囊里放了干花,可以安神,送给四婶。” “难为郡主想着我家王妃,小小年纪真是心灵手巧,这些东西交给奴婢吧。”玉竹立即上前将香囊接过去。如今她家小姐怀着身孕,这些东西不能乱用,谁知道那舒王妃有没有坏心眼? 北宫幼萱虽然年纪小,但自幼在王府里长大,又是个敏感的孩子,玉竹一开口她便知这是不相信她,她不免有些难过。 其实来之前母妃并未嘱咐她送香囊,这是她自己的主意。 她是小辈儿,本不用送礼,但四婶生病了,头一次见面还是准备礼物更好一些,没想到四婶并没打算收。 是不是她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四婶反感了? 想到这里,她顿时有些如坐针毡,忙从绣墩上起身,“四婶,是这样的,我和母妃此次过来,给四婶带了一些补品,希望四婶能够早些好起来。” 她说完,便有两个丫鬟将补品呈了上来。 林妙音神色淡淡的,“我这里不缺补品,倒是舒王妃,千里迢迢来到盛京,手里的东西肯定不宽裕,你们拿回去吧。” “四婶……”听到她拒绝,眼前的小姑娘顿时着急起来。 第251章麻烦,习惯性地讨好人 北宫幼萱绞了绞小手,小心翼翼问,“四嫂是不是……不喜欢我?” 这一下倒是把林妙音问住了,“怎么会呢?” “四婶既不喜欢我送的香囊,也不想收这些补品,我……”北宫幼萱说着小脸涨红,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看不到埋怨,更多的是不安。 “我不是不喜欢你送的香囊,只是先让玉竹收起来而已。”林妙音说着朝玉竹招手,示意她将香囊拿给自己,在北宫幼萱的注视下戴在身上。 她方才就用医疗系统检查了,香囊内放的确实是安眠的干花。 玉竹知道自家主子素来谨慎,见她如此便知这几个香囊没问题,便也放心了。 林妙音说着又吩咐一句,“将补品收下吧,一会从我的箱笼里选两样东西送去舒王府。”她收了陈芷墨的东西,自然要礼尚往来。 她刚才就是怕麻烦,才不想收的。 北宫幼萱看到这一幕,眼底的担忧和不安淡去,嘴角重新绽开笑意。 林妙音有些疑惑。 眼前的小姑娘是舒王府的嫡长女,也是唯一的孩子,怎么被养的这般唯唯诺诺? 她跟她不熟,她也并非有求于自己,但是却在她面前表现得这般小心翼翼,显然是习惯了的行为。 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已经习惯性地讨好人了。 典型地讨好型人格。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林妙音不禁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因为是孤儿,自幼在孤儿院长大的缘故,她小时候也下意识地去讨好大人,直到后来遇到饭饭,被她提醒过几次才好了些。 如今见过这样的北宫幼萱,心下不觉有些软,当即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送过去。 “四婶,不,不用……” 北宫幼萱的话还未说完,林妙音便拉着她的手将玉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下一瞬,二人同时愣住了。 林妙音看着北宫幼萱手腕上的青紫痕迹,一下没反应过来。 北宫幼萱也没想到会暴露身上的伤痕,懵住了。 片刻后,她忙扯了扯衣袖,将伤痕遮住,但她的头却比刚才更低了,有些局促不安地盯着脚尖儿。 林妙音很快恢复如常,像是什么没看到一般。 “时间不早了,送小郡主回去吧,替我向舒王妃道谢。”她温和地对着身侧吩咐一句。 北宫幼萱生怕她问些什么,听到这句话顿时松了口气。 再次看向林妙音的眼神多了几分感激。 玉竹送走北宫幼萱后,回来和林妙音感慨,“真是看不出来,外面一身华贵的小郡主里面竟然一身伤。”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林妙音没说什么。 而玉竹还在喋喋不休,“刚才奴婢送小郡主回去的时候遇上舒王妃了,她对小郡主像是眼珠子一样,显然不是她动的手。听说舒王府里姬妾不少,难不成是她们做的?” 刚说完,她便自己否了,“那舒王妃看着文文弱弱,知书达理的,但奴婢觉得她是外柔内刚,估计还是个强势的。有她在,那些姬妾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小郡主动手啊。奴婢不明白,小郡主这一身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因为自家小家的原因,她不喜宁王,对于和宁王走得近的女人,那就更没什么好感了。 但是刚才看到那个小心翼翼的小姑娘,以及那一身伤,不禁想到爹娘去世后,她在小陈氏手里讨生活的日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对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动手,那得多禽兽?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林妙音叹了口气,也觉得刚才的小姑娘可怜。 “答应很明显,小姐您的意思是……”玉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捂住了嘴巴,“竟然是他!连自己的女儿都能下这样的毒手,真是禽兽啊!” 林妙音心里也跟着骂了句禽兽。 有一个家暴男父亲,难怪会养成那样的性子。 那孩子才七八岁,眼中却没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烂漫,更多的反而是小心翼翼和忐忑不安。 真是可怜。 …… 一直到傍晚,张嬷嬷才有机会和北宫攸说上话。 得知林妙音打算这两日搬到一品锅去住,北宫攸心急的从榻上坐起来。一下起猛了,又牵动身上的伤,胳膊上缠着的绷带又透出点点血红。 张嬷嬷立即心疼地阻止他,“王爷别动,别动,您身上还有伤呢。” “这点伤不碍事。”北宫攸说着还要起身。 只是他的话刚说完,风铭就来拆他的台,“怎么不碍事,王爷您的伤可不是小伤,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您都在鬼门关走好几趟了,可不能再吓我们了。” 张嬷嬷听了这话,更不敢让北宫攸起身了。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都怪奴婢,奴婢不该跟您提这个事的,只是,哎……” 想到林妙音眼底的绝然,她直摇头。 最后又忍不住看向榻上的男人,“王爷,您和王妃这些日子在外面都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一回来,王妃对您还不如之前那会呢……” 她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便传来杜仲的声音,“不好了,外面来了个姑娘,自称是王爷的……人,这要如何处置?” 如今宁王府乱的很,两位主子伤的伤,病的病,他原本打算直接将人赶出去,但后面这位姑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赶走不是,请进来也不是,于是便赶紧过来请示王爷了。 “王爷的人?”张嬷嬷登时一脸审视地朝北宫攸看去。 难怪王妃铁了心要离开宁王府,合着是王爷在外面做了对不起王妃的事! 当她察觉到自己眼神不敬时,北宫攸已经黑着脸问话了,“本王这些日子在外面一直和王妃在一起,哪来的姑娘?还不快赶出去!” “对啊哪来的姑娘,王爷都伤成这样了,这点小事还过来烦王爷。”风铭补了句。 第186章 杜仲摸了摸鼻子,“回王爷,那姑娘说她是玉河村的,叫小红,她娘是谢大婶,为王爷做过饭,伺候过王爷。” “是她!”北宫攸双眸狠狠眯了起来,眼底蓄出冷意。 她倒是能耐,还找到这里来了! 第252章安生,拈花惹草的男人要不得 听到北宫攸这句话,张嬷嬷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王爷认识这个人,难道…… 她想着便朝北宫攸看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王爷,你糊涂啊!” 北宫攸知道她误会了,微叹了口气,“嬷嬷,不是你想的那样。”张嬷嬷一手将他带大,最了解他的品性,现在竟然不相信他了。 “王爷,王妃三番五次的救你,不说别的,就你们坠崖这期间,她都救了你两回,你可不能对不起王妃,不然老奴,老奴可不依你,哎……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北宫攸:“……” 张嬷嬷不仅不信他,还坚定地站到了林妙音那边。 不止是她,就连府上原本最厌恶林妙音的孙婆子如今都成了她的拥护者,见不得旁人说她半句不好。 这不单单是因为她的医术,更因为她的为人。 就连他,也是一样。 他扶了扶额,朝榻前杵着的人形柱子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随杜仲过去。” 虽然他没去玉河村,但谷雨和霜降一回来就将他们在农户时的事情告诉他了,那边的事,他是清楚的,让他去打发人再合适不过。 风铭出去了,张嬷嬷还在念叨:“不管是红儿还是绿儿,王爷都不能对不起王妃……” “我向嬷嬷保证,绝无此事,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王妃的事。” 听到他说的认真,张嬷嬷才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王爷不是这样的人,对了,王妃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便传来孙婆子着急的声音,“王爷不好了,王妃带着玉竹离开了!” “妙音!”北宫攸闻言急切下床。 还未从榻上下来,他一阵急火攻心,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王爷!”张嬷嬷吓得赶紧扶住他。 “扶我起来,我要去找妙音。”北宫攸咬牙道。 张嬷嬷心疼地为他拭去嘴角的殷红,“王爷,您身上的伤才刚好一些,现在还不能下床呢。” “顾不了这么多了。”北宫攸忍着剧痛起身。 他步子大,即便瘸着一条腿,还是两三步就将张嬷嬷落在了身后,张嬷嬷看着那道踉踉跄跄的身影着急地追上去,“王爷,您小心脚下。” 陈芷墨前脚刚走,林家便让人送来了消息,祖母黄氏和堂妹林兰月得知了前段时间的事要来看望林妙音,林妙音知道她们担心自己是真,劝自己和北宫攸好好过日子也是真。 在这个从一而终的时代,女人没有和离的观念。 在她们的认知里,她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她不想让她们担心自己,更不想委屈自己。 她想了想,决定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她的选择。 她直接传话让她们去一品锅。 于是,她和玉竹决定提前搬过去,东西都是收拾好的,也不费什么事。 谁知马车刚出门,就听外面一阵嘈杂。 玉竹皱着眉掀起车帘一角朝外面看去,就是这一个动作,直接让宁王府外面的父女盯上了她们的马车。 小红眼尖的很,在车帘掀起的刹那,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马车里的林妙音,然后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北夫人,是我,红儿……”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玉竹便放下了车帘,并且迅速地吩咐车夫赶车,生怕被眼前的疯女人缠上。 “什么北夫人南夫人的,简直莫名其妙。” 林妙音回来后,只简单说了几句她和北宫攸坠落悬崖,侥幸逃生一事,并未告诉他们她和北宫攸在农户养伤的事情。就连玉竹都没告诉,所以她现在并不知晓北公子北夫人以及红儿。 马车已经驶出去了,红儿还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喊,“北夫人,我是红儿,我娘是谢大婶啊,您忘了在玉河村的时候,我和我娘给你们烧水做饭,伺候你们吃饭睡觉……” 听到最后一句话,玉竹实在忍不住了,朝着外面骂了句不要脸便再次放下了车帘。 林妙音没有阻止。 红儿这句话说的含糊,不知道还以为她伺候北宫攸睡着了,不怪玉竹骂她。 “小姐,您是不是认识那女人?说什么吃饭睡觉的,难道……难道她偷偷爬了王爷的床?呸!好一个不要脸的小娼妇!” “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耐不住玉竹软磨硬泡,林妙音便将她和北宫攸在农户养伤一事告诉了她。 玉竹听后,又掀起车帘朝后面骂去,“臭不要脸的,八百辈子没见过男人了?一见到男人就走不动道儿了,勾人的娼妇,没人要的东西,千里迢迢跑来盛京做妾,你们玉河村的男人都死绝了吗?下作的玩意儿,我呸呸呸!” 说到最后仍不解气,她冲着后面狠狠唾了一口。 察觉到林妙音略略惊讶的眼神,玉竹这才不好意思地收了嘴,讪讪道:“那个……奴婢失言了,您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免得污了您的耳朵。” 林妙音:“……” 她也知道污了她的耳朵啊。 玉竹嘴皮子利索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之前利索归利索,也没这么豪放啊。 还有风铭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一看见就躲。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林妙音打量的眼神,玉竹先招了,“前段时间小姐不是坠崖失踪了,奴婢担心,再加上这些天一直和孙嬷嬷在一起,所以就……” 这就不奇怪了。 想必她失踪这段时间,玉竹跟着孙婆子学了不少国粹,顺带着便问候风铭了。 当时遇刺时,风铭也在,而且还救了玉竹。 她和北宫攸坠下悬崖一事可以说和风铭没有半点关系,但不妨碍玉竹拿他做出气筒。 “如今我也平安回来了,你有空去向风铭赔个不是,抛开别的不说,人家三番五次救你,还因为你差点废了手,你还骂他,这不是恩将仇报了么?” “……是。”玉竹险些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王爷和红儿的事情么,怎么一下转到了她身上,而且还让她去给风铭道歉。 她不愿意。 即便知道上次的事与风铭无关,她骂风铭是她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但是她抹不开脸啊。 林妙音岂会不知她的想法,“人家风铭好歹是暗卫长和带刀护卫,他都能抹开脸让你骂半个月,你又有啥抹不开脸面道歉的。” “是,小姐说的奴婢记下了。”玉竹赶忙将脸上的不情不愿收了。 听着外面渐去渐远的嘈杂,她又将事情拐到了北宫攸那里,“腿都瘸了也不安生,到处拈花惹草,这样的男人要不得。” 第253章疯了,你要让我给宁王陪葬 直到马车走远了,红儿这才停了下来,扶着头发半白,身形佝偻的男人重新回到宁王府门前。 此时府门前已经吸引了一些看热闹的街坊百姓。 不少人还对着那扇朱漆大红指指点点。 人越多,父女二人越开心。 人言可畏,尤其是对宁王这样头上担着北凉战王名号的人更是如此。 今天他们就是要借着盛京的人言,逼着宁王纳了她。 红儿扫了眼看热闹的众人,立即扯着嗓子哭嚎道:“宁王,我们同吃同住了那么久,名声都坏了,你不能不对我负责。” “我伺候你这么长时间,你怎么能把我抛下自己离开呢?”说到最后她还有了丝哭腔。 “宁王你出来,我清清白白的姑娘跟了你,你不能没一句话吧?”身旁的谢老汉直接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可怜我的红儿,好好的黄花闺女就被这样糟蹋了,现在我们一家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我的红儿啊……” 在父女的控诉下,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北宫攸就被冠上始乱终弃和负心汉的骂名。 就连围观的人群都忍不住为他们不平。 “实在是太可怜了,宁王这是把人家一辈子都毁了。” “没想到宁王竟然是这样的人,听说那宁王妃还怀着身孕呢,他不仅对不起人家姑娘,更对不起宁王妃。” 红儿听着众人的不平声像是受到了鼓励,直接跑到那扇朱漆大门前用力拍门,“宁王,你开门看一看我,就算是为奴为婢,我也愿意跟在您身边伺候您……” 她穷怕了,再也不想过像她娘那样的苦日子。 之前在玉河村的时候,她以为北公子是富商或是几品小官,卯足了劲儿去引诱,谁知这是个眼高于顶的男人完全不将她的美貌看在眼中,直至他们离开,她都没有得手。 虽然可惜,但她也无可奈何。 第187章 就在她已经放弃打算嫁人时,却无意得知北公子不是富商也不是几品小官,他有一个贵不可言的身份——北凉宁王。 她当即便意识到这个男人是她改变命运的机会。 于是,她便说动那个贪心的爹,将她刚定下的亲事退了,然后连夜赶到盛京。 看着眼前这座气派的宁王府她便知道她来对了。 只要进了这道门,她以后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宁王,你不能这么薄情……” 就在红儿嗓子都快喊干的时候,那扇朱漆大红终于打开了。 一身黑色劲装的少年和中年发福的管家一同走了出来,红儿见此立即凑了过去,兴奋道:“宁王呢?他是不是要接我进府?” 注意到二人脸上的冰冷表情,她眉眼间的激动顿时僵住。 “你们,你们想干哈?”谢老汉虽然上前将红儿护住了,但是身影有些畏缩,就连声音都哆嗦了起来,“这青天白日的,大家可都,可都看着呢,你们不能……不能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 杜仲冷冷瞪了眼父女二人,“你们把宁王殿下当成什么人了?” 谢老汉顺势道:“宁王是战王,是北凉的英雄,可不能伤害我们这些良民百姓。” 杜仲懒得理睬二人,示意他身后的风铭出面解决此事。 风铭厌恶地扫了眼谢老汉,最后将视线落在红儿身上,险些冷笑出声。 这么一张大饼脸,还敢自称美人呢,真够不害臊的。 别说王爷不是见色起意的人,就她这种姿色,还远远达不到别人对她为非作歹的程度。 看着她眼底掩饰不住的希冀,他凉凉开口,“到底是我们王爷欺负了你,还是你们在欺辱我们王爷?如今王爷昏迷不醒,无法过来与你对证,你们在玉河村发生了什么事情岂不是随便由你说?” 红儿听到这番话,心中大喜。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宁王不能过来对峙,那还真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定了定心神,坚定道:“这位大人,民女句句属实,如果有半句假话,就让我……” 红儿发誓时稍微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便重新开了口,“就让我天打雷劈。” 如果上天有眼的话,早就不会让她过苦日子了。 可见上天没什么用。 谢老汉也跟着附和道:“大人,这种事情怎么会有假,谁会拿女儿家的名声出来瞎说。的确,的确是宁王我女儿始乱终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风铭锋利的眸子便射了过来,“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你们吵嚷到盛京,名声也没了,我家王爷素来有担当,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这样吧,我替王爷做主,收红儿姑娘入府……” “你说的是真的?”红儿欣喜至极,急急打断了风铭。 “这是自然,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说。”父女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 “不瞒你们,我家王爷素有旧疾,如今旧伤又加新伤,就连太医院的张院首都束手无策,只怕是回天乏术,没几日活头了。如今王妃已与王爷和离,搬离了宁王府,刚才那辆马车你们也看到了。府里原本是有位侧妃的,但犯错被罚在大昭寺修佛,现在王爷身边连个侍奉汤药的女人都没有,怕是日后去了……也是孤孤单单的。” 风铭眼底染了几分伤感,“红儿姑娘一路从玉河村追到盛京,想必对王爷情深义重,不知您可否愿意一直侍奉王爷身侧?宁王府上下必将感谢姑娘大义,他日定会尽心扶持您的娘家人。” 红儿一开始并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还沉浸在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喜悦中,听到最后,顿时反应了过来,猛地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让我给宁王陪葬啊!” 风铭拱了拱手,向红儿躬身行礼,“感谢姑娘大义。” 他身后的杜仲亦是如此。 红儿立即摇头,“不,不可能,我不答应……”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谢老汉捂住了嘴巴,他讪讪地朝风铭看去,“我们愿意。” 红儿闻言猛地挣脱他的控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爹!你疯了?” 第254章福气,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 “你给我闭嘴,你才疯了,我可没疯!”谢老汉厉声训斥。 就因为他没疯,所以才要答应下来。 要是他们被殉葬一事吓跑了,红儿的名声坏了不说,屁都捞不着一个。 羊肉没吃到还惹一身骚,这是赔本买卖。 他虽舍不得闺女,但更舍不得到手的银钱和以后的荣华富贵。 如果今天狠一狠心,将红儿推进宁王府,日后宁王归天,那皇家就欠了他们谢家一条人命,肯定会好好地补偿他们。 给钱给地这都是小事,保不齐会给他一个小官做做,到时候他就是官老爷了。 一想到那场面,谢老汉不禁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仿佛那顶乌纱帽已经戴在了头上。 攀上宁王府,他们谢家也算鸡犬升天了。 至于红儿,能为家里做这么大的贡献,这是她的福气,哪容她不愿意? “爹,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他们让我陪葬你都答应?”红儿面色发冷,早已没了刚才的喜悦。 谢老汉呵斥:“能给宁王陪葬,是你的福气!” 他说着朝风铭和杜仲赔笑,“这丫头不懂事,我好好跟她说道说道,她会同意的。能嫁进宁王府,这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我们愿意着呢。”声音里带着十足的讨好,似乎生怕风铭反悔。 红儿瞬间明白谢老汉这番话是打算将自己卖了。 她早就知道他贪心,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贪心,为了荣华富贵连她的性命都可以不管不顾。 她顿时怒火中烧,“我不嫁了,要嫁你去嫁!” 这个贪心的爹一向见钱眼开,如今他是指望不上了,她必须为自己打算。 她来盛京是为了过好日子,而不是来送命的。 命都没了,再多的荣华富贵也与她无关了,她还没傻到为他人做嫁衣的份上。 即便那人是她的亲爹。 他不仁,休怪她不义,她决定撂挑子不干了! 她倒要看看她不愿意,这个老东西还怎么跟宁王府攀亲? “我要回去,我要……” “啪!”她的话还没说完,谢老汉直接扇来一巴掌。 红儿被打懵了,捂着脸狠狠地看着打她的男人,“好啊,今天你是铁了心拿我换钱,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自私的东西?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你小弟,你牺牲一下怎么了?” “你说的轻巧,他们要的是我的命!”红儿失望至极。 牺牲一下? 说得这么轻飘飘,好像这件事在他眼里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我养了你十几年,如今也到了你报答我的时候了!”谢老汉说得理所当然。 “你休想!”红儿红着眼睛嘶吼一声,直接朝对面的谢老汉撞了过去。 谢老汉冷不防被撞倒在地,半晌都没有爬起来,对着众人抹眼泪,“你这个逆女!你是想撞死我啊,你这个黑心肝的,我白养你这么大了。” 红儿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谢老汉怎么能看着到手的荣华富贵没了,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猛地抱住红儿的腿,“你不能走!今天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你这个老东西放开我!” 红儿越是挣扎,谢老汉就抱得越紧,父女二人直接在宁王府门前扭打起来,让人大为震惊。 不论陪葬一事是真是假,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 他们不知道宁王是不是真的辜负了这位姑娘,但从她的言语和行为来看,明显品行不端。 这对父女分明是为了钱财而来。 “就因为宁王去过玉河村,她就赖上宁王了,真够不要脸的!” “要是这样说,那宁王天天从我家门前经过,那我女儿岂不早就是宁王妃了?” “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我呸!正经人家好好的姑娘能做出这事?” “可不是,哪个姑娘家会拿自己的名声造谣,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连刚才同情红儿父女的人也忍不住斥骂起来。 红儿父女听到众人的议论,顿时又羞又恼。 真是鸡飞蛋打,他们的算盘算是彻底泡汤了。二人正打算灰溜溜地离开,人群中突然来了个身形粗犷的男人。 他头上带着羊皮帽,身上裹着破棉袄,看打扮像是庄子上的庄稼汉。 因他脸上带着刀疤,面容凶悍,看热闹的百姓下意识避让开来,倒是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他轻松地越过人群来到父女跟前。 红儿察觉到跟前多了道高大的身影,下意识抬头。 第188章 对上男人丑陋的脸,她顿时脸色大变,就连身子都条件反射般地抖了抖。 “你怎么……”来了? 她刚张嘴,男人便扬起巴掌,劈头盖脸地扇了过来。 红儿被打倒在地,眼冒金星。 好半晌,她仍感觉脑袋懵懵的,就连耳朵都在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痛觉似乎都已经感觉不到了。 谢老汉的脸上也出现了惊慌,“那个,小王……” “啪!”男人没有废话,甩手就是一巴掌,将谢老汉打倒在地后,他抬脚踩上他的脸,在地上狠狠碾了碾,“也不打听打听我王大疤的名声,你们竟敢哄骗老子,赶紧还钱,不然老子宰了你!” “有话,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把脚拿开。”刚才那一巴掌,谢老汉觉得脑浆子都在晃荡,哪里还受得住他的碾压。 他赔着笑看向一旁倒在地上的红儿道:“我,我只是带你媳妇儿来盛京走,走亲戚,这就回去了。” 听到这话,围观的人群再次刷新了认知,“这女人嫁过人?” 他们又想起谢老汉嘴里的黄花大闺女,不禁笑道:“就这还清清白白呢,难不成她家男人不行?” 刀疤男人厉声呵斥,“放你娘的狗屁,她就是一破鞋!” 当初北宫攸虽然离开了,但红儿勾引男人的事却传开了,附近村子的人根本没人愿意娶她。 谢老汉不想将养好的白菜砸手里,于是便托人给她远远地说了门亲事。 也就是眼前的刀疤男人。 谁知红儿第二天就被他送回了家,还要讨要彩礼钱,理由是红儿婚前失贞,并非处女。 正巧这事谢老汉打听到了北宫攸的身份,于是父女二人一合计便来了盛京。 他们想着等红儿嫁进宁王府,刀疤男人就是再横,也得吃哑巴亏。 没想到他竟然一路追到了盛京。 更没想到红儿嫁进宁王府的事没成,这下完了。 “贤,贤婿,有话好好说,我们到底是一家人……”谢老汉只得想办法先安抚眼前的男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老子给了你五十两彩礼,你竟然给老子一破鞋,当老子是冤大头是不是?”刀疤男人如拎小鸡一般一把将谢老汉从地上拎了起来,恨不得将人撕了。 这时看热闹的众人这才发觉宁王府的管家和护卫早已回府,那扇朱漆大红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关上了。 很快,便有几个身穿衙役衣服的人带刀赶过来,将红儿父女以及刀疤男人一同带走了。 诬蔑宁王再加上骗婚,这对父女恐怕逃不过牢狱之灾。 等林妙音得知消息时,已经躺在玉竹和小蝶铺好的软塌上小憩了。 她只听了个大概便挥挥手不再听了。 她对宁王府的事不感兴趣。 玉竹刚要说丁香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听丁香继续道:“玉竹,风铭来找你了,就在外面呢。” 第255章偏爱,他最是心软不过 “他来做什么?”玉竹下意识嘟囔一声。 “去吧。”林妙音朝她摆摆手,又叮嘱一句,“别忘了跟人家好好道个歉。” “奴婢知道。”玉竹点点头,思忖着林妙音的话下了楼。 此时风铭已经靠在院子里的树干上等她了。 看见那抹淡青色的裙摆,风铭心口猛地一突突,赶忙在大脑里组织语言。 他本以为玉竹看见他二话不说就要拿扫把赶他出去,谁知她今天竟然没有张口就骂,还难得的用温声细语的声音问他:“你怎么来了?” “王妃突然离府,王爷担心,让我过来看看。” 玉竹眉头一皱,冷哼道:“也不算突然,我家小姐已经和你家王爷和离了,继续住在宁王府不合适,既然早晚都要离开,倒不如早点搬出来,免得被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影响了心情。” 我家小姐,你家王爷…… 这样生分的字眼听在风铭耳中很不是滋味。 在他心里,王妃永远是宁王府的女主人,也永远是自己的主子。 他垂了垂眸,“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们都已处理妥当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他又看了眼一品锅道:“这里是医馆,到处都是病人,空间又狭小,不利于王妃安胎,你劝劝王妃,还是回王府吧。” 虽然一品锅的环境不如宁王府,但在这里她家小姐心情好,身体就会好。 他懂什么? 玉竹刚要发作,想到林妙音的话,又将火气压下,“你要是来说这个的就请回吧。” “哎……” 玉竹听到二楼传来的咳嗽声,磨了磨牙,从嗓子眼挤出一句,“前几天是,是我不好,我不该骂你。” 听到这句话,风铭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骂你了。”玉竹狠狠抿了抿嘴角。 “我知道你是担心王妃,我不会跟你计较的。”风铭理解玉竹的心情,所以压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道了歉,玉竹抬脚便走。 风铭忙跟上前,“那王妃……” 上楼时,玉竹眼尾的余光瞥到男人冻得红肿的双手,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脚步顿了下,“你等着。” “好,我等你。”风铭以为她答应自己要上去劝林妙音回王府,顿时开心起来。 玉竹没好气地推搡了他一下,抬脚上了二楼,很快又下来,将一个兔毛手套扔到他怀中,“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风铭看着怀中的东西不可置信问:“这是给我的?” 玉竹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风铭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兔毛手套,剪裁匀称,针脚细密,一看便知这是出自玉竹之手。 他早就听说她有一手好女红。 “那个……你手不好,冬天多注意点,别冻到。”玉竹忸怩着开口。 许是骂风铭骂多了,如今想说两句关心的话都觉得别扭极了。 风铭当时为了救她,右手几乎废了,到现在用剑都不利索,这是她欠他的恩情,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一直都记在心上。 还未入冬她便为他准备了兔毛手套,本打算天一冷就拿给他,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家小姐还差点出事,她便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直至刚才看到这男人冻得发红的双手这才想了起来。 风铭开心地将手套揣进怀里。 这可是好东西! 他都做好过来挨骂的准备了,没想到玉竹非但没有骂他,还送他手套。 太阳简直打西边出来了。 “那王妃……” “喂!你不要得寸进尺。”玉竹瞪他。 “玉竹,王爷和王妃之间一直有误会。你知道的,王爷上次答应与王妃和离是为了保全她,并非真想与她分开。” “我承认,以前是王爷不好,王爷多次听信宋侧妃之言误会王妃,是……是他对不起王妃。但现在王爷真心悔改,他想弥补王妃。旁的不说,自从天花疫情以来,王爷对王妃简直是掏心掏肺,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对王妃的心意……” “哼,你怎么不说我家小姐在此次天花疫情中功不可没呢?要不是她,宁王和宋侧妃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还有你说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你眼里我玉竹就白长了一双眼睛?” “哎……说归说,你别生气啊……” 风铭慌忙将人拉住,“玉竹,你听我说完。” “你在宁王府好几年了,应该清楚王爷的性子。别看他外表冷冰冰的,其实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凡别人对他一份好,他总能还人十分情。这也是我和师父,以及众多神英军如此效忠王爷的原因。别人都说我们是王爷手里的一把刀,但他从未这样做过,他拿我们当兄弟,当亲人。” “世人皆道王爷冰冷无情,其实他最是心软不过。你知道王爷为何如此偏爱宋侧妃么?” 看到玉竹皱眉,他忙道:“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我必须要说。” “王爷和宋侧妃算是青梅竹马,她在武当山陪了王爷五年。不仅从冰湖里救了王爷,还经常在王爷失意时安慰他,鼓励他。她对王爷而言不仅是恩人,更是亲人。” “你知道,王爷自幼丧母,皇上又对他不管不问,他一个人在冷宫长大。从未感受过关心,亲情,所看到的都是心机算计。宋侧妃的出现,是他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光亮。” “所以,即便知道她对丁香下毒,对师父下毒,他都没有发作,只当不知情。哪怕是后来知道她那五年陪伴全是算计,就连救命之恩也是假的,他也没有处置。这若是换成别人,被一个女人如此算计戏弄,早就取了她的性命了。” “王爷没有下手,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在武当山那些年的的确确感受到了温暖,他对宋侧妃……还是心存感激的。”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日子以来王爷对宋侧妃一点点失望,再生生将她从心底剜去会是怎样的痛。 第189章 黑暗的人生好不容易透进来的一丝光亮,也是他幻想出来的,该是多么绝望。 他打心底心疼王爷。 “王妃那日对王爷说,他不是真正的喜欢她,而是只想征服她。得到了不知道珍惜,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我觉得这句话不对,王爷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他很珍惜别人对他的好,更珍惜感情。王妃那日还说爱是付出,是奉献,王爷认同王妃的说法。他现在只想尽自己所能好好的照顾王妃,让王妃回宁王府也是为了她好,而非索取和占有。” 第256章考虑,要自己过得舒心才行 “是为了她好,而非索取和占有……” 直到祖母黄氏过来时,惊蛰的话仍在林妙音脑海中回荡。 就连林兰月的话都没有听见,惹得她有些不满,噘着嘴瞪她,“妙音姐,我回去的时候你去送我好不好啊?” “嗯?”林妙音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我去送你当然好啊,只是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原本就没打算多留,若不是天花,我和文杰早就回去了。” 虽然父亲想让大伯在盛京为她寻门好亲事,但这里也得有她的姻缘才行。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生活,她发现自己根本不适合盛京。 她向往自由,而盛京恰恰是最不自由的地方。 黄氏显然也这么认为,顺着林兰月的话点点头,“你二叔二婶在家里担心,她回去也好。” 林妙音听了出来。 林兰月和林文杰回江州老家,但黄氏好像要继续留在盛京。 她忍不住问,“那祖母……” “现在天气冷,行路艰难,祖母就是回也要翻过年了。” 黄氏看了林兰月一眼,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月丫头,你下去给我沏壶茶。” 林兰月心思简单,不疑有他,捧着茶壶下了楼。 等她离开后,黄氏才轻轻叹了口气,“妙音,不瞒你说,我有长留盛京的打算,你爹也是这个意思。” “祖母是想留在盛京教养两个弟弟?”林妙音瞬间明白过来。 前段时间,林如晦和小陈氏因为教养孩子一事生了嫌隙,紧接着天花一事让二人彻底离了心,林如晦似是看清了小陈氏一般,对她失望至极,如今连她的院子都不肯进了。 依着她对林如晦的了解,他以后不会再让小陈氏插手两个儿子的成长。 但林昭恒和林昭远年纪还小,身边不能没人看顾。 于是林如晦便想到了黄氏。 黄氏虽是乡野妇人,但却通情达理,尤其在养孩子方面很有一手,要不然也不会培养出一代右丞了。 林妙音也觉得这个安排妥当,只是…… “昭远稳重,让人省心,但那林昭恒正是闹腾的时候,祖母的身体怎么吃得消?” “我的身子骨硬朗着呢,虽然比不上当年你在江州的时候,但比起这盛京城里的老太太,我敢说没有哪家的老太君有我这么好的身体。” 林妙音顿时笑了,这话倒是不假。 说完林家的是,黄氏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林妙音身上,“妙音丫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林妙音隆起的小腹上。 她和兰月原本打算去宁王府去看她,结果她却执意让她们来一品锅。 这房间内还她有未安置好的大包小包…… 显然她是着急搬出来的。 若不是伤透了心,怎会一刻也不想在宁王府多留? 她忍不住心疼起来。 “开医馆,养孩子。”林妙音摸了摸肚子。 “你这丫头……”黄氏忍不住摇头,“一开始我也劝你和宁王和好,好好过日子,毕竟孩子都有了。但如今你宁愿大着肚子也要离开,说明宁王府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人家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是这个理,就算勉强过在一处,也会让自己不痛快。” 黄氏说着拍了拍林妙音的手,“日子是我们自己的,还是要自己过得舒心才行。实在不行就回家吧,你爹会答应的。” 在古代,出嫁女是不能返回娘家的,尤其家中还有尚未婚嫁的兄弟姐妹。 可见黄氏对她这个孙女是真心疼爱的。 但她并不打算回林家。 “祖母,我在这里挺好的,临街的铺子,出入都方便,还能随时给病人看病。” 林妙音知道黄氏回担心她的身体,于是赶在她之前道:“有玉竹和小蝶她们照顾我,您可以放心。” “你想当大夫给人家看病我不拦着,但是你不能一直在医馆里住下去,哪有女儿家长期在外面抛头露面的?等孩子出生以后,作难的事情多着呢。单是流言蜚语,就能逼死人,更别说其他的了。就算你受得了,孩子呢?等他长大了,懂事了,他会怎么想?” 林妙音知道黄氏是为了自己好,但她说的这些都太长远了,她并未打算在一品锅住太久。 但她又不能将饭饭的事情告诉她。 “妙音,你听祖母的,跟祖母回家吧。你放心,小陈氏不会影响到你的。”黄氏苦口婆心道。 “是啊妙音姐,你回相府吧。”林兰月上来听到黄氏的话便跟着附和。 “我先考虑考虑。”林妙音拗不过二人,只能先用缓兵之计。 送走黄氏和林兰月没多久,宫里又传来了消息。 皇后得知她从宁王府搬了出来,便让人接她去甘泉宫养胎。 林妙音不愿意回林家,自然也不想进宫。 即便她婉拒了,皇后仍不放弃,还让徐嬷嬷亲自走了趟。 最后甚至还惊动了明帝。 明帝并未打发人过来,敲响一品锅大门的是张妙春。 许是连日忙碌的原因,他看上去十分疲惫,尤其那一头干草似的头发,被寒冬的冷风一吹,竟有些灰白,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张院首怎么来了?”林妙音有些意外。 虽然盛京的天花疫情控制住了,但善后的工作还在进行,并且明帝还命令太医院加急研究预防之法,唯恐天花传到其他州城。 他现在应该忙得脚不沾地才对。 她说着吩咐玉竹上茶。 张妙春却连连摆手,然后向林妙音行了礼,“微臣见过宁王妃,这茶今日便不喝了,微臣今日过来,是有要事相求。” “张院首请说。” “不瞒宁王妃,微臣刚从宁王府回来。今日一早,宁王发病,皇上命微臣前去看诊,但微臣的医术您也是知道的,我哪能治得了宁王呢。宁王此次又在天花疫情以及抗洪救灾中立下头功,是我北凉的功臣,皇上发话,治不好宁王就让我提头来见,所以微臣便斗胆过来找宁王妃帮忙了。您大慈大悲,菩萨心肠,救救微臣这条小命吧。” “这……” 看到林妙音迟疑,张妙音便一撩衣袍要给她跪下。 林妙音忙将人扶住,“张院首使不得。” “宁王妃,您不能见死不救啊。您就是不心疼宁王,也可怜可怜微臣这把老骨头吧。” 张妙春磨了半晌,林妙音最终还是答应了。 “太医院那边都还等着微臣呢,微臣先行告退,改日再好好答谢宁王妃。”结果她一点头,他便急着要出门,气儿还没喘匀便告退了,显然是真的忙。 于是林妙音只在一品锅住了一晚,便带着玉竹回了宁王府。 第257章咯血,结果是他想要的 当林妙音带着玉竹回到宁王府,来到北宫攸榻前时,他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妙,妙音?”他不可置信地唤出了声,眼底一片惊喜。 林妙音看了眼左右,示意他们退下。 她打算重新为眼前的男人检查下身体,自从回到宁王府后,她还未为他看过诊,只知道他伤得很严重,张妙春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救了他。 目光落在男人胳膊处的绑带上,微微凝神。 说到底,他这一身伤也是因为她。 北宫攸艰难从榻上起身,“你……怎么回来了?” “张院首一早来了一品锅,让我过来帮忙看诊。”林妙音如实回答。 北宫攸眼底升起的希冀逐渐黯淡了下去。 原来她是受张妙春所托才回来的。 也是,她走的时候那般决绝,又岂会在短短两天的时间内回心转意? 看着她从医疗系统内取出医疗器械,一副为他看病的架势,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慌忙解释,“我没事,都,都好了。” 他还记得上次装病让她大发雷霆,甚至与他决裂。 只要一想起来,他的心口便忍不住剧痛。 所以,即便他想让她留在宁王府,也不敢用病留她。 “好没好,你说了不算,我得检查了才能知道。”林妙音说着就拿着医疗器械往北宫攸身上招呼。 北宫攸顿时闭了嘴。 林妙音这一检查就检查了一个时辰。 北宫攸目前除了胸闷无力等症状外,下肢也出现了水肿。 第190章 不知是不是和服用沈玉给的那颗药有关,他这次倒是没有出现肺积水。 但通过检查来看,他的肺动脉压异常升高,而且还出现了右心功能衰竭的症状,若是不治疗,他不是心脏衰竭而死,就是呼吸衰竭而死。 然而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查明北宫攸发病原因,更没有确诊。 就算治,也是治标不治本。 她救不了北宫攸,只能让他多活一段时间而已。 收了医疗器械,她朝男人的胸口按去。 感受到覆在胸口的柔软以及女子身上独有的馨香,北宫攸的心顿时狂跳了两下,身体下意识僵直,就连耳珠都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放松。”林妙音一边说一边在男人胸口按了两下。 “痛吗?”她又问。 “不,不痛……”这点疼痛对北宫攸而言像是挠痒痒一样,他下意识摇头。 林妙音加大力道,又按了两下。 “咳咳……”北宫攸刚要摇头,胸口猛地钝痛,他忍不住咳了两声。 结果这一咳,殷红直接从他嘴里喷出。 他立即收住咳嗽,慌忙去身下去拿巾帕,利索地拭去嘴角的血腥。 这一套动作虽然有些慌乱,却很熟练,而且他身边也不止一块帕子,说明他经常咳血。 看着男人憋红的脸色,她重新拿出一方帕子递过去,“不要憋着,咳吧。” 北宫攸也有些憋不住了。 接过帕子便捂着嘴巴咳嗽起来,猩红瞬间从嘴里涌出,几乎染红了整块帕子。 他咳出来的血并非痰中带血丝,而是大量鲜血。 这不是普通的咳血,而是咯血。 这些症状……林妙音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答案。 北宫攸喘息片刻,将嘴角的鲜血一点点擦拭干净,然后看向榻前的女子道:“妙音,你这次回来便不走了对吗?” 他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又有些难以察觉的兴奋。 林妙音思忖片刻道:“根据你的病情来看,短时间内应该走不开。” 或许这个答案对北宫攸而言并不满意。 但结果却是他想要的。 他忍不住扬起嘴角,温声道:“那你还住在韶华院,我让杜仲重新收拾下。” 林妙音没有异议。 等她带着玉竹重新回到韶华院时不禁有些感慨。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不管她承不承认,占了原主的身体,便要顾忌原主的身份,她做事不可能再像二十二世纪那般随心所欲。 这时杜仲正带着人在房间内忙碌,看见她来,忙躬身迎了出来。 “奴才见过王妃。”他埋低身子重重行了一礼,然后有些谄媚地开了口,“王妃,奴才让人按着您的喜好将韶华院重新布置了一番,您看看可还满意?若是哪里不好,您知会一声,奴才立即改了。” 林妙音明显能感觉到眼前的男人对她是前所未有的恭敬。她也能感觉到,这份恭敬里隐约还夹杂着一分恐惧。 她重回宁王府是为了给北宫攸看诊,但外人并不知情。 恐怕就连宁王府的下人都认为她今日回来是打算和北宫攸重修于好。 侧妃宋清韵不仅失去了宁王的宠爱,还被送去了大昭寺,已经没了翻身的可能。而她本就是皇上皇后亲赐的宁王妃,如今又怀有皇嗣,未来将是宁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宁王府的下人自然对她毕恭毕敬。 尤其是曾经受过宋清韵好处的杜仲,为了以后得日子,自然不遗余力地讨好她。 “你们先下去吧。”林妙音淡淡摆手。 她从未将这里当做家,自然也不在乎他们布置的好不好。 只要能住就行。 心里这样想着,抬脚迈进房间,还是被里面的景象震惊了一番。 什么黄花梨的桌案,汝窑的青瓷瓶,珊瑚玛瑙摆件以及食床、暖炉一应俱全,不大的花厅被堆砌的满满当当,整个房间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珠光宝气,瞬间亮堂了起来。 这样的韶华院让林妙音颇有些不习惯。 身旁的玉竹四下打量着,忍不住咋舌,“这哪里是韶华院,奴婢还以为进错地方了呢?” 她家小姐以前喜欢这些东西,并不代表现在也喜欢。 依她的了解,小姐如今对这些没兴趣。 说什么按照小姐的喜好布置,其实根本没用心,纯粹敷衍。 她扶着林妙音坐下时,险些撞倒桌上的红珊瑚,她吓得扶好,拍了拍胸脯道:“这要是撞坏了算谁的。” 林妙音忍不住笑了,“你若是嫌麻烦,让他们搬走便是。” 她刚说完,院子里便传来了杜仲的声音,“王妃不必担心,送入韶华院的这些东西是正常份例,摔了便摔了。” “杜管家真是阔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宁王府是你家呢。”玉竹阴阳怪气道。 她可没忘,当初她们刚到宁王府时,就因为小姐失手打碎了一个花瓶,杜仲便以宁王府例行节俭为由将房间内的贵重东西全部搬走入库了,导致韶华院看上去格外寒酸,半点也不像王妃的院子。 这也为后来满府上下不尊重小姐做了铺垫。 第258章缺爱,这是小时候的北宫攸 “玉竹姑娘说笑了,这都是王爷对王妃的心意,我只是听命办事罢了。”杜仲笑呵呵道,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林妙音轻轻噙起嘴角。 杜仲杜管家是个聪明人,最是看得清局势。 当年原主刚进府,即便背靠皇后,杜仲依然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这不仅仅是他的意思,更是宋清韵的意思,他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向宋清韵表忠心。 因为,那时宋清韵是北宫攸心尖上的人,是大家心目中的女主人。 但除此之外,杜仲没再做过什么了。 他更多的时候是对宋清韵的小动作以及王府众人对原主的欺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说的便是现在。 即便林妙音有心计较,也抓不到他的把柄。 如今他又表现出一百二十分的恭敬和诚意,与其处置他,不如收为己用。 这,便是他打得算盘。 杜仲见林妙音并未动怒,便知她不会为难自己了。 于是他立即将怀中的对牌钥匙递过去,“王妃,您刚入府时年纪小,王爷不舍得您操劳,便让奴才帮着打理王府,如今也该还给您了。” “现在知道把对牌钥匙送过来了,早干嘛去了?” 玉竹冷哼一声,连接过来的意思都没有,“且不说我家小姐现在不做宁王妃了,就算我家小姐还是宁王妃,这对牌钥匙也不能收,谁知道你是不是送了一堆烂账坏账让我家小姐给你们擦屁股?” “玉竹姑娘可以放心去查,绝对没有您说的情况。” 玉竹听着杜仲语气里的卑谦,心中冷意更甚,真是个拜高踩低的狗东西。 半年前,小姐夜里高烧,她想出去买药他都不肯放行。 现在倒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杜仲将账簿送到林妙音跟前,“王妃请过目。” “查账就免了。”林妙音摆摆手,语气寡淡,“既然宁王将宁王府上下交由杜管家打理,自然是相信杜管家。这些账簿连同对牌钥匙一起拿回去吧,以前宁王府怎么过,今后就还怎么过。” “王妃……” “我乏了,你退下吧。” 看着杜仲欲言又止的模样,玉竹直接上前赶人,“你难道想让我家小姐大着肚子操劳?”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杜仲说着恭敬地朝林妙音行了一礼,然后收起对牌钥匙道,“奴才这就将王妃的话转述给王爷,让王妃安心养胎。” 杜仲离开后天色便暗了下去。 整整折腾一日,林妙音确实有些累了。 房间内暖洋洋的,她靠在贵妃软椅上,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丁香端着食盒过来摆膳时,看到这一幕,正要叫醒林妙音,被玉竹摇着头制止。 她将人拉到院子里才压低声音道:“小姐最近总是睡不好,今天又累了一天,好不容易睡着了就让她睡会吧,等醒了再用膳。” 林妙音并没有睡太久,听到动静便睁开了眼睛。 自从回到盛京后,她总是睡不沉。 坐起身子,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以及院子里提着食盒的丁香,这才惊觉已经很晚了,忙吩咐摆膳。 她最近没什么胃口,简单吃几口便洗漱入睡了。 如今肚子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笨重,行动逐渐变得吃力,就连躺在床上翻身她都觉得累。 最后侧着身子睡了过去。 只是她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稳。 梦里,她似乎回到了二十二世纪,回到了小时候。 她刚出生不久,父母便因意外去世了,她的小姨和舅舅都不想养她,将她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后来实在不耐烦便一致决定将她送去福利院。 第191章 她在福利院长到三岁,刚刚记事,就被研究院的白教授收养了,此后一直生活在研究院。 那里还有几个与自己一样被收养的孩子。 白教授对他们称不上好,但也不算坏,供他们吃穿,还送他们读书,他似乎做了一个正常父亲该做的事情,但却独独没有给过他们关爱,更不要说父爱了。 小时候,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足够优秀,足够听话,白教授就会疼爱自己了。 但后来才发现,他不爱自己,不是自己不够好,而是他从未将她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在他眼里,她只是一颗棋子,一只实验的小白鼠而已。 他对她,亦或者说对研究院的所有孩子都没有付诸过感情。 哪怕她和饭饭听他的话,选择学医。 他仍然没有给予过关爱。 所以,她一直是个缺爱的孩子,甚至养成了讨好人的性格。 是饭饭的出现改变了她。 饭饭就是那束照进她灰暗生命里的光。 梦里,林妙音眼睁睁地看着幼时的自己小心翼翼地讨好着白教授,为他端茶倒水,按肩捶背,稍大一些,在父亲节为他画画,送上自己优异的成绩单,但最终都只换来他敷衍而又程序化地摸摸头,并说一句“真棒”。 那时的自己,会因这句夸奖开心一整天。 如今再看到这幅画面,她只觉得心酸,她看着自己小时候那道小小的身影心疼极了。 她忍不住跑过去,想要拦下那时的自己。 没用的,他不会因为她的讨好而疼爱她半分,反而会更加彻底的洗脑她。 然而她飞奔过去却只从那道小小的身影上穿了过去,根本接触不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朝白教授走去。 林妙音不忍再看,轻颤着眼睫,缓缓合上了双目。 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画面已经发生了变幻,高楼大厦不见了,取而代之是金碧辉煌的宫墙,她似乎又回到了古代,回到了北凉。 入目所视,青砖黑瓦,雕花木窗,四周还有一段倒塌的矮墙。 这里有些眼熟,她好像来过。 还没等林妙音想起来,一道灰扑扑的身影便闯入了视线。 那是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小男孩,大约五六岁的模样,即便白嫩的小脸上沾了泥灰,也掩盖不了那副好相貌。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林妙音骤然大惊,这是北宫攸! 不,准确来说,这是小时候的北宫攸。 她想起来了,这是漪兰殿! 第259章惊叹,那个红衣女孩竟是……她 林妙音愣神之际,眼前的小男孩已经从茅草临时搭建的厨房内钻了出来,蓝布手帕包得鼓鼓囊囊的,细看之下,里面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吃的。 “小殿下!”就在这时,一身灰布衣服的嬷嬷着急地朝这边走来。 林妙音很快认了出来,这是年轻时候的张嬷嬷。 那时她的后背还没有佝偻,看上去比现在高一些,头发还是黑的,脸上的皮肤也没有那么多沟壑。 尽管穿着打扮不如现在,但看着很有精气神。 “老奴找您呢,您怎么跑到厨房去了?”张嬷嬷见他没伤着自己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心疼地拭去他脸上的泥灰,“瞧您,都把自己弄成小花猫了。” 小北宫攸丝毫不在意脸上的灰土,献宝一般地将手帕里热气腾腾的东西递过去,“嬷嬷,我把馒头用火烤了烤,这样就没有霉味了,不信您闻闻。” 张嬷嬷听到这句还,瞬间红了眼眶。 小北宫攸忙为她擦了擦眼睛,“嬷嬷别哭,我爱吃发霉馒头。” 张嬷嬷眼中湿意更重,她摸了摸小北宫攸的头,强忍泪水道:“是奴婢没本事,让娘娘和殿下吃苦了。” 小北宫攸摇摇头,“不怪您,是我不好,我要是昨天答应李顺让他骑大马,今天母妃就有新馒头吃了。我,我对不起母妃。” 小家伙说着低了头,一副愧疚的模样。 张嬷嬷却一下炸了,“小殿下,您刚刚说什么?李顺那个狗奴才他竟敢,竟敢……”她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小殿下,您记住,您是皇上的儿子,是皇子龙孙,是万万不能让李顺那个没根的东西骑到您头上的。”她扶着小北宫攸的肩膀,郑重地叮嘱道。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小北宫攸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句话,千万不要在娘娘面前提起,知道吗?”末了,她又叮嘱一句。 小家伙轻轻用手在唇边嘘了一声。 这时的北宫攸乖巧又懂事,虽然生活困苦,但眼底仍不失稚气可爱,让人无法与后来那个冷冰冰的战王联系起来。 时间如流水般在她眼前划过,一晃来到了两年后。 她眼睁睁地看着北宫攸眼底的童真和明媚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和凄苦。 这年冬日,漪兰殿无炭可烧,他眼睁睁地看着安美人在饥寒交迫中离世,眼底那抹浓郁的苦闷便再也散不开了。 明明是七岁的孩子,却因为饥一顿饱一顿,导致他极度营养不良,身量甚至还不如外面五岁的孩子。 很难想象,他竟是皇帝的儿子。 安美人去世后,北宫攸的处境并未变好,反而更糟。 因为安美人在世时,宫里的老太监在她身上发泄完变态而又扭曲的兽欲后,总会赏给漪兰殿一些剩菜剩饭或者稀饭馒头。 北宫攸在安美人去世没多久便知道了这件事。 七岁,已经是半个大人了。 不仅什么都懂,还有了自尊心和荣辱心。 老太监欺辱安美人一事就等于将他的自尊心摔碎了扔地上,并狠狠地蹂躏。 看着冷风中那道将自己关在废墟中封闭起来的小小身影,林妙音的心莫名揪了一下,酸痛的难受。 她不敢想这件事对北宫攸会是怎样的打击。 不知过了多久,在张嬷嬷一声声焦急的呼喊中,北宫攸缓缓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小殿下!”张嬷嬷吓坏了,一看到人便一把抱进了怀中。 她忍着眼泪,声音都在颤抖,“您吓坏老奴了。” “张嬷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北宫攸虽然紧紧绷着小脸,但整个人已经沉静了下来,似是消化了情绪。 张嬷嬷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安慰北宫攸,就先听到了他的关心,热泪再也忍不住。 “小殿下……” 她收了收眼泪,哽咽道:“小殿下不要怪罪娘娘,她……她是不得已的。” 北宫攸为她拭去眼泪,眼底尽是愧疚,“我怎会怪罪母妃,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要不是我,她怎会甘愿让那些狗东西欺辱?要不是我,她又何必苦守在这里?都是我拖累了母妃,是我害了她。” 他的眼底似乎蒙上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哀伤。 林妙音的心蓦地被揪得生疼。 看到这样的北宫攸,又让她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自己小时候虽然缺爱,但好歹能吃饱穿暖,而北宫攸连吃顿饱饭都是奢望。 还要面对一些太监嬷嬷的欺辱。 他比自己可怜多了。 看着那道瘦削但却笔挺的身影,她忍不住想要冲过去抱抱他。 就像拥抱小时候的自己。 可惜,她仍然扑了个空,根本无法跨越时间的维度。 安美人去世后,时间再次飞速流逝,转眼便到了北宫攸十岁,这是他被接出漪兰殿的那一年。 他迈出那处破壁残垣的宫殿时,眼里已经没有多少光了。 隐约还有些杀意和戾气。 他被皇后接到甘泉宫没多久,后宫里便悄无声息的少了个老太监。 刚被接出来的北宫攸虽然被冷落,被嘲笑,甚至比在漪兰殿时遭受的非议还要多,但林妙音明显能够感觉到,他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冷宫的少年了。 接下来的三年,北宫攸埋头读书,常常通宵达旦。 这样的刻苦让林妙音惊叹。 他只用了三年,便熟读了国学里的全部书籍,文章也可圈可点,即便科举,也不会落于人后。 再之后,林妙音又随着北宫攸去了江州武当山。 在那里,她还看到了宋清韵。 那时的她,比现在青涩多了,就连手段也更为稚嫩。 但北宫攸却丝毫没有发觉,更是从未怀疑过宋清韵的出现是有意接近。 也许是下意识不去想。 他太想在黑暗中抓住一丝光亮了。 可惜是水月镜花。 林妙音甚至还看到了北宫攸那次冬日落水,跳进湖中救他的人自然不是宋清韵。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红衣女孩竟然是……她。 第260章来历,林妙音被他害死了 虽然那张脸圆滚滚的透着婴儿肥,但林妙音还是一眼认了出来,那是她。 准确的来说,那是幼时的林妙音。 第192章 也就是已逝的原主。 原来当年在武当山冰湖救下北宫攸的人不是宋清韵,而是幼时的林妙音。 北宫攸将一个冒领功劳的心机女放在心尖上念了十年,却把真正的救命恩人生生折辱死了。 林妙音顿时感觉胸口闷得难受,方才对北宫攸的心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恨和不甘,像是一把熊熊烈火在胸腔内冲撞,胸口处的憋闷逐渐变为尖锐的疼痛,她几乎喘不过起来。 林妙音眉头紧蹙,冷汗涔涔,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北宫攸,我恨你!”她咬着牙吐出这一句。 似是吐出了怨气,她整个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而松竹院那边,北宫攸同样困在梦魇中。 一如十年前坠入那冰湖一般,在一片冰寒刺骨中,窒息之感一点点将他吞没。 在他绝望之际,一抹火红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他知道,那不是宋清韵。 但他看到那张脸,还是狠狠震惊住了。 救他的人竟然是林妙音! “大哥哥,你抓紧了,我拖你上去!”女孩稚嫩的童音敲入耳畔,几近失去意识的他猛然惊醒。 当年,他昏迷过去,没能看清这张脸,一度是他的遗憾。 没想到梦里竟然重现了这一幕。 他终于看清了。 “林,林妙音!”他嘶哑着唤了一声。 很快,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画面消失不见,再次睁开眼睛,似是回到了宁王府。 无边夜色下,月华如银。 韶华院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抹素白的身影,神色凄厉,周身充满怨气。 尤其是那双憎恨的双眸,竟让他后脊一寒。 “北宫攸,我恨你!” 北宫攸猛地从梦中惊醒,额角似有冷汗流下。 与此同时,心口处痛得厉害,像是被人生生剖开一般。 他轻轻抬手抚上去,梦里那道凄然的身影再次浮现在眼前,带着无声的控诉。 北宫攸身形轻颤。 直至今日,他才意识到,他曾狠狠的伤害过那个女孩。 不,不仅是伤害,更是恩将仇报。 他对不起她! 那晚林妙音的话突然闪现到脑海中。 “宁王不觉得现在道歉晚了吗?从前那个喜欢你的林妙音早就死了。” “她死在了你的厌恶中,更是死在了你的冷漠里。” “打住!活人是不配向死人道歉的。你也别去她坟前哭,免得脏了她轮回的路。” 北宫攸阵阵心惊。 他曾以为她那番话是对他从前所作所为的控诉,没想到她说的是真的。 林妙音死了,被他害死了。 北宫攸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大脑缺氧,胸腔内挤不进一丝气息,他只得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守在外面的惊蛰听见房间内的动静慌忙推开房门。 “王爷,您怎么了?” 点燃蜡烛,惊蛰才发现北宫攸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就连嘴唇都因呼吸不畅而变成了蓝紫色。 他吓得大大喊,“王爷您没事吧?属下这就去找王妃。” 北宫攸慌忙将人拦住,“别,别惊动她。” 如今天还未亮,他不想吵醒她,让她来回折腾。 他艰难呼吸着,然后朝床位的位置指了指,示意惊蛰将林妙音留下的吸氧机取过来。 直到看到那张惨白的脸色好转,惊蛰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平复。 “王爷,您吓坏属下了。”他拍了拍胸口。 北宫攸缓了片刻才开口,“明日你去准备些纸钱和香烛。” “纸钱香烛?王爷要这些做什么?过几日就是万寿节了,这些东西不吉利,若是让别人知道那就糟了。” “你只管去准备。”北宫攸闭了闭眼。 就凭林妙音救了他这一点,他都要给她一个交代。 即便不能消弭她对他的怨气,也该让她安然离开,不再困在这里。 见他神色凝重,惊蛰立即应了。 后半夜,北宫攸没了睡意,一直靠在榻上凝神。 自从他与林妙音圆房那夜开始,她就变得不一样了,不仅突然会了医术,还对他没有半分喜欢,他一开始以为这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很是鄙夷。后来随着接触才发现,这不是吸引他注意的手段,而是的的确确改变了。 他想不通一个人会在一夜之间发生那么大的变化,他也曾想过她是受了刺激变了性子。 但后面种种事情告诉他,她并非是变了性情,而是…… 他怀疑过,却不敢相信。 现在却不得不信,她们的确不是一个人。 三年前嫁入宁王府的林妙音被他害死了,如今的林妙音是另一个人。 他几乎不敢去想她的来历。 他记得,不久前她曾经向他打听那枚金戒指的来历,还有她那超凡的医术,他心下慌乱。 但愿她不是。 …… 第二日。 林妙音起床后,推开门窗,呼吸着凛冽的空气,神清气爽。 仿佛一直郁结在心口的怨气消散了,就连对北宫攸的厌恶都少了几分。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的梦。 梦里的一切像是放电影一般在她脑海中匆匆闪过。 幼时研究院的自己以及漪兰殿的小北宫攸,在她的记忆中久久挥之不去。 最后,那两道小小的身影似乎在她眼前重合了。 见她站在窗前发呆,玉竹慌忙捧了狐裘大衣过来,“今天格外的冷,小姐快穿上,别冻着了。” 由于天气冷,林妙音便没出门。 整整在韶华院窝了一天。 大约傍晚时分,玉竹匆匆从外面而来,进了房间贴在她耳边道:“小姐,你猜奴婢刚才看见了什么!惊蛰竟然偷偷拿了香烛纸钱给了宁王。快到万寿节了,他们竟敢在府里烧这些东西,胆子也太大了,这不是咒,咒……”皇上吗? 后面的话玉竹没敢说。 “也不知道她这是要给谁烧纸?”她忍不住又咕哝一声。 听到这话,林妙音心头直跳。 第261章王爷,可曾回来了? 舒王府。 自打从宁王府回来后,陈芷墨便有些精神不济。 多年不见,北宫攸的变化太大了,再也不是刚从冷宫接出来无依无靠的小少年了。 她如今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过去的影子。 最让她无力的是,他如今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她再不能左右他了。 虽然他对她仍向过去那般恭敬,但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已不再将她放在首要的位置了。 现在他已有了真心喜欢的人,也马上迎来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十年来,他们彼此成家,正在慢慢疏远。 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心里不免酸涩起来。 其实,她是可以嫁给她的。 当年皇后将她接进宫居住,让她陪在北宫攸身边,一是想纾解北宫攸心里的苦闷,二是为了让他们培养感情。皇后费力将北宫攸接出漪兰殿自然有她的打算,她想让北宫攸与陈家联姻,为自己谋一份靠山。只是当时不论她还是陈家,都看不上北宫攸。 为了让皇后死心,她快速地将自己嫁给了北宫舒。 因为这件事,她与皇后之间也生了些嫌隙,不然她来盛京这么久,皇后早就让人接她们母女入宫叙旧了。 自然,也是这件事让皇后彻底看清了陈家。 此后,她对陈家彻底死心。 当时她还庆幸自己还有价值,得陈家看重。 谁知还不到一年,自从北宫舒被明帝赶往封地后,她也成了陈家的弃子。 如今陈家已经被明帝架空的差不多了,不仅家族里没几个人在朝中为官,就连门生都没了,已经在北凉没什么影响力了。 就算陈家依然看重她,也给不了她助力。 所以,她这些年也基本不与陈家来往,即便回了京,也没打算回去看看。 陈家亦没有来人请她。 这些陈年旧事,陈芷墨只要一想,心里的烦闷更盛。 她有些脱力地靠在贵妃椅上,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如今她在盛京,可谓是孤立无援了。 她愤怒又无力。 怪只怪,她当年押错了宝。 陈芷墨一直靠着浅寐,连晚膳都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口便搁下了碗筷。 还未洗漱,身边的婢女便捧着一个锦盒递过来,“王妃,这是小郡主送给您的。” “萱儿?”提及北宫幼萱,陈芷墨眼底多了丝慈爱笑意。 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的抹额,她的心顿时软了一块。通过针脚细节,她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幼萱亲手做的。 想来是她今天看到额头的伤,心疼她,特意赶做出来的。 第193章 陈芷墨眼角微微发红。 她的幼萱总是这样懂事,就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这些年来,她有不少次在被打后,曾深深地后悔嫁给北宫舒,却从未后悔生下过幼萱。 如今唯一支撑她的,也是她的幼萱。 陈芷墨从锦盒里取出抹额,细细端详片刻,小心翼翼地戴在额头上。 婢女贴心地拿来镜子,“正合适,小郡主的手太巧了。” “那当然,幼萱不仅手巧,还聪明,不论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陈芷墨欣慰又骄傲的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正看着,隔壁院里匆忙跑来一个丫鬟,“王妃!” 婢女莲心不悦地瞪了小丫鬟一眼,“如此毛躁,成何体统?” 陈芷墨心情好,并未怪罪,笑着问,“萱儿可歇下了。”来人是北宫幼萱的贴身丫鬟。 小丫鬟摇摇头,咬着牙道:“奴婢有要事告诉王妃。” 听完她的话后,陈芷墨登时脸色大变,连披风都没系,一刻不停地去了隔壁。 此时北宫幼萱刚刚洗完澡,穿戴整齐。 看见陈芷墨颇为惊讶,“母妃,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陈芷墨未发一言,直接冲过去挽起她的衣袖,掀开她的衣服。北宫幼萱察觉到她想做什么慌忙遮掩,但还是晚了,双臂和后背青紫的伤痕已经暴露在了空气中。 不仅陈芷墨,就连莲心都狠狠吸了口冷气。 “这,怎会这样?” 陈芷墨死死地盯着那些伤痕,气得浑身哆嗦,就连眼睛都红了。 半晌,她才颤着手放下北宫幼萱的衣服。 “母妃,不疼的,已经不疼了。”北宫幼萱看着陈芷墨眼底的水汽,知道她心疼自己,慌忙解释。 比如身体上的疼痛,她更担忧陈芷墨心底的伤痛。 “多久了,有多久了?”不知过了多久,陈芷墨才从巨大的愤怒和心疼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只是一开口,沙哑至极。 北宫舒对她动手也就罢了,他竟然还把幼萱打成这样! 她还是个孩子啊! “母妃,没事的。”北宫幼萱急切地安慰陈芷墨,不想她继续追问。 父王是舒王府的主人,更是她们母女的天,就算母妃知道了又如何,她违抗不了父王,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她。她知道,也是徒增伤心和烦恼。 母妃的日子已经够艰难了,她不想让母妃伤心难过。 而且,父王打她打累了,便不会再去打母妃了,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幼萱,我的幼萱……”陈芷墨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北宫幼萱抱进怀中低声啜泣起来。 幼萱越是懂事,她心里就越是难受。 是她这个母妃无能,不仅没有保护好她,就连她被打都不知道。 “母妃……”北宫幼萱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母女二人顿时哭作一团。 许久才歇了眼泪。 “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一定要及时跑开,就算跑不开,也要差人去找母妃,知道吗?”陈芷墨心疼地拭去北宫幼萱脸上的泪痕。 就算她救不了幼萱,也能替她挨打。 她这辈子注定摆脱不了北宫舒,这是她的命,她认了。 但是幼萱不行。 将北宫幼萱哄睡后,她便起身离开了。 出门的刹那,她眼底的温柔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凛冽的恨意。 这一刻,怒火在她心底咆哮。 虎毒还不食子呢,他竟然将她的幼萱打成这样! 畜生!他是个畜生! “王,王妃……”跟在身边的莲心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陈芷墨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收了,咬着牙问:“王爷呢?可曾回来了?” 第262章疼吗,王妃当心伤了自个儿 莲心沉默了下去。 陈芷墨看着紧闭的大门握紧双拳。 她知道,北宫舒今晚是不会回来了。如此也好,此时的她正在爆发的边缘,根本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回到院里,还未躺下,外头又传来消息。 莲心看着她眉心的疲倦,有些欲言又止,“王,王妃,是大昭寺传来的消息……” 陈芷墨下意识蹙眉。 莲心瞬间低下了头,小声道:“宋姑娘差人说王爷今晚留宿在那边,不……不回府了。” 陈芷墨握紧双拳,指甲狠狠掐进肉里。 她不是不能和北宫舒鱼死网破,只是撕破脸后,她的处境要比北宫舒更加艰难。 这不是她能承受的。 她只能忍! 莲心小心翼翼抬头,看着她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嘴角道:“奴婢该死,请王妃恕罪,以后,以后奴婢再不会拿这些消息惹王妃心烦。” “不,你得告诉我!”陈芷墨眉眼坚定。 躺在榻上,这十年在江陵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让她没了半分睡意。 好不容易挨到后半夜,脑袋昏昏沉沉,刚要睡过去时,院子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嘈杂,是北宫舒回来了! 陈芷墨猛然睁开眼睛,睡意全无。 她顾不上身体的不适,飞快从榻上起身。因为起得太快,她眼前一阵发黑,扶着床围才勉强稳住身形。 榻前伺候的莲心立即去扶她。 陈芷墨缓了片刻,对莲心摆了摆手。 片刻后,她不由得在唇角绽开一抹嘲讽。 她与北宫舒夫妻多年,对他的习惯早已了如指掌。 比如他每次回府,她不论正在做什么都要停下,然后恭敬地过去迎接他。 舒王府丫鬟婆子无数,但他必须要她随侍左右。 但凡晚了或者慢了,他都要大发雷霆,然后暴躁地对她动手。 虽然事后他总会抱着她温存,但也无法弥补对她的伤害,尤其他猩红着眼睛将她往死里打的模样,在她心里留下了巨大阴影。 “王妃……” 陈芷墨深吸一口气,搭着莲心的手从榻上起身。 虽然她并未打算去迎接北宫舒,但这个习惯保持了多年,只要听到他的动静,她的身体便已经本能的做出了反应。 既然起来了,便去向他讨一个答案! 刚走到外间,那道愤怒中压抑着不耐烦的声音便冲撞了过来,“王妃今天怎么这么慢?” “砰!” 随着一声巨响,房门大开。 男人凛冽的声音裹挟着外面的冷风呼啸而来,“还不过来么?” 他今天心情本就不好,陈芷墨的磨蹭更是让他暴躁,他直接踹开房门,疾步进了房间。 陈芷墨看见那道怒气冲冲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 身形不自觉得晃了下,不受控制的发抖。 那份恐惧,是刻进骨子里的。 她咬了咬唇,抬眸朝男人看去,“王爷……” “啪!” 北宫舒的耐心已到极限,不待陈芷墨开口,他便抽了过去。 这巴掌不仅将她的身子打歪,还打散了她半边发髻,柔顺的墨发瞬间倾泻下来,掩住了她高高肿起的脸颊。 “王妃!”莲心慌忙去扶她。 这一行为惹得北宫舒更加暴怒,他猛地抬脚朝莲心踹去,“滚开!” 莲心被踹到在地,心口火辣辣的疼。 她强忍着,再次去扶陈芷墨。 陈芷墨摆摆手,声音里是从所未有的清冷,“你下去,把门关上。” “王妃……” 在莲心再次开口时,她直接将人推了出去。 莲心咬牙退下。 房间内很快只剩下北宫舒和陈芷墨二人。 看着那道魔鬼般的身影,陈芷墨压下心底的恐惧,拂开遮住脸颊的墨发,一点点抬眸与其对视。 她虽然害怕,但心里更多的是翻涌的恨。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样看着本王?”清冷中带着恨意的眼神让北宫舒十分不悦。 这个女人恨他?她怎么敢! 他俯下身,一把攫住她的下巴,恨不得捏碎,“怎么,今日去了宁王府,有底气了?要让北宫攸给你撑腰?” 陈芷墨狠狠甩开男人的手,厌恶地擦拭着被他碰过的地方。 他身上沾了别的女人的味道。 她嫌脏。 “你找死!” 她竟敢对自己动手? 北宫舒瞬间双眼猩红,抡起拳头发狠地朝陈芷墨打去。 陈芷墨拼命躲避。 饶是如此,她身上还是挨了不少下。 “你还敢躲,我打死你!”北宫舒打红了眼睛,犹如一头没有意识的凶兽,此时只剩愤怒。 陈芷墨一路闪躲,逐渐退到了榻前,此时已经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住手!”她直接从枕下抽出匕首抵住身前的男人。 如今,她也忍无可忍了! 寒光闪过,北宫舒瞬间愣住。 陈芷墨喘着粗气,握着匕首的手轻轻颤抖,“北宫舒,你打我也就罢了,为何要对萱儿动手?” 第194章 北宫舒微怔,随后不以为然道:“你都知道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 “有这么重要么?”北宫舒垂下眸子,慢悠悠地瞥了眼胸前的匕首。 他抬手,二指夹住利刃,“刀剑无眼,王妃当心伤了自个儿。” “别动!”陈芷墨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猛然抽回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我知道自己奈何不了你,但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死了,你也落不了好处。” 指腹被利刃划破,鲜血瞬间涌出,北宫舒狠狠拧了下眉。 他将指腹放入唇内轻轻允吸,直到止了血,他眉宇间的烦躁才逐渐消散。 看着瑟瑟发抖地陈芷墨,他下意识抬手摸向她的手。 陈芷墨猛然躲开。 北宫舒也没惹,再次抚向她的脸颊,“疼吗?” 陈芷墨没说话。 “你我少年夫妻,我怎会伤害你?”北宫舒说着夺下匕首,“你若是不想本王打骂幼萱,以后本王不打了便是。” “此话当真?”陈芷墨终于有了反应。 “本王什么时候骗过你。”北宫舒轻轻笑起来,缓缓将身前的女子拉入怀中,大手托着他的后脑勺靠在他的肩头,他贪恋的吸了口她颈窝的气息,“不论如何,你都是我北宫舒的妻,是舒王府的舒王妃,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陈芷墨强忍着心底的排斥闭上了眼睛。 她握了握双拳,始终没勇气再对这个男人做些什么。 “傻瓜,本王的爱只给你一人。” 第263章失势,战王的名号轮不到北宫瑜 三日后便是万寿节,整个盛京都忙碌了起来。 不仅前朝六部和公侯之家,就连城内百姓也跟着忙活,自发地清理街道或者运输物品。 受爱国教育影响,北凉官民团结达到了空前盛况。 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每个人都铆足了劲来准备这场即将到来的盛典。 就在不久前,天灾人祸接连而至,让人无从抵抗。 但他们并没有退缩,最终打败了天花,洪涝和饥荒,迎来了今天的胜利。 这不仅仅是万寿节,更是一场属于他们北凉的盛大庆典,来庆祝大灾后的劫后余生。 此次万寿节,对北凉意义非凡。 然而就在万寿节前一晚,宫里突然传来消息,明帝肝病复发,太医院的一众太医连夜进了宫。 一时间,盛京上下都在担心,甚至不少人一夜无眠。 他们唯恐万寿节不能如期举行,更害怕明帝龙体有恙,北凉刚刚稳定下来的局面发生变化。 就连林妙音都捏了把汗,担心宫里召她入宫。 她不是怕累不想动弹,而是觉得明帝这病来得蹊跷。此前她为明帝检查过身体,他幼时的确进行过肝脏移植手术,但如今来看,肝脏很健康,应该不会突然发病。 再结合上次入宫看诊的经历,她不能确定明帝这病是真是假。 给他看病,风险太大。 好在张妙春医术了得,及时舒缓了明帝的症状。 林妙音一得了消息,便去补觉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宫城内便开始热闹的操办起来了。 万寿节第一天是去天坛祭祀。 北凉虽然重视礼教,但每年也只有年岁才会举行祭祀,万寿节是不用的。 但今年情况特殊。 北凉扛过一次又一次的天灾,自然是要告慰祖宗的。 今日前去天坛祭祀的人除了宫城内的皇帝太后和一众妃嫔外,还有宗室等人以及前朝百官。 林妙音和北宫攸也在前往祭祀之列。 但这二人,一个重伤一个孕妇,皆行动不便,告假不去也情有可原。 依着林妙音的性子,自然不想去凑这份热闹的。 玉竹早就打算去宫里为林妙音请假,谁知林妙音却坚持要去。 她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如此坚持,但她可以肯定,小姐绝对不是奔着祭祀去的。 北宫攸得知林妙音要去,执意陪同。 此次祭祀,他们要先进宫,和后宫和宗室等人汇合,然后再和朝臣一同前往天坛,所以要早早出发。 林妙音被玉竹叫起来时天还未亮。 昨晚因为明帝生病一事半宿未睡,如今刚躺下没多久便要起身,整个人乏得很。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穿的衣服,以至于腰间的绑带都绑错了。 玉竹很是心疼,帮她重新系好,然后里三层外三层,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她在天坛受了寒。 天坛地势较高,周围又人烟稀少,比城内要冷一些。 等林妙音穿戴整齐,被扶上马车时,北宫攸已经坐在车上等着了。 他虽然消瘦的厉害,但看着精神头很好。 马车四周是铺着软垫的坐榻,中间摆放着炭炉和一张小几,小几上放着几样冒着热气的点心吃食,炉上还温着一壶热茶。 空间很大,完全不用担心拥挤。 北宫攸看见她,又往旁边靠了靠,为她留出了大片位置。 玉竹小心扶着林妙音上了马车。 待几人坐好,惊蛰便开始赶车,谷雨霜降以及丁香等人便随侍在马车外面。 马车行驶平稳,没有半分颠簸。 车内小几上的碟子纹丝不动,就连炭炉上的热茶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北宫攸先为林妙音倒了杯茶,又将小几上的点心送过去。 “祭祀不知何时结束,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多谢。”林妙音没有客气。 自从孕吐期过后,她便胃口大开,不仅食量变大了,还容易饿。 要是早晨不吃上一口,她到中午就要饿晕了。 北宫攸原本没什么食欲,并没打算吃,但林妙音吃得很太香了,将他都看饿了,他便将剩下的点心全吃了。 等二人吃完,马车刚好行为到宫门前。 “王爷,到了。”惊蛰缓缓将马车停下,对着马车内的二人道。 皇后得知二人入宫,一早便送了软轿来接。 “妙音。”这是自从林妙音坠崖后,皇后第一次见她,眼眶都有些发红。 “儿臣见过母后。”林妙音立即迎过去,握着皇后的手道,“这段时日以来,让您担心了。” “只要你们平安无事就好。”皇后说着看了眼林妙音身后跟着的北宫攸。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便形销骨立,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扪心自问,她对北宫攸是有几分母爱的,尤其是早些年,她也一度将他视作亲生,但这个孩子对她始终不冷不淡,怎么都养不熟。更是因为三年前她给他和林妙音赐婚一事恨上了她,母子关系更加生疏。 如今她也想开了,不再强求。 但心底,总归是希望他平安健康的,不单单是为了林妙音,也因为他们这些年的母子缘分。 “多谢母后关心。”北宫攸恭敬拱手。 他对皇后虽不亲近,但比之前少了许多戾气。 “呦,皇后姐姐还在这里呢,皇上跟前的孙公公都来催几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等在这耽误时间呢?”陈贵妃阴阳怪气地扭着柳腰走了过来。 她说完还拿眼睛瞟了眼神后,示意众人都在等皇后。 但她身后的妃嫔却不敢吭声。 如今留在后宫的,都是入宫多年的老人了,自然不会被陈贵妃当枪使。 况且,比起皇后,他们更加看陈贵妃不顺眼。 “走吧。”皇后淡淡扫了她一眼,拉着林妙音迈开了步子。 北宫攸紧随其后。 陈婉容两步上前,几乎和北宫攸走在一起。 她扫了眼,再次冷嗤,“差点没认出来,这不是我北凉的战王么,怎么几个月的时间变化如此之大,瘦得都没人形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得起剑了。”她的语气故作惋惜。 话音落,众人便朝北宫攸看了过去。 有人叹息,有人沉默,独独没有一个应声的。 陈婉容暗暗咬唇。 她得宠时,这些女人可没少对她献殷勤,如今她失了势,连个帮腔的人都没有。 她咬了咬牙,还想嘲讽两句,便听一道冷寒砸来,“贵妃娘娘不必担心,就算儿臣提不动剑了,还有五弟,他这次抗击北狄,全胜而归!” 就是他解甲归田,战王的名号也轮不到北宫瑜! 第264章祭祀,这可是个好兆头! “你……” 不等陈婉容发作,北宫攸便上前和林妙音一左一右的扶着皇后离开了。 众人刚迈开步子,两道风风火火的身影便姗姗来迟。 林妙音抬眼看过去,来人是舒王夫妇。 北宫舒与其他几个王爷一样,身穿紫色亲王服,金冠束发,紫绶缠腰。 他与北宫攸不仅模样不像,通身的气质更是南辕北辙,不同于北宫攸冷清与杀伐之气,北宫舒更为温润柔和,眉宇间像是融了块暖玉,给人温良如玉,君子端方之感。 第195章 如若不是知道他对亲女儿动手,她还真以为他是个遗世独立的翩翩公子。 因着这件事,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男人温润的眼底笼罩着一层浅雾,似有一抹化不开的阴戾气,生生破坏了那一丝温润。 正瞧着,男人陡然看过来。 那双温和的眸子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甚至还带了丝审视。 这道视线让林妙音很不舒服,她缓缓将目光移到他身后的陈芷墨身上。 相较于北宫舒的精神焕发,陈芷墨的状态便没有那么好了。 她虽然穿戴考究,满头青丝也被梳得一丝不乱,但她脂粉下的脸色却透着浓浓的疲倦,眼圈更是遮不住的乌青。除此之外,她雪白的玉颈上更是红痕斑斑,那并不是欢爱过后的痕迹,更像是用手掐出来的。尽管她的衣袍上竖着高高的领子,仍然难以遮掩。 她的手虽被北宫舒握在手中,却看不出半分情谊。 在场的都是人精,只一眼便能瞧出陈芷墨嫁给舒王这些年其实过得并不幸福。 陈芷墨当年仗着才情和家世,心高气傲,不将人放在眼中,众人面上虽不会说些什么,但心底却是有意见的。 如今看到她这般,先是惊讶,随后是浓浓的鄙夷。 若不是时间有限,少不得嘲讽几句。 陈芷墨知道世人总是喜欢拜高踩低,落井下石,更何况如今的自己也没了脸面。 所以对于那一道道嘲弄的眼神,她都忍了。 她不动神色地朝那道瘦削的身影看去,却见他并没未看自己,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黏在林妙音身上,仿佛根本不曾看见她一般。 她看着林妙音,眸光怔了怔。 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皮肤白皙细嫩,仿佛能掐出水来。 红色的袄裙更是衬得她人面桃花,即便身上穿着厚厚的衣裙也遮不住那隆起的小腹,尤其那双不经意间放在小腹上的手,更添了几分孕味。 许是怀孕的缘故,小脸圆圆的,两颊也长了些肉,在一身金玉映衬下,看着十分雍容。 她险些认不出了。 眼前的女子哪里还有幼时的模样,不论是长相还是举止,都让她觉得陌生。 她再也不是记忆里那个骄纵的小女孩了。 这一瞬间,她的心底五味杂陈。 她还打算多看两眼,但对方太过机敏。 林妙音刚从陈芷墨身上收回视线,便察觉到她朝自己看来,她便探究地迎视过去。 陈芷墨立即收回了视线,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儿臣见过母后,见过各位娘娘。”她紧跟着北宫舒行礼,福身后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那抹正红色的身影,心中充满焦灼忐忑。 当年皇后有意让她嫁给北宫攸,她拂了皇后的面子,执意嫁给北宫舒,此后便随北宫舒去了封地,与皇后没了往来。 一开始她不好意思请求皇后的原谅,便主动与皇后断了联系,谁知后来想联系也联系不上了。 此次入京以来,她往宫里送了无数拜帖,结果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她知道,皇后这是彻底不想见她了。 果不其然,皇后神态淡淡的,只说了句起来吧,便再无其他。 就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她死死咬住嘴角,规矩地跟在北宫舒身边。 等她再次抬头,众人已经整齐有序地离开了,与此同时北宫舒温柔的声音传来,“该走了,王妃发什么呆呢?” ……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抵达天坛时,刚好辰时。 此时天光大亮,一轮红日从破晓处缓缓上升,朝霞漫天,映红了半边天空。 众人下了马车后,下意识朝东方看去。 顾不得凛冽的寒风,狠狠吸了一口清新空气,脑海瞬间清明。 旭日东升,这可是个好兆头! 很快,众人便按照顺利依次由外坛进入内坛。 天坛分为内外两坛,内坛主要有擎天柱、皇乾殿、祈年殿和祈谷坛,擎天柱位于天坛正中央,皇乾殿、祈年殿和祈谷坛环绕其外。天坛乃前朝所建,修建之初,擎天柱还是用来与神明沟通的神柱,后来前朝皇子谋反,被老皇帝压在擎天柱下处决后,此地变成了处置罪大恶极罪犯的断头台。 旁边的皇乾殿是帝王在天坛的临时行宫,里面空间极大。但北凉历代帝王每每来了天坛,只祭祀,不留宿,此处也逐渐荒废了下来。祈年殿和祈谷坛则是帝王祭祀的地方,分别祈求北凉国运昌盛,百姓风调雨顺。 外坛分为神乐署、斋宫、宰牲所和林区。 神乐署是演习祭祀礼乐及培训祭祀乐舞生的场所,但随着北凉建国以来,也逐渐荒废了。而斋宫则是北凉高祖命人修建的。北凉帝王虽不在天坛留宿,但膳食却是个大问题,于是便在外坛林区内开辟出来一处空间,建造了膳房,负责祭祀等人的斋饭。 早些年这里还留人驻守,到了明帝这一代,为避免后宫冗员,采取更为灵活的制度,只在祭祀前后派遣宫人过来准备。平时这里根本没什么人,可以称得上荒无人烟。 进入内坛后,明帝被宫人簇拥着从礼舆上下来,朝臣依次列于身后。 随着钟声响起,宫人点火,炙烤祭祀牲畜,礼部等人将皇天天神以及北凉皇室列祖列宗恭敬地请入迎神亭。内侍端来金盆为皇帝盥手,准备祭祀。 “燔柴迎帝神……” “滴滴滴……”赞礼官刚刚唱赞,林妙音的医疗系统内便传来了急促的警报声,甚至还压过了赞礼官的声音。 她狐疑地朝四周看去,就在身前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265章吉兆,这是她的手笔! 明帝立在祈年殿前,左侧是一品至九品朝臣,右侧是后宫嫔妃,皇子皇孙以及皇族宗室。 几个王爷按照长幼排序,最前面的是舒王北宫舒夫妇,紧跟在后面是的齐王北宫显夫妇,因为老三魏王身在大燕为质,故而不在,北宫攸和林妙音便直接排在了齐王夫妇后面。 让医疗系统发生警报的便是齐王妃张萱。 “滴滴滴……” 几乎每次见到张萱,医疗系统便警报提醒她,她已经习惯了。 正准备停掉警报,她才发现张萱似乎比以前中毒更深了,甚至隐隐透着一丝……死气。 林妙音没打算多管闲事,按掉警报后,便专心祭祀一事。 此时明帝已经从礼部尚书手中接过了柱香。 “啊——” 明帝正欲上香,张萱突然嚎了一嗓子,像是得了帕金森一般,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 不过眨眼的时间,她便瘫软了下去,随后人事不省。 北宫显根本来不及扶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失去了意识,他急切的唤了声,“王妃!” 动静不小,直接惊动了明帝。 他朝身后撩了下眼皮,压下眼底的不悦道:“怎么回事?” 祭祀中断,视为不祥。 “回皇上,好像是齐王妃晕倒了。”孙长海上前回禀。 “晕倒?”明帝更深地皱了下眉,继而吩咐道,“让张妙春去瞧瞧。” 张妙春得了命令,立即小跑过去。 探了张萱的脉搏,他瞬间变了脸色,就连指尖都轻颤了起来。 “张院首,王妃怎样了?”北宫显担忧问。 “齐王,节哀。”张妙春收回探脉的手,叹息着摇头。 话音落,北宫显伏在张萱上方的身体整个往身后趔趄过去,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 众人皆是大惊。 就连林妙音都愣住了,张萱……死了? 这也太突然了! 她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张萱直挺挺的死在她面前还是让她神色震动。 心底缓缓涌出一丝愧疚。 这是身为医者却见死不救的愧疚。 “怎么回事,齐王妃怎么好端端的暴毙了,这可是大凶之兆!” “齐王妃什么时候死不好,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死,这是要咒我北凉啊!” “现在该怎么办,祭祀要不要继续进行?” 不过片刻的功夫,一些宗室子弟便看着张萱的尸体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众人下意识朝正举着柱香的明帝看过去。 不等明帝开口,原本整个人笼罩在悲伤中的北宫显立即回过身来,慌忙叫来侍卫将张萱的尸体抬了出去。 他自然不敢让张萱影响祭祀。 这样的后果他无法承担。 明帝眼皮一抬,礼赞官立即重新唱赞。 “燔柴迎帝神……” 礼部尚书便递去一支新的柱香,换下明帝手中刚才的柱香。 上香之后,明帝率领众人依次到列祖列宗神位前行礼,“愿祖宗佑我北凉!” “愿天神帝神佑我北凉!”文武百官以及皇族宗室皆跪了下来。 所有人神色虔诚,面色肃穆。 第196章 刚拜了三拜,位于正中央的高祖排队突然倒在了供桌上,露出一把银白色的弯头剪刀。 众人大骇。 尤其是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更是面如土色。 他们惊恐地看着那把莫名出现的剪刀,喉咙处陡然涌出一抹窒息之感。 完了,他们礼部要完了! 出现剪刀这样的凶器,是大不敬啊! 明帝看到这一幕也变了脸色,但相对于礼部众人的不安,他则镇定多了,幽深的眼底翻出深不见底的沉思。 他认得这东西。 这把弯头剪刀叫主动脉阻断钳,也叫哈巴狗钳,他曾在幼时见过。 这是肝脏移植手术中用到的手术器械。 别的器械他早已忘记了,但因为哈巴狗这个独特的名字,所以他记到了现在。 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动声色地用眼底的余光扫了眼身后。 这事与老四媳妇儿有关? 纵观整个北凉,估计也就只有她能拿出这件东西。 但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就算她想这么做,也没本事在祭祀的东西上动手脚。 明帝很快否定了心中的想法。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四十年前那群人又回来了! 自从在林妙音那里发现异界的东西,他便警觉,开始派人暗中搜查,没想到还是被异界人抢占了先机。 如今的局势,对他们非常不利。 一想到那场恶战,他便忍不住心底发颤,他绝不能让四十年前的悲剧重现! 这一刻,明帝周身散发着戒备气息,如临大敌。 比明帝还要紧张的人是站在人群中的北宫攸。 看到排位倒下来的那一刻,他先是震惊,后是不可置信,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至极。 虽然他没看到人,但击倒排位的手法快准狠,一看便知是麦冬所为。 他下意识朝身侧的人看去。 只见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微微吃惊,像是对此事完全不知情一般。 但他很清楚,这是她的手笔! 难怪她执意要来祭祀。 她完全没同他商量,甚至没有知会一声。 连麦冬都帮她瞒着自己。 一想到她信任麦冬,却完全无视他,他的心里便忍不住泛酸。 经过这么多事情,他伤她如此,哪里又敢奢望呢? 北宫攸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如今的他没这个资格。 只是他不解,她将一把剪刀放在祖宗排位上,想做什么? 这不是找死么! 一想到这里,他便感觉喘不过气来,忙收回视线,朝前方那道明黄看去。 整个北凉只有林妙音能拿出这样的东西。 父皇会不会处置她? 就在他内心煎熬忐忑,思忖着要不要替林妙音揽下罪责时,那道威严的声音在耳边传来,“朕认得这把剪刀,这是顾神医当年为朕看诊后留下的剪刀,此乃吉兆!天佑我北凉啊!” “是吉兆,吉兆!” “天佑北凉!天佑北凉!” 有几个脑筋转得快的大臣立即跟着明帝附和。 刚才还未上香,齐王妃便暴毙了,生生打断了祭祀仪式,可谓是大凶之兆。 如今上香之后,祖宗排位后出现了一把神医剪刀,瞬间便将刚才的大凶破了,亦如他们北凉,苦尽甘来,此乃吉兆! 林妙音抽了抽嘴角。 她让麦冬为她放那把哈巴狗钳是为了引出顾洛溪,但万万没想到竟然还将张萱猝死中断祭祀的局破了。 第266章偷吃,这不是藐视圣上吗? 不久前,饭饭给她送过消息。 她不让她用药材在医疗系统内兑换消息,至于原因,她不得而已。 比起这一点,她更想不通饭饭为何不来见她。 她既然能将字条准确无误的送到她手中,说明她知道自己穿来了这里,也知道她的地址。 她不来见她,必然有苦衷。 之前她和北宫攸坠崖后,曾在崖底遇到一批争抢医疗系统的刺客,她猜测饭饭大概率也遇到了追杀,不然依着她的性子,不可能只留下纸条便匆匆消失。 一想到饭饭有危险,她这颗心便七上八下。 她必须做点什么。 顾洛溪作为带着医疗系统穿越的鼻祖,响誉整个九州大陆,名气自然要比她和饭饭大。如果顾洛溪现世,这些人便不会揪着她们不放,饭饭也就安全了。 届时,他们便有了相见的可能。 至于顾洛溪,她消失了这么长时间,极有可能已经重回二十二世纪。 就算这些人掘地三尺,也注定白忙活。 顾洛溪是最重要的一环。 自从重回宁王府,她便开始计划这件事。 她已让人提前放出了消息,再加上今天的事,想必不出三日,顾洛溪现世的消息便传遍整个北凉,乃至更远的大燕、西周和南浔。 祭祀继续进行。 此时明帝已经将苍壁、制帛等物上供,专司祭祀牲畜的宫人将烤好的牛羊鸡鸭上呈,司爵官将澧酒献上,礼赞官随即唱和读祝,等祭天祝文读完,众人再次三拜,祭天仪式算是走完了。 这一系列流程下来,正常人都累得够呛,更别说林妙音和北宫攸了。 “我扶你,还好吗?” 北宫攸压下疲倦,将林妙音扶住。 “王爷还是照看好自个儿吧,奴婢会照顾好我家小姐的,不劳您费心。”玉竹不动神色地将北宫攸挤开,伸手扶向林妙音。 结果话音落,皇后身边的徐嬷嬷便瞪了她一眼。 玉竹忙低了头。 她知道,皇后娘娘还是希望小姐能和宁王和好。 她这么做,无异于违抗皇后。 但她知道,自家小姐肯定愿意的,果然就见身边的人将身子靠在了她身上。 皇后看着林妙音无奈摇了摇头,又扫了眼北宫攸眉宇间的倦意,便让陈俭带二人去外坛的斋宫的厢房休息。 前面的陈芷墨也早已站的腿酸。 想到北宫攸方才的体贴,她心里酸涩不已。 似乎生怕被身边的男人发现,她只看了眼北宫攸和林妙音的背影便匆匆收回了视线。 “王妃累了吧,本王扶你回去休息。” 被身边人扶住,陈芷墨一阵心惊肉跳,忙应了一声。 北宫舒眼底的狠戾在前方的人影身上一闪而过,缓步扶着陈芷墨离开。 陈芷墨只觉得男人握在她大掌上的力道逐渐加大。 她的心一点点发颤。 …… 北宫攸和林妙音来到厢房,刚坐下没多久,还不等热茶送上来,便先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味。 林妙音早晨只在马车上吃了些点心,现在闻到肉香瞬间饿了,肚子也跟着咕噜噜叫了起来。 “这是什么味道,真香啊。”惊蛰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玉竹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惊蛰不以为意,还朝她使眼色,和他去瞧瞧? 玉竹直接别过头去,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不就是想把自己支出去,留小姐和宁王独处么? 她才不给宁王这个机会呢。 “咳咳……”惊蛰再次出声提醒。 北宫攸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他立即闭了嘴。 不料下一瞬,林妙音肚子咕噜噜的叫声便响彻整个房间。 他直接朝身侧呵斥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去外面看看,拿点吃的过来。” 惊蛰:“……” 不等惊蛰出去,北宫逸便从门外露进来一颗脑袋,还鬼鬼祟祟地对着北宫攸招手,“四哥,快来。” 北宫攸皱眉,“何事?” “你来就知道了。”北宫逸催促。 惊蛰上前道:“安王殿下,您有事直接说吧。” 北宫逸朝左右看了看,飞快进了房间,然后迅速关上房门,献宝一般走到北宫攸和林妙音跟前,“四哥四嫂你们看这是什么?” 羊腿? “哪来的?”北宫攸问。 “吃就是了,问这么多做什么?”北宫逸不由分说地将羊腿砍下一半递给玉竹。 玉竹忙道谢接了。 北宫攸还想再问两句,就见林妙音将羊腿肉送进了嘴里,他顿时闭了嘴。 “嗯,很不错。”林妙音吃得满嘴流油。 烤羊腿外皮酥脆,里面肉质肥嫩,好吃极了,要是再加一把孜然就更好了。 “四哥,来一点?”北宫逸又将手里的羊腿朝北宫攸递去。 看着他眼底的狡黠,北宫攸总觉得他没憋好屁。 老五是个吃货,还是个护食的吃货,如今竟然舍得把大半只羊腿分给他们吃,太不像他的性格了。 他没有理会。 “四哥真不吃?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北宫逸说到一半似是想到了什么,忙止住了话头。 北宫攸警惕地眯了眯眼睛,“费了好大力气?这是祭祀的羊腿?” 第197章 “四哥放心,这是多出来的!” 果然! 北宫攸变了脸色。 难怪老五要分给他们吃,原来是想将他们拖下水。 林妙音听到这话也停了下来,“安王,这真是祭祀的羊腿?” “没事的四嫂,你放心吃……” 话还没说完,房门便被人推开了,是斋宫负责膳食的大太监,“宁王殿下,请问您……” 话说到一半,他看到北宫逸和林妙音手上的羊腿,顿时变了脸色,“这,这是斋宫为圣上准备的午膳,安王殿下,宁王妃,你们,你们怎么能偷吃呢?” “安王,您怎么能害我家小姐!”玉竹忍不住瞪眼。 北宫逸非但没有内疚,还笑嘻嘻地看向林妙音,“四嫂,这下好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林妙音:“……” 她心里骂了几句,恶狠狠地咬了口羊腿。 反正都要被罚,先吃了再说。 “哎,宁王妃……” 大太监眼睁睁地看着林妙音几口将羊腿吃光了。 他都说了这是给皇上准备的羊腿,宁王妃听完非但没有放下,反而两三口吃完了。 这不是藐视圣上吗? 第267章封赏,王爷自然会有出头之日 北宫逸看到这一幕,也两口啃完了手里的羊腿。 四嫂都不怕,那他怕什么? 大太监看着二人的动作,嘴角直抽抽,也不知气的还是吓的。 “哎呦我的祖宗们,眼看着就要传膳了,羊腿没了,您让奴才如何交差啊。” “可还有多余的羊腿?”北宫攸问。 “有是有,只是还没有烤……” “现在烤,父皇若是传膳先上其他菜肴,羊腿最后上,来得及。” 大太监叹了口气,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若是此事追究下来,还望公公禀明父皇,是本王让王妃吃的。”北宫攸朝人拱了拱手。 林妙音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结果刚用完午膳,这件事就被捅到了明帝跟前。 明帝念在他们初犯的份上,没有重罚,按照一条羊腿两千两的惩罚,罚了北宫攸和北宫逸每人各一个月的月俸。 北宫逸直呼亏大了。 “一条羊腿要两千两?父皇怎么不直接去抢?”他心痛得呼天抢地,“四哥,你说父皇罚我们这么多钱,是不是要充国库啊?难道国库里真的一点钱都没了?” 不等北宫攸回答,一旁的林妙音便眯了眯眼睛问,“安王,你不是只拿了一条羊腿过来么,怎么皇上罚了四千两?” “咳咳……那个四嫂,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北宫逸拱了拱手,慌不择路地离开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北宫逸原本拿了两条羊腿,半道上遇到陆云安便出送去了一条。 后来陆云安得知此事还专门来宁王府送了一千两银子。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用过晚膳后,众人便依次返程。 离开前,林妙音还在隔壁厢房看到了张萱冰冷的尸体和榻前哭得呼天抢地的北宫显。 她暗中用医疗系统做了检查。 张萱的确是死于中毒,之前系统的提醒没有错。 自从她第一次见到张萱,就发现她体内存在慢性毒,中间倒是有机会为她治疗,但碍于张萱的性格,以及上次为齐王府小世子看病的事情,她担心救了张萱反而为自己惹麻烦,就一直没有理会。如今看着她冷冰冰地躺在那里,她的心里不是滋味。 张萱体内具体什么毒得需要化验才能检查出来,如今远远地扫描一遍只能看个大概,应是这种慢性毒在她体内累积到了一定程度导致各大器官衰竭,尤其是肾脏,这才导致了死亡。 但她总觉得张萱的死没那么简单。 她这毒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祭祀过程中,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发作,毒发身亡。 实在有点奇怪了。 她下意识朝榻前的男人看去,似乎在她的印象里,齐王夫妇的感情并没这么好。 眼看着她上前,皇后冷清的声音传来,“妙音,时辰不早了,你先随本宫回去吧,张院首和徐大人留在这里,齐王妃的事他们会处理好的。” 林妙音顿时明白。 不只她觉得奇怪,皇后也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不让她过去也是关心她,不想掺合这件事。 她挽住皇后的胳膊,乖巧道:“姨母,那我们回去吧。” 林妙音身体越来越重,这一趟祭祀,差点要了她半条命,好在她要做的事情很成功。 一回到韶华院,她便脱掉了厚厚的狐裘和袄子。 玉竹去小厨房为她准备吃的,小蝶为她按揉水肿的小腿。 自从她救下小蝶后,她便一直留在一品锅,后来她这院里人手不够,又将她带到了宁王府。 她们之间不存在卖身契,算是雇佣关系。 她和玉竹一样,是自由身。 没多久,齐王府便传来了消息,齐王将齐王妃的尸体运回了王府并和大理寺一道彻查,但查到最后却只查到是齐王妃常年服用生子偏方才导致的中毒,不过目前仍未结案,还在调查中。 万寿节第二天,是封赏在此次疫情以及洪灾、饥荒中立功的人,从皇亲国戚,左右丞相到贫民百姓,只要立功之人,皆有封赏。 就连林妙音都被封了二品诰命,而当居首功的北宫攸却被明帝一纸圣旨轻飘飘揭过了。 圣旨将湖州和广陵划给北宫攸做封地,并将张妙春调到宁王府给北宫攸诊病,特许他永久留居盛京。明面上看明帝却北宫攸极为照顾,但实际上湖州和广陵二地夹在舒王和齐王的封地中间,二人对这两块地早已虎视眈眈。再加上他留居盛京,天高皇帝远,根本管不到封地的事情。 这两块地,迟早会被北宫舒和北宫显瓜分。 宁王府的人得了消息,除了林妙音和北宫攸外都很气愤,尤其是惊蛰,“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给了王爷封地,却让王爷留在盛京,这是笃定王爷的病好不了,彻底放弃王爷了吗?” “再说了,要是湖州和广陵要真是个香饽饽,他能给我们王爷?” “王爷为了北凉九死一生,不知道受过多少伤,就算王爷他……王妃肚子里不是还怀着小世子吗,皇上怎能这么对王爷?” “王爷就是在战场上遭了太多罪才会得病的,没想到王爷上不了战场就成了弃子,真是替我们王爷太不值了。”谷雨和霜降也为北宫攸鸣不平。 安王仅仅上了一次战场,打了一次胜仗就被封为了战王。 以后还有谁记得他家王爷? “好了,你们都少说几句。”麦冬心里也同样难受,但他忍住了。 圣旨下来大家心里都不舒服,若是他再跟着拱火,这几个小兔崽子冲动之下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情来,这不是害了王爷么。 “师父,我们也是心疼王爷。” “皇上这道圣旨未必不好,王爷留在盛京对他的病百利而无一害。” “就算王爷留在盛京,也只有王妃能救他,张院首医术虽好,但救不了王爷。皇上将张院首打发到我们王府,没准是来向王妃偷师的。”惊蛰气得哼哼。 麦冬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就你话多。” “师父能忍得下这口气,我可忍不了……”惊蛰说着就要出去。 麦冬将人拦了下来,“如今最紧要的是王爷的身体和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如今舒王无子,齐王仅有一个嫡子还不被皇上所喜,如今又没了生母,前程无望。魏王,安王和景王皆未娶妻,若是王妃能生下小世子,我们王爷自然会有出头之日。就是皇上有意打压,皇后娘娘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第268章疯了,偷吃不成蚀把米 说起北宫瑜,惊蛰又是一肚子气。 “景王在天花疫情中净闯祸了,前些日子又是被罚禁足,又是贬为郡王,结果没几天呢,又重封一字并肩王了,如今还接管了北凉军。这真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偏爱,皇上直接把皇位传给他得了。” 他家王爷是惨,但安王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虽然打了胜仗,被封为战王,但有名无实,手里连个兵权都没有,纯粹为景王做嫁衣了。 “好了,在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在外面不得多言。” “师父放心,我们不会在外人面前瞎说的。” “也不在王爷面前多言。” “我们有分寸。”三人异口同声。 麦冬掩去眼底的思绪,明帝将景王捧得这么高,真的是因为疼爱吗? 林妙音同样不这样认为。 消息很快传到了韶华院,一同到来的还有一卷明黄。 这是封她为二品诰命的圣旨。 韶华院齐刷刷的跪倒了一片,看着孙长海手中的明黄皆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自北凉建国以来,还没有哪个臣妇被封二品诰命的,最多是三品淑人,纵观皇亲宗族,更是一个都没有,可以说林妙音这份殊荣是北凉独一份。 第198章 “宁王妃,皇上知道您身体不便,特意让奴才送来的,快接旨吧。”孙长海笑眯眯道。 昨天舟车劳顿折腾了一天,林妙音累极,今天便未去宫里听赏。 “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林妙音由玉竹和小蝶扶着从地上起身。 “宁王妃,前途不可限量啊。”孙长海将圣旨递过去。 林妙音接过圣旨后,玉竹立即将提前准备好的荷包塞到了孙长海袖中。 孙长海摸着荷包内的分量,脸上的笑容更甚,“不打扰宁王妃,咱家先告辞了。” “送孙公公。” 林妙音回到房间内便将圣旨交给了玉竹。 玉竹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卷明黄,生怕掉在地上,眼睛里全是兴奋。 “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圣旨,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林妙音忍不住笑道,她记得上次明帝赐圣旨过来,玉竹虽然高兴,却也没那么夸张。 “这不一样,这可是封赏小姐诰命的圣旨,还是二品郡夫人,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奴婢可以出去吹一辈子的牛皮了!”玉竹拍了拍胸脯自豪道。 她家小姐救死扶伤,从天花瘟神手中抢回了半个盛京城的百姓,才换来了这道圣旨。 她自然分外珍惜。 这道圣旨的到来,林妙音虽然高兴,却没有那么兴奋。 她心里清楚,这道圣旨一方面嘉奖了她在天花疫情中的表现,另一方面,则是用来补偿北宫攸的。北宫攸在盛京陷入饥荒时运来那么多粮食,是当仁不让的功臣,但明帝却没有给他任何实质上的封赏。 所以,这道封赏她的圣旨对北宫攸有一定的安抚作用。 诰命,是个有名无权的荣誉头衔。 明帝给的很放心。 好在诰命是有俸禄的,二品的俸禄应该还不少,这大概是这道圣旨唯一带来的实质上的好处。 林妙音高兴之余又有些颓唐。 这个时代,和离根本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在世人眼里,她和北宫攸是紧紧绑在一起的,譬如这道安慰北宫攸的圣旨。 她心底忽地有些烦躁。 明明是她靠医术得来的封赏,到头来还是和北宫攸脱不了干系,好像沾了他的光一般。 林妙音赶紧将这个想法赶出脑海。 淡淡吩咐玉竹:“先把圣旨收起来吧。” “小姐,为何要收起来,这是皇上封赏您的圣旨,照奴婢的意思,应该摆在台面上,供起来,好让人知道我家小姐今非昔比,不是某些人想攀就能攀的上的。” 听着她话里的意有所指,林妙音忍不住笑起来,“好了,要低调,低调。” “小姐您不知道,景王接管了北凉军后,直接带了一队骑兵上街巡游去了,美其名曰为皇上巡城,保障万寿节期间的安全。巡城有禁卫军呢,用得着他么,谁不知道他就是扬眉吐气了,故意炫耀,两个大鼻孔都抬到天上去了,那才叫高调呢。” 林妙音轻轻扯了扯嘴角。 自从经历了两次挫折后,北宫瑜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现在盛京的人都夸赞景王意气风发呢,这一遭不知又俘获了多少千金小姐的芳心,听说二小姐还……” 林妙音摇了摇头。 那里是意气风发,分明是不可雕琢的朽木。 她可不相信明帝故意纵着他,宠着他,是为了给他扬名,好将皇上传给他。 她反倒越来越觉得北宫瑜是明帝推出来的挡箭牌。 在为真正的皇位继承人铺路。 林妙音微微凝思,在他看来,明帝除了对北宫瑜过于宠爱和对北宫攸对于厌恶之外,对其他几个儿子的感情都差不多。 唯一摸不准的,是远在大燕为质的魏王。 林妙音心底泛起狐疑,难道魏王北宫晟才是明帝看好的继承人?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刚才这丫头似乎提到了林晴雪?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前些日子天花爆发,您让奴婢回林家为林家人种痘,夫人不肯,结果没有种痘染上了天花。后来天花虽然好了,但落了一脸一身的麻子,听说丑的不忍直视,她受不了这个刺激,现在人有些……” 玉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太清醒,也不管府中事了,老太太忙着教导两个小少爷,相爷忙着朝堂上的事,谁也没注意禁足的二小姐,没成想她得了景王的消息便从府中偷跑了出来,疯一样的追着景王,闹得满城皆知,还说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 林妙音倒吸一口气。 不是惊诧于林晴雪的大胆,而是惊讶她经过了上次的事情后,不仅没有看清北宫瑜,而且还是这么的没脑子。 堵上名节,孤注一掷。 她知道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吗? 上次的事情好在林家反应及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处理了,还封锁了消息,这才堪堪保住了林晴雪的名声,不至于将她沉塘或者送进大昭寺做姑子。 这次就不一样了。 她闹得满城风雨,根本瞒不住世人。 北宫瑜认了还好,一顶小轿送进景王府做个侧妃。虽然是个妾,但有林如晦在,景王府的人也不敢欺辱她。 若是北宫瑜不认,她便只有绞了头发做姑子这一条路。 偷吃不成蚀把米。 真是疯了。 第269章误会,舒王妃硬要不成? 万寿节第三天才是为明帝祝寿。 又是天不亮就要起床入宫,尽管林妙音前一晚特意早睡了,但起床时还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经过内心一阵剧烈的挣扎她才从榻上爬起来。 作为一个资深社畜,没有什么比冬天早起更残酷的事情了。 被窝以外的地方皆是远方! 刚推开窗,便传来小蝶惊喜的声音,“小姐您快看,外面下雪了。” “怎么开窗了,小姐还没穿衣服呢!” 玉竹一边为林妙音穿衣服一边嗔怪出声,“快关上,万一小姐染了风寒就糟了。” 小蝶关上窗户后,打水为林妙音洗漱。 等她穿戴整齐出门时,已是半个时辰后。外面空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粗使丫鬟婆子正拿着扫帚扫雪。 许是下雪的缘故,今天比平常天亮的要晚一些。 此时天空还是乌蒙蒙的。 林妙音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抬脚出门。 小蝶撑伞,玉竹则用手搀扶她,二人一左一右的护在她身边,生怕发生意外。 软轿早已等在了院子里,见她出来立即上前。 林妙音的脚还来不及踏进雪地里便已进了轿子,将风雪全部隔绝在外面。 到了外院才知北宫攸一早便出门了。 林妙音见府门外停着马车,便没打算等北宫攸,早些进宫也能陪皇后说说话。 马车刚刚驶出他们所在的巷子,奔向天润大街,就见一家糖炒栗子铺子前站了道熟悉的身影。 “好像是王爷!”谷雨激动出声,“我们等王爷一起吧。” 王爷出门前交代他,让他在门外等着,他去买点东西一会就回来,还说要是王妃来了,就让王妃等上一等。 他方才也是这么告诉王妃的,没想到王妃搬出了皇后,他办法只能先赶车,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王爷,这下便有理由等王爷一起了。 他想着咧起了嘴角,他可真他娘的真聪明! 马车骤然停下,玉竹不满地掀起车帘向外看去,“怎么突然停车了?” “王爷在那!”谷雨抬手指了指。 “快些赶车吧,我家小姐刚才说了要先进宫。”玉竹催促道。 “王爷这就来了,王妃等一等吧。” 在谷雨的劝说下,马车停在了天润大街的街道旁。 林妙音有些困,头一沉便靠着软枕补起了觉,玉竹着急,时不时地掀起车帘一角朝外面张望。 看到北宫攸买到了糖炒栗子,她顿时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走了。 谁知这时又从巷子里驶出一辆马车,径直朝捧着糖炒栗子的北宫攸而去。 马车在北宫攸跟前停下,车帘掀开,露出一截皓腕和一张雍容华贵的脸颊,“阿攸,这么巧?” 在这里遇见陈芷墨,北宫攸也有些意外,因为早在半个时辰前,北宫舒便已乘着马车朝宫里去了,没想到他们夫妻竟然没有一起入宫。 他没有多言,规矩地唤了声大嫂。 陈芷墨不在意北宫攸的冷淡,将视线落在北宫攸小心护着的油纸上,眼底一片惊喜,“这是糖炒栗子?” 她说着打量起对面大排长龙的铺子,“这是你以前经常买给我的那家吗?” 北宫攸点点头。 “母妃,这是什么,好吃吗?”北宫幼萱好奇问道。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点心,她虽然不知道味道如何,但空气里飘着香甜的气息,想来应该不错。 “这是糖炒栗子,又甜又糯,很是好吃。” 第199章 陈芷墨说着忍不住回忆起从前的美好往事,“从前母妃还在盛京时,每年冬天,你四叔只要出门都会给母妃带一份糖炒栗子回去。” “自从我嫁去江陵,将近十年不曾吃过了。每到了冬天,我都想念盛京的糖炒栗子。但是山高水长,想吃也吃不到。”她的语气里有些遗憾。 她说着又轻轻笑起来,眼底难掩感动,“阿攸,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喜好。” 北宫攸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将手里的糖炒栗子分给陈芷墨一些,听到这句话便知她误会了。 还不等他开口解释,陈芷墨已摸着北宫幼萱的头道:“萱儿,还不快谢谢你四叔。” “谢谢四叔。” “不用客气。”看着北宫幼萱天真又开心的眼神,北宫攸犹豫了下将手里油纸包着的糖炒栗子递过去。 “王爷,灌汤包买来了!” “王爷,双麻火烧和油茶也买来了!” 北宫攸和陈芷墨正说着话,风铭和霜降提着一堆东西赶了过来。 陈芷墨眼底闪过惊讶,“怎的买了这么多,我和萱儿两个人哪能吃的完,你拿去一些吧。” 风铭和霜降对视一眼,顿时明白舒王妃误会了。 正要解释,对面便传来了一声阴阳怪气,“宁王给舒王妃买早点,却让我家小姐在这里等着,这是什么道理?” 玉竹看着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肺差点炸了。 风铭一听她话里的愤怒,哪里顾得上陈芷墨,慌忙跑过去解释,“不是的,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你别告诉我,这些东西原本是给我家小姐买的。” 玉竹冷哼一声,“睁着眼睛说瞎话,都送到舒王妃手上了,还解释呢?我就不信了,宁王要是不想送,舒王妃还能硬要不成?” 她说着看向神色稍稍有些凝滞的陈芷墨求证道:“是吧,舒王妃?” 陈芷墨还未说话,北宫幼萱便将手中的糖炒栗子递了过去,“母妃,这是四叔给四婶买的。” “阿攸,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陈芷墨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无妨,给幼萱吃吧。”北宫攸没有接。 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像什么样子。 陈芷墨微微松了口气,嘴角噙出笑意,推了推身侧的北宫幼萱,“萱儿,还不快谢谢你四叔。” “谢谢四叔。”北宫幼萱乖巧道。 “刚才看到你排队买糖炒栗子还以为是……阿攸实在对不住,改日我让人买了送去宁王府,你代我替妙音赔个不是,让她不要与我这个表姐一般见识。” 北宫攸轻轻摇头,“不用了,改日我再给她买。” “王爷,那这些灌汤包……恐怕还不够王妃一个人吃,卑职早先不知道舒王妃也在,不然就多买一些了。”不等北宫攸提及灌汤包,霜降便提前开口。 第270章心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陈芷墨脸色又微微一滞。 这话好像她要和林妙音抢吃的一般。 不过是一包糖炒栗子,若非看见北宫攸排队买,她早就忘记了。 一看见他捧着糖炒栗子过来,她便先入为主以为他是给自己买的,忘记了他已娶妻生子的事实。 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我和幼萱已经用过早膳了,你快拿去给妙音吧,别凉了。” 即便她已经接受北宫攸不再围着她转的事实,但心里还是难免苦涩。 “妙音肚子里怀着孩子,容易饿,我先拿过去了。”北宫攸说着与陈芷墨道别。 眼见他走来,玉竹猛地放下车帘。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那张讨人厌的脸,他这么作践小姐,还想让小姐回心转意?做梦去吧! 然后催促谷雨,“还愣着做什么,赶车!” “发生什么事了?” 林妙音被吵醒,眉头微微拧着。 玉竹暗呼不好。 刚才在气头上,都把小姐补觉的事情忘记了。 她有些懊恼心疼地看过去,“奴婢该死,吵到小姐了。” “咕噜噜……”林妙音的肚子适时叫了起来,她揉了揉肚子问,“有吃的么?” 刚问完,她便闻到一阵诱人的香味。 风铭一直守在马车外,听见车内的对话声,他立即贴心出声,“回王妃,王爷让卑职给王妃买了双麻火烧和油茶,趁热吃刚好。” “送进来吧。”林妙音掀开车帘。 “你……”玉竹看着满脸笑意的风铭狠狠磨了磨牙,恨不得将他手中捧着的东西扔了。 这东西明明是宁王给舒王妃……这不是膈应小姐么? “嗯,好香。”林妙音肚子里的馋虫瞬间被勾了起来,早晨起得太早她没什么食欲,只对付吃了两口点心,现在睡了个回笼觉,肚子空空的。 她是真饿了,赶忙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玉竹似乎在生气。 “刚才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又问了一遍。 “没事。”看着林妙音吃得喷香的模样,玉竹扁了扁嘴,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难得小姐吃的开心,她就不去添堵了。 “既然没事,那就走吧。”林妙音吩咐谷雨赶车。 谷雨看了看林妙音,又看了眼朝这边走来的北宫攸,有些犹豫,“王妃,这……” “车上的坐垫被油茶弄脏了,只能委屈宁王换一辆马车了。” 风铭眼睁睁地看着林妙音将坐垫弄脏,震惊地瞪大眼睛,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谷雨没办法,只能赶车。 北宫攸和霜降过来这边时,马车刚走,二人吃了一嘴灰尘。 风铭登时着急道:“王爷,你给舒王妃送糖炒栗子被王妃看见,她生气了,你赶紧想办法哄哄吧。” “她,她看见了?”北宫攸一怔。 看着前面那辆扬尘而去的马车,他的心微微发凉。 妙音误会了! “卑职先去给王爷准备马车吧。”风铭转身回了宁王府。 北宫攸微微抿住嘴角。 他心里有些烦躁,又有些懊恼,方才他应该在陈芷墨开口时就解释清楚的。 他不该难为情,更不该心软。 因为饥荒一事,他如今和北宫舒已经完全站在了对立面,是敌人。 他和陈芷墨虽然有些年少的情谊,但那已经是过去了。如今她是北宫舒的妻子,所作所为也是为北宫舒筹谋,他帮她就是自取灭亡,他要与她少来往,也要断了她指望他的念想。 这次的事是他没有做好,不怪妙音生气。 “刚才的事,小姐都知道了?”林妙音吃完东西后,玉竹试探着出声。 林妙音点头。 刚才她在睡觉,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通过玉竹和风铭的对话,以及对面的北宫攸和陈芷墨,她大概也能猜得出来。 刚好肚子饿了,她没必要跟吃的过不去,便假装不知道。 至于北宫攸,她原本也不想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宁王一心想挽回小姐,让小姐留在宁王妃做宁王妃,却巴巴地给舒王妃送早点,真是拎不清。” “宁王不是拎不清,是优柔寡断。” 林妙音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他对宋清韵如此,对陈芷墨也是如此,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在宋清韵身上吸取教训。” 她摇了摇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等着瞧吧,今天的事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她对北宫攸没有多少男女之情,谈不上吃醋,只是从他身上看到了曾经试图抓住一丝温暖笨拙又可悲的自己。 她不打算多管闲事。 若是到现在北宫攸还看不清,说明他遭受的打击还不够。 有些东西,只能自己去改变。 没人能帮。 “优柔寡断?奴婢听说宁王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杀伐决断的很。” “可盛京不是西北战场。” 林妙音心里明白,北宫攸之所以在战场上杀伐决断,是因为心无杂念。 但盛京不一样,这里处处掣肘和牵绊。 他又是一个缺爱的人。 在这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不论是明帝还是宋清韵,陈芷墨,他都不是对手。 林妙音来到甘泉宫时,皇后已经梳洗完毕,正坐着喝茶,徐嬷嬷和陈俭分侍左右,殿内零零散散的来了几个宫妃,除了丽嫔外,林妙音都不大认得。 皇后原本正抚着额头,看见她来,顿时收起捏着眉心的手,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妙音来了。” “儿臣拜见母后。” 林妙音向皇后福了福身,又向几个妃嫔见了礼,这才扶着玉竹的手坐下了。 她来之后,皇后眉宇之间明显松弛起来。 “怎么不见宁王?” “宁王先去父皇那边给父皇请安了。”林妙音随口扯了个谎。 皇后并没有拆穿她,“这两天可还好?你如今是关键时候,万不能操劳,府里的事就丢给下人去做,一品锅的事也交出去,你就安心在家里养身体。” 第200章 “母后说的我都记下了。” 林妙音说着转了话题,“刚才我看母后按揉太阳穴,可是偏头痛又犯了?” “太医院给本宫开了药,不打紧。”皇后摆摆手,不愿意提及。 说话间,又来了几个诰命夫人。 几人见礼后还未入座,就听甘泉宫殿外传来一阵娇笑。 “哎呀,我又来迟了。” 很快,一身绀红宫装的陈贵妃便在一众宫人的搀扶下进了殿,眼底是遮掩不住得意和容光焕发。 第271章廉耻,宁王妃这是要教本宫做事 林妙音对这幅场景很熟悉。 她仿佛记得第一次入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陈贵妃也是现在这般,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左拥右簇,姗姗来迟。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陈婉容施施然进殿。 “不必多礼,坐吧。”皇后声音冷淡,显然不想理会眼前这只花孔雀。 有人却看热闹不嫌事大,阴阳怪气道:“我们在皇后娘娘这里吃了三盏茶,总算将贵妃娘娘盼来了。” “皇上说下雪可以晚一些。”陈婉容说着看向刚才那个挑事的宫妃,冷嗤一声,“德妃,你对皇上的话有意见?” 显然,明帝昨晚宿在了她的钟粹宫。 祭祀那日她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这才一天不见,便红光满面了,就连满身的戾气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骄横与不可一世。 “妾身不敢。”德妃顿时闭了嘴。 陈婉容顿时满意了,脱下银狐大衣递给一旁的宫人,又故作无意的耸动了一下肩膀,将玉颈上的红痕显露出来,似是巴不得让所有人知道她昨晚被皇帝滋润了。 林妙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那痕迹看着激烈,没想到明帝和陈贵妃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能折腾。 皇后嘴角依然挂着笑,像是没瞧见一般。 其他妃嫔神色各异,有人嫉恨,有人不屑,但更多的人是沉默。 仿佛早已习惯了陈婉容所为。 至于殿内的诰命夫人们,则全都端坐在椅子上,盯着脚尖,眼珠子都不转一下,似乎并没有瞧见刚才那一幕。 都林妙音瞧得分明,这些夫人们眼底分明是不齿的。 也是,她们皆出身名门,又是做正头娘子的,哪里看得上这样的狐媚手段。 陈婉容坐下啜了口热茶这才看向主座上的皇后,“皇上这两日因为祭祀和封赏的事操劳过度,身子困乏,今日便多睡了一会,臣妾忙着侍奉皇上穿衣,这才来晚了,还请皇后姐姐责罚。” 骄傲的声音里难掩得意,丝毫没有请罪的意思。 这一番话落下,再联想到她刚才的动作,殿内的人谁不知道皇上这是因为榻上的事过度操劳才多睡了一会。 这是陈婉容常用的显摆手段,众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噗嗤。”林妙音没忍住笑出了声。 当着这么多嫔妃命妇,陈贵妃竟然拿房中事炫耀,亏她说得出口。 大殿内寂寂无声,显得她这笑声格外明显。 陈婉容径直看了过来,目光锐利。 林妙音顿时收了笑。 “怎么,宁王妃这是在笑话本宫?”陈婉容并未打算放过她。 前两天她在宁王身上吃的闷气还没撒出来呢! “贵妃娘娘误会了。” 陈婉容红唇扬起冷嗤,“宁王妃有空笑话本宫,倒不如看看自己,也不知谁才是那个笑话。” 说完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林妙音微隆的孕肚上。 她最好祈祷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否则盛京便再无她和宁王的栖身之处。 大殿内更加寂静,一些位分低的妃子甚至大气也不敢喘。 陈婉容前些日子收了冷落,今日铆足了劲要找回颜面,没人敢去挑衅她的威严。 林妙音却不打算忍着她,“儿臣并非笑话贵妃娘娘,只是觉得贵妃娘娘当着我们晚辈的面提及这些……是不是不太妥当?” 她们对她和明帝的房中事压根不感兴趣好吗? “宁王妃这是要教本宫……”做事? 陈婉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皇后厉声打断,“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成何体统!” 陈婉容咬了咬牙,这才注意到陈芷墨带着北宫幼萱进了殿。 同时殿内还有几个年幼的小公主。 有些胆子大的宫妃直接用手捂住自家女儿的耳朵,唯恐小公主被那些污言秽语污染了。 陈婉容看到这一幕,鼻子都快气歪了。 她眸光一转,落在刚进来的陈芷墨身上,嘴角又重新噙出笑意,“这位不是舒王妃么,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本宫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从前的陈芷墨才貌双全,温婉可人,是盛京第一才女,也是万千才子追捧的对象。 十年后的陈芷墨,脸上早已褪去少女时的青涩,取而代之是成熟和端庄。 尤其在满身金玉首饰的映衬下,贵气十足。 许是没睡好的缘故,此时这张雍容华贵的美人面上尽是憔悴。 她的眉宇间笼罩着一丝难以抚平的愁绪,眉心处刻出几道浅浅的褶皱,让她原本温婉的面容生生多了几分苦相。 有人说嫁得好不好,从脸上便能看出来。 陈芷墨便是这样。 即便她和舒王都极力制造恩爱,明眼人还是能看出来,二人的婚姻并不幸福。 “本宫记得不错的话,从前皇后姐姐最疼爱的便是舒王妃。你嫁去江陵这些年,姐姐可没少惦记你,如今你回来了,可要好好孝顺姐姐。”陈婉容捂着嘴娇笑道。 “是。”陈婉容笑得苦涩。 因为她执意嫁给北宫舒一事,与皇后有了隔阂,如今皇后连见都不愿意见她。 殿内其他人神色各异。 当初陈芷墨嫁给舒王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狠狠拂了皇后的脸面。 这些年来,从未有人敢在皇后面前提起陈芷墨,陈婉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这是故意触皇后的霉头! “皇后姐姐,说句不该说的话,妙音虽是你的亲外甥女,但论模样,气度,还是芷墨更像你一些,老话说得对,侄女肖姑……” “既然知道不该说,那就不必说了。”皇后的脸上的笑意更淡了。 “妹妹开玩笑呢,姐姐不会生气了吧?”陈婉容笑意更甚,毫不害怕的挑衅道。 皇后握在椅子扶手上的指尖微微发白。 林妙音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继而看向满脸得意的陈婉容道:“贵妃娘娘说的对,侄女肖姑,我家二妹妹那模样,气度,和贵妃娘娘如出一辙,也难怪她这么喜欢景王殿下。” 陈婉容脸色铁青,“你……” 德妃、丽嫔等人忍不住掩唇偷笑。 林晴雪追着北宫瑜到处跑一事已经成为整个盛京的笑柄,她本人更是名声尽失。 林妙音说林晴雪像陈婉容,便是嘲讽她不知廉耻。 她这话倒也没说错,陈婉容平日丽那副勾栏做派哪里像世家大族出来的小姐,简直侮辱门楣。 “那个不要脸的贱人也配跟我母妃相提并论!” 第272章可笑,父皇对他如此偏爱 殿内众人正说着话,从外面走来一抹身穿深蓝蟒服,腰系玉带的挺拔身影。 北宫瑜斥骂着冲进殿,高傲地走到陈婉容身后,双目怒视林妙音道:“宁王妃慎言,母妃与贵府二小姐本就是远亲,八竿子都打不着。而且,本王绝不会娶一个无良失德的女子。” 提到林晴雪,他满脸嫌弃,恨不得撇干净关系。 殿内一阵唏嘘。 想当初陈婉容拉拢林如晦时,对着林晴雪一口一个亲侄女,如今用不上变成远亲了。 要说势利,满朝上下也找不出这对母子这么势利的。 林妙音轻轻一笑,学着陈婉容刚才的语气开口,“玩笑之言而已,景王不会生气了吧?” 陈婉容的脸色有一瞬的凝固。 她狠狠捏住了茶盏,恨不得将其碾碎,这个小贱人竟敢拿她刚才的话来堵她。 还未发作就听她继续道:“至于我家二妹妹,她怎么说都是因为景王殿下才坏了名声,殿下不对她负责就罢了,怎么还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呢,胸襟未免太狭隘了。” “你……”北宫瑜瞬间气得脸色铁青。 陈婉容给了他一道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缓缓笑道:“宁王妃说笑了,晴雪可不是因为瑜儿坏的名声。说起来,本宫一直喜欢晴雪那孩子,若不是之前那件事,本宫肯定让瑜儿娶了她……” 不等她说完,北宫瑜便着急起来,“母妃!” 陈婉容将人制止又继续道:“如今就是本宫想,也怕是不成了。” 殿内的人似乎嗅到了八卦气息。 之前那件事……看来景王殿下和林家二小姐之间另有隐情。 “哦,贵妃娘娘是说二妹妹及笄那事,那天景王殿下也在,右丞府发生的事情他再清楚不过。我林府清白坦荡,那天二妹妹的及笄宴圆满结束,景王殿下你说是不是?”林妙音笑眯眯道。 第201章 这件事本就是陈婉容挑衅在先,皇后温和不与她计较,她还蹬鼻子上脸了。 既如此,谁也别想好过。 她的话说完,众人落在北宫瑜身上的眼神明显变了。 虽然右丞府封锁了那日的消息,但多多少少还是泄露了一些出来,据说景王殿下似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断袖之癖,还把身边的小厮睡了。 原本殿内还有几个贵女羞涩地拿眼睛偷瞄北宫瑜,现在那些仰慕的眼神下只剩鄙夷。 “的确是圆满结束。”北宫瑜咬牙切齿地应了一句。 一想起那日的事情,他仍忍不住胃里犯恶心。 这笔账他迟早要与这个贱人清算! 至于其他人的眼神,他完全不在乎,更不会放在心里。 他们怎么想不重要,只要父皇看重他便够了。 其实他一直知道父皇很疼爱他,但却没想到父皇会对他如此偏爱。 这一次,他闯了那么大的祸,都被贬为郡王了,还能借着万寿节一事重新封王。不仅如此,父皇还将北凉军交给他统领,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以前他竟然还将北宫攸那个病秧子当做对手,真是可笑。 陈婉容轻轻咳嗽一声,提醒北宫瑜不要再和林妙音拉扯,免得被她带进沟里。 北宫瑜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忙关切问道:“母妃,您没事吧?” “别担心,母妃没事。”陈婉容摇摇头,对他笑道,“时辰不早了,我得去侍奉你父皇午膳了。” 她说着起身,朝主座上看了眼,“皇后娘娘,没什么事,臣妾便先回去了。” 福身后径直转了身,丝毫不将皇后放在眼中。 若说从前她对皇后还忌惮三分,如今她和景王双双复宠,而宁王已无几日可活,皇后再无指望,她自然不用再看皇后的脸色。 “儿臣告退。” 北宫瑜同样敷衍地朝皇后作了揖。 也不等皇后应允便扶着陈婉容离开,母子二人的高傲如出一辙。 此时的他红光满面,容光焕发,在一身金玉装饰下更是威风凛凛。他微抬下巴,一副目空一切的模样,仿佛太子之位已经板上钉钉。 “的确不早了,该用午膳了,本宫让人提早准备了膳食,诸位便留在甘泉宫与本宫一同用膳吧。”皇后笑意浅淡,仿佛并未受到陈婉容和北宫瑜母子二人的影响。 “多谢皇后娘娘。”众人起身行礼。 陈芷墨知道皇后不喜她,便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连带着北宫幼萱,都刻意将自己当做透明人。 其他妃嫔命妇也不会没眼色的上赶着触皇后的霉头。 没了陈婉容,甘泉宫内的气氛还算融洽。 因着皇后偏头痛的原因,每日中午都会歇会午觉,所以用膳后便让众人退下了。 嫔妃各自回宫,命妇和小姐们则由大嬷嬷带着去御花园赏梅吃茶。 甘泉宫内烧了暖烘烘的地龙,林妙音用过膳便开始犯困,皇后便让人服侍她在偏殿歇息。 等到她睡醒后,已是半下午光景。 此时皇后并不在甘泉宫,她便带着玉竹去了御花园。 大雪初消,宫人们正忙着清理道路两旁的积雪。 御花园内的落雪已被打扫干净,只剩下花木枝头还点缀着皑皑雪白。 尤其是御花园深处的梅园,一簇簇开得十分浓烈。 红梅在白雪的装点下煞是好看。 此前风雪正大时,不少命妇小姐们皆在梅园的观亭子内赏梅。 早在入冬时,三座关梅亭便已搭了厚厚的帘子。这两日宫人还在亭内升起火炉,即便外面飘着雪,里面仍然温暖宜人。众人在亭内一边饮茶,一边欣赏外面的红梅映雪,别有一番情趣。 不久前,瘟疫横行,天灾不断,别说他们这些世家,就连整个国家都要面临重大劫难,内忧外患,已动摇了国之根本。 然而,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平定外患,解决内忧,他们北凉又重新恢复太平,海晏河清。 众人心中明白,她们如今还能安然地坐在这里赏梅,全是因为圣上英明。 今日的万寿节,便是他们叩谢皇恩的时候。 众人只喝了一盏茶便离开了,纷纷回去准备晚上的万寿宫宴。 所以林妙音过来时,御花园内并没几个人。 皑皑白雪中的梅园很是空旷。 林妙音远远眺望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正要离开,不远处便飘来一阵诱人的香味。 第273章人彘,四哥快救我 清冽的酒香中还夹杂着浓郁的肉香,瞬间将林妙音肚子里的馋虫勾了起来。 她刚一回头,一张头戴冠玉的大脸便大喇喇地闯进了眼底。 “四嫂,你也在啊!”北宫逸手里捧着半只热气腾腾的叫花鸡,嘴里还叼着一只啃了一半的鸡腿,看见林妙音,神色有些激动。 他大方地将手中的叫花鸡递过去,“四嫂,吃肉!” 林妙音礼貌摆手。 不了。 北宫逸的东西她可不敢再吃了。 前两日在天坛祭祀,她就因为吃了他一条羊腿便被罚了两千两银子。 今天这只鸡,指不定要多少银子。 她就是嫁妆丰厚,也扛不住她这么败啊! “四嫂,见外了不是。”北宫逸给玉竹递了道眼神,示意她将叫花鸡接过去,“四嫂,上次的事那是意外,意外,今天这只鸡你放心吃,绝不会有问题。” 上次羊腿一事,北宫逸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但同时,这条羊腿让他和林妙音建立起了革命友谊。 若说从前他尊敬林妙音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兄嫂,她医术精湛,解救万民于天花。 如今他尊敬她,完全是因为他们一起吃过羊腿,患过难。 那两千两银子让他将林妙音彻底视作了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自然不能小气。 “这只叫花鸡是专门用菜苗幼虫饲养长大的,六个月刚出栏,肉质鲜美,不柴不腻刚刚好。还有这外面裹着的泥,这可不是一般的泥,这是黄河底的黄淤泥,杂质少,粘性好,可使这叫花鸡外焦里嫩。对了,我还在里面包了荷叶。眼下这个季节,这东西可不好找,我废了好大的力气呢。就连这烧火的柴都大有讲究……” 听着北宫逸絮絮叨叨,林妙音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不远处的梅园空地上,被挖了一方土灶,灶膛里是一堆燃尽的草木灰,四周还零散的分布着一些烧了一半的木柴。 林妙音了然。 北宫逸这是用梅园内的枯枝落叶烤的叫花鸡。 她心里暗暗咋舌。 这小子真是好大的胆子,前两天因为偷吃羊腿一事刚被明帝罚了一月俸禄,他不仅没有悔改,还变本加厉了,竟然敢在明帝的御花园点火烤鸡! 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眼前这只叫花鸡,又是荷叶,又是泥的,讲究这么多,费这么大力气,又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就为了吃上这一口,恐怕满朝上下也找不出第二个。 “四嫂,你快尝尝,若是换做旁人我还不舍得呢。”北宫逸满脸热情。 “小姐?”玉竹下意识朝身边看去。 她家小姐现在饿的快,这两日歇完午觉都会吃些点心,今日在宫里便没准备。 估计早就饿了,再加上这叫花鸡被安王殿下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味道还这么诱人……她这个不饿的人都快被说饿了。 这时,北宫逸又看向一旁用梅炭温着的花雕,“这酒就更讲究了,这陶罐里温酒的水是刚刚落雪化成的雪水,里面漂浮的花是我刚从枝头薅下来的腊梅花,四嫂你闻闻是不是梅香沁人。” 林妙音:“……” 枝头薅下来的……难怪刚才那两枝秃了。 他倒是物尽其用,梅花梅炭,就连树上落下的枯枝,一个都没落下。 “这可是好酒,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四嫂尝尝。”北宫逸说着不经意间看了眼林妙音隆起的孕肚,顿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儿,“瞧我这脑子,都忘了四嫂肚子里怀了小侄子,不能饮酒。吃肉吃肉,这样鲜嫩多汁的叫花鸡最适合四嫂了。” 北宫逸示意玉竹将叫花鸡拿给林妙音吃,“四嫂趁热吃,这鸡能吃出夏天的味道。” “小姐,奴婢伺候您。”玉竹将叫花鸡撕好送到林妙音嘴边。 林妙音轻轻嗅了嗅。 果然有一抹淡淡的荷叶清香。 “这鸡我养了不少,四嫂要是喜欢,回头我让人送几只去宁王府。”对于美食,北宫逸一向热衷,而且相对护食,难得有大方的时候。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林妙音和北宫逸吃肉饮酒时,身后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二人转头看去,就见北宫攸带着风铭朝这边走来。 “四哥,你来得正好,我还给你留了一只鸡呢……”北宫逸说着朝灶膛里看去,灰烬下还埋着一只没有拆开的叫花鸡。 第202章 谁知这一看,他便吓了一跳。 突然从灰烬里抬起来的一张带着斑驳伤疤的鬼脸差点将他吓得背过气去。 “啊!鬼啊——”他惨白着脸大喊。 被他当做恶鬼的那人也被他吓了一跳,短小前肢捧着的叫花鸡咕噜噜滚了下来,一路滚到北宫逸跟前,上面包裹着的黄泥散落一地,露出里面已经烤干的荷叶,散发出阵阵诱人的肉香。 “该死!我的叫花鸡!” 北宫逸心疼地看了眼脚边的叫花鸡,然后顺着黄泥散落的视线朝那抹圆滚滚的身影看去。 其实那道身影并非圆润,而且十分干瘪。 之所以看起来圆滚滚是因为那人被砍去了大部分四肢,只剩下连接躯干的一点末端,显得整个身体粗短浑圆。 枯草般的头发成绺地贴在脸上,遮住大半张脸,也遮住了那一道道可怖的陈年旧疤。 通过那身不合时宜的宫人秋装依稀能够辨出来,眼前的人应该是个女人。 “肉,肉……”她惊吓过后死死地盯住北宫逸脚边的叫花鸡。 大张着嘴巴,露出半截舌头,含糊不清的喊着。 北宫逸哪里见过这场面,再次惊悚尖叫,“啊!鬼,有鬼——” 他慌忙闪躲到北宫攸身后,手脚并用的将人攀住,“四哥快救我,有女鬼!” 风铭被他的动作吓得心脏险些跳出来,慌忙将他拉开,将北宫攸解救出来,“安王殿下,我家王爷的身体可禁不住你这么折腾。” 北宫逸可管不了这些,仍然大喊大叫,“四哥,救我!” 北宫攸根本没功夫理会吓得脸色苍白的北宫逸,径直走到林妙音身边将她护在身后,生怕她被眼前的鬼东西吓到。 然而林妙音并没有被吓到。 因为早在之前,她就已经在漪兰殿见过眼前这个人彘了。 有了心理准备,再恐怖也没那么可怕了。 第274章包庇,皇后娘娘总不能视而不见 漪兰殿挨着的冷宫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眼前这人既没有双手也没有双脚,她是如何跑到这里来的? 她正想着就被北宫逸一声声急厉的四哥打断了思绪。 “安王殿下,您没事吧?”风铭关心道。 其实他是害怕安王殿下像刚才一样不分轻重地挂在王爷身上,伤害王爷的身体,所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前面,不让他靠近自家王爷。 他这一声关切吸引了林妙音和玉竹的注意力。 看到几人皆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他顿时将飞到嗓子眼的心咽了回去。 他看着几人看猴一样的眼神,顿时觉得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刚平复下来,那团圆滚滚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蠕动到了跟前,他吓得再次尖叫,慌乱跳开。 “啊,啊……” 地上的肉团女人听到北宫逸的称呼猛然看向北宫攸,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哑的声音。 北宫攸下意识看了过去。 地上的女人却猛地收回了视线,将整张脸都埋进杂乱干枯的长发中。 似乎生怕被他看到一般。 北宫攸并未看清女人的脸,但却莫名觉得熟悉。 “呦,这里好生热闹呀。”直到一声高贵的嗓音传来,众人的视线才从地上的女人身上移开,转向身后。 陈婉容依旧是一身绀红色华服,只不过和上午在甘泉宫穿的那身并不同。 短短半天的功夫,她又换了一身,行头比之前还要隆重。 那些明晃晃的朱钗首饰看得人眼花缭乱,若不是有规制,她恐怕要将凤服和凤冠穿戴在身上。 盛宠在身,果然不一样。 “见过贵妃娘娘。”几人依次见礼。 陈婉容高傲地微扬了下巴,搭着北宫瑜的手缓步走来,一边走一边朝温酒的炭炉和堆满了灰烬的灶膛看去。 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在地上蠕动的女人。 那女人同时也看到了她,仿佛是看到了厉鬼一般,整张脸瞬间没了血色,吓得叫都叫不出来,嗓子眼发出呜呜的声响,连滚带爬地往梅园深处滚去,恨不得一头扎进高高堆起的雪堆里。 北宫瑜被吓了一跳,立即将陈婉容护在身后,大喊道:“什么鬼东西,都是死的么,还愣着做什么,保护娘娘!” 陈婉容看了眼拼命蠕动的肉球,又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北宫攸,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她猛地沉下脸,威仪骇人,“怎么回事?” 北宫逸也很懵,“回贵妃娘娘,我们……”也不知道啊! 他也快被吓死了好么! 不多时,梅园深处便急匆匆赶过来几个内侍,弯腰捞起地上的肉球,匆忙抬着走了。 为首那人身穿藏蓝蟒衣,头戴三山帽,脚蹬粉底皂靴,手里还捧着银灰拂尘,他恭恭敬敬地来到众人跟前,俯身行礼,脑袋深深埋着,“奴才见过贵妃娘娘,见过景王殿下,宁王殿下,宁王妃,安王殿下,冷宫人惊扰了贵人,还请贵人恕罪……” 这里几人陈婉容身份最高,其他几人都没有开口,等着她发话。 她拈起手里的金丝绣帕掩嘴轻哼了一声,“恕罪就不必了,好好当你的差,若是下次再放什么阿猫阿狗,污秽可憎的人出来,你这个冷宫总管就不必做了。” “奴才谨记贵妃娘娘教诲。”江河的脑袋又低了几分。 “下去吧。”陈婉容摆摆手。 她再次将视线落在炭炉上,她可不会将一个冷宫怪物放在心上。 北宫逸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御花园生火。 他这次抵御北狄大获全胜,让皇上看到了他的存在,原本她还有些不安,生怕他挡了瑜儿的路,如今看来,这样的蠢货,压根不用她出手就先把自己作死了。 至于北宫攸…… 陈婉容的视线又落回那一抹瘦削的身影。 就这幅风一吹就倒的病歪歪身体,谁还能将他与当初风头大盛的战王联系到一起? 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用一年半载就能熬死他。 北凉未来是她的瑜儿的。 也只能是瑜儿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随着一声不怒自威传来,皇后在徐嬷嬷的搀扶下缓步而来。 她原本要去千秋殿,凤辇路过御花园时在梅园内瞧见了林妙音的身影,便让人停了车,入了梅园。谁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眉头便皱了起来。 前两天因为偷吃羊腿刚被罚,这又在御花园内吃鸡。 还偏偏被陈婉容这个挑事精撞上了。 老五和妙音这丫头……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陈婉容对上皇后的面容,略一福身便起来了,“哪来的风竟把皇后姐姐这个大忙人吹来了。” 皇后作为中宫,负责此次万寿节所有事宜,这几日一直忙得脚不沾地。 她仗着圣宠向皇上提了一嘴,想为皇后分忧解难,没想到皇上甚至没给她多言的机会就直接拒绝了她。她心里窝着气,所以对上皇后便忍不住冷嘲热讽。 “儿臣见过母后。”林妙音几人紧随其后行礼。 皇后直接越过陈婉容看过去。 江河原本已经转身离开了,听到这一道熟悉的声音,猛地顿住脚步。 但也只是一瞬。 他很快恢复如常,步履更快地离开了梅园。 皇后只觉此人背影有些眼熟,似乎穿过漫长的光阴和她记忆中那道高大的身影重叠到了一起。 随即又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真是魔障了,她怎么会这么想,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宫里,又穿着内侍的衣服。 他如今……应该子孙满堂了吧。 她收起思绪再次抬眸看去时,梅园已经没了那道高大的身影,她收回视线落在林妙音身上。 “怎么回事?” 林妙音:“那个……” 陈婉容看到这一幕气得鼻子都歪了。 她刚才冷嘲热讽了一番,结果皇后看都不看她一眼,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让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跳梁小丑,可笑至极。 不等她发作,身旁的北宫瑜便已愤怒出声,“皇后娘娘,宁王妃和安王在御花园内纵火,您可不能不管!” “可有此事?” “烤好的鸡都在这了,证据确凿,皇后娘娘总不能视而不见,包庇他们吧?” 第275章不懂,哪里值得父皇另眼相看? 皇后有些头疼。 他们什么时候胡闹不成,偏偏选在万寿节这个节骨眼上。 宁王府和安王府还能少了他们这口吃的。 非要在御花园内起火。 林妙音闭了闭眼,“母后……” 见她开口,北宫逸急忙道:“四嫂!” 林妙音连连摆手,“别,别别,别叫四嫂。” 她害怕。 这北宫逸肯定是来讨债的。 两次跟着他偷吃东西,两次被抓包。 这运气也实在是太背了。 第203章 其实不怪北宫逸,怪她嘴馋,没有管住嘴。 先不说北宫逸能力如何,单说他在美食方面的造诣,可以与饭饭媲美了。 北宫逸也有些欲哭无泪。 他既然敢在御花园内烤鸡便想过后果,不过是训斥罚俸禁足。 北狄大捷,唯一带给他的便是金银珠宝等赏赐,他不怕罚俸,禁足更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安安静静的在府里研究美食,无人打扰,难道不香吗? 他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四嫂。 想到前两天在天坛吃羊腿被罚一事,他心里愧疚,想着弥补,便好心邀请她过来吃鸡,没想到又连累她了。 他小心看了眼那道瘦削的身影。 果然黑脸了。 估计四哥砍他的心都有了。 他飞快将地上的叫花鸡捞进怀中,朝着皇后跪下,“儿臣知错,请母后责罚。” 罚他可以,没收他的鸡不行。 听到他理直气壮的语气,皇后的眉头拧得更紧。 “母后,是儿臣……” 赶在北宫攸开口前,北宫逸将话截了过去,“母后,今日的事与四嫂无关,是儿臣非要邀请她品尝的,她拗不过这才答应了,您要罚就罚儿臣一人。” 皇后见北宫逸还懂得把林妙音摘出去,也不愿为难他,便从轻发落,“安王触犯宫规,念及初次,罚俸四千两,再把御花园收拾干净,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在宫城纵火这样的大事,皇后娘娘只是罚俸了事?” 北宫瑜盯着北宫逸幽幽出声,毫不手软地扣了顶罪名,“安王今日能在御花园纵火,明日就能在父皇的寝宫纵火,父皇的安危谁来负责?” 北宫逸立即大叫道:“我就是吃个叫花鸡你至于吗?你要是惦记这口吃的,我给你就是了,男子汉大丈夫小肚鸡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借题发挥,以后火烧父皇寝殿栽赃到我头上。” “你!”北宫瑜被他这大逆不道的话吓一跳,“你别含血喷人。” “你敢说你没这么想!” “我没有……” “够了!” 皇后冷声打断他们的争论,扫了北宫瑜一眼,“本宫是六宫之主,景王若是对本宫的处置不满,大可禀报皇上,由皇上裁夺。” “皇后娘娘……” “瑜儿。” 北宫瑜正想开口,被陈婉容打断,“皇后娘娘作为六宫之主,处置自然是公正的,何必为了这点小事闹到你父皇面前。” 陈婉容用眼神暗示了北宫瑜。 想处理北宫逸日后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在明帝的寿诞发作。 再者,皇后明目张胆的北宫逸和林妙音,对他们而言并非没有益处。至少对她来说,这是抓皇后把柄的好机会。 若是皇上恼了皇后,统摄六宫职权何愁落不到自己头上。 “万寿节快开始了,我们该去给陛下贺寿了,皇后姐姐,臣妾先行告退。” 陈婉容不等皇后回答,带着北宫瑜大摇大摆离开。 等人走后,北宫逸起身,摸了摸怀里的叫花鸡,“吓死我了,他们母子不会是看上我的鸡了吧,我就是喂狗也不给他们!” 他说着肉疼又谄媚地将叫花鸡递给北宫攸,“四哥,尝尝?” 北宫攸:“……” 见北宫攸不理他,他又将叫花鸡递给林妙音,“还是送给四嫂四嫂,四嫂身子重,得补补。” 林妙音:“……” 你才是狗! 你全家都是狗! 北宫逸看着二人抽动的嘴角,顿时明白了什么。“那个……四哥四嫂,我不是那个意思,这鸡……我真心的,送给你们!” 林妙音心累摆摆手:“别别别,我们无福消受,你还是留着你自个儿慢慢享用吧。” 皇后抚了抚额头,有些头痛,“来人,把安王这些东西全都没收。” 北宫逸哀嚎,“母后,不要!不要啊!” 这些都是他的命根子啊…… 皇后懒得理他,牵起林妙音的手,“妙音,我们快回去吧。” 北宫逸见宫人清理自己的土灶,含泪一口一个大鸡腿。 他的梅园叫花鸡…… 再也吃不到了! …… 千秋殿内。 京官以及一些地方官员皆携着家眷入席,宫妃和各皇子也已落座。 千秋殿是北凉举办寿诞和宫宴的殿宇,外观雄壮巍峨,气势恢宏,内里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可同时容纳上千人,今年的万寿节是史无前例的隆重,此时殿内大约有七八百人,丝毫不显逼仄。 景王北宫瑜坐于龙椅下首,这是最靠近皇帝的位置。 身为长子的舒王北宫舒排在第二,接着是齐王北宫显、安王北宫逸、宁王北宫攸。 底下朝臣看这坐序,相互对视,情绪微妙。 宫里陈贵妃盛宠不断,景王深得陛下宠爱,就连万寿节他也排头一位,可见陛下爱重。 看来不久后的太子之位已板上钉钉了! 要及早靠队,方能争得头筹。 底下人暗流涌动,北宫瑜察觉后心情愈发愉悦,脸上红光满面,只差把尾巴翘起来了。 被压了一头的北宫舒脸色无虞,依然是往日那般温润儒雅的模样,只是捏着酒杯的指尖微微发白,暴露了他心底的不甘。 那些阉人惯会见人下菜。 若是没有父皇授意,谁敢将景王的位置排在他前头? 长幼有序,他身为长子,如今却被排行最小的北宫瑜压了一头,最重规矩礼仪的父皇竟没有觉得不妥。 他将自己的偏爱明晃晃的摆在众人面前。 但他想不懂,北宫瑜一介草包哪里值得父皇另眼相看? 身旁的陈芷墨敏锐地感知到北宫舒的不爽,握紧双手身子稍稍离远了一点,趁人不注意垂着眼帘往最后面看去。 阿攸…… 她期盼着北宫攸会看过来。 第276章祥瑞,她怎么会吃醋呢? 可北宫攸丝毫未察觉到陈芷墨满怀期盼的眼神,满眼都是林妙音。 “妙音,你现在怀着孩子,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北宫攸的心思都放在林妙音身上,担心她挨饿不断给她夹菜,丝毫没有注意到旁的视线。 林妙音也没矫情,怀着孩子饿得快,之前啃得那两口叫花鸡早已消化完。 林妙音吃着吃着黛眉微蹙,有人在看她。 抬头一看,一道不甘又复杂的视线一闪而过。 陈芷墨…… 林妙音扫了眼身边献殷勤的男人,搁下了筷子。 “怎么了?不合胃口么?”北宫攸刚问出声,便注意到了上方那道视线。 林妙音不愿意跟他有过多纠缠,意有所指道,“不用花太多心思在我身上,想要你关心的人另有其人。” 北宫攸神色一滞。 这句话很像女子拈酸之言。 她是在为早晨入宫时,他送陈芷墨糖炒栗子生气么? 他本该开心的,但她脸上并无半分波动,显然是他想多了。她没有生气,一丝也没有。 呵,她心里无他,又怎会吃醋呢? 就在他自嘲地勾着嘴角时,明帝身边的大太监孙长海已唱和出声,“太后娘娘驾到,皇上驾到……” 北宫攸立即回神,扶着林妙音起身,和众人一起跪迎皇帝、太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重视孝道,先扶着太后在一侧坐下,然后才回到龙椅入座,冷戾的眸子扫视一圈,“众卿平身。” “谢陛下。” 明帝一到,寿宴正式开始。 随着大太监拂尘一挥,乐师们开始奏起丝竹,舞姬们扭动着曼妙的腰肢入场。 鼓乐不歇,歌舞升平,彰显太平盛世。 一曲终了,殿内气氛也活跃起来,献礼在乐声中拉开帷幕。 大太监先唱和了地方官员进献的寿礼。 “江州知府,进献黄底青花龙捧寿纹六棱瓶一个。” “扬州知府,进献东珠、珊瑚、红碧瑶、朝珠、念珠、手串等,一十五份。” “青州知府,绿玉、脂玉、枷南香、金珀各式扳指九件。” “……” “工部尚书刘大人,进献玉如意一柄,珊瑚盆景一个。” “右相,进献千年灵芝一株,福寿如意冠一顶。” “……” 这些都是寻常的寿礼,明帝每年过生辰都会收到很多,但今年不同。 “哎哟陛下,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大灾刚过不久,他们还能进献这么多东西,足以证明他们的孝心。” 孙长海听着长长的贺礼单,听得眉开眼笑,悄悄和明帝咬耳朵。 “确实有心了。” 明帝颇有些欣慰,大灾刚过,各地没有敷衍,都认真准备了贺寿之事,只是……他扫视一圈底下的臣子,眼中闪过一丝深沉。 之前国难当头,要他们出钱出力时,个个叫嚷着穷,囊中羞涩,结果转眼就掏出了这么多好东西! 第204章 看来还是皇权君威不够,底下的人中饱私囊,肆无忌惮。 也该找个机会整治贪腐,充盈国库了! 长长的礼单唱完,明帝心里已有决断,利眸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底下的臣子,高声道:“尔等有心了。” 各大臣起身齐道:“恭祝吾皇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父皇……” 北宫瑜正想开口,北宫舒已率先起身。 他仿佛没有听见北宫瑜的声音般,温声开口,“父皇,儿臣恭祝父皇松鹤长春,春秋不老。父皇福泽深厚,得上天垂帘,这才保佑北凉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就连前不久的天花一事,也幸得父皇庇佑,才得以平稳解决。” 说完,他示意底下人将一块盖着红布的物什搬到殿中。 他走到物什旁一把掀下红布,一株通体已然木质化的玉麒麟赫然出现大殿中央。 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这座玉麒麟周身银白,内嵌金色的鳞片,在大殿通明的灯火下,波光粼粼,金光闪闪。微张的嘴巴,露出两对利齿,呵气如虹,傲视众生的双眸,透射出无尽的威严。 众人仿佛已经看到扬着前蹄的玉麒麟,呼啸山间,屹立于山巅的霸气姿态。 久久不能从震惊中回神。 北宫舒很满意众人的震惊的神色,对龙椅上方拱手道:“父皇,儿臣在封地江陵挖出玉麒麟,玉麒麟挖出时天降七彩祥云,霞光万丈,此乃祥瑞之兆,儿臣今日特将这玉麒麟献于父皇,愿这祥瑞保佑父皇龙体安康,护佑北凉江山千秋万代。” 北宫瑜被抢了开场,气得脸色发白。 没想到这个闷声不响的北宫舒,竟然是个硬茬子。 挡在他前面进献寿礼就算了,还将他无视个彻底,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就连他的怒火,他都视而不见,这让他感觉仿佛一拳砸在了棉花上。这样的人,可比北宫攸那样的莽夫和北宫逸那样的吃货难对付多了。 母妃说的果然不错,对付北宫舒不能掉以轻心。 “威风凛凛,气势赫赫,像真的一样!” “这只玉麒麟简直鬼斧神工,就是盛京的能工巧匠也做不出这样精美的!”不少人对着对着大殿中央的祥瑞啧啧称奇。 这座玉麒麟不论从材质还是从形态上来看,都是上上之品。 “国泰民安,真乃祥瑞!” “江陵出现祥瑞,可见舒王殿下这些年在封地兢兢业业,尽得民心,这是皇上之福,北凉之福啊!” “听说此前灾情时,舒王殿下率先带粮食进宫,不愧是皇长子,勇于担当,心系百姓!” 这时,殿内已经开始有人恭维北宫舒了。 明帝淡淡扫了眼道:“舒王有心。” 北宫舒闻言拱手作揖,“为父皇分忧解劳,实属儿臣份内之事。” 得到明帝肯定后,殿内夸赞北宫舒的朝臣更多了。 齐王北宫显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幕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将殿内的事放在心上。 仿佛还未从王妃去世的阴霾中走出来。 安王北宫逸满肚子好奇,直接跳到大殿中央仔细观察了一圈玉麒麟,而后赞叹地看向北宫舒,“大哥,江陵是块宝地啊,这真是个宝贝!” 北宫舒温文一笑。 江陵是众所周知的苦寒之地,若是旁人这么说,定是含了几分讥讽之意,但北宫逸这么说,没人会怀疑他的意图。 他的话就是表面意思。 你若是多想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北宫攸对其他人的寿礼不感兴趣,也没心思多看,他所有注意力都在身边的王妃身上。 唯有北宫瑜一脸不屑。 他冷冷一哼,眼底闪过丝阴狠。 第277章揣测,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北宫舒十年前就被父皇赶去江陵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以为如今朝堂上早已把这个人遗忘了,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多党羽。 也不知道一个弃子有什么好追随的。 恭维?夸赞? 呵,捧得多高,就会摔得多重! 他一早就拿到了寿礼礼单,提前做了准备,不知舒王一会还能不能笑出来! 他使了个眼色,底下的臣子立即有人站了出来。 “皇上,舒王殿下此举甚为不妥。江陵山中挖出玉麒麟是吉兆不假,但却为我北凉招致了祸患!” “玉麒麟乃是祥瑞,怎么会是祸患。” “舒王殿下有所不知,麒麟是吉兆,是祥瑞。但同时,麒麟也是神兽,是江陵祁连山山神,山神岂能擅动?正是因为舒王擅自将玉麒麟挖出,才为北凉招致了祸患!” “放肆!”北宫舒抿唇。 隐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李政这个混账竟敢胡言乱语,他隐隐有些压制不住心底的暴戾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李大人,你是钦天监的人,莫要信口开河,当心祸从口出。” 提到祁连山,明帝神色也严肃起来,“李政,你刚才说哪座山?” 李政对着陛下拱手,“陛下,这座玉麒麟产自祁连山,此乃龙脉所在。舒王将玉麒麟从山里挖出时,不说地动山摇,也要山崩石裂,势必波及龙脉。微臣斗胆猜测,北凉此前爆发的天花与灾荒,恐怕与龙脉动荡与有关。” 北宫舒眉头蹙紧。 这座玉麒麟自然不是天造,而是他花费三年时间从大燕寻找了能工巧匠,耗时三年雕刻而成,又三年风化作古,才成了如今模样。 十年磨一剑,为的便是今日。 他一早将玉麒麟产自祁连山的消息放出去,打算利用龙脉的噱头为自己造势。 他的封地,龙脉山上出现祥瑞玉麒麟,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没成想,这也是最大的败笔。 李政的话还在继续,“天花瘟疫前,臣夜观天象察觉西北方位有变动,如今想来应是舒王挖了玉麒麟,动了龙脉。” “回皇上,儿臣深知祁连山是龙脉,不敢擅动,专门请了能工巧匠将玉麒麟整个儿从山中开凿出来,并非动摇山体。”北宫舒深吸一口气,立即上前解释。 他这几个弟弟,都不难对付,唯有一个北宫瑜,目中无人,一旦有人越了他去,他便像是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他记得这个李政是他的人。 若是被他咬住,恐怕要被扣上一顶动摇北凉根基的帽子。 他以为他这样说,父皇会放下心来,没成想那抹明黄看都未看他一眼便问李政道:“依你之见,此事应当如何化解?” “回皇上,微臣认为应尽快将玉麒麟归还原位,守护龙脉。” “父皇,儿臣认为此言有理,龙脉一事不可大意。” 北宫瑜出声后,殿内不少朝臣跟着附和,“龙脉是国之根本,多年来一直庇护北凉繁荣昌盛。今年却天生异象,天子脚下突发瘟疫,灾荒,实在奇怪。定是龙脉受损,才导致如此祸患。”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天花瘟疫一事便是一次警钟。” “皇上要以江山社稷为重,以龙脉为重!” “……” 事情到这里,北宫舒依然明白,就算他将人证物证找来,寿礼一事也无转圜余地。 如今之计,唯有……认罪! 他当即一撩衣袍跪了下来,“儿臣该死,不该擅自开凿祥瑞,还请父皇责罚。” 他只认擅取祥瑞之罪,动摇龙脉之罪不能认! 此时他心底除了对即将到来的天子震怒的惊恐,还有对北宫瑜的惊骇。 没想到朝堂之上拥护这个草包的人竟有半数之多! 明帝眯了眯鹰隼般的眸子。 依次从地上跪着的北宫舒和高昂着脑袋的北宫瑜身上扫过,眼神凌厉而冷肃。 这两个蠢货竟为了这么个玩意儿破坏了他的寿宴,破坏了北凉好不容易迎来的河清海晏。 动不动就伤及龙脉,动摇北凉根基。 这是咒他呢,还是咒北凉呢? 他收回视线,压下眼底的厌恶,面容冷冽道:“舒王擅动龙脉,念及无意不予追究,今日过后将玉麒麟封回山中,不可再动。” “父皇英明。”北宫舒微松了口气。 刚才那一道上位者的眸光扫视而来时,他几乎呼吸停滞,汗流浃背。 北宫瑜有些遗憾。 他将龙脉根基都搬出来了,父皇竟然没有责罚北宫舒。 难道父皇对这个长子还有别的想法? 啧啧。 林妙音忍不住为北宫舒可惜。 能拿出那样一座玉麒麟,不知私下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可惜没能揣测圣意。 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赔了夫人又折兵! 明帝心中怎么想,没人知道,要不怎么说君心莫测呢? 但林妙音认为明帝是那种爱屋及乌,厌屋及乌之人。对于他不喜的儿子,就算那人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他,他还嫌冷清。 第205章 至于他独宠北宫瑜? 更不见得。 不然直接立他做太子不好么? 也省得他像个蚂蚱一样,到处蹦跶,哪里都要插一脚。 林妙音眼底不自觉闪过厌恶。 很快,她将视线落在即将献礼的齐王身上。 吃饱后,她便轻抚着肚子看着众人祝寿,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万寿节呢。 她前世看的宫廷剧大多是以宫斗为主的剧情,里面皇帝过生日,寿诞流程通常围绕着后宫的妃嫔展开,真正到了古代她才发现完全不是一回事。 后妃自然也会给明帝送礼,但并不会在晚宴上送,通常前几日都已送到了皇后那里,除了明帝特别喜欢的,其他都一股脑丢给皇后,由皇后整理入册,然后全部封入库中。 晚上的宫宴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只是陪衬。 别说利用寿宴争宠,这些宫妃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不然便是殿前失仪,损的是皇家颜面。 所以,陈贵妃张扬归张扬,今晚的宫宴也是规规矩矩的。 “父皇,儿臣并无贵重之物献上,所送寿礼是万石粮食。”有了北宫舒献礼失误的先例,齐王北宫显献礼时则显得战战兢兢。 第278章玄虚,你这寿礼太敷衍了 “天花瘟疫与灾荒过后,各地义仓粮储不丰,朝堂粮仓压力巨大。而今秋收已过,春耕未行,百姓手里并无余粮,今年年底和来年春日定会爆发饥荒,儿臣倾全府财力从大燕、西周和南浔<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买下余粮盈朝廷粮仓。儿臣认为,百姓安居乐业便是送给父皇最好的礼物。” 明帝打量一眼这个儿子,不争不抢,送的礼也中规中矩,不冒头不失礼。 虽然他早就让人去邻国收购了一批粮食,不至于让他的子民饿肚子,但这万石粮食到底是一番心意。 他淡淡道:“齐王此举有心了。” 有了皇帝开口,底下臣子附和道:“齐王心系百姓,实乃朝廷之幸。” 北宫瑜多打量他一眼,北宫显是何用意? 想借此机会博出位? 北宫显像是没看到北宫瑜的眼神一般,回到座位后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眉宇间还萦绕着淡淡的悲戚。 北宫瑜不禁想到那日死在天坛的齐王妃,暗道晦气,飞快转了眸子。 林妙音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侧的男人。 若是她猜的不错,北宫攸今日准备的寿礼也是粮食。 如今被齐王抢了先,依着明帝对北宫攸的讨厌程度……他的处境不容乐观。 林妙音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魏王的寿礼吸引了注意力。 魏王行三,十三岁去大燕为质,迄今十年,也到了归国的时候,日子就定在腊月初。 今年寿礼,托使臣送来了一份简略版的手铳图。 林妙音震惊不已。 据她了解,她身处的这个时代虽然已经发明了火药,但也仅限于烟花炮竹,极少用于战事。黑火药尚未表现出威力,更别说体型小巧,杀伤力更强的手铳了。 这哪里是寿礼,简直是一颗颠覆世界的炸弹! 按理说,这东西并非这个时代的产物,难道这是出自她“老乡”之手? 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到别的解释。 林妙音顿时对这个尚未谋面的魏王多了几分好奇。 了解完手铳的使用方法和威力后,殿内的臣子都很激动,尤其是带兵的武将。 “皇上,这可是个好东西!” “若将手铳投入战场,定会让敌人闻风丧胆。” “北凉铁骑一向战无不胜,配上火药更加如虎添翼,这手铳来得正是时候,天佑我北凉啊!” “……” 众人之言明帝十分赞同,但他心底却升腾起不安,“魏王送来的手铳来自大燕?” 若是大燕已经研制出了手铳,北凉将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他们需及早防备! “回皇上,这是魏王殿下私下命人研制的,说是给皇上一个惊喜,燕人并不知情。” 明帝将心落回肚子里,“魏王有心了,赏。” 一个在异国他乡生活了十年的质子,一朝回朝,若是手里没有底牌,必将沦为弃子。 北宫晟是个聪明人,一个手铳便轻松吸引了万人关注。 明帝眸光幽深。 到底是那个女人的种,没那么简单! 北宫瑜见众人把心思放在魏王的手铳上,暗自咬牙。 他几个兄弟的寿礼,他都一清二楚,唯独这个身处大燕的质子,他的人探不出来,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件神器! 他大意了。 北宫晟?真是小看他了! 他迅速敛起心神,向明帝祝贺道:“父皇,儿臣的贺礼您还没看呢。” “好好好,朕先看你的寿礼。”明帝面上一片慈爱。 林妙音原本已经不动声色地看向身侧了,又被北宫瑜吸引了视线。 长幼有序,进献寿礼的顺序原本是按照几个皇子的排行安排进行的,如今被北宫瑜横插一脚,北宫攸和北宫逸都得靠后。 看着大殿内孔雀开屏一样的男人,林妙音心底恶寒。 显着他了! 得到应允后,北宫瑜朝着殿外拍拍手,立即有四个小太监捧着一幅字画走到大殿中间,几人站定后缓缓打开画卷,向明帝展示。 众人见北宫瑜这么迫不及待,以为他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便一个个地伸长脖子去看。 谁知巨幅画卷上只有一个大大的寿字。 他们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出特别之处,既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也没有镶金嵌玉。 恕他们眼拙,再怎么看,眼前的画卷也只是一幅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字画。 甚至连诗也没提,简单到单调。 “搞得这么隆重,我当是什么呢,原来就是个寿字,景王你这寿礼太敷衍了吧。”北宫逸没忍住,率先笑了出来。 他还以为景王进献的寿礼有何不同呢。 就这? 故作玄虚。 “论起墨宝,天底下还有谁还能比得上父皇?六弟,你莫不是想用这东西随意糊弄父皇吧。”北宫舒也跟着北宫逸附和。 他可没忘记报刚才的背刺之仇。 好好的祥瑞,却被北宫瑜说成了动摇龙脉。 耗费十年的谋算,毁于一旦! 他焉能不恨? 北宫瑜仰着脸,满脸傲意,“父皇的墨宝自是天下无人能及,可这幅字画不一样。” 言罢摆手示意让几个小太监抬着字画向前。 “父皇,您请细看。” 北宫瑜手指了指寿字其中一点,“此处并不是笔画,而是由许多个寿字组成,这幅寿字其实是由无数个小寿堆叠而成一个大寿。” 明帝仔细一看,里面确实包含了许多个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寿字。 每个寿字写法不一,却毫不突兀,堆叠在一起极为工整,看得出来,这份寿礼也是花了心思的。 “嗯,不错。”他赞了声。 北宫瑜立即拱手道:“父皇,这些寿字是儿臣邀请书香文人、在野名流以及四大书院杰出学子所写。儿臣想借这幅字恭祝父皇万寿无疆,千秋万代!明年的春闱也会在父皇的庇佑下百花齐放。” “皇上,景王殿下这份寿礼乃天下学子对皇上的祝福和爱戴!” “学子便也罢了,在野名流可是极难邀请,听说有些名家是景王三顾茅庐才请出山。” 大殿内景王一派的朝臣跟着附和。 北宫瑜这份寿礼看似巧思,实则毫无内涵。 夸奖的话就这么两样,先开口的便占了先机,剩下的朝臣便没了发挥的地方。 他们夸不出来,又不甘落后,只得抓着头发硬夸:“景王这般放下身段礼遇文人,实乃朝廷之幸。” “是啊是啊,朝廷之幸啊!” 第279章皇上,宁王殿下还未献礼呢 林妙音听着这些话忍不住想笑。 没词儿还要硬夸,这行为就像是屎里淘金。 真是难为他们了。 不过这礼物……咋说呢? 奇技淫巧?华而不实?总之这礼送得很景王就对了。 难道这么多人就没有看不下去的? 很快就有人起了身,“景王莫不是借此机会拉拢天下文人?” 舒王一派的人怎么能甘心,他们筹谋十年的祥瑞竟比不上一幅破画,这简直是羞辱人! “不费一兵一卒便收买了天下文人,景王殿下好算计。” 北宫瑜心底冷哼,面上温润和善,“王御史此言差矣,文人自有傲骨,怎会任由本王驱使?况且,天下学子皆是天子门生,在他们眼中,父皇才是最受尊崇的。” 北宫瑜说着皮笑肉不笑地朝北宫舒的方向瞥了眼,“莫不是有人送错了寿礼,心有不甘,嫉妒本王?” 北宫舒:“……” 他疯了才会嫉妒一个蠢货。 第206章 明帝幽幽扫了眼二人,不等殿内吵起来便朗声道:“景王这份寿礼深得朕心。赏景王绫罗绸缎百匹,南珠十斛,珍宝一件。” 末了,他又看向身侧,“陈贵妃教子有方,赏流烟云影簪、紫羽屏风一件。” 北宫瑜大喜过望,连忙跪地谢恩,“儿臣谢父皇隆恩。” 坐在皇帝身边的陈婉容难掩喜色,盈盈起身向明帝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典。” 听到赏赐,北宫舒脸色微寒。 那些拥护他的人也偃旗息鼓,再不满也只得将喷涌到嗓子眼的火气憋回肚子里去。 景王一派朝臣与有荣焉地捋了捋胡子。 甭管景王资质如何,能得皇上偏爱也是本事,他们要加把劲,争取早日将景王推上高位。 中立派的朝臣心里直摇头。 景王只用一副华而不实的祝寿字画便让皇上大赏,朝廷不幸啊。 他们又看了眼殿内那幅巨大的寿字,忙收回了视线。 呸!还天下文人墨宝?什么狗屁东西! 白白浪费了一匹上好绫锦。 林妙音毫不意外。 果然,依着明帝对北宫瑜的偏爱,北宫瑜放的屁都是香的。 不管明帝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表面上是这样。 她朝身侧看去。 一旁的男人早已从殿内收回了视线,仿佛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倒是北宫逸没忍住撇了撇嘴,“马屁精。靠一副破字画就得了那么多赏赐,这也太不公平了!” 他想到自己先前在战场上厮杀的事,叹了口气,“四哥,如今我总算能理解你了。” 北宫攸没说话。 父皇的偏爱不是一向如此么? 如今他看开了,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最多是麻木的钝感。 北宫逸的声音不低,被刚回座位的北宫瑜听了个正着,当庭发难,“安王,你竟敢对父皇不敬?” “不是我,我没说,你别冤枉好人。”北宫逸摆手,立即否认三连。 “不信你问他们,谁听见我说了?”见左右内侍都低了头,还挑衅般地朝北宫瑜挑眉,主打一个我就是耍赖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北宫瑜脸色发青。 “你什么你,我对父皇的敬重,就像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反而是你,一幅破字罢了,只要你景王张张嘴,想要多少,那些个书生就给你写多少,一个子不花还拿了父皇这么多赏赐,空手套白狼还不让人说了?” “北宫逸!”北宫瑜彻底生怒。 他那幅文人名流写的祝寿,既能吹捧天下文人不逐名利的傲骨,姿态放低,让这些人今后为他所用。又能笼络父皇的心,让父皇被这些文人称赞,得到父皇的赞赏。 此乃一举两得。 可惜这个蠢货什么都不懂。 “没大没小,北宫逸也是你能叫的?”北宫逸冷哼一声,“一会你就知道什么是实实在在的寿礼了!” “实实在在的寿礼?”明帝出声打断二人。 “是,父皇!”北宫逸立即起身,“儿臣可不像某些人,净搞一些花里胡哨的。” “礼物不在贵重在心意。”北宫瑜据理力争。 他说着又毫不犹豫地踩了北宫舒一脚,“你看大哥送的贺礼够贵重,可是动摇龙脉,反而成了祸患。” 北宫舒双拳握得咯吱作响。 一旁的陈芷墨听得心惊肉跳。 “本王送给父皇的东西是天下学子的祝福,独一无二,天下难寻,你那实实在在的寿礼……不会是叫花鸡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吧?” 北宫逸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直接对明帝行礼道:“父皇,儿臣早在一年前便亲自养殖了一千头牛和一千只羊献给您。” “这些牛羊皆是食兰花、晨露水,每日训练,这样养殖出来的肉既无膻味,入口还有兰花香气,肉质也肥瘦相间,瘦而不柴,肥而不腻。” “儿臣希望父皇能够吃得好,睡得好,没烦恼。” 他的愿望如他的寿礼一般朴实无华,却包含了儿子对父亲的敬爱与孝顺。 北宫瑜得知北宫逸的寿礼是牛羊差点笑出来。 也不知这个蠢货怎么长的脑子,竟然送这些东西给父皇。 果然是胸无大志的吃货,对对朝局一窍不通。 在他身上花费心思简直是浪费。 明帝明显不如刚才北宫瑜送字时有兴趣,只是声音平淡着说了句,“嗯,安王有心了。”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道:“瑜儿,朕记得你爱吃牛羊肉。” “是,父皇。”北宫瑜十分惊喜。 父皇竟然记得他的喜好。 明帝点头,吩咐大太监孙长海道:“方才安王送来的这些牛羊,分别选一百只羊一百头牛送到景王府上去。” 北宫瑜受宠若惊,慌忙谢恩,“儿臣谢父皇隆恩。” 起身时,他得意地看了眼北宫逸。 没想到吧,他这么实在的礼物,竟被父皇赏给他了。 他就说气不气? “五哥还真是喜欢为本王做嫁衣呢,放心,以后弟弟多给你几个这样的机会。”他哈哈一笑。 “你滚!”北宫逸气得鼻子都歪了。 片刻后,他再次对明帝拱手道:“回父皇,儿臣还为父皇准备了御膳,那些膳食全是儿臣精心从各个州郡选上来的特色美食,保证让父皇喜欢。” “哦?”明帝倒是有些兴趣。 负责膳食的大太监立即会意,“皇上,膳食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是否摆膳?” 明帝正要点头时,孙长海看了北宫攸那边一眼,压低声音提醒道:“皇上,宁王殿下还未献礼呢。” 第280章铺路,女人怎能比得过子嗣? “宁王?” 孙长海一提醒,明帝才想起还有这个儿子。 明帝往坐在最后面的北宫攸扫了一眼,才两天不见,他看上去更瘦了,堂堂战神,现今孱弱得风一吹就能倒。 这个儿子…… 经过天花一事后,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不喜宁王,处处打压,更别提北宫攸了,他自然也能感觉到。 并非朝臣猜测的父子不合,而是他单方面厌恶这个儿子。 也不是他不好,而是他厌屋及乌。 他讨厌他的生母安美人,那个洗脚丫头,如此卑贱怎配怀上龙种? 当时怀上就该堕掉! 与其说他讨厌北宫攸的出身,倒不如说他讨厌自己的出身。 他不动声色地朝身后太后的方向瞥了眼,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并非太后的亲生子,而是太后身边的丫鬟偶然得幸生下的。 这些年来,太后自以为隐瞒的很好。 但几十年前那场意外——割肝救子早就暴露了真相。 他知道了自己的生母,并以此为耻。 他不想要一个卑贱的生母! 小时候他常常梦魇,小小的他克服重重困难,穿过长长的产道,终于从太后胯下被人捞出来。 他做梦都想成为太后的亲生子。 那意味着他拥有高贵的血统和聪明的头脑。 这种念头每每在太后教导他读书习字而他却总不是达不到太后要求,太后无奈摇头时尤为强烈。 都是那个女人卑贱的血脉让他在帝王之路上走的如此艰难。 如果他是太后生的,肯定更聪明。 即便他日后加倍努力,终于达到了太后要求,成为了真正的九五之尊,他还是无法走出幼时的阴影。 所以,他对自己的后宫十分严苛,非世家女不选。 即便是他最爱的明珠,虽来自民间,但也家世显赫,她本人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优秀。 可万万没想到,他却在一次酒后临幸了安美人。 她还生下了北宫攸。 那个贱婢,仅凭着一双与明珠相似的眼睛,便胆大包天的勾引他,实在是该死! 北宫攸虽然无辜,但他的存在便是他人生的污点。 他无法不厌恶。 他知道安美人带着他在漪兰殿艰难度日,那又如何? 他没有处死他们母子已是仁慈。 他以为最好的结果便是他将这个儿子忽略致死! 偏偏皇后注意到了他,还将他接出了漪兰殿。偏偏他又是难得的将才,比剩下那几个儿子都优秀,让他不得他注意他,也不得不容忍他在他的跟前晃悠。 但每每看见他,他心底的厌恶便会翻出来。 他不想见他,更不想要他的寿礼。 更何况,他如今这幅模样,又能拿出什么寿礼呢? 所以下意识将他忽略了。 听到孙长海提醒,他微微皱眉,还是开口,“呈上来吧。” 孙上海知道皇上不喜,但他该提醒还是要提醒,不然就是失职。听到明帝这么说,他陡然松了口气,立即挥动拂尘道:“宁王进献寿礼。” 朝臣下意识朝那抹玄色身影看去,心里泛起嘀咕。 第207章 今年的宁王能给皇上进献什么寿礼? 往前宁王在外征战,寿礼不是捷报便是收复失地。 如今他病成这样,连虎符都交了出去,彻底成为世人遗忘的存在,还能送什么呢? 这些年来,他南征北战,众多亲王里就数他劳苦功高,但却没有攒下任何私产,除了一个王府,再无其他。 最初听到宁王生病一事,他们还以为是宁王以退为进的手段。 结果短短半年时间,宁王便病入膏肓。 看他今日这样摇摇欲坠的模样,别说重回战场,就是保住性命也难。 宁王是真的病了,还病得厉害。 可怜一代战王,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 众人心情复杂,默默摇头,对宁王的结局唏嘘不已。 “是,父皇。”北宫攸对朝臣怜悯的眼神视而不见,撑着残败的身子向明帝行礼。 “父皇寿宴,儿臣没什么私产,无法准备贵重贺礼,只有前不久父皇赏赐的封地。儿臣自知命不久矣,不敢占用封地,今日将封地进献给父皇,当做儿臣的贺礼。” 明帝有些诧异,“你要将封地进献给朕?那你将来妻儿如何栖身?” 北宫攸侧眸看了眼林妙音,见她端坐在位子上没有丝毫反应,自嘲勾了勾唇角。 他就知道林妙音不会在意。 可就算林妙音不在意,他也要替他们娘俩铺好路。 将来他不在,也不至于有人为难她们。 北宫攸心里忍不住泛酸,“只要儿臣活着一日,便护他一时,若是儿臣不在了……” 他看向明帝,眼神带了些祈求之意,“儿臣不求他们荣华富贵,只求他们能有片瓦遮身,还请父皇做主。” 朝臣忍不住叹息。 宁王这是…… 竭尽所有为宁王妃和将来的小皇孙博前程啊。 他们记得年初时,宁王还高调的以正妃之礼娶了宋家女为侧妃,荣宠至极,谁知不过半年时间,他身边已经不见了宋侧妃,而他极力保护的对象便成了宁王妃。 也是,一个女人罢了,怎能比得过子嗣? 尤其是重病的宁王。 林妙音睫毛颤了颤,终究是归于平静。 他要铺路就铺,但是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不会放弃寻找饭饭。 北宫攸的深情,注定接受不了。 明帝沉默片刻后开口,“朕允了。” “多谢父皇。”北宫攸恭敬行了个大礼。 起身后,他继续道:“除了封地,儿臣还要进献蓬莱岛。” “蓬莱岛?”北宫瑜有些意外。 他瞥了眼北宫攸讥讽道:“四哥,蓬莱岛就是一处东夷蛮人居住的蛮荒之地,你不会穷到连蛮荒之地都要进献给父皇吧。” 底下臣子也议论纷纷,看向北宫攸的眼神无比怪异。 蓬莱岛他们也有耳闻,并非传说中的仙岛,而是不毛之地。 这么想着,他们便这么说了出来,“蓬莱岛上住的都是东夷蛮人,听说还会吃人肉喝人血,宁王殿下把岛献给皇上,是何用意?” “是啊,这不是给皇上给北凉添麻烦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宁王不会病到连头脑都不清醒了吧,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行径啊!” 第281章隐瞒,给了朕好大一个惊喜 听着底下的议论,北宫攸面不改色,“蓬莱岛此前的确是块不毛之地,东夷人野蛮不开化,北凉人无法与之共存,不能登岛,自然也没办法对蓬莱岛进行开发。自三年前儿臣将它拿下来后,便派遣神英军登岛,一边开荒,一边教化东夷人。研究过地形后,儿臣决定因地制宜,在岛上发展了晒盐、冶金和打渔等业。” “经过三年的治理,蓬莱岛不再是蛮荒之地,如今岛上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岛上出产的粗盐已销往北凉各地,产量客观,已经算得上富饶之地。” 北宫攸从怀里拿出一本账册交给孙上海。 “岛上的一切开支,儿臣皆记录在册,父皇可查验。” 孙长海将账册呈交明帝,明帝细细查看,神情愈发严肃起来。 北宫瑜见此深深看了眼北宫攸,掐紧了手心。 北宫攸居然还留了这一手。 还避开了他的探查! 本以为他会向齐王一样送些粮食过来,谁知他提都没提粮食一事。 这个病秧子到底还有多少东西瞒着他们? 就连林妙音也有些惊讶,下意识多看了北宫攸两眼。 没想到他还藏了张这么大的底牌。 虽然不知这个时代的蓬莱和后世的蓬莱是不是同个地方,但听他所说,如今的蓬莱岛依山靠海,经济富裕,倒是个宜居之处。 等她找到饭饭,去蓬莱定居也不错。 如此想着,她不禁弯了弯嘴角。 她的神态没有逃过北宫攸的视线,他的嘴角也跟着温柔起来。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份寿礼送的好? “收起来吧。”明帝看完账册交给孙长海。 他眯了眯眼,重新打量起北宫攸,神色阴晦不明,“宁王真是给了朕好大一个惊喜。” 三年前他便已经让人登岛了,却从未提及。 擅自做主便罢了,还隐瞒不报,他想做什么?若是他身体康健,蓬莱一事是不是就永远不提了。 明帝的心沉了下去,心底的厌恶更盛。 北宫攸知晓明帝的忌惮,神色如常道:“儿臣三年前拿下此岛后,便将此岛仔细勘察了一番,蓬莱岛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上可阻拦北狄,下可俯瞰大燕。” “儿臣已经重新布置了城防,北狄日后想要再犯北凉,定会让他们付出惨痛代价。还有大燕,燕国和蓬莱岛遥遥相望,大燕北地三座城池的一举一动皆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蓬莱岛的存在,等于在大燕的脖子上架了一把刀,他们绝对不敢轻易开战。” 北宫瑜脸色不善,出言指责,“这么大的事情,四哥现在才说,莫不是在暗地里筹谋些什么?” 北宫攸这是给父皇送了一把利剑啊! 父皇会不会因为这蓬莱岛对北宫攸改观……从而威胁他的地位? “六弟误会了,四弟一向做事稳妥,绝不会隐瞒不报,更不会逾越行事。”北宫舒面色温润,看似为北宫攸说话,但细细品味却有几分阴阳怪气的意思。 “对啊,四哥不是那样的人!”北宫逸无脑拥护北宫攸。 一扭脸便迫不及待看着他问,“四哥四哥,蓬莱都有什么好吃的,海味鲜不鲜?” “……嗯,还可以。” “哎,你应该让我去开荒的,没准我还能发展一些美食产业。” 北宫攸:“……” 林妙音:“……” 这么个吃货去了,东夷人都得害怕。 “你们两个少为他说好话,他瞒了三年才上报,肯定有私心!”北宫瑜气得甩了甩衣袖。 “将士为家国筹谋,何须在暗中?儿臣曾屡次上书给父皇,只是一直未曾得到父皇批复。当时北凉情况紧急,儿臣不敢拖延,只好先行修建,父皇若要怪罪,儿臣领罚。”北宫攸跪下向明帝请罪。 明帝脑袋微沉,想了起来,北宫攸是上过关于蓬莱岛一事的奏折。 当时蓬莱蛮荒,北宫攸也不得他意。 他的提议看过之后便放在一边,久而久之忘了批复。 没想到真让他做成了。 “起来吧,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明帝对这份贺礼颇为赞同,“这事你办得不错。” 依北宫攸所言,有了蓬莱后,北狄、大燕不足为惧,算是解决了心腹大患。 而且岛上的营收可以弥补国库将近半年的支出。 蓬莱岛大大超出他的预想! 没想到这个拖着病体,奄奄一息的儿子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眼尾的余光划过其他几个儿子,有些失望。 为何偏偏是他呢? “宁王英明,皇上圣明啊!”朝臣对北宫攸愈发敬仰。 北凉有宁王在,就连大燕也不敢轻易来犯,更不要提北狄那些蛮人。 可惜了……宁王的身子。 天妒英才啊。 有些耿直的朝臣起身进言,“皇上,宁王为北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朝廷之幸。若能宁王身子能好,我北凉何惧这些宵小。” “希望宁王早日养好身体,保我北凉江山!” 明帝扫一眼北宫攸,此时他连站立都甚是勉强,以往总是挺拔如松的背也佝偻起来,哪有半分往日战神的风采。 就算再不喜他,有北宫攸在,北凉边境便是安稳的。 他沉吟道:“孙长海,把刚才献上来的深山灵芝、百年老参、天山雪莲赐给宁王。” 明帝将刚才各地献上的寿礼拨了一部分给北宫攸后,问起林妙音,“宁王妃,宁王的身子如何了?” 第208章 林妙音知道明帝不喜北宫攸,平时鲜少关心他的身体,如今提及不过是看在北宫攸进献蓬莱宝地,再加上朝臣关怀的氛围下,他顺嘴一问罢了。 一侧北宫攸面上不起波澜,似乎不再奢望父爱。 她又瞧了眼皇后,见她脸上神色没有变化,便没了忌惮,如实回答,“回禀父皇,王爷气血两空,身体损耗严重,至于病因,至今尚未明确,前不久接连咯血,情况十分凶险……” 她停顿一下,神情凝重,“儿臣也只能尽力而为。” 明帝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宁王为我北凉征战多年,换取了北凉的安稳盛世,是我北凉的功臣,务必要保重宁王的身体。” 第282章孝顺,都来抢他的风头! 林妙音领命,“父皇放心,儿臣定当竭尽全力。” 就算明帝不说,她也会尽己所能救治北宫攸,这是身为医者的责任。 再者…… 这些日子她也想通了。 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时,她打算去父留子。 后来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替肚子里的孩子做决定。 要不要这个父亲,不是她说了算。 作为一个孤儿,她知道父母的重要性。 她可以不要男人,但孩子未必这样想,孩子也许渴望完整的爱。 她尊重孩子。 北宫攸闻言心中一滞,心尖泛痛。 她既然在父皇面前这么说,便会全力救他。 但她的承诺里,只有对他的责任,没有情分,一丝都没有。 他垂下眼睑,脸上带着失落。 明帝睨了他一眼,看在他做了那么多的份上,难得萌发一点父子温情。 “宁王今日的寿礼甚合朕意。将来宁王妃生下男孩,则封为世子,日后世袭宁王爵位。女儿则封为郡主,日后可招郡马入赘,子孙世袭宁王爵位,有朕一日,便保他们荣华富贵,安稳无忧。” 得到明帝的赏赐,北宫攸和林妙音齐齐谢恩,“谢父皇恩典。” “微臣恭喜宁王,恭喜宁王妃。”殿内朝臣纷纷恭贺。 然恭贺之后,心中更是叹息挽厄。 看来宁王的身子是彻底不行了,说不定也就这半年的事情,不然皇上也不会这么着急安排他的身后事。 可惜啊可惜。 原本以为宁王就算不得皇上宠爱,凭借着多年来的战功,军中的威信,也有机会往九五之尊的位子上争一争。 谁知道竟是这般…… 如今他是彻底与那个位子无缘了。 重新坐下后,北宫攸看着身旁的女子,心中一阵钝痛传来,难以呼吸,又强撑了下来。 这样也好,起码他还有点作用,将来就算他不在了,也能护住她们。 …… 明帝仅存的父子温情用完了,神色也淡了下来。 站在旁边的孙长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躬身凑到明帝跟前,“皇上,可要传膳?” 明帝点点头:“传吧。” 孙长海使了个眼色,负责膳食的大太监立刻会意,高声唱着传膳。 不多时,宫女太监各司其职,将一道道珍馐美食摆上了桌。 乐师继续奏乐,舞姬们在大殿中央扭动着曼妙的腰肢。 美酒,美食,美人,众人慢慢放松了下来。 有和安王同款喜好的朝臣尝了膳食后,不由得称赞出声,“安王选的美食,果真不错。” 一提到吃的,北宫逸来劲儿了,“当然,别的不敢说,美食这块本王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就说这道佛跳墙,别看只是小小一盅,里面有天山雪鸡、连城白鸭、乌珠穆沁羊肉、淮北猪肚、岭南鸽蛋、舟山海参,一共有二十多种材料。” “这道菜在制作时,我选用了绍兴酒坛装盛,酒坛自带的酒香可以祛除肉质的腥,还能激发鲜,烹制时用了隔水炖,水开后小火煨制了一个时辰,这样烹制出来的肉才能烂而不老,鲜而不腻。” 听北宫逸说得头头是道,明帝也起了点心思,孙长海会意,用玉箸夹了一块放到玉碟中。 明帝一品,果然鲜美不腻,口齿留香,点点头称赞了一句,“鲜嫩爽口,不错。” 除了北宫瑜外,明帝对其他几个皇子很吝啬夸奖,能得一句不错,已是难得,可见安王这道佛跳墙的确是好。 众人连连点头,跟着称赞。 在美食上,安王确实天赋异禀,做到极致了。 得到赞赏的北宫逸不好意思挠挠头,“父皇,此道佛跳墙又名福寿全,取自吉祥如意、福寿双全之意,儿臣没什么值得拿得出手的,只能在美食上哄父皇开心。” “只要父皇吃得开心,儿臣愿意给父皇做一辈子的美食。” 北宫逸这番话不仅熨帖了明帝,就连大臣的心都被暖到了。 “都说君子远庖厨,安王殿下身为皇子还亲自为陛下烹制美食,此举实属孝顺。” “是啊陛下,老臣活了五十岁,还未吃过家中孩子煮的一碗甜汤。” 朝臣的话让明帝神色松了松,眼底不自觉添了些慈爱,“安王确实孝顺。” “只要父皇喜欢,儿臣做什么都愿意。”北宫逸挠挠头,笑出了灿烂的八颗大白牙。 底下的北宫瑜看北宫逸得到夸赞掐紧了手心。 北宫攸用蓬莱岛赢得大家的称赞也就罢了,就连北宫逸这个蠢货都轻而易举的收买了父皇和朝臣,而且还是用的一碗破汤! 岂有此理,明明他才是今晚寿宴的主角。 这一个两个的都来抢他的风头! 他磨了磨牙,站起身对明帝道:“父皇,儿臣还有一贺礼进献给父皇。” 明帝来了兴趣,“噢?景王还有何贺礼?” “父皇,儿臣已倾全府财力为父皇立生祠。昆仑山自古以来就有万山之祖,龙脉之源的称号,因此儿臣将生祠选在了昆仑山,生祠已经建造了一半。” 北宫瑜扫了座上的北宫攸、北宫逸一眼,心里暗骂。 要不是这俩人蹦出来得到父皇另眼相看——特别是北宫攸,若没有蓬莱岛一事,他何至于现在就把建造生祠这事拿出来? 建造生祠是他最大的底牌,本来是想建成后给父皇一个惊喜,好让父皇在欣喜之下立他为太子。 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 “父皇乃是北凉建国以来最伟大的帝王,因为有父皇,北凉江山才能安稳,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儿臣此举是想告诉世人,他们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源于父皇,百姓应当对父皇感恩戴德,诚意祭拜父皇。父皇神明神武,雄才大略,理应享受百姓香火,福寿延绵。” 殿内朝臣听得北宫瑜这话脸色各异,有的唏嘘,有的简直没眼看。 立生祠自然是好事,可景王这番话是不是吹得太过了? 自古以来只有德高望重,为国做出巨大贡献,得到百姓真心敬重的人,百姓才会为他立生祠。 就像前朝宰辅王唯,出身寒门,凭一己之力从小小的翰林坐到了宰相的位置。在位期间不惧权贵,一心为民,屡次因为百姓之利得罪皇权被下狱,出狱后又多次直言圣上之错,逼得皇帝不得不下罪己诏,真正做到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在位五十年,不与权贵同流合污,门生遍布天下却不结党营私,只提拔一心为民做事之人。在他所处的时代,朝廷风气清廉,朝臣和谐友爱,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 更是在七十岁高龄疾病缠身时,不顾路途遥远,年事之高亲赴边境,只身一人进入敌营,舌战他国群臣避免了战争,最终因伤病加重死在了边境。 百姓感念他的功德,自发为其立了生祠。 自生祠建好后便香火不绝,直到现在还十分鼎盛。 朝臣心情有些复杂。 他们理解景王想拍皇帝马屁,可是他这马屁拍得实在是…… 第283章赐婚,儿臣谢父皇恩典 北凉最伟大的皇帝当然是开国高祖,这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哪位子孙敢说他比高祖牛。 景王敢夸,明帝当然不敢认。 要是敢认,将来百年后见到高祖,老祖宗还不得抽死他? 明帝看了眼等待表扬的北宫瑜,心里升起一股怒火,恨不得堵住他的嘴。 整日哗众取宠,不知所谓。 同样是他儿子,北宫瑜脑子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人蠢就应该闭嘴多看书,而不是在这里丢人现眼,怒火喷涌,他就是想假装宠爱都快装不下去了。 明帝努力安慰自己,这才没有一大嘴巴抽过去。 “景王有心了,只是生祠一事事关重大,暂且放一放,待日后再说。” 北宫瑜顿时傻眼了,不确定开口问道,“父皇,儿臣这份贺礼……您不喜欢吗?” 父皇不应该很开心吗? 怎么一副很想揍他的样子?不应该啊! “朕知道你有孝心。” 第209章 明帝简直要没眼看他,还是不得不装装样子,“今日寿宴见你们兄弟齐心,甚是欣慰。朕看舒王、宁王都有王妃作陪,你也老大不小了,身边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才行。” 北宫瑜眼睛一亮,脸上添了喜色。 他就知道父皇是最在意他的。 立生祠果然没立错。 北宫瑜难掩喜色,眼睛不自觉看向了女眷上的陆云安。 在宴会上全程当透明人的陆云安察觉到他的眼神后,脸色一白,掐紧了手心。 她故意降低存在感,没想到还是被盯上了。 林妙音看到北宫瑜落在陆云安身上的视线后微微挑眉。 北宫瑜还真敢想。 她虽与陆云安接触不多,但通过之前施粥送药一事也能瞧出来,陆云安看似清冷,实则内心柔软,出身高贵却从不自恃身份,是个有主见和想法的姑娘。 绝非池中物! 北宫瑜那草包,焉能相配? 只是他暗示地那么明显,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心有所属的人是陆云安,明帝明面上又这般宠他,他会答应吗? 座上的明帝视线也落在陆云安身上。 云安郡主陆云安? 他对这个外甥女没有多大印象,只记得她性情刚烈,五年前因不满北宫瑶安排的婚事,扭头便去了青云山。 他多年不曾见过她了。 她在他的记忆里,还是当年副稚气未脱的模样,没想到现在已经出落的这般明艳大方了。 女子肖父,她的眉眼很像英国公,有些女子少有的英气,但更多的却是古潭般的清冷,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 若是他记得不错的话,她今年已经十八了。 这个年龄,对于待嫁的女子而言,已经不小了,难怪长公主病急乱投医找上了景王。 想到这,他倒是记起了一件陈年往事。 是关于陆云安与老三魏王的。 她自幼与魏王一同长大,是青梅竹马。其实魏王、宁王与安王同龄,为何她单单选了魏王做青梅竹马,他并不了解,大抵是眼神不好。 曾经听过宫人多嘴,若不是魏王去了大燕,她早就是魏王妃。 至于景王…… 听说陆云安从青云山回来不过半年,除了施粥那段时间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基本没和人接触过,北宫瑜倒是有心。 北宫瑜自知自己的暗示足够明显,久久不见明帝反应,有些按捺不住了,“父皇,儿臣……” “依朕看,林相的女儿不错。” 明帝打断北宫瑜,看向了林如晦,“天花瘟疫一事,林相忧国忧民,四处奔走劳苦功高,宁王妃也出了不少力,林家二女自当也蕙质兰心,温良敦厚,贤淑大方,封为景王侧妃吧。” 明帝话音刚落,陆云安攥紧的手陡然一松,神情也缓和了下来。 幸好皇上没有将她赐婚给景王,不然她要以死抗旨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清冷的眼底染上几分温柔。 快了,她等的那个人快回来了。 北宫瑜听到明帝将林晴雪赐给他当侧妃,脸色刷一下白了。 开什么玩笑? 林晴雪蕙质兰心?温良敦厚?贤淑大方? 哪一个字跟她搭边? 父皇是不是喝多了,怎么会把林晴雪这个蠢货指给他当侧妃? 他要的是陆云安。 北宫瑜顿时着急起来,“父皇,儿臣……” “怎么?”明帝敛了神色,君王的威严霎时间散发出来,“景王对朕的话有异议?” 帝皇的君威压得北宫瑜心头一颤,今晚父皇对他太过宠爱,一时得意,竟然忘了先君臣后父子,父皇的权威是不容他质疑的。 他慌忙跪下请罪,“儿臣并无此意。” 嘴上这样说,但他实在不想娶林晴雪。如果没有上次林晴雪给他下药一事,他咬咬牙也就把林晴雪娶了,还能拉拢林家。 可自从那事后,一看到林晴雪他就觉得屁股沟儿的位置隐隐作痛,别说是侧妃,就算是侍妾,他也不想给。 北宫瑜求助地看向陈贵妃,希望母妃能帮他劝劝父皇,不要把林晴雪赐给他。 陈贵妃看懂了北宫瑜的求助。 此时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求明帝收回成命。 原本以为瑜儿和晴雪没戏了,生生错过了林家的帮助,没想到皇上居然赐婚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皇上心里是果然有他们母子的,林相的女儿都只能是侧妃,那正妃的门第岂不是更高? 最好是武将之女,这样一文一武,瑜儿的位置就坐稳了! 陈贵妃心里算盘啪啪响,笑容都要从眼角溢出来。 她给了北宫瑜一个安抚的眼神。 只是一个侧妃,实在不喜欢就娶回家当个摆件,日后太子之位到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眼下不能触怒你父皇。 母子连心,陈贵妃的意思北宫瑜知道了。 然而知道和接受,又是两码事。 只是两息,对权利的渴望战胜了微不足道的喜欢。 北宫瑜深吸一口气,接受了赐婚,“儿臣谢父皇恩典。” 众人纷纷起身祝贺,“恭喜景王,恭喜林相。” 北宫瑜强行扯出笑容接受大家的恭贺,暗地里牙都快要咬碎了。 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林如晦和林妙音。 父女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内心有些沉重,没想到最后还是跟景王扯上了关系。 在场唯一高兴的只有林晴雪。 第284章侧妃,林晴雪和北宫瑜绝配! 要不是父亲按住她,早在皇帝说把她赐给安王当侧妃时,她便冲出来谢恩了。 别说是侧妃,只要能嫁给景王表哥,就算是个侍妾她也愿意。 林晴雪含情脉脉望着北宫瑜,恨不得今晚就跟他成亲。 林如晦看眼林晴雪疯魔的样子,心沉了沉,他不知道皇上为何会出尔反尔,也不知道这桩赐婚会不会影响到林家,影响到妙音,他心情复杂,心下多了嘱咐,下意识看向林妙音。 林妙音同样有话跟他说。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林妙音匆匆起身去找林父,将一旁的北宫攸忽视了个彻底。 北宫攸心头一痛,跟着起身后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替她阻挡人潮,以防冲撞到她。 林妙音察觉到后,脚步顿了一下又恢复正常,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小陈氏毁容后不敢出门,今晚并没有来宫宴,祖母黄氏担心自己出身粗鄙给父亲丢人也没有来,跟随父亲一同入宫的除了林晴雪还有两个弟弟,林昭远和林昭恒。 林妙音刚过去,林昭恒就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看她,把她当成了敌人,反而是庶弟林昭远大方上前跟她打招呼。 “见过大姐。” 林恒远撇撇嘴,鄙视林昭远的行径,“一天到晚就知道巴结人。” 林昭远态度不卑不亢,“长幼有序,我向大姐行礼是人伦,何来巴结一说。” “不错。”林妙音很满意林昭远,“若是有人对自家长姐都无礼,跟白眼狼有何区别。” 林恒远不喜她,她也瞧不上这个弟弟,他向不向她问好,她根本不在意。 倒是林昭远,比之前相见又多了几分稳重。 这个庶弟若是好好培养,日后必定大有作为,林家也算是后继有人。 林如晦不满林昭恒的态度,皱着眉训诫,“你大姐说的没错,你身为弟弟就应该向大姐问好。” 有了林昭远作对比,林如晦心里对林恒远的失望更重。 唯一的嫡子被小陈氏养歪了,不心痛是假的。 他虽然林昭恒非一朝一夕就能教养好,但每每看到他这幅混账模样,他就忍不住动怒。 “爹,她算哪门子大姐。” 林晴雪得了赐婚后心里飘飘然,对林妙音的怨气也更重了。 她看着林妙音一脸得意,言语间颇为炫耀,“没想到吧,我最后还是嫁给了景王表哥,以后我就是景王侧妃!” “是是是,你是景王侧妃。”林妙音特意咬重了侧妃二字。 不得不说,单论脑子,林晴雪和北宫瑜绝配! “你是宁王妃又如何?谁不知道……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林晴雪冷哼一声,大喇喇地看了眼北宫攸,意思很明显,宁王指不定哪天就死了,没了宁王,她这个宁王妃也该做到头了! 当初在及笄宴上,要不是林妙音破坏她的计划,算计景王表哥,她早就是景王正妃了,景王表哥也不会这么讨厌她。 这一切都是林妙音害的! 等她嫁给景王哥哥后,一定要林妙音好看。 林妙音冷眼看林晴雪,既然她一心跳进火坑,不成全她实在说不过去。 “你铁了心要嫁给景王,我们无话可说,如今赐婚圣旨已下,作为姐妹,我祝你求仁得仁。日后若是受了委屈,也别回家里哭。” 第210章 她不关心林晴雪。 只是如今祖母留在盛京教养孙儿,若是林晴雪闹得林家鸡犬不宁,祖母舍不得跟着遭罪。 这个祖母对原主有几分温情,她便多几分关心。 “你居然咒我!” 林晴雪瞬间气急败坏,“我就知道你嫉妒我!嫉妒我嫁给了景王表哥。我可不像你,我一定会过得比你好,比你幸福!” 本着不与傻瓜论短长的原则,林妙音懒得理她,“好好好,祝你幸福。” 她看了眼父亲后摇摇头,林晴雪无药可救了,只能希望她不会蠢到做出有损林家的事,也需提前做好她闯祸的心里准备。 林如晦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嘱咐林妙音好好养身体,好好照顾宁王后便带着他们先行离开。 只要她安心留在宁王府他就放心了。 宁王今晚献上封地和蓬莱岛,足以保住他们母子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这个时候她不能犯傻。 林妙音也一身疲惫,打算向皇后辞行回宁王府。 侧头正准备跟玉竹说话时,前面舒王一行人中一个侍女引起她的注意。 那个人的身影,看着有些熟悉。 她刚想再看一眼,那人便不见了,她收回视线,没放在心上。 北宫攸距离近,他比林妙音瞧得更清楚。 不经意一瞥,心中骇然。 那位侍女不是别人,正是此时应该在大昭寺修佛的宋清韵! 第285章反应,他竟然无动于衷 她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她身上的服饰,北宫攸似是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缩。 宋清韵得意一笑,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大大方方地走过来,一眨不眨地睥着北宫攸,轻声道:“宁王,好久不见。” 北宫攸对她对视。 他似乎有些不认识她了。 虽是宫女装扮,但她发髻间却佩戴了金玉发钗,脸上也擦了胭脂,尤其是那张朱红的唇,鲜红夺目。 从前满身清冷与出尘全然不见了,反而多了些风尘气。 只一眼,他便别开了视线。 “怎么,宁王不敢看我?你在心虚什么?”宋清韵嘲讽道。 想必他此时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 但,那又如何? “我才二十岁,花一样的年纪,你便将我弃在大昭寺,让我在那种鬼地方了此一生,我偏不让你如愿!” “没有你,我会更好!”她咬牙切齿着说出这句话。 她要让他看着,她会登高位,会更荣华! 汲汲营营又如何,这世界也何曾对她宽容过,她必须要为自己争取以后。 早在大昭寺时,她便打定了主意。 如今再见北宫攸,宋清韵心里痛快又得意。 谁知北宫攸只看了她一眼便一开始视线,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不曾再看她一眼。 像陌生人一般从她身边走过,去找林妙音了。 宋清韵脸色一僵,眉梢间的得意突然凝住,眼里有些错愕。 怎么会这样? 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本以为会在北宫攸脸上看到惊慌,悔恨的表情,可惜没有,哪怕是愤怒都没有。 她投身在别的男人怀里,他竟然无动于衷。 他就不恨么? 进宫之前,她预想了北宫攸见到她后的所有反应,却唯独没有想到他对她视若无睹。 他的冰冷和绝情刺得她心底生疼。 好像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从前那些温柔呵护和深情款款都是错觉。 看着男人冷肃的背影,宋清韵突然有些慌乱。 他怎么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他眼里没有她了,他完全不在乎她了。 她生也好,死也罢,哪怕流连在别的男人怀里,他都不在乎了。 不!不应该是这样! 宋清韵眼底涌现浓浓的不甘,驱使她跟过去。 他不顾他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弃她如敝履,甚至还为了林妙音打了她三十六棍,让她差点死在大昭寺。 她从地狱里爬出来,不是为了让他无视她的! 然而刚抬脚,一道森冷的视线便射了过来,瞬间让她脊背生寒,抬眼撞入一双阴郁的眸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舒王殿下。”她赶紧收拾了情绪,对着来人盈盈一笑,又是一副柔顺乖巧的模样。 脸上有多顺从,内心就有多恨。 她恨北宫攸对她不闻不问,更恨他倾尽所有的一切为林妙音母子铺路。 凭什么? 明明这一切都应该是她的! 如果没有林妙音,她早就是宁王正妃了,何至于在舒王府里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输给了林妙音。 …… 宋清韵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对北宫攸没有产生任何波动,他如今的心思都在林妙音身上。 哪怕她不在意,他也要尽到做丈夫的义务和责任。 “妙音。”北宫攸眼里尽是柔情,甚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我们该去向皇后娘娘辞行了。” “嗯,走吧。” 她走在前面,北宫攸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伸出的手想扶又不敢扶,只能虚虚搭在她后面。 林妙音不习惯北宫攸无意中流露出来的讨好,“你不用这样。” 北宫攸张嘴想解释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一会儿只能干巴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摔跤。” 林妙音手摸了摸肚子,“宁王对我们母子二人的情分尽到了,我也感激你做的一切,但是别的也强求不来。” 感激不能代表感情。 她感谢北宫攸的铺路,但如果想用这个挽回什么,对不起,她做不到。 这个男人的感情,她不需要。 直白的话让北宫攸脸色霎时间白了,像是有一把刀捅进了心口,把它搅了稀巴烂处处漏风,眼里的光瞬间黯淡。 他扯出一个苦笑,这些都是他自作自受。 之后就是一路无言。 皇后见到他们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只以为是北宫攸又说什么让林妙音不开心了。 她摇摇头,这俩人…… “妙音,宁王,你们来了。” 林妙音挽住皇后的手,略显亲昵,“我们打算回去了,特意来向姨母辞行。” “好,你也辛苦一天了。” 皇后抚了抚她的肚子,又看了一眼北宫攸,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当初把北宫攸从冷宫接出来,确实是存了往那个位置上争一争的心思。 北宫攸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这些年战功赫赫,朝中声望也不错。对她虽然谈不上亲近,但也算恭敬,她看着北宫攸一步步往上走,其中的心酸也略知一二。 他们付出那么多,不出意外的话,北宫攸也有几分希望。 只可惜他现在的身子…… 是没机会了。 没了北宫攸,明帝还有四个儿子,他不可能直接越过儿子传位给孙子,就算他答应,朝臣也不会答应。 皇后略显感伤,多年的心思彻底成空,不失落是假的,可这事终究勉强不了。 “你如今身子重,要好好照顾自己,宁王的身体你你要花些心思,至于旁的事就交给下人去做,别累着了,现在你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林妙音不觉得皇后唠叨,反而觉得暖心,“姨母放心,妙音知道了。” 皇后又忍不住交代宁王,“你也应该多注意着自己身子,妙音和孩子也需要你。” 北宫攸心中苦涩,面上不显还是应承来,“是,儿臣知晓了。” “好,早些回去歇息吧。” 北宫攸和林妙音告别皇后出宫。 到马车前时,北宫攸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扶她上去。 林妙音也没矫情,任由他扶着坐进了马车,坐下的这一刻,全身才松懈下来。 她真的累了,撑着个肚子奔波一天,感觉浑身上下都像是散了架似的。 北宫攸看出她疲惫,温声道:“我给你按按腿?” “不用,宁王好好休息吧。” 林妙音可不敢劳烦他,就他那身体,三两下就要报废。 万一磕到碰到,或者累着,别说照顾她,还不够给他添乱的。 二人无言,马车内安静得厉害,气氛有些压抑,林妙音掀开车帘想透透气,猝不及防和北宫舒马车上的人对上眼。 第286章惊恐,本王一时失手伤了你 宋清韵? 只是片刻后,林妙音就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看着对面挑衅的眼神,她只当看不见。 宋清韵会出现在北宫舒的马车上,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若是她老老实实的待在大昭寺,倒是还能让她高看一眼。 如今……她摇摇头。 林妙音当作什么都没瞧见,放下车帘,缓了片刻后眼神扫向了一旁的男人。 第211章 北宫攸也遇到宋清韵了吧。 见到当初喜欢的人变了副模样,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不过,与她无关。 北宫攸察觉到她的眼神,略微紧张了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事。” 林妙音没兴趣八卦他,闭上眼睛假寐。 宋清韵在北宫舒那里,倒是有好戏看了,舒王府应该有人更期待。 …… 陈芷墨看到宋清韵出现时,当下也惊了一下。 北宫舒疯了? 居然敢把人带到宫里来? 很快她又坦然。 外人只看到北宫舒温润如玉,儒雅翩翩,可只有她才知道,这人其实就是个疯子。 别说是把人带到宫里,就是在宫里做其余事,他也敢。 想到北宫舒费尽心思准备的寿礼,陈芷墨唇角扯出一丝嘲讽。 为了那个位置,他从十年前便开始筹谋,以为耗费全府财力打造出祥瑞玉麒麟,就能胜券在握,得到父皇的垂青? 呵…… 三言两语间就被当成了祸患,十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这简直是北宫舒人生中最大的笑话。 陈芷墨眼底带了些恨。 北宫舒以为今晚会在父皇寿宴上大放异彩,所以得意忘形的带上了宋清韵。 可……大放异彩就能打她的脸吗? 盛京众人谁不知道他们夫妻伉俪情深,如今他全然不顾他们多年夫妻情分,堂而皇之的带着其他女人登堂入室,要将她这个发妻置于何地? 好在,他失败了! 陈芷墨心里闪过一丝痛快,只是一想到北宫舒阴郁的脸,她又狠狠打了个哆嗦。 似是想到什么,她紧绷的神色慢慢舒缓下来。 恐怕她还要感谢宋清韵,有她在,她和萱儿今晚便能逃过一劫了。 想到这里,她转身带了北宫幼萱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上北宫幼萱小心翼翼扯了扯陈芷墨的衣袖,“母妃,我们不和父王一起吗?” 陈芷墨把她抱在怀里,温柔摸了摸她的头,“不用,你父王有人陪着。” “那……”北宫幼萱漆黑的眼睛闪过一丝恐惧,声音带着点颤抖,“父王今晚会回去吗?” 她知道父王今晚不开心,父王回去后会打她吗? 即便不打她,也会打母妃的。 其实,她宁愿父皇在自己身上发泄怒火,也不想他对母妃动手。 她听人说母妃之前是盛京最负盛名的才女,求娶她的人几乎将陈家的门槛踩烂了,她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都是父王害了她。 陈芷墨心骤然一痛,眼里蒙了一层水雾,用力抱紧了她,用手一遍遍抚摸着她的后背,“不会。” “他不会打你,母妃也不会让他再动你。” 陈芷墨的的眼神逐渐坚定,没有人能伤害萱儿,她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她的女儿。 包括北宫舒。 看到北宫舒的马车缓缓消失在视线里,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今晚她们安全了。 舒王府。 清心院刚掌灯,便传来了女子的惊恐尖叫声。 宋清韵被北宫舒掐住脖子,死死按在地上,窒息感将她包裹,她剧烈挣扎起来,而那双手却把她越掐越紧。 明明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他还是那么温柔,谁知进了院子一切都变了。 她不明白北宫舒为什么会突然暴起,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北宫舒打了几巴掌,死死掐住了脖子。 “王爷……救命……” 北宫舒脸上早已经撕下温润的面具,变得狰狞可怕,“贱人!见到北宫攸就挪不开腿了?怎么,想跟你以前的男人重修旧好?” 宋清韵被打得脑袋嗡嗡响,脸上火辣辣的痛,嘴角也溢出了鲜血,“妾身没有……妾身心里只有王爷……” 北宫舒揪住她的头发,把人提到跟前,嗓音阴沉,“不过是个被人用过的破烂玩意儿,要不是本王高看你一眼,你早就死了,本王警告你给我安分一点,否则本王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把人甩开。 “砰!” 宋清韵的额头狠狠撞在桌角上,鲜血直流。 她顾不上发疼的脖子,赶紧去手去捂额头,蜷缩在角落,大口喘着气,惊恐地看着北宫舒。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她心底战栗,喉头发紧。 后脊更是冷汗涔涔,打湿了身上的衣服。 她招惹了什么样的男人? 一时间脑子纷乱,头痛欲裂。 北宫舒说她是个被人用过的破烂玩意儿? 他明明知道北宫攸并没有碰过她,为什么还要故意羞辱她? 发泄过后的北宫舒理智逐渐回笼,看到宋清韵惊恐的模样,又恢复了温润的模样,眼底似闪过一丝懊恼,“清韵还好么?本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上前把宋清韵扶起来抱进怀里,小心擦去她额头的鲜血,“痛吗?本王不是有意对你动手,只是今晚……” 他说着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今晚一切都被北宫攸毁了。” 北宫攸? 宋清韵不解。 毁了他的祥瑞的,不是北宫瑜么? 北宫舒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了两句,“北宫瑜不过是个草包,怎会提前布局?是北宫攸!你好好想一想,今晚谁最出风头?谁又是最大赢家!” 宋清韵双眸瞪大,似是信了。 信了就好。 北宫舒在她耳边温柔轻呼,“清韵,本王会对你好的,相信本王好么,嗯?” 宋清韵浑身还在抖,眼里的惊恐还未散去。 见他探过来,下意识避开。 北宫舒扑了个空,有些受伤地看向她,“清韵……” 润泽的声音里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像是被人抛弃的少年一般。 宋清韵不敢相信他的变化,但又不敢触怒他,脸上堆出委屈,“王爷,你打得我好痛。” “乖,是本王不好,本王一时失手伤了你。”北宫舒满眼温柔,仿佛眼底只能容得下她一人,“韵儿,原谅本王好不好?” 第287章给吗?我想要陆云安 当身处高位的男人放下身段讨好自己时,宋清韵心里得到了一丝满足,她点点头,“那王爷下次不能这样了,我怕……” “好。”北宫舒声音很轻,很容易让人放下惊恐。 宋清韵渐渐放松了下来,可心里还是隐隐不安,他以后真会好好对自己吗? 北宫舒为了弥补宋清韵,赏赐了一些上好的药品和饰品衣裳,又嘱咐下人好好伺候,这才离开了院子。 书房。 谋士已经等候多时。 想到自己多年的筹谋毁于一旦,气得北宫舒生生捏碎了手中的茶盏,“本王身边有内奸!”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如果不是有人提前泄密,北宫瑜不可能提前知道他的寿礼,然后安排人在父皇那里进言,毁了他的大计! 不是输不起,而是输给一个草包,他觉得窝囊! 几个谋士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个结果,早在来之前,他们便猜到了。 有人性子急,直接大声道:“这个王八犊子坏了我们的大事,您放心,属下一定将人揪出来!” “对,揪出来!活刮他都是轻的!” “王爷,内奸要除,这仇我们也要报!”他们不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你说的是。”北宫瑜眯了眯眼睛,阴郁的脸上露出个笑容,显得邪魅恐怖,“给北宫瑜准备一份厚礼,本王要和这个弟弟好好的打个招呼。” 书房几人领命而去。 北宫舒把手上握着的珍宝狠狠砸在地上。 既然要玩,他奉陪到底!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 皇宫内。 寿宴结束后,明帝拒绝了陈贵妃的邀约,孤身一人回了御书房。 他刚坐下,一阵风拂动,一个男人停在他几步远的位置。 明帝神色不动,语气颇为亲切,“来了?” 男人的身影隐在光影交杂处,双臂抱胸,言语间似乎有些不满,“是不是将北宫瑜宠过头了?” 明帝一改在寿宴上的冷漠,脸上带着极为罕见的宠溺,“呵呵,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那人轻嗤一声,没说话。 “放心,他越不过你去,宠他是因为他还有用。” 明帝想到北宫瑜今晚在千秋殿那股愚蠢劲,心底顿时多了几分厌恶。 只有眼前的人,才配做他的儿子。 “今晚你的贺礼朕很喜欢,回头想要什么,你自己去父皇的私库挑。”今晚的事他到底几分愧疚。 男人嗓音冷漠,没有动容,“我只想要北凉江山安稳,父皇无忧,至于那些金玉珠宝,不过是些俗物罢了。” 第212章 明帝终于露出个宽慰的笑容,“朕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也只有你才懂朕的良苦用心。” “蓬莱岛是个好地方,北宫攸一心为北凉江山,他的用心不该被埋没。” “既然你喜欢,朕把蓬莱岛赏……” “我要那里做什么?”男人懒懒散散,不以为然。 “哦,那你想要什么?”明帝突然有几分兴趣,手指轻轻地敲着桌案,等着他继续说。 这还是他第一次向他提要求。 那人突然探身过去,双手撑在龙案上,“我想要陆云安,您给吗,父皇?” …… 历时三天的万寿节,在明帝寿宴后终于落下了帷幕。 但北凉,尤其是盛京的灾后重建以及救助事宜还没有结束。 明帝派遣北宫舒和北宫瑜二人去处理此事。 这两人明面上兄友弟恭,实际都在暗戳戳较劲,今天你打我一巴掌,明天我捅你一刀。两家斗得如火如荼,又想拉拢更多的朝臣站队,搞得鸡飞狗跳,苦了真正做事的人。 以林如晦为主导的实干派,无比希望明帝能撸掉他们,换新的人上任,只可惜…… 齐王北宫显还沉浸在齐王妃去世的悲痛中,每次出现在人前都是精神不济,心力交瘁的模样,还时不时去大理寺询问案情进展,誓要替自己的王妃讨回公道。 齐王对齐王妃的深情感天动地,世人谁不称赞齐王重情重义,只可惜齐王妃福薄早早去了。 朝臣不忍在齐王伤口上撒盐,只能作罢,转眼盯上了安王北宫逸。 可惜北宫逸也是个倒霉蛋。 之前朝臣见他带兵出征平定了边境战乱,以为他不止是个只会吃吃喝喝的纨绔,便向明帝推举让他也参与其中。 谁知奏折递上当天,京兆府尹上报北宫逸烤羊腿时不小心烧了民宅,还险些造成人员伤亡。 明帝得知消息大怒,不仅罚俸五千两,还勒令他将失事民宅修好。 之后他便被禁足在安王府,不许任何人探视。 如此一来亲王中只剩下个宁王。 只是宁王北宫攸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从万寿节的寿宴上回去后,宁王府便传出他病倒在床的消息。 病来如山倒,据说他要如今病得连起床都费劲。 朝臣们除了可怜他外,也不敢动其余心思,只能硬着头皮,陪着舒王,景王斗智斗勇,再为他们收拾烂摊子。 外面的事情纷扰,宁王府内倒是一片祥和,北宫攸也不像传言口中病得起不来身。 午后,紫檀急匆匆来了宁王府,满脸焦急,像是出了什么事。 “王爷,您身体可还好,我家王妃有要事想见您一面。”她一见到北宫攸便迫不及待道。 北宫攸咳了两声,脸色苍白,“舒王妃有事?” 紫檀心里惊诧,宁王他真的变了。 以往只要是说王妃想见他,宁王二话不说便跟着走,现在居然要问了。 紫檀不禁为自家王妃感到悲凉,语气也没之前热络,硬邦邦道:“王妃没说,卑职并不知晓。” “那就问清楚再来告诉本王。” 北宫攸不想跟陈芷墨牵扯太多,他们各自成婚,也有了孩子,不应该总是活在过去。 “王爷!”紫檀不可置信,眼里满是诧异,“您怎么可以这样……” 不顾王妃的感受? 北宫攸皱了皱眉,神色变冷,“本王如何,轮不到你置喙。没有别的事,你就回去吧。” “风铭,送客。” 意识到北宫攸真的跟之前不一样,紫檀倏地跪了下来。 “王爷。”她看向北宫攸的眼里满是祈求,“王妃过得不好,舒王……舒王经常打王妃,还有小郡主,她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您的。” “求求您看在以前的份上,见一见王妃吧。” 第288章天呐,小姐竟然亲她! 北宫攸顿住脚步,神色微凝。 北宫舒打她一事,他也是前不久才知晓。 可就算他再愤愤不平,他们夫妻间的事情,他又怎么插手? 妙音本来就对他有意见,如果再因为别的女人惹她生气,他们就真的没可能了。 紫檀见北宫攸还在犹豫,砰砰砰磕起头来,“王爷,求求您救救王妃吧,王妃真的走投无路了,就请您看在以前王妃看顾您的情分上帮帮王妃吧。” 北宫攸握了握手,终究还是心软了。 “带路吧。” 北宫攸跟着紫檀出了门,身边只带了好风铭,直到傍晚才顶着寒风回来。 回来后不到半个时辰,北宫攸突然发起高烧,很快昏迷,病情来势汹汹,吓得风铭赶紧去韶华院请林妙音。 “王妃,王爷都病得昏迷了。” 风铭急得快哭了,“刚才给他喂水都喂不进去。” 林妙音皱眉,寿宴回来后,她一直调理他的身体,明明一切平稳,怎会突然加重? 去到北宫攸榻前,人已经烧得迷迷糊糊,原本苍白的脸布满了不正常的潮红,身体微微蜷缩,衣袍下是被折磨得只剩骨头的身子,让人看着极为心酸。 林妙音的心被触动一下,突然有些不忍心。 看在这人时日无多的份上,只要他不强求感情,或许她可以好好对待他,就当做是对病人的临终关怀。 她敛了眉眼,用医生系统给他检查,结果显示是寒风入体引发的高热。 他出去了? 她看向男人烧得通红的脸,心里有些疑惑。 突然,迷迷糊糊的男人一把拉住她的手,嘴上又低低叫了起来。 “芷墨……” 纸膜? 他不会是做噩梦,又梦到上次在大理寺牢内被桑皮纸覆面的事了吧? 林妙音顺势坐在榻前,出声安慰,“别怕,现在没事了。” 男人只是紧紧抓住她的手,低声呢喃,“芷墨……” 林妙音正想继续安抚他的情绪,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猛地偏头看向风铭,“王爷今天出去做什么了?” 风铭浑身一震。 王妃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笃定,她知道了! 风铭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不想说,也没脸说。 他心底对舒王妃何尝没有怨气? 她明明知道王爷的身体状况,却不顾王爷安危,执意让王爷去见她。 今日这样冷,王爷的身体根本受不住。 一回来便毫不意外地病倒了。 她知道舒王妃现在过得艰难,但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总是揪着过去的情分让王爷围着她转,这算什么! 可是这样的话不能对王妃说。 林妙音见他这样,便明白了,直接道:“他去见陈芷墨了吧。” 风铭低着头,心虚没吭声。 林妙音冷哼一声,原来芷墨非“纸膜”,他一直以来叫的都是陈芷墨的名字。 因为陈芷墨生了病,叫她来看病,她是欠了这两人的吗? 真是晦气! 林妙音把药丢给风铭,转身就回韶华院,在这里待着,还不如多睡觉养精神。 风铭手忙脚乱接过药,也没脸留林妙音,只好自己伺候起来。 谁知道林妙音前脚刚走,北宫攸就叫起林妙音的名字。 风铭气得嘴角抽抽,“王爷啊王爷,王妃在的时候您叫别的女人,王妃走了您才叫王妃的名字。” 北宫攸像是听到了一般,下意识伸手去抓,“妙音,不要走……” 风铭的手冷不防被人抓住,下意识就要抽走,谁知却被握得更紧,他看着自家王爷虚弱的模样,既心疼又无奈。 “下回您直接叫王妃的名字不好吗?这下把人都气走了。” 再深情人家都看不到。 哎不对…… 风铭像是发现了什么,瞪大眼睛,刚才王妃是在吃醋吧? 是因为王爷叫别的女人生气吃醋? 太好了! 王妃吃醋说明心里是有王爷的! 风铭突然就喜滋滋起来,被北宫攸抓着手也不觉得难为情了。 要是玉竹知道了他心里的想法,肯定会狠狠翻一个白眼,他真是想太多。 …… 林妙音心情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不过是北宫攸脑子拎不清,自作自受罢了。 他自己想吃苦,她成全他。 “宁王因为别的女人生病,大晚上喊小姐过来治病,这是什么道理!”她没说什么,身后跟着的玉竹实在忍不住,愤愤替她抱不平。 玉竹越想越气。 舒王妃怎么这么恬不知耻。 前边一声不吭抢了小姐的糖炒栗子,现在又私下约宁王见面。 这宁王真是一点儿都不自爱! 既然没有和离,那他就应该好好地为小姐守着。 林妙音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心里那点晦气也消散了,忍不住打趣她,“好玉竹,我们不跟他们计较,生气气坏的是自己的身体,多不值当。” 第213章 要是跟这样优柔寡断的男人计较,得把自己活活气死。 回到韶华院,她三下五除二褪去身上的衣服,直接躺床上睡了。冬日里,没有什么比躺在暖乎乎的被窝理更舒服的事情了。 林妙音一觉睡到自然醒,这才舒舒服服起床,用早膳。 用膳时因为惦记北宫攸的病因,有些心不在焉。 玉竹以为她胃口不好,便将粥放到她面前,“王妃试试这个,这是奴婢用新鲜猪杂煮的粥。” “粥好时放提前腌制好的猪肺,猪肝、猪心、猪肺,滚上两滚,出锅前再撒上一把枸杞叶,保准鲜嫩爽口。” 林妙音听玉竹说的来了胃口,舀起吃了几口后,点头称赞道:“这粥味道不错!” 和饭饭之前熬给她喝的粥有点像。 她还记得饭饭曾提到过,若是用高压锅煮,十分钟便够了,时间久了,会让心肝里面的营养物质流失。 高压…… 林妙音脑海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吃粥的动作瞬间凝住。 她放下手中的碗,起身便往松竹院赶。 她好像知道北宫攸是什么病了,但需要确定一下。 “小姐,您早膳还没用完吗?”玉竹看着她吃了一半的粥急忙追上去。 林妙音脚步顿了下,又折返回来,抱住玉竹亲了口,“好玉竹,你可帮了我的大忙!” 玉竹懵住了。 摸着被林妙音亲过的地方,小脸慢慢涨红。 天呐,小姐竟然亲她! 第289章确诊,肺动脉高压 松竹院。 北宫攸正坐在床榻上用完早膳,一晚过后他看起来更憔悴了些,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看到林妙音进来,北宫攸的手不自觉握紧,轻轻垂下眸子。 他昨晚烧了一夜今早才醒过来,醒来后没有看到林妙音的身影,以为她不知道他发烧了。 谁知道风铭告诉他,王妃不仅知道他发高热,还亲自来看病照顾他,而他却在昏迷时喊了陈芷墨的名字,把王妃气走了。 想到这,他猛然抬头,眼底有些期艾。 她会吃醋么? 他随即苦笑起来,她心里又没有他,怎么会吃醋呢? 可看到林妙音一早过来,原本沉寂的心泛起了一丝涟漪,有了一丝不该有的奢望。 她是有点在意的吧? 于是,他迫不及待想解释昨晚喊陈芷墨的事,然而林妙音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来到榻前,便直接往他额头探去。 北宫攸瞬间愣住了,他还未来得及思考,浅浅淡淡的馨香便一股脑地冲撞进鼻息,险些让他忘了呼吸。 他握紧了手心,思绪变得混乱,到嘴的解释也成了浆糊。 此时此刻,他只能听到自己“怦怦”地心跳声。 “嗯,烧退了。”林妙音稍稍放心了些。 低头看到双眸呆滞的北宫攸,她微微皱眉,有些不解,“怎么了?” 难道昨晚烧傻了? 北宫攸急忙别开脸,原本苍白的脸突然多了一点血色,有些狼狈道:“没……没什么……” 林妙音不关心他心底的想法,也没注意他的异常,直接表明了来意,“我大概知道你得了什么病,谨慎起见,我要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 “把上衣脱了,躺下吧。” 北宫攸表情凝住一下,脸色微红,慢吞吞脱掉了上衣后,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表情僵硬得仿佛英勇就义一般。 她扫了眼北宫攸诡异的神色,轻轻摇头。 真是烧傻了。 她没放心上,转身从医疗系统内取出仪器开始为他做检查。 北宫攸也微微松了口气。 两个时辰后,林妙音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北宫攸所患之症果然是肺动脉高压。 这个病症她了解不多,只是曾经在一本肺部相关疾步的资料上匆匆一瞥。即便她调取医疗系统内的相关资料,能获取到的信息也只有一些基本介绍。 肺动脉高压是由多种已知或未知原因引起的肺动脉压异常升高的一种疾病。患者最常见症状为活动后气促,其他症状包括乏力、头晕、胸痛、胸闷、心悸、黑矇、晕厥等。 这些症状北宫攸早在几个月前便已出现了。 确诊后,她长长叹了口气,忍不住捏了下眉心。 肺动脉高压是一类预后不良的疾病,一经诊断,通常很难治愈,且病情严重者可有生命危险,就如北宫攸现在的情况。 这种疾病算是罕见疾病,最早发现于二十世纪,但一直到二十二世纪也没有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法。 像北宫攸这种找不到原因的肺动脉高压称为特发性肺动脉高压。如果细分呢,肺动脉高压又分为五种,分为别动脉型肺动脉高压、左心疾病所致肺动脉高压、肺部疾病或低氧血症所致肺动脉高压,以及慢性血栓栓塞性肺动脉高压或其他肺动脉阻塞性病变所致肺动脉高压,北宫攸的具体病症属于最后一种,比较棘手。 北宫攸见林妙音一直在为他的身体忙碌,似乎早已忘记了昨晚的事情,原本泛着涟漪的心逐渐沉寂下来,略显苦涩。 她是真的不在意吧。 就算她不在意,他是不是也该解释一下? 北宫攸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时犯了难。 林妙音心中有了结论后,正想跟他说病症,看他欲言又止有话想说的样子,顿了顿。 “你……” “我……” 两人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 林妙音闭了闭眼,有些无奈,“你先说吧。” 北宫攸看着她的脸色,斟酌着用词,“昨天对不起,我不应该去见她的,更不应该喊她的名字。我跟她说清楚了,以后都不会私下见面。” 林妙音摆摆手,脸上毫不在意,“你去见谁,梦里喊谁,心里想的是谁,都是你的自由,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你不用跟我解释。” “对于我来说,唯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我答应了父皇会好好照顾你。” 林妙音说着顿了顿,“作为大夫,我只希望你能好好遵医嘱。” 纵使心里有准备,北宫攸还是被这直白的话刺得心头鲜血直流,呼吸有些不顺,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妻子不追问他外面的事,不关心他和别的女人有纠缠,这么大度,作为丈夫应该开心,可为什么他只觉得难过。 心里空落落,像被挖了一个洞。 林妙音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跟他说起了刚才检查的结果,“对了,你的病我已经确诊了,是肺动脉高压。” “肺动脉高压?”北宫攸收敛了失落的情绪,面露疑惑,“这是什么病?” 这种疾病,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属于慢性血栓栓塞性肺动脉高压……”林妙音把这个病详细跟他说了一遍,最后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想要根治,必须要换肺。” “换肺?” 北宫攸看了眼自己的胸口,肺还能换吗?换了人还能活? “对。” 病因确定后,林妙音多了层自信,“之前说换肺不确定,但刚才检查后确定你的肺问题非常严重,治不好,再拖下去,你会死。” 她看着北宫攸,一脸严肃,“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得换肺。” 第290章配型,这不是草菅人命么? 北宫攸的病因及需要换肺的事情,林妙音没有直接去向明帝禀明,而是先找了张妙春。 她觉得这件事由他这个太医院院首来转告更为妥当。 张妙春听完林妙音对北宫攸的病情诊断,忍不住感慨道,“原来这世间还有如此古怪的病症,感谢王妃解惑,让微臣又涨了见识。” 感慨完又不禁好奇道:“敢问王妃要如何换肺?可有什么要求?” 张妙春心里还有另外一层担忧,据他所知,换肺需要开膛破肚,可人开膛破肚换了新的器官后,还能活吗? “自然有要求,肺移植匹配的关键在于血型与肺的大小。” “血型?”这又是什么东西? 林妙音耐心给张妙春科普了血型这一问题,又道:“我已测出宁王是o型血,首先要筛选血型与宁王相同之人,也就是筛选拥有o型血的人,其次还要从这些人之中选出肺部大小与宁王一致的,这样才能为宁王实施肺部移植。” “原来如此。”张妙春一脸受教的模样。 “最重要的一点是……”林妙音顿了顿,脸上带了些犹豫,“正常人若是没了肺,无法存活。”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为北宫攸贡献肺源的那人,会死。 林妙音没再说话。 张妙春也沉默了下去。 早在宁王提到肺部移植时,他便想到了这点。 好端端的人,若是把肺摘了换给宁王,肯定就活不了了。 这不是草菅人命么? 第214章 但他不敢说。 他知道,自己身为医者,不应区别对待每条性命。 但宁王除了是皇子皇孙,还是北凉的战王,北凉的江山和百姓需要他,毫不夸张的说,他的命抵得过千人万人。 他为难啊! “既然宁王的病确诊了,也有治疗方案,理应上呈皇上。”林妙音开口道。 这里不像现代可以遗体捐献,在人死后才把肺移植过来。如果等人自然死亡再去检查是否合适,过于费时费力,北宫攸也熬不到那个时候。 这件头痛的事,还是抛给明帝吧。 张妙春立即拱手长揖,“王妃说的是,微臣这就将此事禀报给皇上,由皇上定夺。” 经过宁王妃提醒他瞬间明白过来。 宁王的身体事关北凉社稷,这么大的事他哪里做得了主。 林妙音知晓张妙春的能力,又提了另一个请求,“对了张院首,手术当天还得提前安排几个o型血的人,万一手术出现问题,可随时供血。所以,还得麻烦张院首遣一批人过来,我让人为他们测血型。” “微臣知晓了。” 事关北宫攸的性命,张妙春当天就去了御书房面见明帝,向他转达了林妙音的想法。 明帝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深邃莫测。 林妙音的方法,倒是跟之前顾若溪给他换肝的法子一致,只是那时候只需要割掉一半的肝,并不致死。 就算他再不喜欢北宫攸,到底也是自己的儿子。 明帝缓缓出声道:“天牢里有许多死囚,就从那些死囚当中选出合适的人,换给宁王吧。此事就交给你和宁王妃了。” “是,微臣领旨。” 听到明帝的话,张妙春提着的心落了下来,这是好办法,不用滥杀无辜,只是…… 松口气的同时,又不禁叹口气。 宁王做再多也得不到皇上的认可,若是换了其余亲王,又怎么会从死囚当中选? 张妙春把明帝的旨意告诉林妙音时,林妙音没有丝毫意外。先不提明帝对北宫攸如何,她是要救人,但不希望草菅人命。 有了旨意后,林妙音把抽血和拍摄x光的工作分别交给了丁香和小蝶,教会她们后,自己便在府中好好养胎。 她现在怀有六个月身孕,不适合操劳,更不适合接触辐射源。 然而丁香和小蝶忙活了几天,几乎将刑部的死囚犯查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 o型血的人并不多,满足o型血后,肺部大小又不匹配,不是大了,就是小了,几十个死囚里,竟然没找到一个合适的。 林妙音不禁有些头痛,对这个结果倒也不觉得沮丧。 配型本就难,千万人中可能只有一个合适的,只选几十个,确实难。 但是北宫攸的情况,拖不了太久了。 思考片刻后,林妙音把目光转移到了大理寺那里。 …… 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郭达听到些风声后,便去找徐喆询问情况,谁知刚进了花厅,就透过屏风看到后面的罗汉床上歪歪斜斜靠着一人影。 这种吊儿郎当的姿势,不用想也知道躺在榻上的人是谁。 果不其然,绕过屏风他就看到徐喆正在罗汉床上浅寐,脸上还搭着一本翻开的书卷。 他微微诧异了一下,他昨晚又在这里通宵达旦了? 他何时这么有上进心了? 郭达纳闷归纳闷,还是没忍心打搅他睡觉,转身离开。 刚走到屏风处,突然听到徐喆懒懒出声。 “怎么了?” 郭达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听说宁王妃正在筛查刑部死囚,具体不知道在做什么,但似乎没什么结果,我估计很快就要轮到大理寺了。” 徐喆听完不以为然,甚至还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大理寺虽设有大牢,但只做暂时关押之用。” “等案子定了,最终还是要把犯人送去刑部,宁王妃根本没有来大理寺的必要,再者大理寺死囚有什么好查的,也不知道上边一天到晚瞎搞什么。” 不比徐喆的轻松,郭达神色有些凝重,把自己的揣测说了出来,“也许宁王借着这个由头要查什么呢?以往皇上虽然对宁王不喜,但这次万寿节上宁王大放异彩,还得到了皇上的称赞,或许……” 他对朝中时局有些担忧,“皇上对宁王的态度有变,我们不能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知道了,忙你的去吧。” 徐喆翻了个身,显然没有放在心上,“我看书累了,眯一会儿。” 郭达也没介意徐喆的态度,与他共事多年,知道他的脾性,看似不在意,但八百个心眼子,这事说了后,他会放在心上。 正抬脚要走时,一阵风吹过,徐喆脸上盖着的书啪一声,被吹到了地上。 看了眼不想动弹的人,郭达摇摇头,好心弯腰帮他捡起来,正要放回去时,眼睛不小心扫到书里的内容,看清是什么书后,嘴角顿时抽了抽。 《美人香》? 看着书里环肥燕瘦的美人、不可描述的香艳画面以及淫词艳曲,他嘴角抽抽着将书扔到了桌上,大步离开。 他还以为这人看的是正经书。 真是信了他的邪! 第291章帮忙,请林小姐救我妹妹 虽然目前尚未找到合适的配型,但林妙音还是着手准备手术用具了。 换肺不是个小手术,其实她更想生完孩子再为北宫攸手术,就是不知道他的身体还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她在院子里散步时,玉竹拿着信过来,“小姐,门房那边来人说刚才有个小乞丐敲门,递了封信进府,还指明要将信给您。” 林妙音有些诧异,接过来一看,信封上并无署名,可不知为何,看到这封信,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起来,起了丝期待。 她忙将信拆开,看到上面熟悉的字体后,眼睛瞬间红了。 饭饭! 这是饭饭写给她的信! 林妙音顿时激动站起来,“快去问下,送信的小乞丐还在吗?” 玉竹怕她着急摔倒,赶紧扶住她,“已经走了,奴婢奴才刚才便问了,信送过来时,那小乞丐已经没影了。” 线索再一次断掉,林妙音心里难过又激动,饭饭惦记着她,可是她不知道饭饭在哪里。 她细细看了眼信,看到话里话外满满的关心和爱护,心像泡在水里,温润又满足。 心里饭饭让她好好养胎,好好生娃,宁王能治就治,不能治就拉倒。又让她不要想着和离的事情,免得操心太多影响自己和孩子的身心健康。 还说有了宁王献蓬莱岛一事后,皇帝对他们不错,宁王万一真死了,她就是盛京城最贵气的寡妇,有孩子没男人,还有皇后撑腰,有权有势,好日子都在后头。 最后让她安心等着,她尽快年底赶到盛京和她见面。 林妙音看完信后哭笑不得,这是饭饭的风格,年底……快了,还有两个多月,她就能和饭饭见面了。 饭饭的信给了林妙音莫大的鼓励,日子突然就有了盼头。 她心情舒适把信收了起来。 玉竹见她心情不错,自己也开心起来。 就在这时,谷雨过来传话,“王妃,刚才有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哦不,公子,他说他叫柳妩媚,说什么沈公子有事找您,想请您去一品锅聚一聚。王爷有令,属下不敢胡乱放人,此事涉及王妃,属下也不能隐瞒不报,您看要不要见这个沈公子?” 沈玉? 林妙音突然想起了这个人,他上次在崖底救了她和北宫攸,她还欠了他一个人情。 “要不属下去问下王爷,把人放进府算了,免得您辛苦跑一趟。”谷雨看了眼林妙音隆起的肚子,忙提了建议。 “不用,准备马车吧。” 林妙音想了想,决定走一趟。 交代完府里的事情后,他带着玉竹去了一品锅,到的时候,沈玉正在一楼等她,柳妩媚随侍在一旁,大冷的天仍然挥舞着丝帕。 沈玉坐在椅子上,一身大红的衣袍衬得他更妖魅,以往漫不经心的脸上添了一层认真。 听见动静,下意识朝外面看去,见是林妙音立即从椅子上起身。 他身旁的柳妩媚冲着林妙音主仆二人翻了个白眼,“磨磨唧唧,我家公子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沈玉瞪他一眼,“不得多言。” 说完他朝林妙音拱手道:“在下见过林小姐。” 林妙音略略惊讶,她与沈玉接触过几次,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这般礼貌。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玉找她怕是没好事。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她还是笑着开口,“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向沈公子道谢呢,今日先在这里谢过沈公子救命之恩了。”她说着福了福身。 上次在大昭寺悬崖底下,如果没有沈玉及时出现,或许她和北宫攸已死在刺客手里,这个恩情沈玉不主动提,她也要报的。 第215章 “不知今日沈公子约我见面,有何吩咐?” 沈玉妖冶的桃花眼上尽是不以为然,“吩咐不敢当,上次的事情,想必在下不出现,林小姐也有法子脱身。今日找林小姐,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帮忙?”林妙音心思转了转。 她能帮到沈玉的,唯有医术而已,莫非他想让她出诊。 “在下想请林小姐救我妹妹,只要你救她,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救你妹妹?” 沈玉点头,“她脑子里似乎长了个东西。”接下来他详细为林妙音描述了病症。 林妙音听完心里大致猜出了病症。 只是…… 林妙音心里有些诧异。 听沈玉的描述,他妹妹这病已经许久了,如今恐怕都没多少时间了。 他为何今日才开口? 一旁的柳妩媚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挥着帕子急吼吼道:“奴家就跟您实话说了吧,我家公子千里迢迢从大燕来到盛京,就是为了找您救人。” “我家公子的脾气您也知道了,他厌恶你们异界人,之前一直不说,是因为对你不放心,不敢轻易开口。可是……” 柳妩媚的腰扭成水蛇一样,掐着把嗓子跟她解释,“通过天花瘟疫一事,我家公子发现宁王妃跟那些妖艳贱货不是一路人,宁王妃是个心底善良,有医德的大夫,我家公子这才敢跟您开口。” 林妙音被柳妩媚浓郁的胭脂粉呛的有些难受,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这物理伤害实在有点大,她遭不住。 她轻轻扯了扯嘴角,嘴角有一抹意味不明的讥讽,不知是在笑沈玉,还是在自嘲。 沈玉竟然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考验他,难为他的耐心。 如今他虽然认可了她的医术医德,但并不代表他不讨厌她,他心里对他们异界人有着天然的排斥厌恶。 “宁王妃,您就发发善心,答应我家公子吧?” 林妙音微微抿唇。 沈玉的身份绝不简单,他给出的条件也很有诱惑力。 只是…… 她对沈玉一无所知,沈玉又一身是毒,处处散发着危险。 非必要,她不想沾上。 沈玉看出了林妙音眼底的犹豫和考量,诚恳开口,“此事若能找别人,在下绝不会麻烦林小姐,只是我妹妹情况不太好,恐怕撑不了太久,还请林小姐看在病人的份上,帮我一次。” 林妙音见他褪去了伪装,一脸真挚,也不好一口拒绝。 “你妹妹的病症像是脑瘤,但我没有检查,不敢妄断。”她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给出了一个权宜之计,“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怀着身孕没办法舟车劳顿去大燕,再者皇上和宁王也不可能让我离开,如果你想让我出诊,只能带她来盛京。” 第292章凶手,齐王小世子遇害 沈玉沉默了。 这也是他顾虑的地方。 考验过她的医术和医德后,他本打算直接带她去大燕,却没想到她有了身孕。 林妙音不能去,那就只有…… 沈玉妖冶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痛苦,半晌后,他沉沉开口,“我尽量……把人带过来。” 林妙音也松了一口气,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如果要治,越快越好,你妹妹的病情不容乐观,拖得越久越危险。” “而且脑瘤的话,路上不易过于奔波,也需要好好休息,你们一来一去至少两个月,沈公子,如果你们回来得太晚,等到我临盆时,我可能没有办法手术。” 沈玉看了眼她的肚子,心里也知道轻重。 “多谢林小姐提醒,在下会尽快把人带回来。”沈玉当下有了决断,“在此先谢过林小姐了。” 他当晚就带着柳妩媚离开了盛京。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妙音呆在宁王府安心养胎,临近孕晚期,她每天都要在院子里走上小半个时辰,防止难产。 除此之外,她还要整理筛选出来的死囚名单。 孕晚期虽辛苦,但还算清闲。 一晃两个月,转眼到了腊月,盛京街头到处是的桃符、果子和五色纸钱的摊子,就连附近的货郎也挑着年货来卖,处处充满了年味。 沈玉走后一直没有消息,林妙音便将此事抛去了脑后。 近来北宫攸的配型有了进展,玉竹和小蝶将大理寺以及刑部的死囚全部筛选了一遍,有五人配型合适。 不出意外,这几天就能进行手术。 北宫攸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林妙音想赶在生产前为他换肺,免得夜长梦多。 可谁知,就在手术前一日,突然传来消息,五个合适的人中突然死了四个,虽然仵作判定皆为自杀,但谁信?第二日就要为宁王换肺,前一晚人死了,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明帝得知此事,脸色阴沉,险些把奏折摔在刑部尚书脸上。 皇城跟前,天子脚下,宁王换肺一事他前些日子还下了圣旨,凶手这么做,无疑是在挑战皇权君威。 他冷声吩咐:“传朕旨意,让大理寺彻查此事,三天之内务必查出真凶!” 大理寺接到旨意后,昼夜不停地调查。 然而两天下来,别说凶手是谁,就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找到。 郭达和徐喆几乎愁白了头发。 “郭儿,要不我们向皇上请罪吧,皇上总不能把我们两个赐死,不然谁来干活,总得留一个吧。”徐喆顺了顺为数不多的头发,一脸痛苦。 怎么就摊上这个事了呢。 他家里还有十九房小妾呢,一个个如花似玉的,他怎么舍得抛下让她们。 郭达嘴角抽了抽,“您要是想让卑职去宫里受死,不妨直说。” 他和徐喆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他一张嘴,他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还拐起弯来了。 “哪里会让你去受死,皇上看在郭老的份上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放心好了。还有,你是了解我的,我徐喆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留下来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宁王府传来消息,宁王这两日昏迷,不宜换肺,还要再等两日,我得留下来把最后一个死囚看好了。” “要是最后那人也出了差错,耽误了宁王换肺,我们大理寺可就真的没法向皇上交代了。” 郭达点点头,保护好最后一个死囚,的确是重中之重。 “你打算怎么做?”他问道。 “我打算住到那人隔壁,每天十二个时辰眼睛不眨地盯着,直到宁王府来人。” 郭达:“……” 徐喆像是没看到他表情一样,拍板决定,“对,就这么办!” 这个主意好,凶手总不能连他这个朝廷命官都杀了。 说完风风火火就安排人去准备。 于是不知道怎么地,北宫攸要换肺的事情在盛京传的沸沸扬扬,大理寺还没等来皇上的降罪,反而传来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又更加棘手的事情。 齐王家小世子,遇害了。 …… 消息传到宁王府时,林妙音正在给北宫攸准备药材,听完玉竹的禀报后,顿时愣住了。 “是啊,听说是失足落入水中,寒冬腊月的,仆役又不在身边,等发现时人已经没救了。”玉竹说完面带不忍,就算她和齐王府的人不熟,但这么小的孩子没了,心里也难受。 “小世子也太可怜了,他还那么小。” 不知道齐王府是流年不利,还是倒了血霉,一连两位主子出事。 先是齐王妃在祭祀时,当着皇帝陛下的面毒发身亡,结果凶手还没找到,小世子就又出事了。 有了齐王妃身中慢性毒的前例,小世子失足溺水而亡的说法,林妙音心里有不好的揣测。 这恐怕……不是正常的失足落水。 或许是自己也即将为人母亲,听到这样的事情后,她心里极不是滋味。 齐王小世子今年才五岁…… 这孩子她不仅见过,在今年年初时,还给他接过断指。 为了不影响他以后的生活,她当时废了好一番心血,虽然不喜欢齐王妃,还是耐着性子打交道,后续看到小世子断指恢复情况不错,很是欣慰,身为医者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噩耗。 “齐王府什么反应?” “听说齐王当时还在大理寺打探齐王妃凶手的消息,听到小世子出事的消息后,当场晕倒,叫醒之后不顾身份当众痛哭,几乎是哭着回府的。” 玉竹把打探来的消息一股脑说了出来,“齐王回府不到半个时辰,齐王府就请了御医上门,说是齐王见到小世子遗体后无法接受,痛心到再次晕厥了过去,叫都叫不醒,直接卧床不起了。” 林妙音皱眉,齐王的反应太奇怪了。 没记错的话,齐王对这个小世子也不甚上心,反而更看重府中的姨娘生的庶长子。 当初为小世子接断指时,他非但不关心小世子会不会就此残疾,反而因为担心招惹明帝不喜,还因此打了齐王妃一巴掌。 第216章 就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失去小世子就如此悲痛? 小世子失足溺亡里面,恐怕大有文章。 第293章进宫,怕什么来什么 林妙音心情沉重,但又无能为力,最后只能深深叹一口气,没有亲娘的看护,得不到父亲的宠爱,就算贵为世子,想要活下去也艰难。 这孩子,命苦。 希望他下辈子投个好胎。 齐王小世子出事一时,盛京传的沸沸扬扬。 “哎……齐王真是可怜,接连丧妻丧子,真是太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齐王都伤心的吐血了,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岁。” “可不是,都病得下不来床了。” …… 三天后,齐王府为小世子举办了丧礼。 齐王捧着亲手为小世子雕刻的灵牌出现在人前时,形容消瘦,双目通红,下巴处青渣横生,连胡子都没有修理,与以往端庄稳重的形象大相径庭。 众人见他这幅模样纷纷叹气,对他充满了同情,就连那些铁石心肠之人听到这件事都要叹一句凄惨。 麻绳专挑细处断,真是可怜啊! 在明帝的默许下,小世子的丧礼办得隆重。 舒王北宫舒带了王妃出席,安王北宫逸特意向明帝请旨解禁了一日,就连一向看不上齐王的北宫瑜也奉了陈贵妃之命前去吊唁。 明帝心痛,下旨让小世子葬入皇陵。 齐王全程站在小世子棺椁前,随着送葬队伍,一路送到了皇陵。 林妙音因为预产期接近,北宫攸又病得厉害,便派了管家前去表示慰问,听到玉竹打探来地消息,越发觉得齐王在作秀。 如果没有小世子断指一事,她或许也会认为齐王深情,但现在看来,齐王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刻意做给人看一样。 “齐王府把照看小世子的奴仆都打杀了?” “对啊。”玉竹想到都觉得寒颤,“二三十多条人命,说杀就杀了……” 林妙音心里的猜测更深了,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虽然可怜同情小世子,但她没有能力也没有立场为小世子讨公道。 “走吧,去看看宁王。”她摇摇头,驱散心中的沉重。 去松竹院的路上,她在花园绕了一圈。 她的预产期在腊月中旬,为了顺利生产便当起了甩手掌柜,一品锅的事情都交给了丁香和小蝶,府里的事情就交给了玉竹,她每天吃完饭都去看一眼北宫攸,也不坐软轿,只当溜达散步,以便日后生产。 刚走到松竹院,风铭便带来了一个噩耗,“王妃,最后一个肺源也出事了。” “死了?”林妙音眉头紧紧拧起,“怎么回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原本打算早日给北宫攸换肺,但他前两日却因为肺源一事急火攻心陷入了昏迷,如今各项指标不合格,根本没办法手术。 她就是着急,也只能等。 她一边担心自己提前发动,一边担心肺源出问题。 没想到还是没躲过。 丁香和小蝶筛选那么久才选了五个,结果一下就死了四个,前面死的那四人还没查到凶手,如今仅存的独苗苗也没了。 如果重新找肺源…… 就算她能等,北宫攸的身体也未必等得了。 “回王妃,今日一早,大理寺递来消息,大理寺卿说他亲自守了肺源两天两夜,时刻不敢闭眼,就怕出意外,但熬了这么久,他的身体实在撑不住,他担心凶手会在他懈怠时动手,便让我们先将肺源带回王府,谁知刚出门便发生了意外……”他们千防万防,万万没想到肺源被身后押解的狱卒抹了脖子。 风铭和身后的谷雨霜降皆一撩衣袍跪了下来,“属下没能保护好肺源,请王妃恕罪。” 三人身上带伤,皆是一副狼狈模样,明显刚才发生了打斗。 林妙音心情沉重起来。 肺源选接连出事,明显有人不想让北宫攸活。 明帝不喜北宫攸是一回事,凶手明目张胆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谋害北宫攸又是另一回事。 她对这些阴谋阳谋没兴趣,但准备了两个月的心血被人毁了,这事没完! “走,我们进宫去!” 林妙音揣着肚子怒气冲冲往皇宫去,风铭看到她这架势,感动地眼泪都差点出来。 他就知道,王妃是在意王爷的! 不顾自己的身子,也要为王爷讨回公道。 他立即对身后吩咐道:“你们两个,随我一同护送王妃进宫!” …… 御书房。 明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徐喆跪在一旁,满头大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背。 本以为将犯人交给宁王府的人便万事大吉了,谁知还是出意外了。 当时他正在和新纳的第十九房小妾你侬我侬,翻云覆雨,郭达突然过来通知他犯人死在了大理寺门口,吓得他当场就萎了。 反应过来后后背冷汗涔涔,浑身凉透。 从榻上滚下来时差点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匆匆赶往大理寺。 一路疾驰,看到大理寺正衙门前那滩血渍,他的脑瓜子“嗡”地一下,懵了。 这个杀千刀的刺客就不能晚一会再动手? 如今肺源死在他大理寺门口,他这个大理寺卿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他正哀嚎着,明帝的召见就来了。 面对明帝的怒火,徐喆两股战战,心里那个悔呀,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他不该掉以轻心的。 早知如此,他应该亲自将人送去宁王府。 现在好了,保护不周是小,万一皇上怀疑他监守自盗那就糟了。 “儿臣见过父皇。”林妙音赶到御书房时,就看到徐喆战战兢兢地立在书案前,脸上除了如丧考妣的表情外,好像还有一丝丝……心虚。 他心虚什么? 感受到她眼底的质疑,徐喆欲哭无泪。 肺源死在大理寺门口,动手的人身上还穿着大理寺狱卒那身皮,他很难不去怀疑那位爷。 这无脑刺杀实在太像他的手笔了! 要知道大家都知道他是景王的人,他能不心虚么? 林妙音从徐喆身上收回视线,挺着大肚子向明帝行礼,“父皇,如今所有符合条件的肺源全部遇害,宁王的身体恐怕来不及重新找肺源了,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明帝脸色阴沉得厉害,直接将桌上的折子扫到徐喆跟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理寺一出事他便知道了,立即传了徐喆进宫。 还没发落,林妙音便赶来了。 徐喆再次行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回,回皇上,微臣当时不在大理寺,刺杀一事微臣,微臣也不知情啊!” 第294章僭越,皇上对舒王丝毫不信任 “那凶手是大理寺的狱卒,这一点大理寺卿要如何解释?” 正说着,北宫舒急忙从外面赶来,进了御书房,他直接朝那抹明黄行礼,“儿臣见过父皇,王妃自幼与四弟交好,听闻四弟换肺一事出了意外,便让儿臣进宫为四弟求个公道。” 明帝心底冷哼。 是求公道还是浑水摸鱼,他心里清楚。 “皇上明鉴,那人虽然穿着大理寺狱卒的衣服,但微臣方才已经证实,此人并非我大理寺之人。”郭达赶来救场。 看见他时,徐喆狠狠松了口气。 进宫之前,他让郭达先去调查,现在想必已经有结果了。 他才不管是不是景王动的手,只要凶手不是他大理寺的人,那就和他没关系。 “皇上,此事事关宁王安危,微臣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做这种事啊!”心头悬着的大石头落下,他当即有了底气。 “五个肺源全部在大理寺毙命,徐大人这番说词恐怕难以服众。若说前四人死在大理寺是大理寺的疏忽所致,那最后一人呢?”北宫舒依然是温文尔雅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即便凶手不是大理寺之人,但他身上穿着大理寺狱卒的衣服,足以说明他在转移肺源前便混进了大理寺,大理寺这么多双眼睛,难道对此毫无察觉?” 尤其是最后这句话,他就差直说他们大理寺的人手脚不干净,故意将凶手混进大理寺。 “舒王这句话下官就不同意了,大理寺这么多号人,下官哪能一一记得?” 眼看着北宫舒开口,徐喆又道:“就好比舒王府几百口人,舒王能一一记得他们的名字和长相吗?明显不能!仅凭这点,就一口咬定下官贼喊捉贼,故意谋害宁王性命,是不是太牵强了?” 想往他身上泼脏水,门儿都没有。 随即他直接一撩衣袍跪下了,“不管怎么说,这几人的确是在大理寺出事的,微臣身为大理寺卿难逃其罪,请皇上降罪。” 该他的责任他担,该他认的罪他认。 他们大理寺的人,向来是非分明,讲道理。 第217章 “请皇上降罪。”郭达紧随其后。 “降罪有什么用?朕罚了你们,那几个肺源便能活过来了么?宁王的身体就能恢复了么?”明帝震怒。 徐喆和郭达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巨大的威压下,就连林妙音都感觉呼吸不畅。 最后是一旁的北宫舒打破了御书房的冰冷气息,“父皇,儿臣请求配型,若是合适,儿臣愿意将肺换给四弟。” 刹那间,众人皆朝北宫舒看了过去。 徐喆更是一副“你疯了”的震惊眼神,舒王脑子没问题吧? 据他所知,一旦把肺取出去,人就死了。 在他的印象里,舒王和宁王似乎并没什么交情,哪来的兄弟情深?二人唯一的交集便是舒王妃,听说当年舒王横刀夺爱,难道舒王这么做是因为当年娶舒王妃一事对宁王心存愧疚?他可不信! 若说做戏,演什么兄弟情深的戏码,那也不用把命豁出去吧? 他的心思在心里转弯时,孙长海已笑着开口,“舒王殿下说胡话了,就算配型合适,皇上也不会让您给宁王换肺,在皇上心里,您和宁王是一样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儿臣自然知道在父皇心中儿臣与四弟是一样的,只是相较于儿臣,四弟有勇有谋,是我北凉的战王,对北凉江山更重要,所以儿臣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救四弟。” 林妙音想笑。 舒王和宁王这两个儿子在明帝心里的确一样,一样的不重要。 明帝神色淡然,“你有这份心,朕很欣慰。但你的肺还是自个儿留着,你若真心关怀宁王,便去为他找肺源。”而不是在这里惺惺作态。 他说完,眸光落在地上跪着的徐喆和郭达身上,“徐喆身为大理寺卿,未尽到督查之责,仗三十棍,罚俸三个月。郭达同罪。” 二人皆松了口气,“微臣谢皇上隆恩。” 还好还好。 只是打点板子,罚点俸禄而已。 等等……他们两个都挨了板子,那案子怎么办?他们总不能趴在床上办案吧? “至于追查凶手……”明帝扫了眼御书房外,很快便有小太监带着林如晦进来,“此案交给林相。” 林如晦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林妙音,然后拱手,“微臣遵旨。” 很快明帝便命人将徐喆、郭达拖出去打板子。 林如晦生怕血腥冲撞了林妙音,催促她回去,林妙音也不想看那血腥一幕,急忙向明帝告退。 临走前,她多看了两眼那道月白的身影。 北宫舒,她记住了! 其实,她此次进宫并非是为了给北宫攸讨公道。 真要讨公道,也不用她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辛苦跑一趟,她亲自过来就是想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如果不能查到凶手,就算找再多的肺源也于事无补。 果然,她一进宫那人便坐不住了! …… 待人离开后,明帝重重往身后靠去,卸去周身的威严,疲倦将他包裹。 他捏了捏眉心,眼睛也不抬地问:“走了?” 孙长海知道明帝动了怒,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回皇上,都走了。” 明帝冷哼一声,“今日当差的去领五十个板子。” 孙长海后脊一寒,猛地跪了下来,“是奴才失察,请皇上恕罪。” 皇上这是在为舒王擅自进宫一事动怒。 “此事与你无关,你也不用替他们请求,去办吧。”明帝冷着一张脸,想起从前的事,眼底隐隐透出杀意。 这不是他第一次僭越了。 “是,奴才遵命。”孙长海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地上起身。 明帝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对孙长海吩咐:“你亲自去一趟,务必将合适的肺源送去宁王府。” 孙长海深深低了头。 看来皇上对舒王丝毫不信任啊。 眼瞧着魏王就要从大燕回来了,齐王和宁王又接连出事,舒王和景王这两位殿下又时刻不闲着。 盛京要变天了! 第295章死亡,我想去给父皇磕个头 林妙音进宫后没多久,北宫攸便醒了。 守在榻前伺候的张嬷嬷又惊又喜,急忙打发人去韶华院叫人,“快,快,王爷醒了,快去请王妃!” 太好了,总算可以换肺了! 等了半晌也没等来林妙音,直到小丫鬟过来,张嬷嬷才知林妙音进宫了。 “王妃是给王爷讨公道去了。” 孙婆子赶动松竹院,将这两日发生的事说了,得知最后一个肺源也出了意外,张嬷嬷又是无奈又是着急。 要是王爷早两日醒来就好了。 “你也不要着急,有王妃呢,一切等王妃回来再说吧。”孙婆子安慰了两句。 然而几人等到傍晚也没等到林妙音回来。 风铭踩着落日回到宁王府,得知北宫攸醒来,惊喜地赶了过去。 “王爷!” “王妃呢?”北宫攸急切问。 “太晚了,皇后娘娘便将王妃留在了宫里。”风铭含糊了两句。 其实是林妙音动了胎气,皇后娘娘不放心,这才将人留下了,但这话他不敢告诉王爷,免得让他跟着担心。 之后他又将御书房的事情说了一遍。 虽然孙婆子和张嬷嬷都说林妙音进宫是为了给他讨公道,但他心里清楚,她跑这一趟是为了寻找真凶。 可他还是忍不住欢喜。 欢喜之余,他更多的是担心。 虽然她从未跟他说过怀孕之苦,但他都看在眼里。 尤其到了孕晚期,坐也不行,躺也不行,更别说站着了,她这趟进宫,一番奔波,又要吃苦遭罪。 如果不是为了他的病,她根本不用这么辛苦。 他握紧拳头,突然对自己产生厌弃。 没有他,她或许会活得更好。 一连过了两日,林妙音都没有回府,转眼间便到了腊月。 林如晦的调查有了结果。 不论是认证还是物证,种种证据都将矛头指向了北宫瑜。 北宫瑜被叫到御书房时,跪地大喊冤枉,“父皇,此事真不是儿臣所为,儿臣哪有这个胆子,况且宁王也是儿臣的兄长,儿臣怎么可能残害自己手足。” 北宫攸是他的兄长不错,但他和北宫攸却什么手足之情,之前他也多次想除掉他。 但这次真不是他。 谁不知道大理寺是他的地盘,他是脑子长包了才会在自己的地盘动手。 他原本计划将人弄出去再动手,谁知还没行动,那些死囚就先死了,他现在还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呢。 但能肯定的是,一定有人故意陷害他! 最好别让他找到,否则他一定要把人剥皮抽筋! 明帝心里也知道北宫瑜的德行,大聪明没有,坏心眼一箩筐。但正因为他蠢,所以这事办的这么干净利索就不可能是他。 “这个事情既然查出跟你有关,在真凶未查到之前,你就好好待在府里别出去了。”明帝说完,不给北宫瑜申辩的机会,就把人赶出了宫。 北宫瑜莫名背个了黑锅,恼怒异常,也下令让底下的人查,非要揪出真正的凶手。 得知北宫瑜只是禁足了事,林妙音甚至没感到意外,有人危害到北宫攸,不管多严重,明帝都不在意。 幸好她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但此事把北宫瑜牵扯进来,也是件好事。 …… 北宫攸醒来后又在榻上躺了两日。 到了腊八这一日,他突然感觉大好,以往使不出一丝力气的身体仿佛注入了一抹生机,周身充满力量,就连精神都好了许多,瘦巴巴的脸上也有了些许红润。 “王爷身体大好了,太好了!”风铭激动道。 张嬷嬷却看得直皱眉,她丝毫不觉得这是病情转好的症状,反而心里不安。 她越看越觉得这是回光返照。 直到北宫攸提出要进宫寻林妙音,她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也彻底崩塌。 “王爷!”她急急追出去。 “嬷嬷,我想再见见她。”北宫攸轻轻笑道。 他的语气是从所未来的温和坚定,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死寂。 张嬷嬷强忍泪水,“那王爷路上,路上小心。” “嬷嬷也好好保重自己。” 正扶着北宫攸上马车的风铭一脸不解,他怎么觉得王爷和张嬷嬷话里有话? 不过是进宫一趟,又不是不回来了,弄得找这么生离死别么? 随着马车离开,张嬷嬷瞬间泪如雨下。 麦冬从她身后走来,递上来一块手帕,“嬷嬷节哀。” 张嬷嬷一滞,她已经许久没见到麦冬了,听风铭他们说王爷有要事交给了麦冬去办,如今他赶着这个时间回来,难道王爷交代他的事情是…… “嬷嬷这几日照顾王爷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张嬷嬷木然地转了身,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白了她鬓间的发,自从北宫攸生病后,短短半年时间,她像是老了十岁。 第218章 如今更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精气神。 …… 北宫攸坐在马车里,心里是从所未有的宁静。 他还这么年轻,还有想守护的人和想做的事,他以为他会遗憾,会不甘,但都没有。 过往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掠过,他轻轻勾起嘴角。 那张消瘦的面容上有丝安详。 “又下雪了,没完没了的。”雪粒子砸在脸上,风铭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他担心一会回府时雪太厚路不好走。 北宫攸闻言掀起车帘。 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他下意识伸手去接。 直到雪花在掌心融化,留下一滩冰凉,他的感知才慢慢回笼。 风铭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忙回头催促,“王爷,您身体不好,可不能受寒,快将车帘放下吧。” 北宫攸重新坐回马车,掌心里的湿濡很快消失不见。 一如他的离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生那么长,二人终于来到了宫门前。 此时地面已落了浅浅一层白雪。 北宫攸下车乘轿。 风铭一边走一边安慰道:“王爷别担心,王妃在皇后娘娘那里一切安好。昨天皇上说要筛选盛京附近州郡的死囚,王妃今天一早便安排了丁香和小蝶过去配型。王妃对您可上心了,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北宫攸知道风铭想宽慰他。 但真正面临死亡时,所有的安慰都是那么苍白。 他似是想到什么,对风铭吩咐道:“先去御书房吧,我想去给父皇磕个头。” 第296章告别,母子温情 “去御书房磕头?” 风铭一脸茫然,“还不到过年,为什么要给皇上磕头?” 北宫攸没有跟他解释,“去吧。” 他的身体他知道,尤其是这两日……他大概是到时候了。 北宫攸前脚进宫,皇后后脚便收到了消息。 林妙音一边抚摸着肚子一边问,“宁王一进宫就去了御书房,给皇上磕头?” 她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抬头,她就在皇后眼底得到了验证,皇后脸色沉重又悲凉,显然也是猜到了。 没多久,陈俭便急切从外面赶来,“娘娘,宁王来了。” 皇后看了眼脸色凝重的林妙音,吩咐陈俭将人请进来,“本宫这里没那么多虚礼,直接将人抬进来便是。” 说完又让人摆足了炭火。 不多时,几个宫人便合力将人抬进了殿。 北宫攸整个人包裹在厚厚的狐裘里,只露出一张干瘦的脸,让人恍惚又陌生。 他搭着风铭的手从软轿上起身,虽然脚步虚浮,但却没有往日那般摇摇欲坠,看状态似是比前一阵好了许多。 “妙音。”一进来,他的视线便黏在了林妙音身上。 “宁王。”林妙音微不可察地宁了下眉。 果然是回光返照。 北宫攸的情况不容乐观。 北宫攸看着林妙音薄唇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可最后他又克制下来,什么也没有说。 他抿了抿嘴角,看向皇后的方向,重重跪在地上,对皇后行了个大礼。 “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下意识便要将人扶起,“你身体不便,不必多礼。” 北宫攸没有起身,对着皇后拱手长辑,“儿臣谢过母后这十余年的养育之恩。若不是您,儿臣恐怕早就烂在了漪兰殿。往日是儿臣不懂事,从未体谅母后的殚精竭虑,还给母后惹了许多麻烦,承蒙母后不弃,视如己出。儿臣不孝,日后不能侍奉在侧,希望母后安康如意,福寿绵长。” 皇后心底难掩哀伤,眼中泛出酸涩。 虽说北宫攸不是她亲生的,但到底当儿子照看了十几年,母子间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即便不能继承大统,她也希望他身体健康,好好的陪着妙音母子。 “好孩子,这些年来你受苦了。若不是你陪着母后,母后的日子早就没盼头了。”皇后声音哽咽,亲自扶他起来,“这些年母后强势了些,许多事没能让你如愿,也没能给你带来恩宠。” 北宫攸心里也泛酸,虽然这些年他对皇后并不亲近,但不可否认,皇后将他带出漪兰殿,给了他新生,“这不怪母后,是儿臣无能。” 临到告别,母子二人才真正有了几分母子温情。 林妙音心情沉重,别过脸不去看。 片刻后,皇后情绪缓和了些,在宫人的伺候下净了面,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北宫攸这才重新打量起皇后身边的林妙音。 她似乎胖了些,圆润的脸颊白里透红,看上起极有气血。 比之前在王府时好多了。 北宫攸越发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她。 本来还担心自己走后,她没人护着太过孤苦,现在他便放心了。 “姨母,我在宫里也住了几日了,眼看着要过年了,一会我想随宁王一同回去。”林妙音先开了口。 如果北宫攸的身体当真回天乏术,那她便送他最后一程。 “也好,有你陪着宁王本宫便放心了。”皇后点点头,吩咐徐嬷嬷去给林妙音收拾东西。 “劳烦宁王等我片刻。”林妙音在玉竹的搀扶下随徐嬷嬷离开。 “不着急,慢慢来。” 林妙音离开后,北宫攸看着外面刚刚停下的大雪,深深吸一口气,对皇后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儿臣……想去漪兰殿看看。” “去吧。”皇后点头,都到了这一步,哪里有拦他的道理。 北宫攸再次坐上软轿,朝漪兰殿而去。 御书房。 孙长海向明帝禀报北宫攸的行踪,“陛下,宁王方才去了漪兰殿。” “漪兰殿?”明帝放下奏折,表情隐晦不明,许久才淡淡吩咐,“肺源不必再找了。” 孙长海惊讶抬眸。 很快想到了什么又迅速将头埋下。 “那宁王……”再次出声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戚。 “随他去吧。”明帝叹了声。 他大概是到时候了。 这个儿子,生来卑贱,就这样去了,也好。 明帝很快又批复了奏折,身为父亲,他为北宫攸感慨一番,也算是全了父子最后的缘分。 软轿在宫门外停下,北宫攸独自进了漪兰殿。 这座宫殿已经坍圮了大半宫墙,荒凉得不成样子,但他却无比亲切。 他循着幼时的记忆慢慢走完整个大殿,最后停留在一棵大树前,伸手摸了摸树身。 这棵树是他六岁生日那年,和母妃一起种下的,如今已枝繁叶茂。 当初那个幼小的少年,却没能和这棵树一样生机勃勃。 才二十四岁,便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从郁郁葱葱的枝叶间收回视线,抬脚往回走。 最后在殿门处站立,举目远眺。 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有十几年前的影子,承载了他和母妃的点点滴滴,临死前还能再看一眼,他无憾了。 正要离开,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在枯草丛里看到一个只有身躯没有四肢的人。 是上回在御花园看到的那个人彘。 那个人彘大概是饿到不行了,没注意到前面有人,趴在枯草丛里胡乱啃着,白雪和着地上的泥土草根一股脑地嚼进嘴里,似乎饿极了。 北宫攸皱眉,这个人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漪兰殿除了他,还会有谁来? 北宫攸见那人啃得满嘴污秽心有不忍。 由于他过于消瘦,经常眼前发黑,林妙音便提醒他随身携带点心,用以及时补充体力。 此时他胸口的帕子里便包了几块桂花糕。 他拿出点心,朝人彘走过去。 “吃这个吧。” “次,次……”人彘看到点心,急忙爬过去,胡乱啃起来。 许是没有四肢的缘故,这人吃东西只能用嘴拱来拱去,以至于脸上头发上粘得到处都是点心渣子。 北宫攸见此,伸手将她面前的头发拨开。 然而等他拨开人彘乱蓬蓬的头发,看清她的脸后,如遭雷劈般突然惊住,呼吸急促,手里的点心霎时滚落一地。 第297章母妃,谁将她做成了人彘? 北宫攸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人彘,大脑一片空白。 她…… 她还活着? 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 巨大的冲击像翻涌的潮水,叫嚣着要将他淹没。 “次,次……” 点心滚落在地,人彘嗷了一声匍匐下去。 她被人砍去四肢,行动不便,只能像爬虫一般蠕动着躯干向前。 她几乎是趴在地上去啃点心,吃得毫无形象,偶尔还发出满足的哼唧声,像极了野狗吃食。 看到这一幕的北宫攸呼吸一滞,脑袋轰鸣,像被人活生生剖开胸膛,把心掏出来后踩在地上狠狠碾碎了一般,痛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第219章 病至膏肓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忍着巨大的痛楚颤抖着声音跟她说,“那些点心掉到地上脏了,不能吃了。” 人彘喉咙“嗬嗬”地发着声音,没搭理他的话,不管不顾地蛄蛹着身体往地上去,嘴里念叨着含糊不清的“次”。 她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好不容易有人给她送点心,不能浪费,只是掉在地上而已,比她以前吃的东西都干净。 她要吃,她太饿了…… 北宫攸见她不顾一切地往地上爬,心中酸楚难耐,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小心将人扶起,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柔声道:“你坐着,我捡起来弄干净给你吃,好吗?” 人彘半懵半懂,过了好一会儿愣愣点头,“次……次……” 北宫攸将地上的点心捡起来,用手一点点将污渍的地方擦去,擦干净送到人彘嘴边,“现在可以吃了。” 人彘顿时狼吞虎咽起来,因为吃得太急甚至还把脏兮兮头发卷进嘴里,她咽得难受还是张嘴大口大口拼命往下吞。 北宫攸的心被踩了稀巴烂,额头青筋凸起,强行忍耐着即将要爆发的情绪,忍了忍后,还是红了眼眶,哽咽着喊出声:“母妃……” 人彘听到这声称呼,嘴里的点心忘了咽,抬头用浑浊的眼睛望着他,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她认识这个人吗? 这人好奇怪,为什么很难过的样子,还叫她母妃? 北宫攸眼含泪水,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污垢,满是愧疚,“母妃,您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攸儿啊……” “攸儿……攸儿?” 人彘念叨着这两个字,突然有些头痛欲裂,她面色痛苦,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钻来钻去。 “母妃,你怎么了?”北宫攸把人抱住,一脸慌张,“我带你去找太医……” “不……”人彘扯住他的衣角,大口喘着粗气,过了片刻后,浑浊的眸子恢复了片刻清明,脸色惨白,“攸儿……泥系攸儿?” 北宫攸抱住她,忍不住痛哭出声,“母妃,是我,我是攸儿啊。原来……原来您没死……” 他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有欣喜,痛苦,更有愤怒。 他早以为母妃死了,也接受了,从来没有别的幻想,可今天母妃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 到底是谁将她做成了人彘? 这么多年,她又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他对此一无所知? 一想到这些,他便心痛窒息。 在宫里,几乎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母妃被人砍去了手脚! 北宫攸心里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愤怒,“母妃,是谁把您伤成这样的?是谁?” 他一定要把这人碎尸万段! 清醒后的安美人摇摇头,努力靠近北宫攸伸手想给他擦眼泪,可是她早已没有了双手,就连这样的小事她也做不到。 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她痛苦地嘶吼,“是娘没用,娘佛(活)得好痛苦,让偶洗(死)吧。” 她不配为人母亲,她不能让人知道,攸儿有她这样不堪的生母。 她的攸儿之前就因她被明帝不喜,现在她变成这样,别人指不定还要怎么欺辱他,她不能再连累攸儿了。 她早就应该去死了,为什么要苟活到现在。 安美人蠕动着身子要去撞树。 北宫攸拦住她,安抚她道:“母妃别怕,我会接您出去的。我这就去跟母后讨个恩典,看在我……她会成全我的。我一定会为您讨回公道。” “不管是谁做的,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不……不要……”像是想到什么般,安美人一脸惊恐害怕,奋力挣扎,嘴里念叨着:“偶不能奏……偶不能离开……” 她不能离开了,万一那人知道攸儿发现了她,把她带出宫,没了折磨她的乐趣,转而盯上攸儿怎么办。 他们一定会对攸儿下手的,她不能害了攸儿…… 安美人不知道哪儿迸发的力气,明明没了手脚,还真让她推开了北宫攸,推开后她不顾一切拼命朝冷宫爬去。 北宫攸一时不防被安美人推了下,身子重重撞在树上,口中瞬间涌上腥甜,还没来缓解,见安美人要离开,慌忙起身去追。 然而因为蹲的太久,加上情绪波动太大,站起来后猛地吐了一口血,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上。 安美人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惊叫一声,急忙爬过来围着他嗷嗷地大声叫唤,“攸儿……攸儿,你怎么了……” 不管她怎么叫,北宫攸都没有反应,安美人急得眼泪啪嗒往下掉。 救命…… 谁能来救救她的攸儿。 正当她焦急不已时,漪兰殿的殿门被打开,风铭带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带着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后,安美人立即大叫起来,想要吸引她的注意,“九…九命……” 是林妙音。 安美人认出了来人。 她是攸儿的王妃,之前有宫人传宁王妃医术好,还救活了陛下,她一定可以救攸儿的。 她看着林妙音,拼尽全力大喊:“九……九……” 北宫攸一出事,风铭便立即前往甘泉宫请林妙音,林妙音没有多问,直接赶了过来。 一进漪兰殿,便看到了昏迷不醒的北宫攸。 刚才北宫攸提出要来漪兰殿看看时,她就担心他情绪起伏过大影响身体,但想到这是他临去前唯一的心愿,便没有阻止,果然还是出事了。 只是……她怎么出在这里? 看到急得上蹿下跳的人彘后林妙音微微疑惑。 这人好像很在意北宫攸的样子? 第298章发动,羊水破了 眼见北宫攸的脸色逐渐变紫,林妙音来不及多想,立即让风铭将人就近安排进殿。 拿出医疗系统给北宫攸检查了一番后,发现他是吐血没吐干净,又因为呼吸不畅,咯出的血呛入肺里引起窒息,这才昏迷。 她微微松了口气,用导管将他肺里的血吸出来,又用了药,才算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北宫攸本就大限将至,她真怕他挺不过去。 半刻钟后人幽幽转醒。 北宫攸睁开眼环顾四周,没看到人后猛然起身,握住林妙音的手一脸焦急道:“她人呢?” “谁?”林妙音有些不解,随即反应过来,“你说那个人彘?” 北宫攸脸色倏地变了,脸上布满了痛苦,缓了片刻后闭着眼睛,满是艰难道:“她……是我的母妃……” 林妙音愣住一下,迟疑着道:“安美人?” 可是安美人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变成冷宫里的人彘了? 北宫攸握紧拳头,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跟她说了这事,听完后林妙音心中也有些不好受。 没想到人彘就是安美人…… 难怪北宫攸会气急攻心,身为儿子看到母亲被制成人彘,的确难以接受。 她突然想起上次看到人彘时的情形,那些宫人好像很怕她发现什么,那时她虽然有疑惑,只当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宫廷隐私,压根没想过那个人彘会是死去的安美人。 刚才因为情况紧急只匆匆看了一眼,也看出安美人在宫里活得很不好,如果能早发现告诉北宫攸的话,她大概也不用受那么多罪。 想到这里,林妙音不仅摇头,这母子的经历实在悲惨,儿子病入膏肓,临了了居然发现自己母亲没死,变成了人彘。 一个不知道母亲的情况,一个不知道儿子的情况,刚相认就面临天人相隔的局面,纵使她再铁石心肠也于心不忍。 “她在外面,要带她进来吗?” “我去找……” 见北宫攸要起身,林妙音一把按住他,一脸严肃,“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再起身,刚才你昏迷时安美人急得不行,你也不想让她再担心吧。” 北宫攸握了握拳头,满是痛苦,“你带她进来吧。” 林妙音出门去找安美人。 安美人坐在外面的阶梯上,伸长了脖子看着紧闭的门,一脸焦急,看到林妙音走出来后,她立即挪动身子过去,“他……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了。”林妙音轻声安抚她的情绪,“但是想见您。” “不……”一听到北宫攸想见自己,安美人挪动身子后退,一个劲摇头,“偶不能……再见他……” 知道他没事就够了。 她不知道攸儿有没有告诉林妙音她的身份,但她是攸儿生母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不能再连累攸儿了。 “偶……偶想请泥……帮个忙。” 安美人的舌头被割掉一半,说话很慢也很模糊,“泥……能带我去……别的地方吗?偶有发,话……想跟泥嗦……” 林妙音看了眼门,思索之后答应了,“好。” 她转身交代风铭好好照顾北宫攸,又让玉竹带着安美人到了庭院里,找了个石凳坐下。 第220章 坐下之后,安美人迫不及待道:“偶……偶想把灰……换给攸儿。” 刚才北宫攸吐血昏迷一事,让她更清醒了一些,想到了宫里流传的那些话。 他们说攸儿的肺没用了,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有人要换肺给攸儿,可是能换给攸儿肺的那些人都莫名其妙死了,她虽然脑袋时常不清醒,但也知道有人想要攸儿的命。 她如今没什么能给攸儿,唯一能做的只有把肺换给他,只有让他好好活下去。 林妙音微微诧异,没想到安美人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亲生父母不管是配型率,还是移植后的存活率都比普通人要高一些,安美人确实是个合适的配型者,但是…… 她轻轻摇头,“他不会同意的。” 她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安美人本身已经很可怜,她怎么能下得了手。 安美人蹭一下从凳子滑下来,爬到她脚边,眼含泪水,“九……救他,求你救他……” “您先起来。” 林妙音有些头大,赶紧让玉竹把她扶起来,劝慰道:“您可知道,换完肺人就活不了了?” “偶……偶不怕四。”安美人眼泪滚落下来,眼里是痛苦,“偶这样活着……还不如四了……可四攸儿……他还年轻……” 她是出身卑贱,可她也有尊严,迷糊时对自己做的事情毫无知觉,可清醒之后想到糊涂时做那些事情…… 她不想屈辱地活着。 她恳求地看向林妙音,“偶四个废人……四了就四了,四前还能看到攸儿,为他做完……最后一件四……偶死而无憾了……” 林妙音闻言也沉默下来。 她不知道安美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又是谁把她做成了人彘,可这一切经历对于安美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痛苦。 与其这样没尊严地活着,倒不如死了,如果是她,她也会这么想,但是根据她对北宫攸的了解,他绝对不会答应。 “宁王的性子您应该是知道的,他不会答应这样的事情,他更希望您能好好活着,而不是一命换一命。” “不告诉他……”安美人赶忙道:“偶们偷……偷偷地。” 见她没有松口,安美人又从石凳下滚落,爬到她脚边,“球球泥……九九他……” 林妙音顿时头都大了,让玉竹把她扶起来,可安美人咬住了她的裙角怎么也不松开,满眼祈求看着她,泪水不停地流。 僵持片刻后,林妙音终于松了口,“好,我可以先给您配型,但能不能换肺,还得看配型结果,若是配型合适,我……我就将你的肺换给他。” 安美人听不懂她说的配型是什么意思,但听到她松口,只当她答应了,一脸欣喜,“蟹蟹泥……” 她提着的心终于可以落地了,露出个笑容。 她的攸儿能活下去了。 看了眼林妙音的肚子,她眼里的光更柔和,攸儿都要当爹了,往后他一定会过得更好。 林妙音吩咐玉竹给安美人采血测血型和拍x光,交代完后,她只觉得一身的疲惫,想到里头的北宫攸,她站起身来想去看一眼。 殊料刚站起来,肚子泛痛,还没等她查看情况,就听到安美人尖叫一声,玉竹也冲过来扶她。 玉竹一脸慌张,“小姐,你的裙子湿了……” 林妙音低头一看,羊水顺着腿流了下来,羊水破了,还没到预产期,她提前发动了。 第299章宫缩,安美人就麻烦姨母了 出乎意料地,林妙音提前发动了。 疼痛一阵阵袭来,宫缩的痛感让她脸色开始发白,呼吸有些不顺畅。 羊水破了,很快就要生了。 林妙音千算万算没算到会在宫里生产,宫里什么准备都没有,心里有些不安,担心会出意外。 古代的医疗水平太落后了,女人生孩子无异于一脚踏进鬼门关,为防止意外,她把各方面的问题都提前想到并实施。 每周检查一次孩子的发育,体型和胎位,在府中提前备好了生产所需的物品,找好了稳婆,甚至还提前培训了她们。 为了顺产的时候少吃苦,她在整个孕晚期都在散步,走动。 目前孩子的体型和胎位都是正的,没什么大问题,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在宫里发动,除了她自己,什么都没有。 林妙音握了握拳头,尽量缓解紧张担忧的情绪,没事的,相信自己没事的。 玉竹扶着她神色慌张,不知所措,“小姐……你怎么样了。” “没事,不要紧张。”林妙音轻轻呼吸,尽量让自己平稳后,反过来安慰玉竹,“你先扶我坐下,去喊人过来,让皇后娘娘传稳婆进宫。” 在林妙音有条不紊的吩咐下,玉竹的情绪也逐渐平稳下来,扶她坐下后,强撑着镇定跑去喊人,却因为跑的太急险些摔倒。 林妙音扶着肚子,看得有些心惊,生怕玉竹摔出个好歹来。 旁边的安美人也在啊啊出声,满脸的焦急,想要帮忙又帮不上,整个人焦虑得团团转。 林妙音无奈地叹气,她作为快要生产的人,反而成了最淡定的那个。 她忍着痛意安抚安美人的情绪,“没事,您不要担心,孩子一切正常,不会有事的。” 然而就算她表现得再淡定,一阵强过一阵的宫缩也慢慢把她折磨地头冒冷汗,脸色发白。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低估了生孩子的疼痛。 她用力攥紧了裙摆,采用了腹式呼吸法,吸气时肚子鼓起,让身体放松。吐气时中精力,尽可能地减轻疼痛。 在她痛得有些虚脱时,北宫攸艰难走过来,满脸担忧。 “你怎么样了?”北宫攸紧紧盯着她,想动她又不敢动,“我要怎么做?” “你过来干什么?”林妙音大口喘着气,他这个身体能做什么?别给她添乱才是真的。 “我可以帮忙。”北宫攸握住她的手,“告诉我要做什么?” “你……”林妙音痛得不太能思考。 她吐了吐气,尽量控制呼吸节奏,“你让人抬顶软轿送我去母后宫里,我不能在这里生产。” 漪兰殿荒废多年,环境恶劣,若是在这里生孩子,很容易感染。 这个时代医疗条件本就差,她不能冒险。 “来了来了,轿子来了。”正说着,风铭带着几个小太监,抬着两顶软轿过来。 北宫攸小心扶起林妙音,“慢一些。” “我还撑得住。”林妙音咬牙,抱着肚子一步步朝软轿挪去。 她虽然疼痛难耐,没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但也知道北宫攸现在的情况比她更糟糕,她担心北宫攸非但不能照顾她,反而会透支身体,将最后吊着的那口气也给耗没了。 “小心!” 北宫攸并没有松手,而是将人抱了起来。 虽然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 “北宫攸!”林妙音大惊。 他现在这副身体哪里还能抱她?他这是嫌自己死的还不够快吗? 北宫攸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将人送上软轿。 他也不知道哪里迸发出来的力气,明明躺在榻上时,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成了个软绵绵的废人,但听到玉竹说林妙音要生时,他竟然还有力气挣扎着起来,还能抱得动她。 “快送王妃走!”他咬牙吩咐道。 一卸下力道,肺部便火辣辣的疼,犹如利刃割开气管,径直捅进肺里,绞烂了整个胸腔,疼得他喘不过气。 “王爷,属下也送您过去吧。”风铭催促。 北宫攸力竭地点点头。 随即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朝四周看去。 此时的漪兰殿又恢复了往日的荒凉冷清,干枯的草丛里早已没了安美人的身影。 “母妃,母妃……” “王爷,您先过去陪王妃,属下去找美人娘娘。” 北宫攸艰难点头,由风铭扶着上了软轿,但他仍然不放心安美人,再三嘱咐风铭。 不多时,林妙音便到了甘泉宫。 皇后得了消息,便让徐嬷嬷去准备了,这会见到林妙音,立即将人送去偏殿生产。 “妙音,快含了参片。” 她亲自将参片送进林妙音嘴里,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怕,稳婆这就到了。” 虽然林妙音自己准备了稳婆,但她也物色了几个。 “娘娘,热水已备好,御膳房还给宁王妃准备了鸡汤,鸡丝面,红糖鸡蛋……您看现在要不要送过来,先让宁王妃吃一些,免得一会生产时没有力气。”徐嬷嬷问。 “都送过来。”皇后急切道。 那张端庄娴静的脸上带一次出现了焦急。 皇后年轻时曾经生过一个孩子,却因为难产差点一尸两命。胎大难产,且位置不正,她生了两天两夜,最终因为生产时间太久,孩子生生憋死在产道,落地便没了呼吸,而她也因为这件事,再也不能生育。 第221章 这件事不论从身体上还是从心理上都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所以对于林妙音这胎,她格外小心。 从她有孕开始,她便隔三差五往宁王府送补品,除了稳婆外,她还重金寻了两个医女。 务必要让林妙音母子平安。 皇后的手很凉,甚至手心里还出了一层冷汗。 林妙音发现她比自己还要紧张,便道:“我没事的,姨母先出去吧,才开了两指,还有的等。” “没事,姨母就在这里陪你。”皇后摇头,似乎要亲眼看着才放心。 林妙音拗不过,便没再推辞。 “姨母,宁王回来了吗?他的身体不大好,还得劳烦姨母照看一二。”想到北宫攸,她忍不住问了句,问完了又想起漪兰殿的安美人,简单说了来龙去脉后,她请求道,“安美人就麻烦姨母了。” 到了后面宫缩越来越强烈,她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第300章降生,这是她的女儿 林妙音进了产房没多久,北宫攸便乘着软轿入了甘泉宫。 得知林妙音痛得厉害,他不顾徐嬷嬷等人的劝阻直接进了房间,“妙音!” 此时林妙音痛得小脸都扭曲了。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根本顾不上来到榻前的男人。 北宫攸见她将嘴唇都咬出血,心底的柔软狠狠疼了下,忙将自己的手掌塞到她嘴里,“别咬自己,咬我,我在这里陪着你。” 林妙音摇头,“出去,你出去……” 就算她和北宫攸真做了夫妻,她也不会让他留在产房,更不要说她从未将北宫攸当做丈夫看待,如今他在这里她只觉得尴尬。 “妇人生产都是污秽,会冲撞你,先出去吧。”皇后也跟着劝道。 男人进产房,于理不合。 “母后,就让我留下吧,我想陪陪妙音。”北宫攸请求。 “你,你在这里也帮不了忙……”不等皇后开口,林妙音便咬牙道。 她说着看向皇后,“姨母,你也出去吧,有稳婆和医女在,我会顺利生产的,你们在这里,我反而会……会紧张。” 听到她这么说,皇后不再坚持,只嘱咐稳婆和医女务必护林妙音周全。 “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 北宫攸不舍地从林妙音身上收回视线。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事实上意识开始涣散,嘴里都是铁锈味,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 二人离开后,林妙音重重松了口气,专心生产。 虽然痛得她什么都吃不下,但只要徐嬷嬷端来吃的,她就全部吃下去。 生孩子最怕的便是生到一半没有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痛得浑身哆嗦时,床榻前传来稳婆惊喜地声音,“开十指了,王妃娘娘用力啊!” 生孩子是个极其痛苦又漫长的过程,从宫缩阵痛再到十指尽开,她没叫过一声痛,就在孩子被推出产道时,她感觉下半身像是被人活生生劈成了两半,忍不住惨叫:“啊——” 生命的孕育像是把一个女人打碎后再把孩子掏出来。 几乎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在她意识即将涣散时,终于听到了一声嘹亮的啼哭。 孩子…… 终于出来了。 “妙音!”听到她的惨叫声,北宫攸没忍住进了产房。 守在外面的这两个时辰,他疲倦至极,眼皮也越来越重,但他却不敢入睡,生怕一闭上眼睛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还好,他等到了。 他来到榻前时,林妙音刚刚力竭瘫软下来,满身是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干涸的嘴唇上布满牙印,泛着点点猩红。 他知道女人产子不易,但亲眼目睹这幅血腥场面,心底还是忍不住惊颤。 怪道世人称赞母爱伟大,这简直是拿命在博。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加倍珍惜林妙音,但想到他的身体,他不禁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他没有以后了。 他实在愧对她太多。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轻轻拭去她额角的细汗。 如今他能为她做的,也只剩这些了。 林妙音筋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由着他擦拭面颊。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是个小姐!”稳婆手脚麻利地剪短脐带,擦洗干净,抱到北宫攸和林妙音面前。 “我看看。”林妙音挣扎着起身。 北宫攸立即将人扶住。 林妙音实在没力气,顾不上身前的男人,直接靠在他身上坐起来。 呐,这就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呀! 小小一个,软软糯糯。 小家伙皮肤倒是不皱,但红的厉害。小孩子刚出生时身体越红,将来皮肤就越白,小丫头以后定然是个肤白貌美的小美女。 她不自觉得笑了起来。 眼神温柔,充满了初为人母的慈爱。 这是她的女儿,于腊月初八降生,她很喜欢。 “让我抱抱。”北宫攸伸手将小家伙抱了过来,他的动作轻柔又慈爱,似乎生怕伤到她。 看着襁褓内的小家伙,他那颗破碎的心突然就被触动了一下。 这是他们的女儿,真好。 他抬头林妙音笑了笑,“妙音,谢谢你,多亏了你……” 让他在走之前还能看一眼他的骨血。 北宫攸一开口腥甜便涌上喉头,他忙将女儿小心放下,死死压抑着胸腔的剧痛。 “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先……” 话还没有说完,他便猛地吐起血来,止都止不住,然后两眼一翻,软软瘫倒在地上。 “啊!王爷!” “快来人啊!王爷昏倒了!” 稳婆尖叫一声,产房顿时乱成一团。 得到消息的皇后也冲了进来,赶紧指挥宫人把北宫攸搬出去,一脸心疼,一时不知道该顾谁。 “姨母,让张院首去看王爷。”林妙音当下下了决断,“他情况恐怕不妙了。” 北宫攸强撑身体进宫,又撑着最后一口气陪她生产,直至看到女儿出生,强撑的那口气散了,他就到头了。 她刚生完孩子顾不了他,只能请张妙春帮忙。 皇后咯噔一下,赶紧命人去太医院。 张妙春匆匆得到消息赶来时,北宫攸只有出气的份儿了。 林妙音让宫人传达她对北宫攸的治疗方案,张妙春听完后有些心惊胆战,不敢贸然用药。 宁王妃这是要强行吊住宁王最后一口气啊。 一旦这么做,宁王就算捡回一条命,也会成为活死人。 可若是不这么做,宁王只有死路一条。 张妙春闭了闭眼睛,无奈叹息一声,如今只能冒险行事了。 半个时辰后,张妙春结束了行针,向皇后禀报,“皇后娘娘,此针法虽然短时间内可以保住王爷性命,但若是不能及时换肺,一旦此针法失去效用,大罗神仙也没救。” 皇后心凉了半截,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把北宫攸安置好后,皇后才顾得上林妙音,跟她转述张妙春的判断,“张院首说只能保他一个月。” “我知道。”林妙音点头,“过后我有办法。”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如果安美人的配型适合,她出了月子就能进行手术。 皇后这才放心了一些,看到林妙音怀里的女孩,彻底死心,不再去奢望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放下心结,她感觉到了从所未有的轻松。 她终于,彻底解脱。 第301章秘辛,安美人并非北宫攸生母 她轻轻抱起襁褓里的孩子,褪去了一国之母的雍容华贵,换上了普通人家中祖母的慈爱。 “这孩子眼睛像你,鼻子像宁王,是个美人胚子。” 她看着怀中的小奶娃不自觉红了眼眶。 透过孩子的眉眼,她仿佛看到了早逝的妹妹,比起妙音,这孩子更像婉君。如果她还在,看到这个外孙女,一定会很高兴。 “取名字了么?” 林妙音摇头,“我还没想好。” 虽然早就知道是女儿了,但一直没想到好的名字,再者这一辈的孩子行幼字辈,孩子出生皇家,恐怕取名字方面是个麻烦。 “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平安顺遂。”皇后眉眼间又多了一些慈祥,“不如就叫幼安吧。” 幼安,佑安。 保佑她一生健康平安。 林妙音明白了皇后的用意,真挚地道谢,“谢姨母赐名。” 林妙音在甘泉宫产女一事,皇后上报给了明帝,并请求明帝同意她先在甘泉宫坐月子,待出了月子后再回宁王府。 明帝知道了北宫攸昏迷不醒的情况,沉默片刻后同意了,还特准林妙音在甘泉宫举办洗三宴。 洗三礼当天,明帝派了孙长海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王北宫攸之女北宫幼安,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即日起封为荣华郡主,赐良田百亩,白银千两,钦此!” 第222章 皇后为幼安取名时,特意绕过荣华富贵,便是期盼她健康快乐,不要卷入权势风波。明帝却高调的赐了“荣华”二字做封号,不知是真心爱护,还是有意试探。 林妙音怀揣着福祸未知的心情,抱着小家伙接旨,“谢父皇恩典。” 此时的她,乃至明帝都不知道这道圣旨竟一语成谶,在二十年后会将北宫幼安推至怎样荣华,又会让她登至何等高位,成就怎样惊天霸业。 孙长海宣读完圣旨,恭贺完后便离去了。 皇后看着林妙音手上的圣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要想太多,“拿到手里的才是最重要的。” 她与明帝夫妻二十几载,何尝看不出他这道圣旨背后的深意。 但那又如何呢? 宁王将要去了,不值他多费功夫。 “你有一品诰命在身,幼安又被封了郡主,往后的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姨母,我知道的。”林妙音收起了圣旨,一脸淡然。 她不再去揣摩明帝的心思。 如今北宫攸生死未卜,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还怕什么? 想起被张妙春吊住一口气的北宫攸,她微微抿住嘴角,如果有可能,她还是希望自己可以治好他。 “姨母,我想见见安美人。” 那日她提前发动,手忙脚乱下没顾上安美人,但生完过后还是禀报了皇后,让人去寻安美人,并将人带到了甘泉宫安置。 “好,本宫让人去传。” 皇后知道安美人还活着时大为震惊,看到她的样子后更是吓得脸色苍白,险些没维持住皇后的体面。 她身为皇后,居然对安美人被做成人彘一无所知。 竟然有人如此恶毒,如此胆大包天! 除了愤怒,她心底更多的是对安美人的怜悯。安美人得幸前一直在甘泉宫伺候,到底与她有几分主仆情。 她当时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 与其这样毫无尊严的或者,不如死了痛快。 她能理解安美人的一心求死。 只是她不能做这个主。 依着北宫攸和林妙音的缘故,她本想把人安排在就近的偏殿,谁知安美人拒绝了,她担心自己这幅模样吓到别人,便央求自己将她安置到了偏僻处。 没多久,负责照看的宫人便倏然跪地,“皇后娘娘饶命,宁王妃饶命,安美人……安美人她不见了。” “不见了?”皇后神色一凝,“怎么会不见了?”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安美人的模样实在太吓人了,她不敢多看,每次只把膳食放在房间门口便匆匆离开。 前几日都没事,没想到从昨天开始,膳食一直没动,她担心出事,叫了两个宫人一同跟她进去,这才发现人不见了。 皇后几息后便想到了其中的内情,有心想训斥宫人,但更怕安美人出事,只能吩咐道:“快派人去找。” 宫人急忙离开。 皇后温声安慰林妙音几句,让她不要操心这些事,先好好坐月子。 林妙音点点头,没有多言。 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皇后离开后,她悄声吩咐玉竹,“你去御花园寻一寻。” 安美人大多时候都是神志不清的,经常为了口吃的到处乱跑,尤其爱去御花园。 没准在那里能找到人。 一连几天过去了,安美人仍然没有半点消息。 玉竹在榻前宽慰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您别担心了,免得忧思过重,落下月子病。” 在她心里,不论是安美人还是宁王,都没有自家小姐的身体重要。 林妙音心中的不安更甚。 就在这时,医疗系统传来了“滴滴”地提示,她有些惊喜。 自从她生产那日,医疗系统便进入了休眠,不论她怎样开机都没有反应,一直到今日,终于有了动静。 看了眼医疗系统的液晶屏,林妙音了然。 安美人的血型检查结果出来了。 看着上面醒目的红字“ab型血”,林妙音愣住。 她记得之前给明帝看诊时,曾测过他的血型,是a型血,根据血型的遗传规律,ab型血和a型血生出来的孩子通常是a型血,ab型血,或者b型血。而不可能是北宫攸的o型血。 一些被刻意隐藏的宫廷秘辛瞬间在她的脑海中炸开。 安美人并非北宫攸的亲生母亲。 林妙音难掩震惊。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第302章胎记,你才是我的儿 别说她不信,便是宫城中任何一人听了都不会信。 安美人当年胎大难产,独自一人在漪兰殿生下四皇子,几乎去了半条命。 此后,明帝下旨封了漪兰殿,不许人靠近,也不许里面的人擅自外出,自此漪兰殿和冷宫无异,而安美人和刚出生的四皇子,便被困在里面自生自灭。 安美人为了养活四皇子,顾不上坐月子,更顾不上大出血的身体在冷宫乞时。 没有奶水,她就咬破手指,以血喂之。 后来为了给北宫攸多要口吃的,更是多次被阉人亵玩。 她将北宫攸看得比自己的性命和尊严还要重,若说她不是北宫攸的母妃,谁会相信呢? 皇后得知此事时,也狠狠吃了一惊。 “这怎么可能?”她喃喃着看向林妙音,看着她眼底的肯定,便知此事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既定的事实。 她朝乾清宫的方向看了眼,“这件事可还有人知情?” 林妙音摇头,“安美人身份尴尬,宁王又昏迷不醒,此事自然不宜声张,这件事只有我与姨母知情。至于宁王的身世,姨母决定要不要调查,我都听姨母的。” 皇后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道:“这件事交给姨母吧。” 当年她一直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对后宫诸事不闻不问,没想到当年竟然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出移花接木。 二十三年前,安美人是的的确确生下了一个皇子的。 如果她不是宁王北宫攸的生母,那她生下的那个皇子又会是谁? 是远在大燕为质的魏王,还是心思都在吃上的安王,亦或是被骄纵成草包的景王? 这四人可都是同一年出生的! …… 这段时间宫城和宁王府都忙翻了天,安王北宫逸却悠闲极了。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他也不慌不忙,什么都没有准备,解了禁足便满盛京寻找好吃的,对旁的事一概不上心。吃遍盛京后,便借着给太后请安的由头天天去后宫折腾明帝的御花园,显然丝毫没将上次的惩罚放在心上。 但这次不是吃叫花鸡了,而是吃烤红薯。 红薯是个稀罕玩意儿,听说是番邦进献给大燕的,被称作番薯,后来又从大燕传到北凉,因为红色的外表,又被叫做红薯。但目前还没有被广泛种植,小小一块便价值千金。 北宫逸不知从哪得来了一小筐,直接揣进怀里,直奔宫城。 他在御花园忙得热火朝天,孙长海在御书房不停地为明帝按揉太阳穴,心底止不住叹气。 这位小祖宗就不能换个地方研究吃食么,次次都跑到皇上的后花园放火,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事么,如今朝堂上参他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 明帝看着这堆折子也是头疼的紧,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关于安王在后花园烤鸡烤红薯一事,他骂也骂了,罚也罚了,甚至前段时间还禁了足,但是这小子屡教不改,仍然我行我素。 若说他以下犯上,不将他这个父皇放在眼中吧,他每次研究美食时也不吃独食,都会给他和太后送上一份,表明孝心。别说,他的手艺还真不错,就连太后都念着这一口。 “罢了罢了,只要太后开心,随他去吧。”明帝摆摆手,示意孙长海将桌上参奏北宫逸的奏折拿走。 孙长海了然。 只要安王不将御花园烧了,皇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了。 皇上这般放纵安王,想必是为了前些日子收回兵权一事进行补偿,谁让他才是皇上真正的心头肉呢,只是这事若是传到景王耳朵里,可有的闹呢。 说曹操曹操到。 孙长海正在心里腹诽着,外面便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待他抬头,就见一道蓝色的身影进了御书房,“父皇,安王三番五次在御花园纵火,昨日还烧死了儿臣前些年为父皇种下的梅树,您可得为儿臣做主。” 明帝看见北宫瑜顿时觉得刚缓和下来的太阳穴又突突疼了起来。 北宫逸对御书房的情况一无所知。 此时,他正趴在御花园梅林深处,毫无形象的撅着屁股,对着火堆扇风。 不多时,随着炊烟袅袅升起,香甜的气息传遍了整个梅林。 北宫逸陶醉般的深吸了一口,“嗯,就是这个味。” 第223章 熄火后又焖了一刻钟,他才用铲子从火堆里扒出几个烤得金黄焦香的红薯,选了几个个头大的,交代身边的小厮,“这两个送去皇祖母,其他的都送去御书房。” 等小厮离开后,他从地上的烤红薯中选了个顺眼的,慢条斯理地揭去表皮,用帕子捧着,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才后悔没有带茶过来,不然滋味更美。 啃完后,他优雅地擦了擦手上的灰渍,将地上的烤红薯捡起来包进帕子里,正准备离开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仔仔细细地将帕子里包着的烤红薯数了一遍。 不对,少了两个! 他狠狠眯起眼睛,朝四周打量过去,这梅林竟然藏了小偷! “谁偷了我的烤红薯,还不快出来!”他对着空气厉斥一声,不远处顿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爬过,他下意识看了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真是见鬼了!”他嘀咕一声,暗呼倒霉,收拾了烤红薯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他的屁股突然被什么东西拱了下,他险些一头插进烤红薯的灰烬里,他下意识抬手将后面的东西抓了过来,“好大的胆子,是谁暗算小爷?” 被人整个儿提起来,安美人吓得瑟瑟发抖,原本就短小的身子直接缩成了一团。 看着男人眼底的震怒,她慌忙垂下头。 却在低头时无意看到了对方手腕上的红色胎记,她顿时神色大变,原本浑浊的眸子有了片刻清明,她直愣愣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年轻男人。 “儿,儿啊……”她的嘴里鼓鼓囊囊,塞满了红薯,一开口,红薯混着口水掉落出来。 “啊——”北宫逸没有听清安美人的话,只有脑袋没有四肢的诡异的身体吓得他头皮发麻,脸色惨白,随后他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到了一般,下意识将人扔了出去, “什么鬼东西!”他惊恐着看着地上的那团东西。 眼尾的余光看到自己衣袖上沾了土黄色的液体,他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将刚吃下的烤红薯吐出来。 他顾不得天寒地冻,直接扯断半截衣袖。 这一下,安美人看得更加清晰。 没错,就是这块胎记! “儿,儿,你才系额,额的儿……”安美人眼中饱含热泪,不顾一切地拱动着身体朝北宫逸爬去。 第303章自杀,安美人死了 “别,别过来……” 北宫逸惨白着一张脸,像是撞鬼了一般。 这一幕对他的冲击太大,他出了一身冷汗,寒意一股脑地从后背窜出来。 他下意识想跑,但脚下却像是生了根怎么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彘朝自己奔来。 “儿啊……”安美人害怕北宫逸离开,卯足了劲儿爬过去,却没想到北宫逸一动不动,她来不及收力,直接撞到他身上,将他撞倒。 “阿季,阿季,额系你娘,额系你娘……”她死死地盯着北宫逸手腕的胎记,嘴里不停地叫着孩子的乳名。 北宫逸瘫坐在地,衣摆被安美人压着,半晌都没有起来。 看清面前的女人后,他心底的恐惧逐渐散去。 这人不是女鬼,而是人彘! 察觉到她盯着自己的手腕,他缓缓垂眸,视线落在那处铜钱大小的胎记上。 听乳娘说,他手腕上这块胎记自出生时就有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瞬间冷静了下来,视线再次落在安美人身上,敛眸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阿季,你系娘的阿季,额的儿……” 听着安美人嘴里含糊不清的称呼,北宫逸已然猜到了什么,他将人扶住,颤着手拨开安美人额前的乱发,看着对方和自己相似的眉眼以及那双一模一样的耳朵,他瞬间通体发凉。 难道……眼前的人才是他的生母? 不。 这不是真的。 这个身份不明的疯女人,还是这幅模样,怎么可能是他的生母? 况且,如果他不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他怎么可能宠他?又怎么会为他铺就锦绣道路?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明帝对那个女人的喜欢和执念,他将人爱到了骨子里,又怎会弄错她的骨肉? 在他愣神时,眼前的女人已经在喃喃自语了。 “你系额的阿季,那宁王系……系谁的孩子?额不是他的母妃,就没办法给他换肺了……” 安美人说着猛然抬眸,有些着急,“额不能救他了,他会死的……” 就算知道北宫攸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到底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如今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她做不到。 如果可以,她愿意舍了这条命救他。 北宫逸听着她自言自语的话,全都明白了。 原来她是安美人,是四哥的母妃! 她没有死! 北宫逸双眸骤缩,清澈的眸内闪过一抹不属于他的幽深,“你是安美人,是我的……母妃!” 听到他的话,安美人浑身一震。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呆滞的杏眸内涌出一抹紧张和担忧,“不,额不系你母妃,你认错银了,认错银了……” 与此同时,热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 不等北宫逸反应她便拱动身体,用尽全力朝梅林深处爬去。 想到这些年明帝对北宫攸的厌恶和冷落,她心底越发惶恐,咬牙加快了动作。 皇上讨厌她,也讨厌她生的孩子。 安王殿下本就不受宠,若是让人知道他的身世……安美人不敢再想。 她不能和他相认,不能让他有她这样不堪的母妃。 她会害了他的! …… 自从林妙音重提安美人后,皇后便派人在后宫暗中寻找。 整整找了一日,临到傍晚才在漪兰殿和冷宫的夹缝里将人找到了,只不过找到的是一具凉透的尸体。 安美人死了。 为了不惊动明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皇后暗中让人检查安美人的失身,但整整查了一夜也没有查明安美人究竟是他杀还是自杀。 因为种种证据皆证明安美人是自杀,但没人相信。 这事到底还是惊动了明帝。 明帝得知安美人的死讯后,眼底闪过厌恶,淡漠地摆了摆手,“二十多年前便闹得满朝风雨,二十三年后又搅得后宫不得安宁。去告诉皇后,随她怎么折腾,但不许将人葬入妃陵。” 当年他无意宠幸安美人后,前朝不少老顽固揪着这点不放,话里话外都暗示他重色。 更有几个不知好歹的言官,竟将他比作夏桀商纣之辈,简直岂有此理。 因为安美人,晚晴再也不肯见他了,就连有孕生产都瞒着他。 若是他早知道,绝不可能让她难产。 也许他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明帝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夜色,难掩心底的伤感。 孙长海领命而去。 他知道当年明帝酒后宠幸安美人是他人生的污点,如今安美人死了,这个污点也算是消失了。 安美人死得无声无息。 她本就是明帝厌弃之人,如今又成了这幅鬼样子,她的死在宫里没有掀起任何水花。 这一点林妙音并不意外,只是她觉得奇怪。 如今宁王病危,安美人一心想要救他,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杀? 皇后也觉得安美人的死另有隐情。 一番查探下来,没有丝毫收获,她决定亲自去漪兰殿和冷宫走一趟。 安美人到底伺候过她,又生养了北宫攸,她这个旧主于情于理都要送一程。 而且,她也想知道安美人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她将北宫攸接出漪兰殿后又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变成那副模样? 刚进漪兰殿,她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皇后顿住脚步,徐嬷嬷却浑身僵住了,她担忧地朝身侧看了眼,“娘娘,怎么了?” “刚刚那人……好像在哪见过。”皇后喃喃。 徐嬷嬷神色更加僵硬,她急忙笑着掩饰,“娘娘可别吓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瞧见呢。” 皇后摇摇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正要迈步,徐嬷嬷又道:“娘娘,您都忙了一整晚了,要不先回去睡一觉,等睡醒了再来?” “来都来了,去瞧瞧吧。” 此时,天已大亮,皇后倒是不怕什么。 仵作检查完后,又将安美人的尸身进行了缝合,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冷宫管家江河进殿后看了眼那具遍布尸斑的尸体,幽幽叹了口气,也许这对安美人而言是件好事,从此她就解脱了,再也不用人不人鬼不鬼的在这世上受苦了。 他走上前,轻轻扯过白布,将人盖住。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急忙起身,朝冷宫的方向去了。 第304章心病,她会有更好的前程 皇后和徐嬷嬷一进殿便看见了蒙着白布的安美人尸体。 第224章 “娘娘别看了,免得污了眼睛。”徐嬷嬷担心安美人的尸体吓到皇后,拦着她不让她过去,然后自己壮着胆子上前查看。 白布之下的人,的确是安美人。 只是,在尸僵尸斑的映衬下的那张脸更为可怖。 只一眼,她便匆匆放下了白布。 皇后在殿内打量了一周,发现这里除了安美人的尸身,竟再无一人。 甚至连个伺候的小丫头都没有。 她想起来了,自从皇上将安美人封在漪兰殿后,便只安排了一个张嬷嬷伺候,后来她将北宫攸接走,张嬷嬷也回了老家荣养天年,如今的漪兰殿,可不就再无旁人了。 想起安美人生前经常在冷宫出入,她决定去隔壁瞧瞧,也许还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而徐嬷嬷得知她要去冷宫,满脸的不认同,“娘娘,那里不吉利,不是您去的地方,我们还是回去吧。” 见皇后不死心,徐嬷嬷又劝道:“何须您亲自走一趟,您想要问什么,召人去甘泉宫便是。您都一宿没合眼了,还是回去歇息吧。您忘了,宁王妃还在月子里呢。” 这句话提醒了皇后。 她抚了抚发胀的额头,压下疲倦。 如今岁数一上来,这身体是越发不中用了,才熬了一个晚上便哪哪都不舒服。 妙音还需要她照顾,她确实该回去了。 见皇后不再坚持,徐嬷嬷才彻底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朝冷宫的方向看了眼,这才小心扶着身边的人出去。 皇后离开后,冷宫宫墙下的男人也微微放松下来。 徐筝说得对,他不能见她。 皇后回到甘泉宫后,困乏得厉害,在宫女的服侍下上榻休息。 但她躺在榻上半晌,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心绪久久不能平复,脑海中都是刚才在漪兰殿内看到的那道身影。 方才她好像看见江河了,背影和侧脸都像。 但……怎么可能呢? 皇后按压着额头闭上了眼睛,最近一定是太累了,眼睛总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不是将人错认成他,就是无端端地出现幻觉。 再这么下去,她大概要病了。 或许这样说不对,那个人一直都是她的心病。 皇后看着灰暗的帐顶,往日的记忆一股脑地浮现在眼前。 当年,她还待字闺中做陈家小姐时,曾经热切的喜欢过一个少年。两家比邻而居,他们也算青梅竹马,虽然二人谁都不曾表露出喜欢,但不妨碍他们心意相通,眼中只有彼此。 在她及笄那日,少年送她一支白玉簪,本打算将心意和盘托出,但宫里送来的一支凤簪将少年的满腔欢喜和到了嘴边的爱意重新压回心底。 他从早就知道她是陈家悉心培养的贵女,将来是要入主中宫,做皇后的。 她亦明白自己身负的使命。 她不想辜负他的深情,但更不能对不起家族多年的养育和栽培。 他们的情谊在皇权之下变得无力。 但她还是决定为自己争一争,于是她逃出陈府,去江家找他,让他带自己私奔。 这大约是她此生做过最勇敢的事情了。 她是那样信任他,信任他对自己的情谊,却万万没想到他私下竟然向陈家投诚,便联合陈家将她骗上花轿送进了宫。 她不相信他会这样对自己,直到后来听说陈家为他谋了个差事,这才彻底心死。 他为了前程抛弃了她。 呵……前程,的确是个好东西,只要她想,她会有更好的前程。 那时,她刚进宫,因为对明帝的抗拒,她在宫里的处境并不好,甚至连一些妃位的妃子都敢对她这个皇后甩脸子,她往陈家传信哭诉,陈家人非但没有安慰她,还处处指责她小性,白受了这么多年的世家贵女教育。 每每受了委屈,她就越发地怨恨江河。 她认为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江河害的,如果他当时带自己离开,她又岂会成为深宫怨妇? 再后来,便传来了他定亲的消息。 那一晚,她看着自己从前亲手绣的鸳鸯荷包终于心如死灰,听到太监通禀明帝过来时,她突然燃起新了希望。 她要带着对他的恨在这个冰冷的宫城好好地活下去。 背叛她的人,她不要了。 这一晚后,她彻底投入了明帝的怀抱,没多久便有了身孕。 皇后下意识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眼底涌出悲伤。虽然知道深宫之中人心叵测,但那时她才不过十六岁,过于单纯,把一切都想的太过美好,忽略了后宫险恶。 更是没想到明帝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让她生下子嗣。 才八个月,她的肚子便大如皮球,甚至比一般足月的妇人还要大,甘泉宫上下忧心忡忡,担心她生产受苦。 谁知还没等到生产意外便来了,她受了惊吓提前发动,整整两天都没生下来。 直到现在皇后都不敢回忆那两天两夜她那时是怎么熬下来的,她只记得生产太久,孩子生生憋死在产道,她也因此再也不能生育,成了陈家口中的废人。 皇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明明是他们非要逼她做皇后,最后却嫌她没用。 这些回忆太过沉重痛苦,这么多年来,皇后还是第一次回想当年那些事情,可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回忆时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怨恨又不甘。 “娘娘,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徐嬷嬷守在外面,率先察觉到帐内人的不对,担忧出声。 她的关切声猛地将皇后从往日的回忆中拉出来。 皇后拨开床幔,看着几人关心的面颊,萦绕在心头的戾气这才逐渐散去了。 “无事,你也累了一夜,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里守着。”她看着徐嬷嬷眼下的乌青吩咐道,如今她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不比当年了。 皇后重新躺了下来。 当年,她因为生下死胎和身体受孕一事,大受打击,之后又被陈家放弃,她变得一蹶不振,整日将自己关在甘泉宫,不见任何人。 再加上江河定亲后,她刻意不去关注他,后来竟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再次听人提及这个名字是三年后,江家出事。 江家通敌叛国,一百三十口,除了已经出嫁的女眷,其他人全都被灭口,而江河因为送妹妹远嫁因而躲过了一劫,听说他此后再也没有回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没听过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就连这个名字都在她的脑海中模糊了起来。 第305章执念,去送她最后一程 皇后没睡多久便起了身。 简单用了早膳便去偏殿看小郡主。 北宫幼安刚吃了奶,现在睡得正熟,小嘴一抿一抿的,时不时吐个泡泡,可爱极了。 皇后看着小家伙的睡颜眉眼温柔下来。 眉宇间经年累月积攒的威压和严厉也逐渐被慈爱代替。 从徐嬷嬷的角度看过去,刚好看到皇后在乌发遮掩下的侧脸在日头下泛着柔和的光。 她心头猛地翻起震惊。 娘娘竟然也可以这么温柔这么美。 许是受了太多苦,糟了太多罪,娘娘总是锁着眉头,紧抿着嘴角,眉眼间惧是严厉,就是笑的时候也不怒自威的威严,明明是明艳大方的一张脸却总是隐隐地透出苦相。 可是在她记忆深处,娘娘不是这样的。 很久之前,娘娘神色温柔,也很爱笑,举手投足间都是让人惊心动魄的美。 看着那张温和的侧脸,她隐约看到了几分从前的影子。 却反倒叫她觉得有些陌生了。 意识到这一点,徐嬷嬷心底越发心疼。 娘娘原本可以有一个幸福的人生,是冷漠的陈家和吃人的后宫害了她。 当年她生下死婴,并且再也不能生之后,陈家非但半点安慰,反而迫不及待地将十三岁的陈婉容送进了宫。也是这时,娘娘才发现自己不过是陈家的一枚棋子,往日那些宠爱和纵容都是假的。 明明是他们一手造成了娘娘的悲剧,却无人愿意对娘娘的悲惨人生负责,那段时间是娘娘人生的至暗时光,她自怨自艾了很长一段时间,直至后来她无疑在漪兰殿看到宁王殿下。 当年即便她被皇上被陈家抛弃,她看到无依无靠的宁王还是懂了恻隐之心,不惜惹怒皇上也要将人接出漪兰殿。她自然满心欢喜,有了宁王,甘泉宫就不会难么冷清了,于娘娘的病情有益。 却没想到娘娘心底又生出了新的执念。 她想利用宁王登上高位,想证明给陈家看,她不是他们想放弃就放弃的人。 好在宁王殿下争气。虽然十岁才被接出冷宫,底子不好,但他很聪明,只用了三年时间便学完了其他皇子十年学完的课业。本以为柳暗花明,谁知皇上却浇来了一盆冷水,他厌恶安美人,连带着厌恶安美人所生的孩子。 娘娘那时便明白,仅靠聪明,宁王是翻不了身的。于是她将宁王送去了武当山习武,皇上可以拒绝安美人之女,但无法拒绝一个战神。宁王理解娘娘的苦心,也没让娘娘失望,娘娘的念想终于有了希望,连她也以为娘娘苦尽甘来了。谁知宁王又患了这样的不治之症,真是上天不公。 第225章 看着摇篮里的婴孩,她又想起了些往事。当年娘娘为宁王挑选王妃时,也颇费了一番功夫。早在接宁王出冷宫时,她便开始谋划,最后选定了陈家旁支嫡女陈芷墨,所以时常招她入宫。 一是芷墨小姐温婉贤淑,是个得力的贤内助,二是娘娘的私心。她对陈家,还是存了几分希望。可是陈家以及芷墨小姐都不看好宁王,不看好娘娘,而选了舒王。事实证明,他们眼光不济。 后来林小姐求到娘娘面前,一心嫁给宁王,娘娘意外又矛盾,最后还是答应了。为了林小姐,也为了她自己,她更要去争一争那个位子。尤其是近来几年,娘娘甚至完全陷入了执念之中。 直到宁王生病她才恍若如梦初醒。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叫你几声都没反应。” 听到皇后的声音,徐嬷嬷惊醒,思绪猛地从回忆中抽出来。 她随着皇后的视线将目光落在摇篮里的小家伙身上,“娘娘您看,小郡主生的真好,专捡了王爷和王妃的优点长,以后定是个美人。” “是啊,是个美人胚子。”皇后笑道。 刚出生时,她觉得小家伙像林妙音多一点,如今养了几日,看着又像宁王了。 小丫头净挑好的长,以后的模样差不了。 看着皇后笑意温婉的模样,徐嬷嬷也不自觉得跟着笑起来。 看来娘娘已经放下了心底的执念。 这样也好。 主仆二人正瞧着,北宫幼安从睡梦中醒来。 小家伙睡醒后不哭也不闹,而是安静地啃着小手,被皇后抱起来后,她对上皇后的脸庞还咯咯笑了起来。 “我们安安喜欢祖母呢。”皇后心情极好。 她知道徐嬷嬷在想什么。 之前她确实有些执念,但现在,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她突然觉得那些没意思了。 她不想证明给陈家看了,因为,她现在根本不在乎陈家。 至于江河……她想着今晚那道身影。 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对江河的那点恨已经没了。她甚至有些想见见他,哪怕得知他过得好的消息也好。 乳母将北宫幼萱抱去喂奶后,皇后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宁王这两日如何?” “还是老样子,昏迷不醒。” 皇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希望妙音出了月子可以救他,即便是不能练武也不妨事,人活着总归是好的。” 刚感叹完,宫女便匆忙来报,“娘娘,宁王醒了!” 林妙音比皇后更早得到北宫攸醒来的消息,她直接裹了衣服去了偏殿。 唯恐他病情恶化,她本想瞒下安美人去世的消息,谁知他一醒来便从风铭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她赶去时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悲伤里。 风铭一脸担忧地就要来请罪。 北宫攸脸色戚戚,“是我问我,你不要怪他。” 方才得知噩耗,他几乎昏死过去。 林妙音吩咐风铭下去,缓步走上前,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递过去,“想哭便哭吧。” 北宫攸难掩悲痛,眼眶通红,强忍着才没让泪水流出来。 “近日因为生产一事,我没能顾上,抱歉。” “不怪你。” 等北宫攸情绪稍稍缓过来后,林妙音才将医疗系统的配型结果告诉他。 北宫攸有些不敢相信,“这,这怎么可能,我一生下来就和母妃生活在漪兰殿,我怎会不是母妃亲生的?” 林妙音也想安慰他,但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即便他心里难以接受,他和安美人也没有血缘关系。 皇后赶来时看到这一幕,又无声地离开了。 许久北宫攸才平复了下来,“母妃遗体在哪,我想去送她最后一程。” 就算安美人不是他的生母,但她也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 在他看来,安美人就是他的娘。 第306章熟悉,饭饭做了魏王妃? 安美人的丧事很简单。 没有出殡也没有做七,甚至连法事都没有。 将人往城外的荒野一埋,就算结束了,通常没资格葬入妃陵的低等妃嫔都会葬在这里。 母妃一向胆小,最怕大人物,如今埋在这里也好。 将要离开时,北宫攸却发现除了他之外,安美人的墓碑前有些燃尽的灰烬。 除了他还有人来看望母妃? 他记得母妃在盛京并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就在他狐疑时,一阵天旋地转,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用林妙音的话说,他现在的状态,是被张妙春用针封住命脉,而呈现出来的活死人状态,能中途醒来已是奇迹。 他执意要来送母妃一程,这才力竭昏迷。 林妙音得了消息直接让人将北宫攸送回了宁王府,他一个成年王爷总在甘泉宫住着不像样子,之前昏迷,事发突然也就罢了,如今已经出了宫,自然没有再回皇宫的道理。 北宫攸回府安置妥当后,她继续在甘泉宫坐月子。 时间转眼即过,很快便到了除夕。 林妙音除了每次养身体逗女儿外,她还等待着饭饭的到来。 然而一直等到除夕,也没等到,她派谷雨和霜降去寻,也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这期间,北宫攸时睡时醒,时常靠着营养针续命。 今年除夕是少有的团圆年。 舒王因为灾后重建工作留在盛京,齐王因守丧的事还未回封地,魏王也于腊月二十这一日从大燕回了北凉,结束了质子生涯。 听说魏王回来时还从大燕带回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身份很不一般,是同在大燕为质的质女南浔公主。 南浔是圣女执政,被世人尊称女皇,与北凉不同,南浔送到大燕的公主是女皇最疼爱的女儿,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 因为北凉和南浔之间隔了个大燕,两国极少来往,最多是商品互通。 如今南浔公主随魏王来了北凉……很多人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这天下要风云变幻了。 除夕宴,除了卧床的宁王和正在坐月子的林妙音,其他王爷和王妃全都齐齐整整,就连这位南浔公主,也以魏王未婚妻的头衔参加了晚宴。 林妙音晚膳后,一边躺在贵妃椅上消食一边听小宫女讲千秋宫的盛况。 今晚的除夕宴很热闹,据说魏王带来的南浔公主是个奇女子,不仅博古通今,还多才多艺,在晚宴上出尽了风头,就连点子最多的景王都无法与之相较。 林妙音本来没多少兴趣,等听到宫女说南浔公主在晚宴上拿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就连上次魏王进献的火铳图也来自她之手,顿时激动起来。 是饭饭吗? 她从贵妃椅上起了身,吩咐玉竹取来大氅。 她从小和饭饭一起长大,对她再了解不过,虽然饭饭上一世是某音网红,但她性子冷淡,并不爱出风头。 林妙音带着心里的疑惑出了甘泉宫。 她来到千秋宫时,晚宴已经结束了,正好赶上众人出宫。 “小姐,宫宴已经散了,还去做什么,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林妙音还在月子里,玉竹生怕她受风落下病。 林妙音看着出宫的人潮也有些失望。 正打算随玉竹回去时,转身之际匆匆一瞥,她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好像是饭饭! 林妙音瞬间激动起来,定睛去看。 没错,那就是饭饭! 她抬脚追上去,就见那抹红色的已经已经和身边的男人相伴出宫。 那人身穿四爪蟒袍,乃亲王朝服。 林妙音立即明白了那人的身份,宫里的几个亲王她都认识,唯有刚从大燕回来的魏王,她还没有见过。 “小姐你看,那就是魏王的未婚妻,未来的魏王妃。”玉竹指着前方的身影道。 她今晚过来千秋殿时曾远远地瞥了一眼。 魏王妃? 饭饭做了魏王妃? 林妙音看着那道没入宫门外的身影,突然觉得陌生起来。 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一扭头,就见身后露出一张苍白寡淡的脸,是陆云安。 她怔滞了下,险些没认出来。 在她的印象里,陆云安一直是清冷出尘的模样,虽然心底善良但对一切都是淡淡的,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放在心上,她还从未见过她这样失魂落魄。 “云安郡主,你脸色怎么这样白,可是哪里不适?”林妙音关切道。 因为之前的几次接触,她对陆云安印象不错。 陆云安摇摇头,向林妙音微微福身,“云安见过四嫂。” 等她再次起身时,脸上的黯然销魂已全然消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有劳四嫂关心,我没事。倒是四嫂,我记得你现在还在月子里,外面风大,当心着凉。” “小姐我们回去吧。”玉竹顺势催促。 第226章 “你没事就好,我这就回去了。”林妙音点点头,搭着玉竹的手转身离开。 即便陆云安掩饰得很好,但她还是看得出来,她心里有事,亦或者说她在今晚的宫宴上受到了打击,伤了心。 陆云安有着自己的骄傲,不愿意将伤心事暴露在人前。 那她自然不会多嘴。 林妙音回到甘泉宫后,很快便将这一小插曲抛到了脑后。 派了霜降去打听南浔公主后,她便哄睡了北宫幼安,陪着皇后一起守夜。 说是陪,但她不到子时便睡了。 她还在坐月子,皇后哪忍心让她熬夜,说了会子话便催促她去睡。 甘泉宫一派新年祥和。 而宫城我啊的宋国公府却没那么平静。 长公主自从出了宫便一直沉着脸,回府后她直接进了主院花厅,端坐在太师椅上,等待着陆云安。 谁知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没有将人等来,她便打发了身边的婢女去请。 陆云安过来时已经换下了今晚入宫时的宫装,只穿了件素白的裙裾,乌黑的发间不着任何珠翠,整个人散发着清冷气息,犹如暗夜幽昙。 “女儿见过母亲,不知母亲深夜叫女儿前来所为何事。”她声音一如往昔般沉静,仿佛心情并未受到影响。 第307章薄幸,男人惯会始乱终弃 “你倒是沉得住气!”北宫遥气道,“今晚宫宴上你都看到了?” 陆云安一脸平静,早已没了晚宴上的失态。 然而她越是淡然,北宫遥就越是愤怒,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陆云安道:“你等这么多年,等到了什么结果?” 陆云安不说话。 其实,一开始听人说他和南浔公主一起回来时她没有很难过。 听说那南浔公主是他未婚妻时,虽然心里钝痛却她还是能忍得住,他这么多年没回来,她不是没设想过这种可能,她接受这样的再次相见。 但当他满脸陌生的看着她,并问她是哪家小姐时,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他明明可以告诉她一切,却唯独选了最羞辱她的方式。 仿佛她这些年的等待就是个笑话。 她以云安郡主的身份活了十八年,不论是身份的约束还是家族的教养,都不允许她崩溃发狂。 即便是心碎了,也只是失魂落魄。 藏在郡主体面下的失魂落魄。 她不是不难受。 只是慢刀割肉太久,心已经麻木了。 哪怕是今晚挨了一遭血淋淋的碾杀,她也好似感觉不到痛苦了。 北宫遥更加生气,“我早就告诉你了,让你不要等他,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他搭上了南浔公主,铺就了青云路,哪里还会记得你?男人多薄幸,惯会始乱终弃,只有你傻。” 陆云安微微闭上眼睛。 即便心里已经麻木,但被最亲的人再扎一刀,也会鲜血淋漓。 她缓了片刻,才重新睁开眼睛:“母亲今晚让我过来不单是说这个的吧,您不妨有话直说。” 陆云安很聪明,北宫遥也引以为傲。 “我已决定,将你嫁给景王。”北宫遥拍板决定。 陆云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这件事母亲和父亲商量过了么?” 这句话让北宫遥十分不悦,宋国公在她眼里,不过是个附庸罢了,她直言道:“本宫要做的事,他没资格阻拦。” “那就是说,父亲还不知道了。” 陆云安轻轻笑了笑,“母亲不妨去知会父亲一声,即便父亲没资格,那还有祖母呢,云安也是为了您好。” “好,好啊!”听到陆云安提及宋国公府母女,北宫遥气得浑身颤抖,“这就是我养的好女儿,我全心全意为你筹谋,你却一心偏着陆家。” 其实陆云安说的不错,即便她能做得了宋国公的主,也不能做老太君的主。 她这话的确是为了她好。 但她不接受她悉心培养出来的女儿向着陆家说话。 用陆家来扎她的心。 陆云安知道自己触了北宫遥的逆鳞,也知道母亲是彻底动了怒,她重重跪了下来,“还望母亲不要插手云安的婚事,女儿只有这一个请求。” “难不成你还对那个负心汉念念不忘?”北宫遥失望道。 看着从小优秀到大的女儿,她心里第一次生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想法。 不,不可以! 她北宫遥的女儿绝不能这么卑微。 她为了魏王蹉跎多年青春她认了,被魏王狠心抛弃她也认了。 但她不能继续对他死缠烂打。 她丢不起这个人。 “母亲多虑,云安是您的女儿,不会这般自甘堕落。”陆云安说这句话时整个人更加清冷,似乎连往日眼底里唯一的一点温情也没了。 北宫遥怒气这才消散。 她发泄完这才想起来陆云安心里应该也不好受,不忍再逼她,只道:“我可以不插手你的婚事,但我也有个请求,你必须在半年之内确定人选,而且这个人家世背景必须好过魏王。” “好。” 陆云安从主院出来如释重负。 身边的丫鬟默默为她披上披风,本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四周突然响起炮竹声。 过了子夜,便是新的一年了。 而她家郡主整个身影都笼罩在幽静的暗夜中,孤寂又清冷,仿佛与外面的喧嚣格格不入。 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发现这个时候所有安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冷风拂面,陆云安顿觉惊寒。 带着刺痛的清醒一股脑地灌入脑海,她本该加快脚步,却生生停了下来。 迎着北风,轻轻合上眼睛。 直到鼻尖发木,整个人被冻得失去知觉,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要记住今晚的冷风。 刚回到院子,一个小丫鬟便迎上来,将手中的檀木盒子送上去,“郡主,方才大公子来了,给您送来了这个。” 陆云安进了卧室才将盒子打开。 里面的东西很简单,一份厚厚的红喜袋,一盒沉香,还有一个红色福娃。 每年年岁一份压胜钱是他的习惯,香料他平日里也会经常送来,只有这个笑眯眯的福娃,是从前没有的。 自从她去了青云山,他已经许多年没有送她这些小玩意儿。 陆云安摸着憨态可掬的福娃,不禁想起幼时和陆知舟玩闹的趣事,清冷的脸颊上多了几分笑意。 身边的小丫鬟看到这一幕对陆知舟心生感激。 郡主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轻松过了。 陆云安从一旁的架子上取过一早准备好的新年礼物递给丫鬟道:“明日你亲自走一趟,将这个送给大哥,替我谢谢他。” 想必大哥听说了今晚的事,这个福娃娃是他专门送给自己的。 他希望自己开心。 毫无疑问,整个宋国公府最关心最疼爱自己的人是母亲。 但关心最纯粹的,是大哥。 第308章招摇,南浔公主搞出来的稀奇玩 一夜过去,陆云安忽然就病倒了,病情来势汹汹。 整个宋国公府束手无策,只能在各家团聚之时,请了太医上门看诊。 可怜太医大年初一也不得空,匆匆上门诊治。 诊断完后神色凝重,“郡主这是忧思过重,郁结于心,以至于邪风入体。微臣先给郡主扎扎针,再辅以汤药。” “正所谓心病难医,郡主想要病好,还需心宽。” 太医折腾一番后,告辞离去。 不久之后,关于陆云安因为魏王情伤病重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时之间,流言纷扰,魏王与陆云安的事情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上。 甚至还有人说陆云安不要脸,魏王都有了准王妃,陆云安还纠缠着不放。 陆云安的丫鬟听到这个消息,气得眼睛都红了,“他们怎么可以这般乱说,人吃五谷杂粮,谁不会生病,他们最好别让奴婢碰见,不然奴婢撕烂他们的嘴!” 陆云安刚喝完一碗黑漆漆的苦药,连眉头都没有皱,听到丫鬟的话,神色淡然,“你都说了是胡说,又何必在意别人的话?” “可是……”丫鬟红着眼,“奴婢就是看不惯她们这样诋毁郡主。” 她们家的郡主,才不是这样的人。 生病是有魏王的原因,绝不是惦记着魏王不放,反而是彻底放下了。 魏王没有回来之前,郡主可能还记挂着小时候的情分,经过除夕宴会上的事,魏王怎么配得上郡主? 这些内情别人不知道,她跟着郡主可是清楚得很。 “别气了。”陆云安宽慰一声,“你要是真因为这些流言气坏了身子,才是真正的不值。” 陆云安缠绵病榻五六日,心中的想法转了一圈又一圈,如今更清明开阔。 儿女情长,缠绵悱恻,并不是她想要的。 第227章 她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就在这时,门房突然递过来一封匿名信。 陆云安拆开一看,看到里面的内容后,淡然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扫到底下的落款后,她眸底闪过震惊之色,指尖捏紧了信封。 怎么会是他? 陆云安细看了信的内容,缓了片刻后,她抬手把信放在烛火上,火苗瞬间舔舐了信纸。 她看着火苗一点点将信燃尽,火光在脸上跳跃,眉眼间的坚定愈发明显。 她好像…… 找到了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以前的所有经历,仿佛都是为了这条路。 …… 林妙音自从在除夕宫宴上见到疑似饭饭的身影后,这个身影不但没有消磨掉痕迹,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几乎就可以确定,那就是饭饭,但是…… 依照她对饭饭的了解,如果南浔公主真的是饭饭,饭饭不会千里迢迢跟着魏王来到北凉,更不会在宴会上如此高调行事。 这个人会不会是……只是长得跟饭饭像? 林妙音心里的想法纷扰,在哄睡北宫幼安后,她叫来了霜降和谷雨。 “你们私底下去打听南浔公主,看看她是什么底细?” “王妃,我们已经打探过了。” 谷雨从玉竹处那里得知林妙音对南浔公主好奇后,便主动开始收集南浔公主的事情,没想到就派上了用场。 “南浔公主是南浔女皇最宠爱的女儿,也是南浔默认的下一位女皇。五年前被南浔送往大燕为质,结识了魏王北宫晟。” “或许是同为质子,他们二人在大燕结下了不错的情谊,甚至南浔公主还拒绝了南浔女皇将她接回去的旨意,留在大燕陪魏王。魏王返回北凉,南浔公主不顾女皇的劝阻,执意要跟随魏王回北凉,此举把女皇气得不轻。” “据探子来报,南浔公主与一般女子不太一样,偶尔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奇思妙想和搞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是个聪明睿智的女子,魏王献上来的火铳图,就是南浔公主的手笔。” 林妙音越听心里越疑惑。 执意要陪在魏王身边,这点不像饭饭,可是能做出稀奇古怪的东西,又像是饭饭。 这种割裂的行为,不应该出现在饭饭身上才是。 林妙音揉了揉眉心,“她来到北凉后,可有什么动作?” “有。”谷雨立即又把南浔公主近日来的事情一股脑说出来,“近日市集火爆的香皂和香水,也是南浔公主搞出来的稀奇玩意。” “在香皂香水推出当天,她还亲自去了店铺,在店铺门口招揽客人,搞了什么试用品,赠送品,买一送一的优惠。这一举动闹得是满城风雨,这两玩意儿也得夫人贵女喜欢,就连宫里的娘娘也用上了。” 香皂?香水? 一听到这两个,林妙音立马肯定南浔公主一定是穿越女,只有穿越女才能搞出这两样东西来。 可是依照饭饭的谨慎程度,就连知道了自己存在也只是递了纸条没现身的行径来看,饭饭根本不可能做出这么招摇的事情来。 可如果不是饭饭,她又怎么会跟饭饭长得那么像?还能做出这些只有现代才会出现的东西? 心底的谜团越来越大,林妙音皱了皱眉,无奈叹口气。 只有见到这位南浔公主,才能解答心中的疑惑了。 比起丝毫不知饭饭的下落,有了疑似饭饭的人出现,已经不错了。 还没等林妙音找到机会见南浔公主,张妙春先带来了个消息。 自从北宫攸陷入假死昏迷后,张妙春便翻遍古籍医书,试图从中找到能医治北宫攸的方子。 这天张妙春带着一株药材急匆匆来到甘泉宫找林妙音。 “王妃,古籍医书有载,川贝母可化痰止咳平喘,散结消痈,微臣刚得了一株百年的川贝母,王妃看看是否对宁王病情有益处。” 林妙音接过川贝母,看着大冬天还跑出一脑门汗的张妙春,有些感动,“辛苦张院首了。” 张妙春不敢应承,“王妃言重了,这都是微臣的本分。” 林妙音将川贝母放进医疗系统分析,等候医疗系统分析的时间,和张妙春随意攀谈起来。 她这才知道,张妙春从甘泉宫回去后,一直在研究北宫攸的病情,甚至连大年初一都捧着医书查看。 林妙音心底不由得敬佩,张妙春做到了医者的极致,如果北宫攸能痊愈,必定要感谢张妙春。 闲聊过后,林妙音去医疗系统查看分析结果,谁知刚放进去不久的川贝母,居然又凭空不见了。 第309章手术,也想跟我争这个位置? 看到再一次消失不见的药材,林妙音顿时想到了饭饭之前的叮嘱,不要往医疗系统内放药材,只是没想到分析一下也会消失不见。 正当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张妙春交代时,系统叮一声,给出了一个治疗肺动脉高压的方案,那就是球囊扩张术,辅以降肺压和抗凝药物治疗。 看到球囊扩张术后,林妙音微微皱眉,这个手术她没有听过,也不在她所学的科室范畴。 仔细查看了方案,林妙音皱紧的眉头渐松,片刻后总算舒了一口气。 北宫攸的命,保住了。 林妙音将这个治疗方案告诉张妙春时,他一脸茫然。 “敢问王妃,何为球囊扩张术?” 林妙音耐心给他解答,“所谓球囊扩张术是通过介入的办法,把球囊送到预定部位进行扩张的一种介入手术的方法。” “在临床上球囊扩张术可以分为冠状动脉内的球囊扩张,比如冠脉存在狭窄,将冠脉的球囊送至狭窄的部位,搭起压力之后把球囊撑起来,达到扩张局部血管、减轻局部血管狭窄的作用。” “这个手术只需要在大腿根部的大动脉处开个口子,通过大动脉将球囊输送到心脏部位。只要心脏的供血平缓,血液不浓稠,肺部的压力就没有那么大。” “球囊扩张术治标不治本,在没有肺源的情况下,它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我们先把宁王的身体稳定下来,等以后有了肺源再说。” 张妙春赞同点点头,依照现在有一个肺源死一个肺源来看,这个手术是最好的选择。 “微臣有个不情之请。”张妙春对着林妙音拱手,犹豫着道:“不知做这个手术时,可否让微臣在一旁观看?” “当然可以。” 林妙音深知张妙春的为人,他为北宫攸付出那么多,这点小事她怎么会不答应。 有了治疗方案后,林妙音心头的重担总算减轻了一些。 原本以为北宫攸可能必死无疑,现在又有了新的转机。 惦记着北宫攸的身体,出了月子后,林妙音便带着北宫幼安向皇后辞行。 皇后抱了抱北宫幼安,满脸不舍,短短一个月的相处,她已经彻底喜欢上这个孩子。 要不是北宫攸的身子抗不了多久,她多希望林妙音母子能一直住在甘泉宫。 这个月因为有她们,她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活着,不是作为一个高高在上,被当成傀儡的皇后,而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在深宫数十年,她甚至快忘记了。 皇后在北宫幼安的额头上亲了亲,把孩子还给了林妙音,又不舍地轻轻抚了抚孩子的脸颊,满是慈爱,“有空就带着孩子多来宫里看看姨母吧。” 林妙音抱着北宫幼安也一脸动容,“待宁王身子好些了,妙音便带着幼安进宫给姨母请安。” 皇后点点头,敛去眉眼间的不舍,笑着催促她离开,“去吧,照顾好宁王的身子。” 告别皇后,林妙音带着北宫幼安回了宁王府。 北宫幼安甚是乖巧,出生一个月,能吃能睡,几乎不吵闹,林妙音也做了个安稳的月子。 大概是看到新的环境,她漆黑的大眼睛滴溜溜转,好奇地打量着宁王府。 林妙音带着她去了一趟北宫攸的院子。 如她意料中,北宫攸的情况算不上好,从安美人墓前晕倒后他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他已经等不了多长时间了。 有了治疗方案后,林妙音稍微放心了不少,将北宫幼安交给奶娘和安嬷嬷照看后,她便开始着手北宫攸的术前准备。 林妙音有了新的治疗方案一事,除了张妙春外谁都没有透露,朝中大臣还以为北宫攸依旧等待着肺源。 因为肺源被杀一事受到牵扯的北宫瑜最近查到了一些眉目,矛头直指北宫舒。 得知北宫舒居然能在自己掌管下大理寺安插人手,搞出一堆事情后让他背黑锅,气得连摔了好几套瓷器。 “查!给本王查!”北宫瑜气得脸色发白,面容阴鸷,“看看到底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背叛本王!” 下属领命离去。 见北宫瑜如此愤怒,谋士倒是保持冷静,向他进言道:“王爷,叛徒要除,但舒王更要防备。” 第228章 谁都没有想到,才回京不到半年的舒王,竟然能这么快就能在朝中安插人手,还在背地里下了这么一个黑手。 “北宫舒!”北宫瑜一提到这个名字就恨得牙痒痒。 “一个不知犯了什么错,如丧家之犬一般被父皇驱逐出京多年,不得父皇宠爱的人,也想跟我争这个位置?” “真是反了天了他!既然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跟本王争,本王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谋士直觉当年北宫舒犯错被明帝驱逐出京一事内有隐情,“不知王爷可知晓舒王当初为何会被陛下驱逐至封地?” “本王怎么知道。” 北宫瑜被气得头都痛了,“只听说他是在宫里惹了父皇的不喜,被斥责一番后,当天就下旨让他收拾东西去封地。” “事后本王也打探过,可宫里的人三缄其口,像是领了死命令,连母妃也不知道为何,舒王去了封地后安安静静,本王也没再追究此事。” 谋士嗅觉灵敏,直觉这事不对,“王爷,此事定有不可言说的秘密,说不定事关宫廷秘密,如若能翻出来,说不定就是扳倒舒王,让他无法翻身的大把柄!” “王爷细想,倘若只是普通错事,陛下怎么会如此惩处,一去封地多年不召见,显然是舒王做了触怒陛下的举动,按下不提,是因为此事一旦揭露出来,便是身败名裂。” 北宫瑜一品,顿时拍了拍案牍,“你说得对,一定是北宫舒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才惹恼了父皇。” “这事本王会请母妃帮忙,一查当年的内情,就算查不出来,只要将旧事重提,就能让父皇对他生厌,将他赶回封地。” 年节未过,北宫瑜就开始安排人手,为开朝做准备。 年假刚过,明帝恢复了早朝。 刚一上朝,北宫瑜就对明帝喊起了冤屈。 第310章夺嫡,谋害宁王 “父皇,宁王肺源被杀一事,儿臣是真不知情,定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刻意污蔑儿臣。” 明帝一听此事便头痛,事情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他也没打算要把北宫瑜怎么着,无奈这傻子一直追着此事不放,就连过年期间也不消停,时不时喊个冤屈,让他不得清静。 明帝心下厌烦,面上不显,“依你所言,是谁要蓄意栽赃陷害你?” 北宫瑜瞥了眼不远处的北宫舒,眼神阴恻恻,“儿臣以为宁王贵为王爷,朝臣只敢敬重,不敢对其下手。唯有某些抱着铲除异己想法的人,才会不希望宁王身子大好。” “父皇,大理寺虽在儿臣监管下,但四哥乃北凉战神,儿臣对四哥只有敬重钦佩,岂会愿意看到四哥出事,怕只怕有人想一石二鸟,对四哥出手的同时,把儿臣也拉下马,好让自己一大独大。” 北宫瑜这话一出,在场的魏王、齐王、舒王、安王脸色都白了。 混蛋! 北宫瑜发什么疯,刚才那番话就差指着他们的名字,说他们谋害宁王了。 一旦被扣上兄弟相残的帽子,别说夺嫡,就连能不能保住现在的位置还是未知数。 安王满脸写着无辜,“父皇,儿臣只知道吃的,旁的事情一概不知。” 魏王赶紧出来撇清关系,“父皇,四哥出事时,儿臣还在大燕,此事儿臣并不知晓。” 齐王也一脸慌张,神色难掩悲痛,“父皇您知道儿臣的,王妃和世子接连去世,儿臣悲痛欲绝,连府门都不出,这事儿臣丝毫不知晓。” 二人出来一同撇清后,舒王当下脸色发青,差点没维持住温和的表情。 他小看北宫瑜了。 没想到这个草包真查到了自己头上。 还让他找到机会在早朝上当着父皇的面发难。 北宫攸肺源被杀一事是他做的,这又如何,北宫瑜在这儿叫唤恰恰证明他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抵死不认就是了。 北宫舒也出来卖惨,端着温和无害的模样,“父皇,儿臣……儿臣也不知晓此事。父皇知道的,儿臣常年在封地,万寿节前夕才回京,朝中的人和事,儿臣通通不认识。” “我看倒未必。”北宫瑜出声反驳,“父皇,听说年关时舒王给左相、右相和六部尚书都送了礼。儿臣去朝臣家中恭贺喜事时,也总能遇到舒王,还撞见过几次舒王和朝中大臣相谈甚欢。” “那又如何?”北宫舒不慌不忙,甚至还露出了温润的笑容。 “本王同为父皇皇子,常年不在京中不能为父皇分忧,甚是愧疚,如今回了京,本王感念各位大臣一年辛苦送些礼物,可有何错处?” “你!”北宫瑜险些被气倒。 常年不跟北宫舒打交道,他竟不知道北宫舒这般能说。 这人果然早就存了夺嫡的心思,先是万寿节的贺礼,又是大理寺的事情。 北宫瑜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这也不能洗脱你指使人暗杀宁王肺源一事。” “父皇,儿臣无辜啊。”北宫舒叫起了冤屈,“众所周知大理寺是景王的地盘,儿臣一个长年在封地的王爷,如何能在大理寺安插人手?” “景王可不要抓不到凶手,就贼喊抓贼,胡乱扣罪名。” 北宫舒暗含挑衅一般看向北宫瑜,笑容甚是温柔。 北宫瑜见他这幅模样气得牙痒痒,强行忍住了怒意,深吸一口气转头对明帝道:“父皇,儿臣听舒王屡屡提到常居封地,料想他定甚是想念。” “如今万寿节和年关已过,舒王离开封地许久于礼不合,应当早些回去才是,至于宁王肺源一事,儿臣定会查出真凶,给父皇一个交代。” “是啊陛下。”有了北宫瑜打头阵,礼部的人也出来说话,“舒王长居在京,甚为不妥。” 北宫舒闻言脸色刷一下变了,丝毫没料到北宫瑜会在这个事情上将他一军。 他暗自手握成拳,心里飞快地盘算。 看来查肺源的事情是假,把他赶回封地才是真。 他好不容易才从封地回京,怎么能轻易回去? 北宫舒强行扯出个笑容,“景王和刘大人此言差矣,封地无恙,本王在与不在皆可,更何况……” 他面向明帝拱手,神情恳切,“封地遥远,儿臣许久没有在父皇面前尽孝,为人臣子甚是愧疚。儿臣恳请能留在父皇跟前多多尽孝。” 北宫瑜立即反驳,“父皇跟前自有我们尽孝,如今魏王也回来了,父皇跟前多了能用之人,舒王还是早日回封地去吧。” “父皇……” “行了。”明帝沉声打断二人的争执,扫了一眼北宫舒后下了决断,“过完元宵,舒王就回封地去吧。” 北宫舒一脸错愕,“父皇,儿臣……” “无事便退朝。” 明帝这话一出,事情没了回转的余地,北宫舒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帝离开,暗自握紧拳头。 达到目的的北宫瑜通身舒畅,大摇大摆走到北宫舒跟前,“离元宵宫宴只剩几天了,舒王可要好好珍惜这最后几天啊,毕竟往后想回京,可难了。” 北宫舒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皮笑肉不笑道:“北宫瑜,别高兴得太早,我们走着瞧。” “好啊,本王就在京都等着舒王,只怕舒王没这个机会。” 北宫瑜心情大好,把北宫舒嘲笑一通后才离去。 北宫舒气得脸色发白,偏偏当着众人的面没法发泄出来,憋着一肚子气回到舒王府后,直奔陈芷墨的院子。 片刻后便传来了瓷器碎裂,女子痛呼的声音,直到半个时辰后,方才停歇…… …… 北宫舒和北宫瑜斗法失败的消息,下朝之后便传到了林妙音的耳中。 知晓他们二人借着肺源争斗,只为了扳倒对方,林妙音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怒意。 他们为了那个位置,视人命如草芥,还要拉上北宫攸的命,实在恶臭,真等他们找到肺源,北宫攸早投胎去了。 林妙音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北宫攸,知道是时候该用新的治疗方案了。 第311章妙音,你是希望我活着吧? 做手术前,林妙音让北宫攸从昏迷状态清醒过来,告知他新的治疗方案。 北宫攸满脸苍白,脸颊瘦削,长久的昏迷让他只剩一个骨架子。 他沉默着听完林妙音的治疗方案,片刻后有些艰难道:“做完这个手术,我以后都不能上战场?” “不能。” 林妙音一脸严肃,“做完手术半年内要卧床休养,不能操劳和用力。休养好后你的身体也会比一般人虚弱,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差不多。” 北宫攸一瞬间沉默了下来,不能再拿刀剑,那他岂不是和废人没什么两样? 一个在战场上厮杀,用命拼搏的将军,突然变成一个绣花枕头,他有些接受不了。 窝囊地苟延残喘,还是有尊严地死去? 林妙音一看他这样子,顿时明白了,起身交代了一句,“我不逼你,你自己选择吧,是想要命,还是想要其他。” 第229章 “等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决定。不管你选什么,我都尊重你。” 说完便转身离去。 北宫攸立即抓住她的手腕,情绪激动下不禁咳了起来,瞬间咳得满脸通红,好一会儿才顺过来。 担心林妙音误会,他急忙道:“妙音你别生气,我都听你的。” “我没生气。”林妙音一脸淡然,没有丝毫波动,“和之前说的一样,我会尽全力治好你,除了医治外,我不会插手你的事情。” 北宫攸的心霎时像被一个大掌紧紧捏住,有些喘不过气来,喉间一片酸涩。 他抬头看了眼林妙音,勉力扯出个笑容,“妙音,你是希望我活着吧?” 他听风铭说了,这段时间林妙音为了他的病忙前忙后,就连坐月子也没有安歇,找到治疗的方子后便急匆匆赶回府中。 他知道妙音对他没有其余感情,可总是忍不住会有一些别的奢望。 如果妙音希望他活着,哪怕下半辈子只做个废人,他也愿意。 “当然。”林妙音肯定地回答,“我不希望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在她长大前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但这只是我个人意愿。如果你不想活,我也不会逼你。” 坦白说如果不是因为幼安,她不会在意北宫攸死活,有钱有权有孩子没老公,这是多少人梦想中的日子。 林妙音坦率的话几乎要把北宫攸的心捅个稀巴烂。 缓了片刻后,北宫攸冲她点点头,“我做手术。” “好,那你好好休息吧,这个手术需要的东西不多,明天我就给你手术。今晚到明日早晨不可进食,连水都不能喝。” 林妙音交代了一番术前准备后便离开了。 北宫攸看着她的身影,暗自握紧了拳头,以后他不能再保护她们母女,就提前安排好人手吧。 北宫攸敛了神色,吩咐道:“风铭,把麦冬叫来,本王有事吩咐。” 片刻后,麦冬来到北宫攸跟前,“王爷。” 北宫攸一改之前的虚弱,眉眼间尽是凌厉,“麦冬,即今日起,你替王妃和郡主训练出百名暗卫,护她们周全。如有死伤,即刻替换,本王要王妃和郡主安全无虞。” “另外倘若本王发生意外,王妃便是你们的新主子,你们要效忠王妃,不得背叛。” 麦冬跪下领命,“是,属下遵命。” …… 林妙音对北宫攸的安排一无所知,回到院子哄了北宫幼安后便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天精神饱满开始给北宫攸做球囊扩张手术。 张妙春早早收到消息来了宁王府,换好无菌手术服后给林妙音打下手,两人第一次搭档配合倒是不错。 有了张妙春帮忙,林妙音轻松了许多,然而手术还是做了四个时辰,从早上到了天黑。 手术完成后,张妙春本想跟林妙音探讨,见到她一脸疲惫后只能按下不提,先行离开。 送走张妙春后,林妙音给北宫攸安排上了icu的设备,自己则睡在一旁随时检测北宫攸的情况。 北宫攸做完手术后情况有些反复,引发了并发症,林妙音在旁边折腾了三四天,好几次以为北宫攸撑不过去时,他又顽强地撑了下来。 到了第五天北宫攸的情况才稳定下来,转危为安。 林妙音见此才放松下来,将北宫攸交给风铭和玉竹照看,自己回到院中妥妥睡了个两天,这才缓了过来。 睡醒之后,玉竹满脸惊喜,眼里含泪,“小姐,你终于醒了。” 玉竹眼睛红红,差点以为林妙音出事了。 林妙音伸了个懒腰,“睡一觉舒服多了,宁王情况怎么样了?” “宁王醒了,看样子恢复得不错,听说小姐你一直睡觉,宁王担心地不行,差点要下床来看你,幸好风铭拦住了。” “做得好。”林妙音起身用早膳,“让风铭好好看着宁王,一定要让宁王卧床静养。” “是,我知道了。”玉竹点头记下,“幸好小姐今日醒了,要是睡到明日,我还真得叫小姐起床了。” “明日宫里要举办元宵宴会,皇后娘娘让小姐带着郡主进宫。” 元宵宴会?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元宵宴会。 之前在甘泉宫时听皇后提过一次,元宵宴会看似是家宴,实则是为了给各位皇子赐婚。 北宫攸这辈的皇子中,成婚的只有齐王、舒王和北宫攸。 齐王北宫显有个小世子、舒王北宫舒有个小郡主,现今北宫攸有了小郡主,齐王却没了小世子,算起来可谓是子嗣单薄。 六个儿子,三个未成婚,一个丧妻丧子,难怪明帝也开始为他们布置了。 她有预感明晚的元宵宴会,定会极其热闹,更重要的是,说不定她能遇到像饭饭的人。 想到饭饭,林妙音心头一阵温暖,连多日的疲惫都没了。 希望明日的元宵宴会,不会让她失望。 …… 惦记着皇后,林妙音用过早膳后便带着北宫幼安前往皇宫。 见到林妙音母女后,皇后眼里带着笑意,还搜罗出好一些稀奇的小玩意给北宫幼安,还亲自逗她玩,看得北宫幼安目不转睛,咯咯直笑。 第312章赐婚,各有盘算 见到北宫幼安,皇后脸上写满了慈爱,“这孩子几日不见,好像又长大了。” “是重了一些。”提到孩子,林妙音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能吃能睡,倒是不折腾人。” “倒是和宁王有些像。”皇后半眯着眼似是在回忆,“小小的人,受了委屈也一声不吭,乖巧得让人心疼,没想到长大后反而闹腾得厉害。” “听说宁王身子恢复得不错。”皇后牵起林妙音的手,“妙音,真是多亏你了。” 皇后升起一丝感慨,要不是遇到妙音,宁王的日子早就到头了。 谁能想到峰回路转,宁王不但保住了命,还当上了爹,有了这么可爱的女儿。 她也算对得起这场母子情分了。 林妙音碰了碰北宫幼安软乎乎的小手,眉眼尽是温柔,“妙音也是为了幼安,我不想让她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皇后看出她对北宫攸没了男女之情,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委屈你了。” 一旦嫁入皇家,万般不由人。 不管妙音愿不愿意,这辈子都只能和北宫攸绑在一起。 不过妙音比她幸福一些,起码还有个女儿陪在身边,哪里像她…… 这辈子的路,一眼望到头。 想到那个身影,皇后摇摇头,她和那个人之间,早就分道扬镳了,如今她能做的,只有守着这个位置老死。 “娘娘。”甘泉宫的宫人上前禀报,“娘娘,陛下那边传话,让娘娘准备准备前往,与陛下一同前往千秋殿。” “本宫知道了。” 皇后沉声应下,神色添了几分疲惫。 她真是…… 受够了这样当吉祥物的日子。 林妙音看了眼北宫幼安“姨母,您去准备吧,妙音在这儿看会幼安,晚些自己去千秋殿便是。” “好,有嬷嬷在这里照看,孩子不会出什么事。”想到什么,皇后免不了交代一声。 “各位皇子子嗣单薄,今晚宫宴主要是给各皇子赐正妃和侧妃,宁王身子不好,陛下不会再赐下侧妃,你不必担心。” “妙音知道了,谢姨母。” 林妙音神色淡淡,丝毫不在意宁王府会不会进新人,就算明帝要赐侧妃,她也会好好把人迎入宁王府。 至于北宫攸喜不喜欢,乐不乐意,就不管她的事了。 一盏茶后,皇后带着凤撵出行,林妙音继续陪北宫幼安,眼见时候差不多,她这才放下孩子前往千秋殿。 前往千秋殿的路上,林妙音陷入沉思。 听说南浔公主也会出席宫宴,她该怎么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和南浔公主说上话? 大抵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林妙音刚到千秋殿,便看到魏王北宫晟带着南浔公主迎面走来,这次看到的不再是背影,而是正脸。 看到南浔公主脸的瞬间,林妙音呼吸一滞,眼睛瞬间就红了。 饭饭! 真的是饭饭。 然而等人走近之后,林妙音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为什么饭饭给她的感觉有点奇怪? 好像除了样貌,神情气质和饭饭搭不上边…… 对上南浔公主视线的一瞬间,她只觉得陌生。 虽然南浔公主掩饰得很好,还是捕捉到了她扫向自己时的那个眼神。 冷漠地像是打量一件器物一般,估量着它的分量。 林妙音沸腾的心瞬间平息,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饭饭绝对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哪怕是担心让人发现她们的关系装作不认识,饭饭也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可世界上真有长得完全一样的人吗? 第230章 南浔公主的脸和体型,甚至连走路的步伐,都和饭饭无二。 林妙音满肚子的疑问,反而碍于场合不对,只能按下不表,跟着众人一同进殿。 千秋殿内,各皇子按照长幼位置落座。 北宫舒带着陈芷墨坐于明帝下首,最靠近明帝的位置。 北宫舒依旧端着温润如玉的端正君子模样,云淡风轻与众人谈笑,神采奕奕。 而他身旁的陈芷墨却一脸憔悴,看得出涂了厚厚的胭脂,脖子上围着毛领,几乎是强撑着精神与众人说笑,待北宫舒靠近她时,竟神色慌乱,眉眼间有些许恐惧之色。 接下来便是孤身一人的齐王北宫显,他神情落寞,眉眼间写满了悲痛,一声不吭坐在位子上,仿佛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再者便是魏王北宫晟,或许刚从大燕回来,北宫晟显得有些拘谨,沉默坐在自己位子上,有人来便寒暄,无人便静坐。 南浔公主被安排坐在使臣的位置上,与他遥遥相望。 林妙音看了这三人的表现后,只觉得有趣,转眼又看向她身侧的安王北宫逸和景王北宫瑜。 安王北宫逸还是老样子,坐下之后就盯上了桌子上的美食,眼里除了美食,再无其余心思。 反观坐在最后面的北宫瑜则一脸阴郁,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泛白,盯着最前面的北宫舒满是阴鸷。 他居然被北宫舒压了一头! 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不久前的万寿节,他还坐在最前面,怎么过了年又不一样了? 况且父皇不是要把北宫舒赶回封地吗? 为什么临走前还要给北宫舒这么大的脸面? 真是气死他了。 察觉到北宫瑜视线的北宫舒心情大好,一改前几天的烦躁,小酌起来。 得知元宵宫宴是为了给各皇子赐婚,他给父皇的请安奏折中,暗示了一下父皇,也有纳侧妃的想法。 父皇虽没有给批复,但看今晚的位置安排,父皇显然是上心了。 不知父皇会给他赐哪位大臣的女儿给他做侧妃,身世一定不能太差,要比正妃强。 北宫舒看了眼旁边的陈芷墨,眼里流露出不满。 陈芷墨已经废了,倘若她乖巧些,或许他还能给她留些舒王妃的体面。 在场的皇子中各有各的心思,林妙音的心思全放在了南浔公主身上。 坐在位子上,林妙音时不时朝南浔公主那边看去,越观察越觉得心惊。 南浔公主的行为举止,居然和饭饭一模一样。 怎么会? 难道南浔公主真的是饭饭? 第313章失望,没想让他继承大统 正当林妙音满肚子疑问时,明帝与皇后一同出现,只好起身跟随众人一同请安。 明帝上座之后,宴席正式开始。 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陈贵妃坐在明帝的右边,笑意盈盈向皇上举杯:“陛下,这一杯,臣妾祝陛下龙体康健,万事顺心。” 明帝举杯饮了一口,“爱妃有心了。” 陈贵妃虽上了年纪,但保养地极好,烟波流转间风情万种,娇滴滴起来半分不违和。 当着皇后的面,她掐着把嗓子跟明帝撒娇,“陛下,今儿是元宵,如此良辰美景,又有众位皇子作伴,您可要多喝几杯呀。” “好,就依爱妃的。” 明帝接下陈贵妃的话茬,言语间颇为宠爱纵容。 陈贵妃对着明帝撒娇,几句话就哄得明帝对她的态度更加软和,她心里更加得意欢喜,心里的小算盘也打得噼啪响。 今晚陛下要给几位皇子赐婚,可不管她怎么旁敲侧击都没有打探出陛下要给瑜儿选什么样的王妃。 听瑜儿说他看中了陆云安,陆云安出身宋国公府,是实打实的将门世家,手中握有实权,依照陛下对他们母子的恩宠,这事肯定稳了。 瑜儿身边已经有林相的女儿做侧妃,正妃是陆云安的话,有一文一武两个重臣扶持,想要那个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陈贵妃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坐上皇后甚至太后的位置。 林妙音见陈贵妃丝毫不顾及形象,不禁摇摇头。 看来明帝的宠爱彻底让陈贵妃盲目了,误以为明帝会是耽于情爱之人。依照她对明帝的了解,今晚陈贵妃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坐在明帝左侧的皇后对陈贵妃这一做派已经毫无波澜。 秉着汇报公事的态度,皇后向明帝道:“陛下,臣妾看几位皇子年纪都不小了,是时候该找个正妃,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嗯,皇后此言有理。” 明帝沉声应下,意味着今晚正式步入正题。 他锐利的眼神一一从各皇子身上扫过,被扫到的众人霎时间如坐针毡,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北宫舒见明帝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心顿时提了起来,看着座上威严的父皇,升起了期盼。 父皇会给他指个什么样的侧妃? 这次万寿节父皇让他回京,父皇应该原谅他了吧。 他当年也是一时糊涂,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但从父皇选择保全他,处死那个女人来看,父皇心里还是有他的。 北宫舒双手握成拳,等待着明帝开口。 殊料明帝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舒王膝下只有一个郡主,舒王妃须得上心。舒王回封地后若是有心仪之人可立为侧妃,报呈礼部便是。” 听到此话,北宫舒眼中尽是不可置信,暗中握紧了拳头,脑仁突突跳有一瞬间恍惚。 父皇他…… 竟然不愿意给他选朝中的大臣女儿为侧妃! 北宫舒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父皇打发他去封地后,就把他剔除了储君的候选! 父皇他从来没想过要让他继承大统! 哪怕他是皇长子! 北宫舒心凉了个彻底,看着座上威严的帝皇,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控制了即将崩溃的情绪,起身向明帝谢恩,“儿臣谢父皇恩典。” 他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上,一字一顿把所有的念想通通撕了个粉碎,眼神逐渐疯狂。 父皇,是你逼我走上这条路的! 从今往后,你我父子情分,一丝不剩! 林妙音垂眸看到北宫舒眼里的疯狂和狰狞的面容,微微皱眉。 北宫舒怎么那么像黑化的前兆? 她也看出来了,北宫舒彻底被明帝排除在外,倘若没有意外,他这辈子都与皇位无缘,甚至无召不得回京,一辈子远离京都。 如果北宫舒对皇位不死心,必定会动其余的心思,不能名正言顺上位,那就只有造反了。 不知道北宫舒究竟会做到哪一步,明帝会不会察觉到这个儿子的心思。 “起来吧。” 明帝没有多看他一眼,视线落在了齐王北宫显身上,“齐王妃逝世,齐王正妃不可空缺。” 北宫显慌乱站起身,满是悲痛道:“父皇,王妃和世子接连去世,儿臣伤痛,现下并无娶王妃的想法。” “你重情是好事,但府内不可无王妃主持。”明帝看向徐喆,意有所指道:“听闻徐爱卿有个妹妹。 被点到名的徐喆起身,心跳得跟打鼓一样,恭恭敬敬回答,“回禀陛下,微臣是有个妹妹,年方十八。” “徐爱卿为君分忧,甚是勤勉,想必徐爱卿的妹妹必定蕙质兰心,温良敦厚,堪为齐王妃。”” 徐喆不敢有异议,立即跪下谢恩,“微臣谢陛下隆恩。” 他表面看上去无比镇定,实则抹了一把汗。 陛下的批言跟徐臻是半点儿都挂不上勾,可陛下亲赐婚,他一个做臣子的哪敢有异议。 希望徐臻嫁到齐王府后能安安分分,别给他惹事生非。 北宫显犹豫了片刻,硬着头皮道:“父皇,徐大人妹妹甚好,可儿臣实在是并无此想法。” “胡闹!” 明帝冷脸训斥了一声,帝皇的威严尽现,“徐爱卿的妹妹配你,难道还委屈你了?” “儿臣不敢。” 北宫显吓得脸色煞白,顿时跪地请罪,眼睛通红,声音哽咽道:“儿臣只是……想到王妃和世子便心有不忍,如今凶手尚未找到,儿臣无法给予他们母子交代反而娶亲,唯恐辜负他们。” 这番情真意切的发言让众人一顿感慨,齐王真是有情有义,不可多得啊。 林妙音却不尽然,了解他对张萱和小世子的内情,她只在北宫显身上看到了作秀的成分。 从张萱中毒死后,他便一直给自己立情深义重的人设,获得朝臣和百姓一通好评,小世子的暴毙更添了他的凄惨可怜,博取了众人的同情,就连明帝也多看他几眼,叫进宫中安慰。 现今说到齐王,谁不说一声他是重情重义的好丈夫好父亲,无人再关心张萱母子,全都在劝齐王看开。 在她看来,张萱母子死后最大的受益者反而是齐王,名声和好处全给他占了。 第231章 没了正妃,还可再立,说不定还能立个家世比张萱更好的王妃。 齐王此人,绝不简单。 第314章婚事,不劳陛下费心 明帝看他这幅模样,感念他丧妻又丧子,收敛了怒意,脸上难得添了几分父亲的慈爱,“齐王妃与世子知你如此重情重义,必定不愿你沉溺于悲痛之中。” 明帝话里带着慈爱,可看向他的眼神确是不容置喙。 这个赐婚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接受。 北宫显知晓此事没了回旋的余地,片刻后领旨谢恩,“儿臣谢父皇恩典。” 明帝这才满意点点头,看向了魏王北宫晟。 他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心中有几分沉思。 这个儿子在大燕为质十年,这十年里虽然有探子回禀他的情况,可他并不了解这个儿子。 透过北宫晟如今的模样,依稀还能想到的他十三岁那年哭喊着不愿离开北凉的情形。 十年的质子生涯,足以让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更别提他如今还有南浔的公主。 从万寿节上他献上手铳图来看,魏王的心思恐怕也存了些别的心思。 就算魏王此时有心思,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让魏王有机会。 明帝心思转了一圈,忽而又落到了下首的南浔公主身上。 这位南浔公主颇得南浔女皇宠爱,是下一任女皇人选,如今她不远千里随魏王来到北凉,更声称是未来的魏王妃,若北凉能与南浔联姻,便是多了一层保障。 他日待南浔公主回南浔继承大统,只怕魏王也得随她离去。 明帝的盘算只在一念间,开口时便是成算,“魏王在大燕十年,委屈你了。” 北宫晟起身,满是恭敬,“为了北凉,儿臣不委屈。” 明帝神色淡淡,“以前北凉国弱,迫不得已将你送去大燕为质,十年里朕对你时常愧疚,屡次也想将你接回来,可惜两国有盟约,朕身为一国之主不可毁约,你可怨朕?” 北宫晟当下跪地表忠心,“父皇这话真是折煞儿臣,为人臣子能替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何来怨恨一说。莫说是为质,倘若能以儿臣的性命换北凉安稳,儿臣也绝无二话。” “朕知道你是好孩子。” 明帝点点头,神色愈发松弛,看了眼南浔公主,漫不经心道:“听闻当初南浔公主对你甚为照料。魏王幸得公主帮助,朕在此谢过公主了。” 被点到的南浔公主起身。 林妙音这会儿也有了借口光明正大打量她,看着这张脸,她心情复杂。 不管怎么看,她都和饭饭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气质也一样,一眼看上去就是饭饭。 南浔公主长了一张偏幼态的脸,一眼看上去像兔子一般无害,然而气质更偏冷硬,举手投足间仪态大方。 她向明帝行了南浔的礼节,不卑不亢道:“陛下言重,同在大燕为质,若不是有魏王在,南浔也寸步难行。魏王聪敏心善,南浔与魏王也是相互扶持。” 明帝扫了一眼二人,“公主来到北凉,魏王可有招待不周之处?” “魏王待我极好。” 南浔公主落落大方,回应得体,“南浔在京多日,魏王已带我游览过各处风景,南浔甚是喜欢。” 话终于转到了正题,明帝问出心里的盘算,“既如此,不知公主可有留在北凉的想法?若是公主愿意,北凉愿与南浔成秦晋之好。” 说到婚姻大事,南浔公主脸上添了几分羞涩之意,她抬眸看了眼北宫晟,脸颊微红,“南浔觉得魏王……极好。” 明帝看南浔公主的反应,心里的成算更大,目光看向北宫晟,“魏王,你可愿意与公主成就一段美谈?” 北宫晟眸光沉沉看着南浔公主,似是在思忖,只是眨眼的功夫便露出个笑容,满是欣喜道:“能得公主垂爱,儿臣喜不自胜,自然是愿意的。” “好!” 达到目的的明帝赞赏出声,“如此大的喜事,明日朕便派使臣前往南浔,与南浔女皇商定两国的婚事。” “南浔公主的婚事,不劳北凉皇帝费心。” 一道掷地有声的话从殿外传来,霎时打破殿内的和谐。 明帝敛去了宽和的模样,沉着一张脸,目光阴鸷看向殿外站着的人。 帝王的威严散发,殿内的气场瞬间压抑起来。 众人连呼吸都放轻,不敢造次,只能偷偷瞄向殿外,看到底是谁这么不知死活,竟敢当众驳斥皇帝的脸面。 门口的小太监也是吓得两股战战,提了几口气才高唱一声:“南浔摄政王到!” 众人一听,纷纷朝殿外看去,一脸不可思议。 谁? 南浔摄政王游云归,到北凉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南浔虽是女皇执政,但这位摄政王却不容小觑,把持了南浔一半的朝政。 游云归出身不显,但雄心伟略,手段狠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先是在战场上博取了一身功名,在军中立住威名后亲手打造一支只听命于他的铁血军队。 这支战队从无败绩,战斗力更是让人闻风丧胆,无人敢轻犯。 后回到南浔帝都后,又投身到争权夺势中,靠着手中的权势铲除异己,将不听从的朝臣或杀或流放,严重时杀了三天三夜的人头,整个帝都一片血海,称之为杀神也不为过。 南浔女皇对他毫无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他半分朝政。 游云归怎么突然到北凉来了? 难道是想要对北凉动手? 朝臣开始惴惴不安,现在宁王身子不好,他们北凉可没了能与他为敌的人呐。 林妙音听着众人的嘀咕,往殿外看去。 男人约莫二十五岁,身量极高,披着一件黑色大氅,面容冷肃,眼神凌厉,眉宇间还有未化的冰雪,更添了几分冷戾与不可高攀之感。 周身气势逼人,强大的气场让他身边的太监为之颤抖,侍卫脸色发白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这就是搅弄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 这位摄政王不待在南浔,为何会跑来北凉,还在北凉国宴上当众反对魏王和南浔公主的婚事,不顾明帝的颜面? 他就不怕明帝的雷霆之怒,让他走不出北凉? 林妙音打量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南浔的事与她无关,交给明帝操心便是。 明帝盯着游云归,碾了碾手指,眸底杀意涌现。 第315章羞辱,不配肖想 游云归神色未变,迎面对上明帝饱含威压的视线,甚至还无视太监的阻拦一路走到了大殿内。 他对着座上的明帝轻微拱手,嗓音清冽道:“南浔摄政王游云归,拜见陛下,本王不请自来,还请陛下莫要怪罪。” 虽是请礼与歉意的话,可他身子站得笔直,连背也不曾弯低一分,行事嚣张恣意。 明帝的脸色更沉了些,眼里闪过浓厚的杀意,很快又敛了去。 盯着游云归好一会儿,满含威严道:“朕竟不知南浔摄政王是何时来的北凉。” 游云归来北凉竟不提前上奏给他,甚至还倘若无人到了他的皇宫! 可谓是奇耻大辱! 游云归不惧明帝的威压,淡声道:“本王今晚才到。听闻北凉元宵晚宴,本王特前来祝贺。” 言罢摆摆手,他身后的仆从上前将贺礼一一捧上。 游云归揭开一个红布,里头是毛色发亮,成色极佳的狐衣,“这是本王上个月亲手猎到的墨狐,命人做成了狐衣,赠送给陛下。” 又随意掀开其余的珍宝,漫不经心道:“南浔公主来北凉数日,对陛下及魏王多有打扰,这是女皇感谢北凉对公主照顾。” 明帝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摄政王客气,南浔公主乖巧可爱,朕与魏王甚是喜爱。” 游云归神色淡然,扫了眼一侧的南浔公主,语气冷冽却又不容置喙道:“南浔,还不过来感谢陛下的照顾。” 南浔公主自游云归来了之后便有些脸色发白,见游云归点到自己后,她深吸一口气恢复了镇定,顶着男人强大的压迫感起身走到了他身旁。 尽量无视男人带来的压迫感,她姿态优雅道:“南浔谢过陛下的照顾。” 如果说明帝还不知道游云归是来做什么的,那他就是白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 在他想要促成两国婚约时他突然出现,摆明了就是不想南浔嫁给魏王。 天子的金口已开,他若是假装此事没有发生过,岂不是自毁帝皇的尊严? 明帝皮笑肉不笑道:“南浔为了魏王来到北凉,朕理应照顾,幸得南浔公主不嫌魏王浅薄,愿意下嫁,朕心中亦是将南浔当成了儿媳妇。” “他们二人情投意合,适才已当着众人的面互通心意,朕本想派使臣前往南浔告知女皇联姻一事,摄政王今晚来的正好,想来公主的婚事,摄政王也能做主。” 第232章 听到明帝这番话,林妙音再一次看到明帝的阴险,不知不觉就给南浔公主和游云归挖了一个大坑。 倘若游云归不答应这门亲事,那刚才宫宴上南浔公主和魏王的一番话,就表明南浔公主厚颜无耻,死赖着魏王,甚至还追到了北凉,把南浔公主架到了风口浪尖上。 倘若游云归应了,可他适才分明是反对这门婚事,一旦改口便是自打自己的脸面。 林妙音突然好奇游云归会怎么回答。 游云归闻言轻嗤一声,狂妄至极道:“本王未看见,如何得知真假。” “我南浔公主身份尊贵,与魏王亲近些,不过是可怜魏王在大燕孤身一人,无所依靠。跟着魏王来到北凉,不过是提前查看北凉境况,是否要与北凉开通商贸之路。” “倘若因为会错了情,当真是笑话。” 游云归这话一出,魏王北宫晟的脸色瞬间黑了,握紧拳头咬紧了后槽牙。 游云归竟敢这般羞辱他! 他好歹也是一国皇子,身份尊贵! 而他游云归呢,一个卑贱的出身,不过是靠着手段爬上了摄政王的位置,如何能跟他相提并论! 北宫晟盯着游云归,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游云归察觉到北宫晟的视线,扯出一个冷笑,“怎么?难道本王说得不对?” 北宫晟握紧拳头,脸色沉沉道:“游云归,这里是北凉不是南浔,你休得放肆!” “正因为是北凉,本王才礼让三分。” 游云归眉眼突然凌厉起来,暗含杀意,“我南浔的公主,岂是你可肖想的!” “游云归!” 北宫晟被激起一身的怒意,原以为在大燕受尽了冷眼,他早已经麻木,可游云归的话还是激起了他内心的怒意。 他明明是皇子,为何要在大燕看人眼色过日子,饱受欺辱。 他明明是为了北凉,为何回来后屡屡受到冷眼,还被暗中嘲讽。 他不甘心! 为什么只有他从一开始就没得选择。 “魏王,不可失礼。”明帝厉声喝止。 听到明帝威严的话,北宫晟猛然一个激灵,从浓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察觉到诡异的情绪,他定眼一看,发现自己居然快要走到游云归的面前。 他想干什么? 怎么突然就被情绪裹挟冲到了游云归跟前? 游云归不会在北凉的地盘上对他动手,可若是他主动对游云归出手,那可不一样。 游云归就算不能杀他,在暗中下黑手让他死于非命也不是不可能。 明白过后北宫晟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有些后怕。 “还不退回去。” 北宫晟顶着明帝的训斥,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向游云归道歉,“让摄政王见笑了。” “无妨。” 游云归似笑非笑,神情莫测,“魏王为北凉忍辱负重多年,倒是不错。” “对了听闻宁王身子有恙,不知可好些了?本王这次带了天山雪莲,冬虫夏草等温补之物赠给宁王。宁王不失为一个强劲的对手,若是往后不能战场上相见,着实可惜。” 这番问话颇为巧妙,明帝审视的目光更甚,“摄政王有心了,宁王身子康健,不劳摄政王费心。” “如此甚好。” 游云归没了周旋的心思,直截了当道:“陛下,南浔公主不会与北凉联姻,公主离开南浔已久,该回南浔了。” “临行前本王必定带公主来向陛下辞行。” “今晚多有叨扰,告辞。” 游云归不等明帝发话,带着南浔公主及仆从径自离开。 众人看着大摇大摆离去的游云归,神情复杂。 游云归太嚣张了! 居然跑到北凉的地盘上撒野。 可他嚣张也有嚣张的资本,谁让他们没有一个能与之匹敌的人。 宁王…… 众人看向宁王的位置,心里沉了沉。 第316章放肆,是不是过于纵容 游云归不敬明帝直接走后,明帝脸色变幻几许,阴沉得可怕,帝皇的威严压得众人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谁也不敢开口先说一句话,生怕被迁怒。 安王北宫逸突然站出来道:“父皇,这人也太没礼貌了,儿臣听说猖狂的人通常都没好下场,指不定他刚出门就摔一跤,让他嚣张。” 这话要是别人说来,传出去会说北凉容量小,蓄意报复,可这话从安王的嘴里说出来,荒唐又理所应当。 一个吃货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就是发句牢骚。 明帝也因着安王的打岔,心情和缓了些,还是板着脸训斥了一声,“你懂什么,还不坐下。” “噢。” 北宫逸脸色怏怏坐下,挠挠头,满脸的不解。 怎么说老实话也要被训斥啊? 景王北宫瑜见缝插针嗤笑,“让你出风头,好好吃你的饭吧,朝堂上的事,你不懂。” 北宫逸瞪了他一眼,拿起一个鸡腿就啃。 北宫瑜起身,举着个酒杯对着明帝道:“父皇,今日是元宵佳节,莫要因为不相关的人影响心情。” “儿臣敬父皇一杯,恭祝父皇龙体安康,北凉千秋万代!” 明帝神色愈发缓和,“嗯,景王有心了。” 陈贵妃见此也赶紧敬明帝一杯,“陛下,臣妾也敬您一杯,臣妾祝陛下万事无虞,北凉在陛下手中定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爱妃也有心了。” 底下的人也纷纷起身向明帝恭祝。 “陛下英明神武,北凉定会繁荣昌盛,国运亨通,子民安居乐业。” “好!”明帝高喝一声,与众人同饮。 一盏酒后,殿内压抑的气氛荡然无存,又恢复了之前的祥和。 陈贵妃见齐王和魏王都走完了赐婚的流程,又见安王不如景王受明帝待见,心中也按捺不住小算盘。 今晚不能突出瑜儿的地位,她本就有些不快,若是能让陛下越过安王先赐婚瑜儿,这才能让朝臣看到陛下对瑜儿不同。 她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了明帝玉碟中,嗓音柔得能掐出水来,“陛下,这是臣妾特意为陛下烹制的鱼肉,您尝尝好不好吃。” 明帝用玉箸用了一点,“不错,爱妃有心了。” 陈贵妃笑容更加灿烂,吹起了枕边风,“陛下,景王也到了年纪,虽说他有了侧妃,可正妃一直没有,府中更没个子嗣,臣妾甚是担心。” “爱妃莫急,景王朕自有安排。” 陈贵妃一听这话瞬间觉得有谱了,“臣妾便先行谢过陛下了。” 她朝底下的北宫瑜递了个眼色,北宫瑜察觉到,心中更加得意起来。 看来父皇是知道他心意了,他就知道父皇是宠他的。 北宫瑜有些飘飘然起来,视线投向了对面宋国公府的位置上。 陆云安,他一定要得到手! 对面的陆云安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似是想到什么,她紧绷的神情又松懈下来,眼睛只看着自己的宴席,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毫不在意。 明帝看到北宫瑜盯着陆云安看,眼里闪过一丝阴鸷,淡声道:“景王今晚有些沉闷。” “父皇,儿臣并非沉闷,只是……”北宫瑜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今晚宴席特殊,儿臣不敢多言。” “还未成亲便知礼数,不错,也不枉费朕对景王妃人选精挑细选。”明帝收回视线,无视北宫瑜期待的眼神,定下了景王妃的人选。 “鸿胪寺少卿之女端庄贤淑,秀外慧中,堪为景王妃人选。” 轰一声。 北宫瑜脸色煞白,呆呆看着明帝有些反应不过来,误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想要的是陆云安啊! 怎么给了鸿胪寺少卿的女儿? 鸿胪寺少卿只是个掌管礼仪祭祀的从三品,一个毫无实权的朝臣,哪里比得上宋国公府! 他急急开口道:“父皇,您是不是指错了?” 明帝变了脸色,目光如炬,声音威严,“你质疑朕的旨意?” 突然散发的威压让景王害怕地跪倒在地,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演变成这样。 心里害怕地不行,可是一想到是鸿胪寺的女儿,他满满的不甘心。 即便知道该忍让,该谢恩,还是忍不住出言道:“父皇,儿臣……儿臣想要的是……” “放肆!” 明帝突然摔了杯子,脸上布着雷霆之怒,“朕是不是太过纵容你,才让你屡次顶撞朕!” “陛下息怒。” 众人被吓得纷纷跪倒在地上。 “儿臣不敢!” 北宫瑜也匍匐在地,满头冷汗,一腔孤勇被惧意取代,后背逐渐被冷汗打湿。 害怕后知后觉涌上来,北宫瑜手脚有些疲软,颤抖着声音,“父皇息怒,儿臣只是高兴过了头,才言行无状,请父皇降罪。” 第233章 陈贵妃也赶紧求情,哭得梨花带雨,“陛下,景王定是无心之失,求陛下垂怜。” 林妙音跪在地上,之前的一些猜想终于得到了验证。 明帝不是真心宠爱景王母子,只是拿着他们做了挡箭牌。 就是不知道,明帝真正想护的是谁? 是心思深沉的齐王,还是归来不久的魏王,抑或是胸无大志的安王? 不管是谁,也许今晚过后,真相会渐渐浮出水面。 景王的好日子,大概是要到头了。 缓了片刻后,明帝终于出声,“起来吧。” “谢陛下/父皇。” 北宫瑜心惊胆战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低声向明帝谢恩,“儿臣谢父皇恩典。” “你也起来吧。”明帝声音缺缺,“都要成婚的人,性子便要稳些,日后若有再犯,朕定不轻饶。” “是,儿臣遵旨。” 北宫瑜战战兢兢起身,坐到位子上后偷偷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先是君臣,再是父子。 是他大意了。 北宫瑜还笼罩在恐惧当中,安王又跳出来插科打诨,“父皇,他们都有了王妃,接下来是不是该到我了?” “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安排一个与儿臣志趣相投之人,儿臣担心王妃规矩严,看不惯儿臣的行径,气坏了身子。” “朕看你就是缺管教!”明帝依旧脸色不好,“若没有个重规矩的王妃,你岂不是要上天!” “宋国公之女陆云安德才兼备,明德惟馨,赐予安王。”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久久不能回神。 第317章震惊,安王和云安郡主 陆云安配安王? 这算是什么破天荒的搭配。 而且云安郡主不是和魏王青梅竹马? 为了魏王一直不嫁,被长公主逼急后便远走青云山,一去就是五年。 任谁都知道待魏王回盛京,她就是魏王妃,就算有人对宋国公府权势感兴趣,也不敢跟皇室抢人。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魏王是回来了,竟然还带了南浔公主,更是在除夕夜宴上声称南浔公主才是准魏王妃。 一朝痴心被辜负,气得云安郡主是大过年都缠绵病榻,现在看着还一副病容憔悴的模样。 众人都还在看这三角关系如何发展,谁知道今晚陛下竟然将陆云安赐婚给安王。 众人还沉浸在震惊当中,唯独两个当事人镇定自若,特别是陆云安。 听到赐婚,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如果忽略她准备起身谢恩的动作,仿佛这桩婚事与她无关。 坐于身侧的长公主北宫瑶脸色煞白,按住陆云安的手,“你不可嫁给安王!” 安王是什么德行的人,她一清二楚。 说好听点是安逸闲王,可难听点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 不得陛下宠爱,母族出身卑贱,又无权势傍身,待陛下大行之后,不过就是去封地过完余生。 她的女儿怎么可以就这样过完一生! 她的女儿才应该嫁给景王,将来登上后位,而不是嫁给那个废物! 北宫瑶越想越气,心里涌起对明帝,对安王的怨恨。 她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对陆云安道:“本宫不允许你嫁给安王!” 说着就要起身。 陆云安反按住北宫瑶的手,低敛眉眼,“母亲,女儿懂得,母亲不宜和陛下辩驳,女儿去拒绝便是了。” 北宫瑶这才点点头,脸色稍缓,拍了拍她的手,一脸欣慰道:“母亲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随后放心让她去了。 陆云安起身,缓步走到殿内,在众人打量,唏嘘,看笑话般的目光里,挺直着脊背跪在大殿上,朗声道:“臣女,谢陛下恩典。” 北宫瑶脸色刷一下变得阴沉难看,指甲都掐断了,死死盯着陆云安的背影,气得太阳穴突突跳。 逆女! 这个逆女! 竟然哄骗于她! 北宫瑶怒气冲冲就要起身,身旁的宋国公眼疾手快按了下来。 宋国公同样脸色难看,压低声音道:“我不管你要干什么,但这是陛下赐婚,你若是当众驳斥陛下,拒绝赐婚,别说是你,我们整个宋国公府都逃不了!” 北宫瑶满脸都是怒意,冷哼一声,“就因为你瞻前顾后,云安才会落到这个地步。” 她狠狠挣脱宋国公的手,因着怒意丝毫不顾及几十年的夫妻感情,脱口便是恶意,“我不像你这般贪生怕死,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疼!” 哪怕是被明帝迁怒,她也要拦下这桩婚事! “当众拒婚,触怒天子,你以为云安就能逃得过吗。” 宋国公沉着脸训斥道:“北宫遥,你要为了权势,葬送云安的性命吗?” 北宫瑶起身的动作猛然一滞,看到跪在殿内谢恩的女儿,万般情绪涌上心头,眼前一阵阵发黑。 一口气喘不上来,一头栽倒在位子上。 北宫瑶这处的动静早就引起了明帝的注意,看到北宫瑶晕倒,明帝眯着眼睛问道:“长公主这是何故?” 宋国公敏锐感觉到皇帝的潜台词,扶起北宫瑶向明帝回话,“回陛下,长公主操心小女婚事,听闻陛下赐婚,一时高兴晕了过去。” 明帝锐利的眼神牢牢锁在他们夫妻二人身上,盯得宋国公后背不禁出了冷汗。 明帝声音沉沉,听不出喜怒,“原是高兴,朕还以为长公主是对朕的赐婚有异议。” “微臣不敢。” 宋国公脑门冒汗,“小女婚事未定,长公主操心至极。承蒙陛下赐婚,臣等不胜感激欣喜。” 缓了片刻后,明帝收回视线,淡声道:“起来吧。” “谢陛下。” 宋国公起身,暗自抹了一把脑门的汗。 他看了眼陆云安,心里叹了一口气。 罢了,云安自幼有自己的主意,既然这是她选择的路,他也不会多说。 陆云安谢恩完后,安王迟迟没有动静,明帝不耐烦扫了眼他,“怎么,你有异议?” 北宫逸看着明帝挠挠头,“儿臣不敢。” 他活脱脱像个没搞懂情况的二愣子,一脸茫然地向明帝谢恩,“儿臣谢父皇恩典。” 晚宴到了这一步,象征着到了尾声。 明帝一脸疲倦之色,皇后适时出来说话,“陛下可是还有政事处理?” “嗯。” 皇后起身,向大家宣告晚宴结束,“今日大家都累了,早些回去吧。” “是,臣等恭送陛下,皇后娘娘。” 明帝与皇后先行离开后,众人陆陆续续散了。 林妙音走在后面,看着站在一起的北宫逸和陆云安,再看眼失魂落魄的北宫瑜,眼神意味深长。 她好像知道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局面开始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陆云安自己的选择。 依照长公主的性子,陆云安回府后,估计得面临长公主的怒意。 不出林妙音所料,宋国公府内,陆云安正跪在地上。 北宫瑶坐在位子上,脚下一片狼藉,被砸碎的瓷器碎片一地。 她看着下首的陆云安,胸口起伏不定,厉声问道,“你为何要骗我!” “女儿没有骗母亲。”陆云安神色淡淡,“陛下赐婚,不可回旋。” “陛下赐婚又如何!”北宫瑶气得脸色发白,“我去找太后,我求太后收回成命!” 陆云安拦下北宫瑶,“母亲不必了,嫁给谁都是嫁,又有什么差别?” “你怎么能嫁给安王?”北宫瑶重重拍了拍桌子,“安王是什么人,废物一个!将来哪里能登上高位!” “景王才是陛下选中的人选,如今虽没有表明,可谁都知道将来都是他的!” “我不求你将来成为一国之母,起码也不能潦草一生!不行,我要找太后!” 陆云安站起身,眉眼清冷,眼神却无比坚定,“母亲,女儿心意已决,就算到了太后跟前,我也如实禀报。” 她平静地看向北宫瑶,“您不用再为女儿费心了,母亲劳累一天该好好休息,女儿先行告退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 北宫瑶看着她的背影,一脸不可置信,捂着心口大喘气,“逆女……真是来讨债的逆女……” 说着眼睛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第318章寿宴,给陆知舟治腿 元宵宫宴订下了各个王爷的王妃,各处开始忙得热火朝天。 在众人议论纷纷中,南浔公主风头不减,反而名声越来越大。 昨儿个新出了眼线笔、睫毛夹,今个儿又推出了小圆镜,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层出不穷,深受盛京夫人贵女的喜欢。 玉竹拿着小镜子照了照,一脸稀奇,“小姐,这南浔公主哪儿搜刮出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别说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第234章 她放下镜子看了眼林妙音,“小姐,你说南浔公主是何方神圣,怎么跟天外的仙女一样。” 林妙音笑了笑,“确实。” 南浔公主可可不就是天外来的人。 她看了眼这些东西,心里的沉思更多了些。 想要弄清她是不是饭饭,得亲自见一面才行。 依照南浔公主现在的风头,直接去找过于惹眼,还容易打草惊蛇,得想个办法才行。 “对了小姐,恭贺长公主生辰和云安郡主定亲礼物备好了,是安排人送过去吗?” 林妙音顿时眼前一亮,有办法了。 陆云安和安王得皇帝赐婚,不管长公主愿不愿意,场面上的事情还得做。 大概是宋国公府为了给陆云安撑腰,特意举办了生辰宴会。 长公主过生辰,各位王爷都前去祝贺一番,听说南浔公主也得到了邀约,跟随魏王一同出席。 上回在宫宴不适合与南浔公主交谈,这回倒是可以在宴会上找机会试探一番,而且她还欠陆知舟一件事。 “我亲自去。” 林妙音把北宫幼安哄睡着后,便开始梳妆更衣,起身前往宋国公府。 到了宋国公府后,一片热闹。 长公主面容憔悴,显然强撑着精神跟众人打交道。 林妙音跟长公主恭贺一番后,便先行退下,打算先找陆云安,让陆云安安排她和陆知舟见面。 陆云安从丫鬟处得知林妙音的转告后也不惊讶,她知道林妙音在生产前曾给陆知舟看腿。 只是后来宁王身在有恙,她又身怀六甲不方便出行,后面还生了孩子,这才只给了药过来给大哥温补。 对陆知舟,陆云安是真心想他的腿能医治好,可以重新站起来。 生辰宴会上人多口杂,宁王妃私下和外男相见,恐遭人议论,陆云安特意去陆知舟院子,将人接到了自己的院子中。 陆云安把陆知舟推进了房间,对林妙音道:“我在外面看着,宁王妃,大哥便麻烦你了。” “劳烦云安郡主。” 陆云安出去前还关了门,留下了自己的贴身侍女在屋内。 陆知舟态度谦和,对着林妙音拱手,“在下这残躯,劳王妃费心了。” “陆公子哪里话。” 林妙音笑了笑,心里有些愧疚,“是我食言了。要不是我琐事繁多,早就该给陆公子治腿,也不至于拖了那么久。” “王妃严重。”陆知舟笑得温和,“还未恭喜王妃喜得郡主,在下在此恭贺了。” “多谢。若是陆公子无事,便开始吧?” “劳烦王妃了。” 林妙音一到正事就全神贯注,利用医生系统重新给陆知舟的腿进行全面系统地分析。 结果很快出来,陆知舟的腿经过上一次的治疗,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药物辅助,缺钙和肌肉萎缩的问题比最开始时已经有所好转。 继续治疗下去,相信很快就能站起来了。 “陆公子的腿问题已经不大。”林妙音取出一套针出来,给他的腿针灸,“今日我给你的腿行一次针,疏通瘀滞的经脉。” “针灸完后再让大夫每日按摩各处穴位,让经脉血液流通,经脉活络之后,肌肉便能继续生长,补钙的药还得继续吃,这样治疗一个月后,相信就能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听到自己还能站起来,陆知舟平静的脸色难掩激动,修长白皙的手指扣紧椅背,有些不确定问道:“王妃所言可是真的?” “当然。”林妙音适才用医生系统检查过,他的肌肉已经重新生长了,“这段时间你应该也能感觉到腿有些变化吧?” 陆知舟轻轻点头,“偶尔确实会有些轻微酸痛之感,只是一瞬即逝,在下以为是错觉,并未过多在意。” 与其说是没有过多在意,反而应该说是不敢给自己希望。 他已经习惯了坐轮椅,一旦给了能站起来的念头,结果却不如自己所愿,那便是雪上加霜。 林妙音看出陆知舟的担忧,宽慰道:“上次跟你说过,你的腿问题不大,更多的是心理问题。你一直给自己下站不起来的心理暗示,腿也会受到影响。” 她认真看着陆知舟,意有所指道:“陆公子,我能治人身上的病,但心病难治,你该摆脱心理阴影,重新给自己一个机会。” 陆知舟闻言沉默片刻,随后郑重点点头,“王妃所言极是,在下记住了。” 林妙音见人已经通透,也不多言,“我现在便为你针灸。” 说完便利落给他施针。 …… 陆云安站在外面听到林妙音说陆知舟不久后可以重新站起来,眉眼也轻松了不少。 大哥因着轮椅耽搁多年,要是能重新站起来,该是宋国公府的大喜事。 宁王妃也是宋国公府的大恩人。 陆云安心下稍松,看了眼里头,不敢打扰他们便悄声离去。 她正想去宴会上招待客人,刚转了个弯便迎头撞上一个人,身子不自觉往后倒,被来人一把扶住。 陆云安心惊,站定后刚想道谢,看到男人的脸后,敛了眉眼往后退了两步挪开了距离,随后对着他恭敬行礼,“见过魏王。” 北宫晟看着她,眸底闪过复杂的情绪,最后消于平静。 他轻扶起陆云安,款声道:“云安,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陆云安神色淡淡,摆脱他的手保持距离,“礼不可废。魏王身为王爷,更应该如此。” “若王爷没什么事,云安先行告退。” 说着便要离开。 还没转身手腕被一股大力抓住,北宫晟捏着她的手腕,眼里闪过一抹伤心,“云安,你非要和我这么见外吗?” 第319章嘲讽,不嫁安王难道嫁你?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比金坚。”北宫晟望着她,“即便在大燕多年,我也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情义。” 陆云安微微皱眉,心下有些不耐,还是耐着性子跟他周旋,“王爷说笑了。” “小时候是云安不懂事,都是王爷心善,未与云安计较,云安在此谢过王爷。” “陆云安!”北宫晟被她三番几次的撇清关系惹出了火,不禁沉了脸色,“我知道你怨恨我另娶她人,但你也不应该这般待我。” “我在大燕过得并不好,身为质子,人人皆可欺辱,你可知道我活得有多艰难。若不是有南浔公主一旁帮助开解,你以为我能活到现在?” 提到南浔公主,北宫晟神色和缓了下来,“南浔公主对我有恩义,我也确实对她有情义。她那样的女子,世间哪一个男子见了都会喜欢,这段时间你也看到她的不同。” “我小时候是说过要娶你回家,但分开十年,大家心境、经历不同,你只当是幼时的戏言罢。” 听完北宫晟这番话,陆云安彻底没了耐心,“魏王今日莫不是特意来羞辱我?” 她眉眼清淡,隐着一身傲骨,“魏王大可放心,前尘过往我皆不在意。至于前段时间的流言,魏王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风寒病倒,并非因你之事。” “若不是因为我,你怎么会同意嫁给安王那个吃货?” 北宫晟急急开口,语气恨其不争般,“安王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你不要一气之下拿自己的终生幸福跟我赌气!” “赌气?”陆云安像是听到什么忍不住笑出声,“你凭什么以为我是在跟你赌气?” 陆云安此时无比庆幸她已经放下,现在听到这话不但不会觉得难过,更觉得好笑。 他北宫晟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居然会认为他对自己的影响有那么重要? “你若不是跟我赌气,为何姑母让你不嫁,你偏要嫁?” 北宫晟一副全然知晓的模样,“我知道你就是为了气我才答应,你要是想嫁人,何苦要为我守五年。” “云安,听我一句劝,跟姑母认个错,让姑母去皇祖母那里求个恩典,请父皇取消赐婚。安王并非良配,你嫁给他不会有幸福的。” 陆云安这会儿是真被气笑了。 多年不见,她没想到北宫晟居然这么自作多情,还妄想插手她的事情。 她现在都生不起气来了,跟这样的人生气,只会气坏自己的身体。 陆云安笑了笑,反问道:“不嫁给安王,难道嫁给你吗?” 北宫晟顿时闭口不言。 他当然不能娶陆云安。 来劝她只是不想让她误入歧途。 北宫晟沉默片刻后道:“云安,不是你的,就不该心存念想。” 简而言之就是他不可能娶她的。 “那你就更应该离我远点。” 陆云安神色冷冽,露出一个冷笑,上前一步逼近他,直视他的眼睛,“北宫晟,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我不跟你计较,但你不该蹬鼻子上脸。” “你若是想好好过日子,日后便不要再来我跟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更不要妄想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否则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安安稳稳过现在的日子。” 第235章 陆云安说完不顾北宫晟错愕惊诧的表情,一把推开他离开。 等人走了之后,北宫晟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狠狠拧了拧眉。 为什么陆云安变了这么多? 与之前印象完全不一样。 刚才她那个眼神甚至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害怕,好似被一头野兽盯上一般,稍有不慎她便会狠狠咬上他的脖颈,可她明明只是一个弱女子…… 北宫晟握紧拳头,压下了心头的不安,拂袖离去。 既然陆云安不识抬举,他也不会再上赶往前凑,今后与他携手一生的人,是南浔公主,孟知韫。 离开那么久,是时候回去找她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闹脾气。 最近她的脾气着实不好,和之前相差甚远,有时甚至觉得不是同一个人。 一想到孟知韫,他便有些头痛。 北宫晟顺着原来的路回去,发现孟知韫也离开后,他突然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也不见了,否则他又要头痛了。 …… 孟知韫自北宫晟离开后,原地呆了一会儿,耐着性子和盛京的贵女们交际,时间长后觉得索然无趣,便离开了。 刚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休息,游云归找上前来。 男人高大的身子几乎将她挡了一半,居高临下看着她,“来盛京那么久,你也该玩够了。五日之后本王回南浔,你跟本王回去。” “不回。”孟知韫拒绝,“我要留在盛京。” 游云归拧了拧眉,眸光沉沉,眼里闪过一丝怀疑,很快便敛了去。 身处高位多年,养成了一番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薄唇轻启,“孟知韫,不要忘记你的身份。盛京很快就要变天了,这趟浑水你蹚不得。” 孟知韫突然就笑了,“我当然记得我的身份,我是南浔的公主,本公主说不回就不回。” “你出的风头还不够?” 游云归将她来了盛京后的举动查得一清二楚,看着她的眼神愈发陌生。 不知为何,近来孟知韫总给他一种违和感,她的行为举止,甚至一颦一笑都和从前差不多,可一旦相处久了,总有违和感,像是另一个人。 游云归心里狐疑越多,脸上却一分不显,“孟知韫,本王不喜说第二遍。” “巧了,我也是。”孟知韫懒懒伸了个腰,“我喜欢北宫晟,我要留在盛京当魏王妃。” 这话一出,游云归瞳孔剧缩,不顾身份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到底是谁!” 她绝对不是孟知韫。 孟知韫不可能说出嫁给魏王这种话,她喜欢的一直都是…… 游云归神色更冷了一些,捏紧她的手腕逼问道:“真正的孟知韫在哪儿?说出来,本王饶你不死。” “我就是孟知韫。” 孟知韫冲着他露出个笑容,幼态的脸显得她人畜无害,可眼底的深意却显得人心思深沉。 她晃了晃被捏紧的手腕,“看仔细一点,这就是我独一无二的身份证明。” 第320章否认,不是饭饭 游云归细细抚摸她的手腕,片刻后俊眉微拧,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这点不会有假。 别人伪造不了一模一样的。 看着女人的脸,他有一丝恍惚。 孟知韫得意收回手,“游云归,以前我可能是喜欢你,但我腻了,现在我喜欢的是魏王。你若是真心喜欢我,就该成人之美。” “你……” 突然一阵嘀咕声打断二人的对峙。 两个丫鬟捧着个礼物从外围走过,在八卦刚才看到的情形。 “哎你说魏王是不是对郡主旧情难忘,我看到他抓住郡主的手不放,还问她为何要嫁给安王。” “我猜也是,他们毕竟有着十三年的情分,南浔公主算什么,我猜魏王看到郡主要嫁给安王,才猛然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是谁。” “对呀,前不久郡主还因为魏王病了呢,可怜郡主死守了五年,最后被人截了胡。” “可不是,南浔公主真是讨厌,凭空抢了郡主的姻缘,听说南浔摄政王不同意这门亲事,我看郡主和魏王,还是有希望的。” “我猜也是,郎才女貌,多般配呀。” 交谈声越走越远,听得孟知韫掐紧了手心。 北宫晟居然把她一个人丢下,就为了去见陆云安! 好他个北宫晟,她跟他没完! 孟知韫丢下游云归匆匆离去。 游云归看着女人匆忙离去的背影,心里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他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眸光深邃,世上怎会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看来在大燕,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 孟知韫匆匆找到北宫晟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开口问道:“你刚才去了哪里,怎么都找不到你。” 北宫晟不敢说自己去见了陆云安,随便扯谎道:“随意走了走。” “说谎!” 孟知韫突然变了脸色,“你骗我!你明明是去见了陆云安!” 北宫晟心虚了一阵,随即否认,“没有,你不要自己疑心就随意污蔑我。” 他满脸关切,扯开了话题,“知韫,你最近是否身子不适?” 为何会性子大变? 从一个善解人意深明大义的女子变成一个深闺怨妇一般。 “我没病!你不要扯开话题,你就是去见了陆云安!” 孟知韫笃定,眼含怒意,“我都听到下人议论了,你们在一起嗨搂搂抱抱。” “北宫晟,你有没有良心,我不远千里跟着你来到盛京,抛弃了礼义廉耻就为了跟你在一起,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孟知韫越说越激动,掐紧了手心,“你明明和陆云安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除夕宴会上你竟然说跟她不认识!” 想到这个,孟知韫便觉得心头一股火。 他是觉得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很好骗是吗?! 只可惜,她早就将二人的过往打探清楚了。 要不是魏王去了大燕当质子,恐怕他们二人早就成亲了! “你现在跟她拉拉扯扯,是不是旧情复燃了,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我绝不会让你们两个在一起!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让你一无所有!” 眼见孟知韫越来越无理取闹,北宫晟心里的烦躁更加明显,“你说我骗你,你又何尝不是骗了我?那些聪明睿智,与众不同通通都是你装出来骗我的!” 北宫晟越说越激动,“我还以为你有多不同,原来跟那些庸脂俗粉没什么两样。离开大燕后你就装不下去了露出本来面目了吧。” “你若是想跟我好好过,最好继续装下去,否则本王要重新考虑是否娶你了。” 北宫晟撂完这话之后,拂袖离去,留下孟知韫一人呆愣在原地,有些失魂落魄。 北宫晟居然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 当初要不是她,北宫晟早死在大燕了! 孟知韫越想越气,眸底闪过一丝阴鸷的光。 既然这人这么不识抬举,就不要怪她了! 孟知韫转身想要离去,就看到一旁的林妙音,脸上顿时一僵。 很快她又敛去了神色,冲着她笑得温柔,“妙音,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她看到了多少? 林妙音也刚来一会儿,看到孟知韫的反应后,她有些迟疑不定。 给陆知舟治好腿后,她便想找机会试探一下孟知韫,看她是不是饭饭。 从陆云安口中得知南浔公主名唤孟知韫后,她心中难掩激动。 饭饭也叫孟知韫。 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确认这个人是不是饭饭。 在来的路上,她满怀欣喜的同时又顾虑重重。 孟知韫和饭饭长得一模一样,可她穿越后所用的身体也和她之前长得一样,不排除巧合的可能性。 然而等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跟前后,却不小心听到了孟知韫和北宫晟的争执。 北宫晟说她都是装出来的。 她原本还有些不确定,以为是饭饭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可当她转过身,看到自己后的反应让她坚信。 孟知韫不是饭饭。 林妙音抱着验证的心态问道,“你是?” 孟知韫走上前挽住她的手臂,亲昵道:“妙音你怎么了,认不出我了吗?我是饭饭呀。” 答案得到验证,林妙音摇摇头,心里有些失望,“你不是她,她没有那么浅薄。” 饭饭不会大张旗鼓显摆自己的才能,更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做出这些事情。 林妙音得到答案后心头失望,转身想要离去,却被孟知韫叫住。 “站住!” 林妙音的话深深触动了孟知韫的神经。 她脸色忽然变得阴沉难看,眼里涌现浓重的恨意。 为什么每个人都说她不是那个女人! 第236章 不管是游云归,还是北宫晟,甚至连林妙音这个女人,都说那个女人好! 每个人都说她好,她究竟哪里比不上那个人! 当初那个女人拥有这具身体时,那么优秀,如今她拥有这具身体了,怎么还比不上? 这些人都是瞎了眼吗! 她把这些怒意全部发泄到了林妙音身上,“林妙音,我是你的朋友,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林妙音看她有些歇斯底里的模样,微微皱眉,不愿跟她多谈,只是冷淡道:“公主,你有些不清醒了。” “是你不清醒。” 孟知韫把手腕上露出给她,眼里隐着得意,“你看看这个,是不是眼熟得很。” 第321章算计,休想逃出她的手掌心 知道孟知韫只是和饭饭长得像后,林妙音不欲跟她有过多纠缠,看到她扬手只是随意瞥了一眼,然而看到手腕上的印记时,瞳孔骤缩。 这是…… 她上前一步握住孟知韫的手腕,细细摩擦了一番,脸上的震惊更甚。 孟知韫怎么会有这个伤疤? 难道她真的是饭饭? 林妙音仔细打量着孟知韫,试图从她身上找到答案。 孟知韫见到她的失态后,心里总算畅快了一些。 就算这些人都不认为她是那个女人,可只要有这个伤疤,谁都说不了她是假的。 孟知韫挑了挑眉,“妙音,纵使多年不见,又各自经历不同,感情有所疏远在所难免,但你我是朋友,这点无法更改。” 她谆谆善诱,暗自拉拢她,“你是宁王妃,将来我成为魏王妃,也会长留盛京,到时候我们姐妹在一起,岂不是快活。” “妙音,你好好想想,想好了随时来找我,许多年没见,我也甚是想你。” 孟知韫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去。 林妙音站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神来。 刚才那个疤,是饭饭之前为她做好吃的被烫到的,烫伤非常严重,就算用了科技也没有办法彻底消除,留下了伤疤。 这个伤疤她印象深刻,也不可能记错,别人也仿制不出来一模一样的。 所以饭饭是身穿? 可刚才那个人绝对不是饭饭,但又是确实是饭饭的身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妙音揉了揉眉心,心头涌上一阵迷茫,她越来越看不清了。 唯一确认的事情就是,她一定要找到饭饭,也要弄清饭饭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从长公主寿宴回去后,林妙音开始忙碌了起来。 一边调查孟知韫的事情,一边照看北宫攸的身体,还兼顾调理陆知舟的腿。 谷雨接了林妙音的命令后,便盯着孟知韫的出入。 孟知韫在长公主寿宴上和北宫晟吵了一架后,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愈发想要证明自己,又研制出了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香薰、手提包、面膜层出不穷,大大出了风头。 加上之前的香水、香皂、眼线笔、睫毛膏和小镜子,她彻底成了盛京风头无二的人,就连宫里的陈贵妃都屡屡召见她。 各府的夫人和小姐纷纷上赶着要跟她结交,将她奉为座上宾极具讨好。 孟知韫看到她们流露出来的谄媚与讨好,鄙夷的同时又满是得意。 后世的发达技术真是好东西,难怪那个女人能大放异彩,吸引那么多人的目光,得到别人的崇拜。 名望、财富和男人,她通通都要。 北宫晟,休想逃出她的手掌心。 魏王府里的北宫晟看到孟知韫搞出来的新奇东西,心里暗自懊悔。 只有她才能搞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怎么会认为她变了呢。 在大燕时还好好的,只是来了盛京才变。 孟知韫那天会这样,估计也是知道了他和陆云安的事情,一时吃醋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听说女人越是在意一个人,越容易吃醋变成另外一个人,孟知韫大概是太爱自己的缘故。 北宫晟想清楚后,便去找孟知韫。 孟知韫见到北宫晟来找自己,态度不冷不热,语气冷硬,“你来找我做什么?” 北宫晟见到她这态度,瞬间觉得对味了。 这才是原来的孟知韫。 他心也更软了一些,低声哄道:“前些日子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听说今晚有花灯节,你可想去看看?” “我们盛京的花灯是独一绝,在大燕和南浔根本看不到。” “不去。”孟知韫冷淡拒绝,“我还有事。” 北宫晟也不尴尬,孟知韫越冷淡,他越觉得放心,不禁凑上前,“你知道花灯节对年轻男女意味着什么吗?” 孟知韫抬抬眼皮,却不搭话。 北宫晟也不觉得尴尬,笑着道:“花灯节是年轻男女难得能光明正大约会的日子。” “盛京有条情人河,若是两人将河灯放入河中,顺着溪流飘走不灭,这对有情人便能长相厮守,举案齐眉。” 孟知韫本有些拿乔,想故意磨他,听到这里有些意动。 缓了片刻后,还是按捺不住性子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北宫晟顺势坐下,温情款款看着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虽然这次父皇赐婚,南浔摄政王拒绝了,但我心里认定了你是我今后的妻子。” “若是他一直阻拦,我便去南浔亲自求见女皇,求女皇成全我们。” 这话把孟知韫内心熨帖得极为舒服,一时也抛下了之前的不快,心里很想去,嘴上还是傲娇,“本公主就去看看。” “可不是为了你,本公主是对盛京的风俗民情感兴趣而已。” 北宫晟也递了台阶,“自然,南浔公主心怀韬略,岂是会被儿女情长左右之人。” 孟知韫见他态度极为顺从,郁结在心里的不快也散了去,跟着他一同去赏花灯了。 …… 谷雨将监视到的信息行踪告知了林妙音。 得知孟知韫和北宫晟去花灯节,林妙音想了想后,也决定去看看看。 孟知韫的情况太独特,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多接触接触,看看是否能从中找到答案。 正打算出门时,北宫攸过来了,“你要去花灯节?” 林妙音看了眼谷雨,谷雨默默把身子挪了挪,将自己藏了起来。 她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回道:“有点事要出去,你有事找我?” “我陪你一起去吧。”北宫攸低垂眼睑,“花灯节人多,我担心别人冲撞了你。” 说着便不等林妙音的回答,率先往前走了。 林妙音一脸不解看着北宫攸,有些没理解他说的话。 担心别人冲撞了她? 难道她带的侍卫是吃干饭的? 而且就他现在的身子骨,怕是被人撞一下就得倒地不起了。 玉竹见林妙音茫然不解,悄悄凑近跟她咬耳朵,“小姐,我听说花灯节是有情人的约会,据说一起在情人河放河灯,可以长相厮守。” “我猜……”玉竹悄悄瞥了一眼北宫攸,“王爷大概是存了这个心思。” 林妙音霎时无语。 她是去干活的,又不是去约会的。 再者他们这样不是很好的,搭伙过日子,谁也不妨碍谁,北宫攸为何还要抱无谓的幻想? 第322章换魂,为了得到不惜代价 林妙音带着北宫攸去了街上,放眼望去,四处都是结伴而行的年轻男女。 女子娇俏,男子俊逸,并行走在一起,眼神交错间尽是羞赫。 他们二人走在一起,引得路过的小情人频频侧目,倒不是两人有多般配,而是两人虽在一起,可半点儿暧昧之情都没有。 林妙音瞅了眼旁边一声不吭的北宫攸,有些头痛。 一路上他一句话不说,把自己当成了会走路的木头,在人多时替她挡住汹涌的人潮,看得林妙音直皱眉。 忍不住开口道:“你先回去吧,我没什么事,办完就回去。” 她真怕他这身子骨就倒在这儿,还得她帮忙救,给自己添麻烦。 北宫攸听出她话里潜藏的意思,心里有些受伤,微敛眉眼,嗓音低低,“不用,我还没那么弱。” 林妙音也不再劝,只是让风铭多看着点,自己则四处看看有没有孟知韫的影子。 北宫攸见此,主动道:“你最近很关注南浔公主。” 最近谷雨一直在打探南浔公主的事情,他虽然没有过问为何,但根据他对林妙音的了解,必定是有内情。 她很在意这个南浔公主。 林妙音也知道瞒不过他,“嗯,她像我的一个故人,只是……” “只是什么?” 北宫攸追问一声,随后意识到不对,赶紧解释一句,“我不是想过问你的事,只是看你最近有些心不在焉,我现在虽然没什么用,年纪大些,想来见识也多一些。” 第237章 林妙音本不想跟他说,转眼一想也有道理。 北宫攸以前四处征战,还都在边境,肯定能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林妙音便跟他讲了对孟知韫的古怪之处。 北宫攸听后沉默半响,“你说她性子跟你认识的故人不一样,但身体又是同一个人?” “是,刚开始见到她时,我以为就是那个故人,经过接触后发现性格迥异,我能确保不是一个人,可是……” 林妙音想到孟知韫手上的那个伤疤,心情沉了沉,“那个身体的确是她的。” 北宫攸皱眉想了一会儿,看着她认真道:“你可听过借尸还魂一说?” “借尸还魂?” 林妙音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小说里的重生吗? 说是还魂,是人死了之后,灵魂寄托在不同之人身上,既有自己的记忆,又承载了原主的记忆,难道…… 林妙音脸色刷一下白了,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 如果现在的孟知韫是别人的重生,是不是说明,饭饭已经遇害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险些都要站不住,手脚冰凉,浑身像掉进冰窟窿一样。 北宫攸敏锐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急忙握住她的手宽慰道:“你别急,我还没说完。有借尸还魂,也还有换魂之说。” “换魂就是把两个活人的灵魂互换,两个人都没死,只是躯壳换了,这样两个人都有各自的记忆,如果不是深谙此法之人,必定看不出异常。” “我看你故人的那个情况,更像是换魂,倘若是借尸还魂,心中必有不甘或者怨恨,势要找人报仇,搅弄风云,而不是纠缠于小事。” 林妙音紧张的情绪这才缓和了下来,是了,看南浔公主追着魏王不放,捣鼓这些小玩意儿外,并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浓重的不甘或者怨恨。 说不定是北宫攸口中的换魂。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只是手脚依旧有些发冷,饭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沈玉口中对异界人的仇视,无比担心饭饭是不是遇到了那些人。 孟知韫必然是带着饭饭的记忆跟她接触,既然知道是何缘故,想要知道真相,就必须多和孟知韫接触。 林妙音正想让谷雨前去查看孟知韫在哪儿时,就看到孟知韫和魏王北宫晟在情人河处。 她一把牵过北宫攸的手,“走,去情人河那边。” 北宫攸愣愣看着被牵住的手,干旱已久的心像滴进一滴甘露,根本解不了渴,却足够缓解几分躁动不安的情绪。 他微敛眉眼,微微勾起了唇角。 林妙音全然不知道他心里的盘算,一门心思扑在了孟知韫身上,抓北宫攸只是顺手的事儿,全把他当成挡箭牌的工具人了。 她拉着北宫攸在一旁,默默观察孟知韫和北宫晟的相处。 孟知韫和北宫晟站在一块,手里拿着个河灯,正在上面写字。 “你说写些什么字好?”孟知韫提这笔,心里有主意不说,想看北宫晟的表现。 北宫晟看出她的盘算,接过她手上的笔,提笔在河灯上写下一行字。 写完后脸上露出个笑容,“这行字写得如何?” “一生一世一双人。”孟知韫瞥了一眼他,“你倒想得美。” 北宫晟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眼里温柔地能掐出水来,“知韫,之前是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计较了。” “我保证,以后只有你一个人,绝对不会多看别人一眼。” 孟知韫微微扯了扯唇角,想笑又端住了神态,维持住人设,“看你表现吧。” 北宫晟听了这话便知道陆云安这茬已经过去了,心中顿时轻快了不少,“就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大度的人。” “放河灯吧,放完河灯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孟知韫点头,跟他一起将河灯放入河中,看着河灯飘远,顿时心满意足。 她向来只信自己,不信这些,但若是小玩意能满足多年的夙愿,她愿意一试。 身旁的这个男人,刚认识的时候,他才十三岁,刚到大燕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 同样是质子,要么是纨绔子弟,只知道吃喝玩乐,要么是怂包软蛋,随便一个手段就被吓得屁滚尿流。 只有他,北宫晟。 小小年纪,被欺负了也不哭不闹,看着一声不吭,但转眼就能在暗中给人使绊子,一点儿都不吃亏。 也只有他能在大燕的勾心斗角中活下来,经历了她设置无数的磨炼与试探。 更别提越长大越好看,在大燕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好看的人了,只可惜…… 北宫晟的眼中,只有那个女人。 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居然对自己视而不见,转眼喜欢上别的女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 幸好…… 这个人还是栽到了她手里,虽然是用了别人的身体。 第323章刁难,不给本公主脸面 不远处站着两人。 安王北宫逸静静看着北宫晟和孟知韫你侬我侬,仿佛神仙眷侣一般。 好似在他们的眼中早已经看不到别人,只有彼此。 北宫逸被这画面瘆得慌,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我都不知道原来魏王这么肉麻兮兮……” 谈情说爱都这么复杂吗? 代入自己和别的女人这样,北宫逸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是他的叫花鸡、佛跳墙、东坡肉、蟹粉狮子头好。 见身边人不搭理自己,北宫逸正想开口问她觉不觉得肉麻,忽然想起之前盛京的传闻。 糟糕,他不会是揭人伤疤了吧。 北宫逸挠了挠头,有些尴尬,“额……不如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陆云安收回视线,一脸不解问道:“为何要去别处?不是说要来这里放河灯?” 北宫逸认真分析她的神色,没分析出所以然来,只能实诚道:“魏王和南浔公主在那边……” 陆云安一脸坦然,“他们在我们不能去?” 北宫逸这会儿真有些搞不懂陆云安心里的想法,只好直白问道:“你不介意?” “为何要介意?”陆云安神色如常,拿起手上的河灯,“走吧,早些放完,早些回去。” 跟北宫晟和孟知韫不同,他们今晚出来游玩,纯粹是被逼无奈。 自从太后知道他们被赐婚后,就颇为上心,时常让他们多相处相处。 今晚的花灯节也是太后发话,让北宫逸带着陆云安出来走走。 只可惜两人凑在一起,全然不像即将成婚的夫妇,反而更像陌生人,只是遵循太后的懿旨走个过程。 北宫逸点点头,觉得甚有道理,“走吧。” 他也甚是想念府中的美食。 两人情人河旁边找了个位置,跟众人一样在河灯上提笔写上字后,放入河中。 两人看着逐渐远去的河灯,因心里各自惦念着不同的事而神情专注,远远看去仿佛虔诚祈祷一般,引起了某人的注意。 孟知韫和北宫晟目送河灯走远后,便想拉着他去逛逛花灯。 殊料一抬头便看到北宫晟看着不远处愣愣出神,“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北宫晟立即收回视线,挪了半个身子挡住她的视线,“我们去看花灯吧。” 北宫晟多此一举的动作引起孟知韫的怀疑,她侧头看去,知晓北宫晟看的是谁后,原本柔和的面容瞬间阴冷了下来。 陆云安! 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她? 北宫晟还盯着她一直看! 她就知道北宫晟还对这位青梅竹马的旧情人念念不忘! 孟知韫今晚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掐紧了手心,唇角带着一丝冷笑,“那不是云安郡主和安王吗?难得遇到不如上前打个招呼。” 说着便直接越过北宫晟朝陆云安走去。 “知韫……” 北宫晟一瞧这架势便觉得不对,想拦住她又不敢表现太过,“等会儿花灯没了,今晚出来不是看花灯吗?别为了旁人耽搁。” “这位不是旁人。”孟知韫眸底蕴着冷意,皮笑肉不笑道:“云安郡主名声显著,本公主很想结识一番。”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陆云安和北宫逸的跟前。 “云安郡主且慢。” 孟知韫挡住她的去路,脸上带着笑意,“早就听闻云安郡主大名,不知今日可有幸请郡主一叙?” 同为女人,陆云安敏锐感知到孟知韫的敌意,不动声色扫了眼满是尴尬的北宫晟,心中已懂了大概。 她一脸平静,礼貌拒绝,“承蒙南浔公主邀请,云安今日不便,辜负公主美意了。” “云安尚有要事,先行告辞。” 说着便要离开。 然而刚一抬脚,孟知韫把路堵得正正好。 “云安郡主这是不给本公主脸面了?”她噙着一丝冷笑,添了几分咄咄逼人之态。 第238章 “北凉便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宋国公府和长公主便是这样教导云安郡主的?” 孟知韫开口便是扯到了两国邦交和宋国公府的家教上,陆云安就是性子淡也不得不沉了脸。 北宫逸也脸色不好,刚想站出来说话,却被陆云安拦了下来。 陆云安静静看着孟知韫,“南浔公主在盛京自有魏王作陪,公主若在盛京有觉得不好之处,那也是魏王的不是。至于我宋国公府教养如何,不劳公主费心。” 北宫晟也赶紧出来打圆场,“云安郡主有事,你若真想与云安郡主结识,改日便是,何必急在一时。” 北宫晟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孟知韫的情绪更烈了些,“怎么,我不过是要邀请人喝茶聊天,你这么拦着我做什么?” “还是说你心疼了?觉得我在为难她?” 北宫晟俊眉微拧,见孟知韫又开始蛮不讲理,心里升起了一丝烦闷。 他就不懂了,为何这人怎么总是反反复复,好上一会儿脾气又开始。 只是碍于面子,他只得忍了下来,把孟知韫拉开给陆云安让路,“知韫,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为何要回去再说,我看你是心疼她了吧。” 孟知韫冷笑一声,打量了两人,“到底是青梅竹马的情意,你心里果然是向着她的。” “见我找她,只站在她那边,你如今可是嫌我烦了?莫不是想要跟她再续前缘?” “你胡说什么。” 北宫晟太阳穴有点突突跳,搞不懂她情绪转变得为何如此之快。“你不要无理取闹了,让人看笑话。” 孟知韫突然笑了一下,“我无理取闹?是你心虚了吧。不然为什么上回你要瞒着我偷偷见她,刚才又偷偷看她?” “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如今看到她要嫁给别人,你又心痒难耐,觉得后悔了是吧?还是说你想要坐享齐人之福,左拥右抱?” “只可惜,她已经赐婚,就算你惦记,也只能白白看着了!” “你胡说什么!” 北宫晟低斥一声,脸色也难看起来,孟知韫怎么这么没脑子了? 这话也能乱说的? 现如今陆云安已经被父皇赐给了北宫逸,觊觎兄弟之妻,有违人伦纲常,这样的话传出去,岂不是给皇室蒙羞。 父皇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怎么越说越离谱?陆云安是未来的安王妃,不可胡言乱语!” 北宫晟这会儿也承受不住了,孟知韫哆哆逼人之态让他心生反感,“你以前也不是这样,为何最近性情大变,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第324章愧疚,或许是他错了 一提到以前,孟知韫心头的怒意更盛。 以前以前以前! 以前是那个女人,就算那个女人放屁,他们也觉得是好的! 可她不是那个女人! 也不想被那个女人一直束缚! 孟知韫拔高了声音,“人都是会变得!就跟以前你说只喜欢我一人,如今又对别的女人另眼相待!” “北宫晟,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待我和你在一起后,你又觉得别的女人好。我真是看错你了!” 北宫晟只觉得她不可理喻,就像是阴晴不定的天气一般,忽然就变了天。 他默默注视着眼前的女人。 明明一样的面容,他没有半分熟悉的感觉,反而透过这张脸,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一个让他觉得无比恐怖的女人。 这怎么可能? 孟知韫和那个人完全是云泥之别,别说有相似之处,就算是让孟知韫和她对比,都是对孟知韫的亵渎。 北宫晟摇摇头,他一定是被荼毒太深,留下了阴影。 骤然想起他曾在那个人手底下讨生活,那种卑躬屈膝,逆反人性的日子,北宫晟心头压着沉甸甸的石头,顿时也没了解释的心情。 “随你吧,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倘若每次遇到陆云安都要解释一番,往后不用做其他事情了。 看到眼前的陆云安,北宫晟心里升起了一丝愧疚。 从他回盛京后,陆云安遭受了多少非议,她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他的不是,全都默默承受下来。 终究是他对不起她,现今还连累她被孟知韫责难。 愧疚上头,他沉沉出声,“云安,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陆云安看完了两人的闹剧,心中波澜不惊,没有痛快也没有怨恨,只是平淡道:“告辞。” 说完便转身离开。 孟知韫还想揪着陆云安不放,手腕却被北宫晟牢牢抓住,无法摆脱,只能眼睁睁看着陆云安走远。 待人走了之后,孟知韫对着北宫晟发难,“你这是什么意思?怕我报复她是不是!” “够了!” 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北宫晟只觉得自降身份让人看笑话。 他低斥一声,“这里人来人往,你就不觉得难堪吗?” “我为何要觉得难堪?明明做错事情的不是我。” 孟知韫强词夺理,“你若是一心一意待我,我又怎么会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情?” “北宫晟,是你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你!” 北宫晟深深看了一眼她,这种无理取闹的做派,这种高高在上指责他人的姿态,他实在是厌烦了。 就算是因为太在意他,太爱他而心生妒意,变成另外一个人,那也不是他最开始喜欢的那个人。 或许他错了吧。 北宫晟重重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你就权当我对不起你吧。” 说完便抬脚离去。 孟知韫忽然一愣,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跟她一刀两断? “北宫晟,你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孟知韫追着他离去,势必要讨个说法。 北宫晟只是加快了脚步,对她的纠缠视而不见。 两人追逐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众人见没热闹看后,逐渐散了去。 林妙音在一旁看完了这出闹剧,心情有些复杂。 看着别人顶着饭饭的身体做出这么不可理喻,有些疯魔的事情,她实在是很想上前把里面那个人一巴掌拍出来,省得她玷污了饭饭。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心思深沉,心肠歹毒要换饭饭的身体。 按照那个人疯魔的情况看,若是不能及早把魂换回来,那人迟早得把饭饭的名声败坏。 只可惜她对大燕、南浔毫不熟悉,想要调查也无从查起。 唯一有的线索就是,对饭饭下手的那个人一定是非常喜欢北宫晟。 北宫晟…… 在大燕为质十年,一直生活在大燕皇宫,能接触到的无非是皇亲贵族,宫女太监,如果能知道他日常接触的都有谁,便能做进一步筛选。 林妙音看向北宫攸,“可否帮我打探,北宫晟在大燕都接触了哪些人?又与哪些人来往得密切些?” 北宫攸自然应下,“我让麦冬去查。” “多谢。” 林妙音心里想着饭饭的事情,正想转身离去时,旁边的北宫攸浅浅出声,“河灯还放吗?” 河灯? 林妙音这才看见北宫攸不知何时拿了盏河灯,指尖捏着的部分泛白,显然是无比紧张。 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几乎不可察觉的祈求,甚是可怜。 林妙音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弯,妥协了。 “放吧。” 就当是感谢他陪自己出来这一遭,虽然她并不需要。 可想找饭饭,需要他的帮忙。 北宫攸的黑眸顿时亮了亮,眉眼也添了几分温柔。 在河灯上提笔写下自己的心愿,又看了眼林妙音,“你可要写上一句?” “不用了,你写吧。” 他们又不是什么情投意合的爱人,要不是见北宫攸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她都不想留在这儿。 出来这么久,她想幼安了,也不知道她醒了没有,有没有吵闹。 林妙音心不在焉陪着北宫攸放完了河灯,全程没有任何亲昵旖旎的氛围,反而更像是做任务一般。 北宫攸知晓她心思不在这里,心情有些低落,可看她愿意陪自己,又忍不住升起一丝欣喜。 罢了。 能这样已经很好了,不能奢求太多。 “回去吧。” 北宫攸陪着林妙音离开情人河,路过一间茶楼时,一人突然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风铭立即上前,拔刀相向,“什么人?” “见过宁王,宁王妃。” 来人身着南浔服装,对着他们恭敬道:“宁王妃,我们摄政王有请,邀您楼上一叙。” 摄政王? 游云归? 这人莫名其妙邀她一叙? 林妙音不觉得她跟游云归有什么能够值得跟他一叙的交情,就算有,那也应该是北宫攸,找她做什么? 第239章 南浔的人真是奇怪。 孟知韫看到陆云安,上前就邀她一叙,不管乐不乐意。 这个游云归更离谱,男女有别,居然私下相邀。 碍于对方地位不同,林妙音婉转拒绝,“多谢摄政王好意,只是幼女尚在府中离不得人,本王妃得回去带孩子了。” 林妙音说完便抬脚离去,然而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硬生生让她扎住了脚跟。 “宁王妃,难道您不想知道现在的孟知韫是谁?” 第325章饭饭,是吾倾慕之人 这话一出,林妙音几乎就确定游云身上有她想要知道的答案,而他也想从自己身上了解关于饭饭的事情。 游云归找上门来,倒是省了她的功夫了。 林妙音敛了神色,“请带路。” 北宫攸微微拦住她,脸上浮现一丝担忧,“妙音……” 林妙音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摄政王会好好招待我们。” 北宫攸看出她有主意,也不再反对,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随时警惕着周遭的一切,提防有人出手。 林妙音倒是很坦然,完全不担心游云归会出手对付她。 再一次见到游云归,这位摄政王穿着一袭白衣,一支玉簪束发,墨发披在肩侧。 一改此前在元宵宫宴上的孤冷高傲,目中无人之态,添了几分平易近人之感。 见到林妙音和北宫攸后,游云归主动上前见礼,“宁王,宁王妃。” 林妙音和北宫攸也回了个礼,在游云归的邀请下落座。 坐下后游云归不疾不徐开始沏起茶来,姿态优雅,自带矜贵,配上他这个人简直算是无比养眼。 林妙音见他没有主动开口说饭饭的事情,也悠闲跟着他耗起来。 这个阶段比的就是谁更能耐得住性子。 北宫攸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看见林妙音没有说话,他约莫知道这两人是在博弈,自然也不可能主动跟游云归攀谈,继续充当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头人。 一炷香过后,游云归终于泡好了茶,递到二人跟前。 他轻抬眼皮看了眼林妙音,深邃的眸底闪现一丝欣赏之色,冷冽的嗓音响起,“宁王妃,闻名不如见面,早听过宁王妃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林妙音敏锐从他的话里听出不一样的意思。 早听过她的名字,这句不是寒暄,而是却有此事,至于是谁说的,就留了令人想象的空间。 林妙音仔细打量起游云归,进门后她就开始注意观察游云归对她的态度。 对她谦和有礼,甚至还亲自动手泡茶。 想来这世上能得南浔摄政王,纡尊降贵亲自泡茶的人一个手指头就能算得出来,对比他上次在元宵宫宴上的做派,可谓是极度礼遇。 站在女人的直觉上来看,游云归的举动更像是一种示好,一种想要得到她的认可。 她和游云归无亲无故,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关联,能让他放下姿态对自己的一定是另有其人。 他和饭饭的关系,绝不简单。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林妙音想知道饭饭的情况,也不跟他兜圈子,直白道:“你和孟知韫,不……” 她修改了一下用词,盯着他道:“你和饭饭是什么关系?” 她问的不是孟知韫,而是饭饭。 如果游云归反问饭饭是谁,那她可以立即走人,如果他知道饭饭是谁,那就说明有得谈。 “亦师亦友,亦或者……” 游云归修长的手指摩擦了一下瓷杯,顿了片刻后轻笑一声道:“是吾倾慕之人。” 这话一出,充当木头人的北宫攸猛然向游云归看去,眼神略微有些惊诧。 他和游云归可谓算得上熟悉,或许从骨子里就是同一种人。 同为战场上搏杀的将军,他欣赏游云归,也知晓他高傲睥睨到不将任何人看在眼中。 能让他说出这番话,一定是极度倾心。 这位饭饭到底是何许人也? 妙音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想到南浔公主拿出来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北宫攸捏紧了手心。 或许她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以后她也会跟那些人一样消失不见吗? 北宫攸的心猛一阵刺痛,口中涌上一股腥甜,又被他不动声色咽了下去,尽是苦涩之意。 林妙音没关注到北宫攸,心思全放在了游云归的身上。 她丝毫不意外游云归会说出这种话,换句话说这世上估计就没有不喜欢饭饭的人。 知晓对方的立场后,她也稍微弄懂了对方今日约她相见的目的,“你也发现孟知韫不是真正的饭饭?” 游云归赞许点点头,“宁王妃不愧是饭饭在意之人,本王今日来找你便是来对了。” “我也是最近才知晓,饭饭被人换魂了。” 听到答案,林妙音飘着的心稍稍落定了一些,看来不用专门费工夫打探消息了。 她想想后试探性问道:“你知道饭饭的来历吗?” 游云归神色微凝,饮了一杯茶后淡淡道:“知道,她是异界人,这件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林妙音知道游云归知晓的事情不少,顾虑稍微少了点,跟他谈起了正经事,“我确认过孟知韫现在的身体是饭饭的,饭饭是什么时候来到这边?” “她是在五年前出现的。” 说起和孟知韫的初遇,游云归的神色温和了下来,“那时我尚且还在战场,她突然出现在我军队附近,险些被当成细作处死,然而在看到她的脸后……” 他停顿下来,眉眼有些严肃起来,“孟知韫不是真正的南浔公主,她只是长得和南浔公主一模一样,真正的南浔皇太女,南浔公主孟知韫已经死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林妙音有些惊诧。 这是南浔皇室的辛密,游云归就这么告诉她了? 若是这个消息流传出去,对南浔皇室和游云归是个不小的打击。 “真正的南浔公主胆小怕事,性子怯懦,柔善可欺,女皇见她这般不成大事,便将她送往大燕为质女,意图锻炼她,谁知道将她送往大燕后,生生要了她的命。” “皇太女在大燕人生地不熟,时常孤身一人,又因性子怯懦不敢反抗,屡屡遭受大燕皇室的欺辱,特别是大燕公主,楚君月。” 提到楚君月,游云归眸底闪现一丝杀意,眼神凌厉,“楚君月是大燕皇后的嫡女,为人心狠手辣,性子跋扈,阴晴不定,常以折辱人取乐。” “小小年纪便研究出许多折磨人的手段,死在她手里的宫女太监不计其数。” “仗着身份,她在宫中肆无忌惮欺辱各国送去的质子质女,不能杀他们,便在精神上打压折磨,把人磋磨得不成样子,皇太女便是死在了她的手里。” 第326章过往,孟知韫身份之谜 林妙音微微皱眉,就算南浔是小国,可一国公主死在大燕,这事是怎么被掩盖过去的? 饭饭又是怎么变成南浔公主的? “南浔公主死后,是你安排饭饭顶替她的身份?” “不错。” 游云归坦白承认,“孟知韫刚被抓住时,因为她那张脸和皇太女一模一样,手底下的人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不敢伤她,便送到了我这里。” “我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真正的皇太女,她的眼神,她的气场与皇太女截然相反,特别是她的眼神,气场逼人,即便一身狼狈,依然高傲。” “那时我已接到皇太女被折磨得病重,不久于人世的消息,皇太女深得女皇爱护与看重。女皇身子本就不好,若是让她知道皇太女病逝,必定伤心欲绝,大病一场。” “看到孟知韫后,我便想到了一个主意,让她顶替皇太女。因为不知晓孟知韫的来历,那段时间我一直将她看管在眼皮子底下,让她学习皇太女的行为举止,所有喜好。” “她很聪明,一点就通,任谁都没有发现皇太女换了一个人,就连女皇都没有看出破绽,从此她便成了南浔公主。” 事情讲到这里,林妙音大概明白了饭饭穿越过来后的遭遇,突然升起了一丝后怕,手心出了冷汗。 比起她,饭饭的处境更加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饭饭在艰难求生。 那个时候已经有人在抓捕异界人,她又身处大燕,还有个游云归在一旁监视,周旋在各方势力中,凭借着她的聪明智慧,才活了下来。 可是…… 林妙音视线落在游云归身上,眼底有些不解。 不是说游云归和南浔女皇水火不容? 有这么大的机会,他怎么会不趁机揭露南浔公主已死,趁女皇伤心之际争权夺势,彻底把控朝堂? 游云归仿佛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一般,开口解释道:“女皇对我有恩。” “我出身卑贱,小小年纪父母双亡,被誉为不祥被驱赶至荒地,靠着野果裹腹,在濒死之际是女皇将我捡了回去,养在膝下。” 第240章 “纵使我后面与她政见相歧,也只是朝政上,私下我依旧尊她为母亲,这点永生不变。” 林妙音这才放心了一些,若游云归是大奸大恶,善恶不分之人,她是不会放心饭饭和他这样的人处下去。 饭饭的基本情况已经知晓,可依照饭饭的谨慎程度,她怎么被游云归发现异界人的身份,饭饭被换魂的背后有没有他的手脚? 林妙音看着他有些戒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饭饭的真实身份?” “她很聪明,虽然不知道境况却没有露出马脚,瞒了我许久。” 游云归难得唇角勾起,有了一丝笑意,“一开始我只当她是哪国派来的奸细,又或者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对她算不上好,还屡屡威胁恐吓她。” 他看向林妙音,试图从她身上看出不一样,“你们异界人是不是有一种独特的巫术,能让人放下戒备,情不自禁陷入其中?” 想到那段时间孟知韫的行径,游云归更添了平和,心情算是不错。 孟知韫一边跟他斗智斗勇,一边收买他安插的人,让他的人不知不觉为她所用,还险些让她逃了出去。 他那时候根本没想到这人会是异界人,只觉得她想法独特却不张扬,在他想不明白时屡屡能一言点破他的困境。 她不止聪明,还知晓家国情义,即便他们互相警惕,在看到南浔遭遇水患,百姓民不聊生后,她不顾泄露身份的风险,拿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古怪玩意解决了水患,让百姓免于遭难。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察出破绽,才顺藤摸瓜找到了她真实的身份。 说来奇怪,得知她异界人的身份后,他本应该杀了她或者将她关起来逼问更多关于异界的事情,可每次有这个念头时,总会产生一丝不忍心。 越和她接触便越不自觉被她吸引,心绪被牵引住,原本的念头统统不存在。 在后续的相处中,二人逐渐放下戒备,交了心,后来才从她口中知晓,她有个至交好友叫林妙音,讲述了她们之间过命的交情,还给他展示了一枚精致璀璨的戒指。 这枚戒指是她十八岁生辰那年林妙音所送的生辰礼物,她视若珍宝,他深知二人的交情,这才在发现了她身上的不对劲后,找了林妙音。 孟知韫出事后,他从未收到过她的只言片语,除了确认她还活着外,别无踪迹。 缓了片刻后,他轻声道:“你来到这里后,可有收到她的消息?” 林妙音猛然想起饭饭之前送过来的信,那个时候她便已经出事了吧? 饭饭出了事还惦记着她,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林妙音心里有些愧疚,满是苦涩道:“有,她给我送过几次信。” 游云归的神色忽然有些波动,“那你可知道她的下落?” “没有……每次都没有露面,送完就走,没留下任何线索。” 林妙音心中更加难受起来,按照推算,那个时候饭饭已经被换了魂,大概是怕她担心,这才一直没有跟她相认。 饭饭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全然不知道,真是妄为好友。 游云归的情绪也沉了下来,眉眼间难掩失落,孟知韫出事不找他求助,反而和林妙音递了消息。 看来在她心里,终究是林妙音重要。 也罢,先动情之人必定要遭受这些,眼下还是先找到她要紧。 敛了心里的一丝苦涩后,游云归起身告辞,“宁王妃既已知晓此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不日我便将离开盛京回南浔,回到南浔后我会让人暗中找寻她的下落,若是宁王妃有她的消息,还请告知一二。” “好。” 林妙音答应了下来,想到现在孟知韫的那些举动,她心里不舒服。 看那个人顶着饭饭的脸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她实在受不了,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特别是明帝还一门心思想要撮合她和魏王成婚,依照那人对魏王的痴迷程度,恐怕游云归一走,便立即要跟他成婚。 饭饭的身体决不允许那个人糟践。 她皱眉问道:“南浔公主你可要一同带回去?” “那是自然。” 一提到现在的南浔公主,游云归又恢复了以往的高冷孤傲,眼神难掩厌恶之色,“我不允许那个女人糟蹋她的身体。” 若不是她在孟知韫的身体里,他必定杀之而后快,还要将她挫骨扬灰才能解恨。 “那个女人?” 林妙音抓住他的话头,诧异看着他,“你知道现在身体里的是谁?” 游云归眸底闪现一丝杀意,捏紧了手心,“若不出我所料,里头那人正是大燕公主,楚君月。” 第327章分工,探寻饭饭下落 “大燕公主楚君月?” 林妙音听到这个答案脸上闪过震惊。 适才听游云归所言,楚君月根本就是个心狠手辣,以虐杀人取乐的疯子。 根据她对这种人的了解,他们极度自恋,是朵水仙花。 除自己外,众人皆是蝼蚁,不配为人。 楚君月那样的人,怎么会做出换魂,占据别人身体这种事情? 除非…… 念头飞快地转,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跃然心中。 她有些不确定问道:“她喜欢北宫晟,而北宫晟喜欢饭饭?” 游云归惊诧她的敏感度,不用提点便能想到问题的关键。 他碾了碾手指,按下听到北宫晟喜欢饭饭带来的不爽快,“确实。” 林妙音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怪异。 楚君月那样的变态居然会喜欢人? 不知道该说北宫晟魅力大,还是该说他倒霉,居然被那样的人喜欢纠缠上。 这样说来南浔公主所有的怪异之处都解释得通了。 在不知道北宫晟和陆云安的事情前,她还能稳住人设,自从知道后,女人的嫉妒冲昏了她的头脑,变得面目可憎。 她犹疑着问道:“楚君月为何会喜欢北宫晟?” 北宫晟在大燕是一个质子,明面上是皇子,实际可能连得脸的太监都不如。 楚君月为何会对北宫晟另眼相看? “一同在大燕为质的皇子中,北宫晟是表现最优秀,也是被她折磨最多,在她万般手段折磨下还能安然活下来且心理正常的人。” 游云归淡然跟她讲解了他们二人的纠葛。 “北宫晟越是不屈服,楚君月越是想折断他的傲骨,殊料在二人的博弈中,反而是楚君月败下阵来。在折磨北宫晟的过程中逐渐喜欢上了他,一心想让北宫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惜北宫晟是个硬骨头,不管怎样的威逼利诱都不肯向她屈服,反而把他越推越远,让他彻底喜欢上了孟知韫。” “在离开大燕前夕,楚君月让他留在大燕当他的驸马,北宫晟却向楚君月挑明他这辈子非孟知韫不娶,绝不可能喜欢别的女人。” “楚君月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挫折,以至于让她生出了和孟知韫换魂这种心思。” 说到这里,游云归闭了闭眼睛,升起了一丝暴戾,“若我知晓北宫晟会拿孟知韫当挡箭牌,我必定不会留她一人在大燕。” 他应该早杀了楚君月。 这样孟知韫也不会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知晓答案后,林妙音心里也无比愤怒。 楚君月喜欢北宫晟,北宫晟喜欢饭饭,就因为她得不到北宫晟,就用手段换到饭饭的身体,顶替了饭饭! 这个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婆子。 愤怒过后她又冷静下来,开始思考问题所在。 现在的南浔公主是楚君月,那现在的楚君月是不是饭饭? 是不是找到楚君月的身体,就能找到饭饭? 林妙音顺着问了出来,游云归却摇了摇头,“不一定,楚君月手段变态,或许她把孟知韫又换到了别人的身体。” “还有别人的身体?” “楚君月狡兔三窟,我们能想到,她必定早做好了准备。” 林妙音脑仁突突跳,楚君月的手段着实令人恶心,她甚至还想顶替饭饭在他们心里的位置! 她越想越不安,一定要尽早找到饭饭,谁知道楚君月这个女人会不会突然发疯,赖在饭饭身体里不走。 时间耽搁愈久,饭饭越危险。 “怎么才能找到饭饭?” 总不能在茫茫大海中一个个问。 游云归重重出了一口气,“想要找到孟知韫,这事需得暗中查探。” “楚君月仗着现在的身体咬死了自己是真的,我们便让她觉得她是真的,只要我将她带回南浔,她必有异动,届时我会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顺着线索追查。” “至于换魂的手段,此手法隐蔽,大概是对付异界人的神秘组织,若我突然查探必定会引背后之人察觉,打草惊蛇。” 对付异界人的神秘组织? 林妙音突然沉思一会儿,脑海中闪现一个人。 第241章 沈玉! 沈玉曾经跟她说过他们在找异界人,说不定沈玉那里会有线索! “这样,你监视楚君月,我去找那个神秘组织。” 林妙音记起来生产前,沈玉曾让她去大燕帮忙给他妹妹做手术,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来。 既然他们没来,她正好有借口去大燕找沈玉。 林妙音和游云归各自领了任务,一个把楚君月带回南浔监视,一个找换魂的神秘组织,找寻饭饭的下落。 商量好后,游云归便离去了。 林妙音开始琢磨去大燕找沈玉的事情。 北宫攸全程听下来,脸色煞白,手紧握成拳,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心头缀满了苦果。 他感动于林妙音没有避忌他谈论这些隐蔽的事情,信任他,又心惊林妙音是异界人,当着他的面坦坦荡荡跟别人谈论这事,丝毫不在意他的感受。 现今还要为了找她的好友,抛下他们父女离开盛京去大燕。 他心中尽是苦涩,看着她犹豫喊了一句:“妙音……” 林妙音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怪异,没有多想只是问了句,“你不舒服?不舒服便早些回去歇着。” 出来耽搁这么久,她有些担心幼安了。 北宫攸跟在她后面,回去的路上看着她一直都在想事情,没有要跟他交代的意思,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要去大燕,她不跟自己商量一下么? 一路沉默到了宁王府,即将在路口分别时,北宫攸按捺不住道:“妙音,你要去大燕?” “对,如果你介意,我可以走。” 林妙音也没想瞒他,这个事情他早晚都要知道。 刚才和游云归在那儿讨论,她没有把北宫攸支走,让他听了全程,就是故意把底细爆给北宫攸。 北宫攸如果接受不了她的来历,正好也可以趁这次机会分开。 看着眸底坦荡的林妙音,北宫攸知晓了林妙音把他留下的目的。 她算准了他不会把这件事情捅出去,更不会拿这个事情要挟她,反而她去了大燕后,反而要让他帮她遮掩行踪。 宁王妃不能无缘无故消失那么久,她想找孟知韫,就必须在暗中进行。 北宫攸露出一丝苦笑,妙音什么都算准了,甚至把他的感情也算了进去。 “你知道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不会介意。” 北宫攸压下心头的苦涩,敛了神色跟她谈判,“你要去大燕可以,必须要带上我。” 第328章安排,幼安交给皇后照顾 “你?” 林妙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收回视线,态度坚决,“不行。” 北宫攸心下一紧,“为何?你以为我监视你?” “你能监视我什么?” 林妙音一脸奇怪,想了想后跟他解释一番,“路途遥远奔波,你身子扛不住,我好不容易吊住了你的命,你别自己作没了。” “你好好在盛京养病,别想有的没的。” 北宫攸被噎了一下,有些无法反驳。 他现在的身子确实无法长途奔波,甚至走久了都开始喘上了。 可他实在不放心让林妙音自己去查。 大燕危险,她一个人自己行。 北宫攸斟酌之后提议,“我知自己身体不行,但你我一同出行,可以用我的病替你掩饰行踪,我也可以安排人手帮你追查。” “我现在虽然没用,在大燕还是有些暗桩,查探你需要的消息。” 林妙音眼睛眨了眨,倒是没想到北宫攸在大燕还埋了暗桩。 她的确需要,但北宫攸确实不能跟她一起去。 为防北宫攸添乱,她耐着性子跟他分析,“你我一起走目标太大了,我需要隐藏行踪暗中追查。” “时间拖得越久,饭饭越危险,你和我一起上路,我还得照顾你,路上得耽搁不少时间,倘若你实在担心,可以派些人手给我。” 去大燕这事必须要规划周全,四处查探,需要的人手不少。 她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只能跟北宫攸借。 “可是……” 北宫攸还想说,林妙音截住了他的话。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脸严肃,“我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我跟你说是出于尊重,只会你一声,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做。” “如果你一定要跟着我,那我只能在暗中离开。” “好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我要走也要在几个王爷成亲后才能走,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 她要走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一个王爷的婚宴不去还可以,三个王爷的婚宴不去,就引人注目了。 她突然消失不见,会引起楚君月的怀疑。 还有北宫攸的身体调养和陆知舟的腿。 最重要的是幼安…… 她得给幼安安排一个去处。 这次出行,她不能带着幼安一起去。 林妙音向北宫攸表达了自己最终的想法后,便往院子去,在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林妙音直接转身离去,北宫攸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觉得她明明在自己眼前,却像隔了万水千山。 无论他怎么努力,始终走不过去。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她一旦离开,便会消失不见。 他看出孟知韫对她有多重要,重要到可以为她抛下一切。 盛京没有她值得留念的东西,除了女儿…… 难道他要用女儿拴住她的心,让她不要离开? 北宫攸自问做不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就这样让她离开,他实在是不放心,北宫攸苦笑一下,倘若他还是那个战无不胜的战神,他可以为她扫除一切障碍,但现在…… 只能为她的大燕之行,多安排周全了。 …… 林妙音决定要去大燕走一趟后,就开始忙碌了起来,首先要安排的就是幼安。 仔细考虑之后,她决定将幼安托付给皇后照料。 府内虽然有嬷嬷,有北宫攸,女儿还是要有个血亲的女性长辈照料,皇后也是真心实意喜欢幼安,交给皇后照料她无比放心。 加之皇后在深宫日子遥遥无期,毫无盼头,长久以往对她身体不好,若是有个孩子在跟前照顾分散注意力,说不定能让她过得开心一点。 林妙音把这个想法告诉北宫攸后,北宫攸沉默了一下,最后点点头同意。 “皇后娘娘这么喜欢幼安,幼安交给皇后娘娘照顾,我也放心。” “好,你若是想幼安了,便多去看看她。” 和北宫攸商量好后,林妙音便进宫跟皇后娘娘诉说情况。 皇后得知北宫幼安要放在自己这里照顾,一脸惊诧,“怎么了?你可是要出去?” 林妙音点头,“对,北宫攸的命虽然吊住了,但按照他现今的身体情况也撑不了几年,我想外出给他找些药材,慢慢调理。” 给北宫攸找治病的药材,是她消失不见的最佳借口。 谁都知道北宫攸的身子有多不好,她身为宁王妃为宁王找药材,外出几个月一点儿都不奇怪,更何况她把孩子都留下了。 皇后也忧心北宫攸的身体,只是听说她要外出一两个月,有些担忧,“你要出去那么久?万一幼安想娘亲了怎么办?” 一说到这个,林妙音心里忍不住难受,谴责起自己。 幼安才两个月大,这么小就要被她这个做母亲的丢下,她实在狠心。 可饭饭的情况拖不得。 幼安是她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饭饭也是她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人。 如果有办法,她也想把幼安带在身边,等找到饭饭后给她抱抱幼安,让她当干妈。 现今只能希望能早点找到饭饭,然后把她带回来,她们好好聚聚。 林妙音满是温柔摸了摸幼安的小脸颊,“我相信姨母会把幼安照顾得很好。” “幼安交给谁我都不放心,但交给姨母我很放心,姨母一定会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孙女照看。” 皇后轻叹一口气,颇为爱怜看着她,“真是辛苦你了。” 因为北宫攸的身体,妙音付出了太多,现在连孩子都要暂时拖她照顾。 身为母亲,她知道这个决定有多艰难。 北宫攸的身体她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幼安,让妙音没有后顾之忧。 皇后愈发慈爱,“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幼安,保准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等你回来时都认不出来。” 她抱了抱北宫攸安,心都要融化了,“我原本以为此生没了盼头,没想到还能有个孩子能养在我身边。” 皇后说着说着,眼里蓄了泪水,“妙音,谢谢你,若不是有你,恐怕我余生了无乐趣了。” 身为女人,林妙音知晓深宫里女人的悲哀,皇后的悲哀。 一国之母,看似荣华尊贵,也只是守着一个冰凉的宝座过日子罢了。 第242章 姨母才四十岁,她人生二十年的时间里,困在这深宫巍峨,只能看到四四方方的天,往后也将日复一日过完。 皇后的位置困住了她的人生,也埋藏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成为明帝摆给天下人看的吉祥物。 林妙音透过她暗含伤怀的眸子,轻叹一口气。 或许在进宫前,姨母也有自己的人生。 第329章过往,追寻答案 林妙音为了提前让北宫幼安适应皇后的照顾,便在宫里小住几天。 有了林妙音母女的陪伴,冷冰冰的甘泉宫又添了生气。 不但皇后的精神头更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就连底下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不再紧绷着一根弦,有了忙里偷闲的功夫。 不再跟前伺候的时候,便凑在一起嘀咕了几句。 “自从宁王妃带着荣华郡主离宫回了宁王府,咱们这儿就冷得像冰窖一样,我连大气都不敢喘,幸好宁王妃和郡主又进宫了。” “对呀,她们在的时候,皇后娘娘还有笑脸,她们一走就抑郁寡欢,好几次我瞧到皇后娘娘拿着郡主的小玩具出神,还偷偷抹泪。” “咱们娘娘估计是在想念逝去的皇子呢,娘娘看似风光,实则一点儿都不快活。你说咱们娘娘这么心善,老天是怎么忍心这么对她的?” “就是啊……我听说当时娘娘不愿意进宫,是被陈家强行送进宫里的,当时娘娘还有……”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 一道疾言厉色的喝止打断了她们的议论。 议论的宫女看清来人后脸色煞白,心惊胆战跪下求饶,“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 她们跪在地上抖得跟筛糠一样,几乎要昏死过去。 背后议论主子是非,那可是死罪! 她们不过是嘀咕了几句,怎么就这么倒霉被皇后娘娘听见了。 徐嬷嬷沉着一张脸上前训斥,“你们以下犯上,冒犯皇后娘娘,给人呐,给我押下去,杖毙!”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 宫女瞬间哭喊着求饶,“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皇后娘娘饶命……” 底下的太监立即上前要将她们拖下去。 “罢了。” 皇后神色如常,仿佛并未因为宫女的议论而有所影响,只是原本和缓的眉眼笼了几分淡淡的哀伤。 “放了她们吧。” 宫女立即磕头谢恩,“谢皇后娘娘恩典,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 “娘娘,不可啊。” 徐嬷嬷劝诫,“此等轻贱主子的奴才岂可轻易放过?” 若这些话传到了明帝耳中,不是加深帝后二人的裂痕。 皇后处境本就艰难,余生漫漫,可如何是好啊? 皇后幽幽叹气,“要了她们的命又如何呢?” 就能抹去以前的那些过往? 不过是在深宫里白添几条人命,多做杀孽罢了。 徐嬷嬷见皇后表情哀伤,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板着脸厉声训斥宫女。 “皇后娘娘心善绕过你们,可你们最好闭紧自己的嘴,若是往后再让我从别人口中听到这类话,就别怪我不留情面要了你们的命!” “还不快滚!” “是……” 宫女吓得头也不敢回,落荒而逃。 皇后叹了一口气,“你何必如此疾言厉色。” “娘娘……”徐嬷嬷眼睛微红,“奴婢是心疼你呀。” 身为皇后居然被一个宫女可怜,传出去多么可笑! 她自小跟着皇后,知晓皇后的念想,可她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熬下去。 他们二人有缘无分,明明二人就在同一个皇宫,可这辈子都不能再见面。 一旦见面,就是万劫不复…… 皇后闻言也沉默下来,她的一生被陈家和江家葬送了。 原本以为她会一直恨下去,可自从那次在冷宫看到跟他相似的身影后,就一直挥之不去。 想到那个身影,皇后的心被微微触动了一下。 或许她应该正视自己的内心,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他,去见便是了。 皇后掐紧了手心,淡声道:“徐嬷嬷,本宫想随意走走,你不用陪了。” “娘娘……”徐嬷嬷有些不放心,“您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还是让奴婢跟着您吧。” 皇后扯出一个苦笑,“在这四四方方的宫里,本宫能出什么事。” “你放心吧,本宫就走半个时辰。” 徐嬷嬷见她心情不佳,也不敢违背命令,只能看着皇后孤寂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眼前。 皇后娘娘实在是太苦了…… 徐嬷嬷抹了抹眼角,心中满是心酸。 皇后离开甘泉宫后,便朝冷宫走去。 一路上她心情忐忑不安,心里的念头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既希望那个身影是江河,又不希望是他。 这么多年,她心中对他的恨早已经放下,即便当年他辜负了她,可年少的爱意做不得假,她过得不幸福,便希望他至少能幸福。 倘若是他,证明那些事情都是骗她的,他没有背叛他们二人的感情,甚至还为了坚守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 皇后一想到那个代价几乎要不能呼吸。 能出现在宫里的男子,除了侍卫,便是太监…… 无论如何,她今天都要得到一个答案。 皇后加快脚步往冷宫去,一路上特意避开了人群,唯恐让人发现惊扰了那个人。 好不容易到了冷宫,皇后愣愣看着那扇门,突然没有了进去的勇气。 执着于要寻找一个答案,可万一那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呢? 皇后握紧的双手忽然有些颤抖起来,脸色变幻几许,站在原地许久,愣是没有踏出一步。 就在她犹豫的功夫,忽然一道身影慢慢出现在她视线的尽头。 看到那个身影的刹那,她掐紧了手心,呼吸急促起来。 直到那个身影和记忆中的重叠,皇后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扶着门框的手不住地颤抖,定定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涌了出来,不可置信、懊悔、痛苦、悲伤叫嚣着要将她淹没。 男子身上穿的那套衣裳将她所有的力气都抽离,身子不受控制跌坐在地上,一丝不苟的华服沾染了灰尘。 江河,没有像他说的那般娶妻生子,而是进宫成了个太监…… 发出的声响终于惊动了某人。 江河一脸狐疑,顺着声音望去,看到皇后的瞬间,他脸色大变,转身就走。 皇后厉声喝止,“你给我站住!” 江河没有依言停下,反而跑了起来,恨不得原地消失。 他慌得满头大汗,心中骇然,根本没有预料到皇后会突然来冷宫,还被她撞到。 他现在的样子,怎么配见她。 他已经是个废人,怎么能让她看见。 江河懊悔不已,几乎是慌不择路狂奔。 皇后见他一门心思要离开,拔下手中的发簪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冷声道:“你再往前一步,我便死在你面前。” 第330章祈求,带我离开皇宫 这个威胁相当有效。 江河知晓她情绪上头真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狂奔的脚步猛地扎在原地。 他握紧拳头,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自从上次险些被她撞见,他便担心这一天的到来。 在宫里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只是没想到她发现得这么早。 皇后又惊又怒,不敢相信他真的进了宫,“你给我转过身来。” 江河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皇后看得心头怒意更甚,厉声道:“本宫让你转过身来!” 江河无可奈何,动作极为缓慢转了过来,转过来后也只是低垂着头,不敢看她。 皇后见他这般窝囊的样子,惊怒之下站起身朝他走去,走到他面前后伸手想甩他一巴掌,可看到他身上的太监衣服,终究没忍心落下去。 这身太监衣服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为何会进宫?你不是早已经娶妻生子,儿孙绕膝?” 江河像做错事被抓住的孩子,沉默不语。 “你说话啊!”皇后眼睛通红,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你敢做不敢说,还像个男子汉大丈夫吗?” 似是想到什么,她出言往他伤口猛戳,“对,你现在是个太监,自然懦弱!” 这一声太监就像一把刀狠狠扎在江河的心上,搅得鲜血淋漓,他咽下喉中的苦涩,“奴才卑贱之身,怎配与娘娘说话。” “娘娘若无其余吩咐,奴才先行告退。” “啪!”一声清脆。 皇后的巴掌落在自己脸上。 第243章 江河错愕看着她,见她脸上浮起巴掌印,急切道:“你这是做什么?” “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皇后咬紧牙关,眼眸坚定,“不要想着欺瞒我,江河,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如果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当年另有隐情,那她就白当二十年的皇后了。 她隐隐有猜测,这隐情的背后,恐怕是她无法承受的真相。 江河幽幽叹了一口气,“事过境迁,你又何须执着于真相呢?” “因为我是个人,不是一个被摆弄的木偶!”皇后此时眼里含泪,“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需要知道这些。” 江河定定看着她,眼里满含悲伤,却一言不发。 他的态度让皇后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测。 她咬紧牙关,拼命克制住即将崩溃的情绪,望着男人的面容,一字字将话说了出来。 “当年是不是陈家威胁了你,威胁了江家,江家是不是因我而受牵连?江家根本没有通敌叛国对不对,甚至就连你进宫,也是因为我?” 即便江河不说,她大概能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陈家有多狠,她身为陈家女一清二楚。 当年她想和江河私奔,险些给陈家带来灭门之祸时,陈家就不可能轻易放过江家。 加之入宫后她不愿意当陈家的棋子,和明帝诞育子嗣,彻底惹恼了陈家。 陈家不会对她动手,只会把这些都算到江家头上,朝江家撒气! 想来江家遭受的那些祸事,江家一三十口,通通因为她! 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误会了江河。 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想清楚这些后,皇后浑身的力气都被抽没了一般,身子直直往地上栽去。 江河一惊,赶紧伸手扶住了她,焦急道:“事情过去那么久,你又何苦知道这些,徒添烦恼?” 他就是担心有朝一日她知道了这些会承受不住,才一直不敢出现在她眼前。 当年他们情投意合,他又怎么忍心将心爱的姑娘推到他人的怀中? 可陈家用他母亲和妹妹的性命相要挟,若是他敢带着她私奔,就要让他们整个江家陪葬。 在江家和她之间,他选择了江家,亲手把她送进宫中。 可他没想到就算舍弃了心爱之人,也还是没有保住江家,陈家步步紧逼,母亲在忧心恐惧中逝世,妹妹也被迫远嫁他乡,不得再回。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她没有听从陈家之命和明帝圆房,让明帝察觉到了异常,查到了他们之间的隐情。 帝王震怒下,陈家为了自保,给江家扣了定通敌叛国的帽子,致使他们江家一百三十口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偌大的江家,最后只剩他一个人。 在他沦为阶下囚的时候,明帝给了他一条活路。 让他进宫当太监。 他本想以死明志,可明帝用她要挟,若他不从,便要处置她。 为了保护心爱之人,他选择了屈辱地活着。 远远地望着她,知道她还平安,这就够了。 江河的话让皇后心如死灰,她怨恨了他这么多年,却是恨错了人。 她揪紧他的衣裳,“既然你在宫里,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江河错开眼神,“我已是这幅残破之躯,怎能让你看到。婉仪,能远远看着你,我便心满意足了。” 他始终谨记着明帝的话。 若是敢在她面前现身,他就会废了皇后,将她打入冷宫。 他已经是这幅模样,怎么能牵连她? 她就该好好当皇后,衣食无忧。 皇后心中更加痛苦,流着泪道:“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恨你,恨你当初抛弃了我!” “如果能让你找到发泄的方式,便恨我吧。” 江河露出苦涩的笑容,将她扶了起来,慢慢整理好她的仪容,“婉仪,你还有大好的日子,离开这儿,不要再来了,你就当没有见过我,” “你是皇后,我只是个冷宫的太监,明珠怎可沾染污泥?” “不,我不走。” 皇后拉住他的手,“江河,你带我走吧。带我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我烦透了做这个皇后,烦透了这个皇宫。” “我们离开这里,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她期待地看着江河,想要从他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这个问题她二十多年前就问过,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错过了那么多,还牵连了江家。 现在她是个没用之人,陈家不会盯着她不放,明帝也不再需要她,这些人不会在意她是死是活。 只要江河愿意带她离开,她愿意抛下所有的一切跟他离开。 江河会愿意吗? 皇后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看着他,越看一颗心越来越沉。 “江河,带我走。” “娘娘,您是皇后。” 江河的话无情击碎了她的期盼。 他拂开了她的手,恭敬向她行了个礼,“适才的话,奴才只当没听见,奴才已经是个太监,不值当。” “天色已晚,娘娘该回去了,奴才恭送皇后娘娘。” 第331章气急,皇后吐血昏迷 皇后失魂落魄回到了甘泉宫。 看到她一身狼狈后,徐嬷嬷吓得有些魂不附体,赶紧上前扶住她。 皇后煞白的脸色看得她心惊肉跳,满是担忧,“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可是有谁冲撞到您了?你身上可有不适?” 皇后只是摇摇头,整个人都没了力气一般。 徐嬷嬷扶着她进了寝殿,急得都快哭了,“娘娘,您告诉奴婢发生何事了?您可吓奴婢呀。” 徐嬷嬷急得团团转,赶紧叫宫人去请太医。 “不用了。”皇后轻声道,“都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徐嬷嬷着急,“娘娘……求求您了。” 皇后看着焦急的徐嬷嬷,突然想起之前想去冷宫,徐嬷嬷拦住了自己。 她有气无力问出口,“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徐嬷嬷一脸不解,“娘娘,奴婢知道什么?” “江河。” 皇后闭了闭眼睛,满是疲倦,“你早就知道江河在冷宫,知晓江家的事情是不是?” 听到江河两个字,徐嬷嬷吓得瘫倒在地上,看皇后这一身的狼狈,她猛然反应过来。 她打了打哆嗦,“您……见到他了?” 皇后笑了两声,尽是悲凉和苦涩,“好好好……一个两个都瞒着本宫,你们当真是好得很呐。” “娘娘,奴婢也是为您好啊。”徐嬷嬷哭出了声,“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知道了岂不是徒生痛苦。” “所以你们都瞒着我!” 皇后猛然站起来,将桌上的茶具通通扫落在地,“为了我好!为了我好!我是不是还得谢你们瞒着我,让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傻子!” 一句为了她好,就把她当成傻子一般欺骗,瞒了她这么多年。 在她们眼中,是不是从未将她当成一个人看待! “你们……你们……” 皇后气到极致,气血翻涌下猛地吐了一口血,随后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娘娘!娘娘!” 徐嬷嬷大惊失色,上前查看皇后的情况,一边大喊,“快来人呐,快去请宁王妃!” 皇后吐血昏倒,甘泉宫上下乱成一团。 林妙音听到消息后急忙赶往寝殿,为皇后诊治。 经过检查皇后是气急攻心,情绪波动太大晕了过去。 皇后本就因思虑忧愁过多而身子不好,这次更引发了一直郁结在心的心病,病来如山倒,这次病症倒是来势汹汹。 林妙音不敢大意,要给皇后进行全身系统的检查,知晓具体的情况。 她让徐嬷嬷将其余人都遣了下去,只留下徐嬷嬷一人在身旁候着。 人全部下去后,林妙音启动医生系统给皇后检查起来。 徐嬷嬷提着一颗心,双手紧掐,脸上焦急无比,想开口询问又怕打扰林妙音检查,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林妙音总算检查完。 徐嬷嬷急忙递了一盏茶给林妙音,询问道:“王妃,娘娘情况如何了?” 林妙音喝口茶润润喉,脸色有些沉重,“姨母情况有些不太好,她是否受了什么大的刺激?” 竟然能引发心梗。 幸好问题不算严重,她适才已经用微创给皇后做了小手术。 但姨母现在的情况经不起一点儿的刺激。 今天她见姨母时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被气得吐血了? 徐嬷嬷心下一惊,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林妙音,支支吾吾起来,“这事对娘娘影响很大吗?” 林妙音一见徐嬷嬷这样便知道是真有事,她无意探听姨母的私事,但身为医生,她需要知道姨母为什么会被气病,才能对症下药。 第244章 她敛了敛神色,半是劝诫道:“徐嬷嬷,我并非要打探姨母的事情,只是姨母的心脏本就有些不好,适才的情况引发了她的心梗,我已经替她做了手术。” “但心梗这事可大可小,若是再受刺激,会对姨母的心脏造成更大损伤。” “这……” 徐嬷嬷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斟酌之后向林妙音稍微透露了一些。 皇后入宫前曾与人相恋,后被家族送入宫中,误以为是被心上人抛弃后与明帝有了孩子,结果恨了心上人这么多年,一朝得知她才是造成心上人全家家破人亡,害得他进宫当了太监的罪魁祸首。 她被瞒了这么多年,一时接受不了这才吐血昏倒。 林妙音听完便知道皇后一直以来的心结是什么了。 难怪姨母总是面带忧愁,心绪不宁。 心上人的背叛,家族的放弃,孩子的夭折,亲近之人的欺瞒,爱人所受的屈辱,这些都成为压倒她的重担。 姨母的心病,只怕是难治了…… 徐嬷嬷看着昏迷不醒的皇后,急得要哭了,“王妃,娘娘的身子如何,什么时候能醒呀?” “等麻药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就能醒。” 林妙音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姨母身体上的病我能治,但是心病难治,倘若姨母一直郁结于心,也不过两三年的寿命。” 徐嬷嬷脸色煞白,手脚一软险些瘫倒在地,“这……这可如何是好?” 林妙音想了想后,建议了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过往无法挽回,造成她一直的遗憾,这个遗憾长久以往便成了病。” “若是能解决这个遗憾,心病也就不存在了。” 徐嬷嬷听得眼泪扑簌簌掉,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皇后,心如刀割。 她家姑娘,为何这么命苦啊。 像是验证林妙音的话一般,皇后虽然醒了,可缠绵于病榻一病不起。身子虽未瘦下去,可精气神被抽干,如同一朵逐渐凋零的花。 徐嬷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捧着一碗汤想要喂她,“娘娘,您多少喝一点汤吧,这是您最喜欢的腌笃鲜,是奴婢亲自熬煮的,味道甚鲜。” 皇后满是虚弱,脸色清白,嘴唇有些干裂,她轻轻摇头,“撤下去吧,我没胃口。” 徐嬷嬷痛哭,不禁对着她磕头,“娘娘,奴婢求求您了,您多少喝一点啊,您不吃不喝,身子怎么受得住啊。” “我是真的喝不下。” 皇后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感觉不到饿,感觉不到累,感觉不到痛哭,好像所有的感知都已经离她而去。 大概,她的日子快到头了。 皇后突然扯出一个笑容。 快了。 很快她就能够解脱了。 结束这悲惨又折磨的一生。 若是有来生,她希望做一阵风,来去自如,不受拘束。 第332章病倒,撑不过半年 皇后突然病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明帝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眸光沉沉,神色凛冽。 缓了片刻后询问道,“皇后病得可严重?” “奴才前去看过,才两三天的功夫,皇后娘娘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孙长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躺在病床上的人哪里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虽然面容体型未有变化,可那个气质一眼看上去就跟将死之人没什么两样,令他心头发虚。 这些话他不敢说,只能斟酌用词,“皇后娘娘精神不济,虽有宁王妃在一旁照料,可依旧起不来身,虚弱得很。” 明帝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沉思后道:“宁王妃可有说皇后是因何病倒?” 孙长海谨慎回答,“王妃说皇后是过于操劳,又因天气寒冷不小心吹了寒风,这才一病不起。” “罢了,既然皇后身子不好,便让皇后好好歇息。” 明帝眸色沉沉,当下有了决断,“后宫之事让陈贵妃帮忙协理便是,另外各位皇子婚事将近,便让陈贵妃帮忙操持吧。” 孙长海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很顺从应承下来,“是,奴才遵旨。” 他退下去宣旨,约莫明白了明帝的盘算。 元宵宫宴,景王对求娶云安郡主被拒,赐鸿胪寺之女为景王妃一事不满,虽然当庭没有发作出来,背后小动作却不断。 陈贵妃在后宫不甚消停,景王在朝中也与朝臣越走越近,大有争权夺势之态。 明帝看出他们母子的盘算,便又给予陈贵妃协理六宫之权以安他们的心。 不得不说,每个人都是明帝手中的棋子。 明帝让皇后好好养病,后宫交由陈贵妃协理一事立即传了出去。 待宣旨太监一走,陈贵妃宫里欢天喜地,处处恭贺,甘泉宫却笼罩在愁云惨淡之中。 徐嬷嬷见皇后身子怎么都不见好,后宫大权又被移交到陈贵妃手中焦急不已。 都是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谁不知道谁心里的盘算。 陈贵妃被皇后压了半辈子,这一朝得了后宫协理之权,指不定还得怎么磋磨甘泉宫。 她急得嘴角都上了泡,眼里噙着泪,“娘娘,您可得快些好起来呀。” “陈贵妃指不定在背后笑话我们,您可不能被她看轻了呀。” “随她去吧……咳咳咳……” 皇后咳了几下,对这一切已经是看淡了,“她喜欢便给她吧,都是可怜人罢了。” 都是明帝手里的棋子罢了。 宫里的人皆说陛下独宠陈贵妃母子,将来太子之位必定是景王的。 依照她对明帝的了解,陈贵妃母子不过是挡箭牌罢了。 早晚有一天,陈贵妃会像她一样被随意丢弃。 皇后心气精神被逐渐散去,林妙音就算用营养针吊着,她的身子还是慢慢消瘦了下去。 即便把北宫幼安带过来看她,也只是让她强撑精神罢了。 林妙音知道再这样下去,不出半年,皇后便会香消玉殒。 她心下不安,觉得当天一定发生了比徐嬷嬷口中更严重的事情,那件事情足以击溃姨母。 她原本还想托付姨母照顾幼安,如今看来若是不解决姨母的心病,只怕是等不到她了。 思前想后,林妙音主动找了皇后询问情况,“姨母,您能告诉我,为何心存死志吗?那个人对您真的那么重要吗?” 皇后浅浅笑了笑,“你都知道了?” 林妙音点点头,“从徐嬷嬷处听了一些,但妙音想听您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 皇后叹了一口气,眼里黯淡无光,了无生趣,“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说了。” “妙音,我这一生从来不由我,为了家族,为了权势,为了别人,临了了,我想任由自己。” “我被这四四方方的天困了一辈子,我不想再困在这里了……” 皇后说着说着,便阖上了眼睛,声音越来越浅,说到最后轻得像一阵风,随时会消散在空中。 林妙音约莫知道了事情的症结。 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后,她去找了徐嬷嬷。 斟酌后直白道:“徐嬷嬷,您想姨母好起来吗?” 因为皇后的病,徐嬷嬷这几天日日以泪洗面,听得这话赶紧道:“老奴自然希望娘娘能好起来。” “王妃可是有办法了?若是王妃有办法,有需要老奴的地方,老奴必定上刀山下油锅也一定做到。” “有徐嬷嬷这话我便放心了。” 林妙音知道徐嬷嬷的态度,便知道这事成了一半,将诉求说出口,“您可否带我去见一见,姨母的心上人。” 江河? 徐嬷嬷有些惊讶,不知道林妙音找江河做什么。 自皇后病倒后,江河倒是偷偷来找过她几次,询问皇后的情况。 她知道皇后病倒与江河有关,问他当天发生了什么,他都顾左右而言它。 她谨记当初的事情,不敢和江河过多接触,唯恐被明帝发现,见了一次后便不再见他。 皇后这一病,明帝本就有些疑心,若是让明帝知道他们已经见过面,那可遭了。 “这……”徐嬷嬷有些为难,“有什么是他能帮忙的,奴婢可帮忙传达。” “有些话我想亲口问问他。或许也只有他才能解娘娘的心病了。” 嬷嬷放心,这事我会做得隐蔽,不会让他人知晓。” 徐嬷嬷顾忌着皇后的身子,最后还是答应在暗中让他们见一面。 夜晚,林妙音穿着一身夜行衣出现在冷宫,见到了引发皇后吐血,一病不起的人。 她细细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人。 即便是上了年纪,还穿着一身太监的衣服,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必定俊秀洒脱,年少得志。 江河朝她行了个大礼,“奴才见过宁王妃。” “江大人不必多礼。” 林妙音省去了寒暄,开门见山道:“想来江大人应当知道我今日来的目的。” 第245章 江河敛了清冷,脸上添了几分担忧之色,“皇后娘娘身子可还好?” “姨母的身子好不好,如今取决于江大人。” 林妙音定定看着他,“不知江大人能否告知,当日到底发生了何事?姨母又跟你说了什么?” 江河握紧拳头,闭了闭眼睛,“此事很重要?” “很重要。” 林妙音斩钉截铁道:“关于姨母的性命,还请江大人如实告知。” “我可以坦白告诉江大人,若您执意不说,按姨母现今的身子,她撑不过半年。” 第333章谋划,您想出宫吗? 撑不过半年五个字像一道雷。 轰隆一声把江河劈得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惊愕,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在地。 只是眨眼间,面上的血色就褪得干干净净,一片惨白,手撑着墙壁猜勉力让自己不滑落在地。 他眼里尽是不可置信,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她身子康健,我前几天见她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这样?” 她才不到四十岁,怎么会撑不到半年了? 她应该要活到老,从皇后变成太后,太皇太后,享受这世间无比的尊荣,最后在儿孙环绕下安眠于温暖的床榻上。 怎么可能只剩半年的寿命? 林妙音将他的反应一一收入眼底,见他脸上的痛苦之色不似作假,心里就有底了。 那天江河没有伤害姨母,他很看重姨母。 只是因为他激起了姨母的心结,让姨母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想要姨母好起来,只能解决掉那道坎。 林妙音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姨母是见了你之后忽然吐血病倒的,我想知道当天你到底和姨母说了什么,会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刺激。” “江大人放心,今夜谈话只有你知我知,绝不会入第三人之耳。我林妙音可以性命做担保。” 江河一时沉默了下来,神情凝重。 皇后那天的所言一旦被人知道,那就是死罪。 可是…… 这件事是她一辈子的心结,如果她的心结不解开,也是死路。 江河痛苦地捂住脸,无声哽咽。 缓了片刻后他哑着嗓子,话里满是折磨,“她想让我带她走,我拒绝了……” “什么?!” 带姨母走? 走去哪里? 林妙音压下内心的惊诧,不确定问道:“是我理解的那个走?” 说出最难的话后,江河的顾忌反而少了,他重重抹了一把脸,眼睛添了几分血丝,“对,带她离开明帝,离开皇宫。” “二十多年前她让我带她走,我将她送进了宫里,二十年后她又问了我同样的话,可我……” “可我还是拒绝了她,把她留在这个吃人的宫里饱受折磨!” 言罢他突然狠狠扇了扇自己两巴掌,哽咽着道:“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如果我有用就不会落到今天的局面。” 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护不了家人,就连他都只能苟且偷生,如老鼠一般活在阴沟里。 男人活到他这份上,不比死了干净! 林妙音见他这般痛苦,也有些不忍心。 造化弄人,因为一个预言就拆散一对有情人。 她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酸涩,对他也多了几分敬重。 知道原委林妙音也不敢久留,“这事我知道了,姨母那边我会想办法。您和姨母的事情,切勿让人知晓,您也多注意点身体。” 言罢便转身离开。 江河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话里带着无尽的祈求,“宁王妃,求求你救救她,她还那么年轻,又受了那么多苦楚。” “我求求你救救她,只要你能让她活下去,哪怕要我的命我都愿意。” 男人的话音悲凉,带着无尽的祈求与哀伤,令人听着极为心酸。 林妙音被他这动作吓一跳,急忙折返将他扶了起来,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江大人放心,就算您不说这话,我也一定会尽毕生所能救姨母。” 江河这才稍稍放心,眼里暗含着泪,默默垂下头,“如此便多谢宁王妃。” “奴才叨扰王妃,先行告退。” 皇后的病情像是抽走了这个男人的脊骨,原本挺直的背佝偻,走路蹒跚,好似一下老了十来岁。 林妙音心头一动,为他的痴情也为姨母,多问了一句,“江大人,您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姨母?” “没……” 江河刚说了一个字便停住,垂下头似在思考,片刻后他抬头眼里尽是坚毅。 “有一句话,烦请宁王妃转告。” …… 林妙音知道事情原委后便遮掩行踪回了甘泉宫,去看望皇后。 皇后彼时刚刚醒来,一场重病几乎让她老了十来岁,精神全无,就像在倒数着自己的生命。 看到林妙音来后,皇后勉力笑了笑,嗓音疲倦,“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 “惦记姨母,便过来看看了。” 林妙音上前握住她的手,皇后原本保养得当的手已变得干瘪暗沉,摸着极为咯手。 看着皇后了无生趣,一心等死的模样,林妙音各种想法不断翻腾,最后凝成了一个胆大妄为的想法。 或许她会因此付出巨大的代价,但这会是姨母最好的归宿。 “看过便回去吧,幼安还需要你。” 皇后说一句便要喘一下,嗓音无比虚弱,“不用在我这里费时间了,我已是……” “姨母。” 林妙音打断她的话,神色凝重,无比认真道:“您想出宫吗?” 皇后的脸色霎时间更加苍白,激动之下咳了起来,缓过来后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她胸前起伏不定,扫了眼殿内,确定无人后才缓和了一些,“这种话你不应该说。” “我都知道了。” 林妙音今晚决定把一切摊开来说,“姨母,如果你想出宫,我可以帮姨母脱身。” “不可!” 皇后急得又咳起来,咳得一脸通红还不忘喘着气警告,“这种想法……你不要有。” 这是杀头凌迟的大罪。 她一个将死之人,怎么能把妙音也搭进来。 那天她问江河能不能带她走,不过是一时激动,情绪上头的胡言乱语。 第二天她就想明白了。 进了宫就别想再活着出去。 入了皇家的门,这辈子死了都是皇家的鬼,盖上北宫皇家的印迹,连下地狱摆脱不了。 出宫不过是她不切实际的妄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就算出得了皇宫,她又能走到哪? 和明帝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他流着比天底下任何一个人都要冷的血,骨子里都是凉薄无情,他绝不可能容忍一个让他蒙羞的皇后。 只要她敢动这个念头,她和江河必死无疑。 她害了江家一百三十口人,害了江河一辈子,总不能还要再搭上妙音。 皇后紧紧抓住林妙音的手,眼睛里都是血丝,喘着粗气,“妙音……答应我,不要做这种傻事……” 说到这里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比任何人都要狠,他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宁王,更不会放过幼安。” 第334章活着,总有一天会得偿所愿 林妙音知道皇后是为自己考虑,不忍心牵连她,可看到皇后这样的情形,她实在不忍心,“姨母你相信我,我可以安排好。” “不!” 皇后断喝一声,眼泪流了下来,“妙音,你不了解他。一旦事发,便是无尽的鲜血和人命……” 他会杀了所有的知情人,一个不留! “可是您的身子……” 林妙音眼睛红了起来,“姨母,我不想你走,幼安也不舍得你。” 皇后眼泪流的更凶了,只是别过脸看向里侧,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横流。 她又何尝舍得,只是…… 想要解脱,就只有这条路了…… 林妙音忍住外泄的情绪,轻轻为她抹去眼泪,低声道:“姨母,我知道您心里的想法,认为只要死了就能离开这个皇宫。” “可就算死了您还是皇家的人,北凉的皇后,依旧得葬入皇陵,不过是从一个大的地方换到一个小的地方,那个地方不见天日,无尽寒冷。” 皇后想到那个场景,不由得浑身颤了颤,内心更悲凉。 林妙音话锋一转,低声劝慰:“姨母,如果您真想要自由,不如好好活下来,妙音跟你保证,总有一天,您会得偿所愿。” “死是最容易的事情,可只有活着,才有更多的可能。” 皇后身子颤了颤,掐紧了手心,只是依旧不吭声。 林妙音也不逼她现在就要表态,她的目的是让皇后慢慢放下心结,姨母现在的心结,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个人。 第246章 “姨母,有个人托我带给您一句话。” “他说他的命全在一个人手里,如果那个人不在了,那他活着的意义也就没了。” 皇后的眼睛猛然睁开,眼泪闪过震惊、懊悔、痛苦、难过,最后归于平静。 …… 不知道是林妙音的劝解有效,还是江河的话有效。 那晚过后,皇后的身子慢慢有了起色,逐渐好转了起来。 徐嬷嬷天天核桃似的眼睛也慢慢消散了下去,笼罩在甘泉宫上方的阴云总算散开了一些。 徐嬷嬷见皇后好转后,趴在她床边拿着帕子抹眼泪,“娘娘,您真要吓死老奴了。” “老奴上了年纪经不起吓,老奴要是有个好歹,谁来伺候娘娘呀。” 皇后自知这段时间闹得大了些,心中甚至愧疚,“嬷嬷放心,往后不会了。” 徐嬷嬷还是不放心,依旧哭道:“娘娘不顺心就罚老奴好了,何苦要折磨自己,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的错。” “不是。” 皇后轻声安慰徐嬷嬷,“错的不是我们,我们只是被推动的棋子。” 错的是把她们当成棋子的人。 大病一场她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是她一叶障目了,只看到那些血淋淋的人命和被人欺瞒。 她更应该看到那么多人因上位者而死,江河等人身上加诸的苦难。 她背负了那么多,这条命也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她活着,才有人记得那些枉死的人。 她要让这条命,有所值。 皇后眼神渐渐坚毅,“徐嬷嬷,往后我会更珍惜这条命。” 我要让有人知道,她会抗争下去。 …… 皇后病情好转的消息传到了承乾宫。 明帝听完后眼神幽幽,“皇后病快好了?” 孙长海有些战战兢兢,“是啊陛下,奴才去看过了,娘娘脸色确实好转了不少,上回看着可吓人了。” 还以为皇后这回熬不过去,就连礼部都私下来探他口风,是不是得准备皇后丧仪一应事宜。 幸好峰回路转,皇后还是慢慢好了。 可为何看着陛下的样子,并没有什么波动? 明帝听完不甚在意,满是淡漠,“皇后病好就好。” 孙长海摸不准皇上的态度,想到后宫大权在陈贵妃那里,斟酌过后小心翼翼道:“那后宫事宜是否移交回皇后?” 这事他不问不行。 皇后身体不好,贵妃协理后宫还说得过去。 皇后身子好了,后宫大权仍在贵妃手中便不合常理。 如此一来中宫空悬,落在外人眼中,便是皇后失德,中宫无颜。 可皇后并未犯错,如此便是动摇朝廷后宫。 明帝背靠龙椅,眸光沉沉看不清喜怒,“陈贵妃这段时间协理后宫有功,既然皇后身子未好,便让陈贵妃继续协理吧。” 孙长海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难不成皇后有触犯陛下之处? 可他不敢问也不敢揣测,面上不显应下去宣旨了。 得到消息的陈贵妃自是喜不自胜。 她跟皇后斗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这时候抓住了后宫的大权。 自从协理六宫后,宫里宫外都上赶着讨好她,那些命妇都殷勤了不少。 为了显摆又像是为了打皇后的脸面,原本不甚上心的齐王婚事,她突然就热切起来。 齐王婚事安排在二月初十六的日子。 这个日子她本来是想给景王的,但礼部硬是以长幼有序为由,安排给了齐王,她的瑜儿日子安排在了四月。 抢了景王的好日子,齐王婚事她本想敷衍了事。 现今一朝大权在握,为了脸面和证明不输皇后,便开始大操大办起来。 甘泉宫一甘人等都看出陈贵妃的心思,心里暗暗生气,可皇后经过一场病,心态愈发平和,听到底下人打抱不平,还劝慰了一声,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林妙音见皇后情况稳定,一直提着的心才安定下来,只是…… 她在宫里待了大半个月,时间耽搁得太久了。 原计划在宫里待个三四天便出宫给陆知舟看腿,现在耽搁太久,不知道陆知舟的腿如何了。 她突然有些愧对陆知舟,每次给他看腿,总会因为别的事情耽搁了他的事。 吃过午饭后,林妙音便向皇后辞行,带着北宫幼安回了宁王府。 宁王府里北宫攸期盼已久,看到她回来后迎了上来,“母后身子可好些了?” 皇后病倒后他进宫看望了几次,看得他有些心惊,以为她熬不过。 他们母子当真是犯太岁了。 一个好了另一个又倒。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遇到了林妙音。 “现在好多了。” 林妙音知晓他是担心皇后的情况,思考过后她决定不告诉他皇后和江河的事情。 他出身皇族,天生就以皇族利益名声为重。 即便皇后抚养他长大,对他有恩,他的出身就注定他不能理解皇后的想法行径,万一说漏嘴就会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 这件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不过要让他多看顾着甘泉宫。 “最近陈贵妃把持后宫,她和姨母多有旧怨,得势后可能会使绊子,我走后你若是得空便多去宫里看看姨母和幼安吧。” 第335章好转,陆知舟的腿有知觉 和北宫攸交代完皇后的事情,林妙音便让玉竹准备礼物,她要去宋国公府见陆云安。 趁今天有空,先把陆知舟的腿治好。 想要给他治腿,需得通过陆云安,光明正大找陆知舟不合适,只有假借陆云安之名。 林妙音准备好,没想到临出门的时候,北宫攸又在一旁等着她。 林妙音微微皱眉,搞不懂他这是做什么。 还没等她问,北宫攸提前开口解释,“听说你要去宋国公府,我也许久未见姑母,想一同去见一次,可以吗?” 他说完后手紧握成拳,垂眸不敢看她,有些心虚。 这话砸下来,林妙音哪里拒绝得了,北宫攸要尽孝心,她总不能拦着。 她只能点点头,“那就一起吧。” 北宫攸闻言手顿时放松,眉眼松懈,跟着她一起上了马车。 一路上北宫攸几次想说话,可看到林妙音一直在沉思,只能默默憋了回来。 林妙音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些官司,全心在想陆知舟的腿。 不出意外,陆知舟应该可以站起来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迈得过心里那道坎。 去大燕之前,她还挺想看到陆知舟站起来。 那样一个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人,不应该一辈子坐在轮椅上。 到了宋国公府后,他们倒先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舒王北宫舒。 北宫舒怎么会来这里? 这几日听闻他要离开盛京回封地了,怎么还没走? 林妙音和北宫攸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舒王葫芦里卖什么药。 总不能也是和北宫攸一样前来尽孝心吧。 北宫舒见到他们后主动打了招呼,笑容和熙,满是谦谦君子温润之风。 “宁王,宁王妃,许久不见了。你们也来给姑母请安?” 林妙音不喜欢和北宫舒,总觉得他的笑容底下阴冷得像一条蛇,看着不舒服便没有主动说话。 北宫攸见此主动上前把话接了过去,“是,我身子不好,上次姑母寿宴未能过来,这次专门给姑母请安。” “宁王倒是有心,看你身子好了,本王也就放心了。” 北宫舒打量的视线从林妙音身上划过,漫不经心道:“宁王妃妙手回春,当真医术了得,宁王娶到宁王妃,当真是捡到宝了。” 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林妙音就算再想当空气也得出来了。 她笑了笑,“舒王谬赞,医术浅薄,上不得台面。” 不想跟北宫舒多待,林妙音找了个借口离开,“王爷见谅,我有事找云安郡主,先行告退了。” 北宫舒不甚在意,摆摆手,“宁王妃自便。” 林妙音立即告辞离开。 北宫攸也想跟着走,却被北宫舒拦住。 “宁王啊,本王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归,还未跟你好好叙旧,不知宁王可否送一送本王。” 这话说出来,北宫攸不送也得送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送,竟然从北宫舒身上探出一个令他有些不安的消息。 …… 林妙音到陆云安院子中时,她正在绣婚服。 陆云安和安王北宫逸的婚期定在三月中旬,只可惜那个时候她已经在大燕了。 这次过来便是提前给她的新婚贺礼。 陆云安淡淡收起贺礼,“多谢宁王妃。” 鉴于两人的关系,林妙音也没有和她兜圈子,“这次来我是想给陆公子看看腿。” 第247章 提到陆知舟的腿,陆云安无比上心,赶紧让身边的婢女去请他过来。 婢女去请后,陆云安跟她聊起了陆知舟的近况。 “我去看过大哥几次,见他状态似乎不错,比以往好多了,针灸过后似乎有了知觉。” 陆云安最惦记的就是陆知舟的腿,“原本想请王妃再过来瞧一瞧,没想到王妃先来了。” 林妙音笑了笑,“我琢磨着差不多时间了,若不是姨母身子不好,应该早些来的。” “皇后娘娘最近如何了?”陆云安听说了宫里的事情,“陈贵妃把持后宫,娘娘可还好?” 林妙音倒是不担心这个,“只要陈贵妃不主动招惹,姨母不会把她放在心上。” 陆云安点点头,“皇后娘娘确实心宽。” “对了你和安王……相处得如何?” 林妙音这段时间倒是听到他们时常出去约会的消息。 可看起来陆云安并未收到婚事的影响,一点儿不像待嫁的人,就连绣婚服都是工序化。 陆云安神色淡淡,“也就那样,不过是搭伙过日子,我们都没有那个心思,不过是遵循旨意走个过程。” 大概是好不容易有了个能谈得来的人,陆云安稍稍表露了积攒在心的想法。 “我们已经约定做个明面上的夫妻,婚后互不相干,我和他之间,各取所需。” 林妙音微微诧异,陆云安有着不合这个时代的想法。 这个时代的女子早就被洗脑了,认为嫁人后就得自我牺牲。 她无比赞同,“你这个想法不错,女子当自强,何必依靠着男人过日子。” “是啊。”陆云安淡淡笑了笑,“别人都说嫁给安王无用,可只有他才能给我想要的。” 只有他,才真正帮她达成所愿。 林妙音直觉她话里有话,脑海中闪过一丝思绪,快的抓不住。 潜意识觉得他们好像隐藏着什么大的谋划,正想追问时,陆知舟来了。 陆知舟依旧坐着轮椅,和上次见面时却有所不同,神色颇为轻松,不似之前略带愁闷。 林妙音的心思被他吸引了去,上前认真打量了一下他,笑了笑道:“看来陆公子的腿,有所进展。” “如王妃所言,确实。” 陆知舟浅浅一笑,满是温和,“这段时间经过针灸与药浴,腿已经有知觉了,能稍稍控制了。” 陆云安听到脸上不禁露出喜色,“大哥,你能站起来了?” 陆知舟轻轻摇头,“只是有知觉,尚未到站起来的地步。” 事实上自从腿有了知觉后,他就尝试着站起来。 无一例外摔得满身是伤。 即便是摔得一身伤,已经足够他惊喜。 “有知觉说明离站起来不远了。” 林妙音觉得这是个好现象,心头也轻快了一些,“今日我再诊治一番,看看是否需要改善方子。” 陆知舟颔首,“有劳王妃了。” 林妙音启动医生系统给陆知舟检查,一掀开裤腿,发现多了许多磕碰伤痕。 林妙音有些疑惑,“这是?” 陆知舟微垂眼睑,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自从能稍稍抬腿后,我便尝试站起来,只可惜……” 第336章觉察,对她有意思 陆知舟脸上添了几分遗憾,搭在轮椅上的手微微握紧,“一松手,腿便无力支撑。” 在尝试站起来前,内心无数道声音告诉他不可能再站起来,认命吧,难道还要一次次羞辱自己? 他看着自己的腿,开始犹豫时,林妙音的那句话突然浮现出来。 难道甘心在轮椅上坐一辈子吗? 不! 他不愿意。 站起来的念头就这么一瞬间,他抓住了,迈开了第一步。 毫无疑问,他狠狠摔倒在地上。 趴在地上时,他以为自己会挫败,会放弃。 然而并没有,因为在跌倒前的一瞬间,他真的站起来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已经足够了。 林妙音点头,看来陆知舟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他跨过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剩余的就是身体问题了。 林妙音看到他眼底的坚毅,便知道他打破内心的枷锁,认真给他检查起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他的经脉和骨骼已经和常人无疑,只是肌肉萎缩,无力支撑他站起来。 不需要再针灸与药浴,只要定时按摩,辅以肌肉训练,不出一个月,他就能摆脱轮椅了。 按照他目前的情况,可以让人扶着一步步挪着走。 得知结果后,林妙音真心为陆知舟开心。 “陆公子,你目前只剩肌肉无力的问题,针灸和按摩对你作用不大,你需要做力量恢复训练了。” “力量训练?” 陆知舟只是疑惑一瞬,“你是说我可以试着走一走?” 林妙音点点头,看了眼他腿上的於痕便知道他没有让人扶,是自己在尝试。 这样的方式不对,反而会损伤自己。 “力量训练就是让人扶着你站起来,借助别人的力量让腿一点点往前挪动,目的是激活肌肉。” “不让人扶不行,所有腿部有问题的人前期都需要别人的辅助,让人辅助不是无能的表现,而是科学有效的训练。” “否则按照你这样的做法,半年可能都走不了。” 被点破的陆知舟心里闪过一丝窘迫,“王妃所言,在下记住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这种事情欲速则不达,需要循序渐进,我晚些会给你一套力量训练的方案,你只要照着这个方案训练即可。” 陆知舟郑重朝着她行了个礼,“多谢王妃大恩,陆某没齿难忘。” “若有一天王妃需要陆某,还请王妃直言,陆某必定竭尽所能达成。” 林妙音帮他治腿也不是为了他的报答,但对陆知舟的为人,她也有几分了解。 要是不答应,他反而会内心不安,于他而言不是件好事。 林妙音扬起一抹笑容,“好,我就先记下陆公子的这份人情了,他日若有需要,必定会请陆公子帮忙。” 阳光洒在林妙音身上,她脸上的笑容真挚璀璨,眼里的带着万千光芒,让人神往。 陆知舟的心轻轻触动了一下,一抹情愫从心里升腾,往四肢百骸蔓延。 明知道不可以,可还是控制不住。 他看着眼前的人,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意,“如此,陆某恭候王妃佳音。” 林妙音点点头,这一趟来得非常值当。 这两个算是她在盛京不错的好友,此去大燕不知何时能归,便又跟他们寒暄几句,看着天色不早这才起身告辞。 她出来的时候,北宫攸已经在院门口等她。 看到送她出来的人还有陆知舟时,他眸光闪了闪。 她不是来找陆云安? 陆知舟怎么也会在这里?而且…… 北宫攸眸底冷了冷,陆知舟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身为男人,他了解这个眼神,欣赏底下,藏着令人不易察觉的心动。 陆知舟他…… 喜欢林妙音! 这个答案让他握紧了拳头,呼吸有些不顺畅。 作为丈夫,他可以掐断陆知舟的想法,可他是一个不被承认在意的丈夫,而且…… 妙音的眼神干干净净,她对陆知舟仅限于好友。 罢了…… 北宫攸心里的想法转了一圈,最后按捺了下来。 解决完陆知舟的腿,压在身上的重担又卸下了一分。 在离开大燕前,她还需要安排好一品锅的事情,还有准备北宫攸后续的药材。 处理完这些,她就可以去找饭饭了。 见林妙音心情不错,北宫攸按捺不住轻声询问道:“见到他们,你很开心?” 林妙音点点头,陆知舟的腿恢复不错,任何一个医生治好病患,都会心情不错。 她看向北宫攸,在他身上仔细打量了起来。 这人身上的病,有些不太好安排。 虽然是稳定了下来,谁知道北宫攸会遇到什么问题,病情突然加重。 如果她不在,北宫攸突然意外一命呜呼也不是不可能。 娘不在身边,爹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不然幼安就太可怜了。 看来得找时间和张院首商量一下他后续的治疗。 北宫攸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以为她是看出了什么,有些紧张,“怎么了?” 林妙音收回视线,开始琢磨他身体的保养方案,脸色有些淡淡,“没什么,想想要怎么治你。” “治我?” 北宫攸脸色一白,以为她知道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紧张下自己先交代了,“妙音,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我只是……气自己罢了。” 林妙音听得有些茫然,“什么对我有意见?又气你什么?” 第248章 她什么时候招惹到北宫攸了? 而且他们不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 北宫攸见她一脸不解,认真观察她的神色后,很快反应是自己想岔了,脸上有些尴尬。 “没什么,我以为你厌烦了治疗我的身体。” 林妙音微微皱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以为他担心自己走后没人帮他看病。 她神色如常,淡声道:“放心,我走之前会跟张院首交代你后续的治疗,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看来明天就得找张院首探讨此事了。 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北宫攸配合,万一他在暗中使绊子那就得不偿失。 想到治疗方案,她神色凝重了一些,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还是得用那个方法了。 第337章嘱咐,等我回来 林妙音回到宁王府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北宫攸的药,准备着便犯了难。 有些药必须要通过医药系统研制后才能得到,一是药效比普通研制更好,而是更好保存。可是…… 她担心药材放进去后,又会消失不见。 权衡过后,她还是把药放进了医药系统里,等待给出结果。 做完这些后,她又跟张妙春商量北宫攸的问题。 第一次手术虽然保住了北宫攸的命,但每年都需要进行一次手术,才能确保他的肺不出问题。 如果有机会,换肺是最根本的解决方案。 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可以让张妙春在暗中查找合适的肺源,找到后等她回来再进行肺移植手术。 张妙春听完觉得甚为有理,“王妃此言甚是,只是微臣并没有这些器械,如何才能查找?” “我会把那些机械留下来。” 林妙音心里有了主意,有条不紊吩咐,“测血型这事容易,若张院首有合适的人选,我会让一品锅的人协助,血型合适之后,再测肺的大小。” “此事需得在暗中进行,不宜大张旗鼓,时间还长,张院首慢慢来吧。” 张妙春知道上回过于大张旗鼓,才让选好的肺源一一被人杀害,如今朝中虽然还需要宁王,可谁也不知晓会不会有人暗中下黑手。 他点点头,“王妃放心,微臣晓得。” 林妙音将所需要的药材交给张妙春准备,几天后张妙春便将药材准备好。 她将药材放进医药系统里,等了大半天,系统都不见动静,一直等到第三天起床后,才出现了她所需要的药材。 林妙音将药收下,心里的疑虑更重了一些,看来以后不能太常用医药系统制药了。 准备好北宫攸的药,林妙音开始着手安排前往大燕的事情。 南浔传来消息,游云归已经稳住了楚君月,更在暗中时刻监视,楚君月没有察觉不妥,也传不出消息。 现今要做的就是抓紧找到饭饭的下落。 林妙音通过北宫攸的渠道联络沈玉,只是一直没收到沈玉的答复,林妙音等得心急,准备齐王婚宴过后即刻出发。 北宫攸自知无法跟着她一起去,便想将全部都安排妥当。 “风铭、麦冬跟你一同前去大燕,另外我手上的暗卫尽数拨给你,路上也有暗桩接应,不会出现问题。” 林妙音微微皱眉,思考后道:“风铭你还是留着,麦冬跟着我便好。暗卫你留一半,给我一半。” “不可。”北宫攸态度坚决,“我不在你身边,他们二人必定要跟着你。” 林妙音哪里能将他身边人都调走,“盛京也不是全然安全,若你身边没有人手,如何自保?”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 林妙音截断他的话,颇为耐心解释了几句。 “可幼安和姨母都需要你,若是她们有事,你身边无人岂不是被动?” “况且我只是去找人,并不是行刺,不会有什么危险,若有意外,我会及时撤回来再做打算。” “幼安还在这里,我不会让自己出事。” 只要游云归稳住了楚君月,不让她发现异常,便不会有危险。 若是沈玉答复了她,大燕那边有他安排,行事更简单了。 北宫攸神色紧绷,几息之后终究是点点头同意了。 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林妙音的想法,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在战场搏杀多年,即便数次面临危急关头,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念头。 他担心林妙音出去一趟后便不回来了。 这样的话他没有办法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全部按下,待林妙音走后再与麦冬安排林妙音的出行路线和人手。 麦冬跟着北宫攸多年,深知他对林妙音的看重,一脸严肃跪下,“王爷放心,属下誓死保护好王妃,绝不会让王妃出现任何问题。” 一一推敲路上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给出解决方法后,北宫攸这才放心了些许。 只能盼着她尽快找到孟知韫,早日回来。 齐王婚宴很快就到,林妙音跟着北宫攸去露了一次脸,期间向外散布了她即将离京,去给北宫攸寻找药材的事情。 众人听闻后没有多大意外,北宫攸的身体情况众人皆知,只是感慨一句宁王妃对宁王情深义重,两人从一开始的怨偶,倒成神仙眷侣了。 林妙音见众人反应这般,倒是放心了下来,越说她对北宫攸好,越不会有人怀疑她的出行别有目的。 去完齐王的婚宴,林妙音第二天去宫里见皇后和北宫幼安。 北宫幼安在宫里还算适应,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歪着头看她。 林妙音轻轻抱着她,眉眼里尽是不舍,“姨母,午后我便出发,幼安便拜托您了。” “你放心去吧。” 皇后身子好得差不多,只是有些许虚弱,脸色“幼安这里我会照顾,你不用操心。” 她轻轻抚了抚林妙的额头,一脸慈爱,“我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在外面多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别太奔波,姨母和幼安等着你回来。” 这般来自长辈轻柔的嘱咐,林妙音从来没有经历过,听得心里温暖无比。 上辈子没有亲情,这辈子倒是有了真心维护对她的长辈。 她伸手抱了抱皇后,“姨母也放心,妙音懂得。” 两人相互话别后,林妙音便离宫回了宁王府。 和北宫攸用完午膳后,林妙音带着麦冬和玉竹启程,北宫攸一路送到了城郊。 三月的天,正是草长莺飞,花红柳绿的时候。 北宫攸有万分的不舍,心里许多话要交代,最后只简单说了一句,“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林妙音没有任何依依惜别的心情,反而迫不及待踏上寻找饭饭的路途。 盛京的事情,该安排的该准备的,她都已经安排妥当,可以确保她离开盛京后,不论是北宫攸,林父,皇后还是一品锅都不会有问题。 看出北宫攸的担心,念及他为自己殚精竭虑,想了想后按照曾经听过的话,叮嘱了一句,“北宫攸,照顾好家里,等我回来。” 家? 北宫攸听到这个字眼,平静的眸底霎时掀起惊涛骇浪,手不自觉颤动起来,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紧张不安了月余的心总算得到了一丝安慰,他喉头微哽,看着她不确定道:“你说家?” “对,怎么了?” 林妙音看着他一脸不解,难道她说错了? “没有……我只是……” 北宫攸沉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说宁王府是她的家,是不是说明就算找到孟知韫,她也不会抛弃盛京,会回来? 她是认同这里的对吧? 林妙音不知道北宫攸心情的波动,见他一直不说话,便道:“时候不早我走了,你回去吧。” 说完不等他的回答,便带着麦冬和玉竹,毫不犹豫踏上了大燕之旅。 北宫攸犹豫的话刚想问出口,便看到马疾驰扬起一阵尘土,人已经远离了。 他目送着林妙音一行人逐渐消失在眼前,眼底尽是浓厚的不舍与眷恋。 罢了。 她说盛京是她的家,他就在家守着幼安,一起等她回来。 第338章遇见,沈玉被追杀 大概是北宫攸提前做了安排,林妙音离开盛京后,途中一切顺利,并未遇到问题。 只是刚到大燕国土,便遇到了连绵不断的雨。 麦冬前去巡查一番后,神色凝重回来,“王妃,前面不能走了,连日的雨冲毁了山路,我们需要绕道而行。” 林妙音穿着一身蓑衣,眉眼有些焦虑,“绕道需要多久?” 麦冬看了眼手上的地图,“此去樊城,大概两三天。” 林妙音看了眼被雨淋得一身湿的玉竹和麦冬,再看了一眼天气,“既然已经迟了,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是。” 麦冬领命,先前去探路。 第249章 玉竹跟在她身边,一路跟着奔波没有怨言,只是看他们这么忙,不解问了一句,“小姐,我们去樊城做什么呀?” 林妙音抹去脸上的雨水,“找人。” 查找沈玉下落的暗桩终于给了线索。 沈玉离开盛京后一路谨慎,途中似是怕被人察觉一般,很小心掩藏行踪,北宫攸的人还是找到了他留下的踪迹。 他们循着沈玉的踪迹一路追到了大燕国土,然而进入大燕国土后,沈玉的行踪就彻底找不到了,像是刻意遮掩过。 他们在暗中查探了许久,最后查到沈玉消失在了樊城。 恰巧游云归给她的线索也是在樊城,饭饭是在樊城消失的。 樊城她必定是要来一趟了。 沈玉遮掩自己的行踪估计隐藏了秘密,她要找沈玉也不能大张旗鼓,只能暗中寻找。 可大海捞针一般找寻沈玉,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她们已经出来半个月了,毫无线索,林妙音心事重重,觉得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玉竹一路跟着林妙音出来,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见她心头郁闷出声安慰:“小姐别担心,奴婢听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说不定下一刻缘分就到了。” 林妙音笑了笑,“对,说不定下一刻就遇到了。” 压下心头的郁闷,林妙音又燃起了寻找饭饭的动力。 不管前路有多难,她一定要找到饭饭。 “停马,戒备,保护王妃!” 前面的麦冬骤然拉住缰绳,疾跑的马嘶鸣一声,扬蹄不已。 麦冬话音刚落,林妙音身侧飘落几个暗卫,以她为圆心牢牢护在一旁。 麦冬抽出身侧的长剑横在前面,脸上满是警惕与严肃。 玉竹有些害怕,强撑着护在林妙音身侧,“小姐……” 林妙音脸色平静,定定望向前方,眉眼微动,眼里有着惊讶。 昏暗的雨幕里,一袭红衣的男子在雨中逃命,身后追着数十个黑衣人。 男子步伐不稳,身形飘忽,似有重伤,血水顺着执剑的手不断往下蔓延,所经之处汇成一道血河。 许是体力不支,男子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身后的黑衣人即刻要追上,挥舞着剑对他要害处下手。 林妙音心头一紧,大声道:“麦冬,救人!” 麦冬闻言飞身上前,挡住黑衣人要命一击后拎着红衣男子急速退后,剩余暗卫自发挡在前面,形成对峙。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后,其中一人踏出一步,“阁下何人,为何插手我等之事?” 林妙音不答,扫了眼那红衣男子。 红衣男子桃花眼微掀,勾了勾唇,无声对她做了一个口型。 林妙音心咚咚狂跳,握紧双手,强稳住心神后下达命令,“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双方即刻动手,黑衣人身手不俗,可对上北宫攸训练出来的暗卫却力有不逮。 这次跟着林妙音出来的暗卫,皆是跟随北宫攸最久的人,身手百里挑一,片刻的功夫便解决了这批黑衣人。 领头的暗卫检查了黑衣人的身份上前禀报,“王妃,黑衣人身上没有证明身份的物件。” “我知道了,你们先包扎伤口,好好休息。” 林妙音刚看完一场惊心动魄的杀戮,狂跳的心情还没有完全恢复,脸色有些发白。 她身为医生,本该治病救人,现在却下命杀人。 数十条人命因为她的命令而死,若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是…… 她掐紧手心,扫了眼一言不发的红衣男子,又稍稍安定了下来。 也不算多管闲事,总算找到她要找的人了。 林妙音看了眼失血过多,即将晕过去的人,淡声道:“沈公子,好久不见,看来你似乎过得不算好。” 可以说从她认识沈玉到现在,就没见过他这幅模样,还差点被人要了命。 她这下也算无端卷入了他的事,今日救下他,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 此时的沈玉脸色惨白一身狼狈,勉力笑了笑,“让宁王妃见笑了。” 思及刚才的事,林妙音神色凝重,“你可知道追杀你的人是何身份?” 沈玉理了理衣衫,颇有些无所谓,“不太知道,我得罪的人太多,很多人都想要我的命。” 说着便向林妙音行了个大礼,“今日幸得宁王妃相助,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沈某必当想报。” 然而说完不等林妙音开口,沈玉身子晃了晃晕了过去。 林妙音上前探了探他的脉,发现他是失血过多加之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思虑过后,林妙音让麦冬找了个遮雨的地方,先行给沈玉处理伤口。 处理完后沈玉还没有醒,林妙音便让麦冬带着他前行,找了一间客栈歇脚,等待沈玉醒来。 等他醒的过程,林妙音率先分析了沈玉眼下的情况。 在盛京时她便知道沈玉的身份不一般,或许出身权贵或世家,但从目前的线索来看,沈玉或许隐藏得更深。 很多人想要他的命,说明他知道的秘密也不少,至少连异界人这种事情他都了如指掌。 那换魂秘法一事,他或许也了解,就是不知道他跟那个神秘组织是否有关联。 又或者他可能就是其中一员? 沈玉太过危险,也异常谨慎,他不会相信自己,也不会主动透露任何消息。 可想要知道神秘组织,饭饭的下落,她就必须和沈玉打交道。 她有预感,沈玉能给她想要的。 正当她思考时,玉竹进来向她禀报,“小姐,那个沈公子醒了。” 第339章保护她的安全 林妙音到了沈玉房门前时,他正半躺在床榻,俊逸的脸上染了苍白,一双桃花眼低垂,一改之前的风流不羁,多了病弱感。 他盯着地上的木板,恍若失神,眉宇微拧,笼罩着一层心事。 林妙音微微挑眉,看来沈玉在大燕遇到了不少事情与麻烦。 沈玉有麻烦对她来说或许是个好机会。 听到动静的沈玉掀开眼皮扫了一眼门口,看到林妙音后,飞快敛去了失神。 他靠在床头,又恢复了闲人勿近的冰冷感,语气冷硬道:“宁王妃,你胆子挺大,居然跑到大燕来了。” 还没等林妙音回答,他话锋一转,“不管你有什么事,我劝你最好快点离开,大燕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林妙音淡然走进房间,坐到了他跟前,“沈公子,我才救了你,你就跟我说不该来大燕?” “救命之恩,他日必当报答。” 沈玉脸上的冰冷不见,添了几分严肃,暗含警告道:“但你确实不应该来大燕。” 昨天看到她出现时还以为看错人了。 他昨天受伤严重,失血过多,若不是碰见林妙音他恐怕难以脱身,只能借林妙音之手铲除那些人。 但是林妙音不该出现在这里。 大燕现今的情况不容乐观,几方势力都在寻找异界人,想要夺取他们身上的宝藏。 林妙音在北凉名声大噪,这些势力早已经注意到她,幸好她是宁王妃,他们又忌惮宁王威名,不然早就被这些人掳走研究。 她如今在这里,只怕是羊入虎口,倘若那些人知道林妙音在大燕,一定会不择手段将她抓走。 沈玉的严肃让林妙音微微奇怪,相处那么多次,她已经知道沈玉的为人,不会无的放矢,他急着让自己走,大概是大燕会有危险。 追捕异界人的势力? 可是她已经来到这里,又遇到了沈玉,得不到饭饭的线索,她断然不会轻易离开。 林妙音一脸正色,“多谢沈公子担心我的安危,只是我有不得不做的重要事情,这件事没有完成,我不会离开。” 沈玉挑了挑眉,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明白过来,见她这般执着,便追问了一声,“你来这里到底有何事?” “来找你。” “来找我?” 沈玉惊讶看着她,千里迢迢从盛京来大燕找他?他身上有什么是林妙音需要的? “找我做什么?” “你年前为何没有带你妹妹去盛京找我?” 林妙音没回答这个问题,目前还不能直接跟他打探换魂的神秘组织,先把话题绕到他最关心的事情上。 “之前你说带你妹妹来找我,我在盛京等了许久没等到你的消息,可是出什么事了?你妹妹现今如何?” 沈玉眼神黯淡下来,眉宇间添了几分烦躁,“出了点意外,没能赶过去。” 沈玉没有提到他妹妹的情况,从他的表现来看,林妙音已经知道了答案。 估计不容乐观。 沈玉离开时她妹妹的脑瘤问题已经很严重,又拖了半年,情况只会更差。 来找沈玉的时候,她是要准备把医治沈玉妹妹作为交易,但身为医者,她做不到罔顾一个人的命。 第250章 几息之后,林妙音当下有了决断,“带我去看你妹妹吧。” 沈玉抬眸看她,眼底尽是诧异,“你知道在大燕多留一日,便会多一日危险吧。” “知道。” 林妙音笑了笑,笑容真挚,“我人来了大燕,不管有什么危险,都先把你妹妹的问题解决了。” “沈公子,虽然刚见面就遇到你被追杀的情况,但我相信你。” 相信在此期间,他会保护好她的安全。 沈玉这会儿才认真打量林妙音,深邃如渊的眸底闪过几丝情绪,最终归于平静。 他站起身对着林妙音郑重行了个大礼,“沈某在此先行谢过宁王妃。” 沈玉妹妹安置在离这不远的洛城,两人商量好后,林妙音便安排麦冬等人收拾好行礼,跟着沈玉一起前往。 沈玉担心林妙音的踪迹被人发现,全程谨慎小心,掩盖了她们一行人的行踪。 林妙音注意到他的行径后,心中了然,也承了他的这份情。 这人倒是面冷心热,刚认识时一副杀人不眨眼的样子,骨子里还是个善良的人。 如果沈玉只顾着救妹妹而不顾她的安危,或许她会把救治当成一笔交易,现在改变了原有的想法。 不管沈玉最后愿不愿意帮忙,她都会尽全力救治他的妹妹。 到了洛城时,已经是四天后。 沈玉进城后便开始有些迫不及待,顾不上让她们休息,直奔自己的落脚处。 沈玉将妹妹安置在介于闹市的街区,林妙音粗粗看了一眼地形,地处僻静,但四通八达,一旦有危险能快速离开,融入人群掩饰行踪。 进入宅院后,一个老仆迎了上来。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老仆看到沈玉很是激动,“您这一走一两个月没消息,老奴心急啊。” 沈玉冰冷的脸融化了些许,“张数,阿梨怎么样了?” “小姐……”张叔神情复杂,“小姐睡得多,醒来的时候越来越少了,醒来的时候常望向窗外,也不爱说话,只是静静在那儿坐着。” “我看小姐心里是惦记着您,又不敢让我们知道。小姐是怕我们告诉您,影响了您在外面做事。” “不过少爷现在回来了,小姐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沈玉心里升起一丝酸涩之意,涌起愧疚,“我知道了,张叔,我有朋友来了。” 他退后一步将林妙音露了出来,“这位是林太夫,是我请来医治阿梨的大夫,请张叔收拾好西院,给她们主仆二位入住。” 张叔一听是来治沈梨的,眼睛顿时亮了,“好好好,我这就命人安排。” “贵客请入座,先稍作歇息,老奴这就命人准备膳食。” “先不急。” 林妙音截住他,看向了沈玉,“沈公子,若是可以,我想先去查看沈小姐的病症。” 沈玉心中一动,没想到林妙音会先提出看病,心里对林妙音的好感度更高了一些。 张叔也同样惊喜。 早在林妙音进来的时候,他就打量了这人,跟以往的人不同,这姑娘身形板直,气质斐然,一看就是贵气之人。 张叔看了沈玉一眼,见他颔首后,眉眼带了几分真诚的笑容,“沈大夫,这边请。” 张叔在前面指路,林妙音则询问起沈梨的情况。 一说到沈梨,张叔眼睛不自觉染上了湿润,“小姐身子不好,一天加起来只用了半碗饭,还时常头痛,只有睡着了才好一点,半个月前……” 张叔重重叹了一口气,“小姐的眼睛突然看不到东西了……” 沈玉脸色顿时变了,有些苍白,他看向林妙音,“林大夫,我妹妹她……” 林妙音倒是知道什么原因,“脑瘤压迫到了视觉神经,所以失明了。” “如果能顺利摘除脑瘤,她的眼睛或许还能看见。” 但前提是沈梨还能做手术。 第340章看病,沈梨的检查结果 这一消息让沈玉心情沉重,心中对自己的自责更多了一些。 若不是他耽搁了这么久,阿梨怎么会看不见了。 因为之前的经历,她本来就胆小怕黑,如今看不到情况只会更遭,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这个兄长还没有陪在身边。 阿梨会怨恨他这个兄长吗? 怀着忐忑的心情,沈玉跟着张叔迈进了沈梨的房间。 沈梨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听到脚步声侧过头,脸上带着笑意,眼睛虽然看向这边,可并没有焦距。 她嗓音清甜,“是张叔吗?我没事,就在这儿坐一会,一会儿就回去了。” 看着乖巧可人的沈梨,张叔心疼极了,走上前有些激动道:“小姐,少爷回来了。” “我哥回来了?” 沈梨眼睛顿时亮了亮,手摸索着起身,走的有点急,“真的吗?他在哪儿呀?” 沈梨走得急,眼睛看不见差点摔倒,摔倒前沈玉及时上前将她扶住,“阿梨,哥哥回来了。” 沈梨的手在他手臂上摸索,一直摸到了脸上,确定是沈玉后满脸高兴,“哥,你真的回来了。” 约莫是见到了家人,小姑娘添了几分撒娇,“你走了好久,还以为你忘了我。” 沈玉脸上难得带上了几分温和,“怎么会,哥哥帮你找到了大夫。” “这位是林大夫,她很厉害,一定会治好你的。” 沈玉介绍林妙音的时候,林妙音也在打量沈梨。 沈梨大概二八芳华,在女子开始绽放美丽的年纪,皮肤白皙,一双剪水秋瞳,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虽然失明可眼里盈盈流光,巴掌大的脸上带着柔弱,可气质坚韧不屈,令人喜欢。 因为常年病痛折磨,她脸皮苍白,身子弱小,一双手瘦弱得跟鸡爪一样。 听到沈玉介绍,她脸上挽着笑意,微微走上前对着她行了个礼,“沈梨这幅残躯,有劳林大夫了。” 行礼规范,言语恰当,眉眼间并无缠绵病榻的怨恨,反而清澈透亮,心态极为平和。 林妙音见过许多久病之人,或怨天尤人,或心如死灰,或自暴自弃,却很少遇到像沈梨这样的人。 明明是要命的病,还是笑着面对,保持了最良好的状态。 念着她小小年纪便遭遇如此折磨,林妙音于心不忍,柔和了嗓音:“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我会竭尽所能医者沈小姐。” 沈梨笑意盈盈,“多谢便多谢林大夫了。” 林妙音已经看出沈梨情况非常不好,对沈玉道:“若不介意,可否让我替沈小姐做初步的检查?” “自然,林大夫有劳。” 林妙音身怀医药系统的秘密不便让人知道,沈玉便带着张叔先行离开,离开前他轻轻拍了拍沈梨的手,“别怕,听林大夫的话。” 沈梨乖乖应承下来,“我会听林大夫的话,哥哥不必担心。” 待人全部出去后,林妙音上前握住沈梨的手将她扶到床榻前,又让她躺下。 沈梨全程配合,也没有开口询问为何要这样做,是个极其听话又配合的病人。 面对这样的病人,林妙音的心更定了一些,身为医者最怕遇到蛮不讲理的病患,沈梨这样的病人她很喜欢。 林妙音不禁更柔和了一些,宽慰道:“不用紧张,等会儿我会用一些仪器在你身上做检查,会触碰到你的头,还会在你胳膊上用针抽血。”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或有些奇怪,可以随时跟我说,好吗?” 沈梨点点头,“好,麻烦林大夫了。” 即使什么都看不到,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相处,还有奇奇怪怪的检查,沈梨都适应得很好。 林妙音见她没有不适,也慢慢将注意力放到了她的脑部ct上,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脑部ct显示沈梨的蝶鞍区可见类圆形稍高密度影,边界清晰,密度均匀,垂体窝形态不佳,是脑膜瘤。 脑膜瘤生长于颅骨内板下,使脑灰质下方呈指状突出的脑白质受压而变平,同时受压的脑白质与颅骨内板之间的距离也加大,这种表现称为白质塌陷症。 脑膜瘤是中枢神经系统最常见的原发性肿瘤,占中枢神经系统所有瘤的三分之一。 据分析脑膜瘤患者体内存在异常内环境和遗传因素,对人的染色体结构改变起重要作用。 林妙音想了想后,又换成了核磁共振成像,检查肿瘤附着脑膜并沿着脑膜生长的情况,判断肿瘤是否包裹着重要血管和神经。 林妙音为了得到全面的结果,还给沈梨做了数字减影血管造影,这些都可以让她更清楚知道肿瘤的情况,基本上得信息都有了,只差一个活检。 没有活检,她不知道沈梨的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 她现在的肿瘤已经接近10厘米,严重压迫了神经和血管,还将一部分血管神经包裹了进去。 这样的情况做手术切除,将会是巨大的挑战。 第251章 如果是良性,做完切除手术肿瘤不会转移,可一旦是恶性肿瘤,就算做完手术也会转移到其余位置,不过是多活几年的问题。 做手术不是问题,她不知道他们兄妹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林妙音将沈玉也唤了进来,跟他说沈梨的情况。 “沈公子,沈小姐肿瘤的位置和大小都不太好,想要治好沈小姐,我有两个方案。” “一个是保守方案,进行放射治疗,可以抑制肿瘤的生长,让它保持现在的状态,但不能长久,能拖多久就事多久。” “另外一种是开刀手术。把脑袋打开,将脑子里的肿瘤切除,这个方法一劳永逸,但手术风险高,术后的恢复不能保证,也有感染死亡的风险。” “你们可以商量一下” 林妙音说完,沈玉脸色有些苍白,平和的面具裂开了一些,一时沉默了下来。 他是听过异界人的系统里各种奇异操作,也见识过开膛破肚后又将人肚子缝起来的操作,但是把脑袋打开…… 脑袋和心脏是人最重要的位置,一个不慎便是无力回天。 一直想治好沈梨,可当治疗方案给出来时,他有些犹豫了。 沈梨静静坐着,神色一如既往的平和,仿佛这个得病的人不是自己。 大概是猜出沈玉的担忧,她笑了笑道:“哥哥,我们选第二个方案吧。” 沈玉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妹妹,第一次生出了无力感,“你确定吗?” “我确定。” 沈梨年纪不大,可常年的病痛早已经将她的心态锻炼得极为老成,她清楚要遭受什么,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可这又如何? 她不愿意一辈子都做一个废人。 小时候她的天地只有一个小小的房间,哥哥将她带出来后,房间换成了院子,自由了,可她还是被困在这片天地里。 以前大夫给她看病时都说她没得治,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可是等死的滋味一点儿都不好。 她想要努力挣扎出一个不同的结果。 哪怕这个结果是死亡,那也是她选择的死亡。 第341章承情,答应帮忙找人 沈梨选择了手术。 林妙音根据她的身体情况定在了五天后。 临近手术,向来淡定的沈玉难得流露出焦急之色,几乎是有时间就待在沈梨的房间陪她。 要做手术的沈梨反而无比淡定,跟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出言安慰沈玉。 “哥哥,我会没事的。” 沈梨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梨涡,脸上已然是看透生死的淡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能熬这么长时间已经很难得。” “我原本以为要等死,但哥哥找到了林大夫,上天给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那我就要挣扎着求生。” “能活自然是好的,如果失败了,哥哥你也不要怪别人,一切都是命。” 沈玉听着这话,心里一阵阵抽痛,伸手轻轻在她头顶上轻拂,百感交集。 他曾经有数十个兄弟姐妹,可惜从小死的死,残的残,存活到今的只有这个妹妹。 能活下来也是因为生下来就疾病缠身,生死未定,成不了他们的试验品。 沈家真是造孽啊,他们父母造的孽全报应在他们身上了。 沈玉抚了抚沈梨的头,“放心吧,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沈梨要养足精神,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要休息,沈玉扶着她躺下后便离开了房间。 站在门外,沈玉抬头望向头顶的天空,片刻后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父债子偿,他们欠下的债,终究是要他还的。 做好决定后,沈玉去找了林妙音,他到的时候,林妙音正在给院子里的人抽血。 为了防止手术出现意外,林妙音检查了沈梨的血型后便给她准备血浆。 做大型手术,血库准备得越充足越好,她一共抽取了十人,备了六千毫升的血浆。 等最后一个人抽完血后,沈玉上前帮她收拾散落的器械。 林妙音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意外他过来了,收拾好后对着他颔首,“找我有事?” 沈玉点点头,神色懒散道:“你要找的人,我帮你找了。” 林妙音顿时停住脚步,诧异看着他,“你不是让我赶紧离开大燕?” “若你真想离开,也不会来医治我妹妹。” 沈玉一副看穿了的模样,“你要找的那个人对你很重要,不惜亲自来大燕。即便知道了大燕对你很危险,你还是来治我妹妹,就是想让我松口帮你。” “虽然这期间你只字未提,可我知道你的算盘。我承你的情,要是不做点什么,那我就太不是玩意儿了。” 林妙音笑了笑,“沈公子就这么答应帮我了?不问问我想找的是谁?” “如果能让北凉宁王妃亲自出来找人,说明身份一定不简单,至少是宁王都没办法做到的。” 沈玉理了理衣襟,直视林妙音眼睛,“你想要找的人在大燕,而且位高权重。” “沈公子果真聪慧过人。”林妙音对沈玉的观感更好了一些,慢悠悠说出自己想要找的人。 “我要查大燕公主,楚君月。” “好!” 沈玉一口应承下来,“我不问你为何查她,只问你想查什么消息。” “查楚君月的近年来的行踪,往来的势力,还有你可知道是否有换魂之法?” “换魂?”沈玉的脸色霎时凝重了起来,上下扫视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事到如今,林妙音也不打算再瞒着他,开门见山道,“我有一个朋友被人换魂了。” “她的身体住了别人,她的魂不知道被人换到了哪里,我找不到她,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朋友?”沈玉眼里闪过一抹光,随即便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朋友和楚君月是什么关系?” 林妙音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也就坦白说了,“加害者与被害者的关系。” 她双手握紧,闪过一丝恨意,“楚君月换走了我朋友的魂,光明正大住进了她的身体,顶替了她的身份。” “我这次来就是要找懂得换魂之法的人,从中寻找我朋友的下落,找不到她的消息,我绝对不会离开。” 沈玉认真看了眼她的反应,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心中的疑虑便压下了几分。 他跺了几步,认真思考了一番,“你的这位朋友,可是和你同一出处?” “是。”林妙音点头,“她比我早来几年,而且她情况和我有些不同,她是身穿。” “身穿?”沈玉对这个词并不陌生,“那她确实更危险一些,被人盯上也是正常。” 早在以前便有人专门盯着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一旦出现便会被抓走。 只是想不出来林妙音朋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让大燕公主楚君月舍弃自己的身体,将魂换到她朋友身上,顶替她朋友行事。 林妙音有所保留,他也不会追根究底,知道了这些前提,他便能更好打探换魂组织的下落了。 只是涉及到换魂,少不了要和他们打交道,一旦让他们知道林妙音的身份,她很有可能会赔进去。 更别提她要查的还是大燕的公主楚君月,楚君月是什么样的人,心狠手辣狡兔三窟。 林妙音和她朋友真是倒了血霉,竟然招惹了这样的楚君月。 她最好祈祷此事不会被人发觉,否则她将来面临一波又一波的截杀。 沈玉正了正神色,对她进行最后一次劝诫,“帮你查可以,但有件事我要先说明。一旦被换魂组织的人知道有人在调查这个事情,你势必会卷进危险当中。” “如果你的身份被他们察觉,我大概保不住你,你会走不出这大燕。” “多谢沈公子劝告。”林妙音笑了笑,承了他的情,“来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遇到危险的准备。” “如果真遭遇不测,我不会怪你,也可以保证北凉不找你麻烦。” 沈玉见她态度坚决便知道无法改变她的心意,顿了片刻后感慨道:“宁王妃,你是我见过最与众不同的女子,沈某钦佩。” “沈某在此也向你保证,只要沈某还活着,必定不会让你遭遇不测。” “多谢沈公子。” 二人算是达成了初步的合作。 商量好后沈玉着手调查换魂组织的下落和楚君月的消息,林妙音则忙着给沈梨做最后的术前检验。 手术当天,沈玉没有和沈梨见面,只是守在门外,林妙音与玉竹一同在屋内手术。 沈玉站在门外看着房门一点点关上,心也像被一点点揪住,手微微有些颤抖。 等在门外的过程无比煎熬,里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张叔来来回回走了上百圈,时不时张望那扇门,期盼着能快点打开,又不敢看它打开。 他心里清楚这场手术失败,沈梨也就没命了,他舍不得这么好的小姐就这么香消玉殒。 第252章 沈玉也站在门外,全程没有挪过一步,就这么静静站着等。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从白天等到天黑,时间越久,人的心就揪得越紧。 终于在夜幕降临的那一刻,那扇紧闭的门,终于打开了…… 第342章消息,出发寻找饭饭 林妙音从里头走出来,身前的衣衫沾染了不少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看到她出来,沈玉站在原地没动,脸色有点难看。 张叔急忙冲上前,嗓音嘶哑,“林大夫,小姐怎么样?” 林妙音摘下口罩,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冲着他点头,“脑瘤成功切除,手术很成功。” 张叔一口气这才松了下来,顿时老泪纵横,“谢谢林大夫,谢谢林大夫,我替公子和小姐给您下跪磕头了。” 说着便跪下哐哐给她磕了三个响头,拦都拦不住。 林妙音看着张叔这行云流水的操作,目瞪口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四个多时辰的手术几乎要耗尽她的心神,她有气无力摆摆手,“张叔你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张叔手抹了抹泪,见她脸色有些不好,赶紧道:“我让人做好了膳食,我这就命人把饭菜端上来。” 林妙音点点头,“有劳张叔了。” 她确实饿了。 待张叔走后,沈玉这才缓过心神,在看到林妙音满身是血时,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冻住了。 他以为沈梨手术失败了。 幸好…… 见林妙音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沈玉走过来扶着她到旁边坐下,又亲自给她倒提前准备的糖水。 林妙音毫不讲究两三口把糖水喝完了,缓了一会儿才慢慢活了过来。 脑部手术被誉为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非死即瘫,对医者的专注力和体力要求极高,连汗都不敢擦。 四个时辰下来人都要虚脱了。 见她缓过来后,沈玉举杯对着她示意,“不言谢了。” 林妙音摆手,“客气。” 长舒一口气后,她开始交代沈梨的术后问题。 “目前手术是成功的,这两天是关键期,身边离不得人得时刻注意她的情况,一有问题得及时告诉我。” “不出意外明天就会醒,醒来就成功了一大半,后续没有出现术后感染情况,基本上就稳了,好好休息康复就可以。” “我检查过沈梨的肿瘤是良性,后续不会复发也不会转移,她会平安健康的。” 沈玉暗松一口气,“我知道了。” 他扫了眼林妙音,看她状态恢复,慢慢开口,“另外你要我找的消息,有信儿了。” 一听这个,林妙音瞬间来了精神,“你快说。” 沈玉神色浮现犹豫之色,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心里在盘算。 这个消息的来源,他不是很放心,但唯有这处才有林妙音想知道的内容。 缓了片刻后,沈玉幽幽道:“我娘那里传过来消息,她似乎见过一个和楚君月长得像的女子,当时楚君月身边还带了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长得和南浔公主孟知韫有点像,但那姑娘脸上戴了面纱,她并不是很确定。” 饭饭! 这一定是饭饭。 听到这个消息,林妙音一扫疲惫,眼睛顿时亮了亮,“什么时候见到的?” “大约一年前。” 一年前? 林妙音盘算了一下,一年前正好是饭饭即将离开大燕回南浔的时候,正好是楚君月动手的好时机。 在饭饭启程离开的时候掳走,就算有人发现饭饭不见了,可换魂一事当天便能完成,之后楚君月顶着饭饭的身体回来,随意就能糊弄过去。 找到换魂组织的人,就能得到饭饭的下落!有了下落,她就能找到饭饭了! “你什么时候方便带我去?” 沈玉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跟她坦白道:“那人虽是我娘,却不是好人,你应该知道我们沈家一家子都不是正常人,我担心她是故意卖的消息,她的目的在于你。” 林妙音目露疑惑,“你们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沈玉扯出一个苦笑,“宁王妃,我父母与异界人有关。” 林妙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猜测道:“你觉得他们会对我下手?” “很有可能,所以我想劝你考虑清楚。我们要去的是我父母的地盘,一旦出事,我大概会护不住你。” 林妙音顿时陷入了沉默,沈玉这是很明白在告诉她,他们沈家是龙潭虎穴,进了可能就会出事。 根据她对沈玉的了解,他们家似乎是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还与换魂组织有了牵连。 可是好不容易有饭饭的消息,想让她就此放弃,她做不到…… 林妙音敛了眉眼,心中思绪不断闪过,最后凝成了一个答案。 她抬起头坚定看着沈玉,“沈公子,我还是要去。” 见沈玉还想说话,她伸手拦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不管出现什么危险,我都要去。” 林妙音虽然立马想走,脑子还是很清晰,“沈小姐还要两三天的护理,等她危险期过了后我们再出发,我想沈公子也能做更好的安排。” “我会给沈小姐做好这几天的安排,出后续的休养方案,培养人手,保证她恢复良好,不会留下后遗症。” 林妙音说干就干,很快投入到了沈梨的后续安排中。 沈玉看林妙音风风火火安排事,心中思虑更重。 他以为知道消息后,林妙音会立马动身,没想到她还是把阿梨放在了首位。 沈玉不禁摇了摇头,看来这一趟,如果她出事的话,他得自尽了。 沈梨的情况出乎意料的好,第二天就醒了,能顺利读懂林妙音的指令,根据她的话做出反应,安然度过了危险期,也没有出现术后感染的情况。 到了第四天已经能够吃一些流食,胃口也恢复了。 见到沈梨情况好转,林妙音由衷感到开心。 沈玉见着妹妹安然无恙,压在心里十几年的石头终于卸下。 沈梨也知道了他们即将要去找沈母的事情,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哥,你们这趟去安全吗?” “她们会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想到沈母那里的事情,沈梨有些发毛,心生害怕。 沈玉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哥哥会保护好林大夫的。你只要在家好好养病,等哥哥回来看到活蹦乱跳的你。” 沈梨有万般不舍和担忧,也从张叔口中得知林大夫寻找的那个朋友对她非常重要。 若不是因为担心她,林大夫早就离开去寻找了,此时她不敢耽搁他们,只能目送着他们离开。 沈玉带着林妙音踏上洛城,一路上沈玉难得流露出担忧,神色凝重,再三叮嘱林妙音不要泄露宁王妃的身份,只当自己是一个游医。 林妙音见他这般严肃,便也严阵以待,还吩咐麦冬一路上做好警戒,以防万一。 两天后,他们一行人来到洛城地界,刚一到便有人迎了上来。 “公子,主上让我在这里等你们。” 沈玉打量了一眼来人,摆手,“带路吧。” 来人带着他们在山路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林妙音直觉有些不对劲,怎么越走越偏,正想开口询问时,突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山顶的巨石滚落,一块块石头朝着麦冬玉竹一行人而去,林妙音正想上前去看,后脑勺被重重一击,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第343章失忆,异界人被围杀 北凉,盛京城宁王府。 北宫攸坐在林妙音的卧室,手里拿着她的一本医术,眉头微皱,神色忧虑。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心里有些不踏实,夜里总有噩梦缠身。 梦里林妙音浑身是血站在山崖边,有很多黑衣人追着她不放,一他努力跑,可怎么也跑不过去,忽然林妙音脚下一滑,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直直掉落崖底,而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 每每看到这一幕,心好似被一只手狠狠捏住,痛到跪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等醒来时全身湿透像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这几天日夜不安,他担心林妙音出事了。 正想着时风铭从外头进来,他脸色惨白有些难看,看着北宫攸动了动唇。 北宫攸的心重重跳了一下,身上的力气突然被抽走了一般,他扶住桌子一角,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佯装无事道:“是王妃有消息了?她在大燕可还顺利?” 风铭沉默了片刻,不忍心揭穿他的伪装,可信上的内容又无法让他自欺欺人。 缓了几息之后风铭绷着一张脸,满是痛苦道:“王爷,王妃遭贼人袭击,麦冬等暗卫寻了五天,在崖下寻到一具女尸,经玉竹辨认……” 第253章 风铭声音哽咽,闭着眼一口气说道:“是王妃…… ” 北宫攸静默了一阵,突然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强撑的身子重重摔倒在地,陷入了昏迷…… …… 三年后,大燕帝都长安城。 街道上熙熙攘攘,一个手拿着冰糖葫芦的女子走在街上,神色飞扬,眼里满是看到新鲜事务的好奇,耳边充斥着各种议论。 “哎你听说了吗?长公主的嫡孙女荣华小郡主生了一场怪病,连宫里的御医都没法子治。” “这还用听说吗?今早长公主府贴了告示,求天下神医医治小郡主。” “真是可怜呐,小郡主才三岁多,没了母妃,父王身子不好又常年不在身边。” “我说更可怜的还是宁王啊,谁能想身世离奇到这个程度,简直是闻所未闻。” 沈梨没听完后面的议论,听到有告示时脸上便扬起一抹笑,咬着冰糖葫芦就往贴告示的地方去。 看到告示里的赠银一万两时,沈梨眼睛亮了亮。 太好了! 林姐姐那么厉害,肯定能治好这个小郡主的病,有了这笔钱,就能保证安置点那些人的生存了。 沈梨伸手揭下了告示,喜滋滋往家里赶。 她熟练穿过各街头小巷,最后停留在一个小院子前,左右看看没人后,这才推门进去。 一进去便看到院子里满满都是药草,一个女子正坐在阴凉处处理新鲜的药材。 沈梨冲过去坐在她旁边,“林姐姐,你知道我在外头看到什么了吗?” “看到什么了?” 沈梨拿出告示打开摊在她面前,“我看到发财的办法了!” “长公主的嫡孙女荣华小郡主生病了,广邀天下名医给小郡主治病,治好就赠银一万两。” “我粗粗看了下小郡主的病情,觉得林姐姐肯定能治,我就把告示揭回来了。” 林妙音听到荣华小郡主这几个字时,头突然一阵刺痛,痛得脸色发白,眉头紧拧。 沈梨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林姐姐你怎么了?头又开始痛了吗?你的药呢?” 林妙音缓了缓,痛过一阵后轻轻摆手,“没事,老毛病了。” 她盯着告示里那几个字,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只要她一想以前的事情,脑袋就像被人剖开一般,痛不欲生,只要不去触碰以前,对她的生活毫无影响。 沈玉说她的脑袋曾经受过伤,躺在床上整整昏睡了一年,两年前她醒过来,身子没有什么问题,唯独丢失了记忆。 她只记得自己是现代穿越过来,不记得什么时候穿越过来,也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大燕,沈玉怎么出现在身边,她只知道她要找到饭饭。 可是找了两年,始终没有饭饭的消息,反而解救了几个同为穿越人士的老乡。 这两年的时间里,她重新接受这里的一切,也知道了原来收容她的研究院只是个其中一个研究医学的研究院。 除研究医学外,还有许多研究院,都是研究从现代穿越到古代,掠夺古代资源的。 因为研究院频繁送人穿越,导致磁场失衡,出现了几次时空裂缝,很多普通人被磁场吸引,掉进了缝隙中,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世界,被成为异界人。 大量异界人出现引起了这个时代人的注意,起初他们并不知道异界人是为掠夺资源而来,异界人身上的系统帮助他们得到不少进益,不少人将他们奉为座上宾。 然而等异界人拿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他们的资源变少时,这些人察觉到了危险。 有些人看中异界人身上的系统,还无比仇视异界人,开始琢磨怎么样把系统从异界人身上剥夺,将利益最大化。 由此演化了一批人针对异界人的猎杀,其中就以沈玉父母最为疯狂。 最早的异界人是顾洛溪,沈玉父母则是顾洛溪的弟子,不知他们师徒间发生了何事,自从顾洛溪失去行踪后,沈玉父母便开始仇视异界人,由沈玉父母主导的猎杀由此开始。 自此之后异界人待遇骤降,一旦被沈玉那对疯狂的父母发现抓住,会被各种解剖,就为了寻找穿越者身上的系统。 那些没有携带系统,无辜牵连穿越过来的普通人,则被用来试毒,研制毒药,可谓是凄惨至极。 思到此处,林妙音更沉默了一些。 她找了饭饭那么久,至今没有下落,也不知道饭饭到底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这两年来沈玉兄妹对她帮助良多,若不是沈玉将她救出来,又帮忙掩饰她的身份,或许她也和那些被捕获的异界人一样,早就死在了沈玉父母的手里。 可以说要不是有沈玉在,这世上早就没有她了。 第344章见面,给荣华小郡主看病 听沈玉说他此前也以为所有的异界人都是为了掠夺资源而来,也曾经伤害过异界人,后来是她改变了沈玉的想法。 知晓一起穿越过来的还有很多无辜被牵连的普通人后,沈玉反抗了他的父母,一起帮助她解救异界人,并将这些人送往了安置点,青云山。 青云山…… 林妙音念着这三个字,不虽然从未去过青云山,可不知为何内心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个地方对她可能重要。 或者她应该亲自去看看。 “林姐姐,你没事吧?” 沈梨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写满了担忧。 林妙音摇摇头,“我没事。” “没事就好。”沈梨松了一口气,眉宇间有忧愁。 没想到她的脑瘤好了,林姐姐的脑袋反而受伤了,看林姐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可怜。 她一定要对林姐姐好一点。 “林姐姐,要是你不舒服,小郡主的事情你就当不知道吧。” “不用,我没事。” 林妙音垂眸看向告示,里面介绍了荣华小郡主得病情,扫过一眼后,心里有底了,不过…… “长公主的这位嫡孙女,为何会与北凉有关系?” 沈梨幽幽叹了一口气,“说来也奇怪,我听说这位小郡主之前是北凉宁王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宁王突然变成长公主的儿子,小郡主也成了长公主的孙女。” “半年前长公主将小郡主接了过来,宁王倒是不知做什么去了,好像听说宁王妃出事了,宁王在找宁王妃。” 林妙音听着这些,脑中隐隐觉得这些人有点熟悉,可仔细想又想不起来,索性作罢。 这些皇亲国戚的事情,不是她一个穿越人该关心的,荣华小郡主的病对她来说不是难事,林妙音便接下了这个事情。 这一万两他们很需要,青云台上的开支不小 翌日林妙音便带着告示去长公主府上,为小郡主看病。 长公主府的人知道她的来意后,邀她到偏厅等候,里面有医者在给小郡主看病。 等了一阵子后,侍女过来请她入内。 林妙音跟着侍女进去,在一拐角处时,突然看到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林妙音不自觉追着身影往前走了两步,还未看清人,就被侍女拦了下来。 “林大夫,发生了何事?” 林妙音只能停住脚步,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眼前,按捺不住心里的想法,开口问道:“那个人是?” 侍女笑了笑,“那是给小郡主看病的孟大夫。” “孟大夫?”林妙音的神经微微跳动了一下,“可是女医者?” “正是。” 侍女神色淡了下来,“可惜并没有看出郡主为何生病,林大夫可是认识她?” 林妙音摇摇头,“不认识。” 她现在的身份是沈玉的远方表妹,此前一直在深山老林中跟随大师学医术,这两年才回到大燕。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需要做到不引人注意。 “走吧,去看看小郡主。” 侍女点头应下,带着她一路往前。 林妙音便先行询问小郡主的情况,“郡主除了不能说话,可还有什么别的症状?” 侍女对这一流程极为熟悉,开口道“郡主还不喜欢跟人交流,对外界的事物并不敏感,总是一个人窝在角落里自己玩,沉浸在自己的内心里。” 林妙音了然点头,对小郡主的症状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侍女见她不再询问,也不出声,片刻后便将她带走了一处院子中。 小院子布置得粉嫩可爱,院中种了许多花卉,葡萄藤下还有个秋千,处处可见小木马、拨浪鼓等小孩子的玩意儿,这些物件摆放得恰到好处,不会让小孩磕到碰到。 林妙音打量后暗自思忖,看来长公主对这位小郡主极为看重和宠爱,这小孩真是有福气了。 不知为何,看到小郡主被照顾得很好,她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宽慰,变得一片柔软。 第254章 林妙音摇摇头,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敛了敛心神后默不作声跟着侍女一同进了房中。 进入房中后,侍女引着她坐下,小郡主就坐在她对面。 小郡主本在玩着玩具,看到陌生人来了后便放下手中的玩具,规规矩矩坐好。 小郡主是个三岁多的奶娃娃,长得粉雕玉琢,跟年画里的娃娃一般,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扑扇扑扇,歪着头静静看着她,甚是可爱。 林妙音的心莫名被触动一下,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若不是时机地点不对,她甚至都想上手去摸摸她的脸。 这个孩子,她打心眼里喜欢,喜欢到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侍女走到小郡主身边,低声诱哄,“郡主,这位是林大夫,等会儿让林大夫帮您瞧瞧好不好?” 小郡主眨了眨眼睛,看了林妙音好一会儿后软萌萌点点头。 侍女这才松了一口气,“林大夫,这位便是小郡主,倘若您能治好小郡主,长公主定有重谢。” 林妙音敛了眉眼,脸上尽是严谨,“我定尽力而为。” 话毕她便认真看向小郡主,细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告示上说小郡主不会说话。 林妙音对着小郡主笑了笑,“郡主,可以张开嘴巴看看吗?” 小郡主歪着头并不说话,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侍女正想开口,却见小郡主乖乖张开了嘴巴,眼里顿时闪过一丝诧异。 林妙音拿出压舌板展示给她看,“等会儿这个板子会压在郡主舌头上,如果不舒服就举手告诉我,好吗?” 小郡主不说话,但点了点头。 林妙音笑了笑,“那我开始了。” 林妙音小心将压舌板压在她舌头上,细细检查一番,舌头发育良好,喉咙也没有异常,声带也没有毁坏。 她具备一切能说话的基础条件,如果不是身体上,那只能是心理。 林妙音试探性道:“郡主,可否跟我一起,啊~” 小郡主张了张嘴,无声发了一个啊。 林妙音心里顿时有数了,冲着她笑了笑,“郡主真棒。” 小郡主看到她笑,也对着她笑了笑。 两人的这一互动全被侍女收入眼底,心里的诧异越来越大。 小郡主虽然看似不吵不闹很容易相处,但她内心有主意得很,只看乐不乐意,以往来过那么多医者,小郡主都没有这么配合。 看来小郡主对这位林大夫似乎很有好感,要知道小郡主就连长公主也是相处许久后才愿意接触。 她要把这情况告诉长公主才行。 第345章互动,小郡主喜欢她 侍女趁着林妙音不注意,悄悄走到外面,招来一个人后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说话时还时刻注意着林妙音和小郡主的举动。 三言两句交代完后,让人去向长公主回话,又悄无声息站回了林妙音身旁。 林妙音察觉侍女的举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约莫有了诊断后,便拿出一个小玩意儿递给小郡主。 是出门前林妙音特意编制的草蝴蝶。 小郡主一看到草蝴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询问是不是送给她的。 小郡主没有说话,林妙音却奇异地懂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笑着点头,“送给郡主的。” 小郡主接过来后好奇看了看,越看眼睛越亮,歪着头思索了一番,将手上的玛瑙珠子摘下来递到她手里。 林妙音有些诧异,“给我的?” 小郡主用力点点头。 林妙音还未回答,旁边的侍女先说话了,“郡主不可,这是长公主送给您的礼物。” 林妙音一听是长公主送小郡主的,将珠子戴回小郡主手上,“郡主,草蝴蝶是民女随意编的小玩意儿,送给郡主解闷的。” “郡主的礼物太贵重,民女不能收。” 小郡主看了看蝴蝶和玛瑙珠子,又看了看严肃的侍女,滴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扫到桌面摆着的小零嘴后,伸出小手后努力抓了一把,把零嘴递到林妙音手里,乖巧笑了笑。 林妙音接过来,“送给我的?” 小郡主点点头,冲着她举了举手上的草蝴蝶。 小郡主没有说话,但林妙音却读懂了她的意思,欣然接了下来,“谢小郡主。” 小郡主这才放心玩起了手上的草蝴蝶。 林妙音看着她的举动,眉眼闪过一丝诧异,小郡主小小年纪居然懂得以物换物,还甚是有礼貌,比起那些权贵之家,显然有教养得多。 只是她的问题…… 林妙音仔细观察小郡主的情况,见她把草蝴蝶拿在手心先是观赏,仔仔细细看完后把它放在一旁,沉默片刻后突然抬头看向自己。 她眨了眨眼睛,手上做出一个拆开的动作。 林妙音心领神会,“郡主是想把它拆开吗?” 小郡主点点头,眼巴巴看着像是担心她会拒绝。 林妙音笑笑,“自然可以,送给郡主就是郡主的,可随意处理。” 小郡主眉开眼笑,利落把蝴蝶给拆了,一边拆一边细看,更像是在观察,等全部拆开后,她垂眸看着散落的物件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又动手组装起来。 过程有些偏差,小郡主不急不躁,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拆掉的草蝴蝶已经被复原完成。 小郡主似乎对这个极为好奇,又重新拆了再次组装,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乖巧可爱的小郡主,林妙音的心突然被触碰了一下,很想上手抚摸她,有把她当女儿养的想法。 缓过来后不禁摇头失笑,真是疯魔了,竟然想把大燕郡主当女儿。 看小郡主沉迷于草蝴蝶,林妙音起身收拾东西,对着侍女点头,侍女会意,带着她离开房间。 出门后侍女便追着林妙音询问情况,“林大夫,小郡主情况如何?” 若不是担心小郡主的诊断情况,在看到她们的互动时她就想问了。 一向只喜欢自己玩的小郡主,居然愿意跟医者互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狠狠震惊了。 “若是没有诊断错,小郡主身体正常发育,脑袋也没有问题,小郡主可以说话,只是她不想说话,而且她还很聪明。” 侍女满是惊诧,这跟之前医者说的不一样…… 医者说小郡主是有问题,不说话是因为她不能说话,而且小郡主心智不健全,恐怕长大后也是如此,长公主才会如此紧张。 可现在林大夫说小郡主没问题,可之前那么多大夫看过都…… 难道这位林大夫医术真比其余大夫好? 侍女对林妙音的打量更重了一些,“那该如何治疗?” 林妙音面露难色,“从病症上论,小郡主并无身体上的不适,她她的病症在心理,至于心理我并无多大的研究。” “心理?这是何病?”侍女先是茫然而后一脸震惊,“难道是郡主的心脏有问题?” “不是。” 林妙音一时想不到该如何解释自闭症,这是现代才有的诊断,在这个时代她并不清楚这病有没有诊断出来。 斟酌之后慢慢道:“小郡主这病不影响身体,所有正常人能做的她都可以,只是她不愿意做。” 又或者说,她不屑于做,不屑于跟这些人打交道。 “那这病岂不是无法根治?” 林妙音一时有些沉默,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如果饭饭在这里就好了,饭饭肯定能治好。 “心病还需心药医。倘若能找到小郡主的心病所在,或许能打开她的心结。” 侍女听到了小郡主没问题,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又听到是心理有问题,还要打开小郡主的心结。 谁知道小郡主的心结是什么?这种诊断要怎么跟长公主交代? 侍女一时忧心忡忡,但得到了小郡主身体无碍,也算是好消息了。 林妙音诊断完,见一时无法治疗便想先告辞离去,告辞的话还没说,便看到一群下人簇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过来。 妇人年过半百,风韵犹存,黑发中夹杂着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眉宇间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凌厉。 林妙音身旁的侍女立马行礼恭敬道:“长公主。” 林妙音也跟着行礼,态度不卑不亢,“民女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慢悠悠走到林妙音跟前,上下扫视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审视,顿了片刻后才道:“起来吧。” “谢长公主。” 林妙音垂眸看向地面,知晓长公主过来是为了什么,“小郡主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心中尚有心结,不喜欢跟人接触与说话。” “倘若她日后能解开心结,自然能恢复如初。” 长公主定定看着她,见她态度不卑不亢,说话条理清晰,脸色更凌厉了一些。 荣华来长安后一直不跟别人接触,连她这个奶奶,都爱答不理的。 那么多医者过来,荣华都一声不吭,别说是互动,连搭理都难。 第255章 为什么偏偏对这位林大夫另眼相看,愿意跟她互动,分明就是喜欢她。 此女怕是不简单。 第346章怒意,长公主的心思 长公主不动声色,慢悠悠道:“依你所言,小郡主何时才会说话?” 林妙音低头,“长公主见谅,小郡主的症状并不在民女所治范畴,民女能医病症,并不会医心病。” 长公主皱了皱眉,“荣华小小年纪,衣食无忧,何来的心病。” “民女不知。” 林妙音察觉出长公主言语间有些不悦,还是坦诚道:“心病一事难说,小郡主虽年幼,但若是成长过程中看到或遇到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会让她封闭内心,不喜跟人接触。” “你好大的胆子!” 长公主突然出声训斥,“竟敢说郡主过得不好,你这是在暗喻本宫苛待自己的孙女!” 长公主一怒,周围侍女纷纷跪地,“长公主息怒。” 林妙音面对长公主的怒火丝毫不惧,“长公主明鉴,民女并无此意,之前所言全为医者本分。既为医者,自当坦诚直言。” “当然心病一事只是民女的诊断,许是民女医术不济,或有误诊的可能。长公主若不放心,可多寻些医者为小郡主诊治。” 林妙音话音清晰稳重,并无任何慌乱之意,长公主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微微眯了眯眼睛,眼中的审视更甚。 这女子当真胆大,寻常医者见着她不免卑躬屈膝,言语谄媚,可这女子自见到她后一直都不卑不亢,就连面对她的训斥都稳如泰山。 许多医者都不敢直言或者没有诊断出荣华的问题,只有她敢。 倒是有胆色。 倘若她真的能治好荣华,于她而言倒是省事了。 长公主心里的想法转了一圈,敛了神色,“既然你敢直说,本宫便信你一回,便由你医治小郡主,若是能治好,本宫重重有赏。但是……” 长公主话锋一转,眼神凌厉,“小郡主的病情,你不可向任何人透露,若是有旁人知道此事,本宫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林妙音顿感压力,她会治身体的病,但不会治心病啊。 可她心里也知道长公主不会给她推辞的机会,像长公主这样手握权势的人,绝不会允许他人顶撞反驳。 不就是心理学吗,她虽然不精,也跟着饭饭学过一点。 再者她也挺喜欢荣华小郡主,若是能常见这个孩子,她心里也是愿意的。 想清楚后林妙音便答应了下来,“是,谢长公主信任。” 长公主点点头,这才满意离去。 身旁一直跟着的侍女将林妙音送出府,一改之前的傲慢,多了几分恭敬,“明日我会在此处等候林大夫。” 林妙音点头示意,随后离去。 等人离开后,侍女朝一个角落微微示意,一个黑衣人在暗中跟上了林妙音。 侍女这才转身回了荣华小郡主的院子。 她到的时候,长公主正陪着荣华小郡主一起玩。 长公主在一旁说话,小郡主对长公主的话充耳不闻,一门心思在玩手上的蝴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说了几句没回应后,长公主神色不耐,一把扯过那个蝴蝶,训斥道:“一个破蝴蝶有什么好玩,祖母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荣华小郡主愣了一下,对着长公主伸出手,也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长公主心里更恼怒了一些。 不是说她跟那个林大夫互动得有来有回,怎么一到她这儿就又是这副鬼模样。 她真是欠了他们父女二人! 长公主脸色不善,“你是堂堂郡主,这是什么破玩意,一个破玩意儿就收买了你。” 荣华小郡主执着地伸手,也不说话,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就这么望着她,眼里写满了想要回这个蝴蝶。 长公主憋着一口气,板着脸道:“想要就说话。” 荣华小郡主微微抿嘴,静静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长公主险些要气倒,积攒的不满爆发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对你们父女还不好吗?” “一个只顾着找一个死了的人,全然不顾自己的母亲和女儿,一个只想着自己,全然不顾祖母的脸面,你们当真是要气死我!” 想到北宫攸她就更来气了。 知道北宫攸是她儿子,不顾颜面执意要将他接到大燕来时,更多的不是母子情义,而是北宫攸对她有用,是助她夺嫡的一大助力。 她身为大燕长公主,凭什么只能屈居男人之下,她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利和那宝座。 她的哥哥不问朝政,整日沉迷炼丹嗑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还有她那个好太子侄儿,当了将近三十年太子。 他当年也是轰轰烈烈,斗败了一众觊觎太子之位的皇子,成为了最后的赢家,只可惜他不想着巩固自己的权利,反而开始沉迷于酒色之中,才不到三十岁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一副早死鬼的模样。 至于那个楚君月更别提了,之前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直上蹦下跳着想要效仿南浔做女皇。 可自从遇到大燕的质子后就被迷得三魂不见了六魄,整个人都变了,哪里有当年半点的风采,到如今直接连人都不见,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以前的楚君月尚且还能值得高看一眼,现在还能活着就算她命大。 现今大燕的局面里她的赢面最大,手里有权利,有声望,甚至还有了北宫攸这个战神相助,就算他身子废了,在军中的威望还在。 就是可惜这个儿子也是个废的,以前的王妃死了就死了,不过是一个女人,以后她登基后,北宫攸就是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结果一门心思往外面跑,想要找回那个女人,对自己倒是不闻不问。 这个儿子找回来也跟没有差不多,而幼安又是一个不理不睬的模样。 当初她第一眼见到幼安时,她就心生欢喜,她这辈子就只有北宫攸一个儿子,这是她唯一的孙女。 为了幼安,她跟北凉那个老皇帝掰扯了许久,这才将幼安带了过来,改姓为楚幼安。 她对幼安寄予厚望,日后是要继承她的衣钵。 可是谁都没想到,幼安居然不会说话,对别的事物丝毫不感兴趣,被人称为痴傻儿,别以为她不知道,长安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嘲笑她。 可是她不服输,拼命想要治好幼安,却没什么效果,反而让幼安跟她越来越生疏。 她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347章追寻,救助异界人 “北宫攸还没有消息吗?” 长公主气头过去后又想起了北宫攸。 自从知道他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不顾一切将他接回长安,他就开始闹失踪。 也不知道死去的宁王妃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放着自己的女儿不管,偏要去找她的尸首。 人都死了三年,哪还有什么尸首,不是白折腾。 底下的侍女战战兢兢,“回长公主,王爷还没有消息传来。” “这个没用的东西!一个女人就让他什么心思都没了。” 就这样,还指望他助自己登上皇位。 长公主重重哼了一声,“告诉他幼安的情况,他要是真不想回来,那以后都别回来了。” “是。” 底下的人不知道长公主心里的想法,只能照吩咐办事。 北宫攸收到长公主府的信时,还在洛城找寻林妙音的踪迹。 男人身穿一袭玄衣,站在山崖之上,大风猎猎,宽大的衣摆随风飞扬,衬得人越发瘦削孱弱。 三年的时间,北宫攸的身子比以前好上一些,不再是皮包骨,只是看上去依旧有些弱不禁风。 男人站在那山崖上,浑身笼罩着一层哀伤,吹不散的忧愁。 风铭拿着件披风披在他身上,劝道:“王爷,山崖风大,您身子还没好全,要当心些才是。” “无妨。” 北宫攸拢了披风,“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说完他自己都顿住了,扯出一个苦笑。 都多久了,怎么会有线索呢。 当初林妙音坠崖后,他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洛城,亲眼看到了她的尸身。 明明尸首就在他面前,就连跟在她身边最久的玉竹都确认是她。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相信林妙音就这么死了。 因为她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没有完成。 她还没找到那个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她的女儿还在襁褓中等她回去,她的一品锅也还在。 林妙音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 他不相信。 一定是林妙音担心他阻拦,才会用这种方式逃离他的视线。 这些年他发了疯似的找寻林妙音的踪迹,不顾一切将洛城翻了个底朝天。 起初的半年,他每天都在这里等林妙音的消息,然后他走遍了九州,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第256章 再然后他真实的身世被揭穿,他不是安美人的儿子,而是大燕长公主的儿子。 一时间他的人生算得上天翻地覆。 经历了大燕长公主和父皇的交涉,他带着幼安跟随长公主来到了大燕。 然而没想到等候他的不是久违的母子亲情,而是算计。 长公主想要借助他夺嫡。 在北凉时,他经历了被利用被厌弃,几次生死一线,若不是有林妙音这条命早就已经没了。 他无心权势,不喜朝政,更不想参与到大燕的夺嫡之中,只想早日找到林妙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将幼安带到大燕后,他每个月都会回去几天陪她。 幼安越长大越像他,独独那双眼睛很像林妙音,每次看到幼安,他都加倍思念林妙音,也更坚定要找到林妙音的念头。 只可惜…… 北宫攸的心苍凉得四处漏风。 “可是有什么事?” 风铭掏出信件,向北宫攸禀报,“是长公主府来信了。” 北宫攸神色一凛,添了几分焦急,“幼安出事了?” “不是。” 风铭飞快补上剩余的话,“长公主府来信,说小郡主是因为心病才不说话,不与人接触,长公主让您有空多回去陪陪小郡主。” 北宫攸的心这才稍定了下来,“算算时间,是该回去陪陪她了。” 幼安是他和林妙音唯一的纽带了。 对幼安,他是有愧疚的,为了林妙音忽略了她,等发现不对劲时,幼安已经是这样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带着幼安来大燕,想着换了环境后,她或许会好一些,只可惜事与愿违。 北宫攸心中满是心疼,启程回长安。 临走之前他嘱咐麦冬,“若是有遇到异界人,便一起送往青云山吧。” 麦冬恭敬回答:“是,属下领命。” 北宫攸看了眼老了快十岁的麦冬,叹了一口气,沉沉开口,“王妃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过于自责。” 事发后麦冬一直陷于自责和愧疚中,甚至想以死谢罪,这三年来他也不比自己好过。 他知道麦冬无错,一开始还是忍不住迁怒于他,见到麦冬,就会想到林妙音生死不明,将他打发了出去。 麦冬几乎是拼了命再找,也幸亏有他,才知道了异界人的事情。 在找寻林妙音的过程中,发现了许多和她一样的异界人。 这些异界人中有野心勃勃之人,也有胆小怕事的鼠辈,但更多的却是被牵连的无辜人。 这些人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世界,林妙音那样凭空取物的能力和突出的才干,也没有聪明绝顶的脑子,更像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人。 他们被迫来到这里,连适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迎来各种追杀,一旦露出马脚被某些组织抓住,便会生不如死,在各种痛苦的折磨中死去。 起初他也担心林妙音是不是也被那些组织抓住,关在某些地方受折磨。 不顾一切剿了一些组织后,并没有找到林妙音的踪迹,反而发现了这些奄奄一息,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 因为林妙音,他对这些老乡动了恻隐之心,之后的两年一直忙着救助安置这些异界人。 慢慢的,他还得知了一个专门收容这些人的机构——青云山。 青云山呐。 北宫攸幽幽叹息,原来当年的小表妹陆云安很早就在做这些事情了。 难怪林妙音跟她走得近,原来冥冥之中早有预示。 北宫攸不怪麦冬,可麦冬始终也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当年他眼睁睁看着林妙音掉落悬崖,又在崖底找到她的尸身,这几年他也不去想林妙音死了,一门心思去找她,试图让自己好过一点。 如今听到北宫攸这番话,麦冬满是愧疚,绷着一张脸道:“是属下的错,才让王妃出事。” “属下辜负了王妃和王爷的信任,其罪百死难赎,一天没找到王妃,属下会一直做下去。” 北宫攸听了也不再劝,“也罢,若是有新消息,你传信告知于我。” 说完便策马往长安去。 麦冬默默目送北宫攸离去,心中满是痛苦。 若不是他,王爷和小郡主又怎么成如今这样,一切都是他的错…… 找不回王妃,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可他知道,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说法罢了。 第348章愧疚,幼安会怪爹吗? 长安城,北宫攸奔波几日,从洛城匆匆赶了回来。 刚一下马,身子没站稳,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吓得风铭赶紧上前扶住他。 “王爷,您没事吧。” 北宫攸脸色苍白,一脸的虚弱,他重重舒了一口气,摆摆手,“没事。” 风铭一脸关切,“王爷您的药呢?今天的吃了没?” 说着便去翻药瓶,打开一看已经空了,顿时急了。 “王爷您的药没了怎么不说,当初张院首可是说了您要坚持吃药的。” 当初王妃走前留下一堆药材,可出事后王爷备受打击,险些没活过来。 幸得张院首医治,这才捡回一条命,之后也是张院首一直看顾着。 张院首为了王爷的身体真是倾尽了一生的心血,如今总算是稳住了。 王爷现在得身体恢复得不错,但凝血有问题,一旦受伤便会血流不止。除此之外还要每天吃药,为了方便,在外时都是研磨成药丸。 这一下没看住,居然就出了这个岔子。 风铭急得团团转,“我这就叫人准备。” 说着便走了,拦都拦不住,看的北宫攸无奈又欣慰。 风铭如今愈发稳重,许多事情不用他说便能自行领悟,办得圆满。 北宫攸想念幼安,进长公主府后没先去见长公主,反而是去了楚幼安的院子。 楚幼安此时正在院子的草坪上玩耍,不远处候着几个侍女。 见楚幼安不注意,侍女偷偷嘀咕了起来。 “哎你说小郡主是不是真哑巴,来了长公主府这么久,从来没见她说过话。” “我看估计是,不但是个哑巴,恐怕还是个傻子。不管别人做什么她都没反应,看着呆呆傻傻。” “可不是,上回我倒热水时不小心倒在小郡主身上,她叫都没叫,好像不怕疼一样。” “哎真是可怜,多可爱的小孩呀,没想到居然是个痴傻儿,也就长公主心善,觉得小郡主没问题,还请了那么多大夫过来瞧。” “长公主为了小郡主可是花了大钱,当真是心疼她,可惜了,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你说我们在这里偷偷说,小郡主会听到告状吗?” “告什么状,她都不会说话……” 侍女嘀咕的声音传到楚幼安耳中,她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一门心思在折自己的草蜻蜓、草船。 那个仙女姐姐送给她好多小玩意,她很喜欢。 不但喜欢送的小玩意儿,也喜欢仙女姐姐。 只有仙女姐姐才不会把她当傻子哄骗。 其实别人背后的议论她都听到了,别人都说她是傻子。 她不傻,别人是不是真心对她,她全都知道。 祖母是凶了点,但是真心对她好,周围的人虽然讨好她,背地里都嫌弃她是傻子好糊弄。 就连常常过来陪她玩的那两个漂亮姐姐,也都是为了父王。 那两个姐姐看起来事事顺她的心意,处处讨她欢心,在祖母面前讨巧卖乖,对她很好的模样,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她。 她知道她们每次走后都觉得晦气,恨不得离她远远的,还会找身边伺候的人出气。 她也并不喜欢那两个姐姐,她们以为她痴傻,什么都看不懂,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那两人是为了从她口中打探父王的喜好,想要嫁给父王。 祖母也想要父王再娶亲,经常撮合她们。 父王常年在外,除了想找母妃,大概也是为了躲着祖母。 也不知道父王找到母亲没有,她真的好想母亲。 父王很好,皇后姨奶奶也很好,现今的祖母也很好,她们都对自己很好,无微不至,可是她也想要母亲…… 她们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什么都知道,知道母亲出了意外失去了行踪,父王深爱着母亲,为了找寻她的下落不顾身子常年奔波。 玉竹阿姨说过母亲是这世上最聪明机智,最善良的女子,也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 如果母亲没有出意外,她们肯定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楚幼安稚嫩的脸上添了几分忧愁,心里更难过起来。 突然门外传来问好声。 “见过王爷。” 楚幼安顿时回过头去,见到北宫攸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朝着他跑过去。 北宫攸见到楚幼安,张开双手将她拥入怀里。 重回父亲的怀抱,楚幼安几乎是抱着不想撒手,小小的身子埋进他怀里,像一只雏鸟。 第257章 北宫攸感受到她的情绪,心中一阵酸涩,涌起了愧疚之意。 “幼安,想爹爹没有?” 楚幼安不说话,顿了片刻后轻轻点头,北宫攸顿时心都要化了。 北宫攸伸手摸摸她的头,从怀里掏出一串糖葫芦,“看,爹爹给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楚幼安看到糖葫芦,眼睛顿时更亮了,伸手接过后又将葫芦递给他,眼睛一眨不眨。 “给爹吃?” 楚幼安点头。 北宫攸的一片慈爱之心都要溢出来,“给幼安吃的,幼安吃吧。” 楚幼安想了想后,也就不勉强,高高兴兴吃了起来。 北宫攸见楚幼安无半分责怪埋怨之意,轻轻抚了抚她的头,不免有些自责起来。 幼安才三岁多,他常不在身边陪伴,幼安非但不怪他,还跟他亲昵,想要让他开心。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想到信件上说的诊断,自责更重了一些。 许是不曾见过母亲,父亲又常年不在身边,这才让幼安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她这个年纪,正是需要亲人陪伴的时候。 不愿意说话是因为身边无人可说,不愿意跟人接触,是因为她想要的人不在。 他将幼安抛下,不管不顾去找林妙音,这真的是对的吗? 正当他想着时,手指被勾了勾,北宫攸垂眸看去,只见楚幼安歪着头,睁着大眼睛看他,冲着他笑了笑。 楚幼安什么话都没有说,可北宫攸却读懂了她的意思。 她在安慰自己。 他做父亲的居然要女儿安慰,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北宫攸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幼安,爹经常外出不陪你,你会埋怨爹吗?” 楚幼安还没回答,一道声音率先传了过来。 “你还有脸问出这样的话!若不是因为你常年在外,幼安又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第349章暗示,撮合婚事 长公主从院门处走来,板着一张脸,神色凌冽,慢慢走了过来。 “你还知道回来,本宫还以为你早就忘了这儿这里还有你的娘和女儿。” 北宫攸回来的第一时间,她便知道了。 原本以为他会先来向自己请安,没想到直接就来了幼安这里。 这会儿倒是演起了父女情深,倘若真父女情深,又怎么会每个月都消失二十来天,只回来几天陪幼安。 依她看,他就是被那个林妙音迷得昏了头,连人死了都还念念不忘。 北宫攸被数落一通,自认愧疚,不敢反驳,老实挨骂,“母亲教训的是。” “幼安变成这样,责任确实在我,都是我的错。” 北宫攸老实认错的模样倒是让长公主一梗,扫了眼可怜巴巴的幼安,没好气道:“知道你还有脸问幼安怪不怪你。” 幼安这么乖巧,哪里会责怪他。 别以为她不知道,就算她这个做祖母的对幼安多好,幼安心里最惦记的还是自己这个不靠谱的父亲。 北宫攸被教训的愈发惭愧起来,“是儿子的错。” 楚幼安听懂他们母子二人的争执,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在北宫攸看过来时摇了摇头,还拍了拍他的手背。 她不怪爹爹。 爹爹常年在外是为了找寻母亲,这些她都知道。 她也想要母亲回来。 北宫攸被宽慰得笑了笑。 长公主却看得来气,幼安养在身边这么久,都抵不过她亲爹一句话。 “行了,你刚回来好好歇息,晚些我有事跟你说。” 北宫攸应下,又陪着幼安呆了一阵子,这才去洗漱。 刚洗漱出来,风铭便端给他一碗黑漆漆的药,“王爷,药熬好了。” 北宫攸端起一口喝完,连眼睛都没眨,“这段时间长公主府可发生什么事情?” 风铭收起碗,将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说了出来。 “倒没什么大事,长公主在全长安张贴了告示,网罗天下名医为小郡主治病,陆续来了好一些名医,大都没看出什么毛病。” “近来工部尚书和忠勇候的千金时常来向长公主请安,还陪小郡主玩,但小郡主似乎对她们并不感兴趣。” 北宫攸心中大概有底,对这些不甚在意,他在意的反倒是另一件事。 “诊断幼安心理有问题的医者可查到是谁?” 风铭顿了片刻,“好像是一个姓林的女大夫……” 姓林的,女大夫。 北宫攸神色一凛,脑海中顿时浮现了林妙音,眼里不禁流露出期盼。 很快又摇摇头,怎么可能会是林妙音呢。 若真是林妙音,他找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不找上门,知道他们在长安,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幼安是她的女儿。 只是碰巧姓林又是女子罢了。 “那个医者可有来给幼安治疗?” 北宫攸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楚幼安的情况,倘若真如那医者所言,往后他要多陪陪幼安。 站在幼安的角度看,真是难为她了。 “有。”风铭继续道:“林大夫好像还挺招小郡主喜欢。” “说来也奇怪,小郡主谁都不乐意接触,就连长公主小郡主也是态度淡淡,看起来不温不热,但她倒是挺喜欢那个医者。” “听伺候的下人说这俩人互动得还不错,林大夫教给了小郡主好一些小玩意儿,小郡主看着也比之前开心了不少。” “竟然有这种事?” 北宫攸微微挑眉,神情有些不可置信。 幼安对别人是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能让幼安对她有反应,看来这位医者有些能耐。 他对这位林大夫倒是有些好奇了。 “林大夫今日可来了?” “林大夫今日已经来过了,大概得明日才会来。” 北宫攸点点头,“待明日她来时,告诉我一声,我问问幼安的情况。” “是王爷。” 风铭记下,看了眼时辰,出声提醒北宫攸,“王爷,长公主还在等着您呢。” 北宫攸淡淡嗯了一声,“走吧。” …… 长公主处,一位年轻女子正在跟长公主说话。 “长公主,这是灵秀给小郡主做的毛领子,是父亲今年狩猎时猎到的红狐所制,毛色均匀顺滑,又极为保暖。” “眼下快要入冬了,长公主府上什么都有,只是灵秀喜欢小郡主得紧,便想着给小郡主做上一件,若做得不好,长公主还请不要嫌弃灵秀粗苯。” 府上的下人立即上前接过毛领子,递给长公主。 长公主摸了一把,称赞了一句,“不错,你有心了,刚巧宁王也回来了,待会儿他过来后,本宫便让他给荣华。” 余灵秀一听北宫攸回来,脸上闪过期许,惊喜道:“宁王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长公主见她这般欣喜,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添了几分打趣,“今儿刚回来,他刚回来你便来看我,你们还真是有缘。” 许是察觉到自己失态,又赶忙敛了脸色,低着头绞手帕,支支吾吾道:“长公主见谅,灵秀……灵秀是担心宁王,这才……” 余灵秀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闹了个大红脸。 长公主轻笑一声,笑着调侃,“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余灵秀的脸更红了,嗔了一声,“长公主又打趣灵秀了。” “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姨母。” 长公主看向灵秀,笑得温和,“你母亲安阳县主算是本宫的表妹。你这孩子聪慧又机敏,本宫当真是喜欢你。” “若是能成一家人,那便更好了。” 余灵秀红着一张脸,“此事……灵秀听长公主的。” 长公主欣喜点点头,“不错,真是个好孩子。” 正说话间,外头的人禀报,“长公主,宁王来了。” 一听到宁王来了,余灵秀的眼神抑制不住往门口飘去,心心念念想要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长公主见她这般,低垂眼睑,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北宫攸大步迈了进来,见到长公主后问安,“见过母亲。” 长公主摆摆手,“免了。” 余灵秀也起来向北宫攸问好,“灵秀见过宁王。” 北宫攸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一个女子,沉默点点头,隐约知道长公主叫他过来是什么用意,心中闪过一丝不耐。 刚一回来就急着安排这样的事情,未免太心急了些。 在这个事情是北宫攸不愿意跟长公主妥协,当下便道:“既然有客在,我便晚些再过来。” 说完便转身要走。 余灵秀见此急得差点站起来。 长公主也当下冷了脸,一巴掌拍向桌面:“你便是这样为人子的?” 第350章逼迫,北宫攸纳侧妃 长公主面带怒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你就是这么忤逆母亲的!” 第258章 北宫攸站定,脸上情绪淡淡,看不出喜怒,“男女有别,既有女眷在此,为免玷污女子清誉,我理应避嫌。” “此举合乎礼仪,怎么在母亲眼里就成了忤逆?” 长公主被噎了一句,“你……” 北宫攸神色淡淡,但他气势依旧,颇有不怒自威之感。 余灵秀见他们二人因为自己争执,脸涨得通红,匆忙站起身打圆场。 “长公主见谅,灵秀突然想起来出门前,母亲交代让我去城东的一处铺子买东西。” “一坐下来差点忘了,幸亏想起来了,要不然回去母亲该责怪灵秀心里只惦记着长公主,如今天色也不早,灵秀也该告辞了。” 余灵秀这么一打岔,长公主面色稍缓,当着余灵秀的面,不能让她看出北宫攸无意娶她。 这不利于两家的联姻。 长公主露出个笑脸,宽慰道:“都说女儿孝顺贴心,本宫算是见识到了。” 她扫了眼一声不吭杵着当棍子的北宫攸,越看越来气,“只可惜本宫福薄,膝下没有个女儿傍身,只能盼着能有个像你这么个贴心的儿媳妇。” 意思很明显,她就是把余灵秀当准儿媳妇了。 “长公主又打趣臣女。” 余灵秀脸颊通红,悄悄看了眼北宫攸,低着头笑了笑,一副女儿家的娇羞。 北宫攸听懂了,自岿然不动。 余灵秀闹了个没意思,脸上难掩失落,“长公主,灵秀先行告退了。” 长公主点头,“去吧。” 随即又意有所指道:“送给荣华的毛领子,本宫自会交给她。” 提到幼安,北宫攸终于有反应,朝着余灵秀道谢,“本王替幼安先行谢过余小姐。” 见北宫攸终于开口跟自己说话,余灵秀的心顿时甜滋滋,害羞道:“只是一点小玩意儿,不算什么。” “小郡主若是喜欢,往后我多给她做一些便是。” 北宫攸对此只是礼貌点点头,并不多说。 余灵秀本还想跟他说话,见他这般冷淡,也知道他不大乐意搭理自己,心中失落更甚。 “如此灵秀便先告辞了。” 说完垂头丧气走了。 等人走后,长公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北宫攸,你究竟想干什么!” 北宫攸淡然反问,“我还想问母亲想做什么。” “我在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想!” 长公主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你看看遍长安城,哪有像你这样一直不娶妻的!” “我有妻子。”北宫攸语气平淡,“不需要再娶妻。” “可你那妻子已经死了!” 长公主怒斥,“你是皇亲国戚,天潢贵胄,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要死守一个死人!” 北宫攸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语气严肃,眼神透露出一丝危险的光芒,严肃道:“母亲,我的妻子没有死,她还活着!” “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不来找你和幼安?” 长公主说着最为扎心的话,“我早就听说你那位王妃对你并无多少情义,可就算再没有情义,这世上也不会有这么狠心的母亲。” “她离开时幼安才几个月大,如果她还活着,必定会来找幼安,可是这三年她连个影子都没有。” 最后一丝幻想被长公主破灭,北宫攸的心骤然一痛,脸色苍白,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他咬紧牙关,拼命去维系那一丝可能,“她只是遇到了事情,脱不开身,暂时找不到消息罢了。” “这话你也就骗骗幼安。” 长公主嗤笑一声,“那么大的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我听说你那个王妃也是来自异界。” “那异界既然能送人过来,也能把人送回去,依本宫看,你那个王妃说不定是回到了她原本的世界。” 轰隆一声。 北宫攸像被雷劈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脸上血色尽失。 长公主这句话几乎是断送了他全部的希望。 他不是没设想过这个可能,只是刚一浮现便被他掐死在摇篮中。 现如今被这么直白说出来,他有些承受不住。 长公主却不管他能不能承受,扫了他一眼后直白说出自己的目的。 “大燕还从未出过像你这样的情种,作为母亲,我愿意成全你的痴心。既然你这么痴心,我可以为你保留林妙音的王妃之位,但是!” 长公主话锋一转,眼里添了几分算计与犀利,“你要纳工部尚书和忠勇候二人之女为侧妃。” “那两个女子你也见过,品性纯良,性情温和,样貌不说倾国倾城,也是貌美动人,绝不会辱没于你。” “不可能。” 北宫攸忍着锥心之痛,想也不想再次拒绝,向长公主表达自己的立场,“我此生只有林妙音一个妻子。” “只要我还活着,绝不会再纳任何一个女人。” 啪一声。 长公主将桌上的物件通通扫落在地,气得怒不可遏,“北宫攸!你不识好歹!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就算你不为了自己考虑,也得为幼安考虑。” “幼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就是因为你这个当爹的常年不在身边,又没有娘的宠爱。她小小年纪跟没爹娘一样,你想过她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告诉你,你若是想要幼安好起来,就将人娶回来,有了娘照顾,她自然就会恢复正常。” “幼安的娘只有一个,那就是林妙音。” 北宫攸不想在这个事情上跟长公主多说,“纳那两个人为侧妃,究竟是为谁好,母亲心里一清二楚。” “我不是您争权夺势的一枚棋子,幼安也不是你挟持我纳侧妃的借口。” “母亲若实在想要他们二人手中的权势,不如再找个儿子,我想会有很多人愿意当大燕长公主的儿子。” 说完便转身离去。 长公主被他这通话气得捂住心头,倒在了卧榻上,吓得身边侍女赶紧上前。 “快,快叫范女医过来。” “长公主息怒,王爷不是故意的。” 长公主气得脸色煞白,呼吸都不顺畅,“我看他就是想气死我……这个逆子!” “我做这么多最后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的将来!若是我能登上高位,以后不都是他的!” 逆子! 不是自幼养在身边的,就是忤逆不孝! 长公主掐紧手心,显得面容有些可怖,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若不是还用得上他,这个儿子当真是不想要了。 一个废弃的棋子还妄想跟她较劲,看她怎么折断他的脊骨! 第351章疑似,饭饭出现 长公主院子伺候的宫人匆忙走过,风铭听到背后手忙脚乱的声音,悄声问北宫攸。 “王爷,长公主好像晕倒了,您不回去看看吗?” 北宫攸脚步未停,“长公主晕倒自有医者医治,我并非医者,不会治病。” 风铭顿时哑口无言。 这也不怪王爷冷血,实在是长公主太无理取闹,他都有些心疼王爷了。 在得知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活着时,王爷是有期待过母子温情的,甚至为了长公主险些和明帝撕破脸,抛弃了北燕的一切,跟着来了大燕。 王爷也曾经想过孝顺长公主,对长公主言听计从,试图弥补这二十几年的亲情空缺。 可是呢。 连他这个外人都看出来长公主并非真心实意喜欢王爷,大多数是利用,想要用王爷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长公主不是不知道王妃对王爷有多重要,可当王爷来了长安后,长公主就开始张罗着给王爷另娶他人,为的是拉拢他们的权势。 这把王爷当成什么了。 风铭都替北宫攸不值,适才他也听到长公主要让王爷纳那两个女子为侧妃,还说了那些话,不就是往王爷心里捅刀子。 风铭心中不痛快,也点头应是,“这样也好,待长公主身体好些了再去。” 北宫攸不吭声,他对长公主这招已经无甚感觉。 若不是长公主真心喜欢幼安,幼安又需要人照顾,他倒是真想回北凉去。 北宫攸心中想着事,一个侍女迎着一位医女走来。 此医女简朴着装,肩膀处挎着个医箱,只一根发簪挽发。 北宫攸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然而在错身看到她发簪时突然愣住。 这个发簪…… 北宫攸急忙回神拦下此人,“请问可是林大夫?” 女子不答,身边的侍女赶紧回答,“禀王爷,这是替长公主和郡主调养身体的范女医。” “范女医?” 北宫攸看了她一眼,确定此前从未见过她,只是她发髻上的那个发簪,却是林妙音的。 他之所以记那么清楚,是因为这根发簪乃是林妙音亲手所雕刻,后来在与她口中的饭饭通信时,将这根发簪随信赠与了那个饭饭。 第259章 为何这根发簪会在这位范女医的身上? 林妙音的朋友叫饭饭,这人恰好也叫范女医,又有林妙音所赠送的发簪…… 难道此人就是? 北宫攸闪过一个念头,有些不可思议,随即又眉头紧皱,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看了范女医一眼后,又挪开,看着倒有些心虚一般。 饭饭察觉他的视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为什么见到她是这个反应,而且这人她从未见过,是什么身份。 饭饭看了侍女一眼,眼神询问这是几个意思。 侍女也搞不懂北宫攸这是什么意思,急忙问道:“王爷,可是有何事?长公主那边还在等着。” 饭饭原本还有些无所谓,听到侍女喊得王爷后一脸诧异地看了北宫攸一眼。 王爷? 这人是哪个王爷? 碍于场面,饭饭忍住了疑问,当作不在意的样子。 北宫攸察觉到饭饭的视线,别开脸摆摆手,“无事,只是随口问问,你们去吧。” 侍女搞不懂北宫攸的意思,长公主那边急,见北宫攸没有计较的意思,便急忙带着范女医走了。 饭饭临走前看了他一眼,充满了打量。 过了个转角后,她向侍女问道:“适才那人是谁?” “此人正是宁王。” 饭饭猛然站住脚步,不确定问道:“可是宁王北宫攸?” 侍女见她反应这么大,一时有些奇怪,还是老实回答:“正是。” 想了片刻后还是提醒了一句,“范女医,这是长公主府,不可直乎宁王大名。” 饭饭愣愣点点头,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北宫攸居然回来了? 那妙音呢? 有消息了吗? 还是说依旧了无音讯? 饭饭脑子里一团糟,很想问北宫攸进展的如何,可碍于身份,她不能表露分毫,只能先行跟侍女去给长公主诊治。 一路上她心神有些不安,急想知道林妙音的事情。 侍女见她神色有些焦急,关切道:“范女医可是身体不适?” “并无。” 饭饭回神,随意道:“只是在想长公主为何会突然身体不适。” 侍女叹了一口气,“跟王爷吵架,被王爷气的。” 饭饭有心想问为何争吵,但又自知没有立场,只能不吭声了,但她约莫也能知道是什么。 长公主和宁王不睦,多半是为了另立王妃一事。 饭饭不想掺和她们一家的事,只关心林妙音的下落,不过北宫攸既然同在长公主府,稍加打探便是。 …… 这边的北宫攸待人走后,还频频回头,眼里闪过深思。 风铭见他这般,神色严肃,“王爷,此人可是有异常,可要我去查探一番?” 北宫攸回神,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此人身上有几处与那个饭饭重合,又身在长公主府,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未免牵强。 “风铭,查一查这位范女医的底细,我要知道最详细的资料。” 风铭点头应下。 北宫攸又交代了一声,“此人不是有疑,不要惊动她,在暗中查探即可。” “是。” 北宫攸这才放心下来,又回头看了一眼,重重叹了一口气。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人应该就是林妙音口中的饭饭,只可惜他可能遇到了林妙音拼了性命都要寻找的饭饭,而林妙音却不见了踪迹。 三年了…… 北宫攸抬眸看了眼天,想到长公主说的话,不禁黯然伤神。 怎么都找不到她,难道她真的是回去原来的世界? 一想到这里,就像一把刀狠狠捅进心里搅拌,痛得不能呼吸。 可是…… 北宫攸握紧拳头,眼眶微红,无奈扯出一个笑意,回去就回去罢,至少她还活着,反正这里并无她眷念之处。 或许他们的缘分到了吧。 只能盼望她无论在何处都能过得好。 他能保证的是,这辈子只有她一位妻子,绝不会再有旁人,也会照顾好幼安,让她荣华富贵,一世无虞。 这是他欠林妙音的。 第352章调查,北宫攸的怀疑 林妙音自从接了治疗荣华小郡主的任务后,有空时便开始钻研幼儿心理问题。 系统里没有办法直接生成小郡主的治疗方案,林妙音便调出一些资料,自己根据小郡主的病症一点点研究。 沈梨见她忙得脚不沾地,时常对着一堆书籍犯难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林姐姐,小郡主的病症很难吗?” 难道真的是绝症? 林妙音叹了一口气,“身体上的病易治,心病却难医。小郡主的病症不是我能医治的范畴,有些难下手罢了。” 沈梨托着个下巴,“实在不行咱们就不治了,没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林妙音放下医书,脑海中浮现的是小郡主的模样,满脸的温柔。 若之前是为了那一万两的赏金,经过几天的接触,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 太过乖巧,也太让人心疼。 “我还是想治好她。” “那你会不会太累了。” 沈梨担心她太辛苦,“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跟着林姐姐这两年,小忙还是可以帮得上。” 林妙音笑笑,忍不住摸摸她的脸,“小郡主的病症和以往都不同,主因在心里,我也尚且没把握。” “我没事,不用担心,待明日我再去看看小郡主后,再决定用什么治疗方案。” “好吧,这一万两当真难赚。” 沈梨叹了一口气,嘟囔了一句,“我听说青云台那边又有人送了一批人过去。也不知道是谁也在暗中帮助异界人,还送了一些银钱,这人还挺好的。” “是挺不错。” 林妙音也好奇背后之人是谁,但对方无意泄露行踪,也不去探究他们的来历,双方竟然保持了这种平衡。 若是他日有机会,她倒是想感谢对方一番。 林妙音感慨完后便想着小郡主的治疗方案。 小郡主的自闭症,多半是常年缺少家人的陪伴,听说她母亲早亡,自幼没有感受过母亲的温暖,父亲又经常不在身边,只有丫鬟关怀。 小郡主虽锦衣玉食,从小不愁吃穿,可她一直没有得到来自家庭完整的爱,就算有别的亲戚,也不能替代父母。 幼儿成长阶段,父母至关重要,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父母的存在,而且父她成长过程中也少不了流言蜚语,二三岁正是敏感的时候,会格外关注外界对自己的看法与态度。 估计她也听了不少那些人对自己的议论,愈发觉得父母不在身边,因果在自己身上,更封闭内心。 倘若父母能陪在身边,慢慢消融她内心的隔阂,便能让小郡主恢复如初。 但听说小郡主的母亲已经去世,看来是没法子了,只能从父亲那里下手,倘若能说服当爹的多陪陪小郡主,长久以往多少也能解开小郡主的心结。 若是明日能见到小郡主的父亲,可跟他说说这件事。 林妙音心中有了主意后,便安心等着明日再上门为小郡主诊治。 …… 长公主府,北宫攸在房内听风铭禀报范女医的调查结果。 “王爷,我调查过范女医的来历,发现其人来历成谜,无人知道她真正姓名,观她行事风格倒像出自青云山。” “她一开始出现时并非医者,而是自称范老师,前期行事颇为低调,在一处书院当先生,不常露面,后面见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无法上学,便在闲暇时教他们读书识字。” “后面发现那些穷苦人家没钱看病,又免费替他们看诊,采摘些草药赠与他们。” “她这些行径深受那些百姓欢迎,可她却从不让人提及自己,因此知道的人也不多,那些人也护着她。” “听说她是两个月前来的长安,而后入王府为小郡主诊治,初始她诊断后说小郡主的病吃药无用,只能慢慢诊治,但她可以开一些药膳养养小郡主的身子。” “小郡主后续并无改善,但她做出来的药膳颇得长公主的喜爱,便在府里留了下来。” 风铭将打探来的消息一股脑说完,说的直口干。 北宫攸递给他一杯茶,风铭赶紧接过,灌完一杯才觉得好多了。 风铭见北宫攸没什么反应,一时有些好奇,“王爷,此人不对劲吗?” 北宫攸摇头,手指摩擦着杯沿,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似是想到什么,他抬头问道:“王妃留在府中的信件送过来了吗?” “送过来了。” 风铭从怀里掏出信件放到桌前,又从衣袖中拿出一张信笺,“这是范女医开的药方。” 北宫攸打开信件,细细对比两张信件的字迹,越看神情越凝重,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第260章 果然是她。 真是造化弄人。 林妙音费尽心思都要找到的那个饭饭,没想到居然就在长公主府中。 而当这个饭饭终于出现时,林妙音却生死不明。 北宫攸手握成拳,眼眶微红,从心里升起无用之感。 饭饭会在长公主府,大概是为了林妙音。 林妙音出事的事情,虽然对外已经封锁,只说是在外替他寻找药材,可一找三年从未露过面,知道内情的早已经猜到了。 林妙音失踪不见,饭饭知道消息后肯定焦心,她去不了北凉,知道他们父女二人在大燕后,便来了长公主府。 听说她对幼安极为不错,她也是幼安少数愿意亲近的人。 北宫攸不确定饭饭究竟知晓多少内情,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也没有林妙音的下落。 林妙音当初并没有找到饭饭的任何踪迹…… 一想到林妙音出事的景象,北宫攸就心痛到不能呼吸。 她出事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到现在都不能确定她的安危…… 他真是没用。 风铭见他脸色不太对,忙问了一句,“王爷你可是身体不适?” 北宫攸摆摆手,“无事,你先下去吧。” “王爷……” 风铭神色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北宫攸睨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就说。” 风铭停顿片刻,随后鼓起勇气道:“王爷,这个范女医是不是……” “就是王妃一心想要找的那个人。” 问完之后,风铭总算一口气。 从王爷吩咐他查范女医时,他内心便有所怀疑,只是不敢确认。 他知道王妃和范女医对王爷有多重要,让人连夜把王妃的东西送过来。 现今看到北宫攸这个模样,他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这位范女医就是王妃赔上性命也要找的那个人。 第353章没脸,不敢相见 北宫攸靠在椅背上,神色倦怠,缓了几息之后,轻轻点头。 得知这一结果,风铭倍感痛心。 赔上命怎么找也找不到的人,竟然有一天就出现在眼皮子底下。 他不知道当年王妃怎么会没有找到她,而范女医又怎么会好端端出现在长公主府上。 唯一知道的是,王爷大概不会放任范女医不管。 风铭不禁问道:“王爷,您可要去见见范女医,问问她王妃之前的事情?” 去见范女医? 北宫攸自觉没脸见她。 根据他对她们二人关系的推测,只怕是娘家人的关系。 林妙音生死不明,饭饭会在长公主府,恐怕也是存了兴师问罪的意思。 三年了都没有林妙音的消息,倘若饭饭问他林妙音的下落,他该如何回答? 他没有保护好林妙音,将她弄丢了,还有何脸面去见她的娘家人,更没脸打探林妙音之前的事情。 昨日见面时是互不知情,如今饭饭已经碰见过他,恐怕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不要惊动她。吩咐下去,若是范女医求见,便说我有事外出,这几日不在府内。” 北宫攸突然有些头痛起来,这个借口站不住脚,但没办法了。 风铭搞不懂北宫攸心里想什么,但只要是王爷的吩咐,他自当照办。 “是。” 风铭等了一会儿,见北宫攸没有别的吩咐,便告辞离去。 等人到了门口时,身后的北宫攸淡淡出声。 “从暗卫中抽调些人手在暗中保护范女医,不分昼夜。” 北宫攸摁了摁眉心,“不要让她察觉,也不要现身,只有一点,务必保护好她的安全,也不要丢了她的行踪。” “若是她有离开的举动,及时前来禀报我。” 风铭点点头,“属下遵命。” “你下去吧。” 待风铭走后,北宫攸重重出了一口气,满身的倦怠。 人虽然看着无恙,心头却像一个反复结疤又被撕开的伤口,早已经鲜血淋漓。 稍一呼吸,便痛得窒息。 然而痛过之后又不禁安慰自己,或许林妙音一定还在这个世界。 依照他对林妙音的了解,就算是死她也要找到饭饭,寻找饭饭已经成了她此生的执念。 如今饭饭还在这里,她又怎么舍得离开? 可如果她还在,为什么会一直没有出现? 但凡她想找他们,绝对不会找不到,难道她真的遇害了? 北宫攸被这个念头吓得冷汗直流,刚一冒头就被自己掐死在了脑海中。 绝对不会! 林妙音绝对不会有事。 她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她最想念的饭饭和她的女儿还在等着她回来呢。 …… 这边,饭饭从长公主处回来之后,便一直想找个机会问北宫攸。 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妙音会生死不明,直到现在都没有下落。 此前因为楚君月,她趁人不备逃出来后,便一直东躲西藏,不敢泄露行踪,也不敢跟妙音联系,生怕会牵连到她。 前两年她一直隐遁于山野林间,一边休养身体,稳固魂魄,一边躲避追踪。 直到北宫攸带兵将那些人的老巢给掀了个底朝天,追踪的人少了,便于休养身体,待身体好后,她才逐渐从山里出来,慢慢打探外界的消息。 没想到却得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北宫攸成了大燕长公主的儿子,而作为王妃的妙音却消失于人前两三年。 许多人都在猜测林妙音已经遭遇不测,只是宁王府秘而不宣。 她有心想要去北凉帝都找北宫攸问清楚,待她出发走到一半时却得到了另一个消息。 北宫攸跟着大燕长公主来到了大燕长安城住了下来。 无奈她又只能折返,匆匆往长安城赶。 到了长安城,又得到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妙音的女儿幼安身子不适,似乎是有什么疑难杂症。 那时候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不顾泄露身份的风险,进了长公主府诊治幼安。 诊断结果既让她松了一口气,又揪着一颗心。 幼安她有自闭症。 自闭症的病因她约莫也猜出来了,但她无能为力。 自闭症治起来极其艰难,特别是幼安这种父母常不在身边而引起的。 倘若妙音回来,幼安说不定很快就能好。 她不希望妙音的孩子这么小就要喝各种苦药,被针扎,被养成一个药罐子。 长公主问她幼安是何病症时,她隐瞒了没有说,只说自己没有诊断出来,但幼安身子有些弱,她可以做一些药膳给幼安吃。 她做出来的药膳颇得幼安喜欢,就连长公主也觉得不错,如此便将她留了下来。 又因为会点医术,还成了替长公主调养身体的女医。 她本来不想干长公主的女医,无奈长公主给的太多了,青云山那边也需要银钱,她便接了下来。 之后便留在长公主府,一边看顾幼安,一边等候北宫攸。 长公主忧心幼安的身体便张贴了告示,网罗天下神医替幼安治病,前面来的都是些庸医,她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前几日倒好像真来了个有能耐的。 居然能说出幼安得了自闭症。 她本想认识一下这位能人,但最近长公主身体频频不适,无缘得见。 更没想到这位医者还挺能耐,居然能让长公主勒令北宫攸回来。 这总算是个好消息。 熬了这么久,总算能见到那个北宫攸了。 饭饭以为自己很快能见到北宫攸,从他口中得知当年妙音出事的真相,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北宫攸又开始外出了。 气得她险些要拔刀去砍他。 这个北宫攸! 好不容易回来,居然又抛下幼安不管! 难怪妙音对他如此不喜,就这样的男人,丢去喂狗也毫不可惜! 北宫攸丝毫不知道在不经意间,他惹了娘家人的不喜。 饭饭为免引起府中人的注意,误以为她一个女医想勾引王爷,便只能按下再去找北宫攸的念头。 只盼着北宫攸最好小心一点,不要落到她手里,否则她一定会帮着妙音和幼安讨回公道! 饭饭气过之后,又开始担心幼安的情况。 她有心想去见识一下,但医者之间忌讳相遇,避免偷师之说。 无奈她再想去看,也不能在那个医者医治幼安期间前去观看,只能从侍女身边套一套消息。 “听说那个医者开始治疗小郡主,也不知道治疗的情况如何。” 第354章诧异,姓林的神医 侍女没有听出饭饭是在借机打探消息,笑着道:“听说治疗的不错。” “也不知道为何,小郡主天然就跟林大夫亲近,这些天身边伺候的人跟小郡主说话什么,小郡主也会给点反应了。” 第261章 饭饭顿时瞪圆了眼睛,“莫非此人是当代神医?” 侍女笑了笑,“神不神的我们也不知道,” 这才短短几天,就能让幼安有所反应? 饭饭心里对此人有些好奇,根据她的诊断,想要让幼安好转,得是父母陪伴在身边才行,逐渐打开她的心房。 她照顾幼安接近两个月,也算是稍微在幼安跟前刷了脸,对自己的话有所反应。 这位林大夫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幼安的喜欢。 除非是幼安的亲妈,否则她作为姨母表示很嫉妒。 哪来的神医,还刚好姓林? 不会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用林姓来接近幼安吧。 不行,改天还是要找个机会去看看这位林大夫究竟是何方神圣,以免把她的宝贝大侄女给拐跑了。 此时的林妙音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别有用心之人。 按照时辰上门给小郡主看诊。 刚一到长公主府门前,侍女早早侯在一旁,看到她来了之后,引她进门。 林妙音一路跟着侍女前往幼安的院子。 为方便看诊,她穿了一件利落的衣衫,将青丝全部束起,只用了一根簪子固定,破有些男子妆扮。 她边走边询问楚幼安的情况。 “小郡主今日如何?”林妙音先了解她的情况,“可有什么变化之处?” “若说变化也有。” 侍女仔细想了想,娓娓道来。 “昨天林大夫走后,小郡主开始有些不安,频频望向门外,神色有些焦急,好几次走到伺候的人跟前,似乎是想要询问您的下落。” “我们说您已经回去后,小郡主便拿着您送她的礼物,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今早晨起后,小郡主便坐在院子里,眼巴巴看着门外,倒像是在等您,等会儿若是见到您,怕是会很高兴。” 林妙音微微诧异,没想到小郡主竟然对她这么上心。 明明她们才见过几次面而已,只是陪着她玩了几个小游戏罢了。 林妙音诧异过后心里又是觉得一阵暖流淌过。 老实说,她也是挺想念小郡主的。 想到可爱的小郡主,林妙音的脚步都快了一些,有些迫不及待起来,全然没关注周围。 …… 北宫攸此时正见完幼安出来,为了躲避长公主的逼迫和遇到饭饭,他早早就先来看了幼安。 见幼安频频望向门外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他这个当爹的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在等人来,而这个时间点会来的大概就是那个林女医。 短短数日,幼安就和那位林女医那么亲近? 北宫攸调笑道:“幼安就这么喜欢林女医?” 幼安歪着个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后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北宫攸心中有些惊讶,“那她和爹爹比呢?” 幼安眨巴着眼睛,定定看着北宫攸,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慢吞吞说道:“都喜欢。” “幼安,你说什么?” 北宫攸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把把她抱在怀里,眼神有着不可置信,神情颇有些激动,“幼安,你刚才说什么?” 是他听错了? 幼安居然开口说话了。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忘了幼安说的是什么,只知道幼安开口说话了。 一年了。 距离幼安上次开口说话已经一年了。 对比起北宫攸的激动,楚幼安极为淡然,甚至还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拍了拍北宫攸的手示意他放开,又蹲去角落自己玩了。 北宫攸愣愣看着她,脸上写满了老父亲的感动。 幼安她愿意开口说话了…… 这一个消息足以让安慰他受伤的心。 若是幼安有事,他根本没办法向妙音交代,幸好…… 北宫攸深深看了眼幼安,重重出了一口气。 没想到那位林女医的医术这般好,假以时日幼安是不是就能痊愈? 北宫攸第一次萌生出想见一见那位林女医。 然而他听说那位林女医并不喜欢跟主家人打交道,她治疗幼安的条件之一就是倘若无事,不要随意打扰。 有本事的医者行医都有自己的规矩,若是破坏了他们的规矩,只怕会撂挑子不干。 况且他还是个男子。 男女有别,若是因此惹林女医不快,倒是得不偿失。 若以后她医好了幼安再谢也不迟。 见临近看诊的时辰,北宫攸便先行离去。 在转过一个院落看到一闪而过的身影时,北宫攸顿时愣住了,眼睛顿时一亮。 林妙音? 北宫攸不禁往前追了两步,然而追过去后却只看到侍女,哪里有林妙音的身影。 风铭追过来问了一声,“王爷,怎么了?” “你看到刚才那个人吗?” 风铭不明所以,左右张望了一下,“哪个人?” 北宫攸愣了一下,狐疑问道:“你没看到?” 风铭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没看到……” “王爷你看到什么了?” 北宫攸不吭声,靠在墙边,摁了摁眉心,有些头痛。 又出现幻觉了。 自从林妙音出事,他便一直出现幻觉,总以为看到了她。 前两年尤其明显,夜间每晚做梦,梦见她回来了,一家人团圆美满。 白天则是在各处都能看到她的身影,抱着幼安站在那儿冲着他笑,待他冲过去后才发现是幻觉。 那两年浑浑噩噩,倒是像活在魔怔之中。 这一年来倒是好了一些,很少再出现这样的幻觉,没想到今日又开始了。 风铭约莫猜到发生了什么事,顿时脸色一白,不确定问道:“王爷,您没事吧,不会又是……” 又是犯癔症了吧…… 这都好久没复发了。 怎么好端端又开始了? 北宫攸闭上眼睛,脸上难掩失落,缓了片刻摇摇头,强撑起精神,“没事,只是看错了,走吧。” 风铭跟在北宫攸后面,见他走路步伐不稳,满是惆怅。 王爷这一年来不是症状有所好转,而是更重了一些,只是学会了伪装而已。 风铭仰天长叹,王妃呀王妃,您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再不回来,王爷只怕是要疯掉了。 第355章喜欢,幼安的示好 北宫攸丝毫不知道刚才错过的人就是林妙音。 林妙音也全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劲,一门心思给楚幼安诊治。 在院子中玩耍的楚幼安听到林妙音来了后,立即放下手中的书,迈着小短腿来到她跟前。 她眨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冲着林妙音露出个笑脸。 林妙音一见到这个笑容,心就像被糖击中了一样,甜意顿时往四肢百骸蔓延,不由得心情愉悦欢畅起来。 这和自己亲生的有什么区别呢。 她若是有了孩子,能像小郡主这般可爱吗? 这个念头闪过之后,林妙音觉得有点好笑。 她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木雕小人递给楚幼安,“民女见过小郡主。这是民女送给小郡主的小玩意儿,郡主看看可还喜欢?” 楚幼安一见到这个木雕小人眼睛顿时更亮了,小心翼翼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越看脸上的表情越高兴。 这是她吧? 她仔细看了好几遍,发饰,衣服和脸几乎和她一模一样,就连她耳后的小红痣也点上了。 楚幼安一脸惊喜,看得爱不释手,听到林妙音的话,她使劲儿点点头,以此来表达自己很喜欢。 林妙音见她喜欢,心里也很是欣慰。 不枉她花了一晚上的时间雕刻出来。 还没等她说话,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低头一看,只见楚幼安那只软乎乎的小手牵住了她的手,拉到跟前查看起来。 看到她掌心布着的细小伤口时,楚幼安眉头皱在一起,抿紧了唇,抬头无声望着她,眼睛写满了心疼。 林妙音心中顿时一震,有些愣在了原地。 她根本没想到楚幼安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楚幼安绷着一张脸,将木雕小人塞进怀里,双手捧着林妙音的手,低头轻轻给她呼呼起来。 一边呼呼还一边皱眉,仿佛自己也很痛一般。 这一幕看得林妙音心都要化了。 怎么会有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呢。 林妙音不忍心让她皱眉,见楚幼安皱眉比她心疼还难受。 她急忙开口劝慰道:“不疼的。看着有小伤口,其实不疼,很快就会好的。” 楚幼安抬头,没有被她这样的话语安慰道,顿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道:“会疼的。” 大人说不疼,是因为没有人安慰,也没有人心疼。 听到楚幼安开口说话,林妙音眸底闪过惊喜之色,小郡主愿意开口说话了。 第262章 这是个好现象。 这几天的治疗颇有成效。 林妙音眼角带着喜意,继续问道:“郡主,你喜欢这个木雕小人吗?” 楚幼安看了她好一会儿,知晓她的用意,慢吞吞道:“喜欢。” “那郡主想看看是怎么雕刻吗?” 楚幼安这一次很快回答,“想。” 说完之后又摇摇头,“不想。” 不用楚幼安说明,林妙音神奇读懂了她的想法,询问道:“是担心我划伤手吗?” 楚幼安点点头,一字一顿道:“不,想,你,受,伤。” 林妙音的心被熨帖得不成样子,眉眼间更温柔了一些,“那雕刻个简单的好不好?” 楚幼安思考了一会儿,这才点点头,无比乖巧道:“好。” 说完看向一旁伺候的侍女。 身边的侍女早已经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久久不能回神。 是她聋了还是出幻觉了。 小郡主居然说话了!还说了那么多字。 若是长公主知道,必定欣喜至极。 侍女脸上带着喜色,见楚幼安看着自己,以为她要跟自己说话,可她们对视了好一会儿,楚幼安都没有想开口的意思,侍女顿时明白过来了。 有一点没变。 小郡主还是只喜欢和自己喜欢的人互动。 林妙音见她们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只好开口道:“劳烦这位姐姐帮我准备两块木头和一个刻刀。” 侍女很快就去准备了。 楚幼安则拉着林妙音走到花圃跟前,奶声奶气道:“看。” 林妙音在花圃前扫了一眼,里头不见名贵的花,反而尽是些常见的草药。 香附、枸杞子、青皮薄荷、柴胡、当归。 她垂眸看了眼楚幼安,楚幼安稚嫩的脸上添了几分求夸夸的表情。 她突然心领神会道:“这些都是小郡主栽种的吗?” 楚幼安露出个笑脸,“是。” 林妙音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没想到楚幼安小小的年纪,竟然对她的话上心了,还这么快付诸行动。 这几天见她要么抱着书看,要么是在下棋,总是闷在一处不利于她心理健康,就让她多到院子里玩玩。 看到有一处空着的花圃,想让她多感知外界,即便是看看植物的成长,便让她可以在花圃中栽种一些花卉。 但她没想到楚幼安会自己栽种。 还不是栽种花卉,反而是药材。 林妙音莫名有些感动,轻轻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谢谢郡主。” 楚幼安顿时害羞起来,小脸颊飘上了一抹红意。 过了片刻后,她也拉住林妙音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冲着她露出个笑容,表达自己的喜欢。 林妙音心都要化了,若不是不符合规矩,她都想要把人抱在怀里。 这一刻,对她的喜爱到达了顶峰。 如果谁之前还是医者的职责,现在过后,她完全是为了楚幼安。 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楚幼安,甚至有想把她护在羽翼之下的冲动,让她一辈子都无忧无虑。 她们的这一互动也传到了长公主耳中。 长公主听闻楚幼安会开口说话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没想到这人当真是有些本事。” 旁边的嬷嬷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才短短几日二人就相处得如此融洽。” “依老奴看呀,小郡主本就身子无碍,只是林女医刚好入了小郡主的眼缘。” 长公主点点头,转念一想又有些忧虑,“倘若幼安只是一直喜欢亲近她呢?” 这几天她也去看过幼安,对她比以往亲昵了一些,可以看出她心情不错,还会关心她。 但远远没到她对林女医的程度。 幼安对林女医和其余人又不同,甚至有一丝依赖之感。 林女医在的时候幼安是正常的,万一林女医不在,幼安是不是又会变成之前的模样? 嬷嬷也迟疑了起来。 这种事情谁也不敢打包票。 长公主有些头痛起来,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孙女,自当是要以她为重。 既然幼安喜欢林女医,她把林女医留下来便是。 她就不信以她长公主的名号,还留不住一个女医。 实在不行,让北宫攸纳了这个女医便是。 第356章野心,长公主的筹谋 “北宫攸今日可在府中?” 底下的嬷嬷看了看底下的侍女,侍女对着她摇摇头,嬷嬷顿时明了。 “王爷出去了。” 长公主脸色霎时间变了,呵斥道:“又跑哪儿去了?” “他不是常年在外面,就是回来了也不呆在府中,他这是把本宫当贼一样防着呢!” 底下的人顿时战战兢兢跪倒了一地。 嬷嬷眼见不对,便挥手示意让下人先下去,随后又开始劝起了公主。 “公主,气大伤身,莫要气伤了身体。王爷的性子您也知道,他是吃软不吃硬,您若是与他好好说,王爷是知道的。” “再者王爷对那个死去的王妃情深义重的,一看就是重情义的,您是他的母亲,王爷怎么会不听话呢。” 长公主又诉起了委屈,“本宫对他还不够好吗。不远万里不顾他人耻笑将他们父女二人接到了长安,又亲自照料幼安,网罗天下名医为幼安诊治。” “可是他呢,本宫只是让他纳两个侧妃,就像要了他的命一样。早知道他这般桀骜不驯,当初本宫就不应该将他接回来。” “若是我的麟儿还在,又岂能轮得到他!怎么死的就不是北宫攸,偏偏是我的麟儿呢。” 长公主说完眼眶微红,双手紧握着扶手,眸底闪现恨意与痛苦。 若不是她的孩子死了,没有儿孙可用,她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般被动的场面。 知道北宫攸的身世时,她正处于丧子之痛中。 寄予厚望的儿子死于一场风寒,多年来的筹谋和心血顷刻间毁于一旦,对于她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继承人没了,就算她大权在握,权势滔天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后继无人。 就在她绝望之时,竟然传来北宫攸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最初她是欣喜的,没了一个儿子,上天又送给她一个儿子。 最开始知道他身世时,她本不想张扬,想在暗中认亲。 一旦被明帝那老家伙知道这是她的儿子,一定不会考虑北宫攸。 她要帮助北宫攸夺得北凉储君的位置,将来问鼎那个宝座,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利。 这样她既是大燕的长公主,又是北燕的皇太后。 两国都在她的掌控之下,这样她就是全天下权势最胜的女人,这世上还有谁能越得她去。 只可惜啊。 北宫攸是个废的。 居然不得明帝那老家伙的宠爱,还被厌弃了,身子也不行,别说是夺嫡,就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困难。 这样她也就不奢望北宫攸能在大燕有什么出息,还不如利用他的名望,将他接到大燕。 大燕的人不知道北宫攸身子什么情况,但他战神的名号,还是很好用,得众人的认可。 她手底下本没有什么能用的武将,北宫攸来了之后,就能帮她拉拢一些武将。 再加上工部尚书和忠勇候联姻,她就能牢牢把控朝局,太子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 说不定她还能成为大燕的第一个女皇,成就一段伟业。 只可惜北宫攸这个废物,竟然不配合她,枉费她花了这么多心思,实在是让她失望至极。 若是能有别人选择,她绝对不会选北宫攸。 嬷嬷也知道长公主心里的想法,也觉得北宫攸有些不像话,怎么能这般忤逆长公主。 但目前还需要北宫攸,只能劝道:“公主,此话您在奴婢跟前说说就算了,可不能让王爷知晓了。” “就算他知晓了又能如何?” 长公主心中满是怨愤,“他现在还回得去北凉吗?” “他早成了北凉的弃子,若不是本宫好心收留他,哪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本宫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还帮他照顾女儿,别说感恩,他连我一点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真是白瞎了我的一番苦心。” “若是麟儿,恐怕早就替我拉拢好了这些人,还能助我筹谋。” 嬷嬷听得此话,对北宫攸的不满更甚,思考过后,她提出了一个建议,“公主,既然王爷不松口,您不如向陛下求赐婚的旨意。” “有了陛下亲赐的婚事,除非抗旨,否则王爷就必须按照陛下的旨意办事。” 长公主眉眼微敛,指尖在椅背上轻点,“这倒是一个法子,但我担心这头牛犟起来,还真敢抗旨不遵。” “届时他若真狠下心来带着幼安回了北凉,那本宫可就得让人看笑话了。” 长公主思考了好一番,只能将此计划搁置了下来。 第263章 但是却有了另一个想法。 若是北宫攸毁了女子的清白,他总不能赖账。 长公主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 “吩咐下去,过几日立冬,本宫要在那日举办宴会,宴请各夫人小姐们来府中赏花。” 嬷嬷不知道长公主想要做什么,但她的吩咐一贯照办,“公主放心,奴婢一定将此事办妥。” 有了主意后,长公主心头的这口气才算顺畅了一些。 “对了,那个林女医,也一并请过来吧。若是她能照顾好幼安,本宫也抬举她一回,一并让北宫攸纳了她。” 嬷嬷点头应下,“是,奴婢记下了,长公主真是心善。” 这林女医算是撞了大运,能得长公主赏识,真能被王爷纳入院中,往后可真是贵不可言了。 …… 林妙音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被长公主安排好了,自从送了雕刻小人给楚幼安后,二人的关系更加密切起来。 待的时间也逐渐加长,走的时候楚幼安还依依不舍,又懂事地没有提任何要求,看得人心软软,恨不得一直陪着她。 侍女告知她长公主宴会上还邀请她时,林妙音有些诧异,虽不想参加,碍于脸面还是接受。 “承蒙长公主邀请,民女自当参加,多谢姐姐了。” 侍女从长公主那儿听到了一些口风,知晓长公主有意将她收入府中,便先奉承了起来,“林大夫客气了,往后还得要您多关照我了。” 关照? 林妙音听得这话有些茫然,可又不好追问,只得笑笑。 侍女很快告退,林妙音带着些许茫然回了住所。 刚一回去,沈梨便带着一封信找了过来,“林姐姐,我哥快回来了,还说你要找的药材,他基本上找到了。” 听到沈玉要回来的消息,林妙音担忧的心总算放下了不少。 沈玉这一趟出去耽搁了太长时间,还以为他出事了。 第357章互动,幼安给林大夫画画 林妙音想了想问道,“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沈梨仔细看了看后摇摇头,“没有,只说近日。” “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麻烦,这次出去的时间格外长。”沈梨说着脸色一白,“不会是我爹他们还在找我们吧。” 林妙音神色也瞬间凝重了一些,见沈梨一副惊恐的样子,赶紧先出声宽慰道:“没事,也许就是替我找药材耽搁了一些呢。” “别自己吓自己,既然他说快回来了,说明没事。” 沈梨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只是依旧有些白,有些焦虑不安。 嘴上说些宽慰自己的话,“是这样的,我们已经跑了两年,他不可能还能找到我们。” 林妙音见此有些心疼她。 沈梨实在是太苦了。 她也是在两年前才得知沈梨之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从小就被亲爹囚禁起来当成毒药的试验品,研制出来的毒药全部用在了沈梨身上,她在各种痛苦、生死的边缘挣扎,被折磨地奄奄一息。 若不是她患有脑瘤命不久矣被亲爹放弃,她还不能摆脱这样的命运。 也不知道他们的父亲是怎么知晓沈梨已经痊愈,又开始打起沈梨的主意,想抓她回去继续试毒药。 这两年来沈玉带着她们东躲西藏,呆上一两个月就换地方,这才勉强逃过一劫。 以前的经历给沈梨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即便她一心向阳,心态良好,可过往所受的折磨已经深深刻下了烙印。 林妙音起身将沈梨抱在怀里,手在她背后轻拍,“别怕,会没事的。” “你是沈玉最重要的人,他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沈梨用力点点头,“哥哥是对我很好,若不是哥哥,我早就死了。” 林妙音拍拍她的后背,“沈玉快回来了。” 等沈玉回来,她们又要换个地方了。 也不知道她和幼安的缘分还有多久,在她离开前,能不能治好幼安。 沈玉即将回来是个好消息,同时也像是离开的信号,这几天林妙音和楚幼安呆的时间更久了一些。 楚幼安察觉后更是开心,开始拉着林妙音做各种小玩意的东西,这天还兴致勃勃打算给林妙音画一副画。 林妙音见楚幼安兴致不错,也想给她留下一点东西,便听从了她的想法,坐在院子中让她画。 楚幼安小小的人儿,画板几乎占据了她一半的身子,林妙音看着她有些费劲的样子,有些担心,可见到她神情专注认真,又颇为欣慰。 想着不久后的别离,林妙音全程配合,即便是坐僵了身子,也一动不动,做好了模特。 大半个时辰后,楚幼安终于画完,放下笔后立即蹦跶着走过去,甚为贴心给林妙音按起腰来。 软乎乎的小手贴在腰间,力气倒没有,可这一份心着实让人感动,林妙音的心被温暖到不行。 “谢谢郡主,郡主不用帮我按,我等会儿按几个穴位便好了。” 楚幼安定定看着她,认真发问,说话依旧慢吞吞,“哪,两,个?” “郡主想要学?” 楚幼安点点头,“给,爹,爹,按。” 林妙音闻言倒是明了了一些。 听说这位宁王常年征战,落下了旧疾,发作起来时倒是难受至极。 看在幼安的份上,她可以帮忙看诊一下,但他既为王爷,她主动提出倒是不妥,免得令人误以为她想借机在王爷跟前露脸,攀附权贵。 想想之后她便作罢,但幼安想学,她可以教。 林妙音缓过劲来之后,便开始在自己身上教学。 “在额头正中央的穴位叫腰痛穴。”林妙音按住腰痛穴,向楚幼安示意,“郡主请看,就是这个位置。” 楚幼安也跟着按在自己的额头,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林妙音便继续往下讲,“用针尖向鼻子的方向,贴着骨膜直刺,向下直刺,大概一寸多点。” “感觉有局部的沉重感,可疏通督脉和太阳经,起到活血化瘀、舒筋活络、消炎止痛、调节神经的功效,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慢性腰肌劳损导致的腰痛症状。” “王爷常年征战,腰或多或少都会有影响,若是王爷腰痛之时,郡主可用这个法子。” “郡主记住了吗,可需要我再演示一遍?” 楚幼安摇摇头,软软回答,“记,住,了。” 林妙音不由得夸赞一句,“郡主真聪明。” 这句不是奉承,而是事实。 接触的这段时间,林妙音发现楚幼安是真的聪明,不管教什么,有多难,她学了一遍之后便懂了,不需要再说第二遍。 “郡主还想要学别的吗?” 楚幼安点点头,“膝,盖,痛。” “膝盖痛可以按鹤顶穴,鹤顶穴位于髌骨上方正中的位置。” 林妙音将裙摆掀开露出膝盖的位置,将手指放在穴位上,“用拇指或食指点按一盏茶的时间即可。” “这可缓解膝盖疼痛,促进血液循环,闲暇时按一按对膝盖好。” 楚幼安又一一记下,林妙音便又教给她几个法子。 全部学下来,天边已露出晚霞,林妙音这才发现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 若是晚回去,只怕沈梨会担心。 “郡主,今天天色已晚,我明日再过来陪郡主可好?” 楚幼安眼里有不舍之色,还是点点头,极为乖巧道:“好。” 林妙音笑了笑,收拾好东西离开。 楚幼安却一路跟着她到了院门处,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舍,嘴上一句话都没说,乖巧得让人心疼。 林妙音看得有些难受,忍不住蹲下身子,轻轻抱住了她。 楚幼安一扫萎靡的表情,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缓了片刻后,她这才伸出手回抱了林妙音。 从没有人这样抱过她。 这样的怀抱太温暖,好像…… 娘亲。 楚幼安深藏于心的情绪被牵引了出来,她小小的手搭在林妙音的肩膀处,搂紧了她的脖子,小脸深深埋进了她的怀抱。 这一定是娘亲吧。 她见过的,只有娘亲才会这么抱自己的孩子。 楚幼安眼里含着泪水,抱紧了林妙音不撒手,生怕撒手之后,这温暖的怀抱便会不见。 与此同时,这一幕也被一旁的北宫攸尽收眼底…… 第358章幻觉,林大夫像林妙音 北宫攸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手撑着墙壁握紧成拳,一脸不可置信。 这又是幻觉? 为何近来总出现幻觉。 难道精神又出现问题了? 北宫攸扯出一抹苦笑,罢了,出问题就出问题,只要让能他看到这一幕,即便是明日疯了,他也甘愿。 北宫攸痴迷般地看着前面,不敢出声打扰,生怕破坏这一幕的美好。 这是他曾经梦想过无数次的画面。 第264章 如果林妙音没有失踪,这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吧。 幼安会在父母的陪伴下平安健康长大,是这世间最快乐的小女孩,而他们也能亲眼看着幼安成长,体会为人父母的快乐。 只可惜这一切只能在梦中相见。 不管在梦中有多团圆美好,每次都一睁眼她就消失了。 这回也是。 一眨眼,就只剩下幼安。 北宫攸痛苦地捂住心头,靠在墙边喘息着,承受这甜蜜过后痛苦地折磨。 送走林妙音的楚幼安见到北宫攸靠在墙边,脸色苍白的样子,极为担心。 跑过去牵住他的手,脸上尽是担忧,轻声喊道:“爹,爹。” 北宫攸不想让楚幼安担心,忙安慰道:“爹爹没事,别担心。” 楚幼安牵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见他神色缓和之后才放心了一些。 “你今日怎么出来了。”北宫攸扯开了话题,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可是想出去走走?” 楚幼安摇摇头,“送,人。” 北宫攸不解,侧头看向另一边的侍女,“郡主送什么人出去?” “回王爷,郡主适才是从林女医出去。” “林女医?” 北宫攸眼里闪过一丝惊诧,难道刚才不是幻觉? 幼安真的抱着一个人,那个人是真的林妙音,还是他把人当成了林妙音? 北宫攸霎时有些头痛起来,一时竟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他刚才看到的人到底是谁? 是林女医,还是真的林妙音? 难道林女医就是林妙音? 繁杂的思绪一股脑涌入,北宫攸捂住头,脸色煞白,陷入痛苦的折磨中。 若他把别人当成林妙音的替身,这对林妙音来说是亵渎,是侮辱。 林妙音这样的人绝对不愿意看到谁成为她的替身。 她在这世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任谁都无法取代。 他怎么能把别人当成林妙音。 北宫攸,你这样对得起林妙音吗? 这一刻北宫攸对自己的厌恶到达了顶峰,精神极为不稳。 眼见北宫攸有些不对劲,楚幼安急忙握住了他的手,略显焦急道:“爹爹。” 楚幼安的这一声清脆的爹爹霎时间打破了北宫攸的魔怔,从各种混沌的思绪中醒过来。 睁眼看到楚幼安满是担忧的脸,心像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难受。 他又当着女儿的面犯病了。 他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北宫攸唇色苍白,强撑着精神,“是爹爹不好,吓到你了。” 楚幼安摇摇头,示意自己没被吓到,随后抿着唇,眼睛红红的,眼中甚是心疼,“爹,爹,不,难,过。” “幼,安,陪,爹,爹。” “有幼安陪着,爹爹会没事的。” 北宫攸宽慰地笑笑,对幼安的愧疚更重了。 他一个当爹的,竟然要幼安安慰,实在是失败。 北宫攸长叹一口气,努力恢复镇定后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去,“幼安今天学了哪些东西,过得可开心?” 楚幼安闻言猛点头,“开,心,画,画。” “你今日画画了?” 北宫攸有些意外,这几个月幼安没有再动过画笔。 他还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幼安当时的意思是没什么值得动笔的。 幼安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看来那位林女医当真是医术了得。 应当赠些礼物表达谢意才是。 北宫攸见幼安心情好,连带着自己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跟她闲聊了起来,“都画了什么?” 幼安慢吞吞回答,“林,大,夫。” 北宫攸挑了挑眉,“你倒是喜欢她。” 提到林妙音,楚幼安稚嫩的脸上带着笑容,软软糯糯,“是,娘,亲。” 北宫攸猛然顿住了脚步,面容严肃,“幼安你说什么?” 楚幼安不明所以,轻声道:“是娘亲。” 北宫攸呼吸猛然一滞,不敢相信楚幼安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心疼。 从侧面证明幼安一直渴望着母爱。 她一直想要母亲的陪伴。 他明白幼安的想法,可不能接受幼安把别人当成母亲。 北宫攸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将楚幼安揽在怀里,“幼安,她不是你的母亲。” “你的母亲叫林妙音,她是个医术了得,聪明机智的女子。或许你是因为想念她,才会从别人身上找你母亲的影子,但是……” “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她,若是让你母亲知道你把别人当成她,她会生气的。” 楚幼安听完歪着头看他,眼里有些不解。 可她是娘亲呀。 她以前偷偷溜进过父亲的书房,看到过娘亲的画。 娘亲跟林大夫长得一模一样。 虽然有人长得相似,可感觉骗不了人。 直觉告诉她林大夫就是娘亲。 她听过娘亲出事的消息,也不知道为什么娘亲出现时完全一副不认识她们的模样,好像什么都不记得。 但她猜测娘亲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事,娘亲不认她,一定是有苦衷。 娘亲心里也是有她的,否则怎么会天天来看自己呢。 楚幼安坚持自己的想法,见北宫攸一副不信的样子,也不开口跟他争辩,反而拉着他的手走到了院子。 北宫攸见她这么执着,很想再次强调林大夫不是她娘亲,然而又于心不忍。 无奈地摇头苦笑,在这一点上,她倒是像极了她母亲。 林妙音也是这般,认准了一件事情,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要先想好待会儿幼安哭鼻子时,要怎么哄幼安。 楚幼安不知道她爹已经开始谋划着怎么哄她。 她迈着小短腿进到院子后,径自走向那副林妙音的画像,指给北宫攸看,很是认真道:“是,娘,亲。” 北宫攸心中不以为然,只是配合着象征性看向画像,然而在视线触及画像的一刹那,他神色巨变,错愕地像被雷劈过一样。 他几乎是失态一般扣住楚幼安的肩膀问道:“幼安,你画的是谁?” 难道林大夫真的是林妙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359章画像,北宫攸陷入疯魔 幼安被他这略显可怖的神情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睛,愣了一会儿没说话。 北宫攸却是等不及,起身抓住身边的一个侍女大声问道:“郡主画的到底是谁?” 侍女也被吓了一跳,赶紧道:“是林大夫,这画像上的人是林大夫。” 林大夫? 北宫攸神色惶惶往后退了几步,眼神盯着画像上的人挪不开眼。 画上的女子身着一袭白衣,圆领窄袖,极为简约,青丝半束,半披着放在作则,眼眸含笑,眼底却透着坚毅的光。 眉宇间平和可自带凌厉之色,令人不敢轻视。 只一眼,北宫攸便认出了画中人就是林妙音。 他见过那么多和林妙音相似的女子,任谁都没有她的气质。 一时间,北宫攸脑中思绪纷杂,越看脑中越魔怔。 林大夫真的是林妙音? 妙音她真的还活着? 可若真的是她,妙音岂会不知道他一直在找寻她的下落。 还有她明知他们父女二人在长公主府,为何假装成医者,而不前来相认? 到底出了什么差错,才会导致这样的局面。 北宫攸脑中乱糟糟,各种想法都冒了出来,叫嚣着要将他淹没。 突然北宫攸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痛意告诉他眼前的这一切是事实,而不是幻觉。 楚幼安被他这一动作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脸上尽是焦急之色,“爹爹。” 手心是温暖柔软的小手,温度一阵阵传来,无形中有一股力量,将躁动的情绪慢慢安抚了下来。 北宫攸闭上眼睛,重重出了一口气,强撑着精神将思绪从纷杂中抽离了出来。 缓了片刻后他睁开眼,一扫迷茫困顿,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他找到林妙音了。 兜兜转转间她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胸膛里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开始跳动。 一时间,北宫攸竟然有些热泪盈眶。 楚幼安吓得有些愣住,牵着他的手不断安抚,“爹,爹。” 北宫攸仰头将眼泪逼了回去,笑着摸摸她的脸,“爹爹没事,幼安,你才是对的。” “这人就是你娘亲。” 楚幼安早就认定林大夫是自己的娘亲,但还不明白为何他的情绪波动那么大。 北宫攸来不及跟她解释,只是摸着她的头,“幼安乖,先自己玩好吗?爹找到你娘亲了,现在要去找她。” “等晚些爹带娘亲回来跟你玩好吗?” 第265章 楚幼安眼睛顿时亮了,点点头,语气难得有些热切,“好,快去。” 北宫攸摸了摸她的脸,随后将画一把收起来,大步流行往外走,步伐急切到恨不得飞起来。 待人走后,身旁的侍女也才回过神来,一脸的凝重。 林女医就是宁王妃这件事冲击力太大,她要及早向长公主禀报才是。 侍女趁着楚幼安不注意便偷偷溜出去,往长公主的院子走去。 …… 北宫攸离开楚幼安的院子后,急匆匆往府门赶去。 可惜一路都没见到林妙音的踪迹,愈发心急如焚,不顾张院首的告诫,运起了内力,几乎要飞起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到了府门口。 反而待他赶到府门口时,除了看守的下人,哪有什么人影。 北宫攸呼吸一滞,险些要喘不上气来,顾不得思考一把抓住看守的下人,“给郡主治病的林女医可已经出去了?” 下人见北宫攸来势汹汹,误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战战兢兢问道:“禀王爷,林女医已经出府门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下人吓得脸都白了,“就不久前……” “往哪个方向去了?” 下人颤着一根手指,颤巍巍指向了左边,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北宫攸已经扔下他往左边飞奔而去。 北宫攸心扑通扑通狂跳,一路上盯着所有与林妙音身形相似的女子找寻。 每看到一人,他都顾不上礼仪和男女之防,直接把人转过来看上一眼。 一连寻了好几十个,连林妙音的影子都没看到,反而引来了女子的怒斥和旁人的指责。 北宫攸全然看不见别人的冷脸,听不到别人的指责,一门心思都扑在找寻林妙音上。 希望落空再一次狠狠反噬了他。 慢慢地北宫攸眼前一片模糊,眼前所见皆是林妙音,耳中所听全是林妙音的声音。 纷纷杂杂像置身于恐怖的幻象中,叫嚣着将他淹没。 北宫攸眼前一阵阵发黑,忽然他捂着心口,猛然吐出一口血,浑身的力气被剥离,软绵绵要倒下。 听闻消息追着赶来的风铭看到这一幕吓得目眦欲裂,连忙扑过去将他接住。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王爷。” 北宫攸唇角带着血迹,嘴里还在不停念叨:“妙……妙音。” 风铭都快哭了,知晓北宫攸的癔症又发作了,赶紧背着他往长公主府赶,不敢有一丝停歇。 王爷的病症好不容易压制了,好端端怎么又复发了。 刚开始的时候,王爷被癔症折磨得去了半条命,张院首好不容易救了回来,告诫王爷若是癔症再发,可会危急性命。 这可如何是好啊。 风铭背着北宫攸回了长公主府后,因着他的身体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在给北宫攸施针,灌药,一通诊治后,北宫攸在夜晚幽幽转醒。 醒来第一时间便是抓住风铭问:“王妃呢?王妃可回来了?” 风铭提着的心高高吊起,几乎是哭着回道:“王爷,你在哪儿看到王妃了?” “幼安的院中,林女医,画像!” 说到画像,北宫攸一把掀开被子左右看了看,没看到画像后急道:“画像呢?我手中拿着的画像呢?” “在这儿。” 风铭赶紧从桌上将画像拿了过来,还没等他展开,就被北宫攸夺了过去。 北宫攸颤抖着双手展开,看清画像上的人后,躁动不安的情绪这才平稳了一些。 他将画像抱在怀里,痴迷一般将脸轻轻贴了上去。 风铭一脸忧愁,眼里尽是担忧。 完了,王爷的癔症又复发了,如今张院首还远在北凉帝都,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北凉帝都,把张院首接过来给北宫攸看病。 北宫攸贴完画像后小心翼翼将画收起,一把掀开被子要下榻穿鞋,吓得风铭一把按住他。 顾不得僭越大声训斥道:“王爷,就当风铭求求您嘞,您好好静养着,否则将性命不保了!” “您这般不爱惜自己,若是王妃知道,定是要生气的!” 第360章惊险,北宫攸命悬一线 提到林妙音,北宫攸挣扎的动作倏地顿住,躁动不安的情绪慢慢有所好转。 风铭继续道:“王爷莫急,既然知道了林女医就是王妃,待明日王妃过来给小郡主诊断时,您自然能见到王妃。” 北宫攸闻言有所松动,神色间开始犹豫起来。 风铭眼睛一亮,又下了一剂蒙药,“您这个样子会吓到王妃的。若是让王妃知晓您变成现在这样,她该多心疼啊。” 这话一出,北宫攸彻底放弃了挣扎,任由风铭把他按在榻上。 北宫攸怀抱着画像,脑中还未完全恢复清明,低声道:“她才不会心疼。” 若是心疼他,又怎么会任由着他找了这么多年,宁愿隐藏姓名暗中给幼安治病,也不跟他相认。 林妙音是这世上最狠心的人,可…… 可得知她还活着,还距离自己这么近,他是欢喜的。 风铭见他又开始不安,赶紧道:“王爷,说不定王妃是有什么苦衷呢,您看她还来给小郡主治病。” “这就说明王妃心里是有您和小郡主的,肯定是迫于什么无奈才无法光明正大相认。” “王爷,您今晚就先好好歇息,恢复身体养足了精神,待明日王妃来陪小郡主时,您才能以最好的面容见王妃呀。” “分别三年,难道您就不想在重逢时给王妃展现最好的一面吗?” 北宫攸闻言直直盯着风铭看,眸底深邃,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看得风铭心里直发毛。 完了完了,王爷不会发现他是瞎说的吧。 要是这招都没用,他可彻底没法子了。 就在他要坚持不住时,北宫攸收回了视线,点点头赞同他的话,“你说得对,我不能再惹妙音生气了。” 风铭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可以松下来,然而还没等他全部松完,北宫攸接下来的话险些让他岔气。 只听北宫攸语气幽幽,充满无限的幽怨和委屈道:“万一生气她只要女儿不要我怎么办。” 风铭被这句话弄得呛个半死。 不得不说,看到王爷现在这幅模样,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他坚决不会说。 北宫攸现在满脑子都是林妙音,怀里抱着她的画像,丝毫不敢闭眼睡觉。 他生怕这一切都是幻象,醒过来又是一场梦。 “风铭,你可知道王妃住在何处?” 风铭傻眼了,“不……不知。” 北宫攸脸色一变,又要掀开被子起来,吓得风铭赶紧道:“王爷别急,等会儿我便去调查,一定将王妃的下落给您打听到。” 最后恳求道:“您就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吧。” 若是再不睡,就别怪他僭越,要下手劈晕王爷了。 北宫攸大喜大悲情绪过于动荡,耗尽了心神,就算再想坚持,也渐渐熬不住合上了眼皮。 睡过去后手中还紧紧抱着那副画卷不肯松手。 见北宫攸状态稳定了后,风铭神色凝重,准备去调查北宫攸口中的林女医。 王妃刚出事的时候,有过太多别有用心的人,假冒王妃来接近王爷,险些危害到王爷的安危。 作为王爷身边的护卫,他不得不防。 …… “北宫攸,你为何要苦苦追着我不放?我不认你,是因为不想再跟你扯上任何关系。”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厌恶你,厌恶到假死来摆脱你,可我没想到你竟这般死缠烂打。” “还有你是怎么照顾的幼安,竟让幼安变成这个样子,若是知道你这般失职,当初我就该带着幼安一起离开你。” 林妙音怀里抱着幼安,神情冷淡,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北宫攸被她这一眼神刺得心痛如绞,置身于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中。 她的话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每说出一个字就像片下他一块肉,凌迟着他。 北宫攸愣在原地,高大的身子几乎佝偻成一团,他喃喃自语道:“不是这样的……” 妙音不见了行踪,不是想要假死逃离自己,她是出事了。 不认他们父女二人,也是有苦衷。 他拼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妙音不是这么心狠的人。 然而还没等他理清思绪,又听到一句足以摧毁他所有的信念。 “我真是后悔,为何要把幼安留给你,既然你照顾不好幼安,我就带幼安走了。” “往后你我不必再见,幼安也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北宫攸闻言猛然抬头,眼里布满了血丝,拼命解释道:“不是这样的!” 他挣扎着朝她去,可四肢百骸就像被无形的绳子绑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开。 第266章 眼见林妙音抱着幼安头也不回离开,不带一丝眷念,逐渐消失在眼前。 顷刻间,巨大的伤痛和悲哀将他紧紧裹挟。 他什么都没有了…… 妙音离开了,就连幼安也离开了他。 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他这一生,不比死了干净。 北宫攸放任自己坠入深渊,任由黑暗吞噬。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将他唤醒。 “王爷,王妃来看您了,还有小郡主一直守在您床前呢。” 北宫攸猛地睁开了眼,见到的就是风铭满是憔悴的面容,还有一脸关切的楚幼安。 见他醒过来后,风铭几乎要哭出声,“王爷,您总算醒了。” 北宫攸却顾不上他,一把搂住楚幼安抱在怀里,浑身忍不住地颤抖,直到感知到怀里温热的触感是真实的,这才缓和了下来。 楚幼安感知到北宫攸焦躁的情绪,也不挣扎,任由他抱着恢复情绪。 过了许久,北宫攸才放开楚幼安,细细触碰她的脸,确认她真的存在。 他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幼安。” 楚幼安乖巧应道:“爹爹,幼安在。” 北宫攸长出一口气,眼睛一闭,身子直接倒在了榻上。 风铭又赶紧叫人进来给北宫攸灌药,又是一阵忙活。 过了半个时辰,北宫攸才幽幽转醒,对上几乎要哭出来的风铭,只觉得头痛得厉害,“我怎么了?” “王爷,您差点吓死我了。” 眼见北宫攸清醒,风铭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手脚不断地发冷,恐惧这才后知后觉蔓延了上来。 半夜时北宫攸突然发起了高热,又手忙脚乱照顾了大半夜。 临近天亮时北宫攸情况好转,突然见他浑身发颤,出了一身的冷汗,嘴里还在不停念叨妙音和幼安的字眼,陷入了挣扎当中。 随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爷的脉搏渐渐弱了下去,眼见情况不妙,他赶紧叫人将楚幼安抱来,让她帮着唤醒北宫攸。 幸好,王爷醒过来了。 第361章打扮,像开屏的孔雀 北宫攸见风铭脸色苍白,两个眼睛底下挂着乌青,便知他为了照顾自己一夜未睡。 他摁了摁眉心,强撑着精神坐起来,“我怎么了?” “王爷,您昨晚突发高热,凌晨时又遇癔症复发,我一直唤不醒您,您当时情况极为凶险,连脉搏都弱了。” “我听到你一直喊小郡主,便将小郡主叫来,您才醒过来。” 风铭说的时候还一脸后怕,仍然心有余悸。 早在两年前,张院首就嘱咐过王爷情绪不可再大起大落,要保持平稳,一旦因情绪骤然起降而陷入癔症,便会危及性命。 若不是最后关头叫来了小郡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北宫攸一听隐约也有了印象,他梦见了林妙音,她说…… 她说她是假死借此摆脱他,还说要带着幼安离开。 眼见希望被掐灭,他才陷入了魔怔里。 对了…… 他昨天见到了林妙音! 北宫攸抓住风铭,赶紧问道:“王妃呢,王妃来了没有?” 风铭摇摇头,“王爷,时间还早着呢,还不到王妃来给小郡主诊治的时辰。” 北宫攸看了眼时辰,心稍微安定了些许,“是还没到时间。” “扶我起来。”感觉到一身的黏腻,他挣扎时要下床,“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三年未见,他要用最好的一面去见林妙音。 风铭赶紧应下,吩咐下人去办。 北宫攸高热过后精神不济,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看得风铭是一脸紧张,想要帮忙,却被北宫攸赶了出来。 风铭见此也不好坚持,退出来后便悄然到了门口,招来一个暗卫询问情况。 “找到林女医没有?” 暗卫摇摇头,“没有发现林女医的踪迹。” 风铭一脸诧异,“府上的人也不知道她住在哪儿?” 暗卫一板一眼回答,“没有。” 风铭眉头紧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经常出入长公主府的大活人,竟然没有人关注到她? 他满是严肃,“多派些人出去,务必要找到她。” 思虑过后又加了一句,“若是遇到她往公主府来,不必惊动她,看住人便好。” “是。” 暗卫领命后隐身离去。 风铭脸上闪过一抹凝重,只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不管林女医是不是王妃,但既然王爷喝小郡主都认为她是王妃,那也要把人带过来。 现在王爷可受不得一丁点儿的刺激,若是林女医突然不见了踪影,指不定王爷又要疯魔成什么样子。 今日长公主府上举办宴会,林女医也收到了邀请,想来她今日一定会出现。 风铭心稍安了一些,进门去关注北宫攸的情况。 北宫攸已经沐浴完,穿着一袭暗色刺绣的玄衣,惨白的脸上添了几分血色,正在房中到处翻箱倒柜。 风铭看得一脸茫然,“王爷,您在找什么呢?” “王妃之前送我的玉簪呢?” 风铭立马上前帮着寻找,在一个宝匣中翻了出来。 北宫攸用这根玉簪束了发,还对着镜子特意照了照,随后又打扮了起来,看得风铭是一愣一愣。 他犹豫着开口,“王爷,您这是?” 怎么这么像开屏的孔雀? 北宫攸直白道:“打扮得好看些,妙音就不会嫌弃我病怏怏。” 风铭被噎了一下,不得不说他家王爷还真是有点心机。 北宫攸打扮完后,又想起这三年来给林妙音准备的生辰礼物、节日礼物,又指使着风铭将那些礼物全部搬到楚幼安的院子去。 待林妙音来了之后,他要将这些礼物通通献给她。 告诉她这三年他一直在等着她回来。 苍天不负有心人,他总算把人等回来了。 怀着即将和林妙音重逢的喜悦,北宫攸精神不错,一扫之前的阴霾与颓然,眼底闪着期许的光芒,脸上带着笑容。 前往楚幼安院子的路上,长公主一行人还撞见了他。 长公主见到他这个模样时,脸上闪过一丝惊诧,而她身旁的余灵秀见到北宫攸的那一刻,看得几乎要挪不开眼。 北宫攸本就长得好看,举手投足间自带贵气,略显单薄的身子非但没有影响半分,反而增添了几分文雅书生之感。 此前他因林妙音之事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忧愁,带着几分黯然伤神之意,看起来是个忧郁的贵公子。 如今他一扫之前的忧愁,眉眼是恣意风发,带着淡淡的喜意,偏偏气质又沉稳,自带上位者的气场。 这样看来令人忍不住心生倾慕。 长公主对他这一变化有些不解,低声问身边的嬷嬷,“他这是发生了何事?” 嬷嬷也不明所以,“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昨夜王爷发了高热,院子里一通忙活。” 按理说来发完高热本应该虚弱不堪,躺在床上修养才是,王爷怎么是这幅样子? 长公主直觉有些不对,扫了眼旁边看直了眼的余灵秀,低声道:“派人问问,看看发生了何事。” 她今日邀请了各夫人小姐,就是想要成就和忠勇候的这门婚事,可别出了差错。 嬷嬷会意,“长公主放心,奴婢行的。” 长公主这才点点头,笑着对余灵秀道:“怎么,都看直眼了?” 余灵秀瞬间脸颊通红,娇嗔道:“长公主净会取笑灵秀。” “这有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子喜欢男子,有什么可害羞的。” 长公主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你若是不喜欢他,本宫才要担心了。” 余灵秀的脸更红了,捂着脸害羞道:“长公主再打趣灵秀,灵秀可就没脸参加宴会,要羞回家去了。” “好好好,不打趣你了。” 长公主笑了笑,“走吧,陪本宫去赏花,晚些待人来了,本宫再叫他过来。” 余灵秀羞红了脸,扶着长公主往前走时,眼睛还忍不住悄悄往后看。 看到那抹笔直挺拔的背影,唇角微抿,勾出了一个女儿家的娇羞,眼底闪过一抹深意。 父亲说得没错,嫁给宁王一点儿都不吃亏。 他长得好看,又出身尊贵,即便是当个侧妃,她也心甘情愿了。 若是他日长公主能成就大事,她以后的地位更贵不可言。 至于那个死人,也配跟她争? 第362章算计,长公主的算盘 北宫攸刚到楚幼安的院子,楚幼安便迈着小短腿走了出来。 走到他跟前满是担忧看他,小心翼翼牵住了他的手,试探性喊道:“爹,爹。” 北宫攸蹲下身一把抱住她,“对不起,是爹爹吓到你了。” “爹爹吓人。”楚幼安非常实诚道:“幼安怕。” 第267章 北宫攸带着些愧疚,安慰她道:“下次不会了。等娘亲回来,我们一家就团聚了。” “幼安是不是也在等娘亲回来?” “嗯!”楚幼安用力点点头,眼睛亮晶晶,期待都要溢出来,“想娘亲。” 她好想好想娘亲。 昨天刚分开,她就开始想念娘亲了。 而且刚画的画像就被爹爹拿走了,她都没得看。 可是爹爹也好可怜。 想娘亲都要想的发疯了。 她就勉强把画像让给爹爹吧。 北宫攸不知道楚幼安心里的想法,见她这般乖巧,心里一片柔软。 “幼安真乖。”他抱着幼安往里头走,“娘亲也很喜欢你。” 楚幼安肯定回答,“喜欢幼安。” 娘亲最喜欢她了。 毕竟娘亲连爹爹都不见。 北宫攸心情好,陪着幼安一边说话一边等林妙音来,然而林妙音没等来,倒是等来了长公主身旁伺候的侍女。 “王爷,长公主今日举办宴会,邀请您过去一趟。” 北宫攸皱眉,“来此的都是女眷,我出去作何?” “长公主说来者都是客,王爷若是不出去,会让人议论长公主府上不懂规矩。” 侍女恭敬着继续道:“再者花园里的花儿开得正好,小郡主无事也可去观赏。” 北宫攸看向楚幼安,询问她的意见,“幼安,你可想去赏花?” 楚幼安迫不及待想见林妙音,便摇头以示拒绝。 北宫攸便有了决断,“幼安不想去。” 这……” 侍女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侍女不好回去回话,楚幼安贴心地补充了一句:“等林大夫。” 侍女顿时笑了,“长公主也邀请了林大夫,待林大夫来了之后,大概会直接去宴会上拜见长公主。” 按规矩,主人家宴请,到达后皆需前往先行拜见主人,之后再行自由活动。 林女医一介白身,能得当朝长公主的青睐,邀请到宴会上,已经是莫大的荣耀。 不管她乐不乐意在宴会上游玩,既然长公主已经特意发帖子邀请她。 只要她今日来了府上,都需要先去拜谢长公主,之后再来小郡主这里。 若违背了规矩,那便是藐视长公主。 北宫攸也知道这个道理,从宴席上下来,少说也得半个时辰。 他实在有些等不及见到林妙音了。 况且待林妙音到宴席上后,他正好向长公主禀明林妙音还活着,自己绝不再纳侧妃的决心。 此举正好断了长公主和别人的念想。 细想之后便对楚幼安道:“那我们先去宴席上?” 楚幼安小大人一般低低叹了一口气,有些不乐意还是点点头。 宴会好无聊,和别人打交道也好无聊。 可她想见娘亲,这些都能忍了。 北宫攸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抚,“忍一忍,很快就能见到娘亲了。” 楚幼安点头,任由侍女牵着去了里屋梳妆打扮。 北宫攸坐在外间表面不动声色,越敲越急的手指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有激动,有忐忑,有不安,但更多的是即将重逢的惊喜。 风铭见北宫攸着急,心里也打鼓。 这位林女医到底是真是假,总不能知道王爷小郡主在这儿,还不跟王爷相认。 他这心里实在是没底。 他怕这王妃是假的,王爷又承受不住陷入疯魔怎么办。 这回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啊…… 不消片刻,楚幼安打扮好出来,北宫攸牵着她的手往宴席走去。 一路上,每个人神色各异,心中的想法转了一圈又一圈。 北宫攸想着等会儿见到林妙音,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只要她还要他们父女二人。 楚幼安想着娘亲好像不太喜欢爹爹,若是娘亲不要爹爹,她该怎么圆回来。 风铭则想着若是北宫攸宴席上发疯,他一定要在王爷发疯前把他劈晕了带回来。 他们到了宴会上时,环顾整个宴席却没有看到那抹身影。 北宫攸心中顿时一沉,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宴席上的人见他们父女二人迟迟没有说话,反而盯着场上的人扫视,一时觉得有些奇怪,低声议论了起来。 长公主见此皱了皱眉,身旁的嬷嬷会意,顿时咳了一声道:“王爷,小郡主来了。” 风铭见北宫攸还没反应,悄悄扯了扯北宫攸的衣袖,“王爷。” 北宫攸这才收回视线,不顾旁人的打量,拉着楚幼安给长公主行礼。 “见过母亲。” “见过祖母。” 长公主这才点点头,“幼安来了,快来祖母这儿坐。” 楚幼安松开北宫攸的手朝长公主走去。 北宫攸则走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而他旁边的位置正坐着余灵秀。 早在他进来时,余灵秀的眼珠子就一直黏在他身上,如今他坐下来便跟他搭话, “灵秀见过王爷。” 北宫攸连个余光都没看向她,只是冷淡地点点头。 余灵秀顿感伤心,可看到旁边人,心抑制不住地跳动,欢喜的很。 忍了片刻后,忍不住又搭话道:“王爷姗姗来迟,可是有事?” 北宫攸冷硬回答,“无事。” 他这态度,就算余灵秀想要再搭话,也拉不下脸,只能默默转回自己的位子上。 长公主见到他们二人的互动,微微皱眉,随后悄声跟嬷嬷吩咐了些话。 嬷嬷听完低声道:“请长公主放心,都安排好了。” 长公主点头,“好。” 她看向一直不吭声的北宫攸,淡声道:“宁王。” 被点到名的北宫攸只得站起身,“母亲。” “你来了长安城这么久,本宫都没有将你正式介绍给大家认识,今日趁此机会便介绍你给众人认识。” “这是我儿北宫攸,不管他以前是什么身份,从今往后都是我的儿子,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众人顿时会意,忙举杯向长公主和北宫攸道:“恭喜长公主,恭喜宁王。” “好。” 长公主举杯,朗声笑道,饮了一杯酒。 气氛烘托到这儿,北宫攸也只能跟着众人举杯,随后一饮而尽。 在他饮完后,长公主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眸底闪过一丝得逞之意。 第363章看穿,宴会风波 北宫攸喝完之后微微皱眉,对宴会的烦闷更重了一些,但为了尽早见到林妙音,强忍着情绪坐在了位子上。 席间频频看向外头,愈发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余灵秀几次想跟他搭话,每次在她想要开口时便侧过脸去看楚幼安,将人家当空气。 余灵秀见此一口气憋在心口,心中极为不快。 正生闷气之时,身旁侍女伺候时不小心将酒水洒在她身上,顿时惊叫一声。 “啊!我的衣裳。” 侍女赶紧下跪认错,“余小姐见谅,奴婢不是故意的。” 余灵秀翻看衣衫上的污渍,气得脸上发白,这是她特意为此次宴会新做的衣裳。 她正要破口大骂,余光扫到身旁的北宫攸时,又硬生生忍了下来,换上了一副委屈的模样。 长公主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冷着脸呵斥下人,“毛手毛脚,还不赶紧下去。” 侍女赶紧告罪下去。 长公主又出声宽慰余灵秀,“侍女毛手毛脚,让灵秀受委屈了。” “本宫院中还有新裁制尚未穿过的新衣,若余小姐不嫌弃,可换上。” 余灵秀本抿着唇神色不快,听得此话赶紧道:“长公主的东西自然是好的,灵秀自然不敢嫌弃。” 长公主挥手,即刻有侍女上前带着她下去。 余灵秀下去之后,长公主睨了北宫攸一眼,起身淡笑道:“一点儿小事打搅了各位兴致,时辰差不多,我们便先去园中赏花吧。” 长公主发话,众人哪有不应,纷纷起身跟随她前往花园中。 北宫攸跟着起身,却并未跟着一起走,目送她们一行人离开。 长公主扫了眼北宫攸,见他未跟上来后,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任由嬷嬷搀扶着离开。 待人走后,风铭上前问道:“王爷,可要在此处继续等?” 北宫攸看一眼天色,此时已经过了林妙音来诊治的时辰。 可林妙音一直没出现,她现在虽为一介女医,可府中都将她奉为座上宾,绝不会出现她来了不禀报的情况。 这么久没出现,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北宫攸心中一紧,神色焦急道:“走,去门口看看。” 他正抬脚离开,忽然一阵头晕袭来,险些站不住,风铭赶紧扶住他,“王爷,您怎么了?” 北宫攸使劲摇头试图清醒,然而意识还是有些昏沉,“有些头晕。” 第268章 风铭心中一紧,急忙扶着他走:“王爷您身子未愈,还是先歇会儿吧。” 北宫攸挂念林妙音,挣扎着要站直身子,“不可,我要等到她,扶我出去。” 可他身子疲软,连风铭都挣扎不开。 风铭担忧他身子,只能对他的命令充耳不闻,将他往院中扶。 北宫攸反抗,可他力气减弱,哪里奈何得了风铭,只得呵斥道:“放肆!小心本王治你的罪!” “王爷,就算您要砍我的头,也得等身子好了。” 风铭不由分说将风铭架着往院子走去,走到一半,一个侍女上前问道:“王爷可是发生了何事?” “王爷身子不适,快给王爷熬药。” 侍女一脸茫然,“药?什么药?放在何处?” 风铭这才想起王爷的药一直都由自己保管,只得将人交给侍女,“你扶王爷回屋内,我去熬药。” “是,风铭侍卫。” 侍女应了一声,牢牢扶住北宫攸。 待风铭消失在眼前后,她笑着的脸顿时冷了下来,看了眼昏昏沉沉的北宫攸,扶着他便往外走。 侍女扶着他一路走到了长公主的院中,正当她想推开一扇门将北宫攸扶进去时,北宫攸猛然睁开双眼。 他反手抓住侍女的肩膀,将人按在门扉上,此时眸底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昏沉的样子。 侍女吓了一跳,看着北宫攸一脸惊慌道,“王……王爷……” 北宫攸撇了眼紧闭的房门,随后收回视线,寒声问道:“余小姐在里面?” 侍女脸色苍白,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敢吭声。 侍女不说,但北宫攸此时心中已然一片明了。 他的亲生母亲,竟然想用这种龌龊的方式来逼他纳侧妃。 这世间竟然有这样的母亲。 果然是大燕的长公主,其心狠手段确实与大燕皇室一脉相传。 北宫攸说不上失望还是冷心,只觉得这一切这的确是长公主能做出来的事情。 若是换做旁人,或许这手段能成功,可是长公主不知道他自身体不好后一直在吃药。 他身子底子太差,为了救命连毒药材都用来下药,长此以往对许多药便有了抗药性。 迷药对他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在喝那杯酒时,他便尝出了不对,直到有人想对他下手,而之后余灵秀衣裳被弄脏下去后,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只是不到最后一刻,他仍然对长公主抱有一丝希望。 直到现在,希望破灭。 “余小姐可知道此事?” 侍女别开眼,不敢说话,北宫攸细听里面的动静,确定里头没有声音,便知道余灵秀大概也中了药。 只待他也进入房间。 届时长公主便会带着众人莫名其妙来到此处,让众人撞见他们孤男寡女衣衫不整躺在一处。 那个时候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晚了。 不用长公主逼迫,他也必须要纳了余灵秀。 北宫攸苦笑一声,放开了侍女,“罢了,你走吧。” 即便长公主这般算计他,他也不能公然和她撕破脸。 他虽然不喜欢余灵秀,但也知道女子的清誉有多重要。 此事余灵秀并不知情,他不能将计就计,拿一个女子的清誉来毁坏长公主的计划。 见北宫攸放过自己,侍女连忙跑了。 待人走后,风铭这才走上前,“王爷,就这么放了她?” 北宫攸长叹一口气,若不是知道林妙音要来,不想让她误会他要纳侧妃,他也不会就这么轻轻放下。 但今日这事,待见完林妙音后,他会重新和长公主谈论此事。 今日最重要是和妙音的重逢。 他不想让这些污糟事毁坏了这份重逢的喜悦。 眼见临到正午还不见林妙音的身影,北宫攸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他虽然没有亲自在一旁看守,但也知道妙音自给幼安看诊以来,从未差过时间。 今日迟迟不到,一定是出事了。 北宫攸神色凝重道:“王妃可来了?” 风铭正要说话,此前探查林妙音下落的暗卫忽然现身禀报。 “王爷,风铭大人,王妃出事了。” 第364章逃亡,林妙音陷入危机 林妙音从长公主府离开后,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两个身影动了动,远远坠在了她身后。 林妙音穿梭在嘈杂的街道,见到路边摆着的小点心后,想着沈梨喜欢吃,便买上了一些小点心。 又去了药铺询问了一些药材,这才回了住的地方。 一进院门,沈梨听到动静便迎了出来,看到她后松了一口气。 “林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沈梨脸上挂着担忧,“见你迟迟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抱歉,我回来晚了。” 林妙音将手上的点心递给她,“路上看到有你喜欢吃的点心,想着你喜欢吃便买了些回来。” “谢谢林姐姐。” 沈梨眼角弯弯,接过来满脸惊喜,打开一闻,“好香呀,勾得我馋虫都出来了。” 她笑着打开,先拿了一块给林妙音,等林妙音接过后,她这才吃起来。 “对了林姐姐,你今日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林妙音也跟着吃起来,“小郡主兴致来了,要给我画像,我不好拂了她的好意,便待得晚了一些。” “看来小郡主是真喜欢林姐姐。” 沈梨随口道:“听说小郡主自出生后便没有再见过娘,她该不会是把你当成娘亲了吧。” “你又胡说了。” 林妙音有些无奈,不过小郡主她确实挺喜欢。 若是能白捡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当真是赚了。 沈梨卖乖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小郡主的病是不是快好了呀?” 林妙音点头,“小郡主情况确实比想象中好得快,再有半月应该就能于日常无碍。” 沈梨安心了一些,“那就好,小郡主能好,林姐姐也不会牵挂在心了。” 林妙音正想说什么,突然脸色微变,一把推开沈梨,两根银针顿时插在了二人站的位置上。 与此同时两个黑衣人从墙上跃下,手持大刀对着她们。 沈梨心下有些害怕,上前和林妙音站在一起,手紧紧挽住她,“林姐姐。” 林妙音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有我在,别害怕。” 随后把沈梨往后推了推,挡在她面前把人护在身后,这才看向黑衣人,“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打量了一眼林妙音,粗声粗气道:“交出沈梨,可以放你走。” 沈梨立马反应过来他们是谁的人,当下脸色煞白,身子忍不住轻颤。 眼神浮现一丝恐惧,话音难掩害怕:“他还是找来了。” 没想到躲了那么久,还是被他找到了。 沈梨心中添了几分绝望,原以为能摆脱之前的命运,可是没想到一切只是镜花水月。 她就知道,一旦老毒物知道自己还活着,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她是老毒物这辈子最满意的作品,但凡她还有一点儿利用价值,老毒物一定会将她全部榨干。 “不可能。” 林妙音斩钉截铁道:“想要带走沈梨,得先杀了我。” 沈梨猛地抬头看林妙音,见她神色镇定,眼神坚毅,眼睛突然泛酸起来。 纵使前半生有多不幸,幸运的是她还是遇到了林姐姐这样的好人。 她亏欠林姐姐良多,不能再拖累她了。 为了不拖累林妙音,沈梨咬咬牙还是从林妙音身后走了出来。 使劲儿掐紧手心,强撑着镇定对黑衣人道:“好,我跟你们走,放了林姐姐。” “你胡说什么。” 没等黑衣人答话,林妙音一把将人扯了回来,板着脸道:“我答应了你哥哥要保护你,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 “要走也是两个人一起走。” “可是我会拖累你的。”沈梨眸底闪着泪花,“他要找的人是我,林姐姐你没必要卷进来。” “既然你叫我一声姐,我就得担起当姐的责任。” 林妙音笑了笑,凑到她耳边道:“我手上有毒粉,等会儿我撒出去之后各自分头逃跑。” “逃跑的路线你都已经清楚了,一旦冲出去之后立马跑,不要回头,找机会再汇合。” “沈玉快回来了,只要逃出去一切就好办。” “万一失败了呢?” 沈梨神色焦急,“他们想抓的人是我,不会对我下死手,可万一你被抓住,他们伤害你怎么办?” “我有自保的能力,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林妙音见黑衣人等得不耐烦,举着刀走过来,用尽全力将她往后一推,同时朝黑衣人猛地撒了一把药粉后大声道:“跑!” 沈梨不敢耽误,也不再犹豫生怕破坏林妙音的计划,即刻撒腿往外跑。 第269章 黑衣人一时不察遭了药粉的偷袭,被药粉糊了一眼,一时间难以睁开。 此举大大激怒了黑衣人,他们举着刀胡乱挥舞起来。 林妙音眼见沈梨跑远,身形矫捷躲开乱砍的刀,也急忙往外跑去。 然而刚跑了没多久,便看到沈梨被三五个黑衣人按在地上,她拼命挣扎却于事无补,那些人正往她身上绑绳子。 林妙音从兜里取出淬了蒙汗药的针,捏在手心后冲上前将针一甩,黑衣人一时不察,三人中了招。 剩余两人正要动作,林妙音反手又是一把毒粉,成功绊住他们的脚步后,拉着沈梨就跑。 此时中了针的黑衣人并未如同林妙音想象中那般倒在地上,只是滞缓了他们一小会儿的时间。 待她们跑出二丈远后,黑衣人一把拔下针,抬脚就追着她们而来。 林妙音眼神一暗,没想到他们居然那么抗药,平时能药翻一头牛的针对他们并没有用。 果然是老毒物的手下,就是比一般人变态。 不过三两下的功夫,她刚争取来的优势瞬间没了,在院中被毒粉蒙住眼睛的黑衣人也追着她们来了。 这回全部都凶神恶煞,死死盯着林妙音,眼神都充满了杀意。 显然是被彻底激怒了。 “林姐姐,你别管我了,你快跑吧。” 沈梨担心他们会对林妙音下杀手,“等我哥哥回来,再来救我。” “别说话,节省点力气。” 林妙音死死拉住沈梨的手往前跑,沈梨见此也不敢拖后腿,即便气喘吁吁还是奋力向前跑。 林妙音一边跑,手上也不停歇往下丢东西给黑衣人制造障碍,一边脑子不停转在想对策。 不能一直被这样追,被追到是早晚的事。 抬头看见前面有一个挂满各色布的染坊时,脑中顿时闪过一个想法。 眼见沈梨即将坚持不住,她出声道:“再坚持一会儿,我们进染坊。” 沈梨点点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此时全身的力气都要耗尽了,为了不拖后腿,她狠狠咬了一口舌尖,痛意刺激着她的神经。 片刻后,后面的人跟着林妙音二人进了染布纺,追上前去时,却只见漫天各色的布,不见她们二人的踪影。 第365章危险,林妙音被抓 林妙音拉着沈梨躲在一堆布匹处。 两人即便跑得气喘吁吁,还是不敢大喘气,拼命抑制住呼吸,生怕让人察觉。 一时间两人剧烈的心跳声响彻耳旁。 黑衣人追来的动静从远处传来。 “给我围住这里,她们两个跑不了,一定要把沈梨找到给我带回去,若是空手回去,就等着主上砍脑袋!” “是!” 随着为首黑衣人的命令,各人开始四散搜查。 染坊的人见有人闹事,急忙出来阻拦,“你们是什么人,在我们这里干什么。” “找人!怕死的就给老子老实待在原地别动。” 黑衣人威胁完后便开始翻箱倒柜,染坊的人一边阻拦,一边喊人。 现场顿时闹作一团。 眼见搜查的动静越来越大,林妙音瞥了眼一旁的沈梨,暗自下了个决心。 不能坐以待毙,迟早会被他们找到。 沈梨的身子太弱,跑不远了。 为今之计只有…… 林妙音凑到沈梨耳边,低声道:“若是逃出去,尽快找到沈玉,离开这里。” 沈梨一听这话顿感不对,刚想说话,脖颈处传来一阵疼痛,随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昏过去之前她死死握住了林妙音的手。 林妙音狠心掰开,随后将她的衣服脱下,又扯下一块布将她裹起来,她换上了沈梨的衣衫。 刚换好时突然一声尖叫响起。 “啊!杀……杀人了。” 迟迟找不到她们身影的黑衣人失去了耐心,挥刀砍向了一个伙计,伙计顿时鲜血直流。 见血之后,染坊的人开始四散逃离起来。 林妙音藏好沈梨后,弄乱了头发,也跟着挤入人群中,跟着他们四散逃离,逃离前不忘晃到其中一个黑衣人附近。 “在那儿,快给我追!” 黑衣人见到沈梨的衣衫后,大喝一声,追着她而去。 林妙音借着人群的遮掩一路跑,一边担心他们追不上来刻意露出身影让他们追踪,一边又疲于奔命。 见所有黑衣人都追着她跑后,林妙音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奋力逃命,一路躲躲藏藏。 林妙音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也不知道离染坊多远,只知道天幕逐渐黑了下来,四肢就像灌了铅一般沉重,肺部就像炸开一般,连呼吸都是火辣的痛。 突然背部被一样东西重重一砸,林妙音被击倒在地,直接趴在了地上。 等她反应过来时,一把锃亮的刀架在脖子上,头发也被人揪住,察觉到危险一般,林妙音一声不吭。 抓住她的人喘着粗气,恶狠狠骂道:“跑啊,你倒是给老子继续跑啊!” “妈的,要不是主人说一定要活的,老子早砍了你。” 听到此话,林妙音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了下来。 她和沈梨本就身形相似,如今天黑了,披头散发下他们没发现她不是沈梨。 只要这些人认定她是沈梨,沈梨就安全了。 她多拖一段时间,沈梨就安全一分。 等见到老毒物时,沈玉应该也回来了。 见林妙音不说话,黑衣人踹了她一脚出气,“说话。” 肋骨被狠狠踢了一脚,林妙音痛得闷哼一声,咬牙忍住后学着沈梨的反应往刀口撞去。 黑衣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及时收刀,但她的脖子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线。 若是再慢一点,就要血溅三尺了。 黑衣人被气得半死,大喝道:“快把她绑起来。” 其余人拿出绳子将她牢牢绑住,把人绑住后,黑衣人不忘警告,“看好她了,千万别让她寻死,她要是死了,你们也等着砍头。” 林妙音见他们没有怀疑她不是沈梨,心终于放了下来。 一身的疲倦后知后觉涌了上来,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 …… “王爷,这就是王妃之前住的地方。” 暗卫带着北宫攸到了林妙音住的院子。 此时的院子一片狼藉,草药倒了一地,地上有些许粉末,但并无血迹。 北宫攸看到这一幕心头突突跳。 为什么每次林妙音出事,他都不在身边? 为什么每次都要等她出事之后,他才赶到? 他应该一早就来找她的,而不是等到出事的消息后,才匆匆赶来。 这一刻,北宫攸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眼睁睁地看着妙音在他眼皮子底下遭遇危险,再一次不知所踪。 风铭看出北宫攸痛不欲生,忙问暗卫道:“可查到什么线索?” “这院中除了王妃外,还有一个年轻女子。” “昨天王妃从王府回来后,有一拨黑衣人找上门来,意图要绑走其中一个女子。” “王妃出手将人救下,黑衣人紧追不舍,王妃带着女子一路逃命,最后逃进了一家染坊。” “后面染坊逃命,只见那女子跟随众人离开了染坊,黑衣人追着离去,却不见王妃的身影,我派人追查那女子的行踪,尚且还未查到。” “也找遍了染坊,但没有找到王妃的踪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王妃不会是先行离开了吧。” “不会。” 北宫攸突然起身,脸色有些苍白,“引走黑衣人的女子才是王妃,全力追寻离开染坊女子的下落。” 他了解林妙音,她绝对不会是扔下同伴独自逃命的人。 如果只有一人逃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为了保护那女子,将自己打扮成那女子的模样引走了那些黑衣人,让那女子逃命。 妙音,原来真的是你。 你竟然为了保护别人,一再让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听到这些,北宫攸已经能想到当时有多惊心动魄,孤立无援的她当时该有多无助。 不知那女子是何身份,为什么要抓她,但林妙音一直没有下落,一定是落到了那些人的手里。 一旦那些人发现她不是那女子,恐有性命之忧。 他不能再一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北宫攸神色严肃,“派出所有暗卫,寻找王妃的下落,一有消息,及时来报。” “另外调查那女子的身份,把她找出来,或许她会知道王妃的下落。” 暗卫领命而去,北宫攸身子晃了晃,风铭赶紧扶住他,一脸担忧,“王爷,您先回去休息吧。” “不用。” 北宫攸从衣袖中掏出一粒药吃下,风铭想拦却被拦住,急得喊道:“王爷,张院首说这药您不能随便吃。” 北宫攸神色淡然,眸底确实孤注一掷的坚定。 第270章 “上一次她出事我没有及时赶到,这次,我一定要护她周全。” 第366章威胁,林妙音被喂毒药 “废物!你们这帮废物,抓错人了!” 沈重山见到黑衣人抓回来的是林妙音后,气得半死。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瞪大了双眼,居然抓错了? 完了他们不会被当成毒药试验品吧。 黑衣人决定挽救一下,“主人,要不然用她来实验毒药?” “蠢材!” 沈重山一脚踢翻黑衣人,怒骂道:“用她实验还浪费了我的毒药!你们知道小小的一瓶有多贵吗!研制这瓶花了我多少心血!” “十年!整整十年!你们这帮废物!” 沈重山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整张脸板着,极为不痛快。 黑衣人试探性道:“不然我们再去把人抓过来?” “不用了。” 沈重山看了眼林妙音,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用她也行。” “这人是沈玉的心爱之人,三年前为了救她不惜一切,我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想当个好哥哥,还是想当个好情人。” 林妙音这会儿开口说话,“沈玉不会用沈梨来救我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还有我并不是沈玉心爱之人,你打错算盘了。” “呵,若不是喜欢你,他何至于跟那老虔婆决裂,联合你专门跟她作对。”沈重山反问道,一副我看穿了的模样。 “他还为了你屡屡坏我计划,捣毁了我许多实验。” “知道老虔婆四处找异界人,他带着你四处奔波躲藏,我从未见他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他算是为了你付出一切。” 说到最后沈重山摇摇头,一副愚不可及的模样嘲讽道:“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沈玉居然这么懦弱,连喜欢一个女人都不敢表达。” “亏他是老子的种,真是给老子丢脸。” 林妙音听他这番发疯言论,有些无语。 不是说他研究毒药已经走火入魔? 为什么还能这么八卦? 沈重山小看了沈玉,也小看了她,如果把她和沈玉的关系单纯归结为男女之情,是对他们的侮辱。 沈玉不会感情用事,更不会带着沈梨来换她。 但她也知道,沈玉一定会来救她。 她保护了沈梨,怎么从老毒物的受众将她救走,那就是沈玉的事情了。 沈重山见林妙音不说话,阴鸷道:“给沈玉写信,若是想救你,就带沈梨过来。” “我给他一天的时间,若是一天后我没有见到沈梨,就让给他给你收尸吧!” “拿纸笔来。” 林妙音没有推托,心里清楚反抗也没用,不如按照他说的那样做,还能少受一些罪。 在绝境中给自己争取最大的舒服。 林妙音按照老毒物的话写了一封信,写完后黑衣人立即把信收走。 沈重山见她丝毫不惧,脸色沉沉,有种权威被人挑战的不悦,“你不怕死?” “当然怕,怕你也不能放了我,我还不如省点力气逃命用。” 林妙音说得非常坦然,“我虽然落在你手里,你也别奢望我会对着你痛哭求饶,这点我实在做不到。” 沈重山脸色越来越沉,满是被挑衅的愤怒,“你竟然敢不怕我!” “你凭什么不怕我!别人在我面前都哭着喊着求饶,你凭什么例外!这要是说出去,我老毒物还有什么面子!” 沈重山怒目而视,从兜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后,大步上前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将药塞进了她口中,逼迫她咽了下去。 “此毒药名叫千机,毒发时腹中剧痛无比,会使人全身抽搐,头和手脚在剧痛中逐渐弯曲,在身子对折成两半时,才会最终死去。” “此死法极度痛苦,此毒服下后便开始发作,会让人痛上十二个时辰才死,若是沈玉没来,你便会在痛苦地挣扎中死去。” 在他说话的时候,林妙音已经感觉到毒药开始发作,腹中逐渐疼痛起来。 她咬牙坚持着,不让自己露出异样。 沈重山扫了一眼便知她在忍痛,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把人带下去,好生看着。” “记录她毒发时的反应,也算是一个病例。” 林妙音被人带了下去,说是带,但动作粗鲁几乎是被拖着走。 她被扔在一个透明的小屋子里,毒药发作颇为猛烈,起初她还能忍,但很快就要被冲散。 她强忍着痛意,进入医疗系统去翻找有没有解药。 反而翻找一通,现有的解药没有,系统只给出了哪些药材搭配在一起,能够研制出来,其中还有一味极其难寻的药材。 林妙音看得眼前一黑。 她并没有在医疗系统中存放药材。 难怪那老毒物不怕她自己捣鼓出解药,而是知道她做不出来。 扫了眼外头记录她情况的人,不由得苦笑。 很好,她也当了一回小白鼠。 就看沈玉到底能不能及时来救她了。 林妙音摒除杂念,开始保存精力去抵抗痛意,痛到最后她意识模糊地想,这些年沈梨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老毒物真不是东西。 …… 长安城一处小院子,沈玉从外头进来。 一见到他进来,沈梨立马冲上前去,小姑娘眼睛都哭红了,说话一噎一噎“哥,怎么样了,找到林姐姐了吗?” 沈玉神色凝重,“没有找到,但老毒物给我发出了一封信,是林音写的。” 沈梨急道:“信上说什么了?” 沈玉看向沈梨,“说想要她活着,就让你去换她,不然就等着给她收尸。” “哥,我去换。” 沈梨毫不犹豫,眼里没有迟疑,“哥,林姐姐是为了救我才被他们抓走的,是她把我藏起来,只身引走了那些人。” “三年前林姐姐救了我,可我却连累她出事,害得她失去记忆,三年后她又为了保护我出事,我不能再连累她了。” “就用我去换她回来吧,不就是试毒吗,反正我又不会死,可林姐姐不行,她扛不住的。” “爹不会放过林姐姐,就算现在不杀她,也一定会对她用毒。” 沈玉也听得脸色越来越沉,他知道老毒物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任何人性。 他不能把沈梨交出去。 沈梨一旦落入老毒物手中,一定会比以前过得更惨。 沈梨见沈玉一直不说话, 脸上带着惊愕,不确定道:“哥,你不会不救林姐姐吧。” 林妙音落到他手里确实不会好过,一定会被下毒。 人他要救,沈梨也不会给老毒物。 不如趁此机会,彻底捣毁老毒物的毒窟。 第367章险境,沈玉落入圈套 当晚,沈玉就单枪匹马摸进了沈重山的地盘。 沈重山将地盘建在一处山谷中,大概是对自己毒药的自信,山谷内并无多少人把守,只有重重弥漫的毒障。 不但能御敌在外,还能遮掩视线。 沈玉冷笑,老毒物仗着毒烟就想安枕无忧,实在是过于夸大。 他提前服下一粒药丸,拉起面巾遮住面容,随后悄无声息潜进了山谷中。 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人,沈玉灵活地穿梭于山谷中,寻找林妙音踪迹的同时,还在路过的各处埋下了火药。 这样害人的地方,本就不应该存在。 然而他搜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林妙音的踪迹,反而看到了一些又被抓住用来当试验品的人。 这些人被分隔在一个小小的透明格子中,有些人被牢牢绑在十字架上,有些被泡在缸中,有些被倒挂着取血。 他们的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沈玉俊美的脸上泛过一丝寒意,眸中尽是厌恶。 老毒物已经彻底失去了人性,竟然用活人来做实验。 沈玉不忍心看他们继续遭受折磨,悄声将这些门打开,唤醒里头的人。 里头的人知道他是来救人后,神情激动,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他们被折磨得精神恍惚,却没有大喊大叫,反而小心翼翼生怕被发现。 沈玉给他们塞了可解百毒的药丸,中毒轻的人缓过来后,便也起身去帮忙。 病症轻的人搀扶重的人,一群人相互依偎着,想要悄悄离开这里。 沈玉先走在前面观察,见彻底安全后,才让他们一个个走,一群人就这么顺利地来到了距离山谷不远处。 事情发展得过于顺利,沈玉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好像有人特意避开这些,让他将这些人捞出来。 他想要找的人没找到,反而找到了一群异界人,这太不对劲了,而且这帮人还那么安静配合,一点儿都不像之前解救的那些人。 沈玉突然脸色一变,侧头看向跟在他后面的一群人,眼里带着警惕。 “你们是谁?” 第271章 跟在他后面的人回答,“我……我们是异界人呐。” 沈玉细细扫了一眼他们,见他们虽脸上有痛苦之色,但并恐惧害怕之意,反而非常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不对劲。 他此前接触的那些异界人从不会这么配合,路上还不问什么。 沈玉心中警铃大作,紧盯着他们慢慢后退,逐渐远离了他们。 到达安全范围后,他这才缓缓摇头,“你们不是。” “你们是老毒物的人,假扮异界人。” “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狂放的声音传来,沈玉闻声看去,只见重重毒雾中,一个人的身影逐渐显现。 “不愧是我儿子,脑子倒是转得快,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安排。” 沈重山捋着胡子,笑得满脸都是褶子,“只可惜啊,你发现晚了。” 他手一挥,一群人顿时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而跟着沈玉出来的那些人也一改虚弱,慢慢站起身将他包围了起来。 意识到被耍后,沈玉握紧了拳头,脸色阴沉,盯着沈重山道:“老毒物!” 沈重山并不气恼沈玉的称呼,反而沾沾自喜,“沈玉,我知道你也会用毒,可谓是得我真传,只可惜啊,你小子还是棋差一着。”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听话将沈梨送过来,会选择暗中偷袭救人,所以我早早做了安排。” “说吧,沈梨被你藏到哪里去了,你说出来,我或许可以放她一条生路。” 沈重山招招手,林妙音便被两个人架了上来。 此时林妙音一身狼狈,头发被冷汗打湿黏糊糊乱成一团,因毒药发作脸色煞白,全身无力几乎站立不住,全靠他人架着。 沈玉一见到她这样,脸色巨变,眸底涌现滔天的怒火,“老毒物,你竟然动她!” “不然你以为老子是跟你开玩笑!” 沈重山脸色也变得凶狠起来,“告诉我,沈梨在哪里,要不然我杀了她!” “我不会把沈梨给你,你这个老东西不配!”沈玉咬紧牙关,拼命告诫自己要冷静,还是忍不住怒骂。 “沈梨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用来试验的工具!” “能为我试药,这是她的荣幸!” 沈重山激动到大喊,“是老子给了她一条命,她是死是活,都由老子做主!”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沈玉看着他摇摇头,所谓的亲情荡然无存。 他一脸坚定道:“沈梨被你迫害十几年,如今好不容易脱离你的魔爪,我绝对不会再让她重蹈覆辙。” “那你就是要让她死?!”沈重山情绪激动,一把揪住林妙音的头发,“难道你忍心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沈玉,你可要想清楚了,沈梨不过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而这个可是你心爱之人呐。” 沈重山掐住林妙音的脖子,赤果果威胁道:“沈梨试药不过是痛苦一阵子,而她可是会立刻死在我面前的。” 林妙音对他的威胁不甚在意,忍着痛意慢慢道:“你把我杀了,就更加威胁不到他了。” “你闭嘴!” 沈重山大喝一声,“我们父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话!” 林妙音很顺从,“好,我不说话了。” “你们继续。” 在她看来,这似乎是一个僵局,好像谁也奈何不了谁。 沈玉眼睛紧紧盯着林妙音,心里涌现无尽的愧疚。 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她们,才让林妙音受这些罪。 若是他能强大一些,便能将他们这对发疯的夫妻收拾了。 只可惜,他还是太弱小了。 既然他没有办法解决这些,就让他来承受这一切吧。 沈玉扯出一个苦笑,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般,对着沈重山道:“你放了她,也放了沈梨。” “你要人试药是吗,我来试就是了。” “你?” 沈重山将他扫视了一圈,捋着胡子思考了一会儿,随后摇头,一脸认真道:“你不行。” “你不是最佳的实验体,得不到我想要的实验数据,还浪费了我的毒药。” “我这毒药研制了十年,很快就要成功了,一旦成功,那个老虔婆就会被我踩在脚底下。” “我和老虔婆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来她要输的机会,我会让她知道,不管异界人身上有什么法宝,在绝对的毒面前,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沈重山越说越张狂,浑浊的眼里涌现不同寻常的痴狂,好像已经完成了目标一般。 “等我这毒实验成功,她就会知道,她毕生研究的那些东西,不过是过家家的东西,只有毒药才是世间最厉害的存在。” “放你娘的狗屁!” 暴躁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一道婀娜曼妙的身影从毒雾中慢慢走了出来…… 第368章危险,沈母伺机争夺 在毒雾的笼罩下,女人一袭轻薄纱衣,身材凹凸有致,看眼便觉得血脉喷张。 她面容看着也极为年轻,约莫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一头青丝如瀑布,肤如凝脂。 只见在月光发的照耀下,她面容白皙,皮肤透亮,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养尊处优之感,丝毫没有岁月侵蚀的痕迹。 林妙音扫了一眼这个女子,只觉得艳丽无比,极具冲击力的美貌可让人自惭形秽,连她都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 更别提在场的这些男人。 在这女子出现的一刹那,在场男人的视线全都落在她身上,纷纷咽了咽口水,脸上露出痴迷的模。 除了两个人,一个是自女子出声后便神情戒备的沈玉,另一个则是满是嗤之以鼻的沈重山。 沈玉她倒能理解,他本质上是个君子,可沈重山? 总不至于真的连毒连到不沾女色,除非他知道这女人的身份。 她想了下女子适才的话,再结合眼下的情况,不由得挑了挑眉。 难道眼前这人就是老毒物的妻子,沈玉的娘? 可这看起来哪有四十岁,两个孩子娘的样子? 林妙音仔细看了看沈母,如果不是天生丽质,那便是科技狠活。 从沈玉口中听到的沈母,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她和老毒物当真是绝配,一个是老毒物,用活人做实验,一个是解剖狂魔,解剖异界人,剥夺他们身上的系统。 夫妻二人手段残忍,视人命如草芥,都是极为穷凶极恶的歹人。 那么沈母能有如今的面容,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从被剥夺的系统中,研制出了永葆青春的秘诀。 想到这里,林妙音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沈母的手中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条异界者的人命。 沈重山见到沈母出现,也是一脸惊诧,愕然道:“老妖婆,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母冷哼一声,脸上写满了倨傲与不屑,“你以为我愿意来你破地方。” “若不是为了林妙音,你派八抬大轿抬我我都不会来。” 沈母扫了眼林妙音,高傲的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满意,“老毒物,虽然你废了点,但在抓人这方面,你确实比我厉害。” “要知道我找了她好久,可她就跟死了一样,任凭我怎么翻都没找到她的踪迹,没想到你一出手,就把人抓住了。” “既然你不需要她,我就把人带走了,我也不掺和你们父子二人的争执,等我把人带走后,你们慢慢解决。” 沈重山一听沈母这话,立马反应过来了,脸色难看得厉害,大骂道:“老妖婆,是你一直放下诱饵引我上钩,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抓林妙音?” “哈哈哈哈……” 沈母一阵狂放的笑声,随即又轻轻捂着嘴小声笑,拿出镜子左右照了照脸,确定没异常后,这才嗔道:“老毒物,你也不算太笨啊,终于反应过来了。” 沈重山气得脸抽抽,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怒骂,“呸!我把林妙音杀了也不会把她交给你!” “你这个恶心的女人,竟然利用我!我也绝对不会把林妙音交给你,这辈子你别想再研究出什么东西。” “我的毒才是天下第一,无人可及!楚潇潇,你这辈子注定只能被我踩在脚底下,匍匐着仰望我!” “就凭你这智商,也想把我踩在脚底下?” 楚潇潇冷冷睨了眼沈重山,眼底闪过厌恶与嫌弃,冷嘲热讽,道 “我告诉你,就算再过一百年,你的毒药也赢不了我,你的智商也不可能达标。” “你永远只能活在我的阴影下,一辈子仰望我的风采,世人只会记住我楚潇潇,至于你这个老毒物,不会有只言片语,甚至连名字都不会有。” “楚潇潇!你这个恶心的老妇人。你你你……” 沈重山这她那番话气到胡子都要翘起来,一张脸煞白,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 楚潇潇看到他气得跳脚,心情更加愉悦,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欣赏起自己的美貌来。 第272章 沈重山见此几乎要气到绝倒,顿时破口大骂道:“明明已经年过半百,还装什么嫩。” “你想用异界人的科技来改变外貌,我告诉你,就算你再变,也改变不了你本质是个丑八怪!” 这话一出,原本痴迷的人纷纷露出了鄙夷之色,脸上写满了嫌弃。 与她刚才出现时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楚潇潇一见这样子,眼神倏地凌厉起来,冷睨向沈重山,尽是被激怒的火气,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找!死!” 沈重山心情愉悦了起来,双手环抱于胸前,“我说错了吗,你本来就是个丑八怪,当初若不是我大发善心娶了你,你以为你有今天?你今天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我施舍给你的。” “可就算你再怎么遮掩,都无法遮掩你本质就是个令人作呕的丑八怪,你也被自己恶心到了吧,看不过去才给自己换了一张脸。” “你不会看多了这张脸,以为自己就长这样吧?要不要我给你之前的画像,看看你到底是是什么真面目!” 楚潇潇越听脸色越黑,拿着镜子的指尖泛白,因着怒意面容扭曲,光滑平整的脸出现了丝丝褶皱,脸皮也开始凹凸不平起来。 不消片刻,原本美艳无双的脸变得不协调,哪哪都怪。 沈重山见此大声笑道:“看看看,我就说吧,丑女人就是丑女人,就算再怎么整,都比不过人家天生丽质。” “等会儿就能看到她脸歪掉,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 楚潇潇顿时心下一惊,伸手摸向自己的脸,摸到皲裂和坑洼后,眼神都跟鬼混附身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林妙音听了也不由得佩服沈重山不仅是个老毒物,还是个嘴贱高手。 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别人骂她丑,更别提她本来就丑,还自尊心超强。 为了所谓的样貌,不惜整容。 从一个丑女将自己整成一个绝世大美人,就为了享受别人的膜拜。 在这种女人面前揭她的老底,无异于是自杀行为。 果然楚潇潇死死盯着正猖狂的沈重山,扬手把镜子摔在地上,一字一顿道: “给我杀了他们!” “除了林妙音外,一个不留!” 第369章人质,沈玉左右为难 话音刚落,楚潇潇带来的那些人便飞身而起,冲着沈重山等人杀来。 沈重山丝毫不惧,神色一凛,双手往后一撩,长袍无风自翩飞,随后手一扬,洒出无数的毒粉。 他手下众人也纷纷模仿,洒出无数毒粉,一时间整个山谷被毒粉笼罩弥漫。 那批飞身上前的人触及药粉,身子顿时疲软了下来,坠到了地上,开始翻滚哀嚎。 沈重山放声大笑,神情猖狂,“我说过,在绝对的毒面前,你那些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楚潇潇,看在多年夫妻的面上,我饶你一命,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呵。” 楚潇潇冷笑一声,因着面容扭曲,整个人显得如同鬼魅一般,“就凭你的毒?” “真是笑话!”楚潇潇神色不惧,伸手轻击手掌,那批在地上打滚的人顿时站了起来。 他们站得笔挺,神色如常,哪里有半点儿被毒药荼毒的样子。 沈重山满脸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我早知道你会用毒,来你这儿怎么可能不提早做准备。” 楚潇潇脸上阴鸷,因着脸部不协调更显得阴森,出声驱使杀手,“杀!杀了他们。” “把那个老毒物碎尸万段!” 杀手闻声而动,不惧漫天的毒粉。 毒粉虽对杀手并不致命,但行动间可见滞缓,四肢不太协调,沈重山的人便见缝插针给他们使绊子。 然而沈重山的人少,大部分靠毒药和毒针取胜,楚潇潇培养的是专业杀手,得了下死手的命令,招招都是杀招。 渐渐地,沈重山的人被击杀,剩的人越来越少,节节败退。 沈重山神色也凝重起来,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死掉,不剩十个后,神色冷得像冰块。 他扫了眼旁边的林妙音,拔出一把剑架在了她脖子上,大声道: “楚潇潇住手,否则我杀了她!” 楚潇潇见此只是抬了抬眼皮,“杀吧,就算杀了,我也能从她身上把东西挖出来。” “你以为我不敢?” 沈重山冷冷一笑,说着剑往林妙音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 “住手!” 楚潇潇还没说话,沈玉急声制止,“沈重山,你放了她!” “现在是我不放过她吗?”沈重山看向楚潇潇,“现在是这个毒妇不放过我。” “你去杀了那个毒妇,杀了她,我就放了你的女人。” 楚潇潇扫了眼沈玉,“沈玉,你敢杀我吗?” “我是你亲娘,你若是杀我,便是大逆不道,况且单凭你一人,如何能杀我?” “还有老毒物是拿你当剑使,等你我两败俱伤,他再捡漏,到时候他连你也不会放过。” “念在你是我唯一儿子的份上,只要你即刻离去,我便饶你一命,若你执意要与我作对,就别怪我不再念骨肉亲情。” 沈重山见此大喊,“你还犹豫什么,杀了那毒妇,否则我就杀了她!” 沈玉握紧双手,双眼微红,扫了眼阴鸷的楚潇潇,又看了眼清晰激动的沈重山,最后将视线投到了林妙音身上。 林妙音被沈重山挟持着,即便是脖子被划了一道血痕,神色依旧镇定,眼里不见慌乱。 甚至还冲着他笑了笑。 若问林妙音怕不怕,那自然是怕的。 小命被疯子捏在手里,一边又想抓她去做实验,而唯一能救她的人则是这二人的儿子。 而这儿子又跟他们处处作对,势不两立。 就算知道沈玉会救她,也明白他现在势单力薄,想要把她从这二人手中救下来,实属为难。 她曾经救过沈梨,在这三年里沈玉也帮了她良多,没必要再搭进来。 再者她也中了毒,就算把她救了,没有解药她要活不久。 缓了片刻后,林妙音淡声道:“沈玉你走吧。” “你给我闭嘴!” 沈重山被楚潇潇气到了顶点,怒斥道:“要再说话,小心我将你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 林妙音瞬间老实,不再吭声。 她要表达的意思表达到位,剩余就是看他们一家人的打算了。 沈玉陷入了沉思之中,盘算着该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 他就算能从老毒物那里救走林妙音,也会落到楚潇潇手中。 在沈重山手里,林妙音反而安全了一些,他只会用来威胁他,交出沈梨。 楚潇潇不同了。 她不会放过得到林妙音系统的机会,这个是她毕生追求,她今晚既然来了,就意味着不会轻易放手。 所以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先让楚潇潇没有反抗之力,再从沈重山手里救回林妙音。 沈重山见沈玉迟迟不动,继续胁迫道:“快点动手,不然我杀了她。” 沈玉看了眼林妙音,见她微微点头示意后,从衣袖中抽出了长剑,对准了楚潇潇一行人。 楚潇潇冷笑一声,“好啊,现在你们倒是父子情深,我反而成了恶人。” “既然你选择帮他,那就跟他一起死吧!” 楚潇潇挥手示意,一行人直冲向沈玉,刀刀毙命。 沈玉擅用毒,剑术倒是一般,他一边招架,一边偷放毒针,无奈这些人都是经过训练,毒药对他们并无多大的作用。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沈玉身上被划出了几道血痕,招架得狼狈。 楚潇潇见此收回了视线,看向了沈重山,“沈重山,交出林妙音,或许我可以考虑不杀你。” “放屁!”沈重山大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我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势不两立。” “我想胜过你,将你踩在脚底下,你自然也不想放过我,今日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你若是有本事,就亲自动手。” “当然我会在你动手之前,杀了林妙音,让你此生都无法再进一步。” “既然你一心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楚潇潇眼神扫向沈重山身边,突然他身后一个人举刀,用尽全力捅向沈重山。 沈重山一时不察,背部重重遭了一击,当下脱力放开了林妙音,他身后那人趁机朝林妙音伸手。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林妙音愣了一下,然而她反应其快,在那人手伸过来时侧过身子往旁边一闪,随后撒开步子朝沈玉而去。 她捂住腹部,强忍着剧烈的疼痛躲避拦截,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沈玉见此也急于去接应她,拼尽全力摆脱众人的围杀。 眼见二人即将汇合,楚潇潇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拿起了弓箭,对准了林妙音。 第273章 咻一声。 利箭破空而来,无可阻挡。 林妙音被腹痛折磨地意识几乎全无,全靠着一股劲儿在跑,而利箭即将穿透她…… 第370章毒发,林妙音陷入昏迷 就在这时,一道利箭呼啸而来,将楚潇潇的箭射落在地,而那支利箭不但射下了楚潇潇的箭,还直冲着她而去。 在箭被射落时,楚潇潇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闪身离开了原本的站位。 下一刻,那个地方被利箭入土三分。 楚潇潇倏地脸色一变,顺着视线看去,只见一个男人坐在马上,正保持着挽弓射箭的姿势。 楚潇潇心下暗骂一声,脸色阴沉难看得厉害。 该死的,北宫攸怎么来了? 在他眼皮子底下带走林妙音,可没那么容易了。 现如今他身子是废了,他的暗卫不是吃干饭的,到时候别说带走林妙音,可别连他们都折在这里。 楚潇潇见北宫攸一直在看林妙音,没注意到自己后,悄声下达了撤退的信号。 此时的北宫攸满眼都是林妙音。 眼里闪过错愕,震惊,喜悦,还有失而复得后险些又失去她的害怕。 差一点。 差一点那支箭就要射中她。 这一次,他幸好赶上了。 北宫攸跳下马,迫不及待冲上前一把抱住她,怀里真实的温度终于抚慰了他漂泊无依的灵魂。 他闭上眼,重重喘了一口气。 终于不是梦中一触就消失的幻觉。 他真的找到林妙音了。 北宫攸强压住激荡的心情,声音颤抖,“妙音,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可好,可有受伤的地方?” 他伸手想去触摸她的脸,只是还没碰到,怀里的人挣脱了他的怀抱。 用一种极其陌生且戒备的眼神看着他,“你是谁?” 在这个男人抱过来之前,林妙音对他是有感激的。 毕竟她亲眼看着即将要被射穿。 他的那一箭,及时救了她。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要抱她,还用一种逾越的举动。 林妙音强撑着痛意,拉开跟他的距离:“我认识你吗?” 她这番话就像一盆冷水把北宫攸浇得透心凉,看着她不可思议。 北宫攸惨白着一张脸,试探性道:“妙音,你不认识我了?” “我该认识你吗?”林妙音一脸莫名其妙,“还有我不叫妙音,我叫林音。” 北宫攸被这话震得往后退了两步,呢喃着道:“你……这怎么可能……” “你……你是林妙音,不是林音。” 他不可能认错人,这人就是林妙音,绝对不是别人。 可为什么林妙音认不出自己? 还是说她真的不想要自己了? 北宫攸捂住心口,骤然的痛意几乎要让他窒息。 看他一副受伤的模样,林妙音眉头紧蹙,痛意折磨得她几乎不能思考,脑袋也开始昏沉下来。 她转头看向沈玉,有气无力道:“沈玉,我以前认识他吗?” 一旁的沈玉在看到北宫攸出现后便知道事情不妙,当着二人的面,他不可能说谎欺骗林妙音。 “认识,而且很熟。” 他点点头,有些艰难道:“他是你夫君。” 夫君? 这个称呼砸得林妙音头痛,险些以为是自己痛到极致以为幻听了。 她看向一旁目光灼灼,眼里饱含深情的男人,那眼中的情深几乎让她无法承受。 毒发的痛意和突如其来的信息压得她意识昏沉,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妙音!” 北宫攸见她昏倒,急忙上前接住她,一种莫大的恐慌瞬间席卷了他,手脚冰凉得厉害。 他将人揽在怀中,一脸紧张道:“妙音,你怎么了?” 见林妙音神色痛苦,搭上了她的脉,片刻后脸色阴沉到能滴出水来。 中毒了! 北宫攸急忙从衣袖中掏出个瓶子,倒出一粒药喂进她口中,而后抱起她上了马,策马朝医馆而去。 沈玉见他神色这般紧张,便觉得不好。 侧头看向之前沈重山在的位置,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该死! 老毒物竟然给林妙音下毒。 老毒物出手定是剧毒,不知道何时发作。 沈玉顾不上北宫攸知道真相后会找他算账,匆忙跟着他去。 北宫攸一路带着林妙音寻到了一处医馆,一脚踹开医馆的门,急匆匆把人抱进去,“来人,快救人。” 医馆里的人深夜被叫醒,刚想训斥,见到来人衣着华丽,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立即上前引他进去。 北宫攸将林妙音放在榻上,“她中毒了,不知道是何毒,我刚给她喂了解百毒的药丸,你们快看是否有效。” 医馆的老者不敢推辞,急忙上前搭脉,随即眉头紧皱,一张老脸都快皱成菊花。 随后拿出一根针扎进林妙音的手指,取出了几滴血,用了几个法子实验后,并无所获。 “怎么样?” 北宫攸催促道,一脸紧张,“可知道是什么毒?能解否?” 老者摇摇头,脸色难看,仔细想了想后对着他拱手,“老朽无能,并不能诊断出这是何种毒。” “还请大人另请高明。” 说完便走了。 “站住!” 北宫攸心中焦焦急不已,理智都要被冲垮了,拔出利剑架在老者脖子上,“你这里是长安城最厉害的医馆,若是连你也不能治,还有谁能治?” “莫非你是不想治?” “大人饶命啊。” 老者被吓得两股战战,哆嗦道:“这实在是老朽无能,不知道此毒是什么啊。” “研制此毒之人定是高手,老朽是医者,对寻常的小毒还行,对此种毒药并无多大研究,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老朽诊过夫人,夫人脉象虽还平稳,可脉势渐弱,不会立即毙命,但也撑不过六个时辰了,大人尽快找高手解毒才是。” 北宫攸脸色更加阴沉,眸底闪着冷冽的寒光,“你说谎!” 妙音绝对不会死! 她一定会活着! 老者正想开口辩驳,匆匆赶来的沈玉出声截住了他的话。 “他并未说谎,研制此毒的人的确是个高手,世间少有人能解他的毒。” 北宫攸冷眼看向沈玉,这人是刚才和妙音在一起的男人。 当时情况紧急,只扫了这人一眼,但他知道,这人和林妙音的关系非同一般,甚至…… 对于林妙音来说,这人才是更能信任的人。 北宫攸迟疑看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用毒之人。” 沈玉扯出一抹苦笑,“且师出那人门下。” 北宫攸神色一凛,挥剑指向沈玉,“是你下的毒!” “不是我,我与那人早已恩断义绝。” 沈玉担忧林妙音的毒,不想跟北宫攸说太多,“林妙音中的毒只有我能解,情况紧急,你先让我解毒,过后我再跟你细说。” 北宫攸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最后收起了剑,“若是救不回他,我定会要你们偿命。” “当然。” 若是林妙音有事,即便北宫攸不出手,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第371章惊喜,幼安是她女儿 沈玉坦然进了隔间,仿佛对北宫攸的威胁不屑一顾。 见到昏迷不醒的林妙音,此时的她即便是在睡梦中,依旧被痛意折磨。 脸色煞白,眉头紧皱,身子弯曲,手脚和上半身逐渐贴近。 沈玉脸色一凝,急忙上前搭脉,搭脉过后,眉头皱的更紧。 思量了片刻,他随后取出针扎在林妙音身上,封住她的痛穴之后,这才将她唤醒。 不一会儿,林妙音幽幽转醒,身上感知不到痛意,仿佛被强行屏蔽掉一般。 见到沈玉后,林妙音便明白是沈玉帮忙压制了毒性。 她缓了一口气,艰难开口道:“老毒物给我下了千机的毒。” 千机? 北宫攸一脸不解,不知道这是什么毒。 碍于沈玉在诊治,只好按捺了下来。 沈玉听到这毒脸上闪过痛恨。 千机服下后便开始发作,腹痛逐渐疼痛难忍,浑身的骨头就像被一根根折断一样,强行让人折成两半。 这种毒会将人慢慢折磨而死,而且死状惨烈。 老毒物竟然将这个毒用在林妙音身上! 简直罪不可赦! 沈玉握紧拳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什么时候服下的?” “已经有算起来有六个时辰了。” 林妙音轻轻喘了一口气,黛眉微蹙,脸色依旧不好看。 痛意被封闭,可身上的毒性依旧对骨头起效,她能感知到骨头在一点点聚拢。 “你有千机的解药吗?” 沈玉摇头,“没有,此毒是老毒物新研制的,我需要知道用了哪些药材,这才能做出解药。” 第274章 “不用这么麻烦,你给我找出几味药材过来。” 林妙音之前已经用医药系统得出了解药的法子,报给了沈玉。 沈玉听后记下,转头对一旁的北宫攸道:“王爷,所需药材,还需请您准备。” 林妙音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个男人。 她指尖微微一动,隐约想起来昏迷前的事情。 是他救了自己。 沈玉还说这人是自己的夫君。 可她对这人并无半分印象。 还有她怎么就成亲了? 她到底忘记了多少事情? 她相信沈玉不会骗她,但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会成亲了,还有这么一个看起来非富即贵的丈夫。 既然她有丈夫,为什么这三年来他从未找过自己? 林妙音看着这个对她无比陌生的男人,心中充满了谜团。 北宫攸触及林妙音陌生且防备的视线,心中一痛,有许多话想要问她。 这三年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对他充满了陌生,而和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还对他无比信任的样子? 想到刚才两人无比熟稔的模样,北宫攸暗暗握紧了拳头。 他很想知道这人和林妙音是什么关系,但此刻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一切等林妙音解毒恢复身体之后,再问也不迟。 北宫攸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随后出去找人,命人去寻找药材。 待人出去后,林妙音为了缓解骨头的不适,打听起北宫攸的事情来。 “你说他是我夫君,他是何人?为何这三年来你从未跟我说过,也不见他来找我?” 沈玉错开了她的眼神,心中有些愧疚。 当年因为他的一念之差,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倘若他及早告知林妙音真相,或许她今日也不会陷入危险之中。 “我有事情瞒了你,你夫君叫北宫攸,是北凉的宁王,也是大燕长公主的儿子。” “你们四年前成婚,听闻你们夫妻二人关系不睦,婚后一年你来了大燕找饭饭,可惜陷入圈套被楚潇潇抓住了。” 沈玉扯出一个苦笑,“三年前将你救出来时,你遭受了重创,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我也不知道你究竟什么时候会醒。” “这期间老毒物和楚潇潇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 “大燕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你身子不便,我又不能随意带着你出走,只能找了个地方藏起来。” “等你好不容易醒过来,却发现你失去了来到这里的记忆,只记得要找饭饭。” “我那时候想将你送回北凉,可听闻北凉朝局动荡,人人自危。恰巧碰上北宫攸身子不适,听闻好几次都熬不过去,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在治他,见此我也不敢将你送回去。” “之后又是他成为大燕长公主的儿子,来到了大燕。” “大燕的局势更加紧张,而大燕长公主是支持楚潇潇一派的权贵,我担心她发现你的身份,更不敢将你送回去。” “我担心你得知真相后不顾安危要去找他们,便想着先缓一缓,没想到一拖,便拖到如今的局面。” “林妙音,你帮了我许多,在这件事情上,是我对不起你,我接受你的任何惩罚。” 林妙音愣愣听完,丝毫没有自己是这故事女主人翁的感觉。 这一切对她来说过于陌生。 她只记得穿越前的事情,和要寻找饭饭。 已经过了两年这样的日子,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丈夫,还有一个女儿…… 北宫攸是她丈夫,那荣华郡主便是她女儿了。 她竟然有了三岁的女儿? 想到楚幼安,林妙音的心总算柔软了一些。 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幼安,曾经出现若她是自己女儿的念头,竟然是真的。 “我不怪你。” 林妙音仔细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她没有记忆,对这里一无所知,还抱着对穿越过来的不安。 倘若那时候沈玉告诉她有丈夫女儿,不亚于是一个恐怖消息,会让她寝食难安。 在她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得知有丈夫孩子后,接受度仿佛更高了一些。 “可是你因此错过了许多。” 沈玉自问如果有人这样欺瞒自己,他绝对不会轻轻放下,“就算我有隐瞒你的理由,但这事确实是我的错。” “可我没有损失什么。” 林妙音笑了笑,除了错过孩子的成长,这两年来她过得很好。 她的丈夫是皇室中人,也就意味着她要被困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看他的脸色过日子。 这对她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而且她能对北宫攸毫无印象,这就说明她对这人并无感情,说不定还是个狗血虐身的故事。 与其互相折磨,还不如各自安好。 “沈玉,不用有愧疚,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林妙音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起码当我真喜欢上幼安时,她真的是我女儿。” 至于北宫攸,除了第一眼有些惊艳外,她并无多大感觉。 眼下的她,只想要女儿。 第372章坦然,对北宫攸毫无感觉 沈玉微微诧异,看了林妙音一眼,见她脸上毫无芥蒂的样子,便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和北宫攸的这段婚事。 或许对于现在的林妙音而言,北宫攸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不知道这对于北宫攸来说是不是一种残忍,他知道这三年来北宫攸一直在寻找林妙音。 他倾尽一切,甚至不惜带人掀了老毒物和楚潇潇的老巢,就是为了林妙音。 只可惜,他并没有得到认可。 沈玉不知道林妙音有什么打算,试探性问了一句,“你现今知道自己有夫君女儿,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林妙音仔细想了想,片刻后摇头,“没有打算,维持现状就很好。” 眼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寻找饭饭的下落,额…… 现在还多了个楚幼安的病症。 林妙音重重叹一口气,满怀愧疚道:“还有陪伴幼安。” 知道楚幼安是自己的女儿,她心里欢喜的同时,也升起浓浓的愧疚和不安。 都是因为她身份的缺失,幼安才会有自闭症,是她影响了幼安的健康长大。 想到那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林妙音的心就跟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痛。 无论她日后怎么弥补,都无法挽回错过的这三年。 幸好,以后她可以经常陪伴在幼安身边了。 沈玉颇为赞同点头,“也是,听闻荣华小郡主身子不好,现在可好些了?” “好一些了。” 提到楚幼安,林妙音脸上不由得添上了笑意,“她前几天还给我画了一幅画,不是我夸,她画得还真不错。” “没想到我居然还能生出这么厉害的女儿,真是不错。” 看着突然炫起女儿来的林妙音,沈玉:“……” “等你的毒解了后,你可要跟着他回长公主府?” 这么一说,林妙音突然犹豫了起来,思考片刻后道:“不了吧……” 楚幼安是她女儿不错,可对于长公主府其余人来说,都是陌生人。 “我还是想跟你们一起住,每天去长公主府陪她玩好了。” 沈玉听闻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长公主在异界人的事情中掺和了多少,若长公主知道林妙音对楚潇潇的研究很重要,他不敢担保长公主会不会为了权利把林妙音交出去。 沈玉又说起了其余一些事情来分散林妙音的注意力,缓解骨头的痛疼。 二人丝毫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全然落入了北宫攸的耳中。 北宫攸站在门外,双手紧握成拳,青筋凸显,望着门扉紧抿着唇,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尽是受伤之色。 林妙音失忆了,不记得他了…… 就算知道了他是她的夫君,找了她三年,也不想要他,只想要幼安。 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努力,林妙音的心里始终没有他丁点儿的位置。 得知这一真相,北宫攸捂住心口,几乎痛得不能呼吸。 “王爷……” 风铭担忧看着他,充满了心疼。 可他无法埋怨林妙音,毕竟当年王爷是真的伤到了王妃。 北宫攸摆摆手,“没事。” 他咽下了所有的苦果,深呼吸几次后,很快从悲伤中摆脱了出来。 听着里面的动静,眸底一片清明,心里有了一番打算。 林妙音没有了记忆,对他没有任何怨恨和不满,也就意味着他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若是这一次他能够好好对待林妙音,在日常相处中打动她,是不是就能让她接受自己。 北宫攸深吸一口气,收拾好情绪后推门进去,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对着沈玉道:“需要的药材已经准备好,可以研制了。” 第275章 沈玉扫了一眼北宫攸,见他神情正常,没有半分激动之意,微微诧异。 他居然这般稳得住? 不过只是诧异一瞬,沈玉点头应道:“多谢王爷。” 说完便看向林妙音,没有说话,用眼神询问她是否可以一人在这里。 林妙音读懂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催促道:“你去吧,千机的毒性大,即使现在不痛,我也很难受。” 沈玉见她这般便放心了,直接留她和北宫攸一起。 待人走后,北宫攸一直盯着林妙音看,好几次动了动嘴唇想说话,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以前尚且不得林妙音喜欢,现在对失忆的她更手足无措。 他担心一开口便说了让她不喜的话。 林妙音自然感受到了他那道灼灼的目光,她想努力忽视,可那里面蕴含的深情和温柔像一道无声的海,要将她溺毙在里面。 从小到大,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情绪。 缓了片刻后,她实在受不了了,便开口道:“你是要杵在那儿当根木头吗?” 北宫攸深深看着她,哑着嗓音道:“我以为你不愿意跟我说话。” 林妙音有些惊奇,“你这话倒有些奇怪,今晚你救了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道谢还来不及,为什么会不愿意跟你说话?” 北宫攸沉默,没有回答。 林妙音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大概两人之前相处不甚愉快,起码是她不太看得上这男人。 只可惜她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当初的她不喜欢。 但失忆也就代表没有了之前的情绪,她不想让过去的情绪困住现在的自己。 林妙音一脸坦然,“你看得出来吧,我失忆了,不但记不得和你之前的事情,也忘了所有的事情。” “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吧。” 北宫攸点头,“我知道。” “你不介意?” “为何要介意?” 北宫攸深深看着她,近乎告白一般,“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不会因任何外界事物而有所改变。” 林妙音顿时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眨眨眼,这话的震撼让她忘记了身上所有的不适。 突然她萌生了一个离谱的念头。 这男人不会爱惨了她吧。 不然就算是夫妻,也不见得会说得出这么肉麻兮兮的话。 北宫攸见她一声不吭,心中徒然忐忑了起来,怕她不信,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灼灼看她,“你不信我这番话?” 林妙音认真看了他几眼,见他眉眼间带了点受伤之色,猜测若是自己说不信,恐怕真能伤到他的心。 犹豫后她轻轻点头,“我信。” 北宫攸肉眼可见放松了下来。 他唇角牵起一丝嘲弄,嘴上安慰自己道:“我知道你不信,但你愿意说谎安慰我,我已心满意足。” 林妙音这会儿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学了那么多年的医术,唯独没有上过爱情这门课,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别人的深情。 幸好北宫攸让她继续尴尬,移开了话题,“你先休息休息,等解药研制好了,我再叫你。” 林妙音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即闭上眼睛假寐。 原以为在陌生人面前她会睡不着,然而不出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再确定她睡着后,北宫攸坐在床前,伸手在她脸上细细描模,甚至担心打扰到她并不敢触碰。 他深深凝视着眼前的人,胸前这颗漂泊无依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处。 第373章祈求,能不能也分我一点信任 林妙音睡了多久,北宫攸就默默在身边陪了她多久。 他近乎痴迷一般望着林妙音,从额头处往下一点点一寸寸细细描摹,似乎要将她彻底记在心中。 他强忍住波涛汹涌的情绪,双手撑在床榻,青筋暴起,眼眶微红。 克制想要把人揽在怀里的冲动,可就算再理智,身体的本能还是出卖了他。 北宫攸越靠越近,贪婪地靠在她身边,不能触碰便虚虚悬浮在上空揽住她,以此慰藉漂泊无依的灵魂。 沈玉进来时便看到北宫攸有些魔怔一般靠在榻前,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他顿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传说中的战神北宫攸,竟然这么卑微? 后面想想又觉得正常了。 北宫攸一找就是三年,从未放弃过,也证明了他的深情。 沈玉轻咳了两声。 北宫攸回神,看到沈玉后神色瞬间恢复如常,“何事?” 沈玉上前将解药递给北宫攸,“这是解药,麻烦王爷给她服下吧。” 北宫攸接过解药,礼貌又疏远道:“多谢。” “不用客气。” 沈玉认得清事实,“算起来是我亏欠林妙音,她帮了我许多,我们兄妹二人却连累了她。她救了我妹妹两次,这次更是因为救我妹妹才会被老毒物抓走,中毒受罪。” “我知道你想知道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沈玉低头扯出一抹笑意,平和道:“我和她并无任何男女私情,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战友。” “我和她互相扶持着走过这半年,若不是她,我大概还会继续厌恶异界人,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让你误会,而是想告诉你,林妙音真的很厉害,也很不容易。” “先是昏迷了一年,好不容易醒过来却失去了记忆,对这里一无所知,却要面临捕猎者的追杀,可她不但躲开了追杀,还救了更多的人。” “她善良聪明,还有同理心,能为他人着想,但也就意味着她甚少考虑到自己,就像这次,她为了救我妹妹,而让自己陷入险境。” 沈玉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其实她选择保护自己,不救我妹妹,我也不会怪她,可她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全我妹妹。” “这让我对她的亏欠更重了一层,还都还不清了。” 北宫攸听得揪心,更痛恨自己不在她身边,让她面临这么多危险,他像是发誓一般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用生命保护她。” 绝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只要捕猎异界人的组织没有消失,他们就能对想要的人下手。若没有权贵的暗中支持,这些人又怎么能一直存在?” 沈玉笑了笑,看着他意有所指道:“宁王爷,大燕不太平,长公主府也不会太平,希望你可以在这股漩涡中,全身而退。” “我还有事,言尽于此,先行告辞。” 说完也不等北宫攸的回答,转身离去。 北宫攸琢磨着他那番话,眸光微深。 莫非沈玉知道什么内情,长公主府也与捕猎异界人的组织有关系? 北宫攸心中愈发沉了下来。 看了眼昏睡不醒的林妙音,北宫攸心情沉重,有一种不安在弥漫,也下暗暗定了决心。 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绝对不会再让林妙音受任何伤害。 即便这个人是他母亲,他不行。 片刻后,他敛了心神,坐在床沿,轻声唤醒了她。 被折磨了两天一夜,林妙音睡得正好,突然被唤醒,意识还没回笼,睁眼一眼看到个陌生男人靠近自己,下意识往后退,同时掏出毒针往他身上扎去。 北宫攸对她没有防备,全然没料到她会出手,等反应过来时毒针已经扎在了胸前。 他动作僵住,一时愣在了原地。 先是看了眼胸前的毒针,随后抬眸看向了林妙音,见她一脸戒备,心中闪过一丝受伤。 可他知道不能怪林妙音。 对于失忆的林妙音来说,他不过是才见了两次面的陌生男人。 即便这样,心里还是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痛,但被他完全遮掩了起来。 林妙音动手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应激之后脑袋迅速清醒,意识回归,看清眼前的一幕后,顿时也愣住了。 她好像一言不合就扎了刚认的夫君。 林妙音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随后又赶紧补救,“我帮你拔下来,再给你解毒。” “没事,这点毒对我不起作用。” 北宫攸笑了笑,抬手将毒针拔了下来,放在一旁,面对林妙音略有不解的眼神,轻声道:“我身体不太好,为了救我也用了一些毒药,长年累月的,我的身体对普通的毒药已有了抗毒性。” 林妙音有些诧异看着他,将他细细打量后,见他脸色苍白,呼吸无力,眉眼间缠绕着病气,因为靠得近,还有一股药香萦绕在鼻间。 她点点头,“你身子确实不好,可有治疗?” “自然有治。” 北宫攸深深凝视着她,“若不是有你,我早就死了。是你一次次将我救了回来。” 林妙音一听这话,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片刻后板正回答,“不客气,医者本分。” 第276章 北宫攸扯出一个笑,将沈玉做好的解药递给她,又倒了杯水,“沈玉将解药做出来了,你先服下吧。” 林妙音接过,一口服下,等待药效发作的时候不见沈玉,随口问道:“沈玉怎么不在?” 北宫攸眼色稍暗,嗓音低低:“他有事先走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走了?” 林妙音微微诧异,她睡之前不是跟沈玉说要跟着他走吗? 他怎么会突然先走了?不会是…… 林妙音有个不好的猜测,将视线投向了北宫攸身上。 北宫攸察觉到她的眼神,心里一沉,闪过一丝受伤,哑着嗓子道,“我没有赶他走。” 林妙音认真看了他一眼,这才收回视线,有些欲盖弥彰道:“我不是怀疑你,是我之前跟他说好,一起回去看他妹妹。” “他突然走了,我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北宫攸被这番话刺得一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眼睛微红,“你和他关系就这么好?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差?” 没等林妙音回答,他又继续道:“我知道你失忆了,记不得很多事情。在最艰难的时候我没有陪在你身边,你信任他,依赖他我都懂。可是你以后能不能……”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带着祈求一般,“也将这份信任,依赖分一点给我?” 第374章愿意,看在幼安的份上 林妙音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男人。 却又是曾经与她亲密无间过的丈夫。 二人之间连孩子都有了。 从她消失不见后,坚持找她三年不曾放弃。 刚重逢又救了她。 按理来说,就算她再怎么理智,都应该说些好听话去哄哄他,哪怕是违心,都不应该直白地伤害他。 可知道怎么地,嘴就像被封印住了一样,说不出好听的话。 看着男人渴望祈求的眼神,林妙音最后开口道:“你是孩子的父亲,我愿意相信你。” 这话又像一把无形的刀子,在北宫攸千疮百孔的心里又扎了一刀。 他扯出一个苦笑,低下了头。 早该知道这样的。 以前就是看在幼安的份上,才愿意对他好。 哪怕失忆了,曾经带给她的那些伤害还在,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对自己动过感情。 真是活该。 若不是当初他做得太过分,也不至于让林妙音抗拒他到如此的地步。 北宫攸对林妙音没有埋怨,只有对自己的厌恶。 他很快收拾好情绪,不想让林妙音为难。 见北宫攸沉默着不说话,林妙音一时有些尴尬。 真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北宫攸抬起头,冲着她笑笑,“就算是因为幼安才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会让你慢慢信任我,直到你相信我,仅仅因为是我。” 林妙音愣了愣,看着男人眼底难掩的期许,她点点头,“好。” 北宫瑜这才放心了下来,随即又担心她的毒,“你感觉好些了吗?” 林妙音试着动了动手脚,没有之前那种硬生生掰扯的感觉,舒服了许多。 “好多了。” 感觉没什么问题,她下了榻,舒展了一下筋骨。 又用系统给自己检查了一遍,除了有一些拉伤,骨头没有问题。 北宫攸见她情况不错,这才安心。 林妙音自觉没什么问题,想到临时离开的沈玉,有些担忧,“这次多谢你了,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说着便往外走。 北宫攸急忙追着出去,“你要去做什么?” “去找沈玉兄妹。”林妙音毫不避讳自己的行踪。 “这次本是要抓沈梨的,我担心沈梨有事,想去看看她。” 北宫攸沉默了一瞬,侧眸看了看她,眼神闪过一丝受伤。 她刚醒就要去找他们兄妹,可见沈玉兄妹在她心里占据了多重的位置。 “那幼安呢?” 北宫攸有些酸溜溜开口,“幼安为了见你,等了一整天,她一直很担心你。” 把楚幼安一抛出来,林妙音顿时停住了脚步。 在不知道楚幼安就是自己女儿时,她尚且心疼这个孩子,知道自己亏欠她许多后,一想到楚幼安她就不是滋味。 沈玉兄妹可能暂时不会出问题,可楚幼安的问题更严重。 因为自幼的成长环境,楚幼安本就没有安全感,一声不吭不见了踪迹,她确实会更担心。 林妙音抚了一下额头,改变了主意,然而看一眼天色,都临近子时,这时候去长公主府…… 林妙音看向北宫攸,“我这时候去长公主府,会不会有些不妥?” 北宫攸幽幽看了她一眼,提醒她道:“你是孩子的娘亲,又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为何不妥?” 他这番理直气壮又暗示性十足的话让林妙音沉默了片刻。 太有道理,无法反驳。 “那就先去看看幼安吧。” 林妙音跟着北宫攸回长公主府。 一出医馆见到只有一匹马时,林妙音有些愣住。 北他们来医馆的时候,是北宫攸抱着昏迷的林妙音共骑一匹马,那时候她毫无知觉。 可她现在醒了,再让北宫攸抱着,这就说不过去了。 北宫攸见她脸上有为难之意,主动道:“你骑马,我走路。” 林妙音上下打量了眼他的身子,随后一脸镇定道:“算了,你我共骑吧。” 北宫攸身子不好,若真让他走路回长公主府,估计得累趴下。 身为一个大夫,做不出这样折磨病患的事情。 林妙音率先上马,便错过了北宫攸眸底闪过的一丝惊诧。 这句话足以抚慰刚才所有的难过。 北宫攸坐在后面,虚虚揽着林妙音,往长公主府策马而去。 坐在前面的林妙音本以为会尴尬,可没想到适应情况居然良好,北宫攸恪守住了规矩,一路上并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甚至还主动拉开了距离。 等到了长公主府门前时,北宫攸率先下马,伸手将她扶下来后,便和她保持两个拳头的距离。 这种进退有度的做法,让她感官不错。 府里的下人见到北宫攸深夜带着林妙音回来,纷纷侧目,脸上闪过惊诧之色。 林妙音她们也是认识的。 是小郡主的大夫。 可为什么这个时辰会出现在长公主府? 而一向不近女色,不多看其余女子一眼的王爷,似乎对她格外上心,眉眼间还带着点讨好之意。 这一发现让众人有些震惊。 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角落里,一个侍女见到这一幕后,转身向长公主院子走去…… …… 北宫攸一路带着林妙音,言行举止虽没有出格的举动,可并没有丝毫避讳对林妙音的重视。 他也注意到了那些下人的表现,全然不在意。 甚至可以说是有意为之。 林妙音回来了,这件事总是要让长公主知道的,也正好断了她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林妙音不知道长公主府上的波涛汹涌,只想快点见到楚幼安。 她到的时候,楚幼安院子里静悄悄,只有寝室的屋子还亮着烛火,却莫名弥漫着一股紧张和压迫之意。 林妙音和北宫攸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太好,匆匆往寝室赶去。 楚幼安此时正坐在榻上,双手抱住脚,下巴搭在膝盖上,朦胧的灯火照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可怜。 几个侍女围在她旁边,神色焦急。 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侍女在低声劝慰,“郡主,已经这么晚了,您就寝吧。” “您一直不睡觉,长公主知道一定会责罚我们的。” 楚幼安呆呆坐着,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听了这话也没任何反应,仿佛屏蔽了周围的一切。 侍女见她这般,相互对视了几眼后,神情闪过一丝不耐。 随后年纪大的侍女上前一步,将她的头抬起来,盯着她出声威胁道:“郡主,您若是再不睡,就别怪我们以下犯上了。” 第375章心疼,幼安的委屈 楚幼安对侍女的话依旧没有反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整个人就跟放空了一样。 侍女决心不再等,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后,那人会意,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黑漆漆的药丸。 侍女拿过那枚药丸,盯着楚幼安道:“郡主,来,吃了这药,吃完您就能睡着了。” 说着便要往楚幼安的嘴里塞。 药丸刚抵到楚幼安的嘴唇时,一粒石子啪一下打在了侍女的手腕。 她痛呼一声,药丸便从楚幼安的唇边滚落在地上。 林妙音大步走上前,一把掀开那些侍女,将楚幼安搂在怀里,满是疼惜。 “幼安,你没事吧?” 第277章 听到熟悉的声音,楚幼安终于从放空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看到梦寐以求的脸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伸手一把抱住林妙音,嗓音有些哽咽,慢吞吞又无比清晰道:“娘,亲,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她眼巴巴地从早上等到深夜,都没有等到林妙音的影子。 甚至就连父亲也不见了。 府中热闹非凡,可只有她是孤身一人。 她好像又被抛弃了一般。 没有父亲母亲,只有她。 她是一个不被祝福的孩子,陷入了一种自我厌弃的状态。 这话刺得林妙音心中一痛,轻拍她的后背,赶紧抚慰道:“没有,娘亲没有不要你。” “对不起,是娘亲来迟了,让幼安受委屈了,是娘亲的错。” 楚幼安感受着她怀里的温度,心中的焦躁不安被抚慰了一些,抱着她不肯撒手,“不,娘,亲,很,好。” “娘,亲,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娘,亲。” 林妙音被这话熨帖得心都化成了一摊水,内心柔软得不成样子,“谢谢幼安。” “幼安也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幼安。” 楚幼安闻言将脸埋得更深了,抱着她不肯撒手。 生怕这是自己的幻觉,一撒手林妙音又没了。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父女二人可谓是同一个病症。 想到刚才看到的一幕,林妙音将楚幼安抱在怀里,检查起她来。 楚幼安乖乖坐着,无比配合林妙音的动作。 林妙音见她没有吃下药,也没有受到伤害,这才放心了一些,冷眼扫向了刚才逼迫楚幼安吃药的侍女。 “你竟然给郡主灌药。” 侍女见到突然冒出来的林妙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听到小郡主喊娘亲吓到,之后更是被林妙音的承认吓到。 如今听到林妙音的呵斥,这才回过神来,板着脸道,“林大夫,你竟敢擅闯长公主府,还冒然小郡主的娘亲!” “若是长公主和王爷知道您背地里蛊惑小郡主,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林妙音没有被唬住,反而笑了笑,“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不是小郡主的娘亲?” “笑话。” 侍女冷声道:“宁王妃早就死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只是不愿意在小郡主和王爷面前说穿而已。” “可你竟然趁着医治小郡主的机会,蛊惑小郡主,还让小郡主喊你娘亲,长公主和王爷绝对不会放过你。” “来人,把她押下去,交给长公主发落!” 侍女依言便要上前抓林妙音。 楚幼安伸手挡在林妙音跟前,想要保护她,小小的身子尽是倔强。 林妙音又被她这一举动感动到一塌糊涂,将她搂在怀里安慰她,“没事,你爹在呢。” 北宫攸适时发声,“我看谁敢动她。” 北宫攸冷戾的声音将侍女遍身生寒,动作一僵朝门口看去。 只见北宫攸一改在林妙音跟前的温和。 冷着一张脸,眉宇间布着一层寒意,整个人不怒而威,浑身的上位者气息有内而外散发出来,让人忍不住胆颤。 这些侍女从未见过他这般,即便他现在身子病弱,可常年征战沙场刻在骨子里的气场改变不了。 胆小的侍女已经瘫倒在地,瑟瑟发抖。 北宫攸慢慢踱了过来,扫了眼地上的黑色药丸,眼神一一扫过她们,冷笑道:“原来你们背地里竟是这般照顾小郡主的。” 竟然敢给幼安服药! 侍女立即跪在地上道:“王爷请息怒,这个药丸只是助眠,对小郡主身子并无影响。” “是小郡主经常不睡觉,御医开的药。” “谁说并无影响?” 林妙音也怒了,心里烧起一股火。 助眠的药相当于是安眠药,就算制作再无害,吃下去都会对身体有影响。 更何况幼安才三岁多! 日积月累下,对幼安的身子有多影响! 想到此处,她对楚幼安更愧疚了。 别人纵然有错,可她这个做母亲的错更多。 倘若她能一直陪在幼安身边,她又怎么会遭这些罪。 她怜惜抚摸着幼安的脸,眼睛微红。 北宫攸见此心里也不好受,都是因为他才会让幼安受这些罪。 如果他能多陪伴幼安,幼安也不会这么委屈。 他原以为长公主是她的祖母,或许能照顾好她,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幼安在承受着这些。 北宫攸看了眼侍女,想要惩治她们,到最后只是摆摆手,“你们走吧。” 别人再有错,也错不过他。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侍女原以为要受大惩罚,可没想到北宫攸竟然轻轻揭过了。 一时间都有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相互对视了一眼,又偷偷看了眼北宫攸。 见他没有惩戒的意思,像捡回一条命一般,赶紧提起裙角,匆匆跑了出去。 待人全部下去后,林妙音颇为意外扫了眼北宫攸。 北宫攸接触到她的眼神,敛了一身的冷意,有些不安道:“你可是怪我没有惩处她们?” 林妙音摇摇头,“我还以为你不会放过她们。” 根据她对权贵的刻板印象,不管对错,先把底下人罚一通。 反正下人的命不是命。 没想到北宫攸居然没有这么做,让她有些意外罢了。 北宫攸扯了扯唇角,“说到底,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怪她们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怪她们就能弥补回幼安受的那些伤害? 再者据他观察,她们对幼安还算尽心,只是有些激进罢了。 林妙音闻言也是沉默了一瞬。 随后幽幽叹了一口气,“也是我的错。” 他们都没有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让幼安受委屈了。 可就算这样,幼安都没有责怪过她。 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才能得到这样一个女儿。 第376章最好,娘亲也最喜欢你 楚幼安却是摇摇头,否定了他们的说话,看着他们认真道:“爹,好,娘,好。” 林妙音忍了忍没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幼安也最好,娘亲也最喜欢你。” 说完把她抱在怀里,软乎乎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 这是自己的女儿,怎么亲怎么抱都没事。 北宫攸见林妙音亲了楚幼安,又表现得如此亲昵,手指轻轻碾了碾,眼神暗了下来,微微垂下眼帘,一句话都没说。 楚幼安却好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一般,看向北宫攸,“娘,亲,没,有,亲,爹爹。” 这话一出,两个大人顿时愣住了,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有些尴尬地挪开。 林妙音只是尴尬一瞬,随即一本正经道,“男女授受不亲,娘亲只能亲幼安,不能亲别人。” 楚幼安看了眼北宫攸,又看了眼林妙音,奶声奶气道:“夫,妻,可,以,亲。” 林妙音有一瞬间头痛。 孩子太聪明不好糊弄,怎么办? 北宫攸看了眼林妙音,适时出声道,“因为幼安乖,所以你娘亲幼安。” “爹爹弄丢了你娘,所以不能亲。” 楚幼安想到今日一整天二人都不见,心情有些郁闷,沉默不说话了。 楚幼安突然沉默,让北宫攸和林妙音有些茫然。 林妙音忙问道:“幼安怎么了?” 楚幼安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北宫攸跟楚幼安相处更多,大概能猜出她的想法,看了林妙音一眼,试探性问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娘亲没有来?” 林妙音一听赶紧解释今天为什么没有出现,“娘亲今天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没来得及看幼安。” “对不起,是娘亲食言了。” 北宫攸在一旁补充,“爹爹中途离开,是为了去帮你娘,帮完娘亲之后就赶紧赶回来了。” “你看这么晚娘亲都过来看你,证明我们心里都是有你的,是不是?” 楚幼安抬头看向二人,见二人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样子,这才展露了笑脸。 原来不是不要她,是因为有事。 楚幼安幼小的心灵得到了安慰。 见楚幼安恢复如初,林妙音松了一口气,小孩子的心思可真难猜呀。 不过这是自己家的,怎么都得哄着。 楚幼安靠在林妙音怀里,紧绷了一天的精神松懈下来,困倦慢慢涌了上来,眼皮开始打架。 身体催促着她睡觉,可她抱着林妙音不肯松手,生怕她一松手人就没了。 林妙音看出她困了,而且时辰也已经晚,便试探性问道,“娘亲陪幼安睡觉好不好?” 楚幼安点点头,软软回答,“好。” 林妙音抱着楚幼安一起躺下,将人揽在怀里,一手轻拍她的后背。 第278章 她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全是靠一丁点儿贫瘠的育儿常识去哄睡小孩。 楚幼安不是难带的孩子,偏偏也就吃她这套,很快在她怀里睡了过去。 林妙音看了眼怀里小小的人儿,心情有些复杂。 平白无故多了这么大的孩子,在这世上也多了一个牵挂。 她应该要怎么才能照顾好一个孩子呢? 为人父母,是毕生的责任。 她真的能做好吗? 北宫攸见她出神,坐在床沿,摸了摸楚幼安的脸,见她彻底睡熟之后,轻声问她,“在想什么?” 林妙音压低声音,坦白道:“在想我能不能做好一个母亲的角色,照顾好幼安,让她健康长大。” “你可以。” 北宫攸肯定回答,“我认识的林妙音,无所不能,也无所不会,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做不成。” “最重要的是,幼安喜欢你,即便你不在三年,她都没有埋怨过你。” 这话成功击中了林妙音的内心。 侧头看向楚幼安,只觉得怀里抱着个稀世珍宝。 她轻轻在楚幼安额头上贴了贴,眼神坚定。 既然幼安愿意相信她,那么她也会用一生去保护幼安。 迷迷糊糊间,林妙音就这么睡了过去。 北宫攸坐在一旁,看着她们母子,眼神柔和得掐出水来。 伸手在她们额头上抚过,贫瘠的心终于得到了填满。 他毕生追求和想要保护的人,都在这里了。 他会用生命,保护好她们母子,不会让她们受一丁点伤害。 谁都不允许伤害她们。 …… 长公主院中,卸下一身华服和朱钗的长公主依旧气势逼人。 她半躺在卧榻上,闭着眼睛,食指半抵着额头,侍女跪在她旁边轻轻给她捶腿。 一个侍女跪在不远处给她禀报。 半响之后,长公主掀开眼皮,淡声道:“你是说北宫攸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是林女医?” “幼安喊她作娘亲,北宫攸还默认了?” 侍女有些战战兢兢,“是,小郡主身边伺候的人亲耳听到的。” 长公主神情逐渐认真起来,看向身边的嬷嬷,“林女医叫什么名字来着?” “回禀长公主,她叫林音。” “林音,林妙音。” 长公主念了这两个名字,片刻之后笑起来,“你说他这是为了反抗今日之事,特意把林音带回来气我,还是说这个林音就是林妙音?” 嬷嬷也不敢随便回答。 今日算计北宫攸的事情,被他撕破了。 当长公主带着一群人意图去抓奸时,打开房门哪有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就连余灵秀也不见了影子。 随后整个府里都不见北宫攸。 她便知道北宫攸是知道了她的算计。 原以为他是负气而走,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 可没想到,他转眼就来了这么一招。 林音只是林音倒还好办,左右不过一个医女,掀不起什么水花。 若真是林妙音,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长公主眸底闪过一丝狠毒,不管她是真是假,总之她的计划不能变。 谁都不能破坏她的计划! 长公主懒懒起身,入夜了身子也熬不住,“罢了,明日叫她过来见见便知道了。” 嬷嬷有些不解,“长公主,可这样一来,您不就等于承认了王爷带回来的人?” 长公主冷笑两声,神情满是绝傲,眼里尽是不屑,“北宫攸搞了这么大阵仗,不就是想让本宫知道他不好随便拿捏。” “可本宫也会让他知道,在长安,本宫除了是他娘,还是大燕的长公主。” “本宫想要做的事情,绝不会半途而废的道理。他最好识趣一点,否则就别怪本宫不讲情面。” 第377章相处,北宫攸还挺贤惠 北宫攸带了林妙音回来的消息在一晚上的时间传遍了整个长公主府。 然而在第二天早上时,所有人都对此事闭口不言,仿佛被下达了封口令,谁都不许提。 林妙音醒过来时,看到陌生的床幔,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 感受到怀里温暖的触感,她侧头一看,楚幼安正安静地睡在她身旁。 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以一种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贴近她,稚嫩的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安。 林妙音后知后觉才想起来昨天惊心动魄的一天。 被绑架,被下毒,被救下,被告知她有丈夫女儿,还跟着他们回了长公主府,哄幼安睡觉的同时她也在这里睡下了。 正想着的时候,她对上了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睛,一个男人睡在床榻的外沿,猛然吓了一跳。 见到林妙音受到惊吓,北宫攸立即起身下榻,轻声道:“抱歉,吓着你了?” 不过一会儿,林妙音便已经反应过来是谁,轻轻摇头,“没有。只是有点不习惯。” 常年自己一个人,某天睡醒突然床榻上多了个大男人,任谁都会害怕。 北宫攸敛了眉眼,没有说话。 其实早在林妙音醒来之前,他就已经醒了,是被吓醒的。 他梦见昨天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醒过来后林妙音又不见了踪影。 惊醒后第一件事他便是去看身旁的人,看到她就这么躺在自己身边,真实存在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凝视着林妙音的睡颜,没忍住越过楚幼安轻轻伸手触碰了一下她的脸。 感知到她的温度,一时间百感交集。 林妙音揽着楚幼安睡在他身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曾几何时,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没想到有一天竟然就这么实现了。 林妙音见他不说话,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见楚幼安睡得香甜,心情也好上不少。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就这么陪着楚幼安躺着消磨时间,好像也很不错。 北宫攸看出她想继续陪着楚幼安,而自己在这里会让她不适,便出声道:“我先出去了。” 林妙音点头,等人出去后,继续揽着楚幼安,睁着眼睛望着床幔,有些出神。 就这么稀里糊涂跟着北宫攸来了长公主府,还在这里歇下了。 突然成了个有家室女儿,本来平淡的人生突然转了个急弯,和原本的打算几乎背道而驰。 可唯一不变的是,她要继续寻找饭饭。 这是任何事情都不能改变。 北宫攸出去之后,平复心中的激荡,想起了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和林妙音说。 他有饭饭的下落了,甚至饭饭就在府里。 北宫攸招手唤来了风铭,“范女医可在府中?” 一提到这个,风铭的脸色有些不好了,“王爷,范女医离开了。” 北宫攸一愣,“离开了?” 风铭点头,“昨天离开的,您离开王府不久后,范女医也向长公主辞行,说家中有事,不得不走。” “昨天事情繁多,长公主也没空见她,听闻她态度坚决,便同意让她走了。” “范女医走得很急,几乎什么都没带,径自离开了王府后紧随着离开了长安。她似乎发现了有人跟着,使计摆脱了暗卫,随后失去了行踪。” 北宫攸眉头紧蹙,有些头痛。 怎么会这样? 据他的观察,饭饭和林妙音都在寻找对方,两个人出现在长公主府上,可偏偏就这么一直没碰到过。 好不容易林妙音回来了,饭饭却离开了王府还失去了行踪。 这两人算不算是命运多舛。 北宫攸摁了摁眉心,“给青云山去一封信,注明写给范女医,信件上说她想要找的人找到了,就在长公主府。” 风铭点头应下,站着没走,看着北宫攸有些欲言又止。 北宫攸看出他有话说,淡声道:“你想说什么?” 风铭挠挠头,犹豫了片刻后道:“那个……王妃真的失去记忆了?” 他没有怀疑林妙音是别人假冒的,因为他坚信王爷一定能够认出王妃。 “嗯。” 北宫攸脸色有些不好,“她忘了之前所有的事情,包括幼安。” “那王妃还能恢复记忆吗?” 风铭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提议道:“要不要给王妃请个大夫回来看看?” 北宫攸冷睨了他一眼,“她自己就是大夫,你还想让别的大夫来看?” 风铭尴尬一笑,“我这不是想着医者不自医吗。” 缓了片刻后,风铭悄悄看了眼北宫攸的脸色,见他心情还算不错的样子,漫不经心道:“王爷,既然王妃回来了,身边没有人伺候可不行。” “不然把玉竹叫回来伺候吧。王妃失忆了,多见见往日熟悉的人说不定能好得快一些。” 北宫攸一眼就看出他的小算盘,但他说得不错,想要林妙音恢复记忆,还是得多接触一些身边人。 第279章 “叫她回来吧。” 风铭瞬间咧出了大白牙,“我这就传信告诉玉竹。” 说完就迫不及待走了。 王妃失踪的三年,不止王爷不好过,玉竹也不好过。 玉竹把林妙音失踪的事情怪到了自己身上,出事后便没有再回来,一直跟在麦冬身边帮着寻找林妙音。 任谁都劝不回来。 若是玉竹知道王妃没事,一定会高兴到插上翅膀飞回来。 待风铭走后,北宫攸招来侯在一旁的侍女,“准备热水,几套衣衫,还有洗漱的用品,等王妃和郡主醒后送进去。” 林妙音昨夜没有洗漱,醒来后定会想要清洗一下。 侍女低声应下,随后下去准备。 北宫攸静默了一阵,看了眼里头后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他也需要好好清洗一番。 …… 楚幼安醒过来后,看到林妙音第一时间就往她怀里钻,有些贪婪依偎着她,不想放手。 林妙音笑了笑,“要起床了。” 楚幼安这才依依不舍从她怀里起来,爬下床洗漱。 林妙音跟在她身边,原以为不会有自己的东西,没想到她的也有。 伺候的侍女还开口道:“王妃,厨房已经烧好了热水,您是想用完膳再沐浴,还是先沐浴?” 林妙音微微诧异,没想到侍女连这个都想到了,她感受到身上的黏腻,有些受不了,“那就现在沐浴吧。” 侍女依言下去准备,不一会儿便来请她去耳房沐浴。 林妙音看着她们忙忙碌碌,完了后道谢,“有劳各位准备这些。” 侍女微微一笑,随即道:“王妃客气,这都是王爷吩咐的。” 林妙音一愣,看了眼准备齐全的东西,心想这男人还挺贤惠的。 第378章亲昵,为她绞干头发 林妙音很久没有洗过这么舒服的澡。 准备的东西全都在她的喜好之内,就连衣衫都是她喜欢的款式和颜色。 林妙音靠在浴桶上,微微有些出神。 她这回是真信北宫攸是她夫君了。 不知道两人之前发生了何事,会让她对这个人毫无影响,但能肯定的是,她起码不反感这人。 从遇到北宫攸之后,他一系列的做法也让她有些许的改观。 她原以为皇亲贵胄都以自我为中心,但北宫攸却没有,反而对她的事很上心,甚至隐隐中带着些讨好。 在这段关系中,她处于上位,北宫攸反而处在下位。 因此也能看出来,北宫攸之前肯定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还得慢慢再观察。 热水快要变凉时,林妙音才有些不舍地起来,换上了衣服,又用帕子去拧头发上的水。 见头发一时半会儿干不了,担心楚幼安会找寻自己,便披着半湿的头发出了门。 一出门便看到北宫攸在树下等着,手上牵着楚幼安。 北宫攸身着一袭竹青色衣袍,而她现在穿的也是浅草绿的衣裙。 乍一眼看上去,倒像是情侣装一般。 楚幼安见到她出来后,立即挣脱北宫攸的手,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走上前来,牵着她的手,甜甜喊道:“娘亲。” 林妙音蹲下身子,把她抱在怀里,“幼安是想娘亲了?” 楚幼安点点头,“嗯。” 北宫攸上前,看着这一大一小,眸底尽是温柔,“我说你在沐浴,沐浴完后便会出来,陪她一起吃早膳,她还以为我骗她。” “非要让我带她来找你,我拗不过她,只好带她来了。” 林妙音笑着将脸贴在楚幼安额头上,“幼安居然这么黏人。” 她之前还以为楚幼安是极其独立的性子,没想到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开始寻她。 也不知道以前幼安是怎么过来的。 楚幼安被打趣了一下,脸蹭一下红了,埋在林妙音的怀里不出来。 林妙音被她抱了个满怀,心也被幸福填满。 原来养孩子和养猫差不多。 幸好楚幼安是个乖巧的孩子,若是个无法无天的霸王,她肯定受不了。 林妙音将她抱起来,“幼安肚子饿了吗?我们去吃早膳吧。” 楚幼安搂着林妙音的脖子,点点头,奶声奶气道:“好。” 林妙音抱着她走在前面,北宫攸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看着二人温暖的一幕,他的心中泛起一丝暖流。 这就是他想象中一家三口的日子。 虽然错过了三年,幸好还是回来了。 她们到的时候,早膳刚好摆完,林妙音想照顾楚幼安吃饭,楚幼安摇摇头,拒绝了。 林妙音有些疑惑,“怎么了?” “幼,安,自,己。吃。” 楚幼安慢吞吞说完,然后自己将碗小心端起来,又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 虽然握勺子的手有些不端正,已经有模有样了。 林妙音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看向北宫攸,“幼安什么时候学会自己吃饭的?” 北宫攸慈爱看着楚幼安,“半年前学的。” 楚幼安虽然出身皇家,他没有刻意去娇惯她。 再者他身子不好,担心活不了多久,万一哪天去了,楚幼安会承受不住,便有意识培养她独立自主的能力。 楚幼安比他想象中更坚强聪明,一度让他很省心。 林妙音仔细想了一下,两岁半的时候,自己大概还在玩泥巴。 比起同龄的孩子,楚幼安超过了一大截。 这一发现让林妙音欣慰又心酸。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楚幼安已经开始慢慢成长,她错过了许多可以见证楚幼安学习的时刻。 不过幸好,之后她可以一直参与。 林妙音和楚幼安在做亲子互动,一顿早膳倒更像是一场游戏。 北宫攸没有参与,没有半点儿被冷落的感觉,反而觉得幸福满满。 慢慢地他的视线落在了林妙音的头发上,见衣衫被头发大使微微蹙眉,随后向下人招手,在旁边耳语了几句。 下人很快就将他要的东西拿了过来。 北宫攸放下玉箸,又擦干净了手,这才拿着帕子走到林妙音的背后,轻轻将她的头发裹起来。 他这一动作让林妙音有些惊讶,想要回头去看,头被轻轻抵住,沉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别动。” “头发没擦干,衣衫都要被染湿了。” 林妙音对这种事不以为然,“没事,等会儿它就干了,你不用这么麻烦,快坐下吃吧。” “麻烦?”北宫攸摇头,“我并不觉得麻烦。” “可是……” “可是什么?”北宫攸追问了一句,“我弄疼你了?” 这话一出,周围伺候的侍女纷纷低下头不敢看,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红晕。 林妙音眼前一黑。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林妙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觉得麻烦,可是她有点不自在呀。 在她的认知中,给人擦头发是一种很亲密的举动,相爱的恋人间可以加深感情。 显然他们之间并没有达到这样的地步。 可看北宫攸的架势,这事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而且头发在他手上,总不能把头发扯了。 楚幼安则睁着双大眼睛,静静看着她们,然后慢慢道:“爹,爹,擦,擦。” “娘,亲,吃,饭。” 北宫攸给楚幼安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你看,连幼安都这样说了。” 眼下之意就是你忍心拒绝女儿? 林妙音幽幽看了一眼楚幼安,见她歪着个头,一脸纯真的样子, 心里叹了一口气。 算了,随他们父女吧。 就当请了个工人帮忙,她专心享受就是了。 得到了她的默许,北宫攸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专心给她绞干头发,神情专注到好像在做一件大事。 一顿早膳差点吃得林妙音消化不良,北宫攸父女倒是明显开心了不少。 林妙音见此也就彻底将这些事情抛到了脑后,想着如何给楚幼安治病了。 楚幼安最开始是因为父母常年不在身边陪伴,如今她和北宫攸都在,许多事情就好办了。 只要她们多和楚幼安互动,让她感受到来自父母的爱和珍视,不久就能恢复如初。 林妙音正想和北宫攸商量楚幼安的事情,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突然到了院子中。 先是眼神凌厉地上下扫视了她一眼,随后皮笑肉不笑道:“林女医,长公主有请。” 第379章谈判,长公主的威胁 林妙音看了眼嬷嬷,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长公主身边伺候的邓嬷嬷。 长公主要见她,在昨夜来长公主府上时她就已经想到了。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林妙音没有丝毫慌张,先安抚了一下楚幼安,“幼安,娘亲有事,等会儿再回来陪你玩好不好?” 第280章 邓嬷嬷听到娘亲二字时,眼皮一跳,对林妙音的打量更重了一些。 楚幼安看了眼嬷嬷,又看了看林妙音,最后点点头,轻轻松开了她的衣袖,抱着玩具走到了一边。 林妙音见她没有不开心的情绪,这才跟着嬷嬷一同离开。 离开院子后,邓嬷嬷意有所指道:“林女医好手段,这么快就收买了郡主,让她喊你娘。” “也不知道你和王爷达成了什么交易,竟然要淌这趟浑水,也不敢引火烧身。” 林妙音闻言顿时笑了,“嬷嬷怎么能肯定,我不是幼安的亲生娘亲?” “众所周知,宁王妃早就死了。”邓嬷嬷笑了笑,意有所指道:“除非人能死而复生。” “可人死了就是死了,哪能复活呢,若是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利益,岂不是白白葬送了一条命。” 林妙音侧眸看了眼邓嬷嬷,从她的话里知道了长公主的态度。 长公主不喜欢她,想让她知难而退。 大概长公主和北宫攸之间,相处得并不是那么好。 林妙音扯出一个笑,“谁说不是呢,若不是真的,谁愿意管这些事情。” 邓嬷嬷呵呵笑了两声后便闭口不言。 林妙音也不会自讨无趣,沉默着到了长公主院中。 刚到长公主院中时,长公主只穿着常服,正在剪花,看到她来后,让侍女也给她拿了一把剪刀。 “来,你看看,这些花应该要怎么剪才好看?” 林妙音看了眼所谓的花,不过是一盆草,还是一盆杂草。 林妙音向长公主请罪,“长公主见谅,民女只会治病救人,并不擅长园艺之道。” 长公主闻声侧眸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你倒是挺能说的。” 随即眼神一冷,眉眼间添了几分权势之意,“但本宫一定要让你修剪出来呢?” “长公主之命,民女不敢不从。” 林妙音低垂着眼睑,“就是不知道修剪出来的能不能符合长公主的心意。若是将这盆花剪坏了,民女赔不起。” 长公主放下剪刀,走到了椅子上坐下,喝了一杯茶后才懒懒出声,“本宫的心意很好懂,只要懂事听话,按照本宫的旨意走,保准你能剪出合本宫心意的花来。” “可若是你执意要按照自己的意思剪,不管你剪得天花乱坠,一样不得本宫的心意。” “本宫不高兴了,便会让所有人不高兴,若是让本宫发怒,就不是普通惩罚那么简单,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林妙音听着这威胁满满的话,抬头看向长公主,直白问道:“那长公主想要民女怎么做呢?” 长公主听得这话,微微一笑,“你是个聪明人,本宫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本宫听说宁王将你错认成宁王妃,还将你带来了府中,让幼安喊你叫娘亲,可有这事?” “是有这事。” 林妙音坦诚又坚定道:“但不是错认,我的确是幼安的娘亲,幼安是我的女儿,这一点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否认。” 长公主的脸色霎时间冷了下来,微微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林妙音笑了笑,看了眼摆在一旁的草,笑了笑后将剪刀放下。 “长公主,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我不是这盆草,也不会将草认成是花,做不了违背意愿的事情。” “你好大的胆子!” 面对这明显拒绝的话,长公主怒意上涌,伸手将茶杯砸在地上,周围伺候的侍女纷纷跪在地上,有些胆战心惊。 她紧盯着林妙音,眼神凌厉,给了十足的压迫。 多少年了,还没有人敢这么忤逆她的意思。 这个林妙音是什么东西,竟敢当众忤逆她! “信不信我杀了你!” “我当然相信。”林妙音丝毫不惧,“长公主权势滔天,想要杀我易如反掌。” “可我到底还是北凉明帝亲封的宁王妃,在宁王还没认我之前,您自然可以杀我,可如今您杀我,便是公然将明帝的脸面踩在脚下。” “再者我是宁王的妻子,又是幼安的母亲,难道您想母子反目成仇,让幼安恨您杀了她母亲吗?” 长公主眸底要喷火“你威胁我?我若真想让你死,能让你死得无声无息,所有人都查不出痕迹。” “长公主息怒,这不是威胁,只是坦诚告诉您事实,我不知道您为何不想让我们一家团聚。” 林妙音微微一笑,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或许您身份尊贵,在您的位置上,您有您的思量,您的大局,但我只想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我已经错过了幼安三年,如今得知她是我的女儿,我就绝对不会放弃她。我也相信您是真心喜爱幼安,否则也不会广罗天下名医来给她治病。” “既然我们有同一个想要保护的人,为何要相互对立呢?” 同一个保护的人? 她想要保护的一直是幼安,难道…… 长公主微微眯眼,认真思考她的话。 林妙音话里话外都是幼安,却没有提到北宫攸。 听说之前他们夫妻二人关系并不和睦,甚至还一度闹到了合离的地步。 若不是明帝老东西阻拦,又恰逢林妙音怀了身孕,这两人早就分道扬镳了。 所以说林妙音对北宫攸并无半分感情? “你什么意思?” 林妙音见长公主冷静了下来,紧绷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我不会阻拦长公主的大业,长公主也不要将我视作敌人,我留在长公主府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治好幼安的病。” “至于其余的事情,我不感兴趣,也不会掺和。” 长公主仔细打量了一眼她的脸色,见她眼神真挚,神情认真,没有偷奸耍滑之意,便知道她没有说谎。 长公主一时有些疑惑,难道北宫攸真这么差? 就算付出了三年的真心,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 这个念头一起,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算了,这是北宫攸自己的事情,对她来说这不重要。 长公主思量了片刻后,“若你能说到做到,本宫可以放你一马。” “可你若是出尔反尔,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第380章想法,长大后要治病救人 从长公主那里出来后,林妙音长舒一口气,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别看她对长公主时好像很淡定,实则内心还是有些紧张。 她不了解长公主的为人,但也知道长公主对她是有了杀意。 倘若刚才她不表明对地位毫无兴趣,对长公主的权势之争也不在意,只在意幼安,恐怕长公主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她回头看了眼长公主的院子,微敛眉眼。 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太清静,起码日子也不会那么平和。 也不知道北宫攸知不知道这些事情。 林妙音平复了心情后便往楚幼安的院子走去,在半路遇到了脸色有些焦急的北宫攸。 北宫攸看到她后松了一口气,急忙上前将她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没事后,眉眼间的担忧才稍稍放下一些。 他敛了敛神色,漫不经心道:“你见完长公主了?” 林妙音点头,有些好奇,“你怎么来了?” 尽管他掩饰得很好,但她看出来了,北宫攸很担心她出事。 林妙音有些不解,她不过是去长公主院中,怎么在北宫攸眼里好像是去龙潭虎穴一样。 看来他们母子的感情并不像表面看到那般。 “听说长公主要见你,我过来看看。” 北宫攸望了望后面,确定没人跟着后,低声道:“她没为难你吧。” “没有。” 林妙音笑了笑,开始往前走,“长公主想让我帮忙修建花,我说我不会剪花,便让我回来了。” 北宫攸仔细看了看她脸色,确定她没受到什么惊吓,“下次可以叫我一起去。” 没人知道听说林妙音去见长公主时,他有多担心会出事。 他知道长公主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林妙音下手,还是忍不住担心。 幸好她没事。 林妙音狐疑扫了他一眼,“哦,好。” 两人之后便是一路无话。 身边的人虽然没说话,可存在感依强烈到无法忽视。 林妙音好几次想开口问他一些事情,最后都忍住了没提。 她清楚得知道,她不会在长公主府待多久,或许等幼安好了她要继续去找饭饭,又或者带着幼安离开。 她实在不想掺和到一些事情里面,增加负担,就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妙音怀着有些沉重的心情回到了楚幼安的院子。 楚幼安本来是在画画,看到她回来后立即搁下笔,迈着小短腿朝她过来。 林妙音蹲下,张开双手把她抱了个满怀。 小小又温暖的人儿顿时抚慰了她内心的一点儿不安。 第281章 感受到楚幼安的依赖,林妙音摸了摸她的头,“才一会儿功夫没见,幼安就这么想娘亲吗?” 楚幼安点头,“想。” 说完便牵着林妙音的手,拉她到自己的画案前。 嫩白的小手指了指画纸,上面已经勾勒了三个人形的雏形,隐约能看清是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一手牵着一个大人,走在最中间。 林妙音眨眨眼,“幼安画的是我们吗?” 楚幼安点头,乖巧回答,用手指着画上的人一个个说,“爹,爹,娘,亲,和,幼,安。” 对小朋友,林妙音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夸赞。 “幼安画得真好。” 林妙音给与非常正向的肯定,“假以时日,幼安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女画家。” “以后娘亲的画像就要由幼安负责了。” “好。” 楚幼安乖乖应下,又扯了扯林妙音的衣袖,“学,娘,亲,当,医,者。” “当医者?”林妙音有些惊诧,“你说你长大后要跟娘亲一样,当个医者?” 楚幼安重重点头,“治,病,救,人。” 林妙音看楚幼安的眼神都充满了自豪,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好,那之后娘亲就教你医术。” 楚幼安看了眼北宫攸,补充了一句,“也,治,爹,爹。” 北宫攸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来,心都要化了,“好,爹爹等着。” 北宫攸抱着楚幼安又哄了几句,林妙音在一旁看他们父女二人父慈子孝,很难想象之前北宫攸是怎么忍心将她丢下,让她承受这些。 北宫攸察觉到她的眼神,有些不解,“怎么了?” “没事。”林妙音摇头,和楚幼安商量道:“幼安继续画,等会儿娘亲回来教你辨别药材好不好?” “好。” 北宫攸将楚幼安放下来,楚幼安走过去拿起画笔继续画画,很快就进入状态。 林妙音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楚幼安,见她这般乖巧懂事,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 想到她的病情,幽幽叹了一口气,便回头想跟北宫攸商量。 岂料刚一回头,便坠入了一双温柔到能将人溺死在里面的黑眸,恍惚间有些愣神。 北宫攸微敛眉眼睑,遮住了浓厚的情绪,“怎么了?可是有事要跟我说?” 林妙音愣了一下后才点头,“对,想和你说幼安的事情。” “我们去外面说吧。” 北宫攸神色自若走在前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林妙音跟在后面,有些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到底想什么。 想了一会儿后便索性不在想,北宫攸不在她的规划之内。 “幼安的情况如何?” 说到楚幼安,林妙音的神色温柔了起来,“我看她情况比之前好上不少。” “根据之前的推测,还有大半个月她估计就能好转,能正常接触周围的人。” “如果父母能时常陪伴在她身边,她会好得更快,她的症状就是在最需要得到父母关爱的年纪,没有父母陪在身边。” “所以我打算最近多陪一陪她,想看看你有没有问题。” “没有。”北宫攸回应得很快,眼神一直盯着她看,“只要你们需要,我可以一直都在。” 林妙音没有听懂他另外包含的意思,若有所思点点头,“那好。” “若你明日有空的话,一起去外面走走?我看她对民间的小玩意很感兴趣,可以弥补一些她曾经错失的一些快乐。” 北宫攸自是只有应承,想了想后问道:“可需要我安排什么?” “你……” 林妙音本想说不用,想了想后还是道:“要不然你带上钱?” 万一幼安喜欢的东西多,她不够银子怎么办? 北宫攸脸色复杂看了她一眼,最后无奈点点头,“你放心好了。” 林妙音自觉没什么要说了,真想抬脚离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转头跟他说,“对了,明天我想回去见一见沈玉兄妹。” “到时候你带幼安先回来。” 第381章出游,一家三口的温馨时刻 听到要出去逛街的消息,楚幼安先是歪着头想了想,又看了看林妙音和北宫攸二人的表情。 林妙音脸上是问询,征求,一副由她做主要不要去的意思。 北宫攸则是安静站在一旁,眉眼温柔看着她们娘俩,全凭她们做主去不去。 楚幼安仔细思考了一下,眼睛在林妙音和北宫攸身上转了转,最后点点头,“去。” 林妙音笑了笑,“那我们就出去走一走,适当的游玩可以愉悦身心。” 最主要的是楚幼安年纪小,正是需要多接触外界的时候。 多感知自然和人,才能和外界多一些衔接,看世间万物是如何运转,人与人之间又是如何维持关系。 人是群居动物,没有人能独自一人活到最后,楚幼安若是太早封闭自己的内心,会造成情感缺失,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她不期盼楚幼安以后有什么大的成就,但希望她该懂的都懂,不该懂的也要懂,才能更好保护自己。 起码历经万般后,能选择出最适合自己的。 林妙音牵着楚幼安出门,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一家三口手拉手。 楚幼安不是话多的,北宫攸也不是会主动聊天的,最后演变成林妙音拉着楚幼安开始讲解遇到的各种事情。 “那个是冰糖葫芦” 林妙音见楚幼安的视线黏在冰糖葫芦摊子前面,轻声问道:“幼安之前吃过吗?” 楚幼安摇摇头,很实诚回答,“没有。” 林妙音带着诱哄道:“那幼安想不想吃?” 楚幼安奶声奶气回答,“想。” “走,娘亲带你去吃。” 林妙音拉着楚幼安去了小摊前,“来两串冰糖葫芦。” 随后又看了一眼北宫攸,“你要吗?” 还没等北宫攸回答,林妙音便道:“幼安可能吃不完,要不你和幼安吃一根吧?” 北宫攸眸底闪过一丝笑意,点点头,“就听你的。” 林妙音心满意足取下两根,然后示意北宫攸给钱。 北宫攸乖乖给钱。 “来,幼安拿着。” 林妙音递一根给楚幼安,自己拿着一根啃,楚幼安人小小的,啃的有些费劲,林妙音吃完第二个了,她还在啃第一个,样子极为可爱。 吃得慢却吃得极为规矩,糖渣半点儿没沾嘴上,一看就是受过良好的教育。 反而是她吃得极为狂放,丝毫不在意。 北宫攸看着她们母女二人,唇角划过淡淡的笑意,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他的眼中只容得下她们母女二人。 就在楚幼安想继续啃第三个糖葫芦时,林妙音已经吃完了。 见她啃得辛苦,林妙音提议道:“幼安,你看前面还有很多好吃的,要不这串就给你爹吧?” 楚幼安看了看街上的美食,点点头递给北宫攸,“爹,爹,给,你。” 北宫攸伸手接过,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谢谢幼安。” 随后眸光深沉看了眼林妙音,“也谢谢夫人。” 林妙音:“……” 看着北宫攸眸底的深情,她保证,她只是担心楚幼安吃得太撑,等会儿吃不下别的,绝对不是因为北宫攸没得吃。 事实上她才懒得管北宫攸有没有东西吃。 但这话没法说,她只好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去搜罗楚幼安没吃过的小吃。 糖人,桂花糕,驴打滚儿,龙须酥,冰粉…… 吃一圈下来,虽然大半都是进了北宫攸的肚子,但母女二人还是撑得肚皮圆滚滚。 她们几乎把能尝的小吃都尝了一遍。 继续买东西的时候,北宫攸欲言又止,一副想开口说话又不敢说的模样。 林妙音猜出北宫攸想说什么,无非是街头卖的东西不干净,幼安吃了可能会肚子不舒服。 但人生总得有这么一次! 不然还有什么意思呢。 林妙音拉着她的手,“幼安吃得开心吗?” 楚幼安小手搭在肚子上,更是可爱到不行,但眼里的兴趣越来越浓厚,添了几分的生动。 听到问话她点点头,“开,心。” 这应该是她最开心的一天。 有爹爹和娘亲陪着,还能吃到这么多她从来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那你觉得好玩吗?” “好,玩。” 林妙音蹲下身子,轻轻将她拉到怀里,指给她看,“你看,这就是人间烟火,人生百态。” “你看这些来来往往的人,大家看起来都很普通是不是,好像只是我们的一个过客,擦肩而过,匆匆一眼的缘分。” “可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人生并不普通,我们才是一个过客,不管你和他们有多大的地位差异,在他们眼里,他们才是人生的主角,谁也不可撼动。” 第282章 “我们今天吃到的,尝到的,都是这些人辛勤劳动的成果,或许他们地位低下,身份卑微,可他们靠自己的双手过活,是很了不起的人。”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他们比娘亲、爹爹和幼安都厉害,我们需要他们。” “幼安,你能听懂娘亲的意思吗?” 楚幼安先是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街上的那些行人,商户。 见行人或行色匆匆,又或悠哉惬意。 见商户或笑容满脸,又或满脸忧愁。 突然她的心被轻轻触碰了一下,好像被塞进了一团柔软的棉花,这里面沾染了这些人的色彩。 或许她现在还不懂,但她以后一定会懂的,因为这一幕已经深深刻进了脑海中。 片刻后,楚幼安点点头,神色认真而又庄重,“娘,亲,我,会,懂,的。” 林妙音欣慰笑了笑,“幼安果然是最棒的。” “那我们再去找点好玩的好不好呀?” 楚幼安乖巧回答,“好。” 林妙音便牵着她的手,去一处演皮影戏的地方。 北宫攸跟在她们身后,视线一直落在林妙音的身影,眼里是惊艳,是赞赏,更是幸运。 他到底有多幸运,才能遇到林妙音。 若没有林妙音,他不是早死在那些尔虞我诈中,便是和那些兄弟一样陷在泥潭里,无法脱身,终其一生都被困在权利的斗争中。 权利是重要,可眼下的生活才是最真实的。 幸好,他到最后,还是找回了他的稀世珍宝。 林妙音不知道她在北宫攸的地位越来越高,只觉得身后那道视线灼热得厉害,像是要将她融化一般。 盯久了有些受不了,正想回头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时,周围突然一阵喧嚣。 人挤人之下,有人手上举着尖利的东西朝她们扑了过来…… 第382章受伤,拼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全 林妙音抱着楚幼安路过一处人多的地方,突然人群中骚动了起来,原本宽敞的地方瞬间变得拥挤,众人推搡起来往外冲。 林妙音和楚幼安本走在最外面,人群涌动下纷纷朝她们逼近,一时间东倒西歪,乱作一团。 拥挤之下,有人手上本拿着尖利的物件,失去平衡下朝她们刺去。 而她们二人被围得水泄不通,几乎无法避开。 林妙音看着身旁避无可避,只好将楚幼安紧紧抱住,转过身将背对着那人,试图减低对楚幼安的伤害。 眼见那尖利的物件要插入后背,一双手揽住她,一个温暖又宽厚的胸膛将她包裹住,淡淡的药香将她笼罩。 “噗嗤……” 利物扎进肉的声音。 林妙音抬头一看,只见北宫攸将她紧紧揽住,用身体替她挡住了伤害。 “你没事吧?” 林妙音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但看到那尖利的物件,就知道伤得肯定不轻,不禁有些担忧。 北宫攸脸色苍白,嘴唇失了血色,他强忍着痛意摇摇头,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不用担心。” “这里太乱了,先离开。” 北宫攸忍着身上的痛意,撑开双手,几乎将林妙音牢牢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们母女二人创造了一个安全的空间,让她们免受行人的冲撞。 不管那些行人怎么挤过来,北宫攸紧紧将她们护在怀中,没有收到任何的推搡,仿佛不管遭受什么样的冲击,就算天塌了,都有他撑着。 林妙音抱着楚幼安一步步挪动,看着男人手背的青筋凸起,还有咬紧的牙关,林妙音紧抿着唇,神色凝重。 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在他的护送下沉默着一步步离开这个拥挤的地方。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们终于离开了蜂拥的人群。 林妙音想查看北宫攸的伤势,可扫到一声不吭的楚幼安,担心她第一次出门遇到这样的状况,会留下心理阴影。 便摸着楚幼安的脸,观察她的脸色,见她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精神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后,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爱怜摸摸她的头,轻声问道,“幼安,吓到了吗?” 楚幼安迟疑了片刻,随后摇摇头,“没,有。” 然而澄清的眼里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林妙音的心顿时被揪紧了,难受得厉害,轻拍她的背哄道:“对不起,是娘亲的错,是娘亲疏忽了。” 有自闭症的人本就不适合喧嚣吵闹的环境,刚才那样疯狂的环境对自闭症患者来说相当于酷刑。 在常人也觉得难以忍受的环境,落到自闭症患者眼里,相当于放大了一千倍。 很容易激发自闭症患者的焦躁,不安,恐慌,严重的话还会出现自我伤害的举动。 她知道楚幼安有多害怕多不安,可为了不让她担心,还掉头来安慰她。 “幼安,你不用这么懂事的,如果不开心就不开心,不喜欢就不喜欢,爹爹娘亲就在身边,你是可以撒娇的。” 楚幼安听完愣了好一会儿,看着林妙音试图在辨别她的话,见她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后,眼睛顿时蓄上了泪水。 小手环过来紧紧搂住了林妙音的脖子,趴在她的肩窝,有些无声地哭泣。 原来这就是有爹娘宠爱的感觉。 她也是有爹娘心疼的。 林妙音心疼地不行,不太懂得怎么哄孩子,只能用笨拙的方法,轻拍她的后背,“幼安乖,是爹娘不好,让幼安受委屈了。” 楚幼安含着泪水,小脑袋晃了晃,表示否认,瓮声瓮气道:“爹,娘,很,好。” 林妙音心软得一塌糊涂,抱紧了她,“好,幼安也很好。” “那我们今天先回家好不好?等有空再来逛逛。” 楚幼安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林妙音又跟楚幼安说了好一会儿话,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后,这才用余光看北宫攸。 见他站在一旁沉默着不说话,有些担心他的状况。 抱着楚幼安走到他身旁,“你怎么样了?” 北宫攸缓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没事。” 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林妙音暗自觉得不太对劲,伸手在他背后摸了一把,一手的湿润,摸到了一手的血。 “你流了这么多血?” 他穿着一身墨色长袍,压根看不出来他流了这么多血。 北宫攸摇头,“没事,只是一点小伤。” 可说话间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 林妙音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幼安,你可以自己在地上吗?” 楚幼安好像知道北宫攸情况不好,点点头,主动从林妙音怀里下来,安静站在了一旁。 林妙音立即扶住北宫攸,“让我看看你的伤。” 北宫攸想阻拦,可他失血过多,浑身都没力气,最后几乎是半依靠在林妙音的身上。 林妙音从医药系统中拿出手术剪刀,小心剪开他的伤口处,看到了尖利的物件扎在他肉里。 几乎是埋在了肉里。 创口有些大,伤口又沈,还因为帮她们挡住了人群,他的伤口一直持续不断流血。 最重要的是,他的流血速度过快,而凝血功能太差。 林妙音掏出纱布将伤口牢牢按压,一边询问,“你之前有什么病?可做过什么手术?” 这番问话轻轻刺痛了北宫攸的心。 他半靠在林妙音身上,长叹一口气,“以前肺有问题,你替我做过球囊介入扩张的手术。” 林妙音神色顿时更严重了。 她知道这个手术,这个手术可以改善肺部的问题,但有个后遗症,那就是不可以受伤流血。 就算是个小伤口,一旦流血也会很难止住,人体一旦失血超过四百毫升,便会有影响。 她也不能给他缝针,这样会造成更多的出血点,只能强行按压,让伤口愈合。 北宫攸现在需要立即躺下,不要再做牵扯到伤口的动作。 可在这大街上,他能怎么躺? 而且楚幼安还在这里,人来人往,万一楚幼安被人带走了怎么办。 林妙音看了眼四周,有些焦急道:“你身边可有跟着能用的人?” 失血的情况下,北宫攸的意识渐渐没那么清晰,开始昏沉起来,听到问话,缓了好一阵子才点头,“有。” 又指了指自己腰间,“放出烟花,会有人过来。” 见到林妙音略显着急的脸,忍不住伸手触摸她的脸,“妙音,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便晕了过去。 第383章昏迷,想知道我的答案 “北宫攸,你我本就无缘,为何你非要强行将我留住?我一点儿都不想待在你身边。你说说你现在到底有什么值得我留念的地方?” “以前你尚且还有个好身子,可是你现在呢?破烂不堪,脆弱得像一层纸,一捅就破,遇到危险还能指望你来保护我吗?” 第283章 “别说你会用生命来保护我,就你现在这样风一吹就倒,出点血就虚弱得像要死了,我看最后还是要我保护你才是。” “北宫攸,没有你我会活得更轻松,我好不容易失去了记忆,忘掉了过往的不愉快,你为何非要来搅乱我现在的生活呢?” 这些话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刀一般,每一刀都扎在精准扎在他身上,几乎要将他的心捅到稀巴烂。 北宫攸想否认,可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说得没错。 就他现在的身体,怎么能保护她呢? 最后还不是拖累了她。 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战无不胜的战神,而是成为了一个动不动就喘,一碰就碎的瓷器。 这样的他还有什么理由死赖着她,不让她走? 北宫攸看着她冷漠而嫌弃的眼神,无力再抗争,目送着她一步步走远,背影没有一丝留念。 她走得坚决,带走了他生命里最后的一丝光。 无尽的黑暗就像猛兽,叫嚣着冲他而来,要将他吞噬。 北宫攸失去抗争,任由黑暗一点点缠绕上来,无力地坠入黑暗。 寝室内,侯在一旁的风铭见北宫攸气息变弱,急得上蹿下跳,“王爷,王爷,王爷您别睡啊。” 风铭拍了拍他的脸,见他没反应,气息还越来越弱的样子,赶紧喊道:“快去请王妃,王爷有点不对劲了。” 大约是听到王妃二字,北宫攸的情绪又有些许的波动。 风铭见此赶紧道:“王爷,王妃为了照顾你,忙到晚膳都没用,这才刚走开一会儿,您可坚持住啊。” “您都不知道王妃有多辛苦,衣衫都湿透了,累得没力气,还在努力给您止血。” “我看出来了,就算王妃失忆了,心里还是有您的。” 慢慢地北宫攸呼吸渐渐有了回升,脉搏跳动得也比之前有力,风铭这才抹了抹额头的汗,心都快跳出来了。 然而还没等他喘口气,北宫攸的情况又反复了起来。 他只好继续在北宫攸耳边念叨林妙音的名字,以此来刺激他的求生欲望。 匆匆赶来的林妙音听到风铭不停地说自己怎么怎么上心,为了北宫攸如何劳累,一时有些茫然。 “你在说什么?” 怎么能胡说八道? 风铭一见到她来,眼睛顿时亮了,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赶紧给北宫攸道:“王爷,王妃来了!她就在这儿!” 说完立即给林妙音腾地儿,“王妃您来,快看看王爷。” 林妙音莫名其妙看了风铭一眼,不明白为何举止怪异,看北宫攸脸色不太好,也顾不上问他情况。 她上前搭北宫攸的脉,确实虚浮无力,有点像不久于人世的脉象,可他的伤势并不足以让他毙命。 更何况她走之前明明见到北宫攸的情况有所好转。 她看了风铭一眼,“你说什么话刺激他了?” “我冤枉啊!” 风铭当即为自己喊冤,“是您不在这儿,王爷以为您又不要他了,他觉得活着没意思,才会这样的。” “王妃,您就可怜可怜王爷吧,我家王爷这三年来真的不容易,他能活到现在全靠一股气撑着。” “而您就是他的那口气,若是您不要他了,我家王爷就活不成了。” 风铭向她哭诉起来,“王爷就是察觉到您不在身边,这才会陷入癔症里。自从您离开后,王爷就得了癔症,严重的时候差点连命都没了。” “张院首把王爷救回来后告诫过,切要保持住情绪,不可波动太大,可知道您的消息后,他最近癔症频发。” “在得知您身份当天,又找不到您的时候,王爷就陷入了癔症,一旦陷进去,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风铭的话让林妙音有些不敢相信,她听过这个病症。 太过在意某个人或某件事,这些人和事离开了自己,就会得患病,沉迷于幻想中不可自拔,最后成了个植物人。 可她完全想不到自己会对北宫攸这么重要。 他们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让北宫攸对她这么刻骨铭心,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风铭见林妙音一脸怀疑的样子,便知道她失忆了,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只好亲自验证她对北宫攸的作用。 “王爷,王妃说她会陪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了。” 话刚说完,林妙音便觉得指下的脉搏跳动得有力了一些。 风铭祈求看着她,“王妃,您就救救王爷吧。王爷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您,您跟王爷说说话,可能他就醒过来了。” “我先出去,不妨碍您,您实在不知道说什么,随便讲点什么都好,只要他听到您的声音,也能醒过来。” 说完不给林妙音拒绝的机会,一溜烟儿跑了。 林妙音眼神复杂看向一脸虚弱,逐渐陷入梦魇的北宫攸,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们的过往产生了一丝好奇。 她对北宫攸做了什么,会让他把自己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而她又为何,会对北宫攸毫无印象,没有一丝波澜? 她深深看了一眼北宫攸,眼里情绪复杂。 片刻后,她闭了闭眼睛,将这些想法抛到了脑后,再次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再无任何情绪,只是个医者。 她轻轻出了一口气,用着和缓的声音道:“北宫攸,你能听到对不对?” “不管你在梦中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那都不是真的,只是积攒在你内心的恶魔。” “如果你想见我,想知道你我故事的走向,为何不清醒过来,亲自来问我?现在的我是失去了记忆,但我的直觉还在。”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并不排斥你,相反,你身上还有一些让我好奇的地方,这是这两年来,我第一次对一个人好奇。” “北宫攸,你就不想从我口中知道答案吗?” 林妙音语气平缓说完这些,便静静看着北宫攸,想要知道这些话对他有没有作用。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清醒过来,脉搏倒是渐渐平稳了下来。 林妙音微微皱眉,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没醒过来。 见他情况稳定下来,林妙音也没有再纠结他醒不醒的事情,反正她的事情已经做完,诊断结果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最后一次搭了他的脉,确定没事后便想起身,然而刚起身,手腕便被握住。 北宫攸不知道何时睁开了双眼,目光灼灼看着她,“所以答案是什么?” 第384章温暖,心突然就被填满了 林妙音愣愣看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怎么自己刚想要走,他就醒过来,还握住她的手。 男人略显微凉的温度通过手腕传递过来,林妙音有些不适应微微挣扎,想要摆脱。 北宫攸罕见地有些强势,不给她挣扎的机会,反而握紧了一些,继续追问道:“你的答案是什么?” 林妙音见他不肯放手,便不再挣扎,认真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所以我说的你一直都听到了?” “听到了也不给个反应是吧?” 北宫攸有些心虚,错开了眼睛,微敛眉眼低声道:“就听到了最后一句。” 事实上在风铭说林妙音一直在照顾他时,他便从黑暗中挣脱了出来,只是有些不愿意相信,以为风铭是骗他的。 但只要听到林妙音三个字,足以让他产生不舍和眷恋。 待林妙音真的来了之后,他才确定又是内心的恶魔作祟,让他以为林妙音嫌弃他了,产生了自我厌弃的心理。 等到林妙音坐在床前,跟他说话的时候,一颗心才真正安定下来,不再执着于那些环境。 他过于贪恋林妙音带给他的温暖,不想打破这温暖的一幕,便一直没有说话,谁知道没有等到他回答,她就想要离开。 他只好清醒过来,伸手抓住他唯一的光。 林妙音晃了晃他的手,“为什么不说话?心虚了?” 北宫攸不敢面对她,将脸瞥向里侧,微微有些涨红。 林妙音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也没有兴趣过多关注,“算了,你既然醒了便没事了,放手。” 北宫攸闻言却转了回头,稍稍握紧了她的手,执着问道:“所以答案是什么?” 林妙音有些不解,“这个答案对你很重要?” 北宫攸点头,深邃的眸里尽是她的影子,“很重要。” 林妙音认真看了他一眼,确定他不似作伪,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后,微微一笑,“抱歉,想要知道答案,得看你的表现。” “如果太轻易知道,一定不会是好答案。” 本来就算为了救他才随口说的,若是直言指不定会伤了他的心。 还不如给他留个念想。 随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林妙音迅速在他的麻穴上一点,北宫攸便松开了手。 第284章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林妙音迅速转身离去。 北宫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诡异地没有被丢弃的感觉,反而是一种安心感。 有种给了他无尽希望的感觉,仿佛他们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能从余生中知道她的答案。 北宫攸的心突然就被填满了一般,原本千疮百孔的心渐渐有了愈合的迹象。 他碾了碾指尖,仿佛还能触及到温润的触感,单手慢慢拢起,就像握住她一样,然后慢慢放在了自己的心口,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样就足够了。 …… 林妙音从北宫攸房间出来后,便找了风铭询问北宫攸身体的情况。 “北宫攸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他得了什么病?有多严重?” 风铭挠了挠头,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从北宫攸口中知道了她丢失记忆的事情,可还是有些不习惯。 对他来说之前的林妙音无所不能,几乎都是他听从命令,很少会询问他的意见。 风铭有些扭捏,“王爷的病很复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之前王爷的肺不好,当时您说要换肺,可没有找到合适的肺,又耽搁了下来。” “最后王爷的病情实在危急生命,您又想了新的办法,叫一个什么手术来着……” 风铭挠了挠头,在冥思苦想的时候,林妙音接道:“球囊介入扩张术。” “对,就叫这个。”风铭有些奇怪道:“王妃您是怎么知道的?” “出事时北宫攸说的。” 林妙音眉头微蹙,继续问道:“这个手术不用换肺可以解决肺部的问题,但是每年都需要做一次手术。” “我消失了三年,是谁给他做了手术,难道你们还有遇到别的异界人?还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风铭幽幽叹了一口气,“知道您失踪后,王爷受了大刺激,直接病发了,好几次活不过来,到最后连陛下都不再过问,不管王爷死活。” “那个时候长安所有人都在等王爷的死讯,只有皇后娘娘和张院首不愿意放弃,张院首拼尽一身医术才吊住了王爷的命,又翻遍了古籍医术,试了许多种法子,这才救回王爷。” “王爷的命虽然保住了,可为了救他,张院首下了许多猛药,还有一些毒药,王爷的身子被摧残的厉害。” “如今就像一个瓷器,稍微一碰就会碎。张院首让他静养,不要操劳,也不要劳累,可您不见的这三年,王爷从未歇息,一直在四处奔波。” “甚至在听闻您有可能被一些捕杀异界人的组织抓走后,还亲自带兵去平了他们,没有得到您的消息,王爷心如死灰,过后病了半年。” “王妃,王爷这三年真的过得很辛苦,特别是怎么都找不到您消息时,我都怀疑王爷要随着去了。若不是有小郡主在,王爷肯定支撑不到现在。” 林妙音听着风铭的话,脑海中开始浮现这个男人的过往。 从短短的几句话里,莫名感受到他这三年来有多么不容易。 可奇怪的是,不管身边的人,还有他的表现说明自己对他有多重要,她内心还是没有多大的波澜。 好像他所做的,跟她关系不大,并没有被感动到心软的感觉。 她还是一张白纸,可北宫攸就像是一张被浓墨重彩染渲染过的纸,在她的眼里,不管他有多浓烈的感情,她也无法感知。 人类的悲喜互不相同,人类的感情也如此。 她目前注定无法回应北宫攸的深情。 林妙音幽幽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会认真替他调理好身子。” 至于别的,她就做不到了。 风铭眨眨眼睛,“只是调理身子吗?” “不然呢?”林妙音诧异看着他,“我还要做什么?” 风铭挠了挠头,觉得林妙音说的对,好像又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有点公事公办的样子。 王妃听到王爷付出那么多,没有一点儿感动吗? 不是说女人都很感性,知道男人为自己要死要活,都会感动到死心塌地? 怎么王妃还是这么与众不同。 第385章尴尬,替北宫攸检查身体 林妙音从风铭那里得到北宫攸身体的大概情况后,下午就给他安排一次全面的体检。 “你知道我的过往,也了解异界人身上的系统吧?” 林妙音觉得北宫攸知道异界人的事情,应该比她想象中还多。 北宫攸点头,“嗯,我知道。” “那等会儿我会用系统给你做一次全身的体检,看看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如何,之后再配合你现在的身体,出治疗方案。” “好。” 北宫攸因为她的关心,心情忍不住愉悦,“需要我做什么?” 林妙音想了想,“把衣服脱了吧。” 穿着衣服不方便检查。 话音刚落,北宫攸僵住了一下,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红,抬头看向林妙音,试图分辨她的话。 见她没有别的意思,松口气的同时又升起一丝失落。 她好像对自己并无男女之防。 是太过信任,还是对他毫无感觉? 北宫攸没法问出口,只能默默脱衣裳,脱下外衫后,他捏着里衣,看着有些忙碌的林妙音,迟疑着道:“里衣要脱吗?” 林妙音头也没回,“随便你,都可以。” 做心电图的话,可脱可不脱,撩起来也行。 说完便出去叮嘱风铭一些事情。 北宫攸有些误会她的话,犹豫后还是脱下了里衣,只穿着一条亵裤,伸手去过被子盖上,安静躺在榻上。 他看着外头,总觉得有些怪异。 林妙音找到风铭,“我等会儿给北宫攸检查身体,不方便让人看到。你能在外面守着吗?” 这是在长公主府,若是府上的人知晓她异界人的身份,恐怕会有一些麻烦。 风铭知晓她的秘密,为了北宫逸也会保护她。 风铭拍了拍胸脯,“王妃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进去打扰。” 林妙音狐疑看了他一眼,试图分辨他话的可信程度。 想了想后又觉得就算他做不到也无人可用了。 “那就麻烦你了。” 林妙音让风铭在外面候着,交代他后便转身回了房间。 风铭挥手招出暗卫。 “王妃要给王爷检查身体,你们守好各处,不能让任何人打扰。” “是。” 暗卫领了命令,到了各自的位置守好。 风铭则站在院子中间,随时关注院里院外,处理问题。 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暗自叹了一口气。 希望王爷的身子能好起来。 林妙音转身回了房间,确定关好房门后,先将脑部ct的仪器搬了出来。 北宫攸看到这个仪器,没有惊讶,只是有些好奇,侧眸看了几眼。 林妙音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给他做检查,不一会儿便做好了检查,随后又搬出心电图。 她掀开被子,乍一眼看到他光果的上半身,有些愣住,“你怎么把里衣也脱了?” 北宫攸本就有些不好意思,听到这话顿时愣住,有些无措道:“不用脱吗?” 他仔细打量了一眼林妙音的表情,不知道她看到这些是否满意。 他身子虽然有些孱弱,但平日里还是有练一练,保持身材。 她应该不会嫌弃吧? 林妙音看出他的尴尬,“没事,脱了更方便一点。” 她拿出两片磁片,贴在他心口处,在贴上去的时候,北宫攸不禁动了动,有些不习惯。 “做这个可能会不习惯,有点凉,有点滑,你忍一下。” 北宫攸不明所以,听到她这么说,下意识有些紧张起来。 他没接触过这些,胸口贴的让他极为不自在,好像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粘住。 当林妙音将一个棍子状的东西放在心口,开始挪动的时候,北宫攸骤然绷紧了身体。 林妙音察觉到他的动作,停下动作侧头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北宫攸握紧拳头,拼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清了清嗓子,“没事,你继续。” 林妙音看了他一眼,本着医者的责任开口道:“你尽量放松,这东西不会伤害到你,我会尽快做完。” 北宫攸尽量忽视胸前的不自在,视线从床幔慢慢挪到了林妙音的脸上。 三年不见,她比以前变得更坚韧,更冷静自持,也更游刃有余,只要决定了做,什么事情都无法撼动。 此时的她专注而又认真,眉眼间带着医者间的悲天悯人之意。 这样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迷人。 林妙音本在认真检查,但北宫攸那道视线灼人的厉害,每次他露出这种眼神,她都有些不自在。 好像空气里出现了一张无形的网,要将她困住。 她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只想尽快逃离。 第285章 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快速做完了检查,递给他一张帕子,“可以了,你擦一擦,然后把衣服穿上。” 北宫攸有些无措,匆忙擦干净,只是一边擦一边觉得他们之间实在有些糟糕。 不怪他想歪,他们之间的对话怎么有些令人想歪。 他当了二十几年的王爷,从未有人这样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好像成了一个小倌儿。 他捡起里衣套上,偷偷看了林妙音一眼,她好像对自己的身体不感兴趣。 林妙音则把一些东西收进去,刚想拿出其余仪器时,突然门外传来了喧闹声。 院子里,风铭正在阻拦长公主。 他堵住了路,板着一张脸正经道:“长公主,王爷身子不适,正在休息,现在不方便见您。” 长公主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来了院子里。 遇到风铭阻拦,冷冷睨了他一眼,“本宫是他母亲,儿子病了我来看看,你让开。” 风铭充当了门神,“长公主,王爷身子不适,已经休息了,不如您晚些再过来?” 长公主面带怒容,“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宫?还不快让开!” “长公主,恕难从命。” “啪!” 长公主甩了风铭一巴掌,“上次忤逆本公主的人,已经去投胎了,你可是要做下一个?” “若不是看在你忠心护住的份上,本宫早就杀了你。” 风铭挨了一巴掌,还是没有离开,低着头放低了姿态,“长公主,职责所在。” “王爷吩咐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就算您杀了属下,属下也要在这儿守着。” “好,好得很。” 长公主冷笑一下,脸上怒意不减,“在本宫府中,你敢如此放肆。既然你找死,本宫就成全你。” “来人呐,把他给本宫押下去,当着众人的面行刑,让大家长个记性,忤逆本宫是什么下场。” “是!” 底下的侍卫立即上前捉拿风铭。 风铭不甘示弱拔出佩剑,和长公主府的人对峙起来…… 第386章冲突,母子矛盾升级 风铭一拔剑,底下的侍卫纷纷上前将长公主护在身后,“保护长公主。” 长公主一把推开护在身前的护卫,怒道:“好好好,在本宫府里竟敢对本宫拔剑相向。” 风铭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长公主。 她本就对北宫攸不满,连带着他底下的这些人都不满。 更别提现今区区一个还敢忤逆她,她自然容忍不了。 “你这般尊卑不分的刁奴,北宫攸教不好你,我本宫替他教!” 长公主重重一拂袖,“拿下他,生死不论。” “慢着!” 双方危机一触即发,就在这时房门打开,林妙音搀扶北宫攸走了出来。 北宫攸脸色惨白,高大的身子半依靠在林妙音身上,更添了几分病弱的气息。 看到他走出来,长公主冷笑一声,“不是说在休息,怎么就出来了?你这出来的时机真是巧啊。” 她视线又挪到了一旁的林妙音身上,“怎么,林女医也在房内,是病到需要人贴身照顾么?还是说你不想见本宫,故意躲着呢。” 北宫攸眉眼低垂,向长公主请罪,“母亲见谅,我的确身子不适,妙音是医者,在照顾我。” “也是我吩咐的风铭,不让人打扰,若是母亲要怪,就怪我好了。” 说着还咳了几声,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长公主冷冷睨了北宫攸一眼,一眼看出他确实不是装病,而是真身体不好。 一年到头病怏怏,真是没用。 为了不闹僵,长公主退后一步,“你都这样说了,本宫还能与你计较不成,但是……” 她看向一旁的风铭,眼里冒着火,“你的人顶撞忤逆本宫,本宫必须要惩处他。” “既然你身子不好,就好好歇息,至于他,本宫带走了。” 北宫攸上前挡住底下的人,虚弱但又倔强道:“母亲,风铭是遵照我的命令,他并无过错,他是我的人,理当遵我的命令。” “母亲应该奖赏他不畏强权,是个极为忠心之人。” 长公主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一样,诧异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本宫不但不应该跟他计较,还要奖赏他顶撞本宫?” 北宫攸没有直面回答,拐了个弯,“我是母亲的儿子,母亲不愿,儿子可以代劳。” “北宫攸!” 长公主气得头疼,从未觉得这个儿子如此碍眼与厌恶。 “看在你是本宫唯一儿子的份上,本宫一再容忍你,但只要本宫愿意,有大把人愿意做本宫的儿子。可你不一样,若没了本宫收留你,这世上还有你的容身之处吗?” “北凉你想要回去,可明帝那老东西还要你吗?他巴不得你就这样死了,只有本宫才是你最后的亲人,可是你呢,可有半分敬重过我这个母亲!” 北宫攸被这般指责,也不出声辩驳,只淡淡道:“自然是有的。” “若是有,你的侍卫便不敢对本宫拔剑相向,你也不会在吩咐他们,连本宫也不能入内!” “北宫攸啊北宫攸。”长公主手指指了指他,扯出一个冷笑,“你当真是令本宫心寒。” “那母亲呢?”北宫攸直视长公主,问出了深藏于心底的话,“母亲可有当我是儿子?” 或许是生病了需要亲情安慰,又或者是不想再维持这样虚假的亲情,他扯开了蒙羞布。 “母亲既然知道儿子生病,为何自见面后不曾关怀一句,反而只关心自己的脸面?难道儿子的身体比您的权势脸面还重要吗?” 长公主没料到北宫攸会说这样的话,顿时被问住了。 缓了片刻后,她才道:“你好端端站在这儿,不就是没事?还有林女医在你身边,你可有什么不满意的?” “北宫攸,念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本宫只容忍这一次,若是下次你的人再顶撞本宫,本宫绝不手软!” “既然病着就好好休息,林女医多费心,可要照料好宁王的身子。” 说完便甩袖离去。 一帮人跟着长公主离去,院子顿时空了下来。 待人走后,北宫攸强撑的身子一下垮了,林妙音险些没扶住他。 她看了眼北宫攸的后背,又开始渗血了,对风铭道:“快把他扶进去。” 风铭赶紧上前帮忙将北宫攸扶回房间,小心将他安放在榻上。 “去打一盆水来。” 林妙音吩咐风铭去打水,然后动手剪开了北宫攸的外衫。 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在伤口处倒了止血的药膏后,用干净的帕子继续按压。 北宫攸趴在榻上,添了些许的愧疚,“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长公主一来就要捉拿风铭,他只得出去给风铭解围。 “不必道歉,你没做错。” 林妙音没有责怪他,知道若他刚才不出去,风铭肯定逃不了。 而且风铭没错,是认真在执行他的命令。 如果连身边最亲近的侍卫都在长公主面前退让,以后北宫攸如何还能立足。 这么简单的道理,长公主不会不知道,所以她即便知道,也不在意。 看来北宫攸在长公主府的处境,实在是艰难。 但这是他们母子间的事情,她并不想掺和。 北宫攸也没有在她面前诉说自己的不易,“把你牵扯进来了。” 他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复杂,不是简单能够说清楚的。 即便知道长公主对他不甚在意,可他不能轻易离开长公主府。 “我抽身容易,难得是你。” 林妙音没想安慰他,但看在他是楚幼安亲爹的份上,开口道:“这世间的亲情最是复杂,不是简单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但有时也不必被亲情所束缚,你先是自己,然后才是别人的儿子,父亲。” 林妙音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专心给他止血。 北宫攸似乎有所感,侧眸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起来。 林妙音,比他想象中更聪明。 可长公主不是容易对付的人,今日过后她大概会继续想一些法子。 …… 长公主回到自己院中后,越想越气,手一扬将桌面的瓷器通通扫落在地,坐在软榻上摁眉心,写满了烦躁。 在屋内伺候的侍女纷纷吓得跪倒在地,不敢说话。 邓嬷嬷挥挥手让她们下去,随后上前给长公主轻轻按起头。 “长公主别气,气坏了自个儿身子可如何是好?” “你可看到了,他是怎么对我这个娘的!” 长公主一想到北宫攸就气得心口疼,“亏我这两年来替他操心,我看他是半点儿都不领情!” “我当初真不该将他认回来,就该让他在北凉被明帝那个老家伙蹉跎到死!” 第286章 第387章算盘,邀余灵秀到长公主府入住 “长公主心善,就算王爷再有不是,您也别表现得太明显。” 邓嬷嬷知晓长公主此时的情绪,无非是被北宫攸气得上头了。 “王爷不是三岁孩子,如今肯定是知道要利用他,他因此有些脾气也是正常。” 长公主顿时板着脸,“怎么,他收买你了?” 邓嬷嬷笑了笑,“哪能啊,老奴肯定是向着长公主的,老奴不是为了长公主的基业着想吗。” “我们想要忠勇候的权势,王爷的作用少不了。纵然长公主可以认下义子,可到底不是亲生的,他日名不正言不顺的。” “长公主您想想,王爷知道我们的意图,除了反抗是不是并没有和您撕破脸,他这不就是顾念着亲情。” “老奴看出来了,王爷心肠是软的,他心里还是有您的,只要拿捏住了王爷的心,剩余的事情可不就好办了。” 长公主的气这才稍微顺了一些,仔细想想她的话,确实有些道理。 北宫攸确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就算他再生气,也没有跟她撕破脸。 但是她绝对拉不下这个脸,要去哄北宫攸。 如果这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她不会计较,可北宫攸,她实在喜欢不起来。 她所有的疼爱都给了那个翊儿,翊儿去了,也带走了她仅存的母爱。 如今的她只是大燕的长公主,不会再是谁的母亲。 长公主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今日过后,我跟他连表面的平和都维持不住了。” 心累。 一个北宫攸就绊了她那么久。 和忠勇候的交易一直没能进行。 不能再拖了。 拖得越久,越有可能生变。 长公主敲了敲椅背,想到北宫攸的身子,一个主意顿时出来了。 “明日给忠勇候付去信,就说我想余灵秀了,邀她来府里小住几日。” “是。”邓嬷嬷低声应下,“可要准备些什么?” 长公主摇摇头,“暂时不用,先不用闹得太大。” “上次的事情让北宫攸有了防备,这次再来这招,大概会让他直接离开府里。” “林妙音回来了,幼安也有人照顾,倘若他直接离去,我们的计划就更难办了。” 现在他身子不好,是个好时机。 让余灵秀过来,用解闷的借口,来照顾北宫攸,只要这两人长久接触,她就不信不能成事。 若是再不能成事,她就只能走最后一步,请旨给他们赐婚了,到时候可就不只是余灵秀。 工部尚书之女也得一并纳了。 长公主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她留给北宫攸的时间太多了,再这样下去,她的计划就要被打乱了。 那个废物太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开始关注起政事来,突然有了上进心。 这讯息并不好,废太子人是废了点,可大臣基础还是在,那些人自会帮他处理事情。 只要他还是太子,就能稳坐东宫。 可凭什么,她也是皇室中人,甚至比龙椅上的人更有本事。 她也能兴盛大燕朝堂。 夺嫡一事,她势在必行。 …… 长公主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上午就把余灵秀邀到了府上。 余灵秀见到长公主便忍不住一脸笑意,“灵秀给长公主请安,好久不见长公主,甚是想念。” “这是灵秀这几日修的帕子,还望长公主不嫌弃。” 长公主对着她招招手,“真是个乖孩子,你有心了。” 余灵秀笑容灿烂,“能伺候长公主,是灵秀的福气,长公主不嫌弃灵秀粗苯便好。” “怎么会?”长公主轻拂她的碎发,“本宫就没见过比你更聪慧的孩子了。” 邓嬷嬷端了一碗药过来,“长公主,药凉好了。” 长公主伸手端起,仰头一口喝完,苦得连连皱眉。 余灵秀不明所以,关切了一句,“长公主近日可是身子不适?您可要保重好身子呀。” 长公主一脸惆怅,“宁王病了,本宫忧心他的身子,一时有些疲累罢了。” “宁王病了?”余灵秀有些惊诧,神色有些绷不住,“可严重?” 长公主抬眸扫了她一眼,眼里添了几分笑意。 余灵秀注意到长公主的眼神,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补充道:“灵秀只是,只是担心宁王……” “本宫知道。”长公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用害羞,本宫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也很乐意看到这事。” 余灵秀脸蹭一下红了,低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长公主净会打趣灵秀。” 长公主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本宫是真喜欢你,也想要把你当女儿看,若你们真能成,本宫还白捡了这么一个女儿。” “只是你知道他的身子骨,受伤之后便时常生病,本宫怕你嫌弃他。” 余灵秀急忙道:“怎么会,宁王是个英雄,灵秀怎么敢嫌弃王爷,反而是灵秀不得宁王喜欢。” 长公主幽幽叹了一口气,“好孩子,你别看他冷冰冰,他实际是个实诚孩子,自以为没有多少活头,不想连累你罢了。” “你心里的好,他其实一清二楚,也不好意思说罢了。” “真的吗?”余灵秀闻言眼睛都亮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王爷他觉得我好?” “那是自然。” 长公主肯定道:“本宫还能骗你不成?可你知道他性子,什么苦都宁愿自己吃,这辈子过得辛苦。” “之前是北凉的大功臣,可身子不好后便将他当弃子处理,他也是伤了心,不敢再轻易交付心罢了。” “若是有个可心的人能温暖他,说不定他就打开了心扉。若是得到他的心,这辈子也不用担心他变心。” 余灵秀听得心神愈发躁动起来,北宫攸的事情她之前听到过一些,内心是有些心疼他的经历。 如今听到这个,更心疼了一些,忍不住想要安慰他。 “宁王身子可还好?”余灵秀恨不得现在就去看他,“身边有人照顾吗?” “哎……” 长公主幽幽叹了一口气,“说严重也严重,不严重也不严重,只是他一向硬扛着,本宫也不好说他。” “如今身边只有个女医在一旁照料着,可你知道男女有别,本宫也担心会有问题。” “女医?” 余灵秀脸色微变,“王爷一向不习惯旁的女子,是哪里来的女医?” 长公主点头,“就是照顾幼安的那个,长得像幼安娘亲,被误认成了幼安的亲娘。本宫倒没什么,就是担心他一番痴情,最后被人利用。” 第388章心思,找林妙音的麻烦 余灵秀一听,不可置信问道:“幼安的亲娘?” 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亲娘? 若是幼安的亲娘还在,她还怎么嫁给北宫攸? “不是说幼安的亲娘早就死了吗?” 余灵秀端着一脸不解的样子,“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人会不会是假扮的,为了接近王爷。” “是啊,所以本宫才头痛。” 长公主摁着眉心,“攸儿对幼安娘亲情深义重的,他如今又身子不好,本宫也实在不好说破。” “可长此以往,本宫担心他真的会把那人当成是幼安的亲娘,最后辜负他一番真情。” “本宫没个女儿,许多事情都没法跟人倾诉,也幸得有你在,本宫可真喜欢你呀。” 余灵秀听得义愤填膺,掐紧了手心,区区一个女医,妄想跟北宫攸在一起。 还想用幼安亲娘的身份去接近北宫攸,她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长公主,您若是信得过灵秀,灵秀可去照顾王爷,为长公主分忧。” 长公主一把握住她的手,“灵秀说的可是真的?” 余灵秀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她脸颊微红,低着头有些不敢看,含羞带怯道“承蒙长公主厚爱,灵秀能得长公主垂怜,已是万般幸运,不瞒长公主,灵秀也很想喊您一声娘亲,在您身边伺候。” “那是最好不过了。”长公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本宫身边若是有你在身边陪伴,日子定是有趣多了。” “既然你愿意,便去攸儿院中照料一二,旁的事有下人做,你多陪陪他就好了。” 末了还不忘提点一两句,“他的喜好,我会让下人告诉你,最主要是让他对你上心,只要他心里有了你,一切都好办了。” 余灵秀红着脸点头,“谢长公主提点,灵秀定会好好照顾王爷。” 长公主满意点点头,“真是个好孩子,你就住他旁边的院子吧,也方便些。” “本宫真是老了,说了几句话就有些头痛,灵秀你先去歇息,旁的事邓嬷嬷自会跟你交代清楚。” “是。”余灵秀见长公主脸色疲惫,关切道:“长公主好好歇息,灵秀先行告退,晚些再过来请安。” 第287章 长公主含笑点头。 邓嬷嬷适时上前,指引着道:“余小姐,您跟老奴来。” “有劳邓嬷嬷了。” 余灵秀举止得体,进退有维,拿捏得恰到好处。 邓嬷嬷跟她详细说清府中目前的情况,“余小姐,那个女医也姓林,叫林音,大抵是长得像已故的宁王妃,就连名字都像,这才会被王爷认错。” “王爷受伤也是因为她,她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怂恿王爷带着小郡主上街,结果王爷遇刺了。” “王爷身子本不太好,不能受伤,可她倒好,让王爷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险些丢了命。” “长公主知道后本想处罚她,可王爷护着,还为了她顶撞忤逆长公主,让长公主伤透了心,这人居心实在不良。” 余灵秀听得也无端生气,“此女竟然这般过分,难道王爷就被她这般蒙蔽?” 邓嬷嬷幽幽叹了一口气,“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长得像小郡主的亲娘,这是她最大的护身符。” 长得像幼安亲娘就能成为护身符? 余灵秀泛起一丝冷笑,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会让这女人知道,长得像幼安的亲娘,会是她最大的不幸。 她努力了这么久,绝对不允许别人随意破坏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宁王妃这个位置,她要定了,谁都别想从她手里拿走。 就算是真的宁王妃,她也会让这人消失。 …… 余灵秀的速度很快,把行李放下之后,就往北宫攸的院子赶。 她赶到的时候,林妙音正给北宫攸换完药。 她看到林妙音从北宫攸的房间出来,脸上挂满了嫉恨,眼里闪现妒意。 凭什么她能自由出入北宫攸的房门? 听说王爷的伤在后背,她认识王爷这么久,还从未跟他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那女人居然先上手了! 而她都只能远远地看着,不敢接触。 若是她也会医术就好了。 这样她就能亲自照顾王爷,就不会被别的女人有机可乘。 不过就算不会医术,今后她也要照顾王爷。 首先就要解决那个女人。 有长公主的支持,解决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余灵秀收拾好心情,端着正宫娘娘的架势朝着林妙音走去。 林妙音看完北宫攸的伤,给他换了药,便想回去陪幼安。 殊料刚走了没几步,路便被一个人堵住。 一个女人站在跟前,姿态高傲,眼神冷淡,倨傲的眼神将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余灵秀收回了打量的眼神,觉得她也不过如此,不过是漂亮一点,独特一点罢了。 她端着架子,冷淡问道:“你就是林女医?” 林妙音看了她一眼,知道这人来者不善,“我是,请问你有何事?” 余灵秀双手环抱于胸前,围着她转了一圈,评论道:“你也不过如此。” “听说你借着这张脸,蛊惑王爷说自己是小郡主的亲娘,还连累得王爷受伤,身为女子,你怎么可以如此不要脸,做出这样的事情?” “亏得你还是个医者,不好好钻研医术救更多的人,反而贪慕虚荣,妄图以此来攀附权贵,你简直可耻。” 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几乎让林妙音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要脸?贪慕虚荣?攀附权贵? 这些词都是在形容她? 好久没听到这么离谱的事情了。 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怎么莫名其妙的? 林妙音本不想跟她计较,但这人一副正宫捉小三的架势,有点让她不爽。 她敛了神情,好整以暇看着她,“这位小姐,你又是谁?” 余灵秀拢了拢头发,脸上带着高傲,“我和你不一样。我叫余灵秀,我爹是忠勇候,我娘是县主。” “我出身尊贵,从小锦衣玉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得众人追捧。” “最重要的是,长公主喜欢我,把我当女儿看,有意促进两家姻亲,若不出意外,我就是将来的宁王妃。” “而你呢?除了这一张肖似的脸,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靠着这张脸,就能迷惑住王爷,让他纳你进门当王妃吗?” “太可笑了,你们之间云泥之别,别说是当王妃,你就算是侍妾,恐怕都没这个资格。” “我才是宁王妃的不二人选,至于你,最好尽早认清事实,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第389章无力,女子的处境总是艰难 林妙音眨了眨眼睛,看着她有些不可置信,用手指了指自己,“你说让我收拾东西趁早滚蛋?” “对!,就是你。”余灵秀脸上带着憎恶,“我见过了你这样的女人,像你这样的女人无非就是为了钱财,可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 她眼神里带着不屑,甚至是鄙夷,语气极为尖酸刻薄,“你配得上宁王吗?就你那出身,说好听点是医女,和侍女没什么两样。” “我看你年纪轻轻,医术能好到哪里去,不就是假借医女之名,背地里行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告诉你,宁王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就算他一时被你蒙蔽,过后也会醒悟过来,到时候知道你欺骗他,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林妙音都要被气笑了。 两年了,没有人敢这么指着她的鼻子这么骂她。 若在以前,刚醒过来的时候,她可能会跟人理论一番,可经过两年的生活,她知道这些女子大多身不由己。 她们逮着别的女子缠斗,用最恶毒的心思揣测别人,是因为她们从小到大接触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可能她们一开始也不想跟人这样斗,也曾想放过自己,可是这里的环境注定了她们只能这样跟别的女人斗,一辈子困在狭小的院子里。 她们看似出身尊贵,享受无尽的荣耀,说到底不过是依附着父权生活的可怜人。 从一出生,她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为家族铺路,成为家族之间联姻的牺牲品,从此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系在男人的身上。 她们没有别的选择。 想明白后,林妙音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她们可怜。 虽然是活生生的人,可连自己的命运,人生都无法掌控。 林妙音认真看了眼眼前的女子,不过十六七,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可脸上已经涂抹上了厚厚的脂粉,盖住了本来明媚灿烂的面容。 她平心静气,试图跟她解释,“余小姐是吧,你适才说得那些话,我不与你计较,但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我没有特意去模仿谁,是因为我本来就是林妙音。” “如果你真喜欢北宫攸,那你就去喜欢他,你们之间的事情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感兴趣。如果你能把人弄到手,说明你有本事。” “你知道吗?聪明的女人从来不是靠解决别的女人取胜,而是去搞定那个男人。因为男人不管好,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的女人。” “你与其在这里跟我讲道理,不如好好和北宫攸相处,说不定真打动了他,让他娶了你。” “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林妙音说完便无视她,抬脚离去。 她这一番话说得余灵秀一头雾水,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林妙音似乎丝毫不惧怕,甚至还无视她。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上前要跟她理论。 “你站住!”余灵秀追上前,一把拉住了林妙音,“你刚才是在羞辱我吗?” “羞辱?”林妙音轻笑一声,不知道她这个答应从何得来,“余小姐你误会了,我对你并不感兴趣。” “我是个有修养的人,你还没有得罪我,我为何要羞辱你?” “可你刚才那些话就是在骂我!”余灵秀气得不行,可是又说不过她,气得眼睛都红了。 “你敢说你对宁王没有想法?不想成为宁王妃?” “不要将你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林妙音有些不耐烦她的纠缠,“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但不要来找我麻烦。” 她实在厌烦了这些女人之间的争斗。 若真想斗,还不如和长公主一样,想的是怎么争权夺势。 争男人? 这得多无聊多失败,才会在男人身上找存在感。 她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目标,男人,对她来说,不慎重要。 林妙音脸上添了几分严肃,眼神凌厉,眉宇间添了几分骇人的气场,“余小姐,我最后再说一次,我对北宫攸没有兴趣,你想要他尽管去。” “可你若是继续纠缠我,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饱含压迫。 林妙音见余灵秀被唬住不敢说话后,这才抬脚离开,这一次,余灵秀没有再追上来。 余灵秀是真被林妙音的那个眼神给唬住了。 有一瞬间,她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那种滋味,一点儿都不好受。 第288章 她抬手捂住心口,只觉得心快到要跳出来。 长公主说得不错,这个女人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至于林妙音刚才说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对北宫攸不感兴趣?若是不感兴趣,怎么会一直纠缠着王爷。 分明就是想要放松她的警惕,更好的接触王爷!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可长安城的女人,谁不想为自己争一争。 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她们就要为自己今后的人生争,若是不争,必定是要死无全尸! 余灵秀缓过心神,决心先不理会林妙音,去找北宫攸。 北宫攸在林妙音换完药后,便趴在软榻上闭目休息。 余灵秀推门进来时,便看到北宫攸趴在软榻上,半果着上身,露出线条感极强,又伤痕遍布的背。 看到的一瞬间,她的脸蹭一下有些红了。 从小到大她还没见过外男的身子,她举起帕子遮住脸,心跳得极快。 缓了好一会儿后,又悄悄探出头,再看一眼北宫攸的背,不禁有些痴迷。 一想到他这个样子被林妙音看过,又气得不行。 果然是骗她的,嘴上说得那么好听,实际上什么都做了。 下贱胚子。 余灵秀见北宫攸没有反应,便轻手轻脚走上前,想要看清一点。 一直走到软榻前,北宫攸都没有醒,余灵秀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坐在了榻前,仔细观察起他来。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北宫攸,忍不住有些心神荡漾。 这是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男人,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一刻似乎有些不真实。 余灵秀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抚摸他。 在即将触碰到他的身体时,手突然被抓住。 余灵秀被吓了一跳,抬眼看去,正好落入了北宫攸那双泛着冷意的黑眸。 那双眼睛冰冷的像一口寒潭,将她一颗激动荡漾的心泡的透心凉,将她浑身冻住。 北宫攸擒住她的手,眉头紧蹙,脸上带着一丝不悦,“你在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第390章训诫,抹黑林妙音 北宫攸神情冷漠,俊逸的脸上尽是严肃,带着浓浓的戒备与被打扰的不喜,他看了一眼房门,见无人在这里,眉头拧得更紧了一些。 林妙音怎么不在房内? 余灵秀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 垂眸见自己上半身还光着,脸色霎时间难看得不行,忍着痛意将被子拉起来盖上,遮挡得严严实实。 见余灵秀愣着不说话,北宫攸脸色更沉了一些,“你是怎么进来的,刚才想要做什么?” 余灵秀原本见到北宫攸的果背,一颗春心荡漾,沉醉其中不可自拔,甚至被蛊惑得不顾女儿家的廉耻,想要上手去摸上一把。 结果还没摸到就被扔进了冰窟窿里头,浇了个透心凉。 被北宫攸这般质问,余灵秀只觉得脸皮被活生生被撕下来一般,难受得无地自容。 伤心,难过,丢脸,羞辱齐齐涌上来,一瞬间觉得几乎要晕过去。 可偏偏有人不让她晕过去。 北宫攸捏着她手腕也加大了力气,“说话,谁让你进来的?” 余灵秀的心都颤了颤,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都在颤抖,“我……我是……” 此时的她脑袋空白,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支支吾吾的,眼神飘忽不定。 忽然她似乎是想到什么,脱口道:“是林女医让我进来的,对,就是她。” “林女医?” 北宫攸愣住一下,表情有些错愕,“你说是林女医让你进来的?” 余灵秀不知怎么突然就理直气壮起来,“对,就是她。” “长公主今日邀请我到府中小住,我本想来拜见王爷,谁知道在外面撞见了林女医。” 第一句话说出去后,她后面越说越顺,很自然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她看到我问了我几句话,然后说她有事情要离开,让我帮忙照顾王爷。” “我本想拒绝,可她径自走了,我见王爷身边没人照顾,担心您出事,这才贸然进来。” 北宫攸听得眉头紧蹙,脸色阴沉不定,眼里划过一丝不确定,左右看了眼房间,确实没看到林妙音,皱眉道:“她人呢?” “走……走了啊。” 余灵秀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只是一瞬间,很快又满脸自然道:“她说完就走了,也没有一个解释,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走得急,连房门都没有关,我也是担心王爷出事,这才贸然进来。” 说着说着眼睛红了起来,委屈巴巴道:“是灵秀没有提前打招呼便擅自进门,冒犯了王爷,是灵秀的错,王爷要怪要罚,灵秀不敢有怨言。” 北宫攸听得心里闪过一阵狐疑。 林妙音怎么会好端端离开? 还随意让余灵秀进来照顾他? 这不太像林妙音的做法。 余灵秀的话漏洞百出,可她的身份又不能随意责罚。 北宫攸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判断她的用意。 余灵秀被他盯得直发毛,最后实在受不了才出声道:“王……王爷,您可是要惩罚灵秀?” 北宫攸收回视线,“你说是长公主邀请你来府上小住?” “对呀。” 余灵秀搬出了长公主,说话更理直气壮了一些,“长公主说王爷受了伤,她担心不已,日夜担心您的伤势,结果这几日身子也熬坏了。” 长公主膝下并没有女儿,灵秀幸得长公主青睐,将我当做女儿看待,如今府上有事,特意叫我来府上作陪,倾诉一二。” “灵秀过来前正巧碰见长公主在喝药,本想亲自过来看看王爷,可身子实在不适,这才让我过来瞧瞧。” “若不是有长公主的允许,灵秀怎么敢擅自来王爷院中。” 北宫攸听得此番话,神情并无波动,甚至更冷了一些。 他大概猜出长公主喊余灵秀过来是什么用意,无非就是想趁着他身子不适,想让余灵秀在他跟前多晃悠。 若是晃悠着的时候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比如跟他有了肌肤之亲,或者安排人从他院中传出一些不好的流言。 余灵秀一个大家闺秀照顾他一个男子,一旦传出去,到时候他有嘴也说不清。 等到流言纷纷时,依照忠勇候的性子,定是会找上门来,那时候他就算不纳侧妃,也会被逼着将人收下。 北宫攸心中不禁摇摇头,他这位母亲,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余灵秀见北宫攸还是冷着一张脸,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想法,试探性问道:“王爷,您可是不信灵秀所言?” “王爷明鉴,灵秀刚才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序虚言。” 北宫攸淡淡扫了她一眼,长公主让她来的话,约莫是真的,只是林妙音让她照顾自己这件事…… 他皱了皱眉,“你确定是林女医让你进来的?” “灵秀怎敢欺瞒王爷。” 余灵秀介意林妙音的存在,漫不经心道:“王爷,灵秀听说林女医和已故的宁王妃长得相似,这可是真的?” “不是长得像。” 北宫攸一听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斩钉截铁为林妙音证明身份,“她就是我的妻子。她也没死,只是失踪了三年。” “可是……”余灵秀不甘心,急着道:“不是说她三年前就遭遇不测,尸骨无存了吗?一个已经消失了三年的人,怎么会又好端端出现?” “王爷,若她真的是宁王妃,怎么会明知您在找她,却一直不出现,甚至还丢下了幼安,一走就是三年。” 见北宫攸不为所动,余灵秀暗自掐紧了手心,“王爷,我知您对宁王妃情深义重,可您千万别被小人蒙骗了呀。” “我听说林女医初初来的时候,并不认识幼安,若她是幼安的亲娘,怎么会有亲娘不认识自己孩子的道理。” “天底下再狠心的父母,知道自己孩子身体不适,都不能无动于衷,更何况幼安病了这么久,她又还是个医者,怎么可能对幼安的病无动于衷。” “王爷,她一定是从哪儿得知自己和宁王妃长得像,故而特意冒充,您可千万不要被她蛊惑,白白被她欺骗了感情呀。” 余灵秀说得如泣如诉,字字带着规劝之意,每字每句都是为了他好,若是他不听,实在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心血。 北宫攸却偏偏不吃她这一套,全程木着脸听她说完了这些话,没有打断她已经是他能做到最大的教养。 见她一再抹黑林妙音,北宫攸是忍无可忍了。 他冷着脸,淡然地问道:“你说完了吗?” 余灵秀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愣愣点头,“说完了。” 北宫攸指了指门口,“你可以滚了。” 第391章妄想,你觉得我会信你? 第289章 “什么?” 余灵秀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怀疑自己耳朵听茬了,不确定问道:“王爷,您说什么?” 北宫攸定定看着她,极其冷酷,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你可以滚了。” 余灵秀瞬间泪眼朦胧,捂着心口一副受伤至极的模样,“王爷,您怎么能这样说我?” “我为何不能这样说?”北宫攸冷静反问,“你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吗?” “林妙音是我的妻子,是我女儿的母亲,更是我将来要携手一生的人,你又是谁?” “你于我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若不是教养使然,你早就被我撵出去,我为什么要听你讲诋毁我妻子的话?” “我不信自己的妻子,反而要信你这个陌生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莫不是在痴心妄想觉得我会信你?” 北宫攸念着她是个女子,全程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在跟她讲道理。 但即便是克制了,他话里流露出来的冷漠与嫌弃都像一把刀,深深扎在余灵秀的心口上。 还有那一口一句妻子,陌生人,几乎是将她的心挖出来丢在地上,还踩得稀巴烂。 她捂着心口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得像死人一般,咬紧牙关,眼泪还是夺眶而出。 “王爷,您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余灵秀红着一双眼睛,泪眼汪汪好不可怜,话里充满了怨念,“王爷,我是一心一意为了你好呀。” “你怎么就看不见我的心意呢?那别人是存心想要欺瞒,利用你,她们都带着别的目的,只有我是为了王爷你呀。” “是吗?可惜我不需要。” 面对余灵秀的哭泣,北宫攸全程冷着脸,无动于衷,好似就算余灵秀哭死在她面前,都跟她好不相关。 “你所谓的为我好,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想法罢了。” 说到这里,北宫攸扫了她一下,语气冰冷,“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长公主之间的事情。你们打什么算盘,我一清二楚。” “我明确告诉你,我不会纳你进门,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是以后,你都不可能进我北宫攸的门。” “我这辈子只有林妙音一个妻子。” 这话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余灵秀的希望破灭。 她不可置信看着北宫攸,脑中一片空白,一时竟忘了该说些什么。 北宫攸就这么直白拒绝了她? 难道他就不想要她身后忠勇候府的权势? 林妙音一个女人,竟然能比得过滔天的权势? 她并不奢望北宫攸能一下爱上她,可至少应该看在侯府的面子上,将她纳进门。 可他竟然就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了? 权势和美人,不管是谁都会选择权势啊。 怎么可能有人会不要权势? 余灵秀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她认真分辨北宫攸的神色,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可惜没有。 北宫攸的神情认真而又坦诚,眼神里不含一丝对权利的渴望。 余灵秀摇摇头,眼里尽是怀疑,“你一定在说假话。这世上怎么会有为了女人而放弃权势的男人。” “我不会信你的,也不会信她就是林妙音,这一定是你们联合起来考验我的。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就算得不到王爷,我也要得到这背后的一切。” “王爷,我会让你知道,这世上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女人,也是最能帮到你的女人。” 说完余灵秀便转身离开了。 北宫攸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随后摇头没有再理会她。 唯一让他有些介怀的就是,林妙音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 还有她真的有让余灵秀来照顾他? 北宫攸突然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失忆后的林妙音和以前有相似的地方,那就是一样地不在乎他。 不管是以前的宋清韵,还是现在的余灵秀,她都不在意。 北宫攸心里难掩失落,身为丈夫却没有质问的立场。 片刻后,他扬声喊了风铭。 风铭从屋外走进来,“王爷。” 北宫攸摁了摁眉心,“刚才余灵秀进来,你可有看到?” 风铭顿了一会儿,随后挠头,支支吾吾道:“看到了……” 北宫攸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看到为何不阻拦?” “那时候她在和王妃说话……” 风铭苦着一张脸,“属下也不好听她们说了什么,只隐隐约约听到王妃说什么想要就尽管去。随后王妃便走了,余小姐就进来了。” 见北宫攸脸色不对,风铭挠了挠头,不确定问道:“我以为是余小姐是进来找东西,王妃让她随意,原来不是吗?” 北宫攸差点被气倒,指着他想骂又无处骂起,最后只能道:“以后不管是谁,都须向我禀报方可让人进来。” 风铭点点头,“是王爷。” 北宫攸沉思了片刻,忽然道:“去看看王妃在做什么。” 风铭领命离去。 北宫攸趴在软榻上,看了眼后背的伤,无奈叹气。 若不是担心起身后伤口崩裂惹林妙音数落,他定是要陪在她身边,如今只能是趴在这里躺着,等着她来看自己。 如今他他才是等候丈夫宠幸的小媳妇的模样。 …… 这厢的余灵秀哭着从北宫攸院子跑出来,越想越气,气得脑仁都发疼起来,姣好的面容扭曲。 她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敬着,整个长安城喜欢她的男子,都要排到长安城外,可偏偏北宫攸就是不喜欢她。 她长这么大,从未有人敢这样指着她的鼻子这样骂。 她又哪里比不过那个医女! 还把她和小小的医女相提并论,这简直是辱没了她! 回想起北宫攸的话,余灵秀一脸不甘,“我出身尊贵,岂是林妙音那种贱命能比拟的,样貌不说倾国倾城,在长安城也是数一数二。” “况且父亲手掌兵权,是朝中的重臣,连太子都想拉拢一二,他北宫攸凭什么看不上我!” 余灵秀越想越气,觉得这一切都是林妙音的错,是林妙音带给她的痛苦。 若不是有林妙音,北宫攸怎么可能看不上她,说不定还上赶着要娶她。 她又怎么会遭受这样大的侮辱! 还被喜欢的男子当众下脸面! 她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这口气她绝对咽不下! 林妙音! 余灵秀眸中迸发出浓浓的恨意与嫉妒,掐紧了手心。 这一切都是林妙音带给她的,若是没有林妙音,她一定会嫁给北宫攸,他日顺利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是林妙音挡了她的路。 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林妙音。 今日承受的屈辱,他日必定会百倍千倍偿还给林妙音! 第392章有人觊觎你的丈夫 金秋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妙音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一下,两下,三下……仿佛在数着什么。 “王妃,刚刚余姑娘去了王爷那边。”风铭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林妙音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 风铭见王妃如此冷淡,心中暗暗着急。 王爷为了保护王妃,后背被刺客划伤,至今卧床不起,可王妃却对王爷不闻不问,甚至连个眼神都欠奉。 王爷趴在床上,眼巴巴地盼着王妃去看他一眼,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他这个铁血侍卫都忍不住心疼。 “王妃,”风铭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刚刚余姑娘过去,惹怒了王爷,王爷后背的伤口裂开了……” “哦。”林妙音终于抬起了眼皮,却只是淡淡地瞥了风铭一眼。 北宫攸的伤,关她什么事? 风铭见王妃还是无动于衷,心中更加焦急。 王爷对王妃一片真心,可王妃却如此冷漠,这让他实在看不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王妃,王爷是为了保护您才受的伤……” 林妙音终于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带路吧。” 一路无言,两人来到北宫攸的房间时候,他还趴在那边,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看到林妙音进来,北宫攸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血色。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林妙音伸手阻止了。 “别动,你的伤还没好。” 北宫攸看着眼前的林妙音,心中百感交集。 他曾经那样伤害她,如今她却还能如此关心他,这让他既感动又愧疚。 “妙音……”他轻声唤道,声音沙哑,“你来了。” 林妙音的目光落在他后背的绷带上,绷带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她的心微微一颤。这伤,确实不轻。 第290章 “刚刚余灵秀说,是你让她来照顾我的,是不是?”北宫攸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 林妙音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余灵秀刚刚趾高气扬地对她说:“王妃,王爷现在需要人照顾,您就别添乱了,早点收拾东西滚蛋吧,王爷是我的!” 想到这里,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她冷冷地看着北宫攸,说道:“她让我早点收拾东西滚蛋,说你是她的!我觉得她很烦,就告诉她,有事情直接来找你!” 北宫攸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我——” 风铭见情况不对,立刻转身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北宫攸和林妙音两人。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北宫攸看着林妙音,眼中满是痛苦和自责,“妙音,” 他艰难地开口,“你是我的妻子,有人觊觎你的丈夫,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妙音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我早就说过,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感情。” 北宫攸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痛难忍。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是他以前伤她太深,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她? “我知道,是我以前对不起你……”北宫攸的声音哽咽了,“可是,妙音,你能不能看在我为你受伤的份上,贴身照顾我?” 他知道自己很卑微,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哪怕只有一点点…… 林妙音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如此卑微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可以照顾你,但仅仅是作为你的大夫。” 北宫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随即又被感激所取代,他轻轻应了一声:“好,有你这句话,便够了。” 在之后的日子里,林妙音果真如她所言,每日按时前来为北宫攸换药、查看伤势。她的手法娴熟且轻柔,可脸上却总是带着疏离的淡漠。 可这一切传到余灵秀的耳里,嫉妒使得她原本姣好的面容扭曲得近乎狰狞,“那个贱人倒是会装,嘴上把话说得冠冕堂皇,口口声声说不在意,可如今还不是趁着王爷重伤在床、动弹不得之际,巴巴地跑去献殷勤,真当旁人都是瞎子不成!” 余灵秀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愤怒的将屋内的东西全部都砸了的余灵秀,终于冷静了下来,吩咐人帮她重新梳妆打扮之后,便急匆匆的朝着长公主的院落而去。 …… 长公主,您可有所耳闻?近些时日,那林妙音与王爷朝夕相伴,形影不离啊!”余灵秀眼眶泛红,端坐在下方的位置,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不甘,“她之前信誓旦旦所言的不在意,全然是糊弄咱们的谎话!” 说罢,她抬手轻轻抹了抹眼角,似乎想把那即将滚落的泪珠儿硬生生憋回去,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愤懑。 长公主姿态优雅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清幽的茶香在唇齿间散开,然而她眼底却有一抹不悦转瞬即逝,只是神色淡淡地瞥了余灵秀一眼,那目光仿若裹挟着丝丝凉意,“宁王妃照料宁王,本就是分内之事,况且宁王此番重伤,说到底也是为了她。她若在此时置身事外,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 余灵秀紧咬下唇,眼中的不甘如熊熊燃烧的烈焰,她直直地望向长公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可您先前……明明同臣女讲过——” 长公主动作优雅地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细微脆响,仿若敲在了余灵秀的心尖上。 她微微仰头,轻轻叹了口气,“灵秀啊,本宫的确打心底里看好你与宁王,也曾期许你们能有个好结果。 可你需明白,哪怕你与宁王彼此倾心、两情相悦,这想要名正言顺地踏入宁王府,终究还是得要她——那位北凉明帝亲封的宁王妃点头应允才行。” 第393章装得倒还挺清心寡欲 长公主方才的话,如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 “大家闺秀……”余灵秀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她出身官宦世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论起才貌,这京城里又有几个能比得上她?可偏偏,宁王正妃的位置,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林妙音占了去。 长公主那番话,看似惋惜,实则是在暗示她,只要除掉林妙音,这正妃之位便是她的囊中之物。 余灵秀眸光闪烁,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她起身,唤来贴身丫鬟翠竹,“去,帮我寻些东西来……” 她附在翠竹耳边低语几句,翠竹连连点头,匆匆退了下去。 林妙音那个贱人这几天都在王爷那边,那王爷的女儿可就没人照顾了。 她要先拉拢那小丫头。 余灵秀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来到楚幼安的院子。彼时,楚幼安正独自一人在秋千上荡来荡去,小小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 “幼安,”余灵秀柔声唤道,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你父王受伤,母妃又在照顾他,没时间陪你。不如我带你出去玩可好?城西新开了一家糖人铺,听说那里的糖人做得栩栩如生呢。” 余灵秀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瞬间凝住有了几分僵硬。她着实没料到,这小丫头片子心思如此通透,竟是这般不好糊弄。 她轻咳一声,试图挽回局面,柔声道:“你父王如今的状况,最需要的便是静养,你一个小孩子在那儿,非但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扰了他休憩。倒不如……” “父王曾亲口同我说过,陪伴本就是这世间最好的良药。”楚幼安毫不留情地截断了余灵秀的话。 碰了一鼻子灰的余灵秀,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满心的挫败。她咬了咬牙,最终也只得跺了跺脚,悻悻然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将手中的礼物狠狠地摔在地上,“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几天后,余灵秀再次来到楚幼安的院子。 这一次,她换了策略,带来了一个亲手缝制的玩偶,以及绣着精致花纹的帕子和香囊。 “幼安,”余灵秀微微俯身,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婉动人,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仿佛裹挟着无尽的关怀,“前几日你遭遇那般凶险的袭击,定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我听闻林妙音她……心思全在你父王那边,忙得不可开交,都不曾过来悉心照料你。我这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就怕你夜里睡不安稳,反复梦魇,所以特意亲手准备了这个香囊。这里头啊,装的可都是精心挑选的安神香料,最是能帮你宁神静气,睡个好觉。” 楚幼安伸出小手,接过那绣工精致的香囊,轻轻放在鼻尖下,微微一嗅。 刹那间,一股淡雅清幽的香味悠悠飘入鼻腔,宛如山间清晨最纯净的空气,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确实能叫人瞬间心旷神怡。 然而,她那如瓷娃娃般可爱的小脸上,却愣是没有浮现出一丝一毫的喜悦之色,反倒像是结了一层霜,愈发显得冷漠疏离。 她朱唇轻启,语调不高却字字清晰:“多谢你的这番好意,只是,我如果真的需要香囊,我母妃会给我准备好的!” 说着,她小手一抬,将香囊稳稳放回余灵秀手中,目光坚定而坦然,继续言道:“在我父王心中,亦是如此。东西如此,人也是如此。” 这一番话,恰似一记凌厉无比、结结实实的巴掌,裹挟着冷冽的劲风,“啪”的一声,狠狠地抽打在余灵秀那精心维持的温婉面容上,直把她打得脸色瞬间煞白,笑容也僵在了嘴角。 她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幼安,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楚幼安打断她的话,语气冰冷,“余姐姐还是请回吧。” 余灵秀再也装不下去了,脸色铁青地离开了楚幼安的院子。原本想要借着楚幼安接近宁王,如今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回到房间,余灵秀阴沉着脸,来回踱步。 翠竹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突然,余灵秀停下了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翠竹,”她冷声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林妙音平日里都喜欢去些什么地方,接触些什么人……” 翠竹听闻,身子猛地一颤,怯生生地应了一声“是”,便匆匆退下。 她心里明白,自家主子这是动了真怒,要对林妙音下手了。 几日过去,翠竹好不容易才探听到些许风声,赶忙回来向余灵秀禀报:“主子,奴婢听说,那林妙音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余灵秀坐在雕花椅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眼中的狠厉愈发浓烈,冷哼一声:“只怕找的是野男人吧?装得倒还挺清心寡欲。” 说罢,她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弧度,计上心来:“你去把消息传出去,就说林妙音来我们这里,是为了寻找旧情人!” 第291章 翠竹闻言,心下一惊,面露犹豫之色,嗫嚅道:“主子,这般行事,会不会……太过了些?宁王那边要是查起来的话……” 余灵秀柳眉倒竖,猛地一拍扶手,怒喝道:“我让你去做,你便去做,哪来这么多废话!” 翠竹吓得扑通一声跪地,连连磕头:“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办。” 不多时,这流言蜚语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府里府外传开了。 林妙音款步走在曲折的回廊之下,尚未走近,便隐隐约约听到下人们聚在一处,交头接耳,细碎的窃窃私语如同恼人的蚊蝇嗡嗡作响。 她柳眉轻蹙,心中暗自思忖:究竟是哪个好事之徒,这般无聊,竟散播如此不实之言? 正这般想着,余灵秀的身影从不远处闪现,直直地朝着林妙音迎面走来。她刚一站定,脸上便浮现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那眼神仿佛林妙音是世间最不堪的人,“你还好意思出来?” 林妙音直视着余灵秀,语气平淡:“我为何不好意思?” 第394章代价 余灵秀唇角上扬,扯出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冷笑,鼻腔里轻轻挤出一声冷哼:“哼,瞧瞧你干的好事,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丑事,到现在居然还在这儿装糊涂?你也不看看,如今这府里,上至管家嬷嬷,下至小厮丫鬟,谁人不知你林妙音进府是来寻旧情人的。这般不知廉耻的做派,你也配站在宁王身侧,简直是笑话!” 林妙音脊背挺直,下巴微微扬起,神色间平静如水,不见丝毫慌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仅凭一张嘴,毫无真凭实据,便在此信口雌黄、肆意污蔑。我倒要看看,你这般胡作非为,最后要如何收场,这无端造谣的代价,你担得起吗?” 余灵秀双手紧紧抱在胸前,眼眸里闪烁着挑衅,“代价?我还真就不怕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使出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如今这流言蜚语都跟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府邸的各个角落,宁王只要听闻一星半点,定会对你厌恶唾弃,到那时,有你哭的时候!” 林妙音来找饭饭这件事儿,打一开始就没想着藏着掖着,只是那饭饭千真万确是个女子,跟什么旧情人压根儿不沾边。 可眼下,府里却平白无故冒出这么离谱的谣言,细细想来,这幕后黑手,十有八九就是余灵秀。 林妙音眼神冰冷,如寒星般直直地射向余灵秀,语气淡漠得近乎疏离:“我早就同你讲清楚了,你要是钟情于宁王,大可以大大方方地自己去找她,何必在这儿跟我过不去。” “上次被你三言两语哄骗,我跑去照顾宁王,结果呢,受尽了宁王的冷嘲热讽,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这一次,我就是死也不会再中你的圈套!”余灵秀回想起当日的窘迫与屈辱,眼中恨意汹涌澎湃,像两把利刃,狠狠地刺向林妙音。 林妙音对于上次的事情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北宫攸突然有了男德,但是她不需要,所以才会有这么一个误会? 她看着余灵秀充满恨意的目光,不再解释,只是冷淡道:“如果这事情背后真的是你的话,我劝你尽快收手,不然后果自负。” 说完,她转身就走。 “你以为你是谁啊,在这儿威胁我!”余灵秀气得脸色扭曲,“我偏要让你不好过!” 林妙音脚步一顿,回过头,眼神如刀锋般扫过余灵秀的脸,“那就试试看。”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余灵秀直勾勾地盯着林妙音那渐行渐远、洒脱不羁的背影,气得银牙紧咬,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一句:“翠竹!你给我过来,去,马上找人把方才那些话一字不漏地传到楚幼安的耳朵里!” 翠竹怯生生地挪着小碎步走上前来,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小姐,这……怕是不太妥当吧?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岔子……” “万一?哪有那么多万一!” 余灵秀顿时火冒三丈,眼珠子瞪得好似铜铃,抬手一个巴掌就打了过去,“你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她林妙音的丫鬟!我让你去你就麻溜地去,少在这儿给我废话!我就不信了,这林妙音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女儿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 翠竹被骂得狗血淋头,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哪里还敢再多说半个字,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领命匆匆而去。 果不其然,一切正如余灵秀所料那般,流言仿若长了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很快就钻进了楚幼安的耳中。 只是,这流言经众人之口,传来传去,内容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竟有人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四处宣扬,说林妙音之所以心急火燎地要找野男人,是因为她瞧着楚幼安越长越不像宁王,心中起了疑,笃定这孩子是野男人的私生女,所以动了那杀人灭口的歹念。 这恶毒的谣言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剧毒之蛇,在宁王府里疯狂地蜿蜒游走,迅速蔓延开来,而后更是冲破了王府的高墙,飘向了王府之外,搅得人心惶惶。 楚幼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花园里喂鱼。 刹那间,她手中捧着的鱼食“哗啦”一声,洒落了一地,整个人像是遭受了雷击一般。 楚幼安满腔怒火,疾步如飞地找到了北宫攸。 然而,此刻的北宫攸才刚用过药,正陷入沉沉的熟睡之中,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 与此同时,林妙音趁着他休憩的当口,悄然外出,踪迹全无。 无奈之下,楚幼安只能将目标转向护卫风铭,她眼中满是焦急与疑惑,劈头就问:“为何府中竟无人出面去阻止那漫天飞舞的流言?父王难道不清楚,这般恶意中伤的流言蜚语,正如同利刃一般,狠狠刺向母妃,给她造成了莫大的伤害吗?” 风铭微微躬身,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低声应道:“此事王妃已有交代,特意叮嘱,暂且不要告知王爷。” “这究竟是为何?”楚幼安愈发困惑,眼中的迷茫更深了一层,“难道母妃就如此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任由他人在背后肆意诋毁、编排?还是母妃认识这背后造谣之人?打算自己处理?” 风铭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实则王妃此番另有打算,她眼下正一门心思寻人,找的还是一位女子,据说是王妃往昔的挚友。王妃说了,这些流言于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故而不让我们声张。” 楚幼安听闻此言,心底却暗自思忖:怎么可能毫无影响?谣言这东西,传得多了,娘亲的名声必定会一落千丈。到那时,心怀不轨之人瞅准时机,定会如过江之鲫,妄图插足于爹娘之间,搅得阖家不得安宁。 思及此处,楚幼安紧咬下唇,暗自下了决心:“风铭,你可知那造谣之人可有什么线索?哪怕蛛丝马迹也好,我定不能让母妃平白蒙冤。” 第395章黑衣男人 楚幼安蹙眉,一双凤眸中寒芒乍现,冷厉之色一闪而过。 她侧过头,看向身旁垂首而立的丫鬟果绿,:“去,仔细查查这流言究竟是从何处传将出来的。” 果绿当即福了福身,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是”,随后快步离去。 没过多长时间,果绿便匆匆折返,再次福身禀报:“回小姐,奴婢查实,这流言是从后厨那边散播开来的。” “后厨?”楚幼安心底更生疑惑。 她暗自思忖,这流言怎就偏偏源自那烟火之地? 眉梢微微一挑,当即下令:“速将后厨帮忙的那个胖大娘带过来,我有话要问。” 不消片刻,胖大娘便被几个家丁半推半搡地领到了楚幼安跟前。 她一眼瞧见神色清冷的楚幼安,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开口,连话都说不利索:“老……老奴见过小姐……” 楚幼安自上而下地扫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开口:“别这般哆嗦了,我且问你,府里这沸沸扬扬的流言,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胖大娘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像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一般,胸脯起伏几下,而后便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老奴……老奴可是亲眼瞧见的!那林姑娘……林姑娘同个男人在花园里头喁喁私语呢,那男人……那男人身着一身黑衣裳,瞧着就鬼鬼祟祟的……” “黑衣男人?”楚幼安目光紧紧锁住胖大娘,再次追问道:“你当真确定你看到的是男人?可曾看清他的样貌?” 胖大娘急得面红耳赤,双手用力地拍着胸脯,那模样仿佛在赌咒发誓一般,扯着嗓子保证道:“老奴看得真真儿的,绝不敢有半分欺瞒!虽说当时天色昏暗,可老奴的眼睛还没花哩,瞅见那身影高大魁梧,铁定是个实打实的男人!况且,老奴还瞧见林姑娘对着他巧笑嫣然呢,那眉眼间的亲昵哟……” 楚幼安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眼眸中寒意四溢,她毫不留情地驳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信口雌黄!我娘亲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292章 胖大娘一听楚幼安这般决然不信,急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簌簌滚落,忙不迭地补充道:“小姐呀,老奴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假话,叫老奴天打雷劈!那林姑娘可不单单是跟外头的男人有牵扯,在咱这府上,她还和小厮勾勾搭搭、不清不楚呢!您要是不信,随便找个人来问问便知,老奴都晓得是哪些人撞见过。” 楚幼安心底虽对这些胡言乱语满是怀疑,可事关娘亲声誉,她绝不容许有半分含糊,为求彻底查清真相,还是冷着脸命人即刻将那小厮带过来。 不多时,小厮李四被带至跟前。此人长得尖嘴猴腮,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股子狡黠劲儿,此刻被众人围在当中,更是战战兢兢,脑袋恨不得低到尘埃里,压根不敢抬眼瞧一瞧楚幼安。 “我且问你,你近来可曾见到我娘亲与什么陌生男人有所接触?” 李四吓得一哆嗦,嘴巴嗫嚅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吞吞吐吐地回道:“小……小的原本一直负责帮宁王熬药,打从林姑娘接手去照料王爷之后,这熬药的活儿就归了林姑娘……林姑娘还吩咐小的,说……说只需小的在一旁陪着她唠唠嗑就行……” “陪她说话?”楚幼安蛾眉紧蹙。 李四缩了缩脖子,眼神闪躲,声音压得极低,嗫嚅道:“小的……小的私底下琢磨着……这、这不就是在向小的示好嘛,还能是啥……” 他话虽说得含糊,可在场众人皆是听得真切。 楚幼安顿觉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刚要怒声呵斥,就见余秀灵缓缓的走过来。 她睨了一眼楚幼安盛怒的模样,柔声细语地安抚道:“幼安呐,这些个贱奴,生来就是刁钻狡猾的性子,你这般温和问询,他们岂会如实招来。依我看呐,有些时候……不动动刑,他们是不会松口的。” 楚幼安一听这话,心底自是不乐意,蛾眉紧蹙,刚要开口婉拒,却见余氏已然迅速指使身旁的家丁,将胖大娘硬生生地按在了那张长条木椅上。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板子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屋内原有的静谧。 “一……二……三……四……”板子一下又一下重重落下,那沉闷的声响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众人的心间。 胖大娘起初还疼得闷哼出声,到后来,随着板子的持续起落,她的呼吸愈发微弱,好似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楚幼安见状,心中猛地一惊,花容失色,连忙高声喝止:“住手!” 余灵秀身姿袅袅地站在一旁,把这发生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眼珠子机灵地一转,瞬间就换上了一副满面愁容、忧心忡忡的神情,那副假惺惺的模样,仿佛她是这世上最心软的人。 只听她轻声细语,却又刻意拔高了音量,好让众人都能听见:“不管怎么说,这位终究是长公主府的帮厨,况且大娘这一大把年纪了,要是真被打坏了,往后传出去,咱们府上的名声总归是要受些影响的,多难听呐。” 言罢,她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阴鸷之色,犹如毒蛇吐信,紧接着,目光便如利箭一般,直直地射向早已吓得瘫倒在地、抖如筛糠的小厮,语气陡然变得冷硬:“既如此,那就先拿这个小厮开刀,仔仔细细地好好问问吧,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她身边的小厮闻令而动,将小厮一把拽起,狠狠按在了那张长条木椅上。 刹那间,板子便如雨点般噼里啪啦地落下,重重地抽打在小厮的身上,小厮那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在院子上空回荡开来。 这小厮瞧着身形单薄,竟比那胖大娘还不经打,不过二十来板子下去,那撕心裂肺的叫声便戛然而止,没了半分声息。 余灵秀目睹此景,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伸出颤抖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楚幼安,瞪大了双眼,尖声惊呼道:“幼安,你……你怎么能如此狠心,竟将人给活活打死了呢?!这可如何是好啊!” 第396章连女儿都嫌弃我了 楚幼安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惊得呆立当场,满脸都是懵然之色,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余灵秀,急忙辩解道:“我根本就没下令动刑,明明是你……” “可是……可是最先提出要彻查此事的人是你呀!我不过是……我不过是一心想要帮你,顺着你的意思在配合你罢了,怎料到会闹成如今这般局面!”余灵秀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泫然欲泣、委屈至极的模样,还未等楚幼安再开口,她便猛地一甩衣袖,转身快步离开了院子,那背影看着竟有几分仓惶。 楚幼安死死地盯着余灵秀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心中如同被一块巨石压着,涌起一股强烈且不祥的预感。 楚幼安小小的身影僵在原地,阳光映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更显得她一双眼睛睁得极大。 地上,一个粗布麻衣的小厮蜷缩着,一动不动,胸口一片殷红,在月色下触目惊心。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楚幼安的心脏。 她只是……只是想教训教训他,给他点颜色看看…… “将人……好好的葬了吧!”楚幼安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 她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华丽的锦被和柔软的床榻并不能带给她丝毫的安慰。 小厮临死前那震惊、怨恨,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眼神,像一根尖刺,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头。 那一夜,楚幼安做了噩梦。梦里,那个小厮浑身是血,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伸出冰冷的手,想要抓住她。 她惊恐地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半夜,楚幼安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抱着自己心爱的小枕头,去找林妙音。 她需要娘亲的怀抱,需要那份熟悉的温暖,来驱散心底的恐惧。 林妙音的房间里,正上演着一场“拉锯战”。北宫攸,当朝王爷,此刻却像个耍赖的孩子,拉着林妙音的衣袖,非要她带自己去沐浴。 “你天天被人伺候着,哪里有那么脏了?你再忍个一两天就可以了!”林妙音无奈地劝道。 “不行!本王已经三天没有洗漱了!今天必须要去!”北宫攸语气坚定,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事实上,北宫攸并非真的如此在意洗漱。 想当初,他征战沙场,三天三夜泡在泥水里也未曾抱怨过。只是这两天,林妙音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却始终谨守医者本分,让他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停滞不前,心中有些焦急,这才故意找茬。 两人正僵持着,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娘亲,我打扰到你们了吗?”楚幼安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林妙音有些诧异:“没有,你怎么……” 不等她说完,楚幼安便抱着枕头跑了进来,看到北宫攸的模样,小脸上立刻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父王,你好臭!” 北宫攸无奈地看了林妙音一眼,仿佛在说“你看,连女儿都嫌弃我了”。 “你父王身上敷药,这几天都不能沐浴,过几天就好!”林妙音连忙解释,又对楚幼安说道:“今晚先去我的屋子睡,过两天等你父王沐浴过了,你再来陪他如何?” 楚幼安抱着枕头,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林妙音,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要,我要和父王母妃一起睡!” 林妙音看着女儿渴望的眼神,心中一软,哪还说得出拒绝的话。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北宫攸心中窃喜,觉得女儿真是贴心小棉袄。虽然中间隔了一个楚幼安,但林妙音终于肯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他已经很满足了。 一家三口躺在床上,楚幼安睡在中间,林妙音和北宫攸分别睡在她两侧。北宫攸侧躺着,贪婪地看着林妙音的睡颜。昏暗的烛光下,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即使已经生过孩子,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却又怕惊扰了她和女儿的睡眠,只能作罢。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就在北宫攸快要睡着的时候,身旁的楚幼安突然不安地扭动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我没有……我没有要打死你……不是我……不是我下的命令……” 林妙音瞬间惊醒,连忙将楚幼安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幼安乖,不怕不怕,只是噩梦而已……” 楚幼安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林妙音的那一瞬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地抱着她,浑身颤抖着:“母妃,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林妙音心中一紧,连忙问道:“幼安,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别怕……” 北宫攸也被女儿的哭声惊醒,他坐起身,关切地问道:“有人对你不利?” 楚幼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有人……有人说母妃坏话……说母妃……母妃找旧情人……母妃说不用管……可我……我听不下去……就找人……找人问了……然后……然后余秀灵过来说……说要动刑……这些人才说……我没阻止……余秀灵将人……将人打死了……说她……她是帮我……才那么做的……” 第293章 林妙音乍一听闻“余秀灵”这三个字,脸色刹那间阴沉如水,仿若瞬间被一层寒霜笼罩,变得铁青铁青。 她霍然转头,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北宫攸。 北宫攸刚要张嘴,试图开口解释,可话还未及吐出,突然,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仿若一道凌厉的闪电,从后背迅猛袭来。 这剧痛来得毫无征兆,让他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力,从床上径直翻滚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在静谧的房间内突兀炸开,北宫攸狼狈地摔倒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他双眼圆睁,满是茫然与惊愕,懵懵懂懂地仰头望向林妙音,那模样好似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莫名奇妙就遭受了这般无妄之灾。 第397章给他个教训 原本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楚幼安,也被林妙音这突如其来的过激举动吓得一哆嗦,那止不住的哭声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戛然而止。她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惊恐与疑惑,看看林妙音,又瞅瞅北宫攸,不明白爹娘之间这是怎么了。 北宫攸咬着牙,强忍着后背那火烧火燎的剧痛,双手紧紧捂着伤处,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待他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脸色已然因愤怒与疼痛交织而变得铁青铁青,仿若一块冰冷坚硬的生铁。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压抑着怒火,冷声唤道:“风茗,给本王滚进来!到底怎么回事?” 风茗不敢隐瞒,将有人在府中散播谣言,诋毁王妃名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并着重强调了那些谣言的内容——王妃与旧情人藕断丝连,暗中往来。 北宫攸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正要去找余秀灵算账,却被林妙音冷声阻止:“先前我不与她计较,是因为她的谋算在你!哪怕她脱光了爬床,我也不在意!可她千不该万不该的动了幼安。这账,我自己算回来!” 她一把抱起楚幼安,转身离去。 楚幼安满心以为,娘亲带着自己从那弥漫着紧张气息的屋内出来后,定会径直朝着余灵秀所在之处奔去。 曾料到,林妙音只是轻轻揽着她,脚步沉稳却又带着几分急切,朝着她们的屋子折返而去。 刚一躺到床上,楚幼安仿若惊弓之鸟,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拽住林妙音的衣角,怎么也不肯松开,那力道大得像是生怕一松手,就会再度陷入无尽的恐惧深渊。 她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说道:“娘亲,我怕呀!只要我一合上眼睛,就瞧见那个小厮,满脸都是鲜血。娘亲,我真的、真的不是存心想把他打死的,我只是想给他个教训……” 说到此处,她已是泣不成声,小小的身子剧烈颤抖着,满心担忧自己这莽撞的行径,会在娘亲心中落下难以磨灭的坏印象。 “没事的,不怕哈!”林妙音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顶,她轻轻拍着楚幼安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节奏舒缓而稳定,如同在给一颗受惊的小心脏注入镇定剂,“娘亲相信你,你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娘亲心里有数。这事儿不怪你。” 林妙音缓缓起身,移至熏香炉旁,往炉内添了些许特制的香料。 这外观澄澈透明,凑近细嗅也察觉不出丝毫气味,却有着神奇的效用,能悄然抚平人内心的波澜,让人陷入更为深沉、安稳的睡眠。 添完香料,林妙音回转身,目光轻柔地落在女儿恬静的睡颜上,静静凝视了片刻。然而,就在那如水般温柔的眼眸深处,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冷意。 她动作轻缓又利落,轻轻掩上房门,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径直朝着北宫攸的院落快步走去。 待她到了北宫攸的院落推开门,原本应该趴着休养的男人,此刻正端坐在桌前,面色冷峻似冰的听着风鸣汇报情况。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见林妙音,冰冷的脸有一瞬消融:“幼安怎么样了?” 林妙音径直走到他面前,指着立在一旁的护卫风鸣,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将他借我一用。” 北宫攸脸色微沉:“你要做什么?” 林妙音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说道:“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她转身便走。 风鸣满心疑惑,看到自家主子点头后,赶紧的转身跟上去。 眼见林妙音前行的方向乃是朝着余秀灵所居住的院落,他心头一紧,赶忙加快脚步,三两步便赶到了林妙音的身后。随后,他微微弓着身子,压低声线,带着几分谨慎与担忧问道:“王妃,眼下天色尚未破晓,这般贸然前去,怕是有些不妥吧?” 林妙音仿若充耳不闻,神色冷峻,脚下的步子未曾有半分停歇,依旧坚定地朝着余灵秀的院落大步迈进。 余灵秀所居住的院落隐匿在府邸西侧的偏僻角落里,仿若被人遗忘的一隅,位置十分幽僻。 此时,夜色正浓,万籁俱寂。 院门口值守的两名婆子早已被困意席卷,她们身姿歪歪斜斜,毫无仪态地靠在墙边,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沉沉,眼皮似有千斤重,止不住地直打架,已然完全沉浸在了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 然而,就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林妙音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脚步声急促而有力,打破了夜的宁静。那 两名婆子瞬间从迷糊的睡梦中惊醒,原本混沌的双眼瞬间瞪大,瞌睡虫一下子全没了踪影。 “这么晚了,您来这里做什么?”其中一个婆子率先回过神来,她定了定神,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几分骄横,冷声呵斥道:“您可知道这儿是长公主贵客的院子吗?哪能随便乱闯!” 说着,这婆子竟胆大包天,伸手就要往林妙音身前推去,全然不顾对方的身份。 风鸣一直默默跟在林妙音身后,见状,他眼神一凛。 只见他身形一闪,手持寒光闪闪的长剑,一个箭步上前,将林妙音护在身后:“放肆!睁大你们的狗眼瞧清楚了,谁敢对王妃无礼” 林妙音仿若根本未曾留意到她们的存在,甚至吝啬于给予一个眼神。 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冷冷瞥了风鸣一眼,那眼神之中却饱含深意。 风鸣见状,心领神会,当下也不再迟疑。只见他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疾掠而出,瞬间欺近两名婆子身前。 紧接着,他双手齐出,一手抓住一个婆子的胳膊,轻轻一搡,便将两人推搡到了一旁。 这两个婆子不过是寻常仆妇,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抵挡得住风鸣这训练有素的护卫的轻轻一推。她 们脚下一个踉跄,便双双摔倒在地,发出一声惊恐的惊呼,摔得七荤八素,狼狈不堪。 林妙音仿若未闻身后的动静,径直朝着余灵秀的房门前大步走去。待行至门前,她毫不犹豫,飞起一脚,狠狠踹向房门。 第398章找野男人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扇房门仿若遭受了一记重击,轰然洞开。巨大的声响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也将睡梦中的余灵秀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猛地坐起身,一脸惊恐地看着闯进来的林妙音。 “林妙音!你疯了!”余灵秀尖叫道。 林妙音一步步逼近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余姑娘今晚睡的可真安稳啊!” 余灵秀这才注意到林妙音身后的风鸣,以及院子里被制服的婆子。 她顿时明白过来,今晚林妙音是有准备而来。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怒视着林妙音:“你敢动我?我可是长公主的人!” 林妙音嗤笑一声,一把抓住余灵秀的头发,将她从床上拖了下来。 “啊!你放开我!”余灵秀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林妙音的钳制。 “我给你两条路,”林妙音的声音冰冷如霜,“一个是你就这样被我拖出去,跟我去一个地方。另外一个,我让人给你穿好衣服,你老老实实地跟我走。” 余灵秀冷笑一声:“我一个都不选!” 林妙音也笑了,不再废话,直接拖着挣扎尖叫的余灵秀往外走。 余灵秀的叫喊声尖锐刺耳,如同破布撕裂般划破了夜的宁静。 这声音带着浓烈的惊恐和绝望,在寂静的长公主府中回荡,惊起几只栖息的鸟雀,扑棱棱地飞向更深的夜色。 “喊吧,你闹的声音越大,来的人就越多!”林妙音的声音冷得像冰,与余灵秀的歇斯底里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手上用力,拖着衣衫不整的余灵秀一步步走出院子。 月光下,余灵秀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寝衣,头发散乱,像个疯妇。 余灵秀拼命挣扎,却如同困兽犹斗,毫无作用,“林妙音,你放开我!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疯了吗!” 她惊恐地瞪着林妙音,眼中充满了恨意和恐惧。 “我疯了?呵,”林妙音轻笑一声。 余灵秀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第294章 她看了一眼逐渐围拢过来的下人,羞耻和绝望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知道,林妙音这是故意要让她丢人,要让她在王府里彻底抬不起头来。 “求你……求你放了我……”余灵秀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抓住林妙音的手臂,哀求道,“我换衣服……让我换件衣服……” 林妙音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 她猛地将余灵秀甩到一旁,对着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婆子说道,“去,把下午在楚幼安院子的人都叫过来,一个都不许漏掉!” 婆子看着衣衫不整的余灵秀,又看了看一脸冷漠的林妙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林妙音有些不耐烦了,她一把将余灵秀推到婆子面前,语气冰冷:“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余灵秀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她羞愤交加,抬脚就想往屋内冲,却被林妙音眼疾手快地踹了一脚,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拖延的越久,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的人就越多。”林妙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余灵秀咬着嘴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知道,今晚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过这一劫了。 她绝望地看了婆子一眼,用尽全身力气说道:“去…去把人叫来…” 婆子不敢再耽搁,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去叫人。 婆子强装镇定,匆匆迈出院落。 只是她出院落她迅速找到平日里最信任的一个小厮,将其拉到角落,神色凝重且低声急促地说道:“你赶紧去长公主的院落,一刻都别耽搁,务必将小姐如今的险境告知长公主,求她速速来救小姐,这事儿万分紧急,要是办不好,咱们都得没了活路!” 小厮领命后,立刻朝着长公主的院落飞奔而去。 只是,小厮刚转过一个弯,便被一群身着黑衣的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之人正是北宫攸的护卫,他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地说道:“这么晚了,长公主早已歇下,不得惊扰长公主休息,你还是回去吧。” 小厮心急如焚,想要强行冲过去,却被那些人死死抓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求救的希望就此破灭。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小厮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在视野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如潮水般将婆子彻底淹没。 她只能咬牙去寻人,很快就把下午在楚幼安院子的人带了过来,其中包括几个丫鬟、小厮和帮厨大娘。 他们都低着头,不敢看余灵秀,生怕惹祸上身。 余灵秀狼狈地抬起头,看着林妙音,声音沙哑:“你想要让我丢人,我已经丢了,现在够了吗?” 林妙音却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才哪到哪啊?我可不是为了让你丢人,我这是在查一个真相。” 她环视了一圈众人,缓缓说道,“听说,你们都在说,我最近在找野男人,是不是?” 众人鸦雀无声,只有帮厨大娘躲在人后瑟瑟发抖。 林妙音的目光直直落在大娘身上,语气陡然加重了几分,:“听闻幼安想要彻查此事,结果竟有一个小厮被活活打死!这孩子心地纯善,被吓得夜里都无法安睡。我作为她的母亲,自然要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余灵秀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意识到,林妙音这是在为楚幼安强势出头。 她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人虽是我打死的,可事情的源头分明是你!倘若你行事清清白白,又怎会生出那些流言蜚语?没有流言,幼安便不会想着去探寻真相,那个小厮也就不会被牵扯出来!” 林妙音听闻,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讥讽道:“照你这么说,我反倒成了罪魁祸首?我向来行得正坐得端,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何来流言一说?倒是你,要知道无风不起浪,你敢拍着胸脯说,这件事与你毫无干系?” 余灵秀脸色阴沉,声音冰冷刺骨:“我与那小厮素不相识,连话都未曾说过一句,怎么可能和我有关系?简直是荒谬至极!” 第399章断臂之痛 余灵秀“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膝盖砸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疼意瞬间袭来。 林妙音,端坐在上首,嘴角轻勾,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诡异弧度,“哦?是吗?”余灵秀听闻此言,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开口。 林妙音淡淡地吩咐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把小厮喊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一片羽毛,却又似一记威力巨大的重锤,重重地砸在余灵秀的心坎上。 原本就颤抖的身子瞬间像被定住了一般,猛地一僵。 只见她身侧那婆子满脸愁容,脸色也十分难看,吞吞吐吐地禀报道:“王妃……那小厮下午挨板子的时候……已经气绝了。” 林妙音听闻,神色未变,依旧保持着那副淡然的模样,“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他的尸身不还在吗?” 林妙音听闻此言,神色丝毫未变,依旧维持着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平静开口:“我知道了。我问的是,他的尸身可还在?” 婆子见状,忙不迭点头,回应道:“下午这事儿发生得太过突然,还没来得及将尸身带出去,所以眼下还在府里。” “既如此,那就把尸身带上来吧。”林妙音语调轻柔,听不出情绪。 婆子却没有立刻行动,而是下意识地瞥了余灵秀一眼。 林妙音眼神一冷,语气森然道:“怎么?莫不是还指望你家小姐亲自去把人抬过来?” 婆子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连忙摇头,慌慌张张地立刻吩咐身旁之人,将小厮的尸首抬了上来。 夜色更深,冷风吹过,带来一丝阴森的气息。 院中的灯火明明灭灭,映照在小厮青紫的脸上,更显得可怖。 这般惊悚的景象,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刃,直直地刺向余灵秀的心脏,吓的她的双腿发软,几乎就要瘫倒在地。 林妙音神色平静如水,不着一丝情绪,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悄然走到余灵秀身后。毫无征兆地,她伸出手,在余灵秀的后背轻轻一推。 本就被吓得双腿发软、几近瘫倒的余灵秀,哪里经受得住这一推之力。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脚步踉跄,向前扑去,“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小厮的尸身旁边。 小厮死状可怖,双眼圆睁,那眼神中分明带着不可置信,仿佛至死都不敢相信所遭遇之事。这般惊悚的模样,毫无保留地映入余灵秀眼帘。 与此同时,林妙音清冷的声音,仿若裹挟着冰寒之气,从余灵秀身后幽幽传来:“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这事情与你毫无关联?” 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在这寂静阴森的氛围里,震得余灵秀的耳膜嗡嗡作响。 余灵秀死死盯着小厮那张毫无生气的死人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翻腾。强烈的恶心感如汹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她的神经。 她再也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心理压力,双眼一翻,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林妙音的目光落在余灵秀微微发颤的睫毛上,发出一声冷笑,冷冷地命令道:“把她弄醒。” 此言一出,身旁的丫鬟们她们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犹豫,谁都不敢率先迈出那一步。 林妙音的目光仿若一把锋利的匕首,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了余灵秀的贴身丫鬟翠绿身上。 翠绿在看到小厮尸体后,那格外苍白的脸色,在一众丫鬟中显得格外突兀,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心虚。 林妙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神色间满是漫不经心,悠悠开口:“既然你们都这般畏缩不愿,那就由我来吧!” 语落,她轻移向前,在余灵秀身畔微微蹲下,旋即凑近,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断臂之痛,既能让人瞬间从混沌中苏醒,亦能让人长久地铭记教训。不如……” 然而,话还未全部说完,翠绿对余灵秀那赤诚忠心,瞬间战胜了心底的恐惧。 只见翠绿连滚带爬,狼狈至极地扑到余灵秀身旁,双手用力摇晃着余灵秀的身子,口中不停歇地焦急呼唤:“小姐!小姐!您快醒醒啊!” 然而,无论翠绿怎么呼唤,余灵秀都紧闭双眼,毫无反应。 林妙音瞧着翠绿笨手笨脚的模样,眼眸中飞快闪过一抹不加掩饰的不耐烦,语气冰冷且嘲讽:“连喊个人都喊不醒,留你在这世上,简直是浪费。不如等会儿事情了结,我就送你去黄泉路上,陪着那断了气的小厮作伴,如何?” 翠绿听闻此言,原本就血色全无的脸瞬间变得如同冬日的残雪一般惨白。 她惊恐万分,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先是瞥了一眼小厮那张青紫肿胀、毫无生气且显得格外可怖的脸,而后又将目光迅速移到依旧昏迷不醒的余灵秀身上,只剩一片死寂般的绝望。 第295章 她不想死! 在极度的恐惧与慌乱之中,翠绿颤抖着伸出满是冷汗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掐了余灵秀一把。 “啊!”余灵秀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猛地睁开双眼,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动作间带着极致的愤怒与惊惶。 紧接着,她想都没想,反手就朝着翠绿的脸颊,重重挥出一记响亮的耳光,怒声呵斥道:“不知死活的贱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掐我!” “醒了?””林妙音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 余灵秀的神色瞬间一滞,像是被定格住一般,紧接着猛地回过头,双眼圆睁,怒目而视,直勾勾地盯着林妙音,质问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林妙音柳眉轻挑,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开口:“到底是长公主府上的小厮,就这般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日后若与长公主对上,我实在难以交代。也罢,既然事情如此,那我便仔细彻查这小厮的死因。” 余灵秀瞬间情绪失控,高声尖叫起来:“下午他断气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得真真切切,你还有什么可查的?” 第400章同甘共苦 林妙音静静地站在那里,紧紧地盯着余灵秀。 余灵秀那微微颤抖的双手,以及眼神中时不时闪过的闪躲,都没能逃过林妙音的眼睛。 看到她这副心虚的模样,林妙音一阵冷笑。 林妙音缓缓转过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指向一旁的帮厨大娘:“这位大娘都一大把年纪了,今天刚挨了几板子,可今晚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照常劳作,这事儿可着实有些蹊跷。” 她的话语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引得周围众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言罢,林妙音朝着正抖抖索索的帮厨大娘走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钻进她的鼻腔:“大娘,好歹你和那小厮一同挨过板子,这份同甘共苦的情谊可不能轻易抹去。我还听说,那小厮怀疑我对他有意思,这么隐秘的事儿,他竟然只告诉了你一人。如此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可不一般呐。既然如此,不如就由你,帮着余姑娘一道去彻查这小厮的死因。我相信,凭借你们的本事,一定能查出个水落石出。” 帮厨大娘听到林妙音的这番话,原本低垂的双眼猛地抬起,快速地瞧了一眼余灵秀。 那眼神中,有惊慌,有犹豫,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 紧接着,她便忙不迭地摇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说道:“王妃娘娘,我……我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这种事儿我可干不来。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林妙音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犀利,语调幽幽地说道:“这人,也算是因你才被牵扯进来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冤死了。大娘,你难道就不怕,夜深人静之时,那小厮的冤魂找你索命报仇吗?这世间的因果报应,可是丝毫不差的。” 这话一出口,站在一旁的翠绿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原本就紧张的神经瞬间崩断,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 她的双眼瞪得滚圆,满是惊恐地说道:“王……王妃娘娘,别说了,太吓人了。” 可奇怪的是,帮厨大娘却镇定自若,脸上没有丝毫惧怕之色,仿佛林妙音所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林妙音见状,眉头微拧,有几分疑惑。 风茗见状上前,低声说道:“王妃,那小厮,乃是帮厨大娘和她前夫所生的孩子。曾经被抛弃过,帮厨大娘再嫁了之后,这孩子自己找了过来,帮厨大娘便帮他在公主府找了一份差事。” 林妙音再度看向帮厨大娘,目光紧紧锁住她那张冷漠的脸。 余灵秀也许不是用钱财收买帮厨大娘办事,而是以除掉这个小厮为由,蛊惑帮厨大娘帮她传自己的谣言。 看着帮厨大娘在面对小厮的尸首时,脸上没有丝毫的悲伤,不仅如此,眼角眉梢反倒隐隐有着松了口气的模样,林妙音瞬间明白,想用尸体来吓他们说真话的这条路,已然走不通了。 她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一圈,最后定格在一旁的风鸣身上,语气冰冷,仿若寒冬的北风:“去取一把小匕首来!” 众人听闻,皆是一惊,不明白林妙音此举是何用意。 风鸣虽心中疑惑,但也不敢多问,立刻领命而去,脚步匆匆,不一会儿便手持一把锋利的小匕首返回。 林妙音接过匕首,在手中轻轻掂量,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她看向帮厨大娘,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与逼迫:“我听说,如果人如果真的是被打算的话,五脏六腑会破碎,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都碎了。你来,打开他的胸口,给我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帮厨大娘听到这惊骇的提议,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同一张白纸,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抗拒,想都没想,立刻拒绝道:“不,我不能这么做。” 林妙音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冷冷地说道:“如果你不动手,那就挨板子吧!毕竟是母子,想必这命硬的程度也差不多,我倒是想要看看,你到底挨多少个板子,才会断气。” 话语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刺向帮厨大娘的心。 帮厨大娘的身子猛地一颤,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打湿了她的衣衫。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内心正在做着激烈的挣扎。 翠绿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身体蜷缩成一团,眼中满是恐惧地看着这一幕。 此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帮厨大娘身上,等着她做出决定。 过了许久,帮厨大娘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咬了咬牙,伸出颤抖的手,接过林妙音手中的匕首。 她的脚步虚浮,一步步朝着小厮的尸体挪去,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 当她站在小厮尸体前时,手中的匕首在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子。就在匕首即将触碰到尸体的那一刻,她的手突然停住了,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林妙音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没有丝毫动容:“怎么,不动手?板子可就要落下来了。” 帮厨大娘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我……我动手。” 说着,她一狠心,手中的匕首缓缓划开了小厮的衣衫。 随着利刃划过,小厮的衣衫被缓缓划开,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露出的一处印记上。 林妙音微微偏过头,只随意瞥了一眼,便轻声说道:“这印记倒有些特别,若是这小厮是走丢的,凭借这印记寻回他也容易些。” 帮厨大娘听闻此言,原本稳定的手陡然一颤,手中的刀具因没控制好力道,竟“噗嗤”一声,直直地刺入小厮的身体里。 刹那间,浓稠的黑色血液顺着伤口缓缓渗出,在众人眼前蔓延开来。 这般情形下,即便林妙音未再多言,众人也已然明白,这小厮分明是死于毒杀。 林妙音望着眼前场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她在心中暗自想着,要是饭饭此刻在这儿就好了。凭饭饭的本事,根本无需用如此粗陋的手段来验尸。 第401章赎罪 “原来是被毒死的啊!”林妙音那清脆的声音中,此刻却透着丝丝冷意,“怪不得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壮年,仅仅被打了几个板子就一命呜呼了!” 站在她身旁的余灵秀,此刻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没有一丝血色。 林妙音的目光,犹如两道冰冷的利剑,直直地射向余灵秀:“你说,究竟是谁会如此狠毒,给一个小小的小厮下毒,而目的竟然是为了嫁祸给幼安?”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一阵嘈杂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如同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打破了院子里那诡异而压抑的宁静。 只见长公主身边伺候的吴嬷嬷,带着几个身材粗壮、膀大腰圆的婆子,气势汹汹地快步走了过来。那架势,就像是一群即将出征的战士,充满了威严和压迫感。 吴嬷嬷狠狠地盯着林妙音,脸上写满了不满和责备,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质问和训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惊扰了长公主的休息,你们可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你们担当得起吗?” 林妙音原本就没打算对长公主全然隐瞒此事,只是没料到长公主派来的人竟姗姗来迟。 她眼眸轻抬,淡淡地瞥了吴嬷嬷一眼,语气波澜不惊,平静地说道:“有个小厮死了,幼安吓得夜里都无法安睡。这死因疑点重重,我自然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瞧见吴嬷嬷现身,余灵秀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地扑到吴嬷嬷身旁,“嬷嬷,快救救我!王妃她……她想要害我呀!” 第296章 以往,吴嬷嬷对余灵秀向来颇为客气,时常还会嘘寒问暖,可此刻却态度迥异,显得格外疏离。 吴嬷嬷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看着余灵秀死死揪住自己衣袖的手,仿佛那是一条令人厌恶的爬虫。 她刻意往后退了小半步,不着痕迹地拉开与余灵秀的距离,只是机械地伸出手,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余灵秀的胳膊,动作僵硬且敷衍。 她仅仅是淡漠地吩咐身后的婆子,让她们将余灵秀搀扶起来,随后才踱步至林妙音跟前,嘴角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假笑,说道:“此事长公主已然知晓,后续的事便交由奴婢来处理吧!” 林妙音秀眉紧紧蹙起,看着吴嬷嬷那副急不可耐将事情揽上身的模样,心中疑云顿生,对她的信任瞬间荡然无存。 她挺直腰杆,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吴嬷嬷,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桩案子,我已然查得差不多了。诸多线索都已明晰,就差这帮厨大娘开口,把背后隐情全盘托出。我定要给幼安一个交代。” 吴嬷嬷听闻,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仰起头,下巴微微上扬,眼神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强硬。 她往前迈了一步,刻意与林妙音拉近了距离,试图在气势上压过对方,紧接着冷冷开口:“哼,王妃,您可别忘了,这里是长公主府,不是您能肆意妄为的地方。府里的大小事务,自有长公主和我们这些下人操持,还轮不到您越俎代庖。您这般插手,莫不是没把长公主放在眼里?” 林妙音面色一凛,眼中闪过一抹寒芒,毫不畏惧地迎上吴嬷嬷的目光,语气冰冷且坚定:“嬷嬷这话就严重了。如今幼安受惊,又出了人命案子,我岂有不管之理?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查清真凶,还幼安安宁,何来不把长公主放在眼里之说?况且,此事已然关乎长公主府的声誉,嬷嬷阻拦我查案,又居心何在?” 吴嬷嬷被林妙音这番话怼得脸色涨红,双手紧紧握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仍强撑着气势反驳道:“王妃您巧舌如簧,可这府里的规矩不能破。长公主既已派我来处理此事,就轮不到您再掺和。您若执意如此,休怪老奴不客气!” 两人就这样互不相让,你一言我一语,言辞似利箭,在空中激烈交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点燃,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压抑得让人仿佛置身于寒冬腊月,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彼时,周遭一片死寂,唯有帮厨大娘突兀的笑声骤然响起。她死死盯着地上小厮那已然没了生气的尸体,笑声尖锐且凄厉,如夜枭啼鸣,直直钻进众人耳中,令人脊背发凉,寒毛倒竖。 “这毒,是我下的!我就是要除掉这个天理难容的祸害!”刹那间,她猛地站起身,双眼圆睁,仇恨的火焰在眸中烈烈燃烧,仿佛要将世间一切都焚烧殆尽。 忽然,帮厨大娘的目光如一道冷电,落在了林妙音身上。 那一瞬间,她的眼神里,情绪翻涌,愧疚、不忍、决然等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 紧接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用这口气,将满心的复杂都压下。再开口时,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歉疚:“对不住,王妃。老身利用了您,还惊吓到了小主子!” 话还在空气中回荡,她的动作却已如闪电般迅猛。 只见她飞速从袖间抽出寒光闪烁的匕首,毫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 林妙音的目光紧紧锁住帮厨大娘,在大娘缓缓闭眼的那一刹那,她敏锐捕捉到,大娘看向小厮尸首的眼底,厌恶之色翻涌,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 那厌恶太过深沉、太过真切,让林妙音心头狠狠一震。无论如何,她都难以想象,这样的眼神竟会出现在一位生母看向自己儿子时的目光中。 帮厨大娘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在小厮的尸体上,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厌恶之情溢于言表。随后,她缓缓转过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嘴唇微微颤抖,她开始喃喃自语,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赎罪……我造了太多孽,现在该赎罪了……” 绿原本站在一旁,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 当看到帮厨大娘彻底没了呼吸的那一刻,她才猛地回过神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空气。 第402章来日方长 翠绿眼见帮厨大娘气息越来越微弱,直至没了生息,情绪瞬间失控,猛地转头看向余秀灵,脸上满是崩溃之色,嘴唇微张,眼看就要开口说话。 吴嬷嬷反应极快,当机立断,脸色一沉,厉声怒喝:“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前把她嘴捂住,拖出去!” 林妙音见此,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毫不犹豫地快步上前阻拦:“慢着!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吴嬷嬷却只是轻蔑地一挥手,瞬间,数十个小厮如潮水般涌上前,将林妙音等人团团围住,气氛陡然剑拔弩张。 吴嬷嬷抬眼,目光冰冷地看向林妙音,警告道:“王妃,您有这闲工夫在这儿管这些闲事,倒不如赶紧回府,好好陪陪幼安。” 林妙音下意识看了一眼余灵秀,见她已经回过神来,神色也逐渐恢复平静,心中瞬间明白了长公主派吴嬷嬷前来的用意——这分明是要保下余秀灵。 林妙音哪肯善罢甘休,她柳眉紧蹙,又上前一步,再度阻拦,声音冰冷:“吴嬷嬷,此事干系重大,岂是区区‘小事’就能敷衍过去的?怎能如此轻易就翻篇了?” 吴嬷嬷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语气愈发强硬,“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流言蜚语罢了。长公主府已经赔上了小厮和帮厨的性命,难道还不够凄惨?王妃,您还想让谁来当这无辜的替罪羊?可别忘了,这儿可不是您能随心所欲、肆意撒野的地方!” 林妙音还欲再辩,风铭却匆匆上前,微微俯身,在她耳畔低声说道:“王妃,主子该换药了!” 林妙音一下就明白了风铭在阻拦自己,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不悦,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可又不好发作。 她转身欲走,路过余秀灵身边时,余秀灵故意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嚣张与挑衅:“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林妙音眼神瞬间凌厉如刀,狠狠剜了她一眼,丢下一句“咱们走着瞧,来日方长”,才拂袖离去。 从余秀灵的院子出来后,林妙音满心都是怒火,径直去了楚幼安的院子,而没有去北宫攸的屋内。 踏入院子,瞧见楚幼安正睡得安稳,稚嫩的小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林妙音心中的怒火这才慢慢平息了一些,眼神也渐渐柔和下来。 翌日 楚幼安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便是娘亲那熟悉又亲切的面容。 刹那间,她的眼眸亮了起来,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欢喜。 她轻手轻脚地往娘亲身边凑了凑,小心翼翼地,生怕惊扰了娘亲,只想就这样静静地感受着母亲的温暖。 等到母女两个梳洗完毕,正打算用早膳的时候,吴嬷嬷便带着一众丫鬟婆子鱼贯而入。 林妙音敏锐地注意到,吴嬷嬷的态度与昨夜大相径庭。 昨夜面对自己时,她语气强硬,神色冰冷,可此刻面对楚幼安,眼中满是打从心底的喜爱与尊重,那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只见吴嬷嬷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前几日,有那没眼力见、不长眼的奴才在府里乱嚼舌根,惊扰了小主子,实在是罪该万死。好在如今长公主已经知晓此事,定会严惩不贷。” 吴嬷嬷的目光朝着一旁的林妙音轻轻扫过,而后继续说道:“昨夜王妃亲自带人去余姑娘的院子询问情况。老奴见夜色已深,怕王妃太过劳累,便劝王妃回来陪着您早些歇息,之后的事儿就由老奴接手处理了。” 楚幼安听闻此言,眼中满是震惊,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妙音,脱口而出:“娘亲,您昨晚出去了?” 林妙音对上楚幼安的目光,眼中满是温柔与关切,轻声问道:“嗯?怎么突然这么问,发生什么事了?” 楚幼安满心自责与难过,缓缓低下头去,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都怪幼安没用,不仅没能帮上忙,还害得娘亲您牺牲休息时间去查事情,幼安本想着能为您分忧,没想到最后反倒让您更辛苦了。” 林妙音见状,心疼地抬手轻轻抚上楚幼安的发顶,温柔说道:“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你有这份想要帮忙的心,娘亲就已经很欣慰了。况且这事情本就是别人给娘亲下的套,自然是要由娘亲自己去解决。” 吴嬷嬷听着林妙音的话,心中暗自思量。 她觉得林妙音虽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她这就是在自家女儿面前给余灵秀暗暗使绊子呢。 林妙音这绵里藏针的手段,倒是让吴嬷嬷愈发笃定,长公主放弃余灵秀的决策简直再正确不过。 “那最后的结果如何?那小厮究竟为何要污蔑娘亲?”楚幼安在林妙音的柔声安慰下,情绪稍缓,随即目光转向吴嬷嬷,眼中满是探寻。 第297章 吴嬷嬷连忙欠身,恭敬解释道:“回少爷的话,都查清楚了。那小厮是帮厨大娘前夫的儿子,帮厨大娘在府里当差多年,是府上的老人了。前段时间,她儿子找上门来,大娘心疼自家孩子,便在府中给他谋了份差事。可谁能想到,这孩子是个没良心的,染上了赌瘾,胃口越来越大,债台高筑。” 说到这儿,吴嬷嬷下意识地抬眼,瞧了瞧林妙音,才接着往下讲:“后来,王妃为王爷熬药的时候,那小厮瞧见王爷出手阔绰,便起了歪心思。帮厨大娘偶然听闻王妃在找人,她知道自家儿子犯了错,又不想家丑外扬,便想着借着王妃的手,将这逆子打上几板子,赶出府去,好断了他的念想。只是没料到,后来事情竟闹得这般不可收拾……” “嬷嬷,是不是还有关键的没说?”林妙音敏锐地察觉到,楚幼安听着吴嬷嬷的讲述,脸色愈发苍白,显然是又想起了小厮被打死时那血腥的场景,当即出言打断。 吴嬷嬷的目光在楚幼安脸上匆匆掠过,瞬间捕捉到她面色苍白、神情恍惚的异样,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第403章下毒 吴嬷嬷像是被惊雷猛地劈中,瞬间回过神来,这才惊觉先前她和长公主都猜错了,楚幼安是真真切切被那日发生的事情给吓到了,不是林妙音无中生有的铲除异己。 “瞧我这脑袋,真是糊涂透顶!”吴嬷嬷抬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脸上写满了懊悔与自责,“人老了,话都说不利索,这么关键的事儿竟然给忘了说,平白让小主子担惊受怕,都是老奴的不是,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饶了老奴这一回。” 楚幼安唇角微微抿起,眼眸中带着探寻,继续看向吴嬷嬷问道:“那最后到底是怎么回事?背后到底有什么缘由?” 吴嬷嬷满脸诚恳,恭恭敬敬地对着楚幼安和林妙音俯身行了一礼,缓缓说道:“两位姑娘,老奴跟您二位实不相瞒。翠绿那丫头,是看着余灵秀姑娘被林姑娘您压制、受了委屈,心里实在气不过,一时糊涂,才想出散布流言的法子,想帮着自家主子出这口气,报复回去。” 林妙音听闻,冷冷地哼出一声,双手抱在胸前,语气里满是质疑,反驳道:“吴嬷嬷,您这话可就站不住脚了。一个想着把人彻底赶出府去,一个却只是简单报复,那小厮中的毒,到底是谁下的?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含糊过去。” 吴嬷嬷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缓缓开口:“事情是这样的,帮厨的李大娘无意间察觉到了翠绿的所作所为。正巧那赌鬼小厮又赌输了个精光,厚着脸皮找李大娘要钱。也是合该有事,他竟无意中偷听到了翠绿和李大娘商量的计划,这下可就起了坏心思,拿这事儿威胁翠绿,逼她嫁给他,妄图借此攀上余家这高枝,以后衣食无忧。” 林妙音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不信任,撇了撇嘴道:“嬷嬷,您编故事好歹也编得像模像样些,就您说的这些,我可是一个字都没法相信。” 一旁的楚幼安也微微皱起眉头。 吴嬷嬷见状,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与诚恳,说道:“林姑娘,我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假话。其实翠绿是李大娘第二任丈夫的女儿。李大娘二嫁之后,起初日子过得还算安稳,可没成想,没几年,她丈夫外出采买东西的时候,被一辆飞驰而过的马车给撞死了。” 楚佑安急切地追问道:“这和下毒的事儿到底有什么关联?您就别再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吴嬷嬷顿了顿,随后继续说道:“实不相瞒,那天李大娘根本不是去买东西,她是找借口把丈夫支开,好偷偷拿家里的钱去给那个小厮。所以她心里对那小厮恨得牙痒痒,对翠绿也愧疚万分。得知翠绿要报复,便毫不犹豫地决定帮她。可后来听说那小厮对翠绿起了不轨之心,李大娘顿时怒火中烧,一咬牙一狠心,就下了毒,那小厮这才丢了性命。” 林妙音瞧着女儿楚幼安在得知真相后,那紧绷的身子终于缓缓放松下来,眼神里的警惕与不安也逐渐褪去,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轻轻拍了拍楚幼安的肩膀,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安抚道:“安儿,没事了,你且放宽心,好好歇着。” 楚幼安微微点头,眼中还残留着些许复杂的情绪,看着母亲和吴嬷嬷,默不作声。 原来世间也有母不慈子不孝的母子啊。 林妙音直起身子,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对着吴嬷嬷说道:“吴嬷嬷,劳您走这一趟,我送您出去。” 吴嬷嬷欠身行礼,应了一声,便跟在林妙音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步伐不紧不慢地朝着院子走去。 一路上,林妙音看似随意地询问着吴嬷嬷府中的一些琐事,吴嬷嬷也是一一恭敬作答,可两人的心思却都不在这看似平常的对话上。 到了院子,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林妙音停下脚步,转过身,神色认真地看着吴嬷嬷,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吴嬷嬷,事情的真相真的是如此吗?” 吴嬷嬷原本低着的头缓缓抬起,一改刚刚在院内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语气冷淡地说道:“若是王妃不信,可以自己去查。” 说罢,她微微扬起下巴,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傲慢,仿佛在向林妙音宣告,自己所言句句属实,不惧任何查证。 林妙音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 她看着吴嬷嬷那副胜券在握、所有事情都已完美收尾的架势,顿了顿,又开口问道:“那翠绿在哪?” 这个问题一出口,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吴嬷嬷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难得地沉默了起来,嘴唇紧闭,并未回答林妙音的问题。 过了片刻,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林妙音一眼,然后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吴嬷嬷离去的背影,林妙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林妙音转身回到屋内,见楚幼安已经坐在一旁,开始认真听夫子说书。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专注,仿佛刚刚的风波从未发生过。 林妙音心中稍感欣慰,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决定去找北宫攸,她觉得北宫攸或许知道更多的内情。 林妙音一路来到北宫攸的书房,刚踏入房门,便看到北宫攸依旧趴在榻上。 而风铭则站在一旁。 北宫攸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是林妙音,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光芒。 林妙音却径直走到风铭面前,目光紧紧盯着他,急切地问道:“昨天,翠绿被吴嬷嬷带走之后,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风铭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下意识地看了自家王爷北宫攸一眼,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见北宫攸微微颔首,他才微微弯腰,恭敬地开口道:“回王妃的话,天还未亮的时候,翠绿就已经被杖毙了。” 第404章不见 林妙音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震,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风铭接着说道:“吴嬷嬷将所有的事情都审问完了之后,让翠绿签字画押,然后让余灵秀看着翠绿被杖毙。” 林妙音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翠绿悲惨结局的同情,也有对这背后复杂关系的疑惑。 林妙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又问道:“那余灵秀现在人呢?” 风铭微微低下头,回答道:“她人现在正跪在长公主院子。” 林妙音沉默了片刻,脑海中思绪万千。 在长公主院中,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余灵秀身着素色衣衫,双膝跪地,身影在空旷的堂屋中央显得格外渺小与无助。 堂屋的里间,长公主并未现身,唯有屏风后的模糊剪影,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威严。 此时,吴嬷嬷脚步匆匆而入。 路过余灵秀身边时,余灵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地伸手拽住了吴嬷嬷的裤脚,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急切:“嬷嬷,为何长公主不见我?” 余灵秀双眼满是惶惑与不安,紧盯着吴嬷嬷,仿佛能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吴嬷嬷看着余灵秀这副模样,似乎依旧不知道她自己做错哪里,心中暗叹她的糊涂,忍不住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嫌恶,用力挪开了余灵秀的手,甚至都未多作停留,便快步向着内院走去。 长公主听到吴嬷嬷的脚步声,微微抬了抬眼,声音清冷,仿若裹挟着寒霜:“都说了?” 吴嬷嬷立刻恭敬地欠身回答:“说了,小主子那边,这事情算是过去了。但是林妙音那边,她似乎还要继续追究!” 长公主听闻,柳眉瞬间拧起,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她还真当这里是她的地方了!” 第298章 吴嬷嬷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主子,老奴进来的时候,那余姑娘问老奴到底做错了何事。” 长公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到现在还不知道错在哪里?” 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失望与决绝:“这么蠢,以后就不要再留下了!” 吴嬷嬷心领神会,微微颔首,悄无声息地退下。 出了院子,她看着仍跪在地上的余灵秀,神色冷淡,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姑娘来此这么久,想必家中长辈惦记的很,长公主不忍,让老奴送您回去!” 余灵秀听到这话,如遭雷击,瞬间意识到自己被长公主彻底抛弃了。 她猛地扑到吴嬷嬷脚下,双手紧紧抱住吴嬷嬷的腿,声泪俱下:“求嬷嬷帮帮我,我一定会好好的听长公主的话,不会再自作主张!” 她的泪水肆意流淌,脸上满是惊恐与哀求,可吴嬷嬷却不为所动。 吴嬷嬷神色冷淡,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一旁候着的婆子上前。 那几个婆子立刻心领神会,脚步匆匆地走向余灵秀,动作虽算不上粗暴,却也没有丝毫的温柔,一左一右架起余灵秀的胳膊,准备将她搀扶起来。 余灵秀还在不停地挣扎,哭喊声回荡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嬷嬷,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 待余灵秀被架起,吴嬷嬷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奴才给姑娘半个时辰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老奴亲自送您离开。”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说完便转身背对着余灵秀,不再理会她的苦苦哀求。 余灵秀双眼空洞地凝视着吴嬷嬷渐行渐远的背影,整个人仿若被抽去了脊梁骨,浑身瘫软。 在婆子半扶半架的力道下,她机械地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踽踽而行。 。 回想起初入长公主府时,外界都默认她即将成为长公主的儿媳,一时间风光无限。 她不敢去想,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余 家又会被外人如何指指点点、耻笑讥讽?这些念头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她的心。 “翠绿,收拾东西!”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与绝望。 话一出口,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翠绿早已不在人世了。 刹那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翠绿被杖毙时的场景。 她那充满恨意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吴嬷嬷让翠绿去死,不过是为了让她永远闭嘴,将所有的秘密和是非都随着翠绿的生命一同埋葬,让所有事情在她这里彻底画上句号。 如此一来,死无对证,即便林妙音那边铁了心要追查流言的源头,也注定是徒劳无功,什么都查不到。 “林妙音!”余灵秀咬牙切齿地低喝,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满是蚀骨的恨意。她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近嵌入掌心,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此刻,她脑海中林妙音的面容,犹如恶魔般挥之不去,正是这个女人,将她的生活搅得支离破碎。 就在满心的怨愤几乎要将她吞噬之时,楚幼安的身影骤然闯入她的思绪。余灵秀浑身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所有的疑惑瞬间有了答案。 刹那间,她恍然大悟,终于明白长公主为何会如此放弃她成为宁王的人。 是她,是她利用到了楚幼安。 不是她动了长公主府的人,也不是她在长公主府下毒,是她动了楚幼安,所以长公主才会动怒。 她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像发了疯般冲出院子,直直朝着楚幼安的院子奔去。 身后,婆子们焦急的呼喊声一阵紧似一阵,可余灵秀却仿若未闻,满心只有一个想法——必须尽快找到楚幼安。她的脚步凌乱而急促,鞋子在地面上重重踏过,溅起一片尘土。 终于,她跑到了楚幼安的院子。 楚幼安正站在书房中央,阳光为她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 白皙的脸庞上,双眸明亮而清澈,宛如春日里最纯净的湖泊,透着懵懂与天真。 然而,这美好的一幕落入余灵秀眼中,她的眼底陡然闪过一丝怨恨。 第405章怪物 秋风瑟瑟,卷起几片枯叶敲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楚幼安正襟危坐于紫檀木书案前,手里捧着一卷《诗经》,稚嫩的眉眼间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窗外景色萧瑟,但她却恍若未闻,全神贯注于书卷上的文字。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书房的宁静,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脆响。 楚幼安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向外望去。 只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闯入,这人正是余灵秀。 她衣衫不整,发髻散乱,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余灵秀看到楚幼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跪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的泪水簌簌而下,如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冰冷的地面,哭喊道:“楚小姐,求求您,千万不能就这么把我赶出长公主府啊!我若是这般狼狈地被撵出去,我余家的名声可就全毁了!我日后还如何嫁人?家中的姐妹们也必定会受到牵连,求您大发慈悲,饶我这一回吧!” “幼安,求求你,救救我!”余灵秀哭喊着,声音嘶哑,“我不能就这样被赶出去,求你帮我说句话,在长公主面前,或者……或者在你母妃面前……” 楚幼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小小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眼神冰冷得如同冬日寒潭。余灵秀的哭诉在她听来,如同秋风扫落叶般无足轻重。 “你闹出这么大的事,妄想败坏我母妃的名声,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岂非咎由自取?”楚幼安的声音清脆稚嫩,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余灵秀闻言,身子一颤,哭得更加凄惨,“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看在我伺候你母妃多年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她一边哭喊着,一边不停地磕头,额头很快便渗出了血迹。 楚幼安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反而觉得厌烦至极。“早些时候,我便告诉过你,我的父王只会有我母妃一人!是你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如今又何必做这幅可怜模样?” 余灵秀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至少……至少让我过段时间再离开,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找个合适的理由,体面地离开公主府……” 楚幼安冷哼一声,“体面?你做出这等丑事,还有何体面可言?”她不再理会余灵秀的哭求,转身回到书桌前,重新拿起书卷,淡淡地吩咐道:“将她送出去!” 两名侍女应声而入,将还在不停磕头哭喊的余灵秀拖了出去。 余灵秀被两名侍卫架着往外拖,她犹如一只困兽般拼命挣扎,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指甲在石板地上划出一道道刺耳的声响。 她的眼神中满是怨毒,死死地盯着楚幼安那冷漠的小脸,心中的恨意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 此时,外面那些关于楚幼安是“没有感情的怪物”的传言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恨意冲昏了她的头脑,她张开干裂的嘴唇,就要喊出“怪物”二字。 然而,就在她即将喊出口的瞬间,吴嬷嬷不知何时鬼魅般地出现在她身后。 吴嬷嬷身形高大壮硕,一只粗糙且布满老茧的大手如钳子一般,紧紧捂住了余灵秀的嘴,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拖了下去。 余灵秀的双脚在地面上徒劳地滑动,发出呜呜的挣扎声,很快便消失在了庭院的转角处。 当余灵秀被带到长公主面前时,她已是狼狈不堪。 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脸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一道道血痕从额头蜿蜒至下巴,衣衫也被扯得破破烂烂,满是尘土。 长公主端坐在主位上,身姿优雅。 她看着余灵秀,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川”字,语气冰冷得仿佛能结出冰碴:“你当真想留下来?” 余灵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急切地说道:“求长公主开恩,臣女知错了,求您让奴婢留下!臣女愿做牛做马,以报长公主的大恩大德!” 长公主静静地凝视着她,片刻后,脸色却突然缓和下来,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怜悯:“罢了,本宫也是看在宁王的面子上,这才不得不给宁王妃几分薄面。你也是个可怜的,小小年纪犯下这等糊涂事。这次本宫就去和那孩子说说,让她不要再和你计较了。” 余灵秀闻言,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便连忙再次叩谢,额头一下又一下地磕在地上,嘴里不停地说着:“谢长公主,谢长公主,臣女定当铭记长公主的恩情。” 第299章 长公主居高临下,眼中浮起一抹淡淡的怜悯,看着眼前狼狈的女子,缓缓开口:“瞧瞧你这副模样,若是叫你爹娘瞧见了,指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子!吴嬷嬷,速去请府医过来,仔细地给她瞧瞧。尤其是她这张脸,一定要万分小心,绝不能留下一丝疤痕。” 余灵秀听到“府医”二字,而非“太医”,心中顿时一沉。她瞬间明白,长公主对待自己的态度已大不如前,往昔对看中臣子之女的那种珍视不复存在,以后恐怕只会将自己当作一枚随意驱使的棋子。这般念头闪过,她心中暗自涌起一股恨意,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等人被带下去后,吴嬷嬷轻手轻脚地走到长公主身后,小心翼翼地帮她揉着额角,轻声问道:“主子,您这是心软了?” 长公主冷冷地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本宫不过是瞧她能毫无顾忌地给幼安下跪,就知道她往后必定是一条能为本宫所用的忠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在对话中加入一些环境描写 长公主怜悯的看着她:“瞧你这幅样子,若是让你爹娘知晓了,定是要心疼坏了!吴嬷嬷,请府医过来,好好的给她看看!特别是她这脸,一定要仔细着,千万不能留疤!”请把这句话换个表达方式。 第406章一起走 余灵秀虽被留了下来,却还是被转到了府中更偏僻的院落。 此前,她在长公主面前跪了许久,这会哪怕是躺下了,这腿也是隐隐作痛。 所以在看过她的脸之后,又让他帮忙看下腿。 府医一番仔细查看后,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说道:“姑娘,您这腿,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若是不及时寻得良医好好治疗,日后恐怕会落下残疾,腿会瘸啊。” 听到这话,余灵秀的双眼瞬间瞪大。 她心里清楚,若是这消息传到长公主耳中,自己必定会再次被当作弃子,无情地抛弃。 想到这里,余灵秀定了定神,强装镇定,急切地对府医说道:“大人,求求您,此事万不可让长公主知晓。只要您暂且帮忙隐瞒,小女子必定不会亏待您。” 说着,她赶忙拿出一些钱袋子递到府医面前。 府医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接过钱袋,轻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姑娘,我便暂且帮你瞒着,不过你还是要尽快想办法寻医问药啊。” 余灵秀连忙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我定会尽快想办法的。” 余灵秀浑然不知,府医才刚踏出她的院门,便朝着长公主所在的院落赶去。 吴嬷嬷从府医那里探听到余灵秀的近况后,一刻也不敢耽搁,赶忙向长公主禀报。 长公主听闻,神色间满是漠然,语气淡淡的:“只要她那张脸完好无损,其他的,本宫并不放在心上。” 在长公主眼中,余灵秀不过是自己手中的一把刀,一把隐匿在暗处,关键时刻用以达成目的的利刃。腿是否康健,实在无关紧要。 —— 余灵秀被长公主留了下来,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她被调到更为偏僻冷清的院落的消息,便如一阵风般,悄然传入了林妙音的耳中。 这日,林妙音看着已经起身可以自由活动的北宫攸,脸上带着几分探寻的神色,开口问道:“听闻余灵秀的母亲是安阳县主,起初长公主保下余灵秀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顾念着安阳县主的情分,毕竟安阳县主当年与长公主也有过一段交情。可如今她却做出这等安排,把余灵秀调到那么偏远的院子,你说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北宫攸听到这话,原本平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他心里可是清楚得很,长公主留下余灵秀的真正目的,还是打算把她送到自己身边,成为自己的妾室。 一想到这儿,北宫攸就觉得心里窝火。 他看着林妙音,见她一脸认真,眼中只有纯粹的疑惑,丝毫没有吃醋的意思,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微微抿了抿唇,轻声告诫道:“长公主的野心可远不止于这一国之内,她的心大得很。往后你若没什么要紧事,千万别和长公主起冲突,她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林妙音听了,顿时兴致缺缺。 她轻轻叹了口气,话题一转:“我在长公主府也待了不短的日子了,况且你瞧,你的身体如今已大好,日常起居都没问题了,想来也无需我再照料了。” 北宫攸脸色微变,猛地站起身,“你要去哪?” “去找沈家兄妹。”林妙音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我照顾了。” “不行!”北宫攸想也不想地拒绝,“外面太危险,你不能一个人出去。” 林妙音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要将我一直软禁在长公主府?” 北宫攸一时语塞。 “我让侍卫陪你一起去。”他妥协道。 “不用,”林妙音干脆地拒绝,“我一个人更方便。” 北宫攸还想再劝,却见林妙音已经转身离去,他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林妙音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洒进院子,北宫攸便早早来到楚幼安的院子,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她醒来。 楚幼安悠悠转醒,朦胧的睡眼瞬间清明,目光触及北宫攸的身影,下意识地往他身后探寻,入目之处空无一人,眼中不由泛起几分疑惑。 “安安,今日父王陪你,好不好?”北宫攸温柔地开口,声音里满是宠溺。 楚幼安闻言,先是一怔,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你娘亲今日要独自出门。”北宫攸看着楚幼安,察觉到她脸上瞬间浮现的惊恐,心中一阵愧疚,只能放柔声音,轻声哄着,“父王也不清楚她去了哪里,何时归来。” 楚幼安惊恐地瞪大双眼,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她本就缺乏安全感,林妙音的突然离开,让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些被世界遗忘的日子,那种被抛弃的恐惧瞬间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却因太过着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拉住北宫攸的衣袖,眼中满是无助与恐慌。 “不过,她现在还没出发,你要是想去问问,或许还来得及。”北宫攸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心中满是不忍。 话音刚落,楚幼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转身便朝着林妙音的住处飞奔而去,脚步慌乱又急切。 -—— 林妙音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门,却看到楚幼安泪眼汪汪地站在门口,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她心中一软,走过去将楚幼安抱在怀里,“安安,怎么了?” 楚幼安一把紧紧抱住林妙音,小小的身子抖个不停,喉咙像是被堵住,只能发出几声压抑的哽咽,根本说不出话来。 林妙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满心疑惑,轻轻拍着楚幼安的背,温声细语地哄着:“安安,这是怎么啦?跟娘亲说说,好不好呀?” 说着,便心疼地将楚幼安抱起来,缓缓朝屋内走去。 一进屋,楚幼安好不容易稳住情绪,憋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一、起、走!别、丢、我。” 林妙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误会自己要抛弃她独自离开了。 她哭笑不得,耐心解释:“安安乖,娘亲只是出去办点事儿,很快就回来,不会扔下你的。” 可楚幼安哪肯相信,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死死拽着林妙音的衣角,那模样仿佛只要一松手,娘亲就会消失不见。 第407章被逼 林妙音实在拗不过,瞧着孩子这般难过,心里满是心疼。无奈之下,只得软下语气哄道:“好好好,安安不哭啦。娘亲带着北宫攸安排的护卫一同出去,有他在,你父王便能随时知晓娘亲的行踪。这下,你总该放心啦。” 楚幼安这才止住了眼泪,破涕为笑,小手紧紧攥着林妙音的手,仿佛生怕一松开,娘亲就会消失不见,一刻也不愿松开。 临到要走,林妙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要紧事儿,俯身轻声问道:“安安,你是怎么知道娘亲要出去的呀?” 楚幼安犹豫了一瞬,眼神怯生生地朝北宫攸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才小声嗫嚅道:“父王……” 林妙音愣了一下,转瞬便明白了其中缘由。她猛地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北宫攸一眼,咬牙切齿道:“北宫攸,你可真够卑鄙的!” 北宫攸却好似全然无辜,只是耸了耸肩,一脸轻松地说道:“我不过是跟安安提了一嘴你要出去玩罢了,哪能想到她会这么激动。” 林妙音懒得再与他理论,转身便带着楚幼安和护卫离开了长公主府。 出了长公主府,林妙音敏锐地察觉到,风铭并未如她预想的那样直接跟在身后,而是隐匿了身形。见此情景,她暗自松了口气。 第300章 就在风铭即将消失在她视线之时,却听他低声说道:“王妃,近日会有故人归来,想来王妃见到她,定会十分高兴。” 故人? 林妙音满心疑惑,赶忙抬眼看向风铭,可风铭却并未多做解释,撂下这句话后,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妙音在那熟悉的小院里看到了沈梨。 这一看,倒是让她吓了一跳。 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瘦了一圈,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林妙音见状,急忙快步上前,“梨儿,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副模样?” 沈梨一见到林妙音,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紧紧抓住林妙音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哭诉道:“妙音姐,我哥他……前几天突然得到一个重要消息,说是事关重大,必须得亲自出去确认一下。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真的好害怕,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呀?” 林妙音听着沈梨的哭诉,心中一阵内疚,“都怪我,这段时间被长公主府的那些琐事缠得脱不开身,没能早点来看你。要是我能早点来,说不定能帮上忙,也不至于让你一个人担惊受怕。” 她轻轻拍了拍沈梨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梨儿,你先冷静下来。你也知道,你的身体三年前刚刚经历过手术,即便手术成功了,底子也比常人弱太多。你要是再这样日夜担忧,把自己的身体熬垮了,沈玉哥要是回来看到你这样,得多心疼、多自责啊。你只有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才是对他最大的支持,他在外面也才能安心办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梨听了林妙音的话,抽泣着点了点头,哽咽道:“妙音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我真的好怕再也见不到我哥了。” 林妙音轻轻将沈梨搂入怀中,温柔地安慰道:“不会的,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呀,就听我的话,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等沈玉哥回来,看到健健康康的你,他得多高兴。” 在她的安慰下,沈梨的情绪渐渐平复,终于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林妙音看着熟睡的沈梨,轻轻掖了掖被角,转身走出房间,找来管家,神色凝重地问道:“管家,你可知沈玉少爷到底得到了什么消息,如此匆忙地就赶了出去?” 管家恭敬地低下头,面露难色,说道:“回林姑娘的话,奴才确实不知少爷具体得了什么消息。不过少爷临走前曾特意吩咐过,若是林姑娘回来,就让奴才转告您,他不会有事,让您不要担心。” 林妙音听了管家的话,眉头紧锁,暗自思忖:原本还怀疑沈玉是查到了换魂组织的线索,可听管家这么一说,又觉得不太像。那到底是什么消息,让他如此神秘兮兮,还特意叮嘱她不要担心呢? 林妙音坐在沈家的院子里,满心都是对沈玉的担忧与疑惑。 她的目光呆滞地落在前方,周遭的一切都仿若与她无关。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地上的落叶,可她却浑然不觉,就这么一直恍惚地坐着,任由时间悄然流逝。 直到夕阳西下,那温暖的余晖将整个院子都染成了一片金黄,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管家迈着轻缓的步子,小心翼翼地走近,轻声开口问道:“林姑娘,天色已晚,您看是否要留宿在此?” 这轻柔的话语,却如同一记重锤,猛地将林妙音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一拍脑门,失声惊呼道:“糟了!我今天答应了幼安要回去的!” 说完,她慌乱地站起身,脚步匆匆地朝着长公主府赶去。 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来到长公主府门口,她的心里还在想,风铭怎么没有提醒她?要是幼安再像上次那样,她不回去,她就不吃不喝的,那可怎么办? 林妙音行色匆匆,边想着边准备迈进府中,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身形憔悴的女人和一个面色苍老的男人并肩站在那儿。 两人神色凝重,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时不时焦急地张望着四周,那模样,显然是在急切地等人。 林妙音原本急切的脚步猛地一顿,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情绪。 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打算转身从侧门进去。 可就在她刚要转身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王妃!”林妙音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阵剧痛猛地袭来,仿佛有千万根针扎进了她的脑袋。 还没等她缓过神,就被一个身影紧紧抱住。“王妃,奴婢终于找到您了!” 第408章王妃回来了 林妙音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有些手足无措,身体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站在女人身后的男人疾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地,抱拳说道:“王妃,属下终于找到你了!” 男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抬起头时,眼眶里满是泛红的血丝,那是历经无数日夜寻找后的疲惫与重逢的欣喜交织。 林妙音看着这两人,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敲打过,嗡嗡作响。 眼前的一切如此熟悉却又陌生,她拼命在记忆里搜寻这两人的身影,可大脑却像被迷雾笼罩,怎么也抓不住那关键的线索。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这时,消失了整整一天的风铭终于现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妙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风铭微微欠身,神色恭敬:“王妃,这二位是玉竹和麦冬,自您失踪后,他们便一直在四处寻找。今日得知您归来,便匆忙赶来了。” 听到风铭的介绍,林妙音的目光再次落在玉竹和麦冬身上。 玉竹依旧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生怕一松开,她就会再次消失。 而麦冬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林妙音的心里五味杂陈,她努力拼凑着记忆,试图想起他们。 看着他们憔悴的面容,她知道,这些年他们为了找自己,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起来吧,都起来。”林妙音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动容。 玉竹和麦冬缓缓站起身,眼中的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淌。 玉竹哽咽着说:“王妃,这些年您到底去了哪里?我们找得您好苦……” 林妙音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我也记不太清了。” 风铭见状,上前一步说道:“王妃刚回来,许是记忆还未完全恢复。日后相处,定会慢慢想起。” 自林妙音失足落下悬崖的那一天起,玉竹和麦冬的世界仿佛被阴霾笼罩。 玉竹是林妙音身边贴心的婢女,这些年的相处,早已让她们主仆情深,如同亲姐妹一般。 麦冬则是护卫,一直默默守护在林妙音身旁,他的职责就是确保她的安全,可如今却让她遭遇这样的变故,心中满是自责与愧疚。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无数次的失望让他们身心俱疲,但心中的信念却从未动摇。 直到前些时候,他们得到了风铭传来的消息——王妃回来了。 那一刻,玉竹和麦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喜悦瞬间涌上心头。他们顾不上长途跋涉的疲惫,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长公主府赶去。 可当他们满怀期待地走进府中,四处寻找,却发现这里并没有林妙音的身影。 风铭也不见踪迹,整个府邸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让他们的心瞬间悬了起来。 但他们怎么甘心就这样离开呢? 这些年的寻找,让他们对林妙音的思念愈发深沉,他们太渴望能再次见到她了。 于是,两人相约打算等到晚上,如果入夜之后,还不见王妃林妙音的身影,他们将再次启程去寻找她。 他们在长公主府外的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府门。 幸好,让他们等到了。 “走,我们先进府里吧。”林妙音说道,她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亲切。 不管曾经的记忆如何,眼前这两人的忠诚与执着,让她无法不动容。 林妙音带着玉竹、麦冬,在风铭的跟随下,一同朝着楚幼安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玉竹时不时偷眼打量林妙音,眼中满是藏不住的关切与欣喜,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还未踏入院子,楚幼安就像有心灵感应一般,立刻从屋内迎了出来。 她小小的身影在门口一闪,便朝着林妙音飞奔而来。 林妙音见状,赶忙蹲下身子,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扑进怀里的女儿。 “娘亲!”楚幼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林妙音这才看清,她的眼眶还有些红,像是刚哭过不久。 周围伺候的丫鬟们在看到林妙音后,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第301章 林妙音轻抚着楚幼安的后背,抬眼看向那些丫鬟,心里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用说,女儿幼安肯定又因为她迟迟未归而闹脾气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轻声哄道:“乖安安,不哭啦,娘亲这不是回来了嘛。” 楚幼安从林妙音怀里抬起头:“等了好久。” 林妙音心疼地在楚幼安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是娘亲不好,让安安担心了。下次娘亲一定说到做到,好不好?” 这时,玉竹和麦冬走上前,对着楚幼安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小郡主。” 楚幼安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陌生的面孔,小手还紧紧抓着林妙音的衣角,小声问道:“娘亲,他们是谁呀?” 林妙音拉着楚幼安的手,介绍道:“安安,这是玉竹姐姐和麦冬哥哥,他们以前都是娘亲很重要的人,以后也会好好保护安安的。” 楚幼安眨了眨眼睛,乖巧地点点头:“玉竹姐姐好,麦冬哥哥好。” 玉竹和麦冬看着可爱的楚幼安,脸上都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玉竹还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香囊,递给楚幼安:“小郡主,这是奴婢给您带的小礼物。” 楚幼安眼睛一亮,接过香囊,开心地说:“谢谢玉竹姐姐,好漂亮呀!” 风铭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待众人寒暄得差不多了,他才上前一步,对林妙音说道:“王妃,天色已晚,早些安置吧。” 林妙音点头应道:“好,风铭,你也去休息吧。今日多谢你了。” 风铭有些无言,他想要说的是,请王妃去王爷那边。 可看着激动的玉竹,微微欠身,带着麦冬一起退下了。 林妙音牵着楚幼安的手,带着玉竹走进屋内。 书房 北宫攸看着风铭和麦冬,目光往他们的身后看了一眼,没见到想见的人,这才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麦冬:“这些年,辛苦你了。” 第409章翠竹死了 北宫攸望着风铭与麦冬,目光下意识地越过他们,往身后探寻,却未见到那个心心念念之人,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旋即收回目光,看向麦冬,神色温和,轻声说道:“这些年,你奔波劳累,着实辛苦了。” 麦冬听闻,恭敬地欠身,态度诚恳,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寻找王妃乃是属下职责所在,王爷言重了。在前来的路上,属下探听到一些有关沈公子的消息。” 风铭见此,也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行了个礼,恭敬说道:“王爷,今日王妃前往沈家院子,也未曾见到沈公子。据属下多方打听,他已然消失数日。细细算来,似乎是从王妃受伤那日起,便没了踪迹。” 北宫攸听后,神色微微一凛,追问道:“这个事情,王妃知道吗?” 风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王妃得知沈公子失踪后,那副神不守舍的模样,一个下午都沉浸在担忧与失落之中。 可话到了嘴边,他又犹豫了。 这些日子,王爷屡屡在王妃身上受挫,他实在不忍再提及此事,让王爷徒增烦恼。思量片刻,他还是选择委婉地说:“王妃是从沈公子的妹妹处得知他失踪的消息。至于具体的其他事情,似乎沈府上下也都不清楚沈公子究竟去了哪里。所以,属下怀疑,沈公子得到的消息,应该也是和换魂组织有关系。” 北宫攸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继续查,务必将沈公子的下落查个水落石出,还有换魂组织,哪怕是一丝线索,也绝不能放过。” 北宫攸目光坚定,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对风铭和麦冬下令道。 “是,王爷!”风铭和麦冬齐声应道,随后转身,迅速离去,准备展开新一轮的调查。 —— 楚幼安安然入睡后,林妙音便带着玉竹移步至隔壁房间。瞧见玉竹那年轻面庞上却满是疲惫之色,林妙音心中一阵酸涩,疼惜之情溢于言表,轻声问道:“这些年,你四处奔波找我,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玉竹忙不迭地摇头,语气坚定且急切:“不苦,真的一点都不苦!” 回想起往昔,王妃从那么高的地方骤然坠落,她和麦冬心里其实都清楚,王妃存活的希望极其渺茫。可他们始终不愿去直面那个残酷的结果,在心底留存着一丝微弱却又倔强的期许。 玉竹的眼中带着几分急切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当年那般九死一生的险境,您到底是怎样奇迹般地活下来的呢?” 林妙音听到这话,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一僵。 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眸,这该如何作答? 自己醒来之后,穿越后的那些记忆,消失得无影无踪。 沉默片刻,她才缓缓开口:“我……我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就像被一层迷雾笼罩着,好多事儿都记不起来了。王府和林家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如今在我脑海里,都是模模糊糊的影子,怎么也抓不住。” 玉竹听了,脸上的疑惑愈发浓重,眼中满是困惑与不解。 她其实是有些担心,是沈玉跟王妃说了什么,误导了王妃,她想了想,忍不住追问道:“王妃,难道没有想过要找回这些记忆?这些年,我们四处打听您的消息,可您这边却一点找寻记忆的动静都没有。要是您当初努力去寻回那些记忆,说不定我们早就重逢了呀。” 林妙音看着玉竹那认真又急切的模样,心中满是愧疚。 她抬起手,想要安抚玉竹,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最后只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玉竹,你不懂,我醒来之后,受了很重的伤,昏睡的时间比苏醒的时间还要长。”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也害怕,害怕找回那些记忆的同时,会发现一些我无法承受的真相。”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在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恐惧。 玉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看到林妙音那黯淡的眼神和疲惫的面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王妃,可那些记忆里,也有我们大家的过往啊,有您和王爷的点点滴滴,难道您就不想再记起来吗?” 林妙音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又何尝不想呢?可很多时候,越想抓住什么,就越是什么都抓不住。这些年,我也试着去回忆,可每次一用力,脑袋就疼得要裂开,久而久之,我也就不敢再勉强自己了。” 玉竹默默地看着林妙音,心中的不解渐渐化为了心疼。 她缓缓走上前,轻轻握住林妙音的手,低声说道:“王妃,奴婢以后再也不会再离开您了!” 林妙音感受到玉竹手心的温度,看着她眼中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小心翼翼,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以前有一个幼安,现在又有一个玉竹,以后找到饭饭之后,想要洒脱离开,可能没那么容易了。 偏院 余灵秀半靠在床榻之上,眉头紧蹙,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膝盖处传来的酸痛如潮水般一阵又一阵地冲击着她。 她强忍着疼痛,望向窗外,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合,突然喊了一声:“人呢?”声音在这略显空旷的偏院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自从被安置到这个偏院后,一切都变了。 曾经那些围绕在她身边殷勤伺候的人,如今仿佛人间蒸发。 口渴时,别说热气腾腾的茶水,就连个递水的人影都看不到;伤口发痒,她只能自己艰难地忍着,无人关心,无人照料。 那些日子里,她就像被世界遗忘的弃儿,独自在这冰冷的院子里,品尝着世态炎凉。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往昔,想起了翠竹。 翠竹那丫头,虽说做事偶尔有些笨手笨脚,可照顾起她来,却是全心全意、细致入微。 小时候,每次她生病,翠竹总是守在床边,彻夜不眠;玩耍时不小心摔倒,也是翠竹第一个跑过来,心疼地将她扶起。 那些一起度过的温暖时光,如今却成了她在这孤苦偏院里最珍贵的回忆。 可是——翠竹死了! 想到翠竹被带走前,看着她怨恨的眼神,余灵秀的手紧了紧。 她也不想让她去死啊!是她自己做事不小心,被林妙音那个贱人抓到了把柄,她也没办法的啊! 第410章幼安和我一起住过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长公主府的会客厅内,给这华贵的空间添了几分柔和。 长公主端坐在主位之上,手持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抬眼看向坐在下方的林妙音,“府上关于你谣言的事情,如今也算是有了个了结,你就别再继续放在心上,徒增烦恼了。” 林妙音闻声,神色平静,只是淡淡地抬眸看向长公主。 眼中波澜不惊,可心底却泛起一阵凉意。 所谓的了结,不过是找了个无辜之人顶罪,用一条鲜活的生命,平息了这场风波。 第302章 长公主瞧着林妙音一味沉默,全然没有顺着台阶下的意思,心中的恼怒瞬间翻涌。 原本平和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冷光,恰似寒夜中乍现的冰棱,锐利又森寒。 “本宫听闻,你那自幼便相伴左右的婢女已然寻回。”长公主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刻意拉长的尾音,悠悠回荡在四周,“啧,还听说你离府的这些年,那丫头为了找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可是真的?主仆一场,这情分,想来是极深的。” 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针般盯着林妙音,似笑非笑,故意停顿片刻,像是在给林妙音消化这番话的时间,又像是在等待她露出慌乱的神色,“你不妨将心比心,若是此次事件里,你站在余灵秀的位置上,事情都已经处理到这般田地,你心里能舒坦吗?” 长公主的语气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可话语里却藏着尖锐的倒刺,“若你实在无法感同身受,那本宫也只能亲自想法子,让你好好体会体会了。” 林妙音听闻此言,神色间不见半分惧意,反而身姿如松般挺直,双眸仿若寒星,冷光闪烁,毫不畏惧地迎着长公主的目光,字字清晰,掷地有声:“长公主殿下,您这话可说得太过轻巧了。此事于我而言,实在难以感同身受。毕竟,我从未有过漠视无辜性命,只为庇佑心狠手辣之主的行径。” 说罢,她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带着寒意的冷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您扬言要想个法子,让我好好体会体会?不妨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您有何手段!” 说完,林妙音直接起身,略微福了福身,不等长公主允许,转身便退下了。 吴嬷嬷侍立一旁,脸上的愤慨几欲溢出,胸脯剧烈起伏,忍不住叫嚷道:“主子,这林妙音也太张狂放肆了!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丫头,竟还敢这般在您面前撒野,全然没把咱们放在眼里,简直是胆大包天!” 长公主面上平静无波,连一丝动怒的痕迹都瞧不见,只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嗤笑,悠悠开口:“这世上,有弱点的人,才最是好拿捏。你瞧她那副模样,那个婢女对她显然极为重要。呵,这于咱们而言,倒成了件好事,往后不愁找不到制住她的法子。” 北风如刀,肆意刮过北苑。 林妙音面色阴沉,仿若覆着一层寒霜,疾步穿过那蜿蜒曲折的回廊。 她的发丝被狂风吹得肆意飞舞,几缕凌乱地贴在她满是怒容的脸颊上,更衬出她此刻内心的愤懑与不平。 风铭远远便瞧见王妃归来,心中一惊,小跑着迎上前去。 可林妙音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的到来毫无察觉,脚步未作丝毫停留,径直朝着前方走去。 风铭心中一紧,他跟随王妃许久,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敏锐地察觉到王妃情绪极度不对。 他加快脚步紧紧跟上,随后压低声音,恭敬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说道:“王妃,王爷有事想请您过去一趟。” 林妙音的脚步猛地顿住,周身仿若瞬间被一层更冷的寒霜笼罩,散发出的寒意似乎能将空气都冻结。 她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声音冰冷刺骨,仿若裹挟着冰碴:“他的母亲刚刚才威胁过我,怎么,他也要来凑这个热闹,上演一出母子齐上阵的好戏?” 风铭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弄得一头雾水,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眼神中满是无辜与茫然。 “王妃,您误会了。王爷是想跟您商量关于沈公子的事儿,真不是……” 林妙音知道到自己这是迁怒于人了。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心里清楚北宫攸和长公主向来不合,行事作风与立场更是天差地别,本就不是一路人。 只是刚刚被长公主那番威胁的话堵得胸口发闷,满心的委屈与愤懑没处发泄,才一时失了分寸。 她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暴躁情绪,神色恢复了几分淡然,看着风铭淡声道:“走吧!” 林妙音沉着脸,跟在风铭身后,来到了北苑的书房。 一推开门,北宫攸看到她的模样,不禁有几分诧异,脱口而出:“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林妙音脚步微微一顿,刚想要说没什么,可转念一想,以他的能力,就算自己不说,他也能查得一清二楚,索性就直接将刚刚长公主和她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我觉得玉竹在这里不是很安全,不如让她去沈梨那边!”林妙音的口吻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显然是通知而非询问。 北宫攸心底自是万分抵触。毕竟,沈家那对兄妹与妙音的情谊太过深厚,不单单有妙音失忆后与他们相伴的三年时光,还有那错综复杂、千丝万缕的换魂组织关联。 反观自己,不管是三年之前,还是当下,和妙音之间的关系都未曾那般亲密无间。 “倘若真让玉竹去了沈府,你无法时刻在旁照拂。万一有人在背后使坏、暗下毒手,你根本来不及施救。倒不如把人留在这儿,只要我在,长公主那边想来也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 林妙音冷笑了一声:“怎么会来不及施救?我和她一起住在沈府那边不就好了?” “可是幼安——” 想要再次拿幼安当借口的话,冷不丁的就被林妙音打断:“幼安可以跟我一起住过去!” “不行!” 第411章增进感情 北宫攸听闻林妙音直言要带走幼安,当即不假思索地拒绝道:“莫说我绝不同意,便是长公主那边,也断然不会应允。” 林妙音不过是一时被负面情绪冲昏头脑,因而面对北宫攸的拒绝,倒也没有多做纠缠,只是神色冷峻地提前警告他:“倘若玉竹出了任何差池,往后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北宫攸自然清楚她所指的是拿婢女当替死鬼一事,微微点头应道:“我明白!” “你特意来找我,所为何事?”林妙音不再纠结方才的话题,转而问道,“风铭说你有换魂组织的消息了?” 北宫攸轻轻颔首,解释道:“先前麦冬在寻找你的时候,发现了一些言行前后矛盾、十分可疑的人——” 他的话还未讲完,林妙音便直接打断:“既然是麦冬调查到的,那我直接去问他便好!”言罢,转身就要离开。 北宫攸见状,急忙起身拦住她,急切开口:“我——”他本想说,麦冬是自己的下属,若没有他的指示,麦冬不会透露半分。可瞧着林妙音那冷若冰霜的面容,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变成了:“我会让麦冬把所有事情都告知你的!” 林妙音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麦冬是北宫攸下属这件事,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莽撞,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愧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犹豫起来。 北宫攸说完那话就转身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所以他也没有看到林妙音欲言又止的表情。 林妙音看着重新开始处理公务的北宫攸,只能丢下一句:“你的伤还未好全,注意休息!” 丢下这句话之后,林妙音才匆匆离开。 她走后,北宫攸唇角弯了弯,显得心情极好。 一旁的风铭,向来心直口快,此刻实在按捺不住,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刚刚那事儿,您要是亲自跟王妃说,不就能有更多时间和王妃相处了?如此增进感情,岂不是美事一桩?” 北宫攸神色悠然,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却透着几分自得:“你不懂!” 他的目光望向林妙音离去的方向,缓缓说道,“你瞧,她刚刚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关心我的伤口。这就说明,她已然开始在意我了。” 说着,北宫攸顿了顿,转头看向风铭,脸上带着一丝调侃:“你不懂也实属正常,毕竟你还没娶媳妇,哪能体会这种感觉。” 风铭瞬间语塞,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心里想着,刚刚王妃说那话,大概率不是出于真心关心,或许只是因为愧疚罢了。但见自家王爷心情格外舒畅,一副沉浸在甜蜜幻想中的模样,风铭便决定不再多言,免得扫了王爷的兴致。 另一边,林妙音回到幼安的院子。 她脚步轻盈,生怕惊扰到屋内的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只见玉竹正静静地守在幼安床边,尽职尽责。 林妙音朝着玉竹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她一同出去。玉竹细心地将幼安的被子整理了一番,确保他睡得安稳,这才小心翼翼地跟了出去。 “玉竹,我方才听宁王提及,你和麦冬在外面四处寻觅我时,莫不是打探到了换魂组织的消息?”林妙音神色间带着几分急切,紧紧盯着玉竹的眼睛问道。 玉竹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贯的恭谨,轻声说道:“麦冬虽与奴婢一同外出寻您,可他在外头究竟得了什么消息,并未向奴婢多言。” 林妙音听闻,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满心的期待落了空,心中不禁泛起嘀咕,难道当真要去问麦冬?但他毕竟是北宫攸的下属,自己就这么贸然前去询问,会不会显得有些唐突? 第303章 林妙音正暗自思忖间,只见麦冬步伐沉稳地迈进了院子。他身姿笔挺,走到林妙音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声音洪亮且清晰:“王爷吩咐属下来向您详细汇报关于换魂组织的事情。” 林妙音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下意识地问道:“是他让你过来的?” “正是!”麦冬身姿笔挺,神色间满是恭敬。 林妙音闻言,神色悄然一动。 她静静地沉默了好几息,随后才缓缓开口,“你查到什么?” “属下发现,在近期的几个不同地区,那些前后言行举止出现极大反差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各大家族悉心培养的继承人!”麦冬有条不紊地汇报着。 “继承人?”林妙音先是露出满脸诧异之色,那精致的眉头瞬间微微皱起,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与探究。 不过短短片刻,她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恍然大悟般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分析道:“大家族的族长,平日里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稍有异常便会被众人察觉。若是贸然对他们下手实施换魂,肯定瞬间就会被发现。” 她顿了顿,眼神愈发清明:“但继承人就截然不同了,他们尚在培养阶段,言行偶尔出现不一致,旁人也都只会当作是成长过程中的正常现象,容易被忽视。” 麦冬听后,脸上带着几分敬意说道:“王爷也是这般考量的!” 话落,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儿,又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这算不算是您和王爷心有灵犀呢?” 林妙音一听,轻轻瞥了麦冬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不过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稍微琢磨一下就能想明白的事儿,哪是什么心有灵犀。” 听到这话,麦冬识趣地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其实是出发前,风铭特意跟他提过,王爷今晚因为王妃的一句话,心情好得出奇,所以他才灵机一动,说了这么一句。 玉竹安静地立在一旁,像棵悄无声息的翠竹,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倾注在麦冬和林妙音的对话上,不漏过任何一个字。 当麦冬说出那句打趣的话时,她那双平日里总是温顺柔和的眼睛瞬间瞪大,眼眸中闪过一丝嗔怒,毫不掩饰地瞪了麦冬一眼,心里直骂: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平白无故地瞎凑什么热闹,净说些让人尴尬的话。 第412章你懂什么 林妙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有察觉到玉竹这小小的情绪波动。她微微敛了敛心神,神色恢复平静,目光重新聚焦在麦冬身上,条理清晰地问道:“那些人的名单你有吗?” 麦冬闻言,立刻恭敬地点了点头,动作迅速又干练地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双手递上,同时有条不紊地汇报:“王爷已经安排人手严密盯着了,确保不会有任何疏漏。” 林妙音手握着麦冬递来的那份换魂组织的名单,目光快速扫过,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安阳县主,余灵秀的母亲。 她不禁轻皱眉头,眼中满是诧异之色。在她的认知里,余灵秀的家族虽不算顶级豪门,却也一直恪守着世家的规矩,怎么会和这神秘又邪恶的换魂组织有牵连呢? 玉竹注意到林妙音的神情,问:“小姐,怎么了?” 林妙音指了指名单上的一个名字:“安阳县主,余灵秀的母亲!” 思索再三,林妙音决定再次去找余灵秀,或许从她那里能得到一些答案。 翌日一早,林妙音便带着玉竹去了余灵秀的院子。 林妙音走进屋内,只见屋内布置简陋,没有一个下人伺候。 而余灵秀正躺在床上,面色潮红,昏迷不醒。 林妙音见状,立刻上前给她检查起来。 玉竹跟在林妙音身后,看到这一幕,不禁撇了撇嘴,满脸的不高兴,嘟囔道:“小姐,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往日里她那般对您,害您名声受损,还害得小主子梦魇,咱们干嘛还要管她死活呀!” 林妙音回头看了玉竹一眼,神色严肃地说:“玉竹,我此次来是有重要的事要问她,自然是要把她救醒的。人命关天,不可胡言乱语。” 玉竹虽心有不满,但见自家小姐态度坚决,也只好不再吭声,只能听从林妙音的吩咐,去取药材。 好在先前为了北宫攸的伤,她准备了许多的药材,这会要取药材也是容易。 玉竹按照林妙音的吩咐,将药给熬好了之后,就送了进来。 林妙音亲自将药一点一点的喂给了余灵秀。 不知过了多久,余灵秀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林妙音坐在床边,第一反应不是感激,而是警惕与愤怒。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尖锐:“你来干什么?假惺惺地救我,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看你笑话?你有什么笑话需要我去看?”林妙音柳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声音清脆却透着丝丝寒意,直直地刺向对面的余灵秀。 一旁的玉竹,原本就紧紧抿着的嘴唇此刻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因愤怒而微微泛红。 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向前疾跨一步,杏眼圆睁,狠狠地瞪着余灵秀,那目光仿佛能喷出火来。 “余灵秀,你可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玉竹的声音尖锐而响亮,在空气中回荡,“前段时间,你处心积虑,用那些恶毒的手段败坏我家小姐的名声,四处造谣生事,让小姐受尽了委屈和误解。那些日子,小姐承受了多少不该有的诋毁和非议,你可曾有过一丝愧疚?” 玉竹越说越激动,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可如今呢?小姐心地善良,不计前嫌,在你深陷困境之时,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你却说我家小姐要来看你笑话!你个白眼狼!” 余灵秀望着玉竹极力维护林妙音的模样,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婢女的身影,心头涌起一阵酸涩与怨愤,忍不住发出一声带着嘲讽的冷笑:“哼,真是条忠心耿耿的好狗!” 林妙音闻言,柳眉倒竖,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毫不示弱地回怼道:“余灵秀,你可别忘了,我既然有本事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让你苏醒,自然也有法子,能让你再次陷入无尽的沉睡,永远都别想再醒过来!” 余灵秀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心中清楚,此刻自己势单力薄,处于绝对的弱势。若是再继续争吵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于是,她紧咬下唇,强忍着满腔的怒火,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再发出任何声响,只是眼神中仍隐隐透露出不甘与怨怼。 林妙音没有丝毫的拖沓与犹豫,张口便说:“我来,是有一件事要问你!” 紧接着,她目光紧紧锁住余灵秀,眼神中透露出探寻的意味,单刀直入地问道:“你的母亲,安阳县主,最近可有给你传来消息?” 余灵秀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中瞬间涌起得意与傲慢。 她挺直了腰杆,下巴高高扬起,鼻孔微微朝天,用一种尖酸刻薄的语气回应道:“怎么?知晓我的家世了,就后悔之前得罪我了?我可告诉你,现在后悔,晚了!” 说话间,还轻轻甩了一下衣袖,那姿态仿佛在向林妙音宣告她的高高在上。 林妙音听到这般挑衅的话语,不禁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她双手抱在胸前,向前迈了一步,语气犀利地反驳道:“你的家世有什么了不起的吗?我可是记得,当时你为了不被赶出府去,可是苦苦求了长公主许久,才被允许留下来的!你的家世若是真的那么厉害,你会如此低声下气地乞求长公主?”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刺向余灵秀的痛处。 余灵秀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好似暴风雨即将来临,五官都仿佛拧在了一起,难看至极。 她昂起头,鼻孔微微朝天,语气中带着令人作呕的高高在上的傲慢,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过是个出自小家小户的女人罢了,又怎么可能懂得我们这种家世的规矩?在你那狭小的见识里,怕是连这些规矩的皮毛都想象不到。” “我若是就这么轻易地被赶出去了,那可就不仅仅是我个人的事了!”余灵秀提高了声调,脸上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忧虑,“我余家的其他女子都会被人指指点点,那些流言蜚语,就会像绳索一样,绊住她们的嫁娶之路。到时候,整个余家的颜面何存?”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那笑声就像一把冰冷的刀,“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们小门小户的人,哪里会有这些顾虑?你们这些人家的女儿,只要能攀上高枝,只怕是会迫不及待地主动脱了衣裳往男人的床上爬,根本就不会顾及家族中的其他女子,在你们眼里,哪有什么家族荣誉,不过是个人的私欲罢了!” 第304章 第413章她肯定对我下毒了 林妙音轻蹙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连个正眼都未给余灵秀,语气冷淡得如同结了一层冰:“这些琐事我可没兴趣,我就问你,你母亲最近可曾联系过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敲打着身旁的桌沿,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每一声都像是在催促着余灵秀赶紧回答。 余灵秀刚刚缓过神来,脑子也逐渐清明,一听到林妙音提及母亲,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语气里满是戒备:“你突然打听我母亲做什么?” 玉竹站在林妙音身后,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轻笑,“我们不过是好奇,您那位尊贵的母亲,安阳县主,在听闻您这些事儿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呢?大家闺秀,竟然做出欺凌正妻这般丑事,还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余灵秀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咬着下唇。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母亲平日里温婉端庄的模样,若是母亲知道了自己的事情,会是怎样的失望和痛心? 想到这里,余灵秀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涌起一股酸涩。 余灵秀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酸涩,原本泛红的眼眶瞬间被冷意填满。她死死地盯着林妙音,眼神中满是厌恶与不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冷笑着开口:“林妙音,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长公主府邸的事也是你能随便乱说的?就凭你这张嘴,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把府里的机密都抖落出去了。到时候,整个长公主府都得被你连累。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今日没有提醒过你!” 余灵秀的话一出口,林妙音只觉满心的期待瞬间落空,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失望。 看来今日是打听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了,这般想着,她望向余灵秀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凉意,“我能救你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想必你也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还是自己另谋出路吧。” 说完,她便决然转身,留下余灵秀独留在屋内。 余灵秀望着林妙音离去的背影,心中的委屈与愤怒如潮水般翻涌。 凭什么她就能高高在上地说这些话?自己不过是一时落魄,怎会需要她这般假惺惺的怜悯? 她越想越气,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都几乎嵌进了掌心。 不知不觉,夜幕悄然降临。 按照惯例,婆子前来给余灵秀送饭。 她刚一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药味便扑面而来。婆子心中猛地一惊,这味道可不对劲。 她心里清楚,吴嬷嬷只是吩咐给余家姑娘一点小小的磋磨,等她吃些苦头,吴嬷嬷再出面安抚,这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手段她们用得娴熟。 可眼下这情况,明显超出了预期,这可不是让人生病的节奏啊!婆子站在原地,犹豫着是该先去禀报,还是先看看余灵秀的状况,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婆子脚下生风,三两步便跨到了余灵秀面前。瞧见姑娘安然无恙的模样,她暗自松了口气,可嘴上却忍不住叨叨起来:“姑娘,今日可是有人来探望您了?还让您用了药?您要是觉着身体不适,可一定得跟老奴说,老奴这就去给您请府医来!” 她微微皱眉,脸上满是担忧,继续说道:“这要是因为用了些不明不白的药,把身子给伤着了,老奴可担待不起啊!” 嬷嬷这话,恰似一道惊雷,瞬间点醒了余灵秀。 她眼眸骤亮,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嬷嬷的手,神色焦急,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快,快去给我喊府医!我感觉我的腿比之前更疼了,肯定是那女人给我下了药!” 说起余灵秀腿上的伤,吴嬷嬷早就千叮咛万嘱咐过她们。 这时候听到余灵秀喊疼,嬷嬷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叫苦,生怕被人知晓自己方才没守在姑娘身边,跑去打牌叶子了。 于是,她并没有立刻去喊人,而是强装镇定,挤出一丝笑容,轻声哄道:“姑娘,您莫不是又糊涂啦?您这腿本就有伤,平日里疼也是正常的,怎么能说是人家下药呢?”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余灵秀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余灵秀脸上神情近乎癫狂,咬牙切齿地说道:“林妙音那个女人来了,她能安什么好心?” 林妙音那女人向来心狠,怎么可能突然大发慈悲,好心要给她看病?她肯定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她下毒!没错,绝对是下毒,就像之前她指使婢女给那小厮下毒一样,手段何其歹毒。 送饭嬷嬷在一旁听着,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慌了神。 长公主府里,宁王妃和余姑娘素来不和,这可是府中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 “您,您稍安勿躁,奴婢这就去找吴嬷嬷!”送饭嬷嬷说完,连行礼都顾不上,便急匆匆地小跑着离开了。 吴嬷嬷听闻消息,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送饭嬷嬷莫要着急。 她神色悠然,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端起茶杯,轻抿几口,那袅袅升腾的热气似乎也抚平了周遭的紧张气氛。 她的目光在屋内缓缓扫视一圈,又抬手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沉稳与从容,好似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直至半盏茶的工夫悄然过去,吴嬷嬷才起身,带着府医匆匆朝着余灵秀的院子赶去。 一进院子,府医便快步上前,俯下身查看余灵秀的腿疾。 他眉头轻皱,刚开口说了半句:“这姑娘的腿——”余灵秀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打量起这位府医。 她发现,这次来的并非上次给自己诊治的那位,而是换了一个年纪更大些的。 吴嬷嬷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疑惑,赶忙上前解释:“姑娘,这位可是府上医术最为精湛的,之所以来迟了些,是因为他刚刚去给长公主请平安脉了,等一忙完,老奴就立马带他过来了。” 余灵秀想起之前在长公主那边确实见过这人,心中的疑虑便打消了,微微点头,选择相信了吴嬷嬷的话。 “我的腿如何了?” 第414章早一些迟一些 余灵秀的眸光,自那府医进门起便未曾移开。 当府医将视线迎上她的那一刻,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旋即故意长叹一声,开口说道:“姑娘这腿,着实是被耽误了。若是能在最初受伤之时便寻到老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如今……” 府医的话语戛然而止,那未尽之意,却如重锤般狠狠砸在余灵秀的心间。 他这番话,看似只是对病情的惋惜,实则暗藏玄机。 腿伤被耽误,指的是从一开始就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而所谓的“早一些”,分明暗示着若最初就来找他,便能避免如今的局面。 老府医这般模棱两可的表述,无疑是在往林妙音身上泼脏水。 余灵秀瞬间瞪大了双眼,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 她紧紧攥着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那原本就因病痛而略显苍白的脸颊,此刻更是因愤怒而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整个人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一旁的吴嬷嬷,敏锐地捕捉到了余灵秀情绪的变化。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旋即装作不经意地摇了摇头,低声嘀咕道:“唉,小小年纪就遭此大难,这双腿说废就废了。也不知那林妙音究竟是何居心,出手怎的这般狠辣?长公主殿下都已然打消了将你与宁王凑成一对的念头,她却还不放过姑娘。莫不是仅仅因为姑娘曾在宁王面前出现过?这也太善妒了些吧!” 吴嬷嬷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刺进余灵秀的心里。 余灵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全然不顾腿部传来的剧痛,歇斯底里地吼道:“林妙音!” 说着,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滑落,滴落在床单上,洇出一片片深色的痕迹。 老府医看着余灵秀那几近崩溃的模样,面上却依旧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再次摇头叹息道:“姑娘,不是老夫不愿尽力,实在是这腿伤拖得太久,经脉受损太过严重,如今想要完全恢复,简直是难如登天呐!您这以后可能走路都没办法如同常人一样了。” 吴嬷嬷见状,赶忙上前,假惺惺地扶住余灵秀,一边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她的泪水,一边继续煽风点火:“灵秀姑娘,你可一定要坚强些啊!老奴这就将您这事情和长公主禀报。” 余灵秀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一字一顿地说道:“吴嬷嬷,此仇不报,我余灵秀誓不为人!” 吴嬷嬷抬眸,看着眼前的余灵秀,那副好似要拼个不死不休的决然模样,落入她眼底,令她心中暗自得意,一丝满意悄然从眼底闪过。 她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故作的温和:“余姑娘,可千万莫要冲动呐。老奴这就去向长公主如实禀报,您且宽心。” 第305章 言罢,吴嬷嬷转身,冲着身后的府医微微点头示意,二人抬脚便要离开。 临出门前,她还特意提高了声调,对着门口守着的下人们吩咐道:“都给我仔细照顾好姑娘,要是有半分懈怠,可休怪我不客气!” 那几个下人被这威严的语气吓得一哆嗦,赶忙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 吴嬷嬷带着府医,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这略显偏远的院子。 很快,二人便来到了长公主的院落。 长公主正端坐在屋内,神色间透着几分威严与不耐。 见吴嬷嬷进来,她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问道:“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吴嬷嬷赶忙上前,微微欠身,恭敬又条理清晰地回道:“回长公主的话,府医已经仔细检查过了。余姑娘的腿,确实是前些日子长时间跪着落下的病根。不过您放心,府医已经按咱们之前商议的,把这责任都推到林妙音身上了。就老奴看余姑娘那副模样,就算她回去跟她母亲安阳县主说,县主也定不会起疑。” 长公主听后,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又接着问道:“还有呢?” 吴嬷嬷继续说道:“给余姑娘用的药,府医也查看过了,是从先前王爷受伤时用的那批药里取的,这期间旁人做不得手脚。” 长公主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语气冰冷地说道:“做不得手脚?那便在后面换药时,用那些药性相冲的药。” 说这话时,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吴嬷嬷沉默不语,神色平静地站在一旁。 这时,府医快步上前,微微欠身,恭敬而谨慎地应声道:“药,自然是可以用的。只是,还请主子明示,究竟需要药效达到何种程度?” 长公主听闻,柳眉微蹙,眼神中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寒光。 她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翡翠玉镯,沉思片刻后,冷冷开口:“就如你方才与她所言那般,要让她连正常走路都成奢望。” 话落,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事后得保证她还能恢复正常行走。” 府医闻言,神色一凛,低头沉思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如此的话,三日后最为适宜。三日后,余姑娘的膝盖定会酸疼难忍,到那时,怕是连站都难以站稳,不知这样可符合主子心意?” “不够!”长公主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狠辣,声音陡然提高,“至少要让她疼得彻夜难眠,生不如死!” 府医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微微颤抖,犹豫片刻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主子,若是如此,恐怕会影响到余姑娘的子嗣。” 长公主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嗤笑一声:“怎么?你是看上那余姑娘,想将她纳进房里?还是说,你嫌自己子嗣太多了?” 府医一听,心中大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几分惶恐:“奴才该死,多嘴妄言,还请主子赎罪!” 长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府医,眼中满是不屑与威严,“你只需照办即可,莫要多问不该问的。若是此事办得漂亮,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出了差错,你该知道后果。” 府医忙不迭地点头,额头紧贴地面,声音颤抖:“奴才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主子所托。” 第415章你好自为之 待府医战战兢兢地退下后,长公主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盛开的繁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安阳,我倒是要看看,你给灵秀留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轻声呢喃,声音里透着无尽的寒意。 吴嬷嬷走上前,轻声问道:“主子,这一次余灵秀真的会拿出那东西吗?” 长公主冷笑了一声:“这就要看她对林妙音的恨意有多浓了!” 吴嬷嬷闻言,便不再言语。 偏院 余秀灵心中十分笃定,吴嬷嬷必定会把自己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知长公主。 所以她满心期待地等着,等着长公主亲自前来安慰她。 这伤先前是她自己跪下导致,可现在的她,伤加深了的原因是长公主的儿媳妇林妙音。 在她看来,既然是儿媳妇伤了她,那长公主就欠了她一份情。 毕竟,自己的母亲与长公主曾有过深厚的情谊,就冲着这层关系,长公主也理应亲自前来探望。 她坐在偏院的窗边,目光时不时望向院门口,心中默默盘算着长公主到来的场景。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长公主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终于,吴嬷嬷来了。 余秀灵一见到吴嬷嬷进门,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期待的光亮,可瞬间又被失望与埋怨所取代。 吴嬷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冷笑: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以为身份高贵,就盼着长公主来看望,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吴嬷嬷脸上却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快走几步到余秀灵身边,拉着她的手,关切地说道:“余姑娘,长公主殿下可担心你了!” 说着,轻轻拍了拍余秀灵的手背,“殿下手上的事情实在是繁多,忙得脱不开身,可即便如此,还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先来看看你的伤势,瞧瞧你好些了没。”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殿下说了,等手头的事情一忙完,定会亲自来看你。” 吴嬷嬷说着,从食盒李端出一个精致的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 “灵秀姑娘,”吴嬷嬷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轻声说道,“老奴还把您的药给带来了。” “姑娘,这药啊,从煎制到送来,老奴可是一刻都没敢离开,一直亲自盯着呢。就怕有人心怀不轨,对这药下手。这可是长公主特意嘱咐老奴的,一定要保证姑娘您能按时喝上安全的药。” 余灵秀听到长公主的名字,微微一怔,心中的埋怨不知不觉少了几分。 她咬了咬下唇,轻声说道:“嬷嬷,让您费心了。” 吴嬷嬷笑着摆了摆手:“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照顾您是老奴的本分。长公主对姑娘您可是十分上心的。” 说着,她端起药碗,递向余灵秀,“姑娘,快趁热喝了吧。” 余灵秀接过药碗,看着那黑漆漆的药汁,眉头微微皱起。 但想到吴嬷嬷的一番苦心,还有长公主的关心,她还是一仰头,将药喝了下去。 喝完药,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吴嬷嬷连忙递上一杯清水,轻轻拍着她的背。 “嬷嬷,这药可真苦。”余灵秀苦笑着说。 “良药苦口利于病嘛,姑娘喝完这药,身体肯定能快快好起来。”吴嬷嬷安慰道,“对了,姑娘,这药啊,晚上还要再用一副,到时候老奴还亲自给您送来。” 余灵秀一听,连忙摆手:“嬷嬷,不用这么麻烦您了,我让丫鬟去取就好。” 吴嬷嬷却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姑娘,这可使不得。这也是长公主安排的,老奴必须亲自送到您手上。”说着,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姑娘,实不相瞒,长公主心里头愧疚啊。因为妙安小主子和王爷的关系,长公主没办法对王妃做什么!只能对您这边多看护了一些。” 余灵秀听了这番话,心中一暖,她伸手握住吴嬷嬷的手:“嬷嬷,您别这么说,我都明白。” 吴嬷嬷眼眶微微泛红,拍了拍余灵秀的手:“姑娘能理解老奴,老奴就知足了。您好好歇着,晚上老奴再给您送药来。” 说完,便将食盒收拾好转身离开。 偏院外,一个身形佝偻的府医正候在那里。 瞧见她出来,府医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随后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道:“都喝了?” 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几分沙哑。 “喝了!”吴嬷嬷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她一边说着,一边利索地揭开食盒,将里面的空碗展示给府医看。“这个药真的三日就能起效果?” 吴嬷嬷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怀疑,还有些许焦急。 府医微微点了点头,神色笃定:“就按照这个份量,她身子骨若是再弱些,两天便能看到效果。” 他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自得,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医术。 吴嬷嬷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目光如刀般射向府医:“你自己掂量着点!别把那些烂好心放到她身上!” 府医扯了扯唇角,那张老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暗。 他低声笑着说:“我什么时候那么好心了?只不过是看着这丫头有几分姿色,我……” 他正想着,吴嬷嬷的一声低喝打断了他的思绪。 “混账!”吴嬷嬷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充满了威慑力,“她对主子还有用,你敢对她起歪心思?” 吴嬷嬷的双眼紧紧盯着府医,仿佛要将他的心思看穿。 第306章 府医撇了撇嘴角,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神情:“所以我那不是只是问问吗?”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却有些不服气。 吴嬷嬷冷冷地看着府医,那目光仿佛能将人冻结:“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她转身便走,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带起一阵微风。 府医望着吴嬷嬷离去的背影,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在他看来,只要自己对长公主还有用处,长公主就不会拿他怎么样。 他在心里盘算着,这府上的那几个女子,自己看上的,有哪个长公主没应允过?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得意。 第416章药效 吴嬷嬷连着两日雷打不动地给余灵秀送药。 到了第三天的晌午,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洒下一片片光影。 吴嬷嬷像往常一样,提着药罐步履匆匆地走向余灵秀的房间。 刚一推开门,她就瞧见余灵秀竟自己下了床,正扶着桌沿缓缓挪动。 吴嬷嬷见状,赶忙快步上前,稳稳地搀扶住余灵秀,脸上满是关切与惊讶,说道:“您今儿个怎么自己下来啦?也不叫人伺候着。” 余灵秀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轻声说道:“嬷嬷,我觉着腿已经不怎么疼了,就想着下来活动活动,老躺着身子都要僵啦。”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吴嬷嬷手中的食盒上,眼中闪过一丝抗拒,“嬷嬷,您瞧,今天这药,是不是能不用喝啦?我都连着喝了好几顿,那味道实在是太苦啦,喝得我嗓子眼都是苦的。” 吴嬷嬷轻轻拍了拍余灵秀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哎哟,姑娘,良药苦口利于病呐,这药可还得接着喝。府医特意交代了,至少得喝上七天,才能彻底把病根儿除了。” 边说边扶着余灵秀在床边坐下,然后将药碗递到她手中,“这样吧,等您喝完今儿这一天的量,我就去问问府医,要是他说能停了,咱立马就停,绝不耽搁,行不?” 余灵秀接过药碗,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说道:“嬷嬷,您想得可真周到,这些日子多亏有您照顾我,辛苦您了。” 说罢,便端起药碗,眉头紧皱,一口将那苦涩的药汁喝了下去。 吴嬷嬷自伺候完余灵秀,心中便如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坐立难安。 她深知余灵秀腿疾的状况,之前府医信誓旦旦所言“腿会疼痛难忍”还在耳边回响,可如今余灵秀竟能下床走路? 吴嬷嬷心急如焚,脚步匆匆,裙摆带起一阵风,很快便来到了府医的居所。 她猛地推开房门,全然不顾平日里的礼数,双眼紧紧盯着府医,质问道:“你之前不是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余灵秀的腿会疼痛难忍吗?怎么如今她却能下床走路了?” 府医不紧不慢地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先让她尝试到好,后面等腿不好了,才不会想到我!” 这话一出口,吴嬷嬷心中的怀疑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愈发浓烈。 她死死地盯着府医,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可府医却神色坦然,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吴嬷嬷心中暗自思忖,此事绝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于是,她决定守在余灵秀的院子里,一探究竟。 夜幕降临,黑暗如一块巨大的幕布,将整个院子笼罩起来。 吴嬷嬷躲在院子里一处阴暗的角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余灵秀的房间。 夜深了,万籁俱寂,整个院子仿佛陷入了沉睡。 突然,一声痛苦的呻吟从余灵秀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吴嬷嬷的心猛地一惊,她立刻站起身来,快步冲向房间。 推开门,只见余灵秀整个人在床上痛苦地抽搐着,双手紧紧地抱住膝盖,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在微弱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余灵秀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摇头。 吴嬷嬷这才相信了府医的话,心里满意,面上却是不显,故意道:“姑娘您先等等,我去找府医来给您看看!” 说完便急匆匆转身去喊人。 等到吴嬷嬷把府医喊来之后,就看到余灵秀已经疼晕了。 刚刚还满脸心疼的吴嬷嬷,此刻面无表情的让府医将人给弄醒。 府医赶忙从药箱里拿出特制的醒脑药丸,轻轻塞进余灵秀的嘴里,又喂了些温水。过了好一会儿,余灵秀才缓缓转醒,虚弱地呻吟着。 “姑娘,您可算醒了,可把老奴给吓坏了!”吴嬷嬷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切,可那眼神却没有一丝温度。 余灵秀有气无力地说道:“嬷嬷,我这疼得实在厉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吴嬷嬷看了眼府医,使了个眼色,府医心领神会,上前说道:“姑娘这腿,老夫已经尽力了,以后这种疼,只怕是每隔三两日就会有!不过您能站起来,这已经算是万幸了!” 余灵秀瘫坐在榻上,冷汗从她的额头不断渗出,刚刚那一阵钻心的疼痛仿佛还在骨髓里肆虐。 她心有余悸,声音微微颤抖:“真的……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望向府医的眼神里,满是哀求与绝望。 府医站在一旁,缓缓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在余灵秀身上肆意游走,那眼神里透着一股不怀好意。 接着,他故意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伸出手去给余灵秀按摩腿部。 他的手在余灵秀的腿上肆意摩挲,看似是在认真治疗,实则是在借机揩油。一边动作,一边问道:“你腿上可有什么感觉?” 此时,屋内光线昏暗,角落里的烛火忽明忽暗地跳动着,给这压抑的氛围又添了几分诡异。 吴嬷嬷静静地站在一旁,将府医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却并没有戳破这一切,只是脸上堆满了虚假的关切,紧紧盯着余灵秀。 余灵秀只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可腿上传来的剧痛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让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她只能痛苦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腿上除了疼,没有别的感觉。”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整个人仿佛被疼痛抽干了力气。 府医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再次摇了摇头,那模样仿佛在宣告余灵秀的腿已经无药可医。 余灵秀瞬间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神中满是无助。 她挣扎着看向吴嬷嬷,双手紧紧抓住吴嬷嬷的衣袖,苦苦哀求:“嬷嬷,你帮我求求长公主,让她请太医来给我看看!我不想一辈子都这样了,嬷嬷,求求你……” 吴嬷嬷轻轻拍了拍余灵秀的手,脸上依旧是那副关切的神情,可说出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余灵秀最后的希望:“这府医就曾经任职于太医院,医术那是有目共睹的。他说没办法了,可就是真的没办法了!” 第417章胡乱攀咬 看着余灵秀愈发惨白的脸,吴嬷嬷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试探性地问道:“老奴听说,您的母亲安阳县主曾经有过一个可以止痛的偏方,不知道您有没有?如果有的话,现在倒是可以拿出来用。” 余灵秀微楞:“我母亲没有给过我什么偏方!” 吴嬷嬷目光紧紧锁住余灵秀,眼中透着一丝审视,她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看似关切的笑容,声音略带沙哑,却又刻意放柔:“灵秀啊,你这腿上的疼,可不能不当回事儿。你想想,要是这疼一直持续下去,往后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多,这腿,说不定就真的废了。” 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还抬手拍了拍余灵秀的肩膀,那动作看似亲昵,实则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余灵秀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恐惧,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角。 吴嬷嬷这番话,无疑是戳中了她内心最害怕的点。 吴嬷嬷见状,心中暗自得意,继续循循善诱:“你再仔细想想,你母亲临走前,有没有给你交代过什么东西,或者说,要是遇到麻烦事儿,该去找什么人?说不定啊,能治好你这腿的法子,就在这里面呢。” 余灵秀低垂着头,眉头紧蹙,好半响的才摇头:“嬷嬷,真的没有!” 吴嬷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和善的模样,可她心里却清楚,余灵秀这丫头,怕是真的不知道什么秘密。 如此想着,她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余灵秀的床榻前,神色关切地说道:“灵秀姑娘,老奴这就去长公主那边候着,等公主殿下醒了,便向她细细汇报您的事儿。” 余灵秀原本想要说她都疼成这样了,为什么就不能直接通报? 可看着吴嬷嬷那板着的脸,她忍了忍,微微点头,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有劳嬷嬷了。” 第307章 吴嬷嬷转身,看向一旁的府医,目光中满是郑重:“府医,姑娘的身子可就全仰仗您了,您务必用心照料。” 府医连忙拱手,恭敬道:“嬷嬷放心,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待吴嬷嬷与府医一同走到房门外,吴嬷嬷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见无人后,压低嗓音,冷冷地对府医说道:“有些事儿,我不说你也明白。姑娘这儿,你能得些好处便罢了,可若是做得太过分,哼,长公主殿下那儿,你可交代不过去!” 府医正想着刚刚摸到的肌肤的丝滑,这会听到吴嬷嬷的话,心中一凛,忙不迭地点头:“嬷嬷教训得是,在下心里有数,断然不敢逾矩。” 吴嬷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去。 长公主处 天色才刚刚泛起鱼肚白,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的青砖地面上,勾勒出淡淡的光影。 吴嬷嬷早已候在屋外,竖起耳朵留意着屋内的动静。 当听到那细微的响动,她便知道,长公主已经醒了。 于是,她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进屋内,准备伺候长公主起床后的梳洗。 “她说了吗?”长公主坐在床边,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探究的意味,一头乌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更衬得面色冷峻。 “回主子,老奴问过了,”吴嬷嬷连忙上前,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地回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好像县主既没有给她留人,也没给她留东西!” 长公主听闻,眼神中满是怀疑与不信:“不可能,这可是安阳最看重的女儿,又特意送到我身边,怎么可能不给她留底牌?”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身来。 吴嬷嬷见状,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可是老奴看余姑娘那样,似乎真的不知道!会不会是县主在其他地方为她做了打算?” 长公主停下脚步,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她微微仰起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墙壁上,眼神有些空洞,仿佛透过那面墙,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安阳与她的交情,她自是清楚,如此看重的女儿,怎会如此轻易地将她置于毫无依仗的境地? “再去查,”长公主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给我把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查清楚,我就不信,安阳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是,老奴这就去办!”吴嬷嬷连忙应下,又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匆匆离去。 北苑 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楚幼安的闺房里。 玉竹小心翼翼地端着餐盘,快步走到林妙音身边,神色略显紧张,压低声音说道:“小姐,奴婢刚去膳房取膳,听闻那余姑娘又病了。” 说着,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生怕隔墙有耳。“您说,她该不会又把这事儿怪到我们头上吧?” 林妙音正悠闲地翻着书卷,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平静:“这与我们有何干系?” 玉竹一听,着急地放下餐盘:“上次您好心给她熬药祛热,她一醒来,就嚷嚷着您下毒。这次请了府医,还是连夜看诊,指不定又要说是您暗中动的手脚呢!” 林妙音轻嗤一声,眼中满是不屑:“这般荒谬的话,说出去,谁会信?”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的楚幼安,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又带着一丝愤怒问道:“娘亲,是你救了余秀灵,她却恩将仇报吗?” 林妙音刚想脱口而出承认,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看着天真无邪的女儿,想到这深宅大院环境复杂,孩子不能太过善良单纯。 于是,稍作停顿后,神色淡然地说道:“本来也并非真心救她,不过是有些事情想从她口中问出,总得让她保持清醒罢了。” 楚幼安想到那个姓余的,想到先前她对自己的算计,心里对她的警惕更深:“那以后还是别见面了,免得她胡乱攀咬!” 第418章质问 林妙音正坐在那古色古香的雕花椅子上,手中端着一盏冒着袅袅热气的茶,刚要开口和女儿楚幼安说话。 然而,话还未说出口,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吴嬷嬷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微微欠身,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恭敬地说道:“王妃,长公主有请。” 这声音虽轻柔,却仿佛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掀起了一阵波澜。 楚幼安原本正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到这话,瞬间警觉起来,她那明亮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戒备,警惕地看着吴嬷嬷。 她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急切地问道:“找我娘有什么事情?” 吴嬷嬷见状,脸上依旧保持着尊敬的笑容,微微弯下腰,耐心地解释道:“小主子放心,长公主只是问些王爷的伤势,并无其他的事情。” 可楚幼安哪会这么轻易相信,她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怀疑,又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了母亲身前,一副要保护母亲的架势,还想要继续阻止母亲前去。 就在这时,林妙音伸出手,轻轻拉住了楚幼安,轻声说道:“幼安,莫要如此。” 林妙音心里清楚,楚幼安自出生以来,便承蒙长公主诸多照顾,这份恩情她一直铭记在心。 她不希望女儿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得罪了长公主,毕竟长公主在这府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若是因此结下梁子,日后怕是会有诸多麻烦。 林妙音一边想着,一边轻轻地拍了拍楚幼安的手,安慰道:“长公主向来是个和善的人,此次想必真的只是关心你父王的伤势,你不必如此担忧。” 楚幼安虽满心不情愿,但母亲的话她又不敢不听,只能咬着嘴唇,一脸委屈地看着母亲,小声说道:“娘……”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林妙音打断。 “幼安,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放心,娘会小心的。”林妙音说着,又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这才转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随着吴嬷嬷向外走去。 林妙音跟随着吴嬷嬷踏出房门。 刚走出几步,吴嬷嬷突然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夫人可真是好手段啊,才来这府上没几天,就把这些年对小主子关怀备至的长公主给忘到脑后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尖锐,在这安静的庭院里格外刺耳。 林妙音闻言,脚步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心中虽对吴嬷嬷这番话感到不悦,却也深知与她争执毫无意义。 她只是淡淡地瞥了吴嬷嬷一眼,没有理会她的挑衅,问道:“长公主此番寻我,究竟所为何事?” 吴嬷嬷见林妙音没有如她所愿地生气反驳,脸上的冷笑更甚,她轻轻哼了一声,却并未回答林妙音的问题,只是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继续向前走去,那故意放慢的脚步,似乎在宣泄着她心中的不满。 庭院里的景色依旧如往常般秀丽,花草繁盛,蝶舞蜂飞,可林妙音却无心欣赏。她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前方吴嬷嬷的背影,心中暗自戒备着。 不多时,便来到了长公主的居所。 吴嬷嬷伸手轻轻叩响了门环,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林妙音踏入长公主的居所,屋内的气氛瞬间仿佛凝固。 她微微欠身,行了个标准的礼,抬眸间,便对上了长公主那审视的目光。 长公主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中的茶盏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许久不见你在宁王身边伺候了,却还住在这府里。本宫记得,你之前可是说对我儿并无兴趣,怎么,如今这态度是改了?” 长公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威严与质问。 林妙音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淡然。 她清楚,长公主向来对她的去留十分在意,只是没想到会在此时发难。 她没有慌乱,却并未以女儿幼安离不开她为借口,只是恭敬地开口:“公主殿下,不知此番唤妙音前来,所为何事?” 长公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她放下茶盏,坐直了身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昨夜,余灵秀腿上剧痛难忍!吴嬷嬷说,余姑娘怀疑是你对她的腿动了手脚!你作何解释?” 话音刚落,吴嬷嬷便疾步上前,神色凝重地禀报道:“府医说,余灵秀姑娘的腿,以后每逢阴雨天气,只怕都会疼痛难忍,甚至严重时连站立都成问题。” 听到这话,林妙音只觉荒谬至极,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她满心无语,怎么无端就被安上了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听吴嬷嬷的说法,那明显就是痛风。 大部分痛风患者是由于尿酸排泄障碍,还有因嘌呤代谢相关酶缺陷而导致代谢障碍,这些病因导致的称为原发性痛风。 而嘌呤升高,可能是肉类、动物内脏及部分海鲜吃多了,或者喝多了酒产生。 第308章 她从未插手余灵秀的饮食。 余灵秀的痛风跟她怎么可能有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公主殿下,妙音与余姑娘往日并无过节,实在不知她为何会有此等无端猜测。妙音自问行事磊落,从未做过任何伤害他人之事。” 林妙音直视着长公主的眼睛,眼神坚定,毫无畏惧。 长公主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显然对林妙音的回答极度不满,目光如利刃般射向她,质问道:“余灵秀在府中一贯安分守己,若不是你有所动作,她怎会无端怀疑到你头上?必定是你做了什么惹人起疑之事!” 林妙音闻言,不禁啧了一声,不卑不亢地回应道:“那日我给余姑娘用的药,每一味可都是从王爷所用的药材里取出来的。若这药材真有问题,首当其冲出状况的,难道不该是王爷吗?王爷安好,足以证明药材本身并无不妥。” 她稍作停顿,挺直了腰杆,眼中闪过一丝伶俐,接着说道:“退一万步讲,王爷所用的这些药材,可都是长公主府的人一手置办的。若真要追究药材是否有问题,依我看,当务之急是去彻查府上的采买事宜,又怎么能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头上呢?这实在是毫无道理。” 第419章屏风后的人影 长公主听闻此言,原本平和的脸色瞬间骤变,眉梢悄然微微上扬,眼中如寒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不悦,声线冰冷,仿若裹挟着寒霜:“你这是何意?莫不是在暗指本宫府上之人手脚不干净?” 林妙音心中猛地一紧,心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不卑不亢地低头盈盈行礼,声音恭敬,言辞间却藏着几分冷静:“公主殿下恕罪,我绝无此意。只是依照常理加以推断,实在没有其他居心。” 然而,长公主却丝毫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步步紧逼,那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刺破空气:“不管怎么说,余灵秀腿疾出现之前,最后见到的人是你;她腿疾之前,最后用的药也是你所给。这嫌疑,还有谁能大过你?” 林妙音心中暗自思忖,这长公主显然是铁了心要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自己头上。 当下,她也不再选择隐忍退让,缓缓抬起头,目光坦然无畏,直直与长公主对视,声音清冷,反问中带着不容侵犯的坚定:“长公主如此步步紧逼,究竟是想让我付出怎样的代价?” 长公主闻言,沉默良久,她并未作答,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对一旁垂手而立的吴嬷嬷吩咐道:“送她回去吧。” 说罢,便不再看林妙音一眼,缓缓转身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 林妙音微微欠身,姿态优雅地行了一礼,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当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时,她的脚步陡然一顿,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驱使她回头看向长公主。 就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目光与长公主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她敏锐地捕捉到长公主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那绝非仅仅是针对她的敌意与不满。 刹那间,林妙音心中一震,突然意识到,长公主此番找她问话,真实目的或许根本不在她身上,而是另有所图。 她的思绪飞速运转,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猜测。 “难道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微微一转,看向长公主身后那扇古朴雅致的屏风。屏风之上,绘着青山绿水,此刻在摇曳的烛光映照下,那些山水仿若活了过来,透着几分神秘。 而就在那屏风之后,隐约间似乎有一个人影若隐若现,那身形,那轮廓,竟像极了——余灵秀! “王妃,老奴送您回去吧!小主子还眼巴巴地盼着您呢!”吴嬷嬷脸上挂着一贯的亲和笑容,脚下步子轻快,迅速走到林妙音身前,微微侧身,用她略显发福的身形,将林妙音投向屏风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她的动作看似恭敬又自然,却隐隐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妙音心中一沉,敏锐地察觉到吴嬷嬷此举绝非偶然。 她下意识地蹙了蹙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深知此刻多说无益,索性抿了抿唇,一言不发,挺直脊背,转身稳步离开。 待林妙音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门外,长公主才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悠悠开口:“出来吧。” 余灵秀在丫头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艰难地从屏风后迈出步子。 她的脸色异常苍白,毫无血色,像是大病初愈,又像是被愤怒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长公主,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肯定是她!就是她害的我!” 长公主看着她这副模样,故意轻皱眉头,缓缓说道:“可她说的那些话,细细想来,倒也有几分道理。” 余灵秀站在长公主面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她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长公主,眼眶泛红,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那长公主的意思是,就这么放过她?” 长公主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静地看着余灵秀。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本宫本想着让你与她当面对质,可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站都站不稳。往那林妙音面前一站,气势上就先输了一大截,还谈什么对峙?倒不如等你腿好利索了,能稳稳地站在她面前,再与她当面对质,到时候,咱们也能底气十足,不是吗?” 然而,余灵秀却听不进长公主的这番话,她的情绪已经完全被愤怒所左右。 听到长公主的话后,她的身子猛地一僵,脸上闪过一丝愤怒和怀疑。 她忍不住冲长公主喊道:“长公主是想要为了她掩盖罪证吗?” 长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她的眼中闪过凌厉的怒意,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跟着晃了晃。她怒声呵斥道:“放肆!本宫一心为你着想,你竟这般污蔑本宫。既然你觉得本宫故意偏袒,那现在就去找林妙音过来,咱们当面把这事儿说清楚!” 长公主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和愤怒,让余灵秀不禁打了个寒颤。 余灵秀被这一吼,吓得身子一颤,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懊悔,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冲动了。 刹那间,她脑海中浮现出自己高热不退、虚弱地躺在床上时,林妙音给自己喂药的场景,那时的她无助又无力反抗。 如今回想起来,那屈辱感如潮水般涌来。她咬了咬下唇,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恨意,缓缓屈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是灵秀糊涂,冲撞了长公主,还请长公主恕罪。” 长公主看着跪在地上的余灵秀,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本宫知道你心中委屈,可这事儿急不得。你好好养伤,等腿好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余灵秀缓缓站起身来,低着头,不敢直视长公主的眼睛。 她的心中依旧充满了怨恨,但此刻,她也只能选择暂时隐忍。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找林妙音讨回公道,让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第420章忘恩负义 林妙音神色凝重地回到院子。 一直在院子里翘首以盼的楚幼安,见母亲回来,立刻快步上前,急切问道:“娘亲,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一旁的玉竹也眉头紧蹙,目光紧紧锁在林妙音身上。 林妙音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疲惫,缓缓说道:“余灵秀的腿出了问题,据说以后腿疾发作时,连正常行走都成了难事。” 楚幼安闻言,心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还没等她开口,林妙音接着又说:“她竟告诉长公主,说是我动的手脚。” 楚幼安的小脸瞬间阴沉下来,那粉嫩的脸颊上满是愤怒与不甘,她就知道余灵秀会恩将仇报,反咬娘亲一口. “这个余灵秀,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 一旁的玉竹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双手紧握成拳,恨恨地说:“她就是个白眼狼!早知道那天就不该救她,反正要问的东西也没问出来,还不如任由她被火烧着,说不定烧坏了脑子,就不会干出这种恩将仇报的事了!” 林妙音见楚幼安一脸委屈与困惑,轻声安抚道:“幼安,这是大人们之间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也千万别因为此事,便与长公主有了隔阂。她位居高位,行事时要考量的诸多事宜,有时看似无情,实则不过是遵循正常的流程罢了。” 说着,抬手轻轻摸了摸楚幼安的头,那温柔的动作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让楚幼安原本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了下来。 安抚完楚幼安后,林妙音带着玉竹走出屋子。 她微微皱起眉头,看向身旁的玉竹,眼中满是疑惑,开口问道:“玉竹,你可曾听闻长公主与余灵秀的母亲有过不和?” 第309章 玉竹闻言,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歪着头反问道:“小姐,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奴婢从未听说过。先前不是还说,她们是挚友吗?” 林妙音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方才长公主质问我时,余灵秀就在现场。她似乎是有意让余灵秀知晓,在这件事情上,她不会偏袒余灵秀。按之前她们二人的关系,我本以为长公主定会为余灵秀出头的。” 玉竹想了想,试探着说道:“小姐,会不会是因为之前余灵秀算计小主子的事情,长公主便不再看重她了?” 林妙音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肯定地说:“不可能。若长公主真的不再重视余灵秀,又怎会亲自出面?大可以让吴嬷嬷喊我和余灵秀当面对质即可。”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长公主此举,背后定有深意,只是我一时还想不明白。”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在庭院中缓缓踱步。“小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玉竹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妙音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沉思片刻后说道:“先别声张,此事我们再暗中观察。长公主既然这么做,后续想必还会有动作。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见机行事便可。” 玉竹点了点头,说道:“小姐说得是,只是若长公主真的查起来,那些人冒犯了您怎么办?” 林妙音微微一笑,说道:“查又如何?就算有人栽赃陷害,那也只能查到北宫攸的身上,怎么查也不会与我有关。” 说完,她轻轻拍了拍玉竹的肩膀,两人便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回到住处后,林妙音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本书,可心思却全然不在书上。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在长公主的院落时的事情。 想了半天,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先前她怀疑余灵秀是痛风,后来因为长公主的咄咄逼人,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想起来,余灵秀在府上的一切吃喝,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差别,再者,府上若是用海鲜的话,那肯定也是会送到幼安和北宫攸这边来,可她却没有见过一次。 想了想,林妙音往北宫攸的房间走去。 一进屋,就看到那已经结疤的伤痕,脚步一顿,想起先前在这个男人处,自己对他的不假辞色,这会看着他艰难的换药的样子,唇角微抿,还是上前,低声道:“我来吧!” 林妙音低着头,专注地为他涂抹药膏。 北宫攸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因为专注而微微嘟起的嘴唇,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情愫。 接过北宫攸手中的药,林妙音顺口问道:“风铭呢?换药这种事,让他来做不是更合适吗?” 北宫攸神色平静,轻声说:“我让他去办点事。况且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不用那么小心。” 话虽如此,可他却丝毫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任由林妙音继续为他换药,享受着这片刻的亲近。 等到林妙音手法娴熟地将药换好,才抬起头,目光关切地看向北宫攸,轻声问道:“你最近可有食用海鲜之类的食物?” 北宫攸微微一怔,随即温和地笑了笑,说道:“自从受伤之后,府上便一直给我准备清淡的膳食,还未曾碰过海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可是你想吃鱼虾了?若是想,我这就吩咐下人去做。” 林妙音轻轻摇了摇头,神情变得有些凝重,解释道:“长公主告知我,余灵秀患了腿疾。我怀疑这腿疾或许与食用过多海鲜有关,所以才来问问你。” 北宫攸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疑惑,追问道:“她患腿疾,长公主为何要问你?” 林妙音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之前发现余灵秀高烧昏迷,而后为她治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北宫攸。 北宫攸听完,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微微一沉,“这件事你莫要再管了,我会去和长公主说。你只需安心做自己的事,莫要卷入这些复杂的事端之中。” 而此时,侯府的另一边,余灵秀也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心中同样充满了疑惑和不甘,一场无声的较量,似乎才刚刚拉开帷幕。 第421章医者父母心 夜幕如墨,浓稠地铺洒在侯府的每一寸土地上,白日里的喧嚣渐渐沉寂,唯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在静谧的夜里回荡。 吴嬷嬷手提一盏昏黄的灯笼,脚步匆匆地朝着余秀灵的屋子走去。 她手中的药碗还散发着丝丝热气,药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混合着夜晚潮湿的气息。 当她靠近余秀灵的屋子时,发现屋内透出的烛光有些异样,门半掩着,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吴嬷嬷心中一惊,放慢了脚步,轻轻靠近门边,将耳朵贴在门缝上。 “真的每日按时按摩,可以减少痛楚,甚至有痊愈的可能?”余秀灵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期待,打破了夜的宁静。 “至少有一半的希望。”府医的声音沉稳而笃定,“但是这个事情必须要经通穴位的人去按。” 吴嬷嬷皱了皱眉头,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府医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她继续屏气敛息,听着屋内的对话。 “那我该去哪里找这样的人呢?”余秀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可以去找王妃问问。”府医缓缓说道,“先前听说王妃否认了给你下药的事情,那就是意味着她对你没敌意,既如此,她应该愿意帮忙的!毕竟你的母亲和长公主是好友,而她又是长公主的媳妇,帮自家婆母的好友的女儿,这不是一个儿媳妇应该做的事情吗?” 听到这里,吴嬷嬷心中“咯噔”一下,她意识到,这是府医开始对余灵秀下手了。 她在公主府多年,自然知道府医的那些丑事。他可没少借着给人穴位按摩的借口,占伺候的丫鬟的便宜。 想到这里,吴嬷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和警惕。 原本打算进去的吴嬷嬷,手刚搭在门把上,突然想到长公主给她的任务,说是还要再逼一逼余灵秀,看看她会如何。 长公主的话仿佛在她耳边回响:“本宫不信,安阳真的会什么都没给这丫头留,我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吴嬷嬷心中一凛,顿时止住了要进去的脚步,她悄悄地退到一旁,躲在槐树的阴影下,继续偷听着里面的对话。 余灵秀听闻,神色瞬间激动愤怒起来,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她咬着牙,恨恨地说道:“她怎么可能会来帮我?那个贱人,恨不得我死才好!” 对于余灵秀而言,每一次腿疾发作都像是一场酷刑,而如今希望如此渺茫,让她心中的愤怒如同被点燃的火焰,熊熊燃烧。 府医看着余灵秀的反应,心中暗自得意,却又故意为难地皱了皱眉头,说道:“那看来只能找有多年医术的人来了!可按照您现在这个情况,只怕是外人不好进来!”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实则是在等待余灵秀的反应。 余灵秀心中一沉,彻底失望了。 她望着窗外的黑夜,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然而,府医却在这个时候,掐准时机,不紧不慢地开口:“其实在下倒是可以给姑娘帮忙,虽说在下的年纪已经能做您的父亲了,但是这男女有别,这若是传出去,只怕是对姑娘名声不好!” 余灵秀闻言,心中顿时浮现出警惕之色。 她看着府医,眼中满是狐疑。 这个府医,平日里看似老实本分,今日这番话却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是,看着府医一脸真诚的模样,她心里又开始犹豫起来。一方面,腿疾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另一方面,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又至关重要。 她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府医也不催促她开口,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仿佛早已料到余灵秀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心中清楚,余灵秀此刻正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只要再等一等,她就会屈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屋外的吴嬷嬷已经没了耐心。她在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向屋内张望,心中暗自嘀咕:“这府医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呢?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终于,她忍不住了,打算进去看看。 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余灵秀痛苦的呻吟声。 吴嬷嬷心中一惊,立刻想起这个时候正是余灵秀腿疾犯病的时间。 她心中顿时明白了,府医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来寻余灵秀说按摩的事情,心中一阵恶心。 她刚要进去,就听到余灵秀带着哭腔,向府医哀求道:“我不在意,求大夫您,帮我止痛吧!” 府医闻言,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故作勉强,说道:“医者父母心,既然姑娘如此信任在下,在下这就给姑娘止痛。” 第310章 说着,他便缓缓走到余灵秀身边,伸手掀开了她的裙摆。 吴嬷嬷在屋外,将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看着屋内的情景,心中一阵悲凉。她知道,余灵秀已经做出了选择。她不再打算进屋,只是默默地转身,朝着长公主的院落走去。 没多会儿,吴嬷嬷便匆匆赶到了长公主的院落。 踏入屋内,吴嬷嬷先是恭恭敬敬地向长公主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随后,她神色凝重地将方才发生的事情,毫无遗漏地汇报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原本平和的面容,在听完吴嬷嬷的讲述后,瞬间阴沉了下来,眉眼间的不悦清晰可见,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眸此刻也变得冰冷刺骨。 吴嬷嬷站在一旁,瞧着长公主的脸色变化,心中暗忖,依照长公主平日里的脾性,定会大发雷霆,然后吩咐自己去制止府医的不当行为。 可就在她满心以为即将领命而去时,却冷不丁听到长公主缓缓开口:“派人在外面守着,莫要让他们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来!等府医出来后,你去警告他,若是真的毁了了余灵秀的身子,可就别怪本公主心狠手辣,到时候他这条命也别想要了。” 吴嬷嬷心中猛地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她这才意识到,长公主在意的并非府医是否占了余灵秀的便宜,而是余灵秀的身子是否会被损毁。 第422章后果自负 吴嬷嬷再次来到这院子,手中依旧拎着食盒,不过这次她并未踏入院子,只静静守在院外。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扇紧闭的屋门缓缓晃动。 府医迈着步子从里头走了出来,他瞧见吴嬷嬷的刹那,眼神里闪过一丝心虚,怎么不进去送药?” 吴嬷嬷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声音里满是嘲讽:“我刚刚若是进去了,岂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这话一出口,府医的脸色瞬间变了变,但他很快稳住心神。 “你这话什么意思?”府医还想装傻。 吴嬷嬷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屑:“别装了,你在这屋里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府医见瞒不下去,索性也不装了,直接问道:“你等在这边有什么事?” 吴嬷嬷挺直腰杆,神色严肃:“长公主让我告诉你,若是你破了余姑娘的身子,那你的小命也就别想要了!” 府医听了,先是一怔,随后冷嗤了一声:“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不过就是摸了她的腿而已!”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像是觉得吴嬷嬷的话十分可笑。 “摸了她的腿?”吴嬷嬷怒目圆睁,指着府医的鼻子斥责道:“这一次是摸腿,下一次呢?” 府医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心里也清楚长公主的手段。但他还是嘴硬道:“我又没犯下大错,她能把我怎样?不过就是吓吓我罢了。” “你别心存侥幸,长公主的话,向来是说一不二。”吴嬷嬷盯着府医,一字一顿地说,“你最好收敛些,若是再敢背着长公主私自动手,后果自负!” 府医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别在这吓唬我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脚步却有些匆忙。 吴嬷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 等到彻底看不到人影后,吴嬷嬷才拎着食盒迈步入房内。 余灵秀原本正坐在床边发呆,听到声响猛地转过头,瞧见是吴嬷嬷,眼神瞬间慌乱起来。 她忙不迭地伸手扯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动作急促又带着几分狼狈。 吴嬷嬷仿若真的什么都没察觉,神色平静如水,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再平常不过。 随后,她从食盒里面取出一碗药,药汤还冒着丝丝热气,升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的面容。 余灵秀接过药碗,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便将药一饮而尽。 以往她喝药时,总是眉头紧皱,满脸嫌弃,抱怨药味苦涩难咽,可今日却异常安静。 喝完药,她声音低低的,像怕惊扰了什么,轻声说道:“嬷嬷,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了。” 吴嬷嬷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神情,没有多问半句。 她手脚麻利地将食盒收拾妥当,做完这一切,她又看了余灵秀一眼后,便打算转身离开。 吴嬷嬷刚转身,还未迈出几步,身后便骤然响起余灵秀那略带急切又刻意压低的声音:“嬷嬷,且留步。” 吴嬷嬷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嬷嬷,我想问问,这个府医,可是极为受长公主看重?” 吴嬷嬷心中一凛,她何等精明,瞬间便明白余灵秀想问的,定是长公主是否知晓府医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手段。 吴嬷嬷微微垂首,面上神色未变,心中却在快速思量着如何作答。 片刻后,吴嬷嬷抬起头,目光温和却又带着几分谨慎,轻声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府医本是从宫里头伺候下来的。早些年,长公主身患重疾,群医束手无策之时,是他拼尽全力,妙手回春,救了长公主的性命。从那以后,长公主对他便另眼相看,多有照拂,自然是看重得很。” 余灵秀听闻此言,贝齿轻咬下唇,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与愤怒,她忍不住追问道:“那先前在这府中,这个府医可曾有过……有过什么传言?” 吴嬷嬷听闻余灵秀所言,嘴角微微上扬,半遮半掩地开口:“唉,说起这事儿,当年长公主可费了不少心思呢。长公主向来仁善,瞧着府医那一身精湛医术无人传承,实在不忍心这医术在他这儿断了根,便想着给他收徒。当时,府里特意从一众丫鬟里仔细挑选了几个伶俐的,安排她们跟着府医学医。” 吴嬷嬷顿了顿,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又接着道:“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一两年,那几个丫鬟外出给人看诊的时候,竟都和别家的小厮对上了眼,一个接一个地,全都嫁了出去!府医无奈,只能跟长公主如实回禀,说自己许是没那个收徒的缘分。从那以后,这事儿也就没人再提了。” 余灵秀听着吴嬷嬷的话,立刻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 那个府医在这府上肯定还对其他的婢女动过手脚。 她的思绪却不由自主飘回到了方才。 那时,府医嘴上说得恳切,声声要仔细为她讲解穴位,可那双手在她腿上肆意游走,每一下触碰都令她胃里一阵翻涌,满心都是作呕之感。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待府医按摩结束,她原本酸痛麻木的腿竟真的舒缓许多,状况好了不少。 可一想到自己就这么平白被府医占了便宜,余灵秀心里就像扎了根刺,怎么都拔不出来,满心的不甘快要溢出来。 在她看来,这一切祸端的源头,皆是林妙音。 只要一想到林妙音,她脑海中便浮现出其身边那个叫玉竹的小丫鬟,紧接着,又忆起替自己惨死的婢女,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不断撩拨着她心底的怨愤。 余灵秀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面上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对吴嬷嬷轻声说道:“嬷嬷,您瞧我这身边,连个贴心伺候的人都没有,整日孤孤单单的,做什么都不顺心。前几日我见着王妃身边的婢女玉竹,只一眼,就觉得格外投缘,看着就机灵又懂事。嬷嬷,您在府里向来德高望重,说话又有分量,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去说说,把玉竹要来伺候我呀?我实在是太喜欢那丫头了。” 第423章圆了她的心 吴嬷嬷闻言,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微笑,福了福身,缓缓开口:“姑娘这想法倒是新奇,只是玉竹是王妃身边的得力婢女,这般大事,老奴可做不得主,还得问问王妃的意思。” 余灵秀放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攥起,语气却带着几分强硬:“嬷嬷,依我看,这事儿该先请示长公主才是。长公主身份尊贵,阅历又广,若是她老人家同意了,再去告知王妃也不迟。” 吴嬷嬷心中暗忖,这余灵秀分明是想借长公主的威严强压王妃,让她不得不交出玉竹。 她虽心中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却也不好直接反驳,只得陪着笑说道:“姑娘所言极是,只是这其中的关节,还得细细思量。王妃向来疼爱玉竹,骤然将人送走,只怕王妃心里会有些不痛快。” 余灵秀不屑地轻哼一声:“嬷嬷,您这话说得就见外了。长公主若是开了口,王妃岂敢不从?再者说,不过是一个婢女罢了,王妃身边伺候的人多,也不差这一个。” 吴嬷嬷依旧恭顺地应着:“姑娘说得在理,只是这府里的规矩,老奴也不敢轻易坏了。还请姑娘容老奴先去回禀长公主,再做定夺。” 余灵秀微微点头,“那便有劳嬷嬷了,此事还望嬷嬷尽快去办,莫要耽搁了。” 吴嬷嬷又行了一礼,应了一声“是”,这才缓缓转身,迈着细碎的步子离去。 吴嬷嬷回到自己的屋子,疲惫地歇了半日。 第311章 直到翌日中午,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屋内,她才缓过神来,整了整衣衫,匆匆前往长公主面前伺候。 长公主正慵懒地靠在榻上,见吴嬷嬷进来,微微抬眸,声音不紧不慢:“昨夜你后来过去,那丫头可有和你告状?” 吴嬷嬷连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回道:“老奴进去的时候,一开始余姑娘神色极为愤恨,满脸怒容,还打听府医的过往呢。” 吴嬷嬷微微皱眉,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老奴便和她说,府医曾经救过公主您的命,这般说了之后,她才歇下了要来找您问府的事情。” 长公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轻笑:“然后呢?就这么结束了?” 她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手指轻轻敲击着榻边的扶手。 吴嬷嬷微微顿了顿,接着说道:“余姑娘心有不甘,后来又打听了府医的喜好,还想要让王妃将玉竹送过去伺候她呢!” 长公主闻言,顿时来了兴致,挑眉道:“哦?是打算借着弄玉竹那丫头,好让林妙音崩溃?比以前会动脑子了。” 吴嬷嬷听了,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贴到地上,声音也愈发谦卑:“老奴当时就说,这事老奴做不了主,得请示下王妃。可余姑娘却让老奴来问您,还说只要您同意了,王妃那边肯定不会拒绝的。” 长公主听到这话,不但没有动怒,眼中的兴趣反而更浓了,她轻轻哼了一声:“想要拿本宫压人?” 长公主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长公主轻微的呼吸声,气氛有些微妙。 半响,长公主神色慵懒地靠在软榻之上,缓缓开口,“看在安阳的面子上,本宫就圆了她的心思一次。去跟林妙音说一声,就说这事情本宫允了!” “本王不允!”一道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院落中原本略显压抑的宁静。 话音刚落,北宫攸那修长挺拔的身形便出现在了院落之中。 他步伐沉稳,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气场。 长公主抬眸,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冷着脸走进来的模样,顿时发出一声冷笑:“你的礼节呢?见到母亲都不知道行礼吗?” 长公主心中恼火,她一看到北宫攸这副模样,便猜到他定是为了先前自己说林妙音害了余灵秀腿疾一事而来兴师问罪的,心情瞬间变得糟糕透顶。 北宫攸神色冷漠,目光直直地看向长公主,语气中没有丝毫温度:“我自小在他国长大,没有母亲的教导,自然不知道什么礼节!” 他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懑,“本王过来是想要问问长公主,本王何时害过余灵秀的腿?” 长公主面色一冷,眼中闪过一抹不悦。 一旁的吴嬷嬷见气氛剑拔弩张,赶忙上前一步,脸上堆满了和善的笑容,解释道:“这事情和王爷没啥关系,是因为王妃是余姑娘患了腿疾之后,最后遇到的人,那服用的药也是王妃开的!况且,这一切都只是怀疑,长公主也是因为余姑娘的请求,才请王妃过来问话的。” 北宫攸闻言,冷冷地反问:“那药材是本王院子所有,而本王院子所用的药材,是长公主府上采办的。真要说起来的话,那也是公主府出了问题。” 他的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却仿佛带着冰碴子,在空气中回荡。 长公主听到他说的和林妙音如出一辙的话,顿时冷笑连连。 她缓缓起身,眼神中透着几分犀利与高傲:“按照你的意思,这问题是出在本宫这了?”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你不过是回来没多久,就敢如此质问本宫,莫不是在他国待久了,连尊卑都忘了?” 北宫攸不为所动,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毫不退缩地与长公主对视:“尊卑?长公主可曾想过,在本王在他国受苦之时,这所谓的尊卑又在何处?如今仅凭一些无端的怀疑,就想要为难王妃,本王绝不答应。” 长公主脸色愈发阴沉,她狠狠地瞪了北宫攸一眼:“你……你好大的胆子!”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不过按照你的说法,若真的是公主府采办的问题,本宫害了好友的爱女患上腿疾,你身为本宫的儿子,是不是应该替母解忧?” 北宫攸的眼神再次冷了几分。 第424章争吵 长公主端坐在主位之上,身姿端庄,脸上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目光看向北宫攸,缓缓开口:“余秀灵身患腿疾,往后怕是难觅良婿,你便纳她入房,也算是弥补她这次的失误。” 北宫攸听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满是嘲讽:“不过是身患腿疾,又不是无法行走。那些身患腿疾的男人多如牛毛,她想要几个,本王就能给她送几个!” 他的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不羁,在这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突兀。 长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被这话气得差点晕厥过去,她猛地站起身来,双手微微颤抖:“她可是县主的女儿,那些平民白身,如何能配得上她?” 北宫攸毫不示弱,直视着长公主的眼睛:“那本王就能收这种女人吗?” 长公主被彻底激怒,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上,“啪”的一声脆响在屋内回荡:“本宫是你母亲,让你纳个人进屋,根本就不需要你点头!”她的声音尖锐,带着无尽的愤怒和威严。 北宫攸神色冷漠,静静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只要她敢踏入本王的院子,本王就能让她从腿疾变成没了腿!” 那眼神冰冷刺骨,仿佛能将人冻结。 长公主看着北宫攸的眼神,心中一寒,她知道儿子说的是真的,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头晕目眩:“滚,你给本宫滚出去!” 北宫攸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大步离开。 就在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他脚步突然一顿,回头看向长公主,声音低沉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妙音身边的人,我劝您别动其他的心思,不然我会带着幼安出去住!” 长公主听到这话,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北宫攸刚要上前搀扶,屋内的吴嬷嬷却如一阵风般抢先一步。 他看着匆匆赶来的府医,还有那些围绕在长公主身边焦急呼喊的婢女,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抿起,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然而,就在他准备上前查看长公主情况时,却发现原本应该焦急万分的吴嬷嬷,竟刻意地让开了位置。他脚步瞬间停住,看着长公主微微颤抖的眼睫,心中瞬间明白自己又被算计了。 他冷冷地嗤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自嘲和不屑,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长公主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强撑着睁开眼睛,只看到他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她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怒骂一声:“孽障!” 随后双眼一翻,这一次,是真的晕了过去。 长公主院内一片喧闹,可这纷扰却如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林妙音对此一无所知。 她正闲适地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手中摆弄着几株新开的花卉,那淡雅的花香萦绕在她身侧。 忽然,她瞧见北宫攸神色凝重地走来,脚步匆匆,眉头紧锁,心中便隐隐猜到,他与长公主这一番母子交谈,怕是不太融洽。 “放心吧,药材的事情,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北宫攸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疲惫。 他原本打算将长公主与自己交谈的内容,一字不漏地告知林妙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看着眼前的林妙音,心中暗自思忖,如今她对自己的感情,这般淡薄,就算说了,她也不过是无动于衷,又何必徒增自己的烦恼,让心里更添堵呢? 林妙音听闻,神色平静,微微点头,在她心中,上次从长公主处离开,这件药材之事便已然尘埃落定,无需再过多挂怀。 北宫攸顿了顿,又开口道:“不过,我刚去长公主那儿的时候,听到吴嬷嬷跟长公主说,余灵秀打算把你身边的玉竹要过去伺候。” 此言一出,林妙音原本平和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周身的气势也陡然一变,原本温婉的气质中多了几分肃杀:“她这是想干什么?” 北宫攸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疑惑:“我也不清楚。只是我听说,先前替她认罪的那个丫头,是自幼就陪伴在她身边的,如今她盯上了玉竹,很明显——是想要报复你。” 林妙音闻言,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满是自嘲与懊恼:“当初,我就不该那么轻易地忍下这口气!”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悔,若是当初流言之事,她一查到底,直接将余灵秀彻底打压下去,让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又怎会有今日这般麻烦,任她如今还能在自己面前乱蹦跶。 林妙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不再搭理北宫攸,径直朝着幼安的院子走去。 第312章 一踏入幼安的院子,便瞧见玉竹静静伫立在幼安身后。 看到这熟悉的场景,林妙音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内心的不安仍未消散,脚步愈发急促。 玉竹正专注地为幼安研磨,而幼安则沉浸在书卷之中。 听到匆匆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抬起头,目光中满是疑惑。 “父王?”楚幼安的目光越过林妙音的肩头,向她身后探寻,未见到北宫攸的身影,不禁心生疑虑。 之前父王派人请母亲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父王有事,没过来!”林妙音话锋一转,神色凝重,语气严肃地说道:“玉竹,从现在起,你就一直待在幼安身边。除了我亲自来找你,哪怕是北宫攸来了,也绝不能离开,明白吗?” 玉竹被林妙音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与担忧:“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自家小姐在公主府的艰难处境,她的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是不是有人想用我来威胁您?小姐,您尽管去做您想做的事,我绝对不会拖您后腿!” 林妙音叹了口气:“不是,是我牵连了你!先前处理流言的时候,长公主将余灵秀的贴身婢女推了出来做替死鬼!她现在因为腿疾的事情跟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也不知道为什么又起了心思,想要你到她身边去,我猜测,她是想要通过折腾你来报复我!” 只是伺候人吗? 玉竹这才放松下来:“奴婢不怕这个,只是伺候她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小姐别因为这个在公主府里难做。” 第425章暗潮涌动 “我瞧着,此事恐怕不只是伺候人这般简单。”余灵秀缓缓摇了摇头。 余灵秀近来的状况实在太过蹊跷,让她隐隐觉得有必要探个究竟。 只是一想到之前北宫攸因自己的事,刚与长公主激烈争执过,她的心中便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她不愿再无端欠下那个男人的人情,这份倔强在她心底扎根,于是去找北宫攸帮忙的念头,被她狠狠压下。 玉竹一直默默留意着林妙音的神色,见她眼底满是疑惑与纠结,连忙上前,轻声说道:“要不,奴婢去外头打听打听消息?” 林妙音听后,再次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柔和地落在玉竹身上,“你暂且留在院子里,如今情况不明,四处走动怕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府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楚幼安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大人们的对话,她眨了眨眼睛,那眼睛先是看了看平日里对自己温柔至极的玉竹,又把目光转向了娘亲。 她那小小的胸膛微微挺起,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忍不住昂起脑袋,小手指着自己,脆生生地说道:“我可以!” 林妙音瞧着一心想要帮忙的楚幼安,不禁失笑,轻轻摇了摇头,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和声说道:“大人的事儿,大人自个儿能处理妥当,你就别操心啦。” 楚幼安眨了眨眼睛,小脑袋瓜飞速运转,思索片刻后,脆生生地开口:“问父王?” 林妙音听后,再度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她的心中满是无奈,实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她与北宫攸之间的关系,实在是有些微妙。 楚幼安一脸疑惑,“父王是大人!” 稚嫩的声音里满是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问父王。 林妙音心中一阵无奈,她与北宫攸之间的关系,实在难以向年幼的楚幼安解释清楚。 名义上他们是夫妻,可她却对过往的一切毫无记忆,如今对北宫攸的感觉,也仅仅停留在他是楚幼安父亲这一层面上。 但对于楚幼安而言,父母双全的家庭无比重要。 为了不让楚幼安的童年留下任何阴影,她才一直留在这长公主府,哪怕身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玉竹,你眼下最要紧的任务,就是帮我把幼安照顾好。”林妙音不愿再谈论与北宫攸相关的事情,话锋一转,神色认真地看着玉竹,郑重其事地交代道。 玉竹刚想开口说不必如此叮嘱,可一接触到林妙音那严肃且不容置疑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乖乖点头应下。 她明白林妙音的担忧,也愿意全心全意地替小姐照顾好小主子。 从楚幼安的院子出来后,林妙音原本打算回房,好好琢磨一下余灵秀通风的事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她刚迈出没几步,便瞧见麦冬迎面走来。 林妙音脚步猛地一顿,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风铭之前告诉她的话。 在她离开众人的这几年,麦冬一直和玉竹四处奔波寻找她。想来,两人之间的感情必定十分深厚,或许…… “你是来找玉竹的吗?”林妙音率先开口询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 麦冬却在她面前笔直地站定,身姿挺拔如松,恭敬说道:“属下奉王爷之命,特来拜见王妃。王爷说,王妃或许有事要吩咐属下。” 林妙音闻言,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她着实没有料到,北宫攸竟能猜到她的心思,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在心底悄然滋生。 他对她,竟然如此了解? 这个认知让林妙音的心中泛起层层涟漪,她不禁开始思索,在自己失去记忆的那些日子里,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 林妙音稳了稳心神,抬眸看向麦冬,神色恢复了几分平静,说道:“既然王爷都这般说了,那我便不绕圈子了。你可知道余灵秀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麦冬垂首,恭敬地回道:“回王妃的话,余姑娘那边最近一直在院子养病,并没有外出过!” 林妙音微微皱眉,“那她见过什么人吗?” “除了府医和吴嬷嬷,其他的人并没有见过!就是伺候余姑娘的人,每日都不是一样的人!长公主似乎是在防备什么!” 麦冬的回答让林妙音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她思索了半晌,也没想出什么异常,忍不住问着麦冬:“那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麦冬摇了摇头,一切都是正常的,而且吴嬷嬷带府医去给余灵秀看病,也是经过长公主的允许的,没有丝毫异样。 “那你帮我多注意一点!”林妙音不再思索,交代麦冬:“最好你找人帮我盯着,你——能不能留在幼安的院子,保护玉竹?” 林妙音说完这话之后,她发现麦冬并没有惊讶,反倒是松了口气,就知道他在来之前,北宫攸应该已经和他说过要保护玉竹的事情。 对于北宫攸再一次猜到自己的想法,甚至是提前预测自己还未有过的想法,心里再次有些不是滋味。 又细细叮嘱了麦冬一番后,林妙音朝着北宫攸的书房走去。 刚踏入书房,便瞧见风铭神色凝重地站在北宫攸面前,正低声汇报着要事。 察觉到有人进来,风铭的话语戛然而止。 林妙音瞬间意识到自己似乎打断了他们,连忙说道:“我待会儿再来!” 说罢,便准备转身离开。 北宫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望着林妙音那如同避嫌般迅速转身的背影,急忙开口:“没事,我的事没什么需要瞒着你的。” 林妙音听到这话,心中五味杂陈,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当初我们之间的感情怎么会那么糟糕?为什么我偏偏就忘了和你之间的记忆?” 北宫攸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像是被重锤击中。 他是真的不愿回忆起他们曾经相处的那些过往,那些充满误会与争吵的日子。 他害怕,一旦林妙音知晓了全部,她真的会决然地带着幼安,彻底离开他的世界。 第426章地牢 林妙音心底明镜似的,她压根儿就没打算从北宫攸这儿问出什么关于往昔的真相。 她心里清楚,要是以前那些事儿能说,早就有人告诉她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身边的人都对过去的事讳莫如深。 瞧着北宫攸那副僵硬不自在的模样,林妙音转移了话题:“刚刚麦冬来找我了,我吩咐他最近就留在幼安的院子里,贴身保护玉竹。” 北宫攸原本紧绷的神色微微一松,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她,麦冬和玉竹本就相熟,有他在一旁护着,你也能安心些。” 林妙音目光诚挚,认真说道:“我来就是想跟你道声谢。” 北宫攸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亲昵:“你我之间,何必这般客气。” 稍作停顿,北宫攸转头看向风铭,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把刚刚调查到的事情,再详细说一遍。” 风铭恭敬地抱拳行礼,有条不紊地说道:“之前王妃向王爷询问海鲜的事儿,王爷觉得事有蹊跷,便派属下去查探。 第313章 属下在长公主府上,虽说没查到海鲜的线索,却发现一个异常之处——公主府厨房的采办,每次采买的食材数量似乎都超出了正常所需。” “多了一些?”林妙音秀眉轻蹙,眼中满是疑惑。 北宫攸耐心解释道:“以长公主的生活习惯而言,府上所有的食物都要求新鲜,在这一点上,长公主的要求近乎苛刻,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病态了。” 尽管长公主是自己的生母,说出这样的话,北宫攸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从风铭调查的结果来看,确实存在问题,容不得他忽视。 风铭接着汇报:“属下还查到,之前厨房换过不少下人,其中有个帮厨大娘,在后厨干了两三年,是所有下人里最得力的。要是她还活着,说不定能问出更多关键信息,只可惜……她已经去世了。” “死了的那个帮厨大娘?”林妙音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晚帮厨大娘自尽的场景,不禁微微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北宫攸留意到林妙音神色间的疑惑,轻声开口:“之前那些被换掉的下人,大多有个习惯,总爱把厨房的剩饭剩菜悄悄留下,给自己加餐。” 林妙音秀眉微蹙,眼中满是不解:“这在府中也算常见之事,何至于被换走?” 北宫攸目光深沉,解释道:“寻常勋贵人家或许如此,但长公主府却不同。长公主向来严禁这种行为,起初下人们并未放在心上,直到长公主严惩了一次,府里才没人再敢这么做。” 他稍作停顿,加重语气,“也就是说,每天厨房的食物,理论上都应消耗殆尽。” 林妙音闻言,震惊地看向风铭,“那你究竟是如何查出来的?食物都没剩余,这要从何查起?” 风铭恭敬地拱手,沉稳说道:“属下在厨房暗中守了两夜,发现每到子时过后,便有人外出采办。后来属下仔细查访,又对比了厨子给出的菜单,发现按理应有所剩余,可厨房却干干净净,毫无留存。” 林妙音陷入沉思,片刻后问道:“外出采办之人,可查到是谁指使?采办回来的东西又去了何处?” 风铭摇头:“暂时还未查清,不过属下已派人盯紧,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北宫攸点头:“此事不可声张,务必谨慎行事。” 风铭领命,脚步匆匆,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林妙音与北宫攸下意识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眸中,凝重之色如墨般晕染开来。 这般情形,似乎只有一个令人脊背发凉的解释——长公主府上,竟藏着一座地牢。 “我怀疑——沈玉可能被困在这里!” 北宫攸压低声音,目光紧紧锁住林妙音,话语刚落,便见林妙音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仿佛一层寒霜悄然覆盖。 事实上,林妙音又何尝没有这般猜想? 沈玉已经消失多日,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再无半点消息传来。在这风云诡谲的局势里,能将沈玉神不知鬼不觉困住的地方,似乎也只有这看似威严堂皇,实则暗藏玄机的长公主府了。 “如果沈玉真在公主府,那就意味着——”林妙音的话语戛然而止,但北宫攸却心领神会。 长公主,这个在朝堂后宫都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女人,或许真的与那神秘莫测、令人胆寒的换魂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林妙音看向北宫攸,眼神中满是忧虑与探寻:“如果这是真的,那她究竟想做什么?” 北宫攸目光深沉如渊,仿佛藏着无尽的思量:“倘若属实,我们恐怕得联系皇上了。” 林妙音闻言,微微一愣。 她心里清楚,北宫攸口中的皇上,绝非大燕的现任皇帝。 她忍不住轻轻蹙眉,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你的意思是,长公主或许要对北凉动手?” “远远不止如此!”北宫攸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沉重与无奈,“她的野心,早已超出一国的范畴,你可明白?” 林妙音倒吸一口凉气,她虽早料到长公主在政治上野心勃勃,却从未想过,这份野心竟如此庞大,如此令人震惊。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大概明白她留下余灵秀的原因了!”林妙音紧盯着北宫攸,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长公主的目标,会不会是安阳县主?安阳县主身上,必定有着长公主迫切需要的东西。” “可是安阳县主手里能有什么东西,是长公主会需要的呢?” 林妙音这话刚脱口而出,便立刻自我否定了。 毕竟,一个小小的县主,能有什么稀罕物件,值得长公主这般身份的人惦记? 北宫攸微微眯起眼眸,声音低沉而充满思索:“你不妨想一想,会不会安阳县主与那神秘的换魂组织有牵连?” 林妙音瞬间一怔,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脱口而出:“照你这么说,这偌大的国家,还有谁是正常的?” 北宫攸无奈地苦笑一声,神色中透着几分疲惫与迷茫:“实不相瞒,自从着手调查换魂组织以来,我已然分不清,身边这些高官勋贵里,究竟哪些人还值得信任。” 第427章往后排 林妙音见北宫攸神色间满是苦涩,心下不禁泛起一丝同情,轻声宽慰道:“无妨,既然不信,便随它去吧。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不信他们所言,亦无大碍。” 北宫攸听闻此言,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似是被这温暖的话语所触动。 然而,林妙音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凝视着北宫攸,缓缓说道:“只是,我总觉此地实在不安全,我想着,还是带着幼安和玉竹出去另寻住处为好。” 北宫攸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此事先前不是已然说过了吗?绝无可能!” 林妙音还欲再言,却被北宫攸抬手打断:“我劝你还是将这念头彻底从脑海中抹去。否则,这话若是传入长公主耳中,只怕日后你想见幼安一面,都难如登天!” 林妙音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警告之意,不禁心中一紧,反驳道:“这话若被长公主知晓,除了你,还会有谁去说?” 北宫攸因林妙音这直白且尖锐的质问,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原本温润的面容此刻仿若覆上了一层寒霜。 “你就这般不信任我?”北宫攸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失落与痛心,缓缓开口问道,“我原以为,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即便不说推心置腹,好歹你对我也该有了基本的信任。” 林妙音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坚定:“我自然是信任你的!可在我心中,比起幼安和玉竹,你确实要往后排一步!” 北宫攸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失望之色,那光芒闪烁的眼眸也黯淡了下去,他微微低下头,紧抿着嘴唇,似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林妙音见他这般模样,又不愿再继续这场让双方都不愉快的交谈,索性转身,裙摆一甩,大步离开了屋内 在她离开后不久,风铭神色匆匆地快步走进来,脸上的神情极为严肃。 “王爷,”他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刚刚发现,这次府内的采买,竟多置办了好些止血药!” 北宫攸闻言,原本微蹙的眉头皱得更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府上有人受伤了?” 风铭迅速抬起头,摇了摇,语气中带着几分揣测:“属下问遍了府中上下,并未发现有人受伤!所以属下大胆猜测,若是府中真有地牢存在,或许是地牢里的人受了伤!” 北宫攸陷入了沉思,他缓缓站起身,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脑海中思绪万千。 风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北宫攸的神色,试探着问:“王爷,这事,要不要和王妃说一下?” 毕竟那位神秘的沈公子,极有可能就被关在地牢之中。 北宫攸下意识地想要点头同意,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刚林妙音在此地对他说的那些话,那毫不犹豫将他排在幼安和玉竹之后的言语,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尖。他的动作猛地顿住,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沉默了许久,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却又透着不容置疑:“这事情先瞒着她吧!” 不等风铭问出口,北宫攸又接着说道:“就是麦冬那边,也一并瞒着!” 麦冬如今负责保护幼安和玉竹,平日里和林妙音接触频繁,若是麦冬知晓此事,以林妙音的聪慧,难保不会从中猜出什么端倪,到时候事情恐怕会变得更加复杂棘手。 可北宫攸没想到,他千防万防,却没有想过会有其他人会将这件事情捅到妙音的面前。 -- 暮色沉沉,如墨般晕染开来,给整个庭院笼上了一层压抑的氛围。 林妙音回到院子,脸色仿若被乌云遮蔽,阴沉得可怕。 伺候她的玉竹,一直都对她的情绪变化格外敏感。 见林妙音这般模样,玉竹急忙小步上前,走到她身边,微微欠身,轻声细语地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又和王爷闹矛盾了?” 第314章 林妙音紧咬下唇,胸腔里似乎还憋着一口气,胸脯微微起伏。听到玉竹的询问,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不过是跟他提了个建议,想着让你和幼安先随我出去住上一段时间。咱们找个清静、没那些乱七八糟糟心事的宅子住下,就这么简单的事儿。他不同意也就罢了,居然还说,这事儿要是让长公主知道了,往后我想见幼安一面都难如登天!” 林妙音越说越激动,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成了拳头,“你说,这话除了他会去跟长公主讲,还能有谁?他这不是明晃晃地威胁我吗?” 玉竹静静地听着林妙音的抱怨,看着小姐气红了的脸,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她突然发觉,比起之前风铭说小姐失忆后,对王爷那般不冷不热、形同陌路的模样,此刻的小姐,眼中有了喜怒哀乐,不再将王爷当作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玉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略作思忖后,轻声安慰道:“小姐,您消失的这几年,王爷的日子过得苦啊。也就靠着幼安小主子,他才觉得生活还有盼头,有了继续支撑下去的力量。如今您还没恢复记忆,又想着要把王爷生活里唯一的寄托带走,王爷他心里肯定不好受,自然是不愿意的呀。” 林妙音听了玉竹的话,身子微微一震,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与困惑。 林妙音的眼眸中满是忧虑与惶恐,她急切地伸手,紧紧抓住玉竹的手,声音微微颤抖:“玉竹,我虽失忆了,可心底总有个声音在警告我,待在他身边,我会失去生命中无比珍视的人和事。” 这是她头一回在玉竹面前袒露内心深处的不安,语气中满是无尽的恐惧与无助。 “我是死过两次的人了,那些失去的痛苦,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玉竹只当她是单纯为自己的安危担忧,轻轻抿了抿唇角,眼神坚定:“小姐放心,奴婢定会一直守在小姐身边,绝不离开。” 林妙音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话到嘴边又咽下,其实她心里最放心不下的,是那神秘而阴森的地牢。 第428章顶罪 这边,林妙音不安的情绪,在幼安和玉竹的陪伴下渐渐安稳下来。 另一边,余灵秀的闺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诡谲地晃动。 突然,一阵剧痛从她的腿部袭来,如同一把锐利的钢刀,直直地插入骨髓,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余灵秀死死地咬住下唇,齿间渗出血丝,那钻心的疼痛让她几近昏厥。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床单被她揪得皱成一团。 房外,新派来伺候她的丫鬟听到屋内传来的痛苦闷哼,心中一惊,连忙推门而入。 只见余灵秀蜷缩在床上,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丫鬟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府里伺候的丫鬟们,大多知晓府医的为人。 那府医平日里就仗着有些医术,行事颇为不端,对余灵秀这样娇弱的闺中小姐,也存着不轨之心。 丫鬟想到这些,看着眼前被病痛和屈辱折磨的余灵秀,急忙走上前,拿起一旁的帕子,轻轻擦拭着余灵秀额头的汗珠,声音轻柔而带着安抚:“姑娘,您再忍一忍,吴嬷嬷很快就把药送来了。” 然而,此刻的余灵秀已被疼痛彻底吞噬了理智。 她记得之前明明吩咐丫鬟去请府医,可这丫鬟却并未照做。 此刻听到丫鬟的话,积压在心中的愤怒与痛苦瞬间爆发。 她猛地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给了丫鬟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 丫鬟被这一巴掌打得摔倒在地,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红肿的掌印。 她满眼委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余灵秀双眼通红,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阴狠:“你是不是林妙音那个贱人派来的?你是不是想看着我死!” 丫鬟心中委屈万分,却又不敢辩驳,捂着脸匆匆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 门外,另一个丫鬟早已等候多时,见她出来,急忙拉住她,压低声音说道:“她让你做什么,你就赶紧去做!你难道忘了?之前她为了活命,连自小伺候她的丫鬟都推出去顶罪了!” 小丫鬟吓的一个哆嗦,赶紧的就跑去找府医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府医神色匆匆,背着药箱赶来。 他一踏入屋内,目光快速扫过四周,眉头微皱,旋即沉声道:“都出去吧,莫要在此处打扰。” 伺候的丫鬟们虽心有担忧,但也只能乖乖退下。 府医快步走到余灵秀床边,看着已然疼得神志恍惚、几近晕厥的她,神情格外凝重:“余姑娘,此次情形危急,不仅要在你的腿上扎针,只怕还得在小腹处施针,方能缓解这病痛。” 余灵秀此刻早已被疼痛折磨得没了半分理智,只能虚弱地点点头,任由府医安排。 有个小丫鬟动作稍慢,还未完全踏出屋门,便听到了府医这话,只觉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瞬间凝固,身形不受控制地一颤,紧接着,她慌不择路地小跑出去。 一出屋子,她便拉过一旁的同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惊恐:“你可听见了,府医说要在余姑娘小腹扎针呢!” 另一个丫鬟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然呢,你以为前几日吴嬷嬷为何总在半夜守在外头?”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言而喻的意味,对于屋内的事情,她们虽不敢明言,却也都心照不宣。 时光仿若变得无比漫长,约莫一个时辰后,府医终于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看着门口那两个小丫鬟,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下一次,老夫跟余姑娘说说,让你们其中一个进去伺候,如何?” 两个小丫鬟吓得脸色煞白,身子抖如筛糠,头垂得极低,连大气都不敢出。 翌日,林妙音悠悠转醒。 玉竹走进内室,手中捧着洗漱用具,动作娴熟地伺候着林妙音梳洗。 待一切妥当,玉竹刚退至一旁,麦冬便匆匆而入,神色间带着几分急切。 “王妃,属下打听到一件事!” 林妙音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如水,微微点头示意他直言。 然而,麦冬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玉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林妙音心中诧异,不禁多打量了麦冬几眼,旋即明白过来,轻轻挥了挥手,示意玉竹先退下。 待玉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林妙音才重新看向麦冬,轻声问道:“到底什么事情?连玉竹都不能听?” “昨夜余姑娘的腿疾再次发作,疼得厉害,便让丫鬟去请了府医。”麦冬说着,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不齿,“这一次府医医治的时候,外头伺候的丫鬟没有离开。今日府上便传出了些不堪的消息,说是那府医对余姑娘医治的时候,从露腿到了露腹部!” 林妙音听闻,秀眉微微蹙起,眼中却并无太多惊讶之色。 在她看来,医者仁心,在大夫的眼里,病患本就没有男女之分。 治病救人乃是医者的本分,只要是为了医好病症,这般举动实在无可厚非。 麦冬闻言,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属下听那些丫鬟私下议论时,她们脸上大多带着愤怒,看着又不像是为余姑娘抱不平。属下觉得事有蹊跷,便多问了几句。这才知晓,那府医竟常常借着医治的机会,对那些丫鬟动手动脚!有些丫鬟甚至还……” 麦冬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但林妙音已然明白,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林妙音脑海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上次余灵秀执意要玉竹过去的意图。 原来,竟是要将玉竹当作讨好那府医的“贡品”!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又想起之前北宫攸对她说,长公主竟然已经同意让玉竹前去,这简直是助纣为虐! 愤怒瞬间冲昏了她的头脑,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反手猛地一拍桌子,“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周身散发着难以抑制的怒意。 “王妃,这事情要不要和王爷说一下?” 麦冬看着林妙音一副现在要冲出去的样子,连忙问了一句。 “不用!” 第429章迎刃而解 “王妃?”麦冬有些诧异。 前两天王爷和王妃不是还好好的吗? 林妙音迎着麦冬那写满惊讶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开口解释道:“这事儿终究还没真真切切地发生,何必去劳烦王爷呢?他平日里本就公务繁忙,有着自己的诸多事务要处理。” 麦冬脑海中突然浮现起早上风铭跟他说的话,王爷又熬过了一个无眠之夜。 第315章 想到这儿,他轻轻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王妃您打算如何应对此事呢?” 林妙音秀眉微蹙,认真分析道:“府医的品性,长公主不可能一无所知。如今府里对这件事三缄其口,严禁谈论,这明显意味着长公主在有意庇护他。所以,我不会主动把这事儿挑明、摊开来讲。” 她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况且,长公主毕竟是北宫攸的生母,为了一个小小的府医,就让王爷和长公主之间撕破脸皮,他不会这么做。 “你只需将玉竹的安危放在首位,盯紧了。”林妙音在麦冬再次出声提醒时回过神来,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郑重地交代道,“一切都得以玉竹的安全为第一要务。只要对方没有主动挑起事端,有所行动,咱们就先按兵不动,暗中观察。” 麦冬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林妙音望着麦冬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烦躁。 身处这看似华丽尊贵的公主府,她却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牢笼里的困兽,处处受限,举步维艰。 她不禁在心中暗自思忖,若是在其他地方,凭她的性子,早就带着人直捣黄龙,冲到那府医面前,直接将他废了,或者是直接去余灵秀,为自己出这口恶气。 可如今,在这公主府的重重规矩与复杂关系网下,她却不得不收敛锋芒,选择隐忍。 这种被束缚的感觉,让她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却又无处发泄。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试图通过这简单的动作来平复内心的波澜,可那股烦躁的情绪却如影随形,怎么也驱散不去。 正值此时,屋外传来一个小丫鬟脆生生的传话声:“王妃娘娘,小主子方才去长公主那儿请安,许久都没回来。玉竹姐姐放心不下,已然前去寻人了。麦冬侍卫知晓此事后,也赶忙赶了过去。” 林妙音闻言,心中猛地一紧,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布满了担忧之色。 她来不及多想,裙摆一扬,便迅速朝着长公主居所的方向追去。 只是,刚走到半路,一个身形微胖、面容和善的妇人便拦在了她的面前,正是吴嬷嬷。 吴嬷嬷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语气轻柔地说道:“王妃,小主子在长公主那边一切安好,您无需挂怀。瞧您这匆匆忙忙、怒气冲冲的模样,若是就这么过去了,怕是会惊扰了长公主和小主子。您先消消气,不妨和老奴说说,究竟是碰上什么着急上火的事儿了?老奴虽人微言轻,但说不定能帮您出出主意呢。” 林妙音停下脚步,美目之中寒光一闪,冷冷地盯住吴嬷嬷,一字一顿地问道:“玉竹呢?她去了何处?” 吴嬷嬷依旧保持着那副温和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回道:“玉竹是王妃您的贴身婢女,又不是咱们公主府的人,她的行踪,老奴实在是不清楚啊。” 林妙音紧紧盯着吴嬷嬷,目光仿若能将她看穿一般。就这样僵持了半晌,她突然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吴嬷嬷看着林妙音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待看清她走的方向正是余灵秀的院子时,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略作思索后,她还是抬起脚跟了上去。 不多时,林妙音便来到了余灵秀的院门前。 林妙音站在余灵秀的房门前,胸口剧烈起伏,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抬起的手眼看就要叩响房门。 就在这时,吴嬷嬷匆匆赶了上来,稳稳地站在她身后,轻声却有力地出声阻止:“余姑娘昨夜腿疾突然发作,疼了整整一宿,刚刚才睡下。不知王妃这会找她,所为何事呢?” 林妙音闻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寒霜般盯着吴嬷嬷,语气中满是不满与质问:“我去找长公主,你要阻拦,如今我来找余灵秀,你还要阻拦?你到底是何用意?” 吴嬷嬷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老奴既然是长公主身边伺候的人,自然要尽心尽力,不能让任何人打扰长公主和小主子的祖孙相聚。余姑娘是长公主亲自请来的贵客,老奴看护她也是分内之事。” 吴嬷嬷的话语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似乎在强调她的职责所在。 稍作停顿,吴嬷嬷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毫不畏惧地反问林妙音:“不过,老奴倒是有个疑问。王妃,哦不,应该称呼您为林姑娘。您不是一向在长公主面前不以王妃身份自称吗?那您屡次来找余姑娘的麻烦,又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呢?您可别忘了,没了王妃这个身份,在这府里,您的身份可比不上余姑娘。” 吴嬷嬷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林妙音。 林妙音听闻那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里满是嘲讽:“到底是我找她麻烦,还是她跟个疯子似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找我麻烦?” 吴嬷嬷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像是被寒霜笼罩,冷冷地开口:“那您大可以不住这里!” 她挺直了腰杆,语气强硬得不容置疑,“只要您离开这府里,所有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林妙音刚要张嘴反驳,吴嬷嬷却像是早有预料,紧接着重重地说道:“但是!要走,也只能是你和你的那个丫头走!小主子自出生起,便一直是我们主子在悉心照料,王爷身为我们主子的儿子,本就该在公主膝下尽孝!” 林妙音听着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沉了下去。 她暗自思忖,这吴嬷嬷今日三番五次在自己面前阻拦,绕来绕去,原来为的就是这最后一句话。 北宫攸还是把自己说的话告诉长公主了吗? 第430章赔礼道歉 林妙音眉头紧锁,心急如焚,仔细思索一番,觉得北宫攸应当不至于把那话传出去,可心中的烦躁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面色阴沉,看向吴嬷嬷,声音冰冷刺骨:“你要是对我有意见,找北宫攸说去,现在,给我让开!” 吴嬷嬷冷冷地嗤笑一声,手随意一抬,立马有小厮快步上前,将林妙音的去路拦住,“林姑娘,莫不是长公主对您太宽厚了,竟让您彻底忘了何为尊卑,何为主仆?” 林妙音望着拦住自己的人,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因为心慌,手脚也变得冰凉,指尖泛着苍白。 “那不如你来告诉本王,在这府上,到底什么是尊卑,什么是主仆!” 就在林妙音打算强行闯进去的时候,北宫攸的声音从一旁悠悠传来。 林妙音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睛骤然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脚步踉跄着就立刻上前。 她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焦急,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连说话都有些气喘吁吁:“玉竹不见了!麦冬去找她,到现在都没消息传来!” 此刻的她,声音因为过度紧张微微发颤,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和吴嬷嬷在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如果麦冬在里面的话,肯定会闹出一点动静出来。 可是没有! 北宫攸见她这般模样,神色柔和下来,低声安慰道:“别慌,他们不会有事的,咱们得相信麦冬的身手。” 吴嬷嬷却不肯罢休,上前一步,对着北宫攸说道:“王爷,若是她承认自己王妃的身份,那她在长公主府上,自然能获得应有的尊重!可她一言一行都在表明她和王爷并无关系,您是长公主的血脉,身份尊贵无比,岂能任由她这般羞辱?” 北宫攸面色一沉,寒声道:“那本王倒觉得,你这般对本王的王妃说话,分明是在羞辱本王!” 言罢,他猛地一抬手,风铭会意,迅速抽出长剑,“唰”的一声,锋利的剑刃直接架在了吴嬷嬷的脖子上。 吴嬷嬷起初神色淡定,心中暗自想着,即便宁王不看在长公主的情分上,也该念在小主子的面上,断不会真的对她下狠手。 可就在这时,北宫攸微微颔首示意,风铭手上的力道瞬间加重了几分。 吴嬷嬷只觉脖子处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惊恐地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北宫攸,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宁王殿下竟真的会对她动手。 “嬷嬷还不让吗?”此时,林妙音看出北宫攸并不想与吴嬷嬷彻底撕破脸皮,于是适时开口道,“还是说,嬷嬷是故意为之?对余姑娘的怜悯之心,已然盖过了对长公主的忠诚?莫非嬷嬷想用自己的死,迫使长公主施压,让王爷怜惜余姑娘?” 吴嬷嬷闻言,大惊失色,脱口而出:“林姑娘,你这——” 话还未说完,北宫攸已然不耐烦,直接从风铭手中夺过长剑,一步一步逼近吴嬷嬷,锋利的剑尖几乎要嵌入她的脖颈。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众人屏气敛息,紧张地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不知这场冲突将如何收场。 “王妃,您这般在我院门口僵持,莫不是心心念念,就想闯进我这院子,瞧瞧里头到底有没有您的人?” 第316章 几人正言语交锋间,院子的门“砰”的一声被猛地推开。 只见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余灵秀款步而出。 余灵秀身形娇弱,弱柳扶风般,她抬眸望向林妙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我既敢让您去查,若是查无此人,王妃可敢当众向我赔礼道歉?” 林妙音闻言,心中并无波澜。 在她看来,道歉不过是小事一桩,全然不会折损她的自尊。 她神色平静,微微颔首,声音清脆:“可以!” 余灵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侧身让出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便!” 林妙音刚要举步踏入,身后的风铭却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王妃,还是让属下来吧!” 林妙音下意识地看向北宫攸,目光交汇间,见他轻轻点头以示同意,这才侧身让开,轻声说道:“那就拜托你了!” 风铭领命,身姿矫健地迅速进入院子搜查。 此时,院外一片寂静,众人都屏气敛息,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风铭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神色凝重,缓缓朝着林妙音摇头。 林妙音见状,只觉一颗心猛地一紧,仿若坠入了无底深渊。 “王妃?”余灵秀故意拉长了音调,那语调中满是挑衅的意味,脸上更是挂着看好戏的得意神情 。 林妙音神色淡然,只是淡淡地扫了余灵秀一眼,双唇轻启,就要吐出那个“抱”字…… 就在这时,吴嬷嬷突然上前一步,稳稳地挡在了林妙音面前。 她脸上带着一副惭愧的神色,谦卑地说道:“刚刚王爷教训得极是!老奴实在是对王妃缺少应有的尊重!” 话落,她也不给北宫攸和林妙音反应的机会,迅速转身,看向余灵秀,语气平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余姑娘,有什么事,不妨请王妃进您院子里再细谈,您看如何?” 林妙音皱了皱眉,觉得并无必要,开口道:“不过是道个歉,我——”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再次被吴嬷嬷急切地打断:“有些事情,王妃宽宏大量不在意,可您怎么也得顾念一下王爷的颜面啊!” 林妙音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北宫攸,只见他微微拧眉,神色间似有几分不悦。 她的目光随即一转,看向余灵秀,只见余灵秀正一脸委屈地看着北宫攸,那模样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甘愿为了他默默隐忍。 林妙音见状,心中暗自思量,最终还是决定不再开口。 余灵秀原本满心的抗拒,她就是要林妙音当众出丑,就是要她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可当她对上吴嬷嬷眼中那冰冷的警告时,内心一寒,权衡之下,不得不选择妥协。 第431章拿捏 余灵秀神色清冷,目光淡淡地落在林妙音身上:“既然如此,那就麻烦王妃进来吧!” 语罢,身姿优雅地一个转身,率先踏入了院子。 吴嬷嬷见状,立刻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甚至顺手将院子的门缓缓关上。 这边院门刚合上,风铭便神色匆匆地快步走到北宫攸身旁,微微俯身,压低声音说道:“王爷,方才属下在余姑娘的院子里,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重的血腥味。可奇怪的是,四处搜寻,却并未找到任何人影。” 北宫攸闻言,剑眉瞬间一拧,质问道:“刚刚为何不说?” 风铭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说道:“属下实在担心,受伤之人或许是沈公子。沈公子身份特殊,此事干系重大,属下不敢贸然开口。” 北宫攸心中一凛,意识到院子里有血腥味却不见人,这极有可能意味着他们之前猜测的府上设有地牢的范围,或许就包括眼前这个院子。 回想起之前自己不让风铭提及姓沈的事情,他不禁暗自懊恼,心想这下可麻烦了。 与此同时,院子里。 林妙音一踏入院子,直接道歉:“余姑娘,方才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余灵秀原本满心想着要好好讥讽林妙音一番,可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道歉,一时之间竟呆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强装镇定地说道:“王妃觉得这么就算是道歉了?” 林妙音却没有搭理余灵秀,目光一转看向吴嬷嬷:“嬷嬷刚刚拦住我,这会又费了口舌让我避开王爷进来,到底是为何?” 余灵秀被林妙音这么一提醒,顿时如梦初醒,下意识地看向吴嬷嬷,眼神里满是犹疑。 吴嬷嬷感受到那道目光,心中暗啐一声“蠢货”,就这么几句挑拨,便被人拿捏得团团转。 “王妃刚刚想进来,老奴让您进来,哪里有那么多的原因?”吴嬷嬷神色冷峻,语气中带着几分强硬。 林妙音听闻,目光在这落败的院子里缓缓打量一圈,眉头微微皱起。 突然,她鼻尖轻动,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随着微风钻进鼻腔,刹那间,她的脸色变得煞白。 吴嬷嬷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老奴让王妃进来,无非是觉得王爷那般看重王妃,可王妃却当众对一个臣女道歉,这传出去,岂不是有损王爷的名声?所以才请王妃进来,也好给个说法。” 林妙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冷笑道:“吴嬷嬷,您这话可就有意思了。王爷看重我,这是王府上下皆知的事。可当众道歉,不过是我秉持公正,何来有损王爷名声一说?莫不是嬷嬷您另有想法?” 吴嬷嬷脸色一沉,语气生硬地反驳:“王妃这话说的,老奴不过是为王爷着想,王妃行事还是多考虑考虑王爷的颜面。” 说完,吴嬷嬷打开了院子的大门:“反正院子王妃也看了,歉道歉过了,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早些离开吧!您不是要找人吗?再在这边耽搁下去,也不太好!” 吴嬷嬷将院子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北宫攸立刻上前。 林妙音美目流转,轻轻瞥了他一眼,而后面向吴嬷嬷,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温婉说道:“有劳吴嬷嬷费心了!” 吴嬷嬷方才故意让她进入这院子,原来是别有用心,就是想让她察觉到余灵秀院子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那股血腥之气,如同藏在暗处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她深知,风铭那样敏锐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这异样。 可他却坚称什么都没有,这其中必定有隐情。 风铭向来对北宫攸忠心耿耿,绝不可能背叛他。 如此一来,便只有一种可能——是北宫攸授意风铭隐瞒此事。 吴嬷嬷想必是发现了这个才设下此计,故意让她发现端倪,其目的就是为了离间她和北宫攸之间的关系。 想到此处,林妙音看向吴嬷嬷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警惕。 随后,林妙音微微转身,面向北宫攸,声音轻柔:“还有他们可能去的其他地方吗?” 北宫攸原本高悬着的心,在听到这句话后悄然放下,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一瞬,仿若春日暖阳驱散了冬日的阴霾,只低声道:“走!” 言罢,他毫不犹豫地带着林妙音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余灵秀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俏脸之上写满了深深的、难以掩饰的不甘心,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成拳头,指甲都几乎嵌入掌心。 吴嬷嬷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那语气就像淬了毒一般:“王妃如此傲慢无礼,王爷还这般死心塌地地护着,日后必定是要出大乱子!” 余灵秀听到这话,心中的嫉妒之火瞬间熊熊燃烧起来,嫉妒的情绪犹如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 只是看了一会,她突然目光如炬,直直地看着吴嬷嬷,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与警惕问道:“嬷嬷刚刚非要王妃进我院子做什么?难道那玉竹真的在我院子里?” 吴嬷嬷故意装出一副极为诧异的模样,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玉竹在没在姑娘的院子,姑娘会不知道?” 余灵秀脸上浮起一抹不屑的冷笑,语气冰冷:“我接连几日都没出屋子,院子里面的情况又如何得知?” 吴嬷嬷脸上挂着淡淡的虚伪笑容,不紧不慢道:“那老奴也不知!再说了,就算老奴真的知道玉竹的去处,为何又要送到姑娘的院子?” 当然是利用她来对付林妙音了。 这几日虽然被府医占了便宜,但是因为腿疾好了一些,没有了那种钻心的剧痛干扰,她的脑子也比之前清醒了许多。 回想起这几日的事情,她自然不难发现自己被人有意地、巧妙地挑唆出对林妙音的怨恨。 就如同刚刚一样。 第432章有点大费周章 吴嬷嬷听到这话,心中着实诧异,脸上却瞬间换上一副无辜至极的神情,满是疑惑地说道:“老奴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姑娘还是好好的休养吧!” 第317章 说着,她还轻轻叹了口气,仿佛真的是被冤枉的一般。 说完,她也不待余灵秀再开口,便转身缓缓离去。 余灵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愤怒一闪而过,那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似乎在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但随即,她的眼神又渐渐变得狠厉起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她暗自思忖,挑唆又如何? 本来她和林妙音就如同水火一般,势不两立。 那林妙音仗着王爷的宠爱,平日里在府中没少给她脸色看,让她受了不少委屈。 如果吴嬷嬷的挑唆真的能让王爷和那个贱人失和,那岂不是再好不过?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气恼顿时消散了许多,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妙音失宠后那狼狈的模样。 如此想着,她也不再纠结于吴嬷嬷的事情,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院子。 另外一边 林妙音与北宫攸并肩走在蜿蜒曲折的小径上,细碎的石子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不知走了多久,林妙音的脚步陡然顿住,她就这样定定地凝视着北宫攸。 良久,她才开口,声音打破了周围的静谧:“你觉得麦冬和玉竹会在哪里?” 北宫攸心中一紧,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先前风铭在院子里所发生的事情。 然而,沈玉与林妙音独自相处三年的过往,像是一根尖锐的鱼刺卡在他的喉咙,让他如鲠在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嘴唇微微动了动,才缓缓说道:“我也不知,先让风铭带人扩散找吧!” 林妙音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她轻轻开口:“那就麻烦王爷了!我先回院子等消息了!” 说罢,她转过身离开,没有丝毫的拖沓,和刚刚在余灵秀面前对北宫攸的温柔模样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 北宫攸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喊住她,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最终,所有的话语都被他咽回了肚子里,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他的身影在斑驳的树影下显得有些落寞,微风吹过,撩动着他的发丝,却吹不散他满心的愁绪。 待林妙音的身影彻底隐没在蜿蜒小径的尽头,风铭才挪到北宫攸身旁,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王爷,依属下看,王妃怕是已经知晓此事了!” 北宫攸身形笔挺,负手而立,面庞冷峻如霜。“她身为医者,对血味向来敏感,又怎会察觉不到?” 风铭听闻,忧心忡忡地问道:“那麦冬和玉竹,会不会真的遭遇不测?” 北宫攸神色笃定,不假思索地回道:“不会!这不过是个精心布置的局,目的就是要让我与妙音之间关系生隙!” 风铭满脸疑惑,挠了挠头,追问道:“长公主为何要这般行事?” 北宫攸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方,沉声道:“暂且别管缘由。你即刻带人去找麦冬和玉竹,一旦寻到,速速回来向我汇报!” 风铭立刻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应道:“是!” 言罢,他起身,转身疾步离去。 林妙音心急如焚地回到女儿的院子,本以为会面对一番混乱景象,却惊异地发现麦冬和玉竹安然无恙地待在那里。 玉竹一瞧见林妙音的身影,眼眶瞬间红了,满脸焦急地快步上前,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小姐,都怪奴婢太冲动了!” 回想起方才的惊险,她仍心有余悸。 她一路追着幼安小主去了长公主的院子,刚一踏入,便被不由分说地扣下。那一刻,恐惧与慌乱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在心里暗自想着,长公主心思深沉,手段狠辣,若是企图利用自己来对付小姐,自己就算拼了这条命,也绝不能成为小姐的掣肘。 然而,当她看到麦冬也出现在院子里,同样被长公主的人扣下时,她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这才惊觉自己已然落入了精心布置的局中。 林妙音看着毫发无损的玉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听到玉竹的自责,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温柔与理解,轻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 她心里清楚,若玉竹不主动出去,那些人必定会强行将她带走。以麦冬的性子,必定会出手阻拦,如此一来,玉竹极有可能会受伤。 只是,林妙音心中满是疑云,长公主精心设下的这个局,明显是为了挑拨她和北宫攸之间的关系,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与北宫攸如今的关系,本就称不上亲密无间,甚至有些疏离。 她实在想不明白,长公主到底在防备什么,又妄图通过这一手段达成何种目的。 “小姐?”玉竹瞧见林妙音面色阴沉,不禁担忧地轻声唤道。 林妙音先是看向一旁满脸愧疚的麦冬,瞬间便明白他是在为自己被人算计、行事冲动而自责。 她轻声安慰道:“此事与你并无干系,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麦冬应了一声,转身缓缓退下。 待麦冬离去后,林妙音这才开口问道:“幼安呢?” “小小姐去长公主那儿,被询问了读书的情况,回来后便觉得累了,已经去休息了。”玉竹如实回道。 林妙音微微颔首,随后小声地将北宫攸方才隐瞒之事说了出来。 玉竹听后,不禁皱起眉头,疑惑道:“王爷为何要隐瞒此事?莫不是王爷当真与那余姑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 林妙音倒是没往那边想,她只是觉得,长公主似乎对于要将她赶出府的目的,有点着急了。 不过这会听到玉竹的话,她倒是有了另外的思路:“难道长公主希望我早些离府,给北宫攸和余灵秀制造机会?” 感觉有点大费周章啊! 第433章药膳 玉竹静静地立在一旁,听着林妙音那低低的喃喃自语,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担忧,犹豫片刻后,轻声问道:“不然,您还是直接和王爷说吧!” 林妙音闻声,缓缓抬眸,目光淡淡地看向玉竹。 就这看似不经意的一眼,玉竹却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小姐眼中对王爷的那丝信任已然消散。 准确地说,前段时间在相处中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一点好感,此刻已如薄雾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先回去休息吧!”林妙音看着玉竹,神色平静,“等休息好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吩咐你去做!” 玉竹不敢多言,轻声应了句,便转身,脚步轻缓地退下。 第二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林妙音经过一天的好好休憩,精神饱满。 她手中捧着一些精心挑选的药材,迈带着玉竹一起来到厨房。 “我需要给王爷熬一些药膳,可以用哪个锅子?”林妙音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声音温和地询问道。 然而,因为先前帮厨大娘的意外死亡,厨房众人对林妙音的态度十分冷淡。 此刻听到她的询问,整个厨房竟没有一个人回应她,众人依旧自顾自地忙碌着,好似林妙音根本不存在一般。 林妙音也不在意,身后跟过来的玉竹见状,就指着一旁的隔间道:“小姐,先前给余姑娘熬药用的药罐就是在那边拿的!” 林妙音微微颔首,轻提裙摆,转身便朝着厨房的隔间走去。 就在她迈出步子的瞬间,厨房的几个人影迅速移动,将门口严严实实地拦住。 “吴老头,你这是要干什么?”玉竹见此情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疾步上前,厉声呵斥道。 被称作吴老头的人,身形微微佝偻,可那站在厨房众人之前的姿态,却透着几分不容小觑的气势。 他身为厨房的一把手,在这府邸的后厨中也算有些威望。 此刻,他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看似恭敬的弧度,说道:“王妃乃是贵人,这厨房之地,还是少涉足为妙。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便是。” 然而,他嘴上说着恭顺的话语,那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半分对王妃应有的敬畏,眼神中甚至隐隐透着一丝不屑。 玉竹见状,心中怒火更甚,正要再开口理论,却感觉手腕一紧,原来是林妙音伸手拉住了她。 林妙音轻轻拍了拍玉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而后莲步轻移,上前一步,目光直直地看向吴老头,声音清脆却又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王爷的药膳,我想亲自来做。” 吴老头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那笑声仿佛是从鼻腔中挤出来的,带着些许刺耳:“府上上下都在传,王妃一直对外宣称对王爷并不上心,怎么如今突然这般殷勤,亲自来做药膳了?” 这话一出,玉竹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她向前跨出一大步,杏目圆睁,大声喝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般和王妃说话!” 第318章 玉竹的声音在厨房中回荡,引得周围的厨房伙计们都纷纷投来紧张的目光,有的人甚至悄悄低下头,不敢直视这剑拔弩张的场面。 林妙音微微侧身,背对着厨房,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吴师傅,你这话很熟悉,我好像前几天刚听过!” 她的语气波澜不惊,却仿佛藏着无尽的深意。 吴老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刚要开口询问,林妙音却仿若未觉,继续说道:“吴嬷嬷前些时候好像也说过。” 厨房内,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饭菜的香气也随着热气飘散出来。林妙音顿了顿,抬眸看向吴老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说起来,你和吴嬷嬷是同一个姓,还真是有缘呢!” 吴老头心中一紧,脸上却强装镇定,眯着眼,看着林妙音冷声道:“府上又不是只有老奴一人和她同姓!” 林妙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那为何吴嬷嬷身上有点味道,你身上也有?你可是厨子,在这厨房里面,味道如此混杂,还能有吴嬷嬷身上的味道,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啊!”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向吴老头的内心防线。 吴老头脸色骤变,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 林妙音轻轻退后一步,“吴师傅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吴老头冷哼了一声:“王妃无非是想要用锅子,奴才给您弄一个空的灶台就是了!” 可林妙音却是摆了摆手:“罢了,快到午膳的时候了,我就不打扰吴师傅了!不过,希望我明天再来的时候,吴师傅能把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她就带着玉竹离开了。 回到幼安的院子,玉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瞧了一眼仍在专注读书的幼安,随后快步走到林妙音身旁,眼中满是好奇与疑惑,看向林妙音问道:“小姐,您刚刚到底和吴师傅说了些什么呀?他怎么一下子就同意了呢?这转变也太突然了。” 稍作停顿,玉竹似乎又想起什么,接着问道:“可既然他都同意了,您怎么又走了呢?这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林妙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轻声说道:“傻丫头,你当真以为我去是为了做药膳?” 玉竹一脸茫然,睁大眼睛反问道:“不是吗?那小姐去做什么呀?” 林妙音啧了一声:“北宫攸昨天才骗了我,我今天就给他做药膳,你就不怕我下毒报复他?” 玉竹连忙摆手,笃定地说:“小姐才不会做那样的事呢!小姐心地善良,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林妙音忍不住轻笑出声,解释道:“我也没和那老头说什么特别的,就只是提了一句,说他身上有和吴嬷嬷身上相同的味道。” 玉竹一听,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古怪,惊讶地猜测道:“相同的味道?难道那吴老头和吴嬷嬷是一对?” 林妙音笑得愈发欢快,调侃道:“你们怎么都爱这么想呀?” 第434章一起 玉竹看着林妙音脸上那抹笑意,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神色间满是疑惑,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奴婢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林妙音嘴角噙着笑,眼中透着几分狡黠,缓缓开口:“你们都没想过,吴嬷嬷最近给余秀灵熬药,那熬药的时间久了,身上的药味自然是重得很。所以啊,最近和她接触多的人,身上肯定也会染上这药味。” 玉竹听了这话,脸上一阵尴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解释道:“可能是因为先前府医的事情,所以您一说这事情,奴婢就会不由自主地往那方面去想。” 她的声音小小的,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头也垂得更低了。 林妙音不诧异麦冬将府医的事情告诉了她,只是她看着玉竹这副模样,不禁笑了起来,抬手轻轻拍了拍玉竹的脑袋。 一夜过去,翌日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屋内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林妙音洗漱过后,她刚要出门,突然感觉裙摆被人拽住。 低头一看,只见幼安正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软糯糯地问道:“娘亲,去哪?” 小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裙摆,像是生怕她会突然离开。 林妙音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问道:“幼安想要娘亲今天陪你?” 她微微蹲下身子,与幼安平视,眼中满是宠溺。 幼安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上带着些许委屈,那模样让林妙音的心都软了下来。 林妙音思索片刻,便点头同意了。 一旁的玉竹见状,上前一步问道:“小姐,那咱们今天不去厨房了吗?” 林妙音牵着幼安的手,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说道:“不急,有人会比我们着急!” 可还没走两步,幼安却突然扯着她的手,使劲儿往外走。 林妙音微微一愣,随即问道:“幼安要去哪?” 幼安仰起头,大声说道:“厨房!” 林妙音不禁笑了起来,问道:“幼安是打算今天陪娘亲去厨房做药膳?” 她轻轻摸了摸幼安的脑袋,眼中满是温柔。 幼安又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林妙音失笑道:“不是说,要娘亲陪你吗?怎么变成你来陪娘亲了?” 她眼中满是笑意,看着幼安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 幼安听了这话,小手握着林妙音的手紧了紧,脆生生地说道:“一起!” 玉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问道:“小主子是希望王爷和王妃一起陪你?” 她微微弯下腰,看着幼安的眼睛问道。 幼安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林妙音看着幼安期待的样子,最终叹了口气,妥协了。 三人正抬脚往门外走去,步伐间带着清晨的几分闲适。 就在这时,吴嬷嬷那熟悉的身影,匆匆从对面迎了上来。 吴嬷嬷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神情严肃,可此刻,在瞧见幼安的瞬间,她的面容瞬间柔和了下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慈爱。 她微微俯身,恭敬地说道:“老奴给小主子请安!” 幼安抬眸,目光在吴嬷嬷身上停留片刻,随后扭头看向林妙音,眼神里带着一丝懵懂与疑惑。 林妙音微微颔首,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轻声问道:“嬷嬷这么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吴嬷嬷微微欠身,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老奴听说,昨儿个王妃去了厨房,被那些不长眼的人……” 话到嘴边,又顿住了,像是有所顾忌。 林妙音闻言,神色平静,她轻轻将幼安交给身旁的玉竹,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轻声嘱咐道:“你先带幼安回去吧。” 玉竹微微屈膝行礼,然后牵着幼安的手,缓缓离去。 待幼安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吴嬷嬷原本温和的脸色瞬间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王妃到底要做什么?” 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 林妙音轻轻一笑,那笑容里却藏着深意:“我先前只是想着,借着吴师傅和吴嬷嬷之间的老乡关系,让吴师傅帮忙在嬷嬷面前说几句话。只是没想到,昨天我和吴师傅的一番话,却引出了其他的事情。” 吴嬷嬷眉头微皱,眼神中满是疑惑:“王妃是什么意思?” 林妙音轻轻踱步,目光望向远处的花丛,缓缓说道:“我原本的意思很简单,吴师傅和吴嬷嬷是老相识,我不过是想让吴师傅美言几句。可是昨天,我话一出口,吴师傅那忌惮的样子,实在让我意外。他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可更让我惊讶的是,他误会之后的态度。” 吴嬷嬷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他能有什么态度?” 林妙音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后来才知道,原来长公主曾经有过规定,她身边的人不允许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有婚配!” 吴嬷嬷听闻话语,双手下意识地狠狠攥紧,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一片煞白。 她竭力压制内心的慌乱,面上强装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王妃可千万莫要乱说。老奴自始至终对公主忠心耿耿,断断不会做出违背公主命令的事情。” 林妙音见状,只是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并未再多言语。 吴嬷嬷与她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奈地扯了扯唇角,语气中带着几分妥协:“王妃此番询问,莫不是希望老奴做些什么?” 林妙音偏过头,目光直直地落在吴嬷嬷脸上,轻笑着开口:“确实有事相求,还望嬷嬷能帮我打听一个人。” 吴嬷嬷疑惑道:“打听谁?” 第319章 林妙音微微摇头,神色神秘:“您就留意一下,最近府上可有来过什么陌生人。那人是个医术极为了得的大夫,或许曾来过府上,只是可能与府上的规矩有所冲突,所以便离开了。” 吴嬷嬷犹豫片刻,应道:“好,老奴会去打听。但这绝非是因为王妃所说之事。老奴与厨房往来密切,实在是为了长公主的膳食着想,毕竟这关乎长公主的安康,老奴不敢有丝毫懈怠。” 林妙音笑着点头:“嬷嬷所言极是,是我一时误会了,还望嬷嬷莫要怪罪。” 第435章这里有我 吴嬷嬷的身影刚消失在转角,玉竹便轻手轻脚地从屋内走出,快步来到林妙音身旁,微微欠身,凑近她耳边,小声问道:“小姐,咱们还去厨房吗?” 林妙音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目的已然达成,自然无需再去了!” 玉竹面露犹豫之色,欲言又止:“可是……” 林妙音顺着玉竹的目光望去,只见幼安那小小的脑袋从门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期待,眼巴巴地望着她。 玉竹见状,连忙说道:“小姐,小主子或许也想给王爷亲手做些膳食,不如您带着她一道,也好成全小主子的这片心意!” 林妙音看了玉竹一眼,心中明白她的用意,神色却依旧淡漠,缓缓道:“他如今还盼着我能回到他身边,却还对我隐瞒着我想要知晓的事,这般行事的人,能依靠吗?” 她不禁暗自思忖,这个男人在追求自己时都这般藏着掖着,那往昔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一想到这儿,林妙音前段时间急切想要找回记忆的心思瞬间淡了许多。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女儿那充满渴望的小眼神时,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回想起这些年,一家三口竟从未有过温馨的亲子互动,她终究还是心软了,轻声开口:“好吧!咱们今天就去给你父王做药膳!” 幼安的眼睛瞬间亮如星辰,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迈着欢快的小碎步,迅速跑到林妙音身边,脆生生地、大大地应了一声。 一行人踏入大厨房的瞬间,吴师傅的目光触及到她,整个人明显地一怔,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仿佛时间都在此刻短暂停滞。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警惕,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几步并作两步快速上前。 吴师傅微微俯身,对着一行人恭敬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与谨慎:“王妃,您这是……?” 就在方才,吴师傅才接到吴嬷嬷的口信,说林妙音不会再来这厨房滋事找麻烦了。 谁能料到,这才过了没多久,她竟然就出现在了这里。 吴师傅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戒备,紧紧盯着林妙音。 就在这时,幼安突然上前一步,仰着头,看着吴师傅,清脆的声音里满是命令的口吻:“让开!” 吴师傅虽敢对林妙音露出不满之色,可面对幼安,却丝毫不敢造次。 他脸上立刻堆满了讨好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贴上去的面具一般:“小主子,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呀?这厨房乱糟糟的,哪是您能来的地方。您要是想吃什么,跟奴才说一声,奴才马上就给您做好,亲自给您送过去!” 幼安微微抬起头,目光看向林妙音,这是她头一回踏入这厨房,面对要做药膳这件事,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见此情景,一旁的玉竹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言辞恳切地说道:“吴师傅,小主子一心想要亲手给王爷准备一顿药膳,这可是小主子的一番心意。只是可能需要借用一下厨房里面的东西,您看能否行个方便?” 玉竹的语气十分客气,再加上吴师傅之前已经得到了吴嬷嬷的嘱咐,心里也明白林妙音此番大概不会主动找他的麻烦。 思忖片刻后,他侧身让开了位置,开口说道:“里面有个小炉子,就给小主子用吧!只是这做药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小主子年纪还这么小,依奴才看,最好还是……” 吴师傅嘴上虽这般劝说,可看向林妙音的眼神里却满是不屑,什么小主子给王爷做药膳?不过是她自己想要讨好王爷,拿小主子当借口罢了。 要是因为争宠的心思伤到了小主子,她林妙音就是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他一会还是在旁边看着比较好。 林妙音将吴师傅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 她轻轻拍了拍幼安的肩膀,轻声说道:“别怕,有我在呢。咱们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 说着,便带着幼安朝着那个小炉子走去。 不过往前迈了短短几步,却猛地顿住身形,她转过身,目光直直看向吴师傅,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开口说道:“若是吴师傅实在放心不下,不妨过来一同看看?” 吴师傅本就有上前查看的打算,可听到林妙音这般主动邀约,心中却陡然升起一丝警惕。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狐疑,暗自思忖:此番这般大方,莫不是有什么算计? 想到此处,吴师傅脸上堆起一抹谦卑的笑容,恭敬地说道:“在这药膳一道上,老奴实在没什么经验。依老奴之见,不如请府医过来瞧一瞧?若是这药膳里真用到了什么相冲的药材,府医也能及时指出来,可千万不能伤了王爷的身子啊!” 林妙音听闻此言,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吴师傅。 只见他目光诚恳,脸上的担忧不似作伪,看起来确实只是单纯地想要喊府医过来监督她做药膳,并无其他叵测之心。 林妙音心中稍安,这才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了吴师傅的提议。 待吴师傅吩咐小徒弟去请府医后,林妙音转头看向身旁的玉竹,说道:“你先回去吧。” 玉竹闻言,眼中满是惊讶与担忧,脱口而出:“小姐?” 林妙音看着玉竹那担忧的模样,心中一暖,轻声解释道:“这里有吴师傅在,不需要太多人。你回去和麦冬把幼安的院子好好收拾一下。” 玉竹自然也明白小姐的苦心,小姐不希望她和府医接出院。 可一想到要将小姐独自留在这,她怎么也放心不下。 她咬了咬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眼神中满是挣扎与不舍。 就在这时,幼安像是察觉到了玉竹的犹豫,小小的身子往前迈了一步,胸脯挺得高高的,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坚定地说道:“这里有我!” 玉竹看着眼前这个挺直胸脯,信誓旦旦要保护人的小主子,不禁莞尔一笑。 她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幼安的头,说道:“好,那奴婢就拜托小主子好好保护王妃了!” 幼安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436章收她为徒 就在玉竹的身影刚刚从厨房消失,吴师傅的小徒弟李锐,此时正心急如焚地穿梭在府邸的长廊间。 好不容易寻到小厮,赶忙打听:“谢大夫人呢?我有急事找他!” 小厮抬眼瞥他一下,悠悠回道:“谢大夫早就去余姑娘那边了!” 李锐心里犯起了嘀咕,之前就听府里传言,说谢大夫每次去给余姑娘瞧病,都得花上一两个时辰。 若是去得早,这会儿或许该回来了。 他心里一琢磨,想着别错过了,便对小厮说:“那我在这儿等着吧。” 小厮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暧昧,调侃道:“你还是去余姑娘院子候着吧!谢大夫去了那儿,少说要半天才能回呢。” 李锐听得一头雾水,可任务在身,也顾不上细想,转身就朝着余秀灵的院子走去。 待他到了余秀灵的院子,却发现院子外冷冷清清,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他满心疑惑,正愣神间,忽然听到屋内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声。 那声音带着几分异样,让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竖起耳朵细听。 “谢大夫,你,你这手……”是余秀灵带着几分娇嗔与羞涩的声音。 “余姑娘,老夫这是在给您针灸,自然是要触碰到您的后腰的,您可千万不要乱动!”谢大夫的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急切。 李锐好奇心顿起,鬼使神差地轻手轻脚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扒拉着窗户缝往里瞧。 这一看,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见床榻上趴着的余秀灵,外衫已然褪去,露出一截如雪般洁白的腰身。 而谢大夫,竟然没有任何遮挡,双手就那么直接触碰到余姑娘的身体。 李锐吓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慌乱中一脚踢到了门口的花盆。“哐当”一声巨响,瞬间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屋内的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浑身一颤。 余秀灵吓得猛地起身,身后的谢诞也是惊恐地迅速收回手。 第320章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余秀灵口中迸发出来。 谢诞定睛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原来刚刚扎的针竟然完全没入到了余灵秀的腰上。他心急如焚,赶忙喊道:“快,快躺下!” 可此刻,余秀灵满心都被慌乱占据,那腰间传来的剧痛仿佛也被她抛之脑后。 她紧咬着牙关,声音虽因疼痛而微微发颤,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一定要去看看,外面到底是谁!” “哎呀,你还管他是谁啊!”谢诞又急又气,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颤抖,“你的腰还要不要了?” 他心里清楚,虽说平日里自己偶尔占占余灵秀的小便宜,长公主早已知晓,但若是让长公主知道他把余灵秀治残了,那自己这条小命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谢诞扯着嗓子朝门外喊道:“外头的到底是谁?还不赶紧滚进来帮忙!” “不,不可以!”余灵秀几乎是拼尽全力喊出这几个字。 自从谢诞来给她治腿,行事就越来越逾越。也正因如此,她每次治疗前,都会把婢女们全都打发出去,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们之间那些微妙又有些尴尬的相处瞬间。 所以现在外面的那个人,肯定不是她院子的人。 如果,如果是林妙音或者宁王那边的人的话,那她就完了。 谢诞瞧着林妙音在那儿痛苦挣扎的模样,心里头一阵烦闷。 无奈之下,他只得快步走到屋外瞧个究竟。 这一瞧,好家伙,居然是李锐。 谢诞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厉声质问道:“你跑这儿来干啥?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冒失样,差点把大事给搅和了!” 李锐吓得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是王妃要给王爷做药膳,师父对那药膳里的药材搭配心里没底,拿捏不准合不合适,所以才打发小的来请您过去把把关呐!” 谢诞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没好气地吐出俩字:“等着!”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进屋内。 看着躺在床上的余灵秀,谢诞把李锐的话一五一十地转述了一遍。 余灵秀一听,原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愤怒如同汹涌的潮水,在她心间翻涌。 她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想着:林妙音那女人,害我落下残疾,让我这辈子都只能在这轮椅上度过,如今倒好,连我的治疗也要来横插一杠子破坏! 余灵秀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原本只是拜托吴嬷嬷去试探试探的她,此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勾勾地盯着谢诞,说道:“谢大夫,您难道就不想要个称心的学徒?我听说王妃身边的贴身婢女玉竹,那可是心灵手巧,还懂些医术呢。她身上常年带着药香,一看就是个学医的好苗子,谢大夫就不想收她为徒?” 谢诞心里门儿清,余灵秀和林妙音之间的恩怨那是剪不断理还乱。 他又怎么会听不出余灵秀这话里藏着的弯弯绕绕,分明是想借收徒之事给林妙音使绊子。 谢诞沉着脸,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余灵秀,冷冷地说:“姑娘,您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后腰上的针怎么取出来吧!” 余灵秀一听这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她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恐与疑惑,颤声问道:“什么叫针取出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诞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语气冰冷地解释道:“就是你刚刚自己乱动,原本扎在后腰的针,现在全部没入肉里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谢诞心里暗自庆幸,可不能让这麻烦事儿赖到自己头上,得赶紧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余灵秀趴在床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那会有什么后果?” “好一点来说,取出来后,你这腰会和腿一样,时不时的酸疼,坏的话,就是你以后只能这么趴着了!” 第437章娘亲不去 雕花木窗半开,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余灵秀蜷缩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 她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将那柔软的唇瓣咬出血来。 “姑娘,”谢诞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一丝伪装的疲惫,“包括你的腿疾,刚刚那一针若是扎准了穴位,或许还能有些许希望,如今……” 余灵秀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她费力地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谢大夫,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谢诞沉默片刻,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最后他才开口:“我听说王妃的医术极好,尤其擅长治疗疑难杂症,不如让她来看看?” 听到“王妃”两个字,余灵秀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的情绪。 她紧紧抓住床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不,我不去!”她语气坚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你是长公主府里医术最好的大夫,为什么不能想想办法?” 谢诞自然是不愿意再担风险,这才想着把这事情推出去。 当然,他这会可不这么说。 “姑娘,”他语气温和,带着一丝劝慰,“刚刚姑娘腰部下针时,你便挣扎不已,哪怕没有外面那小厮的打扰,凭姑娘如此抗拒,这针也扎不准穴位。既然姑娘如此信不过我,不如就找一位女大夫来,或许会更好些。” 余灵秀心中冷笑,她如何信不过谢诞的医术?他的医术她信的过,可他的人品她信不过,所以刚刚才躲让的。 可比起人品,她更信不过林妙音。 谢诞见她不说话,微微欠身,脸上带着一贯的恭谨,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若姑娘当真执意如此,那老奴也只能如实回禀长公主了。” 说罢,他缓缓转身,袍角随着动作轻轻摆动,每一步都像是在给余灵秀施加无形的压力。 余灵秀见此情景,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住他。 然而,就在她一起身的瞬间,后腰处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疼得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冷汗也顺着额头不断滚落。 她的手在空中无力地挥舞了一下,最终还是因为这钻心的疼痛,又重重地趴了回去。 此时的余灵秀,心中满是无奈与不甘,可看着谢诞那即将离去的背影,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沉默片刻后,她咬了咬牙,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无奈:“麻烦谢大夫,找王妃过来帮我看看吧!” 谢诞听到这话,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嘴角微微上扬,旋即又恢复成那副恭敬的模样:“好,老奴这就去给姑娘请王妃过来。” 说罢,他转身迈离开。 一出房门,谢诞的目光如利刃般射向李锐,冷冷开口:“刚刚在屋内看到的事情,你最好把嘴给我管严实了!” 李锐吓得一哆嗦,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小的刚刚什么都没瞧见,什么都没瞧见!” 谢诞这才微微点头,神色中露出一丝满意:“带路吧!” 李锐忙不迭应道:“是,是!” 当李锐带着谢诞来到厨房时,楚幼安在林妙音的协助下,刚刚完成药材的清洗。 厨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气,地面上还有几处未干的水渍。 林妙音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抬眸,当看到李锐身后的谢诞时,她的双眼微微眯起,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所谓的公主府上最厉害的大夫。 “王妃!”谢诞恭敬地上前行礼,动作流畅而娴熟,随后目光转向楚幼安,脸上瞬间堆满了慈爱,笑盈盈地说道:“老奴给小主子请安!” 说着,他便朝着楚幼安伸出手,那姿态仿佛要摸一下幼安的脑袋一样。 林妙音却像是被触发了警戒机制,反应极快地伸出手,一把将楚幼安拉到自己身后。 厨房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气氛微妙而紧张,每一丝声响都被无限放大。谢诞缓缓抬起头,目光紧紧锁住林妙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妃这是作何?老奴不过是想瞧瞧小主子手中的山药罢了!”他的声音看似温和,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林妙音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却毫无笑意,轻声回应:“我只是担心幼安手中的山药皮蹭到谢大夫!您也知道,这东西一旦触碰到皮肤,便会让人刺痒难耐。” 她的语气轻柔,却在不经意间强调了“刺痒”二字,似是在警告。 谢诞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听闻王妃医术了得,老奴本以为是传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林妙音依旧笑意盈盈,不卑不亢地回道:“谢大夫说笑了,不过是平日里多认识些药材,实在算不得什么。” 第321章 谢诞摇了摇头,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话可不能这么讲,王妃既有这般高超医术,又心怀仁善,依奴才看,实在不该埋没,理应多去救助那些受苦之人。” 林妙音瞬间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柳眉一挑,反问道:“谢大夫莫不是有什么病人,非要我去诊治不可?” 谢诞连忙点头,迫不及待地说:“余姑娘那边……” 话还未说完,林妙音便毫不犹豫地打断,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去!”声音冷厉,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谢诞的脸色瞬间僵住,表情有些扭曲,难以置信地唤了一声:“王妃?” 还没等林妙音再次开口,小小的幼安也板起小脸,奶凶奶凶地跟着拒绝:“不去!” 那稚嫩却坚定的声音,在这紧张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 如果林妙音说,谢诞还好说些什么,可楚幼安都开口了,谢诞一时间就有些僵在那边。 一旁的吴师傅见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小主子,这边有些菜要入锅的,不如您随老奴来看看?” “不!”楚幼安摇头拒绝,随后又看向谢诞:“娘亲,不去!” 第438章安全感 谢诞听闻楚幼安再次果断拒绝,脸色瞬间一沉,直直地看向林妙音,:“这也是王妃教的?” 楚幼安见状,小脸立刻板了起来,伸出小手,用力地推着谢诞,恨不得使出全身的力气。 明明就是她自己不想让娘亲去,这个人却非要说是娘亲教的,真是个大坏人。 楚幼安心里越想越气,小小的脸上浮现出凶狠的表情,一字一顿地喊道:“走!” 那清脆的童声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谢诞震惊地看着楚幼安,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在长公主府上,众人皆知,楚幼安自幼丧母,宁王又常年在外寻觅王妃,导致这小郡主无人陪伴,就像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花朵,无人问津。 她整日沉默寡言,如同被抽去了灵魂,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自林妙音归来后,府上的下人们都在议论,说小郡主的娘亲回来了,她的“病”也好了。 当时谢诞听到这些传言,只是嗤之以鼻,在他看来,所谓的好,不过是一个如同人偶般的孩子,稍微有了点生气,哪有他们说的那般神奇,就好像小郡主一下子恢复成了正常人似的。 可此刻,看着小郡主毫不掩饰地对他流露出厌恶之情,他才如梦初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林妙音真的治好了小郡主,让这个曾经黯淡无光的孩子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谢诞突然觉得,这个林妙音的医术没准真的在他之上。 想到这儿,谢诞的心中陡然升起几分危险的预感。 他心里清楚,长公主对这位王妃林妙音很是不满。 可若是让长公主知晓,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着能让木偶重新成活这般神奇的手段,那长公主让他做的事情,岂不是林妙音也能做? 到那个时候,长公主肯定就不会偏袒他,那他的好日子也就要完了。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了余灵秀之前给他提的建议。 若是真对那个婢女下手,以长公主目前对自己的维护,只要此刻他和林妙音起了冲突,长公主必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将林妙音赶出府去。 这般思量着,谢诞突然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哎呦!”谢诞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摔倒在地后,他双手紧紧捂住胳膊,脸上的表情扭曲,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呀……疼死我了!” 楚幼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说道:“我没用力啊!” 林妙音自然明白女儿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推倒谢诞。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已然明了,这谢诞分明是在装模作样。 “谢大夫既然知道我也懂医术,就应该清楚,有些事情靠装,是瞒不过我的眼睛的!” 林妙音想起前些日子幼安被余灵秀吓得夜夜做噩梦的情形,心中的怒火蹭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她脸色一沉,大步上前,俯身直直地盯着谢诞。 谢诞看着女人俯身靠近,那曼妙的身姿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 不知为何,他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林妙音身上隐隐约约的药香,这股香气竟让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淫邪之光。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邪念,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些不堪的画面。 林妙音敏锐地察觉到了谢诞眼中那一丝异样的光芒,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厌恶。 她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与谢诞拉开距离,眼神中满是警惕和嫌恶。 “谢大夫,你若是再这般无理取闹,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林妙音冷冷地说道。 谢诞见自己的心思被林妙音看穿,心中有些恼羞成怒,但他还是强装镇定,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故作镇定地说道:“哼,你别血口喷人,我这胳膊真的疼得厉害,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找其他大夫来瞧瞧。” “无需再寻其他大夫,我自己便是医者,你这胳膊究竟有无受伤,我一眼便能瞧出。”林妙音柳眉轻挑,神色坚定,毫不示弱地回应道,声音清脆且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在这略显嘈杂的厨房内清晰地传开。 “好啊!那王妃就来看看!”谢诞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就要脱去外衣,那动作干脆利落,一副迫不及待要让林妙音此刻就检查的模样 。 “本王也略懂些正骨之术,不如让本王来给谢大夫瞧瞧?”就在这时,北宫攸低沉的嗓音响起。 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纷纷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跪下向北宫攸请安,动作整齐划一,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幼安,在众人下跪的瞬间,却是毫不犹豫地直接跑到了北宫攸的面前。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脸上带着些许委屈,小嘴微微嘟起,急切地开口:“父王,我没用力!” “父王知道!”北宫攸目光柔和,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幼安的脑袋,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那温暖的大手落在幼安的头顶,传递着无尽的安慰,“陪你娘去,父王来解决!” 他的语气坚定而沉稳,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安全感。 听到这话,原本一脸紧绷的楚幼安这才如释重负,脸上的紧张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安心与放松。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林妙音的身边。 林妙音看着父女两个相处的温馨场景,心中不禁暗自叹气。 回想起刚刚自己开口维护幼安时,幼安虽然不再那般恐慌,但始终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仿佛依旧在担忧着什么。 可北宫攸仅仅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幼安彻底放松了下来。 这强烈的对比,让林妙音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看来在幼安的心里,自己确实没办法像她父王那样,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那种能让她毫无保留地信任和依赖的感觉。 第439章脱臼又接骨 谢诞瞧见北宫攸现身,神色瞬间慌乱,不过转瞬便强装镇定,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王爷万安。” 北宫攸面色平静,不紧不慢地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稳稳地按住谢诞的胳膊,开口问道:“听闻谢大夫胳膊疼痛,究竟是哪里疼,本王略懂医术,给你看看?” 谢诞浑身一僵,脑袋垂得更低了,忙不迭摆手,言辞间满是惶恐:“王爷,使不得啊!您身份尊贵无比,小的不过是卑微草芥,身子卑贱,岂敢劳烦王爷触碰,折煞小的了。” 北宫攸眉头微挑,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却依旧温和:“幼安是本王的亲生女儿,若是她当真不小心伤了你,身为父亲,本王自然要担起这份责任,这是为人父该做的。” 谢诞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忙赔着笑脸,语气急切地改口:“王爷误会了,误会了呀!小的这手真不是什么大问题,其实是旧疾,老毛病了。许是今日不巧,旧疾复发,又恰好摔了一跤,这才疼得厉害些,真和小郡主毫无干系。”说罢,他还特意瞥了一眼楚幼安,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接着说道:“小郡主,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这事儿真和您没关系。” 楚幼安小嘴一撅,满脸的不屑,扭过头去,重重地“哼”了一声,那模样分明是在说:“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北宫攸瞧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带着几分不悦,看向谢诞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寒意:“既是旧疾,那本王更得看看了,万一落下病根,本王心里难安。” 谢诞一听,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连连后退几步,慌乱地说道:“王爷,真不用了!小的这旧疾时常发作,早已习惯,回去自己敷点药就好,真的不劳王爷费心。” 第322章 北宫攸目光如炬,牢牢锁定谢诞,心中已然判定此人在装模作样,岂会轻易饶过他。 他不着痕迹地朝风铭递去一个冰冷的眼神。 风铭身为接收到指令的瞬间,他几步上前,稳稳地站在谢诞面前。 风铭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谢大夫,您看是我来帮您脱,还是您自己脱?” 那语气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仿佛下一秒,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谢诞听闻此言,他的双眼瞬间瞪大,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忙不迭地开口,声音都因慌乱而微微发颤:“王妃和小郡主还在这儿呢,老奴如此袒胸露怀,实在是有失体统,这……这成何体统啊,不妥,实在不妥啊!” 此时的谢诞,脸上写满了窘迫,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往日里的镇定与从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北宫攸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林妙音,目光中原本带着一丝让她带幼安离开厨房的示意。 毕竟接下来的场景,可能并不适宜她们母女在场。 然而,林妙音却只是神色平静地抬手,轻轻捂住了幼安的眼睛,随后目光淡然地看向谢诞,声音清脆而坚定:“我本就是大夫,在我眼中,患者不分男女。想必谢大夫行医多年,也一直秉持着这样的理念吧?” 她的眼神清澈,毫无惧色,直直地迎上谢诞的目光。 谢诞听到林妙音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墨,他狠狠地瞪了林妙音一眼,心中的恨意愈发浓烈,暗自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这个女人从府上赶出去,否则自己日后必定麻烦不断。 北宫攸敏锐地捕捉到了谢诞这充满恶意的眼神,原本就冷峻的目光瞬间一沉,仿若寒潭结冰,周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动手。” “撕拉”一声,风铭毫不留情地出手,动作干脆利落。 由于风铭用力极猛,谢诞的外衣瞬间被强行褪去,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更让人惊讶的是,谢诞里面的衣服竟然绣着精致的花纹。 厨房中的下人们见状,纷纷吓得脑袋垂得更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祸上身。 林妙音看着此刻悲愤交加的谢诞,心中暗自思忖,若是此人置身现代,怕是个心理扭曲的危险人物,妥妥的变态连环杀手。 北宫攸神色却依旧镇定自若,仿若眼前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不紧不慢地向前几步,伸出手,轻轻触碰谢诞的胳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到底是哪里疼?” 谢诞刚想开口求饶,还没等他发出声音,就听到自己胳膊脱臼的“咔嚓”声。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眼惊恐地看向北宫攸,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额头上的冷汗如雨下,整个人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狼狈至极。 北宫攸神色冷峻,仿若眼前谢诞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全然入不了他的眼。 只见他手微微一抬,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再次将谢诞脱臼的胳膊接了回去,冷冷开口:“要是这手往后使不上劲了,那也就不必留着它碍事了。” 谢诞捂着胳膊,疼得脸色煞白,接连倒退数步。 他心里又惊又惧,却只能强忍着疼痛。 北宫攸见状,并未就此罢休,继续用那仿佛裹挟着寒霜的声音说道:“听闻你眼睛也有旧疾,若病发看不清事,这眼睛嘛,不要也罢。谢大夫,你说本王这话在理不?” 谢诞心里恨意翻涌,可又不敢表露分毫,只能低头应道:“王爷教训得极是,老奴一定铭记在心!” 说完,他转身面向林妙音,恭敬地行了个礼,“看来老奴今日实在是身体不适,没法给王妃和小郡主建言献策了,还望王妃恕罪!” 林妙音微微颔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既是旧疾复发,那可得好好调养。想必往后也难见谢大夫随意走动了,是吧?” “是!”谢诞垂首,那低垂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阴戾,不过很快便又恢复成恭顺的模样。 他强压着内心的怨愤,缓缓转身,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第440章余灵秀的回忆 谢诞揉着依旧酸痛不已的胳膊,脚步沉重得仿佛拖着千斤重担,缓缓踏入了余灵秀的院子。 刚一跨进房间,便直直撞上了余灵秀那如寒潭般冰冷刺骨、仿若能洞悉一切的目光。 “别再这般盯着我了,人,我没能带来。就因为你的腰疾,我还白白遭了宁王一顿训斥。”谢诞的声音里充满了阴冷。 余灵秀听闻此言,眉头瞬间紧紧蹙起,那眼中的质疑如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炽热:“宁王向来不是那种会随意对公主府的人动手的性子,定是你行事之时有诸多不妥之处!”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已然认定了谢诞的过错。 谢诞嘴角微微勾起,扯出一抹嘲讽至极的冷笑,缓缓开口道:“是啊,他确实不会无端生事、随意出手。只不过老奴一心只为了你的病着想,想着能瞧一瞧王妃手中的药材,究竟有何神奇之处,结果却不慎触怒了王妃,王爷这才出手教训了我一番。” 余灵秀听到这话,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谢诞瞧着余灵秀满脸的难以置信,心中暗自思忖,索性又添了一把火,故意以一种看似不经意的口吻说道:“老奴不过是稍稍靠近了王妃一些,纯粹只是想看看她手里的药材到底有何妙处,哪能想到王爷一瞧见,瞬间就妒火中烧起来。余姑娘,男人呐,唯有对一个女人极为在意、满心在乎,才会这般轻易地心生嫉妒。” 他一边说着,一边斜眼观察着余灵秀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余灵秀听了这话,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成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怒与不甘都通过这一动作宣泄出来。 她咬着牙,语气中满是倔强地反驳道:“她到底是小郡主的生母,王爷维护她,不过是为了小郡主罢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说服自己。 “你若执意要这么想,老奴也实在无话可说。只是你这腰上的针,老奴如今实在是无力妥善处理了。”谢诞微微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仿佛藏着无尽的沧桑。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为隐蔽的阴沉和算计,只是瞬间便又恢复了常态。 说罢,他缓缓转身,动作迟缓而沉重,似乎每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力气,仿佛准备就此离去。 留下余灵秀独自呆趴在那边,脑海中不断翻涌着谢诞的话语,那些话如同魔咒一般,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回荡,挥之不去。 谢诞走了,吴嬷嬷现在也不会过来,她独自一人呆在这里,四周一片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她自己。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若是自己就这样死在这里,是不是也不会有人知晓? 是不是就如同这世间从未有过她这个人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 想到此处,余灵秀突然提高音量,急切地喊道:“来人,来人啊!” 那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惊恐与无助。 一直在院子里守着的丫鬟听到动静,匆忙跑了进来。 一看到躺在床上挣扎着的余灵秀,顿时大惊失色,声音都带着颤抖:“余姑娘,您怎么了?” “去,搀扶我去翠竹的房间!”余灵秀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身体的虚弱和腰上的银针让她的动作显得极为艰难。 两个丫鬟在看到她腰上闪烁着寒光的银针时,吓得脸色苍白,连忙上前劝阻:“姑娘,您腰上还有银针呢,奴婢这就喊谢大夫来给您拔针!” “不,我定要去翠竹那边!”余灵秀眼中满是执拗,语气斩钉截铁。不知为何,此刻的她,心底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格外迫切地想要见到翠竹。 她这般异常的举动,让身旁的两个丫鬟不禁面面相觑。 二人悄然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丫鬟鼓足勇气,小声说道:“余姑娘,翠竹姑娘已然离去了呀,您这是要去哪儿寻她呢?” “她的东西呢?”余灵秀怎会忘却,翠竹是为了给自己顶罪才丢了性命。念及此,她眼眶泛红,声音微微发颤,“我要她的东西!” 两个丫鬟听闻,顿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她们方才还暗自揣测,莫不是余姑娘要去那阴森可怖的乱葬岗找寻翠竹。 紧接着,两个丫鬟脚步匆匆,赶忙去取来一个碧绿色的包袱。 这包袱之中,存有一些乃是余灵秀及其母亲安阳县主赏赐给翠竹的物件。 正因如此,一直以来,无人敢随意翻动这个包袱,可又因翠竹的事,大家心存忌惮,也没人有胆量将这个小小的包裹呈到余灵秀面前,生怕触了她的霉头,惹得她伤心难过。 余灵秀的双手微微颤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袱。 第323章 一旁两个伺候的丫鬟见状,赶紧的退下。 也不知道这余姑娘的脑子又怎么了,腰上的针也不拔,就那么趴在那边,也不觉得痛吗? 余灵秀不知道两个丫鬟的想法,映入眼帘的,是一件件精美的首饰,在黯淡的光线下,依旧闪烁着清冷的光泽。 她的目光凝滞在这些物件上,思绪如脱缰之马,瞬间飘回到了往昔。 在尚未踏入公主府的那段纯真岁月里,她与翠竹朝夕相伴。 她们一同在春日的烂漫花丛中嬉戏,一同在夏日的潺潺溪边纳凉,一同在秋日的金黄麦浪里欢笑,一同在冬日的皑皑白雪中追逐。 那份情谊,比之林妙音与玉竹,不知深厚了多少,说是情同姐妹,简直不足以形容她们之间的亲密无间。 然而,命运的轨迹却在踏入长公主府的那一刻,悄然发生了改变。曾经的美好,如同梦幻泡影,渐渐消散。 余灵秀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迷茫与困惑,到底是从何时起,一切都变了模样呢? 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林妙音那副虚伪的面容,恨意瞬间涌上心头。那个贱人,表面对自己说不在意宁王,可背地里,却做出了勾引宁王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情。 就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自己才走上了针锋相对的道路。 余灵秀紧咬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突然‘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第441章药丸 余灵秀手持那支断裂的玉钗,眉头紧蹙,满心狐疑。 这玉钗,本是母亲昔日赏赐给翠竹的诸多首饰中的一件。 她的母亲向来出手阔绰,所赠之物皆是精品,即便翠竹身为下人,可往昔在府上时,自己与翠竹情谊深厚,母亲又向来疼爱自己,无论如何,都绝不可能将一件劣质的物件赏给翠竹。 余灵秀翻来覆去地打量着手中已然破碎的玉钗,越发觉得蹊跷。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钗断裂处粗糙的断面,心中暗自思忖:这玉钗看着外表温润,可这断裂处却透着一股异样,不像是好玉该有的质地。 这般想着,好奇心愈发浓烈,终是忍不住,双手微微用力,将那玉钗彻底掰开。 就在玉钗被掰开的瞬间,余灵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惊愕之色。 只见玉钗中空的内部,竟藏着一颗被蜡封住的药丸。 她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手微微颤抖着,将药丸从玉钗中取出,放在掌心仔细端详。 这药丸究竟是何物?为何会被如此隐秘地藏在母亲赏赐的玉钗之中?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翻涌。 余灵秀稳了稳心神,强压下内心的震惊与疑惑,仔仔细细地检查了玉钗的每一处缝隙,确定再无其他物件后,才缓缓抬起头,目光缓缓扫向一旁放置着的其他首饰。 这些首饰,皆是母亲当初赏赐给翠竹的。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紊乱的心跳,然后开始一件一件地检查起那些首饰。她的眼神专注而又犀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每拿起一件首饰,都要从各个角度反复查看,轻轻敲打,细细倾听,试图从中找出一丝异样。 终于,在检查到一件样式颇为古朴的耳坠时,余灵秀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耳坠的材质看似普通,入手却沉甸甸的,与寻常的耳坠质感大不相同。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双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捏住耳坠,用力一掰。 耳坠应声而开,然而,里面并没有药丸,而是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余灵秀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缓缓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寥寥写着几个字:“服用抵伤,无法生育”。 看到这几个字的瞬间,余灵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手中的纸条险些滑落。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脑海中一片混乱。 这短短几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母亲为何要在赏赐给翠竹的首饰中藏着这样的秘密? 翠竹又是否知晓其中的隐情? 一连串的疑问如潮水般向她涌来,让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余灵秀软绵绵地瘫趴在床上,眼神空洞,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手中死死攥着那张纸条,万千思绪在脑海中搅成一团乱麻。 不,翠竹应当是不知情的。 不然,那日自己被带走时,翠竹也不会…… 余灵秀用力咬着下唇,唇瓣都泛起了青白之色。 她的目光落在手中的药丸上,蓦地想起之前,她刚刚受伤的时候,吴嬷嬷总追问她,母亲有没有给她什么保命之物。 她当时明明就已经说了没有,可吴嬷嬷依旧三番五次的让她去回想。 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可若服下这药丸……余灵秀看着字条上“不孕”二字,内心满是挣扎与犹豫。 她微微撑起身子,想要将字条看得更清楚些,就在这时,腰间一阵剧痛袭来。 这钻心的疼痛,瞬间让她回想起之前谢诞为她治疗的情形,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如纸。 如今,自己的清白已然不复存在,身子被谢诞看了个遍,也几乎摸了个遍。即便日后嫁给宁王,也只能做个妾室。 妾室所生的孩子,又怎能比得过正妃所出?又怎能高贵过楚幼安那个小贱人? 余灵秀面色苍白如纸,眼神中满是决绝,她颤抖着将那枚药丸缓缓送入口中。 药丸带着一丝苦涩,顺着喉咙滑下,入腹之后,一股温热的气息瞬间在体内散开。 起初,那股暖流如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地拂过每一处经络,原本盘踞在膝盖处的阴冷之感,像是被这股暖流驱散的阴霾,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然而,还没等她从这短暂的舒适中缓过神来,腰间那如影随形的疼痛却依旧如同一把尖锐的钢针,一下下狠狠地刺痛着她的神经。 这疼痛如此顽固,丝毫没有因为药丸的作用而减轻半分。 余灵秀心中满是狐疑,她实在难以相信,这被寄予厚望的药丸,竟对自己腰间的伤痛毫无作用。 在她的认知里,这药丸既然能驱散膝盖的阴冷,理应也能治愈腰上的问题。 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心中的执念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 咬着下唇,直到唇瓣泛起了青白之色,余灵秀再次挣扎着起身。 她的动作牵动了腰间的银针,那几枚银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在她起身的瞬间,猛地深深刺入她的体内。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瞬间划破了房间内的死寂。 这声尖叫中,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仿佛要将她这段时间所遭受的所有磨难都一并宣泄出来。 余灵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迅速笼罩,变得模糊不清。 剧痛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向她袭来,将她彻底淹没。 门外,两个丫鬟正候着,听到这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瞬间吓得脸色煞白,急忙的闯进了屋内,结果却看到昏迷中的余灵秀。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恐与无措。 其中一个身形娇小的丫鬟,慌乱地抬手捂住嘴,声音因为惊恐而带着哭腔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如果主子们说是我们没伺候好,怎么办?” 另一个稍显沉稳的丫鬟,咬了咬牙,当机立断道:“别慌,这里咱们先别动,你赶紧去找吴嬷嬷,我去找谢大夫!” 言罢,两人拿起一床被子给余灵秀盖上之后,转身迅速朝着不同方向奔去。 第442章帮忙隐瞒 丫鬟寻到吴嬷嬷之际,吴嬷嬷正于长公主身旁悉心伺候着。 听闻丫鬟求见,吴嬷嬷先是不露声色地抬眸,瞧了一眼长公主。 只见长公主双眸轻阖,周身散发着仿若幽潭般静谧的气息,依旧沉浸在闭目养神之中。 吴嬷嬷见状,这才微微侧身,迈着极轻缓的步子,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 丫鬟一瞧见吴嬷嬷现身,神色焦急,忙不迭地快步上前:“嬷嬷,余姑娘突然晕过去了!” 吴嬷嬷听闻此言,神色瞬间一凛,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此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可曾差人去请府医过来?” 丫鬟连忙点头,应道:“已经打发人去请了。只是先前谢大夫往厨房去了一趟,等他折返回来的时候,瞧着像是受了伤,如今也不清楚他能不能赶来为余姑娘诊治。” “受伤?”起初,吴嬷嬷对于余灵秀晕倒之事,虽觉意外,却也并未太过忧心。 可此刻听闻谢诞受伤,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容瞬间变色。 她顾不上许多,当机立断,猛地转身,脚步匆匆地朝着屋内走去。 长公主原本悠然闲适地闭目养神,听到吴嬷嬷这般急切的动静,缓缓睁开双眼,坐直了身子,神色间隐隐透着几分冷峻,开口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竟让你如此急急忙忙的?” 第324章 吴嬷嬷赶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神色凝重地回道:“主子,不好了,谢诞受伤了!” 长公主听闻,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一抹锐利:“是谁对他出手的?” 吴嬷嬷微微摇头,面上也有些茫然,“主子,往常这个时辰,谢诞理应在为余灵秀姑娘疗伤。至于他究竟是如何受伤的,老奴实在是毫不知情啊。” 长公主闻言,柳眉微蹙,略作思忖后,果断下令:“立刻派人去查!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说罢,长公主靠向椅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如果谢诞不能用了,那她手上的那些事该交给谁? 吴嬷嬷领命之后,瞧见长公主那仿若覆着一层寒霜、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原本到了嘴边,想要提及余灵秀受伤之事的话语,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她心里明白,此刻长公主正处于盛怒边缘,贸然开口,怕是会惹来无端的灾祸。 吴嬷嬷小心翼翼地转身,退出主院。 而后,她带着身旁的丫鬟,脚步匆匆地朝着余灵秀所在的院子赶去。 刚踏入余灵秀的院子,吴嬷嬷便迎面撞上了正往外走的谢诞。 她一把牢牢抓住谢诞的手腕,问道:“你受伤了?这伤势可会影响到长公主的大事?” 谢诞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平静,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说道:“不过是被王爷卸了胳膊,权当是他给我的一个警告罢了。” 话虽如此,他的手臂此刻仍隐隐作痛。 说罢,谢诞带着吴嬷嬷,快步走到院子的角落处。 诞神色变得极为严肃,他压低声音,缓缓说道:“我刚刚去给余灵秀检查了一番,她体内的那个东西没了!” 吴嬷嬷听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震惊之色,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准确来讲,是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谢诞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和直觉。 说话间,他看向吴嬷嬷,眼神中似乎意有所指,继续说道:“我刚刚询问过这边伺候的丫鬟,余灵秀之前并无任何异样,也未曾有人前来探望她。只是,她之前让丫鬟把死的那个丫头的东西拿了过来!” 话音落下,谢诞从怀中掏出一个破碎的玉簪,递到吴嬷嬷面前。 这玉簪断成两截,看起来颇为陈旧,簪身还沾染着些许灰尘。 谢诞指着玉簪,认真说道:“这是我在她身边找到的,我仔细检查了一下,这里面有药味!” 吴嬷嬷接过那破碎的玉簪,拿在手中端详片刻,随后冷冷地笑了一声,脸上满是嘲讽之色,说道:“安阳县主真是好谋算,竟把东西放到一个丫鬟的首饰里面,如此一来,谁又能想得到呢?” 先前长公主曾让她询问过余灵秀有什么保命的手段,在得知她什么都不知道之后,她也曾暗中的检查过她的行李,确定没什么异样,这才放弃了对余灵秀的追问。 哪知道竟然藏在一个死人的东西里? “你暂且先照料着她,我这便去向长公主禀报!” 吴嬷嬷言罢,转身抬脚就要离去。然而,谢诞却伸手一把拉住了她,质问道:“你要向长公主禀报什么?是禀报你之前行事疏忽,未能查到这丫鬟身上?还是禀报你早早误将那丫头当作替死鬼,致使其过早丢了性命?” 吴嬷嬷神色冰冷,目光如刀般扫向谢诞,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要我欺瞒主子不成?” “不然还能怎样?”谢诞直视着吴嬷嬷的眼睛,毫不避讳地说道,“若你先前能多几分细心,主子也不至于为这事儿烦忧这么久!” 吴嬷嬷听闻谢诞这番看似为自己着想的话语,不禁冷笑一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诞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请求,缓缓说道:“我胳膊受伤一事,是因王妃而起,这才遭王爷训斥。不过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件小事,嬷嬷您手段高明,定是有法子帮我将此事隐瞒过去,对吧?” 吴嬷嬷脸色一沉,目光在谢诞脸上来回打量,仿佛要将他的心思看穿。 片刻后,她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打的好算盘,想用这事儿来拿捏我?” 谢诞赔着笑,手上却并未松开吴嬷嬷的衣袖,“嬷嬷,我哪敢拿捏您呀,不过是实在没辙了。” “哼,说得轻巧。”吴嬷嬷甩开谢诞的手,“你可知欺瞒主子是什么罪名?况且,长公主那边我若是不交代清楚,我又如何能脱得了干系?” 谢诞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道:“嬷嬷,您想想,您如实禀报,长公主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追查起来,您这办事不力的罪名可就坐实了。可要是咱们稍稍‘变通’一下,既让长公主觉得事情有了进展,又能把我这事儿遮掩过去,岂不两全其美?” 第443章吴嬷嬷受罚 吴嬷嬷面上佯装出一副极为纠结的模样,眉头紧蹙。 谢诞瞧在眼里,心中不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从袖口之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两个精致的瓷瓶。 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轻声说道:“嬷嬷,这里面有两粒药,可是我近日苦心研究所得。其止血之效堪称神奇,速度极快,说不定日后嬷嬷您在某些时候便能派上用场。” 吴嬷嬷目光如炬,上上下下打量了谢诞好一阵子,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良久,她才微微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松口应道:“罢了罢了,看在你这番心意的份上,我就暂且收下吧。” 说罢,她伸出手,缓缓接过瓷瓶,而后转过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离去。 在转身的刹那,吴嬷嬷那原本刻意营造出的亲和模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峻严肃。 身为长公主身边侍奉多年的心腹之人,吴嬷嬷对忠诚二字的分量有着深刻的认知,又岂会因为谢诞这几句花言巧语般的哄骗之语,便轻易地违背自己的本心。 没过多久,吴嬷嬷便来到了长公主所在之处。她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动作规范而又标准,尽显对长公主的尊崇之意。 而后,她缓缓直起身来,神情格外凝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长公主悠然抬眸,目光轻轻扫过吴嬷嬷,轻声问道:“此番前去,情况如何了?” 吴嬷嬷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公主殿下,此次之事着实棘手。那谢诞在为余姑娘治疗之时,不知怎的出了岔子,自己根本无法妥善处理。在去寻找王妃的时候,言语之间甚是无礼,不巧被王爷撞见。王爷心中恼怒,便略施小惩,给他一点教训。” 说着,吴嬷嬷从袖中拿出谢诞刚刚给她的瓷瓶,呈到长公主面前,继续说道:“谢诞见事情已然败露,此刻妄图让奴婢帮他遮掩实情。这便是他拿来贿赂奴婢的东西!” 长公主听闻此言,凤目之中瞬间闪过一丝寒光:“放肆!” 吴嬷嬷见状,心中一惊,赶忙“扑通”一声跪地请罪,声音带着几分惶恐,说道:“公主恕罪,奴婢当时假意应下,实是想着先稳住那谢诞,好回来第一时间向公主您如实禀报此事。” 长公主沉默了片刻,那沉默的间隙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而后,她缓缓抬手,示意吴嬷嬷起身,声音平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缓缓开口:“你做得很对,忠心可嘉。看来,谢诞最近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些。” 说着,长公主又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满脸诚恳地表忠心的吴嬷嬷,再次说道:“起来吧!” 吴嬷嬷听闻,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暗暗舒了一口气。 起身后,她不着痕迹地朝长公主投去一瞥。 只见长公主依旧面色不佳,不过那股子不悦并非冲着自己而来。 于是,她压低声音,谨慎地提议道:“殿下,依老奴看,咱们府上的府医,怕是得添些新鲜血液了。” “哦?”长公主微微斜睨了吴嬷嬷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你觉着,谢诞如今就不堪任用了?” 吴嬷嬷连忙摇头,动作间满是恭谨:“老奴绝无此意。只是想着,若没有竞争,只怕他还会将心思分散到旁的事儿上。就说今日,他竟连王妃都敢言语冒犯,这般下去,往后保不准会生出祸端来。” 长公主神色一凛,声音里多了几分寒意:“你这是在替林妙音说话?” 吴嬷嬷见状,“扑通”一声再次跪下,声音微微颤抖:“老奴万死不敢。老奴……其实提议请大夫进府,还有一己之私。” 长公主冷冷开口:“说!” “老奴听闻,今日谢诞去找王妃,恳请她去瞧瞧余姑娘后腰的伤势,可王妃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老奴觉着,王妃如今和这谢诞一样,有些仗着自己的本事就骄傲自满了。” 第325章 吴嬷嬷说着,偷偷抬眼瞧了瞧长公主的神色,见没有立刻发作,才大着胆子继续道,“若是能让些新人进府,想必也能挫一挫王妃那股子傲气。” 长公主微微皱眉,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你所言倒也有些道理。”长公主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只是这新人,也不能随意乱请。需得仔细考量,寻些真正有本事又懂规矩的。” 吴嬷嬷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忙不迭点头:“殿下圣明。老奴听闻城西的医馆里,有几个年轻大夫,医术颇为精湛,且为人谦逊有礼,若是能将他们请入府中,定能给府里的医事带来新气象。” 长公主轻轻颔首:“你去打听清楚,将那几个大夫的详细情况呈上来。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也不可马虎大意。” “是,老奴定当尽心尽力。”吴嬷嬷恭敬地应道。 长公主玉指屈起,轻轻叩击着桌面,声音清冷:“还有余灵秀那边的药丸一事!吴嬷嬷,你跟在本宫身边多年,真没想到,竟也会如此疏忽大意!谢诞这话倒是说得在理,若是你能早早从那婢女身上搜出药丸,本宫何至于留着余灵秀在府中,搅得府里风波不断,连幼安都与本宫生了嫌隙。” 吴嬷嬷闻言,“扑通”一声立刻跪地,惶恐道:“此事是奴才失职,甘愿领主子责罚!” 长公主神色淡然,语气轻描淡写:“罢了,念在你一向忠心,自己去领十棍吧。” 吴嬷嬷暗暗松了一口气,忙叩首谢恩:“谢公主。” 吴嬷嬷受罚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长公主府中传开。 府里众人议论纷纷,有人瞧见吴嬷嬷是从余灵秀的院子出来后,便被公主罚了,都认定她是因为照顾余灵秀不周才受此惩处。 一时间,府里上下都觉得,长公主对余灵秀极为看重,竟连伺候自己十多年的贴身老人都能责罚,足见余灵秀在长公主心中的分量。 待这个消息传到林妙音耳中时,已至傍晚。 林妙音听完,嘴角浮起一抹狐疑,低声自语:“这里面必定另有隐情。” 第444章人要进府了 一旁的玉竹听闻自家小姐所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若长公主当真心系那位余姑娘,又岂会将她安置在偏院,任由其自生自灭如此之久!” 林妙音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之前吴嬷嬷应下帮我寻人之事,想来定是要借此事来达成。”玉竹面露疑惑,不禁问道:“小姐又是如何知晓的?” 林妙音眼眸微眯,娓娓道来:“口口声声说吴嬷嬷照料余秀灵不够精心故而受罚,可余秀灵那边又并非仅有吴嬷嬷一人照应。近些时日,照料她最频繁的,可是谢诞。” 玉竹闻言,满脸诧异之色:“莫不是谢诞的事情被长公主察觉了?可若真是如此,长公主为何不去惩处谢诞呢?” 林妙音柳眉轻蹙,这同样也是她心中的一大疑惑。 那谢诞当真医术高明到,仅凭这一点就能让长公主始终护着她? 正这般思索着谢诞究竟有何特别之处时,幼安双手捧着一碗药膳,脚步轻快地走进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林妙音,脆生生道:“娘,喝!” 林妙音满是惊讶地看向幼安,轻声问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嗯!”幼安眼中满是期待,又将那碗药膳往前递了递,再次催促道:“娘,喝!” 林妙音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笑意,轻轻接过药膳,浅尝了一小口。 刹那间,只觉味道鲜美至极,药膳中药材的味道与食材的味道相互交融又彼此制衡,恰到好处。 “咱们家幼安可真是太棒啦!”林妙音轻抿完最后一口药膳,那暖烘烘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身子都透着股暖意。 她满脸笑意,伸出手,手指轻柔地抚着幼安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声音里满是宠溺与夸赞。 幼安被这般夸奖,小脸蛋瞬间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那红晕一路蔓延到耳根子。双眼亮晶晶的,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脆生生地说道:“父王教的!他先喝了!” 一旁的玉竹听闻,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微微歪着头,眼中满是笑意,看向幼安,轻声问道:“小郡主的意思是,您亲手做好这药膳之后,先给王爷尝了尝,确定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了,才兴高采烈地拿来给小姐喝的,对不对呀?” 幼安听了玉竹的话,像是被说中了小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的小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脚尖在地上轻轻蹭着,犹豫了一小会儿,才微微点头,小声地应了句:“嗯!” 那模样害羞又可爱,让人瞧着就心生欢喜。 林妙音听着幼安的回答,心里瞬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甜蜜的糖果,那股喜悦如同春日里蓬勃生长的藤蔓,迅速蔓延至全身。 林妙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她微微弯下身子,伸出双臂,紧紧地抱着幼安,像是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我们家幼安真棒!” 翌日清晨,林妙音梳洗完之后,来到床边,目光温柔地凝视着仍在熟睡的幼安。 幼安那恬静的睡颜,让林妙音心中满是慈爱与怜惜。 她微微侧身,压低嗓音,对身旁的玉竹轻声说道:“玉竹,我们去小厨房,为幼安做一份暖心的早饭。” 玉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带着笑意,轻声问道:“小姐,可是因为昨日药膳之事?” 林妙音听闻,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却并未作答。 然而,那笑容中隐隐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内疚。 昨日的药膳,让她心生内疚。细细想来,自己确实缺席了幼安许多年的成长时光。 如今重逢,幼安却毫无芥蒂,依旧对她亲近孝顺,这怎能不让她心生愧疚,想要为幼安多做些什么来弥补呢?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林妙音与玉竹一同朝着小厨房走去。 一路上,林妙音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该为幼安准备怎样的早膳。 正想着,主仆二人刚踏入小厨房,还未及动手,大厨房那边便匆匆赶来一人。来人神色恭敬,说道:“王妃,吴师傅有请您过去一趟。” 林妙音不禁微微一怔,面露诧异之色。 玉竹见状,神色瞬间变得戒备起来,小声在林妙音耳边说道:“小姐,莫不是那吴师傅心怀不轨,要找您麻烦?” 林妙音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镇定,轻声安抚道:“不会的,玉竹。” 昨日北宫攸处置完谢诞后,便带着风铭匆忙离去,并未因吴师傅在厨房对她的不敬而有所举动。 顿了顿,她又微笑着说道:“无妨,我们过去看看。况且大厨房食材更为丰富,正好可以为幼安准备一份更为丰盛的早膳。” 于是,主仆二人转身前往大厨房。 来到大厨房门口,只见吴师傅早已等候在此,手中还端着一份药膳。 与昨日那副傲慢无礼的模样截然不同,此刻的吴师傅,恭恭敬敬地在林妙音面前弯腰行礼,态度谦卑。 他双手将药膳呈上,说道:“王妃,特请您来品尝一下这份药膳,与昨日小郡主所做的相较,看看可有差异。若是相差无几,不知能否将此药膳列入府上菜单之中?” 林妙音接过药膳,轻抿一口。 细细品味之下,她发觉这药膳用料虽不及昨日幼安所做那般充足,可味道却也不差,别有一番风味。 品尝完毕,林妙音缓缓说道:“味道倒无太大差异。不过,这药膳究竟用不用,你们还得去问幼安。” 吴师傅听闻此言,满脸诧异,不禁问道:“王妃,这难道不是您的方子吗?” 林妙音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方子虽然是我的,但是是幼安第一个做出来的,能不能拿出来给旁人用,你问她!” 她说着,指了指一旁的隔间,看着吴师傅问道:“我能用下那里吗?我要给幼安做些糕点!” 只要林妙音不是主动来找麻烦,吴师傅自然不会阻止。 恭敬带着林妙音去了隔间之后,在即将要离开的时候,吴师傅低声说道:“吴嬷嬷那边传来消息,王妃要找的人,她已经想办法让人进府了,是否是王妃找的,还需要王妃自己去看!” 第445章他见过饭饭 林妙音听了吴师傅的话,脚步一顿,随后面色如常,只是在吴师傅即将要离开小隔间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吴师傅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出隔间。 等到吴师傅离开之后,玉竹才小声的问林妙音:“小姐,您说这一次能找到范大夫吗?” 正在做糕点的林妙音手一顿:“但愿吧!” 将早膳准备好之后,林妙音和玉竹带着早膳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幼安已经起来。 北宫攸正坐在幼安的身边,听着她说话。 当幼安看到她出现后,眼神一亮,立刻小跑到她的面前:“娘!” 第326章 林妙音蹲下身子,把糕点递到幼安手中,眼中满是温柔:“快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幼安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大口,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娘做的糕点最好吃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糕点递到林妙音嘴边,“娘,你也吃。” 林妙音笑着咬了一小口,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这时,北宫攸走了过来,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满是幸福。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幼安的头,说道:“幼安,慢慢吃,别噎着。” 幼安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北宫攸说:“父王,你也吃。” 说着,又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北宫攸。 北宫攸接过糕点,咬了一口,点头称赞道:“嗯,确实好吃。” 林妙音敏锐地察觉出,北宫攸对糕点的夸赞虽诚挚,可眼神里藏着别的心思。 她不动声色,神色平静地陪着幼安用完早膳。 随后,目光温和地看向幼安,轻声问道:“吴师傅问,之前你做的药膳,能不能留在大厨房用呢?” 幼安一脸懵懂,眨着大眼睛,天真地回应:“方子是娘亲的呀!” 林妙音轻柔地摸了摸幼安的头,语气温婉:“但东西是幼安亲手做出来的。所以留不留,由你来决定哦。” 幼安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用力地点点头,同意将药膳方子留在大厨房。 待幼安用完早膳,蹦蹦跳跳地去读书后,林妙音这才把目光转向北宫攸,神色淡然又带着几分审视,问道:“说吧,特意来找我,所为何事?” 她的语气客气而生疏,全然没了往昔的亲昵。 北宫攸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开口问道:“吴嬷嬷受罚的事,和你有关吧?” 林妙音神色平静,目光坦然,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事我也不太清楚。” 话锋一转,她反问北宫攸,“就算是我做的,又怎样?吴嬷嬷平日里三番五次找我麻烦,我给她点教训,难道不应该?” 北宫攸心里满是对林妙音处境的担忧,语气不自觉加重:“你知不知道,吴嬷嬷跟在长公主身边多少年了?” 林妙音微微颔首,神色镇定,轻声应道:“我知道。” 她的声音平淡,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仿佛北宫攸所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北宫攸见她似乎没把这事的严重性放在心上,语气愈发急切,眉头皱得更紧:“你可明白,以长公主的性子,她护着的人,要是因别的事不得不受罚,那让她受罚的人,下场会有多惨?” 林妙音静静地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旋即反问:“那你觉得,要是余秀灵被人伤害,长公主会不会为了她对旁人出手?” 北宫攸见她始终对自己的警告不上心,焦急之下,猛地站起身来,双手不自觉握拳,“妙音,我跟你说的是关乎你安危的大事,你能不能上点心!”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愤怒,可林妙音却无动于衷。 林妙音瞧着北宫攸陡然激动起来的样子,微微一怔。好半晌,才语气平淡地说道:“你想多了,吴嬷嬷的事儿,当真与我毫无干系。” 北宫攸满脸不信,质疑道:“那吴嬷嬷怎么就借着这个由头,找其他大夫进府了?你是不是还在打饭饭的主意?你知不知道其实饭饭……” “你见过饭饭?”林妙音一听到“饭饭”二字,瞬间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紧盯着北宫攸,追问道,“你何时见过她?在哪里见的?” 北宫攸陷入沉默,在林妙音那锐利如刀的目光逼视下,才压低声音说道:“早些年,还没找到你的时候,幼安的状况不太好。长公主找来府中的民间大夫里,就有饭饭。” “你为何不告诉我?”林妙音情绪激动,猛地伸手按住北宫攸的肩膀,质问道,“为何到现在才说?” 北宫攸神色凝重,沉声道:“并非我不愿告知你,实在是我也弄丢了她的行踪。你头一回给幼安医治时,她还在府上。可等我想着安排你们见面,她却已没了踪影。” 实际上,他心底也藏着些私心。 起初不想让她们俩太快碰面,无非是盼着林妙音能多和幼安相处。 等她对这儿有了感情,便不会轻易离开了。 毕竟当初林妙音初次出现在他和幼安面前时,望向他们的眼神,满是冷漠与疏离。只是他没料到,待林妙音和幼安关系愈发亲近时,饭饭却悄然消失了。 北宫攸想到自己因为一念之差而让妙音多年的执念未能达成,越发的愧疚,也不敢对上林妙音的视线。 林妙音看着北宫攸闪躲的样子,略微一想,就能想到他之前的想法,看着他的目光越发的冰冷:“北宫攸,哪怕我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你觉得为了你的那点私心,让我放弃了我的朋友,就单单这一点,你觉得我可能会和你在一起吗?” 北宫攸想要解释自己没有那么自私,可是脖子却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无法出声。 林妙音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玉竹的声音:“小姐,长公主那边派人过来,说是有事情要与您商议!” 林妙音冷着脸看着北宫攸半响,才转身离开。 她离开之后,风铭出现在北宫攸的身边,低声问道:“王爷,您为何不告诉王妃,当初她出现时,范大夫身边有人跟踪,您不让她们那时候见面,也是为了保护她!” 第446章我答应你 北宫攸立于原地,面容上缓缓泛起一抹苦笑,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透着一丝落寞:“说到底,当初我确实心怀私心啊!”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往昔,那些错综复杂的缘由,无论出发点有着怎样的考量,可残酷的现实却是,他一手造成了妙音与饭饭之间联系的中断。 一想到这儿,他的心便如被重锤狠狠击中,愧疚之感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北宫攸在屋内一动不动地伫立了许久,时间仿若凝固,唯有他内心的波澜在不断翻涌。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身。 风铭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主子离去的背影,那背影中的落寞与寂寥,让他感同身受,不由地暗自叹了口气。 —— 长公主的院落。 林妙音莲踏入这庭院之中。甫一进入,便有一个面容陌生的丫鬟,迈着细碎的步子匆匆迎上前来。 丫鬟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引领着林妙音向内室走去。 踏入内室,林妙音抬眼望去,只见长公主正身姿笔挺地端坐在上位。 然而,此刻长公主的目光中却透着丝丝寒意,仿若腊月的冰霜,直直地射向林妙音,让人不寒而栗。林妙音微微挑眉,那灵动的眉梢间带着一丝不羁与从容。 她依照规矩,身姿优雅地向长公主行了一礼,动作行云流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可是,长公主却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像,未发一言。 一时间,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林妙音保持着半屈膝的姿势,僵在原地。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每一秒的等待都变得无比漫长。 片刻之后,见长公主依旧没有丝毫让自己起身的表示,林妙音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索性大大方方地站直了身子。 她神色淡然,目光坦然地看向长公主,冷声问道:“公主特意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长公主听闻,脸色瞬间一沉,冷冷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宫准许你站起来了吗?” 林妙音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笑不达眼底:“若公主只是想立威,并无其他要事,那恕我无法奉陪。” 话音刚落,她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裙摆随风轻轻飘动,作势要离开这压抑的内室。 长公主见状,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蹿了起来,她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几跳。“放肆!” 她怒声喝道,声音尖锐而凌厉。 随着这声怒喝,门口的婢女和小厮瞬间冲了进来,将林妙音团团围住。 林妙音缓缓回过头,迎着长公主那冰冷如霜的神情,镇定自若地问道:“公主这是打算对我动手吗?” 长公主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随后冷冷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中满是嘲讽与不屑,说道:“你都指使宁王对本宫府上的人动手了,本宫还需对你客气?” 林妙音神色冷漠,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公主说的可是谢诞,那位谢府医官?但据我所知,谢诞并未受任何伤,他手上的伤都是自己弄出来的,王爷还好心帮他正骨,怎么就成了动手呢?” 说到这儿,林妙音故意停顿了一下之后,才接着问道:“对了,这事儿吴嬷嬷应该最清楚吧?我听说,谢诞回到余秀灵的院子后,除了余秀灵,就只见过吴嬷嬷。” 第327章 长公主听了林妙音这番话,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愈发难看。 她寒声说道:“你这是在挑拨本宫与谢诞主仆的关系?” 林妙音不屑地轻嗤一声,那声音虽小,却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划破了室内紧张的气氛。 她回应道:“公主多心了,我对你们主仆之间的事毫无兴趣,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长公主听了她的话,突然微微眯起双眸,下颚轻轻一抬,示意林妙音往后看去。 林妙音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下意识地回过头。 当看到被两名壮汉抬上来的男人时,她的瞳孔瞬间急剧收缩。 “沈玉!” 她失声惊呼,声音中满是震惊与焦急。 来不及多想,林妙音如离弦之箭般疾步上前,双手急切地伸出,想要将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的男人搀扶起来。 在她眼中,此刻仿佛只剩下这个受伤的身影,其他的一切都已被抛诸脑后。 然而,她的动作却被一旁眼疾手快的护卫猛地挡住。 那护卫身形高大,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墙,手中长剑一横,冰冷的枪尖闪烁着寒光,直指林妙音。 林妙音脚步被迫顿住,她的双眼瞪得滚圆,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大声质问道:“公主,您到底要做什么?” 长公主见状,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里似乎藏着无尽的算计。 “林妙音,”她开口说道,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几分压迫感,“你与本宫做个交易,如何?” 林妙音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墨,她紧紧盯着长公主,双唇紧闭,并未立刻开口回应。 她心中清楚,长公主提出的交易必定不会简单,可眼前沈玉的惨状又让她心急如焚,一时之间,内心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之中。 长公主似乎并不在意林妙音的沉默,她自信满满,仿佛早已笃定林妙音最终会答应。“你去给余灵秀治好病,” 长公主慢悠悠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把玩着手中那只翠绿欲滴的玉镯,“本宫便饶他一命,如何?” 林妙音听闻,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那笑声中满是嘲讽。“连谢诞那样的名医都治不好的病,”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长公主,毫不畏惧地说道,“公主觉得我就能做到?” 长公主却并未因林妙音的质疑而生气,她依旧不紧不慢地把玩着玉镯,“那可就得看你究竟有多想要救这个男人的命了。” 她的话音刚落,林妙音的背后就传来沈玉痛苦的呻吟声。 双手紧紧的攥成一团,林妙音咬唇看着长公主一字一句:“好,我答应你!” 第447章母子对峙 “不行!” 一声掷地有声的“不行”,如平地炸响的惊雷,硬生生打断了长公主与林妙音之间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对话。 长公主原本满意的面容上瞬间浮现出一抹不悦之色,她缓缓转过头,目光如锋利的刀刃般直直刺向北宫攸,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厌烦与质问:“你来做什么?” 北宫攸神色冷峻,冷冷开口,“幼安下学回去,问王妃去哪了,本王过来带人回去。” 长公主听闻此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给予北宫攸,她那保养得宜的脸庞再度转向林妙音,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显然是在等着林妙音给出一个令她满意的答复。 林妙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北宫攸,只见他眼神冰冷,犹如寒潭之水,仿佛能将人瞬间冻结。林妙音却仅仅是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长公主,恭敬说道:“公主稍等,我这就去找余姑娘。” 在长公主那带着几分满意的神色注视下,林妙音话音刚落,便迅速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然而,她的身形还未完全转过去,手腕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北宫攸眼疾手快,一把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本王说了,不可以!” 林妙音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了起来,她神色冰冷,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狠狠地瞪向北宫攸,咬牙切齿道:“这是我的事,放手!” 北宫攸听到这句话,心中仿若被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刺中,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但他久经沙场,内心的伤痛丝毫没有在脸上显露出来。 他强忍着内心的刺痛,语气依旧沉稳:“幼安找你,你先去找幼安,这里我来!” 林妙音何等聪慧,她一听便知北宫攸这是在找借口支走她。 她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压低了声音,斩钉截铁道:“沈玉我必须救走!” 北宫攸微微向前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可闻。他凝视着林妙音的眼睛,眼神中满是坚定与诚恳:“信我一次!” 林妙音闻言,唇角微微抿起,她静静地看着北宫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沉默了许久,她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话音刚落,北宫攸缓缓松开了紧握着林妙音的手,那动作仿佛极为不舍,却又带着一丝无奈。 林妙音深深看了北宫攸一眼,转身快步离开,那匆匆离去的背影中,带着一丝决然。 北宫攸望着林妙音离去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转过头,目光如霜雪般冷冷地看向长公主。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本王说过,你想要做什么,本王不会管,但是不许动妙音!” 长公主听到这话,心中的怒火“轰”地一下被点燃,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犹如熟透的番茄。 她怒目圆睁,声音尖锐得好似要划破天际:“攸儿,一个心都不在你身上的女人,值得你每次为了她,和你的母亲做对吗?” 北宫攸听到“母亲”二字,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失望,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涩。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嘲讽之色,冷笑道:“在我最需要母亲的时候,你没有出现,这个时候又来和我提母亲?” 长公主听到这句话,心中犹如被重锤狠狠击中,一阵刺痛传来。 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但很快,那股冷漠和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再次爬上她的脸庞。 她咬着牙,恨恨地说道:“本宫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儿女情长的儿子!” 北宫攸看着长公主,眼中满是失望,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那长公主可以当做没我这个儿子!我可以立刻带着幼安离开!” “放肆!”长公主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她猛地站起身来,双手用力一拍桌子,那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不绝。 她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北宫攸,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北宫攸他冷冷地看了长公主一眼,声音坚定而有力:“一个护着自己的妻女,男人的态度!” 说罢,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 “好,很好!”长公主怒极,反倒笑起来,那笑声中满是嘲讽,“这就是本宫含辛茹苦养大的好儿子!” 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带着无尽的失望。 一旁的小丫鬟,本就机灵,此刻见长公主这般生气,心中算盘打得飞快。 想着吴嬷嬷正在休养,若自己能在此时讨得公主欢心,日后在府里便能压吴嬷嬷一头。 这般念头一起,她赶紧凑到长公主身旁,声音轻柔又带着几分讨好:“公主莫要动气,王爷向来是极为孝顺的。若不是如此,又怎会让幼安公子代他留在公主身边,时刻陪伴呢?” 长公主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冰冷,却并未出声阻止。 丫鬟见状,心中一喜,只当自己说中了长公主心思,又大着胆子上前一步,继续说道:“依奴婢看,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那林妙音。若她从未出现,王爷必定还如前几年那般,常伴公主左右,孝顺备至。”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长公主的神色。 见长公主依旧沉默不语,丫鬟只当是鼓励,便又压低声音,添油加醋地说道:“自从那林妙音进了王府,小郡主来给公主请安的次数都少了许多。以前小郡主可是天天都来的,如今……” 长公主微眯起双眸:“你倒是一个机灵的,以后就到本宫伺候吧!” 小丫鬟心中一喜,立刻跪下:“奴婢翠喜,写公主赏!” “公主,奴婢觉得,那林妙音是小郡主的母妃,怎么能和外男那样的牵扯?”翠喜起身之后,又到长公主的身边低声道:“这事情传出去,对小郡主也不好!不如直接将这男的……” 翠喜说着,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第448章嚣张跋扈 长公主听闻翠喜之言,不禁微微一怔,诧异地斜睨了她一眼。 往昔,她竟从未留意过,自己身侧竟藏着这样一个心思狠辣的丫头。 第328章 长公主缓缓抬起手,轻轻揉着胀痛的额角,故意满是疲惫与无奈:“被那孽障气得,本宫这会儿头疼得厉害!” 说罢,长公主微微闭眼。 翠喜瞧着长公主这副模样,心中拿捏不准主子究竟是否赞同自己的提议。 但此刻见长公主如此不适,她立刻疾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住长公主,动作轻柔地引着她缓缓往后走去。 一路上,翠喜的眼神始终专注在长公主身上,生怕有一丝疏忽。 待伺候长公主安然躺下,翠喜屏气敛息,静静地候在一旁。 就在她以为长公主或许不会再回应自己时,长公主那略显慵懒却又带着几分期待的声音悠悠传来:“想去做什么,便去试试吧!本宫倒要瞧瞧,你有多大的本事!” 翠喜听闻此话,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惊喜之色,双眸中熠熠生辉,忙不迭应道:“奴婢定不会辜负主子的期望!定要让王爷与您重归于好!” 言罢,她“扑通”一声跪地,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 长公主并未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翠喜退出去。 待翠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长公主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直直地盯着翠喜离去的方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蠢货!” 这个愚蠢的丫头,竟能揣摩到自己先前的打算,倒也不是全无脑子。 只是,她这仅有的一点脑子,能否支撑她在这件事之后全身而退,长公主心中实在存疑。 原本,长公主是打算将此事交付给吴嬷嬷去办的。 提及吴嬷嬷,长公主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森冷的寒意。 这老东西伺候自己多年,自己对她不可谓不好,可她竟暗中与林妙音达成交易,做出这等背叛之事! 长公主想到此处,心中满是愤懑。 原本计划着,等此事了结,便借着林妙音的手,将吴嬷嬷最后一点价值榨干,而后再顺势拿捏林妙音。可谁能料到,竟横生出谢诞这档子事。 一想到谢诞,长公主不禁微微拧起眉头。 这个人,目前来说自己暂时还用得上。 只是近来,他愈发张狂,行事也越来越不知收敛,确实该给他找点麻烦,挫挫他的锐气了。 长公主心中这般琢磨着,慢慢入睡。 屋外。 得了长公主暗示的翠喜,脚步匆匆地朝着关押人的地方赶去。 一到地下,难闻的气味就让翠喜皱着眉头。 她来到暗牢前,对着看守的护卫颐指气使地说道:“把门打开,我要进去。” 护卫面无表情,眼中透着冷漠,冷冷地回道:“不行。这里除了长公主,以及得了长公主明示的吴嬷嬷,其他人一概不许进去。” 翠喜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拔高了声调,趾高气昂地叫嚷起来:“你个小小的护卫,敢拦我?是不是得了吴嬷嬷的好处,故意在这儿刁难我呢!识相的,赶紧把门打开。” 护卫依旧不为所动,语气平淡却坚定:“我只是在执行长公主的命令,没有长公主的指示,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翠喜见护卫如此不给面子,愈发恼怒,怒目圆睁,破口大骂:“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可是奉了长公主的意思来的,你竟然敢阻拦,信不信我让长公主扒了你的皮!” 护卫听了,只是静静地站着,既不还嘴,也不让步。 眼见争吵无用,翠喜竟撸起袖子,作势要动手。 护卫见状,迅速抽出腰间的长刀,刀刃一闪,便架在了翠喜的脖子上,寒声道:“滚!再敢闹事,可别怪我不客气。” 翠喜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她仍强装镇定,威胁道:“你敢对我动手?你要是敢伤我一根寒毛,长公主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你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侍卫长恰好赶到。 他见此情形,连忙喝止下属:“都住手!” 随后,他走上前,对翠喜拱了拱手,说道:“翠喜姑娘,稍安勿躁。此事关系重大,我需上去请示一下长公主。” 言罢,他转身快步朝着地面走去。 等他见到长公主后,侍卫长恭敬地行了一礼,将下面的情况如实禀报。 长公主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不要跟她说是本宫的意思。你们放她进去,关于第一个沈玉的事情,让她自己去处理。记住,既不要帮忙,也不要阻拦,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侍卫长心中明白,长公主这是打算利用翠喜。 若事后出了什么岔子,便可以将翠喜推出去当替罪羊,就如同当初余灵秀身边的丫鬟那般。 他不敢多言,只得应道:“是,长公主,属下明白。” 侍卫长转身回到地牢,来到翠喜面前,故意面露难色,说道:“我并未见到长公主。不过,翠喜姑娘既然说奉了长公主的意思,谅你也不敢随意传长公主的话。” 他又对下属使了个眼色,道:“让开吧。” 接着看向翠喜,严肃地叮嘱:“翠喜姑娘,莫要为难我们。你只管去找沈玉,其他牢房,不许随意窥视。” 翠喜冷哼一声,骂骂咧咧地走进了暗牢。 侍卫长见状立刻跟了上去,等到了一个牢房门口的时候,侍卫长拦住了她:“翠喜姑娘,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翠喜看着黑发遮面的男人,皱眉:“你,去把他的头发拨开,我仔细看看!这个样子,我怎么知道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侍卫长眼神冷了几分的看着翠喜:“人是我们看管的,我们自然是不可能认错的!” 翠喜被侍卫长的眼神看的害怕,知道他不是刚刚那个护卫那么好欺负,只能改口:“那你帮我把他拖出来!” “翠喜姑娘,人我是可以帮你拖出来送上去,但是后面的事情,只能你自己去找人办了!” 第449章敢对郡主不敬 翠喜心里门儿清,眼前这些护卫都是长公主手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活儿”的执行者。 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这些人能帮自己到什么地步,所以也没多费心思在他们身上。 翠绿巴高高扬起,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扯着嗓子说道:“等我把这件事给长公主办得妥妥当当的,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话音刚落,她一甩手帕,扭头就走,那架势仿佛自己已经立了天大的功劳。 路过牢房门口守着的护卫时,她还故意发出不屑的“哼”声,脸上满是轻蔑,那模样好像在说这些护卫都低她一等。 侍卫长安排人把沈玉送上去,目睹翠绿这般对待自己的下属,等他们上去之后,才转头看向下属,脸上带着一丝嘲讽,轻声道:“活不了几天的人了!” 被翠喜针对的那个护卫,先是诧异了一瞬,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继续像一尊雕像般守着牢房。 翠喜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朝着林妙音所住的院子走去。 她步伐急促,眼神中透着一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 可刚走到一半,就被吴嬷嬷给拦了下来。 吴嬷嬷看着这个自从进了公主府,就一直由自己带着的丫头。 她心里清楚,这丫头一直有着向上爬的野心,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想踩着自己往上爬。 念在这丫头在自己跟前照顾了这么久的份上,吴嬷嬷还是有些不忍心,便出来打算劝一劝。 吴嬷嬷站在路中间,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满是忧虑,开口问道:“你这是带着这人要去哪?” 翠喜见状,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身体微微绷紧,回道:“吴嬷嬷不是受了罚,正在养伤吗?怎么今天出来了?” 吴嬷嬷没有理会她的反问,而是径直指着她身后的犯人,再次问道:“这人,你要带去哪里?” 翠喜脸上那虚伪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认真且决绝的表情,盯着吴嬷嬷说道:“嬷嬷,我不想永远都只是个给公主打扇的丫鬟!” 吴嬷嬷听了,缓缓摇头,脸上满是无奈,劝道:“听我一句劝,不管你想做什么,千万别去伤害小郡主!” 翠喜一听这话,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警惕地反驳道:“嬷嬷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去伤害小郡主?” 吴嬷嬷看着她这副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模样,只觉得头疼不已,耐心解释道:“那你带着这么一个血淋淋的人去,小郡主能不受到惊吓?你忘了上次郡主受到惊吓,夜里被梦魇纠缠的事情了?” 翠喜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惊,后背瞬间渗出一身冷汗。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可嘴上还是不肯承认错误,语气有些倔强):“公主都没说这样不妥,嬷嬷,你可别……” 话还没说完,吴嬷嬷实在是忍无可忍,扬手就甩了她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这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响亮。 第329章 被翠喜吆喝过来帮忙的小厮丫鬟们,听到这声响,都吓得不敢抬头。他们心里明白,虽然看着翠喜似乎要被公主重用了,可在他们心底,吴嬷嬷的威慑力依旧更大。 吴嬷嬷此刻满脸怒容,高声呵斥道:“放肆!公主是最疼爱小郡主的!定是你这丫头为了功劳,故意隐瞒了这些细节!” 翠喜被这一巴掌打得脑袋有些发懵,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怨愤,但又不敢发作。 她紧咬着牙关,贝齿几乎要嵌入下唇,疼意蔓延却浑然不觉。 脑袋重重地垂了下去,几缕发丝从鬓边滑落,遮住了她满是怨愤的眼眸。 心中似有一团熊熊怒火在燃烧,她暗自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今日这一巴掌,如同利刃刻在我心,这笔账我迟早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须臾,翠喜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满心翻涌的恨意。 再次抬头时,面上已恢复了几分平静,只是眼底仍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她看向吴嬷嬷,声音硬邦邦的,透着一丝不甘:“奴婢知错,还请嬷嬷责罚!” 话落,膝盖一弯,“扑通”一声,直直地向吴嬷嬷跪了下去。 吴嬷嬷瞧着翠喜这般心口不一的模样,心里跟明镜似的,晓得这丫头铁定是怨恨上自己了。 她既感到自己的好心被辜负,心里一阵委屈,又觉这丫头不识好歹,瞬间寒了心,神色也愈发冷漠。她冷哼一声,鼻孔微微翕动,尖着嗓子说道:“我来这儿,还不是听闻你竟想带个污糟玩意儿进小郡主的院子!郡主何等金贵,岂是那些腌臜东西能近身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净干些没规矩的事儿!” “该提醒的,我已经提醒过了,你要是再犯,可别怪我在公主面前不给你求情!” 说完,吴嬷嬷便让两个丫鬟搀扶着她重新回去休息。 原本她还想要问一问这丫头到底想要怎么做,公主又是怎么吩咐她的,现在看来,都没必要了。 翠喜阴沉的看着吴嬷嬷离开的背影,身后有一个小丫鬟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翠喜姐姐,咱们还去吗?” 翠喜愤怒,转身给问话的小丫头一个耳光,借此发泄自己挨打的愤怒:“没眼力见的东西,这种东西也能送到小郡主面前去脏了她的眼,你是不是想要害我?” 只是上前问一问的小丫鬟被吓得立刻哭了:“翠喜姐姐,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都是因为你,差点害我得罪了小郡主!”翠喜知道自己是一时激动,犯了公主的大忌,就算公主现在不处置她,等事后,肯定要因为这事情罚她。 现在有一个丫头正好撞上来了,她何不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她的身上? 心中这么想的翠喜,立刻扬手,示意其他人上前:“敢对郡主不敬,拖下去乱棍打死!” 第450章万不能说虚言 翠喜眼见着小丫头被拖下去,周遭众人望向她的目光中,已然带上了敬畏之意。 那眼神,恰似往昔她看向吴嬷嬷时的模样。 翠喜极为受用,手指着那被拖走的丫鬟,昂首挺胸,扫视着其他人,高声说道:“你们往后都得好好为我办事,等事情成了,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跟在翠喜身后的几人,原本都盼着能借她之力飞黄腾达,可瞧见那小丫鬟的凄惨下场,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 但在心底,他们已然暗自拿定主意,往后绝不能跟翠喜靠得太近。 翠喜浑然不觉,只是瞧着地上躺着的男人,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吩咐道:“把这人先弄到柴房去!” 原本打算跟着翠喜行动的几人,听闻此话,彼此对视了几眼。 “翠喜姐姐,我手头还有活计要忙,这就先回去啦!” “翠喜姑娘,厨房后头还有柴没劈呢,我得赶紧回去干活了!” “翠喜姐姐,我那边也有事等着我,再耽搁下去,管事嬷嬷可要罚我了!” 方才还跟在翠喜身后,气势汹汹的一群人,眨眼间便作鸟兽散。 翠喜望着原本簇拥在身边的人瞬间跑了个精光,一下子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偏院 吴嬷嬷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脚步虚浮,艰难地迈进屋内。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昏暗中闪烁着微光,顺着她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脸颊缓缓滑落。 好不容易挨到床边,她才如释重负般,缓缓躺了下去,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筋骨,瘫软在床榻之上,身上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背上,显得说不出的狼狈。 身旁搀扶着她的小丫鬟,满脸的愤慨之情溢于言表。 她一双杏眼圆睁,眼中满是怒火,忍不住为自家嬷嬷打抱不平,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与不甘,嘟囔道:“翠喜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嬷嬷您呐,拖着这带伤的身子,心里还记挂着她,生怕她行事莽撞,做出什么错事,惹得长公主责罚。您拖着病体,一路蹒跚着过去提点她,可她呢,不但不领情,竟还那般狠心地对待您,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实在是可恶至极!” 吴嬷嬷躺在那里,气息微弱,听到小丫鬟的抱怨,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虽轻,却透着几分历经沧桑后的释然:“罢了罢了,毕竟相识一场,该说的话,该做的事,我都已经尽力了。往后她要如何,那也是她的命数,我已无力再管,随她去吧。” 说着,她缓缓闭上双眼,疲惫之色尽显。 小丫鬟又低声咒骂了几句,言辞间满是对翠喜的不齿。 这时,她抬眼瞧见吴嬷嬷疼得面色愈发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嘴唇也因疼痛微微颤抖着。 小丫鬟心中一紧,忙不迭说道:“嬷嬷,您先忍着些,我这就去给您拿药膏来,涂上药膏,兴许能好受些。” 吴嬷嬷微微点头,虚弱地应了一声。 小丫鬟转身,急匆匆地出门而去。 不多时,她便回来了,只是此刻她的神色间满是厌恶,却又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还没等吴嬷嬷开口询问,小丫鬟就像是憋了一肚子话,迫不及待地说道:“嬷嬷,您猜怎么着?那翠喜经您提点后,在您面前那嘴硬得跟石头似的,可等咱们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把所有的过错一股脑全推到一个小丫头身上。 那小丫头才进府没几个月,平日里勤勤恳恳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成了替罪羊,活生生地丢了性命。 翠喜身边那些人,原本还想着借她攀高枝呢,可瞧见她手段如此狠辣,一个个都吓得不轻,心里直打鼓,都怕自己哪天也落得那般下场,所以都不愿意再跟着她了。 如今啊,就剩她一个人对着那个犯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计可施,在那儿干着急呢。” 吴嬷嬷微微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罢了,我与她之间的情分,就到此为止吧!” 待小丫鬟为自己后背上好药,吴嬷嬷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翠喜之事。 只是这一回,她思量的并非翠喜会不会得罪长公主,而是长公主驱使翠喜做此事,背后究竟暗藏着怎样的深意。 越琢磨,吴嬷嬷越觉蹊跷。无论长公主要对林妙音采取何种行动,都断不会挑选这般极易刺激到林妙音的事情。 难不成…… 吴嬷嬷心中一凛,倘若自己没有受伤,此事便该由她去办。那么…… 这分明是一步死棋! 若不是意外受伤,此刻去送死的,可不就是自己嘛! 长公主竟对自己起了杀意! 这般念头闪过,吴嬷嬷的后背瞬间又沁出一层冷汗。 一旁的小丫鬟见她神色有异,还道是伤口疼痛难忍,忙关切问道:“嬷嬷,可要请府医过来瞧瞧?” 吴嬷嬷却仿若未闻,脑海中突然忆起先前谢诞叮嘱她隐瞒误诊之事。 如今细细想来,谢诞同自己一样,皆是长公主府中的老人,熟知公主脾性,怎会无端生出让她隐瞒的想法? 想通此节,吴嬷嬷顿感如坠冰窟,这才惊觉自己竟被谢诞算计了! 压下心中的惧意,吴嬷嬷勉强起身,对身边的小丫鬟招了招手:“你去,找到翠喜,找个方法告诉她,让她无须将人送到王妃的面前,只需要把受伤的人在她手上的消息传出去,林妙音自然会来找她!这样她也不用担心去得罪王妃!” 小丫鬟有点不乐意:“嬷嬷,她都那样对你了,你还要帮她?” 吴嬷嬷无力的摆了摆手:“我这不是帮她,我这是帮自己!” 顿了顿,她想起长公主现在对她的不喜,又叮嘱着小丫鬟:“如果公主派人过来问你,为什么要去提点翠喜,你就说是我的说的!若是……若是长公主问你觉得如何,你要么就回不知道,要么就说你不同意,记住,万不得跟公主说虚言!” 第451章吴嬷嬷的教导 第330章 小丫鬟眼见吴嬷嬷神色凝重、郑重其事地交代,即便心中满是不乐意,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她转过身,朝着佣人们居住的左院走去。 刚踏入院子,便瞧见翠喜正站在那儿,身旁围着几个小丫鬟。 翠喜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哼”了一声道:“她都那么大岁数了,还占着位置不放。人老了就该有自知之明,该退位让贤了。” 另一个小丫鬟面露犹豫,轻声劝道:“翠喜姐,吴嬷嬷在府里这么多年,总归是有些本事的。” 翠喜立刻提高了音量,尖声反驳:“本事?她那点本事早过时了。现在这府里,就得靠咱们年轻人。她总霸着位置,咱们还有出头之日吗?难不成她死了还能把这位置带走?” 有个胆小的丫鬟扯了扯翠喜的衣角,示意她别说了,翠喜却一甩袖子,继续滔滔不绝:“我看呐,她就是不想让咱们好过。早点把位置让出来,大家都轻松,也让咱们有机会为公主好好效力,展现咱们的能耐。” 碧蓉听到这话,顿时怒气冲头。 她与翠喜一样,自打进了长公主府,便一直由吴嬷嬷教导照拂。 然而,二人却有着天壤之别。碧蓉虽是卖身于长公主府,可那是被家人逼迫无奈之举。家中重男轻女,为了儿子,狠心将她卖进府中。 正因如此,吴嬷嬷平日里对她的点滴关怀,在碧蓉心中都无比珍贵,她早已将吴嬷嬷视作自己的亲人。 而翠喜则不同,她是为了能过上富足安逸的好日子,主动卖身进了公主府,满心满眼都是对荣华的追逐。 碧蓉听到翠喜那些不堪入耳、含沙射影的话,气血上涌,径直冲上前去,抬手便给了翠喜一个响亮的耳光,厉声斥道:“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亏得吴嬷嬷从前对你那般好,你竟在背地里如此骂她。走,现在就跟我去长公主面前理论理论,让公主评评理,看看她是向着你,还是向着嬷嬷!” 翠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有些懵,看着碧蓉那一副要动真格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发慌。 她用力挣脱开碧蓉的拉扯,强装镇定地说道:“公主平日里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闲工夫管咱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说罢,一把将碧蓉推开,满脸不屑地继续道:“别把她吹得那么神,她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好了?也就你傻,被她那点小恩小惠哄得团团转,还真以为她有多好!” 碧蓉一听这话,急得眼眶泛红,刚要脱口而出吴嬷嬷这会儿还特意让她来提醒翠喜之事,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吴嬷嬷之前千叮万嘱的那些话,硬是生生将话给咽了回去,赶忙改口道:“若不是嬷嬷刚刚提醒你,你早就惊扰到小郡主了!你呀,做事也不想想后果。就拿这次来说,你根本用不着巴巴地把人送到王妃面前,只需将受伤之人在她手上的消息传出去,王妃自然会主动找上门来。你这脑子,还想着为公主办事?嬷嬷先前不把你推荐给公主,肯定就是瞧出你太愚笨,生怕你办事不力,惹得公主厌烦,坏了公主的大事。” 翠喜原本没拿碧蓉说的话当回事,只是当她听清楚了碧蓉的话之后,顿时就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只是她却眼珠一转,却是冷笑看着碧蓉:“就你这脑子能想出来的东西,我能想不出来?我告诉你,我早就想到了!” 翠喜说完,转身就匆匆的离开。 碧蓉望着翠喜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不忿,朝着地上重重地“呸”了一声,暗自嘀咕:“又来抢功劳!” 待碧蓉一丝不苟地完成吴嬷嬷交代的事情后,心里始终惦记着吴嬷嬷的伤势,一刻也不敢耽搁,转身便打算回去探望。 然而,刚走到半路,就被长公主身边的侍从唤了过去。 长公主端坐在主位上,目光犀利地看向碧蓉,开口问道:“传出有人受伤消息这件事,当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主意?” 碧蓉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脸上那股愤愤不平的神色却愈发明显。 长公主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这一细节,微微皱眉,追问道:“瞧你这表情,莫不是有隐情?” 碧蓉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实情:“回禀公主,是吴嬷嬷告诉奴婢,让奴婢去提点翠喜的。” 长公主听闻,微微往后靠了靠,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道:“若你刚刚说这主意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本宫还会觉得你机灵,有心将你调到身边伺候。可你现在却说是吴嬷嬷,本宫便没了那心思。” 碧蓉一听,心中“咯噔”一下,赶忙俯下身,脸几乎贴到地面,紧张又急切地解释道:“嬷嬷交代了,在公主面前万不可虚言,不可对公主有任何的隐瞒!奴婢实在是不敢违背嬷嬷的教诲。” 长公主睨了颤颤发抖却字字发自肺腑的碧蓉一眼,沉默半晌,才嗤笑了一声,说道:“你倒真是听吴嬷嬷的话。那你回去告诉吴嬷嬷,本宫用她伺候惯了,让她好好休养,本宫还念着她呢。” 碧蓉一听,脸上瞬间一喜,连忙磕头谢恩:“多谢公主挂念,奴婢一定将公主的话带到。”说罢,才小心翼翼地转身退下。 一路小跑回去,一进屋,碧蓉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吴嬷嬷:“嬷嬷,公主说让您好好休养,还挂念着您呢!” 吴嬷嬷轻叹了一声,看着碧蓉,缓缓问道:“我今日阻止了你在公主面前露脸,可怨我?” 碧蓉微微一楞,随即把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脑海里串起来想了一遍,瞬间明白了吴嬷嬷的意思,赶紧用力摇头:“嬷嬷,碧蓉就想一直待在您身边,哪儿都不去。” 吴嬷嬷看着她,目光柔和了许多,又问道:“那你可知道为何不能去公主身边?”碧蓉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是不是因为要对嬷嬷忠诚呀?” 吴嬷嬷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在公主身边,机灵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忠诚!你记住了,无论何时,都要坚守本心。” 碧蓉用力地点点头:“嬷嬷,碧蓉记住了!”吴嬷嬷见她说话神色没有一点虚假,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第452章她等不及了 林妙音得知沈玉身处翠喜的消息时,已经过了三天。 她端坐在厅中,面容平静如水,静静地听着玉竹的汇报。 玉竹的声音在厅内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可林妙音的眼神却逐渐变得冰冷,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待玉竹话音刚落,林妙音突然出手,“砰”的一声,桌上的杯子被她狠狠砸向地面,瓷片四溅。 玉竹见状,心中一惊,满脸担忧地喊道:“小姐!” 她上前一步,眼中满是关切,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林妙音微微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他一定是故意的!”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天的场景,当日她选择信任北宫攸,听从他的劝说转身离开,可谁能想到,这一转身,那个男人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风铭也跟着一同没了踪迹。 她满心的信任瞬间化为泡影,只剩下无尽的愤怒与不甘。 玉竹看着主子林妙音的脸色愈发阴沉,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要不要问问麦冬?如今谢诞已被长公主警告,一直闭门不出,短时间内对我们造不成威胁了。” 林妙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既然北宫攸避而不见,那就别怪我亲自去救沈玉了。” 林妙音原本打算立刻起身前往翠喜,可刚迈出一步,她便停住了。 她想到了自己年幼的女儿幼安,心中一阵纠结。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转身,看着玉竹,开口说道:“你再去王爷那边留话,就说今日我一定要见他!”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玉竹连忙应了一声“是”,转身便匆匆朝着北宫攸的院子走去。 到了院子,只见一个仆人正在清扫庭院。玉竹急忙上前,询问道:“请问,王爷在府中吗?我家小姐想见王爷。” 仆人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一脸恭敬地回答:“回姑娘的话,王爷已经三天没回府里了。”玉竹听闻,心中一紧,她担心小姐得知这个消息后会冲动行事,思来想去,决定去找麦冬。 麦冬这几日一直暗中守护在玉竹和林妙音身边,对于王妃四处寻找王爷却无果的事情自然知晓。玉竹刚一找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麦冬便已然猜到了她的来意。 未等玉竹说话,麦冬便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我不会在王爷不在府上的时候,离开你们。” 玉竹一听,顿时急了,她上前一步,说道:“可是看小姐那样子,显然是打算自己去救那沈公子了,这可不行啊!” 麦冬却依旧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正因为王爷不在,我才更不能离开。不管王妃现在打算做什么,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好她。” 第331章 玉竹听了麦冬的话,稍微冷静了一些,但心中依旧担忧:“可万一王妃和王爷因为这事儿,误会更深了该怎么办?” 麦冬无奈地看着着急的玉竹,轻声说道:“这不是我们能干涉的事情。而且,我相信王爷一定会处理好的。” 玉竹看着麦冬如此笃定相信王爷的样子,心中有些无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了。 匆匆回到林妙音身边,玉竹气息微喘,神色带着几分焦急,将北宫攸三天没回府的消息汇报了上去。 只见自家主子林妙音,瞬间面冷如冰,双眸中寒意骤起。 好半晌,她突然起身,脚步匆匆地往外面走去。 玉竹见状,赶忙紧紧跟上。 她满心疑惑,原本以为林妙音会朝着翠喜所住的方向去,可没想到,她竟直直地朝着余灵秀的院子走去。 玉竹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你真的要去给余姑娘看病?” 玉竹一想到之前余灵秀的种种事情,心里就一阵膈应,眉头轻皱,满脸担忧地说道,“她不会再反咬我们一口吧?” 林妙音脚步未停,目光坚定,只是淡淡地回应道:“先去看看吧!若能帮上忙,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玉竹一边快步跟着,一边继续说道:“奴婢打听过了,说是谢诞之前给余姑娘治疗的时候,出现了失误,导致余姑娘瘫了。” “瘫了?”林妙音心中一惊,暗自思忖着,如果真的是瘫了,会不会和她之前判断的痛风有关联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她加快了脚步。 然而,当林妙音见到余灵秀时,立刻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她看着趴在床榻上的余灵秀,本以为会见到一个极其憔悴、面容枯槁的女人,可此刻的余灵秀,双颊似染桃花,透着一抹迷人的红润,肌肤细腻如同羊脂美玉,在柔和的光线中泛着淡淡的光泽。 除了她无法翻身,整个人看起来状态极佳,丝毫没有久病之人的萎靡。 而且,从余灵秀的神情姿态来看,似乎也并未因为自己瘫痪在床而显得颓废沮丧。 玉竹也满脸诧异,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余灵秀身上。 随后,她看到一旁伺候余灵秀的小丫鬟,那小丫鬟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玉竹心生好奇,轻轻拽着小丫鬟走到一旁,小声问道:“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小丫鬟羞涩地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声音如同蚊蝇般说道:“玉竹姐姐,刚刚我才伺候余姑娘梳洗完,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肤如凝脂。我一个女的,看到都觉得脸红。她的肌肤又白又嫩,摸起来滑溜溜的,我……我都不敢用力擦拭呢。” 玉竹的目光再次落到余灵秀的身上,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是你?”此时,因为身子有些不方便,梳洗过之后的余灵秀有几分疲惫,刚想要小睡一会,就察觉到周围的动静。 她微微转头,看到林妙音和玉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你来做什么?” “长公主惦记着你身上的伤,让我过来瞧瞧!”林妙音示意玉竹带人退下后,刚要伸手去触碰余灵秀,却被她反手给打开。 而屋外 玉竹刚退出去,看到进院子的人,猛的一愣:“王爷?” 第453章取针 玉竹瞧见北宫攸的瞬间,心中猛地一震,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王爷不是忙得分身乏术,都三日未曾回府了吗?怎的此刻竟突兀现身于此? “你主子在里头?”北宫攸目光朝着屋内一扫,话一出口,未等玉竹回应,便迈着大步径直朝着屋内走去。 玉竹见状,心中暗叫不好,急忙上前阻拦,却不想被风铭眼疾手快地拦下。 风铭压低声音,急切说道:“别坏了事儿!” 玉竹心急如焚,却又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宫攸抬手推开了屋门。 屋内,林妙音刚刚小心翼翼地褪去余灵秀的外衣,正打算仔细查看她腰间的伤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屋门毫无征兆地被人猛地推开。 林妙音压根儿没料到除了玉竹之外,还会有旁人突然闯入,一时间竟来不及拿起被子遮挡,下意识地直接回头望去。 余灵秀更是惊得花容失色,紧张之下,条件反射般地直起上半身。 可当她看清闯进来的人是北宫攸时,微微一怔,旋即缓缓躺回了床榻之上。 “我说了,你不必……”北宫攸满心满眼都只有林妙音的身影,根本没留意到床榻上的余灵秀。 直到他一步步走近,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余灵秀裸露的后背,这才如梦初醒,慌乱之中迅速转身。 余灵秀又羞又窘,声音轻得如同蚊蝇,带着几分羞涩唤道:“王爷!” 林妙音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带着寒意的冷笑,开口讥讽道:“王爷来得可真是恰到好处啊。我四处寻你好几日,都不见你的踪影,今日我不过是来帮余姑娘查看伤势,您就这般及时地出现了。” 那话语中,满是难以掩饰的怨怼与嘲讽,仿若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向北宫攸。 北宫攸背对着两人,身形微微一僵。 听到那话语,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仿若覆上了一层寒霜,难看至极,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不耐,脱口而出:“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究竟是怎样呢?”林妙音头也不回,边说着,边轻轻握住余灵秀的手臂,准备继续检查她的后腰。 不经意间,林妙音抬眸,瞥见余灵秀那故作羞涩又难掩得意的神情,眼神瞬间一冷,如寒星般锐利。 林妙音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声音清脆而平静:“既然王爷已经进来了,不如帮我一下!” 话语间,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余灵秀的伤口处,专注而认真。 北宫攸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额头上青筋微现,强压着内心的怒火,声音低沉且压抑:“本王说了,不需要你给她治!” 林妙音刚要开口反驳,余灵秀便娇柔地抢先说道,声音中带着丝丝羞涩:“王爷,我信得过王妃!您别担心!” 说话间,她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眼睛却偷偷看向北宫攸。 林妙音心里明白,余灵秀这话分明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意在炫耀。 但她并未动怒,反而顺着余灵秀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问道:“原来王爷是担心我误诊?难道王爷消失的这几天,是去找大夫了?” 北宫攸张了张嘴,原本想要脱口而出自己的确是去找大夫了,然而话到嘴边,却又猛地咽了回去。他想起之前那些波折,担心即便说了,也无法让林妙音相信自己是为了她而去寻找大夫,反而可能会让她更加失望。 犹豫片刻后,他只能含糊其辞地说道:“我的确是去找人,不过……”他的眼神闪躲着林妙音的目光,神色间透着一丝不自然。 余灵秀哪会放过这个机会,赶忙插话道:“王爷,我这伤,还是让王妃来看比较好!旁人看了,只怕是不合适!” 说着,她又轻轻咬了咬嘴唇,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 林妙音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对北宫攸的虚伪之感愈发强烈。 倘若北宫攸一早就坦诚地告诉她,自己对余灵秀有着别样的心思,那她决然不会继续留在这长公主府,定会早早寻个安全之处避开。 如此一来,她与余灵秀之间便不会产生冲突,更不会引发后续那诸多糟心之事。 可如今,一切都已发生,直到余灵秀性命攸关之时,北宫攸才表现出对她的在意。 那她之前所遭受的种种委屈,还有幼安所受的苦难,又该如何弥补? 林妙音心中一阵悲凉,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冷冷地说道:“只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她这伤还真的只能我来治!” 北宫攸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此前查到的关于长公主的种种事宜,眼眸深处悄然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在他看来,余灵秀实在不值得林妙音这般冒险去医治。 然而,余灵秀此刻就在跟前,北宫攸即便心中这般想着,也不愿将话直白道出。 他微微皱了皱眉,斟酌着开口道:“不必,我特意寻来的大夫是位女子,在治疗这类病症上极为擅长!” 说到“女子”二字时,北宫攸特意加重了语气,眼神中满是殷切,期望林妙音能够领会他话中的深意。 可此时的林妙音,全副心神都聚焦在余灵秀的后腰处。 她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 北宫攸的话语,就像微风拂过,丝毫未能引起她的注意。 直到林妙音将余灵秀后腰上的银针尽数取出,动作娴熟而利落,随后轻轻甩了甩手腕,才抬起头来,“王爷刚刚说了什么?我方才太过专注,没听清楚!” 第332章 说罢,随手将银针丢到一旁的桌子上,那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余灵秀原本一直以为林妙音的目光是落在北宫攸身上的,此刻听到林妙音的声音,才猛地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林妙音竟然已经悄然无声地取出了银针。 她只觉得自己的腰上先是一阵酥麻,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轻轻划过,紧接着,那种感觉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奇异的麻木,仿佛那部分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感觉到?”余灵秀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自从服用了那药丸之后,她对周身的一切触感都变得极为敏感。 而此刻这种突然失去感觉的状况,让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惶恐,眼神中满是不安,紧紧盯着林妙音,仿佛想要从她那里寻得一个答案。 第454章你看这花好看吗 林妙音微微蹙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对着余灵秀说道:“医者,皆有自己独特的手段,这等技艺向来秘不示人。余姑娘,这并非你该过问之事。” 她在心底暗自思忖,总不能如实告知余灵秀,方才给她施的是麻醉剂吧,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会惹出多少麻烦。 余灵秀听闻此言,心中顿时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眼神中满是不安,急切地问道:“那我究竟何时才能恢复知觉?” 林妙音神色平静,略作思索后,沉稳地回答:“约莫半个时辰。” 余灵秀听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迅速转头看向北宫攸,眼神中满是可怜与无助,声音带着哭腔说道:“王爷,我害怕……” 北宫攸微微侧头,目光扫向一旁摆放着的数枚银针,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身处屋内,竟丝毫未曾察觉到弥漫在空气中那淡淡的血腥味道。 以当下的医术水平来看,这般取出银针的方式,着实让他难以安心。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不好的念头,万一这余灵秀又像之前那般耍弄手段,事后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再借机诬陷到妙音身上,那可如何是好。 北宫攸依旧维持着背身的姿态,周身气息仿若凝霜。 片刻的沉吟后,他终是缓缓开口,声线低沉却不容置疑:“我让风铭留下来!” 若余灵秀此番真如往昔一般故技重施,那她这条性命,也就不必再留了。 刹那间,北宫攸眼底闪过一抹凛冽的杀气,仿若寒夜中的利刃,冰冷刺骨。 然而,因他始终背对着身后的两人,这一闪而过的杀气,并未被察觉。 余灵秀在听到他这话之后了,脸上还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在整个公主府里,风铭的地位举足轻重,他是北宫攸最为倚重的属下。 北宫攸从未派遣风铭去保护过林妙音。 可如今,这般安排一出,公主府内瞬间流言四起。 众人纷纷暗自揣测,宁王此举,莫不是真的动了纳侧妃的心思? 玉竹听闻这一消息后,满心愤慨,匆匆赶来向林妙音诉说:“此前寻王爷,怎么都寻不见。可等您前脚去给那余灵秀瞧病,王爷后脚就现身了。王爷难道不清楚,这般情形,会惹来多少无端的传言?” 玉竹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把风铭留下来!虽说王爷是为了防范余灵秀再生事端,可他也不站出来解释一二,就任由那些流言蜚语肆意传播,如此一来,好心也得被曲解成坏事啊!” 玉竹知晓王爷的用意,这还是麦冬告知于她的,否则,她也险些误解了王爷的安排。 说话间,玉竹不时偷眼打量着林妙音的神色。 林妙音自然明白,玉竹看似是在抱怨王爷的种种行为,实则是在拐弯抹角地为北宫攸解释。 玉竹跟在自己身边许久,对北宫攸的为人多少有些了解,知道他行事向来有自己的考量,断不会做出无端惹人生疑之事。 只是这流言蜚语,有时候确实能搅乱一池春水,平白生出许多波折。 林妙音微微叹了口气:“这事从来都不是我的关心的,我等的是……” 话未说完,恰似心有灵犀一般,吴嬷嬷那略显佝偻却依旧挺直的身影,便稳稳地出现在了这清幽的院落之中。 “公主有请王妃前去一趟。”吴嬷嬷先是恭敬地俯身请安,,而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林妙音听闻,嘴角微微勾起。 她微微侧身,眼神温柔地示意身旁的玉竹留在院子里候着,而后跟着吴嬷嬷朝着长公主的院子走去。 行至途中,林妙音抬眸,目光落在吴嬷嬷的背影上,突然开口问道:“嬷嬷,您身上的伤可都好了?” 吴嬷嬷身形未动,连头都未曾回一下,只是语气冰冷地回应道:“公主不过是略施小惩,老奴这伤自然好得快些。” 林妙音敏锐地察觉到了吴嬷嬷言语间对自己的冷淡与疏离,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一时间,两人之间再无话语。 不多时,她们便来到了长公主的院落。这一回,长公主并未如往常那般,安坐在屋内,而是兴致颇高,正悠然自得地在院子里欣赏着那满园的繁花。 只见她身着一袭华美的锦袍,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周身散发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息。 长公主瞧见林妙音的身影,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还颇为高兴地朝着林妙音招了招手:“快过来瞧瞧本宫这花。前些日子,这花儿都快枯萎了,本宫瞧着都打算把它扔了,没成想,就短短一两天的工夫,它竟又开得这般灿烂!” 长公主莲步轻移,目光轻柔地落在那娇艳盛放的花朵之上,悠悠问道:“你瞧瞧,这花儿好看吗?” 林妙音心中了然,长公主所言之意并非眼前的花儿,而是余灵秀。 她没有丝毫犹豫,清脆且直接地开口道:“自然是好看的!不仅我瞧得分明,其实王爷也早就留意到了!” 长公主听闻,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接着又问道:“那依你之见,宁王会爱惜这花吗?” 林妙音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平静回应:“这事儿,恐怕得王爷自己说了才算!” 长公主微微颔首,目光带着审视,缓缓说道:“可这花终究是要进你的院子的,那些男人们啊,把花迎入府内后,往往就疏忽了看顾!到时候,少不得还得要你这个主院的人多费心思照顾!” 林妙音闻言,不禁微微皱眉,心中已然明了长公主的意图,她直视长公主的眼睛,问道:“公主的意思是,等花进了院子,我便该离开?” 她心里清楚,如果余灵秀真的成了北宫攸的侧妃,自己决然不会再留在王府。这并非出于争风吃醋,而是深知如此能减少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长公主见她这般,嗔怪地瞥了林妙音一眼,说道:“你身为王妃,可是皇帝陛下亲口赐封的,身份尊贵,怎能与她们相提并论?” 第455章我替她作证 林妙音瞧着长公主此番截然不同于往昔的态度,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从前,长公主不是心心念念盼着她离开公主府吗?怎么如今话语里,满是要她坐稳王妃之位的意思? 林妙音神色平静,缓缓开口道:“陛下既然能亲口御封一回,以长公主您的颜面,再请陛下御封一次想必也不是难事。” 长公主微微眯起双眼,紧盯着林妙音,见她这般模样,似乎当真是对北宫攸要纳新人入府,甚至可能休妻再娶之事毫不在意,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责备:“宁王妃,你可要清楚,宁王为了你,整整守身如玉三年。不管是在我朝,还是在你出身的国度,这般深情之人都实属难得。” 林妙音闻言,神色未变,轻声回应:“宁王守身如玉,那是为了曾经被他伤过的那位宁王妃。与我这个失去记忆,被强行冠上宁王妃名头的人,又有什么关联呢?” 长公主目光如炬,继续追问道:“哪怕他当真休妻再娶,你也不在乎?” 林妙音脸色一沉,声音清冷:“长公主怕是有所误会。” 长公主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哦?难道你又不愿意……” 然而,长公主的话还未说完,林妙音便冷冷截断:“我与宁王,唯有和离这一条路,绝无休妻之说。倘若长公主不介意,说不准我还能休了宁王。” 长公主的脸色瞬间扭曲了一下,心中怒火“噌”地一下冒起,什么叫休了宁王? 她居然还想休了自己的儿子?可就在怒骂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那一刻,长公主强忍着将怒火压了下去,强行转回了之前的话题:“不管怎么说,宁王先前看了余家姑娘的身子,于情于理都得给余家一个交代。但如今宁王却拒不承认此事,你说该如何是好?” 林妙音瞬间明白了长公主此番找她前来的意图,无非是不想自己再去触儿子的霉头,想把这棘手之事推到她身上罢了。林妙音眼神微微一沉,不卑不亢道:“公主可还记得,当初让我给余姑娘治疗之时,许下的承诺?” 第333章 长公主身姿优雅,缓缓转过身,那如秋水般的目光再度落定在眼前那一片绚烂夺目的花团之上。 长公主轻启朱唇,语气里裹挟着几分意味深长,悠悠开口道:“本宫还当你会在救她之前,就来找我谈条件呢。” 林妙音又何尝没想过以此为筹码,与长公主争取些什么。当北宫攸毫无征兆地消失了整整三天时,那时,她便已然清楚,自己其实早已错失了拿救人之事与长公主讨价还价的机会。 在那无助的时刻,她权衡再三,无奈之下只能先行救人,权当是向长公主抛出的橄榄枝,以此示好。 林妙音神色坦然,目光直直地望向长公主,“救人,不过是给公主您示好罢了。毕竟,是我自己弄丢了之前谈条件的机会。” 她微微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是,我们之间的交易,此刻才真正开始。” 长公主闻言,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眼前这个胆敢跟自己谈交易的女子,双眸微微眯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犀利:“哦?那你打算如何做?” “王爷不同意,我可以出面作证。”林妙音神色淡然,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若长公主您只是希望余姑娘做个妾室,那我以王妃之名,将人迎进府便是。” 长公主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带着几分审视与质问:“你就不怕宁王因此与你离心?又或者,那个男人对你而言,比宁王和幼安还要重要?” 说到最后,长公主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周身气息也变得冰冷起来。 她身为宁王生母,即便平日里瞧不上林妙音,却也绝不容许她顶着宁王妃的名头在外有任何不检点之举。 然而,林妙音仿若未察觉到长公主那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色,只是平静地反问:“公主可同意?若是同意,我现在便可着手安排。” “本王不同意!”一道带着寒意的声音骤然响起。 只见北宫攸阴沉着脸,不知在一旁听了多久,此刻正大步朝着两人走来。 林妙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长公主,见她神色愠怒,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中便明白,北宫攸的突然出现并非长公主的安排。 长公主眉头紧蹙,眼中满是厌烦地望向宁王北宫攸,随后侧身对着身旁的林妙音,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不是说要为本宫解忧吗?那就先说服宁王!” 长公主实在不愿再与宁王起冲突,此刻只想着赶紧摆脱这令人头疼的局面。 北宫攸见长公主离去,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了起来,他几步跨到林妙音面前,双眼圆睁,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妙音面色平静如水,目光直直地迎上北宫攸愤怒的眼神,缓缓开口:“你看了余灵秀的身子,却又不想娶她,难道是想逼她去死吗?” 北宫攸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你何时与余灵秀关系这般好了?竟如此为她着想,都不惜把自己的丈夫让出去?” 林妙音依旧冷静,她微微仰头,目光紧紧盯着北宫攸,反问道:“那你那天把风铭留下保护余灵秀,府上谣言四起的时候,为何不解释?你不就是为了后面能名正言顺地将人带进府上吗?” 她说话时,语气平稳,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吐出。 北宫攸听到这话,心中一紧,原本想要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其实他只是在等林妙音主动来找他,可此刻,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怎么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他犹豫了一下,才硬着头皮说道:“我让麦冬告诉过你实情了。” 林妙音何等聪慧,一下就猜出了北宫攸心底的那点想法。 她的眼神中满是冷漠,盯着北宫攸说道:“一个丈夫为了让妻子向他示弱,不惜毁了另外一个女子的清白,我不认为这样的男人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北宫攸听了这话,像是被人狠狠击中了要害,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第456章带血断臂 林妙音见北宫攸俊眉紧锁:“又或者,你盼着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传到幼安耳中去?” 北宫攸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语气带着几分质问:“你竟还知道要顾及幼安的感受?” 林妙音目光平静地凝视着北宫攸:“王爷,您身份尊贵,又身处长公主府。长公主向来对王府诸事上心,怎会容忍您后院一直空荡无人?” 未等北宫攸回应,林妙音继续道:“与其为王爷寻一个您瞧不上眼的女子,倒不如找一个能让王爷上心的。如此一来,往后王府上下,都能相安无事。” 想到幼安此前因余灵秀吃过亏,如今对她已有防备,即便余灵秀进了王府后院,幼安也不会再轻易受到伤害,林妙音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 北宫攸怒到极致,反而仰头大笑起来:“好!好得很!” 话音刚落,他甩了甩衣袖,大步离去。 林妙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平静,沉默片刻后,也款步离开了花园。 长公主的栖凤阁内,吴嬷嬷神色恭敬,将林妙音与北宫攸不欢而散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回禀给长公主。 长公主慵懒地靠在雕花拔步床上,手中摩挲着鎏金护甲,听完汇报后,目光如炬,直射向吴嬷嬷:“怎么?本宫前些日子罚了你,你心里有怨气?” 吴嬷嬷“扑通”一声跪地,额头紧贴地面,声音带着几分惶恐:“老奴绝无此意!这段时日,老奴日夜反思,深知因长公主平日的宠信,竟一时失了分寸,许多事未向长公主请示,便擅自做主,实在罪该万死。” 长公主听闻,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嬷嬷,你跟随本宫多年,是实打实的老人了。本宫向来念旧,只要你不触碰本宫的底线,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 吴嬷嬷低垂着头,恭敬回应:“老奴定当铭记长公主教诲,往后事事小心,不敢再有半点差错。” 林妙音原以为,那日与北宫攸在暖阁中的一番交谈,会如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北宫攸至少会有所行动,比如主动去见余灵秀,推动事情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 然而,现实却如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她的期待。 北宫攸竟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妙音在府中等了两日,却始终未能见到北宫攸的身影。 失望之余,她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径直去找余灵秀。 翌日,玉竹刚一院子,就看到一个带血的食盒。 她哆哆嗦嗦地打开了食盒。 刹那间,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玉竹定睛一看,食盒里竟是半截带血的男人手臂,断臂上的伤口参差不齐,皮肉翻卷,令人作呕。 玉竹吓得脸色惨白,“啊”的一声尖叫,手中的食盒险些掉落。 就在这时,麦冬匆匆赶来。他神色凝重,一把夺过玉竹手中的食盒,沉声道:“我这就去查,你千万别跟小姐说这事。” 然而,麦冬的话音还未落,林妙音已听到玉竹的尖叫声,快步从屋内走了出来。 林妙音看到食盒里那恐怖的断臂时,瞳孔骤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如同白纸一般。 仔细辨认后,她惊恐地发现,这竟是沈玉的手臂。 林妙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眼前一黑,径直晕了过去。 林妙音昏睡期间,意识模糊,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 在半梦半醒间,她隐隐约约听到玉竹和麦冬的对话。玉竹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与愤怒:“王爷怎么还不回来?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毫无音信!” 麦冬的声音低沉:“我已经派人将此事汇报给王爷了,王爷在外面被些琐事困住,暂时无法脱身。” 玉竹冷哼一声,话语中满是嘲讽:“余灵秀生病时,小姐前去诊治,王爷立刻就出现了。如今小姐因这可怕的事晕了过去,整个王府都知晓了,王爷却依旧不见踪影。长此以往,小姐在这王府还如何立足?” 玉竹满脸怒容,杏眼圆睁,狠狠瞪着麦冬,质问道:“王爷为何还不露面?莫不是又躲起来,对小姐的死活不管不顾!” 麦冬神色凝重,向前一步,试图解释:“玉竹,王爷实有苦衷,并非对小姐的事置之不理。” 玉竹压根不信,双手抱胸,冷笑一声:“苦衷?每次都是这借口,他心里究竟有没有小姐?” 麦冬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到玉竹面前:“王爷虽未能赶回,却特意派人送来这些珍贵药材,足以表明他对小姐的关切。” 玉竹瞧都不瞧那木盒一眼,猛地推开麦冬,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吼道:“哼!区区药材,就能弥补他的失职?你和你家王爷一样,都是在欺负我家小姐!” 第334章 麦冬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看着情绪激动的玉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待玉竹稍稍平静,麦冬俯身捡起地上的木盒,小心翼翼地将药材收好,语气诚恳:“玉竹姑娘,府里事务繁杂,有些东西使用起来需格外谨慎。要是小姐有什么特殊需求,尽管吩咐,我定想办法采买。” 说罢,他目光移向一旁装着断臂的食盒,神色一正,“此外,王爷吩咐我将这东西拿出去妥善处理。” “不行!”玉竹想都没想,上前一步,将食盒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麦冬,“谁知道你会怎么处理,说不定是为了掩盖什么!” 麦冬皱了皱眉,耐心解释:“这血污之物放在院子里,万一被小郡主瞧见,吓到她可如何是好?还是交由我处理妥当。” 玉竹正犹豫,床上的林妙音虚弱地开口:“东西放我这儿,我会处理。”麦冬闻言,面露犹豫之色:“林姑娘,这是王爷的吩咐……” 林妙音目光清冷,打断他:“若是北宫攸执意要这东西,让他亲自来取。” 屋内瞬间陷入沉默,林妙音挣扎着起身,玉竹见状,急忙上前搀扶,满脸心疼:“小姐,您刚醒,身体还虚弱,别乱动。” 林妙音轻轻摇头,目光落在食盒上,思绪万千。 麦冬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躬身行礼:“既然林姑娘这么说,我这就回去向王爷复命。” 待麦冬离开,玉竹眼眶泛红,小声抽泣:“小姐,王爷这次太过分了,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妙音轻抚玉竹的头,神色平静:“别急,事情总会水落石出。” 第457章翠喜主动出击 小院的阳光透过枝叶间洒下斑驳的光影,然而在这片宁静的氛围中,林妙音的情绪却如同乌云一般压抑。 她的沉默仿佛蔓延到了整个小院,连平日里活泼的玉竹也感受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玉竹轻轻推开院门,看到林妙音蜷缩在窗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几乎没有一丝笑意。 她心中一紧,随即快步走了过去,忍不住轻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为何这几日不见您笑颜?” 林妙音微微侧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却依旧没有声音回应。 玉竹心中不禁焦虑起来,小姐从来都是那么活泼开朗,如今却沉浸在这样阴郁的情绪中,实在让人心疼。 今日小郡主过来探望,原本是个高兴的日子,但林妙音的态度却让人心凉。 小郡主在她面前叽叽喳喳,讲述着府中的趣事,然而林妙音却只是淡淡地点头,偶尔的回应显得那么生硬。 玉竹看得心中愈加焦虑,心想:“难道她真的就打算这样一直消沉下去吗?” 终于,玉竹鼓起勇气,决定不再等待。 她想到了一个人,或许能够帮助林妙音走出这片阴霾。 于是她径直向麦冬的住处赶去。 “麦冬,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王妃她……”玉竹吞吞吐吐,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她一直情绪低落,我担心她的身体。你能否请个大夫过来?这件事情能不能瞒着王爷?” 麦冬听完,目光一沉,心中有些担忧。 经过一番思索,他最终点头答应:“好,我这就去请大夫。” 玉竹心中稍安,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回到小院,看到林妙音依然趴在窗边,心中不由得一软:“小姐,您真的没事吗?” 林妙音轻轻闭上眼,脸上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没事,你不用担心!” 她的确是因为那个断臂一下子受了刺激,却没那么脆弱。她只是想要这个机会,去看看那个给她送断臂的人,什么时候会现身。 果然,没过多久,外头便传来议论声。 “听说王妃病得不轻,连王爷都不曾探望。” “是啊,王爷之前对余姑娘关怀备至,如今王妃生病,竟然连个影子都没见着,真是奇怪。” “难道王妃失宠了?”第一个声音低声说道,似乎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谁知道呢,前几日听说王爷与余姑娘走得很近,或许……” 那女子的话语中透着一丝不屑,仿佛在嘲讽着林妙音的无能与失落。 林妙音微微睁开眼,看着一旁的玉竹气红了脸,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小姐……”玉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试图安慰道,“您要是再这样下去,府中必定更加担忧。” “担忧?”林妙音轻声反问,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可不想再让他们担忧了,正是因为我病,他们才会如此关心我。” 玉竹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几分焦虑。 林妙音轻笑:“我什么时候会因为这种流言而动怒?我的身子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想要静心的去想一想事情罢了!” 玉竹不信,只是看着小姐脸上重新出现笑容,松了口气。 夜色笼罩着公主府,月光如水,洒落在院子的青石板上,映出一片银白。 翠喜站在窗前,手里握着一块精致的木盒,心中暗自得意。 她早已策划好的这一出戏,终于要揭开帷幕。 “林妙音,你我虽然无冤无仇,但谁让你挡了公主的眼呢?只有解决了你,我才能成为长公主的左膀右臂!”翠喜的嘴唇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烁着阴险的光芒。 她知道,沈玉的断臂绝对可以成为她逼迫林妙音出府的利器。 只可惜,林妙音看到断臂之后直接没出息的病倒了,好几天都不出院子。 这可不行。 第二天一早,翠喜穿上了新做的深蓝色裙子,打扮得光鲜亮丽,向林妙音的院子走去。 翠喜心知肚明,若是要施加压力,必须让林妙音感到恐慌。 “听说宁王近日要为余姑娘准备聘礼,真是大手笔!”翠喜故意在人群中大声说道,想借此引起林妙音的注意。 果然,周围的人们纷纷侧目,窃窃私语,有人惊叹,有人忧虑。 时间像是被拉长了,翠喜的心跳却愈发急促。 她想象着林妙音得知消息后的反应,心中不禁得意洋洋。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妙音的院子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她真的准备不出门吗?”翠喜心中一紧,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 若是林妙音继续躲在屋内,她的计划将无从施行。 于是,翠喜决定主动出击,去找林妙音,逼她面对这份“礼物”。 翠喜推开院子的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心中暗自得意,林妙音这一病,正是她所期待的机会。 翠喜在心中盘算着,若林妙音继续隐忍下去,自己便无法利用沈玉的断臂来威胁她,但如今看来,机会总算来了。 “王妃,您这几日为何都不出院?小郡主在长公主那边,听说也是在担忧您的身体。”翠喜故作关切,语气轻柔,似乎在为林妙音的健康着想。 林妙音坐在窗边,面色苍白,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虚弱。 听到翠喜的话,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不过是病了两日,府上就都知道了?” 翠喜微微一愣,心中暗自得意,嘴角却依然挂着关切的笑容:“您毕竟是王妃,小郡主的生母,大家会多担心一些也是正常的,不是吗?” 林妙音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看着手中泛黄的帕子,目光空洞,似乎在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翠喜见她不愿搭话,继续试探道:“我听说,前几日玉竹姐姐收到一断臂,是吗?” 此言一出,林妙音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 她抬头,目光如刀般锐利:“断臂是你送的?” 翠喜预料到林妙音的反应,她微微一笑,毫不掩饰:“没错!” 林妙音脸色冰冷:“你是想做什么?” 翠喜心中一阵快意,心想这趟来果然没有白费。 她缓缓靠近,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王妃,您也知道,有些话在府中是不能说的,尤其是关于沈玉的事。毕竟先前,王爷可是很反对您救沈玉的。”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翠喜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她勉强维持着笑容:“不打扰您休息,若王妃真的想要知道沈玉的消息,可以随时来寻奴婢。 ” 第458章怒意 “小姐,宁王来了。”玉竹在翠喜离开之后,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声音中透着几分紧张。 她有点担心王爷和自家小姐会和王爷吵起来。 不远处,北宫攸缓缓走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林妙音身上,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阳光在他的肩头洒下金色的光辉,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画面。 “你怎么坐在这里?” 林妙音微微一愣,立刻站起身来,目光与他对视。 第335章 她清了清嗓子,直视着他:“我喜欢这里的阳光。” 北宫攸的目光在她清丽的脸庞上停留片刻,随即收回,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似乎有些迟疑,随即问道:“你还好吗?” “我很好。”林妙音毫不犹豫地回答。 就在此刻,北宫攸的目光忽然微微一震,似是发现了什么,他的手指轻轻捏紧,脸上的表情变得紧绷,“是真的吗?你真的没事?” 他不自觉地走近了一步,神情中流露出一丝迫切。 林妙音微微皱眉,“我说过我没事。” 北宫攸的目光深邃而又复杂,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些无法言说的痛苦与挣扎。 “我不信你真的不知道,那个断臂根本就不上沈玉的。”他对自己低声说道,心中暗自揣测林妙音的真实感受。 沈玉那个名字如同利刃,刺向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她是否真的对沈玉有所牵挂? 北宫攸宁愿承受任何痛苦,也不想面对那种可能。 “为什么我让麦冬取走时,你还阻止?”他在心中反复问着这个问题,若是可以,他宁愿自己去阻止那一切,也不想看到林妙音因他而受伤。 她的沉默令他更加不安,那一瞬间,他甚至希望她能直言不讳,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可她的眼神中流露出的不信任如同冰冷的刀刃,划破了他心中最后的温暖。北宫攸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煎熬。 他想要告诉林妙音,他这几天并非在无所事事,而是去寻找她的好友饭饭神医。 然而,随着线索的断裂,他又感到无奈与绝望,心中的希望在瞬间化为泡影。 他不想让林妙音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宁愿将这些苦恼埋藏在心中,强迫自己微笑,掩饰内心的苦痛。 “你是有其他的计划吗?” 这个问题在他心中萦绕不去。 北宫攸时常在想,若是她有自己的打算,那他又该如何面对? 林妙音素手轻挽垂落的发丝,眉眼间满是疏离:“我的计划,与王爷何干?” 话语仿若裹挟着腊月的霜雪,在暖阁内弥漫开一股冷意。 北宫攸负手踱步,玄色蟒纹锦袍扫过地面,衣摆金线绣纹闪烁:“你心里清楚,若你执意要救沈玉,有我相助,事能成。” 林妙音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恰似寒梅在风雪中倔强绽放:“王爷的相助?是三番五次在关键时刻不见踪影,留我一人面对困境?” 北宫攸剑眉紧蹙,上前一步,试图解释:“妙音,我怎会害你?” 这时,一旁侍奉的玉竹再也按捺不住。 她身形娇小,却鼓足勇气上前,双手握拳,语气带着一丝愤怒:“王爷口口声声说不会害我家小姐,可细细想来,您又为小姐做过什么?自从您涉足府中事务,小姐遭遇的只有麻烦!” 说到激动处,玉竹胸口剧烈起伏,眼眶也红了。 北宫攸脸色一沉,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让暖阁的温度骤降。 玉竹见状,心头一紧,双腿微微发颤。 可当她瞥见林妙音苍白如纸的脸色,想到小姐平日里所受的委屈,又鼓起了勇气:“王爷怪罪小姐答应长公主和余姑娘之事,可若不是王爷摆出那副英雄护美的姿态,小姐又怎会被卷入这场风波?” 林妙音抬手,轻抚玉竹微微颤抖的肩头,轻声道:“玉竹,莫要说了。” 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思绪飘远:“王爷,我们本就身处不同的世界,往后还是少些牵扯为好。” 北宫攸望着林妙音决绝的侧脸,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略带沙哑:“妙音,有些事并非你看到的那样。给我些时间,我定向你解释清楚。” 林妙音斜倚在湘妃竹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月白锦缎裙摆,绣着并蒂莲的丝线在日光下泛着幽光。 “伤害已然造成,” 她的声音轻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如今再来解释,又有何用?” 尾音消散在弥漫着沉水香的空气里,似一把锐利的薄刃。 短暂的沉默后,林妙音忽然轻笑出声,这笑声宛如寒夜中绽开的冰莲,美得惊心动魄却又透着彻骨寒意,“说了这么多,王爷若真想帮我,倒也容易。” 北宫攸本就紧绷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 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他猛地一脚踹向身旁雕花檀木椅,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椅子横飞出去,撞在柱上,雕花部件散落一地。 恰在此时,楚幼安迈着小短腿走进院子。 她刚从长公主处回来,粉扑扑的小脸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手中攥着长公主赏赐的琉璃糖。 可眼前剑拔弩张的场景,瞬间让她笑容僵在脸上,琉璃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父……父王,娘亲,你们是在吵架吗?”她声音小小的,带着浓浓的不安。 林妙音瞬间从软榻上起身,脚步急切地穿过满地狼藉,来到楚幼安面前,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 她轻柔地抚摸着楚幼安的发丝,转头冷冷瞥了北宫攸一眼,那目光如霜刀雪剑,满是不满与责备。 随后,她放缓声音,温柔地哄着女儿:“幼安别怕,只是和父王有些小争执。” 北宫攸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底翻涌的情绪,收敛了脸上的怒容,快步走到楚幼安身旁,“幼安乖,是父王不好,不该发脾气。” 他抬手轻轻刮了刮楚幼安的鼻尖。 楚幼安破涕为笑,一手拉住林妙音的衣角,一手拽着北宫攸的袍袖,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娘亲,父王,你们今天能陪着幼安睡吗?” 林妙音刚想开口拒绝,北宫攸却抢先一步:“父王还有要事处理,可能……” 话还未说完,楚幼安眼眶瞬间红了,豆大的泪珠滚落脸颊,抽噎着:“父王又不陪幼安……” 第459章幼安的炫耀,长公主的阻拦 “父王,你为什么不想陪我?”幼安的声音带着颤抖,眼泪一颗接一颗滑落,仿佛是她心中那份孤独和无助的倾诉。 北宫攸感到一阵心痛,他想伸出手去抚慰女儿,却又怕她因自己留下而更加伤心。“幼安,父王已经很累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他轻声说道,声音中透着不安和歉意。 “可是,娘亲已经在这里了,为什么你不能和我们一起?”幼安的声音越发坚定,透着孩子特有的执拗。 她用小手抹去眼泪,抬头以求助的目光望着北宫攸,似乎在期待他能给予一个不同的答案。 “幼安,你知道父王事情多。”林妙音站在一旁,轻声劝解,目光柔和却又带着几分无奈。“娘亲陪你也是一样的。” “不,我只想要你们陪我!”她的声音高亢而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天真的倔强。 北宫攸的心一紧,这个小小的身影在他的眼中变得无比脆弱,仿佛一捏就会碎掉。 “幼安,哭泣没有用的,父王真的很累……” 北宫攸的声音渐渐低沉,内心的矛盾让他几乎无法自持。 林妙音见状,微微皱眉,她轻声说道:“幼安,难道你不喜欢娘亲陪你吗?” “我喜欢,我更喜欢你们一起陪着我!”幼安的泪水更加汹涌,似乎是对这份渴望的发泄。 北宫攸心头一紧,他无法再抵挡这份情感的冲击,内心深处的父爱涌现而出。 “好吧,幼安,父王留下来陪你。” 最终,北宫攸心中一震,愧疚的情绪如潮水般退去。他温柔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幼安的头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幼安的眼睛亮了起来,泪水止住,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欢喜。 她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像是窗外的星星,闪耀着光芒。北宫攸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柔和,他的内心在这一刻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那我就不再哭了。” 幼安轻声说道,脸上的笑容如同盛开的花朵,驱散了夜晚的阴霾。 翌日,楚幼安醒来后,虽然父王和娘亲都早早的起身,但是昨夜他们陪着自己的画面依旧在她的脑海中浮现,这让她心情极好。 可娘亲最近似乎一直希望父王娶那个坏女人进府。 祖母也希望! 不行,她要阻止。 想了想,楚幼安洗漱过之后,就带着丫鬟去了长公主的院落。 长公主的寝殿内,芳香的熏香在空气中弥散,古朴而华丽的陈设让人感到一丝庄重。 幼安走到长公主面前,微微屈膝,按规矩低头行礼:“祖母。” “快起来,幼安。”长公主慈爱的声音如同温暖的春风,扑面而来。 她的手轻轻抚上幼安的头顶,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这几日可好?” 第336章 “回祖母,幼安很好。”幼安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小小的光芒。 “昨夜父王和母亲陪我入睡了。”幼安故意添上一分柔情,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暗示着父母之间的亲密。 长公主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哦?你父王和你母亲的感情又变好了吗?” “是的,祖母。”幼安抬头,目光坚定,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补充道,“我觉得,他们应该一直这样陪伴我。” “你母亲林妙音经常外出,府上多一个人照顾你不好吗?”长公主知道幼安的意思,也不动怒,语气中依旧带着一丝温柔,但言语间却透出不容置疑的权威。 幼安心中一紧,脸上的笑容僵住,心中暗自思量着如何回应。 她迅速调整情绪,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不喜欢余灵秀!上次她在我面前故意打死那个人,害我做噩梦,我一直记着,她这样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喜欢她!” 长公主听了,眉头轻轻一皱,心中对幼安的反应感到意外。 对于这个孙女,她向来是疼爱的,没想到幼安如此执着于此事。 她轻叹一口气,语气依旧温和:“放心,等她成为你父王的妾室后,就不会那么做了,一定能做你最忠诚的狗。” “我才不需要她的忠诚!”幼安的声音不由得提高,心中的火焰仿佛也开始蔓延。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长公主,心中却又暗自反思,是否自己太过激烈了。 长公主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被她的智慧所掩盖。 她轻声说道:“幼安,你还小,很多事情你未必能理解。但在这个府上,忠诚与背叛往往是一线之隔。你要学会如何在这复杂的关系中生存。” 幼安被长公主的话语深深触动,她微微低下了头,心中却涌起一股不甘。 她并不想让余灵秀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她心中有着更大的期盼。 “祖母,我不想再提余灵秀的事。”幼安的声音软了下来,心里却暗暗对自己发誓,要守护住父母之间的感情,不让任何人来破坏。 “好吧,听你的。”长公主微微一笑,似乎对于幼安的执拗感到无奈,但也隐隐察觉到她的成长。 楚幼安又在长公主的院落待了一会,直到快要午时才回自己的院子。 等人离开之后,长公主立刻命翠喜去向余灵秀传话。 “若是幼安不喜你,就算是北宫攸点头点头,你也进不了府。” 余灵秀听到这些话之后,顾得理解,直接闯入到长公主的院落,心中不满与愤怒交织,“这不公平!”她冷冷地说道,“幼安心中早有记恨,想要改变她的看法,难如登天!” 她的声音中透着些许绝望,她好不容易得了王爷的青睐,好不容易从瘫痪中起来,以前长公主不是很喜欢她能和林妙音分宠吗?为什么这次却又拿幼安来说事? 公主明明就知道,她之前早就把那孩子得罪狠了。 长公主却依旧面带淡然,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可你已经不能生育,不对幼安好,还想对谁好?” 这一句话让余灵秀震惊不已,她惊愕地看着长公主,心中一阵恐慌,难以置信长公主竟然知道她的秘密。 “你,你怎会知道?”余灵秀的声音微微颤抖,她从未想过这件事会被旁人知道。 长公主却只是轻轻挥手,示意她冷静下来。“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为幼安做些什么。” 余灵秀的心中愤怒与无奈交织,长公主的话如同一把无形的刀,划过她的心尖,疼痛无比。她知道,自己在这个权利的游戏中,已经成为了失败者。无论是自己无法生育的秘密,还是幼安的恨意,都让她如同坠入深渊,无法自拔。 第460章合作 长公主的目光如刀,深邃而锐利,余灵秀面前的一切都显得无所遁形。 余灵秀忍不住想,难道她这一生的价值,就只在于为幼安做出牺牲? “我……我可以为幼安做很多事情。”余灵秀强迫自己稳住情绪,但她的声音仍显得微弱无力。 长公主微微一笑,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可惜,你的条件太过于薄弱。想要得到权力与地位,光靠嘴上的承诺是不够的。” 余灵秀心中一震,明白长公主的意思,自己不过是她眼中的一个棋子,甚至不算重要的那一枚。 她的未来,她的命运,岂能由别人来决定?尽管她不能生育,但她仍然可以为自己铺设一条新的道路。 余灵秀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的脸色隐隐变得坚定。 即使不能亲自为宁王生下孩子,但她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的目标。 “那,臣女就听从殿下的吩咐。”她的声音逐渐坚定,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焰。 长公主看着她脸上的变化,微微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赞赏,随即又恢复了冷漠,“希望你能明白,权力是个双刃剑,使用不当,便是自取灭亡。” 告别了长公主,余灵秀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波涛汹涌。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开始思索长公主所说的话,那些关于权力与生育的道理在她的脑中翻涌。 回到自己的院子,余灵秀环顾四周,心中暗自思忖。 她想起了长公主身边的新婢女翠喜,似乎是个可以利用的对象。 余灵秀她决定要和翠喜联手,掌握更多的内幕与支持。 几日后,余灵秀终于得知翠喜在后花园中独自散步,心中一阵激动,便匆匆赶去。 “翠喜姑娘,我有话想与你谈。”余灵秀故作轻松,语气中却难掩紧张。 翠喜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微微一笑:“灵秀小姐,有何贵干?” “我知道你与林妙音之间有些秘密。”余灵秀试探性地说道。 翠喜似乎有些意外,微微皱眉,随即放松下来:“你什么意思?” “我绝对不是来做敌人的。”余灵秀迫切地说道,心中一阵窃喜,看来翠喜并非那么难以接近。 “我希望我们能合作,共同对付林妙音,毕竟她也是长公主心目中的重要人物。” 翠喜的眼神变得警惕,似乎在思索着余灵秀的用意。 余灵秀并不急于表露自己的计划,只是静静等待着翠喜的反应。 她知道,若想赢得对方的信任,便要用智慧和耐心去打动她。 “你有什么话尽管说。”翠喜终于开口,态度稍显缓和。 余灵秀微微一笑,心中暗自庆幸,迅速趁势而上:“你和林妙音之间的秘密,不知是否能与我分享?我相信,若我们联合起来,定能让长公主对我们刮目相看。” 翠喜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对余灵秀的话产生了兴趣。 余灵秀抓住机会,继续引导着:“我们都是在这权力的游戏中生存的人,若能互相帮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翠喜的神情渐渐柔和下来,显然被余灵秀的诚意打动。 “我愿意听听你的计划。”翠喜终于松了口,然而她话锋一转,“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这突如其来的爽快,令余灵秀颇为诧异 在她眼中,翠喜向来谨慎,此番应允得如此干脆,倒像是早有算计。 余灵秀不动声色,挑眉问道:“什么事?” 翠喜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语气坚定地说道:“我要成为宁王的妾室。” 此言一出,余灵秀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冷笑。 一个婢女,竟妄图攀附上宁王,这在她看来,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余灵秀面上丝毫未显露出鄙夷之色,只是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翠喜姑娘不是一直在公主身边伺候得好好的吗?我还听闻,最近长公主连吴嬷嬷都不唤了,只让你近身伺候,这可是莫大的恩宠啊。” 翠喜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不甘:“能做主子,为何要做奴才?” 她微微顿了顿,思绪飘回到那天,她去威胁林妙音之时。当时,她并未立即离去,而是躲在暗处,恰好瞧见小郡主发脾气的模样。 那小郡主满脸怒容,任性地摔着手中的物件,而宁王却丝毫没有动怒,反而神色温柔,轻声细语地哄着小郡主。 宁王那温柔的眼神、宠溺的语气,就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翠喜心中那扇渴望爱情与地位的大门。从那一刻起,翠喜便心动了,她渴望能成为宁王身边的人,享受那无尽的宠爱,摆脱身为婢女的卑微命运。 余灵秀静静地看着翠喜,心中暗自思忖,这翠喜野心不小,不过倒也可以利用一番。 若能助她达成心愿,或许能为自己的计划增添助力。她去母留子的人选还未定下,眼前的翠喜倒是一个很好利用的人选。 想到此处,余灵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翠喜姑娘既有此心愿,那我便尽力帮你。只是,这事儿可不容易,还需从长计议。” 第337章 翠喜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说道:“只要姑娘肯帮忙,翠喜定当全力以赴,听从姑娘的安排。” 长公主院 吴嬷嬷脚步匆匆,神色略带急切地走进内室,在长公主面前恭敬俯身,轻声禀报道:“主子,余姑娘方才去找了翠喜。” 长公主正慵懒地靠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羊脂玉簪,听闻此言,微微挑眉,语气中满是不屑:“哼,上次翠喜说要用沈玉的断臂刺激林妙音离开,这般主意都未能办妥,就凭她俩,这次又能成什么事?”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嘴角轻撇,对这二人的能力显然极为轻视。 吴嬷嬷躬着身子,腰弯得更低了,小心翼翼地说道:“瞧着那两人的模样,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似是要携手合作。只是老奴实在不解,余姑娘究竟要找翠喜合作何事呢?” 长公主闻言,微微眯起双眼,沉思片刻,忽然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深意,缓缓说道:“也罢,宁王膝下子嗣如今仅有幼安一人,确实显得太过孤单。若能再多一个,倒也不错。” 她的话语轻柔,却仿佛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吴嬷嬷听了,不禁诧异,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忍不住说道:“可那余姑娘不是……” 话未说完,便被长公主打断。 “翠喜不是身子养得好好的吗?”长公主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突然转头,紧紧盯着吴嬷嬷,急切问道,“你即刻去找府医问问,他可曾对翠喜动过什么手脚。” 吴嬷嬷忙应了一声“是”,便匆匆退下。 第461章助孕丸 吴嬷嬷自公主的院落出来后,脚步一刻未停,径直朝着谢诞所住的院落赶去。 彼时,谢诞正独自一人坐在屋内,桌上摆放着茶具,他手中执壶,缓缓为自己斟茶。屋内光线并不明亮,那闪烁不定的烛火映在他脸上,衬得他目光中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阴郁。遥想往昔,他凭借着精湛高超的医术,在宫中备受尊崇,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堪称宫中最炙手可热的大夫。 “哟,这不是谢府医吗?往日里这地儿可热闹得很,今儿个怎么这般冷清呀?”吴嬷嬷踏入屋内,微微俯身,佯装熟稔地上下打量着谢诞,那语气里满是挑衅之意,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得意。 谢诞听闻这话,心中猛地一震,然而多年在宫中摸爬滚打的他,面上神色丝毫未变,依旧冷若冰霜,冷冷地开口道:“你来这儿做甚?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儿,还请自行退下。”他心里明镜似的,吴嬷嬷突然到访,绝不可能是偶然,必定是得了长公主的指令。 “长公主差我来问问,那翠喜,你动过没?”吴嬷嬷开口问道,明明是在这阳光正好的午后,可她这话却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刃,划破空气,直直刺向谢诞,让他心中陡然一紧。 “翠喜我动没动过,你心里能没数?”谢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反问道,心中暗自得意,语气愈发冰冷,宛如寒冬腊月的霜雪,“你身边那几个丫鬟,平日里你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我敢碰?” 话落之际,谢诞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瞬间明白了翠喜即将被抬为妾室背后的真实意图。他心中念头一转,不动声色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神色颇为神秘,嘴角的笑容里更是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险,说道:“这个,行房之后服下,能大大增加有孕的几率!” 吴嬷嬷闻言微微一愣,目光在那小瓶上停留片刻后,伸手接过药丸,转身便急匆匆地朝着长公主的院落快步走去。 吴嬷嬷脚步匆匆地回到了长公主所居的院落。 “公主殿下。”吴嬷嬷双手仿若托举着稀世珍宝一般,将锦盒高高擎起,声音里满是谦卑恭顺之意,说道:“谢诞大人吩咐,此药丸在行房之后服用,极有利于女子受孕。” 吴嬷嬷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抬眼,偷偷觑了觑长公主的神色,那眼神之中,隐隐含着一丝探询,欲言又止道:“殿下,您瞧,是否现在就……” 长公主正慵懒地斜倚在榻上,手中轻摇着一把精致团扇。 听到吴嬷嬷的话,长公主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悠悠地落在那锦盒之上,刹那间,眼神之中闪过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幽光,“这物件留在我这儿,可发挥不了它的效用。” 长公主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却又隐隐透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送去给余灵秀吧。” “主子!”吴嬷嬷听闻这话,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脸上瞬间布满了诧异之色,完全没料到长公主会有这样的安排。 犹豫了片刻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余姑娘已然失去了生育能力,将如此珍贵的助孕丸给她,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好物件吗?” 长公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而这笑容在吴嬷嬷眼中,却如同腊月里的寒风,冰冷刺骨,令人不寒而栗。 “她和翠喜私下交易,仅凭几句空话,你觉得翠喜能对她忠心到何种地步?”长公主的声音悠悠传来,仿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睿智。 吴嬷嬷听了这话,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垂下头去,不敢再直视长公主的眼睛,自然也没有回答。 她深知长公主心思深沉,所思所想远非常人能够揣测。 长公主似乎也并未指望吴嬷嬷能给出什么答案,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中的团扇,继续说道:“东西交给余灵秀,至于她什么时候把这药丸给翠喜,就全看她自己的打算了。” 吴嬷嬷微微皱眉,心中仍有一丝不解,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可要是余姑娘不愿意把药丸给翠喜呢?” “哼!”长公主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谢诞既然能拿出一个助孕丸,自然就能拿出第二个。他还没那么没用。” 吴嬷嬷听闻长公主这话,心中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知晓长公主这是打算继续利用谢诞为自己办事。 她心中微微一颤,不敢再多说半句,只是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锦盒,转身缓缓退了下去。 吴嬷嬷一路穿过曲折的回廊,绕过那碧波荡漾的荷花池,来到了余灵秀所住的小院。 吴嬷嬷走进屋内,余灵秀正坐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见吴嬷嬷进来,余灵秀连忙起身相迎。“吴嬷嬷,您怎么来了?” 余灵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语气中透着几分客气。 吴嬷嬷将锦盒放在桌上,神色平静地说道:“余姑娘,这是长公主让我给您送来的。” 说着,她打开锦盒,露出了里面的助孕丸。 余灵秀瞧见那药丸的刹那,脸上原本绽放的笑容陡然僵滞,须臾间,便被汹涌的愤怒全然取代。 “这究竟是何意?”余灵秀嗓音微微发颤,质问道,“长公主分明知晓我已失去生育能力,却偏要送来这助孕丸,莫不是故意来羞辱我的?” 吴嬷嬷不敢违背长公主的吩咐,只得硬着头皮解释:“余姑娘,长公主的意思是,这药丸您可自行斟酌,看何时转交给翠喜。” 听闻此言,余灵秀心中猛地一惊。她与翠喜达成协议之事极为隐秘,从未向长公主透露过半分,长公主又是如何得知的? 莫非是翠喜自己告知了长公主? 可余灵秀稍一思忖,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她瞬间反应过来,定是长公主暗中派人,始终严密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第462章辗转 余灵秀杏目圆睁,直直地盯着吴嬷嬷,目光中满是震惊与愤怒,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竟一直在暗中监视我?” 吴嬷嬷身姿笔挺,神色冷漠如霜,目光平视着前方,语气平淡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缓缓开口道:“公主府中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自然都逃不过公主的眼睛。” 余灵秀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嘲讽的冷笑,那笑声中满是不信与轻蔑:“哼,我可不信,你们连林妙音也这般盯着不放。” 吴嬷嬷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那笑容仿佛在嘲笑余灵秀的天真。她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些许傲慢,说道:“她可是宁王妃,公主的亲儿媳,更是这公主府的正经主子。” 吴嬷嬷特意将“主子”二字咬得极重,话语中满满的都是对林妙音身份的尊崇,与对余灵秀的不屑形成鲜明对比。 她这般刻意为之,就是想再次点燃余灵秀心中对林妙音的那团妒火。 吴嬷嬷见余灵秀脸上已然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恨意,心中暗自得意。 她微微向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余灵秀,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压迫感:“公主知晓你不能生育的难处,特意吩咐谢诞为你精心准备了这个。” “公主此举,是为了助你能顺利与翠喜结成联盟,好让翠喜为你所用。公主的这片良苦用心,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 第338章 吴嬷嬷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余灵秀的表情,试图从她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丝感激的神情。 余灵秀咬着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匣子,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有对自己命运的不甘,有对林妙音的嫉恨,还有对公主此番安排的疑惑。 她在心中暗自思忖,公主这般大费周章,究竟是真心为她考虑,还是另有深意?而这个翠喜,又是否真的能如公主所期望的那样,死心塌地地为她做事? 许久,余灵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翻涌的情绪。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吴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告诉公主,我余灵秀定不会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然而,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却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吴嬷嬷看着余灵秀,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随后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出了房间。 吴嬷嬷走后,余灵秀看着眼前的助孕丸,愤怒将其砸到地上。 “凭什么……”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为了能入宁王府,费了多少心思,舍弃了多少尊严,可到头来,竟还是要这般委屈自己。” 她想起自己为讨好公主,如何低三下四、殷勤侍奉;为能成为宁王侧妃,又怎样精心谋划、步步为营。 “翠喜,翠喜……”她念着这个名字,语气里满是嫉恨。 翠喜生得一副娇俏模样,身段婀娜。 她深知,只要北宫攸接受了她,那翠喜肯定也能接受。 可一想到宁王今后会对翠喜百般宠爱,与她耳鬓厮磨、卿卿我我,余灵秀只觉心口一阵剧痛,仿佛被千万根钢针狠狠扎刺。 “这助孕丸,本应是我孕育宁王府子嗣的希望,可现在,却成了我耻辱的象征。”她咬着牙,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滑落,“公主啊公主,你口口声声说为我着想,可这哪里是帮我,分明是将我往火坑里推。” 余灵秀身姿缓缓下蹲,双手仿若无助的羽翼,紧紧抱住低垂的头颅。 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犹如秋风中飘零的残叶,伴随着一声声压抑至极的抽泣,那声音仿若从灵魂深处挤出,带着无尽的挣扎与彷徨。 此刻,她的心好似被无数丝线缠绕,每一根都拉扯着不同的方向,疼得她几乎难以呼吸。 在这混乱如麻的思绪中,她的脑海里陡然闪过一道灵光。 她忆起翠喜,那个与她暗中合作的女子,两人各怀心思,却因利益暂时捆绑在一起。 而林妙音呢?那个总是在公主面前信誓旦旦,声称要全力帮扶她的女子,是不是也能成为她下一步棋的关键棋子? 余灵秀心中反复权衡,她深知,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唯有自身在宁王心中站稳脚跟,方能拥有真正的话语权。 于是,一个念头在她心底愈发坚定。在她彻底成为宁王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之前,翠喜,绝不能轻易得偿所愿。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暗自思忖,至少要等到自己在宁王心中的地位坚如磐石,成为他心中无可替代的女人之后,翠喜才有资格孕育子嗣。 唯有如此,才能确保自己的地位不会受到丝毫威胁。 与此同时,宁王院的氛围却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风铭,一直被北宫攸安排紧盯谢诞一举一动。 此刻神色匆匆,脚步急切地来到北宫攸面前。 他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又带着几分犹豫:“主子,吴嬷嬷从谢诞处取走了东西,刚刚离开。” 北宫攸听闻,眼神瞬间锐利如鹰,寒声道:“吴嬷嬷拿走的究竟是何物?” 风铭抬起头,目光与北宫攸对视一瞬,却又迅速垂下,嘴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 北宫攸见状,心中的不耐更甚,猛地提高音量,怒喝道:“说!” 风铭浑身一颤,终于吐出那几个字:“是助孕丸!” 这三个字仿若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北宫攸心中激起千层浪。 公主膝下仅有自家王爷这一个儿子,这助孕丸的用途,不言而喻。 近来王妃与王爷之间的关系愈发冷淡,交流甚少,如今府医又准备了这助孕丸,种种迹象表明,公主是铁了心要为王爷纳妾送人了。 风铭看着阴沉着脸的主子,沉默了一会,才再次开口:“属下还查询到,公主最后把这助孕丸交给了余姑娘,而余姑娘已经带着助孕丸去找了王妃。” 第463章祈求 北宫攸指节泛白,缓缓握紧拳头,墨色瞳孔里翻涌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他盯着远处的某处,嗓音低沉如淬了冰:“暂时先不要动她,看看王妃会怎么做。” 风铭抱拳应了声“是”, 转身大步退下,衣袂带起的风在廊下转瞬即逝。 与此同时,幼安别院飘来阵阵药香。 林妙音正握着楚幼安的小手,指尖轻点木架上的青瓷药罐:“这味是当归,味甘辛,能补血活血......” 女童肉乎乎的脸蛋上满是认真,忽然踮脚指着最高处的琉璃瓶:“那这个呢?” 话音未落,余灵秀踩着细碎的步子跨进门槛。 她垂眸盯着林妙音素色裙裾上的暗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余光瞥见楚幼安仰起的小脸,那软糯的模样刺得她心口发疼。 她下意识按住小腹,喉间泛起苦涩——她此生不会有孕,如今想要另选夫婿,她这身子,没有哪家勋贵会要她,唯有成为宁王侧妃这一条路可走。 “王妃万安。”余灵秀福身行礼,“灵秀有要事想与您商议。” 楚幼安突然攥紧娘亲的衣角,想起长公主昨日说的话:“那余姑娘温柔贤淑,就算你不喜她,让她做你忠心护主的狗爷是好的。” 又想到爹娘谈及余灵秀时的神情,小小的心脏骤然缩紧,杏眼里泛起敌意。 她踮脚挡在林妙音身前,脆生生道:“娘亲在教我认药,没空!” 林妙音轻抚女儿头顶,察觉到余灵秀今日刻意放低的姿态。 她弯下腰与楚幼安平视,指尖擦去孩子鼻尖的薄汗:“幼安乖,玉竹姐姐那里新得了桂花糖糕,你去尝尝好不好吃?” “我不要!”楚幼安急得眼眶发红,小胳膊死死圈住林妙音的脖颈,“祖母说余灵秀要当父王的小妾,我讨厌她!” 余灵秀面色一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 林妙音眸光微冷,却依旧温柔地拍着女儿后背:“幼安是最懂事的孩子,先和玉竹去玩,娘亲一会儿就去找你。” 她朝一旁的玉竹使了个眼色,丫鬟立刻会意,蹲下身牵起楚幼安的手。 “小姐,咱们去看新孵出的小鸭子好不好?”玉竹哄着将挣扎的楚幼安抱起来,孩童委屈的哭声渐渐消散在回廊尽头。 余灵秀望着空荡荡的门槛,嘴角扯出一抹讨好的笑:“让王妃见笑了......” 另一边,楚幼安挣脱玉竹的手,裙摆沾满草屑,跌跌撞撞跑到书房。 她扑进北宫攸怀里,抽抽搭搭道:“父王,把余灵秀赶走!” 北宫攸将女儿稳稳抱起,大掌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你觉得你娘会同意让她留下来?” 楚幼安不安地揪着父亲衣襟:“祖母不喜欢娘亲,祖母喜欢余灵秀!可幼安不喜欢她,幼安不要家里面有其他人!” 她仰起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只受惊的小鹿。 北宫攸沉默片刻,将女儿搂得更紧,眼底翻涌着意味深长的暗芒:“放心,父王和你娘之间,不会有其他人!” 幼安院 林妙音在女儿离开之后,斜倚在紫檀木椅上,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茶盏,眼尾微微上挑,目光如寒星般落在余灵秀身上,语气冷淡得近乎无情:“说吧,什么事?” 余灵秀捏紧手中的绢帕,指节泛白,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声音却不自觉地带上几分急切:“先前王妃说帮我成为宁王侧妃的事情,还算数吗?” 林妙音放下茶盏,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 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语气漫不经心:“这是我应承长公主的事情,并未应承你!” “你们谈论交易的人是我!王妃觉得和我无关?”余灵秀向前一步,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林妙音缓缓起身,一步一步逼近余灵秀,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交易?长公主是我的婆母,婆母要我这个儿媳给她的儿子纳妾,我自然是要听从的!” 她忽然顿住,伸手挑起余灵秀的下巴,目光如刀,“只是这纳谁,还是我说的算的!可以是你,也可以是……翠喜!” “翠喜”二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余灵秀心上。 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瞳孔剧烈收缩,踉跄着后退两步,险些跌倒:“你知道什么?” 第339章 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上头顶,余灵秀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从未想过,自己与翠喜暗中的交易,竟早已不是秘密。那翠喜呢?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故意设下圈套,就等着看她的笑话?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翻涌,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精心维持的淡然面具彻底碎裂,满心满眼只剩下慌乱与恐惧。 林妙音望着余灵秀失魂落魄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个被命运摆弄的女子有些可悲。 她不过是长公主手中的棋子,先是被设计险些落得半身不遂,如今又被太医宣判此生再无孕育之望——在这以子嗣为天的世道,这无异于剜去了女子安身立命的根本。 “所以你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林妙音指尖轻叩桌面,檀木的闷响惊得余灵秀浑身一颤。 女子攥着描金檀木盒的指节发白,盒角硌得掌心生疼,却始终没有递出这份精心准备的“投名状”。 “如果我想要留在王爷身边,王妃需要我做什么?”余灵秀垂眸盯着自己裙角的缠枝莲纹,那金线绣的花瓣在她眼前扭曲成狰狞的血口。 林妙音冷笑一声,“你有长公主撑腰,何须来找我?” 尾音带着刀刃般的锐利,直直戳进余灵秀心底。 “正如王妃刚刚所言,公主要的是王爷开枝散叶。” 余灵秀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而您作为正妻,才是能定下入府人选的人。” 她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即便日后公主弃了我,只要王妃愿意......” 话音未落,她已屈膝重重跪了下去,发间珍珠步摇随着动作摇晃,映出满地细碎的光。 第464章改口 林妙音攥着帕子的指节泛白,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高热惊厥时,是我彻夜守着喂药;你被歹人推下台阶,也是我冒着大雨背你求医。可我等来的是什么?是你在府里编排我善妒苛待,是你撺掇侧妃与我作对!"她忽然冷笑出声,眼尾泛着红,"我何苦再当这个冤大头?" 余灵秀"扑通"跪地,发髻散落的碎发黏在苍白的脸上:"王妃!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您肯援手,我定当..." 话音未落,林妙音已俯身捏住她的下巴,指尖的力道几乎要掐进皮肉:"你既知道我才是王府当家主母,又何必每次闯了祸都来求我?" 她故意拖长尾音,眼波流转间尽是轻蔑,"倒不如去求王爷,他不是最怜香惜玉?" 余灵秀慌忙低头,额角已渗出冷汗:"王爷虽宠爱妾身,可后院诸事终究是听王妃的..." "听我的?"林妙音松开手,任由对方狼狈跌坐在地,"若真是事事听我,府里怎会闹出这么多腌臜事?"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从门口传来:"你若早些让我听你的,何至于此?" 林妙音握着茶盏的指尖突然收紧,瓷盏与桌面相撞发出轻响。 她猛地抬头,只见北宫攸抱着幼安立在雕花门外,玄色衣袍上沾着细碎的雨珠,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恍若他眼底那抹拒人千里的疏离。 女儿通红的眼眶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进林妙音的心口。 幼安将脸深深埋在父亲肩头,沾着泪珠的睫毛微微颤动,像只受惊的小鹿。 平日里总爱扑进她怀中撒娇的孩子,此刻却瑟缩着躲避她的视线,这细微的举动让林妙音喉头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幼安!”她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可回应她的只有女儿愈发急促的抽噎。 林妙音望着那小小的身影,心中泛起阵阵酸涩,叹了口气,却不知这叹息能否吹散眼前令人揪心的迷雾。 北宫攸垂眸看向躲在一旁的余灵秀,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本王告诉你,本王这辈子只会有妙音一个妻子!后院除了她,不会再有其他人!” 字字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余灵秀踉跄着上前一步,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王爷真的没有对我有过一丝情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北宫攸抱着幼安,眼神冷漠如霜,仿佛面前的人不过是陌路人。 余灵秀的情绪彻底爆发,声音尖锐而愤怒:“那当初王爷为何要派风铭护着我?为何又不放心王妃单独给我治疗!” 北宫攸嗤笑一声,朝着一旁的玉竹伸手。 玉竹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从他怀中接过幼安。 北宫攸温柔地安抚着女儿:“放心,这事情父王一定会处理好!” 直到幼安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他才收回目光,周身的温度仿佛又下降几分。 “你觉得,本王当时能看上你什么?”北宫攸逼近一步,字字如刀,“是看上你早就被谢诞玩弄的身体?还是看上你不能动弹的样子?” 余灵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我,我是无辜的!是谢诞强迫我的!还有,还有不能动弹,也是因为王妃突然派人来喊谢诞,谢诞才会把银针留在我的体内!” 她声嘶力竭地辩解,可换来的只有北宫攸无情的转身。 北宫攸斜倚在蟠龙纹紫檀椅上,玄色广袖垂落如墨,指尖随意摩挲着青玉扳指。 面对跪地恳求的余灵秀,他勾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那与本王何干?你要找,也是找公主去!” 余灵秀猛地抬头,杏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盯着北宫攸:“公主是您的母亲!” 她声音发颤,透着深深的震惊与不解。 “那又如何?”北宫攸嗤笑一声,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他倏然转身,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握住林妙音皓腕。 林妙音本能地挣扎,素白指尖在他掌心划出红痕,可想到女儿哭肿的双眼,她咬了咬唇,终是垂下眼眸,任由那温热的桎梏将自己禁锢。 北宫攸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如同狡黠的猎手捕获猎物。 他牵着林妙音走到雕花圆桌旁,旁若无人地坐下,十指交握的姿态刺痛了余灵秀的双眼。 余灵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那对交握的手,妒火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将她灼烧。 可她深知自己处境艰难,只能压抑住满腔不甘,伏低身子,声音带着哭腔:“王爷,求您可怜可怜臣女,臣女只要一个容身之处,不敢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膝行两步,云鬓散落,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王爷您应该清楚,就算没了臣女,公主也会另选他人入府。若您留下臣女,臣女甘愿此生不育,绝不与王妃争宠,更不会惊扰小郡主。这对您而言,岂不是两全其美?” 北宫攸刚欲开口,彻底斩断余灵秀的念想,余灵秀却突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林妙音,眼神中带着算计与讨好:"还有,若我能入王爷后院,定能成为您的得力帮手。您不是一直想探寻我身上的秘密,想知道公主究竟在我身上找寻什么吗?" 林妙音尚未回应,便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力道骤然收紧。她余光瞥见身旁男人紧绷的侧脸,又看向那一边时不时偷瞄北宫攸神色的余灵秀,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寒意的笑:"你说的这些,王爷自会帮我,无需他人插手。" 余灵秀面色微变,语气带着几分慌乱:"可、可您之前明明说......" "此一时,彼一时。"林妙音刻意加重语气,字字清晰道:"从前我失忆,对王爷确实无意。但如今,与王爷朝夕相处,又在这公主府住了些时日,正如你所言,我也需要依靠。王爷身为我夫君,自然是最佳选择,难道不是吗?" 第465章代价 余灵秀堪堪启唇,喉间未及滚出只言片语,便被一道灼人的暖意烫得呼吸凝滞。 北宫攸望向林妙音的目光漫过众人,像冬夜里突然燃起的篝火,将周遭空气都烘得发烫。 那双浸过权谋霜雪、冷若寒潭的凤眸,此刻竟盛着化不开的蜜意,仿佛揉碎了银河星辰,将所有温柔都倾泻在眼前人的身上。 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余灵秀才惊觉,原来宁王眼底的深情从未变过——即便林妙音褪去世家贵女的端庄皮囊,成了举止跳脱的失忆之人,依然是他心尖上的朱砂痣。 胸腔翻涌的不甘如潮水漫过理智,她为了留在公主府,在这深宅中耗尽芳华。 此刻哪怕不为自己,也要为了满门待嫁的姐妹守住这方天地,将家族的荣耀与希望,都赌在这暗流涌动的王府深院里。 余灵秀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维持着恭敬的浅笑。她缓缓举起双手,腕间银镯轻响,掌心那粒助孕丸泛着幽光,仿佛一颗凝固的泪:“王妃但有吩咐,灵秀赴汤蹈火,只求能入后院侍奉。” 林妙音刚要开口,腕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北宫攸的大手稳稳按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渗进肌肤。她抬头,正对上宁王眯起的凤眸,那目光像淬了毒的银针,直直刺向余灵秀:“你当真甘愿为进本王府邸,背叛长公主?” 第340章 余灵秀身形剧烈颤抖,长公主狠厉的面容在脑海中闪过,脊梁却倔强地绷成直线。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她咬牙应道:“是!” 这反常的卑微姿态令林妙音心头警铃大作。她见过余灵秀高傲如孔雀的模样,见过她在长公主面前巧笑嫣然的样子,却从未见过这般低到尘埃里的姿态。若不是偶尔掠过眼底的那抹炽热,她几乎要以为眼前人换了灵魂。 换魂?林妙音的瞳孔猛地收缩,沈玉的脸与余灵秀重叠,换魂组织的传言在耳畔炸开。 她下意识死死攥住北宫攸的胳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余灵秀额头重重砸向青砖,闷响惊得烛火都颤了颤,猩红血痕顺着眉骨蜿蜒而下:"求王妃开恩!只求一条活路......" 沙哑嗓音里混着哭腔,倒像是将多年积郁的委屈都碾碎了咽进喉咙。 林妙音急得想要解释,腕间却又被熟悉的温度扣住。 北宫攸修长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脉搏,无声传递着安抚,墨玉般的眸子仍牢牢钉在余灵秀身上,寒芒中裹着几分玩味:"你真的愿意?" 这轻飘飘的一句,让如惊弓之鸟的余灵秀猛然抬头。她望着宁王眼底翻涌的暗流,刚要脱口而出的"为您肝脑涂地"卡在舌尖。 记忆里那道温柔凝视突然刺痛心脏,她喉结动了动,将滚烫的情愫生生咽回胸腔:"但凡王妃有需要,臣女愿付出一切!" 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将自己揉碎了,碾成尘埃也要铺出一条留在公主府的路。 北宫攸表示看出了余灵秀的诚意,表示如果她能找到他们所需要的,他可以考虑让她成为公主府的人。 余灵秀意识到北宫攸说的公主府而非王府,但是眼下她也无暇在意,因为再过不久,就是她十八岁生辰,若是再不定下的话,就是公主府也容不下她。 北宫攸垂眸摩挲着袖间玉扳指,漫不经心道:"你的心思本王记下了,且看你能做到哪一步。"说罢随手将青瓷药瓶掷于廊下,脆响惊起檐角栖鸦,助孕丸滚落阶前,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余灵秀失魂落魄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林妙音攥紧裙角,贝齿几乎咬出血痕:"你竟打算让她孤身涉险?地牢那群豺狼虎豹......"话音未落,北宫攸已扣住她腕间软穴,温热呼吸扫过耳畔:"长公主最恨背叛者,可她手里的账本,足以让那位殿下投鼠忌器。" "万一......" "没有万一。"北宫攸掐住她下颌,凤眸里翻涌着暗潮,"想要本王庇护她的家族,就得拿命来换。"他指尖抚过她因焦急而泛红的眼角,突然想起那日幼安攥着自己衣角抽噎的模样,心尖莫名发烫。 林妙音被他逼得后退半步,却仍倔强地直视那双摄魂夺魄的眸子:"若她真查到线索,你当真要......"尾音消散在夜风里,女儿哭红的小脸在眼前挥之不去。 北宫攸突然轻笑出声,滚烫的掌心覆上她发凉的手背:"妙妙何时学会关心本王的后院了?"他俯身时,衣袍间雪松香混着危险气息将她笼罩,"说句真心话,你希望本王如何处置?" 暮色渐浓,廊下铜灯次第亮起。林妙音望着他眼底跃动的星火,到了嘴边的"侧妃之礼"又咽了回去。她没看见,北宫攸垂落的眼睫下,藏着欣喜若狂的光。 ^^ 月洞门外夜风穿堂而过,余灵秀踉跄着扶住廊柱,发间银簪不知何时歪了,碎发黏在冷汗涔涔的额角。 她刚要往栖梧院方向去,一道黑影骤然拦在身前——翠喜倚着朱漆廊柱,手中绢帕慢悠悠绞着,幽幽目光扫过她狼狈的裙摆:"好妹妹,方才我瞧着你与王爷一前一后进去,莫不是说了什么体己话?" "不过些寒暄罢了。"余灵秀别开脸要走,广袖却被死死攥住。 翠喜指尖的蔻丹掐进她皮肉,笑意不达眼底:"咱们可是说好共进退的,难不成你想撕毁盟约?" "今日实在乏了。"余灵秀刻意佝偻着背,露出摇摇欲坠的模样,"等我歇过这阵......" 话未说完,手腕突然一凉。 翠喜眼疾手快扯开她袖中暗袋,鎏金小盒"啪嗒"坠地,滚出颗泛着异香的药丸。 "这是什么宝贝?"翠喜拈起药丸对着月光端详,胭脂色的唇勾起讥讽弧度,"莫不是王爷给的定情信物?"余灵秀猛地扑过去抢夺,发丝散落间,眼底闪过狠厉:"与你何干!" 她攥着药盒转身就跑,裙裾扫过青砖的声响,惊得廊下铜铃叮当作响。 第466章谈判失败 翠喜立在游廊拐角处,看着余灵秀单薄的身影在雨幕中跌跌撞撞地奔跑,像只被惊起的寒鸦。她攥紧手中绣着金线缠枝莲的帕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盯着余灵秀消失的方向,眼神中满是怀疑与不甘。 昨日午后,翠喜原本约好与余灵秀商议如何在王府站稳脚跟,可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四处打听才得知,余灵秀竟独自去了宁王的书房。 此刻亲眼看到她从那里仓皇逃出,还握着疑似王爷信物的物件,翠喜心中警铃大作,“这个贱人,定是背着我又和王妃达成了什么协议!”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翠喜的鬓角,她却浑然不觉。 回想起自己为了能在王府谋得一席之地,费了多少心思,走了多少门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个机会。 本想着与余灵秀合作,互相扶持,可如今看来,对方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她不过是长公主不要的弃子,凭什么又能攀上高枝?”翠喜咬着牙,低声咒骂,转身时裙摆扫过墙角的青苔,险些滑倒。 一夜无眠,翠喜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余灵秀得意的模样,以及林妙音深不可测的眼神。天刚蒙蒙亮,她便精心梳妆打扮一番,选了支低调却不失华贵的银簪别在发间,匆匆往王妃的栖梧殿走去。 栖梧殿外,鎏金狻猊香炉中飘出袅袅青烟,混合着殿内传来的龙脑香,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翠喜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裙摆,福了福身,轻声道:“奴婢求见王妃。” “进来吧。”殿内传来林妙音慵懒的声音。 翠喜迈着小碎步走进殿内,只见林妙音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月白色的襦裙上,将她脸上的细纹照得一清二楚。 翠喜连忙跪下,声音轻柔却暗藏锋芒:“昨日卯时三刻,奴婢瞧见余姑娘从王爷书房出来,手中还拿着王爷赏赐的信物。这般明目张胆,王妃就不担心吗?” 说罢,偷偷抬眼观察林妙音的反应。 林妙音握着茶盏的指尖微微收紧。 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余灵秀那双满含期盼的眼睛,还有她颤抖着递来的助孕丸,仿佛还在眼前。 那女子跪在她跟前,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王妃,只要你能帮我成为北宫攸的侧室,往后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她的话语未落,北宫攸便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房中,目光如炬,当着她的面冷冷拒绝了余灵秀的请求,话语中的寒意仿佛能凝结空气。 门外忽然传来轻咳声,紧接着是裙摆扫过青砖的窸窣响动让她回神。 林妙音望着翠喜刻意渲染情绪的模样,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想来是余灵秀前脚刚离开此地,后脚就撞上了翠喜,且对二人先前的密谈守口如瓶。她眸色微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看来余灵秀这回确实急红了眼,铁了心要弃暗投明。 翠喜眼底暗藏的算计如同蛛网般蔓延,林妙音却不动声色,只是垂眸掩住眼中锋芒,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疑惑:“你什么意思?” 翠喜膝头重重砸在青砖上,膝弯蹭着林妙音裙角向前半步,玉簪上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映得她眼底的算计愈发幽深:“王妃,奴婢有一法子可为您分忧。” 她刻意压低的声线裹着蜜糖般的恳切,尾音却像毒蛇信子般轻轻扫过林妙音耳畔。 林妙音指尖抚过缠枝莲纹的茶盏,闻言冷笑:“你说说看!” 话音落,翠喜已膝行至她跟前,仰起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她突然抓住林妙音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如今王府后院暗潮汹涌,您与王爷又心生嫌隙,膝下仅有小郡主……” 说到此处刻意顿住,眼尾泛起水光,“若是旁人抢先诞下宁王长子,日后您和小郡主可怎么立足?奴婢自知身份卑贱,若有幸能为王爷绵延子嗣,定将孩儿双手奉上,给娘娘当亲生骨肉教养!” 林妙音的瞳孔骤然收缩,幼安二字如同一根淬了毒的银针,狠狠扎进她精心维持的镇定。她攥紧帕子,指节泛白,却仍扯出一抹冷笑:"公主府里像你这般自荐枕席的丫鬟,怕是能凑出个百人队。我凭什么选中你?" 翠喜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银链:"娘娘可还记得,沈玉沈公子如今......"她故意拖长尾音,"还在我手里。" "确实在你手里,可也还在公主府!"林妙音猛地起身,茶盏在案上重重一磕,溅出的茶汤在织锦桌布上晕开深色痕迹,"公主是王爷生母,只要王爷肯开口,何愁沈玉出不了府?" 第341章 翠喜垂眸掩住眼底讥讽,眼前浮现出沈玉那截断臂——哪个男人会容忍给自己戴绿帽的人?不过林妙音这番话倒是点醒了她,与其在这和个女人周旋,不如直接押着沈玉去见宁王。 "是奴婢僭越了。"她骤然挺直脊背,先前的谄媚荡然无存,起身时裙裾扫落案上的铜香炉,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就当今日奴婢没来过!"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绣着金线的裙角掠过门槛,只留下满室剑拔弩张的气息。 待翠喜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玉竹方才匆匆挑开湘妃竹帘。她望着案上翻倒的鎏金香炉,铜身与青砖相撞留下的刮痕泛着冷光,泼洒的茶汤正沿着缠枝莲纹的桌布边缘蜿蜒,如同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贱婢到底有什么依仗?"玉竹快步上前,"竟敢在小姐面前如此放肆!" 林妙音倚着螭纹雕花榻,指尖捏着翠喜方才碰过的茶盏,忽然冷笑出声。烛火在她眼底摇晃,将冷笑淬成淬了毒的刃:"不过是拿沈玉当筹码,就以为能拿捏住我。" 玉竹喉头微动,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被攥出细密褶皱。廊外传来更夫梆子声,三更天的风卷着落叶扑在窗纸上,发出沙沙轻响。 她望着林妙音沉静的侧脸,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沈公子他..." 小姐当真能眼睁睁看着他深陷险境? 第467章王爷,奴婢有事相告 林妙音望着玉竹眼底翻涌的担忧,纤长睫毛微微颤动,最终从胸腔深处溢出一声叹息。她屈指叩了叩案几,鎏金香炉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翠喜送来的断臂......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假的?"玉竹骤然睁大眼睛,鬓边的银蝶步摇随着动作轻颤,撞出细碎声响。她踉跄着上前半步,绣鞋碾过地上未干的茶渍,"可那伤口血肉模糊......" 林妙音捏起案上半干的茶渍,望着晕染的深色痕迹出神:"假是假的,但也说明沈玉还困在公主府。" 她指尖突然收紧,帕子被攥出褶皱,"本打算应了余灵秀的投诚,谁能料到昨夜谈话被幼安听了去......" 话音未落,窗外忽有寒鸦长啼,惊得廊下铜铃叮当作响。 玉竹望着主子苍白的脸色,喉间发紧:"既然是假,那翠喜如何笃定您会上当?" 她的呼吸轻轻起伏。"因为沈玉臂上有个印记," 她忽然轻笑,笑声里却带着几分苍凉,"牛痘。" 见玉竹满脸困惑,她起身走到窗边,月光将窗棂的影子投在她身上,恍若笼着无形的枷锁,没在开口。 这是唯有她知晓的秘密。当年他为护她受伤,她亲手缝合的伤口,即便愈合无痕,却也在皮肤上烙下了独属的印记。 翠喜送来的断臂虽有相似痕迹,细看之下......终究是差了分毫。 玉竹依旧不解,若是假的,为什么当初小姐要和王爷闹成那样? 想要问什么的玉竹,看着林妙音又坐在那边陷入到她自己的思绪当中时,便不再开口,安静的守在她的身边。 …… 喜踩着满地残红从林妙音的院落匆匆而出。 回到自己居所后,铜镜前的她十指翻飞,将发间银簪换成鎏金步摇,胭脂水粉层层叠叠敷上,硬是把苍白脸色衬出三分艳丽。 行至宁王的院落时,檐角铜铃被晚风摇出细碎声响。 风铭负手而立,玄色劲装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扫过翠喜刻意装扮的眉眼,长臂一伸,冷硬的阻拦姿态让青石板路上的月光都凝住了。 近来因长公主的青睐而愈发骄纵的翠喜,杏眼圆瞪刚要发作,瞥见拦路之人是北宫攸身边的头号护卫风铭,嘴角立刻堆起谄媚的弧度。她从袖中摸出一锭碎银,指尖还沾着胭脂的艳色,语气甜得发腻:"风大哥,通融通融?" 风铭后退半步,避开那递来的银钱,寒声如冰:"王爷不见闲杂人等。" 翠喜跺脚,绢帕绞出细密褶皱:"奴婢当真有要事!事关......事关王妃清誉!" "说与我听即可。"风铭的声音不带半分温度,腰间佩刀随着动作轻晃,在地上投下森冷的影子。 "这等机密怎能随便......"翠喜话未说完,见风铭已转身要唤人驱赶,突然发了狠劲。 她提起裙摆,踩着三寸金莲发疯似的往院内冲去,艳丽的钗环撞得叮当作响,尖利的嗓音划破暮色:"王爷!长公主身边的人有要事禀!事关王妃私秘,迟了可要误了大事!" 刀鞘落地的脆响惊飞檐下宿鸟。北宫攸自门廊阴影中缓步而出,玄色广袖扫过雕花门楣时,檐角月光碎成星子簌簌坠落。他抬手止住风铭欲上前的动作,长指抚过刀柄上的饕餮纹,眼尾余光像淬了毒的银针,将翠喜钉在原地。 "王爷~"翠喜刚调整好仪态,软糯的尾音还未散尽,寒光已贴着耳畔掠过。 乌发如雪片纷飞,几缕断发缠绕在鎏金步摇上,映得她骤然失色的脸更似纸糊的一般。 冰凉的刀锋抵上脖颈时,她才惊觉北宫攸不知何时已欺近身前,龙涎香混着铁锈味的气息喷在额角,灼得人头皮发麻。 "再说半句废话,"刀刃微转,在苍白肌肤上压出淡红血痕,"本王就让你去黄泉路上说个痛快。" 翠喜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绣鞋上的珍珠滚落满地。 她死死盯着那双绣着金线暗纹的皂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将对林妙音的恨意咽进喉咙:"奴、奴婢得知......王妃曾有位故人,姓沈......" 话到嘴边,她望着北宫攸垂眸时眼睫投下的森冷阴影,生生将"情人"二字嚼碎吞回,"如今人在奴婢手上,只要王爷......" 第468章吴嬷嬷杀人 翠喜垂眸望着青砖缝里的青苔,听见头顶传来冰玉扳指敲击紫檀案几的脆响。 “只要王爷能给奴婢一个容身之处,就好!”翠喜攥紧袖口的碎步,指节泛白。 她刻意将声音压得发颤,像被雨打湿的蝶翼,却在余光瞥见北宫攸蹙起的剑眉时,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北宫攸斜倚在乌木蟠龙椅上,玄色锦袍上暗绣的云纹随着动作隐现。 他端起茶盏轻抿,茶汤映出跪坐女子低垂的脸“本王听说,你现如今可是长公主身边的得力的人!” 话音未落,茶盏重重磕在紫檀木案上,惊起满室茶香。 翠喜肩头猛地一抖,旋即掩面啜泣:“王爷不知,奴婢是吴嬷嬷带出来的人。” 她刻意露出腕间淡青的瘀痕,声音哽咽如抽丝,“吴嬷嬷当初受伤,奴婢才侥幸得以伺候长公主。谁知她伤愈归来,说奴婢觊觎主位,日日刁难......” 北宫攸望着女子泫然欲泣的模样,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玉佩。 就在翠喜低头拭泪的刹那,他向侍立在侧的风铭递去一个眼神。 风铭微微颔首,靴底踏过青砖的声响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长公主念旧,偏帮于吴嬷嬷,奴婢实在是走投无路......”翠喜的哭诉戛然而止。 北宫攸突然拍案而起,青玉镇纸应声落地,在寂静中炸开清脆的回响:“噤声!” 寒意顺着翠喜后颈爬上来,她死死咬住下唇,余光瞥见宁王腰间玉佩上半干的水渍——那是方才茶盏倾倒时溅上的。 雕花窗棂外,乌鸦的叫声刺破长空,惊起满院枯叶。 不知过了多久,风铭的脚步声再次由远及近。 紫檀木扶手在北宫攸指尖叩击下,发出规律的声响,仿佛催命的鼓点。 “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翠喜攥紧裙摆的手微微发抖,绣着金线的芙蓉纹在掌心揉出褶皱。 她深吸一口气,喉间涌上铁锈般的腥甜,垂眸时掩住眼底转瞬即逝的算计。“王爷容禀……” 声音婉转如泣,将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言辞缓缓吐出,讲到动情处,忽然抬手解开发间银簪。 银簪泛着冷光,划过掌心的瞬间,她咬着下唇闷哼一声。 鲜血顺着簪尖滴落,在青砖上晕开一朵妖冶的红梅,蜿蜒的血痕像极了她坎坷的命运。“若有半句虚言,就如此簪!王爷但有差遣,奴婢甘愿做个解闷的玩意儿;王妃若不喜,奴婢立刻消失在这世上!” 尾音带着哭腔,却字字铿锵。 北宫攸单手支着下颌,饶有兴味地凝视着眼前决绝的女子。 她惨白的脸上冷汗混着血珠,倔强的眼神却透着股孤勇。 突然,他轻笑出声,笑声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惊得梁上栖着的雀儿扑棱棱飞走。“吴嬷嬷觉得呢?” 翠喜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雕花木门吱呀推开,吴嬷嬷拄着黑檀木拐杖缓步而入,月白棉裙下露出的缠足鞋踏过血泊,在青砖上印出深色脚印。 老嬷嬷脸上皱纹如刀刻,浑浊的眼珠扫过翠喜染血的掌心,冷哼一声:“王爷想要如何处置此攀龙附凤之人,便如何处置!” 北宫攸摩挲着腰间玉佩,漫不经心地问:“那长公主那边……” 第342章 “您是长公主之子,也是这公主府的主人!”吴嬷嬷提高声调,拐杖重重杵在地上,“您若是想要处置谁,公主不会有异议!” 见北宫攸依旧冷着脸,她叹了口气,语气软下来:“王爷,公主一直是关心着您的!只是这些年您在他国为质,公主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公主她……” “本王寻你过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北宫攸猛地起身,锦袍扫过案几,笔墨纸砚哗啦倒地。 他居高临下俯视翠喜,眼中杀意翻涌,“此贱婢还说,她手上有王妃的故交!但是本王听说,她一直在府上待着,本王就好奇,她是哪里寻来的王妃故交?” 翠喜膝盖早已跪得发麻,此刻更是如坠冰窖。 她强撑着抬起头,看着北宫攸身后吴嬷嬷阴鸷的眼神,忽然意识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局,或许从一开始就暴露在这两人眼底。 翠喜膝盖发麻却不敢挪动分毫,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衣领。她突然瞥见吴嬷嬷袖中寒光一闪,脱口而出:“是公主……” 话音戛然而止。 朱钗穿透喉间的刺痛让她瞳孔骤缩,温热的血顺着吴嬷嬷干枯的指缝滴落。 老嬷嬷面无表情抽回染血的钗子,转身跪得笔直:“老奴失礼,见不得有人污蔑公主清誉。” 北宫攸冷笑:“很好,在本王面前杀人!风铭把她压下去!” 第469章送行 吴嬷嬷跪在青砖上,膝盖早已没了知觉。 风铭的长剑抵在后心,冰凉的触感却比不上记忆里的寒意——得到宁王召唤的时候,长公主斜倚在鎏金软榻上,指尖把玩着翡翠护甲,烛光在她眼尾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本宫不曾想过翠喜竟然会蠢到主动去林妙音面前示好!”护甲重重磕在案几上,声音穿透记忆的迷雾。 吴嬷嬷盯着长公主腕间那支红珊瑚镯,那是三年前自己亲手淘来的生辰礼,此刻却映得烛光格外刺目,“她知晓本宫的秘密太多,吴嬷嬷,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吧?” 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日翠喜跪在自己跟前的模样在眼前浮现。 小姑娘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嬷嬷,只要我能帮公主除掉林妙音,就能取代您做贴身女官吧?”大门的吱呀声犹在耳畔,吴嬷嬷垂首叩地,额头贴着冰冷的砖石。 长公主近来总盯着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沾了污渍的旧物。 上次为府医的事情,那句“吴嬷嬷莫不是老糊涂了”,字字如刀剜着心。 北宫攸的玄色衣摆在月光下如流动的墨,他把玩着腰间玉佩,漫不经心道:“将她送到公主那边去,问问公主,当着本王的面杀人,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故意示意给本王的警告吗?”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开记忆深处的匣子。 “王爷!”她突然挣脱风铭的钳制。 夜风卷起她灰白的鬓发,在月光下恍若霜雪。 北宫攸转身的瞬间,吴嬷嬷重重叩首,额头与青石板相撞的闷响惊飞了檐下宿鸟。 “王爷,能给翠喜好好安葬吗?”她声音沙哑如裂帛,“这孩子是老奴带进府,也是老奴看着她长大的!” 记忆里那个捧着桂花糕蹦跳着喊“嬷嬷尝尝”的小姑娘,与地牢里狞笑着掏出匕首的女人渐渐重叠。 “她偷听到不该听的话,”吴嬷嬷哽咽着,“她的不忠,已经处置,老奴不忍她的身后事,就那样草草了事……” 喉间涌上铁锈味,她知道风铭的长剑又逼近几分。 北宫攸沉默良久,玉佩在指间划出细微的声响。 “风铭,”他终于开口,“去给她挑个棺材!” 吴嬷嬷浑身力气骤然抽离,瘫倒在地时。 听见风铭压低声音道:“王爷,这可是长公主……” “本王自有分寸。”北宫攸转身离去,玄色披风扫过吴嬷嬷颤抖的指尖,“把人送过去吧。” 风铭的剑压得更沉,吴嬷嬷却笑了。 二十年前初入王府,长公主教她辨认香料时的温柔;翠喜第一次绣坏帕子时,自己手把手教她穿针的模样……所有画面在眼前走马灯般闪过。 暮色如墨,渐渐浸透了整个王府。 风铭押着吴嬷嬷踏入长公主院落时,廊下的宫灯早已亮起,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院中寂静无声,唯有晚风卷起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长公主正坐在雕花圆桌前用膳,银质的餐具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她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翡翠虾仁,动作优雅得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风铭抱拳行礼,声音沉稳:“殿下,翠喜前往王爷面前说话,王爷为核实,找吴嬷嬷去验证,谁知吴嬷嬷当着王爷的面行凶,杀死翠喜!王爷让属下来询问,她的所为是否为您所指派。” 长公主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 她依旧低着头,看都没看吴嬷嬷一眼,语气冷淡得像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着主子面动手的奴才,本宫也不敢再要了!要怎么处置,你让你家王爷自己看着办!” 吴嬷嬷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发出闷响。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哀求:“求殿下看在老奴伺候您多年的份上,让老奴自行了断,别脏了您和王爷的手,也别坏了你们的母子之情!” 这话一出,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一颗弃子,可即便如此,她仍想为自己的结局争取一丝体面。 长公主终于抬起头,目光如寒星般落在吴嬷嬷身上。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在审视一件破旧的器物。 良久,她才开口:“去吧!” 话音未落,她又转头看向风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也跟着去,免得你家王爷怀疑本宫会在里面动手脚。” 风铭领命,带着吴嬷嬷离开。 丫鬟住的院子里,灯火昏黄。一群丫鬟围在门口,见风铭押着吴嬷嬷进来,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听说吴嬷嬷杀了翠喜!”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议论声此起彼伏。 碧蓉听到消息,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看到吴嬷嬷平静的面容,她眼眶瞬间红了,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却被风铭拦住。 “让她送我吧!”吴嬷嬷看着风铭,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悲凉,“总不能劳烦你给我这个老婆子收尸!”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惊恐地看着吴嬷嬷和风铭,大气都不敢出。 碧蓉终于挣脱风铭的阻拦,扑到吴嬷嬷身边跪下,泪水夺眶而出:“嬷嬷是做错了什么吗?我去求主子,我代嬷嬷去受罚!” 她紧紧抓住吴嬷嬷的衣袖,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什么。 吴嬷嬷伸手,颤抖着擦去碧蓉脸上的泪水:“傻孩子,别犯傻。这都是命……” 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稀稀落落地洒在丫鬟住的院子里。 碧蓉死死抓着吴嬷嬷的袖口,泪水大颗大颗砸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水痕:“我去求公主,我、我去求王妃!她们一定会……” 她声音发颤,尾音带着近乎绝望的祈求。 “噤声!”吴嬷嬷突然暴喝,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炸开。 她扫视着四周躲躲闪闪的丫鬟们,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威严:“都在这里看什么看?是没事情可做了吗?都想要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上路,是不是?” 话音未落,丫鬟们如惊弓之鸟,跌跌撞撞地四散逃开。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墙角,碧蓉瘫坐在地,看着吴嬷嬷在月光下佝偻的背影,终于泣不成声。 第470章托孤 碧蓉跌坐在冰凉的地面,发间银簪不知何时掉落,碎发黏着泪痕贴在苍白的脸上。 她望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的风铭,那柄寒剑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像是横亘在生死之间的利刃。 吴嬷嬷浑浊的眼珠在两人之间转了转。 六十余岁的老妪身形佝偻如枯木,绣着金线的对襟袄子也掩不住满身疲态。 她转头看向碧蓉,目光中满是疼惜,“让她送我吧!” 风铭抱着剑后退一步,玄色劲装带起一阵冷风。 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嬷嬷慢走。” 碧蓉强撑着起身,刚扶住吴嬷嬷的胳膊就险些再次跌倒。 进了房间,碧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砖上:“嬷嬷,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您?您明明...” “嘘——”吴嬷嬷颤抖着捂住她的嘴,浑浊的眼珠警惕地望向窗外,“隔墙有耳。” 她拉着碧蓉在床边坐下,枯瘦的手掌抚过对方泛红的脸颊,“不要怨恨任何人!我有这个下场,是我的报应...” 窗外传来乌鸦的啼叫,吴嬷嬷的声音渐渐飘忽:“二十年前,长公主举步维艰,我...”老人突然剧烈喘息,指节泛白,“为了让主子站稳脚跟,我在无辜的人的药里加过朱砂,在炭火里掺过砒霜...” 第343章 碧蓉惊恐地后退,却被吴嬷嬷死死抓住手腕:“蓉丫头,你以为这府里的规矩是靠温情维持的?那些被推进荷花池的丫鬟,被发卖的小厮...”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暗红血迹,“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对我的宽恕!” 碧蓉这才发现,老人袖口露出的皮肤上布满暗红疤痕,像是被滚烫的烛泪灼伤的痕迹。 “所以您才...”她哽咽着,突然明白了为何吴嬷嬷总把她们这些新来的丫头护在身后。 “如果厨房的那老东西来找你...”吴嬷嬷突然顿住,想起老吴褶皱的老脸。 两人曾联手处理过无数“意外”,但如今树倒猢狲散,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为了自保... 她猛地攥住碧蓉的手,“我走了之后,你去找王妃!” “王妃?”碧蓉抬起泪眼看着老人,“可是她和长公主...” “正因为她们不和,”吴嬷嬷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她看似无情,却是这府上最心善的那个。” 碧蓉浑身发抖:“可我什么都不会,去了王妃的身边,我能做什么?” 帮助王妃对付长公主吗?她不敢! “她不需要你会什么。”吴嬷嬷扯出一抹苍凉的笑,“求她恩典,放你出府。这公主府,吃人啊!” “可我自小在王府长大,出去能做什么?”碧蓉泣不成声。 吴嬷嬷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碧蓉衣袖上:“王妃在宫外有人脉,绸缎庄、胭脂铺...” 她突然抓住碧蓉的肩膀,“答应我,出去后找个寻常人家,千万别...” 老人突然剧烈抽搐,浑浊的眼珠盯着门口,“切记不许靠近府医...他们...”话未说完,头一歪,永远闭上了眼睛。 十多年前,长公主最困难的时候,她为了避免被抓到后,扛不住酷刑留下的毒药,最终还是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碧蓉蜷缩在吴嬷嬷床榻前,泪水浸透了老人褪色的衣襟,却浑然不觉窗外的竹影间,一抹玄色衣角被晚风掀起又落下。 风铭踏入北宫攸书房时,青铜博山炉正腾起袅袅龙涎香。 他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如坠冰窖:“主子,吴嬷嬷已死。” 案前翻阅密信的北宫攸指尖微顿,鎏金护甲在烛火下闪过冷光:“死得倒是利落,长公主那边没派人施救?” “回主子,吴嬷嬷早在被送去长公主别院时便服下鹤顶红。”风铭抬眸,眼底映着跳跃的烛火,“属下亲眼见她将翡翠扳指咬碎藏毒,长公主只是静静看着,连茶盏都没放下。” 北宫攸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裹着经年的寒冰:“本王的这个母亲可真是心狠,如今竟然舍得断了心腹。” 风铭犹豫片刻,从袖中取出半枚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吴嬷嬷临终前,将此物交给碧蓉,说‘去求王妃,念在幼安小主子份上’。” 北宫攸捏着帕子的手指骤然收紧,锦缎在他掌心扭曲成团。 “碧蓉是什么来历?”北宫攸将帕子掷回火盆,看着火焰贪婪吞噬绣线,“能让吴嬷嬷临终托付的人,总不会是个省油的灯。” 风铭立刻答:“五年前与翠喜一同入府,据膳房刘妈说,吴嬷嬷看重翠喜,却是极其喜爱碧蓉。.” 话音未落,北宫攸已冷笑打断:“吴嬷嬷的手段,连翠喜这样的心腹都能灭口,倒舍得放碧蓉一条生路。” 夜风突然撞开雕花窗棂,烛火猛地晃了晃。 北宫攸凝视着窗外出神,良久才道:“若碧蓉去见王妃,不必阻拦。” 风铭面露忧色:“可王妃素来心软,若要将人送出府......” “送!”北宫攸突然转身,衣袂扫落案上狼毫,“府墙之外才是试金石,能活下来的,或许还有几分利用价值。” 与此同时,林妙音正半倚在檀木榻上翻看医书,案头白瓷香炉中,龙涎香化作几缕轻烟袅袅升腾。 檀香萦绕间,贴身丫鬟玉竹脚步匆匆地跨进门槛,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与忐忑:“王妃,吴嬷嬷......去了。”林妙音握着医书的手猛然收紧,书页被攥出褶皱,墨色字迹在眼前变得模糊。 耳畔瞬间涌入无数声音,有吴嬷嬷在府中对她尖酸刻薄的斥责,字字如针,刺得人心生烦闷;可记忆的另一个角落,又分明浮现出吴嬷嬷抱着幼安时,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笑意,皱纹里都盛满了温柔。 林妙音神色复杂地叹息一声,轻声问道:“幼安可知道?” 玉竹轻轻摇头,面上满是担忧:“小郡主还在上课,夫子管教得严,暂时没听到消息。只是等她回来,这事情肯定会知晓的!” 她望着王妃怅然的神情,也不禁想起往事。 当初幼安小郡主因为主子没有陪在身边,小小年纪竟得了失语症。 府中上下都束手无策时,是吴嬷嬷心急如焚,四处打听名医良方。 听说每到夜深,小郡主无法安眠、哭闹不止的时候,都是吴嬷嬷轻轻将她搂在怀中,哼着古老的童谣,整夜整夜地守在床边,直至幼安沉沉睡去。 那些日子里,吴嬷嬷眼底的血丝从未消散,却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第471章:准备出府 碧蓉抱着吴嬷嬷冰冷的身体哭了许久,直到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才回过神。她颤抖着为吴嬷嬷合上双眼,手指触到吴嬷嬷袖中之物,是一块块绣着并蒂莲的帕子。 "去找王妃..."吴嬷嬷临终的嘱咐还在耳边。 碧蓉将帕子藏入贴身小衣,抹去泪痕将吴嬷嬷的尸体裹好,打算将她送去后院藏着,明日求王妃出府后将其埋了。 夜风卷着落叶扫过庭院,竹影婆娑,有人影闪过。碧蓉心跳如鼓,却不敢回头查看,只加快脚步穿过回廊。 "站住。" 冰冷的声音从背后刺来,碧蓉浑身僵住。 风铭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三步之遥,玄色劲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腰间佩剑泛着寒光。 "这么晚了,碧蓉姑娘要去哪?"风铭缓步绕到她面前,鹰隼般的目光似要看穿她的心思。 碧蓉指甲掐入掌心,强迫自己镇定:"吴嬷嬷...去了。我去禀报管事嬷嬷安排后事。" 风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管事嬷嬷住在西跨院,你走的可是去王妃院子的路。" 一滴冷汗顺着碧蓉鬓角滑下。她突然跪下,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求风大人开恩!吴嬷嬷临终前让我去找王妃...她说...说只有王妃能救我..." "哦?"风铭蹲下身,剑鞘挑起碧蓉下巴,"吴嬷嬷还说了什么?" 碧蓉咬唇摇头:"没、没了..." 风铭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起身:"去吧。记住,今夜你没见过我。" 碧蓉不敢多问,踉跄着爬起来就跑。直到转过回廊拐角,她才敢回头——风铭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唯有月光在地上投下斑驳树影,如同无数窥视的眼睛。 王妃居住的栖梧院灯火已熄,只有值夜的丫鬟在廊下打盹。碧蓉正犹豫如何通报,忽听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你在王妃院前做什么?”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披着外袍的林妙音走出,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是...吴嬷嬷身边的碧蓉?" 碧蓉伏地而拜:"奴婢冒死求见王妃!吴嬷嬷她...她..."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林妙音示意碧蓉随她进屋。烛光下,王妃素净的面容略显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那双眼睛却清亮如寒潭。 "吴嬷嬷走了。"林妙音直接道,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碧蓉颤抖着取出那半块绣帕:"嬷嬷临终前让奴婢来找王妃,说...说求您看在幼安小主子的份上...给奴婢一条生路,这是吴嬷嬷让奴婢拿来的,公主府...沈公子" 林妙音接过绣帕,指尖在并蒂莲纹样上轻轻摩挲。当她翻到背面时,突然瞳孔骤缩——帕角用极细的丝线绣着一个小小的"沈"字。 "这帕子..."林妙音的声音微微发颤,"吴嬷嬷可说了它的来历?" 碧蓉摇头:"嬷嬷只说让奴婢交给您,说您看了自会明白。"她犹豫片刻,又补充道,"嬷嬷还说...王妃是府上最心善的人,求您放奴婢出府..." 林妙音将绣帕紧紧攥在掌心,起身走到窗前。月光透过窗纱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让人看不清表情。良久,她突然问道:"碧蓉,你可知道沈玉?" 碧蓉一怔:"沈...公子? 林妙音冷笑一声,"那手臂面目全非,仅凭一枚玉佩就断定是沈玉..."她转身直视碧蓉,"吴嬷嬷可曾向你提过沈玉的事?" 碧蓉心跳如雷。她突然想起两个月前的深夜,偶然看见吴嬷嬷偷偷烧毁的信笺上似乎有沈玉两字。 当时嬷嬷发现她后严厉警告她忘记所见所闻... "奴婢...奴婢不确定..."碧蓉结结巴巴地说,"但嬷嬷确实说过,府里很多'意外'都不是意外..." 林妙音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她走回碧蓉面前,声音压得极低:"明日我会安排你以采购之名出府。" 第344章 碧蓉瞪大眼睛:"王妃的意思是..." "吴嬷嬷说得对,这公主府吃人。"林妙音苦笑,"但我需要你先帮我做一件事,之后无论你想去绸缎庄还是胭脂铺,我都会安排妥当。"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林妙音猛地噤声,示意碧蓉躲到屏风后。她吹灭蜡烛,轻手轻脚走到窗边,突然推开窗户—— 一只黑猫"喵"地一声从屋檐跳下,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林妙音长舒一口气,重新点灯,却见碧蓉脸色煞白地盯着地面:"怎么了?" 碧蓉颤抖着指向窗棂缝隙间一抹几乎不可见的玄色布料:"刚才...不是猫..." 林妙音脸色骤变。她迅速从妆奁底层取出一块令牌塞给碧蓉:"天一亮就走,从西角门出去。若有人拦你,就说是奉我的命去取药材。"她顿了顿,声音几不可闻,"记住,无论谁问起,你都不知道沈玉是谁。" 碧蓉刚要点头,忽听院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林妙音一把拉开衣柜暗格:"躲进去,别出声!" 几乎在同一时刻,房门被叩响:"王妃,长公主请您即刻过去一趟。" 林妙音整了整衣襟,声音恢复平静:"知道了,容我更衣。" 待脚步声远去,她才打开暗格。碧蓉惊恐地发现王妃手中多了一把精致的匕首,正泛着幽幽寒光。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林妙音冷笑,"碧蓉,记住我的话——明日出府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若三日内我没派人联系你,你就去找仁心堂周大夫。" 碧蓉还想说什么,林妙音已将她推向侧门:"快走!从后花园假山暗道出去,吴嬷嬷应该教过你。" 当碧蓉跌跌撞撞消失在夜色中时,林妙音低头凝视手中绣帕,指尖轻抚那个"沈"字,眼中泛起泪光:"阿玉,我定然救你出来..." 第472章:永世不得出 林妙音踏入长公主府时,檐角铜铃被夜风吹得叮当作响。她拢了拢织锦披风,指尖在袖中匕首的纹路上摩挲。府中侍卫举着火把分立两侧,火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像随时会断裂的丝线。 "王妃到——" 随着内侍尖细的通报声,朱漆大门缓缓开启。正厅里烛火通明,鎏金香炉腾起袅袅青烟,长公主北宫明玥正倚在紫檀木榻上把玩一串珊瑚佛珠。她身着绛紫宫装,发间九凤衔珠步摇在灯火下泛着冷光。 "儿媳拜见母亲。"林妙音屈膝行礼,垂下的眼睫掩住眸中暗涌。 "起来吧。"长公主的声音像浸了冰,"这几日去哪了? "回母亲,只是随意逛了逛。"林妙音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长公主突然将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青瓷碰撞声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夜鸟,林妙音看见茶水溅在云纹锦缎上,洇出深褐色的痕迹。 "你当真以为本宫不知道?"长公主的指甲刮过杯沿,"这半月来,你往仁心堂送了六封信,在城南旧巷见了三次沈家人。"她忽然倾身向前,凤眸里跳动着危险的火光。 “林妙音,你到底要做什么?翠喜和吴嬷嬷都死了,本宫要你给儿子纳妾,没想到你妒心如此大,还敢背着本宫联络沈家人!” 林妙音袖中的手猛地攥紧。仁心堂的暗线是她亲手布置的,就连北宫攸都不知晓全部。她强迫自己放松肩膀,露出困惑的表情:"母亲怕是误会了。” “翠喜是吴嬷嬷亲手杀害,与儿媳有什么干系?再者翠喜威胁儿媳,口口声声说要诞下长子,儿媳只有幼安一个女儿,也尚有生育能力,只是没有过多精力罢了。” 林妙音紧紧盯着长公主的双眼,道:“母亲,若真的要为王爷纳妾,儿媳应了就是,只是儿媳是王妃,纳来的妾自然不能爬到儿媳的头上。” 说着,林妙音眼神有些飘忽。 来之前,她私自见过了余灵秀,她毕竟是长公主的人,定然是知道沈玉的存在。 虽然送来的断臂是假的,但她也不放心沈玉在长公主府。 沈玉与自己,太过重要了,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长公主府,哪怕北宫攸不愿意,她都要将他救出来。 “母亲,儿媳想见见沈玉。” 长公主喝茶的动作一顿,嘴角扬起笑:“看来你知道了。” “知道了,那断臂,不是沈玉的。” “只要让我见沈玉一面,我生是北宫家的人,死是北宫家的鬼。” 长公主抚掌大笑,珊瑚佛珠在腕间哗啦作响。她击掌三下,屏风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两名侍卫架着个血人走出来,林妙音闻到了腐肉混合着铁锈的味道。当那人抬起头,她险些打翻茶盏——沈玉右臂的袖管空荡荡的,曾经执笔作画的手腕处缠着渗血的麻布。 "阿...玉?"她声音发颤。沈玉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吐出几个气音。 长公主轻笑:“给你的断臂自然不是沈玉的,但不表明,沈玉没事啊。” 林妙音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沈玉空洞的眼神像把钝刀,一寸寸剐着她的五脏六腑。 长公主的九凤步摇在烛火下晃出刺目的光,林妙音忽然想起碧蓉来见她时塞给她的那枚染血玉扣——正是从翠喜尸身上取下的证物。 翠喜想做北宫攸的妾室,是受了长公主的命令,这染血的玉扣就是长公主赐给她的。 "母亲真要做得这般绝?"林妙音突然轻笑,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绢帛,"那您可认得这个?"绢帛展开时,鎏金香炉突然爆出噼啪声响,长公主瞳孔骤缩——绢帛右下角鲜红的玉玺印记,在青烟中如血般刺目。 门外骤然响起整齐的甲胄碰撞声,十二名金吾卫持戟而入。为首统领高举令牌:"圣旨到!长公主接旨!” 长公主绛紫衣袖扫落茶盏,慌忙跪在地上,碎瓷溅到沈玉渗血的麻布上, "碧蓉找遍了乱葬岗,终于在翠喜的遗物里发现了它。" 金吾卫的铁靴踏碎满室寂静,长公主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笑。她发狠扯下九凤步摇掷向林妙音,金凤喙却在半空被统领的剑锋斩断。"长公主害人无数,心思狡诈,数罪并罚。"统领冷声宣判,"即日起圈禁府邸,永生不得出。" 当铁链咔嗒锁上长公主手腕时,林妙音已割断沈玉的绳索。 林妙音扶住沈玉单薄的身子,眼神触及到他染血的手臂,眼泪终于是控制不住簌簌流下。 “沈玉,我来救你了,我来救你了...” 沈玉身体被折磨太久,已然是强弩之末。 他身上传来阵阵恶臭。 “妙音,别哭...” 林妙音的眼泪,一滴滴的砸在他满是血痕的脸上,延绵出一道道越来越红的痕迹:“沈玉,沈玉你别说话了,我救你回去,我救你回去!” 沈玉痛的已经麻木,浑浊空洞的眼神在看到她那一刻,终于有了光亮。 “妙音,我...” 沈玉进气多,出气少,脸色惨白,彻底晕死了过去。 “来人,快请太医!” 几人合力将沈玉带了出去,正好就看见迎着月色,匆匆赶到的北宫攸,看到她满身血,担心的眼神落在沈玉身上,北宫攸的眼神彻底沉冷。 周身气势冰冷迫人。 “妙音...” 林妙音后退一步,躲开他摄人的目光。 “林妙音...”北宫攸看清楚那血肉模糊的人是谁,咬牙切齿。 “王爷,沈玉是我知心好友,我必须救他。”说完,林妙音指挥着人将沈玉带回去。 北宫攸身侧的拳头握的嘎吱嘎吱响,见她要离开,大手横在她腰间,将她抵在冰凉的墙上。 “林妙音,你好样的。” “王爷若是因为长公主之事怪罪,我无话可说。”林妙音冷冷说完,拍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北宫攸看着她的背影离去,又看了看恢弘,被金吾卫封上贴条的长公主府。 北宫攸握了握拳,想到之前的事,转身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第473章:无力回天 林妙音让人带着沈玉回了王爷府,一路上她的心都揪得生疼。沈玉的身体轻得可怕,仿佛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那阵阵恶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是伤口溃烂的味道。她强忍着泪水,指挥着府中下人小心翼翼地将沈玉安置在西厢房的床榻上。 "快!用我的令牌去请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林妙音从腰间解下象征王妃身份的玉牌,塞给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就说是我突发急症,务必要快!" 丫鬟领命而去,林妙音转身回到床榻边。沈玉的脸色已经灰败如纸,嘴角不断溢出暗红色的血沫。她颤抖着手,用帕子轻轻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妙音..."沈玉虚弱地睁开眼睛,那双曾经明亮如星的眸子如今浑浊不堪,却依然执拗地注视着她,"别...白费力气了..." "你闭嘴!"林妙音声音哽咽,却强撑着严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沈玉,你给我撑住!太医马上就到,你一定会没事的!" 第345章 沈玉艰难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他抬起颤抖的手,想要触碰林妙音的脸,却在半空中无力垂下。林妙音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 ”妙音...听我说...“沈玉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痛苦的喘息,"我自知寿命无多,这些日子在长公主府的牢房,思念着你度过,看到你安好...我也就...."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林妙音素白的衣袖。她惊恐地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别说了!等你好了再告诉我!" “你有什么想说的,等你伤势医治好了再告诉我,你会没事的!“ ”来不及了...“沈玉的眼神开始涣散,却仍固执地继续,”我怀里...有药...你拿出来...“ 林妙音颤抖着手,从他血迹斑斑的衣襟内摸出一个油纸包,已经被血浸透了大半。她刚要打开,却被沈玉冰凉的手按住。 "这是给幼安的....她身子不好,还不爱说话,她用了之后...身子会好转..."说着,沈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妙音...我...一直..." 他的话没能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血。林妙音慌乱地用帕子去接,却惊恐地发现血中夹杂着黑色的碎块。她的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砸在沈玉脸上。 "沈玉!沈玉!"她呼唤着他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的生命,"你别走...你别走好不好..." 沈玉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抚上林妙音的脸颊,拭去她的泪水。他的嘴唇蠕动着,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妙音...若有来世...我..."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北宫攸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他的目光落在床榻上亲密接触的两人身上,瞳孔骤然收缩。 "王爷!"林妙音惊惶回头,却忘记抽回被沈玉握住的手,"沈玉他——" "本王看到了。"北宫攸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步步走近,"王妃深夜私会男子,还带到本王府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林妙音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她半趴在沈玉身上,双手紧握,泪眼婆娑。她慌忙想要解释,却感到沈玉的手突然用力握了她一下。 "王爷..."沈玉气若游丝,却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是...在下...冒犯..." "沈公子不必多礼。"北宫攸冷笑一声,"看你这副模样,怕是活不过今晚了。本王倒要听听,你与王妃有何等要紧事,值得她深夜冒险相救。" 林妙音听出他话中的讥讽与怒意,心如刀绞。她刚要开口,沈玉却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口中涌出大量鲜血。 "沈玉!"她顾不得解释,转身扶住沈玉摇摇欲坠的身体,"坚持住!太医马上就到!" 沈玉的目光在北宫攸和林妙音之间游移,最后定格在林妙音脸上。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个染血的油纸包塞进她手中,嘴唇蠕动着说了几个字。林妙音俯身去听,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我...爱..."沈玉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的光亮如风中残烛,倏然熄灭。他的手从林妙音掌心滑落,重重砸在床榻上。 "沈玉?沈玉!"林妙音摇晃着他的身体,却再也得不到回应。她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北宫攸冷眼旁观这一切,心中的怒火与嫉妒交织。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林妙音的手腕,将她从床榻边拽起。 "王妃是不是该给本王一个解释?"他的声音低沉危险,"深更半夜,与男子私会,还带到王府上演这出生离死别?" 林妙音泪眼朦胧地看着丈夫,手中还紧攥着那个油纸包。她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沈玉临终的话在她耳边回荡,那个未说完的"爱"字像一把刀插在她心上。 "王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声音嘶哑,"沈玉他...他是为了..." "为了什么?"北宫攸猛地将她拉近,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为了与你私通?为了在死前见你最后一面?" "放开我!"林妙音激烈反驳。 北宫攸冷笑一声,手上用力,林妙音吃痛,油纸包掉在了地上。他弯腰拾起,刚要打开,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王妃!太医院张太医到了!" 北宫攸动作一顿,迅速将油纸包塞入袖中。他冷冷看了林妙音一眼,低声道:"此事稍后再与你说。" 张太医匆匆进门,看到床榻上已经气绝的沈玉,又看了看泪流满面的王妃和面色阴沉的王爷,一时进退两难。 "看看他还有没有救。"北宫攸冷声命令。 张太医上前检查,片刻后摇头叹息:"回王爷,沈大人已经...去了。看这伤势,至少受了三日以上的酷刑,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林妙音闻言,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沈玉床前,失声痛哭。北宫攸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如此悲痛,心中怒火更甚。 "来人,将沈大人的尸身妥善安置。"他冷声吩咐,然后一把拉起林妙音,"王妃累了,送她回房休息。" 林妙音挣扎着不肯离开,"不!我要守着沈玉...他不能就这样..." "他已经死了!"北宫攸突然暴喝,吓得屋内众人噤若寒蝉,"王妃还请自重!" 林妙音被他的怒吼震住,呆呆地看着丈夫陌生的面容。北宫攸趁机示意丫鬟将她扶走。待林妙音被带离后,北宫攸才转向张太医。 "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半个字..." 张太医慌忙跪下:"下官明白!下官什么都没看见!" 第474章:恨我? 林妙音静静地凝视着沈玉苍白的面容,泪水无声滑落。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他伤痕累累的手背,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仿佛都刻在了她心上。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她低喃着,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见。 北宫攸站在一旁,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如此哀恸,胸口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本可以好好活着……” 北宫攸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颤抖的背影,胸口如同被烈火灼烧。他从未见过她这样——为了一个男人,哭得肝肠寸断。 “林妙音。”他冷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还要跪到什么时候?” 她没有回头,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仿佛他的声音根本不存在。 北宫攸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他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强行将她拽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是谁?!”他低吼,双眼赤红,“你是本王的王妃!你当着所有人的面,为一个男人哭成这样,你让本王的脸往哪搁?!” 林妙音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终于抬眼看他。她的眼神冰冷而陌生,像是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脸?”她轻轻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北宫攸,你还有脸吗?” 北宫攸瞳孔一缩,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几乎要将她的肩膀捏碎。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全是讽刺。 “你……”他咬牙,却发现自己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把药给我。”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北宫攸一怔:“什么?” “幼安的药。”她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油纸包里的药。” 北宫攸沉默了一瞬,终究还是从袖中取出那个小小的油纸包,递给她。 林妙音接过药,指尖微颤。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药包,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凄凉。 “北宫攸。”她轻声唤他,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我们……真的能永远在一起吗?” 北宫攸心头一震,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当然能!只要你愿意,我们……” “可我不愿意。”她打断他,缓缓抽回手,眼神冷得刺骨。 北宫攸僵在原地,手指悬在半空,半晌才收回。 “你什么意思?”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林妙音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朝门外走去。北宫攸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林妙音!”他咬牙切齿,“你别逼我!” 她终于回头看他,眼神平静得可怕。 “逼你?”她轻笑,“北宫攸,到底是谁在逼谁?” 北宫攸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她,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 “你恨我?”他低声问,声音里竟带着几分颤抖。 林妙音看着他,忽然觉得可笑。 她拂开他的手,来到沈玉的已经没了气息的身体旁:”将他好好安葬。“ 林妙音回到自己的院子,手中的油纸包仿佛有千斤重。她缓缓坐在床榻边,指尖颤抖着打开药包,里面是几粒褐色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气息。 “沈玉……”她低喃着这个名字,泪水大滴大滴地砸在药丸上,晕开一片湿痕。她想起他临死前苍白的面容,想起他微弱的声音对她说:“妙音,好好活着……”可如今,她连为他好好哭一场的资格都没有。 第346章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小小的身影怯怯地站在门边。幼安穿着素白的衣裙,乌黑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嘴唇抿得紧紧的。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此刻也只是默默走到林妙音身边,伸出小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 林妙音低头看着女儿,幼安的眼睛像极了她,清澈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她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幼安搂进怀里,失声痛哭。 幼安小小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后伸出双臂,笨拙地环住母亲的脖颈,小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娘亲不哭……”幼安的声音细若蚊蝇,却让林妙音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她将女儿抱得更紧,泪水浸湿了幼安的衣襟。 “幼安,娘亲对不起你……”林妙音哽咽着说道。她对不起幼安,对不起沈玉,甚至对不起自己。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坚强地面对一切,可当沈玉冰冷的身体躺在那里时,她才明白自己有多么无力。 幼安摇摇头,小手抚上林妙音的脸颊,替她擦去泪水。 她的动作笨拙却温柔,眼神中透着一丝倔强,像极了林妙音以前的模样。 与此同时,长公主府一片混乱。官兵们粗暴地翻箱倒柜,将珍贵的瓷器字画尽数搬走。 长公主被囚禁在偏院,昔日雍容华贵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她站在窗前,看着自己经营多年的府邸被一点点搬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林妙音!你敢算计本宫!”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林妙音早已察觉,暗中算计她,如今她不仅失去了权势,连性命都难保。 长公主猛地起身要跑出去,就被侍卫横刀拦住:“长公主,皇上的命令,您不能出长公主府。“ 她冷笑道:“本宫要见皇上!” 侍卫面无表情:“皇上已经下旨,由王爷全权处理此事。长公主还是省些力气吧。” ”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北宫攸踱步走了进来,长公主看见他,眼里闪过希冀。 他是自己儿子,他一定会救自己的。 “攸儿,你是来救娘的吗?” 北宫攸冷眼看她,道:“母妃,你的罪皇上已然知晓,将您永生囚禁,没有要您的性命,已然是皇上宽宏,您就好好自省吧。“ “不!”长公主目眦欲裂,上前拉扯他的衣衫“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是你母亲!!我堂堂长公主,凭什么要被永生囚禁!”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长公主放开他,上前拍打着门框,无人应答,她双眼通红,敲门的声音慢慢减小。 第475章:我们重新开始 北宫攸看着歇斯底里的母亲,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又很快被决绝取代。他缓缓蹲下身,与瘫坐在地的长公主平视。 "母妃。"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您可知道,您派人刺杀妙音那夜,安儿高烧不退,整夜哭喊着要娘亲?"他的手指微微发抖,"您教导儿臣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您的小节,是儿臣最爱之人的性命。" 长公主的瞳孔猛地收缩,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北宫攸站起身,最后看了母亲一眼:"余生您就在这里忏悔吧。儿臣...不会再来了。"说罢转身离去,任凭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再未回头。 秋风卷着枯叶在沈玉坟前打转。林妙音跪在黄土堆前,手指深深插入泥土。她头上缠着的白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安安静静地跪在一旁,小手捧着一束野菊花放在坟头。 "沈叔叔喜欢花。"安仰起小脸,声音稚嫩却认真,"他说娘亲笑起来比花还好看。" 林妙音的眼泪砸在坟前新土上,晕开一个个深色圆点。北宫攸站在三步之外,看着她颤抖的肩膀,胸口像压了块巨石。他解下自己的披风想为她披上,却在伸手时僵在半空——他看见林妙音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我自己来。"她接过披风,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粗砂。 回程的马车上,安累得在林妙音怀里睡着了。北宫攸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突然开口:"太医说安儿的咳疾需要温泉调养。我在城郊有处庄子..." "王爷不必费心。"林妙音打断他,"我会照顾好幼安。" 北宫攸猛地转头,眼中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情绪:"三年了!你还要把我推多远?"意识到声音太大可能惊醒孩子,他咬牙压低嗓音。 马车突然颠簸,北宫攸趁机坐到她身旁。他伸手想碰安儿,却覆上了林妙音冰凉的手指。两人俱是一颤,却谁都没有抽开。 "给我个机会。"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就当...为了安儿。" 庄子的温泉池水汽氤氲。安裹着小毯子坐在池边石台上,小脚丫拨弄着热水。林妙音挽起袖子为她擦背,没注意到北宫攸端着药碗站在廊柱后。 "爹爹!"安突然欢叫一声。林妙音手一抖,澡巾掉进水里。北宫攸快步走来蹲下,动作熟练地试了试水温:"再加些热水才好。"他看向林妙音,"太医新配的药,要趁热喝。" 林妙音接过药碗,指尖相触时她终于抬头看他。水汽模糊了北宫攸冷峻的轮廓,恍惚间竟有几分当年初见时的少年模样。她突然意识到,这竟是三年来第一次认真看他。 安突然咳嗽起来,打断这片刻凝望。北宫攸立即将孩子抱到膝头,大掌轻拍她的背。动作熟稔得让林妙音诧异——他何时学会了这些? "王爷倒是熟练。"她脱口而出。 北宫攸低头给安喂药,声音闷闷的:"你不在的时候...我常去别院看她。"安苦得皱脸,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蜜饯,"只是你总躲着我。" 夜色渐深,林妙音哄睡安儿后,发现北宫攸独自在院中饮酒。月光给他肩头镀上一层银边,也照出他脚边七八个空酒壶。见她走来,他举杯的手顿在半空。 林妙音站在廊下,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望着北宫攸脚边散落的酒壶,心头涌起一阵酸涩。三年来,她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 "王爷..."她轻声唤道,声音在夜风中微微发颤。 北宫攸抬起头,眼中醉意朦胧却又带着几分清醒。他放下酒杯,朝她伸出手:"妙音,过来。" 林妙音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缓步走到他身边。北宫攸一把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 "你知道吗?"他声音沙哑,"看到你为了沈玉哭成那样,我心里好嫉妒,我恨不得重伤躺在床榻上的人是我," 林妙音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我知道你恨我。"北宫攸苦笑道,"可是妙音..."他忽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我从未有一刻停止过爱你。"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温泉的硫磺气息。林妙音别过脸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说着,他仰头望着她:"妙音,给我一个机会。我们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 林妙音震惊地看着他。 堂堂战王,竟在她面前屈膝。月光下,她看见他眼中闪烁的泪光。 "你...醉了。"她后退半步。 北宫攸却顺势抱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小腹上:"我没醉。这三年,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每次看到你躲着我,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 安儿需要父亲。"她终于开口,"而我..." 北宫攸屏住呼吸。 "我也需要你。"她轻声说完,迅速别过脸去。 北宫攸愣了片刻,突然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带着淡淡的酒香。 "我发誓,"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从今往后,你和安儿就是我的一切。" 林妙音靠在他肩头,泪水无声滑落。她想起白日里他为安儿试水温的样子,想起他熟练地拍着安儿后背的模样。这三年,他确实在默默关注着她们母女。 "安儿的药..."她突然想起什么,微微推开他。 "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明日的。"北宫攸抚上她的脸,拇指轻轻擦去她的泪痕,"今夜,就让我们好好说说话,好吗?" 他拉着她在石凳上坐下,为她斟了一杯温酒。月光下,两人相对而坐,三年的隔阂在这一刻似乎消融了许多。 "你知道吗?"北宫攸轻声道,"每次去别院看幼安,我都会在你常坐的窗边多站一会儿。" 林妙音抿了一口酒,酒液温热,顺着喉咙一路暖到心底。 "有时候幼安会问我,为什么爹爹和娘亲不能一起陪她。"北宫攸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妙音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以后不会了。" 北宫攸反手握紧她的手指,两人十指相扣。夜风渐凉,他却觉得心中一片温暖。 "等安儿病好了,"他憧憬地说,"我们带她去放纸鸢,去郊外踏青,做所有寻常父母会做的事。" 第347章 林妙音微微一笑:"她一定会很开心。"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渐渐靠近,最终融为一体。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夜已深了。 "去休息吧。"北宫攸站起身,却仍不舍得松开她的手,"明日还要照顾幼安。" 林妙音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向内室。在分别的岔路口,北宫攸突然拉住她:"妙音..." 她回头看他。 “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月光如水,倾泻在北宫府的庭院中。林妙音和北宫攸并肩站在廊下,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最终融为一体。 北宫攸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林妙音的手背,声音低沉:"明日我请了太医院的张院首来为幼安看诊。" 第476章:诊断幼安 林妙音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幼安慢慢长大,却还是不愿开口多说话,见到生人就躲...我担心..." "别担心。"北宫攸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张太医医术高明,定能找出病因。"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林妙音不自觉地往北宫攸身边靠了靠,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各自想着心事。 翌日清晨,张太医如约而至。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提着药箱,在北宫攸的引领下来到了幼安的房间。 "幼安,张爷爷来看你了。"林妙音轻声唤道,将躲在床角的小女孩轻轻抱了出来。 幼安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陌生人,小手紧紧攥着林妙音的衣襟。她生得粉雕玉琢,却面无表情,像一尊精致的瓷娃娃。 张太医和蔼地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拨浪鼓:"小郡主,看看这是什么?" 幼安的目光在拨浪鼓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移开,将脸埋进了林妙音的颈窝。 "幼安..."北宫攸上前一步,想要接过女儿,却被幼安躲开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却强撑着笑容:"张太医,您看..." 张太医放下拨浪鼓,示意北宫攸和林妙音到外间说话。 "小郡主的情况,老朽已大致了解。"张太医捋着胡须,眉头微蹙,"此症名为'心窍郁结',多见于幼童。患儿多因成长环境有异,导致心志不展,言语迟滞。" 林妙音心头一紧:"是因为...我们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吗?" 张太医叹了口气:"父母之爱,缺一不可。小郡主自幼见父母分离,心中郁结难解,故而对外界反应迟钝。" 北宫攸的手在袖中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是我们亏欠了她。" "所幸小郡主年纪尚小,若能及时调理,未必不能痊愈。"张太医提笔写下药方,"此方安神养心,每日一剂。更重要的是,父母需多陪伴,多交流,让小郡主感受到完整的爱。" 送走张太医后,北宫攸和林妙音站在幼安房门外,相对无言。 "我..."北宫攸刚开口,就被林妙音打断。 "我们一起照顾她。"林妙音抬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就像昨晚说的那样,做一对寻常父母。" 北宫攸喉头滚动,重重点头:"好。" 从那天起,北宫攸和林妙音开始了共同照顾幼安的生活。每天清晨,北宫攸都会亲自来抱幼安起床,林妙音则准备女儿爱吃的点心。午后的庭院里,常能看到一家三口的身影——北宫攸抱着幼安看池中游鱼,林妙音在一旁轻声细语地讲述鱼儿的名字和习性。 "这是锦鲤,红色的,像不像幼安的小裙子?"林妙音指着水中一尾红鲤,柔声说道。 幼安的目光追随着鱼儿游动,小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但至少,她开始对外界有了反应。 北宫攸见状,眼中闪过欣喜:"幼安喜欢鱼儿对不对?爹爹明天让人多放些漂亮的鱼儿进来。" 幼安没有回答,但她的视线在北宫攸脸上停留了几秒,这是前所未有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幼安的情况似乎有了些微好转。 北宫攸抱着她在院子里走动,偶尔会在林妙音讲故事时安静地听着,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封闭自己。 春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庭院里,幼安蹲在池塘边,小手轻轻拨弄着水面。 锦鲤被她惊扰,四散游开,又在不远处聚拢。 "幼安,小心别弄湿衣袖。"林妙音蹲在女儿身旁,轻声提醒。 林妙音陪着女儿,轻轻的撩起她微乱的细软发丝。 "我想带你们离开京城。"当晚,北宫攸在书房对林妙音说道,"去江南,或者更远的南方。幼安需要新的环境,远离...这里的一切。" 林妙音的手指在茶杯边缘停顿了一下。她知道北宫攸未说完的话是什么——远离那些痛苦的回忆,远离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 "好。"她轻声应道,目光落在窗外。月光下的庭院静谧安详,但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太多沉重的记忆。 出发前一日,管家来报,说是余灵秀在后院自裁了。 "王妃"管家不安地唤道。 林妙音轻轻抚平衣裳上面的褶皱。"好生埋葬吧。" 她累了,只想过轻快的日子,再也没人能打扰她。 林妙音看向窗外月色,微微勾唇。 沈玉,我都放下了。 .... 三日后,一辆朴素的马车驶出战王府邸。幼安被北宫攸抱在怀里,小脸贴在车窗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流动的景色。林妙音坐在另一侧,手中拿着一本游记,偶尔指着窗外告诉幼安那些景物的名字。 "那是柳树,幼安看,枝条像不像娘亲给你编的辫子?" 幼安没有回应,但她的目光追随着那些摇曳的柳枝,直到它们消失在视野尽头。 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初夏的风带着田野的清香从窗口钻进来,撩起林妙音额前的碎发。她合上手中的游记,目光落在对面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上。 北宫攸宽厚的手掌轻轻护在幼安背后,防止马车颠簸时孩子撞到窗框。幼安的小脸依然贴在窗边,黑葡萄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飞逝的景色。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 "前面有条小溪,要不要停下来歇歇?"北宫攸抬眼看向林妙音,声音低沉温和。 林妙音点点头,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丝笑意。这三日来,北宫攸对幼安的耐心与体贴让她心中的坚冰渐渐融化。她原以为离开王府后会是艰难的旅程,却没想到北宫攸把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妥帖。 晴空万里,花香馥郁,林妙音周身被阳光沐浴。 看着父女两在前面说笑,她勾唇。 过去如何,她都不要在想,她只想要这样的日子,过一辈子。 (全文完) 第477章:番外:穿越回北宫攸的幼时 林妙音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宫殿前。朱红色的宫墙有些斑驳,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袭淡青色的襦裙,腰间系着一条绣有云纹的丝带。 "这是...哪里?"她喃喃自语,脑海中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躺在床上看一本穿越的医妃小说。 一阵细微的抽泣声从宫殿深处传来,林妙音循声走去。 “基英殿?好耳熟..."林妙音喃喃。 推开半掩的殿门,她看到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蜷缩在角落里,将脸埋在膝盖间,肩膀微微颤抖。 那孩子听到动静猛地抬头,露出一张精致却苍白的小脸。林妙音倒吸一口冷气——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眼睛,左眼角下那颗小小的泪痣,让她有些愣神。 要是没想错,眼前这小孩子应该就是她看的那本小说里的男主了——北宫攸 "你是谁?"小北宫攸警惕地后退,声音里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冷硬,"这里是基英殿,外人不得擅入。" 林妙音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历史上威震四方的战王,幼年时竟如此孤独无助。她蹲下身,与男孩平视,柔声道:"我是...我是仙人!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特意来陪你的。" 北宫攸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了下去:"骗人。母亲说,这世上没有神仙。" "那你看。"林妙音从袖中摸出一块在现代带来的巧克力,剥开包装递给他,"这是月宫里的仙糖,人间可没有。" 北宫攸迟疑地接过,小心地舔了一口,眼睛立刻睁大了:"好甜!" 看着他脸上终于浮现的孩子气表情,林妙音叹口气,书里的战王母亲不疼,幼年孤独,性格怪癖,今日一看,还真是如此。 她伸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以后本仙人日日都来陪你好不好?" 北宫攸定定地看着她,突然扑进她怀里,小小的身体颤抖着:"你...你不会像母妃一样,说着要来却总是不来对不对?" 林妙音紧紧抱住这个瘦弱的孩子,心中不知作何滋味,毕竟他长大之后有个穿越女穿过来做他的王妃,各种虐恋情深纠葛。 第348章 当时看到后续剧情,她都快吐槽死这个男主。 没想到,她这偶然一穿,却看见了幼时的他,这样孤独,实在令人唏嘘。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妙音每天都会"从天而降",陪伴这个被遗忘的小皇子。她教他识字,陪他玩耍,给他讲外面的世界。北宫攸渐渐变得开朗起来,每次见到她都会露出灿烂的笑容,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 这天下午,林妙音带来了自己用床单改制的简易风筝。 "攸攸,今天天气好,我们去放风筝吧!"她兴冲冲地推开殿门,却发现北宫攸闷闷不乐地坐在窗边。 "怎么了?"她蹲在他面前,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北宫攸低着头:"今天...是我的生辰。可是没有人记得。" 林妙音心头一紧,将他搂入怀中:"仙女姐姐记得呀!你看,我特意给你准备了礼物!"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雕小马。 北宫攸眼睛一亮,接过小马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林妙音注意到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柔顺地垂在肩上,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精致。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浮现在她脑海中。 "攸儿,想不想玩个特别的游戏?"她神秘地眨眨眼。 "什么游戏?"北宫攸好奇地抬头。 林妙音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几件小女孩的衣裳——这是她偷偷用宫中废弃的布料改制的。"今天,我们让攸儿变成小公主好不好?" 北宫攸瞪大了眼睛:"我...我是男孩子!" "所以才叫游戏呀。"林妙音笑着捏捏他的小脸,"仙女姐姐小时候也经常扮成男孩子出去玩呢。试试看嘛,一定很有趣!" 北宫攸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林妙音为他换上淡粉色的襦裙,又用丝带将他及肩的黑发扎成两个可爱的小辫子。最后,她取出一盒胭脂,轻轻在他脸颊上点了两朵小红云。 "好了,来看看我们的小公主!"她举起铜镜。 镜中的北宫攸简直像个精致的瓷娃娃,粉裙衬得他肌肤如雪,两条小辫子随着他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他惊讶地瞪大眼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辫子,突然抿唇羞涩笑了起来。 "我...我好看吗?"他有些害羞地问。 林妙音心头一热,将他搂入怀中:"好看极了!我们攸儿是天下最漂亮的小公主!" 她拉着装扮一新的北宫攸来到庭院里。阳光洒在这个"小公主"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北宫攸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很快就在林妙音的鼓励下放开了,转着圈让裙摆飞扬起来,稚嫩的小脸依旧紧绷着。 "仙女姐姐,你看!我会跳舞!"他模仿着曾经见过的舞姬动作,虽然笨拙却格外可爱。 林妙音鼓掌喝彩:"太棒了!我们攸攸什么都会!" 玩累了,两人坐在台阶上分享林妙音带来的点心。北宫攸靠在她肩上,突然轻声说:"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为什么?"林妙音抚摸着他的头发。 "因为...因为穿裙子的时候,感觉轻飘飘的,好像所有的烦恼都不见了。"北宫攸仰起小脸,"母妃总说男孩子要坚强,不能哭不能闹。可是...有时候我也想撒娇,想被人哄着..." 林妙音心疼地抱紧他:"在仙女姐姐这里,攸儿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穿裙子就穿裙子,好不好?" 北宫攸用力点头,突然凑上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仙女姐姐最好了!我长大后要娶仙女姐姐做王妃!" 林妙音一愣,随即失笑:"那可不行,仙女是不能嫁人的。" "那我就不当皇子了,我也要做神仙!"北宫攸认真地说。 夕阳西下,林妙音知道该送北宫攸回去了。她帮他换回原来的衣服,却坚持留下了那两个可爱的小辫子。 "这样明天嬷嬷给你梳头时,就会知道有人记得攸儿的生辰了。"她轻声说。 北宫攸紧紧抱住她:"仙女姐姐,你明天还会来吗?" "我会尽量每天都来的。"林妙音承诺道,心中却涌起一丝不安——她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梦境中停留多久。 那天晚上,林妙音看着熟睡的北宫攸,轻轻抚摸他的小脸。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稚嫩的脸上,那两条小辫子还静静地搭在枕边。 "不管我能在这里多久,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你是值得被爱的。"她轻声说。 睡梦中的北宫攸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 林妙音脸上的笑慢慢落下,她看了看自己越来越透明的手,眼中满是不舍,她知道,今日之后她就不会出现在北宫攸面前了。 “北宫攸,多年后的新婚夜,你的王妃就来了,记得好好待她,不要再和她吵闹了。” “这样,你们的结局会很圆满的。” 彼时的林妙音不知道,多年后的那穿越来的王妃,就是她自己。 话落,林妙音的手逐渐透明,她最后不舍的看了眼熟睡的北宫攸,彻底消失。 在她离开后,北宫攸慢慢睁开了眼,水汪汪的眼睛流下晶莹的泪。 “姐姐...如果王妃不是你,我谁都不想娶...." 第478章:番外再遇(无逻辑穿书版) 烛火摇曳,林妙音在朦胧中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的意识像是被一层薄纱笼罩,思绪黏稠得搅不动。 身体陷入柔软的锦被中,鼻尖萦绕着龙涎香的馥郁。 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只看到青纱帐外一个高大的剪影正朝床榻逼近。 "唔……" 那身影掀开纱帐的瞬间,一股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男人精瘦的身躯带着滚烫的体温压下来,烫得她一阵战栗。 林妙音混沌的大脑勉强运转——这触感太真实了,不像是梦。 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抚上她的腰际,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 她下意识地想要退缩,却被更紧地揽入怀中。陌生的男性气息笼罩着她,强势而不容拒绝。 "等、等一下……"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软得不像话。 男人动作一顿,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她耳畔炸开:"这不是你想要的?" 林妙音浑身一颤,猛地睁大眼睛。 借着摇曳的烛光,她终于看清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薄唇紧抿成一道凌厉的线。 这张脸,太眼熟了! 她推开身上的人,头顶砸下来男人嫌恶的嗓音。 “林妙音,你真是让本王恶心!若非皇后用她的画像要挟,本王决计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 "攸、攸?"她脱口而出那个只属于三岁北宫攸的昵称。 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捏住她下巴的手猛地收紧:"你叫我什么?" 林妙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乱间抬手抵住他结实的胸膛:"不是,我是说……" 话未说完,北宫攸突然俯身,眼眶猩红,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自从十多年前,她消失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想起以前她说过的那句话,北宫攸加深了这个吻,带着浓浓的思念。 这个吻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却又在触及她柔软的唇瓣时变得异常温柔。 林妙音脑中"轰"的一声,所有理智都被炸得粉碎。 太刺激了!她迷迷糊糊地想,这定然是做梦,她刚刚在看那本医妃文的番外,定然和上次一样是做了场梦,可这梦境真实得过分。 既然是在梦里,那放纵一下又何妨? 素手攀上男人宽阔的肩膀,她生涩地回应着这个吻,指尖不经意划过他后颈的伤疤。北宫攸浑身一僵,随即更加深入地探索她的唇齿,大掌顺着她纤细的腰线游走,点燃一簇簇火苗。 "好好表现,下次还点你。"林妙音在换气的间隙调皮地轻点他的鼻尖,完全把眼前人当成了梦境产物。 "十二年零七个月。"他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弦音,"你终于回来了,妙音。" 林妙音倒吸一口冷气,酒意顿时醒了大半。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北宫攸一把扣住手腕按回锦被之中。他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容反抗,又不会弄疼她。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目光落在他左眉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当年她为他熬药时不慎打翻药罐留下的。 北宫攸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当年你说本王的新婚夜就是我的一辈子相守之人,原来就是你,如今可还算数?" 林妙音的心跳如擂鼓,她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不是这突如其来的重逢带来的冲击。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他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你..."她声音发颤,"你怎么认出我的?" 北宫攸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手腕内侧,嗓音性感:“你的眸光,你的声音,你叫我名字时的语调..." 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十二年来,我从未忘记。" 第349章 林妙音感到一阵电流从脊背窜上头顶。 她记得那个瘦弱的幼童,记得他高烧不退时她彻夜守候,记得他窝在自己怀中的稚嫩和羞涩。 可眼前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危险而迷人的气息,与记忆中判若两人。 "你长大了..."她轻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脸庞。 北宫攸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烛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如海,暗流涌动。"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林妙音心跳漏了一拍。她当年随口一句玩笑,竟被他记了十二年。 更荒谬的是,命运弄人,她真的再次穿越回来,而且一见面就是在这种新婚且暧昧的场景下。 "北宫攸,"她试图找回一丝理智,"当年我只是..." "嘘。"他的食指抵住她的唇,"别说话。" 他的唇忽然压了下来,温柔而坚定。林妙音脑中轰然作响,所有的思绪都被这个吻搅得七零八落。他的气息清冽如松,却又带着某种令人沉醉的醇香,让她不由自主地回应。 当他的手掌探入她的衣襟,触到她腰间敏感的肌肤时,林妙音猛地清醒过来。 她一把推开他,气喘吁吁:"等等!这发展得太快了!" 北宫攸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被笑意取代:"十二年,对你来说只是一瞬,对我却是漫长的等待。"他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不过,我可以等。" 林妙音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心跳如鼓。她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与北宫攸重逢,更没想到当年的少年已经长成如此迷人的男人。 "我...我需要时间适应。"她小声说。 北宫攸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温柔得令人心颤。 他轻轻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十二年我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他翻身下床,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林妙音这才注意到,他只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衣襟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你要走?"她脱口而出,随即为自己的急切感到羞耻。 北宫攸回头看她,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怎么,舍不得?" 林妙音愣愣看着他派人送沐浴的水进来,房间内布满了喜缎。 原来... 林妙音后退一步,只觉得荒唐,多年前自己看的那本小说已经完结了,作者烂尾了。 自己还唠叨过很多次,男女主在一起的结局也太草率了,没想到十多年后,自己倒是穿进来了? 想到书中的情节,林妙音哆嗦了一下。 她绝对不会,让书中那些怨念纠葛的事情发生! 林妙音看向月色,脑中忽然出现一些画面,一股股记忆塞入脑海中,她痛的闭眼。 一声声梆子敲过,林妙音猛地醒来,床旁躺的是脸上有了岁月痕迹的北宫攸。 大梦初醒,一切的一切,尘埃落定。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