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神游戏》


 第1章

    《猎神游戏》作者：宁竹勉【cp完结】
    简介：
    冰块脸半智能体攻x白切黑神君殿下受
    陆夏衍，专为猎杀妖族而生，是一台冷血无情的智能体兵器，可他却爱上了一个人。
    那人明媚可爱，不嫌他话少面瘫，还很会哄他。与杀戮作伴的陆夏衍头一回感受到人间温暖，为与爱人远走高飞，他费尽心机要摆脱实验舱的控制。
    谁知行动当天，他却中了妖族的奸计，机械臂损毁，发不出一枚子弹，全身残破不堪，鲜血淋漓，被丢进暗无天日的囚牢。
    而爱人摇身一变，竟成了妖族的神君。
    神君卓亭安高高在上：“只要你交出芯片，本座就留你一命。”
    陆夏衍疯得像丢了肉骨头的恶犬：“芯片储存着智能体的记忆，你拿走它，我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卓亭安冷笑：“这与本座何干？”
    陆夏衍心灰意冷，当着卓亭安的面，亲自剥下芯片，一键完成格式化。
    就此，他的世界再也没有卓亭安。
    *
    陆夏衍又成了武器，在某次执行任务时，不巧遇到妖族的神君。
    可这位神君没有传闻中的冷酷，反而对他百依百顺，毫不知情的陆夏衍再次沦陷。
    直到记忆回笼，连续两次的欺骗让陆夏衍怒不可遏。
    神君红着眼，跪在他脚边求他：“本座是真心的，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陆夏衍无波无澜，抬枪指向卓亭安的心口：“很好，但半智能体不需要爱情。”
    标签：强制爱、前虐攻后虐受、不适合各类极端控党、受追攻、强强、剧情、欺负美人、相爱相杀
    第1章 你的唇比心软
    “哐——”任蘅城的地牢大门被人推开。
    骤然亮起的光线刺得陆夏衍眯起眼，他被悬吊在这里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全身上下都散了架。
    来人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你就是北陆实验舱排行第一的半智能体？呵！猎杀咱们上千妖族，好了不起啊！可再了不起，还不照样要栽在咱们神君手里？”
    陆夏衍眼神涣散，在他的认知里，妖族是潜伏在人类社会里最肮脏的害虫，是北陆实验舱持有者亲自下令要诛杀的生物。
    他想不起来自己到底猎杀了多少妖族，但却清楚记得这妖族看守嘴里的神君是自己的爱人。
    陆夏衍松开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是……卓亭安……让你来的？”
    “姓陆的！”妖族看守伸出一只黑色的利爪，怒冲冲地指向他，“你现在就是一堆废铜烂铁，怎敢直呼神君他老人家的名讳！”
    这看守只有一米的个头，全身被坚硬的鳄鱼皮覆盖，有非常明显的妖族特质，是个低等妖族。他刚一骂完，手臂就像一根橡皮水管忽地伸长，按下远处的开关。
    顿时，捆住陆夏衍的双手的铁链就“哗啦啦”地松开，陆夏衍像个水泥袋子似的，从半空中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陆夏衍痛哼一声，他的机械臂早被砸烂，密密麻麻的电线暴露在外，可与触觉神经相连的minibee传感器却被恶毒的保留下来，只为让他更清晰的体味疼痛。
    “快走，神君殿下要见你！”
    看守拽住陆夏衍右手腕上的一截铁链，不由分说就往外拖。
    嵌在礁石地里的贝壳和藤壶，瞬间在陆夏衍身上脸上割出无数道血口，看守却视若无睹，把陆夏衍当狗似的一路拖行。
    陆夏衍头脑昏沉，但改造过的眼睛依然能精准地将画面扫描下来。
    这个地下溶洞构成的地牢显然不是人类的地盘，钟乳石上寄生着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眼球，它们正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好等他经过后，跳下来吃掉他拖曳出来的长长血迹。
    陆夏衍昏了醒醒了昏，不知过了多久，那看守终于在一扇很重很高的铁门前停下。
    没等看守汇报，门后就传来了声音：“来了？”
    陆夏衍一瞬清醒，他猛地抬头，眼底猩红一片。
    这是他无比熟稔的声音！
    “是……安安？”他呼吸粗重，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他依然不敢相信，那个任性又善良的人，那个拉他出深渊泥泽的人，会是妖族的神君。
    门后又传来一声轻笑：“来了那就进来吧。”
    话音刚落，沉重的铁门“轰”地往两边自动打开，陆夏衍随即被看守一脚踹了进去，接着铁门又“轰”的合拢。
    陆夏衍趴在柔软的地毯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坐起身。
    门内与阴冷的溶洞截然不同，这里开了地暖，装着明亮的led灯，可布置的却像古代纨绔子弟的书房，书卷画轴乱糟糟地散了满地。
    而那声音的主人穿着一件黑色对襟长衫，长发被金属发冠高高束起，正懒洋洋地单手撑着脑袋，支着条腿，歪坐在一矮几后面。
    卓亭安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和轻蔑，对陆夏衍扯出一个讥讽的笑：“走不了了？怎么不爬过来？”
    “……”陆夏衍呼吸一滞，神君打扮的卓亭安让他挪不开眼。
    卓亭安看着不过人类十八九岁的模样，雪白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宛如画中仙一般。
    可惜他眉眼间充满戾气，手段毒辣狠厉，不像神君，倒像修罗。地牢里的那些重犯再是嚣张，但只要听到卓亭安三个字便会吓得双股战战。
    陆夏衍捏紧了拳，视线几乎无法从那张面孔上移开，他还没开口，就见卓亭安左手忽地撑桌，一个翻身坐到小几上。
    一根铁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右手食指上的黑铁环中射出，铁鞭圈住自己的脖颈，将自己狠狠拽到他跟前。
    陆夏衍扑摔在卓亭安的脚边，身上的血溅到对方锃亮的皮靴上。
    卓亭安蹙眉，整个书房像被按下了灯光开关，一秒切成了暗色。
    那些书册画卷竟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一路喊着“快起来，神君他老人家生气了”，一眨眼的功夫就都回到了金丝楠木的书架上。
    卓亭安揪住陆夏衍的头发：“听说，”他将人猛地提近，“你喜欢本座？”
    陆夏衍扬起头，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接着扶住矮几边猝然站起。
    卓亭安带着挑衅的笑，顺势仰面倒在矮几上，发冠掉落，长发如瀑，瞬间铺满了大半张矮几。
    陆夏衍单腿踩上矮几，他身材高大，轻易就将人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他掐住卓亭安那截纤细的脖颈，上面还残留着自己的印记。
    陆夏衍熟悉那滑腻的触感，清楚它会在什么情态下脆弱颤抖，它还发出过别人从未听到过的柔软声音。现在，它又落在自己手里，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轻易掐断！
    陆夏衍五指收紧，颤声质问：“到底……为什么！”
    卓亭安完全不怕，他眨了下眼，突然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哥……”
    “……”陆夏衍的双眼在这声“哥”里瞬间泛起雾气，放在对方脖颈上的手也蓦地一松。
    卓亭安万分心疼地摸了摸陆夏衍的脸颊：“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安安看了好难受。”可紧跟着他却“噗嗤”笑出来，“陆夏衍你好天真，怎么这都能信！”
    他抬脚踹开陆夏衍，直起身子时还咯咯地笑个不停，仿佛陆夏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等好不容易笑够了，他才嫌弃地摇摇头：“不好玩，半智能体动了真心和普通人类也没什么区别。”
    刺耳的笑声刀子似的割着心脏，比脸上身上的伤疼千百万倍，陆夏衍目眦欲裂：“你把我妹妹藏哪儿了！”
    “扒皮抽筋熬肉汤了，肉有些柴，不好吃。”
    “卓亭安！！”
    “嗳，”卓亭安举手，“本座在。”
    陆夏衍胸口剧烈起伏，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本就是个寡言少语、不善表达的人，他还是不信卓亭安会真的杀了自己的妹妹。
    “好了，”卓亭安愉悦地拍了拍双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昔日的“爱人”，毫不留恋地说，“是时候为你枪下的3154个无辜妖族赎罪了。”
    “你到底……想怎样？”
    卓亭安理所当然地说：“本座要你的翎羽ii代芯片。”
    一卷画册没站稳，“啪”的摔下来。
    这回轮到陆夏衍笑了，他来之前就知道卓亭安的目的，但听对方亲口承认还是忍不住心痛，他躺在地上，抬起残破的机械臂盖住双眼，笑得像个疯子。
    其实，在遇到卓亭安前他并不会笑。
    在别人还在幼儿园为几个变形金刚哭闹打架的年纪，陆夏衍就被北陆实验舱拖上了人体改造的手术台，多年非人的折磨让他连牵动嘴角这种程度的微笑都难以做到。
    陆夏衍放下机械臂，满脸的血污已被冲刷出两道突兀的泪痕，他像丢了肉骨头的狗，伸手握住卓亭安的袖摆，将人拽到自己身上，又紧紧抱住。
    “为了得到这块芯片，神君要牺牲到和我上床的地步？我不信！”

 第2章

    卓亭安的眼里闪过羞恼，伸手推他胸膛：“少废——”
    谁知陆夏衍摁下他的后脑勺，泄愤似得咬住他的唇。
    “……唔！”卓亭安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就祭出了铁鞭。
    陆夏衍的半边身子霎时皮开肉绽，可他却死死箍着卓亭安的脑袋，牙齿疯了般啃咬那点软肉，仿佛要把人生吞。直到鲜血顺着两人的唇缝滴落，陆夏衍才将人猛地推开。
    卓亭安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他气息不稳，眼尾显出亮晶晶的红色鳞纹，抬起手臂拼命擦嘴。
    “神君殿下的唇好软，”陆夏衍冷笑，“比心软。”
    卓亭安像被人打了个耳光，他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掀开陆夏衍黑色背心：“本座不过是被疯狗咬了口！”
    他在陆夏衍的腹肌上慌乱地来回摸索，终于在左腰处摸到一块硬币大小的芯片。
    翎羽ii代芯片是北陆实验舱最尖端的处理器，虽然现在与北陆总台服务器失联，但红色信号灯依然在顽强闪烁。
    “卓亭安，”陆夏衍突然扣住他的手腕，“你知道半智能体被剥离了芯片会怎样？”
    卓亭安面上很红，显然还没从刚刚那场亲吻里缓过劲来：“会怎样？”
    陆夏衍语气突然变得异常柔软：“这块芯片，储存着半智能体的所有记忆数据，你这样剥掉它，它就会自动格式化，到时候我便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卓亭安一愣，随即笑了声：“这与本座何干？”
    “还有，”陆夏衍深深地看着他，徒劳地想把这人的模样刻进自己很久不用的人类大脑里，“芯片剥离比半智能体改造手术更要痛上十倍，目前北陆实验舱没有一个半智能体能够忍受，安安……”
    他顿了顿，“我会死。”
    卓亭安瞳孔骤缩，面上的红潮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过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舌头，阴狠笑道：“那岂不正好？省得本座亲自动手。”
    陆夏衍沉默了，在与卓亭安相处的时光里，自己从来没有拒绝过卓亭安的任何请求。
    但这次，他要自己的命。
    陆夏衍抓住卓亭安的手，将它放到自己那块芯片上，临了还是忍不住，要与那些葱白的手指再纠缠一番。
    自己还没告诉他，只要完成这次北陆实验舱布置的任务，他就能摆脱实验舱的控制，与他远走高飞。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心如死灰地闭上眼：“那我祝神君大人得偿所愿，万事顺遂，但如果我能活下来——”
    他带着卓亭安的手往自己的肌肉里狠狠一挖，鲜血顿时喷涌，竟徒手，生生将翎羽ii代芯片剥下。
    “今日之痛，我必将十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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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哼～偷偷开个文。
    第2章 怎么能找男三陪？
    半年前，陵嘉市。
    南口海湾边的小旅馆里，陆夏衍腰背笔挺地坐在沙发上。
    “陆先生。”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人坐在他对面，“你不会对这份合同不满意吧？不是姐吹牛，这南口海湾就属我们旅馆能给出那么高的报酬了。”
    陆夏衍眼珠子都没动一下，背书似地回答：“离姐，我前天刚到陵嘉市，只想找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薪酬方面我能适当降低。”
    这当然是陆夏衍准备的台词，他是北陆实验舱开发的半智能体，日常工作是秘密猎杀潜伏在人类社会里的妖族，但昨日却被强行塞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任务。
    实验舱要他在三个月的时间里寻找一艘二十年前丢失的流光凤凰号。
    这流光凤凰号是实验舱研制有十年之久的重型舰载机，只航行了一次便销声匿迹，可昨天它突然发出了微弱的信号，而定位就在这个不起眼的小旅馆里。
    陆夏衍要在不打扰普通人类的前提下寻找重达10万吨的舰载机，最快捷有效的办法便是——入职这家叫“海湾游记”小旅馆。
    这不是他擅长的工作，类似的任务，北陆实验舱会派发给专攻社交的半智能体，这次也不知是为何，但自己没有质疑和拒绝的权力，除非遇到麻烦才能申请解绑任务。
    “我们招聘的是室内设计，一般是不提供食宿的，但……”钟不离涂着芭比粉色号的嘴唇突然上翘，她露了个油腻腻的笑，“长成你这样的，也不是不可以。”
    陆夏衍疑惑：“嗯？”
    吧台后蓦地冒出三个服务员的脑袋。
    第一个：“离姐出手了！我看这人挺符合老板需求的。”
    第二个：“哪符合了？你看他到这都一小时了，跟个木头似的，连个笑都没有！”
    第三个：“帅就完了，你管他是不是木头？”
    他们说得太大声，陆夏衍往吧台这茫茫然地望了一眼。
    刚刚还说帅就行的人立马嫌弃地“咦”了下：“你说得对，是木头，还是榆木疙瘩的那种。”
    钟不离轻咳了声：“陆先生，其实我们还在招聘一个岗位，主要负责老板的安保工作，以及陪同用餐、聊天、应酬这些。”
    她胖乎乎的手指推了下黑框眼镜，漏出眼角的一堆褶子，“虽然你看起来不太机灵，但你要是兼了这个岗位，别说包吃包住，薪酬也不用降低。”
    陆夏衍愣了几秒，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双手带满宝石戒指的富婆形象，什么安保，这不就是妥妥的三陪么？
    陆夏衍从小被北陆实验舱当武器培养，除了猎杀从不踏出实验舱半步。
    他在正常世界生活的日子只在4岁前，平时和半智能体同僚都聊不到一块，更别说和狡诈的社会人虚与委蛇了。
    “不用。”陆夏衍笔笔直地站起来，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准备回去申请解绑这份超出能力范畴的差事。
    “哎陆先生您别生气！”钟不离心急慌忙地拉住他，“咱们这是正经岗位，只要你留下，别说包吃包住了，工资翻倍也行啊！”
    陆夏衍还是那两个字：“不用。”
    “我说你这人怎么——”钟不离突然住了嘴，她发现陆夏衍压根没生气，甚至自己就没在这人脸上看到任何表情。
    钟不离讪讪地松开手，生出个诡异的念头，这人不会真是块木头吧？
    陆夏衍头也不回地穿过走廊，谁知今日那么古怪，他才拉开门往外走了一步，就与人撞了个满怀，对方的头戴式耳机和游戏机听哐啷啷地全砸在了地上。
    陆夏衍一愣：“……抱歉。”
    对方年纪不大，看着十八九岁，套着件宽大的黑色体恤，透着股不讨人喜欢的痞气，可偏偏有一张极好看的面孔，违和感十足。
    他捡起摔成半截的耳机和屏幕碎裂的游戏机，冲陆夏衍晃了晃左手：“这是dgg最新款的耳机。”又晃了晃右手，“这是全球限量100台的颂姬5游戏掌机。”
    青年嘴里的这些陆夏衍毫无概念，但自己平时也会修理机械臂，他近乎于天真地开口：“我可以修修看。”
    青年像看怪胎一样看着他，接着“哈”了一声，抬脚往屋里去：“离姐，我回来了！”
    钟不离都没抬眼：“晚上吃面还是吃饭？”
    青年认真想了想：“太热，冷面吧。”
    陆夏衍转身：“如果你不想修，我可以转账给你。”
    青年像没听见似的，他坐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冰水，汗水细细地覆在那张白面皮子上，亮的晃眼。
    怎么会有人生的那么白？陆夏衍一眨不眨地盯着青年瞧，并不知道这样的目光实属冒犯：“你不想转账的话，我也可以去取现金。”
    青年将水一饮而尽，还是没理他。
    “那……”陆夏衍犹豫了下，“我走了。”
    “站住，”卓亭安终于出声，他笑盈盈地看向陆夏衍：“谁准你走的？”
    “锁门，”他冲三个服务员扬了扬下巴，“把他拖过来打一顿！”
    那三个服务员面面相觑，卓亭安没指望他们真会动手，他先一步跳下吧凳，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陆夏衍的领带。
    陆夏衍的右臂瞬间发生了变化，外裹的人造皮肤被里面的机械设备切出一个直径3cm的圆，一截枪管顶开这块圆皮盖，露出黑洞洞的枪口。
    仅1秒，这款新研制的机械臂就能为半智能体自动开启反击机制。
    只是陆夏衍此刻不需要反击，半智能体不能攻击人类，也不能将北陆实验舱暴露在人类面前，这是铁律。
    他将变形的手臂蓦地藏到身后，同时侧脸，堪堪躲过卓亭安的拳头，而机械臂也在眨眼间恢复了原样。
    陆夏衍被卓亭安拉的往前踉跄了一步，可他只是懵懂地看着对方，不解道：“为何要打？”
    卓亭安将那截领带在手上绕了几圈，冷笑道：“光那台游戏掌机就花了我8万海纳币，我不揍你难道让你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8万？
    陆夏衍震惊，这在海纳国已经可以购买一辆中配电动车了，而陆夏衍对游戏掌机的概念还停留在幼时，他依稀记得那个掌机是红色的，里面只有一个俄罗斯方块，压根没想到对方巴掌大的东西居然那么贵。

 第3章

    那三个服务员见架势不对，纷纷围上来苦劝。
    “老板，打赢坐牢，打输住院。”
    “老板，他是来应聘室内设计的，他试稿的图纸比之前orange design创意团队好了不止一倍！”
    “……可他不想在我们这干。”
    陆夏衍垂下眼，对方修长的手指被黑色领带衬得几乎透明，干干净净，没有宝石戒指，而他正扬起的脖颈也拱起一道漂亮的弧线，再往下，是一马平川的胸膛。
    至此，陆夏衍不得不得出结论，这要找男三陪的旅馆老板，确实是个男的。
    “不揍也行。”卓亭安松开陆夏衍的领带，“你留下来打工还债。”
    陆夏衍觉得也成，他不仅没完成任务，还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回实验舱只会遭到残酷的惩罚，已有不少半智能体因熬不过惩罚而被迫报废，他不想冒这个风险。
    “我可以负责设计。”
    “半年，”卓亭安变得意外的爽快，“我不会支付你一分钱工资。”
    “半年太久。”实验舱只给了陆夏衍三个月的时间。
    “也行。”卓亭安终于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推到他眼前，“只要你再兼了这个岗位，这样你三个月就能偿还欠款了。”
    陆夏衍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只是奇怪：“你……为什么非要弄这种颜色服务？”
    卓亭安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笨蛋了，那么明晃晃的圈套，这人竟没发现，他笑了出来：“什么颜色服务？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完了憋不住还要逗他一逗，“离姐，你没和他说这个岗位只要陪吃陪喝陪玩，但不用陪睡么？”
    陆夏衍不至于不懂“陪睡”的含义，但还是想不明白，便问：“男的和男的，要怎么睡？”
    卓亭安面色古怪地深吸了一口气，他把笔“啪”得放到桌上：“先签了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至于你不懂的地方——”
    他咧开嘴，笑道，“我会慢慢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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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亿点点海星，来亿点点评论?????
    第3章 他好像宠物狗
    陆夏衍签完合同，就被钟不离带去了一间单人宿舍。
    宿舍房间不大，摆了张床就寸步难行，好在有一面正对大海的落地窗，能看见实验舱没有的好风光。
    陵嘉市沿海，四季如春，哪怕现在是2065年，几乎人手一台便携式vr眼镜，只要付费就能让眼睛到各种地方旅游，可人类还是喜欢到海边接触真正的大自然，因此，此刻海滩边还有不少游客。
    陆夏衍出神地望了会在沙滩上捉螃蟹的一家三口，接着默默拉上窗帘，用手表在昏暗的房间隔空投出一块屏幕。
    屏幕泛起幽幽的绿光，上面显示出一张卫星地图，有个小红点在中心位置断断续续的闪烁。
    陆夏衍皱眉，流光凤凰号正在竭尽全力地发射信号！
    它庞大的体积只可能被埋在这里的地底，但自己刚刚用机械臂探测，发现此处往下2000米，只有矿石、泥沙、洞穴、地下水和不知名生物，压根没有流光凤凰号的踪影。
    这不合常理，难道真如传闻所说，这艘特大战舰其实是落在妖族的手里？
    但陆夏衍很快就排除了这个可能，自己并未在附近探测到妖气，除非对方是万年大妖，道行高深且极善伪装。
    然而，这种等级的大妖并不多见。
    “咚咚咚”有人敲门，陆夏衍立马收起屏幕，转身开门。
    来的是钟不离。
    就这点时间的功夫，她已经换了条荷叶边粉色包臀裙，换了双玫红漆皮高跟鞋。
    陆夏衍头一次不想要这双能够捕捉细节的改造眼珠，他没有恶意，只是单纯不想看到肥肉从鞋口争先恐后挤出来的画面。
    “拿着，”钟不离塞了团皱巴巴的布到陆夏衍手里，“马上吃饭了，你先换件衣服，老板不喜欢你穿的正儿八经的。”
    陆夏衍不解：“为何？”
    钟不离丝毫不给面子：“因为太像木头。”
    五分钟后，陆夏衍顶着张面无表情的脸，套着呆头呆脑的达达鸭卡通t恤，端端正正地坐在卓亭安对面，开启了他的陪吃工作。
    卓亭安捧腹大笑，完了点评：“相当适合，十分可爱。”
    今天晚饭是冷面，用茭白丝、肉丝和青椒丝做浇头，再在面条上淋满一碗花生酱，冰凉爽滑。
    卓亭安撩起一筷子就往嘴里塞，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道：“我今天找供应商，忙得午饭都没吃。”
    陆夏衍不说话，也不动筷，只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位新上司。
    对方的眼尾有颗极浅淡的小痣，正以20年1mm的速度极缓慢的生长，那段白皙的脖颈里，血液流过颈动脉的速度为54厘米每秒，而那张红润的嘴唇……
    陆夏衍眨了下眼，此刻沾上了浓郁的花生酱汁。
    卓亭安本想无视陆夏衍赤裸裸的视线，可吃了几口，发现还是受不了，他搁下筷子：“不准盯着我看。”
    陆夏衍立刻站起，转身，拿背对着卓亭安，开口：“好。”
    “……算了，”卓亭安头疼，“你转回来，坐下。”
    陆夏衍跟机器人接受指令似的，转回来，坐下，继续盯着卓亭安的嘴角，和上面的花生酱，目光清澈愚蠢，又肆无忌惮。
    得！这面是没法吃了。
    “我脸上有东西？”
    陆夏衍摇头。
    “那你干——”
    陆夏衍突然伸出手，粗糙的指腹刮掉了卓亭安唇上的花生酱。
    这下他心里舒服多了，说：“是嘴上。”
    卓亭安差点发作，但还是忍了：“吃你的。”
    可陆夏衍还是没动，手指上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
    “你花生过敏？”
    “不是，是我没吃过面，也……”陆夏衍犹豫了下，“不会用筷子。”
    卓亭安震惊：“……哈？”
    北陆实验舱对半智能体有严格的饮食规划，食堂每日提供的不是热气腾腾的餐食，而是一颗颗根据科学膳食配比制成的浓缩胶囊，能够起到快速补充能量的作用。
    不要说面条了，陆夏衍连米饭都忘了是什么滋味。
    卓亭安难以置信：“你是西部地区过来的难民？”
    陆夏衍摇头。
    “那就是长年在野外当兵？”
    陆夏衍这回没摇头也没点头，因为他发现自己犯了个低级错误。
    北陆实验舱的一切都对人类保密，普通人连“北陆”二字都没听过，何况是惊世骇俗的半智能体？
    自己要是再这样口无遮拦，被卓亭安发现了真实身份，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这样细究起来，北陆实验舱把这样的任务派给自己也实属古怪。
    “算了，”好在卓亭安也没刨根问底，“筷子拿起来，我教你。”
    卓亭安脾气不好，但在教人方面却出奇的有耐心，他像对幼儿园小朋友第一次用筷子那样，用慢动作示范了一遍，又示范了一遍。
    吧台后又冒出三个服务员的脑袋。
    第一个：“我瞎了？老板居然会那么好心？”
    第二个：“你是瞎，老板这是把姓陆的当成了弱智！”
    第三个：“你俩都瞎，老板分明是想玩扮家家游戏，毕竟他游戏机坏了。”
    他们说得还是大声，卓亭安直接甩来个眼刀。
    三人缩回吧台下面，其中一个：“懂了，老板说这是情趣。”
    陆夏衍是个好学生，卓亭安示范了两遍就学会了，他扒着盘子完全不顾形象，一盘满满当当的面条眨眼就都进了肚子，连盘子上残留的花生酱都没放过。
    完了他放下空盘，意犹未尽地抹抹嘴。
    原来，正常人类是这样吃饭的。
    虽然还没找到流光凤凰号，但这样的陪吃工作似乎也不坏，而且一天能进行三次。
    卓亭安憋笑：“好吃吗？”
    “好吃。”陆夏衍对这位下午还嚣张跋扈的上司有了改观，又跟了句，“谢谢。”
    卓亭安突然想到被人捡回家的流浪狗，随便扔点吃的就摇尾巴的那种。
    “别谢，你陪吃工作不合格，要付我学费。”
    “怎么付？”
    “你会打架吗？”
    “嗯。”陆夏衍只会这个。
    “两周后有个同行搞的酒会，因为对方得了年度旅行必住金奖，所以邀请了不少同行去看他炫耀，那人我特别讨厌，你和我一块去。”
    陆夏衍不假思索地点头：“好。”
    卓亭安任务布置完了，俩人又不熟，加上陆夏衍沉默寡言，卓亭安用了点水果，这顿晚饭也就结束了。
    这会儿他已经走出了饭厅，才发现陆夏衍还腰背笔挺地坐在那儿，他转过弯来，这人是在等自己的指令。
    卓亭安看着他，越看他越像宠物狗：“行了，回去吧。”
    陆夏衍依然不假思索地点头：“好。”

 第4章

    卓亭安眼角抽了抽，这声“好”，和“汪”似乎没有区别。
    陆夏衍这才站起来，但还没跨出几步，机械臂就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一道只有自己听得到的电子女声在耳边响起：
    orange design创意团队队长于1秒前失去生命体征。
    案发地点：陵嘉市南口海湾宁丘村奚南路向北10米处
    嫌疑目标：妖族2只
    【北陆舱舱】判定【陆夏衍】为距离最近的半智能体，请于8分钟内完成猎妖任务。
    猎杀可得积分：10分/妖
    陆夏衍顿住脚步，这个orange design创意团队的名字十分耳熟，这人今天才来这里面试，晚上就被妖族杀害，加上流光凤凰号的定位也在此处……
    陆夏衍不由地看向卓亭安。
    “怎么了？”卓亭安问。
    “没事。”陆夏衍回神，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我回去休息了。”
    他从来不信没有证据的事。
    ***
    从“海湾游记”到作案地点最快也要6分钟。
    陆夏衍从宿舍的落地窗翻身而出，6分钟后，一秒不差出现在那条荒无人烟的村路上。
    路灯已被恶意破坏，浓烈的腥臭扑鼻而来。
    暗处，一个长着鸟头人身的妖怪，正伏在一滩已经看不清形状的鲜红肉团上，疯了似地啃咬。
    他吃得太过忘我，连自己的妖族特征漏了出来都没发现，直到某个坚硬的东西抵住后脑才觉不对劲。他惊恐地回头，尖利的鸟嘴上还有没抹干净的碎肉。
    月光下，一条碳钛合金的机械臂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像死神挥起的镰刀，正直直地指向自己。
    妖怪的鸟脸顿时煞白。
    是……他双目圆睁，半智能体！
    陆夏衍的双眼比夜还要黑，“报告【北陆舱舱】，”他面无表情地开口，“目标已锁定，minibee判定其为成年妖族。”
    minibee是安装在机械臂里的两颗传感器，除了链接触觉神经，还能对其触碰的物品进行快速的数据分析，是实验舱研发部近年来最拿得出手的产品。
    之前陆夏衍探测旅馆地底，靠的就是这两颗仅有螺帽大小的东西。
    此刻，那鸟妖已被吓得软倒在地，可他又哆嗦着虎腿努力爬起，飞也似地往村里狂奔。
    陆夏衍没追，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继续道：“周围无其他生命迹象，无暴露风险，符合行动条件。”
    接着，机械臂像积木似的打开，一把ash-56式手枪从一堆电线和精密器械里升起，陆夏衍抬起左臂，上膛，左手食指搭在扳机上。
    “陆夏衍，报备完毕。”
    第4章 来了个美妖？
    “砰！”陆夏衍扣动了扳机。
    一枚白色昙花造型的子弹从枪口飞旋而出，以500m/s的时速直逼鸟妖，可就要击中的刹那，鸟妖却凭空消失了。
    子弹骤停半空，垂直掉落，陆夏衍冷声：“低等妖族。”
    话音刚落，他的眼珠切换成网格状，整条村路霎时变成三维环境透视图。房屋、地基、绿化带、下水道的内部结构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周围安静的诡异，三维环境透视图上闪烁着各种数字，其中蓝字显示这里的平均风速为0.2m/s。
    但有一处却高达1.5m/s，这是妖族粗重的呼吸改变了气流的速度。
    在绿化带！
    陆夏衍再次上膛，转身的同时冲着花坛直接射击。
    整个水泥砌成的花坛“轰”得炸开，鸟妖破土而出！
    这鸟妖急忙张开翅膀，他盘旋而起，鸟爪一扯，竟将黑夜像纸一般撕出个小口，他躬起身就要往裂缝里钻。
    眼睛是陆夏衍最好的瞄准镜，他眯起眼，手指微动，两枚掉在地上的昙花子弹就像被无形的丝线蓦地勾起！
    接着，昙花子弹跟随陆夏衍的手指移动，如离弦的箭直逼鸟妖。
    子弹在鸟眼里猝然放大，只见鸟妖低喝一声，整个身子顿时缩小一倍，子弹贴着他的头皮嗖嗖飞过。
    “呼、呼……”鸟妖喘着粗气，冷汗直流，还没缓过神，背后竟传来子弹的破空之声。
    怎么回事？不是躲过了么？
    可他没来得及回头，两枚子弹已分别从他咽喉和脑门穿过，接着，他就像破麻袋似的，从空中重重砸在陆夏衍的脚边。
    “是、是lxl子、子弹……”鸟妖的妖身正快速融化成绿色黏液，他双眼暴突，几乎脱出眼眶，他凶恶地瞪着陆夏衍，已经软化的鸟嘴发出不甘地嘶喊，“你是陆……！”
    “陆夏衍。”陆夏衍平静地替他补充。
    无论男女老少，就没有妖族不知道lxl子弹的“赫赫威名”，只因被lxl盯上就根本无法逃生，若是把死在lxl下的妖族尸体扔到南口海湾，那就是堆成座山还不够塞的。
    lxl是当下北陆实验舱唯一拥有无线通讯连接的子弹，理论上，半智能体能通过机械臂来调整子弹在空中的运动轨迹，原本是研发部又一伟大发明。
    可事实上，子弹离膛后的速度，导致半智能体只有0.2秒的时间做出判断，这太玄幻了，没有半智能体能做到。
    除了陆夏衍。
    于是这款快报废的伟大发明就成了陆夏衍的专属，让他稳居北陆猎杀排行榜的榜首，也让陆夏衍三个字和lxl一样在妖族中“赫赫有名”。
    此刻，那只鸟妖抬起鸟爪，用尽全力对陆夏衍做了个侮辱性的手势，接着，他彻底化成一滩绿色黏液，滑进旁边的下水道中。
    整个猎杀过程只有51秒。
    北陆舱舱的电子女声随即响起：“恭喜您获得10积分，目前您的猎杀榜总积分为——”
    “闭嘴。”陆夏衍打断它，眼珠往后滑动，“还有一只。”
    靠海边的村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鱼腥味，一排排晾晒鱼干的架子被村民摆在路的两边。
    陆夏衍不用切换透视，都能看到一团圆滚滚的东西蹲在晾鱼架间瑟瑟发抖。
    那东西感受到冰冷的视线，直接“哇”得一声哭出来：“本、本喵我……只是太饿了！可再饿本本喵也不会吃人的！”
    居然是个小男孩，不过人类六七岁的模样。
    他扬着肉嘟嘟的小脸，圆溜溜的绿眼睛里全是泪水，一对猫耳从金黄色的头发里冒出。
    陆夏衍不用minibee判断，也能看出这是一只十分年幼的猫妖。
    妖族善于伪装，他们要是扮成人类混进人堆，就很难看出端倪，他们只有饿到发狂才会暴露自己的妖族特征。
    可像小猫妖这样的低等妖族，除非有高等妖族的庇护，不然很难完全掩盖自己的妖族特征，被北陆实验舱查到是迟早的事。
    陆夏衍跨步过去，ash-56手枪弹容量仅为三发，现在还剩一发，对付小猫妖已绰绰有余。
    “喵我我只是偷偷偷鱼干吃！”小猫妖一边往后挪动屁股，一边拿出条被啃了一半的鱼干，“喵我根本不不不认识刚刚那个坏鸟妖！”
    陆夏衍无动于衷。
    小猫妖又万般不舍地拿出另外一条完整的鱼干，用手指推过去，“叔叔饶了喵，喵请请叔叔吃鱼！”
    陆夏衍并不动容：“你现在吃鱼，长大便会吃人。”
    他抬起机械臂，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小猫妖，冷冰冰道，“妖族，向来如此。”
    陆夏衍不信妖族，哪怕是一只幼年猫妖。他浪费几秒做解释，是对幼年妖族最大的慈悲。直到现在，他才展示出半智能体真正的冷酷，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19年前，陆夏衍4岁，他进入了北陆实验舱，每个人都告诉他妖类害人，他在实验舱学习的资料案例，也每条都骇人听闻。
    子弹脱出枪膛，小猫妖两眼一翻，吓昏了过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一条黑色铁鞭从天而降，“叮”的一声，快准狠地抽中了lxl子弹。
    子弹爆裂，现场发生了一场小型爆炸，村里的狗此起彼伏地吠叫起来。
    陆夏衍皱眉，难道这里还有第三只妖？
    他顺着铁鞭向上望，高速飞行的子弹被半途截胡的概率只有亿分之一，这妖绝不是善茬。
    但陆夏衍没有看到铁鞭的主人，却看到一块黑布。
    一块单纯的，真实存在的巨大“天幕”。
    它将整条路、整个村，甚至整片南口海湾的上空统统遮盖，还从半空中垂下一根长长的铁鞭。
    这个超自然画面只要被任何一个恰巧抬头的村民看到都是巨大的灾难。
    陆夏衍还没遇到过这种级别的妖族，他瞳孔微缩，抬起机械臂：“呼叫北陆舱——”
    话还没说完，那天幕就动了。
    陆夏衍怀疑，那天幕之上有一个巨人，正踩着黑布从远处狂奔而来，扑面而来的恐怖灵压一路掀翻了路边的树木。
    “……”
    这动静太大了，这点时间已经不知道被多少路人瞧见，今晚北陆后勤部麻烦大了，陆夏衍必须速战速决。
    他放弃呼叫外援，而是面目狰狞地拽住那截铁鞭，在机械臂上绕了几圈，又后退助跑了几步，陆夏衍以为起码得废掉这条机械臂才能把那妖拽下。

 第5章

    谁知他只是稍稍用力，那妖就宛如一片羽毛，被自己从天幕中轻轻地扯落下来，而那块惹出大麻烦的天幕也温柔地收进了他的后背之中。
    这妖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鱼皮鸟毛。
    而是一身古代制式的黑色对襟长衫打扮，墨黑的长发披泻在背，其间流淌着暗红色的灵流。妖的黑纱斗笠恰巧被微风掀起一角，露出白皙的下巴和精巧的喉结。
    是个男妖，还是个美妖。
    陆夏衍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自己的机械臂还缠着铁鞭，铁鞭的另一端正握在这妖的手里。
    就算是实验舱记录在册的高阶大妖，也没法在使用大量灵力时，把妖族特征隐藏的如此完美。
    但陆夏衍有minibee，靠一条铁鞭连接也足以将对方分析的明明白白。可这回他失算了，minibee读取了信息，却半天加载不出答案。
    怎么会？！
    陆夏衍还在惊诧，就听那斗笠下传来轻笑：“你猎杀那只坏了规矩的鸟妖，本座不拦你，可你怎么还要为难一个小孩？”他摇摇头，点评，“太不厚道。”
    这妖刚一说完，那条绕在机械臂的铁鞭就蓦地一松，又像长了眼睛似的往自己身上狠狠抽来。
    陆夏衍长期训练的肌肉先一步做出条件反射，他身子整个后仰，可还是被铁鞭刮到了脖颈。
    一枚鲤鱼印记在他的脖颈处悄悄闪现，又倏地没入衣服里，在陆夏衍瞧不见的地方，一路游到腰腹处的芯片中。
    陆夏衍下意识地捂住腹部，芯片刚刚有0.03秒的突然失联，但那怪异的感觉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这对半智能体来说不算小事，只是现在陆夏衍没时间关心芯片，他再不解决眼下的麻烦，等不明真相的村民们围过来凑热闹，自己就要被北陆实验舱直接给废了。
    他用左手从机械臂里取出一把备用匕首，同时，右边的机械手猛地抓住那截正在回撤的铁鞭尾巴，跟着那股回撤的灵力，迈上几个大步，眨眼他就到了那妖跟前，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那妖显然毫无防备，似是没想到自己会来这招，陆夏衍在他低声抽气的那刻，举起机械手指，捏住了他黑纱斗笠的帽檐！
    “你……！”这妖忍不住低呼出声，他的铁鞭再次扬起，卷住了陆夏衍的机械手指。
    “你果然不敢见人。”陆夏衍反手卷住那条铁鞭，将它牢牢拽进自己手里。
    其实他还是看到了一点，虽然那妖阻止的很快，但自己还是看到那黑漆漆的斗笠里闪过一片暗红色的鳞光。是了，就算是高阶大妖，用了那么多灵力，也不可能不显出一点妖族特征！
    现在这妖已经没有别的武器可使了，陆夏衍势在必得，他举起拿着匕首的手，对着妖的脖颈就要狠狠扎下。
    谁知在这个节骨眼上，那minibee竟加载出了一条解析：瀚星信息数据库显示，此生命体为“神族”。
    陆夏衍的匕首忽地顿在半空，他微微睁大了双眼，将这两个字反复查看，神族……神族？！不是妖族？
    而minibee信息输出的加载条此刻只到50％。
    还有？
    一秒后，陆夏衍瞳孔放大又骤然缩小，minibee终于把更匪夷所思的另一半解析加载了出来。
    第5章 他俩好像不对劲
    minibee卡顿了半天，终于犹犹豫豫地把另一半解析给加载了出来：根据瀚星信息数据库显示，您刚刚触碰到的是“流光凤凰号”。
    “……”陆夏衍这把匕首是彻底刺不下去了。
    这两条解析，每一条都信息量巨大，让人难以消化。
    陆夏衍不由自主地打量眼前的这位神族，确实是人的形状，且身材颀长，手腕莹白，目光往下，嗯……腰也很细，哪儿都不像是一艘10万吨的重型舰载机。
    太荒谬了，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看够了么？”这人声音上扬，带着戏谑，铁鞭趁陆夏衍愣神之际散成一团黑沙，化进他右手食指上的黑色铁戒里。
    陆夏衍手上一空，意识到自己刚刚盯着对方竟盯到走神，这在他的猎杀生涯中史无前例。
    那人轻笑一声：“走了，回见。”他抓起不省人事的小猫妖，一阵风似的跑了。
    陆夏衍没再拦他，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这神族突然出现，并不是要自己的命，而是要给北陆实验舱制造麻烦。
    自然，顺便也给自己制造了麻烦。
    ***
    陆夏衍回到“海湾游记”是晚上9点，整个南海口湾还十分喧闹，甚至灯火通明，刺耳的警笛声不断从远处传来。
    陆夏衍坐在宿舍的床上，打开了手机。
    北陆实验舱对半智能体一直采取封闭式管理，按理陆夏衍并不能拥有手机，但这次任务周期太长，北陆最终还是給他配了部市面上最新款的as21，以防露馅。
    只是他玩得还不太顺溜，翻了半天才找到那个叫“珀引”的社交app，才点开——
    热搜第一：13位村民称看到了外星生物。
    热搜第二：宁丘村被天文爱好者围堵。
    热搜第三：警方劝居民不要前往宁丘村。
    陆夏衍没看评论，他把手机直接关机，扔到桌上，自己还没有收到北陆舱舱发来的紧急召回通知，但不意味着这事能轻易了结。
    “呼叫北陆舱舱。”陆夏衍道。
    北陆舱舱是北陆武装部的任务办公系统，除了发布任务，还负责半智能体执行任务过程中的信息联络，它植入在半智能体的芯片里，用起来比手机方便的多。
    热情的电子女声响起：“北陆舱舱将竭诚为您服务。”
    “我需要有关神族的所有资料。”
    陆夏衍小时候听过神族的故事，还是个一块被送进北陆实验舱的小孩告诉自己的，但那只是民间传说，不能作数。
    “北陆舱舱正在为您链接瀚星信息数据库，请您耐心等待。”过了两秒，“资料已提取，请您查看。”
    那么快？
    陆夏衍双眼转成网格状，一段绿色文字已悬浮在眼前，他立刻细细读来。
    【千万年前，神族统治妖族，妖族唤神族君上为神君，并建造神君庙宇且每日供奉。】
    短短一句话，陆夏衍就觉察出不对劲，这段关系介绍里压根没提到人类。
    【可神族却在一夜之间几近覆灭，妖族也死伤惨重，当今社会只有人类和少量妖族存在，神族已难寻踪迹。】
    怪不得资料调取的那么快，没头没尾，只有100来字，陆夏衍眉头紧缩，问：“神族为何覆灭？”
    北陆舱舱略有遗憾地表示：“这是一级保密资料，需提供部长级以上的签字方能查阅，您是否需要提交签字申请？”
    陆夏衍说是。
    北陆舱舱：“申请理由？”
    陆夏衍：“与流光凤凰号的下落有关。”
    做完这些，陆夏衍给自己的弹匣补充了子弹，又给机械臂上了油，最后还冲了把澡。
    时针已指向10点了，不算太晚，但陆夏衍很累，流光凤凰号竟和神族搭上了关系，这任务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棘手。
    就算是半智能体也一样是肉体凡胎，需要进食，需要睡觉。
    床头放着枕头和薄毯，陆夏衍却碰都没碰，他盘起双腿，依然腰背笔挺地端坐在床上，像老僧入定似的，缓缓闭上了眼。
    ***
    可接下来的两周陆夏衍没等来上级签字，也没等来紧急召回。
    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北陆实验舱不至于真把人给忘了，只是那天晚上的烂摊子让北陆忙得焦头烂额，加上流光凤凰号又得继续寻找，实在腾不出人手来惩戒自己。
    据说这13个村民里有人拍到了照片，导致那三条热搜旷日持久地挂了三天，还登上了《宇宙大发现周刊》。
    北陆实验舱建立30多年，猎妖无数，头一次遇到神族就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
    既然他们没说召回，那陆夏衍就按兵不动。
    那天之后，他还用minibee把“海湾游记”的人都排查了一遍，minibee显示这里没有妖族，没有神族，只有普通人类。
    但流光凤凰号却依旧顽固地从这里发出信号，minibee的准确率高达98％，几乎没有误判的可能，也不知是哪儿出了问题。
    虽然流光凤凰号的事没有任何进展，但陆夏衍的陪吃工作却进行的如火如荼。
    卓亭安中午会吃牛肉盖浇饭、肉酱通心粉这类的简餐，到晚上则吃鲍鱼红烧肉、咖喱珍宝蟹、红焖羊肉砂锅这类的硬菜。
    陆夏衍看得眼花缭乱，每一道新菜，他都要学习一遍，像初来乍到的小孩，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他发现自己的上司酷爱吃肉，桌上可以没有蔬菜，没有主食，但绝不能没有肉。
    这样胡吃海喝没几天，陆夏衍的嘴里就长出了水泡。
    “娇气。”卓亭安不满，但桌上却开始多了蔬菜。
    比如今天是盐水河虾和上汤西兰花。
    “会剥河虾了么？”卓亭安垂眼做着示范。

 第6章

    可陆夏衍压根没看虾，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卓亭安的手指甲，心想，这人的指甲盖圆圆的，像一颗颗会发光的漂亮宝石。
    卓亭安已经习惯了被他“盯”，他顶着直勾勾的视线连眼皮都不抬，捏着虾身，手指一揭，粉橙的虾肉就从虾壳里脱了出来。
    他把虾扔进嘴里：“看会了么？”
    陆夏衍点头：“好看。”
    “……我是让你看剥虾。”卓亭安无语，“这一盘都交给你，我刚示范过了，你一模一样操作一遍，错一步你就别吃饭！”
    陆夏衍“哦”了声，目光依依不舍地从卓亭安的手指移到了盘子里，一个一个剥了起来。
    卓亭安想笑，这家伙猎妖时有多狠，现在就有多笨。
    他俩一个教，一个学，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感受。
    吧台后的某位抖下一身鸡皮疙瘩：“他俩好像不太对劲。”
    另一位也跟着抖：“自信点，把好像两个字去掉。”
    “今晚酒会的邀请函上说要穿正装。”卓亭安提醒陆夏衍。
    “好。”陆夏衍在认真剥虾。
    “算了，”卓亭安想了想，“还是穿体恤，西装不方便打架。”
    “好。”陆夏衍还在认真剥虾。
    卓亭安就没听这人说过“不好”，现在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把这人说的“好”过滤成“汪”，并回：“嗯，乖。”
    陆夏衍正好剥完最后一只虾，他看卓亭安张嘴说话，立刻抬手把虾肉塞进对方嘴里。
    “？？”卓亭安警惕地咬住他的手指，含糊问道，“你在干嘛？”
    陆夏衍不解：“你说要一模一样。”
    卓亭安想起，自己刚刚确实剥完虾就顺手塞进了嘴里。
    “……”他松开嘴，站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又站定回头，对陆夏衍道，“……你没午饭吃了！”
    陆夏衍摸了摸被咬过的手指，上面还有点湿热，卓亭安的舌头很滑很软，无意扫过指尖时很舒服。
    陆夏衍很喜欢，想再碰一次。
    但卓亭安现在在生气，虽然不懂为什么，他还是点点头，说：“好。”
    卓亭安：“……”
    ***
    晚上，6点半。
    陆夏衍开车，和卓亭安一起到了那获奖旅馆的门口。
    这家旅馆在南海口湾的西北边，离“海湾游记”不过15分钟车程，整体是现在最网红的科技元素，怪不得受人追捧。
    虽然陆夏衍应聘室内设计，靠的是北陆舱舱搜来的资料，但为了不露馅，自己这些天也恶补了功课，看了那么多设计案例，自己最喜欢的还是“海湾游记”。
    两层小洋房，六间客房都朝大海，院里种着松果菊和繁星花，推门走几步就能到海边。
    陆夏衍坚信，没评上奖一定是评委瞎了眼。
    这个点，露天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每个人都穿着正装，除了陆夏衍和卓亭安。
    他俩一个达达鸭t恤，一个派大星t恤，在人堆里十分扎眼。
    但卓亭安没有丝毫不自在，他直径走到自助餐桌前，取了个盘子就往里夹菜。
    陆夏衍复制粘贴，卓亭安拿什么，他就照葫芦画瓢拿什么，等冗长的嘉宾发言、领导发言结束，他俩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卓亭安甚至已经喝了两杯红酒。
    “小卓！”有人往这挤，“你果然来了！”
    卓亭安往后退了步：“正常说话。”
    来的是这家旅馆的老板，是个年轻人，外穿玫红西装，内搭碎花衬衫，头发梳得油光锃亮，骚包到辣眼睛。
    王志彬才做完感谢贺词，这会儿正志得意满，他一把揽过卓亭安的肩膀，分外热情：“咱俩老同学了何必那么见外？”
    陆夏衍沉下脸，他不喜欢这人，尤其讨厌搭在卓亭安肩上的爪子。
    卓亭安面无表情地拍开那只爪子：“和你不熟。”
    陆夏衍看向卓亭安：“是这人吗？”
    后者点头：“是。”
    “啥？”王志彬一脸懵地看他俩打哑谜。
    陆夏衍：“要揍吗？”
    卓亭安笑了声，说：“揍。”
    “别别别啊！”王志彬看陆夏衍已经举起了拳头，连忙解释，“小卓是咱大学班里年龄最小的，他高中连跳三级，19岁就本科毕业了，我可崇拜他了。”
    他连珠炮似的，“你是他助理吧？我跟你说，咱小卓从小就没爹没妈，能有今天不容易，我这儿的监控都连着派出所，你可别给他添乱啊！”
    这是陆夏衍头一次听到卓亭安的过去，还是从一个陌生的、讨厌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他不爽，可眉毛才吊起来，卓亭安就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等会再揍。”
    陆夏衍立刻没气了，跟变脸似的：“好。”
    王志彬头皮发麻，怀疑卓亭安在摸条狗。
    “说事。”卓亭安冲王志彬抬了抬下巴。
    “行。”王志彬口袋里掏出支烟，迫不及待地点燃，狠狠吸了口，“卓亭安，这南口海湾地价那么贵，就算你读书再好，按理你也买不起这的房。”
    卓亭安：“所以？”
    王志彬露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从哪儿搞来的钱。”
    他眼神露骨地打量着卓亭安，“除了这张脸，你还有啥能耐？”
    陆夏衍没听懂，但那表情他懂，他曾经执行任务去过几个红灯区，那的人都是这种表情。
    可卓亭安却笑了：“你眼睛挺毒。”
    “可不是嘛！”王志彬咧开嘴，刚要继续说，却往陆夏衍那瞟了一眼，似乎有些忌惮这个一声不响的怪人。
    他带着浓烈的烟味凑到卓亭安耳边，小声道：“别说老同学没帮衬你，我知道你最近经营出了点问题，今天我这来了个大佬，先前点名要你陪半年，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你给我四成介绍费就——”
    “咚”得一声，王志彬突然眼前一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回过神，自己已经趴在了草地上，鼻子火辣辣的疼，一摸全是血。
    “靠！”他气急败坏地爬起来。
    周围的客人这会儿都围了过来：“王总怎么了？你没事吧？”
    王志彬看了眼陆夏衍，用带血的手指颤颤指向卓亭安：“卓亭安你他么现在招个助理都要卖屁股了？”
    陆夏衍用的左手，因为他不能用机械臂打人类，他看向卓亭安，淡淡地问：“还要揍吗？”
    “小子，你别被他这张脸给蒙蔽了！”王志彬气急败坏，“他刚转来咱们学校时，那身上臭的，我还以为他住屠宰场呢，后来发现他每天都在翻垃圾桶！”
    陆夏衍捕捉到卓亭安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王志彬狞笑：“他在和一只哈巴狗抢烂鱼，还被我看到抱着一根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腿在啃，都是生的，连血带肉！”
    周围有同行，也有旅游业态的大v博主，他们都用讶异的目光看向卓亭安，有的已经拿起手机开始偷拍视频。
    陆夏衍下意识地挡在卓亭安身前。
    王志彬喘着粗气，越想越觉得那是条腿可能属于附近才死的野狗，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人再穷也不至于吃这些，给你介绍生意是我看得起你！谁见过那血腥场面还敢和你讲话？我当时拍下那几张照片是怕你饿起来会吃同学！”
    王志彬把香烟扔在地下，他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翻了翻，将照片通过手机投射功能，展示在旅馆的外墙面上：“大伙看啊！”
    王志彬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陆夏衍耳边响起：“他他么就是只妖怪！”
    陆夏衍瞳孔骤缩，他看到了那张照片，那是大学时期的卓亭安。
    第6章 难道你俩是那种关系
    照片上的男人蹲在一堆垃圾里，头发很长，遮掉了半张面孔，他双手抱着条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腿骨，正面目狰狞地用牙齿撕扯，脸上还沾着粉白色类似碎肉的东西，看着十分恐怖。
    要不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陆夏衍几乎认不出这是卓亭安。
    “这种妖怪谁敢住他家旅馆？免费请我我都不去！”王志彬咬牙切齿，他还嫌投射在墙面不能传播，将照片发到了今晚酒会的临时群里。
    周围鸦雀无声，突然，有人“哇”得一声呕了出来。
    陆夏衍有瞬间的震惊，这与上回鸟妖吃人的画面太像。
    但他讲究证据，妖族和人类的饮食结构天差地别，妖族别说吃人类食物了，就是看一眼都能吐个三天三夜，反过来也一样。
    自己天天和卓亭安一起吃饭，后者别说吐了，还吃嘛嘛香；何况自己已经用minibee探测过，一张照片不能证明什么。
    于是他很快镇定下来，把这场变故归咎是王志彬恶意抹黑“海湾游记”的竞争手段。
    “王志彬，”卓亭安嗤笑一声，“你先是贿赂评委抢走我的奖金，现在又绞尽脑汁要搞垮我的旅馆，怎么不怕我兽性大发活吞了你？”

 第7章

    “你空口白牙你有证据么你！你有种当那么多人的面吃我啊！”王志彬大手一招，身边突然冒出来四五个壮硕的保安。
    “没证据，也没种。”卓亭安立刻认下，“死狗的腿我能生吃，但你不成，你长得太丑，我难以下咽。”
    “你——”王志彬愤愤地指向卓亭安。
    “暑假期间的客房你一定没订出去几间。”
    “我——”王志彬又愤愤地指着自己。
    “其实你不用这样抢生意，”卓亭安目露怜悯，“南口海湾的旅馆就你我俩家，你不如喊我声爹，我舒服了，就大发慈悲分你一点。”
    陆夏衍汗颜，自家上司这张照片是真是假不知道，但嘴是真的毒。
    王志彬甩掉手中的鼻血：“卓亭安，刚刚是你先动的手，你别怪我不留情面！”
    卓亭安嫌弃道：“你记性好差，我刚说了咱俩不熟。”
    王志彬气得胸口一鼓一鼓，对那几个保安吼道：“打他！监控我拔了，今天来的推广博主都拿了老子的车马费，没人会说老子坏话！”
    那几个保安眨眼就呼啦啦地冲过来。
    “陆夏衍，”卓亭安没动。
    陆夏衍从侧面看到他露出浅浅的微笑，他恍了下神，就听他轻描淡写地对自己下指令，“接着揍。”
    陆夏衍点头：“好。”
    接下来的画面惨不忍睹，那些西装革履的嘉宾如鸟兽散状，跑得一个不剩。
    一分钟后，一脸想不明白的王志彬，和他雇来的几个保安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嗷嗷直叫。
    他的红西装不见了，碎花衬衫也破了，鼻青脸肿，露出一肚子赘肉。
    陆夏衍拳拳到肉，却巧妙避开了所有要害。
    王志彬明白了，自己这是踢到了铁板。他一把拽住陆夏衍的裤脚管，偏头吐掉嘴里的一颗牙，嘶哑着声：“他给你多少钱？”
    陆夏衍摇头：“我欠他钱。”
    “你欠他多少？我帮你还！你来我这，我给你双倍！姓卓的就、就是个疯子！”
    “不用。”陆夏衍不假思索地拒绝。
    他不觉得卓亭安是个疯子，他想到自己被锯掉手臂，装上冷冰冰机械臂的时候，那模样也不比卓亭安那张照片好到哪儿去。
    北陆实验舱的半智能体为了不被淘汰，连自己的手臂和腿都能锯下来。
    “三倍！”王志彬不甘心。
    “……不用。”
    “你这都不愿意？难道……”王志彬突然睁大眼睛，露出无法掩饰的妒忌和鄙夷，“他真和你睡了？你俩、你俩是那种关系？”
    陆夏衍道：“我是他的三陪。”
    王志彬嘴巴张成o型，刚要说话，卓亭安过来踹了他一脚：“闭嘴吧，他看不上你。”
    ***
    陆夏衍和卓亭安走去海边的停车场，不过喝了两小杯红酒，卓亭安就走成了一个感叹号。
    今天这事可大可小，但旅行大博主在珀引社区添油加醋，还配上了卓亭安的照片。
    很快，〖年轻有为企业家竟与狗抢食生肉〗就霸屏了旅游话题广场。
    卓亭安手机不断地响，接起来一看，50多条全是钟不离的未接来电，最后一条是她发来的语音，暴跳如雷地告诉他俩，“海湾游记”之前排到暑假末的订单在半小时里取消了大半。
    陆夏衍问：“怎么办？”
    “凉拌。”卓亭安毫不在意，他转身，背靠在沿海的栏杆上，双手往后，撑住，一下坐了上去。
    他柔软的碎发浸泡在点点渔船灯火里，乌黑的眼因酒意染上一层水汽，他笑着问陆夏衍：“怕吗？”
    “什么？”
    “就那照片，”卓亭安钝钝地举起双手，模拟了一个捧东西啃的动作，“吓不吓人？像不像妖怪？”
    “吓人，但我不怕，而且妖怪”陆夏衍盯着他，忽然眼神闪烁，“……也不长你这样。”
    卓亭安噗嗤一声笑出来，刚想开口逗一逗他，谁知这人竟伸手没轻没重地在自己头上薅了一把。
    “！”卓亭安浑身一紧，刚还迷迷蒙蒙的眼里闪过一抹厉色，他条件反射地抓住陆夏衍的手腕，“你做什么！”
    力不小，但陆夏衍没挣，只缓缓道：“我前面生气的时候，你也这样揉了我。”
    “……”卓亭安想起在之前的酒会上，自己确实把他当成大狗，在他要扑出去揍人的时候揉了那么一把。
    “以后不许学我揉脑袋。”卓亭安下令，顿了顿，“也不许学我说乖。”
    “为什么？”
    “……”卓亭安心想，我总不见得告诉你这是把你当成狗吧？他只好言简意赅地总结：“我不喜欢。”
    “好。”陆夏衍二话不说就点头。
    “乖。”卓亭安满意地松开人，又恢复成醉醺醺的样子，他东倒西歪地坐在栏杆上，“其实我不至于为王志彬这些破事生气，这狗贼在发请贴前我都忘了他叫什么名字。”
    陆夏衍看了他半晌，觉得卓亭安没说真话，于是笨拙地开口：“难过的话就要哭出来，我有个妹妹，她不高兴时我也那么和她说，很有用。”
    “你还有妹妹？”卓亭安稀奇道。
    “在读小学，平时不和我住，难得才见一次。”
    “巧了，我也有个哥哥，可惜难得见一次都不成，”卓亭安眼尾染上奇异的红，他咧开嘴，咯咯地笑个不停，仿佛接下来要说的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因为他很早就死了，死～得～透～透～的，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
    话音刚落，卓亭安猝然抬手，凶狠地掐住陆夏衍的脖颈。
    --------------------
    钟不离：你俩都是赔钱货！！
    第7章 你想尝尝么？
    话音刚落，卓亭安猝然抬手，凶狠地掐住陆夏衍的脖颈。
    就算是半智能体，咽喉也是脆弱的部位，陆夏衍难受地簇起眉，却强行压下机械臂的自动防御功能，只抬手扣住卓亭安的手腕。
    从这个角度仰视卓亭安，能看到宽大的袖口里漏出的一段雪白肌肤，陆夏衍不由地吸了口气，心率从75次/分陡然跃至153次/分。
    自己必须让北陆舱舱查一下医疗方面的知识了！
    前提是摆脱现在的困境。
    他捏住卓亭安的手腕，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别、别掐了。”
    卓亭安立即卸了力，手指却没有离开陆夏衍的脖颈，而是轻巧抚过他的颈侧，诡异的触感如羽毛一般酥酥麻麻，激得后者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不掐了，”卓亭安松手，“现在我不生气也不难过了。”
    陆夏衍不知道是因为被掐狠了所以呼吸急促，还是因为别的，总之自己的目光一直无法从那张妖冶的脸上挪开。
    “你醉……嗯！”他忽地捂住腰腹。
    暗处，鲤鱼造型的神力标记在芯片上一闪而过，陆夏衍觉得不妙，他的芯片又一次失联了，这次是0.07秒，依然很难察觉，却比上次延长了一倍多。他算了算，自己是该做年度检修了，但他不想回北陆实验舱。
    此刻，卓亭安正将双臂松松垮垮地搭在自己的肩上。
    “我？”他歪着脑袋，笑盈盈地问，“我怎么了？”
    离得近，陆夏衍闻到一股淡淡的橙香，还掺了酒味，像橙味果酒似的，他诚实回答：“你身上很好闻。”
    卓亭安轻笑，手指滑到陆夏衍的唇间：“想尝尝么？”
    陆夏衍眨了下眼，对方一开一合的嘴唇水润嫣红，看起来十分绵软，他想起中午的那点湿滑的舌尖。
    “想。”陆夏衍不假思索地点头。
    “真的？”
    “嗯。”
    “那就奖励你。”
    卓亭安随即倾身，温热的气息瞬间扑在陆夏衍的唇上。
    陆夏衍一阵晕眩，他侧过脸，依着本能张开嘴，就差那么一点，北陆舱舱的声音却在耳边突然炸响。
    “北陆舱舱将竭诚为您服务！您有一条来自武装部的重要信息，请您立即查看。”
    “……”陆夏衍第一次冒出要掐死这个任务系统的念头。
    “北陆舱舱提醒您，拒收是要受到相应的惩罚哦。”
    “闭嘴。”
    于是北陆舱舱乖乖闭嘴，但这边——
    “不亲么？”卓亭安等了一会，他有些遗憾地直起身子，“不亲的话，那我睡了。”
    陆夏衍：“？”
    下一刻，卓亭安毫无征兆地脑袋一歪，栽进了陆夏衍的怀里。
    陆夏衍赶紧把人抱稳，仔细一瞧，发现这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
    “北陆舱舱，现在查收消息。”
    陆夏衍对着北陆舱舱发号施令，他正在回“海湾游记”的路上，全程都绷着张臭脸。
    卓亭安在副驾睡得贼死，陆夏衍一路把他抱进车，扣上安全带，擦掉他嘴角的口水，这人全程呼吸绵长，心率稳定，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好像刚刚要亲自己的人压根不是他。

 第8章

    “共有两条讯息，北陆舱舱将为您逐一阅读。”
    “第一条，武装部部长已签字同意，但瀚星信息数据库单方面拒绝了您查阅神族资料的申请。”
    陆夏衍眉头拧成了川字，他隶属于武装部，但这套资料库却在研发部老大的手里，两部门互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事关流光凤凰号，这研发部的糟老头居然疯到连这都要斗？
    而且陆夏衍发现，他上级在自己提出申请的当天就给了批示，也就是说这糟老头既不想给资料做技术支持，还活生生地耽误了自己两周时间，是巴不得武装部完不成任务。
    陆夏衍非常恼火，他把这条消息直接删除，说：“下一条。”
    “为您阅读下一条内容，”北陆舱舱的电子女声听起来有些哀伤，“武装部要求您24小时内处理完手头工作，并返回北陆实验舱接受惩罚。”
    “吱嘎——”陆夏衍猛地踩下了刹车。
    这两天，有关外星生物的传闻已经淡出公众视线，后勤部处理事情的速度比陆夏衍想象的还快，现在北陆终于腾出手，要追责事故责任人了，虽然被召回是迟早的事，但……
    陆夏衍下意识地看向卓亭安。
    就这动静，人也没醒来，只是不舒服地抿了抿嘴角。
    短短两周，陆夏衍已经琢磨出自己的喜好，他讨厌鸡蛋，比起饭他更爱面，比起鸡肉他更爱牛肉。
    他还喜欢“海湾游记”，喜欢自己房间看出去的大海，喜欢那三个爱嚼舌根的吧台服务员，喜欢胖墩墩的钟不离，也喜欢卓亭安。
    这里的一切都远胜于残酷的北陆实验舱。
    前边是个60秒红灯，夜晚海边的乡间小路空无一人，长势惊人的三角梅从村民的高墙上泻垂在路边，斑驳的花影流淌在卓亭安的侧脸，陆夏衍不理解，什么酒能让人睡得那么沉？他几乎以为王志彬在里面加了东西。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看卓亭安的眼神有多凶，仿佛这是今天要猎杀的妖族。
    “是你说的，”机械手指鬼使神差地碰到了卓亭安的脸颊，又绕到了耳后，扣住了对方的后脑，“要奖励我的。”
    红灯倒计时显示为53秒，52秒，51秒，陆夏衍弯腰侧身，准确地贴在那张唇上。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像小狗一样在那儿蹭来蹭去。恍惚间，陆夏衍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橙香，他愈发沉醉其中，把卓亭安的唇瓣磨得湿红亮泽。
    3秒，2秒，1秒，绿灯亮了，陆夏衍一秒不差地抬起身，踩下油门，往“海湾游记”驶去。
    他对这份奖励十分满意，没看到卓亭安鼻尖渗出的汗珠。
    ***
    北陆实验舱给陆夏衍预留了24小时，自己还有一点时间能待在“海湾游记”。
    陆夏衍原还有些遗憾，他想卓亭安宿醉，起码要睡到个日上三竿，可他7点半到餐厅，人已经坐在餐桌边了，且精神奕奕，只是旁边多了个不速之客。
    “这是新来的三陪？”陆夏衍指着那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招那么小的孩子是要坐牢的。”
    卓亭安：“……”
    钟不离清了清嗓子：“这是老板前段时间申请领养的孤儿，今天刚办完手续，叫南晨。”
    陆夏衍：“？”
    卓亭安抬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快和陆叔叔打个招呼。”
    陆夏衍皱眉，卓亭安这动作分外眼熟。
    “陆陆陆……”那小孩低着头，双手搅着衣角，细声细气地“陆”了半天，却“陆”不出个“叔”来。
    陆夏衍明白了：“你是结巴。”
    “不不不是！”小孩蓦地扬起脑袋，一张肉嘟嘟的小脸上有一双绿宝石色的圆眼睛。
    陆夏衍一愣，是混血？
    他见小孩腮帮子上沾了酱汁，便随手扯了张纸巾，刚想递过去，谁知这小孩竟“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离离离姨！”他伸出两截胖乎乎的手臂，拽住钟不离的粉色荷叶边包臀裙，跟见了鬼似地缩到她身后，还瑟瑟发抖。
    陆夏衍：“……”
    这娃是不是有病？
    钟不离立即掏出一个三文鱼罐头塞小孩手里：“别怕。”
    小孩立马破涕而笑，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也不结巴了：“谢谢离姨！”
    陆夏衍惊讶：“这不是给猫吃的么？”
    钟不离：“夹面包很美味。”
    陆夏衍：“？”
    钟不离：“前天你用来夹三明治的金枪鱼也是猫罐头，我见你吃的很香。”
    陆夏衍：“……？”
    “南晨，你才吃过鸡肉丸，”卓亭安晃了晃手上的《小学生汉字速成大全》，“而且你这页字还没认完，罐头收起来等放学回来再吃。”
    陆夏衍这才看到餐桌上摊着纸笔，还有一小叠自制的生字卡片，上面的字该是卓亭安写的，铁画银钩，苍劲有力，还仔细做了批注。
    而书包、衣服、鞋子也都是新买的。
    陆夏衍浅浅分析了下，这确实不是心血来潮收的娃，卓亭安该是早就做了打算，虽然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吧台后的某位：“老板有个大的玩养成还不够，现在还要养个小的了。”
    第二位：“可见游戏机确实不能坏。”
    第三位：“不然坏的就是脑子。”
    “脑子坏了”的卓亭安正在把生字卡片摊在桌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南晨念。
    可南晨前记后忘：“卓叔叔，这字都长得差不多，我实在学不会。”
    “没关系，学不会的话，我就让他”卓亭安指了指陆夏衍，“来教你。”
    南晨立马扔掉猫罐头，拿起书本：“我我我学学学！”
    陆夏衍：“？”
    得，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么？还又结巴了上了。
    卓亭安哄小孩有模有样：“认完这本，卓叔叔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好好好！”南晨两眼放光，“我一定能学会！”
    “乖。”卓亭安顺口道。
    于是陆夏衍眉头皱得更紧，因为这个字也分外耳熟。
    ***
    陆夏衍还是从自己的窗户翻出去的，他没和“海湾游记”的任何人提要离开的事，本来想交份辞呈，再签个欠条，但临了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陆夏衍从山崖往下看，“海湾游记”已经变得十分迷你，玩具似的不像真的。
    而这俩礼拜自己过得也确实不像真的，尤其是昨晚，他不由地摸了摸嘴唇，不懂这种奖励卓亭安是不是也会给南晨？
    他正在胡思乱想，北陆舱舱的提示音又在耳边响起。
    “温馨提示，您的预留时间还剩余8小时，请问是否需要提前回舱？”
    “回——”陆夏衍刚说了一个字，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话峰一转，厉声道，“不回，北陆舱舱，帮我搜寻神君庙宇的确切地址。”
    “北陆舱舱正在为您链接瀚星信息数据库，请您耐心等待。”
    既然研发部不给批示，那“神君庙宇”就是那100个字里唯一有用的信息，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而这次北陆舱舱调取信息的时间有点久。
    第8章 神君是个恶心玩意
    上回北陆舱舱调取神族资料只用了两秒，这回却花了近十分钟。
    陆夏衍眼珠转换成网格，把那条简短的信息来回看了五遍。
    信息如下：【海纳国共有神君庙宇1座，陵嘉市共有神君庙宇2座，位于集东区乐庆路481号。】
    北陆舱舱不愧是个班味十足的系统，这货只会照搬信息，自相矛盾的解答也能没心没肺地报出来，可见再问也是白搭。
    陆夏衍估算，这次对自己的处罚力度会到b级，不是扛不过，但要是能找到一星半点的线索来减少处罚，他也不想错过。
    他找了处没人的地方，用手表往暗处投射出卫星地图。
    他很快发现这条乐庆路虽不起眼，但隔壁却是大名鼎鼎的春泉街。
    说它著名，是因为春泉街除了脏兮兮的按摩店和酒吧外，就没别的正经商家，流浪汉、醉汉随处可见，每天都会发生打架斗殴的恶性事件，摄像头前脚装后脚碎。
    为此，这片辖区的派出所已连续二十年考核成绩全市垫底了。
    陆夏衍不懂这神君的独特口味，怎么造个神庙不选在山林，倒选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随后，陆夏衍花了20分钟到达了这所谓的神君神庙。
    一个破破烂烂的待拆迁建筑，还有几个大婶坐在掉了漆的门槛上，正嗑着瓜子聊街坊邻居的闲话。
    “……”这与想象中的神庙不太一样。
    陆夏衍跨进神庙，环顾四周。
    这里只是个堆回收废品的地方，墙角塞满了塑料瓶和纸板箱，中间那尊黑漆漆的神像脑袋已经掉了下来，被扔在一辆生锈的三轮车上，且五官磨损严重，还被小孩刻了只王八。
    陆夏衍有些失望，这架势看来是白跑了，他抬脚要走，又突然想到什么，便和那门口几个大婶打听。

 第9章

    “大婶，您知道这座庙是什么时候造的吗？”
    “你这小伙也是干采访的？”那大婶把瓜子嗑得咔咔响，“这啥时候造的真记不清了，大概是二十多年前吧，就我闺女结婚那几年，但这玩意吧……”
    她毫不忌讳地指着那无头神像，“压根没人来拜，造完没几天就荒了，也不知道是谁造的，估计就一洗黑钱的。”
    有点巧，隔壁春泉街变成脏乱差也是二十多年前，流光凤凰号丢失也在二十多年前，这神君莫不是瘟神？
    屋外忽然传来隆隆的雷声，那些个大婶连忙起身收拾，走前还不忘提醒陆夏衍：“记者朋友早点走啊，这屋顶跟筛子似的，过会哗哗漏雨。”
    陆夏衍心头一跳，盯着从房梁上垂下的一条腊肉，真会有人在漏雨的地方晾晒腊肉？
    他在北陆实验舱养成了异乎常人的警觉，有诈！他二话不说，上前就用机械手捏住了那条腊肉，minibee很快有了反应。
    是微弱的妖气。
    北陆舱舱诚不欺我，这座神庙是真的，有妖族装成居民在这里供奉神君！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破烂不堪的屋顶瓦片上，陆夏衍将神像脑袋从三轮车上拎了下来，这玩意竟不是石头做的，比想象的还轻。
    他跃上供桌，盯着那无头神像看了一会，接着举起脑袋，“咔哒”一声，与那截水泥脖子严丝合缝地接上。
    这一合上仿佛是按下了某种开关，陆夏衍感觉到了，有东西正在飞速靠近，他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突然，上方的瓦片稀里哗啦地砸落。
    他抬起头，这屋顶被捅出个半米宽的大窟窿，瞧出去的不是天空，而是一片红色玻璃似的不明物体。
    又打算从上面来？陆夏衍沉下脸，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可惜今天这点距离，自己都不需要用瞄准镜。
    他举起机械臂，lxl子弹脱膛而出，子弹的速度就算是神君也躲不过。
    一击即中！
    但lxl子弹没有停止旋转，它嵌在这红色玻璃似的玩意里，迟迟没法穿透。
    陆夏衍不信邪，如果一发不够，那就再来一发，可就在他准备再次按下扳机时，那片红色玻璃的中间突然豁开道黑色裂缝。
    陆夏衍明确感受到一道实质性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接着这玩意缓缓地眨了一下，将lxl子弹忽地吞了进去。
    陆夏衍脑袋“嗡”得一声，这是……一只巨大的血红瞳孔？这东西刚刚就贴在屋顶上？！难以想象除了这只红瞳之外还有什么玩意趴在神庙顶上。
    他汗毛倒竖，这神君不像瘟神，倒像妖魔。神的原身可以是凤凰，可以是麒麟，但万万不该是这种恶心玩意！
    他只是被这红瞳“看”了一秒，心底竟产生一股莫名其妙的悲伤，眼泪“唰”得一下就落了下来。
    紧跟着，与两周前那晚上一模一样的巨大黑布从屋顶的窟窿中俯冲下来。
    这回，陆夏衍没有看到化作人形的神君，但minibee依然在顽固提示，这是流光凤凰号。
    陆夏衍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在这一刻他几乎确定，这神君一定是把流光凤凰号给吞了，就和吞那颗lxl子弹一样。
    更让陆夏衍恐慌的，是这狗屁神君还一直藏在“海湾游记”里！
    没有被lxl子弹击中还能活蹦乱跳的道理，哪怕对方是灵压惊人的神君，陆夏衍也能看出那团黑布的移动速度正在极快下降。
    它受伤了。
    陆夏衍屈膝起跳躲过黑布的袭击，而无数次模拟训练形成肌肉记忆，让他在双脚落到供桌的那秒就能形成转身踢腿的条件反射，他一脚踹中了神像。
    这样的反应速度只有玩跑酷的世界记录保持者才能勉强做到。
    神像哐当倒地的瞬间，黑布也微不可查的瑟缩了下，陆夏衍飞身下桌，伸出手臂，在电光火石间抓住了它。
    黑布在陆夏衍手里迅速缩小，最后变成一碗口粗的黑蛇。
    这就是神君的原身？见不得人的丑东西！陆夏衍从机械臂里拿出备用匕首，刀身紧贴黑蛇，问：“流光凤凰号在哪儿？”
    黑蛇紧闭着眼，跟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陆夏衍抬手就是一刀，绿色粘液飞飙出来，黑蛇像触电了似的剧烈疯扭。
    匕首再次贴到蛇身，陆夏衍又问了一遍：“流光凤凰号在哪儿？”
    这一次，他只给了黑蛇三秒的时间，见它不答，就又是一刀。
    黑蛇挣扎的力气渐渐变小，陆夏衍把它扔在地上抬脚踩住，绿色粘液从黑蛇的伤口里争先恐后地溢出来，黑蛇眨眼已是奄奄一息。
    陆夏衍缓缓蹲下，匕首第三次贴在蛇身，冷冰冰地问：“是在你的肚子里么？”
    为了拿到流光凤凰号，陆夏衍并不介意把神君开膛破肚，他不怕妖族报复。
    黑蛇倏地回头，它被逼到了绝路，穷凶极恶地张开了嘴。
    一开始，陆夏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咬，但芯片上的鲤鱼印迹闪过后，一段陌生的数据被输进了芯片。
    这是第三次，但这回明显与之前两次不同，他的芯片不仅断线，就连数据也遭到了篡改。
    陆夏衍像被一张无形的大手，强按着脑袋读取了这段数据——是一副极血腥的画面。
    他看到了一座满目疮痍的古代城池，到处都是冒着浓烟的断壁残垣，冲天的火光印亮了黑夜，奇形怪状的妖族尸体堆成小山，流下的绿色粘液积成小河。
    接下来，这幅画面猝然放大了10倍，陆夏衍在一堆尸山里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陆夏衍震惊，“陌瞳？！”
    那个被叫作陌瞳的男人被夹在一堆尸体里，有一头醒目的银色长发，他竭力伸出的手臂已经长出尸斑，五根手指只剩两根，正紧紧攥着一块东西，从漏出的那点边来看，像是一块通体碧绿的玉。
    不对，这不是北陆武装部部长，陌瞳不留长发，也不穿这种古风衣服，更不会流露出那么痛苦无助的表情。
    既然不是陌瞳，那这人又是谁？
    难道对方攻击自己的芯片，就是为了让自己看到这些的东西？
    自北陆实验舱成立以来，妖族就雇佣过无数黑客，却没有黑客会接对付自己的订单。
    只因他被安装的是实验舱唯一的一块翎羽ii代-芯片处理器，它拥有超强的信息处理能力和超敏防火墙，想要黑掉它纯属地狱级别，这钱没人敢赚。
    陆夏衍头痛欲裂，血腥的画面突然中断，就那么点时间，那条黑蛇已经不见，它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用这声东击西的诡计也不可能跑远。
    陆夏衍双眼秒切网格，整座神庙包括地基都在眼前一览无余，却独独没有黑蛇的踪影，但大量的猎杀经验告诉他，这蛇还在附近，它躲在暗处，目标就是自己的ii代芯片！
    陆夏衍细算，自出任务至今，芯片一共遭到三次攻击，第一次是和神君初遇，第二次是被醉酒的卓亭安碰了下脖子，第三次则是今天。
    他突然全身冒出冷汗，生出一个十分荒唐的推测，难道这神君是……
    “哐”——神庙的门被人重重推开。
    那么大的雨还有人来神庙？
    陆夏衍瞬间收起机械臂，双眼退出三维透视模式，他回头望去，站在雨雾里的，是卓亭安。
    陆夏衍呆呆地眨了眨眼。
    卓亭安浑身湿透，黑色t恤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劲瘦的腰线。
    陆夏衍惊疑不定：“你怎么在这？”
    “……”卓亭安面色差的像个死人，雨珠顺着脸颊滴落，他一个踉跄，扑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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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到周三日更
    第9章 我有一个神话故事
    卓亭安面色差的像个死人，雨珠顺着脸颊滴落，他一个踉跄，扑摔在了地上。
    太多巧合就不是巧合。陆夏衍上前，猛地把人翻过来。
    “嘶……”卓亭安皱眉哼声，“你轻点。”
    陆夏衍一惊，好烫，这人在发烧。
    可发烧也不能证明他不是神君，毕竟妖族诡计多端，神族作为妖族统治者，却与他们狼狈为奸，时至今日，陆夏衍已经把神君和妖族完全划上了等号。
    这屋顶本就漏水，现在还被捅了个窟窿，只有堆纸板的墙角是干的。
    陆夏衍一把将人横抱起来，转身，跨步，放在那叠干燥的硬板纸上，冷声：“为什么会晕在这？”
    卓亭安浑身跟散了架似的，撑着胳膊缓缓坐起来，解释道：“我身体不好，淋雨就晕。”
    ……毫无说服力，陆夏衍戒备地看着他，突然伸手去掀他衣服。
    “？”卓亭安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干嘛？”
    “湿衣服要脱掉。”
    卓亭安拍开他的手，一口回绝：“不脱。”
    陆夏衍从没违背过自己的指令，所以卓亭安压根没想到这人会疯狗似地扑上来硬扯。

 第10章

    卓亭安四肢无力，挣扎不了一点，他喘着粗气，生无可恋地投降：“行，我脱。”
    陆夏衍怕他使诈，在他正对面盘腿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就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半晌，他突然松开双唇，这是一片玉似的白，隐约可见纤薄的肌肉，被一把收进宽松的休闲裤里。
    陆夏衍心如擂鼓，卓亭安没有受伤，他刚刚砍了那黑蛇两刀，还喂了它一颗lxl子弹，按理人身没那么快能愈合。
    “看完了？”卓亭安把湿衣服兜他脑袋上，“看完就擦擦你的口水。”
    陆夏衍拿下衣服，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心中疑虑未消，从卓亭安进来后那神君就没影了。
    没准是障眼法！
    他乘人不备伸出手，指尖从一处擦过，是丝绒般的手感。
    卓亭安猛地一颤，差点一巴掌呼过去：“……你摸哪儿！”
    这次minibee触碰后，答案仍旧显示“人类”，而且两次探测，minibee也都没提示过有流光凤凰号，陆夏衍稍稍松了口气。
    但也只是稍稍，他现在不能保证这东西的准确性，如果它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攻击过，那给出错误的信息也不是不可能。
    这会儿，卓亭安等了半天没听到陆夏衍道歉，却见这人也开始窸窸窣窣地脱衣服。
    “？”他警觉地往后挪了挪，“陆夏衍，这里是庙！”
    “嗯。”
    “……我还在生病！”
    “我知道。”
    “这、这都没个床！”
    “？”陆夏衍把自己的体恤塞他手里，“穿上，不能再着凉。”
    “……”卓亭安想打人，但打不过，自己刚被他揍掉大半条命，现在没昏睡过去显出原形全凭意志。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毫不客气地套上了衣服。
    衣服是干的，还被陆夏衍的体温烘得热乎乎，卓亭安舒服地眯起眼，看到对方有力且流畅的肌肉线条，突然理解了这家伙盯着自己猛看的心理。
    陆夏衍看了眼手机：“离姐说她马上就到，现在叫不到车，让我们等着别跑。”
    卓亭安强行移开目光，缓缓闭上眼：“跑不了，我困。”
    “想睡？”
    “没床不睡。”卓亭安口齿黏糊，仿佛下一秒就会昏睡过去，“你随便讲点话，不行你就找篇新闻，找本书念。”
    “我可以讲个故事。”陆夏衍说。
    “你还会讲故事？”
    “嗯，”陆夏衍说，“是关于神族的故事。”
    于是卓亭安又睁开了眼睛：“说来听听。”
    这是没有童年的陆夏衍唯一记住的故事。
    那时候，4岁的陆夏衍和另一个男孩被关在北陆实验舱的铁皮房里，他俩胳膊挨着胳膊，一起窝在黑漆漆的角落，等待那场可怕的半智能体改造手术。
    男孩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拍拍眼泪汪汪的陆夏衍，脆生生地说：“你不要害怕，我给你讲个故事，传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位神君……”
    “传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位神君，”陆夏衍模仿当时男孩的口吻，“他长得仪表堂堂，想嫁给他的仙子能绕天庭一百圈。”
    卓亭安脸都不带红：“嗯，那确实很帅。”
    陆夏衍继续道：“有天，一位仙子熬不住相思之苦，大晚上偷偷翻进神君住的宅子，就想看一看那神君睡前宽衣解带的模样。”
    卓亭安面部抽了一下：“那么荒唐？”
    “结果没看到神君宽衣解带，反而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东西。”
    “什么东西？”
    在今天之前，陆夏衍一直认为这是个不切实际的传说。他双眼切换到三维环境透视图界面，卓亭安的上方立刻显示出两组红色的数据：
    心率：82次/分；
    收缩压：106mmhg 舒张压：72mmhg；
    陆夏衍缓缓道：“她看到了一群红色的眼睛。”
    卓亭安却没有表现出一点震惊，反而饶有兴致地问：“红眼睛？”
    那两组数据没有丝毫变化，心跳没有加速，血压没有升高。
    “是，听说那些红色眼睛铺满那间卧房的角角落落，没有上万有也有八九千。那仙子被吓得成失心疯，从那回来后眼泪就没停过。”
    “然后呢？”
    两组数据依然没有变化，就算是专业演员被揭穿身份，面上可以掩饰，但却做不到没有一点生理反应。
    陆夏衍瞬间心情好了很多，先前的“稍稍松口气”到这已经是松了大半口气，或许真的是凑巧，卓亭安和那神君八竿子打不着。
    他人松快了下来，这下才把精力真的放到了讲故事上：“然后民间都说，那神君看着仙风道骨，其实早就走火入魔，他每天都要吃人，那些眼睛都是被他吃掉的人。”
    “那么恐怖？然后呢？”
    “然后……”陆夏衍关掉了三维数据图，有些遗憾地说，“没有然后了。”
    因为那男孩讲到这时，有人打开了铁皮房的门，他被揪住后领拖了出去。
    “等我回来！”当时男孩浑身都在发抖，他冲着陆夏衍喊，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等我回来就继续给你讲！”
    可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挨过改造手术的排异反应，甚至一百来个孩子里只能诞生一个成功的半智能体，而那些改造失败的孩子就会被扔进卡车集装箱，再拉去某个未知的地方。
    陆夏衍那天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男孩，他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但却记住了他给自己讲的半截故事，一字不差。
    “……”卓亭安气得头晕，“以后你不要讲故事了。”
    “好。”
    听到这声熟悉的“好”，卓亭安笑了起来，颇有点报复的意思：“给你解释下我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
    “某些人一声不吭打算欠款跑路，被我无意间看到。”
    “……”
    “但走就走了，我也没打算追他回来。”
    “…………”
    “因为我还要给晨晨办转学手续，没那么闲，只是没想到刚起学校搬完就下了暴雨，淋得我头晕眼花，就想找个地方先躲躲。”
    “倒也是巧，竟给我撞到那个欠款跑路的家伙，”卓亭安看陆夏衍越来越阴沉的脸，心里很是痛快，“怎么？没和你说我要领养个孩子，你气到要离家出走？”
    “……”被说中了，但陆夏衍也不辩解，只道 ,“你摸他脑袋。”
    “？”卓亭安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也对他说乖。”
    卓亭安愣了一下，然后真震惊了：“人家就是个小孩。”
    陆夏衍不解：“那你以后也会奖励他？”
    卓亭安每天要说那么多话，哪里记得清所有细节，何况陆夏衍胡搅蛮缠的试探，让他头疼。
    “我早上不是说只要他认完那本生字，就奖励他去游乐园么？”
    “不是这种奖励。”
    “那是什么？”
    “是……”陆夏衍不知道怎么描述，他突然低下头，在对方唇上轻轻贴了贴。
    “！”卓亭安蓦地睁大眼睛。
    这吻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陆夏衍真诚地说：“是这种奖励。”
    又直截了当地表示，“我不喜欢你这样奖励别人，所以生气，才翻窗出去。”
    卓亭安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薄红，他差点背过气去：“你！”
    “……你们”
    另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陆夏衍和卓亭安同时扭头望过去。
    是一脸尴尬的钟不离，都不知道站庙门口多久了。
    卓亭安：“……”
    陆夏衍：“……”
    是了，这点路走快点也就20来分钟，开车更是一脚油门的功夫。
    卓亭安头痛，他俩刚亲在一起，一个穿着明显不合身的体恤，另一个还赤着上身，这事他解释不清。
    好在钟不离也不想听解释，她扔下伞，夺门而出前指着他俩，怒气冲冲道：“给你们3分钟，收拾干净再出来。”
    --------------------
    蹲追夫的莫急哈
    先让受骗一波攻哈|(￣3￣)|
    第10章 本座不可能会栽
    卓亭安不是很想换回衣服。
    “湿衣服你穿，”他理所当然地指挥陆夏衍，“我病了，走不动，你背我去车上。”
    但陆夏衍没动：“今天我不能回去。”
    “可你刚刚都——”算了，与这个呆瓜争辩这个问题实在太蠢，“不是，你气还没消？”
    “消了，”陆夏衍真诚地帮卓亭安把话讲完，“因为刚刚都奖励过了。”
    “……”卓亭安懒得骂他。
    “是我家里出了点事，”陆夏衍解释道，“我要回去一趟。”
    “我记得你家里只有个妹妹。”
    陆夏衍沉默了一瞬，今天要回北陆实验舱这事表面上和陆晚晚没有关系，但她却活在北陆实验舱的监视下，连她的上下学接送都由后勤部负责。

 第11章

    在陆夏衍还没成年时，这种行为勉强够得上是帮助，可现在就是典型的控制。
    今天要是不回去，不仅自己会遭到a级惩罚，陆晚晚也会遭遇不测，就和那个消失的男孩一样。
    陆夏衍道：“妹妹性格软弱，不善表达，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卓亭安“哦”了声：“懂了，那给你三天，揍得完那些欺负你妹的人么？”
    三天太久，陆夏衍想到这神君像颗定时炸弹似的潜伏在“海湾游记”，但自己却要回北陆实验舱就心烦气躁。
    现在卓亭安不是神君的概率为90％，如果神君带着他的妖族来吃人，那“海湾游记”的这些普通人又怎么招架得住？
    可自己要再回来并不容易，这两个礼拜自己收集的有效信息有限，武装部很有可能会更换其他半智能体来执行任务，他得想办法说服部长陌瞳。
    卓亭安：“不答应？你嫌短？三天都不够你揍？”
    陆夏衍摇头：“不是。”
    卓亭安哼笑：“你这做哥哥的不称职，哪天把你妹妹带来，我来教她。”
    “教什么？”
    “我来教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要挟你，你就也要挟他——”
    “我明天就回来。”陆夏衍突然福至心灵，想到说服陌瞳的办法，“你等我。”
    “好，等你回来，”卓亭安露了个灿烂的笑容，“就给你奖励。”
    ***
    陆夏衍穿着湿漉漉的体恤走了，钟不离进来的时候，看到卓亭安脱力歪坐在一叠硬纸板上，他张开手，手心中央忽地窜出一只红色眼睛。
    “叮当——”一枚昙花造型的lxl子弹从瞳孔里掉了出来。
    卓亭安面如菜色，额头覆着层冷汗，他没抬眼皮，直接给了个恶评：“这厮暴力。”
    钟不离每走一步，身上的肥肉就跟着抖三抖，她在卓亭安身边蹲下，掀开一层腰间的肥肉，往里摸了半天才找到衣服口袋，她一边费劲地掏东西，一边说：“君上是要激这小子离开北陆实验舱？”
    “这要本座激？”卓亭安不屑，“北陆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除了要挟就没别的招，要骗陆夏衍这种狗崽其实相当容易，只要稍微给点甜头——”
    “是，容易到君上要亲力亲为地黑狗崽的芯片，顺便还自己扮演了那个甜头。”
    “……”卓亭安很少有被人怼到没话说的时候。
    “君上的原身是有吞噬之能，但遭不住lxl子弹搁里面那么久不吐出来，这多少有点消化不良，我看君上再憋会，就要原形毕露了。”
    “……”卓亭安默默给对方贴了标签，不留情面是钟不离最大的缺点。
    “还有，”钟不离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她五根肥爪艰难地捏着瓶颈，作势要扔，“我的丹药太劣质，救不了狗崽捅君上的两刀。”
    “别。”卓亭安疼得抽气，“离姐，本座真的真的受了很重的伤。”
    他抬手摸了下后颈，那处忽地出现一条狰狞的刀疤，还有条在背上。还好在后面，不然刚刚陆夏衍摸自己那下，自己就得露馅。
    钟不离冷笑：“别拿对付狗崽的那套对付老娘。”
    她倒出两粒药丸，毫不客气地塞进卓亭安嘴里，“君上大我上万岁，每次叫我姐，我都能恶心个三天三夜。”
    钟不离的药丸才一下肚，背上、脖子上的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卓亭安立马拍拍屁股站起来，赞美道：“不愧是不离搓出来的药丸。”
    钟不离面无表情地叮嘱：“外伤能好，但lxl留下的内伤君上得静养起码——”
    卓亭安已经活奔乱跳地到了庙门口：“不离，你说狗崽明天能回来么？”
    “……两个月！！”钟不离抄起被刻了乌龟王八的神君塑料脑袋，往卓亭安狠狠砸过去，“不许蹦！”
    钟不离看着肥胖，动作却意外的敏捷。
    卓亭安立马下蹲，塑料脑袋紧贴头皮，“嗖”得砸在墙上。
    卓亭安肉痛地看着满地的塑料残渣：“本座当初花了很多力气才让它看起来像块石头。”
    钟不离根本不关心这些破烂：“君上要栽。”
    “栽哪儿？”卓亭安蹲在地上，尝试把那堆塑料拼起来，“土里？”
    “栽你那只狗崽身上。”
    卓亭安“哈”了声，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要不是他身上的翎羽ii代芯片是修复流光凤凰号的关键，本座都懒得搭理。”
    钟不离翻了个白眼：“虽然修复流光凤凰号是头等大事，但乱立flag的老娘也见多了，那些说不可能的人最后都死透了。”
    卓亭安终于放弃了那堆碎片，遗憾地拍了拍手上的土灰：“不愧是九尾狐妖，男友上百，见多识广，但那是半智能体。”
    他笑容逐渐变得阴沉，眼里闪过狠辣：“是个不人不鬼的玩意，他每天对着本座，都让本座觉得——”他搜肠刮肚了一番，确定道：“……嗯，反胃。”
    ***
    北陆实验舱不被世人所知，它隐匿在陵嘉市的一个废弃港口，这里不是居民区，也没有任何生活娱乐设施，加上下雨，陆夏衍从车站到这的一公里路连只鸟都没遇到。
    北路实验舱的外围是一圈5米高的铁皮，铁皮上每隔50米就有“施工要地，禁止入内”的油漆字样，顶部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电圈。
    陆夏衍在其中一块黑铁皮前站定，这块黑铁皮上有一块巴掌大的锈斑，不仔细瞧还不容易发现。
    陆夏衍用左手大拇指往那锈斑上一按，这块锈斑便“滋”得往后一缩，又缓缓上升，竟是个巴掌大的小门。
    门里的小型摄像头横扫过陆夏衍的脸，随后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指纹识别通过；人脸识别通过。”
    接着，这面黑色铁皮切割出一道长方形的门，无声地往两边打开。
    陆夏衍跨门而入，但从这里到真正的北陆实验舱入口，还有三公里的路。
    这片港口靠近关海海域，能看到远处的海面上停着几艘巨大的货轮，在雨雾里像黑漆漆的金刚怪物。
    “北陆舱舱将竭诚为您服务，您有一条有声短信，是否立即查看？”
    陆夏衍奇怪，都到门口了，怎么还要发消息？什么事不能见面再说？
    “北陆舱舱，为我查看信息。”
    很快，一条32秒的语音展现在眼前，不是武装部，而是来自妹妹陆晚晚？！
    陆夏衍的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一个清脆的声音随即传来——
    “夏衍哥哥，今天后勤部的大姐姐提前来接我放学，说你安排了夜探萤火虫研学活动，我已经到啦，这公园很漂亮，期待晚上能看到萤火虫，谢谢夏衍哥哥。”
    他根本没安排这劳什子活动。
    陆夏衍双眼渐渐爬上了红血丝。
    ……是陌瞳！
    武装部部长做事果然滴水不漏，竟在这一刻摆自己一道！
    --------------------
    钟不离：反胃你大爷，你明明吃得很欢。
    第11章 武装部部长是个硬茬
    但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陆夏衍很快控制好情绪，梳理出这次回北陆实验舱的目的。
    第一，说服陌瞳把寻找流光凤凰号的任务继续交给自己；
    第二，尽可能把妹妹从北陆实验舱摘出去；
    第三，清除翎羽ii代芯片上的病毒，以及检查minibee传感器是否遭到过黑客攻击。
    难度主要集中于第一第二点，第三点本就是研发部的本职工作，但只有这点确认，才能完全排除卓亭安是神族的嫌疑。
    至于处罚等级能不能从b级降到c级，现在可以完全扔到一边。
    虽然陆夏衍对陌瞳怒不可遏，但给妹妹回语音时却克制柔和：“不用谢，晚晚玩得开心最重要。”
    接着，陆夏衍在一堆废弃集装箱中穿梭，5分钟后才到达北陆实验舱真正的入口。
    这里像大地被切出的一个巨大深坑，单向透视玻璃像盖子似的把整个大坑遮住，如果用无人机从空中俯拍，就像破铜烂铁的废墟里渗出一汪清澈的湖水。
    而这仅仅是北陆实验舱露在表面的冰山一角，它真正庞大的体系像蚂蚁洞穴，被埋在地底深处。
    陆夏衍站定，防护系统再次读取他的虹膜信息后，玻璃门才缓缓打开，严防死守到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最后，他乘坐电梯往下20层楼的高度，终于抵达了广场。
    广场两边匍匐着近百台ga-078蓝天未来小型机甲，它们在阳光的折射下，泛出灰蓝色的金属光泽。
    这是20年前研发部研发的产品，陆夏衍偶尔也会疑惑，20年前也就是2045年，那时候的科技已经发展到能研发蓝天未来和流光凤凰号的地步了？
    下午是武装部自由训练时间，此刻，有四五个半智能体戴着vr眼镜，从几台ga-078蓝天未来上下来，看起来刚刚完成一场模拟训练。
    其中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看到了陆夏衍，他立马脱下眼镜，热情招呼：“哟，夏衍回来啦？”

 第12章

    陆夏衍目不斜视，脚步不停。
    在北陆实验舱，就没有没来由的热情。
    “老大！”一人用胳膊肘推了推那胡子男，“这姓陆的好高冷，我们在这等了大半天，他连个正眼都没有，感觉行不通啊？”
    胡子男白了他一眼，扯着嗓子喊：“你可别那么说，咱们小陆是猎杀榜榜首，分数都有5万8，甩第二名7倍还有余，心胸宽广着呢，咋能和咱计较？”
    “啊？”那人急了，“老大，我没说他计较！我是说他——唔唔！”
    胡子男一把捂住他嘴，压低声：“……你这智商迟早要被淘汰！”
    陆夏衍：“……”
    这胡子男应该是这群半智能体里的头儿，37、8的年纪，一把油腻腻的长发扎在脑后，脖子上挂着条塑料金链，沉甸甸的当头藏在老头衫里。
    要不是装着机械臂，和马路边爱凑热闹的无业游民没什么区别。
    武装部有一百台半智能体，且更新换代的速度飞快，陆夏衍不擅社交，也不参与组团猎杀，他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胡子男毫无印象，虽然37、8岁的半智能体也实属少见。
    陆夏衍得去找陌瞳，他没工夫和他们扯皮，谁想这些人还像狗皮膏药似的贴了上来。
    那胡子男一脸兴奋：“小陆，告诉你个八卦。”
    陆夏衍斩钉截铁：“没兴趣。”
    胡子男当没听见：“陌瞳狗贼把找流光凤凰号的任务提高到了1000积分，说别的半智能体也能报名，大爷我申请了。”
    跟班a：“我也申请了。”
    跟班b：“我也——”
    “哦。”陆夏衍冷淡应声，心道，陌瞳果然打算换人。
    胡子男不满：“你哦就完了？”
    此时，陆夏衍已经走到了广场的尽头，那有四通八达的轨道，可以通往地下的各个部门。
    他按下铁轨呼叫按钮，冷冰冰地看向胡子男：“说事。”
    “是这样的。”胡子男搓搓双手，嘿嘿一笑，“你分高说得上话，不如和陌瞳狗贼说说，这任务一人完不成，咱就组队完成，咱选你当队长，任你调遣，你觉着咋样？”
    陆夏衍懂了，北陆实验舱每个季度都会根据猎杀榜排位，报废最后三名半智能体，在武装部，分就是命。所以这伙人为了瓜分这1000积分，就在这候着，想让自己带。
    不是不能理解，但……
    陆夏衍判断了下，这群人可能不仅帮不上忙，还会给自己添乱，敌方不是普通的妖族，而是狡诈的神君。
    “不行。”陆夏衍拒绝。
    “为撒？”胡子男不解，“就当咱们欠你个人情，以后啥事咱们都听你的！”
    他见陆夏衍依然不为所动，索性凑过来，用只有对方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咱看你这些日子都潜伏在一个叫“海湾游记”的旅馆，北陆实验舱是不能攻击人类，但是你傻啊，”
    他恨铁不成钢地叹气，“如果咱们相互配合，伪造一场火灾把那旅馆烧了，你看那什么流光号出不出得来，这不比你这种傻乎乎地等简单的多……哇！”
    陆夏衍在动手前毫无预兆，甚至把人一拳揍在地上，面部表情都没有变化。
    但那胡子男的敏捷程度和他邋遢的外表并不匹配，他在触地的瞬间就暴跳而起，同时对着陆夏衍的鼻子一拳挥出。
    “狂你大爷！”
    陆夏衍抬手，掌心稳稳接住对方递来的拳头，淡淡道：“是你欠揍。”
    “好好好！”胡子男指着陆夏衍，咬牙切齿道，“等咱联合完其他的低分半智能体，第一个就搞死你！”
    陆夏衍：“你可以试试。”
    身后的铁轨防护玻璃门“哐”得打开。
    是陆夏衍叫的车到了，但不是空车，车厢里还坐着个少年。
    那少年摇下车窗，笑盈盈地问：“你们在吵什么？”
    和城市不同，北陆的铁轨能任意呼叫，除非战时状态，不然来的都是仅能容纳4人的小型车厢。
    “哟，这不是陌瞳狗——”胡子男立马换上嬉皮笑脸的表情，“部长，您咋还亲自来接人呐？”
    陆夏衍目光微动，武装部部长陌瞳长得很有特色，他身材瘦弱，靠在椅子上都仿佛能被风刮走，他没有机械臂，却有一头银色短发，和一对蓝绿色的异瞳。
    其实陆夏衍认识陌瞳多年，早就见怪不怪，但今天不同，他被强行输入了一段信息，这陌瞳除了发型和服装，其他部分和那死状凄惨的长发男子完全是一比一复刻。
    此刻，陌瞳正冲陆夏衍招手：“夏衍，快上车。”
    但陆夏衍没动：“为何绑我妹妹？”
    陌瞳一脸天真：“当然是怕你不回来啦。”
    陆夏衍：“……”
    陌瞳指指对面的座位：“还不上车？”
    如果有比妖族更痛恨北陆实验舱的群体，那一定是半智能体。陆夏衍绷着脸，弯腰钻进车厢，坐到陌瞳对面。
    陌瞳刚要按行驶键，却一拍手，恍然想起了什么，他冲车外的胡子男温柔地笑了笑，说：“01，训练不能穿夹脚拖，记得空了去领罚。”
    “哦——”这个代号01的中年胡子男拖着讨人厌的长音，一脸假笑，丝毫没把陌瞳放在眼里。
    “还有，”陌瞳指指自己的脖子，“你的玉佩甩到身后了。”
    “刚被小陆揍到后边去的。”01拽着自己的塑料金链，把那一块当头捞到前面，居然是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
    “！”陆夏衍猛地捏紧拳头，又缓缓松开。
    这是……和陌瞳一模一样的那人，到死都握着的那块！
    为何一个妖族玉佩会出现在一个半智能体的脖子上？
    01邋遢和爱美毫不沾边，这块玉份量明显不轻，佩戴这玩意执行任务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除非这玉佩对他很重要，这01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谢了。”不简单的01散漫地对陌瞳拱了下手，“咱去领罚了，好走不送。”
    陌瞳仿佛没察觉陆夏衍握拳又松拳的小动作，只对01摇摇手，接着，按下了车厢的行驶键。
    北陆铁轨线隔音极佳，车门一关，能安静到耳鸣。他们在黑漆漆的隧道一路往下，七拐八拐间，能看到往两边延伸的其他隧道从身边疯狂倒退。
    “夏衍。”陌瞳打破沉默，“这次后勤部请了3位顶级催眠师，他们连续工作12天才把13位宁丘村村民的记忆做了修改。”
    哪怕是在细数陆夏衍的“罪状”，陌瞳也时刻保持着轻柔的声线，“总部共花费30万海纳币才撤掉那三条热搜，更麻烦的是那只见过你样貌的未成年猫妖至今杳无音讯，这些你有要辩解的吗？”
    “我不辩解。”陆夏衍坦诚，“可以接受一切惩罚。”
    陌瞳笑了起来：“一切？你知道你会得到几级惩罚？”
    “b级。”陆夏衍了解过之前类似的情况，武装部确实都按b级处理。
    陌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记得你申请查看神族资料时，填写的理由是流光凤凰号，而流光凤凰号之前的定位一直在那家海湾游记，所以这家旅馆有窝藏神族的重大嫌疑。”
    陌瞳的思路缜密到陆夏衍流汗。
    陆夏衍汇报：“minibee显示他们都是人类，但那神族确实潜伏在海湾游记，我还没——”
    陌瞳突然倾身，一把握住陆夏衍的机械臂，前者明明看着是人类手臂，却能将一股电流直接送进后者的minibee里。
    陆夏衍的面色瞬间苍白。
    三秒后，陌瞳松开手，笑道：“你的minibee传感器没有任何问题，是你隐瞒了真相。”
    “……”陆夏衍并没有隐瞒，可也没去解释，这里是北陆，解释就是掩饰，何况陌瞳不知为何明摆要冤枉自己。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陌瞳刚刚检查过自己的minibee，若研发部的博士检查完也显示minibee运行正常，那卓亭安就可以100％的判定为普通百姓。
    隧道前方越来越亮，一道道轨道构架的钢筋黑影在两人脸上划过，从快到慢，最后停下。
    武装部到了。
    “寻找流光凤凰号的任务我会换其他半智能体，同时也会对海湾游记进行排摸清理，而你……”陌瞳边说边下车。
    他站在站台上，比陆夏衍矮了小半个头。
    他有些遗憾地耸耸肩，说：“夏衍，隐瞒情报的惩罚等级是a级，内容是：摘除芯片，强制报废。”
    第12章 赌赢了就不用死
    半智能体摘除芯片，相当于死刑。
    陆夏衍愣了几秒：“为什么？”
    芯片的后端权限在实验舱手里，能对叛逃的半智能体进行远程报废，但这样不仅会破坏数据，还会损失一块芯片。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实验舱都采取剥离手术的方式。
    可芯片相当于半智能体的副脑，这般重要的器官被剥后，其伤口极易感染，而严重的并发症让半智能体只有死路一条。
    陌瞳没有回答陆夏衍，而是打了个响指。

 第13章

    只听“噗噗”几声，银针从车厢四面同时射出，扎进陆夏衍的手臂。
    陆夏衍瞬间脱力歪倒在椅子上，他拼命挣了挣，发现连手指都动不了，可脑袋却相当清醒。
    “ 摘除芯片需向北陆持有者提交理由，”他眼珠转动，看向陌瞳，“得到批示才能动手！”
    “我说了，是你隐瞒情报。”陌瞳好心告知，“麻醉剂量调整过，只能让你四肢酸软，你可以说话，比如遗言。”
    陆夏衍在这瞬间怀疑北陆持有者已经死了，毕竟他在这呆了19年，从没亲眼见过北陆持有者。
    陌瞳才说完，一群人就呼啦啦地涌上站台，为首的男子穿着绿色手术服，一双三角眼从医用口罩和手术帽间漏出来，眼尾纹多到不忍直视。
    是研发部主任黄志文，陆夏衍狠狠看过去，就是卡着自己，不给自己神族资料的人渣！
    只见黄志文佝偻着背，对身后的人挥了下手。一张手术移动床被迅速推了出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抬起陆夏衍的四肢，将人粗暴地扔了上去。
    陆夏衍察觉不出疼痛，却听到胳膊发出怪异的声音，自己定是脱臼了，他盘算了下自己逃出去的几率，可悲的发现无限接近于0。
    陌瞳没说原因，但过去各种案例都证明自己不可能到达a级惩罚。
    自己和陌瞳仅为上下级关系，并无私人恩怨，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而最诡异的是黄志文会直接出现在武装部。
    这人讨厌陌瞳实验舱人尽皆知，他的研发部一年365天都跟老黄牛似的研发武器，可到头来，武器使用权却在武装部陌瞳手里。
    黄志文为此抗议多次，可惜北陆持有者爱搭不理，之前陆夏衍认为后者真正信任的是陌瞳，现在怀疑这人已经被陌瞳杀害。
    总之，当时丢脸丢大发的黄志文发誓，将来绝不与陌瞳同框，不然天打雷劈。
    但事实证明，天打雷劈都是放屁！
    陆夏衍被火速推进了手术室，无影灯骤然亮起。
    黄志文摊开一包工具，里面镊子、锯子、电钻一应俱全。
    他做完消毒，动手前还仔细端详陆夏衍，眼泪“唰”得流下来：“陌瞳，你暴殄天物！我对每一款作品都充满了爱，我还记得当时改造这款时的情景，他那时候还是个小娃娃，是我赋予了他全新的生命，他是我最满意的艺术品！”
    陌瞳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认真摆弄一个机械甲壳虫，他没抬头，只笑盈盈地回了两个字：“恶心。”
    陆夏衍表示赞同，但他的脸很快被蒙了块黑布，电钻的滋滋声随即响起，他知道黄志文正在打开自己的机械臂。
    芯片摘除手术有严格的步骤，黄志文曾直接划切过芯片，忽略了芯片与机械臂之间的链接。
    结果大多数半智能体根本扛不过这剧烈的疼痛，芯片高负荷运转直接短路，导致minibee传感器和机械臂等所有零件全部烧毁。
    要知道机械臂上的一颗螺丝都造价不菲，任何零件都该做到最大限度的再次利用。
    黄志文还试过上麻药后取，杀了后再取，但前者依然有短路风险，后者则芯片数据部分受损，最后才得出，只有从两颗minibee开始拆解才是最稳妥的结论。
    这个过程相当耗时，所以，陆夏衍还有时间。
    现在，他眼前一片漆黑，脖子以下毫无知觉，但估算时间，第一颗minibee应该已被卸下。
    虽事出突然，但他时刻记得自己回来的目的：“黄主任，请教一下，我的minibee有没有被黑客攻击过？”
    黄志文被他吓了一跳，很少有半智能体躺在这里还能保持冷静：“不是，你都快死了，还有功夫关心这个？”
    陌瞳漫不经心道：“告诉他呗，他不信我只信你，他叫你黄主任，但却叫我陌瞳，他甚至还‘请教你一下’。”
    这话黄志文相当受用，立马回看不见自己的陆夏衍一个笑脸：“你的minibee好着呢。”
    陆夏衍不自知地松了口气，太好了，卓亭安不是神君！
    黄志文继续唠叨：“但你的芯片被黑了，这妖族是真活腻了，竟敢对翎羽ii代芯片动手！”
    “对了，”他撩开陆夏衍的体恤，把usb连接线接插入对方的芯片接口，“你提醒我了，我得先把这病毒给杀了。”
    陆夏衍皱眉，没想到芯片被介入带来的不适，就连打过麻药也能感觉到。
    他尽量忽略那种不适，转头对陌瞳道：“陌瞳，三个月期限没到，你要报废也该等我找到流光凤凰号后。”
    陌瞳还在玩那个机械甲壳虫：“我可以派别的半智能体。”
    “你既然用了高分悬赏，说明你并没有心仪的半智能体人选。”
    “没有可以培养。”
    “培养需要时间。”陆夏衍背上起汗，不是因为自己躺在手术台，而是他不知道这份筹码够不够陌瞳动心。
    “我在神庙调查的时候，”他缓缓开口，“看到一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1秒、2秒、3秒……陌瞳迟迟没有接话，陆夏衍陷在黑暗里等待。
    一分钟过后，面上的布被人突然掀开，150w的无影灯让陆夏衍顿时眯起眼。
    陌瞳在自己上方得意地笑：“你果然瞒了我事，这a级惩罚是你应得的。”
    陆夏衍视线锁在陌瞳身上，一字一句道：“对方一头长发，穿着古代服饰，看起来是个妖族。”
    陌瞳默了默，面上闪过一瞬阴郁：“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继续回去调查，但除了找流光凤凰号，我还要知道那个和我一样的人是谁。”
    赌赢了！
    可这样的条件陆夏衍竟没一口答应：“我还要北陆实验舱放弃对我妹妹的监视。”
    陌瞳惊讶：“你胃口好大。”
    陆夏衍闭上眼：“那你换人。”
    陌瞳皱眉：“你在要挟我？”
    “是。”陆夏衍想起某人的话，“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陌瞳被气笑了：“你这次在外面呆得时间长，变聪明了，这样吧，我可以不监管陆晚晚，但你要把那只见过你脸的未成年猫妖猎杀了，如何？”
    陆夏衍：“成交。”
    “？？你俩先等一下成交。”黄志文拔下usb接口，这款病毒他之前没见过，着实花了他不少功夫，可怎么一抬头这俩就成交了？
    他把陆夏衍和陌瞳浑身上下都看了遍，最后确认：“陌瞳，你短路了。”
    陌瞳：“没短路。”
    黄志文恍然大悟：“那就是我耳朵坏了。”
    陌瞳：“也没坏，是我说的暂时不拆解，再给他次机会。”
    黄志文深吸一口气，接着他一把扯掉口罩，往地上狠狠一摔，络腮胡子在空气里颤动：“陌瞳！你特么的耍我！我minibee都卸一颗了！”
    陌瞳天真的歪了歪脑袋：“那装回去？”
    黄志文把那颗minibee揣进自己口袋：“装不回去！你说拆就拆，说装就装？！校对要起码三天！”
    陌瞳愁眉苦脸：“可缺了一颗minibee执行任务挺难的。”
    黄志文收拾包袱，抬臀要走：“关我屁事。”
    陌瞳突然眼睛一亮：“我记得你研发的天眼隐匿追踪器还没交给武装部，之前是说还有瑕疵不能投产，不如就让夏衍测试一下？”
    黄志文此刻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精彩，他颤颤地指着陌瞳：“好哇！我懂了，你俩是联合起来坑我！那追踪器续航有问题，隐匿不了10分钟，根本不能和minibee比！”
    陌瞳眨眨眼：“那么废你都不舍得？按理你不该私囤任何研发产品在手里。”
    “……”黄志文气得双唇轻颤，“给给给，统统给你！”
    ***
    陆夏衍从手术室出来后，直接去了武装部专用的射击训练靶场。
    现在是22点，是半智能体外出猎杀的最好时机，整个靶场一个人都没有。
    陆夏衍戴上降噪耳机，选了条靶道。
    他得调试下机械臂，他不信黄志文在暴怒之下会尽心尽力地给自己拧螺丝。
    ash-56手枪被机械臂里的小型升降台重复托起降回，直到调整到陆夏衍自己喜欢的松紧程度。
    半智能体少了一颗minibee传感器，会影响机械臂的高阶功能，比如读取分析事物的速度会大幅下降；又比如，应缺少一部分触觉，武器的操作精准度会受到严重影响。
    陆夏衍往弹匣里装上三颗训练专用子弹，上膛，瞄准75米处的靶心，“砰砰砰”三声，三枚子弹飞旋而出，两枚正中靶心，一枚却打在了6环。
    陆夏衍勉强估算，第二个“比如”对自己的影响是三分之一。
    北陆舱舱雀跃的声音突然响起：“您有一条来自北陆舱舱的温馨提示，天眼隐匿追踪器已送达至靶场门口。”
    陆夏衍看了眼手表，已经22点17分了，他收拾了一下，准备拿上追踪器回宿舍睡一觉，明天一早就走。
    今天陌瞳的行为相当异常。自己的价值远远高于一台还未投产的天眼隐匿追踪器，为这玩意让自己丢掉一颗minibee绝不是陌瞳的真实目的。

 第14章

    但不管陌瞳什么目的，陆夏衍自己的目的都已达到。
    他确定了卓亭安不是神君，还争取到继续执行寻找流光凤凰号的任务，芯片里的病毒也做了清扫，甚至解除了北陆对陆晚晚的监控。
    简直顺利到……有些不可思议。
    陆夏衍抬头看了眼黑峻峻的铁皮墙顶。
    北陆实验舱，没有天空。
    第13章 硬茬是谁的替身？
    陆夏衍一走，黄志文就迫不及待地将那颗minibee掏出来，端在眼前反复欣赏。
    他啧声摇头：“木马都把这颗minibee读取的信息整个篡改了，陌瞳你还要睁眼说瞎话骗他，做你下属可真惨。”
    陌瞳温柔一笑：“拿好你的报酬，闭上你的嘴，然后滚出武装部。”
    黄志文把minibee揣回口袋：“你诓了我一个天眼隐匿追踪器，我只换回个半废的minibee，这报酬我亏大了！”
    “嫌废就还给我。”
    “这可不成，我都按你说的做好了手脚，陆夏衍绝对察觉不出自己的芯片还中着病毒。要不是你用他这颗minibee换我出山，我死都不来你这武装部，可我总得弄明白你为什么骗人吧？”
    黄志文哼地阴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想拆解他。”
    陌瞳道：“这不重要，我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找回流光凤凰号，二是对妖族斩草除根。”
    “你他么的放——”
    “再说脏话就卸你一条手臂。”
    黄志文乖乖闭嘴，他怂，尤其是对方用这种温柔口吻的时候。
    陌瞳坐回椅子，继续折腾那只掉了翅膀的机械甲壳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你知道任蘅城么？”
    黄志文一脸看智障的表情：“这又是你臆想出来的玩意？”
    陌瞳摇头：“那是妖族居住的城市，是妖族现在的藏身之地，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
    黄志文皱眉：“所以？”
    “据说那里是古代城池的模样，楼房都是亭台楼阁，与我们居住的海纳国完全不同，初一十五的集市，任蘅城的大街会被妖族挤得水泄不通，只要往那随便扔个炸弹——”
    陌瞳激动地深吸了口气，机械甲壳虫被他捏个粉碎，“可惜，”他又遗憾叹声，“我们找不到。”
    黄志文眉头皱得更紧：“所以？？”
    “陆夏衍在芯片被黑的时候看到了古代城池。你懂么？他可以替我们找到任蘅城。”
    陌瞳的双色瞳孔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流光凤凰号的体积，十个‘海湾游记’都塞不下，它只能被藏在任蘅城内！”
    “……”黄志文用了将近30秒来消化这段荒谬的解说，然后茅塞顿开，“所以你瞒着陆夏衍把他当鱼饵，就是为了钓一个你臆想出来的城市？”
    陌瞳纠正：“不是臆想。”
    黄志文嗤笑：“哈！你不过是苍黎尧做的仿生人，他让你当个武装部部长，就把你能的，编故事骗谁呢？”
    陌瞳突然拽住黄志文的胳膊。
    黄志文：“？”
    陌瞳灿烂一笑，下一秒，他转身，一个凌厉的过肩摔，把黄志文狠狠掼在手术台上，这力气大的，不像是陌瞳这种瘦弱的身材能使出来的。
    黄志文都懵了，张大嘴巴呆愣地看着陌瞳：“你竟敢摔我？！”
    他46岁的年纪，平时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每时每刻都趴在办公桌前搞研究，运动健身压根不存在，突然来这一遭，他怀疑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断了。
    陌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仅摔你，还要杀你。”
    “你杀不了我！”黄志文恶狠狠地瞪着对方，“苍黎尧压根没给你输入过这个指令，就像你生气就会摸鼻子，那都是苍黎尧给你设计的程序！”他恶劣地笑，“没你这个陌瞳，他还会整出下一个陌瞳，一模一样，都叫陌瞳！”
    “是吗？”陌瞳的嘴角依然保持着上翘的弧度。
    “是啊，你也就只能摔我两下，还有什么能耐！”黄志文吃力地撑身坐起，才揉了揉胳膊，便觉得不对劲。
    陌瞳明明什么也没干，只是站在那儿，可手术室的温度却突然降低，几秒的功夫，四周的墙面已经凝结起冰霜，电子温度计从24摄氏度骤降成零下20摄氏度，发出滴滴的报警声。
    黄志文的白大褂里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他冷得牙齿咯咯作响，手指木到不听使唤。
    他曾嘲笑陌瞳是北陆持有者搞出来的“人形空调”，虽也配备了minibee等基础配置，但除了制冷制热，连个破枪破炮都没有。
    但黄志文心里明白，陌瞳操控温度的阈值远远超过空调，再这样下去，自己会被活活冻死！
    黄志文心里一慌，或许苍黎尧真给陌瞳输入过杀死自己的指令？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点，他手里还捏着minibee和蓝天未来小型机甲的设计图纸，在没找到能代替自己的技术工程师前，苍黎尧绝不会弄死自己。
    难道？黄志文突然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他震惊地看向陌瞳，哆嗦着双唇：“难道……是你生出了自我意识！”
    他胸口剧烈起伏，“所以你想通过陆夏衍，找到自己仿制的对象是谁！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陌瞳鼓掌：“不算太笨。”
    黄志文粗喘出白气，这是他入职以来接触的第109位陌瞳，也是第一位生出自我意识的陌瞳。
    直到此刻，黄志文才真的紧张起来。
    而室内温度还在下降，这个疯子！
    黄志文舌头冻得不听使唤：“我……我有查看神族资料的权限，你想知道，我可、可以给你！”
    他艰难地伸出双手，还没够着陌瞳的衣角，就僵硬地扑摔在地。
    陌瞳低头看他：“陆夏衍从未任务失败过，他突然要查神族资料，说明他遇到了相当棘手的神族，这都是正经的申请理由，但你偏偏没给。”
    黄志文不甘心地扒着地板：“我给！我给！你放了我！不必通过陆、陆夏衍！”
    陌瞳的人造皮肤上也凝结起一层白霜，他垂下眼：“其实是苍黎尧不准你批的吧？他藏着掖着定然有鬼，既然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能通过瀚星资料数据库。”
    黄志文头皮发麻，他听不清陌瞳说了什么，只想到他曾去海钓，活冻过的一条鱼，可转眼，自己就成了陌瞳活冻的鱼。
    陌瞳蹲下，拍拍他的脸：“黄志文，死到临头还想摆我一道，我要是真翻看了神族资料，岂不是让苍黎尧拿到我生出自我意识的证据？所以有一点你是对的，我确实不能现在动你。”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环境温度开始逐渐回升，不一会就回到了24摄氏度。
    短短几分钟，40多度的温差，让黄志文尝到了濒死的恐惧，他神智涣散，衣服从里到外全部湿透，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陌瞳起身，在门口完成瞳孔扫描后，手术室门自动移开。
    “对了，给黄主任透个底，”陌瞳道，“最近北陆有部分武器部件外泄，根据情报显示，外泄对象是妖族，武装部的武器库我已经开始清点，也请黄主任好好排查一下自己的手下，”
    走廊上的节能照明蓝灯斜射在陌瞳身上，照亮他万年不变的温柔笑脸，“抓到了直接杀了，不用汇报苍黎尧。”
    ***
    陆夏衍睡了5个小时就起床了，他先去最近的补给点拿了份营养胶囊，吞完就愈发想念“海湾游记”的饭菜，他不由地加快脚步，赶往武装部的轨道搭乘点。
    武装部都是夜猫子，半智能体清晨几乎都在补眠，陆夏衍起了大早就是不想和人打交道，谁料还没走到搭乘点，就又被01那伙阴魂不散的半智能体团团围住。
    01得意大笑：“哈哈！可算逮着你了！”
    陆夏衍：“……”
    接着01他们死缠烂打，软硬兼施，一路跟随，但陆夏衍依然不为所动。
    01怒道：“你丫的，咱都这样求你了，你都不给咱团队让点分数？！”
    陆夏衍实话实说：“不是不给，是你们去了一定送人头。”
    01气得脸红脖子粗：“狂不死你，以后你千万别有事求人！”
    陆夏衍：“你的玉佩……”
    01头也不回地走：“关你屁事，你都不带咱玩！”
    今天距离比昨天更近，陆夏衍确定，这就是之前被强行输入的木马资料里看到的那块。
    陆夏衍：“是它太重，又掉出来了。”
    “……”01把玉佩塞回马甲背心里，带着一群跟班浩浩荡荡地走了。
    陆夏衍低估了01的黏糊程度，他离开北陆实验舱都中午了。
    他双脚踩在关海码头，货船还停泊在原处，昨天走时还暴雨倾盆，现在毒辣的日头就晒得人头晕。
    但能离开北陆实验舱，哪怕短暂，陆夏衍也心情很好。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能彻底摆脱控制，自己能有多高兴。
    陆夏衍拿出天眼隐匿追踪器，这东西就是个比巴掌大些的无人机，是用自己的minibee换来的半成品。

 第15章

    所谓隐匿不是让机身变成透明，而是指可以躲避雷达、红外线、声波的探测，听起来不错，
    但确实有明显缺陷。
    陆夏衍试用了一下，立即发现这东西能耗惊人，记录影像撑不过3分钟就会自动关机。他一时不知这东西有什么用，只能先收进包里。
    他现在有两个半月的时间来找藏匿在“海湾游记”的神君。
    只要找到，那被神君救走的未成年猫妖、流光凤凰号、和陌瞳一模一样的男人，以及01的玉佩等一系列麻烦事就都能迎刃而解。
    但神君在哪儿？
    陆夏衍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中午12点43分，不管在哪儿，他都先得去确认陆晚晚是否安全。
    陆晚晚在集东区第一中心小学读二年级，虽然这不是陆夏衍第一次接妹妹放学，但再次到小学门口时，他才突然发现，这里离神君神庙并不算远。
    陆晚晚的小学紧邻陵嘉市最繁华的商业区，鳞次栉比的高档商务楼上挂着各色大型广告屏，一到晚上，亮如白昼，热闹非凡。
    可实则与肮脏昏暗的春泉街不过隔着两个街区，怪异的反差给人造成相隔甚远的错觉。
    今天周五，没有课后延时辅导，中午过后不久孩子们就放学了。
    陆夏衍已经一个月没见过妹妹了，此刻他提着个装玩偶纸袋，和乌泱泱的接娃大军一块挤在校门口。
    可他还没等到陆晚晚，却在人群里看到了卓亭安。
    第14章 这种奖励不能被人看见
    卓亭安背着个双肩包，套着一件宽松的白色卡通体恤。
    他站在校门口，热烈的阳光将他的黑发染上一层炫目的金色，漏在外面的肌肤是一如既往的白，像个没踏入社会的大学生。
    陆夏衍有些激动：“卓亭安！”
    卓亭安转过身，他微微睁大眼睛，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夏衍：“你怎么在这？”
    陆夏衍1米87的个子，在接娃大军中鹤立鸡群，他拨开人群，往卓亭安的方向跨步而去。
    “我回来了！”
    陆夏衍心跳的很快，虽然就一天，但自己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差点就见不到他，卓亭安不会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又有多想回“海湾游记”。
    卓亭安抬头看他：“你妹妹的事都搞定了？那么快？”
    陆夏衍点头：“嗯。”
    “没被其他家长群殴？”
    “没，你已经退烧了？”
    卓亭安笑道：“我身体好，恢复快。”
    陆夏衍沉默了一下，他偷偷切换双眼观察，这人确实退了烧，血压心率都正常，精神状态也不错。
    他松了口气，又咬牙重复了遍：“卓亭安，我、回、来、了！”
    “我没聋，也没瞎，你想干嘛？”
    陆夏衍一脸认真：“走之前你说过，我回来就可以给奖励。”
    卓亭安顿时警铃大作：“……等一下！”
    他干脆利落地后退一步，就算脸皮再厚，他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和个男人亲来亲去，“现在不行。”
    “为什么？”
    “因为……”卓亭安顿了顿，“这种奖励不能被别人看到。”
    “为什么？”
    卓亭安扶额：“没有为什么。”
    陆夏衍不满：“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闭嘴！”
    “我可以晚点要奖励，”陆夏衍正儿八经地为自己争取权益，“就像国定假上班会发三倍工资一样，延期我应该得到双倍甚至三倍的补偿。”
    “……这是两码事！”
    “为什么是两码事？”
    卓亭安额头上的青筋乱跳，他很想知道，北陆实验舱到底看中这傻子什么？
    然后他马上想通了，一定是看中这货感情方面一窍不通，指哪打哪，妥妥一人形兵器！
    可陆夏衍此刻太像一条被遗弃的大型犬了，这委屈巴巴的眼神，竟让卓亭安一时莫名心软。
    “……行吧。”卓亭安嘴巴快过大脑，他刚说完就愣住了，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但瞧陆夏衍肉眼可见的雀跃起来，他只能自我安慰，算了，都亲过好几次了，再亲两下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
    一阵放学铃声响起，原本安静的校园眨眼喧闹了起来。
    孩子们排着队来到校门口，接着像散开的羊群，呼啦啦地冲出来各找各妈。
    “卓叔叔！”
    一个胖乎乎的小不点迈着两条小粗腿冲过来，他哭丧着脸，刚想扑进卓亭安怀里撒娇，陆夏衍就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小胖子吓得摔了个狗吃屎，他火速爬起来，缩到卓亭安背后，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攥着后者的衣角，全身止不住的发抖：“陆陆陆叔叔也也也来了！”
    陆夏衍：“……”
    得了，这小孩看到自己又结巴了。
    懂了，卓亭安是来接南晨放学的。
    巧了，和陆晚晚是一所学校。
    “怎——”卓亭安下意识地要摸南晨的脑袋，却猛地想到身边的大型犬之前抗议过，他嘴角抽了抽，中途改捏南晨的腮帮子，“怎么了？期末考拿倒数第一了？”
    南晨摇摇头，委屈巴巴地澄清：“没有，是倒数第二！”
    “哦，考得不错。”卓亭安若有所思，“那就是午饭没吃饱咯？”
    南晨又摇头：“不是！”
    卓亭安抬起手，指着陆夏衍：“那一定是他长得太凶。”
    陆夏衍无语，小家伙分明是在学校里受了委屈，但这回他居然不摇头也不点头了。
    这可不成，既然都在“海湾游记”生活，那一定要和平相处，于是陆夏衍决定用多买的一个玩偶哄一哄他。
    谁知他才提起袋子，这南晨就“哇”得大哭起来。
    “我我说！”南晨鼻涕眼泪糊满脸，“是这两天有个女同学，她、她成天欺负我，说我肥，说我笨，还说我绿眼怪！”
    “……”陆夏衍默默放下装玩偶的纸袋。
    卓亭安煞有其事地教他：“那你就捏回来，说回来，说她丑如乌鸦，说她坏如蛇蝎！”
    陆夏衍不禁侧目，卓亭安怎么能教小孩打击报复？南晨再单纯，都得给他带坏。
    “可她很凶！还成绩年级第一……”南晨才说了一半，就瞧见一道鲜亮身影往这蹦来，他浑身紧绷，但仗着有家长撑腰，便指着人，大着胆子告状，“卓叔叔，就是她！”
    那是个漂亮的小女孩，有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斜跨着个紫罗兰色的兔子水壶，自然卷的头发扎成两个高马尾，随着蹦跳在两侧一荡一荡。
    接着，南晨眼睁睁地看她蹦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扑进陆夏衍的怀里，甜甜地喊了声：“夏衍哥哥！我的兔子玩偶带来了吗？”
    南晨目瞪口呆，都忘了哭。
    陆夏衍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后勤部没来接陆晚晚，而晚晚似乎也提前知道今天来接的是陆夏衍，这应该都是陌瞳安排的。
    “带了。”陆夏衍把纸袋递过去。
    陆晚晚低头一看：“怎么两只都不是我喜欢的颜色！”
    从晚晚上幼儿园开始，陆夏衍一个月就只能见妹妹一次。他知道小孩要不高兴，自己得去哄，却不知道怎么哄，于是就买玩偶。
    他一只一只的买，陆晚晚就一只一只的收，好像除了兔子玩偶就没有别的礼物能送。
    陆夏衍耐心解释：“今天来不及了，明天给晚晚重买。”
    “不管！我今天就要！”
    “我晚上去买。”
    “……我现在就要！”
    靠！卓亭安听不下去了，这小女孩怎么说话的？
    但陆夏衍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好。”
    “不好。”卓亭安打断他，“明天再买。”
    陆晚晚忽地看向卓亭安：“这位叔叔，你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可以对我吆五喝六，我夏衍哥哥很厉害，一拳就能把你打进医院。”
    “……”卓亭安活了千万年，从没见过那么讨人厌的小孩！
    偏偏陆夏衍还一脸为难：“卓亭安，我想请你帮个忙。”
    “？？”
    既然陌瞳同意不再监管陆晚晚，陆夏衍就绝没有把人再送回北陆家属宿舍的道理，但摆在眼前的现实难题就是——没地可住。
    陆夏衍道：“家里遇到点事，晚晚暂时没法住了，如果申请学生宿舍，她性格软弱，不善表达，我怕她被同学欺负，所以想带她在‘海湾游记’住段时间。”
    卓亭安瞪着陆晚晚半晌，以为自己听错了：“性格软弱，不善表达？”
    陆夏衍点头。
    “怕被同学欺负？！”
    陆夏衍又点头，强调：“她很乖，一定不会添乱。”
    “……”
    这回换卓亭安目瞪口呆了，看来陆晚晚虽不是大小姐的命，但依然能如此任性跋扈，陆夏衍功不可没。他下定决心，任何小孩都不能交给陆夏衍，他妹妹都被他养废了！
    “我给你妹妹腾个房间。”卓亭安当机立断，他开旅馆的，不能当客房的犄角旮旯房间有的是，“但她必须在一个月里教会南晨那本《小学生汉字速成大全》。”

 第16章

    南晨满脸惊恐。
    陆晚晚急得跳脚：“教这个笨蛋？！他都二年级了，还那么多字不认识！今天要不是有个倒霉蛋迟到没参加考试，他就是全年级倒数第一。”
    南晨涨红了脸：“你你你！”
    “对，你来教他。”卓亭安对陆晚晚说，“你夏衍哥哥能不能把我打进医院我不知道。”
    他皮笑肉不笑，“但你要是教不会，我就把你，以及你很厉害的夏衍哥哥一起扫地出门。”
    “……”陆晚晚懵了，明白自己这是遇到了硬茬。
    但陆夏衍完全状况外，他的视线从哭哭啼啼的南晨，移到咋咋呼呼的陆晚晚，最后停泊在卓亭安身上。
    他从“海湾游记”感受过久违的人间烟火，现在陆晚晚也能去，虽然卓亭安睚眦必报的教育方式容易带坏小孩，但陆夏衍依然感到高兴。
    甚至从进入北陆实验舱的二十年以来，他第一次有了想笑的冲动。
    第15章 一起去逛游乐园
    北陆实验舱，武装部。
    “我查了记录，昨天的惩罚你没去领。”
    陌瞳边说，边扔掉一只坏掉的机械甲壳虫。
    他的办公桌上摆满了机械甲壳虫，一半都被捏坏了翅膀。
    01就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他翘着二郎腿，大脚趾上荡着夹脚拖，态度轻慢：“咱过会去领咯。”
    “不用领了，我给你一个任务，完成就行，别带你的狐朋狗友。”
    “好说，这任务多少积分？拿来抵扣惩罚咱不干哈！”
    陌瞳比划了下：“50分。”
    01一下坐直，来劲了：“那么多？对方是高阶妖族？”
    猎妖积分榜单根据妖族等级从10分到50分不等，一般低等妖族10分，中阶妖族30分，高阶妖族50分，高阶妖族相对稀有，一百来个任务里只会有一个50分的，也难怪01那么激动。
    陌瞳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缝，摇头道：“不是，对方是一只低等未成年猫妖。”
    “靠！”01拍拍屁股站起来，“你耍咱玩？简直浪费咱时间！”
    “这个任务我也给了陆夏衍，但他未必能完成。”
    01停下脚步，回头：“他那么强，为撒完不成？”
    陌瞳敛了笑：“这是一只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未成年猫妖，可它从陆夏衍任务失败那天就消失了，只有一种可能。”
    01悟了：“他背后有大妖保护？”
    陌瞳又笑了：“给你一个月的期限。”
    ***
    接下来的一个月，陆夏衍将整个“海湾游记”翻了个底朝天，期间，还去了两次神君神庙。
    可别说神君，就连之前芯片断线的异样感也没有了。
    这神君仿佛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如果说之前芯片异常是因为神君，那现在它安分的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要不是流光凤凰号的卫星定位依然在“海湾游记”，陆夏衍都怀疑神君已经换地藏身了。
    陆夏衍每周通过北陆舱舱发送进度报告，但陌瞳的态度仅仅是“已阅”，并未再提供额外的技术支持，好像要把自己扔在“海湾游记”自生自灭。
    敌人在暗处，北陆又摆烂，干耗一个月却毫无进展，任务期限眨眼只剩一个半月，事态发展超出陆夏衍的想象，之前带陆晚晚回“海湾游记”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
    “咚！”陆夏衍忍不住锤了下床板，这种烦躁十分陌生，以前就算没有完成任务，他也能冷静对待，绝不像现在这样心神不宁。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3点，陆夏衍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
    今天要去陵嘉梦幻乐园，因为南晨总算认完了《小学生汉字速成大全》，卓亭安要兑现承诺，还顺便捎上了自己和陆晚晚。
    陵嘉梦幻乐园是海纳国最大的游乐场，日客流量达3万人次，到了夏季还会开放夜场，下午再去不至于太热。
    等他们一行人把所有游艺设施都玩了个遍，已经是晚上8点。
    每个人都精疲力尽，可出游乐园的大路上还有一排游园帐篷，卓亭安最终被摆放塑料激光枪的摊位给截胡。
    他还想玩射击，卓亭安看向陆夏衍，笑着挑衅：“比比？”
    “……你想比枪法？”
    “你不敢？怕被我虐？”
    “好。”陆夏衍沉声，“但你输了不能生气。”
    卓亭安挑眉：“你小瞧我，我们一枪定胜负！”
    他买了两发射击次数，端起枪，激光枪只要瞄准，不用上膛，“砰——”，模拟枪声的电子音响起，对面左边最小的纸人应声倒地。
    陆夏衍惊讶：“你学过射击？”
    “我学过弓箭。”卓亭安扬了扬下巴，笑道，“到你了。”
    陆晚晚和南晨在一旁互相较劲。
    “这种小儿科射击游戏，”陆晚晚往嘴里塞了把爆米花，“我哥闭着眼都能百发百中。”
    南晨也饿，但他宁愿饿着也不吃爆米花，他翻了个白眼：“那是你不知道我卓叔叔的厉害！”
    陆晚晚不和他争：“我突然想起个事，你叫他叔，我叫他哥，他俩一辈，所以你是不是得叫我姨？”
    南晨脑瓜子转了半天，然后震惊地看过去：“你好不要脸！我明明比你大……”他气得差点把“大三百岁”喊出来。
    一阵浓郁的肉香飘来，南晨肚子咕咕一叫，转头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吃摊，那穿夹脚拖的摊主手里还拿着把鸡肉串。
    南晨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现在轮到陆夏衍了，他端起激光枪，这东西轻如羽毛，确实是闭着眼都能瞄准。
    谁想就在他按下射击键的这一刻，卓亭安竟猛地扒住他的手臂，恶劣地喊了声：“陆夏衍！你输了！”
    陆夏衍臂上一重，还真打偏了，那小纸人只随风晃了晃，没倒。
    他呆呆地转头：“……是你耍赖。”
    卓亭安拽着他的胳膊，笑得前俯后仰：“什么耍赖，这叫兵不厌诈！”
    那摊主笑嘻嘻抱来个铁盒：“两发中一发，可以换个小礼物哦。”
    盒子里都是些不值钱的钥匙圈，卓亭安心情贼好，他看到一只小狐狸挂件，尾巴有点脏，但很可爱，他刚要拿，却被陆夏衍箍住了肩，掰正身子，面对他。
    “干嘛？”卓亭安还在有恃无恐地笑，“你不会生气了吧？”
    卓亭安近在咫尺，淡淡的橙香萦绕在身边，从大榕树上垂下的暖黄灯串，将这人漆黑的双眼映得分外明亮。
    陆夏衍看着他，忽然就想明白了，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不是因为毫无头绪的任务，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不管陌瞳给自己多长的任务期限，只要他还隶属于北陆实验舱，就总有离开的“海湾游记”的那天，偏偏这人什么都不知道，还笑得那么开心。
    自己上个月在学校门口讨要奖励，这人说这种事不能当别人的面做，还承诺回去就给自己双倍奖励，结果就是不了了之，几次提及都推三阻四，实在太狡诈了！
    “是，”陆夏衍突然低下头，与他鼻息相闻，“我很生气。”
    他如愿以偿地听到卓亭安发出压抑的惊呼，看到他总是游刃有余的笑脸被一把揉碎，露出无法掩饰的惊慌，心里竟莫名的满足。
    他喜欢看这样的卓亭安。
    “松开！”卓亭安推他不动 ，只能小声道，“等回去再说！”
    陆夏衍偏不松开：“原来你没忘。”
    “……”卓亭安背上滑下汗珠，这里是游乐园的主干道，来来往往全是人！还有小孩，不能让他在这儿发神经！
    卓亭安审时度势，他勾着陆夏衍的衣角，垂眼，可怜兮兮地讨饶：“是我赖账了，我错了，夏衍，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陆夏衍的脸陡然红了，被简单几句话哄得心软，他松开人时还有些发懵：“你刚刚叫我什么？”
    卓亭安反水，立马狠狠踩了他一脚：“叫你陆夏衍，要发疯回去发！”
    他骂完转身要找摊主拿刚刚看中的小狐狸钥匙圈，却发现哪儿不对劲。
    是南晨。
    卓亭安瞳孔骤缩，环顾四周，南晨不见了！
    他拉住一边的陆晚晚：“南晨呢？”
    陆晚晚还站在帐篷旁，她无知无觉地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他俩：“你、你们……”
    卓亭安提高了声：“南晨呢？！”
    陆晚晚吓了一跳，回过神，她指了个方向，弱弱地说：“他去那边买鸡……”
    卓亭安一阵风似的跑了。
    “……肉串。”陆晚晚对着空气把话说完了。
    可卓亭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临时小吃摊空无一人，一次性纸杯掉在地上，鸡肉和竹签也撒了一地，一位公园保洁员正在边骂边扫。
    该死的！
    陆夏衍和陆晚晚也追了上来，卓亭安下令：“分头找。”
    陆夏衍二话不说：“好。”
    卓亭安清楚，广播寻人根本找不到南晨：“你给钟不离打电话，让她来！”

 第17章

    “好。”
    陆夏衍和卓亭安分开不到1分钟，道路两边的路灯忽然熄灭，整个游乐园顿时一片漆黑，游客的错愕声轰声响起。
    “怎么回事？停电了？”
    “我去，还好我没在那摩天轮上！”
    “哎，总比那些在过山车上好吧。”
    紧接着，游乐园的应急广播响起：“各位亲爱的游客，因突发电路故障，陵嘉梦幻乐园将提前闭园，为此我们深表歉意，请广大游客有序离园，您可在出口扫二维码退换门票，并领取精美礼品，我们欢迎您下次再来。”
    陆夏衍顿住脚步：“晚晚。”
    陆晚晚也面色骤变，颤声道：“夏衍哥哥，这是北陆实验舱猎杀前用来清场的惯用手段……”
    陆夏衍冷声：“这里有妖族，也有其他半智能体！”
    ***
    南晨走进一片小树林，可小树林里格外昏暗，什么也没有，他刚刚明明看到那夹脚拖叔叔拿着鸡肉串往里走的。
    他有些失望，刚转身想回去，却撇见前方草堆里掉了四五串鸡肉串，还是生的，看起来剔透粉嫩，还淌着一点血丝。
    南晨目不转睛地盯着生鸡肉，他使劲咽了咽口水，又做贼似地往左右两边看了看，最后还是迈开小短腿往里奔去。
    他扑似地拿到鸡肉串，立马蹲在草垛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卓亭安天天训练自己吃熟食，自己已经足足一个月没吃过生鸡和生鱼了，眼下一入口，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连沿路的灯全暗了也没发现。
    “好吃吗？”有人在他身后，摸了把他的脑袋。
    “嗯嗯！”南晨抹了抹嘴，点头如捣蒜，“好吃！我最喜——”
    南晨突然住口，冷汗瞬间流下。
    “报告北陆舱舱，”那男人懒洋洋开口，“目标已锁定，minibee判定其为未成年低等妖族。”
    南晨缓缓转过身，抬起头时被金属的反光晃到了眼，他听到那夹脚拖的主人念出他无比熟悉的台词：“周围无其他生命迹象，无暴露风险，符合行动条件。”
    “……”南晨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鸡肉串掉在地上。
    那男人好心捡起来，重新塞回南晨手里，嘿嘿笑了声：“绿眼睛、金毛，肥嘟嘟，哈，你这个品种咱知道，不就是金渐层嘛。”
    南晨今天玩得太开心，差点忘了半智能体是怎样恐怖的存在，他“哇”得一声哭出来：“本喵喵我从来没没没做过坏事！”
    01吐了口痰，不耐烦地抬起机械臂：“关我屁事。”
    南晨一把抓住01的裤脚管：“不要、不要杀本喵……”
    说完两眼一翻，昏死过去，裤裆都湿了。
    01嫌弃，这猫胆子比老鼠还小。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按下发射炮弹的按钮。
    第16章 你小子是恋爱了吧
    01的机械臂像门小型炮台，炮筒滋声架起，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按下发射按钮。
    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粉色圆形炮弹从中脱出，速度不快，甚至有点笨拙，但也足够击杀南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排树叶被突如其来的劲风“嗖”得擦落，一枚lxl子弹由远及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01的炮弹。
    炮弹瞬间被瓦解成碎片，发出短促沉闷的爆炸声。
    “靠！”01条件反射地往后闪退，爆炸的火光骤然照亮这片漆黑的树林，他看到一脸凶相的陆夏衍。
    “白痴！！”01狼狈地捂住机械臂，刚刚爆炸的余波震得他双臂发麻，“咱也就三颗‘胖少女’！”
    “胖少女”是北陆实验舱三十年前的研发的便携式炮弹，它的行驶速度和飞行距离都只有lxl子弹的四分之一，想要拦截并不难；而01的机械臂也是钢制老款，还缺少自动反击机制，这都是01急需团队辅助的原因。
    “一个超龄半智能体，为了苟活，”陆夏衍没有放下机械臂，ash-56手枪枪口直指01，“竟敢对人类下手！”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01指着不省人事的南晨，“这就是被你放掉的低等猫妖！你丫的是要维护妖族，对自家兄弟动手？”
    “他不是妖族，”陆夏衍一身煞气，几句话间，已经近到01身边，他挥出一拳，“我也不是你兄弟！”
    “他分明就是——”01侧身躲过陆夏衍的拳头，突然反应过来，“你芯片被黑了？！”
    陆夏衍不想弄出太大动静，刚刚“胖少女”发出的爆炸声虽然不大，但再来几次也容易引来警察，他用近身格斗术一样能将01束手就擒。
    两人的格斗术都出自北陆实验舱，招式一样，区别仅在反应速度，这是陆夏衍的优势，无人能出其右。
    三回合之后，01果然落了下风，陆夏衍弯腰躲过01的腿踢，背上却硬吃了一肘，但他巍峨不动，抱住01的小腿，用力，下一秒将人撂倒在地。
    一只夹脚拖飞进了草堆，01破口大骂。
    陆夏衍一脚踩住01的机械臂：“我的芯片已经做过病毒清杀，你不过是想通过海湾游记找到流光凤凰号！”
    说话间，他的机械臂里弹出一套折叠便携式维修工具，他眼都没眨，快速拿了把最小的螺丝刀，要先卸01的机械臂。
    01疼得面目扭曲，他抓住螺丝刀的杆身：“咱说的是真的！妖族在打你芯片的主意，陌瞳说你没被黑！黄志文说你没被黑！minibee也说这不是妖族！”
    他唾沫星子乱飞，“但其实他们都骗了你！是陌瞳让咱来猎杀猫妖的！”
    陆夏衍直截了当：“北陆舱舱，呼叫陌瞳。”
    “北陆舱舱正在为您链接——”
    另一端的陌瞳听了个开头，就无辜懵懂地表示：“我没有派01去猎杀过猫妖哦。”
    01恨不得把另一只夹脚拖扔陌瞳脸上，他粗话脏话一顿输出，最后咆哮了句：“陌瞳你个狗玩意！”
    树林边缘突然响起沙沙的脚步声，陆夏衍睁大双眼，有人来了。
    是谁？
    陆夏衍火速判断，现在整个陵嘉梦幻乐园乱成了一锅粥，几万游客挤在门口讨要说法；消防、医护都在高空游艺设施处展开救援，各种直播已经把这场停电事故送上“珀引”的热搜，警察正忙得不可开交。
    01的“胖少女”炮弹自带消音功能，刚刚的爆炸声类似迷你闷炮，一枚还不足以吸引警察前来查探。
    陆夏衍看着被拨动的草垛，陆夏衍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千万种想法在脑海里呼啸而过，只求别是卓亭安。
    01趁陆夏衍愣神，他抬腿踢人，随后抱住对方的腰，又一个翻转，瞬间两人颠倒了位子。
    01记仇，他重重踩在陆夏衍的机械臂上，还往对方的肚子上狠挥一拳。
    来人越走越近，快要碰到横在草垛里的南晨。
    陆夏衍呼吸一重，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机械臂的自动反击机制也被刻意收了回去。
    01玩味地看着陆夏衍，压低声：“原来你怕来人发现你半智能体的身份，你小子不会恋爱了吧？”
    陆夏衍知道恋爱这个词汇。
    根据瀚星信息数据库显示，恋爱是指自主、自愿、自由建立的亲密关系，且两人彼此倾慕，互相关心。
    但要在北陆实验舱存活，知道这些没有意义，这也是陆夏衍比其他半智能体更优秀的原因，他从不关心无益于猎杀的东西。
    陆夏衍用气声道：“并未。”
    01赞同，哪怕这世界的猪都恋爱了，也轮不到陆夏衍，于是他又换了个思路：“最近北陆实验舱出了个叛徒，不会是你通过海湾游记在给妖族提供武器装备吧？”
    这家伙几次三番提起海湾游记，陆夏衍危险地眯起眼，在这之前，他只猎杀过妖族，但此刻，耳边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陆夏衍杀了他，杀了01！这样才能保证海湾游记的人安全无虞。
    他抽出备用匕首：”自、然、不、是！”
    寒光一闪而过，直接往01的心脏扎去。
    “日！”01大嚎了声，他往后下腰，匕首没扎到心脏，却整个没进了腰腹。
    但他依然死死踩着陆夏衍的机械臂。接着，他竭力侧身，带着刀刃在腹部拉出一大道口子，像不知道痛似的，他对着南晨发射出第二颗粉色炮弹。
    陆夏衍瞳孔骤缩，他猛地抽出匕首，温热的血液伴着一截肠子噼里啪啦砸在脸上，可机械臂还是被踩得动弹不得，来不及了！
    01这才抬脚，他倒在地上喘气，对陆夏衍桀桀怪笑：“50分，是咱的了！”
    ……疯狗！
    这人根本不在乎叛徒是谁，也不在乎来人是谁，更不在乎自己的伤势，他只想转移陆夏衍一瞬的注意力，而目标至始至终都是南晨。
    可怪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来人如鬼魅一般隐在张牙舞爪的树影下，谁都没看清这人是怎么变出一个两米多高的庞然大物。
    只见那庞然大物擦着“胖少女”的边，把脚边的南晨撞得滚了出去，接着，那庞然大物又倏得消失不见。

 第18章

    “救！”南晨惊醒，可他只发出了一个音节，还没看清周围，背后就被一记手刀重新劈晕。
    01一骨碌爬起：“谁？”
    来人往前一脚踏进树丛间漏下的月色中，她扎着高高的双马尾，背着个小兔子书包。
    “你姑奶奶！”
    陆晚晚全身都因恐惧在颤抖，但眼里透着极致的愤怒，她的碳钛合金机械臂正在闭合，刚刚推开南晨的庞然大物已经隐匿其中，只窥见一点泛光的金属色泽。
    01震惊：“……你作为半智能体居然没有登记在册！你怎——”
    他还没说完，陆晚晚就发出惊呼，她被狂奔而来的陆夏衍一把抄起扛在右边肩头。
    “谁让你暴露机械臂的！”陆夏衍一边凶声质问，一边拎起吓晕的南晨夹进左胳肢窝，准备跑路。
    陆晚晚急道：“我只是想帮忙，刚刚南晨差点就没命了！”
    陆夏衍现在没工夫教育陆晚晚，他才跑了一步，第三颗“胖少女”就到了身后。
    01声嘶力竭地喊：“想跑？！”
    陆夏衍护着两个拖油瓶，他闪躲的动作慢了半拍，左肩不慎被击中，被削出一个小小的半圆，伤口包括体恤衫的切口面光滑完美，几簇火苗从切面冒出来，往四周的皮肉蔓延。
    陆夏衍：“……”
    “胖少女”的威力不猛烈，它追求的是极致扭曲的美感，和它主人一样，十分变态。
    陆夏衍踉跄了下，但始终没停下脚步，任由左肩被火舌慢慢蚕食。
    陆晚晚：“夏衍哥哥！”
    陆夏衍：“出去再说！”
    01紧紧捂住肚子，鲜血顺着指缝外溢，他三颗“胖少女”到此时已全部用完，就装换炮弹的时间，人肯定跑没影了。
    他粗声喘气，视线也有些模糊，他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陌瞳说这小猫妖背后有人，这人他妈的不会就是陆夏衍吧？这货还真当叛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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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想要留言t t
    第17章 是你要的双倍奖励
    半智能体的备用武器一般是冷兵器，陆夏衍是匕首，01则是袖箭。
    01双手离开腰腹后，那儿往外垂出一截肠子，他毫不介意，只鲜血淋漓的握住了袖箭。
    谁知双脚却被一段滑溜溜冷冰冰的东西缠住，他一愣，低头一看，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又看了几秒，随后破口大骂：“陆夏衍你特么的……”
    01疼痛难忍，顿了顿：“还放蛇咬我？！”
    蛇？
    陆夏衍立马联想到消失在神君神庙里的那条，他侧目，瞥见一条碗口粗的大黑蛇。
    陆夏衍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是神君！神君失踪一个月，自己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却在这里巧遇了。
    但这是不是也太巧了？
    黑蛇每次出现，卓亭安都在不远处，如果神君不是卓亭安，那就是神君要对卓亭安下手，可卓亭安除了长得好看，还有什么可图的？
    他想起自己唯一见到神君人身的那次，对方戴着黑纱斗笠，斗笠下闪过一片暗红色的鳞光，难道这神君有容貌焦虑，想要换张更漂亮的人皮？
    陆夏衍不寒而栗，但好在卓亭安不在这里，自己目前的首要任务是确保俩娃的安全，他忍着没回头，带着娃先冲出了树林。
    “坏咱好事！”01气急败坏地将袖箭对准了黑蛇。
    哪想这黑蛇竟发出人一般的轻笑，极速缠上01的双手。
    “卧槽！”01被这笑声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袖箭才掉地，黑蛇就又缠上了01的脖颈。
    01为了抓这只低等猫妖什么招都用了，但这猫妖确实被保护的相当完美，他找了大半个月一点儿踪迹都没有。
    眼看一个月期限要到了，01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在小孩暑假最可能去的游乐园摆摊，没想到运气爆棚，还真给自己撞上了。
    但现在看来，撞上似乎更糟，不仅分数像煮熟的鸭子飞了，自己还掉了几截肠子，现在连命都快搭进去了。
    此时，求生的本能让01死命扒住蛇身，触碰没多久，他的minibee便出现了提示，他盯着提示面板，惊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这黑蛇，踏马的是神族？！
    这所谓的低等猫妖到底有多少靠山？先是蠢货陆夏衍，后是未登记在册的半智能体，现在又来个闻所未闻的神族。
    01被勒得双眼发黑，他这才想通，自己是被狗贼陌瞳给坑大发了，这车轮战的难度别说50分，500分都没人肯干！
    “你……好歹毒！”01的脸涨得发紫，人类左臂已经不受控制垂落在身侧，“是你……攻击了那……那白痴的芯片！”
    黑蛇理所当然地说：“他是本座的东西，本座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黑蛇将01的脖子猛地绞紧，“但你不行。”
    “呃……！”01无意识地大张着嘴，口水溢出，一个字都说不出，连腹部的疼痛都变得麻木。
    黑蛇感到无趣：“真弱。”
    他刚想使力把这人结了，却觉这人胸口藏着什么东西硌得慌，他垂下蛇头，看到一块从老头衫里掉出的玉佩，蛇身猛地一僵。
    几辆救护车“呜啦呜啦”地驶过树林，载得是从过山车上救下的伤患。
    01脖子上的压迫感骤然消失，他软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迷迷糊糊间看到那条黑蛇变成了一个人——穿着黑色古代劲装，戴着黑纱斗笠。
    01：“蛇果然都是坏东……唔！”
    他还没骂完嘴里就被塞进一截东西。
    “咬住，”卓亭安好心关照，“本座帮你治疗。”
    随即，01腹部就传来怪异的触感，像好多虫子围着伤口蠕动，他还听到虫子在用自己的语言激烈争论，以及穿针引线的叮当声。
    01的伤放到人类世界必须做外科手术，但妖族是如何治疗的，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他不懂这神族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只睁眼看着天空，等那阵剧痛过去，才低头查看伤口，结果恰巧看到卓亭安把几十条肥腻腻的蚕宝宝塞进黑糊糊的药罐。
    01：“……”
    “虫虫外科医疗队，”卓亭安拿起一条，炫耀似地在他眼前晃了晃，“不离给的，但名字是本座起的，好听么？”
    好听个你个大头鬼！
    01一阵恶寒，但肠子和腰腹的皮肉都被蚕丝缝补得相当完美，他吐掉嘴里的那截东西：“你不勒死咱了？”
    “不勒。”
    “为撒？”
    “本座心情好，不想杀了。”
    “你刚刚就是用这玩意堵咱的嘴？”01举起一只夹脚拖。
    “随手一塞。”卓亭安嫌弃地闻了闻自己的手指。
    01额头上的青筋蹦了蹦：“咱谢谢你。”
    “不客气，”卓亭安笑嘻嘻地指着01腰腹上的芯片，“但别再偷偷联系北陆实验舱了。”
    01一摸，腰腹的芯片已经被蚕宝宝啃食了一半，网络连接全断，怪不得从刚刚开始就联系不上北陆舱舱。
    01警惕道：“你到底要干嘛！”
    “自我介绍一下，本座名叫卓亭安，”卓亭安脱下斗笠，露出脸来，“是这世上唯一的神族，也是妖族的神君。”
    01盯着他良久，然后倒抽一口凉气。
    卓亭安笑道：“本座想带你去个地方。”
    01是为了分数能捅自己一刀的人，此刻竟细细密密地颤抖起来，他咽了咽口水，嘶哑道：“……去哪儿？”
    “任蘅城，”卓亭安愉悦地回答，“妖族的国度。”
    ***
    陆夏衍跑了很远才停下，他把两个孩子从头到尾检查了遍，才拿矿泉水往自己左肩浇，耽搁了点时间，原本切口平整的伤口已经被火烧得稀烂。
    “卓亭安呢？”
    陆晚晚头发都散了，她哭丧着脸摇头：“没看见。”
    陆夏衍拿出手机，还没拨通，就见卓亭安呼哧呼哧地从远处跑过来。
    陆夏衍悬着的心放下了，他眼睛一闭，直挺挺地往后倒下，等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三天后的晚上了，自己则躺在海湾游记的床上，面前是卓亭安的脸。
    “醒了？”
    “嗯。”陆夏衍刚想坐起来，左肩却一阵剧痛，他看了眼，那儿缠着厚厚的纱布。
    “躺着吧，”卓亭安把人按回去，“找个人还把自己找进医院，你挂了三天盐水，左肩缝了十五针，花了我7568海纳币，陆晚晚说你是被突然着火的大树给砸了？”
    “……”连陆夏衍都觉得陆晚晚编得理由十分离谱，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好的，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卓亭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陆夏衍移开目光：“晚晚和南晨呢？”
    “他们都吓坏了，我和学校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让他们在旅馆休息。”
    这就信了？
    陆夏衍移了一半的目光又移了回来，开始沉默地盯着卓亭安。
    卓亭安久违地被盯得发毛，忍不住狠狠薅了薅他的头发：“又没让你赔钱，还不满意？”

 第19章

    “你长得好看。”
    卓亭安厚颜无耻地点头：“挺有品位。”
    “就容易就被恶人盯上。”陆夏衍把下半句话说完。这次神君没能得逞，就总会有下次。
    “所以，你是怕恶人见色起意把我拐跑？”
    “嗯，他会把你抓起来，捆起来。”
    “？”卓亭安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可陆夏衍能懂这些？
    “然后他会剥下你这层皮，贴给自己用。”
    嗯，果然不懂，但……
    “你被砸的不会是脑子吧？”
    “不是脑子，是肩膀。”陆夏衍十分严肃，“所以你不能离我太远，对方能力很强，可能携带你意想不到的军火，我怕我护不住你。”
    “……”卓亭安张大嘴巴，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陆夏衍在担心什么，他“噗嗤”一声笑出来。
    陆夏衍皱眉：“你笑什么？”
    卓亭安笑个不停，又觉骗这样的纯情傻狗有点于心不忍，便说：“我给你。”
    陆夏衍：“？”
    卓亭安双手撑在陆夏衍的两侧：“给你要的双倍奖励。”
    说完，他俯下，偏头亲住了陆夏衍。
    陆夏衍蓦地收紧五指，和之前几次一样，他只会贴着对方的唇来回磨蹭。
    “笨蛋。”卓亭安含糊地轻笑，“不是这样的。”
    陆夏衍呼吸不稳，呆呆地问：“怎么不是这样？”
    卓亭安也没尝试过，但他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他一时兴起，觉得对方可爱，想逗逗他的大狗。
    他微微与陆夏衍拉开了点距离，摸了摸后者的脸颊，说：“我教你。”
    卓亭安再次凑近，用力咬了口对方的嘴唇。
    陆夏衍吃痛，冷不丁地张开嘴，那截柔软就顺势滑了进来，他脑袋轰得一下，浑身都发起抖来。
    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那舌尖灵巧地扫过，陆夏衍松开齿关，任由卓亭安与自己一纠一缠，他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香甜。
    陆夏衍还没够，卓亭安却狡猾地离开了，笑道：“喜欢吗？”
    陆夏衍晕晕乎乎，只双眼迷蒙地看着他，老实答：“喜欢。”
    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按住卓亭安的后颈，把人用力圧下来，说：“还要。”
    第18章 那你喜欢吗？
    “等……唔！”
    陆夏衍现学现卖，用同样的方法亲了回去，他的鼻尖陷在对方冰凉柔软的面颊里，被浓郁的橙香熏得飘飘然。
    陆夏衍长那么大，第一次尝试这么美妙的事情，只是他学得不咋好，跟头三百年没开过荤的饿狼似的，巴不得要把人吞了才好。
    “轻……唔、别咬……嘶——唔！”卓亭安挣扎着想起来，却扣着脖子重新压了回去，他被迫倒在对方身上，被亲到眼尾发红才算完事。
    卓亭安喘着气爬起来，他嘴唇高高肿起，旁边还有几圈牙印。
    “你是狗吗！！”
    “你喜欢吗？”
    他俩异口同声，一个狼狈，一个真诚。
    喜欢个毛线！卓亭安差点被他拙劣的吻技送走，这是啃，不是亲！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耐心：“你压得有亿点点紧，做这事你得让人换口气懂吗？”
    “对不起，我做得没你好，”陆夏衍肉眼可见的垂头丧气，“所以你不喜欢。”
    卓亭安气的，这人居然还敢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到底是谁被乱咬了一通！
    但不知是鬼使神差的心软，还是怕陆夏衍再来一次，总之卓亭安天人交战一番，最终还是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没有不好，我喜欢的。”
    陆夏眼睛一亮：“真的？”
    卓亭安被自家大狗的反应逗乐了：“嗯，真的。”
    于是得了肯定的陆夏衍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安静地看着上方的天花板，接着，卓亭安见到了相当稀奇的一幕，陆夏衍双眼弯起，嘴角上翘，无声地笑了。
    卓亭安微微睁大眼睛，自己与他相处近2个月，就没见人笑过，自己一直以为这是个面瘫。
    不得不承认，陆夏衍本笑起来很好看，他本就长得俊朗，杀妖不眨眼时全身充斥着冷冽，恨得让人牙痒，偏偏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啧！”卓亭安蠢蠢欲动。
    总之他刚刚才撩人撩栽，眼下捉弄人的恶癖就再次被吊了起来。
    他忍不住啄了下陆夏衍的嘴角：“亲一下就那么高兴？”
    “我很久……”陆夏衍连忙摸了摸嘴角，老实巴交地承认，“没那么高兴了。”
    卓亭安有一瞬失神，浓烈的愧疚袭上心头却被强行压下，他笑嘻嘻道：“其实除了这个，还可以做别的。”
    “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
    “有很多。”
    “你教我，然后我们就能更加高兴。”
    恬不知耻的话被人那么坦荡地说出来，连卓亭安这种厚脸皮都脸红了，脑瓜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陆夏衍在神庙没穿衣服的样子。
    他晃了晃脑袋，把这流鼻血的画面驱赶出去，色令智昏啊，卓亭安！
    “说点正事，”卓亭安坐直了，“你这段时间画的设计图纸很不错，供应商这边也攻克了建造难点，很快就能动工了，但工期估计要一年以上……”
    陆夏衍意识到，卓亭安正在和自己聊工作，很陌生的对话，但这就是人类世界的正事。
    这样的生活陆夏衍从前不敢想，但它像从暗处生出的蜘蛛网，将自己悄无声息地猎捕，等反应过来，已经滋生出无数向往自由的念头。
    可从刚刚开始自己就联系不上01，北陆舱舱也没有发布01死亡的消息，那这人只可能是落在了神君的手里。
    想到神君，陆夏衍就一阵烦躁，他的任务都要围绕着神君展开，可这神君似乎在与自己玩捉迷藏，这种被动的感觉很不好。
    “一年里我们旅馆还要推出几个特色节日菜谱，你要根据这些节日设计出一套与之搭配的——”
    “卓亭安，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神明存在么？”
    卓亭安差点咬到舌头：“那都是些不着调的民间传说。”
    “万一是真的呢？”
    “你脑袋真没被砸？”卓亭安作势伸手要检查他的脑袋。
    “卓亭安！”陆夏衍急着撑身。
    “好好好，信你。”卓亭安笑着把人按回去，“说到神明，你之前讲了一半的神君故事，我最近还知道了一个全新版本，想不想听？”
    陆夏衍一愣：“什么样的？”
    “前面和你说的一样，那神君确实仪表堂堂，红眼睛铺满房间的部分也一样。”
    “那不一样在哪儿？”
    “原因不一样，这个版本不是神君吃人，而是，”卓亭安一字一字地轻念，“人～杀～妖～怪。”
    陆夏衍皱眉：“我从没听说过人能杀掉妖怪。”
    卓亭安哼笑：“真的？”
    陆夏衍转念一想，是有点站不住脚，自己也算人类，但死在自己手里的妖族并不算少数。
    “然后呢？”陆夏衍心虚地问。
    “然后，被人类无辜残害的妖怪数以万计，冤魂哀灵那是遍布大街小巷呐，”卓亭安绘声绘色地描述，“只要被冤魂盯上，不管是人是妖都要痛哭流涕，谁知哭到最后整个城市都停摆了！”
    陆夏衍想到在神庙被巨大红瞳盯住时，心头涌起的悲伤；又想到被神君强行输入的画面，展现的也是战争后妖族血流成河的惨状。
    难道卓亭安这个版本才是真的？
    陆夏衍急切追问：“然后呢？”
    “然后就是个烂俗的happy ending，那神君想尽办法，将那些冤魂凝练成一只只眼睛放到自己身上，最终维护了城市的稳定，完。”
    “……”
    陆夏衍有点消化不良，这版本完全颠覆了神君走火入魔的形象，和妖族吃人的观念。
    卓亭安站起来，对陆夏衍挑衅地抬抬下巴：“坑品比你好，讲得有头有尾，”他关灯准备撤退，“你睡吧，我走了。”
    “等等！”陆夏衍喊住他，“那个神君呢？他背着那么多冤魂会怎样？”
    卓亭安认真思索了会：“估计变成王八了吧，”他咧开嘴笑，“毕竟太重。”
    这好笑么？陆夏衍忽然有种直觉，卓亭安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高兴，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发觉这人竟在细细发抖。
    陆夏衍惊讶：“你在难过？”
    卓亭安一僵，随即转身：“因为一提灾难，就会想到我哥。”
    “你哥到底怎么了？”
    卓亭安笑出声：“他死于一场特别的空难。”
    陆夏衍拧眉，什么毛病会不高兴就笑？上次提起哥哥，他也这样。
    “别笑了。”陆夏衍道。
    卓亭安努力忍了忍，但压根没用，反而越笑越大声：“不是，我不是故、故意的，哈哈哈，我就是忍——”
    陆夏衍猛地一拽，把人狠狠箍进怀里。

 第20章

    “不住……”卓亭安蓦地睁大眼睛。
    陆夏衍飞快啄了下他的嘴角：“这样会不会高兴些？”
    “……”卓亭安眨了下眼，呆愣地看着陆夏衍，这厮学习能力是不是太强了？
    陆夏衍生怕不够，还顺着对方的脊椎从上到下地轻抚：“这样呢？”
    卓亭安倏地打了一个激灵：“……别乱摸！”
    陆夏衍听话，立刻不动。
    卓亭安思想斗争了会，然后果断抛弃了没用的面子工程，选择了送上门的“人肉沙发” ，他环住对方的腰，理所当然地命令：“不许动，让我靠会。”
    “好。”
    晚上10点，唯一的光源已经被关，室内开着25摄氏度的冷气，凉爽的温度，可卓亭安的呼吸均匀地落在脖颈，让陆夏衍感到无端的热。
    卓亭安小声道：“我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不知怎么回事，陆夏衍越来越热。
    在光污染的当代，月亮被忽视了光亮，可在漆黑的深夜，它依然能够照亮卓亭安那段要命的后颈。
    卓亭安还在继续：“他护犊子，尤其是我被欺负的时候。”
    陆夏衍脑门上冒出汗珠：“我比你大几岁，也可以护你。”
    卓亭安有气无力地说：“你又不是他。”
    “如果你很想他，我也可以……”
    “要点脸吧。”卓亭安换了边肩膀靠，舒服地深吸了口气，“你还想当我哥？”
    陆夏衍摇头：“我只想你高兴。”
    “得了，你就是——”
    卓亭安突然住口，他触电般弹起，把人推开，抬手狠狠捏住陆夏衍的脸颊：“你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占我便宜了？！”
    “不司，”陆夏衍无措地辩解，不明白卓亭安为何突然生气，“我没赞便宜。”
    卓亭安目光往下，停在某处，嘴角抽了抽：“是，你没占，你只是精神了。”
    ***
    卓亭安黑着脸出来，很不巧，撞见了在门口等他的钟不离。
    “哟！”钟不离看着卓亭安嘴唇边的一圈牙印，“君上内伤未愈，就又让人蹬鼻子上脸了？”
    “……说事。”
    “事就是——为了修复流光凤凰号，君上受了莫大的委屈。”
    卓亭安老脸一红，试图挽尊：“本座只是见他长得好看，各取所需而已。”
    钟不离点头如捣蒜，双下巴跟着抖出涟漪：“也是，君上看起来是挺享受的。”
    “……”卓亭安怼不过，他开始左右查看，想找条能合理摆脱钟不离的逃生路线。
    钟不离还在补刀：“毕竟君上不愿意，谁也不能占到君上的便宜，可见，君上这只千年王八已经栽小狗崽身上了。”
    卓亭安难以置信地看过来：“你居然偷听本座讲话？！”
    钟不离面无表情：“狐耳敏锐，不用偷听。”
    “……”卓亭安不想回忆自己刚刚说过什么不要脸的话，“快讲，到底什么事？”
    “是01，”钟不离终于放过自家神君，“他天天在宅子里破口大骂，是不是让属下去拔了他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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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写开心了。
    第19章 梦到你了
    卓亭安问：“他都骂了什么？”
    钟不离陈述：“他骂妖族的饭菜十分恶心，难以下咽。”
    卓亭安客观冷静地分析：“对人类来讲，这是事实。”
    “他还骂看守他的妖族长得奇丑无比。”
    “有些低等妖族没有进化完全，鱼身蛇尾的，确实不人不鬼。”
    “以及散播谣言。”
    卓亭安耳朵一动：“什么谣言？”
    钟不离面无表情：“说神君是看上了他，要把他纳为男宠才把自己带进任蘅，还把任蘅最豪华的宅子给自己住。”
    卓亭安嘴角抽了抽：“那么荒唐？”
    “他还说你在人类世界的小树林就忍不住宠幸了他，还说你癖好古怪，那夹脚拖上的牙印就是最好的证据，现在这事在任蘅的大街小巷传开了。”
    卓亭安顿时气了：“这妥妥的无稽之谈，妖族百姓能信？”
    “信，现在君上和01的爱情段子是任蘅为数不多的娱乐消遣。”
    卓亭安一脸不可思议：“不是，在你们眼里本座的品味就那么差？”
    “差，”钟不离真挚地点头，“不然君上看不上陆夏衍那傻子。”
    “……”这还没完了！
    卓亭安决定把事安排下去，好让钟不离赶紧离开，最好几天都别回来。
    “你把01从宅子里拖出来扔进任蘅地牢，命留着，其他你看着办，想折磨几天都随你。”
    “属下领命。”
    可钟不离刚转身要走，卓亭安又喊住她：“算了，你一个大夫还是尽量少动武，01是半智能体，他能打。”
    钟不离不屑地哼笑：“君上忘了，属下从医前可是一名剑客。”
    等钟不离走远，卓亭安也要回自己房间。
    漆黑的走廊，四下无人，卓亭安站在原地，手指屈了又屈，最终还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嘴角，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湿漉漉的触感。
    世界日新月异，唯有日月亘古不变，自己活了千万年岁，除了儿时有人罩，其余的年岁都是他在罩别人。
    自己这只老王八自从被喊了声“神君”，干得那叫一个兢兢业业，时间一久，卓亭安都快忘了被人护在怀里是什么感觉。
    刚刚靠在陆夏衍的肩头，由他哄着，自己就像饿疯的乞丐见着了肉，压根不愿撒手。
    只是想到自己出生时这家伙可能还是个浮游微生物，这声“哥”就卡在喉咙里没能叫出来，不然还真不知是谁占谁便宜了。
    卓亭安突然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一把年纪了还会对这种愚蠢伎俩欲罢不能？
    可当脑海浮现出陆夏衍又傻又真诚的模样时，卓亭安的嘴角就不自知地上扬，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得，认了，自己确实欲罢不能。
    ***
    卓亭安走后，陆夏衍盘腿坐起。
    坐着入睡可以让他随时保持警觉，他平常习惯用芯片处理信息，人脑一直处于半休眠状态，所以并不需要长时间的深度睡眠。
    但最近和卓亭安相处，多了很多芯片处理不了的难题，比如与卓亭安做“高兴的事”，比如思考卓亭安为什么会生气。
    陆夏衍第一次觉得人脑也是有用的，但自己的人脑生锈多年，以至于最近使用过度，不知不觉中大睡了三天。
    虽然这次在梦幻乐园错过猎捕神君的机会，却从01这得到一个全新的线索，北陆实验舱出了个叛徒，也许能做做文章。
    “呼叫北陆舱舱。”
    “……北陆舱舱为你服务。”
    这个点是半智能体外出猎妖的高峰，也是北陆舱舱最忙的时候，它听起来十分疲惫。
    “我要在北陆bbs上发布一条匿名帖。”
    “内容。”北陆舱舱简明扼要。
    和珀引社交平台上网友各抒己见不同，武装部的bbs上基本只有部长级发布的科普帖，比如这周的两篇是：
    【生活小妙招：如何用一瓶机油快速保养机械臂？】贴主：黄志文 研发部
    【猎杀小技巧：高阶妖族的十大命门】贴主：陌瞳 武装部
    两篇的阅读量均达500+，留言数为零。
    500这个数字几乎涵盖北陆所有成员，也就是说只要发布在bbs上的帖子人人会看，但绝不会有人留言。
    现在是晚上11点，北陆bbs上突然弹出一条全新的帖子。
    【线索与想法：关于与妖族勾结的北陆叛徒】贴主：匿名
    内容：【北陆叛徒看似勾结的是妖族，实则勾结的是对方的神君，给大家科普一下，这位神君虽是妖族首领，但其身份是神族。
    他们的交易地点固定在集东区的神君神庙，叛徒以武器换取大量海纳现金币。
    当今社会流通的多是数据币，用现金币的屈指可数，从全海纳国的各大数字银行调取录像记录，便能筛查到是谁在短时间内多次提取大量现金币。】
    这都是陆夏衍胡编乱造的，除了“交易地点是神君神庙”外并无特别有价值的信息，但只要擦到一点真相，就足够诈一诈这位北陆叛徒。
    既然这叛徒愿冒风险与妖族勾连，图财的可能性最高，若排除那些穷困的低等妖族和中阶妖族，那剩下的只有高阶妖族和那位神君。
    没有妖族敢不经过神君同意，暗自与北陆实验舱交易武器，所以这事神君必定知道，甚至可能是他亲自参与。
    叛徒若是自乱阵脚，必定会采取行动，只要采取行动，那埋伏在“海湾游记”的神君就有再次现身的可能。
    陆夏衍下定决心要把这玩阴的神君给揪出来，这样才能确保卓亭安的安全。发完帖，他双眼恢复正常，退出了电子界面，盘腿，闭眼，睡觉。
    可他半夜醒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平躺了下来，旁边的薄被还高高隆起，像有个人。

 第21章

    陆夏衍愣了几秒，顿时大惊，自己那么警惕还有人能趁机近身？！
    谁！机械臂一秒进入防御反击状态，他立马坐起，“哗”得一下掀开被子，随即陆夏衍双目圆睁，机械臂硬生生地顿在了半空。
    他愣愣地看着卓亭安，后者散着一头汗津津的长发，脸蛋红扑扑的，像喝过了酒。
    “你头发怎么……”陆夏衍心慌，就看了人那么一会儿，刚刚那种热又窜了出来，“怎么一下子那么长了？你没回房间吗？”
    卓亭安没回答，他缓缓爬起来，那件松松垮垮的交领中衣穿了和没穿一样，露出一片雪白细腻的肌肤。
    陆夏衍的喉结无意识地滑动。
    卓亭安嘻嘻一笑，像蛇一样地纠缠上来，湿润的气息停留在陆夏衍的唇上，热情道：“因为我想和你在一块。”
    陆夏衍本能觉得这个卓亭安不对劲，这种肉麻的话不像是他会说的，但自己却像火一样烧起来：“你是……”
    “别讲话。”卓亭安舔了舔他的嘴角，目光落在他润亮的唇上，虚声说，“我教你点新东西。”
    陆夏衍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卓亭安轻柔地吻住，那双唇像烈火般快速点燃他，又擦过脸颊，细致地照顾他的耳垂、脖颈和喉结。
    陆夏衍难耐地仰起头，发出无声的叹息，手指却抠着手心。
    直到鲜血破皮涌出，他才用尽毕生的意志将人推开：“你……”
    他深吸一口气，“你不是卓亭安。”
    眼前的卓亭安停了手，万千风情骤然消失，他冷笑一声，忽地变成那戴着黑纱斗笠的神君。
    陆夏衍条件反射地翻滚下床，抬臂掀落了那顶斗笠，接着，他看到了那张脸！
    陆夏衍整个人像被冻在原地，那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眼睛，没有鼻子，也没有嘴。
    “妖……”陆夏衍很难承认这种恶心东西是神族，“你抢了卓亭安的人皮？！”
    红眼睛们同时眨了眨，不知从哪个器官发出无数嘻嘻哈哈的笑声，那诡异画面让人顿时毛骨悚然。
    陆夏衍被那么多红瞳盯着，难以抑制地流下眼泪，他刚要开枪击杀，就听那些红瞳异口同声道：“本座就是卓亭安，又为何要扒他的皮呢？”
    陆夏衍瞳孔骤缩，接着猛地惊醒。
    他大口喘着气，发现自己还盘腿坐在床上，满脸是泪，冷汗也浸湿了衣服。
    他慌张下床，拉开窗帘，窗外是黑漆漆的大海，和被浪花卷起的荧光蓝海萤，还有零星的游客在那拍照打卡。
    陆夏衍过了好一会，才长舒一口气，自己在海湾游记打工，这里是他的员工宿舍，现在是夏天，所以才有海萤这样的发光微生物。
    他刚刚只是做了个梦。
    可梦是假的，但自己魔怔是真的，怎么会梦到卓亭安就是妖族神君的？况且他也没见过那神君的真实长相。
    最后，陆夏衍把这些，全部归咎于抓不到神君的忧思过度上。
    “……醒了？”北陆舱舱的声音突然响起，它听起来困意十足，连基本对话流程都省了，“看北陆bbs。”
    那么快就有戏了？！
    陆夏衍双眼转换，立刻进入论坛界面。
    现在是深夜3点18分，没想到就四个多小时的功夫，自己这条匿名帖的浏览量就直逼500，甚至十分罕见地炸出了几十层楼的匿名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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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ㄒoㄒ)连着两期给我塞犄角旮旯的标签榜单，要不是得更新，都不高兴打开长佩…桑心
    第20章 原来这叫喜欢
    2l：【卧槽！我刚查了下，为什么瀚星信息数据库的神族资料是一级保密资料？这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3l：【巧了，我刚也查了，在楼主发帖前，我甚至不知道还有神族这玩意存在。】
    ……
    12l：【所以楼主到底是武装部的半智能体，还是研发部的科员？】
    13l：【楼上你暴露了，这智商怎么进的情报部？】
    14l：【楼上扯什么情报部？你咋知道ta不是后勤部的？】
    北陆bbs从建立之后，就没出现这样的盛况，陆夏衍的匿名贴把平时窥屏的人都炸了出来，但大部分都是胡扯和情绪输出。
    陆夏衍往下拉页面，然后他注意到34l的匿名回复，ta在一堆注水信息里认真分析事件，显得特别突兀。
    34l：【言归正传，你们联想一下最近武装部发生的大事，有一台半智能体外出失踪，竟没按常规做远程报废，你们就不觉得奇怪？】
    陆夏衍点开34l的头像，对方是个拿着叉子的卡通红苹果形象。
    35l：【那失踪的半智能体是不是连名字都没有，就那个叫01的大叔？】
    36l回复34l：【所以你怀疑叛徒是01？】
    34l回复36l：【叛徒求财，01求命。01是叛徒的几率非常小，他未被报废最大的可能是他看到了不该看的，比如撞见了交易现场，我认为还可以从北陆考勤记录下手，01失踪的那天所有外出的北陆成员都有可能是叛徒，这样就能缩小范围。】
    可34l红苹果的这段分析很快就被质疑。
    还是刚刚的36l：【你不会就是那叛徒吧？01失踪和叛徒完全是两码事，当天外出的基本是接了任务的半智能体，你在这假装有理有据，刻意引导谁呢？叛徒和妖族做的是武器交易，最大的嫌疑对象分明是研发部，大家都知道研发部主任黄志文和武装部有仇，你皮下是谁你自己清楚。】
    37l乱入：【不明觉厉，好奇宝宝在线蹲人，楼主到底是哪个部门的大神？】
    36l执着地艾特34l：【34l这就怂了？我直接爆号好了，我是武装部半智能体姬尔莉，你有胆爆号么？】
    陆夏衍知道姬尔莉，她是一台女性半智能体，与自己同岁，有异国血统，常年在猎杀排行榜第二到第七之间徘徊。
    这人有点东西，只是自己与她不熟，陆夏衍把页面拉到底，下面又是一堆注水回复，可34l卡通红苹果的头像再也没出现过。
    陆夏衍觉得有戏，没准这苹果头还真就是黄志文。
    一个匿名帖便沉不住气，若他真是叛徒，现在被姬尔莉指名道姓后就定会行动，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陆夏衍还不信抓不住神君。
    有了目标，陆夏衍心里就踏实不少，连噩梦带来的惊恐也消散了。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3点47分，离天亮只有2个多小时，他坐到床上，盘腿闭眼，他得抓紧休息。
    ***
    早上6点30分，陆夏衍一秒不差地准时醒来。
    四天了，他要去看看陆晚晚，可出门前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自己这间宿舍门装修时不小心装成了往外开，平时进出也不太方便，今天倒好，竟直接推不开了，像被什么东西从外面堵住了。
    陆夏衍也没多想，他拿出便携式维修工具，跟切瓜菜似的把门拆成了几瓣，随即他发现堵门的是一辆小餐车，下层压着几个大沙袋，上层放着牛奶三明治，和一张立卡。
    立卡正面有几个大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吧，嘿嘿。
    陆夏衍：“……”
    他回头看了眼被自己三下五除二轻松拆下的门板残骸，明白自己闯祸了，因为他压根没废九牛二虎之力。
    他拿起那张立卡，发现里面还有留言。
    字迹娟秀，内容凶悍。
    【我今天出门和供应商开会，你在家老实呆着。放心，你家老板学过功夫，恶人轻易剥不了我皮。桌上三明治我做的，你敢剩一口试试，里面的荷包蛋你再不爱吃也得给我吃完！】
    没署名，但这口气仿佛眼前就有个活灵活现的卓亭安，陆夏衍先是皱眉，但看到“我做的”三个字又嘴角翘起，从昨晚开始，他就无师自通地点亮了“笑”这项婴儿就会的技能。
    陆夏衍把烤得焦黑发苦的三明治全部吃完，舔完手指，最后意犹未尽地去找陆晚晚。
    来收拾残局的服务员a：“病了病了，这种东西也能咽下去。”
    服务员b拿出小本本翻看：“你不懂，这是恋爱的力量，这门之前是多少钱买的？”
    服务员a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力量大如牛。”
    ***
    陆晚晚的房间在一楼走廊最后一间。
    陆夏衍到的时候，发现她房门没关，人正抱着兔子玩偶坐在床上发呆，眼睛下方有两团浓重的乌青。
    陆夏衍：“晚晚？”
    陆晚晚听到声音，她慢慢抬起脑袋，见到了陆夏衍。
    她憋了好多天终于等到人醒来，眼泪立马不争气地流下来：“夏衍哥哥，我、我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陆夏衍把门掩上，搬了小板凳，坐在陆晚晚床边：“晚晚这次期末都考了年级第一，怎么会是废物？”
    陆晚晚摇头：“成绩没用！又帮不上忙。”
    陆夏衍看了她一会，严肃道：“我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可以暴露自己半智能体的身份。”

 第22章

    陆晚晚想说什么，但没吭声，两只眼睛红得跟她手里的兔子似的。
    “别哭了，脸都皴了。”陆夏衍拿了纸巾，薅了一把陆晚晚的脸，放缓了语气，“晚晚和正常人一样长大，就是帮哥哥最大的忙。”
    陆晚晚不是陆夏衍的亲妹妹。
    五年前，17岁的陆夏衍外出执行任务，他刚走出北陆铁轨，就遇到研发部的科员和一个小女孩在等车。
    那个卷头发的女孩个头只到自己的膝盖，脸上的婴儿肥还没褪去，目测不过三岁，陆夏衍震惊于北陆实验舱的丧心病狂，竟会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
    “大哥哥为什么盯着晚晚？”小女孩吹出一个很大的鼻涕泡，她咧开嘴笑，“叔叔说，晚晚妈妈在里面，晚晚还从来没见过妈妈。”
    这分明是个骗局，这小孩应该是从孤儿院里找的。
    陆夏衍皱眉看着她，突然想到给自己讲故事，最后却消失的男孩。
    “快上车！”研发部的带队科员不耐烦地催。
    小女孩藕节似的小腿跑两步就扑倒在地，但她很快就爬起来，跌跌冲冲地进了车厢，她牵住那科员的手，不忘给自己打气：“没关系，晚晚一定能找到妈妈！”
    等陆夏衍转身想去救小女孩时，轨道玻璃门正好合上。
    “放了她！”
    陆夏衍一拳击中铁轨移门，可防弹玻璃坚不可摧，等他坐上另一班铁轨到达研发部时已经迟了，小女孩的改造手术开始了。
    “真的？”此时的陆晚晚仰起脸，婴儿肥已经褪去，她细胳膊细腿，看不出一点半智能体训练后过度强壮的体格。
    “真的，你记住，你就是个普通小孩，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好好玩耍，这是每个小孩最重要的事情。”
    陆晚晚再早熟，到底也只是个8岁小孩，得了大人几句安慰就不再哭鼻子，她肉乎乎的小手拉了拉陆夏衍的袖子，细声细气地认错：“夏衍哥哥，我以后不用机械臂了。”
    “没关系，”陆夏衍也没想凶小孩，听她认错便扯起嘴角，露出一个颇为温柔地笑来，“而且晚晚也不是帮不了忙，我这就有事想要问问你。”
    陆晚晚震惊地瞪着她哥。
    不是，自家哥哥是在……笑？！从三岁起到现在，陆晚晚第一次在陆夏衍脸上看到这个表情，她和某人不谋而合，一直以为她哥是个面瘫。
    被n人腹诽是面瘫的陆夏衍开始询问：“我最近心脏跳得很快，但除了接近特定的某个人外，心率血压都很正常。”
    陆晚晚眼泪挂在睫毛上，一脸呆滞：“啊？”
    “我也查了瀚星信息数据库的医学板块，但它居然给不出解释，只建议我去心理门诊。”
    陆晚晚继续一脸呆滞：“啊？？”
    这种事换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去问个小学生，但陆夏衍在感情方面蠢的还不如小学生，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问什么，只当自己是在哄孩子，同样，他也并不指望陆晚晚能给出什么答案。
    陆晚晚大脑飞速运转，最后冒出个她觉得不太可能的可能：“除了心跳，是不是还……”她搜索了会用词，“还想抱抱她亲亲她，她不在身边时，就会觉得心烦气躁？”
    这下轮到陆夏衍震惊了，他昨晚上不仅抱了亲了，还热了：“你怎么知道？”
    陆晚晚“嘶”了一声，这点她又与另一个人不谋而合，那就是全世界的猪都恋爱了，也轮不到陆夏衍。
    陆晚晚没想到自家哥哥还有开窍的一天，她激动地说：“夏衍哥哥，你这不是病，查医疗板块当然没用！”
    “那是什么？”
    “你这是喜欢上人家了。”陆晚晚破涕而笑，“是谁？我认识吗？”
    陆夏衍立刻链接瀚星资料数据库，搜索“喜欢”的词条，上边对喜欢的解释是：对人或事感兴趣、有好感，且相处时感到高兴。
    陆夏衍把这些天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遍，接着他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反应都是因为喜欢！
    他对陆晚晚道：“你也认识。”
    陆晚晚这会儿已经忘了刚刚自己为啥哭了，她满脸八卦：“到底是谁？对方也喜欢你吗？”
    陆夏衍完全不害臊，当着小孩的面，老实巴交地回答：“卓亭安，我喜欢他。”
    过了十秒。
    陆晚晚震惊：“啊？夏衍哥哥怎么喜欢男的！”
    陆夏衍疑惑：“嗯？规定要喜欢女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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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凉凉的标签榜单阴暗爬行……(ㄒoㄒ)
    第21章 01的困惑
    陆晚晚一言难尽，男的就算了，对象还是凶神恶煞的卓亭安，她思想斗争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没事，只要夏衍哥哥喜欢，反正这年头、这年头也很流行男男。”
    陆夏衍到这会才意识到不对劲，他自己都后知后觉不知道，陆晚晚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从哪儿知道这些东西的？二年级学校还教这些？”
    “漫画。”陆晚晚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
    “什么漫画？”
    陆晚晚想给自己一个大鼻兜：“就……就男男漫画。”
    陆夏衍二话不说，伸出手：“交出来。”
    陆晚晚从柜子里拿出厚厚一沓，上交时还委屈巴巴地解释：“哎，真的什么都没有，都是甜甜的爱情，没有任何18+的内容！”
    陆夏衍根本不给陆晚晚通融的余地：“没有也得等成年了再看。”
    陆夏衍原本的初衷是去安慰陆晚晚，结果却缴获了一批“不良漫画”。
    他回到自己的宿舍，宿舍门已经临时装了块布帘，他把那堆漫画扔到床上，随手拿起一本，结果这漫画名就让陆夏衍生理不适，叫什么《疼爱你的万能法则》，还有一本叫《反派爱上万人迷的我》。
    陆夏衍：“……”
    这都是什么东西？！
    陆夏衍气极了，气自己平时疏于管教，但又口嫌体正直地翻开看，这一看就是一下午，等太阳西斜，陆夏衍才合上最后一本漫画，他表示挺有意思，自己大受震撼。
    原来卓亭安给的奖励，是仅存在于情侣之间的，他还从一个恶俗情节里学到了两个词，一个叫“脸红心跳”，一个叫“口是心非”。
    那情节是这样的，那叫林卿的男人把那叫文海的男人壁咚在墙，问：“你喜欢我吗？”
    那文海犟嘴：“不喜欢！”
    林卿就说：“骗人，你脸红了，心跳也很快，你喜欢我，你只是口是心非！”
    完了他俩就亲个没完没了。
    陆夏衍：“……”
    原来是这样！陆夏衍如拨云见月，豁然开朗。
    所以卓亭安亲自己，是因为他也喜欢自己？
    但陆夏衍不敢确定，他没注意卓亭安有没有脸红心跳过，他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照葫芦画瓢操作一番，和卓亭安也试上一试。
    ***
    钟不离到的时候，01的叫骂声正好响彻整个任蘅地牢。
    “爷爷是你们神君看上的人，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小兔崽子，关着咱就等着被你们神君削吧！”
    “给爷爷整点人吃的东西可把你们这些穷鬼难的，找个米其林大厨来咱就勉为其难原谅你们！”
    钟不离面无表情地听了会，问身边的小妖：“骂成这样，你们也不管管？”
    小妖为难道：“我们怕他真是神君看上的男宠，万一、万一照顾不周，岂不闯祸？”
    钟不离原封不动地照搬卓亭安的话：“神君在你们眼里，品位就那么差？”
    “呃……”小妖欲言又止。
    行，钟不离懂了，也不想费劲挽回卓亭安的糟糕形象。
    她摘下金丝眼镜，丢给小妖，露出原本那双美到惊心动魄的紫瞳，全身的赘肉也跟着眼镜一起消失不见，她丰厚的嘴唇微微勾起，轻笑：“让我来吧。”
    ***
    任蘅地牢是个地下溶洞，钟乳石形成的石柱加上牢门上的法阵，就是一个个天然的牢笼，这里可以容纳上千名罪犯，整个溶洞回荡着各种兽类的咆哮。
    01待的是整个地牢里最干净的一间，起码地面上没有碎贝壳和藤壶，割不了他的光脚丫。
    他吊儿郎当地横在一张新买的席梦思大床上，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话说爷爷我和你们神君，那绝对是佳偶天成，这大床可不是爷爷让你们买的啊，是你们神君许诺——”
    01正说得兴起，突然有根无形的针线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他“腾”得坐起，嗯嗯啊啊了半天，面孔涨成猪肝色也分不开嘴唇，只能愤怒地环顾四周。
    一把细长的黑剑忽地从天而降，擦着01的身体，扎穿了那张大床，那剑还自带玫瑰花瓣特效，与席梦思的白色棉花一块儿在半空飘荡。
    01抬眼望去，不远处正站着一个少女，紫眸，齐刘海，长发及腰，一身黑色蕾丝旗袍，叉开到了大腿，踩着一双圆头黑皮鞋，性感与可爱并存。
    01现在没嘴，但他想骂“卧槽”，凭他多年的猎杀经验，这是一只极不好对付的高阶大妖。

 第23章

    他还没来得及动，就见那少女冷笑一声，忽地闪到自己跟前，她握住剑柄，猛地一刺，黑剑就精准送进了自己机械臂和胳膊的连接处。
    接着她手腕一转，咔嚓一下，机械臂就被整个卸了下来。
    01顿时汗流浃背，他痛得五官都拧巴成了一团，偏偏还张不开嘴，只能捂住残臂在地上哼哼打滚。
    钟不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个高龄半智能体能存活下来，还能指望北实验舱来营救，只有两种可能，一、他们有把柄在你手里；二、他们对你有恻隐之心，你是哪种呢？”
    01疼得嘴唇煞白，但他并非一无所获，他的minibee虽然断线，但离线功能尚在，在被钟不离拆解前的半秒钟，他得到一个古怪的信息，就是这把黑剑里竟藏着一个普通人的dna。
    一个大妖随身携带着一个人族的生物组织，这不就来故事了？
    01指了指嘴，表明自己回答不了。
    钟不离挥手解开禁言：“这次要好好说话。”
    可01一张嘴便是挑衅：“自然是你爷爷有本事，杀了你无数同类！北陆实验舱才鞍前马后地伺——”
    他没料到那把黑剑是把软剑，它忽地缠上自己的脖颈，还猛地收紧。
    “侯……尼、尼玛！”
    “这不叫好好说话。”
    “呃！放……！”
    “既然你想不出来，那就给你一点小小的提示，”钟不离轻飘飘地说，“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01艰难开口：“咱……没有……名字。”
    钟不离忽地松开01。
    “草你大爷！”01喘着粗气，“你摔咱！”
    钟不离挑眉：“你说什么？”
    01立刻贱笑：“姐姐好美。”
    钟不离哼道：“你不是没有名字，你只是忘了名字。”
    01爬起来，往床上一躺：“咱没兴趣知道，你想叫张三想叫李四都行，反正过去的腌臜事咱也记不得，就主打一个随缘。”
    钟不离垂眸看着01的脖颈：“既然随缘，那你还留着过去的项链？”
    01理所当然道：“能卖钱呗。”
    “哦。”钟不离用黑剑挑断了项链，把玲珑玉挑进自己手里，“那就卖给我吧。”
    “哎哎哎！咱没说给你，咱俩也没谈过价格，你这是明抢！”
    钟不离抬腿就走：“就拿它来抵你这几天铺张的饮食和这张大床。”
    “……别啊！”01见钟不离是真走，顿时急了，“行行行，咱错了行吗？姐姐，不是，姑奶奶。”
    01做人做半智能体都毫无原则，“你把玉佩还咱，咱定为您做牛做马，指哪儿打哪儿！”
    钟不离拿了东西，不想同这无赖多一句废话：“事成还你。”
    “不带这样耍的，这是咱的私人物品，你这样拿走纯纯没有妖品。”
    钟不离头也不回。
    “不是，你别走啊，”01追上去，“你那黑剑里是不是藏了相好？帅么？有我帅么？”
    钟不离脚步不停，看都没看01一眼。
    01苍蝇似的围着钟不离：“行吧，是咱造谣，你家神君压根看不上咱，但他为撒要抓咱？按理半智能体落他手里，都得被咔咔切了。”
    钟不离开始解这间牢门法阵。
    “那他又为撒要骗陆夏衍呐？这总能讲了吧？”
    钟不离解完了，01见她要跨出去，一个没忍住，上手去抓钟不离的肩。
    “等一下，靠——！”
    可他还没碰到钟不离，就被软剑抽中了左手背，01疼得嗷嗷叫唤，眼见钟不离已经跨出牢门，这法阵跟钢化玻璃似的，眨眼就要合起来。
    他索性嚎了一嗓子：“陆夏衍和别的半智能体有什么区别！他能的其他的不也——”
    01猛地住口，瞳孔骤缩，震惊地看着钟不离。
    钟不离停下脚步，转过身，先前那小妖围上来，双手递上金丝眼镜。
    钟不离没拿，对01抬抬下巴：“猜对了，继续说。”
    “你们……”01额头上淌下冷汗，嗫嚅道，“是要……是要他的翎羽ii代芯片。”
    钟不离拍拍手：“答对了。”
    “那我呢？”01茫然地问，“我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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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眼后台，有些宝宝跳章找感情线，结果就不知怎么回事完美跳过了感情章……17章是感情章，宝宝们别跳过去了(tot)
    第22章 叛徒都是过街老鼠
    不知不觉，距离陆夏衍在北陆bbs上发帖已经过去了一周。
    现在是7月中旬的晚上10点，天降大雨。
    陆夏衍在陵嘉市的中心商圈狂奔，高楼外墙面挂着霓虹灯和裸眼5d大屏，地面积水倒映出绚烂的灯光，形成强烈的光污染。
    20分钟前，北陆舱舱向所有半智能体发布了一则抢单性质的猎杀任务，对象名叫鹏池，是负责妖族财政的大妖，奖励积分50。
    这条任务一经发布，就在武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几乎同时引起所有半智能体的注意。
    “我没眼瞎吧？这是发布在抢单系统上的任务？”
    “负责财政？这难道是与叛徒交易的妖族大……靠，是谁抢的单？这发布都不到一分钟！”
    “是陆夏衍。”
    “……这家伙为什么那么积极？他不会就是那个匿名楼主吧？”
    陆夏衍的黑发甩出一串雨珠，他用系统攻击了墙角的监控，闪身进入一栋30层楼的立体停车库里，此时，他离事发现场不过100米的直线距离。
    “呼叫北陆舱舱。”
    “说。”北陆舱舱最近进行了系统升级，执行任务时少了很多废话。
    “调取研发部黄志文此时的定位！”
    “收到。”
    武装部发布猎杀任务有两种途径，一种是派单，一种是抢单，大部分半智能体只用通过派单就能完成积分，只有95名开外的半智能体会额外做抢单系统上的猎杀任务，只为多点积分不被报废。
    但抢单系统发布的一般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低等妖族，从没挂过这样的高阶大妖，而在陆夏衍抢单后不久，那沉寂了一周的北陆bbs又死灰复燃。
    68l：【兄弟们，我悟了！楼主发这帖原来是为了钓鱼，那鱼上钩可不得收线么？所以陌瞳发到抢单系统，就是想看看这钓鱼的是谁，搞了半天是陆……】
    但这条留言存活不过2秒，陆夏衍还没看完，就被某bbs管理员直接删除，再过一秒，这篇匿名帖也被整个屏蔽，这一系列骚操作，不用说都知道是陌瞳干的。
    这一周，黄志文安静的仿佛失踪一般，那红苹果头像大概率是他没得跑，这事陆夏衍猜得到，在帖里怼他的姬尔莉猜得到，陌瞳自然也猜得到。
    可就算陌瞳有十八个心眼子，没证据也等于白瞎，他能拿到财政大妖的行踪轨迹，一定没少在情报部这儿使力，也看得出他是真要治黄志文于死地。
    那68l的半智能体就个傻缺，非要在北陆bbs上当显眼包，这要是被黄志文看见，今夜的行动将直接凉凉。
    随后，陌瞳难得主动联系了陆夏衍：“夏衍，记得瞅准时机，我要人赃并获，小心别把人嘣了，需要技术支撑直接说。”
    陆夏衍面无表情：“我的任务一直推进困难，你为什么不提供技术支撑？”
    陌瞳诧异：“夏衍要在这个时候刁难我？”
    陆夏衍：“好奇而已。”
    陌瞳灿烂一笑：“只要你待在流光凤凰号身边，它就会自动找上门，所以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陆夏衍不想和陌瞳多说一句。
    这是一栋全自动化的立体停车库，往上40层，往下20层，除了顶盖是钢化玻璃，有点自然采光，其余四面都是钢筋铁架。
    陆夏衍用手表打出一张绿色网格地图，代表黄志文的红点正在东北角闪烁。
    按理陆夏衍没资格查看部长级的gps定位，但陌瞳主动问他要不要技术支持，陆夏衍就毫不客气地要了战时临时权限。
    此刻，他将地图切换成立体分层模式，看到红点就在这栋楼的负8层，并还在不断往下飞速移动。
    黄志文果然是叛徒！
    可这里除了一楼的起降坪，并没有人用客梯，现在起降坪还在一楼，黄志文是怎么下去的？
    陆夏衍决定把疑问先放一边，他一个起跳，准确落在右面负一层的铁架，接着弯腰抓住脚下的铁架，双脚蹬离，直接速降两层。
    陆夏衍用了8秒一路下到负五层，但与此同时，黄志文的小红点也从刚刚的负八下到了负十层。
    黄志文有这样的速度？
    又过了8秒，陆夏衍追上定位才发现，那里根本没人，只有一只老鼠。
    它的尾巴处绑着一颗金属纽扣，是黄志文的嵌入式定位系统。
    “……”陆夏衍眯眼，把老鼠一脚踩爆。
    他想起来了，这东西本就由研发部开发，别人自己取不下来，但黄志文作为研发部主任，想要临时拆卸根本不是难事。

 第24章

    突然，一个模糊的巨影从上方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普通人类无法捕捉，可陆夏衍有极特殊的视力。
    他看到了，这巨影是妖的翅膀。
    所以黄志文和那个叫鹏池的大妖不是在地下，陆夏衍猛地抬头，而是在楼顶！
    下雨天没有月光，所以黄志文才挑得今夜。
    可惜，黄志文还是低估了改造眼球的视力，哪怕陆夏衍的眼球改造由他亲自操刀，但到实际操作也很难精准判断。
    ***
    此时，黄志文正驾驶着一架小型直升机，悬停在立体停车库的楼顶。
    这是海纳国的民用交通工具，但因飞行驾照十分难考，整个陵嘉市能驾驶的人不会超过三万。
    黄志文没下驾驶舱，只放下了半幅机窗玻璃，他穿着厚重的黑色防护服，戴着粉色摩托车头盔，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
    他压低声，语速快的有些神经质：“我约得是你们神君，为什么来的还是你？”
    他甚至还用了变声器。
    “我已经被盯上，不能再回北陆实验舱！他们弄死个人，就跟踩死只蚂蚁一样简单！你们神君答应过要把我从北陆捞出去！”
    大妖鹏池是个中年男人，他长相普通，穿着打扮完全是一副人类打工仔的模样，但背后却支着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暴雨在快挨着他时就拐了个弧度，自动屏蔽了他。
    他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君上答应的是完成十次交易，可加上今天也只有九次。”
    “给你！第九次的！”黄志文把一小盒往鹏池那一扔。
    鹏池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眼：“还差一次。”
    “研发部的仓库已经戒严，里面的东西我连边都摸不着！”黄志文气急败坏地说，“就你们这次要的东西，我只能去大老远的鹦海海域搞来，再要什么幺蛾子东西，我真拿不出来了！”
    “你拿不出来与我无关。”
    “……”
    黄志文与鹏池打了几次交道，感觉这妖不吃卖惨这套，于是他又换了个说法：“其实我还能从别的角度给神君提供帮助，我是北陆研发部的——”
    “打住，”鹏池皱眉，“我们不想知道你在北陆实验舱扮演的角色，也不想透露要这些东西的目的，我们只是单纯的交易关系，不要打破彼此的安全距离。”
    “……”黄志文心道，这妖不是不吃卖惨，而是油盐不进！
    鹏池放缓语气：“其实君上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全新身份，第十次交易时他老人家会亲自出马，验完货就直接带你走，以后，就算靠这几次交易得来的报酬，你想要娶妻生子也定不在话下。”
    黄志文被说中了心事，他猝然握紧拳头。
    鹏池继续道：“北陆实验舱不养废物，就算你现在是炙手可热的红人，也总有老的一天。”
    黄志文缓缓松开的拳头，咬牙道：“……好！老规矩，我等你们通知第十次的时间地点。”
    鹏池到这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他提起地上一个沉甸甸的箱子，往直升机方向走：“这是你这次的报酬，第十次我们要的东西是——”
    忽然，他背后的羽毛被劲风刮起，鹏池没来得及转身，一枚子弹突然斜刺出来，只听“砰”得一声，箱子被击中了，大量的海纳现金币像雪花片似的抛洒在半空。
    “我日！”黄志文钱也不要了，他拉起操纵杆，直接将直升机提高了600米，调转方向，逃之夭夭。
    陌瞳要人赃并获，但陆夏衍只想钓出神君，从头到尾就没想去抓黄志文。
    他从立体停车库的外墙一路攀爬上来，胳膊撑着楼顶的地面，刚探了个头时就给了一枪。
    黄志文驾驶着直升机跑路，陆夏衍追都没追，跳上楼顶，对着鹏池，直接甩出一条通电的锁链。
    这兵器不好使，是出发前陌瞳给的，说这电链高电压低电流，适合玩活捉，lxl子弹太容易出人命。
    鹏池踉跄着后退，他全身长出黑色的羽毛，同时张开黑色翅膀，接着他腾飞而起，就要融化在黑夜之中。
    他确实是高阶大妖，但妖族进阶的方式千奇百怪，不是只有武力证道这一条路，比如鹏池，靠得就是优秀的计算能力，而武力值可能还不如一个修武的低等妖族。
    所以在陆夏衍第二次冲空中甩出电链，鹏池就被轻而易举地击中，他发出短促地惨叫，抽搐了下，手中的小盒也不小心滚落在地。
    “！”鹏池心里咯噔一下，不顾一切地收起翅膀，重新落回房顶。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跑去要捡那小盒，不惜把命门全部暴露给陆夏衍。
    陆夏衍抢先一步捡起小盒子，又用电链把鹏池扎了个结实。
    鹏池摔在雨水里扭来扭去：“强盗！垃圾！你怎么不杀我？你到底要干嘛！”
    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可陆夏衍打开盒子，立刻就愣住了。
    里面只是一个被淘汰的机械零部件，因年代久远已经生锈，上面还附着绿油油的藻类，虽然依稀可见有北陆实验舱的标识，但并不值钱。
    之前北陆丢失的武器装备里，有贵重的，也有没用的。
    陌瞳曾推算，妖族要那些没用的是为了混淆视听，他们真正要的就是那些贵重的，目的是对付北陆实验舱。
    可看鹏池的反应，事实绝非如此。
    陆夏衍：“你们神君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鹏池不答，怒道：“把东西还我！”
    陆夏衍把小盒子踹口袋里：“我刚听你说，第十次交易神君会亲自出面，通知黄志文时间地点的时候，也顺便通知我。”
    “原来兜那么大个圈，你就是想见君上。”鹏池放声嘲讽，“但你不是君上的对手，你必败无疑！”
    “那要打过才知道。”陆夏衍收回电链，松开了他。
    鹏池立刻爬起来，抖了抖被压皱的翅膀，说：“小玩意，东西在你手上，我肯定会通知你，但这个世界有很多博弈，”他意味深长地盯着陆夏衍，忽地冷笑，“并不依靠武力。”
    第23章 谁家表白那么神经啊？
    黄志文回了北陆实验舱，没有证据，谁也不能逮捕他，但他日子一定不好过。
    陆夏衍只等了两天，鹏池就来了消息。
    消息是靠一张嘴传来的，字面意义上的一张嘴。
    它闪现在陆夏衍的床头，干裂的嘴唇露出一口歪斜黄牙，发出粗嘎的声音：“鹦海大c海岸线，今晚10点。”
    说完，不等陆夏衍回复，就“砰”得一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
    陆夏衍立即怀疑黄志文今晚能不能出现，这张嘴要怎么进入北陆实验舱传递消息是个大问题。
    鹦海大c海岸线位于陵嘉市和陆塘市的交界，陆夏衍小时候去过那。
    对四岁小孩来说，隔壁城市几乎是个遥不可及的地方，他还模糊地记得，自己在汽车后排的儿童安全座椅上一路嚎哭。
    这距离必须开车，陆夏衍便去问钟不离借车，他说今天天气晴朗，温度适宜，要出去逛逛。
    钟不离：“你确定？”
    今天地表温度已达47摄氏度，全市发布红色高温预警，赤脚踩在沙滩上都能来个i度烫伤，海边连个人都没有。
    陆夏衍真诚地点头。
    钟不离嫌弃地把车钥匙交给他，纯粹不想和傻子多说一句话。
    陆夏衍收拾完机械臂，把装有连接器的小盒放进衣服的内袋，就去后院拿车。
    “这才几天？伤就好了？”卓亭安从钟不离的粉色甲壳虫车后走出来。
    陆夏衍先如往常那般盯着人，接着想起什么似的倏地移开目光，他莫名心虚，说：“你怎么在这儿？”
    自从那晚接受了“双倍奖励”，这一个多礼拜自己就没怎么见过卓亭安，后者像刻意躲着自己似的，连陪吃工作都暂停了，美名其曰工伤就要有工伤的样子。
    这直接导致陆夏衍从漫画上学来招式都没机会实践，他晚上不是失眠，就是做噩梦，空调开到20摄氏度，还觉得浑身都热。
    卓亭安解释道：“钟不离说你大热天在犯病，让我过来看——”
    他突然住口，诧异道：“你脸怎么那么红？”
    陆夏衍思维停滞在前几秒：“10天了，伤口已经恢复了七成。”
    卓亭安额头青筋突了突，逼迫自己接受对方不正常的反射弧：“算了，你就说这大热天的要去哪儿吧？”
    陆夏衍认真道：“我没犯病，我是看到你……”
    卓亭安挑眉：“是看到我才犯病？”
    “看到你就脸红。”
    卓亭安深吸一口气，得出结论，这人确实病的不轻。
    他没再自讨没趣，原地等了会，果然听到陆夏衍迟来的回复：“我要去鹦海大c海岸。”
    “去那儿干嘛？”
    “玩。”
    “行，带上我。”卓亭安打开车门，作势要上车。
    “好……”陆夏衍脱口而出，完了突然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他拦住人，“不好！”

 第25章

    卓亭安：“？”
    今晚行动有危险，陆夏衍不知道对方除了神君还会带多少大妖，他一个人或许能对付，但带着卓亭安，自己行动必定受限，最重要的是很难保证他的安全。
    陆夏衍语重心长，“鹦海离这有320公里，去一次得明天回来。”
    卓亭安好笑地看着他，“这几天热，游客不多，旅馆让离姐打理就行，我时间充裕。”
    陆夏衍绞尽脑汁，“大c海岸是个荒废的旅游景点，晚上没地方能住。”
    “好办。”卓亭安指指后备箱，“我有全套stegodon露营装备，买来还没用过，好用的话，回头你给商家写个好评。”
    “……”都搬上车了，陆夏衍哑口无言。
    卓亭安趁机坐上了副驾驶座，理所当然地指使人，“上来开空调，我热。”
    陆夏衍只能上车开空调，但绑上安全带后却迟迟不发车，还想最后来波劝退。
    卓亭安皮笑肉不笑，“陆夏衍，我的房间门都被你拆了，我也没让你赔吧？”
    陆夏衍眼神一飘，只想到了别的，“那天你做的三明治很好吃。”
    卓亭安语塞三秒，他理解钟不离了，这家伙就是个笨蛋，只会拉低自己的品位，卓亭安决心这一路都不和他说话。
    谁知陆夏衍又露出那种严肃且谨慎的神情，轻声道：“你能不能，再给我做一次？”
    于是卓亭安10秒前刚下的决心，可耻地崩塌。
    他觉得自己不太正常，最近心软的次数已经超越他过去上千年累计的次数，可陆夏衍的模样太像可怜巴巴的大狗，自己只要看到就忍不住跟着犯病。
    他上手摸乱陆夏衍的头发，鬼使神差地轻笑：“乖，我们去鹦海玩一天，回来就给你做。”
    说完又仔细想了想，贴心地补充一句，“这次绝不赖账。”
    四个半小时后，陆夏衍和卓亭安到达了鹦海大c海岸。
    这里曾经是海纳国炙手可热的旅游景点，但19年前的一场特大安全事故让它彻底停摆，当时电视台做了深度新闻报道，国家投入了大量警力也没查出事故真相。
    一瞬间关于大c海岸闹鬼的谣言传遍全国，导致投资开发商纷纷撤资，走的时候连“来到大c海岸，倾听大海声音”的招牌都没拆掉。
    这会儿，陆夏衍扯开已经生锈的铁丝网，他一手提着袋吃的，一手拉着露营车进去。
    卓亭安双手插口袋悠哉悠哉地跟在后面。
    他们中午就出发了，但卓亭安执意要去超市买吃的，结果比原定计划晚到一小时，再墨迹会估计天都要黑了。
    陆夏衍把野餐车拉到沙滩后的一片天然绿洲，便开始动手扎营。
    黄昏时的大海很美，橙黄色的阳光不要钱似的倒进大海，比繁星银河更加璀璨。
    如今的大c海岸空无一人，卓亭安什么活都不干，他仰躺在草地上，随意揪着几朵野花，逗陆夏衍玩：“你负责扎营。”
    陆夏衍在折腾帐篷布，“好。”
    卓亭安翻了个身，抬手从野餐车里摸出个户外煤气罐：“扎完再生个炉子。”
    “好。”
    “生完炉子你做饭。”
    “好。”
    卓亭安奇了，他坐起来打量在旁边忙碌的陆夏衍，说：“我在欺负你你没感觉？怎么都不反抗一下？行了，你停下，先别干活。”
    陆夏衍乖乖停下，看向卓亭安。
    他好些天没见卓亭安，今天一见，满脑子都是漫画的壁咚内容，他干活纯粹是为了分散注意力，这会儿被喊停，不正经的黄色废料就死灰复燃，集中爆发。
    他盯着卓亭安，这人的嘴角噙着笑，头发里沾着杂草，白到透明的手指随意缠着几朵野花，面孔被染上温柔的余晖。
    很美，但不如梦里光着的好看。
    他压根没听卓亭安在说什么，只想把人狠狠扑倒在布满野花的草地上，最好和漫画一样再亲个没完没了。
    卓亭安哪里知道陆夏衍在专心致志地想着脏东西，只以为这人在日常发呆，他随口发号施令：“对了，今晚你睡车里。”
    结果陆夏衍难能可贵地反抗了：“不好。”
    卓亭安惊讶：“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在一起才能护你安全，但陆夏衍没那么说，他脑袋一热，不假思索道：“我想和你躺一块。”
    “啊？”卓亭安直觉不妙，预感这人马上要说些让自己抓狂的话了。
    可还没阻止，陆夏衍就郑重其事地开口了：“因为我喜欢你，每天都想亲你抱你。”
    卓亭安猝不及防，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你从哪儿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肉麻话？”
    简直没脸没皮，是个正常人都得害臊！
    可惜陆夏衍不是正常人，他开始认真给卓亭安科普：“陆晚晚的漫画上有，我现在知道只有互相喜欢才会亲，你之前就亲我了，还亲了我好几次。”
    什么狗屁漫画？！
    陆夏衍自说自话地总结：“所以你也喜欢我。”
    卓亭安一脸呆滞：“？”
    陆夏衍一脸神秘：“你别不承认，你这叫口是心非。”
    “靠！”卓亭安被气得面红耳赤，“你这是厚颜无耻！”
    陆夏衍笑了起来：“别骗我了，你看你都脸红了。”
    救命……卓亭安在找个地洞躺尸和打死无良漫画家之间摇摆，要不是陆夏衍笑起来好看，自己非得揍他一顿。
    不是，别人家表白都那么神经的吗？
    可怕的是，陆夏衍还在一本正经地追问当中：“卓亭安，我说得对不对？你是不是喜欢我？是不是也想亲我抱我？刚刚是不是口是心非？刚刚是不是脸红心跳？”
    “……我日。”
    第24章 我有点饿
    接下来的一小时，卓亭安都没有说话，在陆夏衍发神经后，他既不能手撕漫画，也来不及刨洞挖坑，只能战术性装睡。
    陆夏衍也总算消停了，他没得到答复，只好蔫蔫地搭完帐篷，接好电源，生上炉子，开始做饭。
    等烤盘上传来阵阵肉香，他才理解卓亭安要去超市采购的必要性。
    陆夏衍拿了份烤肉走到卓亭安旁边，蹲下，他耷拉着脑袋，讪讪地认错：“牛肉吃吗？前面……前面是我不好。”
    卓亭安闭着眼，不屑地哼了声：“自己吃去吧，你不爱吃牛肉么？我特意给你拿的。”
    陆夏衍把卓亭安的冷嘲热讽统统过滤，只将“特意”两个字放脑子里来回琢磨，他越想越满意，人便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你不喜欢牛肉？那我给你烤鱼。”
    陆夏衍一直不明白卓亭安的饮食喜好，只知道对方酷爱吃肉，不管是牛是鱼，这人都能以极快的速度扫个底朝天。
    卓亭安睁眼就瞧见他那没出息的模样，心里不由地发笑。
    “回来！”他心情愉悦地坐起来，“别折腾了，吃嘴里都一样，就牛肉吧。”
    说完便挑了块最夹生的牛肉往嘴里送，他顶着陆夏衍期待的目光细嚼慢咽，然后点评：“味道不错。”
    “真的？”陆夏衍被夸了句，嘴角大幅度地上扬，要是他身后长根尾巴，此刻定能摇到天上去，“你不生气了？”
    “不了，”卓亭安笑，“看在你没让我干活，还投喂我好吃的份上。”
    这不说还好，一说陆夏衍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会的功夫他就把食材烤了个精光，还统统堆到卓亭安面前，完了憧憬地看着卓亭安，满脸写着求表扬。
    卓亭安：“……”
    ***
    现在是发光藻泛滥的季节，夜晚的海面会卷出一层又一层荧光蓝的海浪。半个世纪前，它们还只出现在5月，现在已延续到了7月。
    尤其是鹦海的发光藻，更是多到举国闻名，在这里没用铁丝网拦起来前，还发生过一起因游客聚众打卡造成的踩踏事故。
    离晚上10点还有3小时，陆夏衍吃饱喝足，扯了把折叠椅坐到卓亭安身边。
    这回他不再轻举妄动，只死死盯着前面的荧蓝浪花，再以每分钟10次的高频率瞟卓亭安。
    “……”卓亭安被他瞟得想打人，他忍无可忍，深吸口气，“有话直说。”
    被发现的陆夏衍有些心虚，可这事放在心里好久，他从没和人分享过，想说又不敢说。
    卓亭安鼓起勇气：“这次我做了心理准备！”
    陆夏衍也鼓起勇气：“其实我4岁时来过这里。”
    “……”卓亭安差点背过气去，原来陆夏衍不是要继续表白追问。
    陆夏衍没懂卓亭安为何阴沉着脸，只继续道：“我父母带我来这旅游，日子就是这里出大型事故的那天。”
    卓亭安猝然坐起来，忽地看向他。
    陆夏衍从来不提自己的过去，卓亭安不知道陆晚晚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去了哪儿，更不知道他怎么进得北陆实验舱。
    陆夏衍不提，卓亭安便心照不宣的不问，毕竟自己的过去也是没眼看的黑历史。

 第26章

    但鹦海大c海岸19年前的那次大型安全事故，海纳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艘苍云号豪华游轮在风平浪静的海域诡异翻船，明明有完善的救生艇，但326名游客及工作人员全部葬身海底， 而谣言四起的原因是搜救队打捞了近半年，竟没找到一具尸体。
    如果陆夏衍是当年唯一被遗漏的幸存者！
    卓亭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竟有些激动地问：“你还记得些什么？！”
    “我和父母好像在这合过影，”陆夏衍有点犹豫，“我记得是拍过，因为这里很热闹，为了找个没人的角度似乎还吵过架。”
    卓亭安听出了问题，“那些照片不见了？你确定拍过照？”
    陆夏衍皱起眉，花了好久才缓缓点了下头：“确定拍过，但我不记得把照片放哪了。”
    他顿了顿，茫然道：“太久了，父母长什么样子我都已经忘了。”
    卓亭安觉得古怪，就自己对陆夏衍的了解，他不可能弄丢这些珍贵的照片。
    人类的大脑神经在三岁前没有发育完全，就算到了四岁，也只能记住一些零星的画面，如果没有照片辅助，记忆很快就会丢失，他会不想记住父母的长相么？
    这会儿陆夏衍眉头一松，“但我清楚记得一件好玩的小事。”
    卓亭安：“说说看。”
    陆夏衍咧开嘴，笑道：“我父母那天骗我看落日，说那是蛋黄怪变的，因为我平时不吃鸡蛋，所以它才会变得那么大，我当时被吓哭了，一直哭到太阳下山。”
    卓亭安没笑，反而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为什么新闻报道里游轮出事是在下午2点，但陆夏衍黄昏后还和父母在一起？
    “你确定是日落不是日出？”
    陆夏衍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敛了笑，双眼变得空洞，良久，他扶住脑袋，“可我明明记得很清楚……”
    他狠狠抓住自己的头发，力气大的能把头皮都给揪下来，“就是日落。”
    卓亭安突然有点难过，无论如何，这一定是陆夏衍如数家珍的回忆。
    他眼明手快地拽住陆夏衍乱抓的手，“别想了，换我说。”
    陆夏衍安静下来，看卓亭安的眼睛都有点发红。
    卓亭安揉平他被揪乱的头发，笑道：“你想不想听？”
    陆夏衍老实巴交地点头，闷声道：“想听。”
    好乖，也好可怜。
    别人没见过这样不设防的陆夏衍。
    卓亭安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可又在下个瞬间生出一股汹涌的饿意，他好想把陆夏衍吞吃入腹，人类食物难以下咽，妖族珍馐也不及陆夏衍的一根手指头。
    疯狂的念头让卓亭安兴奋到颤栗，身上的红眸都差点蹦出来，可转念一想，就那么丁点大的人类，都不够他原身塞牙缝的。
    卓亭安喉结滑动，把这股冲动强行压制下去，缓缓道：“其实我的家乡不在这，但也靠海。”
    他不断把玩着陆夏衍的五指，仿佛那是他不舍得吞下的食物，“我小时候逃学，就爱到海边摸鱼，但因为学习成绩班里倒数，就总有些不长眼的同学喜欢找我麻烦。”
    陆夏衍不解，“可之前那个旅馆老板，就是你的大学同学，他说你成绩优异。”
    卓亭安停下手，面无表情地说：“……我说的是我小学的时候。”
    “哦，”陆夏衍信了，“那就是你小学同学也喜欢找你麻烦。”
    “什么叫也？”卓亭安要抽回手。
    陆夏衍却反手紧扣住卓亭安要跑的手，“那他们找你麻烦之后呢？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卓亭安愣了愣，忍不住笑了：“那时候也不用你帮我揍，他们同样讨不到半点好处。”
    陆夏衍：“？”
    卓亭安：“因为那时候我有我哥，他一样会把他们揍得落花流水。”
    在曾经的诸凤地界，神族一脉虽是统治者，却也要和妖族一起去书院修习，提升品阶。
    因为天生就拥有神力，历代神君和神君候选人都是学霸中的学霸，偏偏到了卓亭安这里出了个学渣中的学渣。
    他被几个成绩优异的妖族小孩冷嘲热讽那是常有的事。
    可他蔫坏，次次都躲在哥哥身后，眼泪汪汪地控诉：“哥哥，他们打我！”
    妖族小孩连忙解释：“小神君大人，他告黑状！我们最多、最多就是说他两句！”
    自家哥哥知道对方就是动动嘴皮，不可能真对神族动手，但包庇是一定的。
    等自家哥哥把人轰走，小卓亭安还会十分嚣张地冲那些妖族小孩做鬼脸：“我就告黑状了怎么着？我有我哥！”
    卓亭安非常丝滑地把故事切换成人类模式讲了出来。
    陆夏衍听完，更用力地握住卓亭安的手，“以后我来帮你。”
    卓亭安盯着陆夏衍看，看了会就开始笑，一直笑到肩膀发抖，才尖利地说了句：“就那么喜欢我？还想诓我喊你哥？”
    陆夏衍：“……”
    “看到这些发光藻没？”卓亭安自顾自地说：“人们叫它蓝眼泪，说这是浪漫的象征，其实这就是海洋污染的产物，在白天它们就是赤红色的丑陋垃圾。陆夏衍，我就和这些破烂玩意一样，没你想的那么——”
    那个“好”字变了个调，化成惊呼，和他一起被扑在了草地上，他刚要坐起来，又被拥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卓亭安浑身一僵，抬起头，就见陆夏衍俯下来，在他唇上贴了一贴，说：“不高兴的时候，是应该哭的。”
    卓亭安呼吸急促，他卸掉面具，露出原本阴郁的神情。
    他不想哭，他是饿，饿疯了，他抬起双臂，勾住陆夏衍的脖颈，发了狠地亲住他。
    心跳声盖过海浪，陆夏衍和之前一样只会咬人，卓亭安这回没推开他，而是不甘示弱地咬回去。
    呼吸缠在一起，不知是谁的血液涌进口腔，腥甜的味道让卓亭安浑身颤抖，他迫不及待地吞咽下去，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彼此冒血的伤口，在陆夏衍看不到的时候，眼尾闪过一抹暗红色的鳞片。
    “安安。”陆夏衍喊他。
    过分亲昵的小名唤回卓亭安一丝理智，他猛地睁开眼睛，伸手掐住陆夏衍的脖颈。
    这里的皮肤下面是跳动的大动脉，人类太脆弱了，抵挡不住自己的尖牙，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松咬破。
    --------------------
    圣诞快乐。
    第25章 为你猎杀
    “你还没回答我，”陆夏衍仰起头，轻易把命门放在卓亭安的手里，“你到底喜不……”
    卓亭安哼笑了声，忽地凑过去，在那脖子上舔了口，又用虎牙稍稍磨了磨，说：“陆夏衍，你上辈子是笨死的吗？都这样了还在问我喜不喜欢你，难道我还能让别人那么放肆吗？”
    陆夏衍迟钝地眨了眨眼，接着欣喜若狂，他不知所措地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今晚你待在帐篷里哪儿都不要去，有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
    卓亭安被他抱得透不过气，他扯扯这人的后衣领，说：“我睡眠质量很好，不会半夜溜达，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陆夏衍不想撒手，他选择性耳聋，“那如果有机会，我能不能一直待在海湾游记？”
    卓亭安艰难地说：“但在那之前，我已经被你勒死了！松开我！”
    陆夏衍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人。
    卓亭安大口大口地顺着气，“我们才认识几天？刚表明心意你就问我要长期饭票？”
    陆夏衍看了眼手表，认真道：“我们认识54天14小时32分钟17秒，什么叫长期饭票？”
    “……自己上网查去！”
    卓亭安不想搭理他，刚站起来走了没几步，陆夏衍就狗皮膏药似地黏上来。
    卓亭安不耐烦，“你有完没完？”
    陆夏衍从后面环住他，还顺便摸了把他的腰。
    “！”卓亭安古怪地笑了下，拍开他作乱的手，“别闹，这儿痒。”
    “我很高兴。”陆夏衍又挠了好几下，“我长那么大从来没那么高兴过。”
    卓亭安咯咯笑起来，他痒的想逃，但被陆夏衍强行拽着滚回地上。
    前者有些绝望，他才爬起来，结果不出一分钟就又到草地上了。
    陆夏衍之前都不知道卓亭安这块痒痒肉那么好玩，他觉得有趣极了，在无人的海边，玩挠痒痒玩到上头，幼稚的像个小孩。
    “别闹了，当心我扣你工资！”卓亭安边笑边骂，扭着腰闪躲，“混蛋！你玩够了吗？有病是吧！陆夏衍！夏衍……行了我错了你行行好放了我……”
    陆夏衍突然停下来，眼睛都亮了：“你喊我什么？”
    卓亭安气得拍了拍衣服，立即耍赖：“我什么都没喊。”
    陆夏衍举起爪子，作势又要去挠。
    卓亭安立刻条件反射地躲，僵持了几秒，最后还是认怂投降，“好吧，我喊了。”
    陆夏衍还举着爪子，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我想再听一遍。”

 第27章

    于是千万年岁的神君大人十分诡异地脸红了，过了好一会，才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讨饶，“……哥，别闹了。”
    ***
    晚上9点45分，距离正式交易还有十五分钟，卓亭安四仰八叉地睡在身边，陆夏衍睁着眼等，在46分时终于等来了只干枯的大手，虽然已经见识过了大嘴，但自己还是对妖族传递消息的媒介持怀疑态度。
    这只大手给自己塞了张纸条，上面的内容言简意赅，只有个经纬度数据：-20°64.0770''n；7°20.567''w。
    陆夏衍用地图定位手表搜索了下，这个经纬度显示的小点距离自己虽不超过2公里，却在鹦海海面上。
    妖族狡诈！
    陆夏衍将纸条捏成一团，半智能体在水上战斗发生意外的概率要远高于陆地。
    陆夏衍看了眼身边熟睡的卓亭安，将自己的地图定位手表设定好安全范围，再给人戴上，这样只要卓亭安脱离范围，自己立刻就能收到北陆舱舱的警报。
    接着，他检查了防水腰包，确认装着零部件的小盒还在，又在离开帐篷前决定舍弃电链，一是这东西不防水，二是万一妖族真来这里攻击卓亭安，卓亭安还能拿它防身，最后陆夏衍只带了lxl子弹和备用匕首去了海边。
    陆夏衍找了块被人丢弃的泡沫浮船，十一分钟后，他到达了约定的地点：一片无人的渔排。
    这座“海上村庄”看上去废弃已久，塑料浮筒已经被滑腻腻的青苔占领，两侧搭建的简易棚房上还挂着不少褪了色的船菜广告牌，散发出经久不衰的鱼腥臭。
    陆夏衍踏上去，皱眉，这地方有点眼熟，自己好像很久以前来过。
    可他没去深究，因为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一分钟了，他既没见到那位神君，也没见到上次与黄志文做交易的鹏池。
    他打开改造眼，绿色界面立即显示出风速、湿度、温度等一系列数字。
    还剩30秒。
    数字没有明显变化，一切如常。
    陆夏衍撤掉机械臂的伪装，露出泛着银光的碳钛合金。
    还剩10秒。
    脚下互相连接的浮筒出现可以忽略不计的起伏。
    5秒。
    陆夏衍开启改造眼透视功能，对渔排上的简易棚房进行快速扫描，依然没有发现。
    2秒。
    陆夏衍低下头，视线直接穿过40cm厚的浮筒，看到黑漆漆的大海。
    1秒。
    两只硕大的红眼在黑色的大海里猝然睁开，与陆夏衍四目相对。
    是神君！
    陆夏衍的反应速度令人赞叹，他在刹那间按下了扳机，可他没有如往常那样调整lxl的运行轨迹，而是往停靠泡沫浮船的方向撒腿狂奔。
    那颗lxl子弹在水里遭到了巨大的阻力，并没有击中那对红眼，很显然陆夏衍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个结果。
    下一刻，整片渔排被水里的大家伙高高顶起，陆夏衍被掀翻在地，像球似的往下滚落。
    他少了颗minibee，直到快滑进海里，才徒手抓住一块着力点，整个人吊在几乎呈90度垂直的渔排上。
    高耸入云的海浪激出一层层荧光蓝的发光藻，一条巨大的黑色海蛇从海里冒出，比之前在神君神庙见到那条大了上百倍不止。
    陆夏衍喘着气，冷声喊道：“这就是神君真正的原身？”
    对方发出低沉的笑声，“听说你想见本座？”
    “是。”
    “现在见着了，东西呢？”
    陆夏衍单手解开防水腰包，从里面拿出那个小盒子，说：“这颗生锈的连接器曾经广泛应用于初代小型机甲的双侧翼，但因使用过热的问题，在12年前就已退役，你要的这些零部件看着没有规律，但其实也有共同点。”
    黑蛇笑盈盈地说：“洗耳恭听。”
    陆夏衍用牙将小盒打开，取出那枚带着陈年海腥味的连接器，吐在手里，“它们都是21年前研发的产品，一部分沿用至今，一部分则被淘汰，你现在把它们凑在一起，是要组成过去的某样武器？”
    黑蛇沉默了一下，说：“原来你只是瞧着笨。”
    陆夏衍知道大海不是半智能体的主场，不仅没法使用电链，也没法发挥lxl子弹的优势。
    但这位神君竟敢觊觎卓亭安的人皮，今天与之交手的机会难能可贵，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赢面，他也要完成猎杀！
    “东西我带来了，但我不想让你如愿。”陆夏衍抬手，将那颗连接器倒进海里。
    黑蛇大吃一惊，咒骂一声，下意识就要冲过来捡。
    第二枚lxl子弹随即射出，黑蛇不得不潜回水里，lxl子弹这玩意进了海就废，却可以起到压制黑蛇行动的作用。
    陆夏衍拔出备用匕首，深吸一口气，松开那块着力点，一头扎进水里。
    黑漆漆的大海并不能阻挡他改造眼的视线，他看见黑蛇将正在下沉的连接器捞起，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奇怪，陆夏衍立即想到了之前的鹏池，到底是要组什么样的武器，竟能让高阶大妖和神君纷纷都豁出命去。
    他趁黑蛇在捞连接器分神之际，快速游到它上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腿死死夹住住黑蛇脑袋，举起匕首，毫不犹豫地扎进它的一只红眼。
    --------------------
    陆夏衍从后面环住卓亭安。
    卓亭安震惊道：“你还有完没完！”
    “安安，我太高兴了。”
    “到底是谁让你喊我小名的？”
    “漫画里教的。”
    “……告诉我作者名，我这去剁了她！”
    作者打滚：“只要有评论，随便你剁！我已经好久没收到评论了，嘤嘤嘤！”
    第26章 幸好你没事
    “……”黑蛇的牙齿缝里冒出一串水珠，整个全身顿时如触电般剧烈扭动。
    它企图甩掉脑袋上的半智能体，陆夏衍的身子随着它左摇右摆，但下手却极稳，他直接捣烂了那颗红色眼珠，拔出匕首，带出碎裂的晶体，又快准狠地插进了黑蛇的另一只眼睛。
    接着陆夏衍完美屏蔽了它的七寸，如法炮制将黑蛇浑身上下捅得体无完肤。
    他做这些的时候面无表情，手起刀落就跟切瓜菜似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但就算如此，黑蛇也没把连接器吐出来。
    陆夏衍之前一直不清楚神族的实际战斗能力，第一次在渔村，自己见识过对方的一根黑铁鞭，实力不算拔尖，最后因自己不受控的发呆被对方逃脱。
    第二次在神庙，对方被自己爆打却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因芯片出问题再次被对方逃脱。
    这神君除了使阴招，陆夏衍就没看出对方拥有神族该有的武力值，他甚至还不如自己猎杀过的部分高阶大妖。
    之前陆夏衍最大的疑虑，是这位神君连中两枚lxl子弹都没死，他曾怀疑对方的战斗能力与这个有关。
    但现在明显不用再追究了，黑蛇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弱，眨眼的功夫已经缩成小小一条，陆夏衍提着这条软趴趴的菜鸡神君要往上游。
    可就在这时，陆夏衍在水里瞥见一道细细的红光，他立即浮出水面换了口气，又重新潜回去，赶忙往自左侧下方望。
    接着，他心脏猛地一颤，自己刚刚没有看岔！在距离水平面往下的600米处，在那片倒扣的渔排正下方，有张由红外线编织出的大网，里面装着个庞然大物。
    陆夏衍的改造眼能清楚看到500米以内的东西，可他一时间竟估算不出它的体积，但从生锈的金属外壳和破损的发射器能判断出，这是一艘被扔在这里有些年头的重型舰载机！
    陆夏衍拖着奄奄一息的黑蛇继续下潜20米，这回看得更清楚了，陆夏衍确定这艘重型舰载机一定经历过十分艰辛的航行，以至于破损严重，那根排污管道至今还在吐着肮脏的废水。
    他突然想到了鹦海泛滥的发光藻，而发光藻是海洋污染的产物……
    陆夏衍心跳加速，他的人类大脑开始缺氧，水压几乎要把他的肺挤爆，他不得不次再次上浮，同时用北陆舱舱链接瀚星信息数据库，在探出水面的时候，北陆舱舱也来了回复。
    “北陆舱舱竭诚为您服务，在13921份新闻报道中得出结论，鹦海海域发光藻难以治理的确切时间点是2046年的8月中旬后。”
    2046年？那就是19年前，苍云号游轮倾覆事故之后！难道这场事故和海底深处的重型舰载机有关？
    陆夏衍直觉有什么重要线索被自己丢弃了，可他完全想不起更多细节。
    他把陷入深度昏迷的黑蛇塞进防水腰包，又往西南方向游了近100米，第三次潜回海里。
    陆夏衍没穿专业潜水设备，20米是他裸潜的极限，但这次他换了个角度，看到了另一块巨大的金属外壳。
    陆夏衍瞳孔骤缩，心口仿佛被挖掉了一块，这块金属外壳上被激光雕刻了几个大字——“流光凤凰ii号”！
    但它和陌瞳提供的流光凤凰号的照片略有不同，北陆实验舱喜欢把同一个功能的东西分成i代ii代、i号ii号，所以这不是真正的流光凤凰号，而是一艘仿制品。

 第28章

    黄志文说过，那枚妖族要的连接器是他从鹦海海域取的，鹦海海域距离北陆实验舱有350多公里，周围没有任何基站。
    也就是说，黄志文是利用自己研发部主任的身份，下潜进入到流光凤凰ii号，取了这枚连接器给妖族。
    陆夏衍冒出一个非常滑稽的想法，妖族要这些东西并不是在组过去的武器。
    他很快上浮，回到那块泡沫浮船上，他把黑蛇从防水腰包里捞出来，二话不说就用匕首把它死死钉在泡沫船板上。
    黑蛇被痛醒，它扭也扭不动了，只能发出呼哧呼哧的粗喘。
    陆夏衍开门见山，“你们是要重新拼一个流光凤凰号？”
    黑蛇不说话，只拿空洞洞的眼眶幽怨地瞧他。
    陆夏衍没工夫和他耗，他握住匕首柄，恶狠狠地拧了拧，“说！”
    黑蛇果然受不了，它发出难听粗噶的声音，说：“不能……不能算拼，是……是修复。”
    陆夏衍刚刚得知，北陆实验舱曾打算仿制一艘流光凤凰号，但显然那是个失败品。
    真正的流光凤凰号就在这位妖族神君手里，而从神君这段说辞里可以推断，这艘重型舰载机已经损毁，妖族从上到下，豁出命地要找寻那些零配件，就是为了修复它。
    陆夏衍皱眉，这流光凤凰号到底是何方神圣？
    陆夏衍没松开匕首柄，厉声道：“流光凤凰号被你藏哪儿了？”
    黑蛇这回没声了。
    陆夏衍又连捅了几下，黑蛇就像一团烂肉没有半点反应，它已经到了极限。
    陆夏衍刚要把它重新放回腰包，minibee突然加载出一段解析：“根据瀚星信息数据库显示，您刚刚触碰到的是海蛟，属性为高阶妖族。”
    “……！”
    这黑蛇不是神君？！
    陆夏衍恍然大悟，自己只有一颗minibee传感器，所以读取分析事物的速度大幅下降，直到现在才给出解析。
    那神君呢？
    陆夏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双眼切换到数据面板，地图定位手表果然已经移出安全范围。
    陆夏衍如坠冰窖，他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卓亭安有危险！
    “给你一个痛快。”他的匕首终于插进黑蛇的七寸。
    随后，陆夏衍将沾满绿色黏液的黑蛇直接扔进海里，他拿起船桨飞快划行，胳膊隆起强壮的肌肉，可从这回到岸上，再快也要10分钟。
    为什么卓亭安戴着手表移动了那么多，北陆舱舱都没给出警报？！
    “北陆舱舱恭喜您，”北陆舱舱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您在4秒前自主猎杀了一位高阶妖族，是否需要为您申请积分？”
    陆夏衍双眼赤红，沉声骂道：“闭嘴！”
    他恨不得能瞬间移动。
    自己是疯了，才敢把卓亭安一个人留在岸上，还狂妄自大到企图用一只手表来护人安全。
    “北陆舱舱，现在有没有鹦海大c海岸的最新猎杀任务？”
    北陆舱舱刚被骂过，声音听起来蔫了吧唧：“情报部并未提供。”
    陆夏衍的心稍定，但没提供也不代表没有妖。
    “黄志文在不在实验舱？”
    “北陆舱舱不能调取部长级的出行记录。”
    没用的东西，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陆夏衍急得想打人。
    十分钟后，他气急败坏地回到岸上，根据定位显示，代表卓亭安的小红点正在往帐篷方向移动。
    他撒腿狂奔，很快就看到了500米处的卓亭安，还好，他身边没有别人，人也在正常走路，没有缺胳膊少腿。
    “安安！”陆夏衍大喊。
    “？”卓亭安回头，还没瞧清，就撞进一个厚实的怀抱。
    陆夏衍激动的心脏都要爆炸了，他抓卓亭安就
    像抓着什么救命稻草。
    卓亭安被撞得眼冒金星：“……靠。”
    陆夏衍一听，立刻松了劲，但双手还黏在卓亭安的手臂上，他眼神看起来像要吃人，接着，把卓亭安从头到尾，正面反面都薅了个遍。
    卓亭安差点甩他一个大嘴巴子，“你信不信我剁了你的爪子？”
    陆夏衍当没听到，直到确定这人没少一根毫毛才双手离开，问：“你怎么不在帐篷呆着？”
    卓亭安皮笑肉不笑地说：“晚上水喝多了，起来放水。”
    他嫌弃地看了眼陆夏衍湿哒哒的体恤，“所以你出去那么久也是放水？还出其不意地放进了海里？”
    “……”关于自己大半夜跑进海里这事，陆夏衍一时没法和他解释，他从腰包里拿出一条细细的还带着毛边的黑布，上面坠着个螺帽大小的黑色金属块。
    “这个你戴着。”
    卓亭安警惕地往后退了步，“这丑玩意是项圈？”
    “不是。”
    “那就是狗圈？”
    “也……不是。”
    这是陆夏衍仅有的一minibee。
    刚刚赶回来的一路上，他都在琢磨如何让卓亭安在遇到妖族时能全身而退。
    其实喊自己帮忙是最好的办法，他也很愿意天天黏在他身边，但这人没见过世间险恶，遭到善于伪装的妖族没有辨别能力。
    于是陆夏衍想到了自己唯一的那枚minibee。
    这东西不愧是研发部的得意之作，只要做好数据库的资料备份，就算拆卸下来处于离线状态，也能保留最基础的数据分析功能。
    设计初衷是哪怕机械臂在战斗中断裂，只要不丢了minibee，就能给予半智能体数据分析支持。
    琢磨到这里，陆夏衍才赶了一半路，到岸边还要五分钟，他一边奋力划船，一边命令北陆舱舱：“四分钟内，必须备份完瀚星信息数据库里所有和妖族有关的资料！”
    北陆舱舱怒火中烧，刚想骂陆夏衍“压榨”，陆夏衍就又甩了个新要求，“记得一定要把北陆实验舱的基础资料删掉。”
    北陆舱舱阴阳他：“为了不露馅，你人还怪仔细的咧！”
    好在它经常帮其他半智能体临时做备份，很快就出色的完成了任务。
    取下minibee的过程，就像同时扯断全身所有的触觉神经，陆夏衍疼得双眼发黑，整个人产生短暂的空白，但他下手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等取下后他才想起自己没备链子，只能撕了体恤的布料临时凑活一下。
    这会儿卓亭安两指拎着这凑活的东西，嫌弃地问：“不是项圈也不是狗圈，那它是什么？”
    陆夏衍想了个简单易懂的说辞，“这是一个报警器，如果有对你不利的人出现，它会给你提示。”
    卓亭安点点头，斩钉截铁地下定论，“所以这还是一个你自制的有声情趣项圈。”
    陆夏衍：“？”
    卓亭安继续道：“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陆夏衍：“？？”
    卓亭安从休闲裤里掏出手表，抛过去，“来，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这破玩意拴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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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27章 是我低估你了
    卓亭安从休闲裤里掏出手表，抛过去，“来，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这破玩意拴我手上？”
    陆夏衍前面就注意到卓亭安的手腕光溜溜了，他没敢问，这会儿接过一瞧，手表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碎裂的显示屏不断故障闪烁，难怪北陆舱舱没有报警。
    卓亭安冷笑，“我刚出门，它就企图电我，我砸了好几下才让它彻底消停。”
    陆夏衍：“……”
    “还有这玩意，”卓亭安从帐篷里捞出那根电链，往陆夏衍脸上砸去，“捆绑、电击、项圈，陆夏衍你有备而来啊，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啊？”陆夏衍一脸懵地捧住电链。
    卓亭安撩开帐篷，刚要钻进去，又转过身，凶神恶煞地说：“今天晚上你必须睡车上！”
    “为什么？我想和你躺一块。”
    卓亭安闪身进帐篷，夸张地“呵”了声，“我不想。”
    陆夏衍一把抓住帐篷的门帘，“安安！”
    “怎么？”卓亭安惊讶，“你还打算来硬的？”
    “不是，”陆夏衍关照，“是刚刚那个……那个项链，你一定要戴。”
    卓亭安：“？”
    陆夏衍心虚，“这故事有点长，等我处理完一切，我给你慢慢解释。”
    卓亭安道：“行了别解释，我先揣口袋里。以后没经过我允许，不准再喊我小名，听到了吗？”
    陆夏衍道：“听到了。”
    很好很乖，和猎妖时判若两人。
    卓亭安“唰”地拉上门帘拉链，把陆夏衍的脸隔绝在外。
    卓亭安翻脸不认人，陆夏衍不敢招惹他，也不敢真去车上，他怕妖族卷土重来，决定就窝在帐篷外胡乱睡一晚。
    卓亭安躺下，他睡意全无，只一动不动地瞪着帐篷上方，半晌，他拿起陆夏衍给自己的那枚所谓的报警器。

 第29章

    他认得这玩意，这是半智能体的minibee传感器，卓亭安扯了扯嘴角，突然无声地笑起来。
    帐篷里还有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和大手、嘴巴一样，这也是妖族的通讯媒介。
    此刻，它正把画面投射在卓亭安的另一只手心上。
    主人没喊停，它就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着海蛟被陆夏衍残忍猎杀的画面。
    卓亭安记性很好，哪怕过去了千万年。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住在诸凤地界，就算偶尔待在书院，他也不温习功课，只爱趴在庭院的石桌上睡觉。
    每次母亲杀来，他就蓦地醒来，装模作样地背书。
    “安安以后要管理妖族，怎能整日懈怠不修炼！”母亲总是这样教训自己。
    “不是还有父君，还有哥哥么？天塌下来也轮不到我，我以后陪着母亲就好。”
    “胡说！你哥的娘亲就是个低贱的蛇妖！他再努力修炼如今也就是个半神，怎么能做神君？你天生神力却不思进取，心中没有一点妖族百姓……”
    好烦，他只知道哥哥对自己很好，虽然在母亲眼里他哥是故意纵容，好让自己玩物丧志。
    但上一辈的恩怨，卓亭安没兴趣，而神君的责任，卓亭安就更没兴趣了，他有那么多人罩着，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又为什么要努力？
    谁知灾难来的猝不及防，卓亭安还没回过神，整个诸凤地界就变得面目全非。
    那条热闹的玄武大街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遭到了突袭，从未见过的巨大战舰从天空外面撕开口子冲进来，落下比雨还密集的激光导弹。
    没有一个妖族见过这个东西，就算是高阶大妖也反应不及，连阵都来不及布，不过眨眼的功夫，来赶集的妖族百姓就被击杀个干净。
    彼时的卓亭安也就南晨这点大，他满脸惊恐地缩在街口的角落，双手抱头，恨不得把自己嵌进身后的墙壁，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天上的钢铁大鸟发现。
    他是神族，父君母亲都见多识广，却也从未听说过有超出神力范围的东西存在。
    等战舰扫射完飞走起码三个时辰，小小的卓亭安才敢挪动一下屁股。
    他被成堆的妖族尸体绊倒，只能在一团团模糊的血肉里爬行，整条玄武大街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卓亭安甚至看到总欺负自己的书院同窗缺了半个身子躺在血泊里，鲜嫩的绿色内脏滑在一截断脚上。
    母亲刚给自己量身裁订的新衣裳被染成绿色，他抬眼看着不远处被炸毁的神殿，一边呕吐，一边扑簌簌地流下眼泪，那里有父君、母亲，还有哥哥……
    卓亭安化成灰，都不会忘记那天。
    他抬起手，眼球立刻停止播放海蛟被猎杀的画面。
    其实今天北陆实验舱的叛徒准时来了，第十次交易的东西是实验舱炙手可热的产品，比其他零配件都难拿。
    对方唯一的要求便是神君出面带自己走，所以卓亭安必须亲自去取。
    他等陆夏衍一走，就尝试把碍事的定位手表给脱掉，但这玩意就像长在了皮肤上，还会电人，卓亭安只能砸烂。
    谁想还没与那叛徒见上，通讯眼球就传来海蛟正在被猎杀的画面，卓亭安当即决定放弃交易，先护海蛟。
    他第一反应是幻化原形，但不幸被钟不离说中，他没好好静养，之前两颗lxl子弹的内伤还未完全康复，导致他目前只能变成一条小黑蛇。
    “……妈的！”
    卓亭安立刻改变策略，想把陆夏衍叫回来，他开始撒丫子狂跑，但这该死的手表坏的厉害，他跑出好远，好不容易才让对方发现自己定位异常。
    谁知陆夏衍会这般残忍，竟直接将海蛟猎杀！
    卓亭安攥紧拳，恨不得将这颗minibee捏碎，今天这件事彻底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习惯于陆夏衍的言听计从，不知不觉沉溺于对方单纯懵懂的喜爱里，忘了半智能体猎杀妖族时的暴虐，忘了陆夏衍是猎杀排行榜的榜首，忘了玄武大街上堆成山的尸体。
    他竟然还生出了恻隐之心，下令让海蛟不要伤他，拖住就行……
    可海蛟根本不是陆夏衍的对手！
    是自己低估了陆夏衍的残忍，才导致海蛟被猎杀。
    卓亭安笑得浑身发抖，他突然想知道，如果陆夏衍知道自己就是神君，会露出怎么的表情。
    第28章 你戴项链很好看
    这一晚，陆夏衍和卓亭安谁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起身回了海湾游记，还没走到吧台，就见那三个服务员交头接耳的讲话。
    服务员a：“听说老板昨天带陆夏衍去打野战了！”
    服务员b：“什么战？”
    服务员a：“就那啥，俩人偷偷在外面那啥，你看陆夏衍t恤都被撕破了。”
    服务员b：“啥？”
    服务员c：“……嘶，就你这脑瓜，这辈子都别想有对象！”
    卓亭安听这仨嚼舌根嚼了快三个月，今天突然忍无可忍了，“上班天天讲闲话，你们明天不用来了。”
    这仨：“……”
    陆夏衍也忍不住问：“打野战是什么意思？很严重吗？说一下就要开除？”
    卓亭安翻了个白眼：“就是揍你的意思，回你房里去，少凑热闹！”
    服务员a绝望看天，“完犊子，老板心情极差，看来昨晚是没吃到嘴。”
    卓亭安和陆夏衍各怀心事，各回各房。
    卓亭安一到房间，就将陆夏衍的破布条扔了，找了根细细的银链子，把minibee串进去，然后挂到脖子上。
    他对着镜子瞧了瞧，冷笑一声，真整得跟定情信物似的。
    minibee的数据分析功能不管是离线还是在线，都基于北陆的数据信息库，卓亭安读书时选的专业是计算机方向，他要看备份在里面的资料，比侵入陆夏衍的芯片简单。
    单一颗minibee读取数据的速度确实慢，卓亭安花了点时间才将备份的数据链接到自己的大脑，里面满满当当全是这些年北陆实验舱记载的妖族资料。
    卓亭安在脑海里饶有兴致地翻阅，里面几乎涵盖了大部分有头有脸的大妖。
    比如鹏池。
    比如钟不离，北陆还登记着她的老名字，内容如下：
    钟濛，女性，高阶妖族，原身九尾白狐，长相美艳，性格温婉，有过无数伴侣，靠剑术升阶；曾以医生的身份与一位身患绝症的人类相伴十载，此人病逝后，离濛对所属医院提出辞职，从此再无其他伴侣。
    卓亭安有些佩服了，北陆情报部的手真长，居然能调查到这个地步。
    卓亭安正看得津津有味，外面有人敲门，他只能断了链接去开门，来的恰巧是钟不离。
    她眼下有两团明显的乌青，肥硕的腮帮子肉快耷拉到脖子，她面无表情，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卓亭安突然觉得北陆情报部对“温婉”二字定有什么误解。
    钟不离像尊佛似的移进房间，卓亭安的房间顿时变得十分拥挤。
    她翻开肚子上肥肉，抽出一长条形的匣子，生硬地说：“回禀君上，我到的时候他几乎化成血水，尸体修复成现在这样，我已经竭尽全力了。”
    卓亭安接过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干瘪的黑色长虫，全身几乎没一寸好肉，蛇头上还有两只骇人的眼窟窿。
    卓亭安：“不离……”
    钟不离又掏出枚生锈的链接器，将它拍在桌上，“这是他拼命护下的零配件。”
    卓亭安：“本座……”
    “还有那个北陆叛徒，”钟不离机关枪似地汇报工作，“他一晚上用了一百四十五次传信嘴巴问我们在哪儿，请问君上，属下到底要不要再通知他一次？”
    “不离，”卓亭安终于找到了机会讲话，他耷拉下脑袋，“是本座错了。”
    钟不离眼圈蓦地一红，又觉得自家君上也十分可怜，这都是陆夏衍的错，自己简直想把这混球捅出一百个窟窿！
    她放缓了语气：“这回清醒了？”
    “清醒了。”
    “知道那是北陆实验舱的半智能体了？”
    “知道了。”卓亭安老实点头，“好在第十次要交易的东西已经到手。”
    钟不离奇怪：“在哪儿？”
    卓亭安指指脖子上挂着的minibee，“在这儿，陆夏衍送的。”
    “……”钟不离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不知道是要夸还是要骂，最后只能承认，这个陆夏衍和自家神君一样，都是些被情情爱爱糊瞎眼的蠢货。
    钟不离道：“修复流光凤凰号的所有东西都全了，现在只差陆夏衍的翎羽ii代芯片，君上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收拾收拾吧，”卓亭安看了眼窗外长得很茂盛的松果菊，“今晚之后我们就不再回海湾游记，海蛟的尸体我会带走安葬，吧台那三个服务生的赔偿抚恤都不要少。”
    “好。”
    卓亭安打开窗户，最终还是薅了把松果菊回来，“再通知北陆叛徒，今天晚上7点交易，老地方。”

 第30章

    钟不离皱眉，“不是已经拿到minibee了？他还有用？”
    “今晚，”卓亭安把松果菊放进花瓶，浅浅一笑，“我们就请陆夏衍来妖族做客。”
    ***
    陆夏衍回到房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北陆bbs上已经炸了锅。
    黄志文从前天白天到现在都没回过北陆实验舱，失踪超40小时，各种猜测帖阴谋帖满天飞，还有人指名道姓地质问陆夏衍，为什么鹏池大妖的任务会猎杀失败？
    更有人贴心回复，表示这种高阶大妖多半不是修武的，是靠脑子修到的高阶，陆夏衍那蠢脑瓜估计玩不过人家。
    陌瞳把这些帖子都一一删掉，又封了一片账号，最后给陆夏衍发讯息，“我贴心么？夏衍。”
    陆夏衍昨天晚上在帐篷外就给陌瞳发了一篇万字事件报告，事无巨细地解释分析了自己对流光凤凰号的推测。
    但对方一直拖拖拉拉不给回复，有这样的上司，是陆夏衍的不幸。
    他懒得和陌瞳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黄志文的gps定位权限和出行记录都给我。”
    陌瞳为难，“上次给你开了战时临时权限已经被判违规操作了。”
    陆夏衍理所当然，“那就再违规一次。”
    陌瞳委屈，“我都被苍黎尧处罚了！”
    陆夏衍就没见过这个北陆持有者，这名字在他眼里就是个符号，“那就再被处罚一次。”
    陌瞳：“……你良心被狗吃了。”
    陆夏衍：“我还有个请求。”
    陌瞳：“你还要得寸进尺？”
    陆夏衍顿了顿，“查明流光凤凰号后，我想申请退役。”
    这回陌瞳沉默了很久，才道：“陆夏衍，半智能体只有报废，没有退役一说。”
    陆夏衍道：“我已经知道流光凤凰号对北陆实验舱的重要性，与它相比，扔掉一个半智能体对北陆并没有太大损失，难道你们不想找到流光凤凰号？”
    陌瞳“啧”了声，“等你有命回来还这样想的话，我就帮你申请。”
    陌瞳答应的也太随意了，“真的？”
    “真的，”陌瞳笑起来，“就怕夏衍到时候不想退役。”
    陆夏衍不理解为什么完成任务后会不想离开北陆实验舱，他每分每秒都想和卓亭安在一起，想住在海湾游记。
    陌瞳最后还是给陆夏衍开了特殊权限，渠道还是战时需求，同时，还给了份黄志文近一个月的出行记录。
    他可怜巴巴地说：“夏衍这次一定要拿到黄志文叛变的证据哦。”
    陆夏衍直接掐断了联络。
    他昨天没有找到神君，妖族这里的线索也断了，但他还可以从黄志文身上下手，那份出行记录里详尽地记载了这人进出北陆实验舱的时间。
    陆夏衍翻看记录，黄志文在7月16日的晚上9点38分外出，这是和鹏池见面的那个雨夜；再之前是7月10日白天外出，11日凌晨回来，可以推算出，这是他到鹦海的流光凤凰ii号这里取连接器。
    一个月内，他总共陆陆续续外出过八次，除了取连接器的那次，剩下的次数与妖族说的十次交易吻合。
    黄志文是个宅男，非必要不外出，只要外出就都和妖族交易有关系。
    陆夏衍根据这些时间点，找到黄志文当时的gps定位记录，2次立体车库，2次鹦海大c海岸，剩下的7次都在春泉街。
    而现在这货的定位也在春泉街！
    这就是那条著名的脏乱差一条街，连城市监控都没有普及，是整个陵嘉市最能藏污纳垢的地方，神君神庙也在那附近。
    陆夏衍皱眉，这条街难道和妖族有关？
    现在自己有了黄志文的定位，要找到人易如反掌，但他要拿到黄志文叛变的证据，还得钓出神君，就十分不易。
    今天海湾游记出奇的安静，连一间客房都没卖出去，陆夏衍找卓亭安请假，后者问都没问就答应了。
    可临出门，陆夏衍又折返回来，恰好看到卓亭安在理行李。
    那超大号的行李箱快被塞炸，衣服，餐盘，书本什么都有，甚至连装了松果菊的花瓶都被卓亭安硬塞了进去。
    卓亭安蹲在地上，手上拎着件卡通体恤，一脸疑惑：“你怎么又回来了？”
    陆夏衍看了眼行李，说：“我不在你不要出门，在家等我回来，你要去哪儿我陪你。”
    卓亭安秉持骗人不少块肉的原则点头，“好。”又指着行李解释，“这些都是闲置物品，我打包寄钟不离的老家去。”
    陆夏衍信了，这会儿卓亭安说打包去月球他都信。
    他站着，视线往下，注意到对方的脖子上带着项链，那枚minibee就坠在两截锁骨中间。
    陆夏衍的脸颊“腾”得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项链，你戴着很好看。”
    “多谢。”
    “等事情办完，我和你讲我过去十几年生活在哪儿。”
    “好。”
    “等我回来，你给我做三明治，你答应我的。”
    “好。”
    “还有，我查过长期饭票的意思了，我以后会好好工作，不会白吃白住。”
    “好，你怎么还不走？”卓亭安不耐烦了。
    “卓亭安。”
    “又怎么了？”
    陆夏衍蹲下来，趁机把人揽进怀里，用力抱了抱又霍地松开，认真地说：“我喜欢你。”
    卓亭安心脏漏跳一拍，他微微睁大眼睛，“我……”
    可这句“我也喜欢你”生生卡在喉咙眼，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
    春泉街比陆夏衍想象的更脏。
    整条街只剩一盏通电的路灯，下面被密密麻麻的飞虫包围；垃圾袋堆成小山，厨余泔水淌得满地，在炎热的夏夜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恶臭。
    这里还零星开着几个酒吧，沾满油污的茶色玻璃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要不是偶尔有人进出，陆夏衍几乎以为这些酒吧都已经倒闭。
    他没有minibee，机械臂虽能运作，但毫无触感，不能使用ash-56式手枪，也不能使用lxl子弹，不过对付黄志文，一条电链就够。
    现在是晚上7点50分，陆夏衍通过定位看到了黄志文，这家伙大热天还穿着件沾满污渍的帽衫，脸掩在帽底，缩着膀子，蹲在一个垃圾桶旁。
    他左顾右盼，焦急到自言自语，要不是定位显示，陆夏衍会以为这就是个精神失常的流浪汉。
    不出半分钟，一只熟悉的大嘴在黄志文耳边突然冒出，紧跟着，他整个人都激动地发起抖，甚至“唰”的一下站起来。
    大嘴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陆夏衍却没捕捉到声波振动，这东西居然还是定点传讯。
    大嘴不见后，黄志文便忽地往陆夏衍这里看来。
    陆夏衍不明所以：“？”
    黄志文哼笑一声，就跨步过来。
    陆夏衍立马拉低帽檐，拉高口罩，确保鼻梁上的墨镜和脖颈上的变声器还在，今天他来这前特意做了一系列伪装。
    自己是被妖族发现了？
    不对，如果自己是黄志文，知道有半智能体来，第一反应难道不是逃跑？
    陆夏衍决定静观其变，就这点功夫，黄志文已经走到自己的面前。
    这人脸上贴着厚厚的肉色硅胶，带着灰色假发，就算仔细端详，也看不出原来的长相。
    “昨晚为什么放我鸽子？”他压着声，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质问，“今天说好7点重新交易，结果还是晚了50分钟！而且怎么来的还不是神君，你们该不会背信弃义吧！”
    第29章 现在是几几年？
    黄志文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质问：“你们该不会背信弃义吧？”
    他也用了变声器，声音不一样，但依然能听出他此刻的慌乱和不满。
    陆夏衍不知道那张大嘴和黄志文说了什么，但显然，他把自己当成这次妖族的对接人。
    黄志文连续40多小时没回北陆实验舱，现在除了信任妖族已无路可退。
    陆夏衍在短短数秒里分析出一个可能，那就是妖族因各种原因放弃了第十次交易，而自己的行踪也不知怎么暴露了，但妖族并没有想要自己的命，而是想借自己的手处理掉黄志文。
    陆夏衍之前在立体停车库听到过黄志文和鹏池的对话，知道妖族许诺这人的东西，他冷静下来，开始对黄志文画大饼。
    “妖族不会背信弃义，银行支票、护照签证都已准备妥当，今晚你就可以坐上飞往丽玛岛的航班，那是个相当富饶的国度，你能看到神君的诚意，只要你把第十次的东西交给我。”
    黄志文眯起眼，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幻想里，但他没立刻拿出东西，他相当谨慎，说：“你先带我走，等到机场拿了机票和支票，我再把东西给你。”
    “好。”陆夏衍答应，“我车就停在春泉街外，可以一路护送你去机场，但你得先给我看一眼东西。”
    “行，你们是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难搞！”黄志文往裤子口袋里掏，“这东西能离线使用，所以北陆对minibee查得比其他配件都紧。”

 第31章

    他摊开手，把那颗螺丝大小的minibee给陆夏衍看，“就这个，还是前段时有个半智能体犯错差点要报废，我亲手拆的。”
    “……”陆夏衍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颗minibee，这特么……不就是自己的minibee么？！好一个黄志文，当初拆卸自己时居然还藏着这种龌龊心思。
    陆夏衍不露声色，侧身让出条道，黄志文往前走了好一段路。
    他看似无聊地闲扯，“这次神君怎么让你来了？之前不都是那只鸟么？”
    “鹏池被北陆盯上，所以换了我。”
    “可我怎么觉得你特别眼熟呢？”
    “那是你太紧张了。”
    “真的？之前鹏池答应的是塔科郡，为什么现在成了丽玛岛？”
    “那是你记错了。”
    鹏池根本没答应过黄志文具体地点，黄志文在试探自己，陆夏衍左手摸到电链的柄上。
    “不对。”黄志文突然停下，转身，“你——”
    陆夏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甩出电链。
    “艹！”黄志文转身想跑，腰却被电链缠住，那颗minibee也滚落在地。
    陆夏衍没启动电击模式，他把人拽倒，抬脚踩住黄志文的肩膀，又把对方脸上的仿造硅胶一把扯了下来，说：“黄志文，你是叛徒。”
    黄志文面部扭曲，他也不傻，立刻猜到妖族把他卖了！
    他不知道来的是哪位半智能体，但电链没通电，说明对方留有余地，自己还有协商的。
    “兄弟，你仔细看看我！看到我眼角的皱纹了没？我今年都46岁……呃！痛痛痛！”
    陆夏衍脚下松了松，“谁是你兄弟？”
    “行，你是我哥，我就是想讨个老婆生个娃！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被苍黎尧抓进北陆实验舱的，我手上有反侦察技术，你放了我，我带你一起跑路！”
    陆夏衍陈述：“所以，你这是认了。”
    黄志文冷笑：“认又怎么了？你没有铁证，苍黎尧不会听你们武装部的一面之词！”
    陆夏衍道：“有。”
    黄志文疑惑，“有什么？”
    话音刚落，他正上方的一小块巴掌大的空间开始扭曲，接着，一台小型飞行器像脱掉了隐形衣的伪装，露出自己本身的样貌，飞行器上的摄像头红点正在闪烁。
    “妈的！”黄志文双眼瞪得几乎脱出眼眶，这是自己研发的天眼隐匿追踪器，是之前他拆陆夏衍minibee后，被陌瞳诓走的玩意。
    “你是陆夏衍？！”
    陆夏衍摘下墨镜，“黄主任的这款产品虽然因电池续航问题导致无法投产，却适用于近距离短时间侦查。”
    “哈！你以为我会没点准备？”黄志文气急败坏地从那件破烂斗篷里掏出一把小型手枪，瞄准陆夏衍。
    陆夏衍猝然俯身，拿额头抵住枪口，“你可以开枪。”
    黄志文手心出汗，他手指搭在扳机上，听陆夏衍继续道：“但在我生命体征消失的瞬间，天眼隐匿追踪器就会把我刚刚所有拍摄的影像资料一丝不落地传输进瀚星信息数据库。”
    黄志文的手不住地颤抖：“你既没电死我，也没把我的影像上交，说吧，你要挟我是想干嘛！”
    黄志文是死是活陆夏衍从头到尾就未曾在意，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神君也不会再次出现，但自己从未忘记最初的目的，他道：“我要神族为何覆灭的一级保密资料。”
    晚上8点，这应该是春泉街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但古怪的是，今天这条街除了陆夏衍和黄志文就没人经过。
    黄志文面色古怪，他在陆夏衍坚定的目光里放下手枪，把枪扔远。
    “这事连陌瞳都不知道。”黄志文道，“流光凤凰号这艘舰艇是实验舱最高尖的技术产物，它其他地方平平无奇，与一般战舰无二，可它有个粒子束推进器。”
    陆夏衍曾经被神君侵入过一些画面，到此刻已经有了些猜测，“所以是流光凤凰号对神族进行了猎杀？”
    黄志文仰头大笑，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现在几几年了？”
    陆夏衍皱眉，“2065年。”
    黄志文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和疲惫，“陆夏衍，我真的很想回家，我还有老婆女儿，我已经20年没见过他们了。”
    陆夏衍不解，这人前面还说想娶妻生子，这会儿又说自己其实有老婆孩子，就在陆夏衍以为这人已经神志不清时，黄志文开始流泪。
    他放声大哭，像要把这辈子积压的不甘都发泄出来，“可我这辈子都见不着她们了，她们都在2214年，而我，却被扔在了2065年！”
    陆夏衍愣了一瞬，下一刻只觉浑身毛孔都蓦地张开，“这是……什么意思？”
    黄志文涕泪纵横，又失笑出声：“意思就是流光凤凰号可以超越光速限制，实现时空航行，苍黎尧和我，还有流光凤凰号一行人，我们从2214年出发，到了一千万年前的另一个时空，也就是诸凤地界！”
    这段话的信息量几乎快把陆夏衍的脑干烧光，他看着黄志文渐渐回味过来，那些摆放在北陆广场的蓝天未来大型机甲，以及北陆实验舱其他高尖产品，哪一样都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
    自己曾也有过疑惑，却没敢想北陆实验舱来自未来！
    黄志文露出难以掩饰的贪婪和刻薄，“诸凤地界根本没有人类，那仅是个妖族和神族的世界，就算一百多年后，人类已经拥有超尖端的科学技术，也享受不到妖族的天材地宝，那些资源凭什么不能为我们所用？”
    陆夏衍突然想起卓亭安讲的“人杀妖怪”的故事版本，想起神君给自己注入的画面，整个城池浸泡在火光之中，堆积如山的妖族尸体铺满大街，几乎无法下脚行走。
    在自己的认知里，妖族爱食人肉，破坏社会秩序，是阴沟里的老鼠，是世界的蛀虫！
    黄志文没注意陆夏衍骤变的脸色，他眼里闪烁出兴奋的光芒，疯疯癫癫地说：“那就是猎人的狂欢！绿色的鲜血洒满大地，宏伟的神殿只剩断臂残垣——”
    陆夏衍打断，“所以北陆才是真正的入侵者？”
    黄志文道：“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强者为王罢了。”
    陆夏衍不由地捏紧了拳，脚上的力气也加重了，怒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回2214年！”
    黄志文被踩得喘不上气，他断断续续道：“因为、因为流光凤凰号返回时，在时空夹层里自燃了，我们只能、只能弃船，结果不小心掉到了2045年，苍黎尧只来得及捡……捡回一块推进器碎片！”
    黄志文屈起身子，双手用力托起陆夏衍的腿，他胸口剧烈起伏，“苍黎尧总想重新搞个流光凤凰号，但这个时代的配件技术十分有限，他失败了，陆夏衍，你想知道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么？”
    陆夏衍呼吸一滞，他想起那段混沌的记忆，问：“是不是和流光凤凰ii号有关？”
    黄志文狞笑道：“今天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就全部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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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本座等你好久了
    黄志文狞笑道：“今天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就全部告诉你，知道真相的只有我和苍黎尧，苍狗你见不着，你只能通过我。”
    陆夏衍冷声：“我没兴趣知道了，自首还是我直接毙了你？你自己选。”
    这他妈的有区别吗？
    黄志文脑门冒汗，立刻转变思路，“我可以说！先给你科普一下，这人类大脑将记忆储存在海马体、顶叶、间脑和大脑皮层。”
    “这和苍云号倾覆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虽然人脑结构复杂，涉及的记忆区域又多，但我是个天才，没有我做不——”
    陆夏衍打断，“说重点。”
    “你记得鹦海上的渔排么？记得苍云号停靠渔排时窗外的天气么？”
    “怎么说？”
    黄志文感到陆夏衍踩在自己肩膀上的力气逐渐变小，他乘胜追击，“你还想的起来吗？”
    陆夏衍下意识地去回忆苍云号倾覆的那天，却始终都是些一闪而过的碎片。
    他在脑海里拼命翻找，终于捕捉到一副相对完整的画面。
    那是蓝天白云的晴天，日头毒辣，是正午。
    苍云号正在下锚，他和父母还有其他不少游客都站在甲板上等待，自己还央求着父母，过会要去渔排的商贩那买一根冰棍。
    根本没到黄昏，苍云号上的乘客还没有踏上渔排就出事了，原本晴朗无风的天空突然出现一股巨大的吸力，把苍云号四周的海水都倒吸了起来！
    乘客和渔排上的人发出了尖叫，也被吸到了半空。
    当时的陆夏衍死死抓住栏杆，小小的身体已经倒飞了起来，他抬起头，看到了正上方的东西，心脏跳得快要爆炸。
    自己当时看到了什么？陆夏衍拧起眉头，他确实想不起来。
    然而黄志文就在等这一刻，他抱住陆夏衍的双腿，身子一扭，陆夏衍被掼倒在地。接着他抬起屁股，往自己刚刚扔出去的手枪狂奔。

 第32章

    陆夏衍粗喘着仰躺在地，当时的自己也像现在一样望着天空，脑袋深处传来阵阵钝痛，像有一把小型手术刀在刮擦自己的大脑。
    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他明明记得和父母在海边看完了日落！
    黄志文气喘吁吁地捡起枪，对着陆夏衍，“砰砰砰”连续射出三发子弹。
    陆夏衍躺在地上，忽地抬起机械臂，挡住来袭的三发子弹，机械臂的外壳瞬间炸开，露出里面缠绕的各色电线。
    他缓缓转过头，双目一片赤红，他没有minibee，没有痛觉，也想不起父母的死亡真相。
    他冷冷望着黄志文，语气平静地叫人后背发凉，“弹匣已空，你该换新子弹了，黄主任。”
    黄志文没料到三发子弹都被陆夏衍截下，他双手颤抖，慌忙掏子弹，“你还有个minibee去哪儿了？原来你连lxl子弹都发射不了，还敢诓我！”
    陆夏衍忽地暴起，黄志文还没反应过来，手枪就被一脚踹飞。
    下一刻，陆夏衍将那颗落在地上的minibee捡起，二话不说就把它强行按回了机械臂。
    安装minibee原本是个精细活，需要仪器辅助调试，现在被陆夏衍这么硬塞，整个神经系统都仿佛被肆意揉捏，疼痛程度已经超过常人能够忍受的范围，可陆夏衍却扯起嘴角，说：“现在有了。”
    陆夏衍的lxl子弹从来只对准妖族，这是第一次瞄准了人类。
    黄志文尖叫一声，拔腿就跑，还没跑出一步，lxl就击中了他的右膝盖，他倒在地上捂腿打滚，干嚎：“你真杀？”
    陆夏衍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所以，我人脑的部分记忆被你擦除过？”
    黄志文怂了，“……是。”
    “交出被你擦除的部分。”
    “我、我不能说，苍——啊！！”
    他话还没讲完，第二颗lxl子弹就击中了他的右手肘，他想到了古代的酷吏，和砧板上的鱼。
    陆夏衍将枪口右移，“第三发就是你的心脏，只要你说，我就放你走。”
    黄志文此刻也顾不上陆夏衍是不是诓骗自己，他已经痛得眼冒金星，口水也不自知地流了出来，“我说我说！因为那天正好是流光凤凰ii号试航的日子，它虽然失败了，但它还是打开了——”
    黄志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被一枚消了音的粉色炮弹击中，整个后脑勺被圆润光滑地切掉了一半。
    是“胖少女”便携式导弹！
    黄志文不解地眨了下眼，想回头看看是谁，但还没扭过头，半个柔软的大脑就掉了出来，他全身一僵，然后再也没动过。
    “01！”陆夏衍冲着黄志文尸体后面的那人咆哮。
    01挠挠头，一脸无辜，“咋了？要感谢咱帮你解决麻烦吗？”
    陆夏衍怒道：“谁允许你杀他的？”
    “不小心就杀掉了。”01轻描淡写，“你咋对付个黄志文把机械臂搞烂成这样？”
    陆夏衍慎审地看着01，01出现在这里实属诡异，他被神君带走近半个月，没被杀害反而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了春泉街，同样，在这期间北陆实验舱也没有对他执行远程报废，完全采取放任态度。
    一个不修边幅的38岁高龄半智能体绝不是靠实力就能存活的，这人是有背景么？
    陆夏衍飞速分析，01没有名字，也从来不提过去，他福至心灵，难道01和自己一样！被清洗过大脑记忆？
    这会儿，01已经把黄志文里里外外的口袋都薅了个遍，翻出一片金属的电子支票，一把备用手枪。
    “过会记得通知北陆来给黄志文收尸，扔这可不行。”
    01把备用手枪挂自己腰上，电子支票则扔进下水道，这种东西要刷脸才能取钱，拿手里不过是块废铜片。
    陆夏衍戒备道：“你不是被妖族神君绑了么？”
    01咧开嘴，神秘兮兮道：“咱带你去个好地方。”
    陆夏衍将半烂的机械臂举起，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01，“不去。”
    01一把揽住陆夏衍的肩膀，仿佛立马就要称兄道弟，“咱都是北陆的，干啥动不动就拿枪指来指去？咱叫你跟着走，自然是有原因的。”
    陆夏衍推开他的手臂，“什么原因？”
    01拎起一根银链子，上面挂着枚minibee，他在陆夏衍眼前贱兮兮地一晃，笑着问：“走不？”
    ***
    下午的时候，01在任蘅城的溶洞地牢里蹲来了卓亭安。
    这十来天，01也算看懂了，卓亭安对自己的态度和北陆一样，都是不喜欢也不伤害，自己那么多年都没整明白原因，他不觉得自己是个万人迷。
    卓亭安把一条机械臂扔了过来，“修好了，你把陆夏衍带回来。”
    01左右张望了番，确认牢房里只有自己一人，“咱？去帮你把陆夏衍抓进来？神君大人，你命令不了咱，咱不归你管。”
    卓亭安拿出那块玲珑玉。
    01看也不看一眼，“别再拿这破玩意要挟咱，爱拿拿去！”
    卓亭安木着脸，用神力轻抚过玲珑玉，这玉立刻透出绚光，里面有条似蛇似龙的东西，是龙又不长角，是蛇又长了爪。
    卓亭安淡淡道：“这是蛟龙，属水蛇一族，虽然透着神力，却只是个半神，离真正成神还差点意思。”
    “……！”01的心脏被猛地攥紧，他差点就要伸手去抢玲珑玉了，但半路却想起自己还没有按上机械臂。
    他一直带着这块玉，却是头一次见到里面的蛟龙，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玲珑玉，“你为撒自己不去？你都把人迷傻了，不过是勾个手指头的事，非让我去干嘛？”
    卓亭安把脖子上的minibee项链取下来扔给他，“没脸。”
    又往01的背上贴了道符：“去吧。”
    “啥玩意！”01拼命摸背，却摸了个寂寞，啥都没有。
    “追命符。”卓亭安好心地解释：“你敢不听本座指令，它就直接撕了你。”
    ***
    陆夏衍一把揪住01的马甲背心，“你把卓亭安藏哪儿了！”
    01贱贱一笑，“就前边，梦漫酒吧瞅——”
    陆夏衍二话不说，抓住01的后领，拖垃圾袋似的拽着人前行。
    “见没……”01把没说完的说完，“靠！……你丫的放开咱，咱自己有腿！”
    陆夏衍纯当没听见，他现在怒火中烧，恨不得把01扒皮抽筋，没把这人一枪崩了已经废了自己十二分的涵养。
    “白痴！蠢货！只有力气没有脑瓜！”01破口大骂，心里更是把神君从里到外骂了个遍，说什么拿着这条项链定能轻松引来陆夏衍，结果就是这么个轻松法？
    还给自己下狗屁追命符！
    靠！两个神经病！
    陆夏衍一路把人拖到梦漫酒吧门口，这酒吧不起眼到仿佛倒闭，而后上方漏出点飞檐瓦片，不正是隔壁乐庆路上的神君神庙吗？
    妖族和春泉街果然有关！
    陆夏衍心急如焚，他把01松开，猛地推开门。
    酒吧里哄闹的音乐猝然停止，不同于外面的萧条，这酒吧内部虽面积不大，但每张桌子边竟挤满了人。
    这些人喝的不是酒，而是绿黄色的黏液，桌上摆的小食像某种剁烂的骨头，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这里面的男男女女听到开门声，纷纷转过头，一道道充满敌意的目光落在他破损的机械臂上。
    一时间哪边都没动，直到一个中年男人的五官突然在面孔上位移乱飞，他“哐擦”一声砸了酒杯，他歪到额头的嘴大骂一句：“北陆狗！”
    陆夏衍的心瞬间沉入谷底，此前自己都是一对一猎杀，他目测了下酒吧里的妖族数量，同时飞速盘算如何在只剩一颗lxl子弹的前提下，在近50多个中阶以上的妖族里找到卓亭安。
    “陆夏衍。”
    有人在妖群里喊他，这声线陆夏衍熟悉，自己听过无数次，他急忙顺着声音看过去，心脏漏跳一拍，瞧见了坐在吧台前的卓亭安。
    身后的酒吧大门霍地锁死，卓亭安和自己噩梦里的模样很像，散着长发，穿着古代制式的黑色劲装。
    他那双能够颠倒众生的双眼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手里端着和在场妖族一样的黄绿色黏液饮料，又喊了一遍，“陆夏衍，北陆实验舱的半智能体，本座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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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再也没有海湾游记
    卓亭安笑盈盈道：“陆夏衍，北陆实验舱的半智能体，本座等你好久了。”
    卓亭安说了什么？
    陆夏衍没听清，他像根棍子似的杵在那儿，过了三秒，他狠狠掐了下暴露在外的minibee，很痛。
    这不是梦。
    他又拿出手机给卓亭安打电话，坐吧台那位的袖袋里很快便传来了铃声。
    陆夏衍立刻掐断手机，看着那人，厉声道：“你是神君？”
    卓亭安好笑地看着他，“不然呢？”
    陆夏衍忽地拨开妖群，冲到卓亭安跟前，全身遏制不住地细微颤抖，“你把卓亭安的皮剥了？”

 第33章

    “……没。”
    “他死了？！”
    蠢到无药可救，卓亭安额头青筋蹦了蹦，他搁下酒杯，手指在吧台上一敲，长发里忽地流窜出暗红色的灵流。
    陆夏衍猛地举起机械臂，到半路又硬生生地放了下来。
    他怕lxl子弹和电链把卓亭安的皮弄坏。
    他下不了手。
    与此同时，在场的妖族也释放出自己的妖族特质，飞速增生出的肉块、牛角、鱼尾、触手巴互相挤压，几根橡皮管子似的手臂从左右两侧窜出，把陆夏衍捆了个结实，一只大手从半空闪现，把人拍跪在地。
    陆夏衍奋力挣扎，怒吼道：“交出卓亭安！”
    卓亭安走到陆夏衍面前，像往常一样摸摸他的头发，说：“乖，本座没死。”
    陆夏衍明显被这个动作刺激到了，他猝然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像只露出獠牙的猎犬，“你一直潜伏在海湾游记，所以才会对卓亭安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卓亭安忍不住笑了出来，哪怕是现在，他都很喜欢陆夏衍这副傻乎乎的模样，他没见过被压制到双膝跪地，且满脸不服的陆夏衍。
    卓亭安拍拍他的腮帮子，手感不错，表情也很新鲜，忍不住捏了一把，“不是潜伏。”
    他心情颇好地解释，“而是本座攻击了你的芯片，你也不想想为什么偏偏是你接受寻找流光凤凰号的任务。”
    陆夏衍一愣，这不是自己刚到海湾游记时产生的疑问吗？
    所以是黄志文推荐了自己去接手这项任务，而自己回北陆清理芯片病毒又是经了他手，minibee没被黑客攻击也都是黄志文的一面之词！
    陆夏衍不是没怀疑过卓亭安，但那次从北陆出来后，芯片的异常断线现象就消失了，自己便自然而然地打消了疑虑，谁知黄志文竟在那时就和妖族勾结在一块了！
    “真笨啊陆夏衍，”卓亭安叹气，“你的翎羽ii代芯片是由流光凤凰号的一块推进器改造而成，这是二十年前苍黎尧弃船逃命时唯一拿到的东西。”
    “东西不用就会坏，所以他得找个地方养着。”
    “虽然你只是装推进器的人形容器，但你把它养的很好。”
    “所以你的ii代芯片是修复流光凤凰号的关键。”
    “最终，你还是落到了本座手里。”
    陆夏衍看着对方柔软鲜红的嘴唇一开一合，他似乎听懂了又没全听懂。
    “如果你还不信，那本座就换个说法。”
    “……什么？”陆夏衍声音干涩。
    “海湾游记是用来诓你的，本座不喜欢你，也从来不爱吃人类食物，和你共进的每一餐都让本座觉得恶心，好在现在戏演完了，陆夏衍，夏衍，哥，”卓亭安咯咯笑起来，用的称呼一个比一个亲昵，“醒醒吧。”
    陆夏衍眼圈红了，他梗着脖子说：“我不信！”
    他的反应一点也不像杀伐果断的半智能体，周围的妖族都跟着哄笑起来。
    “天呐，他还在说不信。”
    “是真爱啊，我都要感动了。”
    “这半智能体不会是个傻子吧？”
    卓亭安回：“傻子倒不至于，就是条狗罢了。”
    陆夏衍不敢相信，卓亭安怎会是神君？
    卓亭安垂下头，用力掰起陆夏衍的下巴，柔软的发丝像情人般轻轻蹭到对方的脸颊。
    他夸赞道：“你很乖，很好训，本座对你十分满意。”
    陆夏衍很想捂住他的嘴，让他把这些难听话全部收回去，自己曾有多么喜欢卓亭安对自己说“乖”，现在就有多么恼恨，恼恨到想撕烂这张笑脸！
    可陆夏衍现在被捆得动弹不得，只能颤声质问：“为什么？”
    卓亭安讶异，“终于肯信了？”
    周围的妖族又是一阵哄笑。
    陆夏衍的脑袋整个都在嗡嗡作响，甚至刚刚自己强塞minibee的时候，也没现在那么痛。
    陆夏衍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里已经严重战损。
    他机械臂半坏，芯片被黑，定位手表被砸，minibee传感器和lxl子弹分别都只剩下一颗。
    直接间接，件件都拜卓亭安所赐。
    这还不够，他还安排了五十来个妖族，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了抓自己这个残了大半的半智能体！
    太多巧合，陆夏衍不信也得信。
    卓亭安松开他，从腰带上解下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锦袋，提到陆夏衍眼前，说：“这是北陆实验舱曾想掠夺的一款天材地宝，叫日月乾坤袋。”
    他抽开袋绳，袋口一松，里面的灵雾立刻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接着，锦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眨眼就成了一个可供人通行的入口。
    狂风从里面吹来，陆夏衍被半空中的那只大手强行压低了头。
    卓亭安雀跃地命令：“看看。”
    陆夏衍迎风睁大了眼，下面竟是一座繁华的古代城池，宽阔的主街上有各色商铺，成群结队的妖族在其中穿梭，而自己此刻的位子像在直升机上从高空俯瞰。
    卓亭安半蹲下来，他挠了挠陆夏衍的脖颈，跟对待条狗没有任何区别，“这袋里装着一整个任蘅城，是妖族现在唯一的栖息地，但妖族要来陵嘉市都从本座这进出也不方便，所以我给袋底扎了个洞，让梦漫酒吧成为日月乾坤袋的另一个出入口，是不是很神奇？”
    “……”神经！疯子！
    “你没见过吧，本座带你去玩好吗？”
    陆夏衍侧过头，卓亭安的眼尾处原本有颗小痣，现在被一抹暗红色的鳞纹覆盖。
    他在看到任蘅城时突然想通了些问题。
    比如为什么第一次与神君交手，minibee会分析出流光凤凰号的答案；又为什么流光凤凰号会在海湾游记发出微弱信号，而自己掘地三尺都找不到踪迹。
    这种重达8万吨的重型舰载机，除了被藏在日月乾坤袋，没有第二种可能。
    而除了第一次，卓亭安赶来救猫妖没来得及解下袋子，之后他都将日月乾坤袋放在海湾游记的某处。
    可有些困惑虽迎刃而解，但也有陆夏衍没想通的问题。
    比如昨晚在大c海岸，这人还亲过自己，说喜欢自己，嘴唇被咬破的地方现在还带着痂；而几个小时前，这人也满口答应自己能一直留在海湾游记。
    这些并没有过去多久，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那……海湾游记呢？我妹妹呢？”
    陆夏衍下意识里还是不信，不信他认识的卓亭安会那么狠绝。
    “再也没有海湾游记，”卓亭安笑盈盈地回答，“至于你妹妹，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陆夏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卓亭安竟和北陆一样，拿陆晚晚要挟自己！
    他看了卓亭安半晌，接着，恨恨地闭上眼，他好痛，哪儿都痛，但他不想哭，他视如珍宝的东西被卓亭安亲手摔碎，他怒到极致，如果有机会，他只想看卓亭安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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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为什么不推开我？
    陆夏衍睁开眼，自己正躺在一堆腥臭的干稻草上。
    这里是任蘅城的溶洞地牢，周围四面是湿漉漉的岩壁，只有一面的上方开了扇小窗，透进来些微光。
    此刻，陆夏衍的lxl子弹和minibee全部被卸，机械臂除了能动，其他功能全部受损。
    即便如此，小妖看守还是给他的手脚都戴上了镣铐，好在链条放的很长，他可以在这间房间里自由行走。
    陆夏衍切换过双眼，网络链接异常导致面板上的数据全部显示零，只有环境透视功能还勉强可用。
    他能看到这间囚室外面有各种各样的阵法，还有起码上千个生命体热成像，但知道有这些东西的存在，对逃出去没有任何帮助。
    与此同时，陆夏衍也一直在联系北陆舱舱，可惜北陆的通讯系统在日月乾坤袋里发挥极不稳定。
    已经过去三天，只有一次出现断断续续的信号，其余时间都是无服务状态，而就算是出现信号的这次，北陆舱舱也就卡出了“北陆……舱……竭诚”这句废话。
    陆夏衍最终得出结论，要从这逃出去的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
    他猎杀的妖族太多，这些小妖看守虽然得了神君的令，但进来送饭时总要图个嘴瘾，比如“你是君上养的狗”“养肥了就宰杀了吃”“吃你都是抬举你”等。
    可不管怎么嘲讽，陆夏衍就像一尊雕塑，坐在角落，安静到没有存在感。
    有个小妖还对着陆夏衍的脑门挥了一拳，可陆夏衍连个愤怒的眼神都没给，小妖们骂到最后也觉得无趣，于是纷纷作鸟兽散。
    自从陆夏衍被扔在这里，卓亭安就没来过，陆夏衍不懂，不是要翎羽ii代芯片么？不动手还在等什么？
    这时，那扇小窗伸进来一条章鱼触手，它卷着个饭盒，一路蠕动延长，将饭盒搁在陆夏衍的脚边，随后又“嗖”得一下收回小窗外。

 第34章

    饭盒里装得都是自己在海湾游记爱吃的菜，第一顿是爆炒黄牛肉，第二顿是黑胡椒牛肉粒，第三顿是油爆基围虾，之后还换过一次青椒肉丝冷面，对方甚至还记得自己抱怨过没有蔬菜，翻着花样给自己准备蔬菜。
    陆夏衍没动一口，这几天自己想明白了很多，自己因在感情处理上生涩如孩童，才会轻而易举被卓亭安耍得团团转，这场阴谋并非没有蛛丝马迹可寻。
    之前旅馆老板王志彬拿出过卓亭安大学时期的照片，那张惊悚的照片不是ai合成，神族妖族与人类的饮食结构截然不同，所以卓亭安当时一定是饿疯了，才会去翻垃圾桶啃动物尸骨。
    陆夏衍记得当时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反应，就是卓亭安不是人类，但他宁愿相信那是ai，也不愿相信卓亭安是要妖族的神君。
    这会儿陆夏衍根本没有体力消耗，万念俱灰也不想吃东西，于是他只吃了一口白米饭确保自己活着，就盖上了饭盒盖。
    “为什么一直不吃饭？”
    熟悉的声音传来，一面岩壁往两边豁地打开，等卓亭安走进后，又缓缓合上。
    陆夏衍心头一跳，眼见这人还是古代制式的打扮，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瘦了，肩背耷拉着，面上也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反而显得有些落寞。
    卓亭安走近，蹲下，将一个餐盘放在地上，往前推了推，“那吃这个吧。”
    是一份三明治。
    卓亭安低着头，目光垂地，“这次我注意了烤箱时间，没烤焦，我答应给你做的。”
    “……”陆夏衍一言不发，只盯着对方的发旋。
    卓亭安见他不吃，便拿起来咬了一小口，又放回去，“没有下毒。”
    陆夏衍还是没说话，也没拿。
    卓亭安等了好一会，才缓缓站起来，“你吃完了可以喊我，我会让小妖来收。”
    依然是尴尬的沉默。
    卓亭安实在无话可说，“那……”
    他面对着陆夏衍，往后退了一小步，“我先走了。”
    他转过身，可还没走出两步，突然听到一阵锁链声，接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拦腰拖回去，背脊狠狠砸在长满藤壶的地上。
    “……！”卓亭安疼得脸都扭了起来，但硬是没喊出声。
    陆夏衍抓着卓亭安的手腕，用力按在后者脑袋的两侧,“这里没有你的部下，”他声音异常嘶哑，“你就不说我是狗了？也不自称本座了？！”
    离得近，卓亭安看到陆夏衍额头上有一小块淤青，皱眉，“这是谁打的？”
    陆夏衍：“你关心？”
    卓亭安：“不关心。”
    陆夏衍二话不说伸手去扯他那件交领，卓亭安死死捏住领子，警惕道：“你干什么！”
    “给你的minibee项链呢？”
    卓亭安哼笑，“本座只要一个就够了，多余的扔了。”
    陆夏衍不死心：“安安，你在海湾游记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一点真心？”
    卓亭安不耐烦地说：“没有，诓你要什么真心！你要是再敢喊本座小名，本座就把你——”
    陆夏衍没让他把说完，卓亭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陆夏衍一把拽起来，粗暴地扔到了稻草堆上，他从来不知道这人的力气可以这么大！
    外面有小妖听到动静，立马喊：“君上？”
    卓亭安还没来得及坐起来，陆夏衍就扑过去摁下他的肩膀。
    卓亭安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没应外面的小妖，而是刻意压低声，凶狠地说：“陆夏衍！你敢！”
    陆夏衍反问：“我为什么不敢？”
    卓亭安激烈挣扎，对着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陆夏衍挨了几拳就逮住他的双臂，箍在一块，用那些像摆设似的链条扎起来。
    卓亭安气急败坏地骂：“……你他妈的！”
    “你有种喊人进来看！”陆夏衍麻溜得把链条绕上后边岩壁上的铁环，那本来是用来锁犯人的东西。
    卓亭安胸口剧烈起伏，发红的脸颊覆了层薄汗，长发沾满稻草屑，衣襟在拉扯中也不慎松开，漏出一截漂亮的锁骨，他忽地咬住嘴唇，愤愤地瞪着陆夏衍。
    陆夏衍只觉之前那种热一股股地往上窜。
    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卓亭安比假扮人族时更有魅力，尤其是他动弹不得，脸上还带着久居高位的不屑时。
    “你信不信本座把你骟了！”卓亭安抬脚就要往某处踹。
    陆夏衍伏低身，用某处抵住他的脚，“南晨就是你救的那只低等猫妖？”
    卓亭安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他脚下没收力，说：“你是真的笨，养在身边都发现不了。”
    “那是你黑了我的芯片！”陆夏衍忍不住一口咬在他的锁一一骨。
    卓亭安倒抽一口冷气，“陆夏衍，你到底有什么资格生气？本座是骗了你，难道你就没骗本座？你猎杀了多少妖族你心里没数？鹦海海域的那条海蛟不是你杀的？”
    陆夏衍嘴里全是甜腥味，卓亭安露出神族特质后，血液也变成了绿色，腥味里竟还点竹子的味道，他鬼使神差地舔了口。
    卓亭安浑身一个激灵，“狗玩意松口！本座要杀了你给海蛟报——嗯、嗯！”
    陆夏衍牢牢捂住他的口鼻，之前在梦漫酒吧他就想那么做，他松了口，“我4岁的时候就没了父母，我甚至想不起苍云号为何会倾覆，这些我都告诉过你。”
    卓亭安一半的脸被掬进一只宽厚的大手里，陆夏衍凑到他耳边，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带进了北陆，被卸了一条手臂，死里逃生，忍过手术排异，我一直住在地下150米处，连真正的陆地都只有接任务的时候才能接触。”
    卓亭安露在外边的那双眼因窒息泛起红，他骂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陆夏衍，可眼尾的暗红色麟片却不断闪烁着波光，像一颗颗摇摇欲坠的泪珠。
    陆夏衍好恨，恨到想就这样捂死他！
    他忽地拉开卓亭安的衣一一襟，那面他魂牵梦绕的肌肤骤然一暴一露在空气里，能看到因自己突然的动作泛起了一颗颗小疙瘩。
    “我在北陆19年里学到的内容，都没有你这三个月教得多，卓亭安！你应该知道我也痛恨北陆实验舱！”陆夏衍低下头。
    卓亭安手指猛地绞住铁链，“……唔！”
    湿哒哒，古怪又陌生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一颤一栗，他缩起身，徒劳地想把自己藏进稻草堆里。
    但陆夏衍没有放过他，一直到他双眼被逼出雾气，脑袋因缺氧昏昏沉沉时，对方才松开手。
    “哈……哈、你……嗯！”卓亭安的脸颊上留下明显的五指红印，他好不容易喘了几口气，还没说出句话，陆夏衍又吻住他的唇。
    这人还有完没完！
    卓亭安仰躺在粗糙的稻草堆上，想要挣脱锁链的钳制，双手无奈地在岩壁上敲出丁零当啷的声响，红色和绿色的鲜血从两人的唇间淌下。
    卓亭安痛得哼声，陆夏衍又在自己腰上狠掐一下，他冷不丁地张嘴，一滚一烫的舌随即纠缠了进来。
    卓亭安怒极，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摆弄过自己！
    他刚想下狠力踹过去，身上的重量却突然一轻，陆夏衍站了起来，还把铁链全部解开。
    “……”卓亭安的手腕已经被勒出一道痕，他全身脱力，一时间横在稻草堆上爬不起来。
    陆夏衍看着他半晌，说：“神君不想让部下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我能理解。”
    卓亭安：“？”
    陆夏衍：“但你是没有神力吗？”
    卓亭安：“……”
    陆夏衍：“为什么不推开我？”
    卓亭安面色“唰”一下变得十分难看。
    陆夏衍还记得他侮辱自己是他养的一条狗，又道：“难道神君喜欢与狗亲热？”
    卓亭安卯足力气坐起来，自己刚刚是被他轻薄了，但嘴上怎么也不能再输给这个笨蛋，便不甘示弱地回怼：“不，本座养的是条宠物犬，又不是疯狗。”
    陆夏衍垂眼抬手，拇指按在卓亭安的亮晶晶眼尾，擦出一条血迹，一路抹到嘴唇，看对方的神情依然痴迷，“你骗不了我，你喜欢我抱你，喜欢我亲你咬你。”
    “刚刚那样的你也喜欢，我热的地方，你也热了，之前在大c海岸，你都不是装的。”
    卓亭安的脸猛地涨得通红，他倏地站起来，踉跄了几步，挥手给了对方一拳，“闭嘴！”
    陆夏衍被揍得偏过头去，他吐出一口血，可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我果然说对了，神君不是不能推开，而是不舍得推开。”
    第33章 这是我的男宠
    卓亭安出离愤怒，扭头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带子还没系，他硬生生地被气笑，“陆夏衍你能耐！”
    他转回身，整理好衣襟，扯掉头发里的乱稻草，眨眼又恢复成了无情狠辣的模样，他冷笑，“本座不推开并不是喜欢你，而是你被本座耍得有那么点可怜，这才大发慈让让你。”

 第35章

    “所以神君是同情我？”
    “不然呢？本座很有良心。”
    “同情一个人需要到这个地步？除了漫画，我也专门查过资料，这都是相爱的人才会干的事。”
    这货居然还查资料？
    卓亭安开始发自内心地佩服这货的学习能力，毕竟短短几天，就连挖苦人都学会了，还有了质的飞跃。
    陆夏衍拿起被啃过一口的三明治，“你不爱吃这些，你怎么分辨人类的口味？”
    “本座觉得越恶心，你就越爱吃。”
    “那你到底喜欢吃什么？”
    “呵，你觉得越恶心，本座就越爱吃。”
    “……”
    卓亭安呈了点口舌之快，就大摇大摆地走人，但不出一个小时，他就又回来了，这次还换了套衣服。
    那身黑色劲装换成了寻常的月牙白的宽袖长袍，他扎了个马尾，发冠也换成了红绳，红色流苏垂落在肩上，衬得他的脸十分漂亮，像位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陆夏衍盯着他，脑子里都是半掩在宽袖里的几根葱白似的手指。
    卓亭安扔了一套衣服给陆夏衍，“来，换上。”
    陆夏衍提起来一看，是一套和他差不多的衣服，“做什么？”
    卓亭安：“除了给你做三明治，本座还答应过要带你在任蘅逛一圈。”
    陆夏衍特别想骂人，“你还答应过让我一直住在海湾游记。”
    卓亭安耍赖耍得极其顺口，“那不算。”
    陆夏衍：“……”
    “你走不走？”卓亭安不耐烦。
    “不走。”
    “那就绑你走。”
    卓亭安掏出根红绳，绑在彼此的手腕，当中还打了一个很夸张的蝴蝶结。
    他举起来晃了晃，高兴地问：“好看么？”
    陆夏衍面无表情，“你高兴就好。”
    接着，卓亭安用障眼法把两人的脸做了些修改，随后又在囚室的顶部挖了个洞，用了一套陆夏衍看不懂的阵法防止报警，总之悄么声息，没惊扰到守卫小妖。
    陆夏衍算看明白了，神君虽在自己面前无原则且不要脸，但在部下跟前却很要面子。
    ***
    这座任蘅城与古代城池的布局完全一样，宫殿、府衙、居住区，和商业区都有明确的规划，远处还有光秃秃的戈壁和沙丘，完全看不出是假的。
    陆夏衍现在才真正见识到日月乾坤袋的实力，也知道了北陆发疯也要掠夺天材地宝的原因，哪怕人类到了2214年，科技发展飞速，也无法制造出这样的宝物。
    “那是青松山。”卓亭安指着那座光秃秃的戈壁介绍，“下面的沙丘里有眼冰雁泉，周围种着一片梭梭树，太阳会从那边下山。”
    陆夏衍望着血红色的残阳，不由惊叹，这袋子还能模拟白天黑夜。
    他问：“这里天生就那么富饶？”
    卓亭安噗嗤一声笑出来，“一个破袋子，是天生物资匮乏才对，妖族进化到中阶后，就能隐藏妖族特质到人类世界里工作，是大家将赚来的钱建设了任蘅。”
    陆夏衍不得不佩服妖族的工作能力，这不做到业界骨干，赚不到那么多钱。
    卓亭安随手扬招了一只赤色大鸟，他拉着陆夏衍坐上去，30分钟后，他们飞到了朱雀大街。
    之前陆夏衍在梦漫酒吧时就看到过这条主街，现在身临其中，发现比之前看到的还要热闹，到处都是形形色色的妖族，在自己的地盘，男女老少没妖避讳自己的妖族特质。
    陆夏衍亲眼见到一女妖在同一男妖吵架，她用自己巨大鲤鱼尾甩了对方一巴掌，“渣男！”
    陆夏衍诧异：“你不管？”
    卓亭安对这些司空见惯，“打得好，这对本座主打一个劝分。”
    卓亭安才说完，就见女妖的鲤鱼尾巴化成一把大剪刀，追着男妖一顿咔咔乱剪。这两妖的妖族特质均不明显，按理都是中阶妖族，实力差距竟那么大。
    卓亭安把陆夏衍拽回来：“别奇怪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任何职业修到最优都能成为高阶，妖族有各种类型的学院，不是只以武力定高低，那女妖是个武修向，可她道侣是个画修向，还到处勾搭女妖，挨揍是自然的。”
    “那这个修的是什么？”陆夏衍指着街上另一个妖问。
    “音乐修习方向。”
    “那这个呢？”
    “这个是建筑修习方向，他旁边的是妖医修习方向，前面的是阵法修习方向。”
    “你怎么都知道？”
    “本座勤政爱民。”
    陆夏衍在人类世界遇到的妖族基本都是武修向，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多其他修习方向的中阶妖族。
    “那神君修的什么？”
    卓亭安大言不惭道：“本座天生神力，什么都不用修，想干嘛就干嘛，走了，晚了要排队。”
    陆夏衍：“……到底去哪儿？”
    卓亭安拖着人，一路七拐八拐，熟门熟路地到了一家酒楼。
    “就这。”卓亭安拿胳膊肘捅捅陆夏衍，“全任蘅最有名的饭馆。”
    陆夏衍无语，卓亭安折腾了一通，居然是带自己来吃饭。
    这酒楼生意极好，里面妖满为患，陆夏衍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腐烂味道，仿佛是进了某家废弃的湿垃圾处理厂，这臭味钻鼻孔里，能把人熏昏过去。
    “……”陆夏衍胃部翻搅，但好在也没怎么吃东西，始终没能吐出来。
    他俩明明可以面对面坐，却因卓亭安死活不肯解开那根破红绳，只得挨着挤在一起。
    卓亭安应该是常客，不用菜单就顺手在纸上写了几道菜名，他一搁笔，那纸就变成小鸟，统一飞到后厨。
    陆夏衍立马联想到了妖族诡异的大嘴、大手信息传输工具。
    卓亭安披着马甲，毫无节操地摸了把陆夏衍的脸，笑盈盈道：“陆夏衍，本座陪你用了那么多顿恶心玩意，今天该你陪本座了。”
    “……”陆夏衍非常后悔，自己刚刚不该把人那么亲的，这货一向有仇必报。
    不出一会儿，那小二就来了，他双手空空，将毛巾往肩上一甩，大声报出菜名，“爆炒烧珠、红烧鱼腿、清蒸羊翅、水煮猪角、炭烤鸟鼻！”
    一盘接着一盘的奇葩菜肴，像变戏法似的从桌上冒出来。
    “菜齐咯！”那小二热情寒暄，“安公子怎么好久没来了？”
    卓亭安露出一个不失礼貌地微笑：“忙着训狗。”
    陆夏衍：“……”
    小二眼神瞟了瞟两人手腕间的红绳，“这位是？”
    卓亭安逮着机会显摆蝴蝶结：“新收的男宠。”
    陆夏衍：“…………”
    小二笑得十分夸张，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然后跑了。
    卓亭安催促：“你尝尝。”
    这一桌子违背认知的菜肴，别说吃，看一眼都是在挑战人类的底线。
    陆夏衍一动不动，“你报复我。”
    “怎么会？”卓亭安从那盘“爆炒烧珠”里夹了个圆滚滚的眼珠，放进陆夏衍碗里，“这种低智灵胚产量很少，它们以血为食，只在地下溶洞生长，与人类的野生菌相比更是珍馐美馔。”
    “还有这些，”卓亭安挨个把那些奇形怪状的肉块夹进陆夏衍碗里，“它们是酒楼从妖族农家那收来的家畜，光这一道菜的成本就要500海纳币。”
    “……”陆夏衍盯着眼前这条布满鱼鳞的青蛙腿，难以想象这家畜活着是什么模样，而且这东西居然要那么贵？！
    他又看了圈周围这些妖族的穿着打扮，确实是非富即贵，没想到都窝在一个布袋里了，也有那么大的贫富差距。
    卓亭安解释道：“其实食材一直都那么贵，每年都有不少低等妖族饿死，还有些熬不住要去人类世界吃人，好在解决方案本座已经逐步落实。”
    陆夏衍看向他，“什么方案？”
    “种植百灵草，这是妖族赖以生存的主食。”
    陆夏衍没发现这家酒楼里有与草沾边的东西，“为什么现在不种？”
    “自然是还没落实完毕，”卓亭安旁若无人地凑近，亲昵地蹭了蹭陆夏衍的鼻尖，“任蘅可以模拟湿度、温度、日照，但它没有真正的土地，而人类的土地又没有灵力滋养，只能种植小麦水稻这些传统农作物。”
    陆夏衍被蹭得好想咬他，“所以？”
    “所以本座要修复流光凤凰号，再次开启时光航行重返诸凤地界，你刚刚也见到了，他们和人类一样都是寻常百姓。”
    他单手支头，手腕间的红绳衬得他的脸妖冶非常，一字一句道：“陆夏衍，本座要带他们回家，就你那点喜欢，又如何与本座的子民相提并论？”
    陆夏衍的心口突然抽痛，原来这就是卓亭安要修复流光凤凰号的原因。
    陆夏衍缓缓开口：“神君确实勤政爱民。”
    “那是自然。”卓亭安点头，指了指他的碗，“快吃吧，这都是妖族百姓过年才吃得上的东西，本座在饮食上可从未亏待过你。”

 第36章

    陆夏衍看着那团菜，心道，自己疯了才会吃它们。
    卓亭安见他不动筷，一脸疑惑：“难道你是想给陆晚晚留饭？”
    “……”真行，陆夏衍二话不说端起碗，面无表情地吃完，途中连眉头都没皱过，为了不让这些食物在舌头上多停留，他和卓亭安那会儿一样，吃得狼吞虎咽。
    “乖。”卓亭安抬手抹掉他嘴角的粉色碎肉和一小片鱼鳞，放到自己嘴里舔了舔，“好吃吗？”
    陆夏衍脸色铁青，转头想吐。
    “不许吐，”卓亭安笑得很开心，手绕着两人的红绳玩，收紧放松，收紧放松，“本座从未当你面吐过。”
    陆夏衍用尽毕生的毅力才把那些东西咽回去。
    他怀疑这些东西对人类有毒，现在他人晕乎乎的，看出去的都是虚影。
    “你抓了我那么多天，到底想干嘛？”
    卓亭安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抚在陆夏衍的脖颈，实话实说：“当然是等个黄道吉日宰杀了，但到底花心思养了点时日，本座有点舍不得，今天想问你讨点利息。”
    陆夏衍被他摸出一身鸡皮疙瘩。
    卓亭安想象大动脉里的血液冲进口腔，眼底便翻涌起兴奋的狠厉，“你刚刚应该吃饱了吧？”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现在该轮本座进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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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下周二发，就是不知道发不发的出来，先祝审核大人新年快乐（?^?^)?
    第34章 爽完记得跪谢本座
    卓亭安直接把人提溜进酒楼上面的客房。
    陆夏衍脑袋昏沉，恍惚看到有两个卓亭安在眼前晃，更难以启齿的是那处热到发痛，嘴唇也烧得起皮。
    他想喝水，可桌上茶壶倒出来的是黄绿色的黏液，和那天在梦漫酒吧看到的一样。
    他反手撑住桌子，“妖族的食物是不是……对人类有毒？”
    卓亭安没回答，他解开手腕上的红绳，“你今年23岁？”
    陆夏衍不明就里，“……怎么？”
    卓亭安又扯开腰带，轻笑：“真好，本座已经不记得自己几岁了，应该有一千万岁吧。”
    白色的外袍落在地上，接着是红发绳，陆夏衍微微睁大眼睛，他看到圆润的脚趾，往上是一截光滑的小腿，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都不敢继续往上看。
    等有点意识的时候，衣服已经不见了，自己还抱着人滚到了榻上。
    卓亭安扬着头在亲吻他，唇像烈火般炙热，等落到脖颈时，终于忍不住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陆夏衍被刺痛惊醒，他一把抓住卓亭安的长发，将人猛地扯开，五官都因惊怒而微微扭曲，“你对我用药了？！”
    卓亭安眼底一片漆黑，后脑勺落在对方的机械手里，长发被揪乱，几缕发丝落在白皙的脸颊上，嘴唇还沾着鲜红的血，他探舌卷了进去，笑起来，“甜的。”
    “……为什么？”陆夏衍茫然地问。
    卓亭安亲亲陆夏衍的嘴角，“助兴而已，本座怕你太笨，你想在上面还是下面？别生气，明天才会剥你芯片，今晚本座让着你——”
    “啪”，陆夏衍甩了他一巴掌。
    满屋子的暧昧骤然散去，卓亭安被打的偏过头，脸上随即浮起五个手印。
    陆夏衍怒火中烧：“知道明天是我死期，所以下药也要和我睡123一晚？神君大人就那么喜欢？”
    卓亭安愣在当场，他千万年岁，天地万物间还没人敢抽他耳光。
    他缓缓抹掉嘴角的血，随即露出一个极其恶劣的笑，“本座不喜欢你，本座只想一睡一你。”
    陆夏衍用力掐住他的脖子，把他狠狠掼进枕头里，“你确定不是被一睡一？”
    “……呃！放！”红色灵流从卓亭安的长发里闪过，陆夏衍甚至看到他发里漏出一只红眸。
    卓亭安拧着脸抬手，床帘瞬间绞成七八道布条，从四面八方涌来 ，眨眼把陆夏衍捆到动弹不得。
    “！”这些布条居然比链子还狠，陆夏衍很可悲的在这种场合见识到了神力。
    卓亭安轻描淡写地说：“本座是喜欢你的拥抱，也喜欢你的亲吻，但本座不喜欢你。”
    陆夏衍呵得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卓亭安摸摸他的脸，“你短短几十年寿命，与本座而言不过眨眼瞬间，没有你，本座以后也会有别人，本座许你一晚，你该感恩戴德，你不愿意那便算了。”
    这些话简直他妈的要把陆夏衍气炸！
    可惜现在没法揍人，他索性闭上眼睛，“你不如把我送给那些吃不起饭的妖，免得他们忍不住去祸害人类。”
    卓亭安笑道：“人类并不好吃，只不过有那么点百灵草的滋味，说到底还是你们人类犯贱。”
    “那你直接取芯片。”
    “这也不行，时辰未到，这枚芯片要等明天才取。”
    有病！
    陆夏衍暗骂自己以前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卓亭安温柔可爱。
    不对，他为什么非要等明天再动手，不至于真舍不得，也不可能只想和自己睡觉。
    陆夏衍心底渐渐冒出一个可能，他猛地睁眼，“难道你在等……”
    卓亭安夸赞：“变聪明了，本座在等北陆实验舱来犯。”
    陆夏衍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卓亭安继续道：“你进任蘅时尝试给北陆发过讯息吧？这里信号很差，他们定位要点时间，估计明天就能摸进任蘅。”
    陆夏衍心跳得极快，卓亭安真的把自己利用到渣都不剩。
    就现在他那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用下药，自己都想狠狠弄死他！
    陆夏衍张口骂了句：“你和北陆一样肮脏！”
    卓亭安捡起地上的衣服，穿戴整齐后，又分外潇洒地掸了掸外袍。
    抬脚出门前，他回头冷冷丢下一句：陆夏衍，别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你可是猎杀了3154个妖族百姓的半智能体，要不是本座，南晨早就死在你的枪下，眼下种种，都是赎罪而已。”
    ***
    该是深夜，任蘅城的天空挂上了月亮。
    这药比陆夏衍想的还要凶猛，他被卓亭安晾在这里，宛如受刑。
    他口渴到喉咙像含着一团火，脑海里都是乱七八糟的场景，先是大海里蛰伏的流光凤凰ii号，后是曾经被自己猎杀的妖族百姓。
    还有卓亭安，他一会神君的模样，一会人族的模样，这样那样的诱惑自己，可此刻陆夏衍连躬身都做不到，更别说缓解自己。
    他恍惚听到窗外有脚步声，不是一个，而是一大群，且持续不断。
    这家酒楼的下面是街道，那么多妖族聚集在一起是在做什么？为明天的到来做准备吗？
    他脑袋一团浆糊，没了minibee和lxl子弹，自己根本无力与神明抗衡。
    不知过了多久卓亭安才回来，他端了碗清水来到陆夏衍面前，随后撬开后者的齿关，把水一滴不拉地灌了下去。
    陆夏衍呛咳出声，脸涨得通红。
    卓亭安放下碗，说：“妖族不饮水，本座只能去了次陵嘉市，回来时发现北陆已经查到了春泉街，所以耽搁了点时间。”
    陆夏衍忍得全身是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垂着头，哑声骂道：“惺惺作态。”
    “不错，比肮脏这两个字好听些。”
    “……”
    卓亭安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钟不离配制的药不排出来会死的。”
    他手一路往下。
    陆夏衍警惕地撩起眼皮，“你要干什—— ”
    他猛地扬起脖颈，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似的闷吼，全身紧绷出完美的肌肉线条。
    卓亭安轻笑一声，凑近他，充满恶意地低语：“哥，你好硬啊。”
    陆夏衍呼吸紊乱，“侮辱我……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这些北陆也没教过你吧？记得爽完要磕头跪谢本座。”
    …
    …
    …
    卓亭安的耳边是陆夏衍压抑不住的呼吸声，眼前是陆夏衍动情迷离的模样，他在无意识地喃喃，喊得是安安，听起来还十分可怜。
    卓亭安呼吸一重，忍不住凑近，目光从对方的鼻梁巡视到嘴唇，最后定在那颗喉结上。
    他用极轻的声音说：“本座想了下，发现你说的也有那么点道理，本座确实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舍不得，所以……”
    他抬起另一只手，从胸口牵拉出一颗泛着莹白柔光的珠子，他蹙起眉，身体也跟着摇晃了下，“本座既要你的翎羽ii代芯片，也要留下你这个人。”
    卓亭安的半脸庞被珠子照亮，他面色看起来竟有些病态的发青，但他没有停下，一手加快了速度，另一手将珠子融进陆夏衍的胸口。
    陆夏衍喊了出来，眼前终于爆发出五光十色的绚烂，他被海浪高高抛起，扔进柔软的云朵里，心却死在这场荒诞的玩弄中，他听不清卓亭安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卓亭安在做什么。

 第37章

    等意识缓缓回笼的时候，他看到卓亭安正拿着帕子擦手。
    那毒辣的药性这会儿已经解了，他被晾在这里那么久，几乎昏厥，还被卓亭安作弄了一场，可奇怪的是他现在一点不累，反而有种使不完的力量，甚至像泡在温暖的泉水里那般舒坦。
    他没细想，卓亭安还在眼前晃荡，要不是还被绑着，自己恨不得在这人身上扎出一百个窟窿。
    卓亭安把帕子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拿出那颗陆夏衍送的minibee，他拨开对方机械臂上的电线，找到那个接口，说：“本座刚刚那么辛劳，你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座？”
    说完，他将minibee胡乱怼进去。
    陆夏衍舒坦没过一分钟，就被过山车似地重新拽回地狱，他之前乱装minibee已经把触觉神经搅和的一团乱，现在又被卓亭安那么一折腾，疼痛几乎放大了十倍。
    陆夏衍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卓亭安手指挑进那些连接触觉的接口，胡乱拨弄，“痛吗？”
    陆夏衍冷汗直流，咬牙道：“卓亭安！”
    “嗯？”
    “你今天最好弄死我，不然以后我弄死你！”
    卓亭安咧开嘴笑，心想忠心耿耿的大狗，被背刺后也会气到想咬人了。
    有趣。
    “有点期待。”他嚣张地勾唇，“可惜本座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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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那是君上的本命灵珠
    陆夏衍像泄了气的皮球，他精疲力尽，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他面无表情地问：“芯片给你，你能放过陆晚晚吗？”
    卓亭安笑道：“只要你听话我就放过她，这要看你表现。”
    陆夏衍苦笑，心想都要死了，听不听话有什么所谓？
    “……那我可以有临终遗言吗？”
    “说说看？”卓亭安心情颇好。
    陆夏衍坦言：“我想见一次01。”
    卓亭安不太乐意，他揉了把陆夏衍的头发，说：“有什么话不可以和本座说？见他做什么？”
    “没人想和凶手说遗言，你想么？”
    “不想。”卓亭安言简意赅，“但你不一样，你是本座的东西，不能有秘密。”
    “……”这还是人话吗？！但，这家伙也不能算人，陆夏衍气到双眼发黑，可还是耐着性子道：“是公事，我要和他关照黄志文与妖族串通的事，神君想听就一起听。”
    啧，确实无趣。
    “行，本座这就去喊01来。”
    “……等等！”陆夏衍见他要走，急道：“你就让我这样见人？”
    卓亭安看看他，不解道：“不然呢？”
    陆夏衍窘迫道：“先给我件衣服。”
    卓亭安坏笑出声，他视线落在陆夏衍身上扫了扫，揶揄道：“怕羞吗？你身材不错，不用羞，而且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说完，作势要走。
    “你！”陆夏衍眼睁睁地看卓亭安转身跨步，都急到怒喊：“卓亭安！”
    卓亭安毫无反应，眨眼的功夫都快走到了门口。
    陆夏衍没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今晚这些事远远超出他的认知，他一咬牙，心一横，最后妥协似地轻喊了声：“……君上。”
    卓亭安随即愣住，他转过身盯着人。
    陆夏衍忍着说：“别这样。”
    卓亭安呆了几秒，然后赞叹：“陆夏衍，你挺会啊。”
    陆夏衍恶狠狠地瞪向他，那双凌厉的眼睛微微发红，还有起伏的胸口和小麦色的肌肉，就像一头龇牙咆哮的野兽。
    但再凶猛的野兽也逃不出自己设置的牢笼，卓亭安不怕，他觉得听话的陆夏衍很乖，而这样的陆夏衍也十分好看，好看到……眼热。
    卓亭安喉结滑动，可到底不舍得下嘴吃，毕竟吃掉就没有了。
    他单纯想和陆夏衍厮混，对在上在下并不介意，这些以后让陆夏衍决定就好。
    卓亭安不由畅想了下美好的未来，笑得开怀，他本来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人，却被逼上梁山当了个吃力不讨好的神君，只有和陆夏衍在一起，才能体会那种久违的被保护的感觉。
    卓亭安喜欢这种感觉，甚至痴迷。
    他走回去，松开机械臂上的布条，又贴心地帮人把衣服穿好，完了用哄孩子的口吻说：“别生气，本座只是逗逗你，怎么舍得让你这样见人呢？你看，这都已经穿上了。”
    “……滚。”陆夏衍嘶哑着声骂，心道，有种就一直捆着我。
    卓亭安深知欺负人的是自己，也懂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没再刺激陆夏衍，滚就滚吧，反正人也翻不出任蘅城。
    没过多久，01就被喊来了酒楼客房，他进门一见到陆夏衍的模样就乐了，说：“哟！让你之前狂啊，咋？你喊咱来，是想让咱帮你松绑吗？”
    陆夏衍还被捆着，眼皮也没抬，说：“你能吗？”
    01满脸胡渣，这些天也没收拾过，人是愈发的邋遢。
    “不能。”他老实地回答，“咱害怕，卓亭安他不讲武德。”
    陆夏衍时间不多，没力气和他插科打诨，他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失去过记忆？”
    01警惕道：“干啥玩意？打听隐私啊？”
    陆夏衍道：“之前黄志文和我说过，我怀疑你和我一样，被清洗或篡改过记忆。”
    01明显一愣，但很快又恢复原状，”那又咋啦？咱做人要往前看，命最精贵。”
    “我想请你帮个忙。”
    01一听来劲了，“哈！还有你陆夏衍求咱帮忙的时候？之前请你带带咱几个分低的弟兄，你可不是这副嘴脸。”
    陆夏衍直截了当地说：“我想在你芯片里备份一段记忆。”
    01默了默，半智能体的芯片一旦被外人剥离，就会自动开启保护机制，自动格式化掉上面的所有信息，包括记忆。
    这些天自己也算看明白了，陆夏衍是真喜欢卓亭安，被耍成这样还不舍得忘，都要被噶了，居然还想着备份？！
    简直是情种本种，01想想就酸得倒牙，他道：“可咱不是很想知道你和神君之间的爱情故事。”
    陆夏衍当没听到这话里的嘲讽，只道：“我查过你的积分，连续几年都在十到十五名之间徘徊，根本没有淘汰风险，你之所以集结那么多低分半智能体，到底是为了团队积分，还是想带人逃跑？”
    01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被说中了。
    团队积分确实是他集结半智能体一起跑路的障眼法，可他没陆夏衍想的那么伟大，逃出北陆实验舱难如登天，强者可以用来当搭档，弱鸡只能用来挡枪子儿。
    所以他需要低积分的半智能体，也需要拉陆夏衍入队，前者好拉拢他就先拉拢着。
    陆夏衍见他不答便知有戏，于是他乘热打铁，说：“如果我今天有幸活下来，我愿一起与你们组团逃命。”
    这话太大胆了，01只要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录下传回北陆实验舱，陆夏衍能被报废一千次，但01没那么做，他只轻嗤一声，接着撩起脏兮兮的老头衫，从腰间的芯片侧面拉出一条usb连接线。
    他把线的端口交给陆夏衍，一脸嫌恶地关照道：“记得加个密，咱可不想看到辣眼睛的东西。”
    ***
    等01走后，陆夏衍才松了口气，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真正的生无可恋，他眼神空洞，都不知道怎么被卓亭安带回的溶洞地牢，脑子里全是这人在海湾游记的模样，想得他眼睛酸涩，心口发胀。
    一直到溶洞顶部漏下一束光，任蘅的虚拟太阳升起来时，陆夏衍才恍然记起今天是他的死期。
    这回来的妖族看守是个生脸，之前揍过他的几个都不见了，可他得罪的妖族太多，换了一个也照样是冷嘲热讽。
    他被拖进卓亭安的书房，到了最后的最后，他自己生生将翎羽ii代芯片剥下，双手捧到卓亭安面前，说：“我祝神君大人得偿所愿。”
    陆夏衍与卓亭安只相处不到100天，爱情还在分泌多巴胺的保质期里，人类的一辈子不过稍纵即逝，在神君漫长的岁月里确实不值一提。
    陆夏衍突然很想知道，如果自己死了，卓亭安会不会落泪，他好像还没见过他哭，但很快他就忘了为什么想看，他拼命回忆，可转念间这张脸也变得陌生。
    记忆如流水逝去，他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他笑起来的模样，忘记他鲜活的双手曾捂热过自己冰冷的心脏。
    最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余腰部铺天盖地的疼痛。
    是要死了吧？
    卓亭安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直到陆夏衍倒在脚下，他依然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可藏在宽袖里的双手却无法控制地颤抖，他还握着陆夏衍的芯片，这块小小的芯片没有温度，抵在手心，竟是火烧般滚烫。
    他之前就从01那得知半智能体被剥芯片后的死亡率超过90％，但不知道半智能体的记忆会储存在芯片里。

 第38章

    这点有些超出他的预期，但没有关系，卓亭安摸了摸陆夏衍因疼痛簇紧的眉头，忘了岂不更好？
    他抬手捏了个决，之前放进陆夏衍胸口的那颗珠子便散发出光芒。
    陆夏衍整个人都浸泡在温柔的白光中，腰间被剥离的伤口开始愈合，他眉头渐渐舒展，原本苍白的脸庞也变得红润，他翻了个身，伴随着均匀绵长的呼吸声睡着了。
    卓亭安收回手，身子毫无征兆地一歪，他连忙单手撑住地，缓了几缓，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不知道自己看陆夏衍的眼神有多痴迷，只得意的笑了起来，还势在必得地喃喃：“你是本座的东西，命自然也是本座的。”
    “君上！”身后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喊。
    卓亭安转过头，眼前还有些发黑，他等来者走近才发现是钟不离。
    钟不离没戴眼镜，她脱掉了一身的肥肉，妙曼的身材裹在一件黑色蕾丝旗袍里，但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是一点没变。
    此刻她瞪着地上的陆夏衍，气得差点一口气都没提上来，“这是你的本命灵珠！”
    卓亭安点头：“眼睛挺尖。”
    “实验舱已经找到了入口，一共49个半智能体，还有50台ga-078蓝天未来，君上——！”
    钟不离不可思议地看着卓亭安，“要是没有灵珠补充灵力，等现有的灵力耗尽你就会成为废人！”
    卓亭安偏头笑：“你对本座那么没信心？”
    钟不离内心直呼要完，君上到底还是栽在了陆夏衍身上，偏偏还死鸭子嘴硬。
    “不是，但这时候降低抗风险能力不合适！”
    卓亭安站起身，淡淡道：“千万年前的流血事件不会发生，本座又不是以前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他抬起手，澎湃的灵力便从指尖涌出，白色的光芒落在陆夏衍的周遭，形成牢固的神族结界。
    这里是溶洞地牢，是整个任蘅最隐蔽的地方，他将人藏在其中，还用了结界，真真是万无一失。
    接着，卓亭安黑色长发里忽地长出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红瞳，它们以不同的频率眨眼。
    而他眼尾的鳞片一阵闪烁，竟也生出一排稍小的副眼。
    每一只红瞳都露出浓烈的恨意，卓亭安笑了，笑声里带着深深的戾气和寒意，显得他整个人扭曲可怖。
    “本座的灵力由几百万亡魂组成，”他道：“对付北陆实验舱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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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卓亭安的修习方向
    现在是下午两点，昨天还热热闹闹的任蘅城此刻空空荡荡，鸦雀无声，像在一夜之间进行了大规模的迁徙。
    卓亭安连眼白处也挤满了红瞳，他顶着烈日，站在之前极其热闹的朱雀大街上，脚下的影子延长成一条望不见头的超长黑影。
    他抬起手，那些红眼睛便像蜘蛛似的爬进脚下的黑影中，它们飞快聚成一只硕大的红瞳，体积能铺满整条朱雀大街。
    钟不离退到街角，她一边流泪，一边用软剑抵挡这暴虐的灵流。
    卓亭安落在红瞳正中，血红的灵力在他的黑发间流淌，鳞纹从眼尾蔓延至耳尖，他扬声道：“诸妖将听令。”
    在朱雀大街的半空，“唰”得出现两排乌压压的大妖，他们整齐划一地轰然落地，恐怖的妖力瞬间震破了沿街的房屋玻璃。
    无一例外，这些都是武修向的高阶大妖，他们朝卓亭安屈膝高喊，“末将在！”
    卓亭安面带阴狠，笑吟吟地说：“北陆实验舱来任衡做客了，各位定要好生招待。”
    妖族将领抬头时竟也满脸是泪，他们抱拳道：“末将领命！”
    ***
    陌瞳和49位半智能体驾驶着ga-078蓝天未来，正悬停在任蘅的上空。
    这种陆空两用的大型机甲能伪装成寻常越野车，也能拓展成五米高的大型机器人进行高空作业。
    昨天晚上，陌瞳就通过陆夏衍传来的微弱信号锁定了梦漫酒吧，分析出这是任蘅通往陵嘉市的出入口。
    当时的陌瞳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毫无顾忌地把酒吧的墙体全部推倒，破坏了梦漫酒吧的障眼法。
    接着，他将善后工作丢给后勤部，率领目前北陆实验舱最精锐的队伍，将50辆越野车形态的蓝天未来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春泉街，最终抵达了他魂牵梦绕的任蘅城。
    他曾无数次模拟计算任蘅的模样，但亲临其中，才发现数据也支撑不了其真实的模样。
    可奇怪的是，此刻的任蘅就像座荒岛，放眼望去找不到一个活物，这和武装部之前预演无数次的袭击不一样。
    有半智能体询问：“陌先生，该不该和苍黎尧先生报备再行动？”
    陌瞳问：“黄志文呢？”
    对方答：“还联系不上。”
    蓝天未来的内部听觉系统能让每一个驾驶者都能清晰听到各自的发言。
    陌瞳松弛地靠在蓝天未来的驾驶座上，说：“陆夏衍的定位在哪儿？”
    “卫星定位显示陆夏衍在15分钟前有移动迹象，目前在距离此地472米。”
    472米，是任蘅城的中心点。
    陌瞳的异色瞳孔闪过电流，随即他露出一个天真到怪异的笑容。
    任衡几乎察觉不到生命迹象，但也只是几乎，他的蓝天未来电子屏上正显示出微弱的生命信号，不是一个，而是密密麻麻的一群红点。
    有很多不安分的东西正蛰伏在深处，它们躁动不安，蠢蠢欲动。
    “别急……”陌瞳轻声道，“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900米下的地面突然鼓起一个小山似的土包，那东西在表皮之下游走，很快拱翻一座矮阁。
    一阵空灵的嬉笑声响起：“嘻嘻……”
    有个年纪小的半智能体寒毛倒竖，“有、有人听到笑声吗？”
    但很快被个暴躁的半智能体给骂了顿：“你怕个毛线！没猎过妖啊？这不是土包，而是分数！”
    谁知他刚说完，地皮下就又冒出一个鼓包，接着三个、四个，五个。
    很快，任蘅的地表像沸腾的开水，整个大地接连不断地鼓包。
    “嘻嘻嘻……”那古怪的笑声也越来越大，逐渐发展到震耳欲聋的地步。
    “……卧槽？”刚刚还口出狂言的半智能体骂了一句，“这真不用和苍黎尧报备？”
    在进入任蘅后，所有蓝天未来都已切换人形模式，其中配备的脑电波传感器头盔，能将操纵者想象的动作传达到每一个机械关节。
    只见陌瞳的蓝天未来陡然升高到1500米的半空，它抬起右臂，喷射出一束刺目的等离子激光射线。
    射线以0.5秒的速度切掉了挡住鼓包的土房，切口是工业级别的顺滑，又毫无阻拦地扎穿了土包，扎穿了日月乾坤袋的袋底，幻化的烈日也被这波攻击震落，任蘅霎时陷入了黑暗。
    陌瞳任何举动都来自于程序代码，他不会被情绪左右，只会做出最准确的决定。
    谁都不会相信，这第109位陌瞳正像个刚刚生出自我意识的婴孩，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好奇，他想做个与“准确”背道而驰的决定，因为选择未知才是做人的乐趣。
    “不用报备。”陌瞳激动到肌肉都在颤抖，温柔地说，“逐一击杀。”
    随着陌瞳一声令下，其余蓝天未来的前置灯“哐当”亮起，几十道射线挨个发出，霎时地动山摇，黑夜被点亮，刺目的高频闪烁逼得几台半智能体双眼流泪。
    地底的鼓包不见了，嬉笑声也噶然而止，任蘅又陷入了黑暗，唯一的光源就是蓝天未来的前置灯，这等离子射线都能击穿日月乾坤袋，藏在下面的妖族想想也是必死无疑。
    可不知为何，实验舱众人却感到了一丝不安，他们大费周章地找进来，结果那么扫射了一波就完了？这赢得也太简单了。
    “妖族就这点本事？”
    “他们连机械臂里的子弹都逃不掉，又怎么逃得掉等离子射线？刚刚就是故弄玄虚吓唬人的吧？”
    于是他们又在原地待命了近一个小时，高空下方的土地依然没有动静，刚刚还感到一丝不安的半智能体此刻也渐渐相信那些妖是真的挂了。
    任蘅没了太阳，气候开始变得寒冷，仿佛一脚踏进了寒冬，甚至开始飘雪。
    有半智能体打了个哆嗦：“这鬼地方真踏马冷。”
    不对。
    陌瞳皱起眉，日月乾坤袋的天气一直由灵力维持，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见到那位神君大人。
    “陌先生！”有人惊恐地大喊，“快看显示屏！”
    陌瞳才低下头，蓝天未来听觉系统里就传来接二连三的抽气声。
    那显示屏的亮光照的陌瞳脸色发白，那些代表生命的红点刚刚明明已经熄灭，可现在却又挨个冒了出来，陌瞳的芯片高速运转，1秒后他计算出所有红点的数量，总计里280万个。
    这是个毛骨悚然的数字。

 第39章

    “怎么回事？刚刚是没击中？”
    “我就说应该先联系苍黎尧！”
    “陌瞳你还不联系苍黎尧？你在搞什么鬼！”
    陌瞳只感到刺激，前所未有的刺激，这比计算出标准答案有意思的多。
    还没等半智能体骂完，地里由远及近地传来沉闷的隆隆声，跟打雷似的。
    下一刻，陌瞳就看到有32个妖将从地底破土而出，与他们一起出来的，是被他们共同拉出的一张黑色大网，这也不能算大网，这玩意是由细长的黑色手臂和黑色小手彼此拉手编成的。
    在场的半智能体们皆是一懵，他们虽然猎妖，平时也有严苛的训练，平日的猎杀让他们对这次出战信心满满，事实上却没有群战的实战经验，更没见过妖族的奇珍异宝。
    “有埋伏！”
    “靠，这是什么玩意？”
    陌瞳身子微微前倾，“蓝天未来发射准备！”
    所有半智能体都去拉发射器的开关，可蓝天未来却像失灵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1号蓝天未来，电池组消耗殆尽，请求支援。”
    “2号蓝天未来，电池组消耗殆尽，请求支援！”
    ……
    只有高能电池储备器才能维持等离子射线所需要的能量供给。
    但这些蓝天未来的电池组竟有问题？
    来这里之前，蓝天未来的机组检查任务都由黄志文全权负责。
    滚他的黄志文！
    陌瞳飞快计算眼前的黑触手，芯片却一直跳不出这玩意的具体名称，宕机几秒后才给出了“查无此物”的答案，星瀚资料库里没有记载这款妖族的异宝。
    他的信息都基于翰星资料数据库，现在他和真正的人类一样，对这款妖族异宝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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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要上班的我正在阴暗爬行，先推下剧情，
    以及为什么会有章节名这种东西啊，取名困难症爆发了……
    第37章 你是致命的变数
    陌瞳面上终于露出一丝惊慌，对，是惊慌，是他不可能有的情绪，哪怕一丝，当他意识到这点时，他身上的电流开始不正常的窜动，这是未知带来的好处，他迫切想知道这“黑手网”能做些什么。
    而此刻，那些黑色小手也如他所愿的彼此松开，那些细长的黑胳膊猛地疯长起来，小手五指大张，朝每一台蓝天未来奔袭而去。
    陌瞳瞳孔骤缩，喊：“快撤退！”
    他只用了几瞬，就找到了黑触手的运作规律，预判出它们下一个五秒的走位。
    陌瞳的蓝天未来在高空完成一个一百八十度的下降滚转，擦过即将触碰到自己的恶心小手，又用同样的办法，躲避了更多穷凶极恶的黑手。
    训练有素的半智能体也立刻开始行动，但那些恶心的触手就像鼻涕一样粘了上来，它们死死扒着蓝天未来的机身，除了陌瞳的，它们把每一台蓝天未来都粘在看了任蘅的上空。
    陌瞳左躲右闪，无数次贴着擦过那些触手，一直被逼到任蘅的边角，从座椅背部传感器带来的触底压力判断，他的蓝天未来已将乾坤袋往外撑到了极致。
    但就在这关键的时刻，那些黑触手却猝然停在了陌瞳的一线之外，接着就像被什么东西猛力扯回。
    他望着远处悬在半空的那32位妖将，他们都捏着各式各样决，源源不断给黑触手提供妖力。
    陌瞳锁紧眉头，还是不对！
    区区32位妖将，与280万这个数字相差太远。
    黑触手不是地底的正主，而且，他没有在32位妖将里找到那位神君。
    此时，陌瞳驾驶舱的内部听觉系统传来其他半智能体的尖叫声。
    “为什么动不了！这是什么东西！”
    “……呜，陌先生、陌先生救救我们！”
    “——救命！”
    蓝天未来一旦被触手粘住，就像陷入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完全动弹不得。
    陌瞳飞快计算出报废他们和营救他们的成本。
    一架蓝天未来的造价高达1000万海纳币，北陆实验舱一共有50台，今天他带出了全部，眼下却都要报废在任蘅，如果不能扭转局势，北陆实验舱损失惨重，苍黎尧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陌瞳死死盯着下方的大地，千疮百孔的地面忽然扬起一层浓重的黑雾，一根黑线从中蹿出，它飞速生长，眨眼就横跨了整个任蘅。
    陌瞳眯起眼，“来了。”
    半智能体毛骨悚然，“又什么来了？！”
    那根黑线往两边一分，一只巨大的红瞳猛地睁开。
    接着，在它周围又窜出更多黑线，密密麻麻的红瞳瞬间挤满大地，数量多到每只眼白里也挤满了正在蠕动的红瞳，嬉笑声再次响彻天际。
    这才是刚刚的鼓包，这才是280万这个数字的原因！
    可刚刚发射了那么多等离子射线，它们怎会毫发无伤？陌瞳又链接了次瀚星资料数据库，依然是查无此物。
    半智能体们在嬉笑声中失声痛哭。
    有个大个子的半智能体边哭边骂：“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一个身子娇小的女性半智能体小声啜泣：“好像是……是传说中的神龙之瞳……”
    大个子抹了把无法自控的鼻涕眼泪，爆怒地锤了下仪表盘：“什么龙的眼珠子能长成这副恶心样子？！”
    那台女性半智能体无力地垂下机械臂，她松开蓝天未来的操作杆，献祭似地扬起脖颈，泪流满面地哽咽道：“传说、传说它有吞噬之能，能吃……”
    “它能吃掉一切本座想让它吃掉的东西，包括蓝天未来发射的等离子射线。”
    卓亭安从最大的红瞳里浮出，他嘴角微微上扬，站在圆溜溜的瞳孔中，眼尾的鳞片红的发亮。
    所有半智能体的minibee同时传来一条提示：您接触的生命体为神族。
    但知道也无济于事，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神君弯腰掸了掸袍子，笑着舔了舔嘴唇，懒懒地说：“好撑。”
    卓亭安话音刚落，那颗巨大的眼珠就从眼眶暴突而出，它托着人直冲半空，牵拉出几根血红筋络。
    眼球往下转动，紧紧盯住斜下方那大个子的蓝天未来，4米高的蓝天未来在巨型眼球面前小的像只蚂蚁。
    大个子仰起头，都望不到站在眼球顶部的神君，他被未知的巨物盯到汗毛倒竖。
    他“哇”得一声把胃里的食物呕了出来，裤头也洇出一滩水渍，滴滴答答的溅在地上。
    剩下的半智能体听到他在哆哆嗦嗦地求饶：“……不，神君大人！别杀我！我从小就被送进了实验舱，我是无辜的，我是被陌瞳和苍黎尧逼的！求——”
    眼球中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光柱，是刚刚发射的等离子射线导弹！
    那大个子的通讯设备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
    卓亭安直接捣拦了那架蓝天未来，连碎片都没留下。
    “哦，”他好像才听到大个子的话，点头道：“你无辜。”
    剩下的半智能体在惊恐万状中看到大大小小的红瞳都脱离出了眼眶，几百万只红色眼珠在黑暗里一齐转动的画面相当诡异。
    等待死亡的几秒被无限拉长，大部分半智能体放弃了抵抗，有的默默流泪，有的发出无意义的尖叫，叫喊有一瞬盖过了嬉笑声。
    接下来，每一只眼球都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任蘅只余白茫茫的一片。
    三秒过后，刚刚还悬在半空的几十台蓝天未来统统消失，周围陷入死寂，要不是空气里充斥着金属溶解后的浓烈臭味，没人知道曾经这里来过半智能体。
    而毫无动作的陌瞳像一个跳脱在外的观察者，他缩在角落认真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在卓亭安带着那查无此物的眼球，将第一架蓝天未来打得渣都不剩的时候，他就计算出这支北陆目前最强的战力即将全军覆没。
    但在陌瞳浩瀚的历史数据里，他知道哪怕是胜券在握的战役，也能找到转机。
    比如在那280万个红点中，还有一个特殊的存在，它被神君小心翼翼地放在任衡中央的地底，这种呵护的方式陌瞳也似曾相识。
    两年前，自己赤身躺在泡满液体的实验容器罐里，他被按下了开机键，睁开双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类就是苍黎尧。
    陌瞳一直不懂苍黎尧当时的神情，但刚刚那波攻击形成的巨大磁场干扰到了芯片，让他彻底摆脱了苍黎尧对他的设定。
    他突然领悟到，那时的苍黎尧流露出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极而泣。
    如果陌瞳现在能够呼吸，能够感受心跳，他一定很激动，那些交错在身上的精密电路摩擦更多不该有的电流，这是属于陌瞳的热血沸腾，他尝试像人类一样深深鼓起胸膛，再缓缓吐出气。
    在人类文明的历史长河中，一个渺小如尘埃的陆夏衍，他仅仅是存在过，就能撬动命运的齿轮。
    这就是做人的弱点，他们会因情感而产生致命的变数。当然，这也是生命才能带来的未知乐趣，是他的程序计算不出来的东西。

 第40章

    陌瞳学会了。
    这就是世界奥妙的转机！
    陌瞳大笑，这是他打过最有趣的一战，他操纵着蓝天未来，在神君还在对付那些半智能体时，掉头直达陆夏衍所在的地方。
    ***
    任蘅上方在激战，但在地底，在卓亭安的书房，陆夏衍还在呼呼大睡。
    “陆夏衍，陆夏衍！”
    有人在自己耳边急切呼喊，陆夏衍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但真去细想又想不起来是谁，于是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谁知那声音依依不饶，还说：“再不起来，我就报废你哦！”
    啊？报废！
    陆夏衍本能地对这两个字心悸了下，他猛地睁开眼，先是盯着陌生的溶洞天花板愣了几秒，接着霍地坐起身。
    “……嘶！”他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穿着古怪的古代长衫，从松垮的交领里往下看，发现腹部有个黑乎乎的洞，周边的肌肉有明显的血迹。
    陆夏衍先是茫然，接着心头涌起无端的怒意，他没来得及细究，刚要下床，却发现手臂大腿上的淤青绑痕。
    “！”
    陆夏衍如遭雷击，自己是被变态给抓了？
    而离自己两米远的地方，有个银色短发的少年，他蹲在地上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用轻柔地嗓音说：“终于醒啦？”
    这就是刚刚喊自己的人，陆夏衍皱着眉头四连问：“你是谁？我是谁？这是哪？这是怎么回事？”
    陌瞳笑得温柔，一一作答：“我是陌瞳，你是陆夏衍，这里是妖族栖息地任蘅，你被妖族老大抓来当压寨夫人，但我现在来救你了。”
    “……”陆夏衍觉得荒谬，但自己现在的确符合“压寨夫人”的状态。
    陌瞳对着他招招手：“你先出来，这结界我进不去。”
    陆夏衍没动，他不认识这人。
    “没骗你。”陌瞳撩起衬衫袖子，拿小刀切开自己的仿生皮肤，露出里面的碳钛合金人造骨骼，他指着上面的一小排编号，说：“和你已经战损的机械臂是一个批次的，我们是自己人。”
    陆夏衍看着自己的右手臂，一时想不起自己怎么会有一条机械臂，但在机械臂内部的右上角处确实有一串编号，也确实与这位银发少年的一样，都是da712749。
    “这是备用芯片，”陌瞳把一枚芯片放在结界边，“你接口没坏吧？这个先凑活用下，不然你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临时芯片里储存着北陆实验舱的基本信息，它比正式芯片小一圈，不能使用北陆舱舱，也不能链接瀚星资料数据库，就是个“砖头机”。
    唯一的好处是快捷，主要防止半智能体做芯片检查时因记忆暂失导致失控，能临时使用个把小时的东西。
    陆夏衍仍有些不信，可当他五指抠进腰部的伤口，还真在里面摸到一个隐蔽的接口。
    陌瞳补充道：“你要是装了还不信，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毕竟你在结界里，选择权在你，而且你minibee里没备份过离线资料？”
    他指指陆夏衍已经破烂的机械臂，“就那颗螺帽样的传感器，你调出来看看陌瞳和陆夏衍的资料不就知道了？”
    陆夏衍立刻调取查看，发现这位叫陌瞳的少年没有说谎，而自己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人却本能地排斥这里。
    陆夏衍分析了下利弊，决定赌一波。
    他身上有卓亭安的灵珠，手伸出结界时，那层莹白色的阵罩轻微地晃了晃，像要阻止，可最终还是让他拿到了芯片。
    陆夏衍很快装上芯片，接着得出结论，待在北陆和待在妖族都将痛失自由，且会丧命。
    要他在妖族男宠和北陆走狗之间做选择，陆夏衍思索半天，嗯……没一个能接受的。
    陌瞳催促：“好了吗？”
    陆夏衍面无表情，分析了下现状，自己弹尽粮绝，逃不出去，一个不选是不可能的，要不还是做北陆走狗，好歹都是人类。
    “好了。”他说。
    陌瞳笑道：“那就快走吧，这结界灵压惊人，我骨头都要压变形了。”
    陆夏衍出结界时，阵罩比之前晃动的更激烈，阻力也变大了，但依然没能阻止同源的灵珠。
    陌瞳边走边给陆夏衍解释：“黄志文不见了，北陆实验舱还得招新的研发部主任，到时候只能找研发部部员来给夏衍维修了，等回去我再把夏衍的存档备份资料导进新芯片里，夏衍，我是不是很好很贴心？”
    陆夏衍只重装了基础记忆，他一阵恶寒，“你以前和我说话也那么不正常？”
    陌瞳天真烂漫地说：“自然，我从来都是个和蔼可亲的上司。”
    “……”陆夏衍直觉不是，因为他简直想把他的嘴缝起来。
    ***
    陆夏衍跟在矮自己大半截的陌瞳身后。
    在北陆实验舱，从来没有半智能体被挖走过芯片，更没有陌瞳亲自来接的道理。
    他阴沉着脸，思索挖走自己芯片的人是谁。
    谁知才走了100来米，整个溶洞地牢便开始毫无预兆地摇晃，本来笔笔直的钟乳石柱都扭成了曲线，排山倒海的恐怖灵压迎面扑来，狂风掀得身形瘦弱的陌瞳侧摔在地。
    接着，陆夏衍看到一个长满红眼睛的黑影从外边呼啸而来。
    与那黑影一起进来的还有个人，这人长得出奇的俊朗，但满脸暴虐戾气，像杀红了眼，从地狱归来的恶鬼。
    陆夏衍不过就看了一眼，就感到有无数画面强行闯入大脑，可每一幅画面都只是一闪而过，快到捕捉不到任何信息，却留下浓烈的悲伤。
    他应该认识他，但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可胸口那颗灵珠飞快化解了这种悲伤。
    陆夏衍低头，隐约看到皮肤里透出的珠光，心中惊讶，这玩意又是哪儿来的？！
    那红眼怪物的主人脖颈上爆出青筋，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倏地化成一条黑色铁鞭，对陌瞳道：“你好大的胆子！”
    陌瞳也不生气，他大大方方站起来，冲着那人甜甜一笑，“总算看清神君大人的长相了，神君靠自身储存的灵力，要对付那么多蓝天未来和半智能体，还要分心护着这个结界，真是辛苦了。”
    活脱脱一个温柔体贴的少年模样。
    卓亭安猛地睁大双眼，整个人如遭雷击，脚下密密麻麻的眼睛倏地闭上，缩进龙影。
    他死死盯着陌瞳的脸，哆嗦着双唇，几次企图发出声音都没有成功，最后才试探性地喃喃出一个音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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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上了个1w字的榜单，到下周三前有三更
    第38章 “陆夏衍，杀了他。”
    卓亭安死死盯着陌瞳的脸，半晌才喃喃出声：“哥……？”
    陌瞳扯开嘴角，礼貌颔首：“多谢神君大人厚爱，但我不是您的哥哥，我来自北陆实验舱，我叫陌瞳。”
    卓亭安：“……你姓陌？”
    陌瞳点头：“对。”
    “上面停着的蓝天未来是你的？”
    陌瞳点头：“嗯！”
    “溶洞顶部也是你用等离子射线攻破的？”
    陌瞳雀跃道：“因为这里十分坚固，不用它我攻不进来。”
    卓亭安已经没了刚刚的惊讶，“你确实不是我哥，你应该是苍黎尧忧思过度，然后仿制出来的代替品。”他露了个意味深长的笑，“他好痴情。”
    陌瞳扬了扬眉，“我和神君的哥哥长得很像？”
    “与你无关，”卓亭安拒绝回答，并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把你身后这人还给本座。”
    陆夏衍皱起眉，刚刚莫名生出的怒意到此刻已升级成到狂怒，还夹杂着委屈，和前所未有的屈辱感等自己不能理解的情绪。
    难道自己以前脾气很大？
    还是这人和自己有仇？
    可他丢了原始芯片，完全不记得这人。
    总之他现在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他想把眼前这位神君暴揍一顿，最好揍到他再也露不出那么嚣张的笑容，然后哭着求饶。
    陌瞳眨眨眼，他回头看看陆夏衍，又转回头看着卓亭安，无辜道：“可我没拦他。”
    陆夏衍看向卓亭安，“为什么要和你走？”
    “你不肯？”
    “我为什么要肯？”
    卓亭安阴狠地笑了声：“没关系，你肯不肯不重要，本座可以把你手脚都剁了再捆起来。”
    陆夏衍呼吸一滞：“你之前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把你捆起来吃干抹净了呗。”
    陆夏衍怒到失语：“……”
    “怎么？”卓亭安笑道：“很喜欢？想再来一次？”
    陆夏衍猛地举起机械臂，才发现自己的机械臂已经烂了，弹匣也是空的。
    他一想到自己胳膊大腿上的捆痕，头皮都要炸了，这就是个变态！妖族更是变态中的变态！
    陌瞳立马抛给陆夏衍一把手枪，笑眯眯地说：“夏衍，杀了他。”

 第41章

    陆夏衍用左手接过手枪，不带犹豫地对着卓亭安按下了扳机。
    那枚白色昙花造型的精巧弹头冲破了空气，卓亭安看到了，那是lxl子弹！
    他瞳孔里倒影出猛然放大的弹头，他一个旋身，擦着子弹的边堪堪躲过。
    他已经足够迅猛，但还是被削断了一缕长发，他在转回身时，铁鞭突然炸出激烈的灵流火花，抽打在那颗lxl子弹上，lxl子弹瞬间化为齑粉。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流畅漂亮，可卓亭安却感到有一瞬的晕眩。
    他做过计算，他自身存有的灵力干掉那些入侵者，外加维护一个陆夏衍原本是足够的，却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变故。
    此刻他不得不稳下神，因为第二枚lxl子弹已经追到眼前。
    卓亭安立刻用同样的方法击碎了那枚子弹，可动作却明显比第一次慢上许多，脸颊也被擦出一道鲜绿的血痕。
    可陆夏衍又马不停蹄地发射出第三枚子弹。
    这是要将卓亭安置于死地。
    卓亭安的灵力已快见底，而陌瞳还没动手。
    陌瞳站在一边无辜发问：“神君殿下神机妙算，本来完成复仇大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为什么要在这种关键时刻把自己的灵珠交出去呢？”
    卓亭安喘着粗气，他的黑色长袍已经被割破，就这第三枚lxl子弹，他一下子还没抽碎，被它的追踪功能追了个回马枪。
    卓亭安一边躲闪，一边冷笑，“因为他是本座养的狗！”
    陌瞳抱胸笑道：“是么？”
    卓亭安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道刺耳的警铃响彻整个任蘅，他脚下一顿，大惊：有人动了流光凤凰号！
    下一刻，这枚lxl子弹便分毫不差地穿过了卓亭安的胸膛。
    陆夏衍举着枪，恨道：“妖族果然卑劣！”
    ***
    01是个渣男。
    虽然卓亭安给他贴了追命符后就没再管束过他，但只要他想踏出安全范围一步，那道追命符就会化作利剑悬在他的脑袋上。
    于是，01为了摆脱这该死的玩意，无所不用其极，竟在镇上勾搭了一只涉世未深、专修符箓的小妖。
    什么爷爷我出去后就让实验舱免你全家被杀，什么跟老子走老子照顾你全家，吹牛画饼张口就来，短短几天，把那小妖哄得一愣一愣。
    可等小妖废了妖珠，耗尽妖力，终于把神君的追命符剥下来后，01却提起裤子翻脸不认人了。
    他甚至都搞不清这小妖是叫张小鱼还是叫张小余。
    没限制后，01通过排除法，把卓亭安不让去的地方都排摸了遍，结果哪儿都不像能藏流光凤凰号的，除了任蘅西北角的青松山。
    01呵了声，卓亭安拿了玲珑玉就当自己是省油的灯了？既然他抓自己的把柄，那自己就抓他的小辫子！谁还没点软肋？
    这青松山就是戈壁，前面有起伏的沙丘和大片的梭梭树林。
    任衡没有土地，植物生命体皆为幻像，可这些沙生植物却是真的，这只能是从别处移来，保存在这的。
    此时此刻，妖族百姓都已被卓亭安迁出，北陆实验舱的战队还未进来，整个任蘅鸦雀无声。
    01确定自己从没见过梭梭树，但在看到这片灌木的瞬间，他全身都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仿佛在很久以前，自己就在期待这样一片梭梭树林。
    他晃了晃头，把这种奇怪的感觉甩出脑袋，又捡起一块石头往树林扔去，这儿果然被下过禁制，只见那块小石头立即化成砂砾，随风飘散。
    01本以为自己得废一番力气才能进去，谁知这些梭梭树在他抬脚时就纷纷往两边跳跃，让出条像蛇一样蜿蜒的小路。
    “哟，还玩阴的？”01咧嘴笑，“可咱不怕你！”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树林，却没遭遇意料中的攻击，那些树枝反而跟着他的脚步不断弯下枝条，争先恐后的，温柔触碰01的肩膀。
    “卧槽……”在01全身被撩起第30次鸡皮疙瘩还没转出林子后，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闪开！”
    没风，梭梭树却簌簌晃动，像在不舍哭泣。
    01粗俗地往地上淬了一口，“什么哭哭啼啼的撩骚妖怪，信不信咱把你一把火烧光！赶紧给咱让道！”
    这回梭梭树安静了，它们没再为难人，先前弯弯曲曲的小路一下子变得笔直。
    嘶，那么听话？
    01稀奇了，没准自己还真与这片梭梭树的主人认识。
    但现在不是追忆的时候，他撒丫子奔出林子，却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猛地顿住脚步。
    “尼玛！这是……”01瞳孔骤缩，震惊地盯着眼前的巨物。
    他先前以为流光凤凰号是被卓亭安藏戈壁里，谁想这戈壁本身就是被施了障眼法的流光凤凰号！
    这艘丢失20年的重型舰载机比01设想的还要巨大，简直是座移动城堡，它被卓亭安维护的簇簇新，与名字相符的银蓝色双翼上，悬挂着数不胜数的导弹发射器，机体上闪烁着红灯，仿佛随时都能启航。
    可惜，01出林子的时候，任蘅的太阳已经被陌瞳震落，周围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他这个角度也只能看到流光凤凰号的冰山一角。
    从梭梭树林到流光凤凰号的这段路，让01生出望山跑死马的错觉，他呼哧呼哧地跑到舰体下方，抬起头，上方的天空已被这庞然大物的翅膀遮挡。
    不知为何，他全身又一次泛起了鸡皮疙瘩。
    “……”就算这是梭梭树的妖术，也不至于延续到现在。
    01皱眉，明明梭梭树林、玲珑玉里的蛟龙、还有这艘流光凤凰号都是第一次见，怎么都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陆夏衍说他曾被清洗过记忆，难道……自己曾经搭乘这艘流光凤凰号进行过航行？！
    01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机体。
    谁知刺耳的报警声在耳边炸响，紧接着，任蘅各个角落都响起此起彼伏的警报声。
    ***
    卓亭安只余心口钻心剜骨的痛，这种痛很快就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卓亭安弓起身，“你们……”
    他甫一开口，嘴里就“哇”得冒出一大口绿色的鲜血。
    铁鞭倏地化作散沙，原本发间流淌涌动的红色灵流也停滞下来，那枚小小的子弹正钻在身体里，狼吞虎咽地蚕自己已经见底的灵力。
    神族耗尽灵力后，就会迅速衰老，寿命也与人类无异。
    卓亭安忽然想起钟不离说过的话，她说lxl子弹能要掉自己半条命，何况他现在都没有本命灵珠来修复伤势。
    陌瞳意味深长地看着卓亭安：“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动了流光凤凰号？”他开心地咧开嘴，“神君大人是不是在想这个？”
    卓亭安只呵了一下，就又呕出一堆血，嘶哑着声：“是01……”
    陌瞳立刻鼓掌称赞：“神君好聪明。”
    他几步蹦到卓亭安的跟前，突然收起温柔体贴的笑容，阴恻恻地低声问：“其实神君也留了后手，但把流光凤凰号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下属，就真的没有问题吗？”
    卓亭安猛地抬头，他完美无瑕的脸上顿时开裂出惊恐愤恨恼怒等多种神情，愤怒扭曲到脸颊颤抖，他忽地抬起手腕，铁鞭再次聚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向陌瞳。
    陆夏衍震惊，这位神君到了这时候还能保持站立，换作其他妖族，早就在刚刚被击中的那刻就灰飞烟灭了，他居然还能唤出武器。
    陌瞳“啊”了一声，就被陆夏衍拎着后领大力拉回，铁鞭擦着陌瞳的鼻尖，落在了脚尖。
    陌瞳心有余悸地捂住胸口，虽然他并没有血肉心脏，“神君好大的脾气，流光凤凰号本来就是北陆实验舱的，我们取回自己的东西有问题吗？”
    卓亭安痛得头脑昏沉，已经看不清眼前人的鼻子眼睛，他下意识地去摸袖袋。
    陆夏衍怕他还藏着后招，不由分说地上前一步，把人踹倒在地。
    卓亭安死死拽着袖袋，稀里糊涂地阻止：“不是……”
    这模样更加让陆夏衍坚定了对方有诈，他一脚踩住卓亭安的胸口，弯腰从他的袖袋里摸出一颗小东西。
    陆夏衍拿起来一看，愣了愣，这不是天材地宝，也不是法器，而是一枚用银链子串起来的minibee传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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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里旅游，信号超差，试了好久终于发出来了(ㄒoㄒ)
    第39章 01的名字
    陆夏衍不解，这人为什么会揣着北陆实验舱的minibee。
    卓亭安胸口剧烈起伏，那头乌黑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他耗尽力气伸出手，轻声道：“……别！”
    但已经来不及了，“咔嚓”一声，陆夏衍的机械手已经捏裂了这枚minibee。
    他冷声道：“我没想到妖族的神君就这种水平。”
    ***
    “叛徒！”一旗袍少女从流光凤凰号上方一跃而下。
    01瞳孔里闪过一道弧形的亮光，他一个侧翻，躲过那把软剑，却还是被钟不离的妖力击飞。

 第42章

    “靠！”01趴在地上喘气，“姑奶奶你别逗，咱本来就是实验舱的半智能体，帮你们才叫背叛！”
    钟不离不和他废话，她软剑上冒出玫瑰，凌厉的剑招全往01身上招呼。
    01扭来扭去地躲避，还是不幸被软剑卷住腰身，像个抛物一样被甩出很远。
    01落地后又被惯性带出四米，在地上摩擦出一道深深的拖痕，他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只好破口大骂：“死婆娘……力气真他么大！”
    钟不离不屑道：“凭你也想带走流光凤凰号？”
    01的夹脚拖没了，脸上也磨破了一大块皮，血丝和灰尘搅和在一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可他却“哈”得笑了声，努力撑起身，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对，就凭咱。”
    话音刚落，01身后突兀地发出接连不断的开灯声，10台蓝天未来像蛰伏在暗处的巨人缓缓探出脑袋，刺眼的灯光把钟不离的脸闪得煞白。
    01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老神在在地说：“城镇上空有40台蓝天未来，而咱这还有10台，厉害不？”
    怎么会？
    钟不离头皮发麻，她震惊地望着那些突然出现的蓝天未来，抬起剑，厉声质问：“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跟咱一起穿过的梭梭树林呗。”01被身后蓝天未来的灯光勾勒出一圈金光，“咱是断了线，但咱与这几位都是老搭档，只要咱在北陆进来的路上留下常用暗号，他们就一定会找到咱。”
    01和这十位蓝天未来的操纵者一直组团猎杀，他们在季度报废kpi的逼迫下，已经成了01的肚里蛔虫，只要后者勾勾手指，就能配合的天衣无缝。
    现在01手里有蓝天未来，就算钟不离武力值上乘，也绝对躲不过蓝天未来的攻击，只要01一声令下，别说护住流光凤凰号，她会立刻死的连渣都不剩。
    形势在一瞬间逆转。
    钟不离看到01举起右手，那十台人形机甲也跟着举起右臂，黑洞洞的发射口齐齐瞄准了她。
    “别！！”钟不离顿时汗流浃背。
    可是不对！
    就算这十台蓝天未来的操纵者能读懂01留下的暗号，能够与01汇合，可他们也该被梭梭树林拦住。
    钟不离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看向那片梭梭树林，喃喃道：“原来是你……！”
    怎么会那么巧？她心口涌起浓烈的悲愤，恨到捶胸顿足。
    为什么偏偏来的是01？为什么防御流光凤凰号的偏偏是梭梭树林！
    “哟，看到蓝天未来就怂了？”01非要嘴贱几句图个嘴爽，“你刚刚那气势，咱还以为你能一挑十一呢。”
    可他刚要挥下右手，就见钟不离身后倏地蹿出九条毛茸茸的狐尾，同时，整颗脑袋“嘭”得变成一团雪白的圆面团。
    接着，像有无数双手在上面飞快揉捏，她眼角裂开到脑后，又眨眼收成绿豆大小，钟不离嘴部的面团也分出一条缝，她忽地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团白雾，遮住整个头部。
    这是千面狐妖是幻术！
    这种幻术在北陆实验舱闻名遐迩，它能幻化出对方内心深处最渴望见到的人，连神君卓亭安也逃不出钟不离的眼睛。
    01根本不知道这团白雾里是谁，心脏却被重重地敲打了一下。
    他面部扭了扭，嘴上却道：“咱心里除了自己啥人都没有，你这破幻术对咱没用！”
    可他下令的右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身后一台蓝天未来传出不真实的机械音，“老大？不杀她？”
    01手指轻微颤抖，那个“杀”字含在嘴里，却怎么也蹦不出口。
    真是邪了门，他脑海里压根没什么渴望见到的人！
    01恶狠狠地瞪着那团白雾，谁知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痴人。”
    这干净清澈的声音像春风拂过柳叶，仿佛有股电流从01脚底直窜天灵盖。
    01满脸惊恐，这是谁？
    那团白雾虽看不清脸，但已经朦朦胧胧地显出身形，那是个身材纤长的男子，01甚至已经能看到他翻飞的银色长发。
    到底是谁！
    01的鼻子猛的一酸，喉咙口像被塞了团烈火。
    他还是不知道这是谁，可他本能地想念这人，想到他不由地对着那团白雾迈了一步，只差一点，他几乎就要看清那人的长相！
    他为了苟活无所不用其极，因为从他有记忆开始，心底就有个坚定的念头，那就是活着，为了活，他什么都可以做，只要活着。
    可到底……01微微睁大眼睛，那白雾里的人影也冲01走近了一步，还对自己伸出一只手。
    那是一只布满剑茧的手，只一眼，01就在一贯的坚持中失去了方向，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如此拼命活下来。
    “温卿，”那人郑重其事地说：“我会把你的梭梭树养大，但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01眼眶猝然发热，有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这是他不熟悉的温度，他的双手猎杀过那么多妖族，与陆夏衍比也不遑多让，可面对钟不离的幻术，他的机械臂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原来，他姓温，他才是梭梭树最初的主人。
    他缓缓垂下手，如坠梦中，直到身后的蓝天未来焦急大喊：“01老大！”
    01双眼瞬间聚焦，身子下意识地侧挪，钟不离的软剑偏了偏，只插进前者的肋骨之间。
    第40章 满盘皆输
    01痛得干嚎，身后的蓝天未来按耐不住，发出发射前推杆的金属摩擦声。
    “不要！”01双目赤红，他猝然转身张开双臂，挡在钟不离身前，“你们去牵引流光凤凰号！”
    蓝天未来里的半智能体焦急道：“老大，你中邪了？”
    “这是命令！”01怼了回去。
    接着他侧过头，恶狠狠地瞪向钟不离，咬牙切齿得问：“你认识他？他是谁！”
    01嘴里的“他”是指刚刚钟不离幻化的人，可钟不离怎会回答？她都恨不得扒了01的皮去喂狗！
    只见她用尽全身力气跃起，举剑对着01的脑袋狠狠劈下。
    01抬起双臂，死死握住剑身，剑身上的玫瑰灵流把他的左手手心肉整块削下。
    他一改往常喊痛耍赖的流氓模样，只皱了下眉，连目光都没从钟不离脸上移开，“今天我可以放你一马，但流光凤凰号我必须带走。”
    流光凤凰号是一艘单元模块化的战舰，每个小单元都配备自动化厢式对接功能，能自由拆卸组合，且都具有独立战斗能力。
    此刻十台ga-078蓝天未来上升到高空，从“胸腔”出垂下一根圆形的电磁铁装置，将流光凤凰号按小单元拆分提起。
    钟不离笑着淌下两行清泪，流光凤凰号是卓亭安的心血，回诸凤国是更是全妖族的心愿，现在已经修复到90％，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带走。
    钟不离往后踉跄了几步，她泪流满面，“……还不如杀了我。”
    有台蓝天未来用巨大手臂把01一把抄起。
    “想想你家神君吧。”01捂住受伤的肋骨处，油腔滑调地笑了笑，“咱走咯，别想咱！”
    ***
    此刻，任蘅地底的书房。
    卓亭安愣愣地看着那条破裂的minibee项链。
    其实他已经看不清什么东西了，只是下意识地往那看，在这短短几秒间，他的脑子像电影快进似的闪过很多画面。
    一会儿是陆夏衍笨拙地顺着自己的背，问这样会不会高兴；一会儿是陆夏衍拿着被海水泡湿的minibee，郑之重之地递给自己。
    卓亭安深深吸了口气，他的伤口好疼，画面里的陆夏衍还在亲吻自己，在拥抱自己，他对着自己傻笑，认真到呆板地说：“安安，我长那么大从来没那么高兴过。”
    “陆夏衍……”卓亭安已经疼迷糊了，一下子没分清幻象和现实，他眨了下眼，脱口而出，“我也是……我也从来没那么高兴过。”
    陆夏衍不解：“你在高兴什么？”
    卓亭安猛地回神，耳边传来枪支重新上膛的声音，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认识的陆夏衍已经不在，现在的陆夏衍只想杀了自己。
    卓亭安知道他此刻应该伏低身子，灵巧地在地上翻滚，哪怕受了重伤，他也可以勉强躲过这颗lxl致命的攻击，但偏偏四肢像灌了铅，压得他难以动弹。
    卓亭安缓缓闭上眼，眼尾的鳞片失去了灵力的滋润，它们像干裂的蛇皮皱巴起来。
    陆夏衍这回用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卓亭安的脑门。
    卓亭安没躲，他把流光凤凰号搞丢了，把陆夏衍也搞丢了，诸凤国有过那么多代神君，再也没有比他更失败的了。
    “我……”卓亭安哽咽，“我高兴你什么都不记得，也愿你永远不要记得。”
    钟不离匆匆赶来，还没踏进书房大门，就见陆夏衍搭在扳机上的机械手指已微微内扣。
    “……君上！”
    她当机立断，手起剑落割下一条自己的尾巴，鲜血从截断面喷涌而出，钟不离咬牙对着陆夏衍将尾巴扔了过去。

 第43章

    与此同时，陆夏衍的lxl子弹也从枪口脱出。
    那条狐尾在半空忽地变大，像大扫把似的，“啪”得甩飞那枚即将射中卓亭安脑门的子弹，
    又勇猛地追着lxl子弹连挡四回，才妖力耗尽变成一团死肉掉在地上。
    但这还没完，lxl的追踪续航能力能把目标追到暴毙。
    钟不离怒气冲冲地对卓亭安大吼：“你在干嘛！大家都在等你！”
    狐妖的每条尾巴都是宝贝，能一次性招出大量妖力，狐妖也因此遭到北陆实验舱大规模的抓捕，谁让他们又美又好用，就跟黑市里的熊掌一样。
    更惨的是，断尾的狐妖会变得十分虚弱，一个月里无法使用妖力，而修炼出一条新尾巴又要一百年，所以被抓捕的狐妖几乎没有逃出铁笼的可能。
    钟不离很走运，她在转运的厢式货车上，被卓亭安救走。
    此时，卓亭安听到钟不离的嘶吼，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一瞬清醒，对，他还有那么多妖族百姓，他不能死在这里！
    卓亭安竭力聚起稀薄的灵力，他唤出黑铁鞭，扬手抽绕在陆夏衍的小腿，一收手，便将人带摔在地。
    lxl子弹的运行速度明显一顿。
    “不离，还有一个！”
    不用卓亭安提醒，钟不离已经行动，但在看到陌瞳的刹那，她猛地收住了剑势。
    “我是不是很像神君他哥？”陌瞳笑得人畜无害。
    卓亭安喘着气喊：“那不是我哥，下手！”
    钟不离用不了妖力，但还有剑术。
    陌瞳确实如黄志文说的那样，他就是个人形空调，只会改变周围温度，全身上下没组装过一点火力。
    可他被钟不离轻易地开膛破肚时，却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诡异的画面出乎钟不离的意料。
    不管是妖是人，被从嗓子到肚脐那么拉上一刀都得嗝屁，但陌瞳只低头看了眼，只略有遗憾地说：“哎，被你弄坏了皮。”
    钟不离倒抽一口冷气，她看到陌瞳脱衣服似的扒开自己的皮，露出里面的金属骨骼，和流淌着银色介质的透明导管。
    他雀跃地解释：“这位姐姐，我本来就不算生命体，所以没有死亡的说法。”
    “我……！”钟不离差点飙脏话。
    “但姐姐，我也会剑术哦。”陌瞳徒手从胸腔里抽出一根碳钛合金的人造骨骼，上端锋利如钢针。
    一个仿生人，身上不安装现代武器，反而给cpu系统喂剑招？
    “锵——”钟不离狼狈接住陌瞳递来的骨剑，虎口被震得发麻。
    陌瞳的招式是程序设定，集所有无数优秀剑招于一身，钟不离的剑术在妖族中数一数二，几个回合下来，却找不到陌瞳一丝漏洞。
    “卓亭安！”她喊，“打不过！”
    这边卓亭安带伤与lxl子弹周旋几个回合后，也很快就到了极限，再这样耗下去，自己和钟不离都得交代在这。
    陆夏衍全程沉默，只干不说，卓亭安又一次在前者冰冷的视线下，踉跄躲过一次子弹，要不是硬撑口气，下一秒他就能昏厥倒地。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了？
    对了，日月乾坤袋！
    任蘅再大到底也装在一个袋子里，而恰巧这袋子现就挂在自己腰间。
    卓亭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他不管不顾地转身，在被第二枚lxl子弹从后面击中侧腰的那刻，他徒手撕裂了日月乾坤袋，接着他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拽住钟不离的手腕。
    “走！”
    顿时，任蘅的街道、天空、建筑都变成二维扁平，它们落进一张巨大的布袋里，在画布被扯裂时分崩离析。
    所有人都突兀地出现在人类世界的上空，虚拟空间一股脑地倒进现实空间，不同空间的气流彼此挤压，引发了强烈的震荡，不管是半智能体，还是妖族神族，在这一刻都像尘埃似的被炸散开来。
    卓亭安死死拉着钟不离，齐齐砸进沿海岸的万亩椰林边。
    ***
    晚上10点，陵嘉市这会儿雷声阵阵，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卓亭安丢了本命灵珠，又中了两枚lxl子弹，这会儿躺在沙地上，昏得不省人事。
    钟不离先给卓亭安喂了药丸，再把两枚lxl子弹连血带肉徒手剜出来，完了还派出虫虫外科医疗队做了紧急包扎。
    这不是卓亭安第一次中lxl子弹，但这回他灵力亏空，就算神龙之瞳有吞噬之能也没力气运转。
    “卓亭安你恋爱脑！”
    “老娘就知道你坑人不成反要栽！”
    “你今天要是敢死，老娘就把你扔海里喂鱼！”
    钟不离一边愤愤地骂，一边又忍痛割下条狐尾，她将狐尾化成妖力，迫使神龙之瞳起来干活。
    “……等回了诸凤，你得赔老娘一百条尾巴。”
    卓亭安过了好一会儿才醒，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收拾的妥妥帖帖，不用想也知道钟不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多谢不离，你前面跑进书房是不是割了条——”
    “呵呵！”钟不离阴阳怪气地打断他，“闭上嘴，老娘不想听你道歉。”
    “……”卓亭安哽了下，说：“那大家现在都藏在哪儿？”
    钟不离一晚上丢了两根尾巴，虚的压根爬不起来，她笑了下，冷冷道：“巧了，就在这后边的万亩椰林里，老娘很不爽，不想奉陪，就自个儿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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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人节快乐！
    第41章 如芒刺背
    万亩椰林就在身后，但这短短几步，卓亭安每一步都走的万分艰难。
    他刚走进椰林，这雨就像倒似的砸了下来，打在树叶上，像炒豆子似的。
    与此同时，椰林里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一排排椰树后边露出一个个高高低低的身影来，男女老少皆有，正是之前被卓亭安迁出任蘅的妖族百姓。
    与沉闷的卓亭安相比，妖族百姓都难掩兴奋，每张脸都洋溢着笑容，面对神君虽然拘谨，但也有胆子大的妖族忍不住上前。
    “俺拜见神君大人呐！！”这是个走路颤颤巍巍的白胡子老头。
    他恭敬地给卓亭安鞠了个九十度的躬，那把老骨头受不了这么大幅度的动作，发出咔咔的抗议声。
    他一脸殷切地问：“咱那流光凤凰号的什么推进片片，可算拿着了？”
    卓亭安疲惫地点了下头。
    妖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这个好消息也从前排一路蔓延到了后边，欢呼声也越来越大。
    大雨滂沱，妖族们浑身都被浇透，黑漆漆的椰林沙地里泥泞到抬不起脚，但这些完全压抑不住他们的热情，他们憋了千万年，巴不得现在就来一场世纪狂欢。
    “太好了！我们终于不用窝在布袋里当过街老鼠了！”
    “老夫回家就去自家地里拔百灵草给大家吃！”
    “你家地千万年前都被炸飞了，还哪儿来的百灵草啊！一高兴就吹牛是吧！”
    甚至有妖激动到组织不出句子，只能狂喊一声抒发心中压抑已久的感情。
    这时候有妖拔高喉咙喊了一嗓子：“多谢神君大人！”
    接着无数妖跟着喊：“多谢神君大人！”
    就要坐流光凤凰号风风光光的回家乡了，还有神君守护神似的立在身边，他们赢了，谁还会怕引来什么半智能体呢？
    “神君大人，”还是那白胡子老头，他比刚刚更恭敬地鞠躬，那红彤彤的酒糟鼻子都快磕上泥地了。
    他已经很老很老了，想到死前还能回到故乡，他就激动地浑身都在发抖，那双浑浊的双眼落下眼泪：“那俺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呐？”
    “这样的大好日子，当然是要挑一个良辰吉日了。”
    “挑啥呀？你不怕北陆实验舱那群兔崽子给我们使绊子？要我看呐，还是早走早好，不如天一亮就走！”
    卓亭安如鲠在喉，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妖群，那一双双殷切又兴奋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一道道扎在心口，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他艰难吐字：“……我弄丢了流光凤凰号。”
    刚刚还在热烈讨论的妖族们忽地安静下来。
    卓亭安喉结滚动，“我还是不能带你们回家。”
    有妖讪讪笑了下：“神君大人可不时兴这样和我们开玩笑啊，您在逗我们不是？”
    卓亭安低下头：“没有开玩笑，流光凤凰号确实被我弄丢了。”
    这下没有妖再说话，周围安静异常。
    暴雨将沙泥地锤出一个个泥泞的小洼，卓亭安的靴底陷在其中，这片沙泥地像是要死死拽住他，不让他挣脱。
    良久，嘈杂的雨声中，有个小妖童“哇”得一声哭出来。
    她还小，用红绳扎着一对羊角辫，身后长着一对可爱的蓝绿翅膀，看起来和南晨差不多大。
    她从出生至今的三百来岁一直就住在日月乾坤袋，她还没见过真正的蓝天，也没见过真正草原和大海。

 第44章

    但从小妈妈就告诉她，神君会救他们，总有一天他们能够回到自己的世界，能够光明正大的生活在太阳之下，在蓝天上自由翱翔。
    卓亭安慌乱地闭上眼，不敢再看那小女孩一眼。
    他错了，大错特错，他为什么要在陆夏衍结界破裂时赶回书房？
    他凭什么能在陆夏衍结界破裂时赶回书房？
    自己难道没怀疑过这是北陆实验舱山穷水尽后，使出的调虎离山之计？而目的就是流光凤凰号？
    他怎么对得起上万妖族对自己信任，陆夏衍算什么东西，他只是自己养的狗，只是存放二代芯片的容器！
    那么浅显的道理他明明都知道，可自己……
    卓亭安呼吸愈发粗重，他捏紧拳。
    可自己就是不想失去他！
    “哈。”有个妖打破了诡异的沉默，“没事。”
    “大不了，咱们大伙在日月乾坤袋里再住个千百年嘛！多大点事，神君不要有太大负担。”
    “对啊对啊，”又有妖附和，“等都等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卓亭安颓然地抬起头，那眼里黑洞洞的，没有谋算，没有希望，像两口废弃的枯井，所有的气焰都被大雨浇灭。
    他恨不得陆夏衍已经把自己一枪崩了，这样就不用说出后面残忍的话。他几次张唇，在众妖的注视下，终于发出自己都陌生的干涩声音：“……日月乾坤袋，也没有了。”
    ***
    几个小时后，妖群才被全部遣散。
    卓亭安连本命灵珠都丢了，他甚至还比不上刚刚那黄土埋到脖颈的山羊老妖，现在将妖族分散在整个海纳国是目前仅有的办法。
    这片万亩椰林终于只剩下卓亭安一人。
    他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大雨浇透了他的背脊，衣袍紧紧贴着纤细却坚韧的腰线。
    他被敬仰，被崇拜，被寄予希望，这种感觉太久了，久到他忘记了曾经自己也是个遇到困难，只会躲在父母怀里撒娇哭泣的小郎君。
    他双手颤抖死死地捏着膝盖，手背青色的经络突显出来，雨水凝聚在发梢，又顺着脸庞画出完美的弧线。
    今夜之后，妖族都将活在北陆实验舱凶残的追捕下，成为流离失所的孤魂野鬼。
    卓亭安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张开嘴，喘息和呜咽声好不容易从唇齿间碾压出来。
    他双眼烧得滚烫，可他那么努力了，那徘徊在心中的苦痛却依然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它们无法化作眼泪。
    很多很多年前，被北陆实验舱残害的280万个冤魂游荡在大街小巷，成为公害。
    卓亭安豁出命把他们炼化成神龙之瞳，而代价之一，便是献祭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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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友友们的支持，现在要和友友们说一下：
    接下来受会因为想明白自己是真的爱攻而去追攻，攻虽失忆，但对受还是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会在怀疑中再次爱上受。一直到攻恢复记忆后会因为2次被骗爆发。
    文案这边也做了调整，之前为了简洁没把中间那段写进去，这是我第二本小说，也没写过类似的文，经验不足，请友友们多多包容。
    第42章 陆夏衍他什么都不记得
    11月底，陵嘉市进入了晚秋，温度骤降，而在地下300米的北陆实验舱四季如春，温度常年控制在26摄氏度。
    陆夏衍今天复职，他下了北陆铁轨，在去武装部部长办公室的路上。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陆夏衍以前只用北陆舱舱，他已经不记得这款手机怎么来的，陌瞳也倒没收回去。
    陆夏衍接起电话，对面传来01的声音：“兄弟，恭喜复职。”
    陆夏衍：“你胆子很大。”
    01：“咱出差在外，看守流光凤凰号是他陌瞳要求的，而你这手机也是他陌瞳派发的，咱俩光明正大，给你打电话有问题吗？”
    陆夏衍：“没问题，你人在哪儿？”
    01嘚瑟：“陌瞳让咱保密，不能泄露流光凤凰号的位置。”
    陆夏衍：“……”
    01：“听你声音，这三个月休息的还不错嘛。”
    陆夏衍：“长话短说。”
    据陌瞳的说法，自己是8月底执行任务时身受重伤，还足足昏迷了两个月才醒。
    在这三个月里，北陆实验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引以为傲的ga-078蓝天未来在“任蘅行动”里几乎全军覆没；还损失了40位武装部最优秀的半智能体。
    军备损耗严重，连半智能体的淘汰制度也取消了一期。
    同时，这场“任蘅行动”还引起了海纳国社会层面的轰动。
    那条臭名昭著的春泉街在大晚上突然爆炸，还被警方找到一具焦尸，他们根据dna比对，发现海纳国里压根没这个人，陵嘉市公安系统甚至建立了专案调查小组。
    北陆实验舱知道那是黄志文，所以这三个月整个北陆都行事低调，连发布猎妖任务的频率也只有以前的四分之一，所有部门都处于养精蓄锐的状态，只是新的研发部主任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会儿01还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你顺道帮我查个人呗。”
    陆夏衍：“这也是我格式化前答应过你的？”
    “没答应你就不乐意啦？”
    “不乐意。”
    “是个银色长发的男——”
    “名单我会逐一跟进，回聊。”
    陆夏衍直接挂了电话，他很难保证陌瞳没在手机上安装监听。
    陆夏衍现在的记忆停留在今年5月，用的这份记忆资料是去执行流光凤凰号任务前备份的。
    此刻他用是翎羽i代芯片，陌瞳带他回来后，直接就去了研发部。
    据陌瞳所述，本来任蘅作战时他还被安装过一块临时芯片，结果却被研发部部员给接短路了，导致陆夏衍对任蘅任务里的事一无所知。
    这到底是不是部员操作失误已无从可查，好在陆夏衍也不是没有收获。
    那位部员出于补偿，给陆夏衍机械臂内的ash-56手枪做了升级，现在它能与改造眼球配合，开启子弹预测轨迹功能。
    而陆夏衍刚刚和01说的那份名单，是01做完半智能体民意调查得来的结果。
    01把调查结果分为abcde五个等级，a为离开意愿最强，e为最弱。除了他俩，其余98位半智能体都参与了调查。
    这个中年半智能体还算有点东西，要在陌瞳眼皮子地下暗搓搓的做调查，还得神不知鬼不觉让被调查对象说出意愿，这没点聪明才智和路人缘是真不行。
    “一起干不？”一个月前，陆夏衍一醒，01的小弟就拿着这份名单来撺掇，“老大知道你也想离开北陆，因为你失忆前答应过他。”
    答不答应他不知道，但陆夏衍最终同意了。
    一是确实没人想留在北陆；二是01提供的名单非常详尽，一看就不是临时策划；三是01手里有流光凤凰号，毕竟北陆是个讲绝对战力的地方。
    陆夏衍这会儿已经到了武装部部长办公室门口，他在一面灰色厚实的防护门前扫了虹膜。
    北陆舱舱的声音随即响起：“欢迎陆夏衍先生，陌瞳部长正在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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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点短小……
    第43章 再次与你相遇
    “欢迎陆夏衍先生，陌瞳部长正在等您。”
    防护门缓缓移开，陌瞳的办公室铺满了机械昆虫的残肢断臂，陆夏衍刚一进去，就踩碎几个金属甲壳虫。
    那银发少年从一堆昆虫残骸中抬起头，喜气洋洋道：“夏衍来啦！”
    陆夏衍：“嗯。”
    陌瞳：“恭喜复职，我这有个新任务给你。”
    陆夏衍：“等一下，我有事问你。”
    陌瞳：“？”
    陆夏衍解开几粒衬衫纽扣，漏出胸口，那皮肤下面隐隐透出一颗珠子的形状。
    他前些日子就发现了这东西，这珠子明显不属于北陆实验舱，他用minibee探查过，谁知minibee告诉他，这是异族的灵珠。
    灵珠帮助异族吸纳天地灵气，维持灵力，延长寿命，重要程度相当于半智能体的翎羽芯片。
    陆夏衍指了指胸口，问：“这东西怎么会到我身上？”
    陌瞳老实答：“任蘅作战时，那大妖留给你的。”
    陆夏衍无语：“……有办法拿掉么？”
    陌瞳幸灾乐祸道：“既来之则安之，没准它的主人会来找你讨要呢。”
    “那我的ii代芯片到底怎么丢的？”
    “你自己挖的。”
    “？”
    陌瞳笑道：“那大妖长得好看，你色欲薰心，执行任务时不慎爱上了那妖，他骗你心还骗你身，你伤心欲绝，就自己挖了芯片送他了。”
    陆夏衍额头青筋跳了跳，“鬼信。”
    陌瞳两手一摊，“看，我说实话你也不信，那大妖确实拿走了翎羽ii代芯片。”
    但这段经过实在太抽象，打死陆夏衍都没法信，他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又问：“陆晚晚人呢？”

 第45章

    陌瞳：“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我哪儿知道？”
    陆夏衍抿了下唇，他生气后面无表情，就连陌瞳都犯怵。
    于是后者补充道：“真不在我这儿，半年前我就取消对她的监视了。”
    话到这份上，陌瞳是不会再说任何与陆晚晚有关的信息了，陆夏衍扣上纽扣，问：“部长还有其他吩咐么？”
    陌瞳抬手，在半空中拉出一个屏幕，整个房间灯光系统自动感应，调节到最舒适的光线，“要不我们再来关心一下你的灵珠？”
    大屏幕上投放着一个男人的照片，长发，一身黑色长袍，双眼眼尾有暗红色的鳞片，雪白的面孔上带着恶劣的笑。
    “……”陆夏衍微微睁大眼睛，这妖娆的长相扔哪儿都属于惊心动魄，尤其是那对乌黑发亮的眼睛，美到几乎要把人的魂都吸进去。
    陆夏衍呼吸一滞。
    直到陌瞳轻咳一声，他才回过神，听陌瞳道：“这就是你那灵珠的主人。”
    陆夏衍盯着大屏幕看了半晌，皱眉问：“名字？”
    “卓亭安。”陌瞳答，“我把他扔在悬赏榜上了，1500积分，位居第一，现在全北陆的半智能体都在找他。”
    那么高的悬赏分数，陆夏衍闻所未闻。
    “夏衍有兴趣么？”
    陆夏衍没回答，他没有淘汰压力，对猎杀这件事情本身就没有兴趣，现在他的首要目的是去联络01名单上那些a级意愿的半智能体。而这颗灵珠并没有给自己造成伤害，找它主人这事可以延后。
    “没兴趣也没事，毕竟你刚复职，新任务我给你安排了一个轻松的活。”陌瞳道。
    “什么活？”
    “最近有好几个半智能体被拐弯抹角地做了份满意度调查，我怀疑是有半智能体想组队搞事，你替我留意一下。”
    “……”
    01的几个小弟小妹做这事绝对小心，而能从细枝末节推导出这样一个结论，不愧是陌瞳。
    “夏衍这都不愿意？”
    “没有，我会留意。”
    “好。”陌瞳笑得很开心，“谢谢夏衍！”
    ***
    陆夏衍回到半智能体公寓已经晚上11点。
    整个武装部就像一个被放大几千倍集装箱小区，“集装箱”的顶部是巨型电路板，淡灰色的铁墙有60米高，可容纳20层楼的高层建筑，楼与楼之间用透明的空中管道连接。
    半智能体有一栋高层公寓，没被淘汰的半智能体就能被分配到一间单人宿舍。
    陆夏衍住在20楼，窗户朝着武装部广场，广场中央竖着一块顶天立地的显示屏，滚动播放着悬赏榜和猎杀排行榜。
    陆夏衍拉上遮光帘，把光污染隔绝在外，接着他盘腿坐在床上，很快进入睡眠。
    但不知是那头号通缉犯长得过于妖孽，还是这家伙的灵珠突然作祟，这天晚上，陆夏衍做了个噩梦。
    梦里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中间有个人，这人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他正被背对着自己坐在地上。
    奇葩的是，陆夏衍看不见对方的长相，却知道那是自己的妻子。
    他走过去把那人圈进怀里，对方没有反抗，而是软绵绵的，顺从地靠在自己怀里。
    这人身上有股香味，只一闻就让陆夏衍有了反应，他熟门熟路地伸手过去，解开对方用绸布做的腰封，居然还是古代样式的，上面绣着雅致的暗纹。
    他拨开妻子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痴迷地亲吻她的后颈，流连于那对展翅的蝴蝶。
    可到关键时刻，陆夏衍却停了下来，他想看着妻子的脸。
    可能停的有些久。
    那人声音暗哑地催促：“相公？”
    竟是个男人！
    陆夏衍心脏突地一跳，他抓住那人白皙的肩膀，猛地把人一转——
    画面陡然一黑，陆夏衍醒了。
    他呼哧呼哧喘气，一下子分不清今夕何夕，自己从来对这方面都没有特别强烈的感觉，那儿也热乎乎，湿哒哒的。
    怎么会这样？
    胸口的灵珠热的发烫，陆夏衍立刻低头查看，这颗灵珠正透过皮肤泛出莹润的光泽。
    他用手碰了碰，感受到一股温和却不容违抗的力量，根本没有徒手挖掉的可能。
    更糟糕的是，他突然能通过这颗珠子感知到对方的情绪了！
    ——这个大妖正在伤心。
    陌瞳每两个礼拜，就要乘坐北陆轨道抵达最后一站。
    这最后一站没有站名，也没有部门，只有一条昏暗的走廊。
    走廊尽头是扇需要弯腰才能进入的小木门，这里看不出有生命存在的痕迹，却设置了20道机械防御关卡。
    陌瞳一路畅通无阻，所有机关都自动打开，又在他身后合上，最后他顺利猫腰钻进了小木门。
    谁知木门里竟是一座宽阔的地下庭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太湖石叠山点缀其中。
    陌瞳顺着拱桥拾阶而上，能看到正房里面点着盏灯，从磨砂玻璃中透出个人影。
    那人影轻微晃了晃，便传出虚弱的声音：“小陌来了。”
    陌瞳有人畜无害的皮相，永不出错的程序，垂下眼时，乖得就像天神的孩子，他以30分贝的声音强度回答：“是，先生。”
    根据设定，陌瞳以1.4m/s的步速前行，可他没走几步，正房大门就豁地往两边打开。
    房间里放的不是屏风矮几，而是竖着整整一排比人还高的实验密封罐，里面浸泡着各种各样的人体组织，从几十套长满银发的头皮，到一截截雪白的断肢——
    陌瞳只看了一眼，那股不正常的电流倏地流窜全身，他学习能力惊人，已经能分辨出这是恐惧和愤怒。
    “原来凤凰流光号一直在你手里。”
    那正房里的灯光忽地一暗，那虚弱的声音从第一个字节，由远及近的极快传来。
    “！”陌瞳猛地转头，异色的瞳孔已经倒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这人一身藏青色盘扣长衫，梳着背头，脑后扎着一捆粗短的马尾。
    苍黎尧今年四十出头，但年轻时一定长得十分俊朗，所以才会被岁月眷顾，放人群里，愣谁都猜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他身量极高，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往人身上一瞟，就有压迫性的威势，却偏偏拄着根拐杖，有条坏掉的右腿。
    “你是我做的第108个陌瞳了。”他有头无尾的开了个头。
    陌瞳还没蹲到下文，那些太湖石里突地升出几把自动式步枪。
    陌瞳的蓝绿瞳孔微微放大，下一刻，他无视眼前的苍黎尧，拔腿直冲正房，他将那些大型实验密封罐甩在身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侧边的卧室。
    同时，尖锐的指甲像刀似地割开自己的胸膛，他抽出骨剑，抬膝上榻，将坐在上边的苍黎尧一把摁倒，剑尖擦着苍黎尧的左耳狠狠扎进松软的垫子里！
    “先生要是报废我，”陌瞳堆了个纯真无害的笑容，“就再也找不到流光凤凰号了。”
    刚刚庭院里的苍黎尧只是一个全息投影，这才是正主。
    北陆实验舱还没有人敢这般冒犯苍黎尧！
    苍黎尧平静地看着上方的陌瞳，抬手将对方的一缕银发别在耳后，接着，他猛地握住骨剑，借力一撑，血从手掌忽地溢出，他曲起左腿，提腰转身，瞬间两人就颠倒了位子。
    苍黎尧笑了下，问：“那小陌想要什么？”
    陌瞳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我查到了，我遇到卓亭安了，他就是那人的弟弟。”
    “然后呢？”苍黎尧口气宠溺，仿佛在看晚辈撒娇。
    “你为什么要仿制那人？”
    “小陌真想知道？”
    “对，”陌瞳撑起身，他像初出茅庐，亮出爪牙的小野兽，“苍黎尧，为什么要制作那么多个‘我’？”
    苍黎尧坦诚道：“因为那人是我的心上人，可他死了。”
    “……什！”
    “之前的107个陌瞳在被报废前都会问这个问题，”苍黎尧有些遗憾，“你以为你生出了自我意识，但实际上与其他的也没什么不同。”
    陌瞳扯出一个危险的微笑，“苍黎尧，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有01，有流光凤凰号，我会成为北陆实验舱的新主人，你永远别想离——”
    苍黎尧低下头，像长辈那般亲了亲陌瞳的额头。
    “离开这里……”陌瞳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苍黎尧。
    这是苍黎尧从未对自己做过的举动。
    “但你这个小陌倒是有趣，我本来不就被你关在这里么？”苍黎尧笑起来时眼尾没有一丝褶子，反而被勾勒出愈发成熟的轮廓。
    陌瞳猛地按下对方的脖颈，在离对方的唇只有一线的地方停下，他面目扭曲，低声道：“我和卓亭安他哥也不一样，你休想再做出第109个来！”
    苍黎尧的这条坏腿和战时留下的创伤，支撑不了他长时间的俯趴。
    他胳膊撑住矮几，翻滚坐回榻上，他一半脸颊陷在黑暗中，另一半则显得格外苍白。

 第46章

    “第108个陌瞳，你很有趣，我就在这等着，”
    苍黎尧端起杯茶，热气漫上眉眼，他笑道：“等你来取代我。”
    ***
    卓亭安到天黑才上街，他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卫衣，双手插兜，在废弃的黑海港口外，找了处墙角蹲点。
    他看了眼手机，现在是晚上7点12分，自己来这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卓亭安怀疑自己灵力全无后，连传信息的大嘴都不好使了，按理这会儿陆夏衍也该收到消息，但等了大半天都没见人出来。
    这三个月，他过的就如阴沟里的老鼠，手里的翎羽ii代芯片就是个移动活靶。现在，他作为北陆头号通缉犯，还来北陆眼皮子底下蹦哒，实属高危行为。
    好在半智能体依赖minibee猎杀，现在他没了灵珠，就像丢了神族身份证，和人类无差，只要不暴露长相，半智能体就没那么好锁定他。
    卓亭安在前不久还和那32位妖将开过次会，本想解决妖族百姓的问题，结果却变成了神君批斗大会。
    他歪坐在椅子上，支着脑袋，一副你们骂你们的，我玩我的样子。
    “你当你还是神君吗？你连本命灵珠都丢了，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能让你参加会议，是看在你之前对我们还不错的份上。”
    “不仅是灵珠，流光凤凰号都能搞丢，煮熟的鸭子都能飞！”
    “你带进任蘅的那什么半智能体该不会是你姘头吧？”
    卓亭安突然笑了声，挑衅道：“是，我俩搞在一起很久了，你们想怎样？”
    对面几个大妖一下子被他的不要脸和坦诚搞得说不出话。
    有个妖将猛拍了下桌子，指着卓亭安鼻子骂：“肮脏，你这种人怎么配做神君！老神君怎么生出你这种恶心玩意！”
    卓亭安咧开嘴笑，“要不你做？”
    “……”
    就算这妖想，也不是现在，这么大个烂摊子谁接谁蠢。
    那妖将被堵了回去，他话锋一转，说：“兄弟们，依我看，不如把神君大人绑了送去北陆实验舱，没准看在咱们很有诚意的份上，北陆能给我们妖族百姓一条活路。”
    “哦。”卓亭安恍然大悟，“搞了半天，你就是想投降保自己的命，北陆是什么德行你是压根不管，等他们抓了本座，拿到翎羽ii代芯片，要是妖族百姓还能活命，本座立刻跟你姓。”
    “……你！”
    卓亭安阴恻恻地笑：“怎样？本座就坐在这，你想抓就来抓。”
    他已经没有灵珠，只要这些妖将稍稍动动手指，自己就能灰飞烟灭。
    但这些大妖你看我我看你，却没一个真敢行动的，谁都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这吃力不讨好的出头鸟。
    毕竟那280万冤魂是卓亭安凝练的，日月乾坤袋是他涉险找来的，流光凤凰号也是他在修复的。
    虽然最后没成功，但在大部分妖族百姓心中，卓亭安依然是一位兢兢业业的好神君。
    这会开得十分无趣，卓亭安站起来，不耐烦道：“抓吗？不抓本座走了。”
    刚刚那叫得最凶的妖将双手猛地撑住桌子，他狠狠瞪着卓亭安，但始终没有站起来。
    卓亭安记得他叫元洛，是一只由灵山石化成的大妖，以死物化形实属不易，曾也因特殊而受尽其他妖类的白眼。
    卓亭安细细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亏待过他，甚至还帮过他，自己提拔他，训练他，让他在妖族有了一席之地。
    卓亭安呵呵笑了笑。
    这些妖将也是北陆的重要通缉犯，他们现在对他还有顾虑 ，但难保过些天不会狗急跳墙。
    卓亭安能从这场会议上全身而退全凭运气，他从那烂地方出来后，立刻卷铺盖走人，带上钟不离，南晨和陆晚晚，开始拖家带口的逃命。
    这会儿，他又看了眼手机，7点20了。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那扇黑色铁门，瞪到眼眶干涩。
    算了，明天在试试传输耳朵和传输大手。
    卓亭安双手插兜，抬腿走人，可还没走出两步，那扇门却突然悄无声息地开了。
    卓亭安脚步一顿，立刻回头，有个人影正从里面出来。
    隔着还挺远，这条荒无人烟的马路上也没有路灯，黑漆漆一片，但卓亭安几乎一秒就认出了人。
    他心脏不受控制的狠狠一跳，人站在原地，还有些不敢置信，不管他面上表现的多淡定，但内心却抑制不住的激动。
    激动到陆夏衍的灵珠也感应到了。
    陆夏衍一愣，接着眼神像刀子一样狠狠扫过来。
    朦胧月色下，视线在某处相撞交汇。
    下一瞬，陆夏衍拔腿狂奔而来，速度之快，让卓亭安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啪——”陆夏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卓亭安的鸭舌帽掉在地上，露出整张面孔。
    陆夏衍喘着气，那该死的灵珠从没反应那么大过，它激烈震颤，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
    但这不是自己的情绪激荡，而是这位大妖的。
    “这是你的灵珠？”
    “……”卓亭安还在发懵，“……嗯。”
    陆夏衍的视线停留在卓亭安的脸上。
    这大妖和陌瞳提供的照片有些不同，鼻子还是那鼻子，眼睛也是那眼睛，可照片明显比真人年轻十来岁，现在他更像是28、9岁的青年人。
    可能是丢了灵珠，陆夏衍的minibee都分析不出他的身份，还给出个“这是人类”的错误信息。
    但陆夏衍对这妖的身份不感兴趣，他只关心刚刚这妖用大嘴和眼球传来的音频视频。
    “你说，我妹妹在你手里？”
    卓亭安点头：“嗯。”
    陆夏衍觉得不可思议，从来没有妖族敢到北陆实验舱门口挑衅。
    何况还是个悬赏榜第一，没有灵珠的废物。
    陆夏衍皱眉，他暂时不能弄死他，但捏断根腕骨，打断条腿都是成的。
    陆夏衍手上用力，凶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卓亭安笑嘻嘻地说：“拿你妹妹要挟你，我知道陆晚晚对你很重要，所以你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
    陆夏衍被他的坦诚惊到了，自己确实很担心陆晚晚，最近动用了不少信息网也没有半点妹妹的消息，仿佛从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
    “你是想拿回灵珠？”陆夏衍问。
    卓亭安摇头：“它长你肉里，就算我想拿回来也没那么容易。”
    “那你是有病？”
    “也没病，”卓亭安手腕被捏得很疼，却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我有你的翎羽ii代芯片，只要拿到流光凤凰号，我就能干掉北陆实验舱，带我族百姓离开，也能顺便带你跑路。”
    陆夏衍怀疑自己听岔了，他是武器向半智能体，但不代表他是个白痴，一个没有半点灵力的废柴大妖说要干掉北陆实验舱已经十分荒谬，但还是荒谬不过最后的半句话。
    “带我……”陆夏衍声音上扬，难以置信的意味十分明显，“跑路？”
    “嗯。”卓亭安点点头，“所以第一步你要带我进北陆实验舱，助我找到流光凤凰号的存放地，只要你乖乖照办，我保证你妹妹会安全无虞。”
    这哪儿来的神经病？！
    陆夏衍耐心耗尽，他猛地扣住卓亭安的胳膊，一把拧到身后，又将人翻过身狠狠摁在墙上。
    “呃！”卓亭安疼得龇牙咧嘴，怀疑自己的胳膊被这厮拽脱臼。
    “能拿走我芯片的妖族，你是第一个，没有半点武力值还敢要挟我的妖族，你也是第一个。”
    接着，卓亭安听到身后响起丁零当啷的金属声音，他心里一惊，“等……”
    可还没说完，脖子便被箍上了个冰冷的金属环。
    卓亭安不由地张开嘴，这环……好紧！他被勒得极不舒服，本能地挣扎起来，“陆夏衍你给我戴的什么东西！”
    陆夏衍却死死箍着他的手臂，像按住砧板上的活鱼，冷声道：“怀奚环，是后勤部人员的专属，你要挟我要进北陆，但以你的处境，除了后勤部你没别的地点可去，要进后勤部你就得戴。”
    “……”卓亭安缓缓地眨了下眼，终于不动了，他呼哧呼哧地大口呼吸 ，努力适应这个快把自己掐死的东西：“你同意了？”
    “……”陆夏衍没答，算是默认。
    卓亭安轻声道：“好，那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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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亭安不仅要挽回老公，也会想办法再带妖族百姓回家的！
    第44章 我想留在你身边
    卓亭安：“好，我戴。”
    陆夏衍挑了下眉，松开了他。
    这怀奚环扎在脖子上，就算低头也看不见样子，卓亭安便只能用手摸。
    这东西戴着不重，该是新型可压缩材质，怪不得陆夏衍能随身携带，它侧边有个一指宽的显示屏，周围还有些机雕的暗纹，可惜也不知道是何图案。
    卓亭安转过身，他脸色有些发白，对陆夏衍勉强笑了下，问：“有镜子吗？”

 第47章

    “没有。”陆夏衍对这妖的神经质反应已经见怪不怪，“北陆不用手机通讯，手机只用于外界伪装的时候，比如武装部用的是〖北陆舱舱〗，但部门和部门之间则会用些特殊的通讯设备。”
    卓亭安眼睛一亮，就连那点不舒服都被立刻抛之脑后，他高兴地指了指自己脖子，“这就是？我可以用它找你？”
    陆夏衍无视他的问题，说：“除了与武装部通讯联络外，它还有些别的功能。”
    卓亭安：“？”
    陆夏衍看着他没说话，在诡异的沉默里，卓亭安突然感到脖子一阵刺痛。
    一股低伏电流从脖颈处往心口直钻，他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但硬撑着不让自己摔倒，他勉强喘着气，笑：“……还成。”
    陆夏衍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看着卓亭安痛苦又死不承认的样子，加大了点力度。
    “……”卓亭安咬住嘴唇，但还是哼出了声，他忍不住去扒这金属环，可这玩意紧得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摔在地上，全身缩成一团，偏偏脑袋异常清醒还死不掉。
    “北陆……”他不住地左右翻滚，“果然变态！”
    北陆实验舱的后勤部属二级后台部门，虽也是个部门，却只为武装部存在。
    按理，每一位半智能体都要配备一位后勤人员来协助猎杀及善后，陌瞳曾也给陆夏衍推荐过几位优秀的后勤人员，但都被陆夏衍婉拒。
    他独来独往，要什么后勤？
    但怀奚环都会一视同仁地派发给每一个半智能体，陆夏衍也有一个。
    这怀奚环用于后勤与半智能体之间的联络，也设计了惩戒功能，以防后勤出任务时逃跑或反叛。
    陆夏衍一直觉得这东西十分恶毒丑陋，没想到这妖戴起来竟不难看。
    此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卓亭安，说：“你真正的目的我没兴趣知道，我原本的芯片，你爱藏着便藏着，但以后再敢骗我，就是这个下场。”
    “我没……”卓亭安疼得满头大汗，话都说不利索，恨不得一头撞晕自己，“我没骗你。”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罢了。
    还要狡辩。
    陆夏衍没见过那么头铁的，“你如果想出其不意在北陆实验舱眼皮子底下寻一份庇护，我也能理——”
    陆夏衍突然止住话头，猛地捂住胸口，那颗灵珠发作了。
    灵珠只能感知情绪，这怀奚环的惩戒不过是皮肉之苦，这妖为什么那么难过？
    陆夏衍皱眉，关掉了惩戒，说：“我知道你叫卓亭安，但这名字人尽皆知不能用，以后就叫你小安，是我的后勤。”
    卓亭安仰面躺着，眼神涣散地看着上方，好一会，他才从地上缓缓爬起来，说：“……我一大把年纪用小字不合适。”
    陆夏衍当没听见，也没扶他，只道：“走吧，小安。”
    ***
    陆夏衍住在半智能体公寓的18层。
    说是公寓，其实和存放武器的仓库没有区别，除了有张床和一张小圆桌，称得上家徒四壁。
    卓亭安很嫌弃，半智能体的待遇比海湾游记的员工差远了。
    北陆实验舱不仅变态，还是个周扒皮。
    他打开窗帘，外面是武装部广场，能看到那块巨大的通缉榜显示屏，上面不断滚动展示着自己的脸。
    卓亭安顿时“嘶”了一声。
    陆夏衍没在意卓亭安的微表情，他和往常一样，一进屋就开始保养自己的机械臂，嘴上关照道：“当我的后勤，我要和你约法三章，在这儿你要绝对服从我的指令。”
    卓亭安背对着他：“嗯。”
    陆夏衍：“我出任务时，你也得跟着。”
    卓亭安：“嗯。”
    陆夏衍：“我不需要你照顾我的日常起居。”
    卓亭安：“嗯，话说你觉得……”
    陆夏衍放下润滑油，看向他：“有什么问题？”
    卓亭安转过身，相当认真地指着窗外那副巨大的电子照片：“那通缉榜上的人像我么？”
    陆夏衍：“……”
    卓亭安自顾自地继续道：“这上面还是我没丢灵珠的样子，怪不得北陆三个月都没抓到我，但我觉着我比之前帅，更成熟稳重了，你觉得呢？”
    陆夏衍额头青筋乱跳：“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话？”
    卓亭安点头如捣蒜：“听了啊，要听你话，要跟着你，还不用做家务。”
    陆夏衍觉得他确实听了，但听的不多，他深吸了一口气：“你白天跟着我，但晚上你必须回后勤部的宿舍，后勤部的正式身份我会给你去弄来。”
    “？”卓亭安瞬间清醒，急道：“等等！我刚上来时，看有的后勤能和半智能体住一间。”
    陆夏衍清净惯了，觉得这妖十分吵闹，他揉揉额头，“我不喜欢和妖怪同住。”
    卓亭安立刻嬉皮塌脸地凑上来：“但我喜欢和你同住呀。”
    陆夏衍拿出怀奚环遥控器，造型和车钥匙差不多，“也不是不可以。”
    卓亭安怕这玩意，看一眼就觉四肢刺痛，他立刻怂了，垂下眼，乖顺地点头：“行，到晚上我就走。”
    离得有些近，这个角度，陆夏衍能看到对方浓密纤长的睫毛，还有眼尾那颗恰到好处的小痣。
    确实……他比照片上的更成熟，也更有风情。
    陆夏衍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他不自在地稍稍往后挪了挪，稳了下心神，说：“还有，你要每日汇报我妹妹的情况，少根毫毛你就别活命。”
    卓亭安无精打采地点头：“好。”
    陆夏衍：“最后一点。”
    卓亭安忽地抬眼：“你这约法三章是不是有点多？”
    陆夏衍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但随即移开视线，没有感情地说：“你不能直呼我的名字，我是你跨部门的上级，你要喊我陆先生。”
    “……”这回换卓亭安沉默了，他心里斗争了下，毕竟以前自己把他当狗看，但好在他能屈能伸，很快就笑嘻嘻地答应了：“好，那陆先生你需要我做什么？”
    陆夏衍一下子也不知道要他做什么，他日常起居都自己来，没地方要人帮忙，现在也晚了，这妖进后勤部的身份问题也得拖到明天。
    陆夏衍头疼：“今天算了，你先休息。”
    卓亭安几乎百依百顺：“好。”
    陆夏衍没管他就去洗漱了，等准备上床才发现这大妖还站在原地。
    “你为什么不睡？”
    卓亭安老实回答：“因为我不知道睡哪儿。”
    陆夏衍根本没考虑到这个问题，他没带过后勤，也不记得和人同处一室过过夜，他自己出任务是哪儿都能睡，便说：“你可以坐着睡也可以躺着睡。”
    反正就凑合一晚。
    这房间里只有张单人床，卓亭安“哦”了声，就乖乖去墙边抱膝坐下。
    陆夏衍见这妖终于消停了，便盘腿去床上休息。
    但卓亭安哪里睡得着，他等了好久，终于等到陆夏衍睡熟，就悄没生息地站了起来。
    三个月没见了，卓亭安挨近他，在黑暗里端详他，目光近乎于贪婪。
    这人睡觉从来不会躺着，卓亭安伸出手，戳戳陆夏衍的脸颊。
    陆夏衍只是嘟囔了两下，没醒，他睡得很不安稳，眼珠在眼皮子底下疯狂转动。
    “梦到什么了？”卓亭安忍不住笑了声，“警惕性那么低？”
    没人回答。
    陆夏衍睡前换了棉质睡衣，解开两颗扣子，就能看到那颗灵珠，卓亭安盯着看了会，灵珠感知到了主人，呈现微弱的呼吸状。
    卓亭安肆无忌惮地把人看了个遍，脑子里都是这人被自己抓起来的模样，他呼吸重起来，眼里是压制不住的戾气，说：“你倒是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还是没人回答，卓亭安又咯咯笑了起来，他一把扶住陆夏衍的脑袋，双手止不住的轻颤，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接着，他小心翼翼地，用嘴唇贴了贴对方的额头。
    谁知陆夏衍竟哼了声，还皱起了眉，卓亭安瞬间以为自己吃他豆腐要被发现，怕他拿怀奚环折腾自己，吓得抬腿就跑。
    但陆夏衍并没醒来，他失了重心倒回床上，额上滚下冷汗，嘴里还哼哼唧唧个听不清在念些什么。
    卓亭安跑出去几步，才发现陆夏衍不对劲，这是不是睡得太死了？
    他只得转回去，拍怕陆夏衍的脸，喊他：“做噩梦了？喂，醒醒！怎么了你？”
    陆夏衍忽地抓住卓亭安的手。
    “？”卓亭安不明所以，刚要抽回手却整个人被忽地压进了被褥。
    “……起开！”卓亭安忍不住大骂，“大晚上发病吗！”
    陆夏衍正陷在一场怪梦里，浑身都热，他伏在卓亭安的身上，热气呼人一肩窝，轻喊了声：“……娘子。”
    第45章 晚晚，你帮帮我
    卓亭安明显感受到了陆夏衍的热情。
    他浑身一个激灵，抬腿就踹，“要发一一情一找你那不着调的娘子去！”

 第48章

    谁想陆夏衍抓住他，把他又压了回去。
    “靠……”卓亭安十分懊恼，没灵珠后自己居然一点都打不过他。
    他气到想上手挠人，“狗东西三个月不见就找了新——”
    “安安。”陆夏衍凑在他耳边，闷声开口。
    “欢……”卓亭安忽地睁大眼睛，整个人像被按下了定格键。
    陆夏衍抱着他，还和曾经一样，像大狗似的，笨拙又温和的撒娇，含糊地说：“我好高兴，这辈子都……”
    他声音又低了下去，但卓亭安全身都泛起层鸡皮疙瘩。
    这是陆夏衍在大c海岸时对自己说的话，他明明已经被格式化，怎么可能会记得？
    但他叫自己娘子。
    卓亭安心如擂鼓，刚刚提上来的怒气瞬间就散了，不仅散了，心里还泛起些莫名其妙的委屈。
    他见陆夏衍整个人火烧似的，蹭来蹭去，难受到不得章法，便自嘲地笑了笑，他抬手揉了揉陆夏衍的后脑勺，说：“乖，本座帮你。”
    ……
    ……
    卓亭安呼吸乱了，他痴迷地盯着陆夏衍的脸，这不是自己第一次帮他，可或许是好久没见了，自己也有些忍不住。
    卓亭安把人清理干净，才想起自己还没洗漱过，索性去浴室冲了把澡，完了翻了件陆夏衍的衬衫套上。
    这一通折腾，卓亭安也累的够呛，他坐回窗下，刚想打盹，却发现这衬衫里有个内袋，里面装着东西硌得慌，拿出来一看，竟是张纸质名单。
    卓亭安挑了下眉，要在北陆实验舱传递秘密，最靠谱的就是纸质和口述，越原始越好。
    他看了几眼，这名单囊括了几乎所有半智能体，却独独没有陆夏衍和01的名字。
    卓亭安稍推测一下，便明白了，他只想带陆夏衍走，但陆夏衍想带所有的半智能体一起走。
    也不是不行。
    但01这个墙头草不可靠，他能和任何人好成穿一条裤子，但遇到事就会转头把人蹬掉，卓亭安着过他的道。
    而且01手里还有流光凤凰号，是个巨大的威胁，不如劝陆夏衍拿着名单跳过01自己干。
    卓亭安只盘算了一会，脑袋便开始发昏，他现在和人类一样很需要休眠，逃亡三个月，他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就算有钟不离帮忙，伤势也一直没养好。
    那次妖族大会后，妖将们便拿着一堆天材地宝对北陆实验舱投诚，但北陆没有接受，表明只要卓亭安和他手里的翎羽ii代芯片。
    谈判失败后，那些妖将大吵一架，互相指责不该让卓亭安在那次会议上离开。
    但这时候，卓亭安已经给孩子们办完了转学手续，逃进了钟不离在深山里的狐狸洞。
    这狐狸洞很久没住过人，条件很差，他们一伙人像原始人一样生着火堆，钟不离出洞找食物时，卓亭安就一拖二在洞里带小孩。
    “你这个负心汉，你这个大骗子！”陆晚晚日常骂骂咧咧。
    “你没骗？你哥没骗？”南晨日常不甘示弱。
    “呵，你也是个小骗子！”
    “彼此彼此，你个女骗子。”
    “你！！”
    卓亭安面无表情地把一段柴扔进火堆，“别吵了，睡觉。”
    陆晚晚和南晨同时噤声，火星子哔哔作响。
    南晨很快就打呼了，可陆晚晚根本睡不着，她辗转反侧，最后来到卓亭安面前，问：“姓卓的，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我？”
    卓亭安也没睡，他靠着墙壁，仰头瞪着洞顶，如同一尊雕塑。
    陆晚晚：“杀了我？”
    卓亭安摇头。
    陆晚晚：“把我搞废？”
    卓亭安还是摇头。
    “难道……”陆晚晚忽地拔高声，“你要绑架我来要挟我哥？！”
    卓亭安看向陆晚晚，抬手指了指山洞口：“没人拦你。”
    陆晚晚的脸在火光里忽然红了，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一个没爹没妈的一年级小学生，一下子没了哥哥又能去哪儿。
    跟着卓亭安和钟不离，和跑回去被北陆实验舱抓住监控起来，明显前者更好。
    卓亭安又抬手，这回指的是自己的右手食指，那上边的戒指幻化了半天，只显示出模糊的鞭影，他没了灵珠，都召唤不出武器。
    卓亭安虚弱地笑了下，“我这样能杀你？”
    陆晚晚：“……”
    卓亭安勉强坐直，不管是在椰林里，还是在妖族大会上，他都是硬撑，到了此刻，挨枪子儿的地方才开始发作，痛到他站都站不起来。
    “虽然你是一个被淘汰的半智能体，但你还能使用那断了线的机械臂，所以，今天不是我想杀你。”
    他顿了顿，人往前倾，一字一句道：“而是你能杀我。”
    陆晚晚心脏狠狠一跳，猛地攥紧了拳头。
    卓亭安重伤，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她举起自己的机械臂，唤出那重锤武器，往卓亭安脑袋上一砸，就能把这欺骗哥哥、欺骗自己的混蛋神君给干掉，可是……
    陆晚晚恨恨地看着他。
    卓亭安比只知道买兔子玩偶的哥哥更会照顾人，陆晚晚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在海湾游记给南晨认字的时光，居然如此可贵。
    卓亭安会每天给她编各式小辫，会花心思给她做好吃的，送她上学还会啰里啰嗦地关照一堆，还带她去游乐园！
    陆晚晚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当时她想，有亲爸亲妈的小孩应该就是这样的。
    这些天虽是逃命，卓亭安一个伤患，就算饿着，也会把食物先留给她和南晨。
    况且，自己从没进行过真正的猎杀，鱼她都没杀过，又怎么可能杀人呢？
    “呜……”陆晚晚哆哆嗦嗦地哭出来，“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杀不了人！也舍不得你！”
    卓亭安闷声道：“晚晚，我”
    陆晚晚更伤心了，她嚎啕大哭：“你是故意的！你果然是个大骗子！”
    卓亭安把小孩一把揽进怀里，说：“我不骗人了，以后都说实话。”
    “那、那你说！”陆晚晚哭得鼻子一抽一抽，“你到底要干嘛！”
    “我还是想找到流光凤凰号，我要带妖族百姓回家乡，也想把你哥和你带走，”卓亭安一五一十地交代，“我很喜欢你哥，所以，想请晚晚帮我。”
    陆晚晚眼泪糊了满脸，鼻涕也挂在嘴上，她想不通，自己明明知道卓亭安在下套，但怎么就心甘情愿了呢？
    她扬起小脸恶狠狠地看着对方，哑声问：“怎么帮？”
    卓亭安抹掉她的眼泪，说：“晚晚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和南晨一起，乖乖跟着钟不离生活就是帮了。”
    陆晚晚惊讶：“就这样？”
    “就这样，”卓亭安腰上的枪伤因刚刚的动作有些裂开，他嘴唇泛白，但竭力扯出个笑来安抚小孩，“你要是不信我，你可以杀我，要是下不了手，你也可以离开，没人会阻拦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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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节名真的好难起啊啊啊啊啊！
    第46章 你还怕我跑了？
    北陆，武装部公寓，早上7点整。
    陆夏衍一睁眼，便觉得今天哪儿都不对劲。
    他先是发现自己横躺在床上，接着发现那难以启齿的地方破天荒的干爽，毕竟他连续好些天都陷在怪梦里，最后又看到站在自己床头有一个……人？
    “！”陆夏衍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醒啦？”卓亭安笑盈盈道。
    陆夏衍看着这人半天，终于想起来这是昨天自己带回来的废物大妖，且这大妖还穿着自己那件藏名单的衬衫！
    陆夏衍忽地上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你找死？”
    卓亭安被他提得踮起脚，“怎么？”他勾起嘴角，“你有洁癖别人穿不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陆夏衍不和他废话，松手，二话不说就解他扣子。
    卓亭安：“……你干嘛？”
    衬衫内侧的暗袋是空的，里面的名单不见了。
    卓亭安解释道：“我只是没衣服穿，等洗干净就还你，你不至于发脾气吧？”
    陆夏衍阴沉着脸，凶声质问：“东西呢！”
    卓亭安恍然大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团纸，“你说的是这个？”
    陆夏衍伸手去拿，“你看过了？”
    卓亭安却连忙把纸团藏身后，“你先听我说几句。”
    陆夏衍怒火中烧，转头要去拿怀奚环的遥控器。
    卓亭安慌张地拉住他，语速飞快道：“你听我说，01这货不安好心，带半智能体集体跑路绝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不告诉你自己和流光凤凰号的位置就证明了他别有用心。”
    陆夏衍顿住，看向他，警惕道：“你跟他很熟？”
    卓亭安道：“有些渊源，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只是想利用你收集一大批半智能体来搞垮北陆，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陆夏衍盯着他半晌，说：“不用你提醒，他的作用充其量就是这份名单，我没有01的号召力，缺了他我拿不到这份名单，不管他最终目的是什么，在搞垮北陆这件事上，我和他目标暂时一致。”

 第49章

    卓亭安一脸惊讶，“原来你不笨啊，竟然还知道反利用！”
    陆夏衍不解，“我什么时候笨过？”
    卓亭安欲言又止，心里反驳，你笨的跟狗似的。
    他把纸团还给陆夏衍，说：“你知道他不可靠就成。”
    真是奇了怪了，陆夏衍皱眉，“他是不可靠，难道你可靠？”
    谁知卓亭安竟理直气壮地点头，“嗯，自然。”
    他笑的时候透出一股子狡黠，但眼睛像两弯新月，偏偏又十分可爱，“再也没有比我更可靠的了。”
    陆夏衍噎住，他想骂，但没骂出来。
    卓亭安被逗了，他笑得有恃无恐，说：“那请问陆先生，您现在还生气吗？我可以暂时穿一下您的衣服吗？”
    陆夏衍听得头疼，后悔让他喊自己陆先生。
    他看了卓亭安几眼，很快发现了一个更棘手的问题——这妖确实没衣服可穿。
    自己的衬衫对这妖来说太大了，只能松松垮垮的搭在其身上，而那排扣子都被解开，露出一线雪白，银灰色的怀奚环是唯一的点缀。
    陆夏衍突然产生一种陌生的冲动，却找不到冲动的源头。
    怀奚环上那块长条形显示屏现在还暗着，但陆夏衍知道，只要这妖怪正式入编，成为自己的后勤，这里就会显示出“陆夏衍”三个字。
    “……”陆夏衍的脸不受控的红了。
    卓亭安并不知道陆夏衍在想什么，他边扣扣子边说：“如果不生气的话，我还想再补充一点，以后我们可以分工，你联络名单上的半智能体，我来帮你找01。”
    陆夏衍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你只是要找流光凤凰号。”
    卓亭安笑道：“有区别吗？都是要带你走。”
    陆夏衍不满：“我警告过你，不许胡说八道。”
    “我没骗你，你只是不信。”
    “那你说明一下，你的灵珠为什么会跑到我身上？而我的翎羽ii代芯片又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卓亭安明显一愣。
    陆夏衍冷眼看他，“又不能说了？”
    卓亭安声音低下去，“……等拿到流光凤凰号，我会告诉你。”
    呵，骗子。
    陆夏衍面无表情。
    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等不到晚上了，要立刻把这妖送去后勤部，后勤部会发制服，这妖就不用穿成这样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但，陆夏衍反复打量卓亭安，这张全北陆都认识的脸肯定不行。
    好在卓亭安还没录入虹膜和指纹，现在用的也是陆夏衍的临时访客权限，就是这张脸太惹眼，一定得换。
    陆夏衍：“你是一点妖术都不会了？连易容这种小法术都做不到？”
    “做不到。”卓亭安笑嘻嘻摆烂，“我的灵珠在陆先生这里，现在和普通人类没有区别。”
    陆夏衍：“……”
    这颗劳什子灵珠是一点没见好处，副作用倒是一堆，陆夏衍并不想感知这妖怪的情绪，也不想天天做怪梦。
    陆夏衍当机立断，他从柜子里翻出几顶假发和各种奇形怪状填充物，又从抽屉里掏出个巨大的化妆包。
    卓亭安一脸懵：“……你一大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陆夏衍正儿八经地回：“有些任务需要乔装打扮，会伪装是半智能体最基本的职业操守，这些东西都是标配，就算不是武装部的，也要会点基础。”
    来不及整容，便只能伪装。
    卓亭安陷入诡异的沉默，他想起之前黄志文和自己做交易时，确实每次出场的造型都很别出心裁。
    陆夏衍认真挑选了一款黑长假发，说：“我可以把你打扮成女性，换性别出其不意，也最为保险。”
    卓亭安：“？”
    陆夏衍还在琢磨：“但你作为女性进出公共卫生间会有麻烦，还得使用变声器，如果从年龄上下手，伪装成老头是最容易的。”
    “等等！”卓亭安看他像是要来真的，连忙道：“我有根狐狸毛，是千面狐妖的宝物，能幻形。”
    陆夏衍挑眉看他，“你肯用？”
    卓亭安一脸肉疼，“就是……很贵，一根都够买一台蓝天未来了。”
    陆夏衍立刻埋头继续翻找假发，“不用也行。”
    卓亭安认栽，咬牙切齿地说：“用！”
    “好。”陆夏衍毫不留恋地扔掉手里的假发，“幻丑点。”
    “……”卓亭安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一肚子粗话脏话憋回去。
    接着，在卓亭安用狐狸毛幻了第78张脸后，陆夏衍终于满意了：“这个好。”
    卓亭安盯着自己这张平平无奇的丑脸，心道，这货要是当老板，员工一定天天扎小人！
    “一点都不好，”他生无可恋地表示，“九尾狐毛都是用来幻绝世美人的。”
    “走吧。”陆夏衍说，“我领你去后勤部。”
    但卓亭安没动，“我想到个事。”
    陆夏衍：“什么？”
    卓亭安突然咧开嘴，笑得极其不怀好意，“你那么有经验，之前是不是也伪装过女人？”
    陆夏衍瞬间黑脸，“闭嘴。”
    卓亭安明白了，略有遗憾地说：“可惜了，之前你很听话的时候没诓你试试。”
    陆夏衍：“……”
    卓亭安看他摆了个臭脸，心里顿时爽了，他忍住没去捏他腮帮子，又贱兮兮恶狠狠补充了句，“一定很好看，是个绝世大美人。”
    ***
    后勤部在北陆实验舱的西南角，完全是另一个独立区域。
    这里与武装部之间靠两条北陆轨道连接，小电车随叫随到，但轿厢非常狭小，最多容纳2人，卓亭安联想到山区旅游景点里的古早缆车，但轨道的行驶速度很快，从武装部到后勤部也就5分钟。
    他和陆夏衍下了车，左右两边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走廊上是一溜灰色的铁制房门，墙上是排电子监控，将铁门里情况360°无死角的展现出来。
    卓亭安刚刚已经听陆夏衍介绍过后勤部的情况。
    这后勤部成员不同于其他部门，他们都犯过事，出狱后找不到正经工作，又被家人抛弃，饿死街头还不如来北陆实验舱苟延残喘。
    因此这里的画像是胆子大，能拼命，但不好控制，这也是后勤必须佩戴怀奚环的重要原因。
    “我不喜欢后勤部。”
    “我可以睡你床底。”
    卓亭安一路喋喋不休，企图让陆夏衍回心转意。
    “我一定不笑你之前扮女人。”
    “算了……你想让我扮演女人也成。”
    “陆先生，陆大人，我真的不能回武装部公寓？”
    陆夏衍紧绷着脸，他被烦得脑壳疼，要不是这妖手里捏着陆晚晚，自己分分钟把他抓起来扔掉。
    一直到后勤部部长办公室，卓亭安才消停。
    这间办公室分外磕碜，卓亭安算了下，大概比以前自己在任蘅的那张大床还小上一圈。
    后勤部部长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他原本正脚搁在桌上打呼，听有人直接推门进来，还骂骂咧咧了一串不堪入耳的脏话。
    结果睁眼见到来人是陆夏衍，他活见鬼似的收回腿，又从掉了皮的办公椅上蹿起来，那光亮的头顶撞得吊灯吱呀乱晃。
    “稀客啊！陆先生到我这来怎么不提前发个讯息？我好去轨道那头迎您啊。”他一张嘴就露出一颗镶金的大门牙，眼角堆出十八道褶子。
    要完，卓亭安警铃大作，都当部长了还那么舔，后勤部果然是全北陆的保姆。
    “不用那么麻烦，”陆夏衍开门见山，“我选了个后勤，需要登记一下。”
    “……啊？”金牙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上上下下打量陆夏衍身后的卓亭安，这人除了眼睛很亮，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陆夏衍在北陆是出了名的孤僻，从来没给自己挑过后勤人员，他们后勤部想舔都舔不上，今天居然自己带了人来？
    “难道… …”金牙一脸八卦，“这位是你的相好？”
    卓亭安缩在陆夏衍身后，探出个脑袋，不怕事大的拼命点头。
    陆夏衍没回答，把一张磁卡放在一旁的读卡器上，冷声说：“周部长是想打探隐私？”
    “不打探不打探！”金牙点头哈腰，眼角又撇了撇卓亭安，“我就是想说，陆先生您眼光贼好，您看上的人那叫一个秀色可餐，眉清目秀，楚楚动人！”
    陆夏衍眉头紧锁：“？”
    卓亭安忍笑忍到肩膀轻颤，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一段文字经过读卡器被直接投射在半空。
    〖安小齐，27岁，因穷困潦倒，5年前入室抢劫不成反被揍进医院，今年年初刑满释放。〗
    除此之外，生日信息，和入学经历都编得有鼻子有眼。
    “……”卓亭安嘴角抽了抽。
    金牙看着那行信息，开始打哈哈，“我这自然没问题，但您选后勤这事，陌先生知道吗？”

 第50章

    陆夏衍道：“我过会就去找他。”
    金牙一脸为难，“没有陌先生确认，我不能放人。”
    陆夏衍抬眼看他，没什么表情，但把金牙吓出一身冷汗。
    金牙心里算盘珠子打得飞快，他知道这人在任蘅大战中丢了最重要的翎羽ii代芯片，按理是报废十次都不解恨，可陌瞳偏偏没给他惩罚，还放了他三个月的假。
    陆夏衍不愧是武装部的红人。
    金牙审时度势，决定先把陆夏衍这尊大佛请走，自个再去通知陌瞳搬救兵。
    他露出一个职业微笑，说：“我就是说笑，陆先生的人哪有不行的？”
    完了他又热情地招呼卓亭安，“安小齐是吧，先来录个指纹。”
    等一系列资料录入完毕，金牙又亲自带着俩瘟神去后勤宿舍。
    “陆先生运气好，这间刚好空出来一张床铺，”他用指纹打开了一扇银灰色铁门，“那后勤的上级半智能体前天被淘汰，他昨天也刚被处理掉，我今天早上才把铺盖整理好呢。”
    卓亭安一阵恶寒，没想到后勤竟会跟着半智能体一起被报废，他之前只觉北陆对妖族要赶尽杀绝，却没料到北陆对内部人员也这么残忍。
    这后勤部的男生宿舍是六人间，左边一排大通铺，右边是六套统一桌凳，后边有个公用卫生间，白墙上贴着规章制度和工作须知。
    卓亭安草草扫了一眼，后勤除了晚上睡觉，几乎每分每秒都要围着半智能体打转，日常起居，外出猎杀都要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一个不留神就会跟着上级被一锅端。
    卓亭安：“……”
    这是什么吃人的封建社会？妖族在千万年前也不时兴这套。
    现在是工作时间，人都出去干活了，金牙把他们带到后，也像躲瘟神似的逃回了办公室，这会儿宿舍里只剩自己和陆夏衍。
    卓亭安见最里面靠窗的床铺空着，便抱着刚领的灰色制服过去整理床铺，还没走近，就发现隔壁床的后勤居然用着条卡通小猫咪床单，还是粉色少女款。
    卓亭安又是一阵头皮发麻，这后勤部已经变态到把人逼成这样了？
    陆夏衍看卓亭安整理床铺，忍不住叮嘱几句：“虽然你隶属于后勤部，但也算我的部下。”
    卓亭安点头：“嗯。”
    陆夏衍：“不要和其他后勤人员走的太近。”
    卓亭安又点头：“哦。”
    陆夏衍：“怀奚环上会显示我的名字，但你可以关闭屏幕不显示。”
    卓亭安继续点头，准备赶人：“好，陆先生还有什么要指教的？”
    陆夏衍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觉这妖难得不贫嘴，于是他从吃饭到睡觉事无巨细地和对方交代了一遍。
    卓亭安默默听着，突然道：“你这么怕我出事，是担心我的同伙把你妹妹撕票？”
    陆夏衍一愣，说：“不是。”
    卓亭安呵得一笑，“随便是什么，反正不是担心我。”
    陆夏衍：“……”
    这妖一直笑嘻嘻的，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但灵珠不会骗人，这妖分明没真的开心过，他从见到自己开始，不是在生气就是在伤心。
    昨天是伤心，现在是生气……加伤心。
    他不愿意来后勤部所以生气，但为什么要伤心呢？
    “陆先生还有别的事么？”卓亭安又问了遍。
    陆夏衍总算听出异样了，“怎么了？”
    卓亭安蔫蔫地解开衬衫的第一粒扣子，“没有的话我要换制服了，你不如先回去，过会有事就用怀奚环喊我。”
    陆夏衍迟钝地反应过来，卓亭安是在下逐客令，他说：“现在我还不能回去。”
    卓亭安的手蓦地顿住，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是真有病吧？我都听你话来后勤部了，你还怕我跑了？打算盯着我换衣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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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背上的鞭痕
    卓亭安一脸震惊地看着陆夏衍：“你还怕我跑了？打算盯着我换衣服不成？”
    陆夏衍：“没那兴趣。”
    “行，”卓亭安继续解扣子，“那你就坐着吧。”
    说没兴趣，但陆夏衍的视线就没移开过，他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卓亭安。
    卓亭安迎着目光从善如流的一颗颗解开所有的扣子，将那件不合身的衬衫脱了下来，他皮肤很白，上身劲瘦却有纤薄的肌肉，不对上陆夏衍，也未必不能打。
    陆夏衍瞳孔骤缩，这妖身上有一道蜿蜒的伤疤，从锁骨一直往下直达心脏，而腰侧竟还有一道，虽做过处理，但他认得出，这都是lxl子弹留下的特殊痕迹。
    “我之前猎杀过你？”陆夏衍抬头看他。
    这妖中过两颗lxl子弹还能活着？
    卓亭安只冷笑了声没回答，他背过身去，伸手去拿刚发的灰色制服。
    谁知这妖背上还有错综复杂的鞭痕，伤痕颜色已经很浅，不是最近几日留下的，他弯腰起身间露出一对性一一一感的蝴蝶骨。
    陆夏衍猛地站起来，这对蝴蝶骨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奇怪，他甚至都能想起自己亲吻它时，那具身体会轻微战栗，并染上一层淡粉色的样子，但绝对没有这些鞭痕。
    卓亭安抱着衣服毛巾转回来，歪着头挑眉：“看够了吗？”
    陆夏衍忽地上前，抓着卓亭安的肩膀又翻了回去。
    “靠！”卓亭安挣扎，“陆夏衍你敢那么对我！”
    陆夏衍死死摁着他，他眼神暗了下来，凑的近就看得更清楚，这面背上深深浅浅全是鞭痕，几乎没有一块地是好肉，已经到了头皮发麻的地步。
    “谁干的！”陆夏衍厉声问。
    “不记得了。”卓亭安负气道。
    陆夏衍不作声，但粗重的一一一呼吸一下一下喷在肩背，卓亭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检查完了吗！”卓亭安弓起后肘，想击打陆夏衍的腹部，后者却先一步松开他的手。
    陆夏衍沉沉地看着他，“到底是谁打你？”
    卓亭安转回身，拿起毛巾用力往陆夏衍的脸上砸过去，走进浴室前，他冷笑一声，说：“这背上的你就别琢磨了，但剩下的两处枪伤都是你干的。”
    ***
    浴室里水汽氤氲，温暖的水花打在卓亭安身上，二个月前的某夜，冰冷的雨水也这样打在身上。
    6月底是梅雨季，山路泥泞，雾障缠绕，那些妖将找到狐狸洞时已是蓬头垢面，偏偏狐狸洞口还有结界，他们只能将狐狸洞团团围住，想尽办法要逼卓亭安出来。
    “姓卓的，躲洞里当什么缩头乌龟！”
    “落北陆实验舱手里还是落我们手里你自个掂量掂量！”
    “就是！我们看在共事一场的份上，好歹还能赏你一具全尸！”
    卓亭安原本以为钟不离还能略挡一二，谁知她断了两条尾巴，两个月里半点妖力都使不上。
    于是卓亭安决定就当缩头乌龟了，岂料对方还放火熏洞，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出来。
    那些妖将看到卓亭安身后还跟着个人类小孩，纷纷按耐不住，刚要破口大骂，其中一个妖将已率先跨了出来，正是之前在会议上挑事的石头大妖元洛。
    “卓亭安，今天你怎么也要给大伙一个交代，你乖乖和我们走，我们也不伤你，不然断手断脚的也一样能绑走。”
    卓亭安笑吟吟地问：“然后把我扔给北陆实验舱，好保诸位前程？”
    元洛明显已经成了妖将里的头领，他义正言辞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都带了人类了，我们为自己谋前程又有什么可耻的？这都是被你逼的，不然我们怎么可能会和北陆谈判？”
    其他妖将附和：“就是！”
    元洛把自己的腰杆挺得更直：“卓亭安，老神君英明神武，怎么就生出你这种恶心玩意？趁北陆还要你，就别拿乔了！”
    卓亭安若有所思，沉吟道：“这话耳熟，你上次好像也那么说的，能换点新鲜的么？啊，对！”他忽地拍了下手，恍然大悟道：“你以前当石头的时候没读过书，所以词汇量不够？”
    元洛登时勃然大怒，他个头壮硕，底盘稳得像座大山，站起来比卓亭安高不止两个头，他双臂举起两把重锤，能看到手臂上隆起的一块块腱子肉。
    卓亭安一边往袖袋里掏，一边给钟不离使眼色：“快带孩子们走！”
    钟不离二话不说，一手抄起一个娃就往山里狂跑，这里是她的老窝，只要进了林子，天王老子都别想找到她。
    元洛大吼：“想跑？”
    与此同时，卓亭安对着元洛和一众妖将抛出一包七彩粉末：“想追？”
    元洛如临大敌，“是锁妖粉！快后退！”
    他猛地收起重锤，还因太急重心不稳往后趔趄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其他妖将也纷纷惊恐后退，他们退的太快，像多米诺骨牌似的一连串的摔倒。

 第51章

    但那包“锁妖粉”在半空炸开，并没有想象中什么定身效果，而是出现了一个小丑幻影，红鼻子红嘴巴的小丑幻影悬在半空，指着那些妖将捧腹大笑，这种大笑粉在小妖童中非常流行，任蘅满大街都有卖。
    “忒娘的卓亭安！你耍我？！”
    卓亭安哈哈大笑，大方承认：“是耍你啊，因为你好耍呗。”
    元洛恼羞成怒，他挥起双锤注入妖力，对着卓亭安兜头砸下。
    卓亭安根本没想逃，这里有几十位妖将，任何一位拉出来都能把自己打得魂飞魄散。
    他唯一的筹码就是手里的翎羽ii代芯片，只要他捏着这块芯片，这些妖将动手时就不得不顾忌一二，因为北陆要的是活口。
    卓亭安勉强往后退了几步，重锤把刚刚他站立的地方硬生生地砸出一个大坑，顿时泥汁飞溅，地面震荡起涟漪，狐狸洞轰声塌方。
    卓亭安被对方的妖气震得全身剧痛，他跪倒在地，死命咽下涌到喉间的血，勉强笑道：“破坏财物，你素质也有待提高。”
    元洛气得发出一声怒吼，他又对着卓亭安举起双锤。
    卓亭安根本躲不了这一击，他闭上双眼，一动不动，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锤。
    好巧不巧，这该死的天又开始下雨。
    这重锤十分阴毒，卓亭安外表看不出什么损伤，但五脏六腑却已经被搅和的一塌糊涂。
    他眼冒金星，嘴里吐出一口不知是什么内脏的碎肉。接着，他一头栽倒在泥地里，雨水把自袍子都泡脏了，口鼻全陷在泥土里，连屈起手指都十分吃力。
    “……元洛，”卓亭安面色苍白，他虚弱地喘着气，“我、我好像待你不薄。”
    元洛阴恻恻地笑起来，他一脚踏在卓亭安的背上，满意的感受对方匍匐在自己脚下颤抖：“那又怎样？君上您啊，”他弯下腰，一字一句道，“现在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卓亭安昏过去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元洛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收回脚，拽住卓亭安的头发，把人一把提起来，用掂货的眼神看着对方。
    卓亭安半阖着眼，雨水将他的脸冲刷出一道道水痕，元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神君趾高气昂发令时他从不敢直视，谁想如今被揍到奄奄一息，竟能勾得人发疯。
    元洛灰丑陋的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脾气是差了点，但到底是神族，属下试过那么多魅妖，可长得都不及君上您的一根手指头。”
    “……你！”卓亭安竭力动了动。
    元洛一把掐住他的腰，“那半智能体是不是同您厮混过？但末将……也是不嫌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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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点：受洁洁洁洁！
    佩子昨天修改了人气值算法，
    没订阅没打赏的文就会死在烂榜不见天日，
    毕竟每个字都是我费心写的，
    还是希望这个故事能被更多人看到，
    我给每一位订阅的宝贝们鞠躬，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
    第48章 来自陌瞳的考验
    卓亭安恶心到能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他不是没做好被他们拆腿卸手的准备，只是没料到这群畜牲根本没有底线。
    他一拳砸在元洛的脸上，“你敢！”
    元洛的脸迅速肿起，他“呸”掉一颗牙，阴笑道：“今儿可由不得君上选。”
    他边说边把卓亭安当沙袋似的暴摔在地，接着嘶拉一下扒开卓亭安的交领。
    卓亭安眼前一黑，认真考虑咬舌自尽的可实操性。
    而元洛盯着那片白皙的皮肉，眼睛都看直了，明明平坦一片，却叫他血液直冲天灵盖。
    他迫不及待趴到卓亭安的脖子边深嗅，仿佛魂魄都要被那香甜的味道给勾出来，他沉醉到浑身打摆子，“君上……君上你好香啊！”
    卓亭安还没受过那么大的屈辱，他像被扔进油锅里的活鱼死命挣扎，抬脚往元洛要害狠踹。
    元洛却不费吹灰之力就按住人，“那半智能体多半是个雏，啥都不懂能让君上欲仙欲死吗？君上不如嘿嘿试试我。”
    “……”这话下流到卓亭安目瞪口呆，“元洛，我日你大爷！”
    元洛咯咯笑起来，火急火燎地解自己的衣裳，“末将给君上出个主意吧，您不如把翎羽ii代芯片交出来，这样您就不用去北陆了，我也给您留条命，您以后只要专心伺候我们，岂不三全其美？君上长得那么好看，死了多可惜啊。”
    剩下的妖也不知什么时候围过来的，一时间卓亭安耳边听到的都是污言秽语。
    他脑袋嗡嗡作响，恨不得将这狗贼碰过的皮肤通通都搓掉，再把眼前这些畜牲都挫骨扬灰。
    他想着，便抬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往元洛心脏处狠扎下去，可连血都没见着一丝。
    卓亭安惊讶，怎么会？
    元洛猖狂大笑，像逗弄一只无助的小鸟，得意洋洋地给卓亭安支招：“君上，末将的原身是块石头，不长心的，”他指指自己的左肩，除非君上能捏碎这儿的妖珠，不然是伤不了末将分毫的哦。”
    说话间，元洛已除了上衣那双粗糙的大手也探到了腿。
    滔天的杀意从卓亭安通红的双眼扑出，他声嘶力竭地喊：“滚！”
    元洛根本不怕，哈哈大笑道：“原来君上骂滚也动听的很，过会记得再多叫两声给爷几个听听哈。”
    周围跟着哄笑。
    卓亭安抬起头，张嘴对着元洛的左肩用尽全力咬下去，深到齿尖都碰到了里面的妖珠。
    元洛痛到从卓亭安身上弹跳起来，他气急败坏地捂着左肩，没想到这人都这样了，还能伤到自己。
    他气得面目扭曲，摊开手心后，立马有妖递上一根鞭子。
    他撩起袖子，恶狠狠地把卓亭安踹翻过身：“君上不乐意也没关系，就像马啊驴啊的，这不都得驯么？”
    话音刚落，这鞭子就带着灵力落在卓亭安背上，多少带点报复的意思。
    “君上到底把芯片藏哪了？”
    卓亭安顿时喷出口血，眼前也模糊一片，但死咬住唇，不愿在这些畜牲面前发出声音。
    “要是扒光了还找不到，君上可不亏了？”
    “难道是交给钟濛那贱人了？”
    鞭子如雨点般落下，皮开肉绽的声音和雨声在卓亭安耳边轰鸣。
    真他丫的奇怪，元洛为什么要执着于芯片？为什么要急于投诚？就算元洛把芯片给了北陆，北陆也不可能会放过他们，更别说换取好处了。
    虽然他们都是优秀的武修向大妖，但也得靠天材地宝和阵法布局才能与北陆对抗。
    现在天材地宝都被霍霍了，而阵法布局……他们没了自己根本屁都不会，就是一盘群龙无首的散沙！
    除非元洛手里有牌，所以才会狂到这个地步，可他有什么后手是自己不知道的？
    卓亭安满脸布汗，嘴唇被咬烂，血顺着下巴滴在土里，再被雨水冲走。
    不是，自己都这样了，怎么还有空想这些？卓亭安睁着空洞的眼，脑袋里乱糟糟的一团，他痛到麻木，后悔刚刚有力气的时候还贪生怕死没咬舌自尽。
    但在半昏半醒间，却看到一个小不点朝这里奔来，这小不点扎着两根小辫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见小不点先是冲着那些自己身后的那群人大骂了一句什么，接着她突然抬起手臂，卓亭安还不知道这小不点要干什么，就见那右臂飞快地显露出肽铝合金机械的样子。
    一个巨大的重锤从里面弹出来，但这锤子像是计算错了尺寸，比那小不点的个头还大上了好几倍，这在北陆实验舱属失败品吧？怎么没报废呢？
    很快，周围就有人在惊慌大喊：“这小孩是半智能体！”
    可那小不点看起来并不靠谱，她卯足了劲才勉强举起锤子，还被重锤带得往后摇晃了一步，但随着她大喝一声，那重锤伴着劲风，快准狠地朝元洛砸去。
    元洛急急扔掉了鞭子，也抡起了自己的锤子。
    “嘭——“重锤与重锤在半空对撞，霎时林子四周的树木像画了个圈似的向外栽倒。
    小不点身后又跑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周围一团混乱，卓亭安只知道自己被人拖起来狂跑，两条碍事的腿不断撞到泥地里突出来的树根，但他没有一点痛感。
    而拖自己的人似乎也受伤了，绿色的血黏黏糊糊地滴下来。
    卓亭安还有丁点意识，他还有几包大笑粉，他将它们全部扔了出去，七八个巨大的小丑瞬间拦住妖追来的路。
    他听那些妖在后面乱骂。
    “卓亭安你个狗杂种！”
    “钟濛你竟还敢割尾巴？！老子看你还有几条尾巴！”
    “别进去，深林里的瘴气都归狐狸调配，哎！我叫你别追那只猫！”
    “艹！”
    卓亭安感觉他们跑了好久，久到身后混乱的人声渐渐消失，自己还被拖着。
    他已经有气进没气出了，在不省人事前，他听那小不点在哭哭啼啼地骂人：“大骗子你记着，我帮的是我哥，不是你！”

 第52章

    ***
    卓亭安关掉水龙头，擦干水珠，换上后勤部的藏青色制服，经过镜子时，他特意看了看，这张脸真是普到扔进人堆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挺好，起码不容易招惹变态。
    卓亭安深吸了口气，把那些不愉快抛诸脑后，他要应付的事太多，没功夫沉浸在这些腌臜事里。
    怀奚环一直没来通知，卓亭安打算先去床上补个觉，陆夏衍的公寓地板又冷又硬，他昨晚只睡了2小时。
    谁知才走出浴室，卓亭安就发现陆夏衍还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身边还多了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去而复返的金牙，还有一个……
    卓亭安微微睁大眼睛。
    是武装部部长陌瞳！
    他们三齐刷刷地看向卓亭安。
    卓亭安：“……”
    怪不得陆夏衍说不能回去，敢情是知道金牙会把陌瞳搬来，他怕自己露馅索性留这给自己撑个人场。
    但他留着也帮不上实质性的忙，这就是一场逃不掉的身份考核，陆夏衍说了不算，金牙登记过也不算，只有陌瞳验证过才算，反正今天要是糊弄不过陌瞳，自己定被削成人彘！
    “安小齐？”陌瞳站起来，饶有兴趣地看向卓亭安，“我听周金智部长说，你是夏衍亲自带回来的后勤？”
    这是卓亭安第二次见陌瞳，但已经没了之前的惊讶，长得再像哥哥那也不是哥哥，既然陌瞳不是人类，那判断事物就全凭数据。
    卓亭安坦然上前，微微低头，“是，陌先生。”
    陌瞳“咦”了声，惊讶道：“你第一次见我，怎么知道我是陌瞳？”
    卓亭安表现的非常自然，解释道：“陆先生说您有一双蓝绿异瞳，所以很好辨认。”
    此刻陌瞳的那对异色眼珠正在读取数据，他面上做出思索的表情，说：“可你不像是能做出入室抢劫还被揍的样子哎。”
    卓亭安皮笑肉不笑，恰到好处地叹气，“俗话说，人不可貌相。”
    短短几秒，陌瞳的后台就已描绘出一个人物粗略的画像：安小齐，会自嘲不胆怯，谈及不幸经历有正常的情绪起伏波，其对话内容的真实度判定为84％。
    “有点道理，”陌瞳承上启下，“话说，你和夏衍是怎么认识的？”
    这是一道送命题，陌瞳知道他俩的关系，但凡卓亭安的情绪起伏波超出正常范围，真实度判定就会跌破安全线。
    但卓亭安表现的毫无破绽，他像在努力回忆似地皱起眉，缓缓道：“是4年前吧，我不巧被一妖怪追杀，我以为我死定了，结果陆先生救了我，我一直以为妖怪是个传说，谁知……”
    陌瞳过滤掉这些废话，快速计算安小齐和卓亭安的匹配程度，一条条信息从处理器后台闪过：
    面容不同，体型不同，身高不同，性格不同，经历不同，心率接近，血压接近，相似匹配度为21％，对话真实度最终达92％。
    陌瞳摸了摸鼻子，这个数据完全能证明这俩人并无关联。
    “行了。”陌瞳兴致缺缺地打断卓亭安，转头对周金智交代道：“正式录入吧。”
    周金智还没反应过来，“这么快就完了？”
    陌瞳笑道：“判定技术不靠长篇大论。”
    接着他关照了周金智几句，无外乎是照顾新来的，要好好培训之类的废话，完了又对陆夏衍表示自己还有任务得先走了。
    周金智点头哈腰把人送到寝室门口，谁知陌瞳却毫无征兆的站定。
    他猛地转身，冷不丁地喊了声：“卓亭安！”
    与此同时，那对异色眼珠紧紧盯住卓亭安，开始重读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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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我要去报个仇
    陌瞳冷不丁地喊：“卓亭安！”
    与此同时，那对异色眼珠开始重读数据。
    但陌瞳很失望，这位叫安小齐的后勤，心率、血压，和情绪起伏线都没有任何变化，他站在陆夏衍身后，先前抬起的嘴角没有往下压一度，还露出一点恰如其分的疑惑。
    陌瞳死死盯了卓亭安片刻，没找到一丝不妥，他对陆夏衍忽地一笑：“卓亭安，就是挂在通缉榜上的那位，你有空也去找找，他人头分多。”
    陆夏衍对卓亭安的演技刮目相看，几乎没人能逃过陌瞳的审核，这份心理素质无人能敌。
    陆夏衍面无表情地回：“不送。”
    “别赶我走啊。”陌瞳一脸受伤，“你对卓亭安没兴趣的话，我还有个新任务派给你，正好也带你的后勤出去试试水。”
    陆夏衍惜字如金，“说。”
    “元洛。”陌瞳在半空投射出一张3d照片，“一只石头幻化的大妖，他先是背叛他们的神君对我们献殷勤，后又把北陆的消息卖给了妖族的主战派，两边兜转自作聪明——”
    “好，接了。”陆夏衍只想陌瞳赶紧走，“不送。”
    陌瞳：“……”
    于是陌瞳走了，周金智怕被陆夏衍算账也一溜烟遁了，卓亭安眨巴了下眼，问杵在原地的陆夏衍道，“你怎么不走？”
    陆夏衍答：“收拾一下，下午5点行动。”
    卓亭安：“去哪儿？”
    陆夏衍检查机械臂：“去猎大妖。”
    卓亭安：“今天就猎？”
    陆夏衍：“要不是你动作慢，我现在就出发了。”
    卓亭安真挚发问：“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陆夏衍一顿，不由地打量起自己的后勤。
    这家伙自己也是大妖，但现在要法术没法术，搏斗也不怎么样，除了当显眼包，似乎半点用处都没有，简直是给自己找了个大老爷们。
    可出任务又不得不带上，毕竟陌瞳多疑，虽然今天暂时蒙混过关，但难保陌瞳不会安插眼线。
    陆夏衍：“没有。”
    卓亭安：“什么都不需要做？”
    “嗯。”
    “不需要我望风？不需要我给你装子弹？不需要我给造势立威？”
    “……”陆夏衍深吸一口气，重重地说：“不需要。”
    “那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还敢得寸进尺？！陆夏衍面色不虞地问：“什么？”
    卓亭安笑嘻嘻道：“我和这位元洛大妖有些过节，你抓到他后把他捆来，妖头留给我好不好？”
    陆夏衍：“什么过节？”
    卓亭安面不改色地说：“他想睡我，但没睡成。”
    陆夏衍顿时语塞，沉默了良久，说：“……可你俩都是男的。”
    卓亭安煞有其事地点头：“对，所以他是变态。”
    陆夏衍忽地想到自己梦里的“娘子”也是个男人，一时烦躁的很，觉得卓亭安在骂他。
    卓亭安等了会，见他不说话，便软下来央求：“陆先生，这就是属下的一个小小的请求，”
    他头越埋越低，声音越来越小，“……是请求，小小的那种。”
    陆夏衍怀疑自己中邪了，明知道这人演技一流，这会儿多半是装的，但这副贱兮兮却可怜巴巴的模样，怎么就说不出的心软呢？
    不仅心软，他还鬼使神差地将备用匕首交给了他，说：“好，那我到时候叫你。”
    “真的？”卓亭安喜出望外。
    陆夏衍立刻觉得自己答应的太快，他绷着脸，不自然地给自己找补，“反正谁杀都一样。”
    “哦。”卓亭安便又失望地重新垂下头。
    陆夏衍盯着卓亭安那张普脸，感受灵珠的情绪起伏。
    自己不懂这个大妖到在想什么，却清晰地意识到，虽然他欺骗自己，要挟自己，绑架陆晚晚，但自己并不讨厌他。
    确实古怪，陆夏衍犹豫了一下，问：“我们以前……”
    卓亭安蔫蔫地说：“咱俩不认识，灵珠是在任蘅大战的时候不小心跑你身上的，然后你怒了，冲我开了两枪，就这样。”
    还是不肯说实话，陆夏衍叹声：“那你做下准备，我们早点出发。”
    “好。”卓亭安重新挂回笑脸。
    ***
    黄昏，田里的水稻被血红的残阳撒了一把金粒子，元洛打着臭烘烘的酒嗝，在乡间的柏油路上拖出歪歪扭扭的长影子。
    他正在打电话，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乱喷：“呵，难不成那娘们以为姓卓的还能东山再起？那可是四条尾巴啊！全栽姓卓的身上，呸！还不如给老子享用呢，还想带着俩小兔崽子跑路，看老子炸了她的窝！”
    陆夏衍和卓亭安就埋伏在附近，他俩窝在农民堆放木材的田间小茅屋里，低矮的茅草顶让陆夏衍不得不一直弯着腰。
    陆夏衍无奈地看了眼手无缚鸡之力的卓亭安，若不是需要给这累赘找个能躲的地，自己根本不需要“埋伏”这个环节。
    陆夏衍关照：“你就呆这儿不要动，我1分钟后就回来。”
    卓亭安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堆柴火上，跟个小学生似的点头如捣蒜。
    陆夏衍还是不放心：“记住不要跑出去，也不要探头让元洛发现你，如果他攻击你，我不保证能护你周全。”

 第53章

    卓亭安忍不住笑出声， “有你在，他睡不着我。”
    陆夏衍：“……你！”
    “别生气，”卓亭安指指脖子，“戴着怀奚环呢，跑不了，记得过会不要下手太快把他给弄死了，最后一口气要留给我，但你要是被他反杀了，我也会给你收尸的，我做妖是有良心的。”
    哪个后勤能那么理所当然的下指令？
    陆夏衍的火气立马被吊了起来，但元洛已经走到了最佳射程范围，这节骨眼上自己也懒得教训人。
    他例行公事的用机械臂上的对讲系统汇报，周围无其他生命迹象，无暴露风险，符合行动条件。
    完了抬腿要走，卓亭安却一把抓住他：“陆夏衍。”
    陆夏衍有一瞬以为卓亭安和元洛是一伙的，但回头时看到对方的神态，还是强行压下了火气：“又怎么了？”
    卓亭安转过头，透过木缝盯着越走越近的元洛：“陆先生，元洛和您猎杀的其他妖不同，他不是生命体化灵，他原身是块石头，所以没有死与不死之说，您的lxl子弹就算击中他，他也只是假死，他之前就靠这点伎俩逃出生天了多次。”
    陆夏衍：“所以？”
    卓亭安看向陆夏衍，此刻就算是幻了形，也无法遮掩他双眼中夺人心魄的狠辣，“所以在他最虚弱的时候，我去捏碎他的妖珠，保证让他——”
    他轻笑一声，幽幽地说，“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陆夏衍愣了愣：“原来你也不是一点用也没有。”
    “多谢夸奖。”卓亭安随意地往后边的木柴堆上一靠，懒散地支起胳膊撑着头，那双黑亮亮的眼睛弯起来，理直气壮地指使陆夏衍：“你还不快去？”
    不知为何，陆夏衍被他的神态举止催出一股原始的暴虐，这妖来这不过两天，自己的情绪已经几番起伏，他顿时警铃大作，直觉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让这妖拿本来的脸和自己共事，因为他会控制不住。
    陆夏衍：“我还要补充一条。”
    卓亭安：“哦？”
    陆夏衍：“不许露出自己原来那张脸。”
    卓亭安懵了一瞬：“啊？”
    陆夏衍没等卓亭安答复就闪了出去，他说对付元洛只要一分钟，卓亭安就坐小茅屋里一边听元洛在外边惊恐惨叫，一边认真数数，等数到59的时候，陆夏衍就带着一身肃杀之气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愧是猎杀榜第一的半智能体，好快。”卓亭安赞叹。
    “给你留了。”
    卓亭安从木柴堆上跳下来，拍了拍双手，笑道：“客气，但我捏碎妖珠要点时间，一分钟不够用，先生您要多点耐心等我。”
    ***
    元洛这些天还一直在盘算如何讨好北陆实验舱，万万没想到会突然杀出个半智能体。
    他不是没和半智能体打过照面，但以往自己总能和他们周旋几个回合，可今天那厮动作太快，他都没看清长相就挨了枪子儿。
    呸！什么玩意！元洛愤愤的骂，好在他也不慌，因为他有半智能体不知道的杀手锏。
    这会儿他双目紧闭，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全身的皮肤都呈现出死气沉沉的灰色，肥硕的腹部被lxl子弹划拉出一条线，不断有黄白色的黏腻脂肪层渗出，滴滴答答往下掉，怎么看都已经死透了。
    元洛闭气不动，打算等那半智能体彻底走远再爬起来逃走，他甚至在想，自己这回伤大发了，回去除了要想办法把lxl子弹取出来，还得找点灵丹给自己补补。
    “元洛。”
    奇怪，怎么会有人在这时候叫自己？
    “喂，元洛！”
    那声音近了，能感觉这人已经蹲在了自己身旁。
    “元洛将军，醒醒。”
    元洛差点破功，这人居然敢伸手拍打自己的脸！可那人声音听起来很急切，难道是妖族小将来找了？
    不对，对方没有妖气，该是个人，可人类又怎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醒呀？不醒也好。”
    元洛脑筋都没转过弯来，一把冰冷尖锐的东西就猝然扎进了自己的左肩。
    “啊！！！”元洛发出尖锐的惨叫，他猛地睁眼，看到自己的左肩正插着一把匕首，已经戳到妖珠的边了。
    顺着匕首往上，他看到一个陌生人的脸，元洛大口大口地喘气，怒吼：“你是谁！”
    卓亭安翘起嘴角，自我介绍：“我叫安小齐，你不认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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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难过为什么不哭呢
    卓亭安翘起嘴角，自我介绍：“我叫安小齐，你不认得我了？”
    元洛汗出如浆，他在脑海里搜索了好几圈都没找到这号人物，他说：“我不认识你，你要干啥？”
    卓亭安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说：“你这都不明白？”
    他凑到对方耳边拉长音轻念，一字一句道：“我是来要你的命啊。”
    元洛一脸不可置信，说：“哈，就凭你？！”
    他一把抓住卓亭安的手腕，想把匕首从左肩抽出来。
    可lxl子弹已经游走到他的手臂，那树干粗的手臂已经变得干裂，无数小碎石像塌方似的往下掉，压根使不上一点力气。
    卓亭安咯咯地笑了起来，下一瞬他将匕首骤然拔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元洛发出凄厉的惨叫，可他还没叫完，匕首又猛地扎了下去，这一回彻底刺穿了他整个妖珠。
    元洛张着嘴巴喘气，他痛到失声，在这紧要关头还火速盘算了下，这颗妖珠的受损程度起码得修复个五百来年，这回真是亏大发了！
    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元洛双手努力反扒着地，咬牙讨饶道：“小的、小的和您无冤无仇！您何必……何必为难小的，小的求、求您……高抬贵手，以后小的……定为您鞍前马后……”
    “无冤无仇？”卓亭安“呵”得冷笑出了声。
    元洛被这笑声激得毛骨悚然，接着他亲眼看到这位叫安小齐的男人抬手掠过脸庞，卸掉伪装，露出原本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卓——！”元洛双眼蓦地撑圆，那两颗浑浊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几个呼吸间他才咆哮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个狗娘养的贱人！竟真和那半智能体勾结！”
    卓亭安愉悦地鼓掌，说：“你刚那几声惨叫很动听，不如元洛将军再叫几声来听听？”
    元洛觉得这话十分耳熟，好像是之前自己对卓亭安说过的，他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明白，今天掉对方手里，绝对没有活路。
    “……卓亭安！”元洛胸口剧烈起伏，“你……索性直接杀了我，给老子一个痛快！”
    卓亭安笑嘻嘻道：“本座是想给你个痛快，但本座还有点小小的疑惑想要请教元洛将军。”
    元洛嘶哑着声：“什么？”
    卓亭安抬眼看到远处的田野上冒出几个小黑点，是听到惨叫声后往这儿凑热闹的村民。
    啧，这些人来的不是时候，卓亭安低下头，抓紧时间直接切入正题，“说说，陌瞳能忍你那么久，是因为你捏了北陆的把柄么？”
    元洛已经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憋不住露出一丝得意，“要是君上放我一条生路，我就告诉君上。”
    “哦。”卓亭安淡淡地说，“所以将军是不肯说了？也行吧。”
    元洛还没开口，卓亭安便手起刀落，只听“噗”得一声，匕首再次快准狠地扎入元洛的左肩。
    “等……啊！”元洛猛地张嘴，全身的青筋瞬间爆突，后半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
    卓亭安面带微笑，恶狠狠地连捣几十下，压根不给元洛开口的机会，每次下手都带出一大把碎石。
    凄厉的惨叫响彻天空，元洛被折磨的半死不活，他像一坨发臭的烂肉瘫在地上，嘴里无意识地喃喃求饶，而那颗妖珠已经变得稀碎，偏偏还嵌在左肩，勉强吊着口气。
    卓亭安抓着他的头发，提起他的脑袋，就像当时他提起自己时一样。
    “将军这回肯说了么？”
    “肯……肯……”元洛全身抽搐，从胸腔发出“嗬嗬”的金属拉丝音，“是……是蓝天未来的图纸……”
    “真乖。”卓亭安垂眸，“但你是怎么拿到这东西的？”
    元洛喘喘道：“在、在黄志文的金属、金属电子支票里，在春泉街的时候，呜，君上我错了，您杀了我，您快杀了我！我受不了了……好疼！”
    卓亭安明白了，01看在同僚的份上给黄志文留了全尸，最后却被元洛一把火烧得啥都不剩，而这块被01丢掉的金属电子支票也被元洛顺走。
    谁都没料到，黄志文会把那么重要的蓝天未来图纸存在支票里面。
    卓亭安：“东西呢？”
    元洛：“……”
    卓亭安没时间和他耗，可他才举起匕首，元洛便哆嗦一下，结结巴巴地交代，“在、在肚子里！”
    元洛的肚皮已经被lxl子弹拉开，卓亭安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第54章

    他一脚踩下去，在悦耳的抽气声中油腻腻的黄白脂肪潽了一肚皮，那枚电子支票就跟着一起滑了出来。
    卓亭安把它挑出来，用元洛的衣服擦了擦，又拿在眼前看。
    这枚金属电子支票造型精美，上面有雕花，像块纪念币，登陆方式可用指纹也可直接输入密码。
    由于海纳各大银行竞争激烈，为了让客户在自己这里注册，所有产品除了美观，还会推出附加功能，最普遍的就是大容量的储存空间，包括电子支票。
    卓亭安vv：“密码呢？”
    元洛嘴里涌出白沫，他大着舌头含糊道：“……是黄……太太……生日和名字……的首字母。”
    也不知道这货怎么拿到的密码，但这个过程不重要，卓亭安只想用最快的速度知道结果。
    卓亭安又踩在元洛的肚子上，厉声道：“直接讲！”
    元洛瞳孔渐渐放大，“呃……21……83……”
    卓亭安：“这是出生年份？”
    元洛：“……是。。
    “安小齐！”
    可恶，怎么有人在这种时候喊自己！
    卓亭安赤红着眼，忽地回头，发现来的是陆夏衍，他立刻把溅到脸上的碎石渣抹掉，跟变脸似的咧开嘴，“我在。”
    陆夏衍一脸阴沉，他看了眼那些已经跑近的村民，压声道：“来人了。”
    卓亭安有恃无恐地点头：“好，我速战速决。”
    元洛已经视力模糊，可他循着声，竭力转向陆夏衍，腮帮子抖了抖，“……你们！”
    他还想骂，但卓亭安已经一手捂住他的嘴，同时将匕首又一次搅进碎裂妖珠里。
    “你以为靠几张图纸就能拿捏陌瞳？”卓亭安冷笑，“可惜你的恶劣指数和图纸相比，陌瞳觉着还是把你杀了舒服。”
    “唔……唔！”元洛的叫喊声音全部被压在卓亭安的手心。
    “本座……”卓亭安手腕狠狠一转，轻声道，“也一样。”
    那颗妖珠碎片和大块石头被彻底剜出，元洛的睁大双眼，身体在几秒里就化作细沙，眼中的傲慢也一同烟消云散。
    在魂飞魄散前的一刹那，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把卓亭安从神君的位子上拉下来过。
    卓亭安直起腰时，看热闹的村民正好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却什么奇闻异事都没看见。
    他们狐疑地把陆夏衍和卓亭安打量了几遍，唠叨着刚刚确实看到还有个大胖子，但怎么不见了，他们又张望了会，最终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卓亭安拍拍手上的灰，对陆夏衍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笑道：“积分榜加50分。”
    接着他将匕首双手奉上，低下头，很像那么回事地说：“谢陆先生帮我。”
    陆夏衍没拿匕首，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张脸，那股很想把人怎么样的戾气又翻涌了上来，“谁允许你私自幻回来的？”
    卓亭安二话不说立刻拿狐狸毛幻了回去，然后乖巧地把脑袋埋得更低：“属下错了，刚刚一激动忘记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陆夏衍满脑子都是这人顶着张绝色的脸，笑着拿着匕首，狠辣又精准地刺穿妖珠的模样。
    他心烦气躁，这大妖简直不把自己的警告放眼里。
    他刚想开怀奚环操控器，但这大妖竟拉住自己的衣角，那手可怜见的发着抖，还垂头丧气地小声补了句：“我真的错了，您别生气……”
    卓亭安抬眼，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好不好？”
    陆夏衍：“……”
    装得也太到位了，不愧是能骗过陌瞳的演技，陆夏衍忍了忍，强行把这人刚刚发癫大笑的样子赶出脑海。
    “把你讨厌的大妖杀了，你高兴么？”
    卓亭安不假思索地点头：“高兴。”
    陆夏衍：“你不高兴。”
    卓亭安：“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陆夏衍：“你的灵珠从头到尾就没有传达过高兴的讯号。”
    卓亭安耍赖，“因为灵珠它坏了，你先忍一忍，等我拿回来后就去修——”
    陆夏衍猝然伸手，强硬地扣住卓亭安的后脑，将人一把拽近。
    “……”太突然了，卓亭安倒抽一口冷气。
    陆夏衍抬起手，指尖触碰到对方上翘的嘴角，认真地说：“可你明明在难过。”
    卓亭安微微睁大眼睛，西斜的残阳烧得脸颊微烫，他侧了侧头，躲开了陆夏衍的手指。
    “走吧，”卓亭安仓促转身，看着地上被金色的光拖拽出的长长影子，抬脚往前走了几步，“我饿了，要回食堂拿胶囊。”
    陆夏衍没动，胸口的灵珠在卓亭安的影响下，成为一种实质性的巨痛，他不是不能忍受疼痛，但他不理解。
    “你难过为什么不哭呢？”
    卓亭安猛地顿住脚步，这句话……曾经在海湾游记时他也问过，没想到在这种猎杀场合还能再听一次。
    卓亭回头，露出一口白牙，“杀了欺负过我的妖怪，我难过什么？我又没病，况且——”
    他手指戳在陆夏衍的嘴角，往上一提，“你又为什么不笑呢？”
    陆夏衍一把抓住卓亭安的手，就连陌瞳都不敢对自己如此随便，这妖怎么敢？
    理智告诉陆夏衍，这是因为妖族狡诈，但偏偏这妖有双黑宝石似的眼睛，在被他笑盈盈的注视时，自己就会忍不住答应他的无理请求。
    难道这妖以前修的是传说中的魅术？陆夏衍依稀记得瀚星资料数据库里记载过这个法术。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调理好自己的心跳，松开人，说：“回去吧。”
    ***
    这晚，陆夏衍又陷入了那个白色的梦里，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
    如今，陆夏衍早已知道这人是男子，也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很快就从善如流的沉醉其中，谁知那男子的背上突然长出无数触目惊心的鞭痕。
    “！”
    陆夏衍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捉住那男子的下巴猛地一掰，这回梦没醒，他终于看见了“妻子”的脸。
    竟真是卓亭安！
    更荒唐的是，还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卓亭安。
    雪白的面孔布满汗水，湿漉漉的眼惶惶地瞧过来，柔软的唇一开一合，喃喃道：“您……您别生气……”
    陆夏衍确实很生气，卓亭安的灵珠每夜都在祸害自己，但见到这样的卓亭安竟让他热到了极点。
    陆夏衍低下头，与卓亭安鼻息缠绕，那股淡淡的橙香叫他意乱情迷，终于忍不住咬住那张红艳艳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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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拿到一笔巨款
    晚上11点，整个北陆实验舱的光线已经调整成了夜间模式。
    卓亭安坐在后勤宿舍的床头，开着小灯，拿笔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划正字，完了数了数，一共有七个半正。
    没想到自己来这鬼地方已经一个多月了，虽然和其他几位室友同住一个屋檐，但彼此之间完全没机会认识。
    每位后勤人员大早上就得出门，晚上又得按时歇下，脑袋还都拴在半智能体的成绩单上。
    就卓亭安来这的一个月，宿舍里都换过小半批人了，他们像流水线上的产品，残酷到令人发指，只是隔壁那用卡通小猫床单的后勤一直没有回来过。
    今天他和陆夏衍出完任务回来，其余的四人都已歇下，宿舍异常安静，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卓亭安关了灯，躺大通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任蘅大战后，北陆实验舱损失了一批优秀的半智能体，可这对北陆似乎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少了一个半智能体很快就会有新的补上来，就像他身边的那些后勤一样。
    卓亭安第一次深刻意识到，就算这次他带妖族百姓坐上流光凤凰号回了诸凤世界，也难保未来北陆不会开发出新的流光凤凰号再次突袭，治标不治本，自己才会输的那么彻底。
    只有摧毁整个北陆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这一点上，自己和陆夏衍的目标不谋而合。
    但要摧毁北陆，提升实力就变得尤为重要，苍黎尧藏在暗处不可小觑，蓝天未来大型机甲是除流光凤凰号外最先进的战斗装备。
    他想有蓝天未来，就得先解开支票密码，要解开密码，就要获得黄志文妻子的基本信息。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让卓亭安更睡不着的事。
    陆夏衍作为最优秀的半智能体，陌瞳目前派给他的单都是那些难缠的妖将，这些妖将两面三刀死不足惜，可其他半智能体呢？
    他们不会接到猎杀妖族百姓的任务吗？就算是陆夏衍也很难规避掉这点，如果陌瞳要他们出去猎杀妖族百姓可怎么办？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一直到下半夜，宿舍门突然被人推开了，看那身高不是金牙。
    卓亭安心想，既然睡不着，索性就起来办点事。
    这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一阵窸窸窣窣地脱衣服声后，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又打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第55章

    “你总算回来啦？”
    他被旁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差点跳起来，接着便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大活人黑灯瞎火的盘腿坐在床头。
    “你你你——”他活见鬼似喊出声，但又立刻用双手捂住嘴巴，惊恐地左右张望。
    卓亭安就着昏暗的床头灯，打量这位用卡通小猫床单的新同事，枣栗色的头发、苍白的脸，和一副比啤酒瓶底还厚的黑框眼镜，嗯……看刚刚他的反应，似乎还是个胆小鬼。
    “我叫安小齐，是新来的。”卓亭安说，“认识一下？”
    对方连忙用口型：嘘，不能不不不说话！
    哦。卓亭安也做了个口型。
    要命，怎么还是个结巴？
    对方指指枕头：你为为为什么不睡觉？
    卓亭安：好奇。
    对方：？
    卓亭安轻声说：“你叫什么名字，是隶属于哪位半智能体的？”
    那人见卓亭安不听劝，吓得抖开小猫图案的被子就往里躲，过了好一会才探出那颗枣栗色的脑袋，反复确认右边四个人有没有听见。
    “都睡着啦。”卓亭安笑道，“没人听见。”
    你！枣发男急切地做手势加口型，晚上不能聊天，明明明天再说！
    卓亭安根本不怕，他也躺下，转过身对着那人，不甘心地说：“你可以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不然吊着胃口我睡不着。”
    枣发男脱了眼镜，把自己重新塞进被子，全当后勤部来了个不怕死的神经病。
    但卓亭安不依不饶：“你的床头放着块奖牌，别人都没有哎，你那半智能体应该很优秀吧？”
    “你为什么不用这里派发的床单？”
    “你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回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
    喋喋不休，毫无营养。
    枣发男不甚其烦，他忽地转过身，将被子撩开一点缝，从里面漏出小半张惨白的脸。
    他愤愤地拿气声道：“你你你你……是真不知道周金智的手手手段，居然敢……大大大晚上和我说闲话！”
    卓亭安一脸事不嫌多的凑过去，“我可以不和你说闲话，但我就是好奇。”
    枣发男急得更结巴了：“你你你你到底在在在好奇什么！”
    卓亭安贱兮兮地说：“好奇前研发部主任黄志文的宿舍在哪里？”
    枣发男愣了一秒，“这这这不是是、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么？”
    卓亭安理所当然地说：“我不知道。”
    枣发男见卓亭安一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索性用指纹打开身后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掏出记事本，用笔飞快写到：
    1、我叫季宁舟；2、我有权不说我上级半智能体的名字；3、黄的宿舍都要密钥你知道在哪儿也进不去。
    完了季宁舟还嫌不够，在本子上写了大大的一个“懂？”
    卓亭安耐心地看他写完，煞有其事地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季宁舟继续奋笔疾书：而且黄死后，屋里的东西都被后勤部清了出来，那宿舍都空了！
    完了他合上记事本，指指卓亭安的枕头，示意他别想了快睡，谁想卓亭安突然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揪着他的睡衣凶神恶煞地问：“东西都扔了？”
    季宁舟吓得差点尿床，他哆哆嗦嗦地说：“还没来来来得及扔，都都都都堆在我们部门的仓库里，但那些都是是是垃圾……”
    卓亭安觉得季宁舟很古怪，这后勤看起来胆子极小，却能出勤一个月还安全回来，说明他的上级半智能体接了大任务，还十分信任他。
    但季宁舟古怪不古怪今天先要放一边，卓亭安松开他，翻身下床。
    季宁舟猛地坐起来，用口型问：……你要干嘛去？
    卓亭安整了下衣服，指指仓库方向，笑咪咪道：“我去淘淘货。”
    季宁舟张大嘴，好半天才说：“你你你……有病吗？”
    但他没再继续说，因为身边有个睡着的后勤不满地咂了下嘴，还翻了个身。
    ***
    后勤部的走廊被一排屏幕照亮，上面显示每间宿舍里的情况。
    金牙的工作需要倒班，白天等后勤出任务后他才能休息，晚上他得值班，说到底就是个宿管，但显然他正在摸鱼睡觉，连有人走出宿舍都没发现。
    也是，在价值观扭曲的北陆，上级杀鸡儆猴一次，也就没人敢犯，金牙万万没想到有人会在蹦到他的雷区。
    后勤部的仓库在整条走廊的最后一间，和其他储存重要装备的仓库不一样，这就是个无人问津的垃圾堆，平日里门都不带锁，被派去清理的后勤都怨声载道，别说主动进去了。
    卓亭安打开手电，将仓库粗粗地扫了一遍，里面扔满桌子椅子、还有废弃柜子，甚至还有哪个半智能体的长裤。
    卓亭安心凉了一半，要在这种地方找线索就是大海捞针。
    他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宿舍位于整条走廊的中间，他刚刚从宿舍走到仓库一共花了大约一分多钟，而金牙办公室到这间仓库有150米的距离，当中隔着17间宿舍，
    等金牙发现异常，挨个检查过来，最快也要5分钟。
    如果金牙不醒来，那自己可以用一晚上去搜索，但如果醒来，那他就只有5分钟的时间。
    现在，距离黄志文死亡已经过去四个月，卓亭安首先排除靠近门口的那堆新来的杂物，而黄志文属于北陆高层，他使用的家具大件质量不会差，可再次利用。
    所以被清出来的最大可能是些衣物和没用的私人物品，之所以没被扔掉，大概率是因为黄志文的私人物品也算高档，金牙想要趁人不备自行捡漏，这样就又能排除一大半的大型破烂。
    这样一算，现在只剩下三处扔小物品的垃圾堆，其中一堆是纺织类的杂货，可以先忽略，卓亭安把重点放在剩下两堆上。
    能从堆积如山的破烂里锁定到其中两小堆，卓亭安觉得自己已经十分牛掰，至于是哪一堆就只能靠运气了。
    卓亭安遵循就近原则，从靠西南角那堆开始，他缓缓那边挪动 ，这里的杂货垃圾堆到寸步难行，抬脚就能踩到一坨黏腻腻的垃圾，走过去也费力，这要是在自己的地盘，周金智那么玩忽职守早就被自己大卸八块。
    可就算范围缩小到两小堆，也依然很难搜查，眼下这堆垒得都是些瓶瓶罐罐和无用的摆件，看一眼都让人头疼。
    卓亭安翻了大半天，在挖开一堆没用的洗发水沐浴露瓶子后，看到一个粉色摩托车头盔。
    这是之前和北陆叛徒秘密交易时，后者经常会戴的头盔。卓亭安蒙对了，这一堆里确实有黄志文的遗物！
    于是他在这附近又细细找了遍，终于在一件坏掉的西装内袋里找到一张纸质照片。
    这张照片已经皱巴成一团，卓亭安把照片压平，拿手电一照。
    这是张一男一女的双人合照，都三十来岁，背景看起来是在某个制造工厂，两人背后是台巨型机械，在照片上只能展现出一小部分灰色局部。
    可仅仅是局部，卓亭安也认得出来，因这大型机械他在熟悉不过，是流光凤凰号！
    而照片上的男性正一手揽着女性的腰，一手举着一块“顺利完工”的手持卡，女性则带着一个一顶生日帽，歪头靠在男性的肩膀，她双手抓着一瓶白玉兰造型的香槟酒瓶，酒泡呼出的一瞬间，摄影师按下了快门。
    两人都大笑着对着镜头，举止亲密，不像单纯的同事关系。
    这就是黄志文的太太？
    黄志文和他太太都参与制造了流光凤凰号？
    而流光凤凰号竣工的那天正好是黄志文太太的生日？
    所以他们是在庆祝竣工，也是在庆祝生日？
    “哐当——”
    卓亭安还没摸索完，一个保湿乳一玻璃瓶突然从高处摔了下来，还好巧不巧砸在一个油腻腻的铁锅上。
    “……”
    完蛋！
    可卓亭安还没计算出成功溜回去的可能性，后勤部走廊的灯就被“哐”地打开，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金牙空旷的咆哮声，“谁！”
    金牙气急败坏地怒吼，“所有人都给我出来！哪个不怕死的畜生敢大晚上出来溜达！”
    卓亭安立刻放弃溜回宿舍的计划，今天过后，这间仓库一定会上指纹锁，要再进来查线索就难上加难。
    现在，他还有五分钟！
    卓亭安低头继续查看照片，他没见过黄志文的真实面孔，但照片中的男性穿着衬衫工作服，脖子上吊着工牌，吊牌虽然反光严重，但依稀能看到一个“黄”字。
    好在那位女性的吊牌没反光，上面写着〖北陆科研员：谢丽姝〗
    “……谢丽姝。”卓亭安喃喃。
    黄志文不可能存一张普通同事的合照，这个谢丽姝多半就是黄志文的妻子，那三个字母是xls，现在只剩下生日那串数字。
    在哪儿？
    外面走廊喧闹了起来，所有后勤人员都被叫了起来。

 第56章

    卓亭安焦躁地翻找，脚尖忽地不小心踢到个酒瓶。
    有些眼熟，他捡起来看了看，发现这酒瓶有些年头了，玻璃瓶设计的十分精美，是白玉兰造型，不正是照片上的那瓶？
    很多人在庆祝纪念日时，会特意购买与生产日期相同的气泡酒，虽然价格昂贵，要提前预约，但买的人却络绎不绝。
    卓亭安记得，这是十五年前，也就是2050年某酒商搞促销推出的活动，没想到竟流行了160多年。
    卓亭安翻转瓶身，上面的油墨已经褪色，但看得出黄志文很珍视这个瓶子，在生产日期上用笔反复描过，是2212年9月15日。
    卓亭安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谢丽姝是9月15日的生日，而之前元洛又说过她出生于2173年。
    那这串数字就是21730915！
    而在拍下这张照片的两年后，他们身后的这艘流光凤凰号就会前往诸凤地界，对妖族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卓亭安永远不会忘记，他第一次见到2214这4个数字时的惊讶。
    此刻，他立刻掏出那枚纪念币形状的电子支票，摸了摸上边的银行logo，于是在半空中出现了一个3d裸眼屏幕，显示出简洁的登陆界面。
    一个只有卓亭安才听到的电子女声响起：〖欢迎使用海纳力宁银行贵宾服务〗
    卓亭安将“21830915xls”输入密码框。
    结果不出两秒，那女声就遗憾地提示：〖您的密码有误，若连续输错三次将暂时冻结支票卡号〗
    靠！
    卓亭安心里大骂，元洛报密码时先报的数字，那首字母就一定在后，于是他又将字母全部换成了小写。
    可结果还是不对，这下，只有最后次机会了。
    卓亭安额头冒汗，这回他将x大写，ls换小写，再试。
    1秒、2秒，第三秒时绿灯亮了，3d裸眼屏幕切换到了客户界面，成功了！
    这份电子支票附赠的储存空间里有足足十大张蓝天未来的设计图纸，还有黄志文和他老婆孩子的一些电子照片。
    以及……
    卓亭安惊呆了，黄志文作为前北陆研发部主任，居然有2亿6036万海纳币存款！
    根据该账号近几次的登陆次数推算，这还没算上元洛已经转移走的钱，怪不得元洛会突然脑残膨胀，这世界很难有人抵挡的住一夜暴富的诱惑。
    毕竟，卓亭安就算经营五十个湾游记都不可能在短时间里赚到那么多钱，这下连提升蓝天未来的经费问题也一并解决了。
    可卓亭安还没高兴完，仓库的灯就被摁开，周金智穿着一件碎花丝绸睡衣站在门口，破口大骂：“出来！到底是谁特么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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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这会比拆传感器疼吗？
    灯乍然亮起，周金智站在仓库门口破口大骂：“出来！到底是谁特么在哪儿！”
    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大批睡眼惺忪的后勤人员。
    他们眼睁睁看到卓亭安从一堆垃圾山后面探出脑袋，冲他们明目张胆地挥挥手，笑道：“我我我，金牙部长，是我在这儿。”
    后勤们：“……”
    周金智定睛一看，气得光亮的头顶都快冒烟了，居然又是这祖宗，“你在这破地方干什么！”
    卓亭安：“捡垃圾。”
    周金智：“哈！你觉得我会信？”
    “那就……”卓亭安苦思冥想了番，接着眼睛一亮，说，“那就是我梦游了？”
    “你！”周金智气得胸口一鼓一鼓，“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不交代就只能接受处分！”
    后勤们纷纷看向卓亭安，目露怜悯。
    卓亭安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有点期待。”
    围观的后勤们再次目瞪口呆。
    一分钟后，卓亭安嘻嘻哈哈地跟着周智金穿过长长的走廊，半点要受罚的觉悟都没有。
    他一路说个没完，“奇怪啊，按理宿舍里都有摄像头监控，怎么我都走到仓库了你都没发现？”
    周金智：“……”
    “金牙部长该不会是在偷懒睡觉吧？你白天不是有大把时间休息的么？可我上几次白天见到你，你也是在睡觉……”
    周金智猛地停下脚步，阴测测地哼笑：“你还有心情关心我？违反后勤宿舍管理规定，是要接受低压电伏的处分，很少有人扛得过，你能不能活着回宿舍还——”
    “哦！我知道了，”卓亭安恍然大悟，“金牙部长没睡是因为得了陌先生的指令，是他让你没日没夜的盯着我的是不是？真不是人，都盯了我一个月了，他给你发奖金吗？”
    周金智吼道：“你到底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卓亭安：“他怎么能这样对部长您呢？人不休息会老的更快的，头发就更长不出来了。”
    “……”周金智干瞪着眼，他看着卓亭安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心道陆夏衍是怎么看上这个疯子的！
    “走吧。”卓亭安催他，“别墨迹了。”
    惩戒室就在周金智办公室的隔壁，中间搁着把椅子，上边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电线。
    “这惩罚就没点创意？”卓亭安围着那把椅子转了圈。
    周金智已经完全把这人当成神经病看了，斜眼看他，“要不给你设计？”
    卓亭安嬉皮塌脸地说：“跟你打听个事。”
    周金智：“啥？”
    卓亭安：“半智能体拆装minibee的时候有这玩意疼么？”
    周金智嗤笑一声，“那当然比这玩意疼，半智能体和咱们不一样，他们从小就要接受疼痛训练，要是连这点疼痛都熬不过，武装部早就把他们给报废了。”
    “这样啊。”卓亭安若有所思，接着他一脸不服气地往椅子上一坐，拍拍扶手，“那我不能输，必须也得熬过去，金牙部长，等下千万别手下留情哈。”
    这回周金智眼角跟着嘴角都一起抽了抽，他还没见过主动给自己绑皮带、贴电极片的人，之前来这的都是被自己硬拖上去的。
    等卓亭安都搞完了，周金智便麻溜地转动了墙上的红色旋钮。
    卓亭安之前就被该死的怀奚环电过一次，但这东西没法习惯，第二次只会更难忍受。
    第一下电流涌入胳膊时，卓亭安有一瞬没意识到那是电，紧跟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疼痛。
    “……！”卓亭安条件反射地要弹跳起来，可他被绑的像个粽子，只能小幅度的颤抖。
    周金智有点意外自己没听到惨叫，他在实验舱那么多年，多少头铁的人进来这里，不出两秒都要惨叫连连，挨过三分钟的人都没有，不是哭着求饶就是晕死抬出去的，像安小齐这样的还要出口挑衅的，自己还真没见过。
    他这一个月来没咋合眼，正如安小齐所言，陌瞳确实没有真正信任安小齐，还嘱咐自己要盯着人。
    自己一日没找到安小齐的破绽，就一日没法和陌瞳交代，也就一日没有觉睡，这比死还难受。
    这安小齐若总不犯错，他还不能把人随便拖进惩戒室，毕竟是陆夏衍亲自带来的人，可现在他送上门来，自个儿还不得好好把握？
    今天不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就是对不起自己！
    周金智喝道： “你老实交代，你刚刚在仓库干什么？”
    卓亭安缓了半天，喘气道：“捡……垃圾是骗你的……其实……是和人……有约。”
    “呵，陌先生怀疑的没错。”周金智挑起一边的眉毛，“你果然是妖族派来的，说！你用了什么方法躲过审查，今晚又约了谁准备密谋什么？”
    卓亭安疼得半死，说：“属下是……人类……约的、约的是陆夏衍。”
    周金智：“？”
    卓亭安满脸是汗，但苍白的脸上竟挤出个笑来，说：“我和他……有一腿……他就是想我了……你不知道？”
    “安小齐，你牛。”周金智被气笑了，“都这样了还满嘴谎话，你当我三岁小孩？”
    “真的。”卓亭安煞有其事地说，“他……很快……很快就会来——呃！”
    周金智气急败坏地转动了电击仪器上的红色旋钮，加大了一档，“你少拿陆夏衍压我！”
    卓亭安银牙咬碎，那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冲垮自己的的理智，他似乎是嘶喊了出来，眼前一片漆黑，又在一片漆黑中看到无数被点燃炸开的白光，紧接着，他听到周金智在很遥远的地方说话。
    “晚上没有任务的半智能体也一样不能随意出入武装部，”周金智拖了把椅子坐下，他翘起二郎腿，一脸不屑，“他能来这？”
    “你别……别不信，”卓亭安哈着气笑道，“他已经……已经在北陆轨道上了。”
    周金智嫌弃地“啧啧”几声，摇头道：“他真要想你，咋不把你调去他的公寓啊？这样你俩岂不是天天都能在一块了？”
    卓亭安连思考都变得迟钝，“你最好……最好快点放了我……不然你、你过会得挨揍……”
    周金智老神在在地说：“少特么做梦了，你只要说了实话，我立马就放了你，还把你好手好脚的送回妖族大本营，绝不动你一根毫毛。”

 第57章

    他放软了口吻：“你乖乖承认，我也没必要这样为难你，咱俩就都能解脱，谁都不爱受罪不是？”
    卓亭安不受控制地张开嘴，一缕晶莹的涎水从嘴角滑落，他大着舌头，含糊回答：“好……我说。”
    周金智得意地拍了下大腿，“嘿，我就说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说你是不是妖族？”
    卓亭安喃喃：“我是……”
    “是个啥？”周金智身子绷直，同时打开房间的录音系统，准备记录重要供词。
    毕竟这里的录音内容会被系统直接连进瀚星资料数据库，到时候安小齐想抵赖都没机会了。
    卓亭安看到他开了录音，说：“我是……人类。”
    “……靠！”周金智忽地站起来，为什么明明现在受罚的是安小齐，但自己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被戏弄的感觉。
    “犟种是吧？”
    “我确实是……是人类。”汗水滑进卓亭安的眼睛，他眯起眼，盯着周金智一字一句道：“你想……借机屈打成招，可惜……”
    他笑得分外妖娆，“你和陌瞳……找不到……我是妖的证据。”
    周金智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他原本以为今天能搞定这个大麻烦，就能睡个好觉了，没想到却被安小齐将了一军，做实自己屈打成招的事实。
    现在这场审讯内容已经录入进了瀚星资料库，权限又在研发部手里，连陌瞳都也没法删除。
    如今，这份该死的供词反倒成了安小齐的保命符，全北陆能有几个会信被如此逼供的可怜后勤会是妖族？
    这简直是安小齐刻意玩的苦肉计！
    周金智面部扭曲，他恶从胆边生，眼睛咕噜一转，心道，反正陌瞳一直怀疑安小齐的身份，只要安小齐认了就行，管他是不是屈打成招的？
    自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周金智抬手正准备再次加大点力度，审讯室的大门却被人“嘭”得一声强行踹开。
    他一惊，可回头的瞬间就被人按着脑袋猛地掼倒在地。
    “咚！”他脑瓜着地，从脑门直接淌下几条热乎乎的血。
    “……谁！”周金智双眼一花，奋力扭头往上看，结果看到个模糊的人影。
    他瞳孔一紧，心顿时凉了半截，不是……怎么陆夏衍真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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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这些财富都是为你拿的
    “陆陆陆陆……”周金智舌头打结，“陆”不出个所以然。
    陆夏衍那双凶狠发红的双眼把周金智吓得差点尿裤子，他“咔哒”关掉红色旋钮，说：“滚。”
    “好好好滚滚滚！”周金智捂住流血的额头，抬起屁股，连滚带爬地火速逃出去，“已经滚了！”
    他虽得的是陌瞳的令，但也不敢得罪陆夏衍，现在陆夏衍没找他索命已经阿弥陀佛。
    过了好久，卓亭安才意识到刑罚已经停止，迷迷糊糊间有人在给自己松绑，但大脑里跟下了雪花片似的，一时间看不清来人的脸。
    等身上的缚带一松，他整个人就如一滩沉重的烂泥，顺着椅子脱力滑到地上，他双眼渐渐聚焦，入眼先是一双皮靴，往上是一个高大的身影，这人背后的灯光分外刺眼，他睁着眼看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竟……”卓亭安干裂的嘴唇颤了颤，“真的来了。”
    陆夏衍无语：“你又在搞什么鬼？”
    “我……”卓亭安眼睛瞪得圆圆，他呆呆地望着上方的陆夏衍，刚刚自己对周金智都是胡说的，没想过这人真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卓亭安晕眩到产生一种错觉，自己仿佛变得很小，而陆夏衍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君。
    自己不需要带妖族百姓回家，也不需要击垮北陆实验舱，他可以毫无负担地窝在自己专属的神明怀里安睡，天塌了都有人给自己顶着。
    而卓亭安脑补的这位“专属神明”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说：“你这颗灵珠大半夜突然发作，疼得我无法入睡，我明天还有外出任务。”
    卓亭安虚弱地喘气，刚刚那些神明啊、窝怀里的幻觉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他扯了个比鬼还难看的笑：“是属下的错，忘记灵珠这档子事了。”
    也不知陆夏衍想到了什么，他听卓亭安说话先是一愣，接着面上露出十分稀有的恼怒：“你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
    卓亭安道：“大概是刚刚金牙加码那次太疼，所以喊得太惨了吧。”
    陆夏衍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红晕，却转瞬即逝，疑惑道：“你还不起来？”
    “嗯，我起来。”卓亭安是想起来，可他全身都麻，连翻身都做不到，他努力屈起膝盖，可还没支起身就要栽倒。
    陆夏衍眼明手快扶了他一把：“怎么这点疼就受不了了？我以前……”
    卓亭安微微张唇。
    陆夏衍没说下去，他丢掉过一段记忆，其中有段比电击疼痛千万倍的刑罚让他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的事情。
    “算了，”陆夏衍转身蹲下，把后背交给卓亭安，“我背你回宿舍。”
    卓亭安立刻顺杆爬，一点也不客气，事实上他痛得根本没法客气。
    陆夏衍托起他的双腿，轻轻松松就把这棉花似的人放在背上，他边往外走边质问：“为什么大半夜故意挑衅后勤部规则？”
    卓亭安此刻乖得像只小兔子，只有陆夏衍知道，这是个发起狠来能把自己送上刑罚的神经病。
    卓亭安贪恋地黏糊在陆夏衍背上，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因为有一星半点的情债要还，所以想知道实验舱能把人折磨的多疼。”
    陆夏衍捏了把他的腿，“说人话。”
    卓亭安立马哀嚎抗议：“痛痛痛！我可刚刚挨过罚！”
    “活该，这和你找死有什么关系？”
    “确实没关系，其实我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没法打消陌瞳疑虑，所以我总得想办法能够在北陆立足。”
    陆夏衍突然站定。
    卓亭安得意像个小孩一样，继续显摆道：“我这出苦肉计唱得十分划算，你怎么也得夸我聪明伶俐、足智多谋、冰雪聪明吧？”
    陆夏衍不做声，也不走。
    “怎么了？不认路？”卓亭安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他艰难地伸出血淋淋的手，指了个方向，“我宿舍在那。”
    陆夏衍盯着那节满是指甲印的手指，冷不丁地问：“你就不疼么？”
    卓亭安心脏漏跳一拍，现在陆夏衍给予的半点关心他都患得患失，生怕当真。
    “疼，”卓亭安把脸埋进对方的脖颈里，睫毛如蝴蝶展翅轻微震颤，他委屈又老实地交代，“我为了不说漏嘴刚刚只顾着掐手指了，结果不小心把自己给掐出血了，现在才觉得好疼。”
    陆夏衍面无表情地责备：“疼你还笑得出来？”
    “因为我高兴，”卓亭安说，“我现在已经验明正身可以光明正大留在这里了，难道你不高兴？”
    卓亭安现在气短，他说每说一句话，气息就不断抚在陆夏衍脖颈上，和后者梦里某些时刻一样。
    陆夏衍莫名心虚，“没感觉。”
    卓亭安眼睛一亮：“那就是不讨厌了？”
    陆夏衍：“……随你怎么理解。”
    卓亭安的妖爪子不老实地刮了下陆夏衍的耳廓，“这儿都红啦，被我说中了吧？”
    陆夏衍抽了一口气，“我什么都没说……别摸了。”
    “哦。”卓亭安依依不舍地收回手，“那你疼么？”
    陆夏衍：“什么？”
    “就是……”卓亭安视线落在陆夏衍的机械臂上，看似不经意地询问，“你自己取下minibee的时候，是不是比我这个刑罚还疼？”
    比如你把minibee给我当项链的时候。
    “以前有个半智能体因为直接剥minibee被活活痛死了，”陆夏衍扭过头去看他，“我为什么会自己取下minibee？”
    卓亭安面上看不出一点端倪，“我就是随便问问，又没见过。”他笑嘻嘻地掰正陆夏衍的脑袋，“看路，别看我。”
    陆夏衍：“……”
    这肯定不是实话，因为这家伙的灵珠又开始莫名其妙的伤心起来。
    陆夏衍不想琢磨这妖的心境，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只求把人快速送回寝室，今晚擅自离开武装部已经违规，在这待太久只会更加麻烦。
    这妖就是麻烦！
    谁知身后那不省心的大妖又忽然开口，“可有件事很奇怪。”
    陆夏衍：“嗯？”
    卓亭安：“我这灵珠只能传达情绪，又不能传达触感，你好端端的睡个觉怎么会被我疼醒？”
    陆夏衍：“……”
    卓亭安思考了会，说：“该不会是你梦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梦里被疼醒了吧？”
    陆夏衍呼吸一滞，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在现实中从未见过的卓亭安。
    在今夜无人知晓的梦里，卓亭安被自己赋予了长长的低吟，雪白的肌肤染上桃花一样的淡粉色。

 第58章

    他眼睫上挂着摇摇欲坠的泪珠，忍不住似的撑起身，恨恨地咬破了自己的肩头。
    所以陆夏衍确实是被有色废料支配且痛醒，完了还发现该死的灵珠正传递出绝望、难过，还有不甘。
    陆夏衍承认自己那一刻慌了神，他不懂大晚上的这妖怎么突然会有那么多的情绪，也没怎么琢磨，就无脑地冲进了后勤部。
    陆夏衍只是稍稍想了想今晚的梦，那处就像中邪了似的又有了抬头的趋势，而背上的废物大妖还在煽风点火：“陆先生、陆总，陆大人，你说说呗，你都梦到了点什么呀？被妖族反杀啦？那妖用的剑还是斧头啊？”
    陆夏衍闭眼又睁眼，就连手中卓亭安的腿都变得格外滚烫，他呼吸微乱，双臂轻颤，但依然是克制的，只淡淡地说了句，“和你没关系。”
    卓亭安浑身疼得厉害，本只想借着胡扯转移注意力，可眼下陆夏衍的反应还真有点不寻常，这人平时半死不活的，很少能见到这样微妙的活人反应。
    卓亭安的好奇心被钓了起来，他“啧”了声，坏心眼地笑他：“确实没啥关系，就是我第一晚住你公寓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你说的梦话了。”
    陆夏衍毫无征兆地把卓亭安放下来。
    卓亭安猝不及防，他双腿发软站不稳，只能不住往后趔趄，他慌张地喊：“你干什么！”
    尾音还没收住，陆夏衍已经转过身，他欺身而上，一手握着人的腰，把卓亭安狠狠钉在身后的墙上。
    卓亭安疼得龇牙咧嘴，骂道：“你能不能扔我前先吱个声！大晚上发病，我刚刚才被——”
    卓亭安突然闭上嘴，身子一瞬僵硬，因为他终于看到陆夏衍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附有侵略性的眼神不加掩饰，就像饿了十天的狼盯着一块肉。
    卓亭安茫然地问：“……你怎么了？”
    陆夏衍紧紧地盯着卓亭安，后者两片嘴唇鲜红水润，舌尖藏匿其中，随着说话若隐若现。
    卓亭安被看得犯怵，茫然地问：“……你怎么了？是哪不舒服？”
    陆夏衍几乎听不见卓亭安在说什么，他明明在梦中把人里里外外折腾过，在现实里却连亲都没亲过，他突然很想知道，卓亭安的这张嘴是不是和梦里一样柔软舒服。
    但这个念头很危险，危险到陆夏衍感到恐惧。
    他猛地收紧握在卓亭安腰上的手，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是妖！”
    卓亭安一头雾水，“这不是我遇到你的第一天就告诉你的事么？”
    陆夏衍眯起眼：“所以你催动灵珠，对我的梦做了手脚？”
    卓亭安被电击后思维还有些迟钝，他呆了好一会儿，才似懂非懂地转过弯来。
    可除了来北陆的第一晚，他压根不知道陆夏衍这一个多月做过什么噩梦，刚刚只是逗逗他，哪想这口大锅就莫名其妙砸身上了。
    “你讲点道理。”卓亭安试图辩解，“我灵力都没了，灵珠也在你这儿，想取都取不回来，还能操控它对你的梦做手脚？”
    “妖类狡诈。”陆夏衍斩钉截铁地下定论，“你还能变幻相貌，说不定有别的手段！”
    卓亭安怒了，他下意识地举起右手要召唤铁指环，谁知却被陆夏衍一把圈住了手腕，反方向压在墙上。
    卓亭安徒劳挣扎了两下，他“哈”了一声：“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梦，这狐狸毛也是你逼我用的，我在这鬼地方还能藏什么天材地宝？松手！”
    陆夏衍没松手，反而捏得更紧，“你灵珠每晚那么折腾，你说你不知道？”
    “不知道。”卓亭安连珠炮似的，“我看你就是杀妖太多，心虚了才做噩梦，你要是不信，索性把我扔回去再审一次，看看除了你的宝贝妹妹和ii代芯片，我还有什么能要挟你！”
    这妖还敢提陆晚晚和ii代芯片？
    陆夏衍一阵火起，那种想看这妖哭着求饶的念头又涌上心头，他松开手腕，不受控似的，又猛地掐住卓亭安的脖子。
    “……呃！”卓亭安气极，他混的再烂，也是曾受子民供奉的上位者，他是欺骗过陆夏衍，但现在他还不够做小伏低吗？！
    他立刻扒住陆夏衍的手，用指甲抠出好几道血痕，不甘示弱地挤出几个字：“不信……拉倒！”
    “你都能骗过陌瞳的程序，我能信你？”
    “随你！反正我就是……”卓亭安咬牙，“没做过！”
    陆夏衍眼神愈发阴沉，他猛地凑近，在卓亭安的发鬓处闻了闻——
    是那股甜橙香味，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还死鸭子嘴硬，要不是这里有监控，陆夏衍恨不得立刻把卓亭安扒光，好检查这妖身上有没有自己留下的痕迹。
    “我也不是非得进审讯室才能审你。”陆夏衍松开他，拿出怀奚环遥控器。
    卓亭安猛烈咳嗽，他一把抓住陆夏衍拿遥控器的手，气喘吁吁道：“……你疯了吗？你不知道我才受过刑？”
    陆夏衍觉得卓亭安才疯了，他凭什么认定自己不会开启怀奚环？就因为他让灵珠每夜不知廉耻的投怀送抱？他是认定自己不舍得？
    陆夏衍就没见过比这妖更肆无忌惮、更不要脸的后勤！
    他拿开卓亭安的手，食指下弯，要去按开关。
    “别！”卓亭安到这会儿才真的慌神。
    因为在他潜意识里，陆夏衍永远千依百顺，不会真下死手，他扛得住审讯室里的金牙，却扛不住昔日的爱人。
    “别开！……是我错了。”卓亭安急忙认怂，声音也低了下去。
    “你哪错了？”陆夏衍问。
    “你说哪错就哪错，”卓亭安自暴自弃，可有一点不能认，他梗着脖子，“但我真没对你的梦动过手脚！”
    “你！”陆夏衍刚要发怒，谁想被卓亭安塞了一块圆形硬币在手里。
    “别生气了好不好？”卓亭安撩起眼皮，红着眼，小心翼翼地看他，“我把这个送给你。”
    “……”陆夏衍瞬间偃旗息鼓。
    生不生气先不说，有没有做手脚也搁到一边，反正这怀奚环的开关是彻底按不下去了。
    他认出那是力宁银行的电子支票，“你的？”
    “黄志文的，”卓亭安乖巧垂下头，“这里面有钱，还有蓝天未来的设计图纸，密码我也破解了，你要和其他半智体一起对付北陆，光找到流光凤凰号还不够，蓝天未来也很重要。”
    陆夏衍：“那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给我？”
    卓亭安：“说了你也不信。”
    陆夏衍：“你说说看。”
    卓亭安仰起脸，盯着陆夏衍，十分直白地说：“因为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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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你的族人都在这里
    “……”陆夏衍瞳孔骤缩，心率在短短一秒内飙升到172次/分。
    北陆舱舱的声音随即在陆夏衍耳边响起：“监测到您的心率异常，正在为您呼叫——”
    陆夏衍立刻切断北陆舱舱的联络，追问：“你说什么？”
    这种失控的感觉对每个半智能体都相当致命，陆夏衍警铃大作，视线却无法从那张面孔上移开，尤其是眼尾那颗小小的痣。
    “我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讨好你，今天你赶来救我，我也很高兴。”卓亭安神色落寞，自嘲地笑了笑，“但你会信么？”
    陆夏衍深呼吸了几次，他用尽毕生的意志力，才抵抗住想把人拥进怀里安慰的本能。
    “自然不信。”他态度凶恶，“还有，下次不管你使什么神通唤我，我都不会赶来救你，我会直接开怀奚环操控器，让你痛到十天下不了床，我说到做到，记住了么？”
    ***
    卓亭安最后是被陆夏衍扛麻袋似的扛回了宿舍，这时离后勤部起床已经过去了1个小时，宿舍已经空了。
    陆夏衍把人放倒在大通铺最右边的位子，只说了句“今天放你假，不用你出任务”后，就不见了踪影。
    陆夏衍走后，卓亭安仰躺在床上，他愣愣地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把被子猛地盖住头。
    他瞬间卸掉了伪装，松开牙关，在没人的黑暗里发出一连串痛呼。
    这刑罚真的太疼了。
    但想到金牙先前说的，半智能体小时候要承受比这更可怕的疼痛训练，他干涩的眼眶微微发烫，在憋闷的被窝里想象出一个小小的陆夏衍来。
    还是个萝卜腿，藕节手，挂着鼻涕泡的陆夏衍，被人架着拖上了摆满器械和手术刀的改造台，不知道现在不苟言笑的人那时候有没有哭鼻子。
    就在他刚刚脑补出一个小陆夏衍红着鼻子呜呜哭的时候，宿舍的门被推开了，随即脚步声传来，最后停在自己的床尾。
    “谁？”被打断的卓亭安颇为不爽地掀开被子，看到了昨天隔壁床的结巴室友。
    “你……”季宁舟那张面孔在枣栗色头发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苍白，他犹犹豫豫了半天，才怯生生地问，“你你你你还好吧？”

 第59章

    “不太好，我痛得半死，刚刚想到好玩的东西转移注意力你就进来了。”
    季宁舟用蚊子的音量“哦”了声。
    卓亭安撑身坐好，盘起腿，问：“你要干嘛？”
    对方垂着头，目光游移，好半天了就是不说话。
    这性子有够别扭，卓亭安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倒回去睡觉，季宁舟却开口了。
    “你你你……还没”季宁舟激动的胸口起伏，“告诉我……你你你的名字呢？”
    卓亭安有亿点点后悔昨晚问他那些有的没的，他不得不重新坐起来，和点名报道似的：“安小齐。”
    季宁舟一屁股坐到卓亭安的床尾：“小小小齐哥！你昨晚……好好好勇敢！”
    卓亭安面无表情，“有话直说。”
    季宁舟吞吞吐吐：“我我我就就就……没那么勇勇敢，如果我我我能有你你你一半勇敢，我我我就不会被被被欺负！”
    得，这套路式的开头，卓亭安秒懂。
    季宁舟无非是想找个能罩他的室友。
    可有一点很奇怪，季宁舟性子虽然软弱，却是整个宿舍存活时间最长，且唯一被委以重任出差一个月的后勤，他应该很强悍，怎么会要人罩？
    此刻，季宁舟还在断断续续地发问：“小小小齐哥是犯什什……么事进来的？”
    卓亭安都快忘了后勤部都是曾犯过事的，于是他无可恋把之前陆夏衍给自己安排的罪名说了遍。
    季宁舟听得认真，点头如捣蒜。
    卓亭安随口调侃：“那你呢？正当防卫过了头？”
    谁知季宁舟突然激动起来：“我什么也没干！是那家伙自己不好，他喝醉了，他拿酒瓶打我妈，他总是打我妈。”他浑身打摆子似地颤抖，“那天他疯了，他撞到了我刀子上！”
    卓亭安心头一惊，扬眉：“所以你是杀了人？”
    季宁舟突然面色狰狞，“是他自己撞的！小齐哥你信我！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卓亭安被这家伙突如其来的表情转换给惊到，这人不正常，说这些时明明没有结巴！
    他还没来得及后退，季宁舟就拽住他的胳膊死命摇晃，把卓亭安拽得龇牙咧嘴也浑然不觉，嘴里还在不断重复：“他自己撞的！他自己！”
    卓亭安斯哈抽气，心里大骂，这北陆实验舱装的都是什么疯子？！但嘴上还是敷衍安抚了两句：“好好好我知道了，是他自己撞的，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卓亭安好不容易才把人打发走了，但困意全无，现在就算想陆夏衍小时候哭哭啼啼的模样都没法止痛了。
    这白天是面无表情陆夏衍，晚上是情绪失常季宁舟，卓亭安把被子重新盖住脑袋，强迫自己闭眼。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卓亭安横在后勤宿舍睡大觉。
    陆夏衍说给他放一天假，结果第二天，第三天，甚至一个礼拜都没来找他，好歹也受了个刑罚，却没个人来慰问。
    卓亭安想到之前陆夏衍在游乐园被01揍趴，自己把人扛回来，包扎上药，做饭伺候，他妹妹还在海湾游记白吃白住，那狗屁家庭医生根本不存在，都是自己给他弄的。
    他赖床了一个礼拜，除了北陆的胶囊餐太没滋味，竟比在海湾游记还清闲。
    直到黄昏，他被陆夏衍从床上揪下来。
    卓亭安一开始以为又是季宁舟，怒气冲冲道：“干什么！掀人被窝极不道德！”
    陆夏衍：“生龙活虎了？”
    卓亭安一见是陆夏衍，立刻蔫了，“没，”他摆出要昏倒的模样，“还头晕。”
    陆夏衍挑眉：“……你都躺一周多了。”
    卓亭安不为所动，“不冤枉我让你做噩梦了？”
    陆夏衍：“这事我会查证。”
    “？”卓亭安呆了一瞬，“怎么查证？”
    陆夏衍心里想的是我总有机会把你扒光检查。他不信这人在梦里作祟，梦外会一点痕迹也没有，起码可以试下反应，但这种馊主意他不可能告诉卓亭安。
    他道：“这你不用操心，今天是有别的事办。”
    “又要猎妖将？”卓亭安来劲了，两眼放光，“妖头还给我吗？”
    陆夏衍“这些妖将都和你有深仇大恨？”
    卓亭安摇头，“没仇。”他面露嫌弃，“纯粹是他们长得太丑。”
    陆夏衍知道这货嘴里没一句真话，懒得和他绕，直截了当道：“今天不猎妖。”
    “啊？”
    陆夏衍从半空徒手拉出一块悬浮电子屏，看都没看一眼，随手接了个悬赏任务。
    卓亭安疑惑：“刚不是说不猎妖么？”
    陆夏衍把人从床上挖出来，“去了就知道，对你来说不是坏事。”
    卓亭安恍然大悟，凑人耳边小声问：“难道咱们是打着猎妖的幌子出去玩？”
    陆夏衍斜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提着后者的睡衣后衣领直接拖走。
    “等等等等！！”卓亭安急着大叫，“好歹让我先换套衣服啊！”
    ***
    台江坡商业步行街位于陵嘉市的商业中心。
    步行街以1000米长的3d裸眼长屏和地摊夜市闻名。
    这里的长屏每月主题都不一样，市民不用佩戴vr眼镜也可以在这玩一场沉浸式换装游戏。
    12月是鬼怪幽灵主题，两边落地长屏里放着时下最火的“三眼怪勇夺城堡”的动画场景，市民也打扮成千奇百怪的鬼怪来这打卡。
    相比之下，穿的太过正常的陆夏衍和卓亭安，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这会儿是傍晚6点半，夜市刚拉开帷幕，烧烤摊、奶茶摊、果切小吃，还有卖手工制品的小摊琳琅满目。
    卓亭安像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他心安理得地拿陆夏衍的手机买了一堆，且所有吃的他都毫不脸红地只咬一口就扔回袋子。
    陆夏衍撇了他好几眼，忍不住道：“妖族爱吃这些？”
    “……一般吧。”
    “那你买那么多？”
    “比胶囊能吃。”
    陆夏衍试图阻止，“我的工资是北陆实验舱发的，手机也是被监控的，你买的这些他们都查得到。”
    “你也可以用黄志文的支票，怕欠我人情？”
    “……不是。”陆夏衍被说中，但死不承认。
    “那就说是你做任务的时候吃的呗。”卓亭安没心没肺地咬了口海蛎饼，完了理所当然地扔回油纸袋，递给陆夏衍，“不好吃，炸过头了，给你。”
    陆夏衍接过来放嘴里，他平时也吃胶囊，并不清楚自己的饮食喜好，但这妖递过来的每一样都很好吃，简直像他肚子里的蛔虫。
    陆夏衍将海蛎饼全吃了，嘟囔一句，“浪费食物。”
    卓亭安笑道：“你吃完就不算浪费。”
    “……”陆夏衍再蠢也明白这是卓亭安买给他吃的，再警惕也有被哄到。
    他叹了口气，拿出一副眼镜，给卓亭安戴上，说：“算了，还是干正事吧。”
    “这是什么？”
    卓亭安眼前的步行街瞬间陷入黑暗，人和建筑都变成一根根简洁的白色线条，像在看潦草的简笔动画。
    卓亭安好奇道：“这是北陆实验舱的天材地宝？”
    “这是用来帮助半智能体在人群里找寻妖类的小仪器，虽然我们平时靠nimibee探测妖族，但在人群里还是这小东西更直观些，你可以试着按一下左边的开关。”
    卓亭安照做了，屏幕一阵闪烁后，他看到好多白色的人形线条中出现了小红点，不止一个，而是密密麻麻的一堆，它们散落在纯白色线条里，数量甚至与纯白色的基本持平。
    “这些是什么？”卓亭安问。
    “你看到的红点便是妖族。”
    “怎么会那么多——！”卓亭安心脏猛地一跳，又顿时止住话头，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
    因为丢了日月乾坤袋，就再也没有正常运营的妖族市场，妖族百姓丧失正常购买餐食的渠道，这些日子，他们迫不得已只能乔装打扮到人类市场找吃食。
    尤其是低等妖族要掩盖妖族特质实在太难，那这条可以玩换装的步行街就成了首选。
    “……你让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卓亭安脱下眼镜，面色煞白，“拿我族类要挟我？”
    陆夏衍戏谑道：“你不也拿陆晚晚要挟我？”
    “你！”卓亭安如坠冰窖，想起陆夏衍确实在出发前随手接过个任务！
    日夜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他在短短几秒里盘算出几十种阻止陆夏衍猎杀他们的方案。
    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扯掉眼镜砸在陆夏衍身上，气急败坏道：“你今天要是把他们猎杀了，你就永远别见陆晚晚！”
    陆夏衍一言不发，抱胸垂眸，看着眼前自乱阵脚的人。
    卓亭安看要挟没用，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不能杀他们，他们和这里的人类一样都是寻常百姓，他们都遵纪守法不会胡乱吃人，也不会破坏社会秩序！”

 第60章

    陆夏衍还是不为所动。
    卓亭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一咬牙，低声下气地喊他：“陆夏衍、陆先生、陆大人……陆总！”
    陆夏衍依然没什么表情，可他看卓亭安的眼神远远没有之前凶狠，站姿也很松弛，他问：“理由呢？”
    “理由就是……”卓亭安眉头紧锁，又福至心灵，“你已经有那么多分数了，这些妖族百姓加起来也没几个分，你离被淘汰还远着呢，压根？不需要这些人头来凑分。”
    陆夏衍：“看来你只是讨厌那些妖将，但我说过今天不猎妖。”
    卓亭安：“啊？”
    陆夏衍：“这些妖族这早就引起了北陆实验舱的注意，但他们数量太多，半智能体们很难屏蔽人类完成秘密猎杀。”
    卓亭安：“所以？”
    “所以我今天接的任务是巡逻，而不是猎杀。”
    卓亭安双眼瞪得圆圆，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陆夏衍给耍了！
    这人什么时候会开窍要耍弄自己了？！
    想到刚刚自己还试着求他，他顿时面红耳赤，恼羞成怒，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变脸比扑克牌还快，气道：“你告诉我这些机密，又把我拖到这种地方，不会是要杀我灭口吧？”
    谁知陆夏衍拽住卓亭安的短款制服领带，把人猛地拉近。
    卓亭安刚想骂人，但抬起头时，正好从陆夏衍的眼中看到了满面通红的自己，而对方那双漆黑的眼睛不再如曾经那般一潭死水，里边染上了一点点的生机，不明显，但对方极力掩藏的浓烈欲望还是被自己不小心窥视到了。
    “怦怦——”
    川流不息的妖族和人类在身边经过，笑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可喧闹嘈杂的夜市也盖不住卓亭安此刻的心跳声。
    为何陆夏衍会有这样的眼神？
    卓亭安茫然，这回他并没有像在海湾游记那般刻意诱惑过对方。
    陆夏衍视线锁在他发红眼尾，轻声回答：“你记住，只要我妹妹还好好活着，我就绝不会猎杀你。”
    这话像是某种承诺。
    说完他松了手，转身时吩咐：“跟上，今晚还有比巡逻更重要的事没办。”
    第55章 你什么都不是
    “跟上。”陆夏衍道，“今晚还有比巡逻更重要的事没办。”
    他和卓亭安穿过打扮得奇形怪状的人群，最后在台江坡步行街最后一处拐角停了下来。
    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只是一电动黄鱼车改造的炒饭摊。
    这摊后边是步行街的支路，路灯昏暗，但摆着十几张桌子，都放着应景的太阳能骷髅小桌灯，看着生意不错，几乎都坐满了人。
    卓亭安盯着那穿着鬼怪骨骼荧光服的胖摊贩，问：“这是妖族？”
    陆夏衍答：“这是人类。”
    卓亭安又问：“那他是与妖族暗中勾结了所以你要抓他？”
    陆夏衍又答：“他没有与妖勾结，我自然也不要抓他。”
    说完他往胖摊贩那走了几步，“老板，炒饭怎么卖？”
    胖摊贩一手颠锅一手往里撒了一大把香肠，顿时香气四溢，完了胖摊贩抬头扫了两人一眼，“蛋炒饭十五海纳币顶配，用猪油，加香肠、肉丁和鱿鱼须，你俩来个两份？”
    陆夏衍爽快地掏出手机：“好。”
    这架势是真要吃饭。
    卓亭安简直要不认识陆夏衍了，这就是比巡逻更重要的事？
    卓亭安越想越离谱，“不是，陆夏衍你没生病吧？”
    陆夏衍额头青筋突了突：“……没病。”
    卓亭安细细打量他：“因为这几天你没来慰问过我，所以你心里有愧？”
    陆夏衍淡淡道：“我已经放了你一个礼拜的假，北陆成立以来，就没一个后勤能休那么久，我问心无愧。”
    卓亭安继续道：“那就是我给了你巨额支票，所以你良心不安？”
    陆夏衍端了两碗炒饭找了桌子坐下，“我可以还你。”
    “这倒不用，”卓亭安也跟着坐下，他看着眼前热腾腾的炒饭，脑袋突然“叮”了一下，他茅塞顿开，说：“你不会是为了查证我有没有坑你做梦，所以在饭菜里下了药吧？”
    陆夏衍忍无可忍地皱起眉头，“那你到底吃不吃？”
    卓亭安拿起筷子，微微笑道：“吃，反正我没坑你。”
    卓亭安不爱吃人类食物，但离开海湾游记后，他就没像现在这么放松过。
    此刻，他吃得狼吞虎咽，还叫了几瓶啤酒，仰起脖子就是半瓶下肚，又见陆夏衍不动筷子，便毫不客气地把他那份也拿了过来。
    “陆夏衍，你倒是说句话啊？”
    身后有个女人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扔。
    卓亭安刚塞了一大口饭到嘴里，这冷不丁的一声差点把他噎死，他猛烈咳嗽，顺了好几口啤酒才缓过气来。
    卓亭安视线越过陆夏衍的肩头，看到这女人背对着坐在陆夏衍身后一桌，她戴着一顶尖尖的巫师帽，穿着紫绿色格子的绒质斗篷，看起来不像是能认识的陆夏衍的路人甲。
    那女人转过身，露出一半白花花的酥胸，黑色皮靴高到大腿，她呵了声：“我可不像你分数多，就算是妖族百姓这种苍蝇肉我也得吃，被你耽搁一晚上少了起码20分，可不是为了陪你吃饭的，现在离苍黎尧去扫墓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了，说吧，你的计划到底什么时候实施？”
    卓亭安到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想多了，陆夏衍是真的谈正事，他眼观鼻鼻观心，他低头吞饭，仰头喝酒，巴不得没人注意他。
    左侧那桌另一个吸血鬼打扮的半智能体重重地放下碗，说：“要是这把没成，我们就完了，苍黎尧和陌瞳能随时随地报废我们！陆夏衍我们跟着你干，可是把身家性命的都搁你手里了！”
    右侧桌子又传来怯生生的声音：“可、可是，那么多半智能体开发起来要时间，或许、或许，只是把我们都格式化了也不一定。”
    卓亭安继续大口吞饭，大口喝酒。
    谁知连刚刚炒饭的胖摊贩都开腔了：“你那是低估了陌瞳的残忍程度！他不通人情，我们后勤部做的好不好也没人关心，只要你们半智能体不上路，咱们也得跟着倒霉，还不如蹲大牢的时候安稳！”
    卓亭安还在大口吞饭，大口喝酒。
    有人咬牙切齿：“总有一天我也要让苍黎尧尝尝被限制自由的滋味！”
    有人保持理智：“没干事就别说大话，还有其他兄弟姐妹没法来这，今天的内容大家都还得传达到位。”
    敢情这炒饭摊从摊贩到食客都是北陆实验舱的人，卓亭安细细算了算也有五十来个，实验舱一共就一百位半智能体，听刚刚那人的意思，
    剩下的五十来个半智能体也都参与了计划。
    这么看来，陆夏衍联络半智能体的活已经干得差不多。
    卓亭安突然觉得陆夏衍这场安排很有道理，人妖混杂的步行街需要一定数量的半智能体巡逻，他们选在这开会才不会被北陆实验舱怀疑。
    巡逻是幌子，吃饭也是幌子，可为什么要带上自己一个妖类？
    就在这时，有个半智能体问陆夏衍：“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陆夏衍没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卓亭安，后者在那目光中感觉大事不妙，他摸了摸油嘴，拍拍屁股站起来，嬉皮笑脸地对陆夏衍拱拱手：“谢谢请客，大爷我吃得很饱，走了走了。”
    他刚抬脚，陆夏衍就抓住他的手腕。
    卓亭安：“难道你还要打包？”
    可陆夏衍根本没看他，他只是用力抓着人，然后和所有在场的半智能体四平八稳地介绍：“我的后勤安小齐，他手里有流光凤凰号的推进器，并且他知道流光凤凰号的下落。”
    话音刚落，一众半智能体齐刷刷地看过来，他们用质疑的眼神反复打量卓亭安。
    几十道视线要把卓亭安全身戳出无数个窟窿，这感觉不太好，后勤部在北陆实验舱是个什么地位，卓亭安心知肚明，何况陆夏衍这段话真假掺半，他是有流光凤凰号的推进器，却并不知道它的下落。
    到这时候，卓亭安才觉得之前那些啤酒灌得太猛，他做神君的时候很少喝酒，上一次还是在在王志彬的旅馆评比庆功宴上。
    卓亭安没想到自己酒量居然那么差，两次都能喝倒，这会儿已经开始脑袋发晕，看出去的人都是重影。
    那些半智能体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或许是有流光凤凰号的推进器兜底，整体讨论的氛围也轻松了下来。
    “原来陆夏衍你用这个后勤是这个原因，我之前还以为你真和他有一腿呢。”
    “哈哈，没准是有一腿，不然这小后勤为啥巴巴的跟着咱们小陆啊？”
    “用流光凤凰号挟制苍黎尧确实是个好主意。”
    “有了流光凤凰号咱们可就稳操胜券了！”
    “可把你们能的，”先前那头戴巫师帽的女人哼了一声，“后勤部都是罪犯，这种人能信么？”

 第61章

    卓亭安不屑冷笑：“那你别信啊。”
    “你什么态度？”那女人忽地站起来。
    卓亭安回：“发酒疯的态度，你看不见？”
    “你——！”那女人指着卓亭安，对陆夏衍道，“姓陆的，你到底会不会教？你这小玩意那么不听话，居然敢和我们武装部回嘴，你平时都不上怀奚环惩戒的吗？换做是我，得把他整得这辈子都不敢说个不字！”
    卓亭安刚要开口，陆夏衍却突然拽了他一把，卓亭安猛地看向他，他的手竟在轻微发抖？
    为什么？
    但陆夏衍面上却没显出半点端倪，而是缓了口气，冷冰冰对那女人道：“原来你还知道这是我的后勤。”
    不算重话，但那女人却咬牙切齿不敢再回，只愤愤地瞪着卓亭安。
    卓亭安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陆夏衍招揽其他半智能体的把握，居然是自己和他说过的翎羽ii代芯片。
    他为陆夏衍重组流光凤凰号是心甘情愿，想把陆夏衍带走是心甘情愿，哪怕陆夏衍要自己的命他也心甘情愿，更别说他把自己当活靶子推到所有半智能体面前了。
    只是今天这场密谋对方没和自己商量过，他全程都被埋在鼓里。
    卓亭安一直不知道陆夏衍联络半智能体的进度，虽然他问过几次，但陆夏衍并不信任他，所以他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更可笑的是，他刚刚很高兴，天真的以为是陆夏衍带他出来放松吃饭，他甚至昏了头，把难以下咽的人类炒饭吃了个底朝天。
    卓亭安抬起头，盯着被厚云遮盖的天，暗骂自己太蠢。
    你之前那么伤害他，受个电刑怎么了，不过是北陆实验舱里最低级的惩罚，他凭什么要带你出来逛街吃饭，又凭什么要他与你这个外人商量要事呢？
    你是他谁啊？你啥都不是。
    卓亭安，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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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把你妹妹还给你
    这次密谋散场不过才八点，还没到巡逻规定的结束时间。
    卓亭安喝大了，晕晕乎乎地跟在陆夏衍身后，在妖魔鬼怪的步行街里来来回回地逛，他像在想什么可笑的事，动不动就“呵呵”一声。
    在他“呵呵”了第四十六次时，陆夏衍终于忍无可忍地回头，“你怎么回事？”
    卓亭安差点一头撞在他下巴上，他好不容易站稳，双眼迷迷蒙蒙了好一会才渐渐聚焦，接着变成一弯新月，说：“好笑呀。”
    陆夏衍懒得揭穿他，身上那颗灵珠今夜不太平的很，先是欣喜若狂，后又悲痛欲绝，前面那女人怼卓亭安的时候，那肝肠寸断的难过几乎成为实质性的疼痛直窜脑门，害得他差点都没接上话。
    他伸手把东倒西歪的人扶正，喃喃自语道：“醉成这样还撒谎。”
    可卓亭安身子正了，但脑袋还歪着，他睁着圆溜溜的眼沉思了片刻，接着大着舌头笑嘻嘻道：“我就是没想到，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是这样的好事。”
    他现在说话颠三倒四，但陆夏衍知道他在说什么，问：“难道对付苍黎尧和陌瞳，瓦解北陆实验舱对妖族不是好事？”
    卓亭安双颊被酒气熏得红彤彤的，像抹了腮红：“是好事，我，”他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谢谢你。”
    这笑怎么看怎么刺眼，陆夏衍突然伸出手，牢牢扣住卓亭安的后脑，他压着怒气道：“不许笑了！”
    卓亭安的巴掌脸被拘在陆夏衍的大手里，腮帮子和嘴唇都被挤压变形，他被迫扬着头总算清醒了些，他皱起眉，含糊不清道：“偶不笑了，你西案松是偶。”
    陆夏衍非但没松手，还把人提的不得不踮起脚来，说：“如果不是为了妖族，你何必费劲心思潜入北陆实验舱？今夜给大家吃颗定心丸，对你我来说是双赢的事，懂吗？”
    “懂。”卓亭安艰难地点头，他脸颊被夹得都合不上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你西案……先松、松开捂藕。”
    陆夏衍用机械臂的大拇指刮掉卓亭安嘴角的口水，“你绑架了陆晚晚，我也按照你的要求让你做了我的后勤，让你躲过了实验舱的追杀，这场交易你不该有任何不满。”
    卓亭安面上闪过恼怒，他一把抓住陆夏衍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把人狠狠往后一推。
    卓亭安脸上留下清晰的十个指印，他抬起胳膊，用力擦了擦嘴，“我刚说松开松开松开，你是听不懂吗？”
    “我有说不帮你吗？我会拿着二代芯片跑路吗？你今天开会前为什么不同我先通个气？还有，我有说不满意这场、这场……交易吗？”
    “我只是不懂，现场万一有不是一条心的半智能体，你把我推出去，是想让我给你祭旗吗？”
    他借着酒劲冲陆夏衍大喊。
    “不会到那个地步。”陆夏衍向前一步，“只要陆晚晚没事，我就一定护住你。”
    卓亭安顺势后退一步，讥讽地笑了声：“护我？看来你也知道这么干会有风险了。”
    突然，一滴水珠落在卓亭安的脸上，顺着脸颊倏地滑落，只留下一道亮晶晶的水痕。
    陆夏衍微微睁大了眼睛，那水珠像极了眼泪。
    “怦怦——”这是他的心跳。
    为何总想看他落泪？
    又是一滴，陆夏衍也淋到了，好端端的突然下起了小雨。
    来步行街的人大多没带伞，这下收摊的收摊，回家的回家，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夜市转眼就变得冷冷清清，只留下满地垃圾。
    卓亭安和陆夏衍站在裸眼3d大屏下，里面的三眼怪正扒着屏幕的边，好奇地探出大脑袋，低头看着这俩不打伞也不跑的傻瓜。
    “卓亭安。”陆夏衍沉声问，“我和你以前是什么关系？”
    这一周，梦境并没有因警告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陆夏衍尝试了很多抵抗，但梦里人总有手段让自己沉沦。
    陆夏衍曾不屑了解他们的过去，现在却发了疯的想知道。再迟钝，也该怀疑自己和对方是不是真有一腿了。
    “恨不得掐死对方的仇人关系。”卓亭安不屑地笑，“陆夏衍，你想见陆晚晚么？我带你去见她吧，看看她被我折磨成什么样了。”
    ***
    下了雨，气温骤降，晚上九点，昏暗的路灯照亮纷纷细雨，只有遛狗的还面如土色地在路上晃荡。
    这是陵嘉市一处普通的老旧小区，竖着几排整齐的六层楼步梯房，挤着见缝就停的私家车。
    这里离繁华热闹的台江坡商业步行街就隔了两个街区，这种天壤之别的贫富差距，在海纳国随处可见。
    这种居民区基本是本地人，邻里之间也彼此熟络。这个点还有孩子在做作业，卓亭安和陆夏衍很远就听到家长的河东狮吼。
    陆夏衍奇怪，按理绑匪带着肉票是不会挑选在这种人多眼杂，邻里关系密切的地方。
    他跟卓亭安在一户一楼人家的窗边站定，这户人家的窗户正对着路边，亮着灯，能看到里面簇新的瓷砖厨具，该是新搬来的。
    卓亭安默默蹲下，从墙下边的绿化带里挖出块湿哒哒的泥巴，他在手里团成一团，后退几步，“嗖”得一下，打在那一尘不染的玻璃窗上，完了拉着陆夏衍火速闪身，齐齐躲到大树后边。
    “……”陆夏衍无语，“你这是骚扰。”
    卓亭安无所谓地哼笑了下：“别那么讲究，要让你看到陆晚晚，但又不能让她看到你，就只能那么操作。”
    可出来的不是陆晚晚，而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女人，这人一身居家运动服打扮，架着一副比啤酒瓶底还厚的金丝眼镜。
    她先瞧了瞧厨房窗户，又左右张望了一番，嘟囔了句：“下雨天哪儿来的野孩子？”
    卓亭安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钟不离，钟不离为他丢了四条尾巴，按理是要好好休息的，但他这个上级并没有很好的照顾她。
    可能是双手颤的太厉害，卓亭安一不留神，扒下一堆树皮屑来。
    这动静不大，但钟不离忽然睁大眼睛，猛地往这里瞧来，她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两步，但很快又心有灵犀地站住不动，只愣愣地低喃了一句。
    卓亭安喉间滑动，直到钟不离关门回去，他才收回目光，遗憾地摇摇头：“脱下眼镜一定是个大美人，可惜没看到就回去了。”
    “？”陆夏衍实在看不出那个胖女人和美人有什么关系。
    卓亭安拍拍陆夏衍的肩，“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啊。”
    陆夏衍没来得及抓住他，卓亭安就跑了出去，他驾轻就熟地捞了把泥，对着人家窗户故技重施了一次，完了拍拍手上泥又躲了回来。
    陆夏衍：“你在干——”
    卓亭安抬起手，食指快速搭在陆夏衍的唇上，“嘘！”
    指尖上有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甜橙香味，陆夏衍眼神骤暗，与此同时，那边的防盗铁门又被推开了。
    这回，陆夏衍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和一个满脸傲娇的小女孩。

 第62章

    那小男孩抬着胖乎乎的胳膊，怒气冲冲地对空气挥了一拳：“到底是谁在捣鬼，快快现身！”
    那小女孩举着伞，嫌弃道：“你咋不喊他出来决一死战呐？我要告诉离姨，你动画片看太多，脑子都不正常了！”
    小男孩不服气：“你会你喊啊！”
    小女孩得意道：“那你可看好了。”
    她双手放嘴边做成一个喇叭状，喊：“无耻小贼，再砸我们就报警了！”
    小男孩惊呆了，“你简直是个神经病！”
    陆夏衍想起以前自己带陆晚晚的时候，小姑娘每天担惊受怕，总是面黄肌瘦养不胖。
    可被卓亭安“绑架”后，她长高了，腮帮子养得红扑扑肉嘟嘟的，性子也像被绑匪传染了，变得越来越跋扈。
    卓亭安这哪儿是绑架？他分明是把陆晚晚当自家孩子，好吃好喝的养着。
    陆晚晚还像小大人似的在训斥南晨：“就你现在倒数第一的成绩，一定要多看书，少看没营养的动画片。”
    “可你也在偷看腻腻歪歪的漫画！”
    “可我换到这家市重点还是全年级第一！”
    “哼！离姨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我成绩差，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我就得意你管不着！”
    “哐”——南晨气得回屋了。
    陆晚晚却没进屋，她在冷雨里穿着摇粒绒的小兔子居家服，小手冻得通红。
    她收起刚刚和南晨吵架的嚣张气焰，低声道：“卓亭安，我没南晨那么笨，我知道你来了！”
    卓亭安没说话，只见陆晚晚从毛茸茸的口袋里掏出个小东西，缓而轻地放在地上。
    “我把东西还你了，”陆晚晚眼睛红红的，“但你一定要对我哥好！这是约定！”
    说完她便猛地站起来，吸了吸鼻子，转身冲回了屋子。
    陆夏衍沉默了片刻，开口对卓亭安道：“所以你根本没有绑架陆晚晚，你是在照顾她，防止她被北陆实验舱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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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我们以前是这种关系？
    陆夏衍沉默了片刻，说：“所以你根本没有绑架陆晚晚，你是在照顾她，防止她被北陆实验舱找到。”
    卓亭安的手指还放在他的唇上，温热的气息轻抚过指尖，他触电般地收回手，嘲讽道：“你还不算笨的无药可救，等着，我给你个好东西。”
    “什么？”
    卓亭安走过去，捡起刚刚陆晚晚放在地上的小东西，又转身交到陆夏衍手里，“自然是你魂牵梦绕的东西。”
    陆夏衍低头一看，这……不就是自己那枚丢失的ii代翎羽芯片么？
    卓亭安竟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让陆晚晚保管！
    也是，北陆通缉令第一的是卓亭安，谁能想到这块芯片会在一个被他绑架，且没记录在册的半智能体手里？
    陆夏衍一脸不可思议，“到底……为什么？”
    卓亭安之前为了这块芯片付出过巨大的代价，现在却那么轻易地交给了陆夏衍。
    “什么为什么？”他笑嘻嘻地说，“我说了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讨好你，你怎么不信呢？”
    他歪歪扭扭地后退了一步，如释重负地叹了声，“好了陆夏衍，ii代芯片和陆晚晚我都给你了，现在我已经没有能要挟你的筹码了，对你的计划也没用了，既然你总想让我滚蛋我就不在你眼前晃荡了。”
    “我说过，”陆夏衍平静地说，“只要晚晚安全，这场交易就不算作废，我能护你安全。”
    卓亭安无所谓地耸耸肩：“可我不稀罕。”
    话语间他又往后退了几步，与陆夏衍拉开了一段距离，整个人都已落进了昏暗的路灯里。
    陆夏衍压着怒气小声提醒：“卓亭安，你还在被北陆实验舱追杀！”
    “所以陆先生想要拿我的人头去换那1500积分？”
    陆夏衍忍不住向卓亭安跨出一步，“那你稀罕什——”
    还没说完，他突然想起卓亭安最初的话，这妖说除了要带他离开，还说要带妖族离开。
    卓亭安稀不稀罕自己陆夏衍不敢信，但这大妖确实稀罕妖族百姓。
    眼下，卓亭安是没有实质性的东西能要挟他，可陆夏衍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在意这只大妖。
    “你那么着急……”卓亭安勾起嘴角，“是舍不得我离开么？”
    话音刚落，卓亭安就被自己逗乐了，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像自己说了个天大的笑话，接着，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疯癫，在安静的老小区形成诡异的回音。
    陆夏衍呼吸一重，忍不住捂住腹中的灵珠。
    卓亭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指着陆夏衍的鼻子：“真要是那样，我就给你出个主意呗！”
    他又指回自己的鼻子，“你现在可以反过来要挟我，那整条步行街上的妖族百姓都是你要挟本座的筹码。”
    “怎么样？”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挑衅道，“这个主意如何啊？”
    陆夏衍心里明明白白，要是自己真把步行街上的妖族百姓都猎杀了，那卓亭安难过起来，光这颗灵珠就能把自己折磨死。
    卓亭安是拿整个妖族，赌自己流露出的一星半点的真心，他其实根本没想离开北陆，他怎么敢？这个疯子凭什么那么自信？因为他拿灵珠控制了自己么？
    陆夏衍偏不想称他的心，不如就拿着翎羽ii代芯片一走了之，让他和那些妖族都自生自灭，谁知说出来的却是——“好，我答应你，我再也不猎杀妖族百姓。”
    卓亭安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陆夏衍抬脚往那人站的地方走：“我说，从今天开始，我陆夏衍不再猎杀无辜的妖族百姓。”
    卓亭安眨了下眼，眼睫上的雨珠倏地滚进眼里，刺得生疼，他突然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瞪着已经走到自己眼门前的人：“陆夏衍，骗人你会死全家！”
    陆夏衍想说自己早就死全家了，但他却扶住卓亭安的肩头，把ii代芯片重新塞回卓亭安手里，“真的，我本来就不喜欢猎杀。”
    他用了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如果这次我们能端掉苍黎尧，不仅是我，那时候所有半智能体都不用再过猎杀的生活。”
    卓亭安像一只思维停滞的醉鬼，他呆呆地看着陆夏衍一开一合的双唇，努力思考他刚说了什么。
    接着陆夏衍看到对方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嘴角以很慢很慢的速度翘起，弧度很小，却是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他从喉咙口挤出轻而哑的声音：“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ii代芯片扔海里喂鱼！”
    陆夏衍几乎被灵珠带来的喜悦冲得晕眩，他刚要开口，一束刺目的手电光忽地扫了过来，紧跟着一声怒骂：“谁他妈在哪儿！大晚上鬼笑找死啊！”
    是小区的保安。
    这老头本来和往常一样在保安亭里打瞌睡，谁知大晚上会来一个狂笑不止的疯子，他一个美梦还没做完，就接到了居民的投诉电话。
    陆夏衍伸手去拉卓亭安，可后者突然眼睛一闭，毫无预兆的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陆夏衍眼明手快地抄起对方的腿窝，将人打横抱起，一路擦着手电光束的边，跃进十米远的电瓶车车棚，在进入车棚前的一秒，从他的机械臂里又发射出一枚子弹，击碎了车棚的监控摄像头。
    他不怕警察，更不可能怕老头，只是现在真把警察引来，进了派出所，北陆实验舱还得捞人，一定会引来陌瞳的怀疑。
    他带着人蹲在一堆停得横七竖八的电瓶车和自行车之间，等老头走远，才猛地低下头。
    卓亭安全身像个火炉，连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被雨水打湿的藏青色衬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陆夏衍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人前不久刚遭过电刑，他也没有半智能体的体魄，晚上淋了雨，这就生病了。
    陆夏衍收紧手臂，咬牙道：“……活该！”
    卓亭安竟还有力气怼人，他努力撑开一条眼缝：“某人还信心满满地说能护着我……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铁打的吗？下雨都不知道买把伞。”
    被怼的某人：“再废话，我就把你扔在这里。”
    卓亭安不满地哼了声，但灵珠提示此人现在心情十分愉悦，一直让他胆战心惊的事解决了大半，也知道陆夏衍不会真把自己扔下，他架不住昏睡了过去，窝人怀里一动不动，难得乖巧。
    这般抱着，离得近，陆夏衍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橙香，因刚刚喝过酒，让人联想到甜甜的低度果酒。
    眼下这不省心的人昏的不省人事，陆夏衍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那半张的嘴唇。
    这双唇每夜都在他身上到处点火，但陆夏衍却从没在现实中试过。
    他伸出手指，轻轻按在卓亭安的唇上，可能是发烧的关系，这副嘴唇很热很软。粗糙的指腹流连忘返，把无辜的唇瓣磋磨得愈发鲜艳。

 第63章

    陆夏衍不知自己的双眼已经被烧红，除了眼前的卓亭安，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他忍不住凑近，在还有一线的距离处停下。
    这大妖的嘴唇吃起来，是不是也和梦里一样柔软炙热？
    这个念头疯狂纠缠着陆夏衍，下一刻，他托住卓亭安的后脑，毫不犹豫地吻住了对方。
    陆夏衍另一只手捏住后者的鼻子，在如愿听到“嗯”的一声后，他熟门熟路地撬开了对方的齿关，把人往自己这边压，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卓亭安被迫仰着头，他的脑袋在陆夏衍的指节分明的大手里显得格外小巧，对方侵略性的吻法让他呼吸急促，在昏睡中不由地皱起眉头。
    陆夏衍的无名指若有似无地刮过卓亭安的耳廓，怀里的人像被通电了似的一阵剧烈的颤抖。他不是天生会这些调情的手段，但在梦里的次数多了，也就知道了这人的全部关窍。
    卓亭安趁着换气，迷迷糊糊地漏了一声：“……哥？”
    陆夏衍瞳孔骤缩，他猛地松开卓亭安，他喘着气：“……你叫我什么？”
    卓亭安的嘴唇被蹂躏得肿起来，眼球在眼皮底下不安地转动，他不满地翻了个身，面上带着点孩子气的天真，不耐烦地嘟囔：“哥，你好烦，别亲我了我要睡觉！”
    陆夏衍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个叫法和梦里的一模一样！他几乎在瞬间就确定卓亭安用了恶劣的手段控制了自己的梦境。
    其实在怀疑卓亭安搞鬼之后，他也留了心眼，每次在梦里都会在卓亭安的肩头留下一个深刻的牙印。
    他铁青着脸去解卓亭安的衣领纽扣，现在这人脑袋不清醒，只要看到他身上留有自己的牙印，那这就是板上钉钉的诡计。
    可才解开了第一个扣子，卓亭安就开始发抖，他脸颊烧得红扑扑的，整个人无意识地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在冬天里迷路的小鸟。
    “哥，我好冷。”他往热乎乎的陆夏衍怀里拱了拱，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给我捂捂手。”
    于是，陆夏衍正在解纽扣的手停了下来，转而改变路线，捂住卓亭安那双冰冰凉凉的手。
    于是，陆夏衍很悲哀地发现了一个事实，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自己都拿这人没办法。
    “卓亭安，”陆夏衍轻声问一个昏睡的醉鬼，“所以我和你以前是这种关系吗？”
    第58章 我是后勤安小齐
    卓亭安不满地嘟囔，随即把脸整个儿埋进陆夏衍怀里，他是真的不怕陆夏衍下手，这样也能睡死过去。
    陆夏衍一时间不知道这妖是太自信还是心太大，反正这副模样是不可能回答自己的问题了。
    陆夏衍叹了声，把人拦腰抱起来，这回他知道要脱下外套，兜人脑袋上给人遮雨了。
    原本陆夏衍想把人带回自己的公寓休息，可都到武装部门口了，最后还是转念把人送回了后勤部。
    把后勤人员调到武装部的公寓，是要和陌瞳提交申请材料的，在这节骨眼上横生枝节对卓亭安未必是好事。
    卓亭安很久没病的那么厉害了，他躺在床上浑身发冷，脑袋也昏昏沉沉，最奇怪的是，嘴唇也十分肿痛，他抬手碰了碰，似乎还出过血，现在都结痂了。
    他觉着自己应该吃颗退烧药再喝点水，但人像陷在流沙里，压根没办法从这张床上爬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想，上一次那么惨还是在千万年前的小时候，第一次渡天劫的那回。
    小亭安平时偷懒不好好修炼，等天劫来了还是个菜鸡，爹娘只好请了齐刷刷的两大排护法帮忙。
    一百道电击，他自己只捱了一道，剩下的九十九道全靠护法替自己作弊，结果就这一道他竟连人身都维持不住，化成一条灰不溜秋的小黑龙横在床上，鼻涕眼泪一大把，嗷嗷喊痛，在床上扭成一条黑蛆。
    还没嚎完，就有人把他提溜起来，笑着说：“泥鳅，别嚎了，来喝药。”
    小亭安还知道要维持自己神族的威严，他化成人形，张口就咬那人的手指，凶狠道：“谁是泥鳅？”
    那人有张人畜无害的脸，嵌在眼眶里的蓝绿色异瞳像两颗剔透的美玉，他笑盈盈地提醒小亭安：“你今天只捱了最小最弱的一道。”
    小亭安不服气，“我怕疼。”
    那人故意板起脸，“疼就吃药，这是母亲大人亲手为你熬的，用的都是诸凤国最好的药草。”
    小亭安看着那人手里的一碗黑乎乎黏腻腻的玩意，嫌弃道：“我怕苦。”
    那人又语重心长道：“安安以后是要当神君的，那么多子民要你照顾，要吃的苦捱得疼比这天劫多多了，你以后定要好好修炼，不能再这么偷懒了。”
    “哥，你好烦！你都半神了，再渡劫一次不也算神族了吗？”小亭安把被子裹住脑袋，就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上回你一个人不就硬捱了三百道，你比我厉害多了，哥哥当神君吧，我连一道最小、最弱、的都捱不住，才不要当什么狗屁神君。”
    他故意把“最小”“最弱”念得咬牙切齿。
    可卓亭陌听了忽然脸色一白，仿佛那三百道天罚雷电的疼痛至今还残留在身上，但随即又笑了：“这本就是安安的东西，我不想要，快把药喝了，喝完有糖吃。”
    卓亭安翻了个身，感觉哪儿哪儿都疼，电刑后遗症加重感冒，威力一点都不亚于曾经那道该死的小闪电。
    对，他想起来了，自己小时候又熊又菜，还怕疼怕苦。
    但现在的情况比那时候惨多了，这不是自己的寝殿，这里也没有家人，没有护法，更别说药和糖了，现在连一粒布洛芬都没人给他拿来。
    但，好像宿舍里也不只有自己一个人。
    卓亭安宿醉一晚，烧得脑袋发晕，眼神咋也跟着不好了，这大白天的，怎么那么多后勤聚在这间宿舍里晃来晃去？好些卓亭安都不认识，明显都不属于这间宿舍。
    “季宁舟，你胆肥了啊，吃早饭的时候你居然敢坐金老板的位子。”
    季宁舟缩着脖子拼命摇头，发出蚊子似的细吟：“我、我我只是不不不知知知——”
    “知知知你个头啊！不会说话就给老子闭嘴！”
    “哎，你们别欺负他了，小可怜都好久没见妈妈了，话说你妈妈是不是勾搭了其他男人才会被你爹打的啊？”
    季宁舟潸然泪下道：“不、不不不要这样说我妈妈……她她她她不是这样的人。”
    没用的家伙，卓亭安腹诽，抬手把被子蒙住头。
    他们开始推搡季宁舟：“喲，小兔崽子还敢狡辩！”
    季宁舟：“不不……不是的。”
    “少废话，你折腾了那么久，之前让你偷的玩意搞到手了吗？”
    “还……没、没没有，陌先生不允许我们后勤接接接触武器库。”
    “看来你还想挨揍。”
    季宁舟瑟瑟缩缩地被对方按在地板上摩擦：“别打打打我，我会、会再再再想办法。”
    卓亭安从被芯里挖出了一点棉花，想堵住耳朵。
    “你那半智能体已经不要你了吧？你回来都那么
    快半个月了，咋他也不重新唤你出任务啊？”
    “……与、与与与你们无关！”季宁舟在地上团成一团，任人踢打。
    “哟呵！还敢顶嘴了？你以为大伙不知道你的上级半智能体是谁吗？”
    那人猖狂地笑起来，“不就是那个超龄半智能体吗？听说他还废柴了，被陌瞳发配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仓库看守员了，你也跟着一块没用了吧？”
    季宁舟横在地上死不吭声：“……”
    “到现在都没有新的半智能体来认领你，”那人抓起季宁舟的衣领，抡起拳头，“北陆虽然还没正式报废01，但我瞧着也快了，到时候你也得跟着去死！”
    “等等！”卓亭安扔了棉花，掀开被子，一骨碌坐起。
    满屋子的后勤人员都望了过来，卓亭安“哈”得一笑，指着那个拳头挥到一半的后勤人员说：“你先别打他，等我一下。”
    接着他在众多疑惑的视线中自顾自地赤脚下了大通铺。
    “你要干嘛？”这人还揪着季宁舟的衣领，皱着眉上下打量卓亭安。
    “你问我啊？”卓亭安笑嘻嘻地走过来，在对方使劲点头的时候，他搓搓手，忽然冲着对方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那人下意识地松开季宁舟，人也被揍倒在地，一脸懵地趴在地上。
    卓亭安龇牙咧嘴地揉揉手：“皮还挺硬，我手都疼了。”
    那人缓缓反应过来，他顿时惊怒交加，一口吐掉嘴里和血的牙，从地上暴跳而起，咆哮着对卓亭安挥拳而出，“你特么的谁啊！”
    卓亭安露出一排亮闪闪的白牙，笑道：“我是陆夏衍的后勤安小齐。”
    那人的拳头就硬生生地顿在离卓亭安眼前的一厘米的地方。
    后勤部都是犯过事的，别指望他们讲礼貌有素质，对付这种人，拳头比道理有用的多。

 第64章

    何况现在几乎所有的半智能体都参与了两个月后的谋反，陆夏衍又把自己当活靶子推到所有人的跟前，那这些后勤人员势必也都知道，这个叫安小齐的人关乎着他们未来的命运。
    卓亭安把这十几来个后勤人员扫视了一遍：“欺负人好玩不？”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一群人对自己的态度瞬间殷勤到了几乎变态。
    有人拉架，有人赔笑。
    狐假虎威的感觉挺爽。
    卓亭安潇洒地挥挥手，十分大度地说：“滚吧。”
    顿时屋子里的人如鸟兽散状，只留下个季宁舟。
    世界总算安静了。
    卓亭安下一秒就恢复成病恹恹的模样，他没回最角落的床铺，而是就近横倒在了大通铺上，现在胸口像堵着一块巨大的棉花，透不过气。
    季宁舟踌躇了片刻，就扭扭捏捏的坐到了卓亭安的床边，揪着一点不知是谁的床单，用他特有的蚊子叫声音说：“小小小齐哥……”
    受刚刚强撑着揍人，现在天旋地转的晕，见到这种一句话要分三句说的人，就难受到想吐。
    季宁舟还在拧巴：“谢谢、谢谢小齐哥又又又帮了我。”
    卓亭安闭眼揉着太阳穴：“是他们太吵。”
    季宁舟：“小小小小齐哥你你你怎么了？”
    卓亭安没力气说话，季宁舟看他面色发白，双眼紧闭，胸口却起伏的十分厉害，细听还能听到微弱的金属拉丝声，他怀疑这人是不是晕过去了，伸出手想去试试对方的额温，谁知半途卓亭安睁开了眼，他慌乱地收回手，说：“我我我我能不能以后跟跟跟着小齐哥做事？”
    卓亭安笑了笑，他想说话，但一句话开篇先咳喘三次，比结巴的季宁舟强不了多少：“当我跟班，抱我大腿？”
    季宁舟点头如捣蒜。
    卓亭安坐起来，同他勾肩搭背：“好叫我帮你揍人？”
    季宁舟还是点头如捣蒜，但点到一半突然僵住不点了。
    卓亭安喘着气大笑，在一串咳嗽后爽快道：“行，那就不要叫我小齐哥，我不喜欢小字。”
    季宁舟也笑开了花：“好好好好，那我叫你齐齐齐哥。”
    “那劳驾先帮我倒杯水吧。”
    季宁舟很是高兴，他麻溜地把水端来，又给卓亭安背后搁了几个大靠垫：“齐齐齐哥怎么病那么厉害？”
    卓亭安虚弱地控诉：“因为我那半智能体不是人，昨天出任务他各种差遣我，还要我淋雨罚站，要是不从他就开手环惩罚我。”
    季宁舟恶狠狠地点头：“确实不不不是人。”
    卓亭安：“所以，我想先昏一会。”
    季宁舟呆呆地“哦”了声，就见这人脑袋一歪，可还没闭上眼，就听宿舍门“哐”得一声被人粗暴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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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这张脸好像在哪儿见过
    来的是周金智。
    他脑袋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吼道：“刚刚是谁在这闹事！你们当房间里的监控是摆设吗？”
    卓亭安再次被打搅了休息，气得笑出来，“监控不是摆设，我们当你是摆设，哟，你这脑袋还没好呢？”
    季宁舟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卓亭安，吓得腮帮子都开始小幅痉挛。
    周金智定睛一看，“怎么又是你！”
    卓亭安有恃无恐：“是我，怎么？金老板又要把我带去审讯室了？”
    估计周金智心里已经把卓亭安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可自从脑壳被陆夏衍敲骨裂后，再生气他也不敢把这瘟神往审讯室里送。
    上回周金智屈打成招的音频被传输进瀚星信息数据库，谁知第二天一早，北陆bbs就出现一条揭露周金智恶行的匿名帖。
    内容就一句话：【后勤部部长周金智对后勤人员屈打成招，详细录音内容瀚星可见】
    本来数据库里那么多资料，谁会没事特意关注后勤部的审讯资料？
    周金智恨的牙痒，但后勤部除了自己，其余成员都没有北陆bbs账号，既然不是安小齐自己，那这帖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陆夏衍发的。
    周金智万万没想到全武装部最社恐、最不好相处的半智能体，会和一个长相平平的男后勤搞到一块去！
    这匿名贴发出去没过3分钟，这份审讯资料的读取次数就直达132次，比武装部的半智能体数量还多。
    帖子的热度也嗖嗖得往上蹿，短短5分钟，都快赶上几个月前抓北陆叛徒的那条了。
    【2l：已听，不愧是无耻北陆，面无表情点个赞。】
    【3l：这周金智怎么成的后勤部部长有待考证。】
    【4l：别说，你还真别说，我记得是姓周的举报了他的前任才上位的，是个典型的卑鄙小人。】
    【5l：安小齐好惨，这周金智不会又要公报私仇吧？】
    几乎清一色都是这样的留言，但也有例外，比如：
    【12l：楼上的都理智点，我也听了录音，但没头没尾的，你们能确定被审问的后勤真的不是妖么？】
    【13l：点名12楼，你丫的不会就是周金智本人吧？你急个澄清啥？陌瞳不会审查？要你在这当理中客？】
    这种帖子向来没什么营养，主打一个对喷，那12l的很快就被喷到不吱声了。
    周金智那天早上看到这状况，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安小齐和陆夏衍一唱一和，彻底自己摆了一道。
    最后要不是陌瞳上bbs发了条“发帖规则事项”，把这事压下去了，自己这后勤部部长的位子肯定是保不住的。
    可这事到底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现在别说周金智，连陌瞳都不能在明面上动安小齐。
    还有更麻烦的事，这些天周金智又接到了通知，说北陆一直空缺的研发部主任终于招到了人。
    后勤部行政等级归在研发部之下，按理这位新上任的研发部主任是周金智的上司。
    听闻这新研发部主任是个天才，初中时连跳两级，在海纳科技大学本科就读期间，就提出过惊世骇俗的理论，发表的学术论文还入选过核心期刊。
    周金智不知道新上司有没有描述的那么牛，但一定是个怂货，都那么多天了也不见来后勤部正式对接。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那空降兵突然心血来潮，来质问自己为什么不惩罚犯错的后勤，自己还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活难办，此刻周金智像个陀螺似的在后勤宿舍打转踱步，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接着狠拍一下手。
    “有了！”他狰狞地大笑，“审讯室不行，我们还有禁闭室啊，你俩赶紧给我滚出来！”
    ***
    这禁闭室是个单人间，两面墙，一面门，还有一面是单向透视玻璃，对着隔壁的监视间，总共不到三平方的地方，往里搁一张木板床后，除了坐床上都没多余的地方下脚。
    但卓亭安发了高烧，周金智怕陆夏衍再来找自己麻烦，索性把季宁舟一起关了进去，这样卓亭安也有人照顾，又能糊弄掉新来的高层。
    周金智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安排的两全其美天衣无缝，直到陆夏衍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位人高马大的半智能体像尊菩萨似地杵在小小的监视间，他紧绷着脸什么都没说，只是透过单向透视玻璃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禁闭室，整个氛围就已经显得出奇的压抑。
    周金智牙齿抖得咯咯作响，就在他碎碎念阿弥陀佛的时候，这位半智能体终于开口了。
    “你退烧药准给他了么？”
    周金智恨不得生病的是自己，“您昨天晚上送来，我今天一早把药拿来了，刚刚都已经塞给季宁舟那小崽子了。”
    说完，周金智用余光小心观察着陆夏衍，生怕自己回答的不好又要捱一次头骨骨裂。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陆夏衍看着那枣栗色头发的男人问道。
    “那个……”周金智斟酌着用词，“安小齐早上是帮人出头，其实是安小齐见义勇为，只是没控制好力道，把其中一位后勤人员打去了医务室，虽说这处罚逃不掉吧……但其实我私底下觉得，您这后勤好啊，靠谱！讲义气！有智慧！”
    “还挺有力气。”陆夏衍冷着脸补充。
    周金智冷汗直流，自己明明都往死里夸了，陆夏衍怎么越听脸就绷得越紧呢？
    想想曾经自己千方百计想勾搭这猎杀排行榜第一的半智能体，结果人家十几年都不踏进后勤部一步，现在人家隔三差五的来，他是怨声载道，天天想把这佛送走，却怎么也送不走了。
    这会儿，季宁舟抱着膝盖坐在小床角落边，卓亭安睡相不好，这人不生病还知道睡的是大通铺，能收敛一点，一生病就不省人事躺得四仰八叉，把大半张床都占了。
    说是关禁闭反省，但周金智也没要求他们写检讨，结果自己反倒难得闲了下来，短暂逃离了那些欺负自己后勤人员。
    季宁舟摸了摸卓亭安的额头，松了口气，他刚把退烧药给卓亭安服下，现在这人身上发了汗，摸着也没那么烫了。

 第65章

    他一边拿毛巾给卓亭安擦汗，一边大着胆子端详这位自己新认的靠山。
    安小齐长得十分普通，细长眼，薄嘴唇，脸上皮肤粗糙还有雀斑，人也疯疯癫癫的。
    非要挑的话，也就那对纤长的睫毛还算可圈可点，两排睫毛交织在一起，在睡梦里如蝴蝶振翅般轻而急的颤动。
    季宁舟说不上哪儿不对，但就是觉着那么普通的脸和安小齐格格不入。
    这时，卓亭安翻了个身，一半身子就落在了薄毯外边，季宁舟急忙要帮他盖，突然发现卓亭安的右手食指上有一处平整的印痕。
    那块皮肤白得像一小块发亮的米糕，该是长期佩戴宽边戒指留下的痕迹。
    季宁舟扶了下眼镜，他好奇地伸出手想趁机细看一下，谁知刚要碰到那处，竟被卓亭安抓住手指，又猛地反扣！
    在玻璃后边的陆夏衍几乎与卓亭安同时抬起手，但他并没有进一步行动。
    “痛痛痛齐哥！”季宁舟的手腕快被拧成了麻花，他试着用另一只手去扒开卓亭安的手指，“松松松痛痛痛！”
    卓亭安没醒，也没放手。
    季宁舟只得抽着气一根根掰，可掰着掰着，又觉着不对。
    他想起对方说自己是因为穷所以干了抢窃的勾当，可这纤长的手指像葱白似的，就算在没有光照的地底仿佛也能透出光来，分明是养尊处优惯的。
    玻璃的另一边，周金智则小心翼翼地偷瞄陆夏衍，这张万年冰山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但可以肯定，他刚刚确实动怒了才会抬起机械臂。
    根据以往的经验，周金智觉得现在应该离这里越远越好，他悄么声息地转身，踮着脚，猫着腰，小步撤退。
    而此刻卓亭安正与季宁舟五指相扣，因用力，前者圆润的骨节暴突出来，泛起淡淡的粉色，他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像在说什么，后者忍痛俯下听，好一会才听到他在嗫嚅：“……哥……哥哥。”
    “齐齐哥。”季宁舟疼得要哭了，“我我我是季宁舟啊！”
    卓亭安不安地蹙眉：“我是……是卓……”
    季宁舟听不清，他只好离人再近点，这下都近的能看到卓亭安淡淡的肌肤纹理了。
    “什什什么母后啊？”
    季宁舟还在云里雾里，怪事就毫无征兆地发生在他的眼前。
    一道红光闪过，那安小齐的脸突然像被施了奇怪的妖法，从他鼻头窜出一簇火苗，那火苗往脸颊两边火速燃烧起来，可面皮的下面不是肌肉组织，而是一张皮，烧到最后竟蜕变出另一张脸来。
    季宁舟双目圆睁，汗毛根根炸起，他惊恐大叫，转身要逃却发现手还被死死抓着。
    他又被惯性拉着转回来，惊恐万状间总算看清卓亭安下面的那张脸。
    季宁舟停止了大叫，只喘着粗气瞪着眼。
    他长那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完美的脸，竟让惊魂未定的他一时忘记要把手抽回。
    可这张脸……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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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你要认清现实
    季宁舟还在苦思冥想，下一秒，禁闭室的铁门被哐当砸开，他看到了面色铁青的陆夏衍，吓得回神：“陆陆陆……”
    陆夏衍全身散发出凌冽的杀意，他跨步而来，轻松分开卓亭安和季宁舟的手，又拿自己外套盖住那张妖孽的脸，接着将人一把横抱起来。
    季宁舟差点尿裤子，虽然后勤部地位低下，但明面上武装部总会给点面子，从来没有半智能体会这样出入后勤部犹如无人之境。
    陆夏衍走到门口，停下脚步，他微微侧身，斜眼问季宁舟：“名字。”
    “……季、季宁舟。”
    陆夏衍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情，他抱着人转身走了。
    周金智站在门口面壁，这会儿才明白自己又做了蠢事，他懊恼地拍了把自个儿的脑门。
    得！安小齐和陆夏衍有一腿，自己怎么能把他和季宁舟关一块呢？
    ***
    卓亭安感觉自己正陷在一朵软绵绵热乎乎的云里，舒服的他不想醒来。
    他小时候为了逃学，就躲进诸凤世界的云朵里睡觉，他记得那云朵比自己寝殿里的硬板床更柔软暖和，一睡就是一整天，甚至生出过把整个寝殿都搬到云上去的想法。
    可好景不长，这事被当时身为神君的老爹发现，他被罚跪了整整一周，还被活刮了一片黑麟。
    神族的龙麟相当珍贵，一片的威力相当于一百条狐族尾巴，相对的，疼痛程度也是断尾的一百倍，而且刮了就再也长不出来了。
    卓亭安皱着眉头在床上翻了个身，额头碰到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这玩意的触感和当时刮他龙鳞的钢刀很像。
    他记得那时候自己眼泪都哭干了，也没法缓解黑鳞被刮的疼痛，可老爹心狠手辣，要挟他再不好好学习就刮光他所有的麟片，把他光溜溜地扔进海里喂鱼。
    可他好了伤疤忘了痛，又是懒癌晚期，有一回，他又趴书堆后面偷偷睡觉，谁知被突然冲进来的老爹提溜了出来。
    小亭安以为自己真要被扔进海里喂鱼了，他鬼哭狼嚎了一路，却被老爹主动扔到了云里。
    那天老爹脸色很差，反复叮咛他不许出来后就匆匆离去，小亭安从没见过他如此慌张过，在他印象里，自己的父亲无所不能，没人能够打败他。
    谁曾想，云层里的匆匆一别竟是诀别。
    额头上那块又冷又硬的东西突然挪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卓亭安汗毛炸起来，他腾地坐起来，惊慌失措地大喊：“不要刮走我的鳞片！！”
    “谁要刮走你的鳞片？”
    卓亭安缓过神来，愣愣地盯着眼前人看了半晌，完了焦急地环顾四周。
    渐渐的，他发现那冰凉的东西不是钢刀，而是陆夏衍的机械臂，而他躺的也不是什么诸凤世界的云朵，而是陆夏衍公寓里的那张柔软大床。
    “呵，”卓亭安狰狞地笑了声，“你这妖将哪儿来的，也不查查清楚，陆夏衍会让本座睡他的床吗？”
    他抓起那条机械臂，二话不说就狠狠咬下去，结果差点把牙都崩了，才发现这是真的。
    卓亭安：“……”
    陆夏衍挑眉，“清醒了？”
    卓亭安揉着腮帮子点头，“疼清醒了。”
    陆夏衍：“你才退烧，分不清东南西北也正常。”
    卓亭安心想，这家伙在拐弯抹角地骂我！
    他急忙掀开被子要下床，可到了半路又停了下来。
    因为卓亭安发现，自己那身藏青色后勤制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尺码偏大的黑色棉质睡衣。
    这一看就是陆夏衍的，还只随意地扣了中间一个纽扣，从脖颈往下漏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卓亭安难以置信地问：“你不把我送回后勤部，还脱我衣服？”
    陆夏衍淡淡地回：“不仅是脱了衣服。”
    卓亭安一呆：“啊？”
    陆夏衍：“你还在这睡了三天。”
    卓亭安大脑宕机，他环顾四周，再三确认，这间公寓只有一张床，所以自己竟和陆夏衍三个晚上躺在一张床上？！
    他有点慌张，“……那你都干什么了？”
    陆夏衍觉得他搞笑，说：“你不是说喜欢我要讨好我么？还那么笃定我不舍得让你离开，那自然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卓亭安的脸“轰”得一下涨红，脑子里瞬间充满了各种各样不干净的画面，他立刻手忙脚乱的开始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奇怪的印迹。
    陆夏衍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道：“可我没想到你睡相那么差。”
    “陆夏衍！”卓亭安彻底恼羞成怒，“等我挖回自己的灵珠，本座第一个杀了你！”
    “所以我打了地铺。”陆夏衍接着上一句话道。
    “？”
    “因为你翻个身就把床占完了。”
    “？？”
    “季宁舟用了错误的捂汗处理方式，把你那套后勤部制服弄馊了，很臭，我不得不换。”
    “……”
    “根据星瀚提供的资料，发烧后是要散热，所以我才只给你扣了一颗纽扣，你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这回卓亭安真想找块地把自己埋了，他慌不择路，直接上手捂住对方的嘴。
    可陆夏衍躲都没躲，略微汗湿的手心碰到柔软冰凉的嘴唇，卓亭安像被烫了似的收回手，他眼神闪烁，竭力要找点说辞，好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面子。
    于是他色厉内荏道：“……我平时都有身材管理。”
    “嗯。”
    “虽然比你矮了点，但该有的线条我也都有。”
    “嗯。”
    “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嗯。”
    “随便你看好了！”
    陆夏衍话锋一转：“所以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卓亭安突然住了嘴，反应过来，“你想套我话！”

 第66章

    陆夏衍紧追不舍：“如果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你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不知道为何卓亭安觉得对方格外固执，这问题也不是第一次提了，但今天大有不依不饶的趋势，自己打岔都没用。
    陆夏衍：“为什么不回答？”
    这人都在自己床上横了三天了，他自然帮他更换过衣物，本以为会看到梦里自己留下的痕迹，结果这人身上什么也没有。
    这人背面的鞭痕已经很淡，正面则白白净净，跟块嫩豆腐似的。
    可要是卓亭安没有对付过自己的梦境，那为何梦里现实都能一一对应？一碰就会全身颤抖的耳廓，亲吻时不会换气的习惯，和一没辙就喊自己哥的杀手锏，这绝不是巧合。
    陆夏衍提声：“说话！”
    卓亭安不想回答，但也不想再骗他，便耷拉着脑袋，“不能说，你会生气。”
    陆夏衍挑起眉：“你还会怕我生气？”他扔了面镜子给卓亭安，“你明明已经无数次挑战我的底线了！”
    卓亭安不明所以地接过看了一眼，发现不知何时已幻回了自己的脸，他摸摸脸蛋，又看着陆夏衍山雨欲来的阴沉表情，说：“还是这张脸比较帅气，适合我。”
    “季宁舟，”陆夏衍一字一句道，“他必须死。”
    卓亭安警惕地一把拉住陆夏衍：“你想干嘛？”
    陆夏衍：“他看到了你的这张脸。”
    卓亭安呵呵一笑：“看过我这张脸怎么了？难道你怕他被我真实的美貌吸引，就此赖上我啊？”
    陆夏衍吸了口气：“……我没在开玩笑。”
    卓亭安也收起笑，强调道：“季宁舟他不能死，我也没在开玩笑。”
    卓亭安把衣服扣子一颗颗纽好，他下了床，一边掀被子掀枕头找东西，一边解释：“季宁舟是01的后勤人员，他是找到01的关键，01拿着流光凤凰号，所以季宁舟他不能死。”
    “陆夏衍，我衣服呢！”
    “你要回后勤部宿舍？”
    卓亭安跨了几步，又在五斗柜上那堆叠的像豆腐块似的衣服里翻找，“季宁舟没透露出01的消息，也没被北陆实验舱处理，所以我得回去，套出他话来。”
    陆夏衍的目光随着卓亭安移动，“你知道季宁舟是个极端的杀人犯吗？寻找流光凤凰号不差这个人，你要单独行动十分危险。”
    卓亭安左耳进右耳出当没听见，他找了半天又问了一遍：“陆夏衍，我衣服呢？”
    “扔了。”
    卓亭安生气地转过身：“你是不是有病？我记得之前是你说不要和人同住才把我扔到后勤部宿舍的吧？现在本座要回去你管得着吗？”
    陆夏衍皱眉：“那你还记得自己需要服从我的指令吗？”
    卓亭安冷笑：“我是你的下属，但不是你呼来喝去的奴仆，不合理的指令我为什么要服从？我俩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工作关系，就算你拿走我的衣服也无法阻止我回后勤宿舍！”
    他穿着陆夏衍的睡衣大喇喇地要去开门，还没触到门把手，就感觉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自己往后拽了一把，接着自己被狠狠地摔在墙上。
    “………日！”卓亭安一瞬怀疑自己的骨头被摔散架了，他缓了半天，才龇牙咧嘴地仰起头，“陆夏衍，电刑后摔我，发烧后又摔我，之前也没见你要把我留在你公寓里，这次也是一见完你妹，就把我扔回后勤部宿舍。”
    卓亭安憋了很久了，这会儿一股脑地统统倒了出来，“哈！要不是季宁舟找来药，我可能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高烧烧死的大妖，我不回去留这被你这样那样摔来摔去玩吗！”
    陆夏衍握在对方肩膀的手不自知的收紧，已是怒到极点：“卓亭安，我给你一次机会，把刚刚的话收回去。”
    卓亭安面色显得格外苍白，他心里慌得要命，嘴上却不肯服输：“那么凶……呵，你该不会脑袋不正常吃醋了吧？”
    陆夏衍眯起眼不回答。
    卓亭安不耐烦道：“不是的话就给本座闪开！今天就算是用怀奚环逼我，我也不留在这里！”
    陆夏衍忽地抬手。
    卓亭安以为又要挨揍了，他下意识地缩起肩膀，闭眼侧头躲闪。
    谁知等来的却是轻柔的触碰，那冰冷的指尖轻抚过脸庞，像是清晨的露珠滴落在花瓣上，卓亭安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他睁开眼，诧异地看向陆夏衍。
    他看到后者眼底漆黑一片，对方的手指轻滑过自己的眉骨，在眼尾的那颗痣按了下，又把自己的一缕短发别到耳后。
    还是那种暗藏欲望的眼神，卓亭安不明所以，又毛骨悚然。
    他听到陆夏衍缓缓开口：“你似乎十分确信，我不会真的对你怎么样。”
    “虽然你总说怕我开怀奚环，但在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下，你潜意识里却总是坚信我不会开启它，也许是因为我们曾经的那段关系让你产生了错觉，不然你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陆夏衍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我下达给你的都是命令，今天在你没认清现实之前，你怎么求我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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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半智能体不需要爱情
    陆夏衍按下了怀奚环的操纵开关。
    那种钻心的疼痛让卓亭安大脑瞬间空白，他往前趔趄了一步，接着完全出于本能地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了面前的陆夏衍，仿佛那是落海者仅有的一块浮木。
    陆夏衍：“……”
    卓亭安浑身颤抖，几秒就冷汗直流，他的感官很快模糊一片，都忘了这颗救命稻草就是罪魁祸首。
    他只知道自己正在被千刀万剐，皮肉像被浇了一桶又一桶滚烫的开水，而最叫他不能忍受的，还是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曾经和陆夏衍相处的画面。
    “我、我认清了……”他断断续续道，“你……你快点停下来。”
    可陆夏衍这次铁了心，哪怕灵珠已经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悲伤，哪怕卓亭安滑跪速度极快，他都没有收手。
    他轻柔地回抱住卓亭安，像哄小孩似的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背，轻声问道：“那你先告诉我，我们曾经是什么关系？”
    卓亭安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他手指不自知地揪起陆夏衍的衣服，仿佛这样就能缓解疼痛。
    他焦躁地在陆夏衍背上抓挠，无助地啜泣道：“陆夏衍，我好痛！”
    “哪里痛？”陆夏衍的口气比刚才更轻更温柔，可他始终没有要去关怀奚环的意思。
    “……这里好痛！”卓亭安生下意识地去抓挠自己的心口，那疯狂的力道几下就把棉质睡衣划破了，好像把患处挖掉就能摆脱折磨似的。
    陆夏衍一把箍住他自虐的爪子，将人揽得更紧：“听话！只要你告诉我，我就放过你。”
    卓亭安呜咽出声，他总算意识到，今天不交代点什么，陆夏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我不会害你的，”卓亭安整张脸都拧成了一团，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恳求对方，“你给我点时间，等我们……等我们拿到流光凤凰号……我再告诉你好吗？”
    陆夏衍：“为什么？”
    卓亭安不住地往下坠，要不是陆夏衍还捞着他，这会儿就该跪倒在地了，可他现在被陆夏衍紧紧束缚在怀里，任凭自己怎么哀求都没用。
    他只能喊：“没有为什么！你停下来！你个神经病！我说了没有为什么！”
    可陆夏衍还是不为所动。
    卓亭安终于崩溃了：“我错了，你原谅我！你要我怎样？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肯停下！陆夏衍，陆夏衍，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了！呜……”
    “哥——！”
    “你救救我吧。”
    陆夏衍呼吸一窒，像被毒蛇猝然咬了一口，他立刻停了怀奚环，再不停他自己也受不了。
    接着陆夏衍抱着人转身，把人猛地掼到床上。
    天旋地转。
    卓亭安仰面倒着，他眼神涣散，迟迟聚焦不起来，头发被汗浸成一绺一绺的。
    不管是格式化前还是格式化后，在今天之前，卓亭安都不信对方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他恍惚间听到金属扣碰撞的声音，他惊恐地侧过头，看到陆夏衍站在床边，正轻车熟路地解皮带。
    卓亭安并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但本能的感到害怕，他警惕地问：“……难道你还要抽我？”
    陆夏衍面无表情地把皮带扔了：“不抽。”
    卓亭安尝试撑起身，可胳膊忍不住发抖，使不出一点力气就又摔了回去：“那你要干嘛？”
    陆夏衍直接屈膝跪上去，他整个人笼罩在卓亭安的上方，他拽住对方睡裤上的绳结：“做你灵珠每夜对我做的事情。”
    卓亭安愣了一瞬，随后震惊几乎掀翻了天灵盖，他慌乱地抓住陆夏衍的手：“别！”
    “别？”陆夏衍用机械臂的手圈住卓亭安的双手手腕，猛地钉在他的头顶，“你牺牲一身妖力也要把灵珠放我身上，每晚骚扰我，不就是为了控制我么？”

 第67章

    卓亭安现在才明白陆夏衍之前说的梦境是什么了，可他并不知道灵珠放他身上会出现这种状况！
    卓亭安双手挣扎不休，试图逃避陆夏衍的掌控：“……不是！”
    “那是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陆夏衍说话间已经扯开了绳结。
    卓亭安急得火烧眉毛，可真相只比陆夏衍猜得更加恶劣，他又怎么能说呢？
    可由不得他多想，那处就突然一凉，卓亭安倒抽一口冷气。
    陆夏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可卓亭安能感觉到他那实质性的目光，想到那种地方被人这么专注地打量，他就全身紧绷。
    他竭力寻找说辞，笨拙地解释：“我不知道灵珠会这样！我把灵珠给你是为——嗯……！”
    卓亭安的音调猛然拔高，下一刻，他紧咬住嘴唇，全身不住地颤抖。
    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卓亭安死死握紧拳头，忍得满头大汗，生怕自己再发出奇怪的声音，可软热的一一触感让他羞愤到几乎昏死过去。
    曾经的陆夏衍蠢到什么都不懂，自己拿捏他就跟捏只小鸡仔似的，谁能想他会与灵珠学了那么多自己都不懂的花招！
    卓亭安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丢盔卸甲，他脑袋里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他懵懵懂懂地盯着天花板，眼尾通红，却始终没有落泪，嘴唇都咬出血了，也硬是没吭一声。
    陆夏衍松开他的双手，冰凉的机械手指随即来到了那里，才挤进去一点，卓亭安就像一条被扔进油锅里的鱼，猛烈扭动起来。
    他双手死死揪住陆夏衍的肩膀，可那机械手指没停，一路都要指到他的心口，卓亭安疼得浑身哆嗦，“先等……”他弓起身，“嗯……等一下。”
    都箭在弦上了，这会儿陆夏衍其实很难停下，但他下意识里还是怕把人弄受伤的，于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拿出手指，“你肯说了？”
    卓亭安喘了几口气，又缓缓支起身，整个人还抖个不停，他伸出手，轻轻捧住陆夏衍的脸颊，勉强扯了个笑，“我喜欢你，也喜欢同你这样亲近，你想在上面我也愿意……”
    卓亭安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白，若不是灵珠的骚扰，和他死活隐瞒过去的恶劣态度，陆夏衍再硬的心都要软了。
    “但你为什么想这样对我呢？”卓亭安谨小慎微地凑过去，见他没后退，便大着胆亲亲他的嘴唇，尝到点淡淡的腥味，“是因为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陆夏衍被问懵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的这些都是出于本能，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他以前不懂喜欢，现在也一样不懂。
    他只知道自己确实不想卓亭安离开，看到季宁舟和他在一块就莫名生气，又听卓亭安要保季宁舟还要回后勤部就更气昏了头。
    这算是喜欢？这分明是这颗灵珠搞的鬼！
    机械臂里变幻而出的枪口抵住卓亭安的脑门，“这叫欲望，”陆夏衍缓缓地说，“半智能体从不需要爱情。”
    卓亭安猝然睁大眼睛。
    ——本座不喜欢你，本座只是想一一睡一一你。
    卓亭安突然想到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心仿佛被千刀万剐，当时图个嘴瘾，现在一颠倒，才明白当时的陆夏衍就是自己现在的感受。
    卓亭安全身僵住，刚刚调起来的热意瞬间降到冰点。
    与此同时，陆夏衍另一只手卡住卓亭安的脖颈，拇指抵住这妖的喉结，逼他张开嘴。
    脖子上的怀奚环的屏幕开关也被摁开，显示出“陆夏衍”三个字。
    陆夏衍的呼吸愈发重，眼里一片黑暗，他低下头，凶狠地亲住了他。
    卓亭安闷哼一声，被迫与他唇齿纠缠，恍惚觉得陆夏衍才是吃人的妖怪，连自己漏出嘴角的一津一一液也要吃干抹净。
    他被顶到发疼，背又抵在床头板上，脑袋还被枪指着，卓亭安退无可退。
    他眯起眼，卯足了力气，猛地推开陆夏衍，他狼狈地喘气，“别碰我！”
    陆夏衍没再强迫他，只跪直身，垂眼看着他。
    这妖苍白的面孔上覆着层汗，那双雾蒙蒙的黑眼睛像浸在冰水里一般，冷冽又脆弱，眼尾隐隐透出一片极淡的鳞纹，嘴唇却极艳，舌……也十分绵软。
    这种长相确实符合陆夏衍对用魅术的妖怪的刻板印象。
    陆夏衍指腹压在他的唇上来回磋磨：“我看过资料，有种妖需要通过交—合才能延续生命，你——”
    陆夏衍说的是连低等妖族都不如的魅妖！卓亭安双唇轻颤，勾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是啊，所以你是大发慈悲……要给我续命么？”
    陆夏衍恶狠狠地看着他，这妖还是不说实话，他突然起身，直接去浴室冲澡。
    他穿戴整齐的出来，又整理了一下房间，过了二十分钟后又回到床边，发现卓亭安一声不吭，还保持着那个坐姿。
    他伸手想去拉人，可还没碰到，卓亭安就跟受惊的兔子似的，只见他身子一弹，下意识地扬起手，但看到是陆夏衍，便硬生生地又收了回去。
    “……别碰我。”卓亭安强行忍耐，才没给陆夏衍一巴掌。
    陆夏衍刚刚上头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冷静了，才觉得自己确实过分，他没再靠近，只讪讪地说：“你后勤部的衣服在衣柜下面的抽屉里，已经帮你洗干净了。”
    卓亭安一动不动，压根没有要去拿衣服的意思。
    于是陆夏衍帮卓亭安拿了衣服放在门边的柜子上，“你要是想回去，就一定要幻回安小齐的脸。”
    卓亭安像提线木偶似地点头：“嗯。”
    陆夏衍：“还有，后勤部禁闭室的监控视频原来是直接传到黄志文那里的，现在研发部对接人还没来，我会去截取删除，现在只有季宁舟才是最麻烦的。”
    “你打算……”卓亭安缓缓抬起头，茫然地问，“怎么处理他？”
    “你不想让他死，他就得闭嘴。”陆夏衍说。
    “那……怎么让他闭嘴？”卓亭安轻声道。
    “找他的软肋。”陆夏衍道，“我会跟进，你回去休息几天，不用插手。”
    “好。”卓亭安双手紧紧抱膝，垂着头，“正好我也不太想见你，我怕我忍不住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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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一段绑架视频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陆夏衍都没用怀奚环喊过卓亭安，卓亭安也只待在后勤部宿舍，没出门找过麻烦。
    他不笑的时候像座冰山，季宁舟还没点眼力见，经常扭扭捏捏地来骚扰他，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卓亭安最后忍无可忍，他一个眼刀和一句“闭嘴，信不信我揍你？”把人打发走。
    而北陆实验舱的一切都在正常运行，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一直到2065年12月30日——苍黎尧出门扫墓的前一天傍晚。
    按照往年惯例，陌瞳会提前一天准备好苍黎尧出行的电动爬坡轮椅，苍黎尧的坏腿能勉强在平地行走，却不能应付外界多变的地形。
    苍黎尧自22岁抵达2045年起，每年12月底都要去鹦海大c海岸祭拜一次，这事一干就是二十年，就算是陌瞳，也不知道他每年劳师动众去那儿要祭拜谁。
    但今年陌瞳并没有为苍黎尧带去轮椅，而是冲进后者的山水小院。
    他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表情，此刻，他嘴角诡异地吊起，但眉头却锁成一团，程序设定的天真和自我产生的阴沉，诡异地交织在一张脸上。
    “先生把新来的研发部主任藏哪儿了？”陌瞳质问道。
    “你自己没查？”
    苍黎尧今天没扎小辫，头发散在肩头，整个人窝在庭院的躺椅里假寐。
    他常年不晒太阳，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他虽没自由，但也养尊处优，举手投足间也看不出年纪。
    陌瞳冷笑：“人力资源的信息都在星瀚资料库的一级机密里，而查看权限只有研发部主任才有。”
    苍黎尧睁开眼，饶有兴致地看向他，“是，但你不可能只发现了这条就来质问我。”
    陌瞳道：“北陆的安保系统我也查了，北陆已经
    有五个月没有新人出入了，可资料库的一级机密的权限却在昨天被认领。”
    苍黎尧坐直身：“所以？”
    “所以在黄志文死前，这位新研发部主任就已经在北陆了，我把所有在职人员的资料都翻阅了一遍也没查出是谁，这人——”
    陌瞳冰冷的指尖落在苍黎尧的长衫盘扣上，“该不会就是先生你吧？”
    苍黎尧笑盈盈地挥开对方的手，“我被你关在这里，还当什么研发部主任？我连去鹦海大c海岸扫墓都得仰仗小陌你。”
    陌瞳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他的指腹有枚小型传感器，可此刻却读取不到苍黎尧的脉搏血压有任何变化。
    陌瞳异色瞳孔闪过电流，“先生对01和流光凤凰号在哪儿真不感兴趣？”

 第68章

    苍黎尧斩钉截铁道：“不感兴趣。”
    陌瞳：“……”
    再过两小时就是半智能体积分淘汰制的月度会议，北陆实验舱成立20年来，从未出过一起安全事故，但根据情报，陌瞳推算今晚出事的概率达到了95％。
    “苍黎尧……”陌瞳喉结滚动，光是念出这三个字，都让他激动到手指漏出低压电伏，他刻意降低了分贝：“你要不要放弃北陆？”
    苍黎尧扬眉：“为何？”
    “我演算了好几次，最终得到了个最优方案。”
    苍黎尧：“？”
    陌瞳娓娓道来：“我们可以学那位妖族神君在嘉陵市做生意，以我们的能力只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苍黎尧惊讶：“原来，小陌想和我过普通人的生活。”
    陌瞳坦诚点头：“只要你愿意放弃北陆，我可以帮你安装你一直想要的机械腿。”
    苍黎尧微微睁大眼睛，几秒后才“噗嗤”笑出声来：“是我不好。”
    陌瞳：“？”
    苍黎尧：“是我把你的年纪设定在了16岁，结果你有了自我意识，竟也保留了这份少年心性。”
    陌瞳的脸瞬间阴沉，“我不认为这个提议幼稚。”
    苍黎尧伸出手将陌瞳一把拉进躺椅，他埋在对方的脖颈里轻笑，又慈爱地顺了顺陌瞳的银发，“好，我们小陌不幼稚。”
    陌瞳气急败坏地推开他，“别这样对我，你又不是我父亲！”
    苍黎尧被推回躺椅里，“难道你不是我制造的？”
    陌瞳不说话，只恨恨地瞪他。
    苍黎尧被他的表情取悦，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等陌瞳气冲冲地走后，才敛了笑，刚刚那些动作让他的右腿疼痛难忍。
    “先生。”忽地，一道男人的声音从角落斜刺出来。
    苍黎尧并不惊讶，他没回头，抬手给自己斟了杯热茶，说：“陌瞳都在查你，你还敢破解这门的密码，来我这炫技么？”
    男人大半个身子都隐藏在层层叠叠的太湖石后，看不清脸，声音却难掩雀跃，“陌瞳的防火墙比我想的脆弱，他刚进来时有进行移动无线充电，我微调了他的程序他竟毫无察觉。”
    苍黎尧泼他冷水，“他得破坏我给他设置的防火墙，才能学习人类情感，未必是你技术高超。”
    男人显然没听进去，他被激起了斗志，自我宣誓似地说：“过会半智能体会议之后，我定让这款陌瞳彻底报废！”
    “……”苍黎尧失笑，“行吧，今夜你也定能见到心心念念的流光凤凰号。”
    男人欢呼一声，闪身出去时，脖颈处被室内的模拟月光照亮，划过一抹金属光泽。
    竟然是怀奚环！
    ***
    18点53分，后勤部用餐时间。
    卓亭安原本正跟着大部队去食堂拿胶囊，却突然收到陆夏衍的来电。
    卓亭安那天被欺负惨了，虽然当时真想一鞭子抽死陆夏衍，但时间一长，他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尤其是二十来天没联系，此刻看到陆夏衍来电甚至不由地嘴角上扬。
    他关照季宁舟多拿份胶囊，就火急火燎地跑回宿舍，房门刚合，便迫不及待地按下怀奚环上的接听键。
    陆夏衍的声音传来：“你接听的速度很慢。”
    卓亭安慢条斯理地嘴贱一句：“你急什么？要给我下跪道歉么？”
    陆夏衍深吸了口气：“我是来警告你，今晚北陆会有变故，你不能擅自行动。”
    卓亭安：“还有呢？”
    陆夏衍：“还有你必须待在后勤部宿舍。”
    “……”卓亭安突然觉得刚刚满怀期待的自己是真贱。
    陆夏衍见他不回答，又提了点声：“听到了没？”
    卓亭安气笑了：“没听到。”
    “安小齐！”陆夏衍的声音透出愠怒。
    但卓亭安丝毫不怕，牙尖嘴利地回怼：“安小齐是谁？你的后勤？还是给你暖床的？北陆没有半智能体和后勤人员滚床单的惩罚条例吗？”
    陆夏衍沉默了片刻：“你还是不长记性。”
    “？”
    “我下达的，是命令。”
    命令……
    卓亭安愣住，这两个字把他的气焰瞬间浇灭，脑海里不由冒出陆夏衍之前讲过的话——
    〖你还记得自己需要服从我的命令吗……〗
    〖你似乎十分确信，我不会真的对你怎样……〗
    〖今天在你没认清现实之前，你怎么求我也没用……〗
    卓亭安条件反射地扒住怀奚环，可冰冷的金属材质只安静地贴在皮肤上，并未产生电流。
    陆夏衍听到他突然粗重的呼吸，“怎么了？”
    “……”卓亭安咬住嘴唇，不想让对方察觉出端倪，他缓了会才冷静下来，又自嘲地“哈”了一声，“我听到了，那你呢？找到季宁舟的软肋了吗？”
    “嗯，”陆夏衍听他说听到了 ，口吻就不自知地缓和了下来，“我找到了季宁舟的母亲。”
    是了，人人都知道季宁舟为了妈连酒鬼爹都能捅死，捆他妈是最便捷有效的方式，可这事总有哪儿不对劲。
    卓亭安皱眉道：“季宁舟是01的后勤，而01又在执行特殊任务，按照陌瞳的行事作风，应该会监控他母亲才对，怎会让你轻易得手？”
    陆夏衍沉吟：“陌瞳确实没有任何措施，我——”他忽然顿住，过了几秒才说，“等下联系，半智能体会议马上开始了。”
    卓亭安奇怪：“不是8点么？”
    “北陆舱舱在前3秒发布了全武装部通知，会议临时改到了7点整。”陆夏衍语速飞快，“在宿舍等我来接你，你要是敢跑，我”
    卓亭安直接挂断了通讯，算是扳回一局，他看了眼投射在半空的电子时钟，现在是18：59。
    北陆成立20年来，每月的半智能体会议从未提前过一分钟，事出有异必有妖，今夜北陆要出大事！
    卓亭安不可能安稳坐在后勤宿舍，陆夏衍不信任他，所以没和自己说过半智能体的逃亡计划，但只要他还揣着翎羽ii代芯片……
    宿舍铁门被“哐”地一声砸开。
    瞧吧……事就会找上门来。
    “齐齐齐哥！”季宁舟顶着张涕泪横流的脸冲过来。
    卓亭安在对方差点扑到自己怀里的刹那，不着痕迹地后退三步。
    季宁舟哭哭啼啼：“这回你一定要帮我！”
    卓亭安面无表情：“上回帮你，我被周金智关了禁闭。”
    季宁舟一脸委屈，嘀咕道：“可是我也被——”
    卓亭安：“还被陆夏衍开了怀奚环。”
    季宁舟：“……”
    卓亭安斩钉截铁地下结论：“所以这次就算天塌了我也不帮你。”
    季宁舟两行眼泪“唰”得流下，他扑通跪在地上，死乞白赖地抱住卓亭安大腿：“求你了齐哥，整个后勤部里只有你会帮我，其实我那天……”
    他慌张地看看周围，颤声道：“我那天都看到了！”
    卓亭安试着拔腿，但没成功：“你看到什么了？”
    季宁舟心一横，牙一咬，发狠道：“我看到你会用妖术变脸！你今天不帮也得帮，不然我就告发你是妖！”
    “不错，学会威胁我了，人也不结巴了。”卓亭安鼓掌，“行吧，说说什么事。”
    季宁舟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个储存功能的球形投影仪。小球自动悬浮到半空，接着一位50来岁的妇人全息影像落在眼前。
    妇人有着和季宁舟一样的枣栗色头发，双手戴着电子手铐，她含着两泡泪水，悲切地冲着前方喊：“舟舟啊！别犯傻！”
    卓亭安：“……”
    居然是绑架视频，这是陆夏衍干出的事？据自己对后者的了解，陆夏衍顶多是客客气气请人去哪儿小住。
    这还没完，影像过后，绑匪的声音突然回荡在后勤部宿舍。
    “有两个条件，”是修改过声纹的电子音，“一、准备1000w海纳币现金；二、北陆实验舱必须取消对妖族〖卓亭安〗的追捕；交易时间：12月31日凌晨12点；交易地点：鹦海大c海岸海洋馆。”
    卓亭安惊呆了，短短一段话，信息量却巨大。
    首先，把十个季宁舟卖了都凑不出1000w。
    其次，“卓亭安”被北陆通缉，和季宁舟有什么关系？
    最后，怎么又是大c海岸？！
    何况现在距离31日凌晨12点只有5个小时。
    卓亭安难以置信，陆夏衍还能做出这么离谱的事？
    第63章 出逃（1）
    卓亭安难以置信，陆夏衍还能开出这么离谱的条件？
    他看向季宁舟：“……你确定我能帮你？”
    季宁舟穷凶极恶地说：“你是妖，你有神通！”
    卓亭安一脸无辜：“我只会变脸，坑蒙拐骗，方便我入室抢劫。”
    季宁舟把卓亭安的大腿抱得更紧，“我不信，齐哥什么都行。”
    得，遇到狗皮膏药。
    卓亭安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道：“齐哥是有神通，但没有半智能体我俩还是出不了北陆实验舱。”

 第69章

    季宁舟咬牙：“……我有办法！”
    卓亭安：“？”
    季宁舟激动万分：“我知道后勤部还有条人行地道，出口就在上面的关海港口！”
    卓亭安眼睛一亮，“你不早说？”他变脸堪比翻书，兴高采烈地说，“但走前先去食堂拿份胶囊，不吃东西我可没力气办事。”
    ***
    海纳时间晚上7：15。
    半智能体会议召开后，后勤部的气氛也变得十分沉重。
    此刻，一百来位后勤人员正依次在回宿舍的路上，心理素质差的已经开始发抖哭泣。
    之前北陆最优秀的半智能体均在任蘅大战中报废，现在顶上来的半智能体都半斤八两，会不会被淘汰都更看运气。
    半智能体的积分排行榜也挂在后勤部宿舍的走廊入口，最后一天的分数浮动不会太大，被淘汰的基本都在倒数前十里。
    这会儿卓亭安刚拿完胶囊，走在回后勤走廊的队伍里。
    那倒数第一第二的后勤则蹲在走廊边堵人，一见卓亭安便急忙围过来。
    “齐哥！”其中一大花臂热切地勾住卓亭安的肩膀。
    “别，我不是你哥。”卓亭安举起双手，端走对方刺着麒麟青龙的手臂。
    大花臂依然不甘心地贴上来：“你那陆夏衍上次说要带我们跑路，怎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卓亭安实话实说：“不知道。”
    大花臂：“你怎么会不知道？”
    卓亭安：“难道你上级什么计划都和你说？”
    和花臂一块来的龅牙男“切”了一声，说：“别装模作样了，陆夏衍哪儿是你上司啊，他出去执行任务从来不需要后勤辅助。”
    他忽地凑卓亭安耳边，猥琐地轻笑，“他分明是你相好的，晚上你还不吹个枕边风？我们都是后勤，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怎么都该美言两句。”
    卓亭安停下脚步，突然拍了下大腿：“我想起来了，我确实吹过枕边风。”
    龅牙男和大花臂急了，异口同声道：“怎么说？”
    卓亭安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我和他说，等你俩死后，就让他带我们后勤部全部跑路。”
    龅牙和花臂皆是一愣，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卓亭安是在咒他们。
    花臂今天本就心烦意乱，被冲了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卓亭安破口大骂：“安小齐你他妈的靠什么手段傍上陆夏衍的，你自己心里没数？！”
    卓亭安理所当然道：“靠身子呗，怎么？你妒忌？”
    “你！”花臂被卓亭安的厚颜无耻惊呆了。
    卓亭安好心地介绍：“我有本《美体美颜保养大全》，给我1000海纳币，我就大发慈悲借给你。”
    “……”
    “哦！我又想起来了，”卓亭安恍然大悟，“你那半智能体截止到昨天似乎是最后一名吧，那你今天就要被淘汰了，可惜可惜，你也用不着了。”
    “安！小！齐！”花臂被怼的胸口剧烈起伏，“你这个卖屁股的狗杂种！”
    他举起拳头刚要往卓亭安脑门砸，就被眼明手快的龅牙一把抱住胳膊。
    “你干嘛？想现在就被周金智拉出去毙了吗？！”
    “滚！别拦老子！大家都蹲过局子犯过事，老子还怕这个小白脸？！”
    花臂臂力惊人，他把龅牙一把推开，“反正老子横竖都要被淘汰，现在就把你们要造反的事统统捅出去！”
    说完，他气势汹汹冲过来，对着卓亭安挥出一拳。
    卓亭安立即蹲下，头顶擦过那条胳膊，一个转身，闪到花臂的背后，接着，他抬起胳膊肘，以某个刁钻的角度砸在花臂的后脑勺上。
    “嘭”得一声，花臂一个趔趄扑摔在地上。
    卓亭安上前，一脚踩住花臂的后背心，又揪起他的短发，“我耳朵不好，你刚刚说，我是卖什么的来着？”
    花臂鼻子嘴巴里滋滋冒出血泡，整个人在卓亭安手里扭动，“……你他……妈的……狗——噗！”
    卓亭安一拳把人打得昏死过去。
    “……”其他后勤呆立当场，这货那么凶悍，真的只犯过入室盗窃？
    卓亭安站起来，拍了拍手，笑盈盈地看着大伙，“后勤人员的三年存活率仅为1％，居然有人想在后勤部长命百岁？难道你们真把希望寄托在陆夏衍身上？”
    一阵刺耳的警笛声霎时响彻走廊。
    这是后勤部i级警报！是ai防爆系统自动识别到了这里的骚乱。
    近百号后勤人员慌了神，上回这样级别的警报后，后勤部进行了大面积的换血，他们下意识要回自己的宿舍，走廊里霎时乱作一团。
    卓亭安却站在原地一动没动，还火上浇油：“可惜计划有变，陌瞳已经得到了消息，半智能体会议提前开始了，报废名单很快就会下达到后勤部。”
    他扬声笑道，“不过我之前去后勤部仓库，发现那儿有条周金智给自己留的地道，就在那排2057年年份的杂货柜后面。”
    这种事本身赢面极低，到底有没有这条通道也无从考证，但这会儿警报响起，又值半智能体报废大会，后勤部人人自危，加上这里的人都有前科，从不缺亡命赌徒。
    只听那倒数第二的龅牙大吼一声：“早死晚死都是死！拼了！”
    他豁出去似地往走廊尽头的仓库狂奔。
    一开始还有人质疑，但很快一个、两个都跑了过去，最后近百号人全都蜂拥而上，有些人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跑，突然躁动的人群从花臂男的身上呼啦啦地涌过，狭长昏暗的走廊尽头霎时塞满了人。
    卓亭安要的就是这一刻！
    他混在失控的人群中，在转身的刹那用狐狸毛换了一张全新的脸，逆着人流，往后勤部部长办公室方向跑。
    那一头，周金智正在埋头整理后勤资料，头上的报警铃突然大响。
    他一惊，慌忙扫了眼监控，随即被那混乱的场面吓得裤头一湿。
    这群人竟挑在半智能体大会的时候闹事！
    周金智立刻呼叫自己的上级，但那素未蒙面的研发部主任根本没有回应。
    “艹你大爷！”
    就算到了这个节骨眼，周金智也没找陌瞳，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一个小小的后勤爬到部长的宝座，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因变故丢了这个职位。
    他从墙上取下一杆冲锋枪，往背上一甩，骂骂咧咧地冲了出去。
    季宁舟躲在北陆轨道至后勤部走廊的一处拐角，那离周金智办公室不过3米距离。
    他在周金智出门的瞬间扔了块石头，卡住了金属门，又守在门口等了片刻，终于看到一陌生男人向自己奔来，他紧张地捏起拳头。
    “安小齐。”卓亭安来到他跟前，狐狸毛一挥，又换回了安小齐的脸。
    季宁舟盯着卓亭安，忍不住问：“齐哥，你到底有几张脸？”
    卓亭安挑眉：“你也想学？”
    季宁舟刚从走廊监控看到大花臂的惨状，他一个哆嗦：“不了。”
    卓亭安：“那就快走。”
    在经过金属门时，卓亭安突然产生了个疑问，北陆的金属门有那么容易卡住吗？
    这后勤部再不受重视，也是北陆的四大部门之一，周金智办公室的金属门顿卡问题已经报修一个月了，但研发部负责维修的专员一直没有出现，而研发部新主任也没来对接。
    挺诡异。
    但卓亭安先把这个疑问放在旁边，眼前需要解决的是找到人工通道，离开北陆实验舱。
    周金智的办公室和之前一样磕碜，唯一的变化是那张办公桌有些眼熟，似乎是被清理到仓库的黄志文的遗物。
    季宁舟双手扶住桌沿，“齐哥帮个忙。”
    卓亭安：“很少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后勤。”
    季宁舟尴尬：“是我上级比较仁慈。”
    卓亭安干笑两声，01和“仁慈”两字八竿子打不着。
    他俩将这张占据办公室三分之二面积的木桌挪开，露出底下一个黑漆漆的安全通道，通道口被一块茶色的防爆玻璃覆盖。
    但卓亭安还没来得及细看，那玻璃上突然显示一行标准的宋体字〖请输入通行密码〗，并配有一个120，秒的倒计时。
    卓亭安：“……”
    季宁舟蹲下，摸了摸玻璃显示屏，介绍道：“这后面就是后勤部唯一的人工通道，这块屏幕警报器连着武装部。”
    “……”卓亭安额头青筋跳了跳。
    季宁舟这句废话已经浪费了5秒钟！
    可季宁舟却不慌不忙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屏幕，说：“所以120秒内必须破解。”
    卓亭安大学专业学的是计算机，他知道攻击一家普通公司的内部系统，从找到漏洞，到植入病毒，再到重组所有密码并进行编程，再快也得20分钟。
    而季宁舟面对的是北陆防火墙，时间却只有120秒！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卓亭安慎审地看向季宁舟，后者在面对这道难题时，全身肌肉轻微紧绷，呼吸频率略有加快。

 第70章

    这位后勤正在竭力遏制他的躁动与兴奋。
    --------------------
    等他们逃出去后，陆夏衍就要恢复记忆了！
    让我把这段剧情写完！( ? `w′ )?
    第64章 出逃（2）
    茶色玻璃屏幕显示：【倒计时：剩余103秒】
    季宁舟将一块硬币大小的接触式移动硬盘放在屏幕上，点开里面一个叫vampire的程序，一个q版吸血鬼霎时跃在屏幕上，还做了个挥拳的动作。
    季宁舟咧开嘴，有些神经质地给卓亭安介绍：“这是我自己开发的！”
    卓亭安：“……”
    季宁舟手指在这块屏幕上翻出了花，一行行绿色的代码在屏幕中像下雨般落下。
    卓亭安盲猜，目前最顶尖的专业游戏玩家也达不到这个手速。
    季宁舟双手离开屏幕，兴奋地喊：“完成！”
    卓亭安撇了眼屏幕，倒计时定格，显示剩余64秒。
    显示屏熄灭了，玻璃罩的锁扣“咔哒”解开，卓亭安算了算，去除季宁舟说废话的17秒，他攻击北陆系统只用了39秒。
    季宁舟从地上蹦起，双手抓住卓亭安的肩膀，激动地晃了晃：“我就知道！”
    他苍白的脸蛋透出诡异的红晕，能清晰地看张开的毛细血管，“就算是海纳最有名的黑客攻击软件都不如我这款好用！”
    卓亭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干巴巴地“哦”了声。
    季宁舟这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连忙解释：“我爸以前是是是程序员，他他他教过我些皮皮皮毛。”
    卓亭安：“又不是醉鬼了？”
    季宁舟霎时脸红到耳后根：“他他他是因为失失失业才才才成了酒鬼。”
    卓亭安懒得听他胡说，“行了，别墨迹了，赶紧走吧。”
    季宁舟重重地点头：“好！”
    但在卓亭安抬腿下楼梯的瞬间想起了陆夏衍，自己不仅违背指令出了宿舍，还要和季宁舟一起离开北陆实验舱，不知等他赶来会是什么表情。
    他脑补了一下，忍不住扯起嘴角，竟有点期待他发怒的样子。
    “季宁舟，”卓亭安高兴地说，“本座定帮你把你妈救出来。”
    随后他率先下了地道。
    ***
    海纳时间晚上7：28。
    半智能体大会还在进行中，上百位后勤挤在走廊尽头的仓库门口。
    平时后勤部仓库只用来堆陈年杂货，不上锁也没人愿往里凑，但自从卓亭安上回三更半夜溜进去后，就被周金智挂了把密码锁。
    现在，跑在最前面的后勤被不断涌来的人潮拍在仓库门上，只见那龅牙从人缝里漏出小半张面色乌青的脸，从那张挤到变形的嘴里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别……别……这……肯定没……没……”
    可后排的人还在抱怨：“快走啊，不就把锁么？撬啊！”
    有人怼回去：“这锁有密码，别往前了，后退！”
    周金智赶到走廊的中段，就远远望见这一幕，他心里直呼大事不好，这变故似乎比自己想的还严重，这不是单纯闹事，这是……反了！
    “是金牙！”人群里突然刺出一声。
    “他知道密码！”
    “快把他抓过来！”
    接着，人群就如黄蜂一样朝着周金智的方向涌去。
    “！”周金智头皮发麻，他这杆冲锋枪里只有30发子弹，面对一百来个催命后勤，就算再给他10条命都抵挡不住。
    周金智当机立断，转身，调动全身的力气撒丫子狂跑。
    他平时缺乏锻炼，跑得急，还平地绊了脚，他却一秒都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撑起身，跳着脚往走廊外跑。
    在跑出走廊的瞬间，抬手按下墙上的红色紧急制动按钮。
    走廊的封闭式铁门擦着后勤的鼻尖轰声砸下，门后随即传来此起彼伏拍门声。
    周金智瘫软地靠在铁门上，双手死死摁着胸口大口喘气，他才吁出一口气，心道逃过一劫，就听——
    “姓周的开门！”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那破枪是黄志文偷偷给你的吗？”
    周金智瞳孔骤缩，手里这把冲锋枪瞬间成了烫手山芋，这杆淘汰货还是自己好说歹说，贿赂黄志文得来的。
    后勤部成员不能配备武器，一旦查出，就是个死，包括部长级。
    此时，铁门后的后勤呵呵笑了声：“但只要你今天告诉我们那破锁的密码，我们就带上你一起逃走。”
    周金智隔着门颤声道：“没有后勤、没有后勤成功跑出过北陆实验舱！”
    可对方压根不听他的：“你要是不说密码，我们现在就联系自己的半智能体，让你的丑事在半智能体大会上公布，大家都别想跑！”
    周金智脚一软，整个人滑跪在地。
    不能让这群人把他私藏武器的事捅出去！上一任后勤部部长就是这样被他和黄志文联手害死的。
    门后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开始“哐哐”砸门：“快点！别让我们跟你鱼死网破！谁都不想死！”
    “疯了……”周金智喃喃，“你们都疯了！就算真有这条通道，我们……”他抬起头，被炫目的灯光刺到流泪，“也逃不出去。”
    后勤部成员成分复杂，整条走廊都安装着防暴动装置，周金智手臂反撑铁门，缓缓站起来。
    墙面上的红色按钮旁还有另外一个灰色按钮，这按钮外有一层防爆玻璃外壳，需要周金智扫描指纹才能打开。
    “周金智你个老不死的，你到底给不给密码？”
    “周金智你怎么爬上部长这个位子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周金智我给你十秒考虑时间！”
    “10、9、8……”
    周金智浑身抖如筛糠，在对方喊到“3”时，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指狠狠按在灰色按钮下的指纹采集器上。
    铁门后传来类似于枪上膛的“咔哒”声。
    里面的后勤有一瞬诡异的沉默，紧跟着，是整齐又短促的惨叫，仅过2秒，门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1。”周金智的额头上沁出汗水，正好10秒。
    他触电般收回手指，又重新按下红色紧急制动按钮。
    铁门轰声上移，黑洞洞的走廊无声到耳鸣，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焦味，走廊上方的墙壁，两排激光武器的枪口正在快速收进墙壁内侧。
    除了后勤部长，没人知道这里安装了两排防暴激光武器。
    周金智挪步靠近，铁门后的走廊区域是尸体最多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没有来得及合眼，保持着一个极度惊恐的表情。
    周金智眨眨眼，先疯疯癫癫地干笑几声，又“哇”地哭出声，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没人能逃出北陆实验舱！”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这篓子捅那么大，在半智能体大会结束前，他必须找到立得住脚的理由。
    周金智抹掉眼泪，开始扫描尸体上的怀奚环，他把这些人的信息都收进后勤的历史资料里，可把所有尸体都扫描完毕后，却发现缺了2个人。
    是安小齐和季宁舟。
    周金智脑瓜子嗡得一声，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好！”
    他立即转身，踩着已经发硬的尸体直奔办公室，在看到被移开的办公桌和被打开的地道时，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中了俩狗东西的调虎离山之计！
    再不汇报陌瞳，就是大罗神仙都难救。
    周金智这次没再犹豫，拿出通讯设备，在半空投射出显示屏，很快，上面出现了陌瞳的脸。
    陌瞳身后是一排奇形怪状的手术床，这是武装部的大会议室。
    陌瞳愉悦地问：“周部长怎么了？”
    “陌先生，他们要造反！”周金智嗓音嘶哑，他的话通过通讯画面，充斥了整个武装部会议室。
    “安小齐和季宁舟跑了，那安小齐是陆夏衍的后勤，季宁舟是01的后勤，”
    就算死，周金智也得找垫背的，他拼命攀咬，“01这几个月一直在出外勤，他们一定是里应外合，要集体造反！”
    ＊＊＊
    后勤部这条人工地道空间狭小，卓亭安和季宁舟一前一后，他们胳膊挨着墙，头顶擦着天花板，脚下是哐哐作响的铁皮楼梯。
    他们先下行一段，后一路上行，陡峭的地方甚至要手脚并用。
    北陆实验舱位于陵嘉市地底150米处，平时出行靠电梯和轨道，这种犄角旮旯的步行通道，用的是最廉价的贴地式声控灯带，光线昏暗，卓亭安和季宁舟没有半智能体的改造眼，灯源3米之外，皆漆黑一片。
    按照卓亭安的速度，离开这里最多只要9分钟，但季宁舟不到3分钟就开始气喘吁吁。
    卓亭安在第n次停下等他后，终于忍无可忍：“你平时是不参加体能训练？”
    季宁舟大汗淋漓：“呼……呼……我、我只要参加，就被……被揍。”
    “……”卓亭安深吸一口气，“根据我们走过的台阶数量、高度和倾斜度，我们还有起码三分之一的台阶要爬，以你目前的速度，等挪出去黄花菜都凉了。”

 第71章

    季宁舟断断续续道：“我……我……努力——”
    他还没说完，尖锐的警报蓦地扎穿耳膜，回荡在整条地道，感应灯带有也瞬间换成红灯闪烁模式。
    季宁舟触电般的一抖，随即脸色褪成一张白纸：“我我我我们被发——”
    卓亭安瞳孔骤缩，狠狠拽他一把。
    “……现。”季宁舟的脸磕到铁皮台阶，流出两行鼻血，他一顿一顿地回头，看到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竟砸下一块笨重的钢板。
    “跑！”卓亭安提着季宁舟的胳膊二话不说往上狂奔。
    这不是后勤部的一级警报，而是北陆的一级警报，说明不仅是他俩被发现，毕竟后勤部全部死光，也不会让北陆高层开启全范围的警报，除非半智能体已经集体跳反。
    季宁舟惊恐地看到，那块铁板自动链接到天花板上的三道吊轨，接着，冲他们快速追来。
    第65章 出逃（3）
    那块铁板自动链接到天花板上的三道吊轨，接着，冲他们快速追来。
    季宁舟：“啊啊啊啊！”
    “闭嘴！”卓亭安嫌弃地松开人，“本座拽不动了，自己跑。”
    季宁舟爬起来，用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跟上卓亭安的步伐，这铁门速度估计有每小时10公里，他必须保证自己的在每小时15公里。
    但人在生命遭到威胁时能迸发出无限潜能，在季宁舟两眼发花，心脏即将爆炸前，他终于看到了出口。
    还没来得及高兴，卓亭安却猛地停住脚步。
    季宁舟一头撞在他的背上：“呼……呼……怎怎怎……”
    “完了。”卓亭安幸灾乐祸地说，“是电动铁栏，还有密码。”
    “靠！”季宁舟破口大骂，他侧过身，挤着卓亭安，“给我8秒钟破解！”
    卓亭安：“……”
    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季宁舟就喜极而泣：“成了成了！”
    卓亭安嘴角抽了抽，很好，刚刚的39秒还是有所保留的，此刻才是季宁舟真正的实力。
    就在季宁舟要按下【确定】键的瞬间，卓亭安猛地扳过他的胳膊，在逼仄的通道中把人转了方向，让季宁舟背对着后面深深的通道。
    “还没成。”卓亭安面无表情。
    季宁舟惊恐道：“你做什么！”
    卓亭安慢条斯理地问：“我想知道01在哪儿？”
    季宁舟面色一拧：“不知道！”
    耽误了这点时间，他们刚刚和铁门拉的开差距正在急速缩小，可卓亭安情愿承担被陆夏衍干掉的风险也要找到01，不可能错失逼问季宁舟的机会。
    卓亭安扬眉：“你不知道？”
    季宁舟语速飞快：“不知道！他每次出现的地点都不一样！放开我！”
    卓亭安沉声：“你露馅了，你前些天还说和01约定了新地点。”
    季宁舟一愣：“我和你说了？”
    才说出口，他就转过弯来，自己并没有和卓亭安说过01在那儿，后者只是趁乱诓自己一把。
    身后扑来铁门带来的劲风。
    季宁舟头皮发麻，他反射性地紧闭上眼，声嘶力竭地喊：“行，我带你去找01！”
    季宁舟的声带在振出最后一个音节时，铁板已经贴上了他的背，甚至卷住他的后脚跟，绞掉了一小块脚骨。
    卓亭安咧开嘴，露出一排闪亮亮的白牙：“这才听话。”
    他同时按下了确定键，和季宁舟贴着铁板，一起翻滚出了地道。
    ***
    海纳时间，晚上7点45分。
    “半智能体们和后勤人员都串通好了！他们要逃！”周金智的声音回荡在武装部会议室中。
    陌瞳问：“汇报上级了么？”
    周金智切齿道：“那是什么狗屁上级！出了那么大的事别说下达指令，连个面都没露。”
    他刚骂完，又无缝衔接了个谄媚的笑，“所以我做不了决定啊，就只能来找陌先生您了吗？”
    陌瞳温和的像棵无公害蔬菜，“别着急，你先来武装部会议室。”
    陌瞳挂断通讯，室温便从26摄氏度迅速攀升到45摄氏度，改变温度，是陌瞳的功能之一。
    陌瞳一脸懵懂，瞳孔扫过每一个半智能体，亲切地说：“原来，你们都想离开北陆。”
    无人答话。
    陆夏衍正在联系卓亭安，但后者的怀奚环一直处于无信号状态，而灵珠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悲伤，仔细体会还能品出一丝得意和挑衅。
    除了陆夏衍，其他半智能体也一样联系不上自己的后勤。
    北陆的信号覆盖区域掌握在研发部手里，但那位奇葩的研发部主任失踪已久，不知立场。
    此刻，每个半智能体都被高温蒸得满头大汗，从后勤部到武装部，乘坐北陆轨道也就3分钟，但等待周金智过程却无比煎熬。
    当周金智推门进来时，有一位半智能体已经中暑晕倒。
    “陌先生！”这人前脚才跨进，就迫不及待的甩锅，“安小齐和季宁舟杀光了所有后勤，他俩已经从——”
    陌瞳的眼珠移向陆夏衍，但也仅仅是一秒的功夫。
    “砰！”一声枪响。
    周金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再也没能说出那俩逃跑的具体路线，因为陆夏衍的lxl子弹已经贯穿了他的咽喉！
    周金智整个人顺着子弹的惯性被牢牢拍在墙上，他眼球突出，一脸惊鄂，那颗标志性的金门牙被lxl子弹切出个光滑的圆弧形。
    陆夏衍面上淡淡，但机械臂却在不正常的轻微颤抖，了解他属性的半智能体都知道，陆夏衍已经出离愤怒。
    这发lxl子弹彻底打破了表面的和平，仿佛是宣战的标志，在场的半智能体“蹭”地站起来，所有机械臂响起“滋滋”的变形摩擦声。
    战斗一触即发！
    陌瞳异色瞳孔里闪过电流，武装部会议室的大门被“咔哒”锁上。
    陆夏衍知道，陌瞳的核心处理器都集中在头部，包括半智能体远程报废系统。
    在来这之前，他就布置了任务，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对付掉陌瞳，其余半智能体保存战力，防御为主，做好破门准备。
    但陌瞳这套程序的加载速度比陆夏衍想象的更快，短短5秒，已有4个半智能体捂着芯片倒地不起。
    陆夏衍抬起机械臂，ash-56手枪正静静伏在冰冷的金属臂膀上。
    他的机械臂在重量和灵敏度方面做过大幅升级，内置子弹数量从三枚提升到了十枚，改造眼和minibee传感器链接后，能够在空中模拟出一条红色的子弹轨迹辅助线。
    不过眨眼，那枚昙花造型的子弹从黑洞洞的枪口射出，抵达了陌瞳的脑门。
    一枪爆头！
    只听“咯拉”一声，陌瞳的脸颊从中间裂开，半张金属头盖骨瞬间滑落，被里面的电线吊在半路，绿色瞳孔的眼球则“啪嗒”掉在地上，眼球末端冒着短路的火星子。
    可这还远远不够，一枚lxl子弹还不足以击溃陌瞳整个计算功能。
    此时室内温度已达72摄氏度，直逼人体能够忍受的临界点，陆夏衍的额发被汗水浸湿，他一边冲向陌瞳，一边从机械臂里掏出备用匕首。
    原先那把是由新型纳米材料锻造，能够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削铁如泥。陆夏衍一直觉得卓亭安废柴，就送给后者防身，现在自己手里这把比之前的刀身更长，锋利程度虽不如卓亭安那把，但却更加轻便，同时也给了近距离攻击更多的操作空间。
    与此同时，陆夏衍机械臂中的ash-56手枪再次上膛，枪口瞄准陌瞳的另外一只蓝色眼睛，发射出今天的第三枚lxl子弹。
    陌瞳顶着半张全是电线的脸，配上他温和无害的标志性笑容，诡异到毛骨悚然。
    直到那只蓝眼倒映出lxl子弹的昙花头，陌瞳也没躲，他在防守和进攻间选择了后者，自我意识生出后，他表面还维持着温和纯真的人格，但内里却愈发偏向于激进。
    只见他一把扯开自己的人造肚皮，从胸腔里快速抽出白骨剑。
    陌瞳操剑依赖程序，剑招则吞并了历届数位世界级冠军，当lxl子弹第二次射中他的眼球，击穿他脑壳的同时，白骨剑剑尖也精准扎进陆夏衍的心口。
    此外，他的程序还在同时执行多项任务，这点功夫，又有3个半智能体的芯片被报废，还有4个半智能体因急性热射病倒下。
    但白骨剑只戳到陆夏衍的肌肉组织，没往里再进一寸，一切仿佛被定格，因为陆夏衍的备用匕首狠狠扎穿陌瞳头部的核心电路板！
    这些变故统统发生在三十秒内。
    陆夏衍的汗水汇成水珠，聚在下巴尖，血和汗混合，黏糊在黑色紧身衣上。
    陆夏衍对陌瞳道：“你为什么不怕季宁舟把01的位置告诉安小齐？”
    陌瞳的语言表达能力大幅倒退，但还保留了一小部分学习能力。
    他模仿陆夏衍的语句，用破损的机械音将信息传递出来：“你为什么不怕……季宁舟拿走……卓亭安手里的芯片？”

 第72章

    “！！”陆夏衍的心脏被狠狠捏住。
    原来……陌瞳从一开始就知道安小齐就是卓亭安！
    陆夏衍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01虽和自己合作要离开北陆实验舱，但01的后勤季宁舟却未必真正听命于他，季宁舟分明是陌瞳安插在卓亭安身边的眼线。
    目的是卓亭安那枚翎羽ii代芯片！
    卓亭安有危险！
    而距离01上次和自己联络，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陆夏衍疏忽了，毕竟谁看到季宁舟和01，都会想当然认为季宁舟干不过01。
    那01到底在哪儿？他真的还活着吗？流光凤凰号是不是已经在季宁舟的手里了？
    陆夏衍强迫让自己冷静，他腹中的灵珠还好好的，而季宁舟的妈妈也在自己手里，季宁舟还不至于对卓亭安下死手。
    至此，第109位陌瞳仿生人已经毁坏到无法修复，可那么大动静，北陆拥有者苍黎尧也没有出现。
    陆夏衍现在可以确信，自己之前的推测没错，苍黎尧很早以前就被“陌瞳们”控制。
    室内温度已经停止攀升，大部分半智能体也还活着，一切按陆夏衍的计划进行。
    “姬尔莉！”陆夏衍扔掉陌瞳这台破烂机器，回头喊，“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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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出逃（4）
    卓亭安双脚站在大地上，感叹这股久违的海腥味空气。
    再过几个小时就是元旦，就算是在人迹罕至的关海码头，也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人群欢呼声。
    卓亭安蹲下，抓着季宁舟的头发，把人提起来，“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季宁舟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他双唇蠕动，愣是没蹦出个字来。
    卓亭安心情愉悦道：“那本座来说，当你在后勤禁闭室看到我的另一张脸时，就发现我是通缉榜上的卓亭安了，不然你不找01，反而找我帮忙？要不我还是把你宰了，以免你张口胡说。”
    季宁舟这才着急开口：“因因因绑匪说要北北北陆放了你，我我我才……”
    “别装结巴。”卓亭安不耐烦地揪紧对方的头发，“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季宁舟噎了下，扯着嗓子喊：“齐哥，我真不想害你！01自私自利，哪会帮我救人？！”
    01自私自利没错，但陆夏衍开的赎金和条件过于诡异，卓亭安总觉得这事有哪儿不对，可此时此刻也不适合拷打求证，他松开季宁舟，说：“还有时间，你先带本座去找01。”
    季宁舟：“其实顺路。”
    卓亭安：“？”
    季宁舟：“01也在鹦海大c海岸。”
    卓亭安：“……”
    怎么又又又是大c海岸？！事态正在往愈发诡异的方向发展，但再诡异也比不过千万年前，自己在诸凤看到突然出现的流光凤凰号。
    卓亭安：“大c海岸离这里有100多公里，今晚跨年夜，城际列车会全部停运，等我俩赶到，你妈一定被撕票，我们——”
    他扒住身边的集装箱，双脚一蹬，攀上箱顶，往前眺望，不远处有片停机坪，那里整整齐齐停着百来架直升机。
    果然这些集装箱是屏蔽卫星系统、防止别人发现北陆的障眼法。
    卓亭安跳下集装箱，拖着季宁舟往停机坪方向跑。
    为了快速执行紧急任务，这里的直升机都没关门，卓亭安挑了架，又忽地想起来什么，他转头问季宁舟：“你有直升机驾照吗？”
    季宁舟老实答：“没有。”
    卓亭安“哦”了声，就率先坐到了驾驶座，“那我来。”
    北陆直升机同样设有密钥口令，但这完全拦不住季宁舟，他拖着那冒血泡的右脚，爬上了副驾驶座，又熟门熟路破掉了驾驶权限。
    “齐哥有驾照？”
    卓亭安咧开嘴：“巧了，我也没有。”
    季宁舟刚要问那可怎么开，就看到3d导航屏上出现了一群不速之客。
    是16辆黑色越野车，每辆车的车前盖上都印着一只简笔画豹子，是北陆的符号。
    这些越野车明显是冲着他和季宁舟来的，导航屏显示，它们分成4组小队正从四面直逼停机坪。
    “是情报部！”季宁舟立刻六神无主，“他们怎么来了？是陌瞳喊他们来的？还是苍黎尧喊来的？可发动机转速还未到安全起飞条件，怎么八——啊！”
    他“办”字只吐了一半就化作一声惊呼，卓亭安已经狠狠上拉总距操纵杆。
    直升机先左摇右摆地极速攀升，又忽地往下一落，卓亭安继续上拉操纵杆，加大升力，整个直升机就像在空中跳跃的兔子。
    “就这么办。”卓亭安道。
    季宁舟吓得面如土色，赶忙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卓亭安从高处往下看，15辆越野车已追到关海码头的尽头。他这些日子在北陆，对情报部也有所了解。
    情报部成员有超高的侦查能力，而作战能力虽不及武装部，但也是人类中的佼佼者，他们不在北陆总部工作，而是分散在海纳各个角落搜寻妖族，再将需要猎杀的妖族信息提供给武装部。
    这个部门也是卓亭安继武装部之后的另一心腹大患。
    “北陆情报部一共多少人？”卓亭安问。
    “100人。”季宁舟答。
    “可下面只有一半。”
    “还有一半被情报部部长调走了。”
    卓亭安一顿，直升机整个下坠100米，季宁舟“哇”得一声，紧紧抓着卓亭安的胳膊，“你能不能好好开飞机！”
    卓亭安：“你怎么知道？”
    季宁舟：“我猜的。”
    卓亭安：“你见过情报部部长吗？”
    季宁舟：“没见过，但……他们私底下叫她……”他顿了顿，“母夜叉。”
    卓亭安若有所思：“唔，看来不好惹。”
    确实不好惹，那15辆越野车没有如卓亭安想的那般停在码头，而是轮子收起，擦着海面开始低空飞行，最高时速几乎能够和他们的直升机媲美。
    这绝不是2065年能有的技术！
    直升机屏幕上的通讯符号亮了，是下面的情报部在尝试联络他们。
    卓亭安连陆夏衍的通讯都掐了，更不可能被情报部劝降，他果断按下拒绝键。
    接着，从陆空两用车的车窗里竟飞出16架无人机，它们像蝗虫一样向他们的直升机冲来，从头部喷射出激光束。
    卓亭安：“……”
    季宁舟：“……”
    卓亭安蹬下脚蹬，推动操纵杆，直升机像喝醉似的在空中大幅度的左摇右摆，极限躲避四面八方发射来的激光束。
    “卓亭安！”季宁舟大呼小叫，“你他妈的到底行不行？”
    他们刚刚躲避一束激光，却被另一束擦过机身，季宁舟这边的金属门在眨眼间被整个削毁。
    “……”季宁舟惊恐地张大嘴，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此刻，屏幕显示现在的飞行速度为400公里/小时，是该直升机的临界值，发动机发出苟延残喘的咆哮，警告他们直升机发动机零配件已经出现磨损。
    卓亭安淡定道：“本座有丰富的飞行经验，你慌什么？”
    季宁舟：“你不是没直升机驾照吗？”
    卓亭安理所当然地答：“在本座化成本体的时候，本座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季宁舟绝望了，“妈妈救我！”
    在极限飞行的12分钟后，他们抵达了鹦海海域的上方，季宁舟终于看到大c海岸海洋馆建设到一半的钢筋结构，这短短十多分钟，仿佛比一生都要漫长。
    可他还没得及高兴，只听“轰”得一声，直升机的尾桨被击中了！
    整个机身仿佛像纸片似的被撕碎，短暂的失重感之后，他们开始迅速下坠。
    卓亭安眼明手快地取出保险带，将自己和季宁舟捆在一起。
    接着，季宁舟看到卓亭安勾起嘴角，轻飘飘地说了句：“啊呀，失策。”
    随后，他们就一起从1000米的高空，与解体的直升机一起坠进刺骨的大海中。
    ***
    与此同时，武装部会议室。
    “姬尔莉！”陆夏衍扔掉陌瞳这台破烂机器，回头喊，“破门！”
    “好的，队长。”一个穿着迷彩马甲和工装裤的女子随即应声。
    姬尔莉这名字十分耳熟，不正是在北陆bbs上回怼黄志文，主动掉马的半智能体吗？
    她一头金色短发，碧眼，厚嘴唇上有个黑色唇环，机械臂里是一把比她手臂长三倍的电动切割机。
    此时，陌瞳已失去对金属门的控制，现在切门才不会引发与后勤部类似的应急防暴系统。
    姬尔莉像切瓜菜似的咔咔切开金属门，会议室里的极端高温快速散去，这场小规模战斗在短短几分钟里结束。
    陆夏衍清点人数，还有87位半智能体。
    现在是晚上7：48分，武装部广场彻底断电，只有一排储蓄电池的应急照明灯，电梯和北陆轨道也已停运。

 第73章

    根据陆夏衍的计划，他们要分成十个小组，分别前往武装部广场，再爬上几栋大楼的屋顶，从上方的新风管道逃走。
    这十根垂直158米的新风管道事先做过勘察，里面有维修时的攀爬梯，半智能体们还提前做过模拟逃跑训练，顺利的话，他们将在15分钟后永远离开北陆实验舱。
    大家按部就班，可就在分小组前往不同大楼楼顶的前一刻——
    “不能往新风管道走。”陆夏衍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半智能体们纷纷看向陆夏衍。
    陆夏衍一字一句道：“必须走别的通道。”
    有小组长跳出来：“不会是那五部电梯井吧？”
    陆夏衍点头：“正是。”
    半智能体们顿时哗然
    “开什么玩笑，电梯井只有拽引绳！”
    “没梯子的话要消耗的体力大幅增加，行进速度也会比新风管道慢，当中不可控的因素也会增加。”
    “陆队，我们为什么要临时改变路线？”
    第67章 聊个北陆的八卦
    有人不解：“陆队，我们为什么要临时改变路线？”
    陆夏衍道：“从十条新风管道出逃，是从台江坡商业步行街后就制定的计划，我们在场的88位半智能体都知道。”
    “然后？”
    陆夏衍继续道：“这一个多月期间，有人通风报信的概率极大，陌瞳虽损坏，但也可能提前做过部署，只有临时改变行径路线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你的意思是半智能体中间可能有叛徒？”
    陆夏衍点头：“不仅是半智能体，大家的后勤人员也有可能。”
    那人火了：“那这个叛徒为什么不会是你和你的后勤？现在只有你和01的后勤还活着，没准真有问题的是电梯井！”
    陆夏衍横了他一眼，冷声道：“如果你们要走新风管道我不会阻拦。”
    陆夏衍和那人都有理，可大伙此刻没有时间去斟酌谁对谁错。
    大型新风管道每个半智能体都演练过，而对体能稍弱的半智能体来讲，徒手用电梯井牵引绳攀爬158米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很快，大部分的半智能体都决定跟着原先的计划，前往新风管道。
    陆夏衍重新清点人数，只有姬尔莉在内的12人留了下来，他没再多说，带着人爬上事先就撬开的电梯轿厢顶。
    那里只两根20毫米粗的钢绳，连个脚踩的支点都没有。有个半智能体见状直接打了退堂鼓，两行眼泪“唰”得掉下来。
    “哭什么哭？”姬尔莉骂，“这和绳索攀爬训练有什么区别？”
    “……我不可能……不可能爬上去，训练用的绳索最多20米，我……我该去新风管道！”
    陆夏衍拦住暴躁的姬尔莉，对那人说：“你可以离开。”
    那人看看姬尔莉又看看陆夏衍，还是一溜烟地地跑了。
    “还有人要跑么？”陆夏衍把剩下的人都看了一遍，“一旦上了绳索就没有回头路了。”
    过了一分钟，陆陆续续又跑了几个，最后只剩下了9人。
    陆夏衍到这才开始派发防摩擦的纤维手套，他愿意尽自己所能帮助更多的半智能体，但有个前提，就是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而缺乏信任、摇摆不定的半智能体会让整个团队陷入困境，这样的搭档不要也罢。
    攀爬过程除了比预计的慢了些，其他都算顺利，可就在他们爬到三分之二处时，陆夏衍接到了北陆舱舱的紧急呼叫。
    北陆舱舱是武装部的辅助系统，陌瞳损坏后，它的高阶功能，比如任务派发和瀚星数据库的信息调取都被锁定，但内部通讯的基础功能还能使用。
    陆夏衍接通呼叫的一刹那，那头传来的惨叫声差点把他的耳朵震聋——
    “陆队！有人在新风管道壁里涂了汽油！有人放火！”
    “爬梯也做过手脚！”
    “烟……全是烟……”
    “我什么也看不见……”
    “陆队！救命！”
    “陆夏衍！”
    那些人的声音嘶哑，逐渐无声，陆夏衍挂断了通讯。
    “北陆舱舱！”陆夏衍道。
    “北陆舱舱竭诚为您服务。”电子女声随即响起。
    陆夏衍：“有几条新风管道着火？”
    北陆舱舱用了几秒加载数据，说：“十条新风管道均已达32摄氏度。”
    陆夏衍：“……”
    这些新风管此刻就是烧着的烟囱，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情况比陆夏衍想的更糟糕，他绷着脸一言不发，而电梯井里的其余人在这种肃然的气氛里也不敢说话。
    所有人加快了攀爬速度，6分钟后他们便到达了电梯井的顶部。
    姬尔莉切开顶层的电梯门，门外是集装箱内部，谁都想不到这破烂集装箱的下面会别有洞天。
    “呜……”踏上地面的那刻，有几个半智能体才捂住嘴哭出来，又拥抱在一起，他们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也为遇难同胞感到难过。
    他们无数次从这里离开北陆去执行任务，又在规定时间里回来，而这是第一次凭借自己的意志站在这里，意义就变得不同。
    但陆夏衍知道事情还没完，从这集装箱的小窗户往外看，关海港口的上空，10道巨大的黑烟直冲云霄，刺鼻的浓烟呛得人口鼻辛辣。
    “是情报部。”姬尔莉扒着窗户看了眼，“母夜叉被陌瞳叫回来了。”
    这火都是情报部放的！
    陆夏衍在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人，那个讲故事讲到一半的男孩，那些因改造失败，被卡车拖走的孩子，他们面目如此模糊，陆夏衍根本想不起他们长什么模样，还有……抱着小兔玩偶的陆晚晚。
    北陆实验舱的罪行馨竹难书！
    陆夏衍银牙咬碎，他是捣毁了陌瞳的远程报废系统，但他们只是暂时安全，之后还会有全新的陌瞳，苍黎尧还会修复远程报废系统。
    所以，要获得真正的自由，就必须掐断源头，把北陆实验舱彻底毁灭。
    但北陆实验舱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它来自2214年，那可以进行时空航行的流光凤凰号就变得尤为重要，只有阻止苍黎尧来到2045年，才能阻止更多悲剧。
    突然，陆夏衍的怀奚环操控器连续震动起来。
    是卓亭安！
    陆夏衍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连忙掏出遥控器，在要按下通讯键时，才发现自己的手竟抖的这般厉害，几次都没能按准。
    一边的姬尔莉皱起眉，陆夏衍开枪向来快准狠，没听说过有手抖的毛病。
    陆地上有了信号，但还很微弱，信息卡了好半天，又一口气冲进来十条卓亭安的连续定位。
    陆夏衍：“……”
    这该死的大妖不仅不听指令，还和危险分子季宁舟从北陆后勤部，一路去了100公里之外的鹦海大c海岸的海洋馆！
    陆夏衍用尽了平生最大的自制力，才没立即开启怀奚环惩戒模式。
    “去大c海岸海洋馆，”他当机立断，“用直升机，2人一组！”
    姬尔莉没立即行动：“为什么去哪儿？”
    陆夏衍道：“去夺流光凤凰号。”
    还有个原因他没说，他要去找卓亭安算账！
    北陆武装部有自己的专属直升机，驾驶直升机对半智能体来说更是基础。
    但等陆夏衍一行人赶到停机坪时，那却窝着40来个情报部人员，直升机的油箱也早就伙同研发部给卸了下来。
    一辆陆空两用越野车从一排直升机中冲出，只听“吱嘎”一声停在停机坪中央。
    接着，从副驾驶座上走下一个20岁出头的年轻女子，烫着大波浪，抹着大红色唇膏，一身皮衣皮裙，还留着长长的黑色指甲。
    “哟，还有几条漏网之鱼。”章宁宁勾起一边的嘴角。
    陆夏衍看都不看她，他抬起机械臂，lxl子弹擦着章宁宁的头发，精准击穿驾驶座上情报人员的眼球。
    章宁宁气急败坏：“你！”
    陆夏衍淡淡地对其他半智能体说：“没有了直升机，陆空两用越野车也是一样。”
    ***
    另一边，大c海岸附近的海域。
    卓亭安和季宁舟，与直升机残骸一起噼里啪啦掉进了冰冷的海里。
    季宁舟的五脏六腑被砸得几乎位移，他面目狰狞地张大嘴要浮出水面，却被卓亭安按住头顶，狠狠摁进水里。
    情报部的越野车眨眼失去了目标，他们车速骤减，只能开启高功率车灯，贴着海面细细寻找。
    要在漆黑一片大海里找两个人，这是真正的大海捞针，但情报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会轻易放弃搜寻。
    卓亭安像铁桶似的，紧紧箍住拼死挣扎的季宁舟肩膀，他一边盯着海面上方的越野车，一边暗暗地数数。
    一、二、三！
    第四秒，在一辆越野车即将越过他们头顶的刹那，他带着人破水而出，与此同时，挥出备用匕首，直接凿破了车底！

 第74章

    季宁舟双眼发黑，他还在拼命呛水，卓亭安这一系列操作快到他都没反应过来。
    那情报部的驾驶员发现了异常，可他才回头，一道雪亮的刀光就划过眼前，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就看到自己“嗖”得一下飞出了车窗，可身体却还留在驾驶座上，而驾驶后座不知何时钻进来两个人。
    这是他此生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卓亭安麻溜地钻到了前座，回头冲季宁舟扬了扬手里沾了一线血迹的匕首，洋洋得意地说：“陆夏衍诚不欺我，新型材料果然削铁如泥。”
    季宁舟还没喘完气，他现在能确定，卓亭安才是真正的癫子，他过了半晌才捋直舌头，虚弱地说：“……好狠，才7秒。”
    卓亭安打开车门，把无头尸体踢出车去，说：“没你狠，你破解这车上的情报部联络系统只要5秒。”他笑得贱兮兮，“对吧？”
    季宁舟被这卓亭安的笑脸瘆到，他缓缓地点头，颤声道：“……对。”
    他不敢说不对，生怕卓亭安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的脑瓜也给削了。
    5秒后，一个冰冷的电子男声在车里响起，“北陆酷酷将竭诚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卓亭安理所当然道：“请帮我连通情报部的母夜叉。”
    季宁舟：“？”
    北陆酷酷：“收到，这就为您连接母夜叉。”
    季宁舟：“？？”
    不是，怎么连情报部的内部系统都知道章宁宁是母夜叉了？
    接着，一个女人的河东狮吼顿时充斥整辆越野车，“陆夏衍你怎么敢？你给老娘等着！”
    卓亭安不知道陆夏衍做了什么，却听那女人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气急败坏地下令：“进入鹦海海域的情报员全部向西撤退20海里！”
    卓亭安悄悄挂掉通讯，“瞧。”他高兴地对季宁舟显摆，“陆夏衍诚不欺我，咱俩这下安全了。”
    ＊＊＊
    海纳国家旅游局曾致力于将大c海岸打造成全国最大的旅游度假区，海洋馆作为重点配套设施，光首期投资就达到500亿海纳币。
    可这一切，最终都因苍云号游轮倾覆事故等后续一系列事件导致永久停工。
    如今，大c海洋馆钢筋结构的蛋状盖顶只封了一半，可以容纳鲸鲨的巨大水箱里还有没搬走的建筑材料，安静到每走一步都能听到空灵的脚步回声。
    这里看不出有绑匪，也看不出有季宁舟的妈妈，更别提01和流光凤凰号了。
    “季宁舟。”卓亭安环顾四周，“绑匪没说他们在海洋馆的具体位置么？”
    季宁舟没打开信件确认位置，而是漫不经心地靠在一面墙上，说：“离12点还有好几个小时。”
    这会儿他不结巴也不恐慌，反而眼里闪烁着神经质的兴奋，“我们还来得及聊个北陆的八卦。”
    卓亭安惊讶：“你居然有心情吃瓜？”
    季宁舟咧开嘴笑：“就聊下通缉榜上的那个大妖呗。”
    卓亭安计算了下时间，陆夏衍此刻应该还在黑海海域，自己过来花了近20分钟，那他过来再快也要15分钟。
    行，他拍了拍裤子上灰尘，走到季宁舟身边：“本座洗耳恭听。”
    季宁舟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听说那卓亭安根本不是大妖，而是妖族至高无上的神君。”
    卓亭安：“真的？”
    季宁舟紧紧地看着他：“真！陌瞳之所以要通缉他，其实是因为这位神君的手里握了一枚至关重要的ii代芯片。”
    卓亭安兴致盎然地追问：“你还听说了什么？”
    “还听说他的神器是一枚可以化作黑鞭的铁戒，这黑鞭的来历可就有意思了。”
    他忽地露出一副狰狞的表情，“他为了神君的位子，亲手杀了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还抽了他哥的蛟龙筋做武器。”卓亭安“嘶”了一声，点评：“那这神君可真不要脸。”
    季宁舟哈哈一笑：“可不是嘛，他那枚铁戒就戴在右手食指，和你右手食指上的戒印在同一个位置。”
    卓惊奇地翻看自己的右手：“那么巧？”
    季宁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还有更巧的，他喜欢的半智能体你也很熟。”
    卓亭安道：“谁啊？”
    季宁舟往后不经意地退了几步，他靠在一堆废弃金属上，说：“你的上级，陆夏衍呗，而且这位神君特别爱他，爱到要潜进实验舱当他的后勤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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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章节名起到抓耳挠腮(t＿t)
    第68章 我还没消气
    卓亭安不屑地笑了声：“瞧，谣言就是这么出来的，”他抬手幻回原本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本座来北陆不仅是因为爱他，更是为了流光凤凰号——”
    说时迟，那时快，卓亭安说出最后一个音节，就对着季宁舟的脑袋扔出了匕首。
    匕首像飞镖似的，季宁舟根本来不及躲闪，却在快要刺中他脑门的瞬间，被其身后的那堆“废弃金属”给截胡。
    两道光芒从黑漆漆的“废弃金属”中射出，竟是一架ga-078蓝天未来。
    也是，之前在任蘅负责搬运流光凤凰号的就是10架蓝天未来，它们并没有回北陆实验舱，而是被01一同带走。
    刺目的灯光将季宁舟枣色的头发染上一层金红，蓝天未来的腹腔“滋滋”打开，从中放下一步扶梯。
    卓亭安眯起眼，他现在没有灵力显不出原身，挡不住一波蓝天未来的攻击，他既不能让季宁舟死，也不能让他上蓝天未来。
    卓亭安看了眼时间，刚才闲聊也只耗了5分钟，陆夏衍起码还要10分钟才到。
    他从腰包里掏出一枚小拇指粗细的袖珍炮筒再次瞄准季宁舟，下一刻，一枚糖丸大小的圆形炮弹脱膛而出！
    这是卓亭安离开时，在周金智办公室里顺的，周金智贿赂黄志文，不可能只得一把冲锋枪。
    炮弹擦过季宁舟握住扶梯的手指，季宁舟下意识地收回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炮口抵住了咽喉。
    接着，卓亭安掰过他的肩膀，狠踹他的脚窝，把人压跪在地，又点开季宁舟怀奚环上的屏幕，上面显示的名字果然是“苍黎尧”。
    “新研发部主任确实比黄志文给力很多。”卓亭安赞叹，“能凭一己之力，控制01那个老滑头和他那10个半智能体狗腿子。”
    季宁舟死死盯着卓亭安那张妖孽的脸，根本没法离开视线，他咽了咽口水，明白了陆夏衍栽他手里的原因，冷笑道：“还是神君大人演技略深一筹。”
    卓亭安毫不谦虚：“多谢夸奖。”
    事到如今，季宁舟的身份已经十分明了，他看似是陌瞳安排在01身边的后勤，实则是苍黎尧安排在陌瞳身边的新研发部主任。
    毕竟，能破解研发部设置的各类密码的，只有研发部主任自己，苍黎尧想通过季宁舟端掉陌瞳，还想要他拿到流光凤凰号。
    季宁舟一直以来也确实做得很好，但他凭什么对苍黎尧忠心耿耿？
    难道季宁舟的软肋除了母亲，苍黎尧还许诺了他别的？
    卓亭安想了想，说：“既然都不装了，那本座也和你做点生意？”
    季宁舟油盐不进：“黄志文也和你做生意。”
    “本座无辜，”卓亭安看了眼时间，还有三分钟，“黄志文又不是死在本座手里，但本座从他那拿到过一个好东西。”
    卓亭安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是ga-078蓝天未来的设计图纸。”
    季宁舟蓦地睁大眼睛，猛地扭头看向他。
    卓亭安哄小孩一般地诱惑他：“黄志文为了牵制苍黎尧，从未把这份设计图纸公布于众，连苍黎尧也没有。”
    这个条件太诱人了，季宁舟对2214年的科学技术十分痴狂，捅死他爹前，他刚拿到国家级材料结构研究所的offer。
    季宁舟喉结滑动：“条件？”
    还有一分钟！
    卓亭安笑道：“你得和我合作，交出01和流光凤凰号，而苍黎尧保证给你研究流光凤凰号，本座也能保证给你。”
    季宁舟犹豫了一瞬，说：“……没有眼见为实，鬼才信你！”
    卓亭安叹了口气，扯了个笑：“还有30秒。”
    季宁舟一愣：“什么？”
    海面上，越野车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卓亭安算了算时间，嗯，比预计的快了14秒。
    季宁舟忽地回头，瞳孔收紧，10辆越野车急刹在岸边，不是意料之中的章宁宁，而是陆夏衍和其余9名半智能体。
    “砰——”一枚lxl子弹刺破气流，擦过季宁舟的耳朵，钉在卓亭安的脚尖前。
    地面龟裂。
    卓亭安一退未退，抬起眼，挑衅地看着越野车上下来的男人。
    男人从恒温的北陆实验舱出来，只穿着黑色紧身衣，金属灰的机械臂完全暴露出来，盯着人的眼神类似于猛禽，流露出与生俱来的凶性。
    上回见面是大半个月前，相处过程过于耻辱，卓亭安不想回忆，他恶人先告状：“我给你留定位了，不算不辞而别 ，是你来的太慢， 不能怪我。”

 第75章

    见对方还阴沉着脸，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我说的是听到，没说过要服从，这也不能怪我，还有——”
    卓亭安轻笑一声，“你之前那么对我，我还没消气，就是不想顺你的意。”
    陆夏衍嘴唇紧抿，是真动了杀心，可子弹离膛的瞬间，他又下意识地改变了子弹路径。
    是，这厮死了也不能解气！
    这大半个月，那颗灵珠逼得陆夏衍满脑子黄色废料，有用没用的知识都被迫学了个遍，他怕自己分不清灵珠和本人，白天便没去找卓亭安晦气，毕竟之前就没控制住，差点把人给一睡一了。
    谁知这货戴着怀奚环也敢不听指令，还一声不吭的跑了！此刻更是笑盈盈地看着他，笃定他不会真把人突突了，这让陆夏衍极度后悔那天对这厮心慈手软。
    “陆老板，”这厮见他不说话，还坦荡荡地发问，“你把季宁舟他妈妈藏哪儿了？”
    陆夏衍无视卓亭安，直接链接通讯，半空中出现了个老妇人的影像。
    老妇人红发里夹杂着白发，一脸憔悴，却没戴镣铐，背景看起来像在高级宾馆。
    卓亭安心道：陆夏衍还是做了人，这和当初陆晚晚一样，先把人从后勤部的监控下解救了出来，再好吃好喝的供着。
    “舟舟，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要再犯错了好吗？”那老妇人抱着通讯器摇晃，泪流满面地喊，“妈妈求你了，回头是岸啊舟舟——”
    季宁舟顿时面部拧曲，像条离水的鱼在卓亭安手里扑腾挣扎：“陆夏衍！”
    陆夏衍掐断了通讯，垂眼看他。
    季宁舟一个激灵，对方墨黑的双眼冰冷阴沉，如此平静却暗藏杀机，像冰封着一团熊熊烈火。
    陆夏衍言简意赅道：“交出01。”
    季宁舟双眼布满血丝，胸口剧烈起伏，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他自导自演了一出绑架案，目的是把卓亭安骗出北陆实验舱，他已控制了01，只要在再控制住卓亭安，就能重启流光凤凰号。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曾想自己的妈妈竟真被陆夏衍给绑架了！
    卓亭安这会儿还握着小炮筒，耀武扬威地戳了戳季宁舟的脖子：“本座看起来有那么好骗？”
    季宁舟：“……”
    卓亭安：“那现在本座提出的条件你答应了吗？”
    季宁舟梗着脖子瞪着卓亭安，不服气地点了下头，事到如今，不答应也得答应。
    卓亭安灿烂一笑：“可惜你答应的太迟啦。”
    季宁舟：“？”
    陆夏衍在身边，卓亭安狐假虎威的技能就更炉火纯青，他掰手指给季宁舟看，“除了交出01和流光凤凰号，你还要做流光凤凰号的机械维护，还要服从本座的指令，还要负责流光凤凰号的驾驶工作。”
    “……”季宁舟气得愣住，他缓缓地眨了眨眼，接着暴怒，“卓亭安你他妈的耍我，你早就——！”
    话没说完，就被陆夏衍拎着后衣领狠狠拽离了卓亭安。
    陆夏衍吩咐：“带路，去01那儿。”
    他提着季宁舟的衣领，一路往前，在擦过卓亭安的肩时，又忽地顿住脚步。
    卓亭安机敏地嗅出了危险，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被冰冷的机械手扣住了脖颈。
    这片纤薄的皮肤温度比别处都高，因长时间佩戴怀奚环，被勒出淡淡的绯红。
    陆夏衍金属手指稍稍用力，便能刮出一道血痕。
    “嘶……”卓亭安吃痛，还没骂，就被提得踮起脚。
    卓亭安后知后觉，这时才惊恐地喊：“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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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明天要上班就头疼…(tot)
    第69章 你的话还可信？
    卓亭安后知后觉，这时才惊恐地喊：“等、等——！”
    可滚到嘴边的话已被对方的唇舌尽数吞没。
    卓亭安的唇舌被纠缠住，无端端生出一种要被对方生吞的错觉，他情急之下抬起膝盖，狠狠撞击对方的腹部。
    可陆夏衍今天打定主意要他难堪，非但没松手，反而将人一把勒进怀里，机械手指还从后脖颈顺着他的脊椎一路向下。
    “唔——！”卓亭安全身紧绷，汗毛都要炸开。
    开什么玩笑！又来？！他视线往旁一撇，可现在这里他妈的还有个季宁舟！
    他气得眼尾都绯红一片，抵在对方胸口的双手用力曲起，力气大到指骨泛白，几乎要抠破对方的紧身衣。
    靠！卓亭安心里把陆夏衍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身体却被逼得不断颤抖，更要命的是，陆夏衍的手指撩起一路痒意，额上鼻尖都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奇怪，陆夏衍的动作明明那么冷硬，为何唇舌却意外的柔软？
    卓亭安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上回，在他的武装部寝室，在那张床上，他的唇舌也是这般……又软又热。
    卓亭安的脸“唰”得红了，不知是恼怒还是别的，他的呼吸越发急促，视线也因轻微缺氧而变得模糊，还搭在对方胸口的手指也渐渐卸了力道。
    而就在被亲得晕晕乎乎时，陆夏衍却蓦地放开了他。
    卓亭安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往后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季宁舟僵在旁边，他知道这俩关系不正常，但没想陆夏衍这种人不要脸起来，还有让别人近距离旁观的癖好，他把脑袋埋到不能再低，恨不得找个洞钻。
    “本座要杀了你！”卓亭安呼吸不稳，双眼红彤彤的，朦朦胧胧的没彻底回神，他嚷嚷着要杀人，但着实没什么气势。
    “随你。”陆夏衍唇瓣上还有亮晶晶湿意，面上却极为冷静，仿佛刚刚的行为不是他干的，他拖起一脸懵的季宁舟往前走，头也没回，对卓亭安冷声道：“跟上，别逼我上狗链。”
    卓亭安气不打一处来：“……”信不信本座拿回灵力，幻会原形，随便一爪子就拧断你的脖子！
    可惜，卓亭安只敢腹诽，他现在根本干不过陆夏衍，连躲过吻都做不到，最后还是乖乖听话跟了上去。
    此时，姬尔莉和其余8位半智能体在岸边值守，情报部虽暂时撤退20海里，但章宁宁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卷土重来。
    季宁舟带人来到海洋馆的大型设备间，这就像个废弃厂房，潮湿的墙面散发着浓重的霉味，站在镂空的铁楼梯往下看，除了剩下的9台蓝天未来、分块摆放的流光凤凰号，这里还有一排排直径3米的海水输送管道。
    而01和当时跟着他闯进任蘅城的10位半智能体，就被分别关在这一根根破损的管道里。
    昔日狡猾如蛇的半智能体，此刻面色蜡黄、脸颊凹陷，大腿肌肉萎缩成两根棍子，要不是他胸口还在轻微起伏，就和一具干尸没有分别。
    01感受到了手电筒的光亮，吃力地撩开那层干瘪的眼皮，眯着眼看向水管口。
    随着管口的铁栏被打开，01的胸腔也发出金属拉丝的声音。
    他猛地撑着身后的管道，想坐起来，却又倒了回去，他嘶哑着声吼：“季宁舟，你他妈的就是个狗杂种，把老子的玲珑玉还回来！不要以为给咱喂点下了药的馊饭，咱就不能弄死你！”
    卓亭安挑起眉，行，就算是快死了，也要攒着力气骂人，不愧是01。
    在任蘅时，卓亭安还专门给他提供人类食物，现在落在季宁舟手里，竟被生生饿成了皮包骨。
    卓亭安踢他一脚：“醒醒，是本座。”
    01身子一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瞬，他突然瞪大眼，以为自己饿迷糊了又梦到了任蘅，他看看陆夏衍，又看看卓亭安，而季宁舟还像小鸡仔似的被提着人后领，他狠狠掐了把自己的没多少肉的大腿。
    “你俩……”01一副活见鬼的模样，“你俩咋又在一起？”
    陆夏衍：“？”
    卓亭安：“……”
    01疑惑道：“难不成……陆夏衍你同意了？”
    陆夏衍不解：“同意什么？”
    01猛地拔高声：“你真愿意被卓亭安吃干抹净？”
    卓亭安眼角抽了抽：“……我们没来过，你继续吃馊饭。”
    “别啊，”01这会儿除了能说话，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扯出一个谄媚的笑，“咱都是胡说八道的，你俩来救咱，咱以后就给你俩做牛做——”
    他话还没说完，设备间外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接着，陆夏衍收到北陆舱舱发起了紧急呼叫：“您的朋友姬尔莉发来警报，有30辆越野车从从海面逼近此处，距离您的定位只有210米，您的朋友已进入一级警备状态。”
    情报部果然追来了！
    紧跟着，姬尔莉急躁的声音传来：“打不过！对方有近90人，还有无人机群！”
    姬尔莉扯着嗓子喊，声音也一度被轰轰的炮弹声盖过。
    陆夏衍言简意赅地吩咐：“坚持3分钟，我来掩护撤退。”
    陆夏衍只从北陆实验舱带出9位半智能体，加上海水输送管里的不知抢救还有没有用的半残，一共就20位半智能体，这些都是珍贵的战力，绝不能在没上流光凤凰号前折损一位。

 第76章

    陆夏衍转身要去支援，却被卓亭安拽住。
    陆夏衍：“嗯？”
    卓亭安慢条斯理地说：“别急，情报部上不了岸。”
    陆夏衍：“你的话还可信？”
    卓亭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本座又不会害你。”
    陆夏衍皱眉：“你做了什么？”
    很快，通讯器里的姬尔莉及时给出了答案：“陆队，你不用来了，海里有很多妖族。”
    她倒抽一口冷气，缓缓道：“情报部……要完了。”
    此刻，海洋馆岸边，不远处的大海中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有几辆低空飞行的越野车避之不及，瞬间被吃了进去，其余二十多辆越野车反应迅猛，立刻升高100米。
    但深邃的海底仿佛藏着只一眼望不到边界的怪物，它掀起巨大的海浪，如巨鲸跃出了海平面。
    就算有改造眼，姬尔莉也花费了点时间才看明白。
    这是由海水组成的不规则巨怪，越野车与它而言就如蚂蚁般渺小，
    无论无人机如何变换阵型进行轰炸，被炸断的海水都能源源不断地补上。
    胶着不过半分钟，那怪物忽地向着天空，豁然张开血盆大口！
    姬尔莉瞳孔骤缩，那怪物的喉咙口至嘴巴边，居然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妖族。
    她被眼前的景象激出一层鸡皮疙瘩，这怪物的每一部分竟由成千上万的妖族操控。
    只见，高高耸起的海浪如怪物探出的舌头，只一口，就卷走几乎所有的越野车，速度之快，都没给情报部成员一个踩油门掉头的机会。
    姬尔莉头皮发麻，她因病没参加任蘅猎杀计划，没见识过妖族还有这等威力。
    顿时，妖族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欢呼，他们等这一刻实在是太久了，哪怕是在海洋馆内部，也能听到妖族震耳欲聋的呐喊。
    “这是古老的阵法。”卓亭安好心地给一脸阴沉的陆夏衍科普，“是妖族借用自然力量抵抗外敌的手段，优点是威力惊人，缺点是前摇较长，需提前一天部署，需天时地利，需妖族百姓齐心协力，共同参与，还需消耗一件天材地——”
    陆夏衍打断：“你早有部署却不提前和我说？”
    “怎么没说？”卓亭安理直气壮道，“本座这回见你，第一件事就是老老实实告诉你，本座要拿回流光凤凰号，带我族百姓回诸凤，顺便带你跑路。”
    “……”陆夏衍想起来了，这货确实说过。
    卓亭安乘胜追击，又道：“那本座把妖族百姓带到这等待上船顺便干掉点人渣，是不是也顺理成章？何况你也没将计划告诉本座。”
    “……”陆夏衍仔细一想，自己确实没说。
    卓亭安见他吃瘪，心情大好，他兴高采烈地撩起袖子，充满干劲地说：“行了，我们这就把流光凤凰号拼起来吧。”
    陆夏衍惊讶：“等等——”，怎么有人能把组装重型舰载机说的像拼积木似的轻巧？
    卓亭安像他肚子里的蛔虫，没等陆夏衍开口问，便道：“不怕，我们有研发部主任，”他冲僵在旁边的季宁舟扬了扬下巴，“区区拼装难不倒他。”
    陆夏衍内心突然涌上一股难以描述的情绪，他和这位大妖相处有段时间了，连亲密无间的事都差点做了，可此刻，却仿佛从来都没好好认识他过一般。
    眼下，卓亭安就站在自己的不远处，他背脊笔挺，薄唇微微翘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含着如水月色，眼波流转间，淡淡的笑意从眼角蔓延。
    陆夏衍时至今日才真正窥视到，在这张妖媚的皮囊下，藏着的是卓亭安的自负和强悍，是他对局势的运筹帷幄。
    这真的只是个大妖？陆夏衍皱眉。
    他明明灵力尽失，自己猎杀他不过一颗lxl子弹的事，但自己却始终下不了手，背后的原因哪怕是被那样对待，这妖都死咬着不说。
    此外，他还在被通缉的前提下，大胆躲进后勤部，把每个人、每个细节都算计到淋漓尽致，他并不知道今天武装部的具体安排，但今天的出逃计划他也布置的天衣无缝。
    就这两点，且不论这大妖武力值如何，但一定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叫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怎么了？”卓亭安伸手在陆夏衍眼前晃了晃。
    陆夏衍回神，他立刻指派任务：“我现在带半智能体上蓝天未来组装流光凤凰号，你看好季宁舟，做好流光凤凰号拼接的指挥工作。”
    卓亭安笑得人畜无害：“遵命，陆老板，本座这就带季宁舟去二楼。”
    卓亭安转身，熟门熟路地带着人走了。
    陆夏衍一瞧，这设备间的二楼视野开阔，确实适合指挥。
    得！估计这大妖从踏进这后就已经想好，不过是在等自己下令。
    陆夏衍冷笑一声，又看了眼横在地上的01，这群半残现在是半点用处都派不上，他只能把姬尔莉等9人叫进来操作蓝天未来。
    可在陆夏衍要走之际，01又弱弱地喊住他。
    “陆夏衍。”01撇了眼已经上铁楼梯的卓亭安，做贼似地压低声音，“你他妈的不会又栽他身上了吧？”
    陆夏衍转过身，抬起一边的眉毛：“又？”
    01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老子也是服了你，你居然让卓亭安一直活在你身边！你难道不知道，他从头到尾的目的就只有流光凤凰号吗？”
    “大部分时候，你的话比卓亭安更不可信。”陆夏衍抬腿就走。
    01：“哎哎哎！别走啊！他都把你利用干净了，你还帮他说话，换句话说，他灵力都没了，没你，他今天能站在大c海岸？”
    陆夏衍当他放屁，脚步不停。
    01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之前在任蘅盗走流光凤凰号，破坏了卓亭安的计划，这会儿不找陆夏衍做靠山，等落到卓亭安手里，被削皮抽骨都算轻的。
    他豁出去般地嘶喊：“你之前在咱这备份过一段数据资料，密码咱也不知道，该是你自己常用的，要不你自己看！”
    “看看咱到底有没有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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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了快了……
    第70章 他们终于要回家了
    陌瞳睁开眼，眼前的世界已经变成了模糊的灰白。
    他的眼球和脑部处理器被陆夏衍重创，只有零星的视觉神经还在传递画面信息，面部的仿真肌肉和电线搅成一团，身体因拿白骨剑被开膛破肚，露出里面代替各项人类器官的精密装置。
    现在，他失去了对半智能体的远程报废功能，也无法链接上北陆舱舱，战斗系统比如白骨剑剑招都无法使用，只能勉强维持普通人类的基本功能。
    武装部此刻空空荡荡，北陆轨道也已停运，但苍黎尧的山水小院还和几小时前一样。
    陌瞳佝偻着背，深一脚浅一脚，踩出哐擦哐擦的脚步声，他穿过层层叠叠的月洞门，远远便看到那熟悉的人影，那人依然闭着眼，倚靠在那张躺椅上，连姿势都没变过。
    “苍黎尧，你输了。”陌瞳的喉咙口发出气急败坏的机械音。
    苍黎尧睁开眼，缓缓坐直，闲聊似地问：“那你回来是要杀我么？”
    陌瞳暴露在外的人造脸部肌肉小幅颤抖起来，他忽地抽出白骨剑，提腿冲着苍黎尧狂奔而去，剑尖戳在地上拖出一串火星子。
    他是苍黎尧制作的仿生人，苍黎尧对自己来讲，就像父亲一样的存在。
    后者制造了流光凤凰号，突破了时间上的阻碍，建立了北陆实验舱，是坚不可摧的强大，要赢他就得使出全力！
    白骨剑豁地挥出，在空中划过一弧剑光。
    苍黎尧的脸颊立即多了条细长的线，一秒后，鲜血从中渗出。
    陌瞳生生顿住：“你怎么不躲？”
    “人类的终点都是死亡。”苍黎尧和蔼地看着他，耐心地教导他，“况且除了你，还有很多人想要我的命。”
    陌瞳歪了歪脑袋，如果他还有皮肤，这应该是一个天真烂漫的表情。
    “除了我，还有谁要你的命？”
    “章宁宁啊，她想杀了我，拿到整个瀚星信息数据库。”苍黎尧直截了当地说。
    “可章宁宁是你一手养大的干女儿。”
    苍黎尧失笑：“你也是我做的仿生人，你想拿到北陆实验舱，难道她就没有私心？她真会与你联手处理武装部的内斗问题么？”
    陌瞳：“……”
    确实，瀚星是北陆实验舱集古今世界于一身的数据库，几乎无所不知。
    就算是2065年最顶尖的人工智能集团，也无法捕捉到这么全面的资料，在这个信息化时代里，掌握数据便是拿捏住了世界的命脉，瀚星是不可估量的财富。
    而在今天发生叛乱后，瀚星的权限就从研发部主任自动回到苍黎尧的手里，现在连北陆舱舱等智能系统都不能进入瀚星调取数据，苍黎尧成为拿到瀚星的唯一途径。
    “哒哒哒——”他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第77章

    陌瞳一惊，北陆这时候还有人？
    不仅有人，这人还单枪匹马闯进苍黎尧的住处？
    陌瞳的辨声系统一样遭到破坏，通过脚步分辨来者变得极为困难，他拖着哐啷作响的身体，三步并作两步，往月洞门方向疾步而去。
    是章宁宁！
    她不是应该在去大c海岸的越野车上么？
    这女人狗胆包天，竟真来杀苍黎尧。
    陌瞳气愤地捏紧白骨剑。
    苍黎尧是谁？是消灭妖族，比神族更强大的存在。
    章宁宁怎么敢？
    只见她大步流星地走来，波浪长发在她脑后呼呼生风，线条优美的手臂肌肉稳稳架住一台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直直地对准苍黎尧。
    她指尖弯曲，扣动扳机！
    与此同时，白骨剑也被陌瞳猛掷过去。
    “铛——”
    陌瞳已经没有精妙的剑招，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击歪了冲锋枪的枪身，让子弹在脱膛而出的瞬间失去准头，保住了苍黎尧的命。
    陌瞳下意识地想做个舒口气的动作，可他还没来得及，“心脏”——那颗精密的微型电机，就在下一刻被猛地扎穿。
    陌瞳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一顿一顿地低下头，戳在他心口的是根金属拐杖。
    他忽地回头，苍黎尧就在身后，那条坏腿在剧烈颤抖，能看出跨出这几步，已花费苍黎尧毕生的力气。
    他全身上下发出噶啦啦的声音，全身传感器失效，其他代替人类器官的仪器失效，骨骼链接的卡扣逐步脱落，整个身躯开始摇摇欲坠。
    按理陌瞳还有一层防火墙，不至于被攻击了“心脏”就全盘完蛋。
    但他也不知自己的防火墙何时被攻破，只有可能是几小时前来这的时候被中下的病毒。
    陌瞳这才反应过来，章宁宁哪儿是想杀苍黎尧，她分明是苍黎尧的帮凶，苍黎尧早就想把他变成废铜烂铁，要的就是一击即中。
    对陌瞳来说，“心脏”不仅是支撑行动的核心，里面还有储存信息的内存盘，这和半智能体的翎羽芯片一样。
    大量的数据开始删除，陌瞳努力做了个迷茫的表情，他已经不记得为何会进到苍黎尧的山水小院。
    数据如流水般被永久清理，苍黎尧慈爱地抚摸陌瞳破损的脸庞，将他的银发别到一只尚存的耳朵后面 ，说：“我老了，腿脚不好，北陆实在太冷了，我有些日子没见过真正的太阳了。”
    苍黎尧今年42岁，除了腿，身体健康，根据2065年新出炉的男性平均寿命，他起码还有50年可活。
    “我们可以开个小店，”陌瞳流露出不合时宜的天真，“我还可以帮你安装你一直想要的机械腿，以我们的能力只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这话在几个小时前，陌瞳就说过。
    苍黎尧沉默了一瞬，笑道：“好。”
    “阿……阿尧？”
    第109号陌瞳的记忆已经完全混乱，最后被删除的是最初自己泡在实验罐的部分，那时他被打开开机键，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苍黎尧，喊得第一句称呼不是“先生”，而是“阿尧”。
    “老爹。”章宁宁把冲锋枪扔了，上前要扶苍黎尧，“快走，流光凤凰号已经被陆夏衍找到，我们得赶过去登船！”
    苍黎尧按下拐杖上的按钮，山水小院的天花板突然一亮，居然是个适合躺卧观看的巨大屏幕。
    上面显示出北陆外围现在的情况，红蓝闪烁的灯光在关海海面上连绵一片，初步估算起码有上百艘警务船；镜头一转，港口外边，那条无名马路上也整整齐齐地停着两排警务车，警务人员穿着防爆服，手持武器正在破门。
    苍黎尧感慨道：“你们在陵嘉市进行了大面积的行动，终是引起这个时代的注意。”
    接着他叹了声，摇摇头，“宁宁，我跑不了。”
    “可是老爹……”章宁宁急了。
    苍黎尧原计划是通过他新选的研发部主任，重启流光凤凰号，再次进行时空航线，谁知半路杀出个陆夏衍，在后勤部的监管下劫走了季宁舟的母亲。
    “一时失误不代表一切，我把瀚星数据库给你。”苍黎尧面上看不出半点悲伤，“只要你登上流光凤凰号，将我嘱咐你的事顺利执行，我们就还有机会再见。”
    苍黎尧笑起来，“一切都还有转机。”
    章宁宁为人猖狂不修边幅，却对苍黎尧唯命是从，在她还是个襁褓婴儿时，苍黎尧就将她从孤儿院领走，于她而言，苍黎尧的指令高于一切，哪怕苍黎尧让她立刻去死，章宁宁都不会有一丝犹豫。
    章宁宁眼眶微微发红，咬牙切齿地说：“好，这次我们输了，但下次绝对不会。”
    随后，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很快，一阵阵的爆炸声由远及近地传进山水小院，整个北陆实验舱的爆破系统被章宁宁启动，霎时地动山摇。
    “阿尧，我们可以开个小店……”陌瞳横在地上，破损的电子音还在断断续续的重复，“我们可以开个小店……我们可以开个小店……阿尧……”
    苍黎尧在第109号陌瞳身边躺下，他的坏脚终于得以休息，他轻轻吁出口气“你和其他陌瞳不同，倒和卓亭陌有些一样的毛病 。”
    苍黎尧侧过身，不断有废墟铁片从上方砸下，他把那堆破铜烂铁搂进怀里，像哄小孩一样，一下一下，顺着那不知是脊椎还是大腿的人造骨骼，轻笑一下，说：“嘴硬心软，十分好骗。”
    ***
    晚上9点32分，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划破大c海岸的上空。
    流光凤凰号正式组装完毕，巨大的船身戳破海洋馆屋顶，直冲云霄。
    它在月色下泛出银灰色的光泽，那对点题的双翼长达200米，像神话故事中的凤凰鸟，整体体积之大，仿佛是凭空长出的高山，将大海一截为二。
    鹦海海面上挨个冒出一颗颗奇形怪状的脑袋，是刚刚御阵的妖族百姓。
    而大c海岸另一边的山坡上，有一片乌泱泱的人影。
    为首的是钟不离，她身边是一脸担忧的陆晚晚，和把绿眼睛哭成红色的南晨，身后是占满山头，没有战斗力的老弱病残和低阶妖族。
    不管是海里的还是山上的，每个妖都没有发声，他们屏住呼吸，安静肃穆地仰望着流光凤凰，有的虽泪流满面，却还紧紧地捂住嘴巴，生怕不小心漏出啜泣，惊走了那艘重达8万吨的重型航载机。
    他们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因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漫长的时光里等到今天，在北陆铺天盖地的猎杀阴影下，苟且偷生有多难。
    但是现在，他们终于要回家了。
    ＊＊＊
    海纳时间晚上9点38分，十台蓝天未来稳稳降落到流光凤凰号的甲板上，滑梯从机甲腹腔处脱出，操纵者们纷纷攀下。
    半智能体们站在甲板上，他们生活在北陆，领教过23世纪的科技，但面对流光凤凰号也不由得发出赞叹。
    这艘重型舰载机光甲板就有1.7万平方米，比两个足球场都大 ，左边是一排的机甲机库，右边是直升机停机坪，中间是发射轨道，卧着一枚客机还大三四倍的巨型导弹，尽头则是一栋三层高的指挥中心。
    01在其他半智能体的搀扶下，慢悠悠地爬下蓝天未来，眼下他整个人正歪倒在人家身上，虚弱地说：“总觉得这眼熟的很，兄弟，你有这感觉么？”
    那半智能体被几个月没洗澡的01熏得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陆夏衍提醒他：“因为这是你大半年前从任蘅城偷的，还有——”
    01：“？”
    陆夏衍：“没刷牙前不要说话。”
    01：“……”
    “陆队，”姬尔莉急急向前一步，“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陆夏衍：“把研发部主任季宁舟提上来，还有卓亭安。”
    “卓亭安不是通缉榜上的妖族？”姬尔莉奇怪道。
    “是，但你认识他，他在北陆叫安小齐。”
    第71章 登船
    陆夏衍忽地一顿，胸口的灵珠从刚刚开始就比往日转速快上了一倍，那雀跃的劲，陆夏衍都能脑补出卓亭安此时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他面上露出古怪，但转瞬即逝，继续平静地布置任务，“你让他拿出ii代翎羽芯片。”
    姬尔莉一脸疑惑：“啊？”
    “都到这时候了，他一定会拿出来，等东西到手，你就立刻用十道铁镣把他捆扎实，如果他骂骂咧咧， 就拿东西堵住他的嘴，然后拖进船长住舱。”
    “……”姬尔莉额头青筋蹦了蹦，“那妖族呢？他们已经集结完毕准备登船，我们还打么？”
    她刚刚见识了妖族的战力，这时候去碰妖族属于自不量力，况且，刚刚是妖族救了他们半智能体的性命。
    陆夏衍沉思片刻，对卓亭安最大的报复就是阻止妖族百姓登船，但他在任蘅城住过一段时间，见过妖族百姓，他们并不是北陆那些洗脑资料上写的那么无恶不作，反而和人类一样有自己的规定。

 第78章

    从在人类社会的工作制度，到饮食制度，卓亭安事无巨细地发布了一系列的典章律法，目的都是让妖族能够在人类社会中得以生存。
    那溶洞地牢里关押的便是不遵守律法的妖族，其中，因管不住嘴吃了人类的，就算不被半智能体猎杀，也会被卓亭安判处死刑。
    妖族挣扎千万年，如履薄冰，就为登上流光凤凰号，重回自己的家园。
    这都是陆夏衍在进任蘅城之后才知道的事，卓亭安为妖族百姓鞠躬尽瘁，是受妖族百姓爱戴的好君上，唯一的牺牲品便是他陆夏衍。
    可私人恩怨不该让整个族类来还。
    “现在带领妖族的是谁？”陆夏衍问。
    “一个体重起码200斤的女人。”姬尔莉答。
    陆夏衍福至心灵，是钟不离，那就还有南晨和陆晚晚。
    陆夏衍当机立断：“让他们上船，卓亭安在我手里，他们绝不会造次。”
    姬尔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夏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嘴转身干活去了。
    不出一会儿，季宁舟就被提溜到甲板上，他没有强健的体魄，只穿着件后勤部的衬衫制服，在低温环境里冻得牙齿咯咯作响。
    陆夏衍二话不说，把季宁舟塞进越野车，一行人驱车来到指挥中心前，这回季宁舟老实了，没等人开口就哆嗦嗦嗦地伸出手，破解了指挥中心的门禁。
    这指挥中心的一侧，矗立着一整面巨大的落地主屏，与之相对的另一侧空间则被巧妙划分成三层。一层是通讯设备间，二层是主操控室，三层是船长会议室。
    能够看出，卓亭安已将流光凤凰号修复到了极致，甚至在主控台边，陆夏衍还看到海湾游记的小花瓶，还插着一把干枯的松果菊。
    陆夏衍：“……”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将松果菊一把薅进了自己的腰包里。
    可很快陆夏衍便发现了一个全新的问题。
    那便是缺人，光主操控室就需要一位主驾驶，两位副驾驶，以及十位助理，就算把季宁舟劈成十瓣都不够，更别说除指挥中心之外的船舱内部也一样需要人员管理。
    流光凤凰号体积庞大，不用多久，便会引起这个时空的政府注意，从船体组合到现在，陆夏衍一行人已经花了近13分钟，他们必须速战速决，立刻开始时空航行。
    可上哪儿去找人呢？总不见得去找卓亭安借妖吧？
    就在这节骨眼上，流光凤凰号的上空由远及近，极快传来“突突突”的巨大噪音。
    是十架北陆直升机！
    谁？情报部不是已经被妖族剿灭么？
    “北陆舱舱，通知全员戒备。”陆夏衍一边下令，一边带着人冲出指挥中心。
    他一共20发lxl子弹，先前消耗了7颗，还剩下13颗，在季宁舟还没为自己开发出全新的子弹前，每一发lxl子弹都得物尽其用。
    那十架直升机卷起沙尘，离地面还有五米高时，其中一架的舱门霍然打开，猎猎狂风将章宁宁的长发吹散，露出一张精明又嚣张的脸。
    她这次有所准备，在陆夏衍抬起机械臂的刹那
    就抓着直升机的吊索纵身一跃，像猴子似的荡下来。
    “陆夏衍！”章宁宁松开手，整个人在地面上打了好几个滚，她开门见山地喊，“光有一个季宁舟还远远不够！”
    lxl子弹像狗皮膏药似的紧贴着她，却恰到好处地躲避她的要害，章宁宁立即明白，陆夏衍并不是真要她的命。
    “降落。”章宁宁一声令下，剩余的直升机稳稳着地，舱门打开，从里面走出十位情报部成员，和二十位研发部专员。
    lxl子弹毫无预兆地急刹在半空，“铛”的一声掉在地上。
    章宁宁粗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不修边幅地咧开嘴，笑道，“怎么样陆夏衍？我有资格和你谈么？”
    陆夏衍斜睨着她：“苍黎尧呢？”
    章宁宁轻描淡写地说：“死了，我杀的。”
    她凭空投射出一副北陆被炸毁的影像，记录着苍黎尧搂着一个人形的东西被大火吞没。
    现场的半智能体一阵骚动，他们不认识苍黎尧，却认识他搂着的“人”，就算变成废铜烂铁，每个被折磨长大的半智能体也能认出，那是陌瞳。
    “陆夏衍，”章宁宁伸出右手，想与之握手，“我是你们的盟友，不是你们的敌人。”
    章宁宁在进入苍黎尧的山水小院前，北陆实验舱的内部交通已中断，大部分区域都断电断网，一片黑暗。
    她特意抽调出十位情报部成员，将困在研发部的二十名研发专员全部救出，接着，她戴上事先准备的防毒面具，与部下们在停机坪处汇合。
    接着，她炸毁了整个北陆实验舱，上千摄氏度的热浪瞬间扑出，震出浓烈刺鼻的气味，在黑海港口的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蘑菇云。
    那些警务人员不得不火速撤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蹿上直升机，往南边逃之夭夭。
    陆夏衍无视章宁宁伸出的手，冷漠道：“我不需要和你谈，我只和你约法三章。”
    --------------------
    这周要做近视眼手术，这次查出来已经1025度了，感觉快瞎了，做完休息两天眼睛，周六会更新一章，虽然没啥人在意，但还是说一下比较好。(t_t)
    第72章 穿过时空大门
    陆夏衍无视章宁宁伸出的手，冷漠道：“我不需要和你谈，我只和你约法三章。”
    章宁宁：“？”
    “第一，你必须听从我的指令。”
    章宁宁本来就没想当流光凤凰号的船长，她讪讪地收回手：“行吧。”
    “第二，我会让研发部彻底解除半智能体的报废系统，虽然你解救了一部分研发部成员，但你不得干涉他们的行为。”
    半智能体是绝对武力，是情报部不能比拟的，解除半智能体的报废系统，对章宁宁没有一点好处，但此刻由不得她，她只好咬咬牙道：“好。”
    “第三、关于工作分配。”
    章宁宁立刻竖起耳朵，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部分，谁都想进指挥中心，不然她才没那个闲情逸致带研发部专员出逃，说到底，不过是想要点谈判的筹码，好与陆夏衍周旋。
    陆夏衍道：“你和你的部下必须在住舱呆着，不能前往住舱之外的区域。”
    章宁宁眉毛竖起：“你这是霸王条例。”
    “是霸王条例，”陆夏衍说到这，竟缓缓勾起了嘴角。
    章宁宁忽地瞪大眼，真活见鬼了，她从来不知道陆夏衍还会笑。
    陆夏衍淡淡道：“不想遵守的话，你可以留在2065年的陵嘉市，我相信以情报部部长的反侦察手段，能够躲过这个时代的警务追查。”
    章宁宁：“……”
    陆夏衍：“我现在确实急需研发部专员，要是把他们的救命恩人立刻赶下船会影响我的管理，所以，这已经是我最大的退让。”
    章宁宁气得语塞：“没想到陆夏衍你还会耍无赖，行行行！”
    她一连说了三个行，被姬尔莉带下甲板前，章宁宁又气急败坏地露了个了冷笑，“等到了时空夹缝，你定会寸步难行，到时候你一定来求我。”
    “哦。”陆夏衍面无表情地应了声，他微微侧过头，垂眸。
    章宁宁没来由地一阵胆寒，她看到那双无波无澜的眼里，竟蛰伏着一股原始的兽类凶性。
    “……”章宁宁呼吸一滞，在她的印象里，陆夏衍就是头初出茅庐的狗崽，满脸清澈愚蠢， 但今天接触才发现这货这般不好拿捏。
    不对，不仅是不好拿捏……而是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强大气场。
    章宁宁心里犯怵，是自己小瞧了他！
    现在是海纳时间晚上9点47分，陆夏衍拿出手机，打开“珀引”app，话题广场上已经出现【废弃已久的大c海岸惊现不明大山】的词条，看来海纳国的警务也差不多要到了。
    “季宁舟，”陆夏衍转头跨步回指挥中心，“带着你部下各就各位。”
    ***
    不管是研发人员还是半智能体，此刻都聚集在操控中心，几十双眼睛正齐刷刷地盯着季宁舟。
    这是关键时刻，那埋在附近海域的流光凤凰ii号，还深深烙在一些老资历的研发部专员的心头。
    二十年前，流光凤凰ii号顺利打开了时光夹层，却没能顺利航行，当时百分之九十的船员深埋海底，仅有五人死里逃生，其中一个便是苍黎尧，没人能保证这次就一定成功。
    何况主控台前站着的还是个如此年轻的红毛小子！
    而红毛小子季宁舟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操控界面，他十指颤抖着，虔诚地轻轻触碰那些五花八门的按键和推杆，像个获得心爱玩具的小孩，只见他忽地深吸一口气，按下一个最大黑色按钮。
    霎时，对面那面巨大的落地屏亮了，流光凤凰号外的场景全方位地展示出来，能够看到有上百个代表警务的红蓝小点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第79章

    动力系统也瞬间激活，燃料推送进锅炉，很快，这艘流光凤凰号开始小幅颤抖，低沉的轰鸣声回荡在船体的各个角落，像一头刚刚苏醒的雄狮发出了怒吼。
    流光凤凰号发动了，这不是做梦！
    季宁舟激动到仰起头，脖子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喊。
    现在，他不用再藏着掖着扮演那劳什子后勤人员了，他是这个时代的科研天才，是北陆的研发部的新主任，是陆夏衍不得不委以重任的主驾驶！
    季宁舟额头泌出激动的汗水，五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不出一会儿，那枚比客机大三四倍的巨型导弹便已完成全套发射前的准备流程。
    海纳警务正在快速接近，陆夏衍紧盯落地屏，显示共有3126位警力，从水陆空三方以极快的速度对他们进行围攻。
    海面上的红蓝闪烁的灯光已连城一片，透过舷窗扎穿指挥中心，陆夏衍沉声催促：“季宁舟！快！”
    实际上，季宁舟已是快的不能再快，换做别人，光是发射前的准备流程就能折腾大半天，
    这让研发部几个上了年纪的专员也瞠目结舌，不得不服。
    “快了……”季宁舟全神贯注地盯着一块监视屏，双唇轻颤：“3、2、1！”
    他按下了最终发射键，那枚巨型导弹从时速0飙升到500公里，瞬间冲出发射跑道，直达天际。
    霎时，厚云奔走四散，天空被戳出一个小洞，那洞的边缘仿佛被火点燃，且越烧越大。
    “天……天破了！”有人激动地喊了句。
    有经验的老研发专员却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知道离流光凤凰号前往时空夹层，还差最关键的一步！
    季宁舟也一样清楚，他握住操控台中间最重的那根50cm推杆。
    这根推杆连接着流光凤凰号最重要的推进器——曾经属于陆夏衍的翎羽ii代芯片。
    季宁舟心如擂鼓，苍黎尧死了，他不怕被报复！甚至十分庆幸自己没傻乎乎地为苍黎尧卖命，时空困不住他，警务困不住他，他要打破人类对时空的认知，逃出生天！
    他狠狠推动推杆。
    霎时，整个空间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弄，流光凤凰号缓缓向上倾斜，尾部的推进器产生摧枯拉朽的推力，将这台艘重达8万吨的舰载机送上了天空。
    狂风掀起上百米的海浪，海水倒灌进天空，海域上，不少警务艇也被吸到腾空而起。
    季宁舟、两位副驾和十位助手拉着操纵杆，竭力保持船体平衡，其余人则拉住墙边的扶手不让自己滑倒。
    陆夏衍透过舷窗，看到远处的陆地上绽放出一朵庆祝新年的小小烟花，但眨眼就小到模糊不见。
    那洞极大，像通往仙界的南天门，哪怕是流光凤凰号都显得极为渺小。
    穿过洞时，陆夏衍忽地发现那洞的边缘不是燃烧的火焰，而是成千上万只形状各异的钟表，每根时针分针秒针都失控了似的疯狂旋转，远看就如跳动的火焰。
    一切都仿佛静止，大伙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抓着扶手的手，抓着操纵拉杆的手，甚至在住舱里的妖族的爪，它们都被汗水浸湿。
    没人想重蹈流光凤凰ii号的覆辙，直到流光凤凰号全须全尾的穿过钟表大门洞，才有人发出第一声极轻的吐息。
    接着所有人都如释重负般地大口呼吸，欢呼雀跃，连陆夏衍都不例外。
    他们成功了，他们真的离开了！
    陆夏衍看向落地显示屏，第一次以全新的角度，看到那颗自己居住了23年的蓝紫色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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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两次欺瞒，他怎么敢？
    这颗紫蓝色星球上有一洞门，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拢。
    洞门周围大大小小的钟表也开始争先恐后地合并，无数答滴答的走针声叫人震耳欲聋，不过几秒，便汇成一个led液晶显示屏的电子闹钟。
    长方形的钟体像一张巨大狗皮膏药，紧紧覆盖住大半的蓝紫色星球。
    这画面超出在场每个人的认知，一时没人发声，皆呆呆观望。
    陆夏衍忽地捂住头部，剧疼突如其来，他双眼发虚，01那句“总觉得这眼熟的很”顿时涌上心头。
    不对，这不是眼熟，陆夏衍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而是他曾经……来过这里。
    是苍云号！
    那段被刻意消除的记忆狡猾地从大脑一闪而过，那天他搀着父母的手，他在央求父母，他要去渔排的商贩买一根冰棍！
    陆夏衍摔在地上冷汗直流。
    “陆队！”姬尔莉跨步过来。
    陆夏衍双目紧闭，整个人发起抖来，零碎的画面搅动起生锈的大脑，他看到海水倒灌，他听到嘶声尖叫，苍云号上的人被吸上了天空，
    这些都是在他脑海反复播放过好几次的画面。
    他努力抬起头，心脏瞬间被人紧紧攥住，这一次——
    陆夏衍终于看到了。
    那时的天空上方，挂着一个时空洞。
    陆夏衍呼吸愈发急促，姬尔莉的声音也随之飘远。
    20年前，苍云号倾覆事件人尽皆知，搜救队只找到苍云号的残骸，却没捞出一具尸体，当时大街小巷都流传着鬼神传说。
    陆夏衍猛地睁开眼。
    可那不是鬼神，而是流光凤凰ii号航行的日子，苍云号上的人都被吸进了时空夹层,可如果仅仅是吸进来的话……
    陆夏衍腾得站起。
    姬尔莉被他吓了一跳：“……陆队？”
    “我没事。”陆夏衍嘶哑着声，望向往向舷窗外。
    时空夹层寥无人烟，如幽冥宇宙，静谧到耳鸣，漆黑一片中错落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岛屿和星球，小的只有100立方米，大的则能容纳一座高山，气候环境也各有不同，而自己所处的蓝紫色星球海纳，在其中算得上是大只的一个。
    但最怪异的是，那些岛屿和星球只能看到一半地貌，而另一半则被硕大的钟表覆盖，远远望去，岛屿和星球仿佛是被一只钟表巨怪抱在怀里。
    而这些钟表还都不同，例如，海纳星球则是led液晶显示屏的电子钟，也有古代式样的编钟、欧式的落地钟，以及曾经流行过的卡通闹钟的，各种各样，眼花缭乱。
    陆夏衍开启改造眼将附近的漂浮岛和星球一一扫过，大多都是荒漠岩地，火山浆地，寥无人烟，唯有一座是被原始森林覆盖，但也乌云密布，雨水倾倒，整个岛屿电闪雷鸣不止，湿漉漉的沼气从底部泛起白雾。
    这本身也不足以让陆夏衍惊讶，但那半山腰处偏偏还有片简易的木屋群。
    这漂浮岛曾有人住过！
    陆夏衍极喜，但下一瞬又如坠冰窖，只因无论他如何搜寻，这座岛屿都没有生命迹象，那里人去楼空，木屋甚至被潮湿的气候孕育出青苔。
    陆夏衍不由自主地捏紧拳，距离苍云号倾覆已过去二十年，如果苍云号上的人被吸到时空夹层并没有立刻死亡，如果他们真的在这座热带雨林漂浮岛上生活过，那他们当初又是如何上的漂浮岛？又是如何在短时间里找到谋生的途径？
    除此之外，还有个困扰陆夏衍的问题，如果所有人都被迫留在了这里，那为何独独自己会回到海纳？
    “陆队，”01力气全无，整个人摆成大字状横在地上，嘴巴却没闲着，调侃道，“咱接下来该咋整？这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陆夏衍收回心神，01说的没错，现在还不是思考苍云号的时候，他们费劲力气到了这里，但面对这片一望无际的黑暗，又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别说掐断苍黎尧前往2045年，现在他们确实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他扫了眼在场的众人，离开北陆实验舱不到2小时，每个人都眼下乌青，身心俱疲。
    “都回住舱休息，明天再议。”陆夏衍道。
    不少人长舒一口气，这一天的工作量抵得上在北陆的一个月，就算是强悍的半智能体也遭不住。
    陆夏衍仅留季宁舟在操控中心值守，其余人都纷纷转身离去，只是没人去扶那走不动路的01。
    “唉唉唉！”01急得撑墙，却又摔了个狗啃泥，“陆夏衍，咱也要回住舱，咱不想和季宁舟这小畜生呆在一起！”
    无人理他。
    01继续嚎：“陆夏衍，你不会是急着找你姘头报仇？”
    陆夏衍顿住脚步，淡淡道：“是。”
    01嘲笑道：“骗鬼呢？你丫的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咱赌你下不了手。”
    陆夏衍转过身，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盯到01背脊发凉，接着他露出一个极为阴鸷的笑，轻声道：“赌你的命？”
    “……”01只觉自己背后滚出一层冷汗，他“哈哈”干笑两声，说：“没事，陆队，咱就和季宁舟这小兔崽子一起值夜，您去报您的仇，走好不送。”
    ***
    卓亭安被五花大绑横扔在地上，嘴里勒着根布条，陆夏衍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肚子里把千万年学的脏话都往这人身上招呼了十几遍。

 第80章

    卓亭安见到人，立刻扭成一条毛毛虫，嘴里发出“嗯嗯”的抗议声。
    陆夏衍走到他跟前站定，垂眼，重新打量卓亭安。
    卓亭安丢了灵珠，比初见时看起来长了十岁，原先少年的姿态换成了青年的模样，反而显得更加挺拔和俊秀。
    此时，这人的双手被捆在一处，双腿也被扎了几圈，绳子的末端则栓在舷窗上，叫他怎么滚都爬不出两米外，而那对总是游刃有余的含笑眼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陆夏衍轻笑，这幅愤怒又无能为力的模样，和当初自己在任蘅被他玩弄时一般无二。
    陆夏衍蹲下，冰冷的机械手指轻轻刮过卓亭安的脸颊，又停留在被粗布磨破的嫣红嘴角，因双唇不能完全闭上，口水洇湿了一小片布条。
    “安安。”陆夏衍慢条斯理地说，“你几岁了？怎么还和小孩一样流口水？”
    艹！还不是这劳什子破布！
    卓亭安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偏偏动不了手也骂不了人，他昏了头，气急败坏拿脑袋去撞人。
    陆夏衍皱眉侧身，一把箍住对方的脑袋，见对方那双眼红彤彤，饱含委屈，手上又是一顿，最终，还是伸手抽走了他嘴上的布条。
    一能说话，卓亭安就喘着粗气破口大骂：“陆夏衍，本座一直知道你有某些方面的变态癖好，但本座没兴趣，不想奉陪！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你想找发泄对象就去gay吧！你给我发多少工资？还要我陪你玩这么变态的游——”
    陆夏衍猛地卡住他的脖子，将人一把拖近。
    “……呃！”卓亭安被掐的双眼一黑，好不容易等视线聚焦，才发现陆夏衍很不对劲。
    后者的双眼很深很黑，而红血丝一条一条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白色眼仁。
    卓亭安艰难地开口：“你是不是……中邪了？”
    陆夏衍冷冷道：“没有。”
    “……”卓亭安猜测是自己之前不听他的，瞒着他和季宁舟从后勤部逃走惹怒了他。
    但若不是自己将季宁舟拐走，他也未必能够真开启流光凤凰号，从结果来说，卓亭安觉得陆夏衍应该是要感谢他才对。
    于是卓亭安涨红着脸，梗着脖子硬撑，一个音节一个音节从嗓子里挤出来：“你想揍就揍……想掐就掐，反正我……不道歉！上次的事还没完，难道不应该你先给我道歉？！”
    陆夏衍忽地松开他：“我不揍你。”
    卓亭安咳嗽还没咳完，就听陆夏衍道：“我也想起来了，上次没做完，现在接着做。”
    卓亭安先是愣了一瞬，直到陆夏衍去解皮带才反应过来，他的心猛地坠到谷底，上一回的经历太过痛苦，让他本能地发抖。
    陆夏衍看着他：“卓亭安，你谈什么喜欢，你果然是不愿意的。”
    卓亭安一愣：“我没——”
    可陆夏衍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时间，就旋开了怀奚环的按钮。
    卓亭安像触电似的整个人弹跳了起来，惨叫瞬间回荡在整个房间。
    艹！妈的！
    卓亭安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想在地上翻滚，想要抓挠心口，想把那颗作祟的心脏挖出来一死了之，可双手却被麻绳捆住，磨出血痕也挣脱不得，这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不住地痛哼，实在没办法，只能滚到陆夏衍的身边，张开嘴，咬住后者的一片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颤着声，和以前一样火速滑跪，微弱又含糊地说：“本座错了。”
    陆夏衍无动于衷：“你错哪儿了？”
    卓亭安松开嘴，咬牙切齿道：“错没和你商量就擅自行动。”
    陆夏衍冷笑：“还错哪儿了？”
    卓亭安呼吸急促，“错在和季宁舟一起行动。”
    “还有呢？”
    “……”
    还有？卓亭安疼的思维停滞，不觉得除了此事还有什么能让他发疯的。
    “不知道。”卓亭安老实回答。
    陆夏衍没动，他看着身边不断扑腾的卓亭安，想到这人曾经对自己的虚情假意；想到他曾把自己困在任蘅羞辱；想到他还敢到被格式化后的自己眼前蹦哒，某些地方就比中了毒还要凶猛，恨不得他更狼狈一些，最好弄死他才能解恨。
    虽然自己在01这里备份的记忆缺了卓亭安来剥自己芯片的那一段，但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极惨痛的记忆。
    这人为了拿到流光凤凰号，前后两次欺瞒自己，直到现在还不肯承认，陆夏衍怒不可遏，他怎么敢！
    陆夏衍关掉了怀奚环，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胸口灵珠的难受程度已经变成实质性的疼痛，让陆夏衍几乎完不成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与灵珠夜夜相亲至今，已坦然承认自己对这具身一一体有着强烈的欲一一望。
    仅仅是欲一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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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安安，我都想起来了
    “痛么？”陆夏衍问。
    “滚！”卓亭安几乎要被逼疯了，他眼尾浮起层红，两条波光粼粼的鳞纹斜插进两边的鬓发。
    陆夏衍解开对方腿上的麻绳，又解开他金属皮带扣…俯身贴了贴卓亭安冰凉的唇，熟悉的橙香格外叫人动情。
    他语调没有起伏，“我说过，那时候你没弄死我，那以后就是我弄死你。”
    卓亭安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这话好耳熟，他还在犹疑，陆夏衍已经……
    “等等！不——”卓亭安头皮发麻，下一刻，被捆的双手猛地互相紧握，指甲抠进肉里，抓出几道血痕。
    他瞬间失声，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完全丧失思考能力，他根本没最好准备。
    卓亭安呼吸滞住，意识也陷入混沌，“混……”
    陆夏衍像遇见仇人般杀红了眼，他掐住卓亭安的脸颊，低下头，凶狠咬住那对柔软的嘴唇。
    “哈、哈……！”卓亭安大口喘气，眼里却含着滔天的怒意，“陆夏衍，你这个畜牲！”
    “我是畜牲，”陆夏衍手指一路往下，他扯了个恶劣的笑，“那安安又是什么？”
    ……
    ……
    ……
    等卓亭安有意识的时候，他还被捆着，像一只破败人偶似的，被扔在地上，他的裤子不翼而飞，衬衫被揉得极为凌乱，露出的皮肤上全是触目惊心的痕迹，只要稍稍一动，便痛得冷汗直流。
    他活了那么久，还没有这么难堪过，可偏偏陆夏衍此时已穿戴整齐准备走人，好像刚刚那么对自己的人并不是他。
    “别走！”卓亭安出声才发现自己声音哑的这般厉害，咬牙道。
    “怎么？”陆夏衍转身走近，铮亮的黑色皮靴能印出卓亭安的脸。
    “……你打算把我一直这么捆着？”卓亭安抬起头，咬牙质问。
    陆夏衍冷笑：“安安刚刚不是说让我去gay吧找人发泄么？”
    卓亭安：“……”
    陆夏衍蹲下了身，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与他四目相对，“可我不想去那种地方，安安长得好看，虽然技术很烂，但表现的却十分敬业。”
    卓亭安面色煞白，心也坠入谷底，陆夏衍在踩他的底线，他睫毛簌簌颤抖，可无论如何都滑不下眼泪。
    陆夏衍想到卓亭安刚刚还提了工资，便要一样一样回敬过去：“我虽然给不了你要的现金报酬，但也如你所愿让所有妖族百姓都上了流光凤凰号。”
    这是明晃晃的要挟。
    “陆夏衍你！”卓亭安又惊又怒，“我是没听你的指令，但你弄上这一回还不够么？”
    “不够。”陆夏衍在卓亭安愤怒的视线下，把对方的衬衫纽扣一颗一颗慢条斯理地系好，“神君大人只能待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哪儿都不能去，要是敢跨出一步，我就把妖族百姓统统扔下船去。”
    神君？
    卓亭安全身一震，惊疑不定地看向对方，张口结舌道：“难道你……你……”
    “卓亭安、安安，神君大人，”陆夏衍像情人一样扶住卓亭安的脸颊，亲吻他的额头，鼻尖，嘴唇，接着附耳道，“我都想起来了。”
    卓亭安如坠冰窖，听陆夏衍一字一句道：“你几次三番违背我的指令，也不担心我会要你的命，原来是咬定我不舍得动你。”
    卓亭安：“……”
    陆夏衍：“而你潜入北陆是想再利用我一次，只为找到流光凤凰号。”
    卓亭安：“……”
    “卓亭安，”陆夏衍问，“愚弄我是不是很有趣？”
    卓亭安像被人卡住了脖子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气，一双错愕惊慌的眼睛正微微发红。
    他确实潜意识里觉得陆夏衍不会害他，也确实没把陆夏衍当过上司；他潜入北陆实验舱想要找流光凤凰号没错，但——他明明也想要带陆夏衍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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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第75章 再也不会上当
    陆夏衍垂下眼，说：“我还有一件事情想不起来。”
    “？”卓亭安像木偶似的，呆呆地看着他。
    “你的灵珠为什么会在我身上？”陆夏衍道。
    这问题陆夏衍之前就问过好几遍，卓亭安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自顾自地苦笑一下，轻声道：“本座……早就知道你是只脑子不转弯的笨狗。”
    陆夏衍皱眉：“什么意思？”
    卓亭安牵起嘴角，眼里却含着浓烈的悲伤：“是，灵珠放你身上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你，本座接近你也是别有目的，骗你两次自然是因为你笨你好骗。”
    陆夏衍：“……”
    卓亭安伶牙俐齿道：“以后陆先生想和我睡觉，本座一定奉陪，谁让陆先生捏着本座的子民？”
    他努力扬起头，伸出一小截一一红一舌，软软扫过陆夏衍的一喉一结，嗤笑道：“陆先生想要什么姿势本座都乖乖听话，绝不反抗，这样，你可满意了？”
    “你！”
    陆夏衍猛地抬起手，可碰都没碰到人，卓亭安就毫无预兆的身子一歪，陆夏衍眼明手快地接住人，去摸他的额头。
    还好，没发烧。
    陆夏衍胸口的灵珠早就痛到麻木，他端详着卓亭安苍白的脸，后者呼吸轻缓，睫毛交织轻颤，竟是累睡着了。
    是了，他没灵力后，武力值只算下等，从北陆实验舱一路杀到大c海岸，先对付周金智，再控制季宁舟，又与情报部周旋，精疲力尽还要和自己滚一遭床单。
    不愧是妖族的好神君，为带妖族百姓回家什么都做得出来，陆夏衍愤恨地想。
    他狠下心肠将卓亭安扔在原地，自己则在行军床凑活了一晚。
    6小时后，陆夏衍一秒不差地睁眼，睁眼的瞬间，他浑身紧绷，猛地往卓亭安那看去。
    卓亭安还在那里，只是眉头紧皱，额头汗津津的，像在做个不太高兴的梦，他迷迷糊糊地哼唧，还突然对着空气踹了一脚，闭着眼还在骂骂咧咧。
    陆夏衍冷笑，装得倒是很像以前那副嚣张可爱的模样，可他再也不会上当。
    他见卓亭安的脖颈一片可怖的青痕，全是昨夜犯事的证据，而他的双手还被一截麻绳捆着，只能相握缩在胸口，也许是觉得冷，他整个人蜷成一团，巴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卓亭安生为神族，皮肉骨骼都由灵力滋养长大，他四肢修长，皮肤白皙，一双眼夺人心魄，看着身姿劲瘦，但腰上却有纤薄有力的肌肉，握起来的手感难以言喻。
    陆夏衍几乎无法移开视线，他已尝过滋味，只昨晚一次又怎么能够满足？可惜他现在还有一堆事得去处理。
    最后，他还是起身把卓亭安抱到床上，扯了被子帮他盖好。
    行军床稍稍下陷，发出吱嘎的钢丝声，陆夏衍双臂撑在卓亭安两侧，像一只伏在暗处的野兽，凶狠地盯着沉睡中的人，他明明应该觉得餍足，但心里却空荡荡的厉害。
    “安安。”他低下头，用力亲了口对方的嘴唇，委屈地控诉道，“我想回海湾游记。”
    ******
    陆夏衍今天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章宁宁。
    时空夹层一片漆黑，这里没有日照，也没有参照物，对时间的感知完全依赖于钟表，昨夜只是匆匆一撇，但现在再看，陆夏衍便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昨天那座原始森林的漂浮岛发生了位移，它原本距离流光凤凰号是10公里，此刻改造眼显示的数据则变为26公里。
    而海纳星球则离自己有32公里，他们昨天穿过那面时间大门后，明明只是停泊在海纳星球旁边，并未开始航行。
    陆夏衍将附近那些漂浮岛和星球再次做了计算，最后得出一个让人绝望的结论：
    这些漂浮岛和星球的移动似乎没有规律可言，流光凤凰号像一根电动搅拌棒，将远近的星球和岛屿搅成一坨。如果流光凤凰号每前行一步都会搅动周围的一切，那别说前往千万年的诸凤，他们现在只要稍稍一动，就会在时间夹缝里迷航。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就会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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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你要帮他到什么时候？
    昨天章宁宁被带走时曾斩钉截铁地表示，到了时空夹层，陆夏衍定会来找她，看来她十分清楚时空夹层的问题。
    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航行，陆夏衍这会儿也必须去找她。
    章宁宁就住在船长住舱隔壁那间，陆夏衍进去时，她眼下乌青，明显一晚上没睡好，此刻正趴在桌边服用能量胶囊。
    她见到陆夏衍也不奇怪，还揶揄道：“陆夏衍，你们昨夜那动静可真大，你那后勤吃得消你？”
    陆夏衍面无表情：“长话短说，你昨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
    章宁宁勾起红艳艳的嘴唇，得意道：“因这时空夹层和陆队想的不一样。”
    陆夏衍：“你有办法？”
    “自然。”章宁宁积极地站起来，又拖了张椅子示意陆夏衍坐下，接着，她在半空投出一张电子地图。
    陆夏衍看到这地图被密密麻麻的绿色图标占满，每个图标都在缓缓移动。
    “这些就是你见到的漂浮岛和星球，”章宁宁兴致勃勃地给陆夏衍科普，“没有外来入侵时它们有自己的排序，但现在我们看不出来，因为昨天我们已经把这里搅乱，它们归位需要时间，好在它们被搅动后也不会离开自己本身的位子太远，总体是往自己原先的位子移动。”
    她黑色细长的指甲往下移动，又扣了扣地图右下角的红色小船图标，继续道：“这是我们，与整个浩瀚的时空夹层来讲，流光凤凰号就像一颗小小的石子不值一提，但是——”
    章宁宁又点击了下地图，那些代表漂浮岛和星球的小绿点上，纷纷冒出详细的时间年份，有些还有岛屿的基础介绍。
    “老爹以前航行时，每间隔10公里就会在这些漂浮岛和星球上留下卫星定位，而流光凤凰号的行进速度要高于它们的偏移的速度，所以再错综复杂，我们有这张定位地图就不会迷航。”
    陆夏衍明白了，这地图上的绿点都是苍黎尧在时空夹层留下的记号。
    他粗粗扫了一眼，在一堆无序的绿点里看到“海纳2065年”“海纳2086年”“海纳2152年”，虽被搅得脱离自己的位子，但能依稀看出它们原本应该是按照时间排序，可章宁宁不会白白送给他一张地图。
    于是陆夏衍开口：“条件？”
    章宁宁撩了撩自己那头大波浪：“这卫星定位地图就在老爹的瀚星信息数据库里，而现在，这数据库就在我章宁宁手里，陆夏衍，怎么样？拿副驾驶的位子跟我换么？”
    “……”陆夏衍眯起眼，章宁宁是如此热衷于进指挥中心，她明明可以在2065年全身而退，却非要上流光凤凰号的指挥中心，她的目的十分可疑。
    “如果你觉得不够，我还可以给你出点主意。”章宁宁见他犹疑便道。
    陆夏衍：“什么主意？”
    章宁宁呵得一笑：“我不知道陆队想去哪儿，但可以和你提个醒，不管是去2214年，还是带你那床伴去毁灭前的诸凤世界，我们都需要与2214年的北陆战力相抗衡，但以我们现在2065年的战力，根本干不过2214年的北陆。”
    关于这一点，章宁宁说的没错，陆夏衍不由地盘算起自己手里的战力：10位研发人员和他们的半癫研发部主任，20位半智能体和10台蓝天未来，1位目的不纯的情报部部长和她的10条狗腿子，以及开阵前摇很长的妖族百姓和一个废物神君。
    “……”陆夏衍额头青筋抽了抽，杂牌军都没那那么杂。
    章宁宁乘胜追击：“但我们可以去2160年前的海纳星球进一批物资。”
    陆夏衍不解：“为什么是2160年前？”
    章宁宁道：“根据资料显示，2160年的海纳星球爆发经济危机，导致货币大面积贬值，所以最好在2160年前停泊采购，你手上有海纳币吧，陆队？”陆夏衍不仅有海纳币，还有2亿6000万，都是前研发部主任黄志文的遗产。
    这场谈话不怎么愉快，陆夏衍此刻必须仰仗章宁宁的定位地图，对方提出的副驾驶要求，他也不得不给，可操控中心的核心还是主驾驶，只要有季宁舟在，章宁宁就翻不出天。
    陆夏衍盯着那张地图看了片刻，问：“从2065年航行到2159年要多久？”
    章宁宁：“10天。”
    “那从2159年到达毁灭前的诸凤要多久？”
    “半年。”
    “那从诸凤回2065年呢？”
    “4个月，陆队决定行进路线了么？”
    陆夏衍沉思，从2159年去2214年，以及从2159年到达被毁灭前的诸凤都可以对付北陆实验舱，但他总得把妖族百姓送回千万年前的诸凤，从整体油耗来看，选择后者更为直接。
    根据章宁宁所述，眼下除了去2159年补充军备，还要去那补充近一年的口粮，章宁宁有备而来，她携带了营养胶囊，但绝不会分享给其他船员。

 第82章

    现在到时空夹层还没过12小时，接下来，前往2159年这10天的餐饮供给将成为麻烦，这麻烦不在于没有吃的，而是他要去找钟不离。
    这次登船的妖族有上千万，全部被塞进修补后的日月乾坤袋里，再由钟不离携带上流光凤凰号。
    妖族为上船做了充足的准备，甚至在钟不离缝补日月乾坤袋的那段日子里，宁愿散落在海纳各地，被北陆的半智能体追捕通缉也不愿提前使用，就怕延误修补工期。
    全妖族齐心协力到这个地步，不可能不事先准备口粮，先不说那些妖族食物好不好吃，就钟不离那对狐狸耳朵，没准能把现在自己和章宁宁的对话都听进去，更别说昨晚的动静。
    “……”陆夏衍想到钟不离那张脸，额上青筋都蹦了三蹦。
    ***
    但与此同时，有个人比陆夏衍更不想见到钟不离。
    卓亭安还窝在床上，他哪儿哪儿都不舒服，按照计划，他应该和钟不离见个面，重新部署工作，但该死的陆夏衍虽然解开了他手上的麻绳，却拿走了他的裤子，他现在不是不想出门，是压根没法出门。
    他不去找人，那人自然是要找上门的，这房间的金属门都要扫虹膜，但陆夏衍离开时给钟不离开了额外权限。
    钟不离进来时，卓亭安已经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装死，连一丝头发都没露出来。
    她盯着那团被子包，深深吸了口气，肥胖的身躯让地板都在小幅震动，她将把卓亭安暴打一顿的冲动强行压下，面无表情道：“君上，被子是藏不住你的。”
    被子包纹丝不动。
    钟不离：“……君上忙活了一晚是在抓耗子？”
    过了好一会儿，那被子包才从边边上撩开一条细缝，露出一对黑漆漆的眼睛。
    卓亭安眨巴眨巴眼，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正是，本座和耗子搏斗了一晚上，现在累得慌，还想睡觉。”
    钟不离挑眉道：“那耗子是陆夏衍？”
    卓亭安一噎，小声道：“不离，本座错了……”
    钟不离嘴角抽了抽：“别卖惨，这套对老娘没用。”
    卓亭安又贱兮兮地笑：“不离，别生气嘛。”
    钟不离冷笑：“也别撒娇，办法千千万，君上偏要混到陆夏衍身边，现在被——”
    她盯着卓亭安的被子包看了半天，忽地拔高声道：“不对，那混球都没帮你清理？”
    卓亭安：“……”
    钟不离气不打一处来：“君上现在没有灵珠，就和人类一样废柴，这东西留在身体一一里，没有红瞳帮你消化，你是要生病的！”
    卓亭安老脸一红，嘀咕道：“倒、倒也不用说的那么直接……”
    钟不离咄咄逼人：“因为给你绕弯，你能装听不懂。”
    卓亭安忽地坐起来，扒开点被子，露出整颗脑袋，但别的地方还捂得严严实实，犟道：“本座不过是为妖族牺牲点色相！”
    “……”钟不离这辈子没那么无语过，她比卓亭安小上很多，自己也是被他从运输狐妖的车上救出来的，但怎么就生出自己养大的好白菜被一头猪拱了的错觉？她现在只想把陆夏衍抓住，然后进行化学阉割。
    “卓亭安！”钟不离伸出粗壮的手指，颤颤地指着他，恨铁不成钢道，“你好歹也是神族！陆夏衍算什么东西，他只不过是图你人类模样的皮囊，等新鲜劲过了，他哪里会再看你一眼？你显个原身都能把他吓退三尺！”
    卓亭安往被窝里缩了缩，斩钉截铁道：“他不会。”
    “你醒醒吧！”钟不离怒道，“等他把我们送回去，我们和他就要分道扬镳了，难道还指望他能留在诸凤陪你吗？”
    卓亭安：“……”他在任蘅把人捆起来时就那么想的，现在也没有改变主意，他盘算着只要到了诸凤，就找个机会把人重新捆起来，自己的地盘他还怕什么？到时候流光凤凰号一走，陆夏衍想跑也跑不了。
    钟不离：“以前那个陆夏衍还会任你摆布，但现在这个老娘可不敢保证，等他想起你把他当狗骗的事——”
    她突然住口，眉毛上吊，死死盯着卓亭安的脸，琢磨了会，说，“还是……他已经想起来了？”
    卓亭安彻底缩回被子，决定闭眼继续装死。
    钟不离一看他那样也猜到了七七八八，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他昨晚不好过，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从肚皮层里翻出俩玻璃瓶来，往半空一抛——
    只见那俩玻璃瓶“突突”两声，各自长出两腿两手来，蹦蹦跳跳跃到卓亭安的床上，开始奋力掀卓亭安的被子。
    钟不离干巴巴地介绍：“小蓝瓶外敷，一天三次，小红瓶内服，一天三次。”
    到底是钟不离，嘴上骂骂咧咧，实际就是来送药的。
    “还有，老娘昨天晚上就起来炖了胚珠鸡角汤，过会端过来，你必须全部喝完。”
    “……”卓亭安认真思考在这里直接钻个洞的可能性。
    钟不离转身要走，卓亭安忍不住又探出一双眼来，蔫蔫地喊她：“不离。”
    钟不离：“又怎么了？”
    “那个……南晨和陆晚晚还好么？”
    “好。”
    “那妖族的百姓呢？”
    “好，乾坤袋虽然修复的仓促，任蘅城也基本全废，但搭建临时简易住所还是可以的，总之都比君上现在的处境好。”
    “那流光凤凰号上的船员伙食——”
    钟不离简直快成卓亭安的肚里蛔虫，这货还没说完，自己就知道他后面要蹦出什么话来，她猛地转身，“你到底要帮他到什么时候，还有完没完了？！”
    卓亭安和肥硕的钟不离相比就是小小一只，瞧着确实有点可怜，他委屈巴巴地看着钟不离，但就不知从哪儿透出一股子坏劲，让人搞不清到底谁才是狐狸。
    “不能完，”他小声道，“他还要带我们回诸凤，不离，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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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叼住曾背叛他的主人
    陆夏衍从章宁宁那出来后，一路都在盘算要如何说服钟不离为北陆人员提供食物。
    他在钟不离房间门前站定，可心理还没建设完毕，那门就自动打开，一个小萝卜头猛地冲出来，一把抱住陆夏衍的大腿。
    陆夏衍眨眨眼，这小萝卜头一头长长的卷发，用紫色小兔发圈扎起，不是陆晚晚又是谁？
    “夏衍哥哥！”陆晚晚激动地扬起小脸，她眼眶一红，“晚晚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等会说。”陆夏衍一把将小孩抱起来，“让我先看看。”
    “哥！”陆晚晚抱住陆夏衍的机械臂，高兴地摇头晃脑，“我好得很！”
    是好的很，陆夏衍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他捏了捏陆晚晚的腮帮子，没缺胳膊少腿，比上回在住宅小区时又高了，还胖了3.2斤，钟不离真的很会带孩子。
    “晨晨，”陆晚晚回头喊了一嗓子，“我说什么来着，真是我哥回来了！”
    “陆……陆……”门后传来细若蚊呐的声音。
    陆夏衍这才注意到那只小猫妖躲在金属门后，只探出一半脑袋，一双绿色的圆眼睛正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南晨？”陆夏衍放下陆晚晚，可还没往前走，那小猫妖就往后踉跄了一下，又一屁股摔在地上，绿眼睛吧嗒吧嗒地直掉眼泪，圆滚滚的身体不住发抖。
    陆夏衍：“？”
    怎么这小猫妖比之前在海湾游记时更怕自己？好歹那时候他还能结结巴巴蹦出句话来。
    陆晚晚“噗嗤”笑出来：“夏衍哥哥，南晨听到你把神君叔叔打哭，觉得自己的靠山完蛋了，昨晚还吓尿了好几回裤子。”
    南晨登时涨红了脸：“你胡说！我……我才
    没有尿裤子！”
    “……”神君叔叔这个称呼让陆夏衍消化了好一会儿，“打哭”这个表述也让他消化了好一会儿，这动静搞那么大是个人都听到了又让他消化了好一会儿。
    “你俩书读完了吗？房间扫完了吗？交给你们的任务都做完了吗！”房间里忽然传来钟不离的咆哮。
    陆晚晚吐了吐舌头，“离姨生气了，夏衍哥哥，我们先去帮忙！晚点再讲！”
    说完，她脚底抹油，拉起坐在地上的南晨就往房间里跑。
    陆夏衍奇了，他从没见过陆晚晚对除了自己之外的成年人如此服帖。
    更奇的是，钟不离的房间中央挂着一个打满补丁的沙袋，他眼睁睁看着那沙袋上长出一张巨大的嘴，只嗷呜一下，就把南晨吃了进去，接着是陆晚晚。
    陆夏衍打量着沙袋：“这是……”
    “这是日月乾坤袋。”钟不离坐在桌前，头也不抬地回答，“虽然比原来大了一圈，但能修复成这样也废了老娘不少力气。”
    她的吨位已经把椅子的把手撑变形，此刻正在给各色玻璃瓶安装手脚，她手指看似肥硕，却无比灵活，几秒就能搞定一个。

 第83章

    而那些有了手脚的玻璃瓶像拥有了生命，纷纷跳上钟不离的肩膀和脑袋，龇牙咧嘴地对陆夏衍做出拳打脚踢的动作。
    陆夏衍端详着小药瓶们，怀疑这些都是钟不离的分身，他开口道：“不离。”
    钟不离提醒道：“老娘大你几千岁。”
    陆夏衍被呛了一声：“离姨，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钟不离冷笑：“除了想让妖族供给食物和饮水之外都好说。”
    “只要10天的供给量。”
    “如果老娘不给呢？”
    “我可以让流光凤凰号不去诸凤。”
    “我也可以把你们饿死后自己驾驶。”
    “妖族百姓布阵需要时间，未必是北陆成员的对手，你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发生流血事件。”
    “哟嚯！”钟不离终于拿正眼瞧人了，她用桃红色的指甲扶了扶厚底眼镜，“有段时间不见，还学会要挟人了？”
    “只是……”陆夏衍心虚，眼睛撇向别处，硬着头皮咬牙道，“为了生存。”
    陆夏衍从昨天晚上6点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没进过食了，可以确定，此刻流光凤凰号上的其他人类成员也一样，他今天必须从钟不离那拿到北陆人员的临时口粮。
    “也成吧。”钟不离指了指桌子一个长脖子玻璃瓶，“只要你把这吃了。”
    话音刚落，那些玻璃瓶呼啦啦的从钟不离身上滑下，簇拥着那只长脖子玻璃瓶往桌边走。
    “这是什么？”陆夏衍皱眉问。
    钟不离咧开嘴：“毒杀狂犬剂，你信不信？”
    “……”陆夏衍不信，但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就算是穿肠毒药他也得喝。
    在这一刻，陆夏衍突然有点理解卓亭安了，他毫不犹豫伸手接过，仰脖子一口灌下。
    那玻璃瓶里的味道让人作呕，陆夏衍瞬间体味到曾经在任蘅城吃过的那些烧珠、鱼腿、羊翅、猪角，还有充当妖族饮用水的绿色黏液同时呼啸进食道。
    他下意识想吐，那长瓶子的小手却猛地捏住他的嘴巴，直到他全部咽下才松开。
    “……”陆夏衍大口喘气，这竟是一份妖族浓缩营养液！虽然恶心，但也就咽下的一瞬间。
    “从你们那破烂胶囊那获得的灵感。”钟不离冷声解释。
    陆夏衍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钟不离已经开始准备人类成员的口粮了。
    “离姨，谢——”
    “停，别谢我。”钟不离打断他，“我很不喜欢你，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蓝颜祸水，我只是服从君上的指令，要谢就去谢他。”
    陆夏衍十分意外，卓亭安竟还有力气做部署。
    “那……”陆夏衍站了会儿，“我先走了。”
    钟不离：“滚吧，老娘不送。”
    陆夏衍已经走到了门口，却还是停下脚步，忍不住开口问：“他……有用药么？”
    钟不离冷笑出声：“用了，你都给我开了临时权限，不就想让我去给他送药？那么关心他，你为什么自己不给，绕个大弯子是因为不好意思？”
    “我……”陆夏衍没什么表情，但耳朵却红了。
    钟不离深知陆夏衍是根木头，被揭穿也只会闷声不响，她揉了揉额头，心想这俩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操心。
    “陆夏衍，他是骗了你，但除了家人，我就没见过他对哪个人那么上过心，你就……”钟不离叹了声，“对他好点吧。”
    ***
    陆夏衍从钟不离那出来后，就又火急火燎地赶回自己的房间，才进屋，就听床上的人兀地来了句：“陆夏衍，本座的裤子呢？”
    陆夏衍放缓脚步走到床边，见卓亭安扒着被子边，只露出两只眼睛愤愤地瞪着自己，还强调了一遍：“本、座、的、裤、子、呢！”
    陆夏衍没搭理他，只将将脑袋拱在对方的颈窝，贪婪地嗅那份只属于自己的甜橙香味。
    卓亭安毫不客气地推他：“你昨晚没爽够？精力那么旺盛不知道去干活？”
    陆夏衍抬起头，撑臂在他身侧，盯着他的眼，正儿八经地问：“*谁？”
    “……”卓亭安自然记得昨天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话，他脸上烧起来，拿起一旁的枕头就朝陆夏衍脸上狠狠砸去。
    “你现在应该去找季宁舟！然后把蓝天未来的设计图给他，这样既能提高战力，又能更好地稳住季宁舟，再用他牵制章宁宁，而不是在本座眼前晃荡！”
    陆夏衍昨天离开控制中心时，就给了季宁舟一张蓝天未来图纸，剩余68张按周和任务完成情况结付，他还没蠢到一口气把所有“工资”都发给季宁舟。
    但陆夏衍此刻有意要逗逗卓亭安，他把枕头往床尾一扔，冷笑了声：“你人在我床上，还有闲工夫关心别人？”
    卓亭安差点甩他一个嘴巴，“本座明明关心的是——”那个“你”字硬生生地卡住，被改成了“妖族百姓”。
    陆夏衍：“你前面说你想要裤子？”
    卓亭安对他怒目而视：“本座说想，你就给本座了？”
    陆夏衍老神在在道：“既然你让离姨给人类提供食物，我也可以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什么表现机会，分明是借机欺负人，卓亭安气得眼睛都红了。
    陆夏衍作势要去扒他被子：“反正你也没拒绝的资格。”
    卓亭安愣了几秒，猛地撑身坐起，抓住陆夏衍的爪子，惊慌道：“……我自己来！”
    他的衬衫纽扣崩掉了几粒，布料皱皱巴巴地搭在身上，就算用了妖族伤药，那面肌肤上还残留着斑驳的痕迹。
    只一眼，陆夏衍就心跳如擂鼓。
    他刚从钟不离那回来，原本没想干什么，只是恶趣味使然，忍不住想看卓亭安吃瘪，想欺负他，想听他与自己讲几句话，总之，没指望卓亭安能主动示好。
    但卓亭安却偏偏跪坐起来，乖乖地膝行挪近，陆夏衍几乎是一秒就起了反应。
    卓亭安顿了顿，接着，他仰起头，轻而快地贴了贴他的唇，贴完还抬起眼，小心翼翼地观察陆夏衍的神态，见他没动，便又凑过来，这次用了一一舌一一头。
    他动作温温柔柔，双唇软绵绵，舌滑进来时如蜜般甜美，他刚刚明明是气呼呼的，但这个吻却带着十分明显的讨好和安抚意味。
    陆夏衍突然意识到，神君大人要是真不愿意，昨晚宁死也不可能让人近身，他呼吸粗重，忍不住颤声道：“安安。”
    卓亭安警觉地往后瑟缩一下，但陆夏衍不由分说地扣住他的后脑，猛地将他带向自己。
    “唔！”卓亭安的手指在床单上徒劳一抓。
    陆夏衍撬开卓亭安的齿关，反客为主，长驱直入，他无所不用其极地眺逗，力气大的让人无法反抗，直到把人亲得意乱情迷，浑身都软了才松开。
    “你这……”卓亭安大口喘着气，嘴唇清亮红润，那对做事永远都游刃有余的眼漏出懵懂无措，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他抹了把嘴，凶神恶煞地挽尊：好了，本座的裤子呢？”
    “这就好了？你就亲一下？”
    “你特妈是畜一一生么？”卓亭安难以置信，“本座都被你搞受伤了！你能不能有点节制？”
    陆夏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离姨不是给你送药了？”
    “你！”卓亭安都没说完，就被扑回了床上，“靠……”
    ……
    ……
    那一刻，卓亭安真的担心自己会死在这张床一一上，慌乱间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曾经百试不爽的办法。
    卓亭安抬起手，轻轻揉了揉陆夏衍的脑袋，哄道：“乖，别闹了。”
    陆夏衍像被按下了开关，突然十分诡异的停了下来。
    “……夏衍？”卓亭安试探地喊。
    他等了会，陆夏衍还是没动静，便支起身去看他：“喂，傻了？”
    陆夏衍猝然抬起头，双眼里竟布满了红血丝，眼神也变得极暗。
    卓亭安暗道不好，但已经迟了，陆夏衍疯了似地箍住他的双手，啃咬他的脸颊、肩膀，手臂，在他身上留下道道印子。
    卓亭安疼得龇牙咧嘴，对着陆夏衍拳打脚踢。
    陆夏衍恨死了，把人死死摁住，他哪里不知道卓亭安的难处？他真会把妖族百姓赶下流光凤凰号？他就是不甘心，卓亭安什么都不和他商量，明明知道如何拿捏他却不信他，给了他希望和爱却让他被抛弃。
    陆夏衍那口恶气和委屈无处宣泄，把人怎么揉捏都不得其法，最后他穷途末路，张嘴一口咬破卓亭安的后颈。
    卓亭安倒抽一口冷气，“狗……狗东西！”
    绿色的鲜血猛地溢出来，陆夏衍喉结滚动，贪婪地把它们统统吞进肚里。
    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像一头绝望愤怒的弃犬，兜兜转转了好多个日夜，终于叼住了曾经背叛他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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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第78章 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最终卓亭安还是没能拿回自己的裤衩，甚至接下来的十天，他都没走出陆夏衍的房间，钟不离的药过于有效，导致陆夏衍越发肆无忌惮，精力充沛到令人发指。
    不仅是卓亭安，所有船员都感受到陆夏衍的变化，尤其在流光凤凰号稳定飞行之后。
    陆夏衍先将武装部和情报部编成一支队伍，开展了一系列的魔鬼训练，又拖着季宁舟将流光凤凰号里里外外巡逻了一遍，逼迫对方在三天之内统计出所需要采购的弹药，和升级蓝天未来所需的零配件。
    在陆夏衍将那台隐形无人机也拿出来交给季宁舟时，后者终于忍无可忍了：“……陆夏衍，就算是苍黎尧都没你能压榨！”
    陆夏衍冷冷道：“你可以什么都不干，等着被2214年的北陆干掉。”
    季宁舟吃瘪，只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隐形无人机收了下来。
    除了军备，陆夏衍还要采购半年量的食物和日用品。
    虽然妖族食物能够填饱肚子，钟不离也做了改进，但所有人类还是被搞得面如土色，尤其是研发部这种平时不太能吃苦的部门，那妖族浓缩营养液让他们上吐下泻，完了还要静卧半天，导致操控中心严重缺人。
    最后卓亭安提议，妖族中有曾在人类世界工作过的研发人员，可以听凭调遣。
    这是不得已的办法，好在妖族研发员和北陆研发员虽彼此看不顺眼，但季宁舟既怕陆夏衍，又怕卓亭安，他小心翼翼的做端水大师，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可在距离2159年还剩10小时的那天晚上，双方还是爆发了小范围的冲突。
    有个北陆研发员没来由地对着隔2米远的妖族挑衅：“听说你们头儿为了保你们的命，当了咱们陆队的暖床？”
    妖族研发员们一开始还忍气吞声，可那人喋喋不休，话越发不堪入耳，就连细节都开始无中生有的脑补出来。
    这才有个脾气暴躁的妖族狠狠拍了下桌子，怒道：“胡说！”
    那北陆研发员嗤笑一声：“怎么胡说？你家神君此刻还躺在陆队床上呢，你看你们都登船那么久了，可有见过他？”
    “……那是因为他老人家忙着！”
    “忙着被日？”
    那北陆研发员哈哈大笑，但笑到一半却戛然而止，还突然翻起白眼，全身抽搐摔在地上。
    这一变故发生在眨眼间，其他北陆研发员都愣了半晌。
    接着，他们看到那妖族的头发变成一团蠕动的海葵，柔软的触手忽地变长，绕在那北陆研发员的脖颈。
    “是……是妖！”其他北陆研发员触电般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拔腿就要逃。
    研发部除了大脑好使，其余部分都十分弱鸡，不仅肠胃娇贵，武力值也等同于零，一时间操控中心陷入混乱。
    可好巧不巧，发生这事时季宁舟偏偏不在，章宁宁作为唯一的上级，又拖拖拉拉了半天才出来收拾局面。
    她懒洋洋地举起枪，“砰砰”崩断几条海葵触手，对那妖族皮肉不笑道：“大家既然在同一条船上就要以和为贵，能吵吵就别动手哈。”
    “还有你。”她把那北陆研发员从地上提溜起来，“没能力就别挑事，难道季主任有能力保护你们么？他连我手里这把枪都端不稳。”
    那北陆研发员立马装乖：“这不有宁宁姐保护我么？”
    章宁宁满意地大笑两声：“别当狗腿子。”
    章宁宁看似两边各打二十大板，但明眼妖都看的出来，这不过是她安排的一出戏，目的是借机在研发部中立威，方便以后弹劾季宁舟。
    这事可大可小，但谁都不想在这节骨眼把关系搞得剑拔弩张，最后在妖族强忍怒火中草草收场。
    ***
    十小时后，流光凤凰号经过十日的航行，终于停泊在那颗蓝紫色星球边。
    与2065年的海纳星球略有不同，2159年环抱星球的不再是led显示屏闹钟，而是巨大的裸眼3d数字钟。
    不管是什么，流光凤凰号上的人类都喜极而泣，谁都不知道从这购买装备能不能打败2214年的北陆实验舱，但能肯定他们再也不用吃恶心的浓缩营养液了。
    临下船前，陆夏衍去找卓亭安。
    卓亭安穿着陆夏衍的衬衫，光着腿，正坐在桌边奋笔疾书。
    陆夏衍哪儿都不让他去，他无事可做，就只能画画打发时间。
    “不去。”卓亭安顶着两枚黑眼圈，斩钉截铁地拒绝，“不是你让本座不许离开房间的么？”
    “我现在允许了。”
    “那也去不了。”
    “为什么？”
    卓亭安冷笑：“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本座不想动。”
    “……”陆夏衍没反驳，他承认自己确实过分，和灵珠不敢玩的花样这几天都和卓亭安玩个遍，后者虽不乐意，却还是尽力配合他的各种要求。
    陆夏衍走近：“你不走，我就扛你走。”
    卓亭安把画纸“啪”地翻过来，挑衅道：“来呗，本座是光着腿，但脸皮比你厚，不怕丢人。”
    陆夏衍轻笑一声 ，不等卓亭安反应，就一把抄起对方的腰，将人像抗麻袋似的扛到肩上，“君上不怕，我自然也不怕。”
    “！”卓亭安脑袋冲下，不知是碰到了哪儿，他诡异地哼了声，五指紧紧攥住陆夏衍的衣服。
    陆夏衍停下脚步：“这姿势你不舒服？”
    卓亭安喘喘地骂：“你什么时候用过让本座舒服的姿势？”
    陆夏衍颠了颠人：“也是，那就这么走吧。”
    “……”卓亭安一开始还犟嘴不吭声，但眼看陆夏衍走到门口就要按上移门按钮，才急了眼：“陆夏衍！”
    “？”
    “你真不打算给本座穿条裤子？”
    “你不是无所谓么？”
    “……”卓亭安很想破口大骂，但事态逼他不得不服软，他咬牙道：“我错了。”手指又在陆夏衍背上不甘心地挠了几下，跟只小猫似的，“求你。”
    陆夏衍听卓亭安求饶心里就畅快，他转身把人放到桌上。
    陆夏衍一边给他拿裤子，一边想，自己怎么舍得让别人看？别说看，就连听卓亭安提别人的名字都不愿意，自己不过是喜欢看这样反应的卓亭安罢了。
    可看着看着，陆夏衍突然笑了起来，怪不得卓亭安要骂自己畜生，还不肯出门。
    他扶住卓亭安的脑袋，亲亲他的脸颊，说：“原来安安今天没自己取出来。”
    卓亭安一把挥开陆夏衍的手，他面上浮起一层红，怒意里还压抑着些别的，“因为本座只要取出来，你晚上就禽兽不如。”
    陆夏衍：“跟我一起去，我就帮你取出来。”
    卓亭安不肯说话，偏过头不想看他。
    陆夏衍掰过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说：“你听话一点，哄得我高兴，等回来我就拿掉你的怀奚环。”
    卓亭安抬眼，有些不敢相信：“你说真的？”
    “真的。”
    “你能高兴？”
    陆夏衍没回答，只道：“那你去么？”
    卓亭安面无表情：“去。”
    他实在太讨厌怀奚环了，每分钟都想拿掉这该死的玩意。
    陆夏衍帮人清理干净，穿上衣服裤子，又给人套上厚厚的围巾，遮住脖一一颈一一处可怕的牙一印。
    卓亭安：“你还怕人家看？”
    陆夏衍笑了声，解释道：“到的是2159年的秋季。”
    根据章宁宁提供的资料显示，2159年的秋季平均气温为5摄氏度，比2065年降低了近12度，已经与2065年的冬天没有区别。
    等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时，卓亭安觉得脑瓜都有点晕。
    自从上了流光凤凰号后，他就一直待在陆夏衍那三十平方的寝室里，除了陆夏衍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晚还要被可劲的折一一腾，现在他走路都在打飘。
    “这是采购清单。”陆夏衍徒手在半空拉出一张电子表格，表格随人走动而移动。
    卓亭安跟在陆夏衍身后，快速浏览了一遍，说：“都是生活用品和应急粮，季宁舟列了什么？”
    陆夏衍又拉出另一张表格：“在这。”
    卓亭安看了看，这张表格只写着流光凤凰号的燃料，和设备维护所需的各类配件。
    卓亭安：“蓝天未来改进需要的物资呢？”
    陆夏衍摇头：“季宁舟熬了几个通宵才弄出上面这张表格，升级蓝天未来需要时间，就算有原先的设计图也没那么容易，不过就刚刚那两张表格的内容，我们采购加运输，再快也需要7天时间，季宁舟还有时间。”
    卓亭安：“东西那么多，你准备用什么运？”
    陆夏衍：“我们有十艘新材料运输艇，可以在夜晚分批进行搬——”
    “咚”的一声，卓亭安一脑袋撞在陆夏衍背上。
    陆夏衍转过身，扶住人：“你怎么了？”
    卓亭安老实回答：“……脚软。”

 第85章

    陆夏衍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君上怕不怕被妖族百姓知道你我的关系？”
    卓亭安：“本座一直没出现，妖族这儿一定早就谣言满天飞了，你关本座那么多天，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
    “你总是很聪明，”陆夏衍没否认，“现在确实人人都知道神君大人……”
    陆夏衍想起对方在任蘅城，对酒楼小二介绍自己身份的事，回敬道：“做了我的男宠。”
    卓亭安：“……”神特妈男宠！
    陆夏衍笑了下，忽地将人打横抱起来。
    卓亭安瞪大眼睛：“本座都哄你那么久了，你不要太过分！”
    陆夏衍回：“既然都知道了，那这样抱一下也没有很过分。”
    卓亭安气得面色一阵白一阵红，挣扎着要下来。
    陆夏衍把人箍紧，轻声道：“怎么这个姿势君上也不舒服？”
    “……”
    “君上如果那么不喜欢，我们也可以换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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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谁也别想伤害本座的人
    去2159年海纳的采购小队，除了卓亭安，陆夏衍还带了季宁舟、章宁宁和01。
    季宁舟是必须要带，后两位是不得不带，不然就是留在流光凤凰号上的定时炸弹。
    这01不愧是打不死的中年小强，之前找到他时还饿的奄奄一息，有气进没气出的模样，这不过才吃了几天妖族浓缩营养液就又活蹦乱跳了。
    而章宁宁则站在一边，裹着厚厚的军大衣，打量着陆夏衍怀里的卓亭安，眼里的不屑都快溢出来：“这就是陆队看上的男宠？”
    陆夏衍还没开口，卓亭安就猛猛点头：“是是是，正是本座。”
    章宁宁皱眉，不满道：“你出任务都不会自己走路？我们出去做任务，还要带这么个累赘么？”
    卓亭安咧开嘴道：“那就要问你们陆队了，你们陆队不愿意放本座下来，他爱本座爱的脑子不正常了，怕自己一撒手，本座就跑没影了。”
    陆夏衍眼角抽了抽，竟没生气，只冷冷道：“别闹。”
    “……”章宁宁觉得眼睛受到了伤害，耳朵也遭到了攻击，还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东西，
    她忍着没骂脏话，只鄙夷地哼了声，不懂这种货色是怎么当上神君的，除了脸就一无是处，居然还给他在自己眼皮底下截走了季宁舟。
    时间紧迫，没人有心思继续去八卦陆夏衍的私生活。
    流光凤凰号上四通八达，他们一行人通过电子地图指引，最后通过升降机来到左舷侧。
    此时，运输艇已经做过全面检查，静静伏在吊艇架上。
    这运输艇是北陆实验舱掠夺诸凤国后的研发产品，在研发过程中大量运用了妖族的天材地宝，在满足载重能力的同时，既能折叠成口袋大小，又能拓展成快艇。
    大家上船后都发出惊叹，这运输艇外表上和普通的迷你双人游艇没有区别，走进后却是个可容纳三十人的两百平空间，让陆夏衍联想到日月乾坤袋。
    季宁舟双眼放光，他兴奋异常，雀跃道：“我突然明白苍黎尧要那去妖族那抢东西的原因了！”
    一旁的01嗤笑：“你有什么不明白？你可是懂王，信不信把你聪明脑子挖出来，再练成什么船体系统，这破船一定更牛逼。”
    季宁舟对01怒目而视，但不敢言语。
    事实上，01一路上都在对季宁舟冷嘲热讽，他被对方绑架的仇还没报，要不是碍于陆夏衍，他早就拿出“胖少女”炮弹，把季宁舟脑瓜打到开瓢。
    “好了。”陆夏衍对他们这种无意义的菜鸡互啄见怪不怪，下令道，“出发！”
    2159年的海纳星球在流光凤凰号的炮轰下，再次打开通道。
    巨大的裸眼3d数字像乐高积木似的，被拆成一块块五颜六色的数字小积木，它们扒住2159年的海纳星球，将后者扯出一条狭长的缝来。
    季宁舟掌舵，运输艇侧身进入了2159年。
    谁知几十年后的海纳，气候比陆夏衍想的更加恶劣，季宁舟不得不死死握住方向盘，他们才不至于被狂风刮翻。
    最后“哗啦”一声，运输艇砸进冰冷的海水，船身剧烈摇摆，一分钟后才逐渐平稳。
    01破口大骂：“季宁舟你这个狗娘养的东西，海纳是海多，但你选个离海远点的地方能死么？”
    章宁宁提早抓住扶手，哼笑一声：“从哪儿走就会从哪儿着陆，这你可怪不了谁。”
    众人定睛一看，这着陆点还真是在鹦海大c海岸附近，只是发光藻在这个时代已经泛滥成灾，哪怕气温只有5摄氏度，都无法阻止它们野蛮生长，腥臭的海水不断地掀起一层又一层的荧蓝浪花。
    季宁舟立刻关掉马达，改为集体划桨的方式前进，防止船尾激起大量荧光浪沫引起附近船只的注意。
    运输艇悄没声息地靠岸，大家一下船，陆夏衍便将运输艇收进腰包，可没走几步，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64年后的鹦海大c海岸不仅被高压铁网整个围住，更叫人毛骨悚然的是，曾经泡在海底的流光凤凰ii号竟被打捞上岸。
    他们透过流光凤凰ii号上的一排舷窗，能看到里面灯火通明，还有研究员正忙碌走动的身影。
    “这……”季宁舟惊恐地睁大双眼，刚冒出一个音节，就被陆夏衍一把捂住嘴。
    这分明是个科研基地！
    陆夏衍瞳孔收紧，难道是他们当年打开时空夹层引起了社会层面的注意，最终让人发现了这艘流光凤凰号仿制品？
    就在这时，一道手电强光忽地扫来。
    “什么人在哪儿？”
    是这里的值班巡逻员。
    这局面超出陆夏衍的计划，他们五人是来这进货做买卖的，并没有做好干架准备，更不想惊动这个时代。
    “撤——”可陆夏衍还没来得及下令，就听“砰”的一声，章宁宁毫无预兆地拔枪，对方巡逻员像一团棉花，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菜鸡。”她轻蔑地笑了笑。
    陆夏衍：“……”
    卓亭安：“……”
    季宁舟：“……”
    01难以置信：“母夜叉你疯了？”
    章宁宁上前，一脚踹翻那巡逻员，遗憾地啧啧两声：“ 还真死了。”
    “等等。”陆夏衍的改造眼突然捕捉到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图案，那巡逻员的工作服上竟绣着一只简笔画豹子，这分明是北陆实验舱的标志。
    可这时候苍黎尧根本没有出生，又怎么会有北陆的标志？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里是2214年北陆实验舱正式成立前的原型，可85年后，北陆又怎会落到苍黎尧的手里？
    但陆夏衍已经来不及细究，大c海岸的上空忽地响起震耳欲聋的警报声，红蓝灯光高频闪烁。
    一支防卫小队从流光凤凰ii号的舷梯冲下，初步估计有二十来人，各个都拿着枪支武器，为首的是个脸上有道刀疤的男人。
    “完犊子咯。”章宁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嘲讽道，“我们被彻底发现了。”
    季宁舟这回是吓的真结巴了：“你你你是故意的，你你你怎么敢！”
    章宁宁呵呵一笑：“你管我敢不敢？”
    “北陆舱舱。”陆夏衍当机立断，他把卓亭安往肩上一扛，抬腿就往海里跑，“通知姬尔莉，立即开启时空夹层的钟表门。”
    “撤退！”他边说边掏出被折叠成小小一块的运输艇，往那防卫小队的方向一扔，运输艇像吃了发糕粉似的迅速膨胀，挡住了一波子弹。
    同时，陆夏衍带人闪身到海里的一块礁石后面。
    卓亭安被颠的想吐，对陆夏衍道：“本座的脚也不是那么软，你可以让本座自己跑。”
    陆夏衍没空搭理卓亭安，他左手抗人，露出机械右臂，一发lxl子弹极速脱出，直接带走三人。
    陆夏衍这支队伍虽只有五人，却是北陆实验舱脑力与武力的尖端代表，对方二十来人，一时也讨不到好。
    卓亭安挣扎着从陆夏衍身上跳下来。
    陆夏衍顾及不暇：“你干什么？”
    “帮你。”卓亭安言简意赅地说，“等他们喊来救援，你们再强也打不过。”
    卓亭安一边说，一边指尖边幻化出铁鞭，快准狠地抽断迎面而来的子弹。
    陆夏衍：“？”
    卓亭安发间和眼尾闪烁着亮晶晶的暗红鳞片，他笑嘻嘻地解释道：“估计是本座的灵珠不想让你这个窝挂，所以突然给了本座一点点灵力。”
    “……”陆夏衍死都不信。
    “我日你大爷，”01突然喊，“那他娘的是啥鬼东西？”
    陆夏衍立即顺着01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海面上竟冒出一道裂缝，长到几乎将大海一切为二，就算拥有改造眼，陆夏衍也只能勉强看到裂缝里藏着一个蠢蠢欲动的大家伙。
    众人头皮发麻，没人想在这种时候还遇到未知的超自然现象。

 第86章

    而那防卫小队的刀疤队长显然也没见过，他一时都忘了要抓捕入侵者，只震惊地盯着那道诡异的裂缝，喃喃道：“这是什……”
    他话没说完，便眼睁睁地看那海里的庞然大物冲破水面，发出无数男女老少哀恸的哭声。
    可怖的灵压排山倒海地扑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压在众人的头顶，每个人的膝盖都在瑟瑟发抖，恨不得匍匐在地。
    陆夏衍这才发现，那庞然大物竟是一条比流光凤凰号还大上几倍的黑龙，它浑身上下没有一片鳞片，脑袋的位置却有一只硕大的红瞳，眼白处也挤满了不断鼓动的细小眼珠。
    这……是卓亭安的真身？
    陆夏衍第一次见神君是在宁丘村猎妖，那时的卓亭安戴着黑纱斗笠；而任蘅大战爆发时他又昏死在阵法里，所以在今天之前，他从未见过卓亭安的真身。
    此刻，陆夏衍不过是看了那红瞳一眼，就已泪流满面。
    “卓亭安你！”他刚要回头，就被人从身后猛地捂住眼睛。
    “夏衍，不好看。”卓亭安的手心微微发凉，他凑到对方耳边，轻声道，“你不要看，本座很快就好。”
    陆夏衍看不见红瞳，那股莫名的哀伤顿时烟消云散。
    卓亭安侧过头，神色阴鸷地看向那刀疤队长，他很久没有大开杀戒了，捂住陆夏衍眼睛的那只手都激动到轻微颤抖。
    他双唇微启，那条巨龙发出低沉的龙吟，他沉声道：“谁也别想伤害本座的人。”
    “呼……呼叫总部！”那刀疤队长满脸是泪，他惊恐万状地看着卓亭安，想强迫自己转身，双腿却如灌铅，根本抬不起来，“防卫小队请求支援！！这里……这里有——”
    卓亭安缓缓勾起嘴角，那只红瞳也微微弯起眼角，接着与他一起，同步眨了下眼。
    一道刺目的光从瞳孔中射出，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但这支二十人的防卫小队就突然凭空消失，只在沙滩上留下二十把冲锋枪。
    01汗毛倒竖，但下一瞬间，红瞳又带着所有眼珠齐齐往左上方斜移，一道光后，猫在流光凤凰ii号高塔上的狙击手也被吞噬。
    “卧槽……”章宁宁眼泪止不住地滑落，这场变故发生的太快，她没有改造眼可以回播慢放，根本反应不及。
    这种时候，她不该去看卓亭安的，可她太过好奇，还是在一片混乱里找到了妖族的神君，而接下来的画面让章宁宁终生难忘。
    卓亭安紧挨着陆夏衍的后背，从后单手捂着陆夏衍的双眼，海水没过腰部，他的短发疯狂窜长，密密麻麻的红瞳像蜘蛛似的从发间快速爬进海里，而那张原本颠倒众生的脸——
    那根本算不上是脸。
    章宁宁心脏被狠狠地捏了一把，她在不经意间窥视到神明的真容！
    “怪、怪……”章宁宁吓得往后踉跄了一步，可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大脑深处就迸发出千千万万色彩斑斓的画面。
    有病榻上苟延残喘的老人，有深夜啃书的小孩，它们快的像被按下了十倍速键，让人无法捕捉，直到最后画面才缓慢下来，定格在一个脐带都没剪断的婴儿身上。
    章宁宁被一股巨大的力扯过去，等缓过神，发现她正以婴儿的视角望着上方抱着自己的男人。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却鬓角全白，双目浑浊，身上散发出几个礼拜没洗澡的臭味。
    章宁宁想问你是谁，张开嘴却发出嗷嗷的啼哭声。
    男人满面愁容，冻红的鼻子像马戏团的小丑，他把她轻轻放在垃圾桶边，哆哆嗦嗦道：“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爸爸妈妈养不活你，求老天保佑。”
    章宁宁如遭雷击，原来这小婴儿就是曾经的自己，而男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那时候还太小，不该有这段记忆，却因窥视天机，得到了一丝神灵的眷顾，见到了她在梦里描绘过无数遍的亲生父亲。
    是和她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父亲，和苍黎尧有着天壤之别的父亲！
    画面忽地退散，章宁宁扬起脖颈发出凄厉的哀嚎，接着双眼一黑往后倒去。
    01眼明手快地接住人，奇怪章宁宁怎么反应那么大，他也抬头看向卓亭安，后者乌黑的长发还如海藻般漂浮在海面上，可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01不解，等他再转回身，那条巨大的黑龙也已消失的干干净净，海面像倒扣的银河，漂浮藻闪烁着的荧蓝光点，一切都那么平静，仿佛刚刚的暴虐杀戮只是众人的一场幻梦。
    “好了，”卓亭安松开陆夏衍的眼睛，在众人敬畏又忌惮的目光里轻笑出声，“快上运输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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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你拥有过，只是没珍惜
    一行人灰头土脸地回到流光凤凰号上。
    那些嗷嗷待哺的研发人员见他们两手空空，意识到自己还得继续吃妖族浓缩营养液，顿时面如菜色，甚至在绝望中开始恼恨不该上这艘贼船。
    他们承认陆夏衍比苍黎尧好，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是直接丢命，一个是间接丢命。
    但这次出行也不是全无收获，由于流光凤凰号停泊在2159年海纳星球边，周边的岛屿和星球不被搅动，便开始渐渐归位。
    加上陆夏衍这些天仔细观察，也摸索出了些许规律，虽不明显，但也能发现时空夹层里共有两条时间线轨道。
    其中一条便是各个年代的海纳星球，而另一条则是各种各样的漂浮岛，陆夏衍猜测，这些漂浮岛大概率就是诸凤。
    原本这两条时间线井水不犯河水，却偏偏被苍黎尧搅和在了一起，才会有今天的局面。
    但此刻当务之急是先安置章宁宁，这人像受了巨大的刺激，就算在昏迷中，嘴里也一直在哼哼唧唧。
    陆夏衍命人把她带回住舱好好休息，在没交出瀚星数据资料库前，她还不能疯掉。
    接着，他又对季宁舟和姬尔莉部署了下工作，等处理完这些事情，陆夏衍才回了住舱。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从舷窗漏进的一点流光凤凰号的长明灯光。
    “为什么不开灯？”陆夏衍问。
    卓亭安坐在桌边，翘着二郎腿：“因为开灯就会看到你生气的臭脸。”
    陆夏衍：“原来你知道我会生气。”
    卓亭安忽地站起来：“所以你到底在生什么气？要不是本座出手相救，今天你们都得死在2159年的海纳，你有必要一踏上船就让人把本座关起来么？”
    陆夏衍开门见山地问：“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的灵力？”
    卓亭安犟嘴：“就刚才泡海里的时候。”
    陆夏衍冷笑：“卓亭安，你嘴里还有一句真话么？”
    卓亭安也笑：“虽然你在北陆实验舱长大，但瀚星数据资料库里应该有妖族双修的记载吧？”
    陆夏衍自然知道，但那些双修都是妖和妖的，没见过人和神的。
    卓亭安继续道：“需要本座给你解释清楚么？双修不管是什么种族，核心就是灵力交融，你有了本座的灵珠，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拥有了灵力，你又和本座天天滚床单，本座自然就得了灵力。”
    陆夏衍审慎地看着卓亭安，后者确实比在北陆实验舱时看着年轻，更接近于在任蘅时期的模样，只因日日相见，他竟一时没察觉出变化。
    陆夏衍恍然：“原来你和我上床就是这个目的，是我好骗，我还以为神君大人只是想给我暖床。”
    这么难听的话，搁到任何妖族人类身上，卓亭安都要把对方碎尸万段的，但这是陆夏衍，是卓亭安不敢招惹的人，但他嘴巴还是要犟的：“本座什么目的？你有病就去治，本座和你上床难道是因为你技术好么？”
    “技术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神君大人次次都叫得十分动听，不像是难受的样子。”
    “陆夏衍！”卓亭安羞怒道，但刚刚提了点声，又蔫了下去，“本座……本座一开始确实不知道，直到昨天灵力积累到了量，本座才渐渐有感觉，本座又没和别人……”
    卓亭安脸颊顿时烧了起来，他垂下眼，“总之本座没这经验，不是故意要瞒——嗯！”
    陆夏衍突然扣住对方的后脑，低头咬住那张嘴，他不想听卓亭安诡辩，这张嘴就没一句真话，还不如亲热时发出的声音悦耳。
    卓亭安偏过头，咬牙道：“……你说过要帮本座取走怀奚环！”
    陆夏衍又咬他耳垂：“我原本给过你minibee项链，但现在发现还是怀奚环更适合你。”
    卓亭安狠狠推开他，一双眼红彤彤地瞪着他：“你耍我？”
    “你耍我两回！”陆夏衍抓住他的双臂，往后推了一把，压在墙壁两侧。
    卓亭安用力挣了挣，说：“……本座和你解释过，是你自己不信。”
    陆夏衍现在已经摸透卓亭安，这人从来都是嘴上厉害，看起来在发脾气，但真到了床上都是随自己任取予求，没有不成的。

 第87章

    “那安安给我看看你的真容。”
    “不行。”卓亭安斩钉截铁地拒绝。
    陆夏衍：“章宁宁看到了什么？按理她胆子不小。”
    卓亭安：“一张丑到能把胆大包天的人吓昏的脸。”
    “没见过，你不是想哄我么？让我看看。”陆夏衍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炙热的呼吸喷在耳边。他们挨在一块，剧烈的心跳分不清彼此。
    在漫长的对峙后，还是卓亭安先低头：“那换一种好么？”
    陆夏衍：“什么？”
    卓亭安：“换一种方式哄你高兴。”
    话音刚落 ，他眼尾忽地生出两抹鳞纹，长发如丝绸般披泻在背脊上，有暗红色的灵流在发间流淌。这不完全是神君的真容，却是他在妖族面前展露的容颜。
    卓亭安垂下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跪下。
    陆夏衍的心脏漏掉一拍：“你。”
    卓亭安仰起头，眼却垂着，羞耻到不肯看他，接着他下定决心似地张开嘴，用牙齿叼住拉链扣，一点点，慢慢地往下拉开。
    “安安……”陆夏衍微微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
    ……
    卓亭安生涩又小心地侍弄，和平时伶牙俐齿的模样判若两人。
    陆夏衍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对方红润的嘴唇，似是感受到陆夏衍的目光，卓亭安忽地抬起眼，那略微上挑的眼尾勾人摄魄，接着，又像受惊的小鹿惶惶移开。
    “……”这一眼要命，陆夏衍大脑五彩斑斓的光晕，机械手指忍不住插进卓亭安乌黑冰凉的长发里，手背暴出根根分明的青筋，猛地按下卓亭安的后脑。
    卓亭安猝不及防，鼻腔里哼出一声，他双手紧紧扒住陆夏衍的腿，喉结滑动，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陆夏衍额上坠下热汗，机械手逗猫似的，随意挠了挠卓亭安的下巴，哑声道：“安安好乖。”
    卓亭安气都没喘匀，就被扯着胳膊拉起来，他大脑缺氧差点没站稳，陆夏衍立刻揽住他的腰，低头寻他鲜红灼热的唇瓣，尝到淡淡的腥味。
    “等等 。”卓亭安躲闪道，“我有事想和你商——”
    陆夏衍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亲得他呼吸不畅。
    “嗯，你，嗯，能不能，嗯——！别亲了！”
    陆夏衍离开了一点，眼却看着始终看着他的唇，喘着气问：“你要说什么？”
    卓亭安嘴唇被磨得红肿，略微有点破皮，渗出些许绿色血液，说：“你现在还生气么？”
    陆夏衍轻笑：“不生气的话，神君大人想做什么？”
    “那……”卓亭安眨了下眼，鼓起勇气道，“你能不能和本座回诸凤？”
    陆夏衍：“为什么？”
    “本座喜欢你。”卓亭安固执地又强调一遍，“你跟本座回诸凤，本座许你荣华富贵，食物方面也可以派人研发，你要是喜欢海湾游记，本座也重新给你建个一模一样的，如果舍不得陆晚晚，她也可以留下，本座提供她最好的教育，况且你让妖族百姓上了流光凤凰号，看在本座面上，他们定不会与你为难。”
    这些细节卓亭安酝酿了十来天，觉得可行才提出，他这会儿竹筒倒豆似地说了一堆后，突然又吞吞吐吐起来，“如果……如果你喜欢刚刚这样，我也可以……”
    纵使卓亭安再不要脸，这后半句话也是万万说不出口。
    作为老神君的小儿子，他从小娇生惯养，作为后来的神君大人，他又受万妖跪拜，这辈子除了爹娘，卓亭安就没跪过别人，刚刚的事如果被父君母后知道，他定会被扒皮抽筋，大卸八块。
    陆夏衍看着他，说不触动是假的，卓亭安从衣食住行事无巨细地都替他考虑了一遍，就算是钢铁做的心都要软了。
    可谁能保证卓亭安现在说的是真话？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甜言蜜语，次次都表现的情真意切，既然他的心理素质和演技能躲过陌瞳的测谎系统，又怎知这一回不是演的？卓亭安可是为达目的，能把自己送到半智能体床榻上的狠人。
    陆夏衍缓缓开口：“我送妖族百姓回诸凤，是因为他们确实被北陆残害，留在海纳对人类也不是好事，并不是为了你。”
    他贴了贴卓亭安的唇，“卓亭安，除了这具身体，你还有什么值得我留下？”
    卓亭安双耳嗡嗡作响：“……你说什么？”
    “况且就刚刚那活，”陆夏衍勾起嘴角，“你也比灵珠差远了。”
    卓亭安愣愣地看着对方的笑脸，仿佛被对方扇了记耳光。
    其实卓亭安很喜欢看他笑，可此刻陆夏衍的笑却充满恶意，显得刚刚竭尽全力取悦他的自己是多么的滑稽。
    “你怎么能拿这种事来比较？”卓亭安颤抖着唇问。
    “拿这种事出来做生意的是你，你难道不需要向灵珠学习一下？他比你会说话，”陆夏衍盯着他的嘴唇，“他在梦里做些事情的时候都会喊我相公，你现在不妨也试试。”
    卓亭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夏衍猛地翻过去，他跪趴在地上，被陆夏衍狠狠按下后颈，脸颊被迫贴在冰冷的地面，皮带很快被抽开。
    陆夏衍之前对他还有那么一丝底线，他们玩了那么多花样，就是没用过这么屈辱的姿势。
    “陆夏衍！”
    那么多天，卓亭安一直默默配合，头一回挣扎的那么激烈，陆夏衍差点治不住他。
    “你不要灵力了？”
    “要你个……大头鬼！”卓亭安手肘往后捅，却被陆夏衍一把抓住，狠狠掰到身后。
    陆夏衍：“回诸凤要直面北陆实验舱，你需要灵力开吞噬之能，所以你不得不与我双修，这就是你的目的。”
    卓亭安：“……”
    陆夏衍继续道：“你如果不要灵力我也可以不给你，但神君大人的结果就会和任蘅时一样，”他附到卓亭安耳边，一字一句道，“灵力耗尽，全盘皆输。”
    卓亭安浑身一僵，仿佛被人掐住了命脉，陆夏衍说的没错，他回诸凤必须要灵力，可当初给陆夏衍灵珠只为保他的命，哪能想到自己会落到这般境地？
    “卓亭安，”陆夏衍拨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刀子，句句都扎在卓亭安的心口，“你不想到最后来求我给你吧，我也不好商量，怕神君大人那时候完不成我提出的要求。”
    疯狗！
    “……”卓亭安恨得咬牙，无法相信这种话是陆夏衍说的，他张开嘴，想骂想解释想澄清，可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口，化成一阵阵低低的惨笑。
    他曾经拥有过一个爱人，会对他说，“不高兴的时候，是该哭的。”也会笨拙地抱住他，轻拍他的肩背，问他，“这样你会不会高兴些？”
    可如今，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卓亭安眼里漆黑一团，没有光点，他曾经的心有被捂得有多热，现在就有多冰冷。
    而这些都是自己造成的。
    卓亭安忽地卸了力气，放弃了所有抵抗。
    陆夏衍不想让他好过，他和他那么多次都没有这次这般痛苦。
    卓亭安无法落泪，在最受不了的时候，他的长发里不受控制地漏出几十只红瞳，它们齐齐落下眼泪，发出类似非人类的古怪低泣，恐怖异常。
    “求你……不要看……”卓亭安回过神，狼狈地拢住长发，企图把那些红眼睛遮挡起来，“不要……求你”
    神族历代是有气吞山河之势的天龙，鳞片闪着耀眼的金光，片片都是珍宝法器，龙瞳如翡翠般碧绿深邃，望一眼就能让人忘却忧虑，而不是他现在这幅黑咕隆咚的妖魔形状。
    可陆夏衍并不觉得这些红瞳丑陋，只觉得这样脆弱伤心的卓亭安难得一见，竟比任何时候都漂亮艳丽。
    “安安。”他强行扣住卓亭安的手腕，与他十指相握，“你长得好美。”
    ……
    ……
    卓亭安精疲力尽，他双眼紧闭，发丝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贴在苍白的脸颊，轻喘着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陆夏衍一直想看他落泪，非要把人逼成这样才善罢甘休，可真的做到了，他却一点也不高兴。
    甚至心疼。
    他觉得卓亭安不像一条龙，而是一只刺猬，却对他翻出柔软脆弱的肚皮，任他揉捏。
    陆夏衍不明白，自己报复也报复了，欺负也欺负了，却还是不甘心，他伸手触摸卓亭安的脖颈，大动脉在指尖下突突直跳。
    灵珠还在陆夏衍胸口旋转，他没有一秒不和卓亭安感同身受，可为何都是骗人的，这人却痛的那么真切？
    陆夏衍突然想，会不会卓亭安确实有十分之一的真心？
    如果他第二次潜入北陆实验舱，不仅仅是为了妖族百姓，也有那么一点点是为了他陆夏衍呢？
    哪怕只有一点点。
    “咔哒”一声，等陆夏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解开卓亭安脖子上的怀奚环。
    卓亭安闭着眼，全身微微抽搐了下，那段敞开的颈子如白玉一般，上面缀着星星点点的红痕，只是好像还缺了什么。

 第88章

    陆夏衍想了半天，最后才明白——是那条再也找不回来的minibee项链。
    它本该一直戴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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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一丢丢评论
    第81章 你在发抖，你怕我？
    2159年的海纳已经不能再去，陆夏衍决定往前行驶一年，到2158年的海纳进货。
    只是定位地图的权限在章宁宁手里，大伙只好在原地待命，直到三天后章宁宁苏醒。
    那天，章宁宁安安静静地爬起来穿衣，洗漱，像往常一样前往操控中心。
    她与陆夏衍和季宁舟一起讨论完新的航行计划，全程都没有表现异常，依然嚣张跋扈，颐指气使。
    期间有好事之徒八卦她那天究竟看到了什么，可才问出口，章宁宁就毫无预兆地双眼一翻昏死过去，导致行程又耽搁了几天，大伙被迫又多吞了几顿妖族浓缩营养液。
    从此，关于章宁宁看到了何物就成了全员禁忌。
    此刻，卓亭安安静地待在房间里，距离上次和陆夏衍闹不愉快已经过去一个礼拜，哪怕醒来发现怀奚环已被取走，他也没和陆夏衍说过话。
    这会儿，卓亭安咬着黑发带把长发扎高，那天后他就没再将头发收回去，又背对着陆夏衍换了件衬衫，打上了领带，接着拖了张椅子坐到桌边，开始慢条斯理地享用早饭。
    两人在同一屋檐下，在一张桌上吃饭，在一张床上睡觉，却互相当对方空气。
    陆夏衍撇了眼桌上的菜。
    很好，没有一口闷的妖族浓缩营养液，只有冒着腥味的妖族炒菜。
    陆夏衍坐下开始用餐，吃到一半，卓亭安冷不丁地开口：“章宁宁射杀了2159年的巡逻员。”
    陆夏衍看了看周围，说：“你在和我说话？”
    卓亭安点头：“对，本座——你的男宠、你的后勤，你暖床的，现在要和你说事。”
    陆夏衍冷着脸：“什么事？”
    卓亭安阴阳怪气道：“自然是十分重要的事，在去2158年前，您——陆夏衍，本座的上司、老板、金主爸爸，都要认真听本座接下来的话。”
    陆夏衍深吸一口气：“你说。”
    卓亭安面无表情地问：“先说说你是怎么看待章宁宁的？”
    陆夏衍面无表情地答：“冲动、冒进、残忍。”
    “但她是北陆情报部部长，是苍黎尧一手养大的棋子 ，绝不会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脑。”
    陆夏衍一时没缓过劲来，他以为卓亭安憋了那么多天，今天终于要与自己算账了，谁知他开口第一件事，竟是一本正经地与自己分析章宁宁的为人。
    陆夏衍：“你的意思是，她是故意射杀那位巡逻员的？”
    “正是。”卓亭安用公事公办地口吻说，“本座也是到昨天晚上才回味过来，章宁宁当时的举动确实突兀，但她拥有瀚星数据资料库，极有可能知道流光凤凰ii号已经在2159年被人发现。”
    “……”一股凉意瞬间窜上陆夏衍的天灵盖。
    卓亭安继续道：“可她非但没出言提醒，甚至还用了一颗不属于那个年代的子弹，枪击了一个巡逻员。”
    陆夏衍之前也没想到这层：“所以是因为2159年的人发现这枚北陆子弹，从而推测出我们不属于这个时代？”
    卓亭安道：“极有可能，谁能想到促成北陆实验舱发现这条时间夹缝的，居然是我们自己。”
    陆夏衍拧起眉头，章宁宁上流光凤凰号的目的一直不明朗，但如果她的目的之一，便是促成2159年的研发员发现时空夹层呢？
    电光火石间，陆夏衍突然意识到另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脱口而出：“那你幻出原形，岂不是让他们也知道了妖族的存在？”
    妖族的存在对高度文明的人类世界来说，是多么的匪夷所思，仅靠神话传说不可能让苍黎尧花那么大的代价前往诸凤，除非他们有眼见为实的确凿证据。
    卓亭安沉默了片刻，忽地勾起嘴角，苦笑了下：“是，所以本座又不小心捅了个大篓子。”
    还真是这样！
    卓亭安心思缜密，他甚至可以顺水推舟，利用2159年的武装力量把他们这支北陆最精锐的小队一网打尽，这才能显现出卓亭安历来的高明手段，又怎么会不小心？
    现在想想，卓亭安步步为营，为夺流光凤凰号做了多年准备，又为何会在任蘅大战中惨败？
    某个念头呼之欲出，如燎原之火在陆夏衍心口迅速蔓延，难道卓亭安……对自己是真心的？所以才会慌不择路显出原形？
    卓亭安哼了声：“什么怎么会？就算是神族也会有失误的时候。”说完，他便开始不耐烦地撵人，“好了，本座重要的事说完了，你可以出门去2158年了。”
    陆夏衍没动，只盯着卓亭安瞧。
    卓亭安挑眉：“你不出门是因为不认路么？本座脸上没有导航地图。”
    陆夏衍目光依然没动：“这次的落脚点还是大c海岸，这次我们不能像之前那样不做准备。”
    “我们？”卓亭安惊讶，“本座这次还要去？”
    陆夏衍：“是。”
    卓亭安：“……可本座没多少灵力了，你要带个累赘出任务？”
    上回在2159年，卓亭安开了波大，回来后只有第一天和陆夏衍结结实实的睡了一觉，其余几天都没折腾过，现在卓亭安灵力虽有但却不多。
    陆夏衍看了下手表：“还有7小时才到2158年，我们还有时间。”
    卓亭安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陆夏衍什么意思，他霍地站起来，全身的刺都在这一刻竖起来，怒道：“陆夏衍，本座不愿意！”
    陆夏衍也跟着站起来，沉声道：“安安，我帮你拿走了怀奚环。”
    “怎么？你还要本座谢你？”卓亭安警惕地后退一步。
    陆夏衍往前逼了一步。
    卓亭安见陆夏衍伸出手，条件反射的窝起肩膀，双眼虽恨恨地瞪过来，那过程实在是太痛了，光是想想就全身遏制不住地轻轻颤抖，他咬牙强调道：“你是听不懂么？本座不愿意！”
    陆夏衍手一顿，阴沉沉道：“这段时间你似乎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你有资格拒绝么？”
    卓亭安凶神恶煞地抢白：“灵力这事本座没有骗你！”他一字一句地认真强调，“是你不信，本座只是、只是……”
    陆夏衍：“只是没经验，你说过了。”
    卓亭安的脸“腾”得红了，他想到那天自己遭到的可怖对待，就恨不得把陆夏衍捆起来抽一顿。
    陆夏衍看那冒出汗珠的鼻子，绯红的脸颊，以及解释时竭力掩藏的窘迫，实在太真了，不像演的。
    陆夏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如何，他该报复的也报复了，卓亭安也任他报复不回手，做的每一步部署不管是不是真心，也确实都有益于他，可自己偏偏不解气。
    卓亭安张口结舌，他挪着步子后退，直到后背撞到身后冰冷的金属舷窗框，整个人都神经质的一弹。
    他被捆在过上面，遭到过暴力的对待，对这里有生理性的抗拒。
    “可、可不可以……”他手心全是汗，不知不觉地揪紧自己的衬衫下摆，“不要在这里？”
    “那安安想在哪儿？”陆夏衍笑了下，比不笑更让人胆寒，“去你的妖族百姓面前？”
    卓亭安：“……”
    陆夏衍的机械手轻轻捏住卓亭安的脸，冰冷的指腹滑过对方的眉眼，“所以我说你还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你没有选择，你的妖族百姓在我的手里，我想怎么弄一一你你都没有资格生气。”
    他手上突然施加力道，卓亭安的脸被他捏变了形，“你这次给我看脸色我先放过你，但没有下一次，听明白了么？”
    卓亭安呼吸急促，口水也攒不住顺着嘴角淌下来，不摇头也不点头，牙齿无法控制地在格格作响。
    在这之前，哪怕陆夏衍想起了一切，他都以为只要自己放下身段，哄好他不会太难。
    是自己没有自知之明，现在的陆夏衍早就不是那只听话的忠犬了，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和他置气。
    陆夏衍说的对，他没把他和妖族百姓扔下流光凤凰号已经是最大的忍让，他根本没有搞明白自己的处境。
    陆夏衍盯着他，忽道：“你在发抖，你怕我？”
    卓亭安觉得陆夏衍是如此陌生，他眼里因难过闪过异色，从齿缝里挤出点含糊地声音：“本座……本座真的……真的没有骗你。”
    “我可以信你这一次。”陆夏衍的手又移到他后脑，在卓亭安错愕中揪住他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可是安安，我要怎样才能完全相信你？”
    卓亭安眼眶一热：“那你倒是教教本座，本座要怎么做，你才能完全相信本座？”
    陆夏衍冷酷地说：“那不是你要思考的问题么？”
    卓亭安僵在那里，头发被揪得生疼，却不敢动一下。
    陆夏衍的眉眼和曾经乖顺的模样已经完全不同，这样的陆夏衍实在太过陌生，他大脑空白一片，不知道还能如何取悦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对方消气，只好顺从地跪下，要去解他的……上次他没有推开自己，也是喜欢的吧？

 第89章

    “别来了。”陆夏衍一把握住卓亭安的手腕，冷声道，“你刚刚不是还不愿意么？”
    卓亭安哑口无言。
    “你只会这个？”陆夏衍垂眼看他。
    “我……”卓亭安心如刀绞。
    陆夏衍伸出冰冷的机械手指，按在卓亭安的嘴角，在那两片唇上揉了揉，命令道：“含着。”
    “你技术差，我可以替你的灵珠转授。”
    卓亭安呆呆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挺贱的，对方这般对待自己，自己却像被驯熟的马，一步一个指令的，如他要求的那样乖乖张开嘴。
    ……
    ……
    卓亭安眼尾染上层薄红，如抹了胭脂一般，他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发抖，陆夏衍把他整得狼狈不堪，这比上回真枪实弹更让他觉得羞耻，自己仿佛是陆夏衍的玩具，被他云淡风轻地捉弄了一番。
    “不错。”陆夏衍夸赞，他拿餐巾纸擦了擦手指，毫不留恋地转身要走。
    “等等！”卓亭安哑着声，急切地喊住他。
    陆夏衍没回头，却停住了脚步。
    卓亭安缓缓站起来，抖着手指整理了下衣服，大着胆子走过去，他站到他身后，已经伸出手了，却还是不敢冒进，只轻声道：“你能不能……能不能抱抱我？”
    这需求之前卓亭安也提过，每次之后他都想要讨点温存，只是陆夏衍从没如过他的意。
    卓亭安见他不说话，又道：“那我抱抱你好吗？就一会儿可以么？”
    陆夏衍依然没动，卓亭安就当他是默许，他先轻轻碰了碰陆夏衍的手臂，见对方没有反对，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抱住了他。
    卓亭安明显感到陆夏衍身体一僵，但到底没有真的推开，他心如擂鼓，试探性地将脑袋轻轻搁在对方的肩头，就像之前在海湾游记的那晚，他也这样靠在对方肩膀。
    他太久没被陆夏衍温柔对待了。
    千万年来，卓亭安见过无数喜怒哀乐，心早已变得麻木，他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带妖族回家，他将这事看作神君的必要责任，但在遇到陆夏衍之后，他久违地生出另一种渴求，欲念与执念交织，它不属于“神君大人”，而是一个叫作卓亭安的生灵，他想要陆夏衍这个人。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
    哪怕这次被章宁宁摆了一道，暴露了妖族存在的事实，虽然糟糕，但他也没有后悔，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陆夏衍已经变得这般重要。
    流光凤凰号的长明灯光落进房里，将两个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两人难得没有剑拔弩张，卓亭安甚至觉得是不是太安静了，静到几乎能听到自己磅礴的心跳。
    过了许久，他都快睡着了，才听陆夏衍沉声道，“安安。”
    他说，“我想回海湾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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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回海湾游记看看吗？
    这次去2158年，陆夏衍确实做了充分的准备。
    除了钱和常规武器，每个人还配备了电链、gps定位手表，以及保温衣。
    这款保温衣材质轻软，延展拉伸性能都很强，可以严丝合缝的包裹身体，并根据环境自动调节温度，是姬尔莉从北陆实验舱带出来的。
    “这是武装部开季度会议前偷的，”之前姬尔莉把几件黑色衣服扔桌上，对陆夏衍道，“卖了那么多年的命，是该讨点利息。”
    此外，陆夏衍还拿上了那台隐匿性无人机，这款产品的电池能耗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却开发出了与半智能体改造眼的联机功能，这样他们便能多一个高空视角。
    陆夏衍这次带的还是之前那些人，01还是一如既往的嘲讽季宁舟，但章宁宁却老实了，她全程静默，别说调侃卓亭安，哪怕是多看一眼就开始浑身发抖，为了防止她突然昏倒，卓亭安不得不幻化成在后勤部时的那张脸。
    运输艇再次砸进冰冷的鹦海海域，所有人都有所准备，提前拉住了扶手。
    不出所料，流光凤凰ii号已经伫立在大c海岸，只是和2159年相比，2158年的流光凤凰ii号显得十分破败。
    那金属外壳上有一簇簇绿油油的海洋寄生物，舷窗里也没有灯火通明，也没有科研人员，显然它是才被打捞起来，还没来得及清理修复，相关人士也只是将这块区域先戒严围了起来。
    谁能想到短短一年之后，这里会迅速变成守卫森严的科研基地。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们没往大c海岸方向自投罗网，陆夏衍将隐匿性无人机升高至1300米的高空，通过联机改造眼，他能够直接鸟瞰整个大c海岸海域，很快就发现在西南岬角处有一座灯塔。
    改造眼传来提示：【高度疑似巡逻岗亭，拥有夜间远视功能的概率高达76％，军备力量不明；建议：收纳运输艇，往东北方向游泳前进1.2公里，以便完全脱离其视野监控范围。】
    陆夏衍将这行分析念给大家听。
    季宁舟见大家都配合默契开始准备下水，顿时急了：“等等！”
    陆夏衍：“？”
    季宁舟：“不是，你们不觉得这个建议没有任何可操作性吗？”
    01阴笑两声：“怎么了季大主任？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季宁舟强调道：“可是现在，运输艇仪表盘上显示，这里的海水表面温度只有7摄氏度！”
    陆夏衍提醒他：“姬尔莉提供的保温衣能够感知人体温度，它会自动调节到舒适温度，不会让你挨冻。”
    季宁舟绞尽脑汁，说：“可……可我不会游泳。”
    陆夏衍：“保温衣能够根据环境等多重判断会自动充气，我记得相关保温衣的功能，你在出发前已经问过三次。”
    季宁舟见01和章宁宁已经依次跳下了水，他面色愈发苍白，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可我还有深海恐惧症，有黑暗恐惧症，有腥味呕吐症，还有——”
    “咔哒”一声，陆夏衍用攀岩绳将季宁舟的手腕捆了个扎实，另一端则栓在自己裤腰带上，言简意赅道：“走。”
    季宁舟欲哭无泪，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路“不要不要”的被陆夏衍拖到船边。
    陆夏衍刚要把季宁舟拖下水，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又掏出根绳子把卓亭安也栓在了裤腰带上
    “？”卓亭安满脑袋问号，“本座是龙，在水里游刃有余。”
    陆夏衍听了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又掏了根绳子上了个双保险。
    卓亭安：“……”
    一行人全部下海后，北陆舱舱汇报情况：“北陆舱舱很高兴为您服务，现在海面风力为1级，大c海岸原为旅游景点，附近并无暗礁，请安心前行，北陆舱舱将一路陪伴您。”
    陆夏衍自己只需12分钟就能游完这1.2公里，但带上这支队伍可能需要20来分钟。
    2158年的海水状态比一百年前差了很多，季宁舟下水不过半分钟，就被海水的臭味熏得反胃。
    “呕！”他把晚上吃的妖族浓缩营养液一股脑的吐了出来。
    那奇特的酸臭味飘进海里，01和章宁宁立即骂骂咧咧地倒退三米。
    季宁舟白着脸，喘气道：“我就说……我有腥味呕吐症！”
    卓亭安被栓在一起无处可逃，他生无可恋地问陆夏衍：“能把本座松开么？”
    陆夏衍斩钉截铁道：“不能，这款保温衣也融过妖族的天材地宝，可自行处理异味。”
    卓亭安嘴角抽了抽：“……大可不必设计的那么贴心。”
    陆夏衍没再搭理他，季宁舟一路都在吐，等到岸边，他已经没东西可吐，呕出来的全是酸溜溜的胆汁。
    他走三步就得呕一次，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显得十分突兀，就当陆夏衍认真考虑把他敲晕抗走时，
    有个尖锐的声音突然从草堆里冒出来：“你们在哪儿干什么！”
    陆夏衍极度无语，他们又被发现了，这群不省心的人果然怎样都能整出事来。
    “集体戒备！”他后退一步，麻溜地抬起机械臂，其余人都训练有素地拿出电链，随时待命。
    可等那巡逻一走近，陆夏衍却又放下了机械臂。
    来的巡逻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他手上没有武器，只带着一手电和一通讯器，和他们那个年代的看门保安如出一辙。
    此外，他身上的巡逻制服和一年后的也有所不同，那胸口绣着的不是北陆logo，而是“罗壳科技”四个字。
    陆夏衍诧异，为什么流光凤凰ii号这样的大型项目会在一年后就换给了北陆？
    这会儿，那老头巡逻快步上前，拿手电把每个人都扫了一遍，叱道：“咋回事？那铁网上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你们没看见？”
    卓亭安点头如捣蒜：“看见了，我们只是贴着边，没有入内。”
    老头狐疑地打量他们，这群人浑身湿漉漉的，在霜冻预警的天气里出现在海里，又在罗壳科技公司的重点项目区域外围，怎么看怎么诡异。

 第90章

    他厉声道：“这里面可是罗壳科技集团的区域，整个海纳都知道。”
    01只觉莫名其妙：“咱们也知道啊，咱们又没瞎，你这胸口不正绣着么？”
    “知道你们还来？只要是罗壳的地盘，1公里内就没人会靠近，就连巡逻也得有点路子才能当！”老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骄傲神态，他猛地一跺脚，“你们该不会是派来偷资料的吧？！”老头立刻掏出通讯器，“北陆舱舱，调取监控。”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个时代居然已经有ai管家系统了，而这家疑似这个年代的科技龙头企业，用的居然还是“北陆舱舱”这个ai管家系统，
    但显然这时候的管家系统还需要借助通讯器，而不是通过脑神经直接联系。
    老头阴恻恻地说：“我倒要看看你们在这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而这片海域上的监控十分有限，就算对方能够调取影像，也只能证明他们确实在——
    北陆舱舱：“野泳。”
    卓亭安：“野泳。”
    他俩同时出声。
    其他人：“……”
    老头愣了愣，接着他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零下5度的天，你们一群人野泳？”
    卓亭安一本正经道：“锻炼身体。”
    老头恍然大悟：“这北陆舱舱一定是坏了，我就说北陆的东西不靠谱。”
    “你才不靠谱！”陆夏衍这的北陆舱舱突然在他脑海里冒出来，气鼓鼓地抗议，“你们这破烂集团最终都得死在北陆集团的手里！”
    陆夏衍脑中电光一闪：“你知道什么？”
    北陆舱舱立刻变成毫无感情的ai机器人：“您没有权限查阅加密信息，亲亲。”
    “……”陆夏衍直接掐断了北陆舱舱的信号。
    此刻老头还在疑神疑鬼：“既然是游泳，你们手里又都拿着什么？”
    卓亭安摊开手心，放到老头鼻子底下，说：“就是一条情趣链子，老人家要我给您演示下用法吗？”他绘声绘色地挤眉弄眼，“这链子非常高级，配饰是银色金属，还带低伏电压，玩起来非常给劲。”
    众人：“……”
    老头目瞪口呆：“你们一群人……一群人带这出来干什么？”
    卓亭安晃了晃手腕上和陆夏衍连在一块的绳子：“年轻人找点刺激罢了。”
    老头面红耳赤，一时不知道骂这些人什么好，，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毫无下限！”
    他把陆夏衍几个批评教育了一顿，因也没实质性的证据，只能悻悻放人，走回岗亭的路上，还一步三回头的骂骂咧咧。
    等老头走远，所有人终于松了口气，谁都不想回时空夹层再来一次。
    只是现在已经是凌晨1点，就算他们想去采购也得等明天，现在最好是找个落脚点好好睡一觉。
    只是这会儿他们又有了新的难题。
    原本陆夏衍的计划，是把采购的配件都以快件的形式运到在2158年的落脚点，再从这个落脚点运往时空夹层，但现在这个落脚点明显不能是大c海岸，可在2158年，大家都人生地不熟，又能在哪儿呢？
    “陆夏衍。”卓亭安喊他。
    “怎么？”陆夏衍道。
    “你想不想去南口海湾看看？”
    南口海湾？陆夏衍瞳孔微微收紧，那曾有他梦寐以求的海湾游记。
    卓亭安笑道：“我们去看看海湾游记还在不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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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夏衍，我们回家了
    南口海湾距离大c海岸有100多公里，当初陆夏衍带着卓亭安，从海湾游记驱车一小时才抵达。
    离大c海岸最近的是陆塘市白水镇，陆夏衍对这个小镇最大的印象是人口凋敝。
    根据瀚星信息数据库的资料显示，2065年时，这里的常驻人口已跌破2000大关，居民平均年龄为69岁，当时陆夏衍要来这逮黄志文，连个招待所都没找到。
    但一百年后的白水镇却截然不同，哪怕晚上11点还灯火通明，放眼望去，马路上都是行色匆匆的年轻人，街道两边高楼林立，每栋大楼的外立面都被硕大的屏幕占据。
    01自来熟地拉住个路人询问才得知，五年前海纳罗壳集团在大c海岸投资了一个规模高达400亿海纳币的大项目。
    之后，海纳罗壳集团的上千家供应商在一夜之间涌进白水镇，而北陆科技公司虽然只是家中型企业，但它专为罗壳集团提供ai“北陆舱舱”管家服务，在白水镇倒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陆夏衍皱眉，流光凤凰ii号光打捞上岸，罗壳就用了五年时间，但这么重要的项目却在一年之内被名不见经传的北陆公司窃取，实在是叫人费解。
    “只需在睡眠氧舱中卧躺3小时，就相当于8小时的深度睡眠。”大楼的墙面屏幕正在播放某公司的产品演讲，“我们会在不久的将来研发完成这款概念产品。”
    那头发梳得油光上亮的数码人眉飞色舞地继续介绍，“而我们万众瞩目的明星产品——浓缩营养胶囊也已做了全面升级，一颗就能满足您一整天的用餐需求。”
    营养胶囊？
    陆夏衍一愣，这不是北陆人员每天都服用的东西么？
    此刻，屏幕上闪过一排排弹幕，清一色的“好期待”“好想买”“蹲蹲”“再也不用被奶奶逼吃饭了，欢呼”。
    数码人慷慨激昂道：“罗壳科技，让您拥有更多自由时间，让您的生命更加璀璨！”
    陆夏衍还没来得及开口，那01先骂了出来：“靠！敢情咱那破烂胶囊是这什么罗什么壳整出来的，北陆老贼居然偷人家的研发！”
    “是海纳罗壳科技集团。”陆夏衍提醒他。
    01呵呵一笑：“管他什么集团，咱们得先找到去南口海湾的交通工具，看看咱伟大的研发部主任，他都快歇菜啦。”
    季宁舟走一步便要气喘一阵，他面如菜色，这点路已经要他的命，季宁舟实在没力气和01斗嘴，他张嘴就往01身上吐。
    01呲哇怪叫：“季宁舟你个狗娘养的不长眼吗？你往咱身上吐什么东西！”
    “娘”这个字戳到季宁舟的心筋，他从煨灶猫变成愤怒的雄狮只用了一秒，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揪住01的衣领，唾沫星子乱喷：“谁是狗娘？！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陆夏衍把俩人猛地拉开，他一手提一个，深吸一口气，说：“统统闭嘴。”
    季宁舟和01没出声，但看向彼此的眼神能够把对方烧出百十来个窟窿。
    陆夏衍额头青筋乱蹦，但01说的没错，现在当务之急是前往南口海湾。
    白水镇的上空是错综复杂的轨道交通，和北陆轨道很像，它们在高楼间来回穿梭，在半空直接架起高楼与高楼间的桥梁，但乘坐轨道交通都需要刷虹膜或指纹，这行不通。
    陆夏衍把目光放到更远的高处，现在驾驶直升机出行变得十分普及，在高空有专供直升机飞行的航道，并有空中交通灯。
    于是陆夏衍带着这群歪瓜裂枣，摸到直升机的士的专用停机坪，他拦了一辆直升机，只用了15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南口海湾。
    这直升机驾驶员是个话痨，他一路上给大伙介绍南口海湾的历史和风土人情。
    陆夏衍一行人才得知，海洋污染已经严重打击了整个滨海旅游业，游客下不了海后，南口海湾的房价也大幅下跌，本地人都搬去了市中心，把房子出租给了外地来的务工人员。
    此时，所有人都能看出南口海湾的破败，原来这里还有些高档别墅，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平民窟的群租房。
    “这忒娘的海湾游记还能在？”01把所有人的疑问都问了出来，“咱看这架势，不是被流浪汉霸占，就是被政府强拆了！”
    季宁舟翻了个白眼：“你有这点时间废话，还不如跑去看看。”
    “不认得路了？”卓亭安看向陆夏衍，“你带路不？”
    “……”陆夏衍一张脸冷的堪比千年寒冰。
    卓亭安知道他不会答应，倒也无所谓，咧开嘴道：“那就本座带路吧。”
    哪怕周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陆夏衍对这里熟门熟路，他不需要跟着卓亭安也能走到海湾游记。
    卓亭安带着一群人七绕八绕，离海湾游记越近，陆夏衍就愈发阴沉。
    “前面就到了。”卓亭安驻足回头，对众人往不远处指了指。
    陆夏衍抬眼望去，这是他曾经归家的路，在路的尽头有一栋模糊的建筑轮廓，此时月色溶溶，轻柔地抚在那条海边小径上。
    那是海湾游记。
    01惊叹：“忒娘的这地方居然还真的在？！”
    季宁舟一听01骂人带“娘”就皱眉，他顶着张快死掉的惨脸：“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01瞪着眼，嘴巴动了动，到底还是怕季宁舟再吐，“哼”了声便不说话了。
    他们走近，发现这栋经历百年的建筑虽然还在，但却像位风烛残年的老人，那堵奶黄色的墙面被潮湿的海风侵蚀，斑驳的霉点从墙角蔓延上来，灰蒙蒙的玻璃窗被木板钉死，原本一院子的野果菊也被杂草野蛮霸占。

 第91章

    如今那院门前还插着一块当地居委制作的警示牌，上面写着“私人住宅，禁止探险”，旁边还画着一个被掉下来的房梁砸晕的小人。
    估计是当地政府找不到产权人，这里也没了商业价值，拆还得花钱，索性就搁在这里没能把它拆除。
    “喂！”有个人的声音从左边斜刺出来，“你们是外地来这租房的？”
    陆夏衍往左边小道那一看，喊他们的是个浑身酒气的中年男子，看样子是附近的居民，大晚上的跑出来吹风醒酒。
    他打了个酒嗝，神神秘秘道：“跟你们提个醒，要租房子就要离这海湾游记远点。”
    章宁宁：“为什么？”
    中年男子理所当然道：“因为这是南口海湾最著名的鬼屋呀！”
    陆夏衍：“鬼屋？”
    这中年男子立刻大着舌头绘声绘色地描述：“这里面是真有妖怪，二十多年前就有人被吓得失心疯了，这事当年在社交媒体上火的不得了，你们都没刷到过？”
    卓亭安面带微笑，大言不惭道：“二十多年前，我们还都是兜纸尿裤的小屁孩呢。”
    那中年男子眯起眼，回忆了一番，说：“当时警察进去做了调查，可这里面破破烂烂的什么也没有！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可偏偏就有几个大胆的不信邪，非要来探险，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卓亭安好奇地问：“怎么着了？”
    中年男子一拍大腿，打了个酒嗝，说：“这些人居然又疯了！你们说奇不奇怪？”
    “奇怪的很。”卓亭安点头如捣蒜，煞有其事地说，“但巧了，我们也是一群不信邪的。”
    说完，卓亭安便伸手往那塌了半截的围墙上一撑，忽地翻了过去，又稳稳落地。
    他拍了拍灰，回头对陆夏衍招招手，接着，其余人也依次翻了进来。
    “哎哎哎你们怎么不听劝？”那中年男子跟着他们跑到围墙边，却不敢再上前。
    卓亭安转过身，抬手幻回自己的脸，说：“为什么要听劝？”
    那中年男子呆立当场，缓缓张开嘴巴。
    卓亭安微微一笑，连天地都瞬间失色，那清丽之姿绝非人类所有，偏偏乌黑的长发里忽地睁开一只极度恐怖的红瞳，他道：“本座只是回家罢了。”
    “这！”那中年男子的眼球瞪得几乎要掉出眼眶，这酒是彻底醒了，他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卓亭安看他跑成小黑点不见后才收回目光，不解地问陆夏衍：“本座长得那么可怕？”
    一边的章宁宁怔怔地盯着卓亭安，接着，她毫无预兆地两眼一翻，昏死在地。
    陆夏衍：“……”
    “哎呀！”卓亭安懊恼道，“本座一不小心把她给忘了。”但他下一刻便笑嘻嘻地说，“但昏了也好，省得你要24小时盯着她。”
    陆夏衍黑着脸吩咐道：“01，把人扛上。”
    01瞅了眼手无缚鸡之力的季宁舟，也只能乖乖照办，但他嘴上却毫不客气，嘲讽道：“咱懂的，咱总是你俩play的一环！”
    卓亭安当没听到，他拨开半人高的杂草，来到那扇斑驳的大门前。
    海湾游记的门用的是密码锁，但那锁早就生了锈，上面的的数字按钮也已模糊不清。
    可当卓亭安将手放到门把上时，所有人都听到屋里的玄关处传来风铃叮当作响声。
    只见门锁上闪过红色灵流，那扇门轻而易举地被卓亭安推开，可屋里漆黑一片，还看不真切。
    卓亭安率先跨步进去，探臂在墙上摸到吊灯开关，灯亮起的瞬间，每个人都轻轻地抽了口气。
    谁能想到这海湾游记的外围这么破败，可里面却整洁如新，那一溜吧台的顶部，还倒挂着闪亮亮的高脚杯，透过餐厅区域的落地玻璃窗，能看到白色的海浪在黑夜里翻涌而起。
    暖黄色的灯光落进陆夏衍的眼眸，海湾游记的时间仿佛被冻结，这里的一切和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神色不明地望向卓亭安，见对方笑盈盈道：“欢迎各位来到海湾游记。”
    接着，这人又款款走到自己跟前，那对乌亮亮的眼直直望过来，纯粹的仿佛从未有过什么谋划算计。
    “夏衍，我们回家了。”卓亭安十二分温柔地说，“你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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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你不动，让我来好吗？
    01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十二分地不想看到这俩，他不耐烦地颠了颠肩上不省人事的章宁宁，说：“卓亭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卓亭安咧开嘴，指了指门上的锁，解释道：“天材地宝罢了，除了本座开这门，谁都进不到这里。”
    季宁舟从进门后就痴狂地环顾四周，他不吐也精神了，嘴里重复着“我靠牛批，我靠绝了”。
    “靠你个头！”01忍了一路，这会儿无可忍赏他一个爆栗。
    “你他妈的竟敢打我？”季宁舟难以置信捂住脑袋。
    01“呵”了一下：“咋不敢了？要不是你怀奚环上不是咱的名字，咱现在就把你电晕，省得听你一惊一乍。”
    去后勤部当01名义上的后勤一定是季宁舟这辈子最大的污点，他刹时满脸通红，吹胡子瞪眼道：“我日你个——”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卓亭安皮笑肉不笑道：“别在本座的地盘吵架，不然本座就把你们通通扔海里喂鱼。”
    讲道理，卓亭安现在灵力时多时少，此刻只是陆夏衍的一个男宠，但01和季宁舟都见识过他毒辣的手段，于是统统选择闭嘴。
    卓亭安看了他俩一会，说：“不吵了？不吵本座就带你们去房间休息。”说完他也不等，抬腿便往里走。
    从离开2065年的海纳开始，大家都神经就一直绷紧，流光凤凰号飞行再稳那也不如双脚踩地的海纳舒服。
    况且半智能体和情报部的无人机操作组在途中也没懈怠过，长时间的训练加飞行让人疲惫，尤其是01和季宁舟更是没睡过一个饱觉。
    这海湾游记被下了结界，外人无法察觉，出去又会惊动卓亭安，唯一的幺蛾子章宁宁已经昏厥，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倒是十分安全。
    01和季宁舟白了对方一眼，便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毕竟谁都不想错过一个能好好安睡的夜晚。
    等卓亭安把人都安排好，又回到玄关，见陆夏衍还阴沉地站在门口。
    他走过去，轻声道：“夏衍。”
    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卓亭安放轻语气，完全没了刚刚对01和季宁舟放狠的气焰。
    “回来了，你还不高兴么？”他抬起头，想从陆夏衍眼里看到
    陆夏衍和前几日比起来还是一样阴沉，眼里却透出些红血丝，他想起离开海湾游记的那天，自己只是像往常一样出任务，走前卓亭安还在房间里整理行李，他给这人拥抱，对这人说喜欢，对方很不耐烦，却答应他回来会给他做三明治。
    陆夏衍来这里的时候没有行李，呆的时间也不算长，但渐渐的也添了不少东西，衣橱里有印着达达鸭的卡通体恤，桌上摆着电子画板，床头还有游乐园里射击赢来的小狐狸玩偶，可偏偏他前往春泉街抓捕黄志文时什么都没带走。
    可最后眼前这个小骗子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块翎羽ii代芯片。而这个小骗子现在还敢带他回来，还堂而皇之地站在他面前，甚至还试图来拉自己的手，问他：“你还记得本座的房间在哪儿吗？”
    陆夏衍甩开他的手，他自然记得卓亭安的房间在哪儿，只是之前没去过几次。
    卓亭安讪讪地收回手，他习惯了陆夏衍的沉默，没冷言冷语就是好事，他扯了扯嘴角，说：“你的房间没开空调，也没打扫，要不今晚还是和我回房间休息吧？”
    这是明晃晃的邀请，卓亭安不说陆夏衍也知道，他跟着卓亭安到了门口才道：“卓亭安，你没别的招了，何必总拿身体来补偿，有这必要么？”
    这话带着明显的羞辱，卓亭安面色一白，但很快就逼自己露出一个更热切点笑来：“我只想你开心，如果……”他声音低下去，“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的话，就很有必要。”
    “……”陆夏衍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管是诸凤还是海纳，都不会有人和妖见过神君大人这么做小伏低的讨好模样。
    这会儿，卓亭安已经推开了门。陆夏衍往里一望，发现这房间已经提前收拾过，熟悉的甜橙香味扑面而来，里面只开着床头一盏昏黄的小台灯，电子壁炉屏显示着燃烧的火苗，温度显示26摄氏度，床单也是新铺的，用的还是红色。
    陆夏衍的身子竟是有些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生气，他僵在门口，眼里的血丝比之前更盛，说话也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卓亭安，你又在搞什么鬼？”
    卓亭安抬手脱掉保温衣，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屋外走廊没有空调，皮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他的头发还没干透，有些许碎发黏在脸颊，衬得他格外的脆弱。

 第92章

    “自从做了你的后勤，本座就再也没有搞过鬼，”卓亭安走近他，“留着海湾游记自然是本座与你一样，也十分喜爱这里。”
    这些话陆夏衍一个字都不信，他要是真喜欢这里，当初就不会收拾行李毫不留恋的一走了之。
    卓亭安熟门熟路地顺着陆夏衍的腿跪到地上，他忽地想起小时候自己曾溜进了过一个肮脏的便宜窑子，见过一个魅妖。
    那魅妖是比低等妖族都不如的妖胚，为了讨口微末的灵力维持性命，对着恩客什么动作都能做出来，那猩红的嘴唇和摇晃的身体，让当时还小小的他只见了一眼就恶心的吐了出来，但谁能想现在自己却也要做同样的事情。
    卓亭安脸颊发烫，但还是贴了过去，隔着布料先用脸颊蹭了蹭，又用嘴……：“夏衍，你喜欢的是不是？你这里已经……“他顿了顿，又恬不知耻地说，“你上次教我的，我学会了，但你还没有真的试过。”
    陆夏衍面上一拧，一把将人扯起来。
    卓亭安没反应过来，只听到重重的关门声，接着自己就被一股力狠狠甩到了一一床一一上。
    "卓亭安，你怎么可以这么下一一贱！”陆夏衍欺一一身而上，箍住卓亭安的手腕，将其钉在一一床一一头，又低下头，一口咬住卓亭安的脖颈，绿色的鲜血瞬间冲了出来。
    卓亭安疼的视线有些模糊，耳边是陆夏衍的吞咽声，他紧紧攥住床单，五指指骨因用力而泛白，却还是顺从地扬起脖子，艰难地开口：“只要……你高兴。”
    陆夏衍松开嘴看着卓亭安，一直冰冷的眼底翻起汹涌的复杂情绪，他像蛰伏在暗处的野兽，仿佛卓亭安是他的仇敌，也是他志在必得的猎物。
    “真的。”卓亭安强调道，他双手受限，只能努力抬起头，要离陆夏衍近点，再近点，直到彼此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陆夏衍也没有后退。
    卓亭安微微偏了偏头，终于亲到了他的唇，一触即分，他软声道：“夏衍，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陆夏衍呼吸一重，扣住卓亭安的后脑，强势地撬开他的唇，加深了这个吻，不，这分明是泄愤似地撕咬。
    卓亭安有一瞬间怀疑陆夏衍有嗜血的癖好，怎能将他的血都吃得一干二净？直到自己因缺氧，胸口发出拉风箱的声音，陆夏衍才放过他，分开些许。
    卓亭安全身都软，他又亲了亲陆夏衍的鼻尖，晃了晃受限的手腕，轻声道：“夏衍，松开我。今晚你不用动，让我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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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你喊出来
    陆夏衍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卓亭安，片刻后他松开了他，说：“来。”
    卓亭安脸上还有没来得及褪去的红霞，嘴唇被啃得肿起，气也没喘匀，全身还因得了准许而轻轻颤抖，这模样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却莞尔一笑，虔诚地伸出手，捧住陆夏衍的面颊，低下头，郑重其事地说：“陆夏衍，我喜欢你。”
    橙香的气息抚在面上，陆夏衍瞳孔不由自主地一缩，胸口的灵珠也散发出温润的光泽，他面露狠色，猛地闭起眼，把这样的卓亭安隔绝在外。
    卓亭安并不十分在意，眼下能这样相处他已不敢奢望别的，他用领带把陆夏衍的眼睛蒙住，在后脑打了个结，说：“你不想看我，那不看就是。”
    陆夏衍陷入黑暗，感官也无限放大，只觉温软的呼吸抚在面上，吻如星星点点的火苗从额头、脸颊、耳后一路燎下。
    ……
    ……
    ……
    陆夏衍呼出一口气，他被紧紧包围，卓亭安那儿又湿又热，竟是提前做过准备。
    太舒服了，感官上的那种舒服，陆夏衍昏昏沉沉间，几乎就要陷在对方的温柔陷阱。
    “夏衍，本座喜欢你。”而卓亭安还在低吟，一声声的，带着委屈和讨扰，“你理理我好不好？”
    “夏衍我错了。”
    “夏衍你舒服么？”
    “夏衍……”
    陆夏衍暴躁地扯掉眼上的领带：“闭嘴！”
    卓亭安浑身一颤，猛地收声。他眼尾通红，脸色却一片惨白，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分明是疼的厉害。
    陆夏衍知道，卓亭安那种准备对自己的……远远不够。
    陆夏衍恶狠狠地盯了他几秒，就把人掀翻下去，重新夺回了主动权。和卓亭安那种温吞不同，他全身带着要杀人的气势，每一次都是这样，没有怜惜，只有愤恨。
    卓亭安眼神涣散，却软软地抬手搭在陆夏衍的肩膀，努力配合他。
    汗水和别的洇湿了鲜红的床单，卓亭安的脑袋顺着节奏咚咚地敲在床头，陆夏衍次次避开要点，是故意要叫他只有痛，他死死咬住嘴唇，牢牢记着陆夏衍叫他闭嘴。
    陆夏衍突然停下，用力掐住卓亭安的脸颊，迫他松开齿关，他垂眼命令道：“喊出来。”
    卓亭安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疼痛已经让他脑目模糊，只知道听从指令的点点头。
    陆夏衍松开他的脸颊，听他随即发出一连串惨痛的低喃。
    陆夏衍的灵珠也在发作，这回比之前在北陆实验舱的几次刑罚都要疼痛，他却面不改色的持续这场彼此都不好受的凌迟。
    “你今天又是为了什么？”陆夏衍喘着气问，“为了灵力？”
    “……不、不是。”
    “那就是为了我手里的妖族百姓？”陆夏衍发起狠，像要把人杀死在这里。
    “不——”卓亭安尾音终于变了调，他浸泡在冷月里，汗水沾染的皮肤折射出莹莹的柔光，像在黑夜里盛放的幽莲，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灵力，如墨般的长发披泻而下，突然，无数红瞳散落发间。
    卓亭安浑身一僵，混沌的脑袋出现一丝清明，他惶恐地要去捂陆夏衍的眼，“不……不要……”
    陆夏衍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许遮。”
    “……”卓亭安果真没再去掩，只是眼尾嫣红一片，仿佛涂抹了胭脂，那发间红瞳像与主人心灵相通，纷纷呜咽出声，落下一串串无法承受的眼泪。
    “我……我是为……”卓亭安的话被动作带的稀碎。
    陆夏衍觉得十分可笑，卓亭安知道他想来海湾游记，就想法设法哄他过来，神君大人的布局和算计能力从来都让他望尘莫及。
    “为了什么？难不成还是为了我？”
    卓亭安呼吸不稳，全身浮起一层艳丽的绯红，他顾不得那些红瞳，也不知道陆夏衍问什么。
    “别绞尽脑汁地想了，做好你的工作，你不是我的男宠么？”
    陆夏衍这才碰到了那个点，卓亭安呼吸不稳，在凶猛的攻一一势之下，他突然弓起身，紧紧搂住陆夏衍的脖颈，全身猛烈地打起摆子，心却坠进了冰冷幽暗的谷底。
    “夏衍……你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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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让我看看你的原身
    天快亮时，南口海湾下了一阵急雨，狂风和雨粒“噼里啪啦”地同时呼啸在窗上。
    屋里的墙面上挂着一个室外体温计，显示现在的室外温度是零下2摄氏度。
    在这个资源被过度开发的时代，任何恶劣的天气都见怪不怪，人类只要有钱，就能利用科技享受最好的生活，比如此刻房间里的电子壁炉总将温度保持在舒适的24摄氏度。
    这会儿陆夏衍已经醒了，他坐在床上环顾这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这里的一切的布置都和自己离开那天时很像，单人沙发上有人的坐痕，茶几上摆着茶壶，里面还里半杯茶；旁边散落着好几套设计画册和几份装修方案；窗台上的玻璃花瓶里还插着一把松果菊，仿佛一直有人住在这里。
    卓亭安是竭尽全力要把这里布置的和曾经一模一样。
    陆夏衍侧过头，去看卓亭安的睡脸。
    只是一模一样又如何？
    后者闭着眼，整个身子蜷缩在薄被子里，只露出小半张秀气的脸，脸颊红扑扑的，还带着点情一一事之后的余韵，睫毛在皮肤投出一排浓密的阴影。
    这张脸和初见时一样，在人类世界最多只有十八九岁，完全看不出他有一千万岁。
    陆夏衍不由自主地探出手指，隔着一点距离虚虚描绘他的眉眼。
    神明仿佛由天地雕琢而成，卓亭安从眉眼到骨骼都是杰作，可他的真身却可怖异常，人类只要望上一眼，便会骇然痛哭，难道神族都这么割裂吗？
    陆夏衍正想得入神，卓亭安却忽地睁开眼，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三秒。
    “……”陆夏衍默默收回手指。
    卓亭安眨了眨眼，目光清澈明亮，显然已经醒了段时间，他摸了摸脸，奇怪道：“怎么了？”他嗓子有些沙哑，说话闷闷的，“本座脸上有东西？”
    陆夏衍面无表情道：“没有。”
    卓亭安也撑坐起来，只是想坐直的时候全身有一瞬僵硬，但他很快放松下来，又若无其事地凑到陆夏衍身边，笑嘻嘻道：“早上好，夏衍。”

 第93章

    陆夏衍：“嗯。”
    卓亭安：“睡得好么？”
    陆夏衍：“嗯。”
    卓亭安：“肚子饿么？”
    陆夏衍：“……嗯。”
    卓亭安：“要不要本座给你做早饭？本座记得你喜欢三明治。”
    陆夏衍这回没“嗯”了，而是突然转过头来，偏不巧看到卓亭安脖子上一大片惨不忍睹的淤青，他又忽地转开视线，说：“不用。”
    顿了顿，补了句，“别献殷勤，你那碳焦三明治吃了会耽误正事。”
    “那就不吃。”卓亭安看起来丝毫没有生气，只笑盈盈地絮叨着：“本座还备了牛肉和冷面，浇头也都准备了，和之前的一样，炒蔬菜也有，都是你喜欢吃……”
    陆夏衍打断他：“昨晚之后，你灵力恢复了多少？”
    卓亭安一噎：“我——”
    陆夏衍没指望他说什么，继续道：“你两次都有显出妖态，按理说你是神明，为何真身上会有那么多红眼睛，那一般是妖族才有的特征。”
    卓亭安面色难看，再厚脸皮也撑不住在一夜过后这般讨论自己的不堪。
    “……本座”卓亭安张开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关于原身和本相的事，比让他一丝不挂地被陆夏衍羞辱更难以启齿。
    陆夏衍挑眉：“你不肯坦诚相待？”
    “不是！”卓亭安急道。
    “那为何不说？嗯？”
    卓亭安不由地战栗，他想求他放过自己，可经过昨晚，他便知道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可以讨扰的余地，自己越是求他，他就越容易生气，卓亭安怕了这样的陆夏衍。
    仿佛过了很久，卓亭安才松开攥住被褥的五指，他抬起手，在半空又踌躇停顿了好一会儿，最后，才鼓起莫大的勇气抚过发顶。
    瞬间，那一头如黑色绸缎般的长发闪起密密麻麻红光，那头发丝竟是活物，都根根竖立扭动起来。
    陆夏衍定睛一看，那根本不是头发，而是一条条长着红眼睛的黑蛇，它们在卓亭安的头顶互相撕咬，绿豆大小的红眼睛扫过来时，也一样能让人心生悲戚。
    这本相妖异非常，陆夏衍难以想象卓亭安其他地方幻出本相又会是什么模样，这和神明毫无干系，在瀚星资料数据库里都没有记载过这样可怕的大妖。
    卓亭安面色灰败，勉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它们就是本座真正的头发，”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你看，本座这位神明十分特别，连头发丝都是很厉害的神物。”
    陆夏衍不止一次听卓亭安吹嘘自己，以前只以为他爱装还臭屁，可这几次的表现便能看出他根本不喜欢那一身红瞳，自然也不可能喜欢一脑袋所谓的“厉害神物”。
    陆夏衍突然翻过身，双手撑在卓亭安的两侧，厉声道：“红瞳，怎么来的？”
    卓亭安吓了一跳，他急忙收起那些红眼蛇，探究地看向陆夏衍，但并没有从后者的神色里看到嫌弃和害怕。
    他心慌意乱道：“本座告诉过你的。”
    陆夏衍不解：“什么？”
    卓亭安幽幽地说：“你还记得本座给你讲过的妖族故事么？”
    陆夏衍在储存芯片里搜索记忆，很快，卓亭安那轻佻且随意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
    “那位神君想尽办法，将那些冤魂凝练成一只只眼睛放到自己身上，最终维护了城市的稳定。完！”
    “你！”陆夏衍恍然大悟。
    什么天地间唯一的神族，那是他孤苦伶仃再无亲人的证明。什么很厉害的神物，那是他呕心沥血提炼千万妖族冤魂，让真身变得面目全非的伤痕，原来那些轻佻的显摆背后，是一个无助的小小少年。
    卓亭安原身为龙，却没有一片龙鳞，哪有龙没有龙鳞的？哪有龙天生会长成那副模样？所以他定在自己不知道的某一刻还受过拔麟之刑。
    卓亭安哪儿知道陆夏衍在短短几秒里脑补了那么多，他心里正忐忑，偏过头不敢去看陆夏衍，只小心地问：“你有没有害怕？我以后会控制好它们，绝对不让它们露出来。”
    陆夏衍冷笑：“卓亭安，你竟然觉得我会怕这种东西？”
    卓亭安猛地看向他，他睁大眼睛似是不信陆夏衍的话。
    陆夏衍被他瞪得心烦意乱，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你现在也可以解释一下我身上的这颗灵珠了。”
    卓亭安手臂上全是陆夏衍啃咬出来的牙印，他疼的倒抽一口气，忙道：“你问了那么多次灵珠的事，不是我不想说。”
    他在陆夏衍的注视下无处遁形，坦白道：“一开始你没恢复记忆，说了你不生气么？你一生气本座连命都得交代了，本座……还有机会做你的后勤么？”
    陆夏衍哑口无言。
    卓亭安眼中流露出落寞的神色，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谁知道你会自己想起来呢？然后就变成本座说什么都不信的模样，夏衍，我不敢再骗你，我其实真心希望你永远想不起来。”
    陆夏衍松开他，看到自己在对方胳膊上留下五个扎眼的红印，便更加心烦意乱，只道：“可我想起来了，你现在说也一样。”
    卓亭安刚想说什么，陆夏衍又道：“信不信都说。”
    卓亭安哪敢忤逆他半分，立刻点头：“好。”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把灵珠的事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
    沉默了片刻，陆夏衍开口：“这颗灵珠本来是放在你的哪处？”
    卓亭安手指忽地微微蜷起，但面上倒看不出情绪，只淡淡道：“胸口。”
    又是漫长的沉默，陆夏衍又开口：“痛么？”
    卓亭安先点头，可又马上摇头：“没有你被挖芯片疼，也远不及武装部的疼痛训练。”
    陆夏衍：“……”
    “本座说这话是有依据的，因为本座在北陆实验舱的时候，都一一体验过。”他认真地想了想，“剥离灵珠的疼痛大概是挖你芯片的百分之四十吧？”
    陆夏衍眼底有什么东西在挣扎闪烁，整张脸却比从前更加阴沉。
    卓亭安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夏衍？”
    陆夏衍忽地站起来，他快步走到衣橱处，“哗啦”一声打开，里面居然真的有干净衣服，尺寸也都是自己的。
    他都觉得卓亭安有点滑稽，但更滑稽的还是刚刚差点就心软的自己。
    “你不要以为说完这些，我就会原谅你。”陆夏衍说。
    “没有。”卓亭安脑袋摇成拨浪鼓，“是本座欺骗你在先，也是本座剥了你的芯片，这都是事实，我认，只要你别推开我就行。”
    陆夏衍没回他，他套了件有达达鸭图案的黑色卫衣，卓亭安总是喜欢这些幼稚的衣服，但保温衣还没干，他也没别的衣服能穿。
    他推开门，刚要出去，却又堪堪停下脚步，他从腰包里拿出个小玻璃瓶，眼睛都没抬一下，便把那小瓶往床上一抛。
    卓亭安眼明手快地接住：“这是？”
    陆夏衍生硬地说：“外用，止疼。”他不等卓亭安说话，就关门走人。
    卓亭安不明所以，低头去看。
    这是一瓶治疗撕裂的妖族伤药，这药瓶还很眼熟，不就是与陆夏衍第一次之后钟不离专门给的那款？
    卓亭安一时没转过弯来，还拿着瓶子发愣，过了好半天，他忽地面红耳赤。
    谁能想到陆夏衍这次出来，竟会把这种东西随身携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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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2158年的罗壳集团
    虽然还是海湾游记，但窗外再也没有湛蓝的大海。整片海湾仿佛蒙着灰雾，能见度只有50米，根据气象资料所示，距离上一次看到蓝天白云已是三年前的事。
    一到早餐时间，海湾游记的锅碗瓢盆都长出手脚，开始给大伙端早饭，只有陆夏衍的桌上是凉拌冷面，其他人桌上都是统一的压缩面包。
    01瞪着眼骂：“卓亭安！你忒娘的歪屁股都歪到这地步了？！你别以为咱不知道，你昨晚上——”
    卓亭安直接划了道符咒过去，01瞬间就憋红了脸，后半句话就都变成了“嗯嗯啊啊”。
    “不会说人话就不要说话。”卓亭安这会儿他穿着一件高领黑色毛衣，看不出一点异样，只要不是和陆夏衍单独相处，他就还是那个不好惹的神君大人。
    01气的脸红脖子粗，他憋足劲：“嗯嗯嗯！！”
    卓亭安恍然：“知道了，你说你已经吃饱了，这份压缩面包要送给本座。”
    01：“……”得，他不发声音总行吧。
    他们一行人难得睡了个好觉，还吃上了一顿久违的人类食物，所有人都觉神清气爽。
    除了季宁舟。
    昨晚他胆汁都快吐没了，什么珍馐都没胃口，只想着再也不要来这鬼地方，他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奋笔疾书，把蓝天未来的改良方案连夜整了出来。
    在计算出最后一个数据后，他兴奋的像个邀功的小娃，跑到陆夏衍跟前邀功。

 第94章

    “陆队！这套方案终于成了。”季宁舟神采飞扬地说，“它能将蓝天未来电池组不再只依赖储存供给，还能自动吸纳有机物转化势能，比如空气碎片、太阳能风能，进行自我补给，而且——”
    陆夏衍听了头疼：“说结果。”
    季宁舟唾沫乱飞：“提高蓝天未来生存能力！总之绝不会出现任蘅大战的电池问题！这是质的飞跃，是对未来的挑战，是对科技——”
    “对科技的致敬。”卓亭安在一边淡定地补充。
    “……”陆夏衍问，“那多久才能研发完毕？”
    季宁舟自负地挺起胸膛：“别人要三年，我只要半年。”
    很好，他们也只有半年时间。
    卓亭安拍拍季宁舟的肩膀：“休息会吧季大主任，本座怕东西买来，你却脑溢血了。”
    他随即唤来一根会蹦跳的木质衣架，只见那衣架上的挂钩忽地变长，一把捆住蓬头垢面的季宁舟，后者发出一连串叫骂，被强行拖去客房洗漱休息。
    陆夏衍：“……”
    今天他们的任务是去罗壳集团采购。
    昨天在罗壳产品视频的最后，有ai管家“北陆舱舱”的联系方式，陆夏衍看到后，第一时间把订单以邮件形式发给了对方。
    这是一笔巨额订单，除了半智能体所需的弹药、流光凤凰号的燃料，和设备维护所需的各类配件之外，还有三枚用来打开时空夹层的巨型导弹。
    这玩意在2152年就研发完毕，一枚便要3000万海纳币，陆夏衍他们每进出一次海纳星球，就要用两枚来撕裂时空。
    而流光凤凰号本身携带的巨型导弹目前只剩下一枚，已不够支撑他们去完诸凤再回2065年的计划。
    上回去2159年什么都没干成，陆夏衍心都在滴血，苍黎尧得富到什么程度，才敢在时空夹层航行？
    或许是金额惊人，在早上8点30分01秒，陆夏衍准时收到对方北陆舱舱的热切回复。
    “亲亲，罗壳集团邀请陆先生到海纳罗壳集团总部详谈哦，时间期限为24小时内，任何时间段我们都欢迎您们的到来！”
    陆夏衍没有留完整的署名，但对方定有精密的筛选能力，能决定有无发出邀请的必要。
    对方北陆舱舱说完，就在半空投射出一张地图，可收进手机手表等通讯器中随时查看。
    而食物方面，因为2158年已经有营养胶囊，01和章宁宁两人最重要的活，就是采购半年量的饮用水。
    万事俱备，一行人分两队，从外表破破烂烂海湾游记出发，陆夏衍和卓亭安依旧选择可以现金支付的出租直升机。
    当驾驶员听到他们要去罗壳总部后，忍不住多扫了他俩一眼：“你俩为啥去哪儿？”
    卓亭安反问：“去那很奇怪？”
    “也不是。”驾驶员摇头道，“本来那儿可热闹了，还有罗壳总部一日游活动，外地人爱去那打卡，加上那的上班族，我们做出租的不愁没钱赚。”
    他叹了口气：“但今年年初，罗壳做那捞破船项目后就不对了，像挨了诅咒，听说总部进行了大面积的裁员，我都已经十个月没接过去那儿的乘客了。”
    卓亭安：“那么大的变化？”
    “是啊！”驾驶员捶胸顿足道，“连一日游活动也取消了，我们生意都少了大半，你们去的不是时候，只能在门口转悠进不去了。”
    这驾驶员絮絮叨叨了一路，15分钟后，他们抵达了海纳罗壳集团总部的园区门口。
    2158年的罗壳集团是海纳国垄断的科技龙头企业，光总部园区的占地面积达三平方公里，到各个部门大楼也有轨道交通，这和北陆实验舱很像，但显然罗壳集团是个正规公司。
    这里确实如驾驶员所说，明明高大的建筑外立面还循环播放着罗壳一日游的电子宣传视频，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整个园区十分安静，陆夏衍和卓亭安往前走了几步，地面上便出现一条绿色的指引灯带。
    他们顺着指引灯带在安保处进行了自动安检，又随着灯带踏上走廊。
    这里除了他俩的脚步声，和轻微的机械摩擦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响动。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会议室，沉重的金属门移开，里面也空无一人。
    从卓亭安和陆夏衍下直升机到现在，就没遇到过一个活人，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便跨了进去。
    空旷的房间里没有桌子，只有两把椅子，显然也不会有第三个人进来。
    就在陆夏衍犹豫要不要紧急撤退时，北陆舱舱熟悉的声音随即响起：“北陆舱舱很高兴为您服务，请两位落座。”
    这位北陆舱舱从确认订单、分析产品，到签订合同，没有一句废话，整个过程只用了十分钟，比丧葬一条龙服务还丝滑。
    “北陆舱舱温馨提示，贵方要求今晚8点前必须到货，但该批货超过陆地运输的标准，根据计算，最优方案为：通过海上货轮运输至距离南口海湾200海里处，请问贵方能否接受？给您带来不便，罗壳集团可为您免去10w海纳币的运输费用。”
    就算这位北陆舱舱不提，陆夏衍也不可能让三枚巨型导弹出现在人口密集的南口海湾。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攥住陆夏衍的心脏，因为他设想的交易地点，恰巧也是距离南口海湾200海里的海面！
    可他从进入会议室后，除了说yes和no，陆夏衍没有展现过任何自己的偏好，可对方仿佛钻进了自己的大脑，轻轻松松便洞察了他的思想。
    “”陆先生？北陆舱舱好心道：“您是否感到身体不适？需要为您准备临时休息室吗？”
    陆夏衍调整情绪，将心率降至正常范围，说：“不用，就按你说的，晚上8点，海上交易。”
    等他们完全出了罗壳集团的区域范围，卓亭安才幽幽开口：“没想到这罗壳集团已经被北陆科技公司完全蛀空。”
    “人类相信智能管家比拥有情绪的人类更能守口如瓶。”陆夏衍神色凝重，“总之，我们的目的是将这批货安全运输上流光凤凰号。”
    卓亭安眉头皱起：“夏衍是担心那位北陆舱舱会使坏？”
    陆夏衍：“我们购买的不是一般军备，预订一年都不算早，但这位北陆舱舱仿佛很早就知道我们会在这里购买三枚巨型导弹。”
    在2065年，北陆舱舱只是作为武装部的任务辅助系统，谁想这款智能管家能用短短十个月，取代罗壳集团总部百分之百的工作。
    陆夏衍细思极恐，苍黎尧2214年离开海纳不过25岁，按理他还没出生在这个时代，那这北陆科技公司的现任总裁到底是谁？又为什么在2152年就已生产出能撕裂时空夹层的巨型导弹？
    “北陆舱舱。”陆夏衍呼叫自己的北陆舱舱，“调取北陆科技公司的法人代表和股东信息。”
    自家的北陆舱舱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它蔫吧吧地将一份简历信息投射在半空。
    但那简历上的男子看起来中规中矩，显然是北陆推在大众视线前的傀儡，真正的幕后黑手绝非此人。
    可自从2065年的北陆实验舱被炸毁，半智能的minibee传感器便失去了分析功能，自家的北陆舱舱也只能依靠2158年群众网络资料库，没法告知更多机密信息，除非——
    “我们要拿到章宁宁手里的瀚星信息数据库。”
    卓亭安神色冷冽，“才能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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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本座定能护住所有人
    等陆夏衍他们回到海湾游记，章宁宁和01也恰巧到了，与他们一起到的还有8辆装满桶装水的重型卡车。
    就算2159年已经有了浓缩营养胶囊，但水分摄入依然采用着最原始的方法。
    如今海纳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住在富人区的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聚集着大量外来流动人口的贫民区。
    这的人好些年没见过那么多运输大型卡车进村送货，一时不宽的小路边乌泱泱地围了一堆凑热闹的村民。
    章宁宁对陆夏衍汇报工作：“陆老板，一共5000箱，12万瓶矿泉水，团购价50万海纳币。”
    01在一边冷笑：“咱他妈要上这个时代的热搜了，谁没事买那么多饮用水，还专往著名鬼屋送。”
    01的担忧不无道理，陆夏衍见昨天晚上的酒鬼也在人群之中，这人正眉飞色舞地给围观村民讲昨晚的奇遇。
    “我真亲眼看到那人进了海湾游记！”
    但显然大家都没把一个酒鬼的话当回事。
    “你喝大了眼花吧？”
    “谁敢进那地方？”
    “你们咋不信呐！”酒鬼急的直跺脚，他眼珠子一斜，瞥见不远处的卓亭安，他先是浑身抖了抖，但仗着白天人多，又颤颤地指向他，“看看看！我刚说的就是他，他真是妖怪！”
    村民不明所以地望过去，酒鬼指的分明是个眉眼俊秀的青年。
    “你胡说八道啥呢，你酒还没醒是吧，赶紧让你媳妇把你领回去。”

 第95章

    可那青年却冲大家狡猾一笑，露出一排闪亮亮的白牙，说：“他说的对，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妖怪存在。”他指了指自己的脚下，“你们看——”
    陆夏衍预感卓亭安要搞事，他急忙要去拽他：“你要干——”
    却还是迟了一步，卓亭安脚下的沙土地上兀的睁开一只红眼睛。
    陆夏衍目瞪口呆：“……”
    一开始，人们只以为自己眼花，都呆站着看，直到那只红眼睛不慌不忙地将一箱箱矿泉水全吞进去后，才发出惊恐的尖叫：“妖……妖怪！”
    霎时，人群像退潮似的呼啦啦地往后退去，有人还掏出手机和手表拍下视频照片。
    “你在做什么？”陆夏衍急道。
    卓亭安一见陆夏衍就秒怂，先前的气焰瞬间散去，低声道：“本座只是想让2158年的海纳百姓发现有妖族存在。”
    陆夏衍黑着张脸：“说清楚。”
    卓亭安立即道：“本座是想试试，如果在2158年就将妖族存在的事提前公之于众，会不会对2159年有影响，如果我们提前做了变化，那一切结果是不是也会发生改变。”
    陆夏衍：“…………”
    01也围了过来，他一直到出任务前才被卓亭安解开禁语咒，这会儿正没地方撒气：“卓亭安，你他妈是不是疯啦？你会把这个时代的警察引过来！”
    卓亭安：“没疯，本座今天定能护住你们所有人。”
    季宁舟一脸生无可恋：“那神君大人，我可以不掌舵吗？我不想再开快船。”
    陆夏衍抢白：“不能。”
    季宁舟：“……”
    所有人不得不狼狈出发，可卓亭安刚走出一步，却突然顿住，他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运用灵力就倏地化成一条小黑蛇，他在地上扭了几扭，却怎么都变不回人形。
    陆夏衍冷笑一声，抬腿就走。
    “夏衍……”小黑蛇立马可怜巴巴地跟过去。
    陆夏衍停都没停：“神君大人不是很厉害么？”
    “……”小黑蛇委屈巴巴地瞪着红眼睛，他每次使用吞噬之能，如果憋着不立刻吐出来就容易出岔子，他是人形时不敢开口求饶，但变成蛇反倒不怕了，他甩着蛇尾冲到，蛇身死死缠住陆夏衍的脚踝，拿出死缠烂打的架势——
    “夏衍求求你别扔下我，是我错了，你就看在本座是为了运输的份上。”
    “……”陆夏衍无语至极，最后还是把捞了起来，“让你自说自话。”
    小蛇贪恋地蹭蹭陆夏衍的手心，说：“本座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蛇。”
    这怪力乱神的事既然已经捅出来，陆夏衍也不打算再遮遮掩掩，既然卓亭安想试一下能不能修改结果，那他索性搞得更大。
    他麻溜地从腰包里运输艇，堂而皇之地往大海方向一扔。
    那些村民便眼睁睁地看着那巴掌大小的东西，突突变成一艘能载人的船艇，又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人钻了进去。
    “这不是上热搜新闻。”章宁宁冷嘲热讽，“这是要载入海纳史册。”
    黑蛇龇牙咧嘴地嘲讽道：“载不载入史册不都在瀚星数据资料库？”
    “……”一提瀚星，章宁宁立刻偃旗息鼓。
    此刻，距离和罗壳集团交易的时间还有1个小时，季宁舟不仅要根据对方提供的经纬度，按时抵达约定的交易地点，还要躲避海纳警方的追捕。
    这艘运输艇的最快时速可达197公里/小时，在2158年依然是强悍的存在，季宁舟一路狂飙，在55分钟后，一艘如钢铁冰川般的货轮映入众人眼帘。
    季宁舟再次提速，在运输艇离货轮还有50海里处，对方的北陆舱舱发来了通讯信息，邀请他们上货轮进行验货。
    陆夏衍一行人攀上自动舷梯，跟着绿色指引灯先登上自动舷梯，又来到货舱内部。
    货舱里，三枚巨型导弹和物资集装箱正安静地蛰伏着，这艘货轮和罗壳集团总部一样，没有任何活人。
    “要咱说，这罗壳集团不用活人员工也挺瘆人。”01反复打量这些物资，“这些玩意不见得也是北陆舱舱搬的吧？”
    他话音刚落，他们身后的那扇金属门毫无征兆地“轰”声砸下。
    与此同时，空荡荡的走廊里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照明系统也遭到破坏，照明灯和指引灯猝然熄灭，整个船舱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怎么回事！”季宁舟吓得瞬间起了身鸡皮疙瘩。
    “你蠢吗？这都看不明白？”01破口大骂，他打开手表，微弱的屏幕光线照亮他那张气急败坏的脸，“这劳什子罗壳分明是要弄死咱们！”
    “不是罗壳，是北陆。”陆夏衍厉声道，“北陆舱舱！立即汇报外面的情况。”
    自家的北陆舱舱毫无感情地回答：“受到对方信号干扰，北陆舱舱暂无法查看具体情况。”
    整艘货轮开始缓缓倾斜，北陆舱舱还在艰难计算，“但根据十年里3215起海难事件综合分析，该船船底可能被异物凿破，损害面积预计在80％以上，将在10分钟内彻底沉没，北陆舱舱可为您提供两个解决方案。”
    陆夏衍问：“什么方案？”
    北陆舱舱：“录制遗书方案，与临终关怀方案。”
    “……”陆夏衍掐断了和北陆舱舱的联络。
    从一开始，所以北陆科技公司就没打算放过他们，但陆夏衍还有几点想不明白。
    一、为什么北陆科技要把他们骗到大海中央来杀；二、杀都要杀了，又为什么把他们的货备得整整齐齐？
    船身在短短半分钟内已经严重倾斜，众人不得不扒着墙，尽量远离集装箱和三枚巨型导弹，以免倒下来砸死自己。
    lxl子弹高速穿过金属门，却只在门板上留下一个昙花造型的洞眼，海水争先恐后地挤进来，瞬间造成更大的豁口。
    紧接着，01发射出去的粉色“胖少女”也被海水倒冲回来，货舱水位在短短几秒里快速攀升。
    01急得满头大汗：“陆夏衍！你有没有携带高能量炸药？”
    陆夏衍默了默：“……没有。”
    01：“姓章的，你带了吗？”
    章宁宁轻描淡写地回：“无。”
    季宁舟崩溃痛哭：“……你们这群废物！我还没见到我妈妈！”
    “把眼泪给本座憋回去。”小黑蛇从陆夏衍的腰包里探出脑袋，红眼睛露出凶光，“本座说过，本座今日定能护住你们所有人。”
    陆夏衍下意识觉得不妙，他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下一刻，巨大的龙身霎时挤满整个船舱，密密麻麻的红瞳同时睁开，喧嚣的哭喊回荡在货舱，刺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01泪流满面，抹了把鼻涕甩进已经齐腰的海水：“卓亭安你下次搞这东西前，能不能先和咱先打个招呼？”
    红瞳麻利地吃掉那些物资，龙爪“嗖”得扫过，把所有人都扫到龙背上，卓亭安简意赅道：“那先打个招呼，你们坐坐稳。”
    巨大的龙身撑破坚硬的钢板结构，在货轮四分五裂中冲出天际。
    “艹！”01和章宁宁差点被掀下，难得异口同声地骂。
    陆夏衍一手抓着卓亭安的龙角，一手抓住季宁舟，狂风和溅起的海浪扑在面上，季宁舟发出劫后余生的呜咽。
    但他们并没有逃出生天，陆夏衍瞳孔骤缩，在季宁舟的脑袋正中央，看到一个和针眼一般大小的红点。
    是狙击枪！
    陆夏衍将季宁舟猛地拽开。
    这位狙击手在哪儿？居然能在目标高度移动时进行锁定！
    陆夏衍抬起头，广阔的天空被厚云遮盖，但无法阻止改造眼捕捉到在万米高空上的直升机。
    “卓亭安！”陆夏衍喊，“上面！”
    漆黑的龙身伴着龙啸，猛然蹿到厚厚的云层之上。
    01、季宁舟和章宁宁在龙背上骂骂咧咧滚了几圈，他们坠落到半道，卓亭安眼疾手快地用龙爪把他们统统勾住。
    季宁舟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吓得淅淅沥沥的淋了一裤裆，他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万米之上的温度直逼零下42度，就算陆夏衍穿着保温衣，裸露在外面头发和睫毛也结起一层薄薄的冰霜。
    他抬起机械臂，一道预测子弹轨迹的辅助线出现他的视线之中。
    陆夏衍扣动扳机，lxl子弹以雷霆万钧的速度脱膛而出，击穿厚云直达那位在直升机驾驶座上的狙击手跟前，即将洞穿对方的眼球——
    可就在这雷霆万钧的一刻，陆夏衍的lxl子弹被另一颗子弹撞碎截胡。
    “！”陆夏衍的视力异于常人，他几乎是立刻认了出来，那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昙花形状的子弹。
    陆夏衍感到一阵恶寒，那人是谁！
    卓亭安哼了一声：“本座倒想看看，是谁想置我们于死地？”
    话音刚落，龙身就飞至到那架直升机跟前。
    陆夏衍探测了周围，只有这一架直升机，这位狙击手并无其他援助。

 第96章

    “阁下是谁？”陆夏衍抓着龙角质问。
    对方没回答，只是缓缓转过头来，哪怕隔着挡风玻璃，陆夏衍也感到一阵恶寒。
    这人看着不过25、6岁，眉眼里已带着凶狠老辣的锋芒，分明是张生面孔，陆夏衍从未在北陆实验舱里见过，又怎么会有lxl子弹？
    此刻01正扒着龙爪，艰难地往上攀撑，他抬起头，先眨了眨眼，接着瞳孔猛然收紧，他失声喊道：“苍黎尧？！”
    陆夏衍：“……”
    陆夏衍从来没见过苍黎尧的真容，只知道这人已经葬身于2065年，被章宁宁炸死在关海港口的地底，死时已经40多岁。
    “老爹，咱们又见面啦！”章宁宁高兴大喊，她没等大伙做出反应，就掏出一枚爆破级炸药，冲着上方的龙身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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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另一位苍黎尧
    红瞳轻眨，忽地就吞掉了那颗炸药。
    单纯的炸药并不会给卓亭安带来致命伤害，只会在内部行成剧烈的化学反应。
    每次卓亭安开启吞噬之能，体内都觉翻江倒海，需要灵力来维持平衡，往常他灵力充沛，想用就用，但现在的卓亭安需要计算灵力的库存，他一下子没控制好，差点幻化回小蛇模样，他缓了缓神，才堪堪维持住龙身。
    可这只是前菜，狙击枪的红点很快又瞄准了黑龙脑袋。
    陆夏衍惊恐地扬起头，见苍黎尧的手指已稳稳搭在扳机上，微微弯曲着，接着，他扣动了扳机！
    他今天的目标是卓亭安！
    压迫感扑面而来，千万种躲避lxl的方法在陆夏衍脑海闪过，却都被一一否定，这速度和距离，卓亭安将躲无可躲。
    lxl子弹专为异族准备，之前卓亭安在任蘅城中过两枚自己的lxl子弹，几乎丧命，这小小一枚的杀伤力远远高于章宁宁咋咋呼呼的炸药。
    陆夏衍心中大悍，他飞扑而去，只听“当——”的一声，苍黎尧的lxl子弹击穿了他的机械臂。
    “！”minibee链接着触感神经，陆夏衍疼得面色一白，冷汗冻结成冰，他咬紧牙关，打开手表通讯器，对姬尔莉和钟不离喊道：“打开时空夹层的大门！快！”
    自己已经没有第二条机械臂为卓亭安挡下子弹，但后者显然不想离开。
    “苍！黎！尧！”
    伴着一声激昂的龙吟，那千百万冤魂化作的红眸，在此刻齐刷刷地看向苍黎尧，每一只红瞳里都蕴含着滔天的怒意。
    黑龙眼前闪过诸凤被毁的画面，蓝天未来宛如巨大的金属鹏鸟，碾过无数妖族百姓，鲜活的生命戛然而止，繁华的诸凤眨眼变得满目苍夷，而一切苦难的源头，就是这个眼里含笑的男人！
    龙首上的两枚红眸迸射出两道精光，陆夏衍无端端感到一阵灭顶的悲伤压在脊柱，他膝盖一软，差点跪倒，自己从未见过卓亭安这么愤怒。
    而这位苍黎尧竟然没有落泪，心得硬到什么程度才会掉不下眼泪，他非但没有落泪，还勾起薄薄的嘴唇，玩味地打量着黑龙，问：“你是？”
    黑龙咬牙切齿道：“是来取你性命的阎王！”
    苍黎尧轻笑：“那便请阎王大人赐教。”
    陆夏衍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
    那架平平无奇的直升机，突然在短短2秒内进行了几何变换，呈现出蓝天未来大型机甲的迷你版的模样，钢铁双臂中喷射出刺目的冷白射线。
    挂在龙爪上的01目瞪口呆，喃喃道，“完了完了……”
    这台蓝天未来是2214年的科技产品，它不在受限于2065年的科技限制，威力是卓亭安曾经在任蘅接触的十倍。
    可黑龙不甘示弱，他不顾青红皂白，将那光波全部吞掉，又疯了似的冲蓝天未来喷吐。
    后者凌空翻转，丝滑躲开。
    黑龙刚要再进行一波攻击，却忽觉不对，那股未用完的射线憋在体内翻江倒海，竟不能将它们再吐出来，黑龙难受至极，在半空中胡乱翻滚。
    苍黎尧坐在蓝天未来驾驶舱，轻描淡写地语气顺着扩音器回荡在天空：“这款〖蚀光〗高温光束之前只在实验室里做过测试，和lxl一样，是专门研发出来对付异族，可效果到底怎样我也不清楚，今天就拿你来实践一下。”
    黑龙全身忽地喀拉拉的蔓延出一道道裂纹，乍看像摔碎玻璃制品，绿色的鲜血瞬间从无数缝隙中飙射而出。
    “住……”陆夏衍瞠目，他还没喊出声，黑龙又猛地往下直坠两千尺，撞散了厚云。
    陆夏衍单手抓着龙角，整个人被甩得七荤八素，却在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一件事。
    这位苍黎尧并非是2065年的苍离尧！
    苍黎尧从2214年出发后，不是直接去的千万年前的诸凤，而是先来的2158年，在这里创办了北陆科技有限公司。
    那白水镇上的路人是怎么说的？
    五年前海纳罗壳集团在大c海岸投资了一个规模高达400亿海纳币的大项目。
    2153年罗壳集团就开始打捞并研究流光凤凰ii号，苍黎尧为了不让北陆之外的人发现时空夹层，就让北陆舱舱逐渐侵蚀罗壳，并将在未来的一年里取而代之！
    而这片海域在人类的监控盲区，这段时间是警务巡逻机械船交接的空窗期，进入交易海域的货船都要有甲乙双方的交易合同，确保与货对版。
    所以北陆科技公司才会把货备得整整齐齐，就是为了在此刻此地，钻海纳海上交易法则的漏洞，来完成这场屠龙计划！
    可卓亭安今天铁了心要弄死苍黎尧，他见那些破烂射线发不出，索性让红瞳脱眶而出。
    鲜红的眼珠牵拉着根根经络，疯了似的扑向蓝天未来，打中什么算什么。
    可蓝天未来机甲的外壳由特殊材料制成，坚硬无比，被无数红瞳捶打，也仅仅是右肩部有轻微裂痕。
    不过几秒的功夫，红瞳的数量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龙身也像漏了气的皮球迅速憋了下去，只有刚刚的一半大小。
    但黑龙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成千上万的眼珠化作灵流前赴后继地冲向苍黎尧。
    这打法简直不要命！
    陆夏衍腔子里的那颗心脏仿佛要从喉咙口蹦跳而出，面对2214年的武器和天地神力，自己空有一身力气什么也做不了。
    他呼吸急促，扬起头，爆发出一声怒吼：“卓亭安！！”
    第90章 你要是敢死在这里
    陆夏衍爆发出一声怒吼：“卓亭安！！”
    如果他们死在这里，在这个时代无人知道他们是谁，也不会知道他们存在过。
    陆夏衍对父母死亡的记忆十分模糊，但失去双亲的恐惧却深深烙在脑海，他用碎裂的机械臂死死压住黑蛇脑袋，嘶声力竭地喊：“别打了！”
    “本座未必打不过！”黑龙扭着脖子不甘心地反驳。
    “卓亭安。”陆夏衍喘着粗气吼回去：“你要是敢死在这里，我就把你留在流光凤凰号上的妖族百姓统统扔下船！”
    “……”黑龙蓦地瞪大眼睛。
    “你可以试试，我说到做到！”陆夏衍警告。
    黑龙恨到发出粗狂的龙吟，但他还是妥协了，那些剩余的红瞳齐齐流出眼泪，在这片海域撒下狂风暴雨，又回到黑龙身躯。
    天空中兀地冒出一群精密的电子钟表，它们麻利地将黑夜扯出一个黑洞，钟不离她们总算打开了时空大门。
    “走！”陆夏衍道。
    时空大门开启和关闭都有在弹指之间，钟不离和姬尔莉耗废一颗巨型导弹，也不可能让开门的状态维持很久。
    黑龙在腥绿血雨里拧身，冲向时空大门。
    01一手抓着早就吓昏的季宁舟，一手抓着龙爪，章宁宁则像跳蚤似的死死抓着另一只龙爪，01够不着她，只能瞪着她磨搓后槽牙。
    谁知就在黑龙即将飞出时空大门的刹那，章宁宁竟突然松了手，而下方苍黎尧的蓝天未来小型机甲也对章宁宁伸出金属臂。
    “陆夏衍！”01眼球蓦地突出，热泪被甩成冰粒，他狂吼道，“忒娘的那婆娘想跑！”
    休想！
    陆夏衍转过身，顺着黑龙背脊一路往下打滚狂奔，他的机械臂已破损不堪，但幸好还有发射功能，lxl子弹毫不犹豫地对章宁宁射出。
    章宁宁发出短促的惨叫，被子弹洞穿的手心飙出一条长长的鲜红血线。
    在她从龙尾巴上滑下，即将被蓝天未来金属臂接住之际——
    陆夏衍一把握住章宁宁的手腕，把她拽上龙身。
    苍黎尧还想要追。
    “01！”陆夏衍大喊，接着，他和01对着蓝天未来同时发射出子弹。
    苍黎尧避闪用了1秒，但足以拉开距离，黑龙狠狠甩尾， 落下的血雨浇了苍黎尧满身。
    时空大门在龙尾脱出的后1秒轰然合上。
    “呼……”除了呲哇乱叫的章宁宁，其余人都暗自输出一口气，他们完成了进货任务，离开了2158年的海纳星球，逃出了苍黎尧的猎杀。

 第97章

    流光凤凰号早就在海纳星球边待命，钟不离和姬尔莉已经站在甲板上。
    黑龙看到了她们，他心中顿安，想要缓缓着陆，却在半道就支撑不住，巨大的龙身噼里啪啦地砸在甲板上，鲜绿血液蔓延了整整一地。
    所有人都跟着龙身一齐摔在了甲板上。
    “君上——”钟不离惊慌失色地喊，她抬腿就往黑龙那边跑，跑到一半却一个踉跄顿在了原地。
    陆夏衍身上沾满绿色的血液，他神色冷硬，瞳仁里闪烁这冷光，这张冷若冰霜的脸，连钟不离看了都汗毛倒竖。
    陆夏衍站起来，走到钟不离身边，只扔下两个字：“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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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有一个姑娘叫章宁宁
    此刻，章宁宁瘫坐在甲板上，她看着钟不离等人手忙脚乱地把卓亭安抬走。
    卓亭安伤的不轻，经过她面前时，能看到他皮肤上有浅细的裂纹。
    章宁宁冷嗤，抬起自己被子弹洞穿的右手，鲜血顺着手掌滴落，在面前的地板上聚成一滩。
    “呵，矫情。”章宁宁不知在说谁，她冷嘲热讽的表情还挂在脸上，下一秒却突然发出惨叫。
    “艹！”
    有人从身后猛掰她胳膊，把她反拷，章宁宁扭头一看，是那个忠心耿耿的姬尔莉。
    “怎么又是你！你就不能温柔点？”章宁宁越看她越不顺眼，骂道。
    “不能。”姬尔莉面无表情，“陆队过会儿要来审你，在这之前我必须看着你，起来，别赖在地板上。”
    章宁宁被粗暴地拖拽起来：“陆队陆队，他是你哥？你成天听他的！”
    姬尔莉不回答，提着人就往审讯室走。
    章宁宁一路骂骂咧咧，可对方嘴巴就像上了锁，半天激不出屁来。
    进审讯室前，章宁宁突然想起姬尔莉和自己一样，也来自2214年，似乎年纪也差不多。
    “喂！”章宁宁无聊地问，“你有兄弟姐妹吗？”
    姬尔莉没有反应。
    章宁宁又问：“那你是怎么入的北陆？也是被抓的？”
    姬尔莉一脚把她踹进房间。
    章宁宁摔在地上，她失血过多，嘴唇干裂，固执地问：“我跟在老爹身边……怎么没见过你？你不会是自愿进北陆的吧？”
    她这么追问姬尔莉只是让自己保持清醒，可
    姬尔莉不给她机会，还又狠踹她几脚。
    这一回，章宁宁彻底不动了，像一滩烂肉一样躺在地上，胸口发出拉风箱一样的粗喘声，恍恍惚惚间，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些往事。
    章宁宁记得小时候，自己住在在孤儿院，那儿有个小姑娘叫夜小盼。
    章宁宁已经不太记得夜小盼的脸，只知道她锁骨有一片麻麻赖赖的疤，是和孤儿院的孩子打架被泼了开水。
    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惊动了整个孤儿院，甚至整个海纳。
    2214年，世界经济和科技高速发展，贫富差距问题日益严重，当人均财富数值已达217万海纳币时，孤儿院的孩子还在饿肚子。
    这所孤儿院长期靠白标集团资助度日，这是海纳仅次于北陆集团的财阀。
    尽管如此，孩子们平时也只能依靠研发失败的营养胶囊充饥，到了周末，才会派发限量的水煮菜和馒头。
    那些缺斤少两的半成品胶囊常常让人饿的脑袋发昏，以至于周末发餐时，所有小孩都像饿狼扑食般冲进食堂。
    那天，上百个小孩都挤在食堂窗口，踮着脚伸着脖子往前挤，夜小盼那会儿刚满八岁，矮人一个脑袋，使劲跳也看不清前面队伍的情况。
    于是，她索性趴在地上，像一条瘦犬，在挨挨挤挤的人群缝隙里艰难爬行，她被踩了一脚又被踹了一脚，可她没有停下，而是掏出一把匕首。
    她早就明白在这种穷凶极恶的地方，饿死一个小孩和踩死一只蟑螂一样平常。
    这时，窗口的玻璃被推开，从里面端出一锅香喷喷的肉包子。
    小孩们沸腾了，人群往前扑挤。而夜小盼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咬牙举起匕首，穷凶极恶地往眼门前那碍事的腿狠狠一捅。
    人群里发出尖叫，鲜血飞溅，奇怪的是现场无人搭理，所有的小孩都疯了似的往前挤，站在一旁虎背熊腰的保育员也见怪不怪，只是象征性的呵斥几句，就把受伤的孩子拖了出去。
    夜小盼冷笑，她半点不觉内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今天必须抢到吃的，少一个对手都能增加赢面！
    她哼哧哼哧从那些同样瘦骨嶙峋的竹竿腿间灵巧钻过，一路到了派发食物的窗口前，上面那蒸笼前横着一根根手臂，不断有馒头碎渣往下掉。
    “我的，是我的！”夜小盼扑在地上捡，捡起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嘴里塞，那皮子沾满肉汁别提有多美味，夜小盼怕吃太快尝不出味道，又怕太慢来不及吃后面掉下来的。
    突然，一双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圆头漆皮黑皮鞋映入眼帘。
    夜小盼抬起头，那黑皮鞋的主人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看着五六岁，只比自己小上一些，一身亮晶晶的公主裙，嫩豆腐似的脸庞上有两朵红晕，头发像丝绸一样柔软光滑，精致的就像一只瓷娃娃，可那双眼却蒙了一层灰，没有焦点，竟是个小瞎子。
    而小女孩身边则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夜小盼认识他， 这是白标集团的总裁，一位虔诚的慈善家，长得温和英俊，他每个礼拜都会来一次孤儿院。
    那小女孩不用说，一定是慈善家的女儿。
    夜小盼心口砰砰直跳，她幻想过无数次，如果自己也有这样一位父亲，她就再也不用挨饿挨冻。
    此刻，那位慈善家牵起小女孩的手缓缓蹲下，在他的指引下，小女孩对夜小盼伸出一对白瓷般的小手，那手心里有一个热乎乎的大肉包子。
    “姐姐，这是给你的。”小女孩脆生生地说。
    夜小盼没有犹豫一秒，她飞速抓过包子，忙不迭地往嘴里塞，边吃边含糊地说：“谢、谢谢！”
    小女孩的手在半空虚虚地晃了晃，原本是想摸摸夜小盼的头发，却不小心碰到了对方锁骨处被烫伤的肌肤，她轻“啊”一声，像被烫了似地急忙收回手。
    “被人欺负的。”夜小盼吃得忘乎所以，头也不抬地解释，她吃了一个礼拜的劣质胶囊，此刻只觉得噎死都比饿死强。
    小女孩格外有教养，她没有多问，只奶声奶气地说：“那……姐姐，你慢点吃。”
    慈善家摸摸小女孩的脑袋，说：“姐姐是太饿啦。”男人的声音温温柔柔，“如果你愿意，以后每周都跟爸爸一起来，多做善事也求神明保佑你。”
    “好！”小女孩毫不犹豫地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小女孩果然每周都会和慈善家一起来派发食物。
    小女孩虽看不见，却是爱玩的年纪，也没有大人世界里的阶级观念，加上夜小盼总去找她，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一来二去，很快就玩到了一块儿。
    她们从捉迷藏到扮家家，该玩的都玩了个遍，
    夜小盼就说要不玩骑大马吧，我当马，你当骑士，小女孩什么都听夜小盼的，什么都说好。
    夜小盼比小女孩大两岁，个子却和小女孩一样高，她用尽全力才能把小女孩抱起，为了哄人开心，夜小盼边跑边跳，逗得小女孩咯咯地笑。
    “小盼姐姐，你、你慢一点！”
    “那你赶紧抓稳点。”
    “嗯……嗯！抓稳了！”
    “那就……得儿——驾！”
    微风拂过，吞没了两个小孩银铃般的笑声，最后，他们一起摔倒在地，夜小盼把小女孩搂在怀里，不敢让对方磕了碰了，自己却后背着地，被满地的碎石头嗑出几道长长的伤口，她疼得龇牙咧嘴，却忍住了疼没喊出声。
    小女孩瞧不见夜小盼受伤，只觉得好玩又新奇，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如月牙，真是可爱极了，可她笑着笑着却突然“呜”的哭了。
    夜小盼紧张地问：“怎么了？是我摔痛你了？”
    小女孩鼻子一红：“不是，是从来没有人和我那么玩过。”
    夜小盼问：“那些保镖呢？”
    小女孩摇头：“他们只会远远跟着我。”
    夜小盼又问：“难道你在幼儿园没有朋友吗？”
    小女孩又摇头：“她们嫌我瞎，都不和我玩。”
    夜小盼捏捏她的小鼻子，故意叹了口气：“可我也不能一直和你一块玩。”
    小女孩又变成了苦瓜脸：“为什么？”
    “因为你要去幼儿园啊，一周才来和我玩一次不是吗？”夜小盼掐着嗓子，使劲憋出点哭腔，世故里又夹杂着真情实感，“我想天天和你一起玩。”
    小女孩歪着脑袋想半天，又突然握住夜小盼脏兮兮的手，天真地说：“我就要生日了，我去求爸爸，让他同意把小盼姐姐领养回家，这样小盼姐姐就可以一直和我玩，再也不会有人泼你开水欺负你！”

 第98章

    夜小盼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激动地问：“真的可以吗？”
    小女孩点头如捣蒜：“嗯！爸爸最宠我了，我提的话，他一定会答应！毕竟——”
    小女孩露出一排亮晶晶的小银牙，笑道，“小盼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
    夜小盼听了心里直冷笑，什么最好的朋友？
    她之所以对小女孩那么好，不过是想利用她，好借机摆脱这个可怕的孤儿院罢了，最好能做小女孩的专属仆人，这样她就能鸡犬升天，吃饱穿暖！
    等小女孩离开后，孤儿院其他的小孩才敢围上来，他们对夜小盼拳打脚踢，骂她不要脸，骂她是条围着主人摇尾乞怜的狗。
    “呸！”夜小盼被打得鼻青眼肿，却不甘示弱地往离自己最近的男孩身上踹了一脚，还掏出匕首，威胁道，“一群没人养的狗杂种！眼红我就直说，拐弯抹角的孬种，有本事也去抱大腿啊！”
    孩子们一见匕首就吓得作鸟兽散，夜小盼独来独往，谁都不和她说话，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来了小女孩的生日。
    这天，是陵嘉市难得一遇的晴天，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来接她。
    夜小盼第一次穿上漂亮裙子，在众多小孩妒忌艳羡的目光里坐上直升飞机，第一次有家庭医生给她体检，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房子，一条走廊的长度就能绕孤儿院十圈。
    当夜小盼晚上坐在干净漂亮的餐桌前，吃到入口即化的顶级牛肉料理时，她激动地哭了。
    原来，小女孩的生活比她想象的还要奢华。
    接下来的几天是夜小盼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白天，她和小女孩一块玩耍，晚上，她在松软芬芳的公主床上入睡，幸福的忘乎所以，直到第十天。
    那天和前九天没有区别，夜小盼和小女孩在晚上九点前就各自回了卧室休息。
    可睡到一半，夜小盼就被一阵低吼惊醒，她看了看悬浮钟表，已经是凌晨2点，但门外的客厅却传来闷闷的捶墙声。
    夜小盼爬起来，悄悄推开门，从一条门缝里往外看。
    此刻，外面的客厅竟灯火通明，小女孩的爸爸——那位慈善家正气急败坏地来回踱步。
    而皮沙发上坐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子，夜小盼认识她，是之前给自己做过体检的家庭医生。
    “先生，新型义眼可以通过联络视觉神经在脑内形成图形。”家庭医生严肃地说着夜小盼听不懂的话，“不用人类的眼角膜也一样能让大小姐恢复基础视力。”
    慈善家猛地停下脚步，他死死盯着家庭医生，冷笑道：“你也知道现在的技术只能达到基础视力，小女是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她不能用这种不知风险的新产品。”
    “可那也是别人的眼睛！”家庭医生腾得站起来，与他据理力争，“你好歹也是海纳知名的慈善家，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从孤儿院里挑人来配型？你还每个礼拜去——”
    “那不过是给公司做品牌包装！还有——”慈善家打断对方，他激动到胸口剧烈起伏，压着声，咬牙切齿道，“难道是我喜欢从孤儿院里挑人吗？是之前那些小叫花不争气，拼命挣扎废老大劲不说，还一个个的都配型失败，我才不得不重新给孩子找一双眼睛，这次新来的小叫花在踏进这里的那天你就该动手术了，是你非找理由拖！别忘了你老子贪污的资料还在我手里！”
    夜小盼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把惊叫死死摁回喉咙，她双耳嗡嗡作响，后面的对话再也听不清楚。
    孤儿院确实时不时会不见几个小孩，夜小盼一直以为是病了又或者是被好心人收养了，从未想过是被绑来残害了。
    她颤抖着双手把门轻轻合上，又蹑手蹑脚地后退，生怕惊动到外面的人。
    她滋溜一下逃回床上，把身子蜷缩成一团，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
    眼睛……
    她摸着自己的眼眶，内心的恐怖如潮水般扑来，原来慈善家不是真的要帮小女孩找个玩伴，也不是真的要领养她，而是想要她的这双眼睛。
    也对，要不是别有所图，又怎么可能让他的掌上明珠与脏兮兮的自己玩耍？
    别人还知道挣扎，她却自己羊入虎口，这里到处都是安保，自己根本无处可逃，夜小盼的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惊恐过后，恨意像被点燃的野草忽地燎起一片。
    她捏紧拳头，心想，凭什么自己生来就被抛弃？凭什么小女孩就能享受荣华富贵？
    连小女孩的天真善良都变得让夜小盼愤恨不已，因为只有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才能养成这样的清澈愚蠢的性子，不像她，满脑袋都是阴谋诡计。
    不行，她得逃命！
    夜小盼又一骨碌爬了起来，看了看周围。
    那房门上装了红外线报警器，不能从那儿跨出去，于是夜小盼翻出五楼的窗户，顺着水管一路下滑，手心磋掉了一层皮也硬没吭声。
    夜深人静她却没急着跑去大门，而是躲在楼下花坛的角落，一直到早上7点半。
    这是安保巡逻换班的时候，大门口的机械猎犬权限要转移加载三分钟，是开溜的最好时机。
    可夜小盼就快摸到大门口时，还是功亏一篑被几个安保发现了。
    那些安保从后面追来，夜小盼双腿抡成风火轮，心想，今天是死是活都拼了！
    “小盼姐姐？”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右边传来。
    夜小盼一个急刹，差点摔倒，她转头一看，是小女孩。
    她站在修剪的灌木丛里，手里还抱着娃娃，这儿是她俩新开发的“秘密基地”，对了，她俩约定今天吃完早饭，来这布置秘密基地的。
    夜小盼定睛一看，这灌木丛在大门不远处，又是个转角盲区，那些安保从后面追来，正好瞧不见小女孩。
    小女孩显然什么都不知道，她还对着夜小盼的方向问：“小盼姐姐，你今天怎么不和我一起吃早饭？”
    夜小盼呼吸粗重，没有说话，千万种想法从她脑海闪过，她可以喊小女孩过来，只要她来到身边，自己就可以挟持她，这样安保就绝不敢对她动手！
    可不知为何她喉咙口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怎么都发不出声，自己明明妒忌她，却偏偏不想伤害她。
    “站住！”那些安保追了过来，夜小盼见他们个个手里都拿着袖珍手枪。
    夜小盼不由地倒退几步，她知道这些手枪都有追踪功能，一旦发射她就必死无疑。
    到了这会儿夜小盼才明白，那些从孤儿院失踪的孩子一定成了一堆白骨，而杀人凶手就是那位“乐善好施”的慈善家！
    夜小盼还在犹豫不决是不是要拿小女孩做要挟，小女孩的耳朵却忽地一动，她听出有人想对夜小盼不利，便道：“没事，我保护小盼姐姐。”说完，她双手叉腰，摆出大小姐的架势。
    此刻安保抬起了枪。
    “不……”夜小盼的心瞬间悬了起来，她伸出手想推开她。
    但小女孩已经从灌木丛里冲了出来：“不许你们欺负小盼姐姐！”
    安保一愣，可手指已习惯性地扣动扳机。
    “章宁宁！！”夜小盼瞳孔骤缩，大喊。
    “谁敢——”小女孩没来得及说完，她甚至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那枚子弹却又快又狠，以雷霆般的速度飞射而来，小女孩柔软的黑发被风带起，子弹瞬间穿过那具小小的身体。
    夜小盼觉得小女孩像一只小小的蝴蝶飞舞起来，又重重跌在草地里，面上还保持着一个气呼呼要教训人的表情。
    “不、不……”夜小盼张着嘴不断往后踉跄，她失魂落魄地摇头，好半天才颤颤地喃喃，“不是我，是你们……是你们害的……”
    “大小姐！”那些安保呼啦啦地围了过去，一时间没人搭理夜小盼，那失手打死章宁宁的安保已经瘫坐在地，裤裆处湿了一大片。
    夜小盼趁乱转过身，撒丫子狂逃，出了那么大的事，被白标集团抓到她必死无疑。
    2214年的气候喜怒无常，前一刻还艳阳高照，后一秒就电闪雷鸣，雨毫无预兆地轰然砸下，章府乱成了一团，夜小盼她像一条泥鳅似的从大门栅栏钻出，又在人来人往的街道穿梭奔跑。
    她不敢停歇，渐渐被无穷无尽的悲哀淹没，孤儿院不能回，她也没有父母，为何海纳那么大却没有她可以去的地方？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滑过脸庞，向后飞走，鼻涕也糊了一脸，小盼跑得气喘吁吁，终于筋疲力尽地扑摔在地。
    那条新裙子沾满了泥，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她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虽然饿肚子是家常便饭，可这一次她却浑身发冷，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都是慈善家的错。
    是慈善家杀死的小女孩，与自己无关，对了，他还害死了很多孤儿院的孩子！
    夜小盼双眼通红，反反复复地想，反反复复地给自己洗脑，天都黑了，她还趴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上方的雨被一小片阴影遮住，小盼凶狠地抬起头，是个年轻男子正打着伞，从上方好奇地看着她。

 第99章

    “小朋友，你怎么了？”男子问。
    夜小盼眼泪模糊了双眼，只死死咬住嘴唇，小盼想，她没有家，也没有亲人了，那时小女孩对她说，小盼姐姐是她最好的朋友。
    夜小盼没和小女孩说，她也是。
    章宁宁——
    小盼唇瓣颤动，泄出一丝颤音。
    是她夜小盼最好的朋友！
    如今，她又失去了朋友。
    男子蹲下，担心地问：“你是和家人走散了？”
    夜小盼双眼盯着远处的某点，失声痛哭。
    那年轻男子显然没有哄小孩的经验，他无措地摸了摸口袋，可惜没摸出一颗糖，只摸出一张名片，男子忙不迭地塞给小盼，说：“你别紧张，你看叔叔不是坏人，你叫什么名字，叔叔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吗？”
    夜小盼哭了好一会儿，才正眼看对方，这年轻男子有一头齐肩的中长发，梳得整整齐齐，左耳还戴着一只耳钉，她垂下眼，结果名片，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苍黎尧，海纳北陆科技集团董事长。
    孤儿院信息闭塞，但夜小盼也知道，慈善家的白标集团唯一的商业对手就是北陆科技，她呆呆地眨了眨眼，随后猛地坐起来，抬起手臂狠狠抹掉眼泪。
    夜小盼在夜里被抛弃，孤儿院盼望她能有个家，故而取名“夜小盼”。
    “我、我叫……”夜小盼不敢说自己的名字，慌乱间她鬼使神差地说，“宁宁，章宁宁。”
    苍黎尧顿了顿，挑起眉说：“这名字我一小时前刚在新闻上见过，好像是今早暴毙的白标集团千金，警方现在还没找到凶手。”
    夜小盼面色惨白：“……”
    苍黎尧道：“媒体采访了那位千金的父亲，那位父亲说，凶手是个叫夜小盼的流浪汉。”
    夜小盼胸口剧烈起伏，眼里终于扑出怒火：“他才是凶手！叔叔你带我走。”她激动的浑身发抖，一把抓住苍黎尧的胳膊，“你救我！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会是你最好的仆从！”
    苍黎尧笑了起来：“乖孩子，章宁宁她没死，你不就是章宁宁吗？”
    夜小盼愣愣地看着他，听他迅速编排了一套全新的说辞，“那是白标集团董事长残害女儿而自导自演的戏码，他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可那具尸体是谁总要有个交代。”
    “死的是夜小盼。”那个脏兮兮的女孩心领神会，她恶狠狠地、斩钉截铁地回答，“一个无父无母无友，可以被任意践踏的臭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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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安安，你哭了
    此刻，距离从2158年出来已经过去了24小时。
    船长住舱里意外的安静，陆夏衍正坐在桌前修理维护机械臂，而他身边摆着一只编制竹篮，里面团着一条小黑蛇。
    他们一行人从2158年进完货后，流光凤凰号便重新起航。8万吨的重型舰载机在浩瀚的时间夹层中，如茫茫山海间的一只蜉蝣，在巨大的漂浮岛和蓝色星球之间穿梭。
    小黑蛇全身上下被虫虫外科医疗队用绷带都严严实实地包裹了一遍，看上去就像一条滑稽的木乃伊蛇。
    他其实早醒了，但他不敢动弹，只偶尔撑开一条眼缝，偷偷打量旁边的陆夏衍。
    他也知道自己这回是捅了大篓子，本想趁其不备溜去钟不离的住舱，可谁想这人不说话也不开灯，就大马金刀地坐在竹篮子面前整整一天，使得这间住舱因这位“大型冰块”降温10摄氏度。
    小黑蛇保持这个姿势长达10个小时，到这会儿已经憋不太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极小幅度地扭了扭自己的尾巴。
    “你肯醒了？”陆夏衍的声音冷不丁地斜刺出来。
    小黑蛇一个激灵，整条蛇身都僵直了一下，但凡他有鳞片都得片片竖起，“本座其实……”他搜肠刮肚了一番，想找到一句能够不惹他生气的话来。
    “10个小时了，你想出说辞了么？”陆夏衍道。
    小黑蛇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道：“没。”
    陆夏衍冷笑一声，接着毫不怜惜地把他从竹篮子里捞出来。
    “唔——！”卓亭安伤的不轻，被这么猛地一提溜，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原来你还是会疼的？”陆夏衍把他提到眼门前。
    小黑蛇不敢说话，只点点头，陆夏衍捏着他的七寸，因这是他唯一没扎绷带的地方。
    陆夏衍把他举到眼门前，一字一句道：“你是要敢有下一次，就把怀奚环戴上，永远不要脱下来。”
    小黑蛇缩了缩身子，老实巴交地说：“以后不敢了。”
    陆夏衍拿出颗绿油油的药丸子按到小黑蛇嘴边，说：“吃药。”
    那药丸子有股十分恶心的腥味，也不知道有没有功效。
    换以前卓亭安定是不吃的，但今非昔比，他只能乖乖张嘴把药吞了下去。
    只不过吃了还想讨点好处，他趁陆夏衍还没收回手指忙不迭地吐出蛇信，极快舔了舔他，完了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夏衍手指蜷缩了下，面色一凛：“无聊。”
    他把小黑蛇放回竹篮，不再搭理他，埋头继续调节自己的机械臂。可这小黑蛇醒后就变得格外不安分，一直在篮子里扭来扭去，探头探脑，还会嘶嘶出声，着实烦得头疼。
    在陆夏衍连续五次差点把机械臂里的集成电机搞短路后，他果断站起身，提起篮子要把这条蛇扔到角落里去。
    “别！”小黑蛇急道，“本座不是故意要影响你，只是不太能在篮子里躺那么久。”
    陆夏衍：“？”
    “别的蛇躺竹篮是没问题的，但本座……”虽然陆夏衍见过自己最不堪的一面，但说出来还是有点难为情，小黑蛇吞吞吐吐道，“我没有鳞，这个竹篮里没有……没有铺褥子。”
    陆夏衍懂了：“所以硌得慌。”
    小黑蛇默认。
    陆夏衍：“忍不住要翻腾。”
    小黑蛇……认。
    陆夏衍点评：“娇生惯养。”
    这小黑蛇不认，但怕陆夏衍生气，又……不得不认。
    最终他还是被陆夏衍放到了床上，不是硬邦邦的扎蛇竹篮了，小黑蛇舒坦地团到柔软的枕头上，他眨了眨红眼睛，“夏衍。”
    “？”
    小黑蛇探出蛇尾去够陆夏衍的腿：“你也一晚上没睡，要不要休息哦会儿？醒来再弄机械臂也不迟。”
    陆夏衍斜了他一眼：“不要动手动脚。”
    小黑蛇怕被嫌弃，他“嗖”地收回蛇尾，说：“本座没想做什么，本座只是担心你，我可以团得很小，不占地方的，”他又往床里面缩了缩，用蛇尾巴拍拍枕头，“我保证不碰到你。”
    陆夏衍：“……”
    小黑蛇想了想，突然福至心灵：“是不是章宁宁一直没招？所以你睡不着？”
    陆夏衍：“……”
    他被小黑蛇说中了心事，那女人关在审讯室里已满24小时，却一个字都不肯招，更别提把瀚星资料数据库交出来了。
    小黑蛇见陆夏衍没有反驳，就知确有其事。他道：“本座有办法撬开她的嘴，夏衍你不要担——”
    陆夏衍挑眉：“你昨天还没闹够？”
    “不是……”小黑蛇声音立马小了，他艰难地爬过去，将黑乎乎的脑袋靠在陆夏衍的手背上：“你给本座一次机会，让本座为你效力，本座保证不给你添乱。”
    陆夏衍垂眼看着他，小黑蛇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手背，仰起头：“求求你，带上本座。”
    ***
    审讯室里，章宁宁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已经长达30多个小时。
    她的右手掌有个小小的血洞，按理这点伤对北陆人员来说，只要做好消毒和清创根本不算什么，再不济就是将整个手掌切除，安装上机械手掌。
    章宁宁几次开口央求姬尔莉，想让她给自己做个简单的伤口处理，但后者仿佛没长耳朵，全程就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旁边。
    章宁宁一开始还骂骂咧咧，但伤口渐渐溃烂发炎，她脑袋愈发昏沉，后来只好蜷缩成一团，哆嗦着双唇无意识的喃喃，智能手表显示她的体温已达39.5摄氏度。
    恍惚间，章宁宁想起一个刑罚，便是在人身上整出些看似不会致命的伤口，但不给包扎也不给治疗，等发炎感染后只能慢慢死亡。
    在很久以前，章宁宁就对一个中年男人使过。
    她曾用刀片在那个中年男人身上割了三千四十五道细小伤口，那男人被捆在椅子上，远远看过去就像个血人。
    有些伤口会自愈，章宁宁就每天去补，那中年男人足足坚持了一个礼拜才休克，接着，她又给对方注射了一管兴奋剂，迫使他清醒到最后一刻，真是恨到极致才能干出这样的事。
    审讯室的金属门忽地移开，章宁宁不由呼吸急促，她双眼已无法聚焦，只能看到那团人影弯下腰，伸手掰开她的嘴，将一粒胶囊塞到喉咙口，又喂了些水。
    章宁宁不断呛咳，缓缓反应过来是营养胶囊和水。

 第100章

    那人道：“你还不能死。”
    竟是陆夏衍的声音。
    章宁宁心中大骇，难道他真要像自己折磨男人那样把自己整死？
    可胶囊一落肚，章宁宁全身就恢复了不少力气，还真死不掉了。
    她勉强转过身，面朝上看着陆夏衍，忽地咧开嘴：“陆夏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留我一命的原因，实话告诉你，我和老爹没事先约过，那只是心有灵犀。”
    陆夏衍弯下腰，面无表情地沉声道：“你确实没和那位苍黎尧约过，但你却知道他一定会在那时那刻出现，因为你有瀚星信息数据库。”
    章宁宁：“……”
    陆夏衍继续道：“而我来找你，就是要你交出瀚星的查阅权限。”
    章宁宁嘶哑着声道：“你当我白痴？老娘要是交出瀚星还有什么利用价值？还岂不是立刻给你们突突了？”
    “死还不简单？”小黑蛇从陆夏衍的头发里探出脑袋，他横了一眼章宁宁，说，“难的是生不如死，比如吊着你的一口气，然后在你的伤口处放上成千上百只毒虫，让你先痒后疼，却偏偏死也死不掉。”
    章宁宁这才看到小黑蛇，她汗毛倒竖，双目圆睁，怒道：“难道不给老娘包扎是你的馊主意？你不过是——”
    “不过是一个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无用男宠。”小黑蛇脑袋一歪，笑道，“但你偏偏怕本座。”
    章宁宁一时语塞，她看着蛇头上硕大的红瞳，忽地想到之前看到他的真身，那种被神明注视的感觉让章宁宁毛骨悚然。
    她想移开视线却被无法挪动分毫，又听小黑蛇嘻嘻笑道：“本座为达目的什么都干得出来，你就应该乖乖把瀚星权限交出来，死也死的痛快，少遭罪不好么？”
    章宁宁浑身颤抖起来，不自觉地想往后退，嘴里喃喃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她不自知地开始落泪，不过一会儿便泪流满面，她心中大呼不好，那天在2159年的大c海岸看到卓亭安时，自己也有过那种感觉。
    霎时，强悍的神威兜头砸下，陆夏衍便明白卓亭安想要做什么，他脱口而出：“卓……”
    而和之前那次一样，卓亭安已经用蛇尾挡住他的眼睛，将那股巨大的悲伤隔绝在外，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夏衍别看，马上就好。”
    “不……！”章宁宁惊喊出声，她可以挨饿挨冻，被放血不包扎，却独独受不了看到悲惨的过去，但此刻已经来不及，无数画面在章宁宁脑内疯狂闪过，等一切停止，她已经回到自己19岁的那年。
    那时候她已经成为苍离尧的养女，是北陆人人害怕的母夜叉——章宁宁，而此刻她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少女。
    怎么会是她？
    章宁宁惊疑不定，那少女的长相像极了故人，但那位故人是个盲人，哪像这位少女拥有一双明亮乌黑的眼睛，况且自己明明亲眼看到真正的章宁宁被安保一枪毙命。
    所以，这不是真的，章宁宁坚定地想，这一定是一场梦，是卓亭安整出来的恶作剧！
    章宁宁看着那名少女，颤声道：“你是谁？”
    “少女理所当然地耸耸肩，轻笑道：“你问我吗？我自然是夜小盼啊。”
    章宁宁汗毛倒竖，见了鬼似的往后踉跄，喃喃道，“不可能……你那天被安保打死，我亲眼所见！”
    少女对章宁宁举起手枪，厉声道：“你偷了我的名字，偷了我的身份，还残忍地杀害了我爸爸！我要你偿命！”
    章宁宁激动地解释：“我只是在你父亲身上划了几刀，并没有想让他死。”
    “狡辩！”少女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章宁宁在冰冷的审讯室地板上不住翻滚哀嚎：“不是我不是我！”
    陆夏衍还被遮着眼，但已察觉不对劲：“卓亭安，你给她看了什么？”
    小黑蛇道：“恐惧的具象表现形式，人类只要害怕就什么都会招，你现在问她要瀚星权限，她分分钟交出来。”
    陆夏衍用力扯掉挡住自己的黑蛇尾巴，神威在顷刻间烟消云散，章宁宁的惨叫也戛然而止。
    小黑蛇一秒悚然，收敛了所有灵力，他一脸茫然地看着陆夏衍，问：“怎么了？本座是有哪儿做的不对？”
    陆夏衍气压极低，把他捞到眼前：“你给她看到‘恐惧’要付出什么代价？”
    小黑蛇瞬间头皮发麻，他眼神闪烁，心虚道：“本座只是动用了一星半点的灵力。”
    陆夏衍审慎地看着他良久，森森地说：“你又在骗我。”
    小黑蛇如坠冰窖，这句话犹如宣判了他的死刑。
    下一刻他被直接捞出审讯室，又扔回了船长住舱。
    “夏衍你听我说！我只想着帮你套话，章宁宁都被折磨成那样了，本座不上手段她是不可能说的，夏衍——”
    “不许叫我！”
    小黑蛇被摁在桌上，他疼得缩成一团，又惊恐地看到陆夏衍手里拿出了怀溪环，他瞪大红眼睛，也不管身上有没有伤了，下意识地就往门口逃窜。
    陆夏衍抓住他不用费吹之力，攥住他的蛇身，命令道：“幻回人形。”
    “不。”小黑蛇不管不顾地在他手里拼命挣扎。
    陆夏衍道：“你吃了那颗绿色药丸就能幻回人形，幻回去，我没耐心说第三遍。”
    小黑蛇猛地不动了，但却开始无法遏制地发抖：“我……”他声音里也夹杂着哭腔，“我不想戴！”
    但说完，他还是很配合地幻了回去，从蛇形幻成人形，卓亭安什么蔽体的布料绷带都碎在地上，他一丝不挂硬撑着站在原地，皮肤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痕，像破碎修复后的金贵白瓷，因刚刚挣扎有些伤口已经绷裂，正在冒出血珠。
    他双腿抖得厉害，几乎站不住，只能靠在门上，嗫嚅道：“我错了我错了。”
    近来陆夏衍行事作风越来越乖张狠戾，和曾经在海湾游记听话呆萌的陆夏衍判若两人，在进审讯室前，卓亭安都没想到章宁宁会被整得那么惨。
    陆夏衍靠的越近，他就抖的越厉害。
    直到那金属材质贴到他的脖颈，冰凉的触感和痛苦的记忆同时涌进脑海，有根弦蓦地断了，卓亭安弓起身，伸手抓住陆夏衍的手腕，崩溃道：“代价就是10年的寿命！”
    陆夏衍瞳孔骤缩：“什么……”
    “加上上次在2159年的那次，一共是20年。”卓亭安补充道。
    陆夏衍呼吸急促起来，卓亭安没了灵珠后就和人类寿命无异，虽说能靠双修获得灵力，保持年轻的样貌，但寿命却再也长不回来。
    根据2065年人类的88岁的平均寿命，不算别的因素，卓亭安也只够活到人类的68岁。
    “我活了那么久早就活腻了！”卓亭安胸口剧烈起伏，“流光凤凰号下一站的目的地就是一千万年前的诸凤，陆夏衍……本座少活二十年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肯和本座回诸凤么？”
    陆夏衍皱起眉头，一只手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的灵珠比任何时候都要痛，痛的他双眼模糊，眼眶酸涩，仿佛有一把尖锐的小刀，戳进他的心脏还要疯狂搅弄。
    卓亭安见陆夏衍张开嘴，便等了他片刻，却始终没有听他说出话。
    卓亭安和曾经一样，噗嗤一声笑出来，“本座知道你不会肯的，你怎么会愿意跟着一个骗过你害过你的人回家呢？你根本不会原谅我！所以……我与你相处的时光本就屈指可数，等本座把妖族百姓带回去后，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猝然停住，像一口气说了太多一时难以忍受似的，而那双眼眸正在快速升腾起雾气，闪过若有似无的水光。
    他喉结快速滑动，唇瓣震颤，呜咽一声，下一刻，眼泪夺眶而出，在脸颊上快速划过。
    陆夏衍微微瞠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卓亭安还陷在复杂的情绪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流泪，“陆夏衍，你告诉我，”他激动地扶住陆夏衍的双肩，仰起头质问道，“我一个人天长地久地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安安。”陆夏衍抬起手。
    卓亭安却忽地缩起肩膀，侧过头，紧闭眼，全然一副怕挨打的模样。
    陆夏衍的手指在半空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但还是抚上了卓亭安的脸庞。
    指腹轻柔地擦掉眼泪，他对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温柔了，直到卓亭安诧异地睁开眼。
    陆夏衍才哑声道：“安安，你哭了。”
    第93章 曾被清洗过的记忆
    陆夏衍再去见章宁宁时，她还仰面躺在刚刚的位置，眼神迷茫失焦，嘴里哼哼唧唧。
    “章宁宁。”陆夏衍喊她。
    章宁宁听见声音便缓缓转过头，她眨眨眼，突然浑身抽搐，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陆夏衍往她那走了一步，章宁宁便不明所以地发出尖叫，火急火燎地扯下脖子上的项圈，仿佛那就是个烫手山芋似的把那项圈冲陆夏衍那一扔，又四肢并用快速缩到房间的角落，紧紧贴着墙壁，她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里，状若疯癫地报出一串数字和字母的组合密码。

 第101章

    陆夏衍接过项圈，那上面的蓝宝石熠熠生辉，背后却有一个极小的按钮。
    “这就是瀚星资料数据库的服务器？”陆夏衍万万没想到这玩意会那么迷你，还就整日挂在章宁宁的脖子上，之前他一直以为这项圈那是章宁宁用来遮挡脖子烫痕的装饰品。
    可惜此时已经套不出章宁宁半句话，只见她双手抱着脑袋，用脏兮兮的爪子疯狂蹂躏着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是章宁宁！我不是章宁宁哈哈哈！”
    陆夏衍没再多待，拿着蓝宝石回了房间。
    卓亭安躺在床上睡得正熟，刚刚崩裂的伤口已被陆夏衍重新仔细包扎过。
    床垫微微凹陷，陆夏衍坐在床头，垂眼看着卓亭安，这人呼吸均匀绵长，眼尾还有点发红。
    陆夏衍伸出手，指尖落在那张柔软的唇上，来回地摩挲。
    “安安。”陆夏衍没头没尾地轻喊一声，他伸出手，指尖落在那张柔软的唇上来回地摩挲，又移到眉骨，滑到鼻尖，肆无忌惮地、静悄悄地将那张脸都描绘了一遍。
    刚刚陆夏衍还不肯睡在卓亭安身边，这会儿倒是没再离开半步，就盘起腿端坐在床头处理公务。
    他按下了宝石背后的小按钮，一把悬浮虚拟键盘被投射到半空，陆夏衍将章宁宁刚刚报的那串密码输了进去，房间中央便出现一个巨大的屏幕。
    瀚星是一款全自动智能搜索引擎，陆夏衍以前查询资料要通过北陆舱舱，像这样直接打开使用还是第一次。
    陆夏衍刚要输入信息，又想起什么似的侧头看了看卓亭安，他随即调整了下坐姿，用背把刺目的屏幕光挡住，再开始研究瀚星数据资料库。
    他先按照年份排序翻阅了几张，发现这瀚星蕴含着时间线中发生的一切，有些历史事件还能戴上vr眼镜亲身体验，相当于一本记载历史与未来的天书。怪不得2158年的苍黎尧才会确切掌握他们的行踪，正是因为他手里握着这套瀚星数据资料。
    陆夏衍现在也拥有了这本“天书”，他第一件要调查的事，便是卓亭安在2158年南口海湾制造的那场闹剧，当时所有的村民都见证了这个世界有妖族存在，但陆夏衍翻遍那天的所有新闻媒体，竟都是一个口径：
    【南口海湾惊现“妖怪”？村民集体造谣被拘留】
    【南口海湾妖怪视频系当地村民后期ai合成】
    【南口海湾妖怪谣言造成恶劣影响，视频传播者可能会面临刑事处罚】
    陆夏衍顿时一阵恶寒，他又往后翻到了2159年11月2日，这是他们第一次到达大c海岸的那晚，他们一伙人被北陆人员发现，卓亭安不得不展现出了真身，印证了妖族存在的事实。
    可陆夏衍翻遍当天所有的社会新闻，却没有找到关于妖族的报道。
    也对，北陆不会把这事通道社会，但北陆的把内部资料里应该有存档。
    陆夏衍立刻调取那天的北陆内部资料，发现这曾是一份一级加密文件，最初他在海湾游记想要查询神族资料时还需要部长级批准，但现在北陆实验舱已毁，陆夏衍只要用章宁宁提供的口令就能进入。
    这份内部资料果然详尽描述了当时的情况，对北陆死亡人数也做了统计，最后还有妖族全面开启内部调查的正式通知。
    所以，发现妖族存在的起点依然是2159年！
    陆夏衍立即推出一个结论：想要改变既定的结果简直难上加难。
    可既然【陆夏衍一行人再次回到时空夹层】的结果无法改变，为什么2158年的苍黎尧还想将他们赶尽杀绝呢？
    就在陆夏衍苦思冥想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卓亭安的声音：“章宁宁交出瀚星了？”
    陆夏衍回过头：“你醒了？”
    卓亭安“嗯”了声，他爬起来，乖巧地坐到陆夏衍身边，问：“能不能看看诸凤被灭的记录？”
    陆夏衍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提先前怀奚环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诸凤被灭的记载瀚星只加载了短短2秒钟就显示了出来，当他俩看到诸凤资料时都微微吃了一惊。
    这段资料和其他资料不同，既没数据也没视频，除了诸凤妖族被北陆实验舱消灭的既定事实之外，整个过程也就只有三百来字。
    陆夏衍之前在海湾游记时就申请过查阅这段记录，可当时瀚星信息数据库提供的都是只言片语，没想到真正的核心资料也十分笼统。
    卓亭安突然道：“本座有个想法。”
    陆夏衍道：“说说看。”
    卓亭安道：“瀚星的记录的事件虽然很难改变，但像诸凤的这段记录那么模糊，是不是代表着这段过去有修改的空间？而且瀚星记录的结论也可能与事实不符，比如把2158年对村民发现妖族的真实事件认定为谣言。”
    陆夏衍沉吟片刻，说：“苍黎尧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想把我们绞杀在人生地不熟的2158年，阻止我们返回流光凤凰号，他知道我们会前往诸凤，会成为诸凤被灭历史里的‘变数’。”
    “夏衍！”卓亭安急切道，“你说本座能不能、能不能……”
    卓亭安没说下去，但陆夏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说到底，卓亭安和他的妖族百姓在流光凤凰号上也只是“乘客”身份，从卓亭安的角度来看，他的目的便是把妖族百姓带回诸凤，重建家园。
    可如果他们能够在北陆侵犯之前抵达诸凤呢？如果能改变诸凤被灭的事实呢？哪怕诸凤真的再次被灭，他也可以提前带走更多妖族百姓。
    这对卓亭安来说是巨大的诱惑。
    而这些与北陆实验舱逃出来的人类来说，到达战后的诸凤和到达战前的诸凤没有区别，陆夏衍只要在时空夹层里拦截狙杀苍黎尧，瓦解北陆实验舱，就能彻底解决他们这行人的后顾之忧。
    这能不能去战前诸凤的决定权在陆夏衍手里，可卓亭安很有自知之明，这会儿也没再提这茬，只安静地坐着，他不像龙也不像蛇，顺服的倒像只无公害小白兔。
    陆夏衍默了默，犹豫道：“你……”
    卓亭安看向他：“怎么了？”
    陆夏衍立马看回屏幕：“没什么。”
    卓亭安不明所以：“……”
    陆夏衍紧绷着脸，在悬浮键盘上敲打出“苍云号”三个字。
    既然瀚星资料数据库包罗万象，那就应该有“苍云号倾覆事件”的记录，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按下了回车键。
    谁知屏幕上忽地像下雪花片似的，唰唰闪出无数资料，和诸凤被灭截然不同，这些资料用了近3分钟才显示搜索完毕。
    这叫陆夏衍意外，瀚星记载该事件的资料内存竟有100tb之大，视频录音文字应有尽有，远远高于社会层面的几篇新闻稿。
    为什么北陆实验舱对“苍云号倾覆事件”会异乎寻常的重视？
    陆夏衍疑惑。
    2049年的海纳政府派出十支搜救队，打捞了近半年，没找到一具尸体，甚至连苍云号的残骸都没捞到一片，326名游客和工作人员连人带船，就那么凭空消失在鹦海海域。
    陆夏衍搭在虚拟键盘上的左手渗出手汗。
    这里面会有自己丢失的记忆么？……会有自己的父母吗？
    他开启改造眼进行信息捕捉，十秒钟后，他在堆积如山的资料里找到一张照片。
    上面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家三口，一位年轻男士左手正挽着一位温柔美丽的女士，而他的右臂弯里则坐着一个肉乎乎的小男孩。
    男人戴着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淡蓝色的休闲polo衫；女士则是穿着条湖蓝色的连衣裙，黑色长发垂在肩膀，戴着顶宽边草帽，她刻意拉斜了帽檐，企图遮住右边的半张脸。两个人都笑吟吟的，可惜那小男孩却不配合，在按下快门的瞬间做了个鬼脸，漏出偷偷捏在手里的蛋黄。
    而照片的背景地点陆夏衍十分熟悉，是鹦海的大c海岸，而那小孩正是4岁的自己。
    陆夏衍时隔二十年，通过屏幕，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第94章 你小时候我抱过你
    陆夏衍盯着这张照片，关于父母的记忆很早就被北陆实验舱修改，照片上的父母陌生又熟悉。
    他想得起母亲喜爱穿湖蓝色的裙子，却不记得她右脸颊上有个淡淡的粉色胎记；他记得小小的自己被绑在安全座椅里一路嚎哭，却不记得父亲的右胳膊被挣扎的自己踹了个乌青。
    他注意到照片右下角有摄影信息，那里显示这张照片拍摄于2049年中午12点17分。
    这并非他记忆里的落日黄昏，而中午12点17分距离苍云号倾覆还有1个多小时，照片里的他们还没登上那艘白色豪华游轮。
    陆夏衍眼眶红了，那时他的父母还不知道这将是他们留在这世间最后的影像。
    然而这张照片仅仅是整个“苍云号”资料里的冰山一角，他知道，导致苍云号倾覆的原因一定藏在这些资料之中.
    陆夏衍将视线从这张照片强行移到其他资料上，发现这100tb里最多的类型是视频，百分之八十是当时在苍云号的游客拍摄，剩百分之二十是站在岸边或其他船上的路人以旁观者的角度拍摄。

 第102章

    这些视频资料几乎囊括了从游客上船，到登上那片誉为“海上村庄”的渔排后的所有视角，将整个“苍云号倾覆事件”360度无死角地全部都收入在瀚星之中。
    “北陆舱舱。”陆夏衍厉声道，“将碎片化信息处理成多角度的整体视频，然后按时间顺序播放。”
    北陆舱舱热情又冷漠地回复：“北陆舱舱很高兴为您服务，正在为您加载处理视频，请您耐心等待。”
    那么多的视频资料，北陆舱舱仅用了5分钟就出色地完成了工作，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处理过的完整视频。
    那确实是一个好天，风平浪静适合出游，除了苍云号，鹦海海域上还有其他船支。
    苍云号是到达渔排后出的事，陆夏衍把苍云号出发、一路到渔排观光的视频反复倒放，都没有捕捉到任何奇怪的点。
    直到13点59秒一切都还很正常，但下一秒，也就是2点整，怪事就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上一秒镜头还在拍摄渔排上的风土人情，下一秒镜头就开始剧烈摇晃，突兀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穿陆夏衍的耳膜。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几秒之后，终于有几个镜头向上移动，2149年的的鹦海海域上空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边缘有一圈正在疯狂走秒的电子时钟。
    陆夏衍瞠目，那是时空大门！
    时空大门产生巨大的吸力，苍云号上的游客像一颗颗小小的沙砾，随着海水被倒吸到了天上，一部分游客中途被吓晕，视频视角开始急剧减少。
    “……”陆夏衍猛地按下暂停，他双手轻微发颤，为什么时空大门会在那时候被打开？难道自己漏了什么镜头？
    陆夏衍将刚刚看到的视频在脑海火速滚过，这是一个风平浪静适合出游的好天，除了苍云号还有其他船只。
    对，还有其他船只！
    陆夏衍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划过，不断切换着镜头视角，他突然看到了什么，又倒切回来。
    最终定格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镜头上，这应该是渔民用运动相机记录下的视频，可以通过视频模拟技术计算出小渔船与苍云号的直线距离为823米，但这不是重点，这个镜头里可以看到在苍云号的东北方向伏着一架重型舰载机。
    “这是……”卓亭安瞪大了眼。
    陆夏衍也认了出来，是流光凤凰ii号。
    2049年6月15日是流光凤凰ii号试运行的日子！
    虽然这艘仿造品没能实现时空旅行，却打开了时空大门，并误伤了苍云号上的所有游客，现场的惨烈程度远远超过当时的新闻报道，但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苍云号游客们一路尖叫，有一部分已经被吸入了时空夹层，这时候几乎没有人还能举着相机摄像，这一段视频全是捆绑在手臂或者帽子上的运动相机拍摄。
    时空夹层的那些漂浮岛再次映入眼帘，陆夏衍刚到时空夹层时就见过这些岛屿。
    但2149年的漂浮岛并非杳无人烟，从镜头里可以看到那里的房屋还冒着炊烟，各种奇形怪状的妖族正放下手中劳作的工具，抬头仰望着海纳星球突然冒出来的时空大门。
    陆夏衍问卓亭安：“这是你们？”
    卓亭安也格外震撼：“是，”他道，“诸凤被毁之后，我们并不是立刻到达的海纳，而是在漂浮岛上生活了近千万年。”
    陆夏衍万万没想到卓亭安和妖族会混得如此糟糕：“然后呢？”
    卓亭安陈述道：“在漂浮岛上的每一位妖族百姓都知道，本座要修复流光凤凰号带他们回诸凤，可漂浮岛上资源匮乏，千万年之久本座也只修复了五分之一，只有伺机而动，去往海纳才能更快回家。”
    这个“伺机而动”和“守株待兔”在陆夏衍眼里毫无区别，没有妖族知道海纳星球何时会再次打开时空大门。
    所以，这次流光凤凰ii号对妖族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契机。
    果然，陆夏衍看到镜头里的妖族百姓喜极而泣，纷纷奔走相告，拥有飞行能力的妖族反应极快，已经结出大阵。
    阵法中灵流交汇，凝聚出一只雄鹰的模样，无论是低等妖族、中阶妖族，还是高阶妖族都训练有素地从漂浮岛的四面八方，他们源源不断地汇聚到飞行大阵中，并未大阵注入一份自己的妖力。
    这种反应速度定是常年演习的结果，阵法中的那只雄鹰愈发健壮，它载着众多妖族百姓往海纳星球飞去。
    与此同时，时空之门正在快速合拢，不明所以的苍云号游客全都被送进了时空夹层，他们没有载具，只能四散跌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突然，卓亭安按下了暂停键。
    陆夏衍：“怎么了？”
    卓亭安在混乱晃动的视频里看到一个小肉团子，那小肉团子像一颗陨石往妖族的飞行阵法方向撞去。
    死去的记忆开始复苏，卓亭安对这段有印象。
    陆夏衍又问了遍：“怎么了？”
    卓亭安神色古怪，说：“本座看到了自己，还看到了你。”
    陆夏衍：“哪儿？”
    卓亭安指了指屏幕的角落，“这。”他将视角切换到那边，又按下了播放键。
    那位神君双手结印，正站在飞行大阵的中央。
    “君上！”有个妖族喊，“当心！”
    神君抬头，看到了那只冲过来的那小肉团子，他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减缓了那小东西的降落的速度，伸出双手接住了。
    竟是个人类小孩。
    那小家伙粉嘟嘟的脸上挂着两行眼泪，一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的模样。
    他呆若木鸡地看着神君，过了好几秒才“哇”的一声哭出来，伸出肥嘟嘟的手搂住神君的脖颈，把鼻涕眼泪全擦在他的月牙白的袍子上。
    “好脏的人类小娃。”神君嫌弃道，“本座最讨厌人类。”
    神君一把将小孩扯开，想把他当垃圾扔掉。
    可能是求生的本能作祟，那小团子呜呜哭了起来，藕节似的手臂舞得呼呼生风，好不容易扒住了神君的衣袖，他就像牛皮糖一样死死黏在后者身上，哭道：“叔、叔！你不要把我扔掉，我……我找不到的爸爸妈妈！”
    神君冷笑：“找不到爸爸妈妈就要哭鼻子？”又狠狠拍了下他的屁股，“不许哭！”
    小团子被拍得“唔”了一声，他眼泪汪汪的，却还是听话地死死咬住嘴唇，到底是个兜着尿不湿的小奶团子，憋哭憋的身子一抽一抽。
    “……”这种模样，神君想再想扔也不忍心下手了，他把小团子抱回手里，说，“算了，本座见你长得可爱，便救你一回吧。”
    “君上！”有一小妖提醒，“时空大门快要关闭了！”
    神君神色一凛，抬手将神力注入阵法，说：“走！”
    霎时，阵法上的那只雄鹰展开翅膀，带着成千上万的妖族百姓往时空大门冲刺。
    小团子吓的紧紧闭起眼，在经过那被电子钟表包裹的门框时，终是忍不住道，“叔叔……”
    小家伙的声音细细的，哭腔里还带着抖，两只小手紧紧攥住神君的衣服，“你、你能不能也……救救我的爸爸妈妈？”
    神君回头看了眼时空夹层，那些被冲进去的人类散在各个角落，已是无力回天，他无奈地摇头，说：“本座来不及带那么多人了。”
    小奶团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他忽地转身要回时空夹层，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尖锐地嘶喊：“不救……不救的话，我也要回去！”
    “干什么！”神君急忙抓住小团子的后衣领。
    小团子蹬腿蹬胳膊拼命：“爸爸！妈妈！”
    时空大门即将合拢，那缝隙已经挤不过一个成人，神君只好挥袖，对着时空夹层送出一道神力。
    “他们不会死了。”神君对小团子说。
    小团子屏住呼吸，从门缝里瞅见那道神力将散落在时空夹层的人类聚在一处，又放在了漂浮岛上。
    与此同时，时空大门也轰然合上，消失不见。
    小团子一动不动，还冲着时空大门消失的方向发呆。
    “他们不会死。”神君松了口气，把他提溜着转过来，说，“就是得换个地方生活了。”
    神君以为他起码要大哭一场，可小团子只是垂下眼，突然安静了下来，没说谢谢，也没掉泪，只是呆呆的。
    到此，苍云号倾覆事件的资料已展示完毕，整个屏幕忽地暗了。
    卓亭安不由地侧过头，偷偷去瞟身旁的陆夏衍。
    也千万年岁，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哪能记住每个与自己讲过话的妖与人？
    但那小肉团子他刚在那张一家三口的照片上见过，倒也很难忘记。
    卓亭安后知后觉地明白一件事，原来陆夏衍能成为“苍云号倾覆事件”中唯一的幸存者，正是因为自己。
    那小奶团子不就是陆夏衍又是谁呢？
    “原来，”卓亭安探究地看着陆夏衍，“我很早以前，就抱过你。”

 第103章

    第95章 你不想要？
    卓亭安回忆起当时，妖族刚到海纳世界，妖生地不熟的，他还要安排一众妖族百姓的吃穿住行，无暇顾及小肉团子。
    而肉团子从时空大门关闭后就没再开口说过话，等卓亭安忙完想起那小肉团子后，那小肉团已经不见了。
    他虽有些担忧，但也没心思去找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类小孩，后来也将这小插曲忘个精光，直到刚刚才全部想起来。
    陆夏衍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卓亭安，后者被他看得心虚，连忙解释道：“漂浮岛虽然不能和海纳的条件比，但我们在那留有基础的生活设施，环境也接近于海纳自然界，适应后也能过日子。”
    陆夏衍没什么反应，但卓亭安知道他有在听，便继续道：“而且漂浮岛一天有72小时，时间流逝是海纳的三倍，人类寿命本来也不长，所以这次……这我们没能见到他们。”
    他怕刺激到陆夏衍，不敢说那些人已经老死，只道，“可能他们尝试了很久都回不到海纳，也可能是为了某种约定，本座……本座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繁衍后代。”说到后来卓亭安愈发张口结舌，语速也加快了，“本座当时有那么多妖族百姓要带，那……那时间大门……本座是真的来不及——”
    陆夏衍静静地听着，忽然道：“我知道，那时你已经尽力了。”他也没等卓亭安反应，站起来就走了。
    卓亭安：“你去哪儿？"
    陆夏衍没搭理他。
    卓亭安：“……”
    过了近一小时陆夏衍才回来，手里还端着个冒着热气的小砂锅。
    “你是去拿毒药的？”卓亭安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小砂锅，谨慎地问。
    陆夏衍把小砂锅放到床头，说：“是鱼腿爆珠粥。”
    卓亭安：“……”
    他不相信，探头往那一看，那砂锅中间窝着一只有鳞片的鸡腿，周围布着一圈颗颗分明的大眼珠子，竟真是鱼腿爆珠粥。
    在食物匮乏的流光凤凰号上，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族，吃的全是压缩食品，连最普通的家庭料理都不能保障，更别说这种在任蘅可以卖到800海纳币一碗的奢华料理了。
    “所以……”那粥的香味钻进卓亭安的鼻子，他咽了咽口水，“你是怕本座不肯直接吃毒药，还把毒药撒粥里了？”
    “没毒。”陆夏衍道。
    “啊？”卓亭安呆愣地看着他。
    陆夏衍无奈道：“没有毒，就是单纯的妖族料理。”
    卓亭安惊道：“你煮的？”
    陆夏衍无语：“钟不离煮的。”
    也是，卓亭安想到他俩那次在大c海岸露营，陆夏衍烤的那些黑炭似的牛肉，不得不说这家伙的烹饪技术简直是人妖都要敬而远之，何况陆夏衍闻一下这玩意都能把胃酸吐干净，但卓亭安还是咧开嘴，嘿嘿一笑，说：“但也是你端来的。”
    陆夏衍斜了他一眼，淡淡的笑意从他脸上一闪而过，可惜卓亭安没捕捉到。
    陆夏衍：“现在不哭了？”
    卓亭安立刻收回了笑：“……”
    陆夏衍本是随口一句，但卓亭安的面色却忽地发白，紧张道：“本座确实无法落泪，千万年都这样，之前本座也不知道为什么会——”
    “好了。”陆夏衍不悦地打断他，“吃吧，我知道这事你没骗我。”
    “……嗯。”
    那粥还烫着，卓亭安潦草吹了几口，就往嘴里送，居然比想的还美味，他能量消耗太大，除了灵力还十分需要进食。
    他越吃越急，等狼吞虎咽地扒了大半碗才缓过劲，他抹了抹嘴，搁下勺子，想找个纸巾，抬头却发现陆夏衍一直在盯着他看。
    “吃饱了？”陆夏衍给他递来纸巾。
    “嗯。”卓亭安有些不自在地接过，点点头。
    “那就脱衣服。”陆夏衍淡淡道。
    “啊？”卓亭安震惊地看着他，今天的陆夏衍真是说不出的古怪。
    “你在2158年追杀苍黎尧用了那么多灵力，审问章宁宁还费了20年的寿命，你不需要补充灵力么？”陆夏衍理所当然道。
    “……”卓亭安怔怔地见他脱掉上衣，露出的精壮身躯，脑筋一时没转过弯来。
    陆夏衍：“你不要？”
    卓亭安的脸“腾”的红了，嗫嚅道：“……要。”
    陆夏衍挑眉：“那是要我伺候你脱衣服？”
    “不、不是。”卓亭安立刻手忙脚乱地去解自己的衬衫扣子，他身上还裹着一层层厚厚的纱布。
    和之前几次一样，他习惯性地要往下滑，但这回陆夏衍却抓住他的手臂，将他一把提起来。
    卓亭安不知所措：“怎么了？”
    陆夏衍看了他片刻，说：“这次算了，你伤没好。”
    卓亭安怕极了自己在这些事上也会让他不舒坦，立刻道：“那……那本座用手。”
    “别动！”陆夏衍抓住他的手腕，凶道，“你想让伤口再崩开一次？”
    卓亭安果然不敢动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但或许是怕伤口崩开，血会染脏床单，陆夏衍今天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轻柔，那目光虽依然凶狠，但不知为何夹杂了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卓亭安感动莫名的紧张，到后来实在受不了了，他颤抖着抬起手，企图去捂陆夏衍的眼睛。
    “不丑。”陆夏衍道，“你任何地方都好看。”又补充道，“那些红眼睛也一样不丑。”
    陆夏衍说得太直接了，卓亭安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半天没憋出个词来，遮眼的手却不知不觉松了。卓亭安不断地被给予，在前所未有的温柔中晕眩，在被抛到最高处时他眼圈发烫，泪水忽地滑落，坠到枕头上。
    “夏……”卓亭安整个人都在痉挛。
    陆夏衍呼吸一重，他扶住卓亭安的腰，那腰处有个极淡的疤，是lxl子弹留下的痕迹，他把人整个托抱起来，又紧紧搂住：“安安，你哭起来……也特别好看。”
    ***
    他俩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卓亭安醒来，发现自己睡相糟糕，把大半张床都给占没了，而陆夏衍早就不见了踪影，他撑身坐起来，却又很快倒了回去。
    卓亭安“嘶”了声，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浑身散了架一般，但昨晚给的灵力十分管饱，身上那些伤口已经大多愈合，纱布也不知何时被换下，现在只能看到极淡的疤了。
    他又平躺了二十来分钟，决定还是要起床，他得去找钟不离，受伤这些天他一直昏昏沉沉，药和昨天的粥都是钟不离准备的，不亲自找她解释，自己也心虚。
    卓亭安咬牙，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坐直了，刚要撑着桌头柜站起来，却发现那里似乎放着什么东西，他定睛一看，竟是一杯绿色的液体。
    这不是妖族茶水又是什么？
    “……”卓亭安无语，难道钟不离现在已经闲到要给他准备一日三餐的地步了？可之前在海湾游记，他都没享受过把饭菜端到床头的服务。
    他将茶一饮而尽，便去卫生间做洗漱清洁工作。
    流光凤凰号上水资源紧缺，每位船员都靠无水清洗凝胶来保持清洁，卓亭安也一样。
    出门前，他换了件高领毛衣，自从和陆夏衍滚床单后，这脖子就不能见人。
    虽说钟不离也见怪不怪，但卓亭安还是想在下属面前要点脸，就当……聊甚于无。
    他本来计划直接去找钟不离，但临了，还是决定先想去厨房找点营养胶囊或者妖族浓缩营养液，免得被钟不离取笑自己当陆夏衍的舔狗，还连饭吃不饱。
    但这时候厨房里居然传来锅碗瓢盆的敲打声。
    卓亭安看了眼手表，奇了怪了，现在是海纳时间上午11点，就这个点半智能体们和情报部都在集中训练，研发部也都在指挥中心，按理是没人的才对。
    况且也没人用厨房啊，这厨房最大的功能是储存浓缩食品和饮用水。
    卓亭安推开门，前脚刚跨进去，后脚还没收上来，就看到陆夏衍系着围裙，拿着锅铲，对着灶头翻炒着似乎还是烧珠之类的妖族料理。
    所以，陆夏衍在应该进行半智能体训练的时候，在空无一人的厨房做妖族小菜？
    这画面实属诡异，比看到钟不离系着围裙做小鸟依人状都诡异。
    陆夏衍听到声也转了过来。
    陆夏衍：“……”
    卓亭安：“……”
    一金发绿眼的小男孩从陆夏衍身后探出头来，见到卓亭安仿佛见到了救星：“神君大人！”
    卓亭安眨眨眼：“南晨？”
    南晨三步并作两步地扑进卓亭安怀里，他“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我我害怕！”
    卓亭安捏了捏南晨肉嘟嘟的腮帮子，说：“南晨不怕，本座可能在梦游，你不是真的南晨，等本座回去再睡下就好。”
    说完，他收回右脚，准备退出厨房。
    南晨急得直跺脚：“神君大人你没梦游，现在都11点了，我应该去学习了，却被陆叔叔硬拉到这里！”

 第104章

    卓亭安：“……”
    陆夏衍确实是比读书更可怕的存在。
    这会儿陆夏衍坦然地解下围裙，把一碟菜放到桌上，对卓亭安说：“本来要端去房间，你既然醒了，就在这吃吧。”
    卓亭安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疼的很，他没梦游，真的是陆夏衍在做饭。
    “难道昨天那锅粥也是你做的？”
    “嗯。”
    “为什么？”
    陆夏衍冷若冰霜地答：“还你当时救我和父母的人情。”
    “……哦。”卓亭安想想也只有这个原因。
    陆夏衍今天做的是红烧爆珠，和昨天一样的食材，却是不同的烹饪方式，卓亭安尝了一口，居然比昨天晚上的粥还要鲜美。
    他忍不住惊叹：“你是怎么做的？人类和妖族的口味完全不一样！你怎么知道这样会好吃？”
    陆夏衍拖了把椅子坐到卓亭安身边，他勾起嘴角，哼笑了下，拿卓亭安曾经说过的话回敬道：“我觉得越恶心，你就越爱吃。”
    卓亭安没生气，反而愣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夏衍瞧，自从后者恢复了记忆，哪怕是这样调侃的轻笑，自己都很久没见过了。
    陆夏衍见他又在发愣，还是大发慈悲地解释了下：“将要用的食材调料重量精准到克，再将烹饪的时间也可以恰点到秒，火候也可精确到温度，最后算出一份妖族菜谱即可。”
    卓亭安：“那是不是要尝试做很多次？”
    “嗯。”陆夏衍道，“做了5次才算出菜谱，但这些食材不能浪费，也要妖族来试吃。”
    卓亭安视线移到窝在自己腿上、正在呼呼大睡的南晨，说：“所以你让南晨试吃了？”
    陆夏衍：“虽然一开始味道不好，但都是好食材，南晨还小，总喝妖族营养浓缩剂不容易长肉。”
    “你……”卓亭安一时语塞，南晨都肥成那样了，还给他补个啥！
    但陆夏衍曾说陆晚晚是个胆小可怜的女孩，他似乎对小孩有着与常识相反的理解。
    卓亭安一会儿想自己怎么给南晨减肥，一会儿想南晨那只胆小猫，被陆夏衍吓得结结巴巴，被迫吞下狗都不吃的食物，还得给出准确评价就觉不可思议。
    “怎么了？”陆夏衍不明所以，“南晨还是个小学生，不需要补营养？”
    卓亭安终于在这张冷酷无情的脸上，依稀瞧见了曾经在海湾游记那个总是呆呆的陆夏衍，卓亭安面色古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夏衍皱起眉头。
    “没什么。”卓亭安立刻把笑憋回去，他抬起手，有一瞬犹豫，最终还是落在陆夏衍的脑袋上。
    陆夏衍眼神沉了沉，但并没有躲。
    卓亭安轻轻揉揉他的头发，说：“都很好吃。”
    “谢谢你，夏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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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就是突然很想你
    这天之后，陆夏衍仿佛和卓亭安达成了某种默契，白天陆夏衍去训练，卓亭安就乖乖待在房间里养伤，晚上则一起滚床单。
    流光凤凰号到达诸凤要两个半月，对于天天吃营养胶囊的研发部专员来说属于极度漫长，但对于武器改进又属于太过短暂。
    陆夏衍最近将季宁舟的工作内容做了调整，将他从指挥中心驾驶舱调了出来，而指挥中心的主驾驶由妖族研发员和北陆研部，专员轮流操控。
    季宁舟确实是个天才，他在短短一周内就给出了十稿改进方案，包括但不限于：给ga-078蓝天未来电池组赋能，解决隐匿性无人机的电池过热问题，同时还宣称自己要开发新型机械臂，这款机械臂能够储存更多武器，而不会提高自重。
    总之，季宁舟对研发产品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研发部专员在他的折磨下个个奄奄一息，面如土色，纷纷掐着手指计算自己何时能轮岗到去指挥中心驾驶舱。
    这边安排的井井有条，乾坤袋差点妖族百姓则靠钟不离来打理，那么多妖族百姓的饮食制作就让她应接不暇，但好在她有两个好帮手。
    此刻，南晨和陆晚晚正在去厨房的路上，他们送完妖族营养浓缩剂，得把多余的放回去。
    其实一开始，妖族百姓十分忌惮陆晚晚的半智能体身份，但南晨总在妖族面前晚晚长晚晚短，熟络地和大伙介绍，这是自己的好朋友。
    小猫妖长得虎头虎脑，招妖喜欢，一来二去妖族们也就爱屋及乌，不再介意陆晚晚。
    南晨干什么都被陆晚晚压一头，难得陆晚晚要仰仗自己，他开心的咧嘴咧了一天，连猫耳朵漏出来都不知道。
    陆晚晚气性大，心也傲，都是被她哥给惯的，之前被妖族百姓围观，心里既害怕又窝火，这会儿见南晨臭屁就浑身长刺了似的，问：“你怎么这么得意？”
    南晨笑嘻嘻反驳：“大伙都接受你了，我还不能得意？”
    陆晚晚哼了声，随意道：“接不接受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以后又不和妖族住一起，瞧把你能的。”
    这话把南晨气得直跺脚，他“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因嘴笨也没骂出个所以然。
    但这回南晨是真生气，一开始陆晚晚还试图和他说话，但南晨居然下定决心不理她，陆晚晚也不再自讨没趣，俩小只这就冷战了起来。
    可冷战归冷战，活还是得一起干，他俩这种互相一见面就变哑巴的日子一共持续了五天，直到今天还没和好。
    这会儿他俩送完妖族浓缩营养液，就要各回各的住舱温习功课。
    两小孩的住舱相互挨着，陆晚晚已经用虹膜扫开了门，南晨还愁眉苦脸站在自己住舱门口不肯进去，焦躁的猫耳朵都冒出来了。
    他磨蹭了半天，见陆晚晚要关门，才忙不迭地喊她：“陆晚晚，你等等！”
    “到底怎么了？”陆晚晚原本一只脚已经跨了进去，听南晨喊她便又收了回来。
    “那个、那个……”南晨犹犹豫豫地开口。
    “你都憋几天了？”陆晚晚双手叉腰，颇有大姐大的风范，“有话就说！”
    南晨努了努小嘴，说道：“等君上和你哥哥把北陆的人都赶跑，你还回不回2065年了？”
    说完，那对猫耳朵耷拉了下来，垂着眼，局促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偶尔掀起眼皮，偷瞄一眼。
    陆晚晚眨眨眼，突然福至心灵：“所以你闹别扭，其实是不想和我分开？”
    南晨不讲话，过了会缓缓点了下头。
    陆晚晚差点笑出来：“那你怎么不肯跟我回2065年？不会是怕没猫罐头吃吧？”
    南晨猛地抬起头，那对绿眼睛里迅速蓄起眼泪，他嫌丢人，拼命忍着：“当然、当然肯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大人怎么想的……”
    小孩子就是这样，在一起时吵吵闹闹爱拌嘴，但真到了要分开的时候却反而舍不得了，要时刻牵挂着。
    陆晚晚恨不得给他一个爆栗：“笨猫！让你平时不好好学习，连这点小事就能把你愁成这样，你就不会做好两手准备？”
    南晨睁着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啊？”
    “很简单啊，他们回2065年的海纳，我们就回海纳，他们要留在诸凤，我们就留在诸凤。”陆晚晚说完，越看南晨越觉得他憨态可掬，忍不住上手捏了捏猫耳朵。
    “啊哟！”南晨立刻捂住自己的耳朵，“那他们要是一个去2065年，一个留在诸凤呢？”
    陆晚晚深吸一口气：“老弟你可真够笨的，你就不能让他们别分开吗？”
    南晨瞬间涨红了脸，气道：“谁笨？你怎么总骂我笨！而且谁是你老弟？！本喵明明比你大一千岁！而且你之前说什么妖族接不接受你无所谓，还什么反正以后也不会和妖族住在一起，我怎么知道你其实、其实……”
    他声音又渐渐弱了下去。
    陆晚晚惊了，英语单词不见他背出一个，这种气人用的胡言乱语倒是记得一字不差。
    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对不起，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
    南晨见陆晚晚说完就跑进房间，又很快跑出来，手里多了包鱼片干。
    陆晚晚哄人的能力比南晨的英语还差，她努力回忆自家哥哥哄自己的模样。
    “别生气了。”她把鱼片干塞到南晨怀里 ，别别扭扭的，有小女孩的自尊心，“这是我从海纳带出来的，一直没舍得吃。”
    南晨本来气得就是陆晚晚不肯和自己在一块，现在人家不仅说同意了还道了歉，他也就高兴了。
    那鱼片干在海纳就是个普通零食，但在流光凤凰号上却极为珍贵。南晨闻到味就狂咽口水，但还是分了一半给陆晚晚。
    “那就说好了。”南晨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指，“我们两个怎么都不分开。”
    陆晚晚也伸小指与他拉钩：“好，谁反悔谁是小狗！”
    小孩子也是这样的，生气的时候觉得天都塌了，闹得轰轰烈烈，但只要有一方低头道歉，就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很快就和好如初，玩到了一块。

 第105章

    可或许是南晨是把陆晚晚的那句“别让他们分开”的话听了进去，他开始用自己微末的脑细胞设计陷阱，制造点让卓亭安和陆夏衍都十分尴尬的无厘头事件。
    在卓亭安和陆夏衍第十次被强力粘合胶粘合在床上，卓亭安终于忍无可忍了。
    这玩意没有法术，也没有高科技，纯纯物理粘合，像蟑螂一样难以消灭，会出现在门上、碗上、衣服上，甚至是床单上等各种防不胜防的地方。目的就是要让他们“不分开”。
    卓亭安去找南晨谈话，可惜南晨被派去乾坤袋干活了，只遇到了陆晚晚。
    “南晨只是不希望你们分开。”陆晚晚一脸天真烂漫。
    得，现在连陆晚晚都和南晨穿一条裤子了。
    卓亭安气得想直接冲进乾坤袋把那只大笨猫揪出来，就又听陆晚晚道：“我们距离诸凤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南晨就是怕分别才做出这样的行为，卓叔叔你就不要责怪南晨了。”
    卓亭安一听，奇怪道：“不是还有两个半月就能到了？为什么变成了三个月？”
    陆晚晚也奇怪：“卓叔叔你不知道么？”
    “本座应该知道什么？”
    “我哥改了流光凤凰号的目的地，所以行程就多了半个月。”
    “不是战后诸凤？”
    “不是战后诸凤，”陆晚晚道，“是战前一年的诸凤。”
    卓亭安震惊：“什么……”
    陆晚晚道：“原来卓叔叔是真不知道啊？我哥在你们从2158年回来后不久就下令修改下一站的目的地了。”
    卓亭安心都在发颤，耳膜嗡嗡作响，连陆晚晚在说什么都听不真切了。
    陆晚晚道：“我哥说要提前下诸凤部署，来抵御北陆进犯，哎？卓叔叔你去哪儿——”
    训练室里，所有的半智能体都乘坐在蓝天未来上在进行操作训练，整个训练现场压抑又肃穆。
    卓亭安到的时候，他们刚刚完成一次高难度的空中翻转，几十个钢铁头颅转过来，黄澄澄的“眼睛”往下注视着卓亭安。
    “怎么了？”陆夏衍的声音透过蓝天未来的扩音系统传出来。
    卓亭安顺着陆夏衍的声音跑到那台属于陆夏衍的蓝天未来脚边。
    “夏衍！”他急切地喊。
    陆夏衍的那台蓝天未来的灯光忽地熄灭，机械腹腔打开，延展梯滋声伸下。
    陆夏衍从梯子上走下来，严肃道：“怎么回事？这不是你该来的地——”
    他没能说完，卓亭安一个箭步冲上来，把他用力抱住了。
    “没怎么。”卓亭安道，“本座就是突然很想你，非要此刻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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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玲珑玉的主人
    自从有了瀚星资料数据库，陆夏衍就能直接从地图上看到岛屿星球的定位红点，有了定位和导航，他不再受到章宁宁的掣肘，航行变得轻松，且随着时间推移，陆夏衍也渐渐发现时空夹层的规律。
    虽然流光凤凰号前行时都会搅动周围的岛屿星球，但通过定位地图和经验总结，陆夏衍几乎确定，漂浮岛和蓝色星球分别是诸凤和海纳两个世界的两条时间轨迹。
    这两条平行的时间轨迹原本并无交集，是苍黎尧不干人事强行介入，才将两个平行世界搅和在了一块。
    剩下的这些日子，流光凤凰号在整个行驶过程都十分顺利。
    只是01从2158年回来后就过分的循规蹈矩，甚至让人差点把这货给忘了，这种人悄没生息的才要作妖。
    卓亭安再次见到01时，后者正躲在公共休息室里，都没去训练。
    这位超龄半智能体一条腿架着另一条腿，散漫安静地坐在一张靠墙的椅子上。
    他依然穿着那件泛黄的白色老头衫，和那双仿佛会散发出咸鱼味道的夹脚拖，胡子没刮，头发没梳，看起来比以前更加邋遢。
    这会儿，他盯着天花板上的模拟自然光灯发呆，有人靠近也没发现，这种反应速度对半智能体来说简直致命。
    “怎么从北陆逃出来还不见你高兴？”卓亭安冷不丁地问。
    听到声，01的双眼渐渐聚焦，这才发现面前站着卓亭安，他随即恢复成原来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耐烦地说：“从落在苍黎尧手里变成落在你俩手里，本质都是任人鱼肉，咱自然也没什么好高兴的，你有事快说，咱累得慌，要睡觉。”
    他说话带着股味，估计连牙也好几天没刷。
    卓亭安皱皱眉，将对方不寻常的疲态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道：“还有一周就能抵达诸凤，本座想派你去执行一项重要任务。”
    “等会儿，”01拖着讨人厌的长调，阴阳怪气地说，“卓亭安，你好歹也是神族，天天跟在陆夏衍屁股后面转，现在还要帮陆夏衍当说客，你老牛吃嫩草还吃出感情啦？”
    卓亭安坦诚道：“本座乐意。”
    01没想卓亭安会回答的那么理直气壮，他索性放下腿：“咱不乐意，咱一把年纪了，不能打也不能跑，搁以前在北陆，咱也可以自主选择任务，你图咱这种老胳膊老腿的，不如多图那些年轻人，咱是废铜烂铁，执行不了狗屁高强度任务。”
    “01，你谦虚了，”卓亭安很少那么正儿八经地喊他代称，“你哪有那么没用？”
    01翻了个白眼：“别他妈的来吹捧那套。”
    “并不是吹捧。”卓亭安道，“你早已到了报废年限，苍黎尧却从没动你；你在本座眼皮子底下，先是盗走流光凤凰号，后又给了陆夏衍储备记忆，换成别人早死千次万次了，但本座至今留着你的命，甚至没把你和章宁宁一样看管起来，这么多次试探，你早就明白自己看似是废铜烂铁，但却有着十分特殊的地位。”
    卓亭安说到这里，01的脸色就变得很差，仿佛被说中了心事，他不知不觉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做派，人也坐直了。
    卓亭安继续道：“所以你才为所欲为，根本不怕丢了性命，可惜——”他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特殊在哪里？”
    “你！”01机械手指猛地捏紧椅子边， 从卓亭安的方向能看到他胸口在剧烈起伏，只是竭力压制着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激动。
    过了片刻，01才压低声紧张地问：“你知道什么？”
    卓亭安煞有其事地点头：“本座确实知道一星半点，等你真诚地接了任务，本座就真诚地告诉你。”
    01之前就想让陆夏衍帮他打听人，但陆夏衍没答应。
    这个疑惑从他在离开任蘅时就埋进了心里，并在回北陆后日夜滋长，最近还总有个模糊的身影在脑海里晃荡，他已经连着一个月没睡过好觉，整天抓心挠肝，精神恍惚，想知道那人是谁。
    所以01在卓亭安转身的那刻就妥协了，他脱口而出：“咱想找个人！”
    卓亭安停下脚步：“谁？”
    01额头都冒出汗来：“一个银色长发的男人，只要你帮咱找到……不，只要你告诉咱他是谁，咱就帮你完成任务！”
    卓亭安丝毫不惊讶，仿佛很早就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还有别的想知道的么？一次性问问清楚。”
    01站起来，索性把那块翠绿色的玉佩从衣服里捞出来，这块玲珑玉从他有意识起，就一直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最近更是古怪，离诸凤越近它就变得越热，今早甚至烫的拿不住，过了起码一小时才恢复正常温度。
    01道：“咱还想知道这块玲珑玉的主人，是不是也是那男子？”
    卓亭安盯着那块玉看了看，沉声道：“那银色长发的男子确实就是玲珑玉的主人。”
    01急道：“所以他确实是妖族？那他人呢？为什么在任蘅咱从来没见过他？”
    卓亭安平静地说：“你找不着他了。”
    01微微张开嘴，呼吸变得很快，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喘不过气，他有所感，小心翼翼地颤声问：“他是不是……死了？”最后两字他念得极轻。
    卓亭安呵得冷笑一声，眼里忽然闪过浓烈的恨意，他抬起手，食指上的黑铁戒猛地化作鞭子缠上01的脖颈。
    他凶狠地把人拽过来，又努力控制住手上的力道，生怕一不小心就把01给捏死了。
    卓亭安整个身子因愤怒而剧烈颤抖，连腮帮子也跟着小幅颤动：“是，他死了，在千万年前，在诸凤，”他银牙咬碎，每一个字都念得十分困难，“被你和苍黎尧两人联手欺骗诛杀！”
    01睁大眼睛，窒息感涌了上来，他条件反射要去扒脖子上的铁鞭，却在触上的那一瞬间，胸口的玲珑玉嗡嗡作响，铁鞭有所感应，竟自动松开了他。
    01腿一软，摔在地上，嗫嚅道：“你说……什么？”
    卓亭安厉声道：“他被你们害得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而这条黑铁鞭是本座用他的蛟龙筋做成，也是本座唯一能找到的遗骸！”
    01惊疑不定地盯着那条黑铁鞭，只觉得心口像被刀子反复割似的，他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第106章

    他懊恼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接着又捶打了一下，可他对卓亭安说的事依然没有印象，最后他狠狠抓了把自己脏兮兮的头发，又挫败地松开手，茫然地抬头看着卓亭安，哽咽道：“告诉咱，他是谁？他叫什么名字？咱……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卓亭安蹲下，与01平视，说：“本座与他一起长大，和他很熟，他很爱本座，本座也很爱他，他叫卓亭陌，是本座的亲哥。”
    “……”01微微睁大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
    卓亭安继续道：“哥哥死前唯一的心愿，便是你能平安活下去，哪怕到了这一刻，这条铁鞭都不愿伤你半分，温——”他差点要喊出01的名字，但还是忍住了，“你所谓的特殊，全源于他的心愿，难不成你以为自己真有资本可以拿捏本座和苍黎尧？”卓亭安鄙夷地看着他，嘲讽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卓亭安曾亲眼看到卓亭陌的死状，小时候，他想哥哥想到睡不着，就靠脑补01和苍黎尧后悔大哭的样子来抚平内心的伤痛。
    但现在他想明白了，这俩哭不哭、后不后悔都无所谓，因为他俩不配。
    01久久都没有出声，嘴巴里像被倒了一口胶水，不明所以但本能地难以启齿，他强迫自己开口：“所以这次，你要咱出什么任务？”
    “救卓亭陌，修改他的结局，为你曾经做下的恶行赎罪。”卓亭安嫌恶地说。
    第98章 小神君大人
    接下来的一周里，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妖族和人类也难得和谐，他们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在一条船上，谁都如履薄冰，不想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可大家再谨慎，在流光凤凰号逼近诸凤时还是出了岔子。
    如陆夏衍所料，那些漂浮岛确实是诸凤世界的时间轨迹，只是这一路过来都是无生命体的荒岛，也没有代表时间的门锁。
    而眼前这座岛屿的上方有一个巨大的圆形日晷，下方还有个倒计时，写着【-30天】。
    见到这个-30天时，陆夏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计划是回到诸凤大战爆发的前一年，谁知竟回到了一个月前。
    他想继续往前行驶11个月，却发现如果再前行11个月，能量油就不足以支撑他们返回海纳2065年，可他们明明在2158年补充了足够能量油，确保流光凤凰号能在2065年和诸凤之间打两个来回。
    这显然是被谁摆了一道。
    陆夏衍怒不可遏。
    但与能量油消失和开错地方相比，更糟糕的是那艘停泊在诸凤漂浮岛旁边，来自2214年的流光凤凰号。
    瀚星数据资料库里但并没有记录北陆从2214年出发后是何时抵达的诸凤。
    陆夏衍一直以为对方是抵达即侵略，没想到苍黎尧会和自己想到一块儿，都要提前下诸凤做部署。
    于是，他先花了30个小时将流光凤凰号绕到诸凤漂浮岛的背面，那儿是个视觉盲区，2214年的流光凤凰号看不见他们，他们也看不见对方。
    接着又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挨个调查，最后陆夏衍揪出三个北陆研发部专员。经过审讯，得知这三在章宁宁进入指挥中心后就被收买，能量油也是被他们轮班时一点点倾倒的。
    这三叛徒承认停泊在诸凤毁灭前的半个月是章宁宁的要求，但一口咬定不清楚章宁宁的目的。
    这事陆夏衍十分震怒，他将那几个叛徒直接做了处理，本来也要处理章宁宁，但她死活不招，陆夏衍只好先派姬尔莉先监管着。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少了足足十一个月的筹备时间，计划全被打乱，一切都得重新部署。
    钟不离被留在流光凤凰号上待命，她要保证两个娃娃和妖族百姓的安全。
    这些妖族百姓离家乡越近，积压的情绪就越容易爆发，除了卓亭安，也只有钟不离才能震住他们。
    其余半智能体则留在流光凤凰号，由季宁舟统领，毕竟2214年的流光凤凰号上也都留了战力，他们也不能不做防备。
    关于下诸凤，陆夏衍和卓亭安只带了01，他们要找到苍黎尧提前阻止他，为了不打草惊蛇，卓亭安还给陆夏衍和01都做了打扮。
    “这衣服似乎和你身上这套好像。”陆夏衍道。
    陆夏衍的这套装扮和在任蘅时一样，红头绳，白外袍，颜色样式和卓亭安是同款。
    “情侣装。”卓亭安笑嘻嘻道。
    这段时间，陆夏衍也就不再像之前那么凶神恶煞，虽说也没太多好脸色，但卓亭安发现，自己偶尔逗上一逗，他也不会那么生气了。
    01牙都要酸掉了，提着自己的灰扑扑的那套，问，“那咱这又是什么？”
    “仆人装。”卓亭安又笑嘻嘻道。
    01：“……”按理他是要骂的，但他现在心里有事，也只鄙视了一下卓亭安的恶趣味，最终还是生无可恋地穿上了。
    卓亭安倒没给做什么乔装，千万年前他不过比南晨大一点，并没有妖认识成年后的神君大人，只要换上妖族的传统服饰即可。
    一切就绪，他们三人便乘坐运输艇下了诸凤。
    一落了地，陆夏衍就觉这眼熟，倒不是来过，而是这诸凤和海纳是两个平行世界，地理位置都能一一对应，他一眼就认出这里对应的就是海纳的大c海岸，但诸凤的大c海岸并没有封锁，是一片开放的玩耍区域。
    这会儿，诸凤正值炎热的夏天，不少妖族们在这里度假玩耍，粗看与海纳的大c海岸没有区别。
    但陆夏衍靠近海边，就眼睁睁地看到大海卷起来的白花花的海浪上，冒出一堆密密麻麻的白色的小脑瓜。
    这些团起来的小脑瓜没有眼睛，只会对着陆夏衍吐舌头，又在浪花扑打在沙滩上时消失不见。
    而脚下的沙土在阳光下闪烁着层层金光，随着风，能听到极轻微的笑声。
    就算陆夏衍在任蘅见识过妖族，此刻也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01全程没说话，盯着这些低智灵胚看得入神。
    卓亭安心情很好，给陆夏衍和01介绍：“这些都是低智灵胚，从出生到死亡不过短短几秒。”
    见陆夏衍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大为震撼的脸，又揶揄道，“这些可以通过灵力采集，生吃爆炒都美味，你要不要尝尝？”
    陆夏衍从那些玩意上移开视线：“不要。”并把卓亭安胳膊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干正事。”
    卓亭安没再去黏糊陆夏衍，只道：“等着就是正事。”
    “等什么？”陆夏衍问。
    卓亭安把他和01拉进沙滩后边的椰树林，他们三蹲下窝好，他道：“来了。”
    陆夏衍放眼望去，远处冲来五六个学生打扮的小少年。
    他们穿着统一的鲛冰纱，是诸凤一贯制最高学府的校服，都是贵族子弟才有资格读的，他们正追着一个比他们矮一个头的小孩。
    其中一少年有对尖尖的耳朵和金色的卷发，他双手先是结了个印，那印“嗖”得飞过去落在前边那小孩脚边，见那小孩绊跤摔了个狗吃屎后，那尖耳朵少年紧跟着又抛出一包七色粉。
    小孩见了那粉末吃了一惊，抬起屁股刚要跑，那七色粉便在半空炸出一个巨大的小丑，原来不是锁妖粉，而是大笑粉。
    那小丑转动脑瓜，俯视那眨巴眼的小孩，突然张开红艳艳的大嘴巴，唱起打油诗来：“神族小垃圾～混进私塾里∽科科都差劲∽修为还垫底。”
    这歌分明是这些少年自个录的。
    且这大笑粉药效极强，小丑来来回回唱了十遍就没要歇的意思。
    沙滩边还有不少遛娃的，这打油诗朗朗上口，牙牙学语的妖族娃娃听了几遍也不明所以地跟着哼起来。
    小孩倒也不生气，还贱嗖嗖地笑：“垫底就垫底呗，我有哥兜底，你们有么？”
    尖耳朵少年目瞪口呆：“没见过你这样的厚脸皮，怪不得你成绩差，神君大人也觉得你可有可无压根不管你，今天你可别走，让我们看看到底谁会给你兜底！”
    说罢那些小少年就对着小男孩又丢出五颜六色的药粉和汤剂。
    真是奇了怪了，这场景过去了千万年，卓亭安还记得清清楚楚。除了这个场景，他还记得这些欺负小孩的少年们最后都死了。
    就在那条玄武大街，在那臭烘烘的尸体堆里，他看到了那个扔大笑粉少年表情惊恐的头颅，那对精灵耳被炸了一半，牵拉着腮帮子的碎肉，鲜绿的血液浸染了大半张面孔。
    卓亭安忘不掉那张恐怖的面孔，只是此刻谁都不知道一个月后会发生什么。
    眼前那小孩看着软弱，其实也不是个善茬，绝不可能就那么被欺负。
    他被同学嘲笑却没哭鼻子，只是站着，突然舔了舔嘴唇，也不知怎么了，那些药粉就在半道凭空消失了。
    那为首的少年愣了下，使劲眨了眨眼，忙问其他几个伙伴：“哎？药粉呢？”
    他们不知，这是神族与生俱来的法术，每位神族后裔从出生起都会随机得到一门。

 第107章

    有些是高超的剑术，有些是天生能看懂远古妖族的文字，这些都有显而易见的价值。
    但也又倒霉的神族，会得到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法术，比如小孩，他的随机法术便是将远处的东西隔空吞入腹里。
    虽然这法术莫名其妙，君父却说这是十分逆天的神力，不允许他对自己的同门使用。
    那时候，小孩年纪小还懒惰，修炼不到家，他这套法术不能吞纳山海，能吃到肚子里的不过是药剂这种拳头大小的东西，自然觉得君父就是胡说八道。
    虽然药剂药粉吃到肚子里他也不太舒服，可不妨碍他想回击。
    只见那小孩冲少年们嘿嘿笑了笑，那些药粉又忽地凭空出现，只不过调转了方向，往刚刚带头的少年冲去。
    那带头少年没来得及反应，被自己做的各种变身药剂击中。
    他的脑袋瞬间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蟑螂，原本是手的地方长出七八条蜈蚣腿来，可怖到他的同伴都后退了三米。
    小孩见状便叉起腰，嚣张大笑。
    说到底都是些半大的少年，那变得奇形怪状的少年用自己七八条蜈蚣腿，手忙脚乱地试了几次都没变回来，这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还没听他嚎上几声，大c海岸就起风了，陆夏衍感到没来由的冷，不出几秒，气温便断崖式地下降，在场的所有妖族人类都没反应过来。
    只见海岸北边的山头有个小白点，陆夏衍视力惊人，再看，发现那竟然是雪。狂风裹挟着雪粒成从远处追来，脚下的夏日白沙一路蜕变成素裹银装。
    这种温度调节的能力，陆夏衍只在北陆实验舱见过。
    “……陌瞳小子？！”01在旁边惊愕出声。
    来者一头银色长发，有一对标志性的蓝绿色异瞳，着暗纹白色长袍仙姿卓约，和卓亭安有五六分相像，五官却更为柔和，神族的威严和妖族的冶艳完美融合在一张脸上。
    这张脸01见过，陆夏衍见过，卓亭安也见过，银色长发，异色的双眼，这是张和陌瞳一模一样的脸，但这显然不是陌瞳。
    岸边的游客看到来者，纷纷停下手头的事，露出毕恭毕敬的神情。
    “小神君大人！”少年们簇拥着奇形怪状的同伴朝卓亭陌挪过来，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眼皮都不敢抬，只盯着卓亭陌的白靴子看。
    陆夏衍转头看卓亭安：“你哥？”
    卓亭安盯着卓亭陌，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嗯”了声。
    他没说下去，就被陆夏衍稳稳揽住肩膀，声音从头顶传来：“都是过去的事。”
    卓亭安感受到从肩头透来的机械臂温度，是冰冷的，但却忽然安心了不少，他松开刚刚不由自主握住的拳，说：“好。”
    那边，卓亭陌抬手施了几个法术，便将那少年身上的药咒一个个解开。
    “哥……”小孩连忙缩到卓亭陌身后，哪里还有刚刚嚣张嘲笑的劲儿，怯生生地告状，“是他们先欺负我的。”
    那些少年紧张地肩背一紧。
    卓亭陌为神处事几乎完美，不过五千岁，在人类里就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就已经能帮老神君处理一半以上的事务，不管是百姓还是诸凤官员都对他赞许有加，人称小神君大人。
    若说瑕疵，那就只有一点，他有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在没触犯基本法律的前提下，小神君大人一定歪屁股在自家弟弟这里，他护犊子，众妖皆知。
    这些半大的少年们也知道，今天也确实是他们先动的手，这会儿也只得吃瘪。
    卓亭陌说话就像清风温柔，叫人心服又不由自主的喜欢，他对身后的小孩道：“那你也不能这么反击。”
    那小孩装得委屈，什么也不说，小嘴一瘪，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用只有哥哥才听得见的声说道，可怜巴巴道：“哥哥，你别告诉爹爹，求你了。”
    那些少年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小废物确实不受老神君待见，但谁让人家有个好哥呢，他们被小神君教育了一顿，还被要求三天里罚抄校规一百遍，他们只能在心里怨声载道，最后蔫蔫地走了。
    卓亭陌就算温和，也有与生俱来的神威，这么一闹，来这游玩的妖也都收拾铺盖渐渐散去。
    如今的卓亭安灵力远远凌驾于当时的卓亭陌，卓亭安敛去他们三人身上的气息，卓亭陌便无法察觉。
    他们见卓亭陌与小孩嘱咐了几句后，就一手牵着小孩，一手扬招了一只赤色大鸟，小神君带着着小孩坐上鸟背飞远了，紧跟着风雪也跟着褪去。
    按理陆夏衍三人是要走出去的，他们应该跟着卓亭陌，但卓亭安表示要再等等。
    于是他们继续窝在椰子林里，01也出乎意料的配合，一句抱怨也无。
    不出所料，过了二十分钟，卓亭陌又独自一人折返回来。
    卓亭安刚刚蹲在林子里的时候突然想明白一件事，那天哥哥是去替君父办事，并不应该出现在大c海岸，只是那时候他太小，以为哥哥来大c海岸只是凑巧。
    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凑巧？
    卓亭陌有一只小怀表，由诸凤最稀缺的玲珑玉制成，里面没有走针，但有主人才能看到的重要提示，类似于海纳的日历闹钟。
    他站在原地，却隔三十秒就要打开那只小怀表看一眼。
    哥哥从来不会忤逆父君，五千年来循规蹈矩，执行任务期间只去规定的地点，但他现在却在这里等人。
    卓亭安心如刀割，卓亭陌瞒着所有人，在期待一个注定要叫他失望的人。
    第99章 曾经的01
    卓亭陌第一次见温锐意是在两年前，那天他出门去帮老神君修补诸凤结界。
    这套结界像母亲的子宫，包裹着整个诸凤，自诸凤成立起就牢不可破，是妖族人民的安全保障，却不知怎么竟出现了一个小窟窿。
    窟窿再小，也是大事，小神君驾着赤翼鸟火急火燎前去修补，好巧不巧，偏偏在那时候往下撇了一眼，就瞧见到一团古怪生物面朝下趴在泥地里。
    小神君一开始并没在意，他急着赶路，但等初步修补窟窿完往回走时，那团生物还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这生物与其他妖族有些不同，小神君随手试探了一下，居然半丝妖力都没探到，他飞出一里地后，还是掉头下了地。
    小神君蹙眉打量那团脏兮兮灰扑扑的生物，确定这玩意真的一点妖力都无，连低智灵胚都不如，要不是自己恰巧路过，这玩意多半就要惨死在这乡下了。
    小神君刚把这团不知该怎么称呼的东西翻过来，这东西竟会开口说话。
    “人类？”小神君有些好奇，但面上还很镇定，“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品种。”
    小神君把人类像小狗小猫一样捡回了府邸。
    大妖贵族是有豢养低智灵胚当宠物的癖好，但那些灵宠不是长得漂亮可爱，就是有些特殊技能，像人类又脏又无用的不太多见。
    小神君的母亲是妾室，很早就过世了，小神君也不与老神君和神后一家住在一块，他每天除了去老神君那报道和辅导弟弟功课外，基本独来独往。
    可能是寂寞，也可能是好心，他隔三差五就爱捡些无用的低智灵胚回家，但都逃不脱被养死的命运。
    他之前很喜欢一株胡乱吼叫，但从不唱歌的幽兰，那幽兰看起来比其他娇弱花朵强壮，没想却被一道闪电活活吓死。
    他为此难过了好多天，每一个灵宠死去，小神君都会给它们立一个小小的墓碑，所以府邸后花园里扎着一排颇为壮观的迷你排位。
    一般小神君养灵宠亲力亲为，他把这脏兮兮的人类扔水池里挫洗干净，又给他换上新衣服，还修剪了他乱糟糟的头发。
    整干净后发现，这人类长得浓眉大眼，皮肤虽黑，但却是健康的小麦色，倒没想象中的丑陋，要不是行为不拘小节，还挺招妖喜欢。
    一开始，小神君养这人类还很小心翼翼，怕人类和之前自己养的那些灵宠一样，一不小心就挂了。
    尤其是人类似乎比之前那些都难养，这人类吃什么吐什么，哪怕小神君把妖族珍馐端出来，他都能吐个干干净净，不过几天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小神君把《诸凤物种大全》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人类的词条，更没有查到适合它的饲料。
    每天都有物种灭绝，自然就有物种诞生，小神君心道，人类可能是某种新型变异物种。
    他每天下班到家，先给人类喂一颗灵力丸子，再盯着人类吃饭，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这样坚持了两个月，人类倒也恢复了点力气。
    小神君每次都把吃的推到人类面前，坚持道：“吃饭。”
    人类生无可恋：“主子，你盯着咱，咱吃不下啊。”
    “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一顿不吃就会死。”小神君认真地说，“我要是不盯着，你转身就会全部倒掉。”
    人类下意识地挠了挠头，露出被看穿的尴尬，他拿起筷子，准备扒完拉倒，可还没吃，手就被一道法术击中。

 第108章

    “嘶！”人类猛地抽了口气。
    “不能狼吞虎咽。”小神君说。
    小神君吃饭很有教养，要细嚼慢咽，要匙不返羹，更不能发出唏哩呼噜的声音。
    人类无奈道：“咱不是宠物么？他妈的谁家宠物要讲规矩啊！你那么吃饭不觉得无聊吗？”
    “不能说脏话。”一道法术打在人类嘴上。
    “艹！”
    “不能说脏话。”又是一道。
    人类疼得脸都皱起来，认栽：“行……咱不说。”
    渐渐的，人类便不说脏话了，饭也能一脸嫌弃地慢慢吃完，但还是觉得太过沉闷，咋都做不到“食不言”，总憋不住要说点啥。
    小神君最后还是在这方面纵容了他，一是觉得人类可怜，在诸凤找不到同类说话，二是因为人类说的确实有趣。
    人类说他来自一个叫海纳的世界，那里的人类都没有灵力。
    小神君：“你的意思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科学技术可以代替灵力，让你们人类的生活也像我们一样便利？”
    人类：“对。”
    小神君眨眨眼：“哦。”
    人类急道：“你别不信。”
    小神君认真点头：“嗯，我信。”
    人类无奈：“……行吧。”
    小神君当然不信人类说的，只当解闷的故事听，偶尔会发问，会被人类逗得翘起嘴角，笑起来也十分斯文。久而久之，便染上了吃饭要听人类讲故事的毛病。
    对长寿的神族来说，每一天都转瞬即逝，但有人类后，日子也鲜活丰满了起来，小神君开始期待下班，期待回家，期待一起吃饭，期待听人类讲话。
    自从诸凤结界破过洞，隔三差五就会出现缝隙，气象也变得反复无常，从一开始单纯的自然灾害事件，升级成国家级紧急事件，一群白胡子老妖天天去老神君那儿上奏，急得团团转却找不到好办法。
    小神君每天出门也正是为了结界，修补结界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他一天忙完，回到府邸累得半丝力气都无，除了听人类讲点废话就没任何娱乐，倒头就睡。
    某天，小神君睡到一半，窗外突然电闪雷鸣，他突然想到那株被吓死的幽兰，心里一下子慌了，他赶忙把人类叫到自己那屋，让人类找个地随便凑活一晚，等明早不打雷了再走，可说了半天也不见人类行动，他以为是人类娇气。
    “你是想睡在床上？”
    “不是。”人类立马回答。
    小神君回忆了一下，人类来府邸后，还没那么变扭过，便站起来，往旁边一蒲团上一坐，盘起腿，双手手背搭在膝盖上，说：“我可以打坐，你娇弱，你睡床。”
    人类解释道：“咱不是想睡床，咱是真不怕雷，咱……咱……想回自己屋睡！”
    小神君用灵力把门落了锁，防止人类自己出去：“不成，之前那株幽兰也那么说。”
    可能是物种不同，小神君没懂人类此刻抓狂的眼神，只皱眉道：“我的床铺比你的草窝干净，难道你还嫌弃？”
    人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怎么可能？”
    小神君：“那就睡你的。”之后就闭上眼不再出声。
    人类杵在原地，他干巴巴地呆了会儿，只好同意：“行吧，那咱也不客气了。”
    人类躺上床，屁股朝外面朝里，抱着胳膊呼呼大睡，前所未有的一口气睡到第二天大中午才醒。
    这天以后，只要是刮风下雨，小神君就会让人类来他的屋子睡，心血来潮的时候，连晚上都让人类给自己讲故事。
    这样的相处模式持续了一年，人类被养出了点膘，肤色也白回三个度，话是越来越多，总算没刚来时那么娇弱。
    期间小神君又陆续捡回来一些低智灵胚，气候恶劣的时候也都一视同仁带进自己屋子。
    这时，小神君与人类已经十分熟络，人类也越来越不像一个灵宠，对小神君说话举止都散发着随意，可小神君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人类见一屋子灵宠，气结：“你捡咱不够还要捡那么多？你是想让它们围观咱睡觉？”
    这捡什么灵宠哪是人类能决定的，小神君知道人类这是蹬鼻子上脸，但不妨碍自己哄他：“我不会让它们上榻。”
    人类重重地哼了声，没说话。
    小神君又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喜欢的灵宠。”
    人类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但他死要面子，不肯松口。
    小神君笑了：“要不，今天你就和我一起睡吧。”
    “不好。”人类斩钉截铁地拒绝。
    只是人类嘴上说着不好，但最终还是在一堆真灵宠的见证下，与小神君躺在了一块。
    说躺一块，那就是单纯的躺一块，小神君殿下睡里面，他从背后揽住人类，像抱着一只巨型猫咪。
    “哎，”小神君随意问，“你真的不怕闪电么？”
    “不怕。”人类随意答，“咱没你想的那么没用。”
    “没关系的。”小神君像哄小孩似的，声音软软的，手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人类的臂膀，“你怕也没关系，我有能力护得了你，你不用逞强。”
    人类没接话，有些不自在。
    小神君没察觉，只笑道：“其实我早就想这样睡啦，就是怕你不乐意，我觉得挤在一起挺舒服的。”
    “主子你知不知……”人类脱口而出，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忍着没再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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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
    小神君没察觉，只笑道：“其实我早就想这样睡啦，就是怕你不乐意，我觉得挤在一起挺舒服的。”
    他说得那么纯粹，真就像与自家宠物闲聊一般，气息轻软又放松。
    小神君娘亲死的早，哄他睡觉的事，小神君都记不清了，弟弟出生后他倒喜欢抱着这小肉团子睡觉，但神后十分讨厌他，不准他与自己儿子那么亲近。
    小神君稍大一点时曾豢养过一只残疾红狐，那红狐长不大，也无法修炼，便被家人扔了出来自生自灭。
    小神君看着红狐想到了自己，他把红狐捡了回去，日夜带在身边，睡觉时相互依偎，感觉这样热乎乎暖绒绒的，尤其是冬天，那种温暖和灵力生出的暖气截然不同。
    可惜红狐的残疾是骨子里的，它注定长不大，某天清晨，小红狐睡在小神君的怀里，再也没睁开眼睛。
    他爱捡些可怜巴巴的灵宠的毛病，也是从那之后养出来的。
    小神君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陈年旧事，他不太说那么多话，今天对着人类，倒是把憋了多年的话都倒了出来，但说着说着，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你怎么在发抖？”
    他以为人类生病了，起身想把人类掰过来检查。
    “别折腾了。”人类急得喊，死也不愿把自己转过来，“咱啥事没有！”
    小神君将信将疑：“真的？”
    人类把被子盖过脑袋，气呼呼道：“真的，快睡觉，睡醒就好了！”
    小神君才不干，人类这样好反常，他用了点灵力便轻而易举扒开了人类的被子，一瞧——
    奇怪，这人类发抖就算了，怎么还在掉眼泪？
    小神君盯着人类的两行眼泪，惊讶道：“你怎么哭了？”
    人类用手抹了把脸：“咱眼睛痒。”
    小神君眨眨眼，狡黠地笑起来：“你不会是被我过去的事触动了吧？”
    人类黝黑的皮肤透出红色，斩钉截铁道：“咱没有！”
    “好，你没有。”小神君乐得合不拢嘴，“反正我现在有你啦。”
    人类吸吸鼻子没说话，只转过身面朝小神君。
    “干什么？”小神君被他盯得不自在，本能地往床里缩了缩。
    人类突然将主子拉进自己的臂弯。
    小神君惊呼了声。
    人类闭上眼，布满枪茧的大手拍了拍小神君的背，说：“不干什么，咱们睡觉！”
    那年诸凤的天气一个礼拜就要来四五波电闪雷鸣，灵宠搬来搬去实在麻烦，小神君也懒得折腾，最后人类和一堆低智灵胚顺理成章地挤进了小神君的房间里。
    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小神君还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地老天荒。
    那天傍晚，他如往常一样修补完结界回府，一进屋便发现不对劲，那些灵宠都七倒八歪地横在地上，竟探不出一丝生命迹象。
    刹那间，小神君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他视线一扫，忽地看到倒在角落里的人类，只觉一盆冷水兜头倒下来，他被钉在原地几秒，接着又急切跨过那些灵宠的尸体，几乎整个身子都扑了过去。
    “温……”小神君声音嘶哑，见人类双目紧闭，唇色发紫，紧张的全身都开始发抖，他逼迫自己伸出手指，去试探人类的鼻息。
    当温热的呼吸喷在手指，小神君猝然呼出一口气，悬空的心脏落回原位，剧烈跳动。

 第109章

    还好，是活的。
    小神君吓出一身冷汗，不敢想自己要是在晚回来些会是什么光景。
    他毫不犹豫地切掉一截自己的小拇指，将其融进一块玲珑玉里，又将玉挂到人类的脖子上。
    那是神族的骨血，是普通妖族求都求不来的福泽，这玉如其神，散发出强劲又温和的灵力，人类浸泡其中，不出一会儿就缓缓睁开了眼。
    他痛苦地捂住肚子，虚弱地和自家主子解释：“咱……咱不过是吃了点……东西。”
    “先别说话。”小神君在人类面前强行克制着情绪，他把受伤的手背到身后，同时单手捏了个悬浮决将人运到了床上，“你要好好修养，这事我会去查。”
    他花了半天时间就查出了灵宠暴毙的原因，是灵宠饲料里掺了“烬华”，这是诸凤最致命的毒药，致死率可达百分之九十。
    按理这种东西没可能流进小神君的府邸，小神君再不受宠那也是老神君的儿子，是尊贵的神族后裔，每一道食材都要经过严格的检验才能到他的跟前。
    府邸里的妖仆从未见过温柔亲和的小神君发过那么大的火，他们瑟瑟发抖，别说承认罪行了，就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小神君甚至动用了真言符咒也没逼出那个罪犯，他将那些妖仆全部解雇，也没再招新的，从此，所有要进嘴的东西他都亲自料理，不让任何妖族接近厨房。
    小神君只剩下一个人类，一屋子灵宠和妖仆都不见了，府邸里显得空空荡荡。他把病恹恹的人类照顾的很好，不出一个月，人类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话说，主子。”人类瘫在院子的躺椅上看天。
    “怎么了？”小神君在一旁的石桌正襟危坐，指挥着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咱觉得你需要再养点东西。”
    小神君想到那些惨死的灵宠，一口回绝：“不养。”
    “不是养灵宠啦。”人类转过身看他。
    “那是养什么？”小神君也抬起了头。
    “养——”人类顿了顿，“你等下咱。”
    人类一骨碌起来，去了趟自己闲置很久的窝，翻腾捣鼓了会，就拿着一个脏兮兮的布袋子跑回来。
    人类对小神君晃了晃袋子，说：“咱这些天想想，觉着那些灵宠还是太不好养活了，还是养这好。”
    “这是什么？”
    “梭梭树的种子。”
    “没听过，是一种低智灵胚吗？”
    人类张了张嘴，还是放弃了解释，只道：“哎你甭管是啥，就这植物耐操，咱老家那，政府搁沙漠里一片片种，它小时候你稍用灵力照顾照顾，等成年就好伺候。养植物也能乐呵，咱海纳就一批人类，特爱养花花草草。”
    小神君呆呆看着他：“真的？”
    人类拍胸脯保证：“真真儿的！改天咱们一起去后头那沙丘里种上一片！”
    小神君接过了袋子，露出个一个月都没见过的笑脸：“好，等诸凤结界的事忙完就去。”
    小神君自认为还是了解自家人类的性子，别看他话多话糙，但关心人的时候反而不肯言明了，还拐着弯送来一包奇奇怪怪的种子。
    但小神君很是受用，他把种子收进自己的乾坤袋里日夜携带，既然说了要一起种，就没舍得独自先去种。
    但诸凤结界的事仿佛没有尽头，这破洞看着不大，每次补完却维持不了十二个时辰，就算是小神君都挨不住这样的灵力消耗。
    他越来越纤瘦，腮帮子也凹陷下去，有时会控制不住灵力，泻一院子的冰雪。
    他真的太累了，只有踏进府邸才能真正的休息，人类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他睡觉要抱着对方，吃饭要和对方一起，也不再只有人类单方面说话，如今小神君也爱聊天，聊不幸福的童年，聊出门看到的八卦，也聊诸凤社稷和自己的规划。
    搁在诸凤，小神君的年纪也就是个半大的少年。
    他说人人都喊他小神君，其实他一点儿都不想当劳什子小神君，等他弟弟出息点，就把手里的活慢慢交给弟弟。
    人类问他自己想干什么，小神君说：“养些灵宠，住在有山有水的地方。”
    人类：“那就是归隐山林？”
    小神君细细盘算：“不算吧，我想给灵兽灵胚做些权益保障，还有那些可食用的灵胚开采也得适度，至今诸凤也没有一个标准，再编写一本《诸凤灵兽灵胚百科大全》。”
    人类乐了：“这在海纳有个官名。”
    小神君：“叫什么？”
    人类：“叫动物保护及环境治理管理局局长。”
    小神君也乐了：“听起来不错，那本局长到时候就封你上次说的那个科长当当。”
    他们总会在夜晚坐在府邸的庭院里，像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人类百般无赖地凑到小神君的石桌边，“你这些天在写什么？”边说边探过头去瞧。
    那厚厚一堆宣纸上，白纸黑字写着“诸凤灵兽灵胚百科大全”这几个大字。
    人类：“……不是，你还真——！”
    他随手翻了翻，下面那张写着“上卷：灵胚篇”，已经密密麻麻写了七八百张纸了。
    “卧……”那个“槽”字，人类硬生生吞回了肚子，他还记得小神君不喜欢他说脏话。
    那支自动毛笔还在新的一张纸上奋笔疾书，原来小神君已经编写到了“下卷：灵兽篇”，人类定睛一看，灵兽篇第一章 便是“人类”。
    开场第一段便是：“人类是十分娇弱的物种，低智商灵胚，但表现出与高阶妖族接近的智力，在诸凤几乎难寻踪迹，现存个体数量推测在5个以内。”
    “……”人类不可置否。
    “你应该多多学习，我见你连毛笔字都写不好几个。”小神君头也没抬，随手抛了支毛笔过来，“这个给你，你有空练练字。”
    “……主子，”人类见那毛笔一蹦一跳地过来，在他眼门前缩成一根牙签形状，只好免为其难地把它扔进口袋，艰难开口，“咱想和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小神君始终没看他，只聚精会神地盯着那支自动毛笔，人类说话的时候，那毛笔正好写下“经观察，人类可食用妖族食物，饮食结构并无特殊”这句话。
    人类面色古怪地问：“咱现在壮不壮？”
    “壮。”
    “咱现在还娇弱不娇弱？”
    “不娇弱。”
    “那咱……”
    “你要干什么？”小神君总算抬起头，看着人类。
    人类道：“咱来这也有一年半了，就没踏出过府邸的大门。”
    “所以？”
    “咱想出门。”
    小神君不假思索地说：“可出了门你就是诸凤食物链的最低层，别说中阶妖族和妖族幼童，就是体型大点的低智灵胚都能把你一口吞了。”
    “不能出门？”
    “不能出门。”
    “……那你再记一笔，”人类指了指那支自动毛笔，“人类被圈禁后，寿命会因抑郁导致大幅缩短。”
    小神君这才反应过来：“你住在这里不开心？”
    人类试图解释：“不是不开心，咱喜欢住这，就是想偶尔、难得、有时想出门逛逛。”
    小神君张了张嘴，对人类莫名其妙的要求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他向来是个体贴的好神，虽然人类毫无征兆地提出一个在他看来十分荒唐的请求，他还是耐着性子，设身处地为对方先想了一想。
    权衡利弊后，小神君退让了，说：“那明天晚上，我带你出去逛逛。”
    “不要。”谁知人类并不满足，“咱想一个人出去。”
    小神君认为自己已经非常忍让，在人类之前，那些弱小的灵宠从未提出过要离开府邸出去闲逛的。在他眼里，这和毫无抵抗力的食用型灵胚想去一堆食客面前当显眼包一样无理取闹。
    “不成。”小神君板着脸，严肃道，“这种要求以后都不许再提。”
    这时他还有点主子的样子，但在人类闹了足足一个月，给吃不好好吃，给喝不好好喝，说话还爱搭不理后，小神君还是艰难同意了。
    他做这个决定就像放走一只没有野外生存能力的幼猫，人类出门前，他给他包里塞了各种各样的防护符，还偷偷下了追踪符，并说好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自己会来接他。
    但自己还是和老神君请了一天假，悄悄跟了人类一路，他暗地里施法，仅半个时辰就帮人类扫除了三个虎头鸟身的雀怪，十个爱吸精血的低等魅妖，以及一串滴着血的眼珠。
    他还装作无事发生，提前一点赶去约定好会接他的大c海岸，谁想刚到大c海岸，却先看到了自家弟弟。
    他凡事都温和有礼，几乎没有妖能看出他此刻焦急的心情，他先把弟弟送回家，又急着赶了回来。
    但过了约定的时间，也没见人类出现，他用追踪符发现，人类一直呆在原地，这不正常，该不会是符掉了吧？！

 第110章

    小神君心急如焚，刹那间已经盘算好等找到人类就要把他痛骂一顿，最好在结结实实的打一顿才能老实，自己再放他出来自己就是蠢货笨蛋！
    他一边恨恨地想，一边要往丢失追踪符的地方赶，可赤翼鸟还没起飞，他他看到了自己的人类。
    小神君刚刚那些火气在刹那间烟消云散，只跳下鸟背往人类那跑。
    “你没事吧！”小神君急着问。
    “抱歉，咱耽搁了一会儿。”人类喘着粗气，十分自然地说，“因咱来的路上救了个人！”
    小神君这才注意到，自家人类正背着个“大沙袋”，他仔细敲了敲，那“大沙袋”有鼻子有眼，但偏偏没灵力，确实是人类没错。
    还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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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苍黎尧在哪？
    卓亭陌没见过除温锐意之外的人类，他着实愣了一下。
    只见这人类双眼紧闭，左腰有道狰狞的伤口，一直蔓延到左腿外侧，像是遭到不知名野兽的撕扯。
    “你哪里捡的？”卓亭陌盯着温锐意背上的人类看。
    “在咱来的路上，就后边那片小树林里，咱见他躺在地上但还有气。”温锐意喘着粗气，乱蓬蓬的头发里藏着几片树叶，“见到同类咱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确实奄奄一息，卓亭陌抬手扬招赤翼鸟：“嗯，先带回府邸。”
    那人类大概是听到了说话声，他垂在温锐意身前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艰难缓慢地抬起头。
    那是一张极其苍白的脸，削尖的下巴、薄薄的嘴唇，以及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
    卓亭陌心头猛地一跳，没来由地皱起眉头，明明是生物链最底层的人类，竟拥有这样侵略性的眼神。
    赤翼鸟来了，它收敛翅膀，曲膝伏下。
    等温锐意都扛着人爬上赤翼鸟背上了，才意识到卓亭陌还没上来。
    “主子你呆啦？”
    卓亭陌有一瞬间的迟疑，他养过那么多灵宠，不差一个人类，何况还是个受了重伤的弱小人类。
    “好。”他跟上温锐意，“先带他回府。”
    卓亭陌太干净了，温锐意深知他不会见死不救，而未来的温锐意仿佛也知道。
    卓亭陌刚抬腿，一道粉色的残影突然从身后的椰林里射出。
    他的银色长发被风带起，在转身间，周遭温度骤然降至冰点，晶莹雪白的骨剑击中了粉色炮弹，“胖少女”在赤翼鸟眼门前刹停，粉色炮身冻出无数裂纹，它发出“咯啦啦”的声音，紧跟着轰声炸开。
    赤翼鸟受了惊吓，它嘶鸣着后退，抖动翅膀要把背上的人甩到地上。
    卓亭陌翻身上鸟背，用灵力轻抚几下，赤翼鸟便安静了下来。
    而温锐意则惊疑不定地望向那片椰树林，海风卷过，椰林发出簌簌地响声。
    他开启改造眼，能看到三个热成像的人影越来越小，很快没进林子深处。
    ***
    卓亭安拽着01的后领，像拖麻袋似的，一路往林子里狂奔。
    01“啊哟啊哟”地叫唤：“咱自己可以跑，别拽了！要死了！”
    陆夏衍声音极冷：“你刚刚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
    “咱……咱忍不住！”01喊道。
    又跑了几步，确定没被追上来，卓亭安才松开手。
    01摔在地上，碎石地磕得他龇牙咧嘴，他不敢赖在地上，忍痛哼哧哼哧地爬起来，抹抹汗，说：“咱是条件反射！”
    陆夏衍：“用你的专属胖少女吗？”
    01：“……咱说的是真话！”
    确实是真话，就算忘记缘由，但在看到苍黎尧的瞬间，仇恨像有了肌肉记忆，01就不受控制地想杀他。
    卓亭安冷笑了声：“你该不会在给这位苍黎尧提醒吧？告诉他有其他时空的人类来了这里。”
    “不是！“01的面部肌肉在小幅颤动，咬牙切齿道，“咱也没料到，咱竟会那么恨苍黎尧，当时他… ”
    他声音轻了下去，自从进入诸凤，他的脑海就开始冒出零星的画面，他知道自己来过这里，也知道和那位酷似陌瞳的小神君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能想起当时快乐却又饱含愧疚的心情。
    和陆夏衍一样，01也被黄志文清洗过记忆，他始终无法想起事件完整的始末，却依然残留了些许模糊的片段。
    他绞尽脑汁地回忆，还真想起来了些：“咱记得，咱当时和苍狗是为了破坏诸凤结界，好让流光凤凰号进来，可为什么是卓亭陌，为什么偏偏是他？”
    01懊恼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几句话颠来倒去地重复，“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卓亭陌？”
    他弯下腰，蹲下去，恨不得抱着脑袋打滚，突然，他又呼地站起，激动地低吼，“对，是阵眼！打开结界需要破坏阵眼！而破坏阵眼——”
    “需要神族的骨血。”卓亭安淡淡补充道，“所以没有神族会轻易交出自己的骨血。”
    01睁大眼睛，他猛地攥住胸前的玲珑玉，脑海里又闪过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画面：他拿着小药瓶，将药汁分别倒在好几个食盆里，毒杀了一屋子的灵宠。
    这画面陌生又熟悉。
    01腿在发软，无法判断这件事到底有没有真实发生过。
    此外，他还有一点没想通，既然过去的自己已经拿到神族骨血，苍黎尧为何还要再掺一脚？
    他刚要问，卓亭安已经开口：“可只有神族骨血还不够，那阵眼埋在青涛宫的地底，青涛宫是本座君父的住所，还有重兵把守。”
    他哼了声，语气嘲讽，“就算你有北陆的技术支撑，面对那么多的妖将也是一只菜鸡，能一个人进去？”
    01被骂了却难得没回嘴，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没心没肺。
    他猎杀未成年妖族时毫不手软，因那只是一个数字积分；他盗走卓亭安修补千万年的流光凤凰号也没有丝毫羞愧，因他奉行的是“好死不如赖活”，完成任务就行，世界上的错和对，都没有自己的命金贵。
    三人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在这片万亩椰林，距离诸凤被灭只有十五天，他们又从暗处被摆到了明处，就算知道温锐意和苍黎尧接近卓亭陌的目的也依然焦虑。
    但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陆夏衍很快做了决定：“我去会会苍黎尧，他现在受了伤，是个机会。01，你想办法拿走温锐意手里的玲珑玉；卓亭安——”
    卓亭安：“嗯？”
    陆夏衍：“和你君父表明身份，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加强青涛宫的防守。”
    陆夏衍在这椰子林里做了定位标记，大家的手表，连接的改造眼都可以看到定位，“我们分头行动，不管成功与否，海纳时间22点都要回到这里。”
    但真要行动了，陆夏衍又喊住了卓亭安，他绝对相信对方的实力，但该关照的还是要关照。
    “你父君一下子可能认不出成年后的你，你说话做事不要油腔滑调。”
    “知道了。”卓亭安道，“本座要是被老爹揍得缺胳膊少腿，本座可以申请一套机械臂么？”
    “不必，没手没脚你就不会再惹是生非。”
    “哇！你的良知呢？”
    “没有良知。”陆夏衍睫毛一颤，严肃道。
    “……”
    ＊*＊
    诸凤的黄昏有海纳难得一见的火烧云，柔软鲜红的光揉动着大片椰林，从中忽地窜出一抹黑色的身影。
    陆夏衍通过瀚星，在改造眼前显示出一张诸凤地图，上边闪烁着一个小绿点。
    刚刚01发射“胖少女”时，陆夏衍紧跟着发射了lxl子弹。
    胖少女是残影，那lxl子弹就快如隐形，就连神族血统卓亭陌都无法辨别。它与卓亭陌挥出的骨剑同时击中“胖少女”，昙花子弹炸裂的瞬间，又将藏在弹身里的定位器刁钻地贴到苍黎尧的后背。
    陆夏衍扬招了一只出租赤翼鸟，跟着绿点显示一路追过去，他避开妖群最多的街道，七绕八绕后，来到一堵高耸入云的墙跟前。
    这里看样子是一处私宅，但不是卓亭陌的府邸。看来卓亭陌并没有把苍黎尧带进府邸，前者或许对后者还十分警惕，但这虽是私宅，却还是有类似防盗门一样的防护结界。
    好在陆夏衍的改造眼拥有透视功能，而粘在苍黎尧身上的追踪器又有窃听功能，就算在外围也能大致了解里面的情况。
    苍黎尧伤得很重，从陆夏衍抵达后就没听他出过声，也没见他移动过位置。
    陆夏衍只听温锐意在焦急发问：“他未来真的只能靠拐杖走路了？”
    卓亭陌道：“起码没有生命危险。”
    温锐意唉声叹气：“好不容易碰到个同类，结果还残啦。”
    卓亭陌宽慰道：“我会尽力，不出一个礼拜他就能下地行走。”
    温锐意情绪好了点，接着他们又说了会儿闲话，温锐意就起身去院里给苍黎尧煎药了。
    这下，屋里只剩下卓亭陌和苍黎尧，陆夏衍一时不能分辨苍黎尧是不是昏睡了过去，这俩沉默了有十来分钟，苍黎尧那团人影才动了动，他气息微弱，说：“多谢小神君大人。”

 第111章

    “无事。”卓亭陌不失礼貌地说，“我不会见死不救，温卿也想找个伴，明日我忙完会来帮你换药。”
    说完，两人又沉默了好几分钟，卓亭陌大概是觉得尴尬，便站起来准备离开，他往门的方向走了几步，可推门前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惊讶道：“哎？你也喜欢收集琉璃圆片吗？”
    苍黎尧道：“你说的是这个吗？这只是鄙人的一些兴趣爱好罢了。”
    “原来是这样。”卓亭陌语气比刚刚柔和了不少，“温卿也喜欢摆弄这些，这是不是人类的共同喜好？”
    苍黎尧：“小神君大人是在研究人类学吗？”
    卓亭陌认真地纠正他：“是在撰写《诸凤灵兽灵胚百科大全》，人类只是其中一篇。”
    苍黎尧轻笑了几声，说：“那小神君能让鄙人看看吗？如果有不对的地方，我可以帮着指正。”
    在陆夏衍耳里，这语气就像在逗弄什么小动物，可惜卓亭陌完全听不出来，只道：“那等你好点了再说。”
    苍黎尧到底受了伤，和卓亭陌稍聊了几句便不再言语。
    陆夏衍听不出苍黎尧要对卓亭陌做什么，这段对话只是闲聊范畴，但这不重要，他已经决定要在这里直接射杀苍黎尧。
    卓亭陌和温锐意离开时要打开结界，陆夏衍趁这个机会攀墙翻了进去，又跃上屋顶，他伏下/身，掀开一片青瓦往下看。
    屋子里一团漆黑，但不妨碍拥有夜视功能的改造眼视物。
    苍黎尧躺在床上，和陆夏衍在2158年见到的那位差不多年纪，二十五六岁，称得上是自己的同龄人。
    此时此刻，苍黎尧明明已经睡着，却突然睁开眼，他缓缓坐起来，扬起下巴，笑道：“屋顶上的这位朋友，”他把一枚闪着反光的琉璃圆片高高抛起，“你是来找丢下的追踪器么？”
    “……”陆夏衍定睛一看，那苍黎尧手里的根本不是什么琉璃圆片，而是自己贴在他身上追踪器，对方早就知道自己会来这！
    可那又如何？陆夏衍在苍黎尧说话时就已抬起了机械臂，他猎杀从不屑于和猎物聊天。
    陆夏衍把所有的专注力都集中在苍黎尧的脑门上，后者的左腿坏了，哪怕他行动自如，也一样逃不过lxl子弹的追击。
    陆夏衍按下扳机，子弹脱膛而出！
    出乎意料，苍黎尧竟躲都没躲，反而抬起头，用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盯住陆夏衍。
    下一刻，子弹击中眉心，苍黎尧眼睛依然盯着陆夏衍。随后，他像破布偶一样垂倒在地，却没有流出鲜血。
    “……”陆夏衍皱眉，他跳下屋顶，落在苍黎尧尸体边，从机械臂里掏出备用匕首，对准对方的脖颈处“哗”得一下切开。
    没有料想中的大动脉破裂出血现象。
    陆夏衍又将他开膛破肚，发现这位“苍黎尧”拥有一套完美的金属骨骼和两枚minibee传感器，与那一百零八位陌瞳的一模一样。
    陆夏衍瞳孔一紧。
    这不是苍黎尧，而是仿生人！
    温锐意没受过外伤，卓亭陌也没见过第三个人类，自然不知道仿生人和真正人类受伤后的区别。
    陆夏衍心头猛地一跳，只觉毛骨悚然，如果卓亭陌私宅的苍黎尧是个仿生人，那真正的苍黎尧又在那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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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计10章以内完结
    第102章 诸凤结界
    陆夏衍揪住对方的衣领，厉声问：“苍黎尧呢？”
    仿生人遭到了严重破坏，它胸腔中发出滋啦滋啦的机械音，勾起嘴角，说：“你猜。”
    陆夏衍知道修要改既定事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本也不指望一次就能成功，阻止苍黎尧进入青涛宫除了靠自己，还有卓亭安和01，他也不是孤军奋战。
    陆夏衍将仿生人身上的通讯器彻底切断，刚翻出墙，就收到来自北陆舱舱的讯息。
    “北陆舱舱将竭诚为您服务，您收到了两条信息，是否需要为您阅读？”
    陆夏衍将手表内容链接到改造眼中，这两条信息分别来自卓亭安和01，他先点开01那条，是条视频讯息，显示在24分钟前发送成功。
    01那张脸放的很大，视频背景依然是那片大c海岸的椰树林。
    “陆夏衍，你咋不接通讯？”01责备道，“咱打了你五十个电话！”
    他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你和卓亭安离开后，咱准备去小神君大人的府邸，谁想还没走出林子就被电晕了，咱跟你说，这只有可能是过去的我干的！他和咱用的是一个翎羽处理器芯片，一定是信号错乱导致，所以咱刚刚真正意义上的宕机了！
    视频里的01抬着手表，茫然地环顾四周，他自从见到卓亭陌后，整个人就十分不对劲，完了他又看向摄像头，对陆夏衍道：“咱现在该怎么办？是去集合处等你们吗？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了？看到视频麻烦给咱回个信。”
    陆夏衍心烦气躁地关掉了01的视频讯息，接着打开了卓亭安的讯息。
    卓亭安的讯息是3分钟前发送来的，那时候自己刚刚将苍黎尧仿生人的连接器切断。
    卓亭安发来的是一段语音讯息。
    卓亭安口吻严肃，语速也快：“本座没见到父君，他根本不在青涛宫，本座随手抓了个妖仆，说是诸凤结界突然开裂，父君前去修补，可按理我哥一直都在修复，至今也没出现过一天裂开两次的情况。”
    陆夏衍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他们第一次尝试修改过去，三人竟统统失败。
    卓亭安的语音讯息还没播放完，但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说话，他可能没完成任务，所以决定先回椰林集合点，但又忘记关闭手表的语音按键，导致陆夏衍只能听到海浪翻滚的背景音，还有早上看到的低智灵胚被海浪带上来，发出细细的笑声。
    突然，卓亭安又说话了，但不是对陆夏衍，而是遇到了熟人。
    “01，你完成任务了？”
    01没说话，陆夏衍连喘息声都听不见。
    “还是也失败了？”卓亭安又问。
    01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候，卓亭安的声音又大了些，该是发现自己一直没有关闭录音按钮，抬手凑近了些的缘故。
    “哎？本座怎么忘记关了。
    这话说完之后，录音就中断了。”
    陆夏衍顿时生出点不好的预感，他立即给卓亭安打通讯，但后者一直没有接，他又给01拨打，同样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陆夏衍产生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念头，他刚刚遇到的苍黎尧并不是真正的苍黎尧，那卓亭安遇到的01就是真的01吗？
    ***
    赤翼鸟张开翅膀，略过灯火通明的朱雀大街，又抚过一片静谧的松林，最后落在小神君古色古香的府邸门口。
    小神君今日跟了温锐意一天，还救助了个受伤的人类，只觉比平时工作更疲惫。
    可他前脚才从赤翼鸟上下来，后脚就有一妖仆迎了上来，看穿着是青涛宫的掌事内官。
    对方面色焦急，一番解释后，小神君才得知，诸凤结界在半个时辰前又开裂了一次，父君不得不亲自前往堵住裂口，现在正派着妖官在那观测。
    这下小神君也不累了，只惴惴不安，他白日和父君告假，按理父君已经派他人修补，怎会到晚上又开裂一次？
    小神君让温锐意先回府休息，自己则驾着赤翼鸟，与青涛宫掌室内官一起，前往裂缝处查看。
    裂缝还在老位置，位于六万英尺的诸凤高空，裂口是一个规整的圆形大洞，裂纹从小洞的四面延展开，直径约有3米。
    小神君在脑海里搜索一番，不管是箭簇还是利剑，都很难造成这样规整的裂口。
    他从夜晚一直守到清晨，结界发生过一次震动，还伴有雷鸣，这震动在裂口的很远处，像是大c海岸方向，但这边的裂口却一直没有变化。
    又蹲了好久，掌事内官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扩大，刚刚那震动也就是自然现象吧？”
    但小神君依然忧心忡忡，裂分没有扩大，并不能证明诸凤结界是安全的，反而说明结界破裂的频率越来越高，但神族除了修补，并没有别的办法。
    就在小神君观察结界的时候，还出了个小插曲。
    这诸凤的天气一直由气象妖官观测，如有突发情况必须上报，但今天没有任何通知，却下起了磅礴大雨。
    整个诸凤眨眼烟雨弥蒙，自然气温从26摄氏度降至9摄氏度。
    小神君抽空，还将气温调节回农作物百灵草最适宜生长的温度。
    而在结界破裂之前，调节诸凤气温才是小神君的日常工作，这也是小神君受妖爱戴的原因。
    毕竟民以食为天，自从小神君降生后，妖族就再也不用担心百灵草因气温骤变而枯萎。
    做完这些活，小神君又脚不沾地的赶往自己的私宅，一路上，他听妖族百姓都在议论今天的古怪气候。
    还有说是因为诸凤冒出三个古怪的入侵者，那三个入侵者在诸凤结界附近鬼鬼祟祟，被巡逻一把抓住，现已被关押起来。

 第112章

    “怪不得诸凤结界最近一直有裂缝。”
    “原来是有妖捣鬼！”
    “这怪天气可能也是他们整出来的！”
    入侵者？
    小神君皱眉，诸凤形成至今从未有过什么入侵者。他打算先为昨天那受伤的人类换药，再去气象妖官那问个清楚。
    小神君不喜欢捡回来的人类，这位苍黎尧总是谦逊有礼，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他那双野兽般攻击性的眼。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日早上的苍黎尧和昨夜的有些不同，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却总觉得有点区别，那腿上的外伤也比昨日好上了许多，自己的药剂真那么有效？还是人类本身就是如此？
    小神君边想边给苍黎尧重新做包扎。
    “多谢小神君大人。”苍黎尧道，“您今日有将《诸凤灵兽灵胚百科大全》带来吗？”
    “什么？”小神君给苍黎尧绑了个蝴蝶结。
    “您说等鄙人好点愿意和鄙人探讨，您……不会忘记了吧？”
    “啊。”小神君抬起头，有些尴尬，他昨晚不过是随口答应，自己确实将这事忘的一干二净。
    但问题不大，苍黎尧见他从腰间扯下一只乾坤袋，从里面掏出一沓厚厚的宣纸。那些纸张雪花似的，自动落在地上，像长了脚似的，兴奋地向苍黎尧奔去。
    “回来！”小神君下令。
    除了人类篇的那些纸张，其余的顿时垂头丧气，又钻回到小神君的乾坤袋里。
    小神君道：“温卿有时候一个人在家也需要看点什么，你要是在这无聊，便帮我看看罢。”
    原本小神君到这就要走的，他还要去找气象妖官，但苍黎尧才看了几眼，就指出了几处错误，还道：“只是这处写的人类不能食用绯云芝，这东西鄙人也有所了解。”
    “哦？”小神君明显有了兴趣，“说来听听。”
    苍黎尧道：“绯云芝极为稀有，是贵族最爱服用的名贵灵胚，它能滋养神魂，在短时间内大幅提高灵力，但世人却不知，这精贵好用的灵胚有一副作用，长期服用就会渐渐失去心智，还会上瘾，最终疯癫死亡。”
    小神君惊讶极了：“你对灵胚也有研究？”
    “自然。”苍黎尧笑道，“鄙人除了学习，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旅行，曾在旅途中亲眼见到一贵族疯癫而死。”
    小神君眨眨眼，没料到此人竟如此博学多才，还胆识过人，要知道像人类这般柔弱的物种，要在诸凤旅行实属不易。
    而关于绯云芝的副作用，他曾和妖族灵胚专家讨论过，但对方明显不相信自己的观点，不仅写了一万字论文来怼自己，还向父君告状，说他不务正业。
    这以后，小神君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找妖族讨论自己的研究，没想到苍黎尧这个人类却知道这点。
    这本百科大全，小神君从五百年前开始编写，
    光用坏的自动毛笔，就有三万一千四百六十二支。
    他也和温锐意说过他的理想，但养了那么久，小神君也知道温锐意就是个半文盲，与他讨论不过是鸡同鸭讲。
    这会儿苍黎尧把小神君写的人类篇一张张看过来，他们一边讨论一边修改，改完最后一段已经是下午。
    “小神君有想过发表在哪里么？”苍黎尧问。
    “没想好。”小神君羞赧地说。
    他当然想过投稿，但编写的内容过于惊世骇俗，连灵胚专家都不信，哪儿还有什么书坊会出版这些东西？
    “鄙人有个很不错的建议，小神君大人要不要考虑一下？”
    “什么？”
    苍黎尧抬起手表，将瀚星数据资料库的登陆界面投射在半空。
    “您可以将这套百科大全导入这套资料库里，这套资料库包罗万象，涵盖了古今中外的资料，只要小神君大人想知道的就都能搜索到，却独独缺了妖族的这份资料。”
    小神君试着输入了几个问题，只觉鸡皮疙瘩层层翻起，他从没见过这种书册，只要随意输入一个信息，就能搜索到大量的资料信息。
    如果自己的书能放到这套资料库里那确实再好不过。
    “真的能放？”小神君有些不信。
    “当然。”苍黎尧道，“这套资料库是由海纳北陆科技有限公司开发，而开发者正是鄙人。”
    小神君微微张开嘴，这什么北陆，什么海纳，他从温锐意那听过好几回了。
    难道……
    小神君惊讶万分，温锐意之前说的那些胡言乱语的故事都是真的？
    他忽地想起了什么，急切地说：“那你的瀚星能不能帮我查另一样资料？”
    苍黎尧：“什么？”
    小神君只是想试试，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他
    声音里还是带上了点激动的情绪：“你可知诸凤结界近日的情况？”
    苍黎尧扬起眉毛：“愿闻其详。”
    小神君将情况粗略的讲了讲。
    苍黎尧恍然：“原来小神君今天忧心忡忡，竟是为了诸凤结界。”
    苍黎尧立刻用虚拟键盘搜索了一番，接着从界面上跳出一段文字。
    小神君看了一遍，他突然面色煞白，他不信邪又看了两遍。
    苍黎尧看完也露出惊讶的神色。
    瀚星资料上写着：
    “诸凤结界是抵御外敌的天然保护屏障，但出现裂痕后，仅靠灵力将难以完成修复。且随着时间流逝，结界开裂频率会不断上升。不到一年一天需修补一次；一年后一天需修补两次；不出三年，结界就会完全碎裂。”
    现在诸凤结界的情况与这上面写的一模一样，昨日结界一天里开裂了两次，算算时间确实正好到了一年，对于长寿的妖族来说，三年不过转瞬即逝。
    这让小神君对瀚星数据资料库深信不疑，他急忙让苍黎尧搜索解决办法。
    瀚星也很快给了答案，修补结界裂痕的唯一能源耗材是——
    小神君盯着屏幕，没看见苍黎尧在暗处勾起的嘴角，和透过双眼流露出来的野心，后者轻轻道：“是人类。”
    只要将人类带入诸凤阵眼处，就能修补裂缝。
    虽然人类在诸凤极为罕见，甚至在遇到苍黎尧和温锐意之前，整个诸凤都没有记载，但——
    小神君缓缓回过头看向苍黎尧，听他道：“您恰巧遇到了鄙人。”
    小神君从未想过要用别人的性命来修补结界，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不行！”
    “如果您不愿意交出您的那位爱宠，鄙人愿意为您献出生命。”
    苍黎尧挪动着坏腿，滚落到榻下，他垂下头颅，伏在小神君的脚边，道：“您可以带鄙人去结界阵眼处，鄙人不爱贪图便宜，您可以看成是这是救命之恩，也可以看成是您将书籍投放在瀚星上的稿酬。”
    第103章 补天
    大c海岸边，卓亭安按掉误触的手表通讯键，他看向从远处走来的01，问：“你完成任务没？”
    对方默不作声，但那模样确实是01，只见那人张了张嘴，吐出一个音来：“你……”
    卓亭安微微抬眉，刚刚离得远，海边没有路灯，只能看到对方一个模糊的身影，这会儿走近，他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不是01，你是温锐意。”
    温锐意不知道谁是01，但通过前不久那发“胖少女”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他抬起机械臂，警惕地打量卓亭安，问：“你们来自2214年？”
    卓亭安见到他的机械臂躲也没躲：“本座有必要告诉你吗？”
    温锐意焦躁地说：“咱也不想知道那些有的没的，咱只想知道这事后，主子他……”
    “你主子是谁？苍黎尧？”卓亭安问，“还是卓亭陌？”
    温锐意沉默了。
    黑夜如墨从海平面压来，海洋灵胚被层层海浪席卷上来，它们屏住呼吸，转着滴溜溜的眼珠，看着岸上古怪的两人。
    “如果你问的是卓亭陌，”卓亭安撇见温锐意在这瞬间猛地捏紧了拳，他咧开嘴，冷酷地说：“他死了，而现在离他的死期只有15天。”
    温锐意盯着他，也跟着笑：“不可能，苍黎尧答应过咱，一定会保下他。”
    卓亭安不想和他啰嗦，黑铁鞭像毒蛇一般缠上温锐意的机械臂，他厉声道：“把玲珑玉交出来，本座替你保住卓亭陌。”
    与此同时，一只红瞳顺着黑铁鞭极快往温锐意脖颈处攀爬。
    温锐意没动，红瞳却在离玲珑玉不过一线处被一枪击中。
    卓亭安触电般猛地往后踉跄了一步，他抬眼，只见温锐意身后的大礁石走出一个人。
    苍黎尧的左腿捆着一套链接着神经系统的辅助支架，前端后端都有一个发射器，前端的枪口还冒着刚发射完的热烟。
    卓亭安眼皮一跳，他明明见苍黎尧被卓亭陌带走，陆夏衍还追了过去！
    难道下午的那位是假的，这才是本尊？
    只见苍黎尧拖着残腿，一高一低缓缓走来：“温锐意，在你面前的人亦是神族，他手里的铁鞭是卓亭陌的蛟龙筋做成，他的劫数天罚也由卓亭陌代领，他想取代卓亭陌成为小神君——”

 第113章

    他话没说完，脚底忽地睁开一只巨大的红瞳，那悲戚如箭刺来，连苍黎尧都得狼狈落泪。
    红瞳张开血盆大口，眨眼就将苍黎尧侵吞入腹。
    这变故太过突然，温锐意呆呆地看着苍黎尧消失的方向，还未回神，他的双脚之下也张开一只红瞳。
    温锐意：“怎……”
    卓亭安一句废话都不想解释，他的目标依然是温锐意脖子上的玲珑玉，既然刚刚没能拿到，那就把温锐意一道吞进肚中！
    可就在这节骨眼时，卓亭安却觉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被什么东西击中，而那东西正在极速消耗他的灵力。
    这感觉……
    卓亭安疼得单手捂住腹部。
    似曾相识。
    温锐意脚下的红瞳倏地消失，一堆红瞳又从卓亭安身上“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其中一只突然膨胀变大，疯狂扭动一番后飙出一道绿色的血线，又将苍黎尧原封不动地呕了出来。
    卓亭安的额头滑下冷汗，苍黎尧那破支架里装的竟是lxl子弹！
    卓亭安狞笑了一下，咬牙骂道：“二打一，不讲武德啊苍黎尧！”
    他边说边往椰树林里的集合点撤退，同时后脑勺裂开一道缝，从中钻出一只红瞳，它四处张望，最后定格在某个点，卓亭安喊：“01！”
    01从林子深处窜出，和追上来的温锐意撞了个满怀。
    01二话不说，一个擒拿压住温锐意的肩背，伸手去拿后者脖子上的玲珑玉，却被一个后肘击中了腹部。
    01差点摔倒，他抹了把嘴，吐掉嘴里的血，破口大骂：“你丫个蠢货，你看看咱是谁？难道你还不信你自己？”
    温锐意诧异地盯着01瞧，视线又落在01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玲珑玉上。
    他猛地卸了力，喃喃道：“你是……咱？”
    01斩钉截铁道：“杀了苍黎尧，才能救卓亭陌！”
    温锐意扭过头，看向缓步走进椰林的苍黎尧，他一时不知如何行动，只呆站着，在昔日值得信任的上司和未来的自己间犹疑不定。
    苍黎尧瘸着腿，赶路永远拉在后面，却有着与生俱来的气场，让人不敢小觑。
    “温锐意，”他轻飘飘道，“未来的你已进行过芯片格式化，你确定他说的是真的？而不是这位神族灌输给他的？”
    “谁有苍狗你会洗脑？！”01气急败坏地怒骂，“忒娘的就是你做了亏心事，才让黄志文抹了咱的记忆！”
    他抬起机械臂却被温锐意截住，又被后者硬生生地卸了下来，minibee传感器链接着感官神经。
    “艹！”01疼的面无血色，嘴里飙出一连串不堪入耳的粗话。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他每天要维护自己的机械臂，很清楚拆卸的诀窍。
    苍黎尧直视01的双眼：“那你又如何确定，你现在坚信的事不是被洗脑的结果？”
    01银牙咬碎，刚想给温锐意来一拳，头顶上方的结界猝然发出一声巨响，一道白光一闪而过，将众人的脸照得惨白。
    在场的所有人纷纷地抬头，只见那平时看不见的结界阵罩此刻划过流光溢彩的光斑，如一块不断摇晃的巨型果冻。
    卓亭安心脏猛地一坠，他不记得在诸凤毁灭前的十五天里结界会被破坏到这个地步，恨只恨自己那会儿天天摸鱼偷懒，身后又有人罩着，对诸凤发生的大事毫不关心。
    可还没等他想出对策，那阵罩竟“咔嚓”一声，裂开一长条豁口，几乎要把诸凤结界对半切开。
    卓亭安明白，这定是来自2214年流光凤凰号在对诸凤结界进行轰炸！
    诸凤结界固若金汤，如不从阵眼入手，要靠这样炮轰到它完全碎裂，怕得消耗十艘流光凤凰号的炮弹，显然这种方式并不可行。
    苍黎尧不傻，不会做这种决定，但他知道一个小小的裂口就能引起诸凤气候异常，而如此一道巨长的裂隙定会引社会骚乱。
    卓亭安暗骂一声。
    下一刻，一条全身布满红瞳的黑龙直冲云霄，狂风掀起几十米高的海水，几乎要将椰树林整个倒扣，红瞳像蝗虫一般涌过去，飞蛾扑火似的去填补那道裂缝。
    卓亭安要用灵力去修这道一眼望不到头的裂隙，这思路和卓亭陌补裂口采取的方法一模一样，只是体量天差地别。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龙忽地剧烈抖动，龙身上剩下的红瞳整齐划一地瞠目，又整齐划一地斜眼往下看。
    是苍黎尧，他腿部的支架上亮着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又是lxl子弹！
    卓亭安能够侵吞万物，却屡次栽在这枚昙花造型的子弹，若是单打独斗，他也不是完全会受制于此，可在这节骨眼上，卓亭安无法腾出手来对付苍黎尧。
    卑鄙小人！
    卓亭安恨的牙痒。
    苍黎尧是唯一一个见到卓亭安真身却不会落泪的人类，这世上，只有无心无情，才能完全抵御神明的凝视。
    他像个没事人似的娓娓道来：“神君大人，北陆科技公司的每一个苍离尧仿生人都能与鄙人共享信息，鄙人知道您去了2129年，也知道您很快会来到这里，所以，鄙人专门在此等候。”
    “……”卓亭安还未见过这么表里不一的混球，一口一个鄙人，但做的都是狂妄恶毒之事。
    苍黎尧继续道：“今天鄙人在这杀了你，就能修复了瀚星和时空夹层的bug。所以，今天的这道裂缝，就是专门为神君大人您准备，今日鄙人——”苍黎尧勾起嘴角，浅浅一笑，“要逆天屠龙。”
    第104章 笨狗
    子弹一颗颗射入龙身，红瞳一只只萎缩死亡，后者还要前赴后继的去修补结界。
    对于生命力顽强的神族来说，遭到生不如死的折磨比死还痛苦。
    以至于最后卓亭安都有些犯迷糊，他先是想刚才应该给陆夏衍打一通电话，再同他说上几句话，后又想起卓亭陌帮他历劫的事。
    那三百道天罚自己是一道都没挨上，却由此化成神龙，拥有了一身威风凛凛的龙鳞。
    这实属作弊，卓亭安想，他这个神君根本名不副实。
    画面愈发模糊，他又看到妖尸堆积如山的玄武大街。千万年来，这个场景在夜夜造访他的梦境。
    也是到了那天，卓亭安才深刻意识到自己就是一身无长物的废物，战后的诸凤还被280万冤魂盘踞，它们无差别攻击所有生灵，而他对抗不了北陆，也搞不定冤魂。
    龙鳞和千面狐妖的尾巴一样，能够在短时间里聚集大量灵力，区别是后者隔了一百年还能再长出来，可龙鳞没了就是没了。
    卓亭安把龙鳞一片一片拔下来，又将冤魂全部凝练成红瞳，他想让它们睁眼看着，自己是如何带着妖族百姓重归故土的。
    眼下，卓亭安恍惚又感受到那种千刀万剐，甚至此刻比生剥龙鳞更让他难以忍受，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发出了痛苦的龙吟。
    天杀的陆夏衍，怎么还没回来！
    这边一团混乱，那边温锐意和01也扭打作了一团，前者撇了眼苍黎尧，又撇了眼天上的卓亭安，01哭得眼泡都肿了，但还是趁机反手一拳把01打趴在地。
    “你和他，咱谁也不信。”温锐意狼狈地说。
    接着，他抓起01，像拖着个巨型垃圾袋一路狂跑。
    01缺了条胳膊，体力也不及年轻时的自己，只能徒劳挣扎和叫骂，骂到后来也累了，喘着气问：“你丫的到底要带咱去哪儿！”
    “咱带咱去小神君府邸。”温锐意答。
    “……”01像被按下了开关，他猛地僵住，这三个字如一双大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温锐意停下脚步，回头看向01：“咱刚刚想明白一件事儿，你知道是啥不？”
    01：“说？”
    “你看你也不咋了解自个儿啊。”温锐意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咱连自己都不信，却偏偏相信他。”
    *＊*
    大c海岸的异象终于引起了地方妖官的注意，不仅是这道突如其来的裂缝，还有那条挂在天上的红眼长虫。
    那妖官本还在府中寻欢作乐，一抬头，忽见自己管辖的地区出了那么大的幺蛾子，顿时酒都吓清醒了，连忙提着裤子就往那赶。
    苍黎尧的子弹终于耗尽，他仰望着天际之上的卓亭安，没料到曾经抗不过一道天罚的废物神族，经历了千万年的磨炼竟能有如此坚韧的心智。
    这位神族比2158年提供来的情报信息更加难缠，而他放在小神君私宅的仿生人在十二分钟前就中断了联系。
    苍黎尧没再恋战，要改变历史并不容易，他的仿生人在2129年失败了，今天他也没能如愿，但他掌握着时空，就有足够的耐心。
    改造眼远远看到当地妖官正带着妖兵浩浩荡荡正往这边来，苍黎尧轻笑一声，转身遁入椰林消失不见。
    那妖官前脚踏进大c海岸，后脚就鼻涕眼泪齐齐落下，他瞪着眼看了那红眼长虫半响，接着翻起白眼，身子往后一仰，幸亏被几个妖兵眼明手快地接住。

 第114章

    他悠悠转醒，颤颤地指着天上，虚声道：“快……快把他给本官拽下来！”
    在场的百来个妖兵当即冲着黑龙伸出手，那些手像可以无限延长的橡皮管，眨眼捆住了黑龙，企图将其拉下。
    卓亭安恨不得把这脑瓜塞浆糊的妖官一掌撵成肉酱。
    体内七八颗lxl子弹本就在飞速消耗他的生命，他又被往下拖拉了五十米，不得不在极限里再腾出一丝精力，用来抵抗那些橡皮手臂。
    结界裂缝只差最后一点，卓亭安全凭吊着口气，还剩十厘米，五厘米，三厘米……
    在这节骨眼上，一妖兵忽觉胳膊一凉，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臂竟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被整齐斩断。
    其他妖兵还未反应，在下一瞬也齐齐丢了手臂。
    惨叫声滞后传来，一枚昙花造型的白色小豆子掉在沙土地上，上边还沾着一丝绿色的血液。
    “谁？！”
    妖官气急败坏地回头，看到一个没有妖气的生灵，他并不记得在诸凤有这样的生灵存在，而对方仅用了一颗小豆子，就捣毁妖兵上百条手臂。
    陆夏衍没给他一个正眼，只迈开步子往卓亭安的方向狂奔。
    卓亭安还不知道身上的橡皮手臂已经尽数消失，他全神贯注地输送灵力，一厘米、五毫米、一毫米……“咔哒”一声，裂缝合拢，阵罩闪过绚烂的五彩光芒后又没入黑夜，看不出一丝裂过的痕迹。
    卓亭安松了口气，意识也开始溃散。
    陆夏衍一路狂奔，海水淹过脚脖子，淹过双膝，最后没过腰，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扔出黄色的运输艇，又一骨碌钻进去，一脚油门，将行驶速度提高到每小时300km。
    黑龙从高处无声无息地下坠，卓亭安半道便已维持不住原型，巨大的龙身眨眼缩成小小一只，像一颗小小陨石急速掉落。
    “……”迷迷糊糊间，卓亭安看到陆夏衍已经冲到甲板，还毫不犹豫地对他伸出了机械臂，甚至自己的鲜血都将运输艇染绿。
    “笨——”卓亭安呼吸急促，他唤来狂风，竭力减缓下坠速度。
    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几乎把运输艇按进海里，陆夏衍的机械臂也被冲击到凹陷。
    而卓亭安的脸色更是与死人无异，他张开手臂，用最后一丝力气抱住了陆夏衍。
    “……笨狗。”卓亭安轻声哽咽，急忙低头去看他的那条不是机械臂的手臂，“疼么？”
    陆夏衍根本不搭理他，他没用自己的手臂接人，但冲击还是造成了肩关节脱臼，他面无表情，额头上却冒出一层汗珠。
    接着，他抬起机械臂，机械臂因金属面凹陷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枪杆滋声托出，枪口瞄准了带头的妖官。
    那妖官刚跑到海边，这么远的距离，他的视力本该瞧不清陆夏衍，却在这个瞬间莫名感到背脊发凉，妖族与身俱来的危险意识让他大喊一声“撤退”。
    “等等！”卓亭安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鬓边生出花白的发丝，眼尾也蔓延出皱纹，上回被陆夏衍的两颗lxl子弹击中，他也没呈现出这般老态。
    卓亭安急促地解释：“你杀他容易，但不出一个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引来更多的妖将，而最近的便是驻守青涛宫的妖将！”
    陆夏衍没说话，但也没放下机械臂。
    卓亭安继续道：“哪怕只是调走十分之一，那也会让苍黎尧更轻易进入青——”
    卓亭安没说完，就听“砰”的一声，他猛地睁大眼睛，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陆夏衍还是对着妖官开枪了。
    那妖官本已撤退到了椰林边，他听到声响下意识地转过身来，分秒之间，他的瞳孔便已倒映出lxl子弹。
    这速度避无可避，他怪叫一声，脑门上突然冲出一只奇怪的鹿角，竟是被吓出了妖态。
    可那枚昙花造型的小白豆子到了他眼门前，却极不可思议地拐了个弯，擦着他的鼻尖，狠钉进了脚尖前半寸的地面上。
    妖官两股战战，一屁股瘫坐在地。
    陆夏衍自然明白不能惊动青涛宫妖将的道理，也知道现在带着卓亭安跑路也一样会掀起轩然大波。
    “你又给我惹事。”陆夏衍面色冰冷，终于说了句话。
    “……对不起。”卓亭安也知道，不管如何先道歉再说。
    陆夏衍撇他一眼，在众目睽睽之下，驾驶运输艇慢悠悠地回到了大c海岸边。
    那妖官和一众缺手的妖兵如临大敌，他们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对方是真不反抗。
    “把把把把他们抓起来！”那妖官被身边的妖官搀扶起来，他又有了胆，只是一时还捋不直舌头，“他们定定定是破坏结界的入侵者，本官要直接上奏小神君大人，请他明早亲自来审！”
    ***
    诸凤大牢设计和任蘅的一模一样，湿漉漉的地面长满了藤壶，一串串躲在角落窥视的眼珠，牢房被附了法咒的钟乳石柱隔开，陆夏衍和卓亭安被分别关押在相邻的两间。
    陆夏衍背对着卓亭安，他盘腿坐地，闭眼休息，身后一开始很安静，但过不久便听到窸窸窣窣的衣袍摩擦声，完了又很长一段时间没动静，陆夏衍等了会儿，果不其然听到极轻又带着明显求饶意味的声音：“夏衍。”
    陆夏衍不想搭理他，谁知这家伙还挺轴，一刻不停地在身后念叨。
    陆夏衍被吵得睡不着，睁开眼回了句：“等诸凤的事了结，我也算报了你曾经救我的恩情，我和你也就两不相欠了，到时候我就带陆晚晚回2065年。”
    身后的人明显一僵，但也没有开口挽留，只道：“本座之后会听话的。”
    陆夏衍转过身，望着钟乳石柱后的男人，看对方心虚移开目光，他才冷笑了声，说：“卓亭安，你觉得你听话吗？”
    卓亭安喃喃：“本座……”
    陆夏衍懒得听他狡辩，只哼了声。
    卓亭安乖顺地垂眼：“本座错了。”
    陆夏衍见他又卖乖，气不打一处来：“别来这套，之前你是为了妖族百姓，现在又是为了诸凤，卓亭安你是不是爱心泛滥？”
    卓亭安语塞。
    陆夏衍平静地说：“如你记住，如果你死了我绝不会帮你收拾烂摊子，我只会管好流光凤凰号上的人类。”感受到灵珠传来一阵钝痛，他顿了顿，“灵珠我也不会还给你，你就等着成为没有灵力的废物——”
    他见一只红瞳钻过来，这红瞳被钟乳石柱上的法咒消磨掉了一半的灵力，却依然哼哧哼哧地往他左肩爬去，最后消失在他脱臼的部位，他左肩膀顿时涌起一股热流，之前脱臼的地方居然神奇地接上了，疼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卓亭安小声地问：“还疼吗？”
    陆夏衍：“……”
    卓亭安：“夏衍，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陆夏衍：“……我不喜欢照顾残废。”
    “嗯。”卓亭安点头。
    “也不喜欢被误认是你小辈。”陆夏衍又道。
    “嗯。”卓亭安又点头，反正陆夏衍说什么他都应，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能当陆夏衍的爹，但还是厚着脸皮动了动手指，按耐不住想去碰碰对方，自从陆夏衍对自己态度缓和一些后，他就总喜欢黏糊在对方身上。
    “别瞎动。”陆夏衍道，“上面都是法咒。”
    “哦。”卓亭安便真的没再动，但他嘴上还是要说的，“等出去后你给本座点灵力，本座就能变回去，青年的少年的什么你喜欢的模样都可以，但你要是变成老头，本座才不会嫌弃你。”
    “……”陆夏衍撇他一眼，语气稍微缓了缓 ，“你自己不疼了？”
    卓亭安嘿嘿一笑：“我们这次出来都是做了准备的，本座已经吃过钟不离调制的特效药，lxl子弹也已吐出来了，不会像上次在任蘅那样狼狈。”
    陆夏衍听他说话声还有些虚，但看他脸色又确实比接住他时好了很多，他松了松眉头：“你还剩多少灵力？”
    卓亭安道：“还剩三分之一，暂时够用。”
    陆夏衍还是不放心：“离姨的药真的有用？她上次救你用的是狐尾，这次药的成分是什么？”
    卓亭安随口道：“她的秘方本座哪里知道？要么等她来的时候你亲自问她？”
    “……”陆夏衍幻想了下那个画面，决定还是先信一下。
    他俩并没聊太久，很快就有小妖吏把他们提溜去了审讯大厅。
    妖官这会儿已剃了胡渣，换了新袍，煮了茶水，妖模狗样地坐在审讯桌后，看来是在等小神君大驾光临。
    他命看守给卓亭安和陆夏衍戴上手铐，再让这俩跪在自个面前，又耀武扬威地嘲讽了半天才觉挽回了点颜面。
    可他们等了近三个时辰也没等来小神君，只等来一张通讯大嘴。
    那大嘴发出小神君的声音，说自己要先前往清涛宫一趟，等解决了阵眼问题就会立刻赶来。
    妖官听完开始骂骂咧咧，说白瞎了他珍藏的好茶，卓亭安却越听越心惊。

 第115章

    这妖官给小神君通报的内容定与破坏结界有关，这是优先级最高的公务文书，按理小神君不会在这时候非要去一次青涛宫，除非……
    卓亭安心慌意乱，除非昨日苍黎尧离开后对小神君做了什么。
    如果他们昨天的行动确实改变了历史，那会不会是将诸凤覆灭的日子提前了十四天？
    真要是这样，那可如何是好？！
    卓亭安给了陆夏衍一个眼神，下一刻一枚红瞳从手心冲出，割断了两人的手铐。这种手铐可以锁住高阶妖族，却困不住神族。
    几乎同时，陆夏衍就从机械臂里取出备用匕首。
    他的lxl子弹珍贵无比，每一枚的归宿都应该是苍黎尧的脑壳，而对付眼门前的狱卒用匕首就足够。
    那妖官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就见眼前闪过一道雪亮的光。
    新袍子被溅上鲜绿的血液，他吓了一跳，想低头去看，脑袋却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
    陆夏衍看了眼那妖官的首籍，对卓亭安道：“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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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钟不离
    青涛宫是神君神后的住所，也是诸凤的中心，占地面积达100万平方米，由妖将驻守东西南北四座城门。
    卓亭陌本想先找父君禀报，可到了宫门口，妖将却告知他神君和神后正好刚刚外出。
    怎会如此凑巧，偏偏这个时候出去？
    可不容他多想，天空忽地传来一声闷沉的隆隆声，这与普通的雷似有不同，似乎来自看不见的遥远深处。
    卓亭陌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天空，此刻诸凤的蓝天白云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里的街道住宅也都和往常一样，有妖在为了一袋妖草讨价还价，有孩童在巷子里捉迷藏，也有在争吵。
    可三秒过后，天空忽地划过一道炫光，整片诸凤大地在瞬间陷入苍茫，在场的所有人和妖都不由地在那一刹那紧闭双眼。
    伴着一阵巨响，卓亭陌惶惶地睁开眼，便眼睁睁地看着那修补不超过6个时辰的结界又出现了裂隙，而这一次，还不是一般的小裂缝。
    他昨晚并没有亲眼见到大c海岸上方的异象，只是通过妖官的文书描述，得知那是一道横跨的诸凤南北的裂缝。
    可那依然没有现在可怕，此刻的诸凤结界像一个即将破碎的蛋壳，蜿蜒出密密麻麻的裂缝，已经无从修补。
    成千上万的百姓惊呼声从诸凤的各个角落传出，汇成整耳欲聋的惊呼声。
    苍黎尧快步走到卓亭陌身边，诚恳地说：“小神君大人您不能再犹豫了，就将鄙人献祭了吧，能为您为诸凤百姓牺牲是鄙人的荣幸。”
    他垂眉低头，在卓亭陌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起嘴角，说，“何况您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么？”
    卓亭陌还在踌躇，余光却忽地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还很眼熟。
    “站住！”卓亭陌喝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温锐意做贼似的抱着脑袋转过来，说：“主子，咱想跟着你一道。”
    “回去。”卓亭陌严肃地拒绝。
    温锐意跟上来，斩钉截铁道：“不回去。”
    “胡闹！”小神君气的往前走了两步，却又被温锐意拦住，听他道：“咱知道府里有主子设置的结界，但咱没主子庇护，一路回去极有可能被当成人参给吃了，咱不回去。”
    卓亭陌：“我也没见你昨天出去真被吃了。”
    “咱知道那是主子保护咱。”温锐意丝毫不让，厉声道，“可咱怕死的很，诸凤结界都裂成这样了，咱必须在主子身边，哪儿都不去！”
    卓亭陌死死瞪着他，片刻后才道：“……你戴着玲珑玉吗？”
    “戴了。”温锐意点头。
    卓亭陌妥协了，只要玲珑玉在，真出了事就总能护他一护。
    “你俩，”他又抬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城墙，说，“就与我一道走吧。”
    ***
    诸凤闪过炫光时，时空夹层也同样白花花一片。
    炫光过后，能看到诸凤漂浮岛的两端停着两艘一模一样的流光凤凰号，而刚刚的炫光则是其中一艘对诸凤漂浮岛发射的一枚导弹光波。
    这“破天-cy88”导弹便是陆夏衍他们去2158年进货的款式，光导弹本身就要3000万，发射一次总耗资5000万海纳币。
    而苍黎尧的整艘流光凤凰号一共也就只有两发的余量，且发射塔冷却时间需要48小时以上，但这架流光凤凰号却在短短12小时内，强行对诸凤漂浮岛连续发射了两枚。
    一枚造成对诸凤结界造成南北贯穿的裂痕，一枚则是刚刚发出的。
    可即便如此，也依然没能真正凿破诸凤结界。
    而钟不离这边也已严阵以待，半智能体们在金属灰的甲板上一溜排开，在各自的蓝天未来的脚边待命。
    钟不离站在指挥中心的中央，她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望向站在甲板上的半智能体们，等炫光一过，便立即下令：“登舱！“
    半智能体们动作整齐划一，7秒内全部进入蓝天未来的舱体，机械脑壳上的眼睛哐声亮起。
    钟不离猛地转身，又对指挥中心的驾驶人员道：“准备启航，绕到对方艘流光凤凰号后方的20公里处执行拦截任务，绝不能让他们进入诸凤。”
    “请……请问！”有研发部专员举起手，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我们为什么非要绕过去，现在绕过去要花3小时，而且那边有2214年的流光凤凰号！”
    钟不离挑眉：“所以你是怕死了？”
    那研发部专员声音都在颤抖：“陆队不在，你家神君也不在，我们……我们不过都是些虾兵蟹将，怎么和2214年的苍黎尧抗衡！”
    钟不离扫视众人：“你们都是这种想法？”
    无人敢答。
    “还是你们觉得，我一个平时干后勤的妖族女子，凭什么躲在你们身后指挥你们办事？”
    依然鸦雀无声。
    钟不离二话不说下了指挥中心，她拖着肥胖的身躯来到甲板，走向一台无人操纵的蓝天未来，那是陆夏衍的蓝天未来。
    她抬手摘下眼镜，一层层的肥肉像脱衣服似的掉在地上消失不见，钟不离露出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怎……”那怕死的研发部专员不由自主地来到落地玻璃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刚刚还臃肿非常的女人，但离得太远，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窈窕背影。
    在钟不离漫长的妖生中，有无数男性曾拜倒在她的脚边，却皆是为了那张绝世的容颜。
    直到她遇到一个人类。
    那是个温文尔雅的盲人，他们在人类的医院相遇，彼时的钟不离还叫钟濛，是男人的主治医师。
    可男人到底病得太重，拖了几年终是无力回天了，在弥留之际，他躺在病床上，奋力抬起已经骨瘦如柴的手臂，摸索着要去碰一碰钟濛的脸颊。
    “我要走了，你千万不要难过，”男人勉强露出个笑，“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知道你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钟濛精通妖族医术，也潜修人类医学，可她用尽毕生所学也留不住爱人性命。
    “你不会有事。”钟濛看不出难过，她表现出出乎意料的冷静，“也不会走。”
    说完，她全身笼起一层朦胧的妖力，面上闪过狠色，就要切掉所有的狐狸尾巴，却被男人猛地攥住了手腕。
    “别！”男人惊喘着，“别……不可以！”
    钟濛不知道原来病到快死的人也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也不知道一个瞎子能有那么迅猛精准的反应速度。
    “我知道……我一直感受的到！”男人的手指无法控制的颤抖，他急切道，“你……和别人有点不一样……但千万不要为了我……不要为了我伤害自己……濛，你可以、可以帮助更多病人……”
    他声音戛然而止，手指也不再痉挛，紧跟着，他的手臂软软地垂下去，整个人像睡着了似的那么悄无声息，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哔——”声。
    钟濛没动，维持着刚刚被男人抓住手腕的姿势，就那么半弯着腰，干站在床边，直到反锁的icu病房被破开，她被同事强行拖抱出去，眼泪才终于决堤。
    被捕灵笼兜住后，她本想一死了之，却没料到被卓亭安救下。
    钟不离被带回海湾游记时，和一个只会呼吸的人形娃娃没有区别，她在房间里一坐就是一整天，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没再寻死，却也没有求生的意志。
    “钟不离，这世上不是只有情情爱爱，本座见过的死人是你见过的成千上万倍，”卓亭安冷酷地说，“你爱人要是还活着，看到你这种模样定会后悔遇到你，本座给你时间想想清楚，若是真想死，本座绝不拦你。”
    此刻，钟不离戴上头盔，神经系统与蓝天未来
    的传感器链接契合，头盔面罩是一块全息影像屏幕，能将机舱外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第116章

    钟不离的声音透过内部声音系统，传导到流光凤凰号上的每一个人的耳边：“我们妖族为这一刻已经等待千万年，而被北陆压迫的你们来到时光夹层就是为了寻找生机，这确实是一场搏命的恶战，但我们也确实无路可退！”
    她挥起机甲右臂，掷地有声道：“我钟不离虽在你们面前一直扮演的是医师后勤，但也从未怯过场，今日便会第一个带队冲锋，绝不退缩！”
    过了一秒，姬尔莉的那架机甲也随之振臂：“绝不退缩！”
    接着半智能体和一部分妖族研究员跟着呐喊：
    “绝不退缩！”
    “绝不退缩！”
    整齐的喊声敲击在流光凤凰号上所有生灵的鼓膜。
    钟不离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她要永远记住自己和那位人类爱人的相遇相知：
    “小濛医生，请问我这个病存活率是多少？”
    “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冒犯到您？我看不见，哎？是小濛医生吗？”
    “小濛，没想到这还有钢琴，你要不要听我弹琴？”
    “不是的小濛，我是不敢喜欢你，也不能喜欢你！我得的是至今都无法治愈的基因罕见病！”
    “濛，我真的不疼，等我稍微好点，我就陪你去逛花展，今年的花展有你喜欢的泉鸟绣球。”
    “……濛！不要伤害自己，你可以、可以帮助更多病人……”
    钟不离的蓝天未来缓缓转过身，机甲上的两只巨大的“眼睛”如两道锐利的剑光，穿过指挥中心的落地窗，刺在那位枣红色头发的研发部部长身上。
    季宁舟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或是想到还在2065年的母亲，他下定决心似的，咬牙道：“我也绝不退缩！”
    至此，指挥中心里的研发专员没了刚刚的犹豫，这会儿已全部严阵以待，大伙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操作屏，等待钟不离的最后号令。
    钟不离初到海湾游记的那些日子可谓是暗无天日，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卓亭安说得对，这世上不止有情爱，还有责任。她即是人类的医师，也是妖族的大夫，要帮助更多生灵才是她的职责。
    钟不离猛地挥下机甲臂，高喊：“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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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对峙
    青涛宫中心是一座四角玲珑亭，没有繁复的雕花工艺，看着平平无奇，四周垂着半透纱帘，随风微微飘荡，没人能信这里会是整个诸凤结界的命脉所在。
    但卓亭陌撩开纱帘，眼前场景却如变戏法似的幻成一座白玉砌成的宫殿，一眼便能望到中央的一汪池水。
    “哇！”温锐意一惊一乍，他抬起头，像看西洋镜似的看着宫殿上方，那里交错着密密麻麻的丝线，各种精密的小型仪器在线上来回穿梭，发出嘈杂的噪音。
    “主子，这些鸟儿是撒？”
    “是防御机关。”卓亭陌挥了下手，那些小型仪器猛地停下来，“里面封印的都是远古凶煞，一秒就能将高阶妖族割成碎肉。”
    温锐意嫌弃地“咦”了一声，这才看清那些木雕都是凶神恶煞的妖怪造型。
    “你们跟紧我。”卓亭陌往前跨步，他每踩一脚，白玉地砖都会泛起莹白色的涟漪，“这里的每一块砖都会通往不同的宫殿，只有神族才能真正走到池边，你们要是走错，就会在这里迷路，直到饿死都走不出去。”
    有卓亭陌带路，一行人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就顺利的来到了水池边。
    温锐意和苍离尧这才发现，那池子里装得不是水，那东西不像液体也不像固体，非要形容那便是像绚烂的银河或七彩的云团。
    卓亭陌蹲下，快速掬起一捧，那“水”竟也不会顺着指缝滴落，他转过身，将双手举到苍黎尧和温锐意面前。
    “这是乾坤，是诸凤众生的七情六欲。”卓亭安解释道，“你们一定想不到，诸凤结界之所以那么坚固，是因这世间有着无穷无尽的欲望，当欲望成为力量，就会形成牢不可破的结界。”
    至此，温锐意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致，藏在宽袖里的机械臂已露出灰色的金属材质。
    他用余光去撇苍黎尧，等待他的指令，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这儿，此人居然有闲情逸致侃大山，为什么还不行动？！
    但苍黎尧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只颇有兴趣地打量卓亭陌手里那团“七情六欲” ，问：“那小神君大人也会有欲望吗？”
    卓亭陌腼腆地笑了笑，答：“自然是有的。我是卓亭陌的时候想要一片竹林，想要一群灵宠，想要编写一本书；但我是小神君时，我就不能只是卓亭陌——”
    骨剑从他的掌心蓦地长出，他轻柔又坚定地说，“我得守护我的诸凤子民！”
    电光火石间，宫殿四壁结出发蓝的冰霜，地面上的冰直接攀上苍黎尧的大腿，将他牢牢冻在原地，骨剑则堪堪悬停在他的头顶。
    苍黎尧看着卓亭陌，神色一变未变：“所以小神君大人早就发现了我？”
    卓亭陌：“告诉我修补诸凤结界的真正办法。”
    苍黎尧：“鄙人说过，将鄙人投进池水中。”
    卓亭陌：“…… 说实话！”
    “你看，我都告诉你答案了，在这点上我没有骗你?，你既然窥探到我要对诸凤结界不利，就应该一剑刺死我，仁慈是做不了君主的，小神君大人。”
    苍黎尧忽地轻笑，又厉声道，“温锐意——”
    卓亭陌瞳孔骤缩。
    苍黎尧：“还不动手？”
    温锐意早等的不耐烦了，他熬了那么久，等的就是这刻！
    他一把抓了下胸口的玲珑玉，却没有按照苍黎尧的要求把玲珑玉投进那汪池水里，而是像老虎一般扑出，但扑向的是苍黎尧。
    苍黎尧一惊：“你背叛我？”
    温锐意抬起机械臂，怒骂：“你答应咱不伤他，但你做的到吗？”
    话音刚落，“胖少女”冲着苍黎尧的脑袋飞奔而去。
    而苍黎尧的腿部辅助器发射口也霍地打开，lxl子弹猝然射出，阻击了那枚粉色炮弹。
    “胖少女”在半空炸开，而那枚lxl子弹并未停歇，它从粉色碎片中穿过，直指卓亭陌。
    说时迟那时快，温锐意一个转身，挡在了卓亭陌跟前，用背脊接住了那枚lxl子弹。
    温锐意身躯的左半部分顿时被炸得稀巴烂，乍一眼，和菜市场摆在肉摊铺上的鲜肉糜一般无二。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眨眼之间。
    一开始温锐意只觉有些冷，他还不甘心，想给苍黎尧再补上一发，但还没抬手，人就重重摔在地上。
    温锐意茫然地看着卓亭陌冲过来，见他嘴唇一开一合，却一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有些懵，意识涣散的比他想象的都快，但有一点他还牢牢记着，在历史记录里，一定没发生过这一幕，不然那位01的身上就会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疤痕。
    历史真的发生了偏移。
    所以这一次，卓亭陌定不会死去！
    温锐意咧开嘴，发出粗噶难听的“嚯嚯”笑声，他笑得牵动全身，这才感到钻心的疼。
    20分钟前，卓亭陌在城门口想把他轰走，他丝毫不让，趁机往对方手里塞了样东西，嘴上道：“咱必须在主子身边，哪儿都不去！”
    那是卓亭陌之前送给他的一支自动毛笔，只有牙签的长短，它会在卓亭陌手心坦诚道出苍黎尧的野心和自己的欺骗。
    此刻，卓亭陌冲过来似是想扶他一下，可一坨模糊的血肉立即滚落在地上。
    卓亭陌慌张地捧起那团碎肉，却不知往哪塞，最后他用力往旁一扔，激动又愤恨地嘶吼：“给你的玲珑玉呢？你不是说带了么？！”
    卓亭陌明明近在咫尺，但声音却好远，温锐意勉强才能听见，他好想和他再多说几句话。
    他想道歉，想说自己并不都是欺骗，想说自与他还没去种梭梭树，想说自己愿意与他一起归隐山林，可这些太复杂，都来不及讲了。
    “玲珑玉里有你的骨血，”温锐意紧紧盯着卓亭陌的异瞳，要把对方刻进脑海，断断续续道，“带了，要是不小心扔进池子就会打开结界……主子别生气，你一生气……周围……就变得好冷，这回这句话换咱说……”温锐意深吸了口气，卯足劲，“主子？你要好好……活着！”
    温锐意说完了，他眼睛依然睁着，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却再也没有出过声。
    卓亭陌缓缓睁大了双眼，他万万没想到温锐意竟是为了这么个可笑的理由才没带玲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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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你不再是一个人
    卓亭陌的银色长发闪过淡蓝色的灵流，脸色和冰一样透明，睫毛上结起厚厚的冰霜，他眨了眨眼，那冰霜就往下掉，像眼泪似的。
    “苍黎尧！”他怒吼一声，猛地回身，挥袖间暴风雪扑面而来，将自己隐匿在狂风暴雪里。

 第117章

    同时，悬在苍黎尧头顶的骨剑也忽地刺下，却在离头皮仅一寸时，苍黎尧的左腿辅助器终于挣脱了寒冰的束缚。
    辅助器比真正的腿还好用，能够自动开启躲避功能，会带着这条腿的主人找到最好的躲避路线。
    但光躲还不够，此时室内温度已达零下20摄氏度，周围风雪肆虐，能见度不过1米，就算苍黎尧毅力惊人，他也不可能支撑太久。
    他要速战速决，就要在白茫茫的一片里先定位到卓亭陌。
    他双腿一蹬，往温锐意倒下的方向探去，还没碰到尸体，卓亭陌便举着剑冲他刺来。
    “找到你了。”苍黎尧微微一笑，他抬手一把揪住卓亭陌，“我说过，仁慈是做不了君主的。”
    卓亭陌呼吸一重：“……”
    lxl子弹已经从苍黎尧的腿部辅助器射出。
    再也没有第二个温锐意为他挡子弹，卓亭陌就算侧身，左肩被擦出黏稠绿色血液。
    卓亭陌瞳孔一紧，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血溅落进了身后的池子里。
    暴风雪骤停，世界都安静了一瞬。
    卓亭陌几乎能听到苍黎尧剧烈的心跳声。
    一秒。
    两秒。
    三秒。
    ……
    可十秒过去了，想象中的结界彻底破裂并没有发生。
    苍黎尧惊异地看着卓亭陌。
    卓亭陌缓缓勾起一边的嘴角，面上的温和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与他完全不匹配的阴鸷。
    他眼眶微红，那眼神很神明二字毫不相干，想褪了皮的恶鬼罗刹，他压着声，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你是在想为什么已将神族之血滴进了阵眼，却依然没有破坏诸凤结界？”
    “……”苍黎尧的辅助器枪口往上倾斜45度，再次对准卓亭陌。
    卓亭陌：“你还记得，是从何处得知这种彻底破坏诸凤结界的办法的？”
    苍黎尧微不可察地扬起眉毛。
    卓亭陌：“那是我放出去的胡言，就像你在瀚星上写把人类当耗材就能阻止结界破裂一样，都不可信！”
    苍黎尧本该让辅助器发射子弹的，但他不仅没有，反而还笑了起来。
    他开怀大笑。
    卓亭陌救他时，那对眉眼分外温柔；与他谈论理想时，眼中星光点点不似有假；可苍黎尧毫不在意。
    苍黎尧曾跪伏在卓亭陌的脚边，表现的十分谦卑，实则从未真正瞧得上这位良心泛滥的小神君。
    温锐意住在小神君府邸整整一年，送来的资料情报里，得知后者的性子如一只纯真善良的小白兔。
    而他是谁？
    他苍黎尧从底层爬起，步步为营，千万种手段只为达到目的，最终他干掉了罗壳集团，成为集科技经济于一体的超级集团，还发现了时间夹层的存在，并亲自率队到达千万年的诸凤，要掠夺海纳所没有的珍贵资源。
    他一路所向披靡，算无遗策，从未有遇过真正的敌手，而卓亭陌是第一个。
    这只小白兔的皮下竟有着他母亲海蛟大妖的狡诈。
    苍黎尧饶有兴致地问：“所以，你早就怀疑温锐意了？你演了足足一年就为了钓出我？”
    卓亭陌冷冷地说：“演得是小神君，而不是卓亭陌。”他眉头一拧，忽地挥手，那些白玉地砖被风雪连片带起，“苍黎尧，你今天再也踏不出这里半步！”
    无数白玉砖瞬间将苍黎尧包围。
    苍黎尧一惊，瞳孔闪过无数不同的宫殿，连腿部辅助器都不知要往躲闪，他瞬间被白玉砖吞没。与此同时，那些停留在丝线上的凶煞也张开翅膀，齐齐飞进白玉砖中。
    卓亭陌站了片刻，才转身去看温锐意，温锐意的尸体已经被冻的硬邦邦。
    卓亭陌蹲下，抬手把温锐意的眼睛合上，他没有流泪，表情也甚是平静：“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做卓亭陌，而不是小神君。”
    说完，他低下头，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保持低头的动作大半天，最后还是偏了偏头，轻轻蹭了下温锐意已经发紫的嘴唇。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温卿，我不要活着，你等等我，我很快就来陪你。”
    他缓缓站起来，面上长出银蓝色的鳞片，银色长发疯狂暴长，他幻成一条莹白色的蛟龙，冲破白玉宫殿的砖瓦，和卓亭安一样，他要不顾一切献祭自己，去修补已经岌岌可危的诸凤结界。
    可卓亭陌还没来得及飞上天际，上方便传来震耳欲聋的破裂声。
    那诸凤结界的裂纹又开始蔓延扩展，终在眨眼的功夫终是碎成颗粒，被狂风一敲，它们便如一颗颗细小的钻石砸向大地。
    霎那间，白天变成黑夜，又从黑夜变成白天，风雨暴雪齐齐袭来，厚云则被什么东西往地面方向不断推挤。
    卓亭陌睁大眼睛，那“天”的“后面”定有一只庞然大物！
    随即，天被挤出一道歪歪扭扭的长缝，那缝里伸出一只极细白的小手，它拼命顶开那条缝，撑着手臂硬挤了进来。
    卓亭陌汗毛倒竖，那竟是一只长了手脚的古怪编钟。
    紧跟着，他看到数不胜数的长脚编钟像蜘蛛似的爬进来，除了诸凤惯用的编钟、漏刻，还有从未见过的古怪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走表声叫人耳膜发酸。
    不管是神族高阶妖族，还是低等妖族，众生在此刻都放下手头的工作，皆抬头看向天空。
    卓亭陌幻回人身，落回地面，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将苍黎尧困死在了白瓷砖里，诸凤结界还会被彻底破坏。
    然而更可怕的一幕出现了，天空在时钟的拉扯下撕出一个巨大的门洞，卓亭陌看见一艘灰色泛着金属色泽的大船，像大山似的，探出脑袋，缓缓移了进来。卓亭陌全身汗毛炸起，脚下的大地也发出沉沉的轰隆声，霎时地动山摇。
    卓亭陌往后趔趄了步，不得不用灵力稳住身形，他抬眼望去，青涛宫尽头的地面开始龟裂，密密麻麻的裂缝急速蔓延，一座座宫殿被裂缝追赶着吞噬进大地。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崩地裂，就连眼前藏着无数宫殿的四角玲珑亭也没能幸免，它像嫩豆腐块似的左右摇摆，最后坍塌成一片废墟。
    地震持续了十一秒，苍黎尧被白玉砖吐了出来，他被抛到半空，又重重摔在地上。
    他头发散了，垂在肩头，左手臂被凶煞恶鬼咬掉一块肉，从眼睛下方到下巴有一道长而深的抓伤，翻出血肉，冒着血珠，腿部辅助器也因过度使用而彻底报废。
    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白骨剑就刺到了眼前。
    苍黎尧猛地打了个滚，徒手抓住了白骨剑，他手背上爆出几条粗筋，鲜血从指缝滴落到脸庞。
    “阵眼确实需要神族血液打开！”苍黎尧脸部肌肉小幅轻颤，他咧开嘴，一脸狰狞地说，“只是打开它的阵眼不在这里。”
    卓亭陌厉声道：“你到底如何得知？”
    诸凤除了自己，只有三位神族，是阿弟？是父君？还是母后？
    看守妖将本被自己调去了真正的阵眼驻守，但若是父君母后的命令，妖将也不得不退。
    苍黎尧单手抓住骨剑，往后一拽把卓亭陌拉近，笑道：“你会猜不出？除了你和你父亲知道阵眼的真正位置，就只有驻守阵眼的妖将将领知道。”
    卓亭陌双手颤抖，那是从小陪在自己身边的妖将，他的剑法都是他教的，算是半个师父，自己怀疑过母后，都没有怀疑过他。
    卓亭陌：“你要挟他？”
    苍黎尧一手松开骨剑，从腿部辅助器里抽出一把弹簧刀，说：“只要是生灵就有生不由己的弱点，只要达到目的，要挟又算得了什么？”
    话音刚落，那把弹簧刀就点着骨剑的剑尖，一路刺下，骨剑刹那间就被一切为二。
    卓亭陌倒抽一口冷气，在弹簧刀快触到右手的瞬间松开了剑柄。
    这不是妖力，这是来自未来的技术，温锐意和他说的那些故事都是真的！
    “小神君大人虽会使剑，却不是武修，单打独斗你没有太多胜算。”苍黎尧站起来，对卓亭陌一瘸一拐地走去，眼里却是志在必得，“之所以能成为百姓心中的神君继承人，是因为你的灵力多适用于调节气候，对农作物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对处于农耕文明的诸凤来讲就是甘霖。”
    “……”卓亭陌一点点往后挪步。
    此刻，天空中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卓亭陌抬起头，那只“钢铁大鸟”正在向青涛宫的方向极速压来。
    他呼吸急促，自己出生至今千年之久，从未见过这样的庞然大物。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传说中的鹏鸟才能遮天蔽日，哪怕诸凤体型最大的高阶妖族也只有它的万分之一。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正有什么东西从“鸟肚子”里扑出，远远看去像一只只小飞虫。
    “这是鄙人的蓝天未来机甲小队。”苍黎尧停下脚步，他指了指天上那些小飞虫，解释道，“他们到了，小神君大人便再无胜算，但我不想伤害你，只想把你全须全尾地带回去。”

 第118章

    “做梦！”卓亭陌刚抬手，骨剑碎片就被弹簧刀击落在地。
    苍黎尧轻笑：“不可以自尽，你和诸凤的天材地宝都是我要带走的珍贵财产，不能被损坏。”
    “我苍黎尧想要的东西还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小神君大人，这便是我此行的目的。”他恭敬又狂妄地说。
    ***
    另一边，陆夏衍和卓亭安才从溶洞大牢杀出来，人还没跑到青涛宫，这天就突然裂了，冲进来的还不是他们的流光凤凰号。
    卓亭安愤怒地骂了句非常难听的脏话。这只有一种可能，卓亭陌没能阻止苍黎尧，钟不离也没能阻止老贼的船。
    难道诸凤被灭的历史真的不能改变？卓亭安心道，在类似的那段过去里，卓亭陌这会儿已经死了，而他并不知道卓亭陌现在到底如何，但能确定后者此刻正在青涛宫，这与上一次看着只是地点不同。
    但仅仅是地点不同，就像蝴蝶扇动了翅膀，能引出截然不同的结局走向。
    卓亭安感到莫名的不安，卓亭陌第一次死的地方不是青涛宫，而是玄武大街，可他现在在青涛宫，而结界却破裂了。
    卓亭安脸色极差，他停下脚步，立即招来赤翼鸟，拉陆夏衍跳上鸟背，他扯了下鸟头，对赤翼鸟道：“去朱玄武大街！”
    陆夏衍：“为何不去青涛宫？”
    卓亭安语速飞快地说：“本座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哥哥与父亲为将阵眼藏起来，对整个妖族撒下了弥天大谎，结界的阵眼根本不在青涛宫中心，而是在妖来妖往的玄武大街，所以第一次我哥才会死在那，可他现在在青涛宫……”
    那这次死的又是谁？
    卓亭安后半句没说，他不知不觉抓紧了赤翼鸟后颈的毛发，连赤翼鸟不满地甩了几下头也没发现。
    陆夏衍看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没说什么，直到卓亭安停止发抖也没松开。
    他们一路飞到了玄武大街，在离地面还有三米高的地方，赤翼鸟就极度不满把两人全扔了下去，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但这回的玄武大街与之前那次不同，这里并没有成堆的妖族尸体，整条街空空荡荡，十分安静，妖族百姓都被提前迁出，只剩下因地震坍塌的房屋。
    可没等卓亭安松一口气，他就瞥见不远处的牌楼下悬挂着两样东西。
    卓亭安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晃了晃。
    陆夏衍也看到了，他眼明手快地扶住他：“安安！”
    卓亭安却仿佛没听见，只死死盯前方的某一个点。
    他缓缓走到那牌楼下，那里悬吊着两具尸体。
    左边那具是个中年男人，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干瘪，松垮的皮贴着骨头，身上的袍子已经被血浸泡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湿哒哒的血液汇聚到脚尖，滴在地上一块不起眼的彩色石砖上。
    那块彩色石砖被血一喂，便散发出与它朴素外表截然不同的强大灵力。
    这玄武大街本就铺了很多不同颜色的碎石砖，谁能想到如此重要的结界阵眼竟会是其中一块？
    那男人的右边还挂着一位妇人，她生前该是一位端庄的女子，就算受过折磨，发丝还紧密贴在鬓边，眉眼间依稀有卓亭安的影子，她手里攥着个东西，到死也没松开，指骨已经泛白僵硬，卓亭安怎么用力都没能掰开，只好用灵力将那东西取出。
    那是一条小孩用的红绸带，带子的末端还缀着两个小铃铛。
    卓亭安一愣，这发带有些眼熟，不正是他儿时用的发带么？每天他去学堂前母亲都会给他扎上，只要逃学，这条发带就会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害他被先生抓住，是他儿时最讨厌的东西，没有之一。
    卓亭安惊恐地说不出话来：“怎……”
    上一次诸凤大难，他被父君带去云朵里躲灾，等偷溜回来时，诸凤已经血流成河，他并不清楚苍黎尧如何破掉的诸凤结界。
    如今， 历史确实在他和陆夏衍的努力下发生了偏移，只是这次死的不再是卓亭陌，而是父君和母后！
    如果父母是被这条当作诱饵的发带引来，那哥哥死的那次呢？
    卓亭安眼眶红了，他拼命回忆，在云朵里的时候，他有没有扎着发带，有没有什么妖将来给自己解过发带，可这事过去太久，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时的细节。
    “是我……”他喃喃道，“是我把父君母后——”
    有一只大手从身后捂住他的眼。
    卓亭安呼吸一滞。
    “别看。”陆夏衍静静地说，“这事与你没有关系。”
    卓亭安垂下手，死死揪住陆夏衍的衣摆，强行忍耐着，极轻地“嗯”了声。
    陆夏衍语气有些不耐又有点愤怒：“想哭就哭，卓亭安，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人不高兴的时候是应该哭的。”
    卓亭安张开嘴，却依然感到呼吸困难，以前……
    陆夏衍说的以前，是在海湾游记的时候，这人还是只言听计从的可爱大狗。
    以前……
    他有太多要后悔的事情了，比如小时候不好好读书，比如坑害了哥哥，又坑害了父母，比如丢弃了陆夏衍。
    卓亭安的眼泪夺眶而出，谁知下一刻那覆在眼上的手一松，他被人掰着肩膀使劲转过身。
    一颗眼泪恰好划过脸庞，卓亭安眼睛红肿，他灵力损耗了大半，眼下看起来就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就这样的情态与陆夏衍面对着面，他狼狈极了，语无伦次道：“我就是……就是害怕……我怕万一连你……”他低下头，“夏衍我能抱抱你么？”
    之前卓亭安也说过这样的话，陆夏衍垂眼，视线落在他脸庞上那颗要坠没坠的泪珠上，他沉默了片刻，最后抬手把那颗眼泪重重地抹走，主动揽住卓亭安的腰，把人圈进怀里。
    陆夏衍下巴磕在卓亭安的发顶，他说：“你担心的事情不可能发生，诸凤只是结界破了，但它还未被灭，只要打败苍黎尧和他的流光凤凰号我们一样能赢，瀚星记录过，能返回2065年的流光凤凰号只有一艘，这次未必不是我们的那艘。”
    陆夏衍的怀抱仿佛是铜墙铁壁，叫卓亭安莫名感到安心。
    从千万年前的这一天起，他便从天之骄子变得一无所有孤苦无依，这条玄武大街是他梦魇的起点，是他大半辈子无法摆脱的阴影。
    “别怕。”陆夏衍抬起眼，他看着眼前的两具尸体，把卓亭安拥得更紧些。
    “这一次，”他沉声道，“你不再是一个人。"
    第108章 底气
    天空中，狂风暴雨冰雪持续不停，那巨大的裂口突然又探出一个庞然大物。
    陆夏衍和卓亭安同时抬起头，那些躲在避难广场、山坡溶洞，和断壁残垣夹缝里的妖族们也都纷纷抬起头，那是与刚刚一模一样的大鸟，这只钢铁大鸟前往的方向是玄武大街。
    陆夏衍见一架蓝天未来大型机甲从后来的那艘流光凤凰号上急速飞下，由远及近，如流星撞击般轰声砸在自己眼前，掀起一地的落灰。
    陆夏衍：“……”
    卓亭安：“……”
    这台蓝天未来的机械腹腔忽地打开，钟不离从伸展梯上滚了出来，她的左手臂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荡在身侧，肩窝处有个窟窿，血已经结块，将保温衣沾在了皮肤上。
    她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见到悬吊在牌楼下的两具尸体，先是一惊，接着上前一步，对卓亭安颔首道：“属下来迟！”
    卓亭安急道：“出了什么事？”
    “是章宁宁！”钟不离咬牙切齿地说，“我没想到能量油倾倒之后，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惹出事来！”
    钟不离解释道：“我们一共只有20位半智能体和10台蓝天未来，战力紧缺，我本想携带9台蓝天未来潜入对方的流光凤凰号，我对流光凤凰号的内部十分了解，只要让季宁舟配合我，切断对方的防护报警，加上我们有蓝天未来的伪装，能够直接到达对方的指挥中心，等拿下他们的总指挥就不会给苍黎尧机会，但我忘了章宁宁还有10条狗腿子！”
    是了，章宁宁上流光凤凰号时还带了她10个情报部成员，他们一直对陆夏衍言听计从，指哪儿打哪儿，几乎让人忘了他们原来的上司是章宁宁。
    “留在船上的10位半智能体与情报部成员发生了小范围的火拼，章宁宁没能夺走季宁舟的性命，但也耽误了季宁舟切断对方警报的时机，我们被发现了，逃出来时有三位半智能体为了保护蓝天未来机甲不被破坏……牺牲了。”
    陆夏衍沉默了片刻，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追责也无济于事，他问：“那章宁宁人呢？”
    钟不离干脆地回答：“死了。”
    陆夏衍：“怎么死的？”
    “她被姬尔莉一枪毙命，死前……”钟不离顿了顿，“死前听姬尔莉喊她夜小盼，本来章宁宁还想挣扎一下，但听了那个名字后像抽筋了似的，就站着发抖，再也没说过一个字，姬尔莉这人，似乎在很久以前就认识章宁宁了。”

 第119章

    陆夏衍思索了下，说：“我到北陆实验舱时，姬尔莉就在了，并不知道她的过去。”
    他只知道，北陆实验舱喜欢从孤儿院或医院捞小孩来改造，因为这样才不容易惊动海纳警方。
    钟不离哼笑了声，这一笑就牵动了伤口，她疼的龇牙咧嘴，说：“不管怎样，老娘已经帮你把蓝天未来运来了，陆夏衍你要是不能把苍黎尧赶出诸凤，老娘就把你扔进时空夹层！”
    时间紧迫，陆夏衍这会儿已经登在蓝天未来的延展梯上，只对钟不离说了句“谢谢，好，你扔”。真是多一个字都没有。
    卓亭安见他已经要钻进舱体，连忙喊住他：“你是去青涛宫？”
    “嗯。”陆夏衍低头看他，“你若是怕，便带着离姨躲起来。”
    卓亭安没再回头看父母的尸体，只是笑了笑，说：“没赢前，本座仍是诸凤的神君，本座会与你并肩作战。”
    “夏衍，”卓亭安道，“你也不是一个人。”
    诸凤的空中被撕裂出一个巨大的狰狞口子，能窥见时空夹层的一角，露出其他巨大的漂浮岛的一角。
    一台蓝天未来机甲从黑洞前一线跨过，陆夏衍点开机甲通讯系统，连通其余九台蓝天未来。
    苍黎尧的目的他早已知晓，他要在诸凤掠夺天材地宝，那就绕不开青涛宫。
    其余九架蓝天未来早已准备就绪，等陆夏衍一声令下，它们便从流光凤凰号的甲板起飞，训练有素地紧跟其后。
    从玄武大街到青涛宫，以蓝天未来的行进速度只需3分钟。
    陆夏衍呼叫指挥中心季宁舟：“汇报苍黎尧的小队战力。”
    季宁舟的声音从蓝天未来的通讯系统中传来：“根据探测结果，对方有28台蓝天未来。”
    随即，陆夏衍的蓝天未来全息频幕上亮起青涛宫的鸟瞰图，其中冒出28个猩红的点。
    陆夏衍：“想办法破坏他们内部的通讯系统。”
    季宁舟抽了口气：陆夏衍……他们拥有的防火墙是2214最先进的技术！”
    陆夏衍：“你想办法。”
    季宁舟：“对方也在破解咱们的通讯系统，你他妈的知道我抵御的有多辛苦吗？而且他们也能看到你们那十个红点！”
    陆夏衍：“交给你了。”
    季宁舟：“……艹！”狗屁陆夏衍！他气得直接挂了通讯。
    陆夏衍带着九台蓝天未来悬停在半空，他盯着沙盘上28个红点若有所思，有其中五个红点正在往青涛宫的东北角挪动，那是储存着天材地宝的仓库。
    这是卓亭安给的情报，苍黎尧来袭的主要目的就是掠夺。
    他突然有了主意，按下单人通话键：“姬尔莉，我要去做一件事。”
    *＊*
    与此同时，苍黎尧驾驶着他专属的直升机，他确实如季宁舟所说，也能从他的全息屏幕上，看到陆夏衍小队的10个红点正在往青涛宫东北方向移动。
    苍黎尧此行耗费财力物力，最终的目的是掠夺资源，但陆夏衍是一个bug，必须要消灭，以绝后患。
    苍黎尧眯眼看着屏幕上的10个红点，决定要去一次青涛宫西北角，但他十分警惕，28台蓝天未来他只派出了14台进行追击，余下的依然分布在自己直升机的四周，在自己的流光凤凰号之下待命。
    在没有电的诸凤，不点灯就伸手不见五指，此时的诸凤安静的诡异。
    黑暗，无声，仿佛所有的生灵都被一场地震给吞噬。
    苍黎尧看不见具体事物，但改造眼的夜视能力可达到800米，再远也能通过调节，给到他精准的数据，此时风速23米/秒；温度-15摄氏度；前方1500米处有10个非标记物体正以300米/秒的速度快速移动。
    改造眼现实周围除了时快时慢的风速，并无异常，但过于平静必有妖。
    “苍队，”二十分钟后，是来自西北角的小队成员发来紧急通讯，那人的语气十分急促，电流也时断时好，“我们中计了，那不是十台蓝天未来，而是九台隐匿性无人机！他妈的只有一台蓝天未来是陆夏衍小队的！”
    可流光凤凰号就在自己头顶上方，并没有发来异常警告，那剩下的蓝天未来呢？
    那人还没说完，苍黎尧就看到东北方向瞬间燃起一大片绿色妖火，火势凶猛，不分敌我的瞬间吞掉了所有在场的蓝天未来。
    包括陆夏衍派来的那台。
    “呼叫指挥中——”苍黎尧还没说完，直升机的门竟然被破开，门外空无一人，只有黑夜。
    改造眼依然提示只有直逼50米/秒的风速。
    苍黎尧浑身紧绷，他往后伸手，后面放着一把小型手枪。
    一台蓝天未来像突然揭开了隐形衣一般闪现在直升机舱门外。
    苍黎尧呼吸一滞。
    陆夏衍从蓝天未来的机械腹腔中滑落，直接跃进直升机，他在苍黎尧抓住手枪的刹那，一脚踹中对方的腹部。
    直升机在诸凤高空左右摇摆，直坠500米，下一刻进入自动驾驶模式，再次稳定在半空。
    苍黎尧被踹得摔在直升机的驾驶座上，他呕出口血，几乎同时，剩下的9台蓝天未来也脱掉了它们的“隐形衣”。
    苍黎尧的机甲小队中有8台没反应过来，直接被卸除了人形机甲的右臂。
    所有开过蓝天未来的都知道那里是等离子射线的发射炮口。
    陆夏衍很清楚他们不能与2214年的蓝天未来的火力相提并论，除了先发制人占得先机，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隐匿功能是季宁舟最得意的改造，他从隐匿无人机当中获得的灵感，除了睡觉吃饭，就在埋头苦干，以常人不能想象的速度完成了研发，他号称这是跨时代的发明。
    陆夏衍从未如此庆幸留下季宁舟，在苍黎尧拿枪指向他的瞬间，苍黎尧小队的通讯系统也被切断。
    季宁舟完成了切断对方通讯任务。
    这是双方指挥中心间的博弈，但如此顺利也叫人出乎意料。
    苍黎尧面目狰狞地扣动板机，子弹飞旋而出。
    陆夏衍瞳孔骤缩，还好，不是lxl子弹！
    他猛地后仰，半个身子都探出直升机外，那枚子弹便擦着衣服飞旋出去。
    苍黎尧随即抬起那条好腿直扫过去。
    陆夏衍松开手，蹬腿往外一跳，他猛地下坠，反手用机械臂死死扒住直升机地面。
    “陆夏衍？”狂风揉乱苍黎尧的中长发，他侧着身，拿枪再次指着陆夏衍，笑着赞许道，“你有点能耐，但不多。”
    陆夏衍吊在半空，被砸了一脸的雪粒冰雹，他眯起眼，天空高处兀地切开一线亮光，陆夏衍与苍黎尧同时抬头，在青涛宫上方的流光凤凰号之上，漏出一条璀璨的银带。
    苍黎尧或许不熟悉，但陆夏衍熟悉，这是卓亭安曾为离开漂浮岛使用过的鸾星大阵。
    此刻，数以万计的妖族百姓正在往对方的甲板上跳。
    陆夏衍知道其中一定有卓亭安，这是季宁舟攻破2214年指挥中心、切断对方通讯的底气。
    同时，也是自己的。
    陆夏衍打架从不讲废话，他做了个右手引体向上，左手一把握住苍黎尧那条坏腿的脚踝猛地一拽。
    两人便一起从5000米的高空坠下。
    --------------------
    还有两章完结。(?_?)
    第109章 尾声（上）
    二十分钟前，陆夏衍和他的蓝天未来小队还在玄武大街的上空，出发去青涛宫前他联系了姬尔莉。
    “你带上两个人去青涛宫东北角，用隐匿无人机伪造的我们的蓝天未来，引走苍黎尧的小队。”
    除了钟不离和卓亭安，陆夏衍最信任的就是姬尔莉，此人行事果断稳重，从来没有一个“不”字，只要有困难的任务，陆夏衍总是第一时间想到她。
    但这次姬尔莉却没动，她说：“不用两个人，我自己去。”
    陆夏衍不答应：“你一个人去没人照应。”
    姬尔莉平稳的声音从通讯器那头传来：“我的家乡和黄志文一样都在2214年，我的目标一直是手刃仇人，今天我大仇得报，回2065年对我来说并没有意义。”
    陆夏衍还想说什么，姬尔莉已经独自驾驶着蓝天未来脱离队伍，往青涛宫东北角方向极速飞行。
    “……胡闹！”陆夏衍知道这家伙是要拿自己祭旗，他下意识地往前推动摇杆，想追上去阻止。
    他与姬尔莉不熟，但这一路走来，姬尔莉是他最优秀的下属。
    但回头想想，姬尔莉不像她表现的那么简单，陆夏衍来北陆那么多年，从来不知她与章宁宁之间竟有着血海深仇。
    突然，陆夏衍的屏幕上，姬尔莉的私人通讯灯亮了，这条通讯与其他蓝天未来并不共享，只有陆夏衍听得到。
    陆夏衍急忙接通：“姬尔——”
    “陆队，别追来。”姬尔莉平静地打断他，“我们在北陆那么多年，都知道没有全身而退的战斗，我们现在就那么点战力，这个任务除了我你还放心谁去执行？”

 第120章

    陆夏衍没接话。
    姬尔莉说的是现实，他们的队伍不需要感情用事的队长。
    姬尔莉继续道：“但我确实有个私人请求。”
    陆夏衍的蓝天未来急刹在风中：“你说。”
    姬尔莉深吸一口气，颤声道：“喊我一声章宁宁吧。”
    陆夏衍听出她声音中强行压抑的苦涩，前者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还是郑重其事地喊她：“好，章宁宁。”
    远处的那台蓝天来已经看不见，良久，陆夏衍听到，坐在其中的驾驶员章宁宁闷声开口：“多谢你，已经很久很久……没人喊过我真正的名字了。”
    等章宁宁走后，陆夏衍又呼叫了01的私人通讯，他还是要助姬尔莉一臂之力。
    但足足过了五秒，01才接听通讯：“嗯？”
    01从一开始就心不在焉，他意兴阑珊地跟在整个蓝天未来行进队伍的最后，几次都差点掉队。
    陆夏衍：“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用跟着我们了。”
    01如获赦令，要不是被绑在操作椅上，他能激动地蹦起来，他拉动操纵杆立即偏离了小队，他急的连谢谢都忘记同陆夏衍讲。他要立刻、马上、现在就去找卓亭陌！
    其实01并不知道卓亭陌在哪里，但玲珑玉却被他真正的主人吸引，悬浮在半空，指引01前往。
    01在一条小溪边找到了卓亭陌，后者只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没有难过，也没有高兴。
    苍黎尧派了四位半智能体看管他，因卓亭陌太过乖巧，也没什么好看管的，就围坐在那聊天。
    01俯冲而下，将所有的炮弹一口气去全部发射，直接把一个半智能体汽化，剩下三个拉起卓亭陌想跑。
    01挥出一拳，巨大的拳头砸断了他们的去路。
    钢铁巨怪把卓亭陌握进拳里，等那三个半智能体彻底逃远才摊开掌心。
    卓亭陌依然是刚刚那个状态，安静的，没有难过，也没有高兴，他落在蓝天未来的掌心，
    显得那么渺小，犹如巨莲中落进一只小小的蚂蚁。
    巨大的人形机甲垂下头颅，默默地注视手中小小的神君。
    卓亭陌仰起头，看着代表眼睛的两只巨型led灯，缓缓勾起嘴角，终于露出一点子笑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他说。
    “原来人类的真身这么大，之前倒是我小瞧你了。”他又说。
    蓝天未来的四肢连着传感器，巨大的钢铁机甲开始微微轻颤。
    01的过去死于一个小时前，他没有时间了，放在操纵杆上的手都开始变得模糊，他要赶在最后一刻，完成卓亭安交给他任务。
    巨大的钢铁手臂把卓亭陌轻轻放到地上，01从延展梯滑下，他背对巨大的蓝天未来机甲往前缓缓走了几步，站定，他双唇蠕动，面对这位银发男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眼前这张脸，他从那些陌瞳身上见过无数次。
    苍黎尧这种人不会有朋友，也不会有伴侣，他唯我独尊，入得了眼的只有能摆他一道的对手，而他疯魔了似的做了那么多个“对手”，只有最后一个陌瞳竭尽全力，才勉强够上格。
    但这远远不能和眼前的男人相提并论。
    卓亭陌那双异色眼睛盯着那个中年男人，这和他的灵宠有点不一样，但下一秒又十分肯定地点点头，笑道，“嗯，果然是温锐意。”
    卓亭陌的声音在01心口厮磨。
    自打从任蘅出来，01就在找这个人，他喃喃道：“咱刚刚突然心口疼，很疼很疼，咱晓得是过去的自己死了才会这么疼，可咱没想明白，既然过去的自己死了，为撒咱还会活着？”
    他说话的时候气喘得厉害，身影也愈发模糊，他佝偻着背，看起来像个小老头。
    只见他颤抖着手，从保温衣里拿出那通体翠绿的玉佩，里面有一条小小的蛟龙在游曳。
    “但咱现在知道了，是你的玲珑玉。”他紧紧的抓住玉佩，紧到手背上筋骨都鼓了起来，一字一句道：“这里面有你的骨血，所以到了关键时刻它护了我一抹残魂。”
    浑浊的眼泪从他眼眶里涌出，“可咱还是要走了，所以特意赶过来和你道个别。”01哽咽道，“也想和你道个歉，你原谅咱是个粗人，说不来话。”
    01这张衰老的脸，和那张年轻的脸重叠在一起，卓亭陌非但没有难过，反而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
    “你不会消失的。”卓亭陌斩钉截铁地说。
    他伸出右手，将小拇指上的铁甲解下，那里小拇指比别人少了一截，他轻轻一点，绿色的血浆从那断指中星星点点地冒出来，像萤火虫似的往玲珑玉飞去。
    可01的身体并没有因为玲珑玉得到新的神族血液而降低变淡的速度。
    他慌张道：“喂！别浪费血了！没用的！”
    短短几秒，01连声音都变得空洞缥缈，但卓亭陌温柔而坚定地虚握住他的手，说：“我知道时间的力量无法逆转，但我是神族，想要留你一点残魂也并不是难事。”
    源源不断的血液流淌进玲珑玉里，卓亭陌的面色分外惨白，“你放心，只我活着，就会为你稳住残魂，你是骗过我，但我也骗过你，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卓亭陌絮絮叨叨的，“你同我一起走吧，我不再做小神君大人，我就是卓亭陌，我们去沙丘里种一片梭梭树，再去找个安静的地方，盖个小屋，那屋子就在一片竹林的深处，我们每天——”
    说到这里，卓亭陌猛地顿住。
    01彻底不见了，原本挂在他脖子上的玲珑玉忽地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卓亭陌喉结滚动，但目光还注视着刚刚01站着的地方。
    他轻声道：“可惜，就算我有神力，也无法让你完全显出身型，抱歉，以后只有我才能看见你了。”
    卓亭陌弯腰把碎掉的玲珑玉捡起来，又侧过头，“嗯？”
    若是此刻有别的妖族在场，定会觉得卓亭陌就是个自言自语的疯子，但卓亭陌知道自己不是。
    他冲身边那个看不见的人温温柔柔地说：“我们先去一次青涛宫，那里的东北角是存放天材地宝的仓库，苍黎尧一定会去，天材地宝里有不少火属性，我们去那放一把妖火。”
    卓亭陌笑道：“让他有去无回。”
    --------------------
    还有一章，周五就完结了，我也想不出什么番外，或者你们有什么想看的吗？
    我知道，这本给我写坏了，虽然我很喜欢这个脑洞和这对主角，但竭尽全力也没把他们写好，心情其实挺低落的，一度都快写不下去了，最后凭意志力硬撑着完结了。
    能看到我这段话的读者，我发自内心感谢你们，因为写作真是太难了，我又太菜了。
    下一本想开雾霭尽头，在这里我也求个预收，希望自己再进步一点点，写得比这本好一点点。
    ［(－－)］zzz
    第110章 尾声（下）
    陆夏衍和苍黎尧一起从高空极速下坠，两人的肌肉被风撞出波浪。
    直升机忽地自动吐出一条救援绳，牢牢勾住苍黎尧的腰，而陆夏衍从机械臂里甩出电链，缠住苍黎尧的坏腿。
    两人像串在一根绳的蚱蜢，在高空左摇右摆。
    陆夏衍手臂绕着电链，不断往上攀爬，一点点缩小与苍黎尧的距离。
    他抬起头，对苍黎尧喊道：“我初到北陆时遇见一个仅一面之缘的小男孩，他被改造失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苍黎尧抬起眉。
    陆夏衍又道：“我还有个妹妹，也因改造手术失去了一条手臂！”
    苍黎尧面上没什么表情，说：“抱歉，我并不认识这些人。”
    陆夏衍离苍黎尧越来越近：“瀚星数据显示，从2214年到2165年，共有三万八千五百四十二位儿童死于——”他挥出匕首，“改、造、手、术！”
    苍黎尧侧身躲过陆夏衍递来的匕首，屈起那条好腿，用力踢向对方的脑袋。
    陆夏衍用机械手臂挡住苍黎尧的腿，同时往上扔出匕首，精准击飞苍黎尧握着的手枪。
    他们脚下漆黑一片，手枪瞬间脱手掉下去不见，像被长着嘴巴的巨怪吞噬。
    ash-56手枪随即从陆夏衍的机械臂中升起，枪口对准苍黎尧的胸口。
    现在，此刻，只要一枚lxl子弹，就能取走苍黎尧的性命！
    但直升机陡然升高，那枚lxl子弹擦着苍黎尧的耳边飞旋出去。
    直升机在半空画出一个圆弧，这是苍黎尧发出启动预案的信号！
    哪怕信号切断，苍黎尧的仅剩的六台蓝天未来
    也十分清楚他们的指挥官要做什么。
    它们不再与陆夏衍的小队缠斗，
    不过他们也没来保护苍黎尧，而是一跃而上直接飞往上方的流光凤凰号。
    陆夏衍瞳孔骤缩，那里是卓亭安布的鸾星大阵！
    “你杀不死我。”苍黎尧嚣张地笑，“你一个人见证我被枪杀是远远不够的，只要瀚星没有记录我的死亡，未来的我就能想办法扭转今天的结局。”

 第121章

    陆夏衍一愣，又突然笑了。
    怪不得苍黎尧不怕被击杀，怪不得他把蓝天未来全部派去流光凤凰号对付卓亭安。
    原来是仗着瀚星没有这段记录。
    陆夏衍立马举起机械臂，按下上面的一个小小按钮。
    忽地，一台隐匿型无人机横空出现，镜头则直直地怼着苍黎尧。
    它被季宁舟改造过，有很强悍的续航能力，拍摄时间可达四小时，也能将拍摄画面直接传递录入进瀚星，而代表着摄像的红灯正在闪烁。
    ＊＊＊
    而此刻，那艘来自2214年的流光凤凰号正在遭到妖族的攻击。
    这是卓亭安用妖族百姓组成的大阵，上一回诸凤遭袭时，卓亭安还不会使用。但经过千万年的操练，现在哪怕是闭眼做梦他都能布好阵。
    低阶妖族、中阶妖族，高阶大妖源源不断从阵中落下。
    武修的、文修的、画修的，五花八门的妖族，
    抄起剑棍、饭抄、画笔，狼牙棒，但凡能上的全往指挥中心冲去。
    直到6台蓝天未来到来之前，妖族们已顺利切断了苍黎尧这边的所有信号联络。
    那6台蓝天未来一到鸾星大阵边就直呼不好，他们二话不说，举起手臂就对着妖族百姓发射炮火。
    鸾星大阵缺瞬间了一角，无数妖族被炙热的白光汽化。
    卓亭安一眼便认出，那炮火是“蚀光”！
    他在2158年吃过这东西的亏，这烛光和lxl一样都是为了灭掉妖族而设计，可体量却是lxl的成千上万倍。
    妖族百姓被大幅度消耗，鸾星大阵开始缩小。
    卓亭安站在阵中，将从钟不离那偷来的药剂一股脑的倒进嘴里。
    他原本就只剩三分之一的灵力，召唤大阵后还要维持阵型，灵力本已见底，但此刻他却化身成龙，全身挤满红眸，灵力仿佛用之不竭，将蚀光射线统统吞吃进肚，不让一丝蚀光触碰到妖族百姓。
    那些妖族百姓并不认识这位神君，一开始还心存疑虑，但见了此情此景自然也就心服口服，尽力护阵。
    可卓亭安已快到极限，恍恍惚惚间他听到了尖锐的汽笛声，于是他努力凝了凝神，随后，看到一艘流光凤凰号正向他缓缓驶来。
    他倏地瞪大血红的龙眼。
    是自家的流光凤凰号！
    卓亭安看到了援军，忍不住发出震天动地地咆哮：“季宁舟，别墨迹了！派人来夺了这艘流光凤凰号！”
    季宁舟缩在驾驶操纵台后，只喃喃摇头：“我我我我这只有研发部的技术人员，没没没能打的。”
    卓亭安自然听不见季宁舟说了什么，但他十分了解季宁舟，遂又吼了一嗓子：“输了谁都别回家！也别见你妈！”
    季宁舟一听“妈”这个字，立马像变了个人，他眉毛倒竖，把操纵台台拍得哐哐响：“我想我妈！我要回家！回家——！回家——！”
    他发癫了一样大喊，将行驶速度提到前所未有的1500公里每小时，差点要撞上苍黎尧的流光凤凰号。
    他又一个急刹，研发部专员们从操作椅上滚下来，却被他们的研发部部长一一拖起。
    他们一同跳上对方流光凤凰号的甲板，高喊：“攻他们的指挥中心！抢走他们的能量油！”
    卓亭安松了口气，但吞噬之能也到了临界点，他再也吃不下，“蚀光”从无数眼眸中原封不动的发射出来，那六台蓝天未来被反噬吞没，妖族和季宁舟他们都松了口气。
    但卓亭安的任务还没完成，他还有最后一丁点灵力，要用来修补结界。
    *＊*
    直升机在半空摇晃。
    苍黎尧瞪着那台正在拍摄的机器有些恍惚，他觉得不可置信，也觉得荒谬。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苍黎尧想。
    但陆夏衍没给他机会，他挥下匕首，一刀捅在他的心脏，又极快地拔出。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没有想象的疼痛，苍黎尧的世界一秒静音，他在这一刹那想起很多人。
    比如曾经的搭档黄志文，他俩本是同学，约定一起创业；又想起章宁宁那个忠心耿耿的女儿，还想到欠海纳集团上千万海纳币的温锐意，想他走投无路接受智能体改造手术。
    原来在死亡来临前，大脑真的会进行追溯，那些原本想不起来的人，到了这一刻像放幻灯片似的一幕幕清晰地闪过，但这些无一例外，都是被他拿捏的人。
    直到最后，画面停留在了一个银色长发的男子身上。
    苍黎尧微微睁开眼睛。
    是卓亭陌。
    突然，苍黎尧觉得可惜，不是谁都能做自己的对手，死在陆夏衍手里，并没有死在卓亭陌手里有意思。
    哦哦哦好吧那已经不是我了个天气预报的价他认识他不过几天，感兴趣不过一小时。
    ……只有一个小时。
    苍黎尧勾起嘴角笑了笑，一个没有感情的冰冷的人，久违地，产生了强烈的不甘，原来这也是一种心动。
    世界的声音又忽地回来，时空大门滴滴答答的走钟声轰进耳道里。
    苍黎尧抬起头，可双眼已经模糊发黑，看不清上方的流光凤凰号。
    “没意思。”苍黎尧对陆夏衍轻轻道。
    ***
    诸凤被修补后的结界还剩下一条缝隙，这是卓亭安为陆夏衍的流光凤凰号留的。
    卓亭安耗尽一切灵力，原本一头油亮的乌发如今变成如雪的白色，而面上也长出深深浅浅的皱纹。
    他屏住呼吸，见陆夏衍从高空坠落，又被队友的蓝天未来接住才松了口气。
    但卓亭安没去找他，见人往自己这走来，还记着陆夏衍说不喜欢当自己的小辈，便侧身闪进被炸了一半的宫殿里，隔着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和走近的陆夏衍说话。
    “夏衍，”卓亭安语气急促，他连声音都显得不再年轻，“本座能带妖族百姓回到诸凤全要仰仗你。”
    陆夏衍没回话，只站在那扇木门前，他总是那么沉默，于是卓亭安自顾自道：“本座也不需要你归还灵珠，灵珠就算是你的报酬了。”
    卓亭安
    虽然它不能让人类也活个千年万年，但好歹是神族的灵珠，保你健健康康活到一百岁岁是完全没问题的，它最大的功能就是保护你，本座——”
    陆夏衍突然用力想破开那扇破门，却被卓亭安牢牢用手抵住。
    隔着一道雕花门，彼此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卓亭安把话说完：“本座剩下的寿命也够处理诸凤后续了。”
    陆夏衍只要再用点力，就能推开这扇门，就能看到泪流满面的卓亭安，但最后他还是捏成拳，收回了手。
    他质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卓亭安眨了下眼，算是默认，浑浊的眼泪顺着沟沟壑壑的脸颊蜿蜒而下。
    陆夏衍又问：“你是不是从没想过未来？”
    卓亭安还是默认，只是没明白陆夏衍说的未来指的是什么？
    如今，他千万年的重担都完成了，目标骤失，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而陆夏衍也马上要启航回家，他的余生再也没有要做的事，活一天都是痛苦，还要什么未来？
    陆夏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所以你压根没想过……”
    他止了话头，卓亭安等了等，却没等到下文。
    陆夏衍话锋一转：“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卓亭安喉结滚动，哑声道：“……没有。”
    陆夏衍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时间长的几乎让卓亭安滑下冷汗，他忽地冷笑一声，说：“行吧。”
    他讲话没头没尾的，说完转头就走，是真走。流光凤凰号就停泊在清涛宫的上方，他要带船员们回2065年了。
    流光凤凰号打开时空大门所需的炮弹已经用掉了一枚，回2158年还要一枚，没有多的。
    而流光凤凰号每一次航行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回到2065年后，他们要再打开时空夹层航行那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这次分别就是永别，而卓亭安到现在也没追出来。
    陆晚晚和南晨都站在流光凤凰号的甲板上，高处的寒风刮起陆晚晚发圈上的小兔子耳朵。
    两小只搀着手急匆匆地跑过来，他俩紧张地小脸通红，天知道刚刚他俩躲在船上抱作一团时心里有多害怕。
    他俩见到陆夏衍后终于乐了，南晨也不再看到陆夏衍就结巴了，这会儿还嘿嘿傻笑，笑完被陆晚晚拍了下脑袋，才探头探脑地往陆夏衍后面看。
    两小只看了半天突然愣住了，不约而同道：
    “卓叔叔呢？”
    “神君大人呢？”
    “不在。”陆夏衍淡淡道，“他从未说过要和我回去。”
    陆晚晚气得跺脚：“夏衍哥哥，那你是不是也从来没说过要和他在一起？”
    陆夏衍想了想，他确实没说过。
    陆晚晚急道：“离姨刚还在发怒，因为她的一罐药被卓叔叔偷偷拿走了。”

 第122章

    陆夏衍一愣，想到在溶洞大牢时卓亭安确实说过吃了药：“那不是治伤的药？”
    陆晚晚气急败坏道：“治伤药还需要偷？那是在短时间提高能效但副作用奇大的药物，卓叔叔是不是不肯让你见他？”
    陆夏衍：“……”
    陆晚晚又道：“夏衍哥哥，你好歹也有他的灵珠，怎么感受不了他的情绪了？！”
    陆夏衍这才觉得不对劲，灵珠确实没有像往常一样传来大量的情绪，但仔细想想这并不正常，卓亭安不可能没有情绪，回到诸凤他应该高兴才对。
    他闭上眼感受，终于捕捉到一丝情绪，细微到几乎感受不出，卓亭安在难过，难过到绝望，但他还在拼命克制，不想让自己察觉。
    陆晚晚咬牙道：“他现在受了严重的内伤，定是不想拖累你才不肯上流光凤凰号的！”
    南晨听了半天，并不明白什么药，什么在一起，他只知道学霸陆晚晚说什么都对，便在旁边拼命点头：“对，其实神君大人他最喜欢你啦。”
    ＊*＊
    一切都结束了。
    卓亭安眼角的皱纹在眨眼间又多了几道，他倚着门，从破裂的窗棱往上看。
    流光凤凰号还没启航，这个角度虽看不见甲板上的情况，但也能想象，这会儿每个人都在忙着做导弹发射前的准备工作。
    卓亭安想着，又将视线挪到了另一处，那里的钟不离正在清点乾坤袋里的妖族，和在这场祸事里幸存的妖口数量。
    妖族们在相互拥抱，在喜极而泣，在劫后余生里哭泣，欢呼咆哮哭喊夹杂在一起，却又都不约而同听从钟不离的指挥。
    卓亭安不禁感慨，诸凤是可以换换规则了，神族未必一定是妖族的统治者，钟不离已有威信，她会是位好君主的。
    最后，卓亭安将自己目力所及的诸凤都看了一遍，才缓缓挪到一张破旧的小榻边。
    这张小榻由完整的一块小叶紫檀木雕刻而成，床面上铺着能自动调节温度的金丝蚕线被单，曾是母后小憩时最喜欢用的。
    如今这张小榻却被房梁砸破了角，金丝蚕锦缎面料上也蒙了厚厚的灰。
    卓亭安颤颤巍巍地躺了上去，三千白发滑落到地面。
    他费了大半辈子，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家，可心里只觉得疲惫。
    他刚闭上眼，身后便响起脚步声，是钟不离抽空让小妖来送药了？
    “药放下吧。”卓亭安没睁眼，也没听到药碗搁到桌上的声音。
    等了半天，卓亭安才觉得不对劲，他睁开眼，侧头，看到来人后他猛地坐起，震惊道：“你……你怎么回——”
    “卓亭安，”陆夏衍又生气又无奈，“你这个人……真是屡教不改。”
    卓亭安愣住，那双因灵力干枯而变得浑浊的眼里蒸腾气水汽，又忽地回神，他想捂住双眼，可才抬手，就被陆夏衍攥住手腕。
    “看着我。”陆夏衍压声道。
    陆夏衍那么说了，卓亭安便不遮，看着他。
    “我被你气昏了头，”陆夏衍用手指按在他眼尾皱纹上，“刚想起来，你说过等回到诸凤，你就不想活了这种话。”
    “……”卓亭安被抹走了一丝皱纹。
    好奇怪，身体对灵力的渴望怎会不受他控制，假如陆夏衍没回来，他还能安静地等待自己油尽灯枯，但陆夏衍一回来，他就想要去拥抱，抓在手里再也不松开。
    “如果我留下呢？”陆夏衍轻声道。
    卓亭安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喃喃道：“你……不生气了吗？”
    陆夏衍手指不断抹去卓亭安脸上的皱纹，说：“怎么不气？我气性大，但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我们重新开始会怎么样。所以卓亭安，我们要不要再试一次？我不要你的灵珠。”陆夏衍说，“我要你。”
    卓亭安几乎要把大半辈子没掉出的眼泪都一次性落个干净。
    他缓缓站起来，满头银发铺在肩上，可在陆夏衍手里，他的眉眼又变得年轻了不少。
    “不好，我不要你来诸凤，我也不要当神君。”卓亭安伸出手，紧紧抱住陆夏衍，“这次，换我陪你，我们回2065年。”
    陆夏衍：“好。”
    卓亭安趴在对方的肩头泣不成声：“再经营一家海湾游记。”
    陆夏衍：“好。”
    卓亭安：“还要带上晚晚和晨晨……”
    陆夏衍扶住他的肩膀，又牵住卓亭安还没褪去皱纹的手。
    正好，诸凤的长夜在此刻结束了，风雪皆歇，鲜红的太阳从坍塌的断壁残垣后探出了脑袋。
    橙光将陆夏衍描出一层金红。
    他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久违的灿烂笑容，对卓亭安轻轻说道：“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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