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 被公司高管看上了怎么办》 第1章 [bg同人] 《(崩铁同人)被公司高管看上了怎么办》作者:旅夜书怀【完结+番外】 本书简介:武力高强但脑子有坑下属妹x砂金 —— 用特殊手段入职星际和平公司三个月后,我终于拥有了一个愿意接管我的上司。 虽然他看起来又瘦又小,一碰就碎,一捅就跪,导致我还得在做下属的同时兼职格斗教练和贴身保镖。 但他美貌慷慨脾气好,聪慧机灵有胆量,一双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就能把我迷倒,所以我还是咬咬牙认了。 好在上司很聪明,人又努力,在我的专项训练下很快就不再需要我贴身保护。我很满意,转身就投入我众多美人们的怀抱。 —— 很久以后,久到上司从一个无人问津的小透明爬到宇宙闻名的公司高管,我也沾光升职加薪,坐拥小弟无数。 一个平常的早上,我像往常一样从美人姐姐的胸前爬起,踩着点抵达上班地点,见到我那帅气多金的上司,心血来潮就递给了他一束路边采到的鲜花。 上司脸上一贯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花沉默良久,然后问我: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啊?还能是什么日子?我上班的日子呗。总不会是他的生日或者什么故乡的节日吧。我看着他的表情不敢说话。 上司接过了花,没再说什么,转头又一如往常笑着去赌命送死,然后在我的保护下死里逃生。 只是此后每次活着醒来看到我的眼神都很古怪,还给我添加了第76条不平等条约: [不许再去找别人睡觉,实在睡不着可以来找他。] 笑话,我怎么可能乖乖听话。但是他说我不照做下次送死就不带我去,我只能含泪屈服了。 毕竟他真死了,我去哪再找这样好的上司呢。 ———— 女主思维跳脱,缺乏正确的自我认知,是个一本正经的神经病,喜好金钱美色的俗人。 砂金:巧了不是,美色和金钱我都有。 温馨提示: 1.第一人称文,女主心理活动多 2.1v1非传统意义he 3.米哈游没写的均为私设 内容标签:强强 未来架空 轻松 沙雕 美强惨 星穹铁道 主角视角76砂金配角石心十人 一句话简介:那就把他办了吧 立意:珍惜生命,把握人生 第1章 第一,我叫76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 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 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可惜了,是个埃维金人,我不由感到惋惜。 我的临时boss把我派过来围观一场赌局,如果我没会错意的话,其目的是给我安排个新上司,或者也可以说是我投靠星际和平公司后的第一个主人。 美丽的粉色大波浪.女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那个男孩。 说实话我更想选这个大胸美女当boss,不是说那个漂亮眼睛我不喜欢,只是他看起来实在太弱了。 这种样子的,我空手杀死用不了半秒。 更何况,自己没有的东西总是让我格外欣赏,比如说大胸,又或者脑子,恰好这二者美女姐姐都有。 当然,那个被我碰瓷的临时boss也有,可惜他和美女一样也不要我。 或许我只能接受这个瘦小的埃维金人了,我心想。 毕竟对我们这种人来说,生活是不会留给我们什么选择余地的。 “真是双美丽的眼睛,告诉我,它们会在夜里发光吗?”美女姐姐调笑着那个衣着破烂的奴隶男孩。 我闻言有点好奇,毕竟我还没见过会发光的眼睛,我身上只有会发光的纹身,那是我干掉一窝软弱小崽子后那个喜欢别人喊他主人的男的赏我的标记。 但我此时正隐藏在黑暗中,探头去看会有暴露自己的可能。 虽然我可以保证这个屋子里除了我想被看到的人以外不可能有人发现我,但我的职业素养还是让我克制住了好奇心。 “…身为奴隶,你不该反抗主人的…可你却把那个男人干掉了。”翡翠开始施展她的话术。 公司就是这一点不好,招工太谨慎,调查仔细。 好在我的书面资料留存太少,公司也只能调查到我丰富多彩的工作经历。 继上一任老板被我做掉后,整个宇宙恐怕也只剩一个知情人士,而那个当初买卖我的人贩子也没等我出手就死了,现在我可以说是高枕无忧了。 不过,在干掉主人这方面,我和这个新主人倒算有共同语言了,我认可地冲他点点头。 亏我当时还以为是杀掉旧主的履历让钻石不敢收我,合着他们还是更看重脑子呗。 呸,我跟他们这群有脑子的拼了。 开个玩笑,杀了他们谁给我发钱,我还指望着领到工资去包养大胸美人呢。 他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打机锋,要我说大家既然都心知肚明,何必在这里互相浪费时间,尤其是浪费我的时间。 虽然我站在这也能拿工资吧。 他们的话已经进不了我的耳朵,我的心思已经跑到昨天在茨冈尼亚-iv结识的金发大胸美女上去了。 临走前她执着我手泪眼朦胧的叫着达令,于是我脑子离家,手不受控制地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给了她。 所以现在,还没拿到上一笔任务奖金的我可谓是身无分文。 哎,玛丽亚,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三十枚塔安巴,我半条命的价格。”埃维金人说话声音确实好听。 提到钱,我回过神来,花了两秒简单计算一下,30+30,60! 啧,还没我值钱,果然是个不能打的。 作为一个没上过一天学,没接受过一天正经文化教育的成年人,我自认在计算金钱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 可惜我的主顾们总是要么看上我没文化,要么嫌弃我没文化。 他们懂什么,没品的东西! 我没爹没娘活到现在,靠的从来不是文化! “财富、地位、权利…公司会给你想要和不想要的一切。”翡翠美人开始画饼了,他们当时可没给我说这些。 我合理怀疑了一下她是不是想潜规则新人,只要她改主意收了我,我可以立马把新人打包送到她床上,并且免费帮忙灭口在场其他人。 哎!自从来了这个公司,每天都面对着差别对待。 难道是我当初把刀架在人才激励部那个小主管脖子上,逼迫他招我进来的原因? 不就是管他们要点钱吗?!公司那么多钱,给我点怎么了! 托帕小姐曾言道:“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为了钱工作?” 不才在下正是。 要不是为了钱谁工作啊!我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76?76!” “啊?在!”翡翠在叫我,我回过神来,从阴影中探出一个脑袋,满意地欣赏了下一屋子人看到我时震惊的表情。 哼哼,没想到这里还有个人吧,是不是感觉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 别的不说,杀人我可是专业的。 翡翠看着我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原本从容的语调都拐了个弯, “你头上是什么…算了,摘下再跟我说话。” “哦” 上级发话,我只得不情不愿卸下我的伪装,摘掉了脑袋上套头的黑色丝袜,把鼻子眼睛嘴巴都露了出来。 哎,像我这样的人,生来便是孤独的,我早就知道了。 明明黑丝袜同时兼备了隐蔽性和透气性,是杀人越货的重要法宝,可是至今也没人能理解我,怎么看都是他们的错吧? 翡翠闭了闭眼,一贯的笑容似乎有点勉强,我怀疑是她假笑太久脸笑僵了的缘故。 她一手朝向我,对我的新老板示意,“卡卡瓦夏,以后76就是你的下属,在你拥有自保能力前先让她保护你。” 然后又转向我,盯着我的眼睛认真道:“76,从今天起你负责卡卡瓦夏的人身安全,务必不要让他受伤,听明白了吗?” 我假装思考了两秒,然后趁着美女伸到我面前介绍我的手还没缩回去,一把抓住上下晃动, “好的,美…翡翠女士。”被我牵住的手暗中收紧,我只好收回了那个词。 自觉不能冷落了现任,我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试图和他握手。 但因为我左手牵着翡翠,新人又在我左手边,于是只能交叉着把手伸过去。 好在我是专业的,这个姿势根本难不倒我。 我很顺利的把右手伸到那个“卡卡瓦啥”的眼前,尽管没记住他的名字,但还是满眼期待地真诚道:“你好,主人。” 我那衣服仍破破烂烂的新主人歪头看着我没有动。 翡翠好像是头痛又犯了,最近她在我面前经常犯病,我关切地看向她。 她没再看我,使劲抽回了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扶额,叹着气对我的新主人说: 第2章 “总之,这个玩意就交给你了,虽然她这个样子,但是做事还算靠谱,尽管拿去用,一会我把她资料发给你。” “第一,我不叫这个玩意…”我愤愤抗议。 我和我的新主人被赶出了会客室。 第2章 妈妈再打我一次星际和平公司的势力遍…… 星际和平公司的势力遍及寰宇,我现在所处的这里只是公司为了统管这片常年混乱星域建立的小小分部。 这种等级的建设在宇宙中难以计数,对公司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单单什么,献给琥珀王的高级筑材本都不值当翡翠专程来这一趟,她过来更多是为了观察招揽我身后那个小崽子。 我记得好像是他搞了个什么[了不得诈骗案],搞死了奴隶主的同时也因欺骗公司被逮捕为死刑犯,好运被翡翠看上了才能捡回一命。 这种东西我又不懂,也不需要懂。我一个武斗人员,把整理好的事件资料放我面前我都懒得看。 谁知道只是为了杀人凑热闹跟来的我,跑这一趟就突然多了个直属上司呢。 当时翡翠谈判前盯着干完活百无聊赖晃荡的我思考几秒,就把我给提溜走了,然后现在把我丢给了新人。 啧,无所谓,反正托新老板的福,我升职加薪了。 因为是白天走在居住区,这里又是个不起眼的小分部,因此一路上行人寥寥。 我的上司又低头摆弄着终端不说话,我乐得直接跑神,假装自己是一个无情无心的带路机器人。 可惜,沉默地跟着我走了一段路后,身后人突然开口, “是你杀了所有卡提卡人?” 他的声音冷静平淡,完全没有刚才交谈时的婉转动听。 合着面对下属就不演了呗。我撇撇嘴。 “准确的说,是在公司武力核平下收割人头,确保每一个都死得透透的。”我头都没回,在胡说八道方面我简直是出口成章。更何况这还是我没卖身给公司,做雇佣兵赚外快时的事,公司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唔,虽然我昨天也杀了几个,加上的话看起来也算所有了? 因为要给新老板引路,我没有像以往一样,故意在公司监控器视野的边边角角上神出鬼没来显摆我的高超技巧,而是老老实实地踩在了实地。 毕竟我以前没有直属领导,一直在期待被哪个上级看中好直接提拔,那不得平时多多表现,展示自己的专业性? 要知道低等级和高等级的基础工资可是天差地别。 可惜那些人不知道为什么躲着我更远了。 以至于我明明已经参与达成了几个大任务,也拿到了不菲的奖金,却至今仍没被招揽提拔,还是最低等级的p13。 难道是那个人才激励部的小主管还在记仇,所以迟迟不给我升职? 不会吧,这么小气?! 我瞥向身后这位新上司,哼,就因为是被翡翠选中的,一进来职级就比我高的多,真让人嫉妒啊。 我心里愤愤不平,面上却谨慎地没表现出来,绝不给领导留下能穿小鞋的把柄。 而且要给他留下强大可靠的好印象,于是趁着他还没回话,我张口就来: “不用谢,小埃维金,举手之劳罢了。以后你就是我的新主人了,随意使用我就好。”我用自以为很帅气的语气轻松说道。 然后加快脚步,一个拐弯就把他甩到后面,站到了他的房间前,以展示我的超强速度。 后面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会儿,然后继续冷淡问道:“你为什么要主动来做这个,你和卡提卡人有仇?” 他没有急着赶上来,脚步声不紧不慢地从拐角那边传过来。 这男孩是不是太敏锐了点?但就算作为主人他也问得太多了,毕竟我可是那种能干掉主人的奴隶,怎么看都不是会老实回答的那种吧。 “你还是不了解我,主人,我就是喜欢杀人啦。以后有这种任务也可以多多派给我哦~这方面我可是专业的。” 虽然他还没过来看不见,我还是快乐地露出了变态的笑容回答,一边掏出我的万能房卡研究起了门锁型号。 可能是没见过这种别致爱好,他被噎了一下,没再说话。 少见多怪了吧,这可是真话,我心里嘀咕。 趁着我刷卡的功夫,他已经过来了,却视我给他打开的房门于无物,站在我身后不动。 我只好调动我的面部肌肉,扭头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询问他:“怎么了,主人?” 他用一种不太开心的审视目光看着我,好像在思考判断着什么。 他看起来十几岁,绝没超过二十,怎么看都是比我小的。现在光着脚个子明明还比我矮一点,盯着我的时候却确实拿出了上级的气势。 粉蓝色一圈套一圈的眼睛像是漩涡,我和他对视了一会,移开了视线。 我侧过身低下头,右手臂伸向门内做恭敬状:“主人,请进。” 这回他没有再停留太久,我感觉到那种让我隐隐想要攻击的目光收了回去。我发誓这完全就是杀手的本能了,有时候我也没法控制。 他沉默地从我身边路过,快进门前好像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不要再叫我主人。” “嗯?”我疑惑抬头,门却在我眼前关上了。 对于我这种纯武斗人员,叫老板主人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我们就像是那些有钱人养的猎狗,给块肉就可以为主人扫清一切碍眼的尘灰。 更何况自我出道以来,担任的大多都是私家杀手、私人保镖这种职务,在我的工作经验里,那些老头子们明明都很乐意听啊,美少女喊主人什么的。 不是我自夸,通过我的工作经历和她人评价,我多少也算是个美女了好吧。 托帕小姐就曾夸奖过我的眼睛就像琥珀王克里珀的圣体一样璀璨明亮。 虽然她当时其实是拉着翡翠女士的衣服指着我兴奋地说:“哇,她的眼睛好像琥珀哎!” 而且在我常光顾的那些风月场所里我也是最受欢迎的客人,一个个身材姣好的美人都爱往我身上扑,抱着我叫香香宝贝甜心什么的。 虽然这可能跟我每次去都大方慷慨的一掷千金有关。 ……我的思维停滞了一下。 再,再说,昨天玛丽亚还抱着我不撒手,说什么“亲爱的你真可爱”呢。 我很快说服了自己,放心地松了口气。 果然我的美貌没有消退,那么上司为什么不喜欢听我叫主人呢?我记得他是个男的吧? 我的眼神不由自主落在了刚走出门的上司的那个部位。 这才一会功夫,上司就已经收拾干净,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看见我正对他站着堵住房门时甚至还愣了一下。 他手上拿着一块青绿色的石头,乍一看和翡翠女士的那块有点相似,但我知道那肯定不是同一块。 凭我常年抢劫拍卖会积累的浅薄鉴宝能力,这石头一看就没翡翠稳重值钱,属于是抢到就是亏了的类型。 钻石曾在我持续一个月的床头蹲守下甩给了我一块这样的琥珀王小石子。 床头蹲守就是字面意思。那一个月,无论他换了什么安保手段都没改变我第二天早上蹲在他床头打瞌睡的事实。 最后钻石终于妥协了,告诉我只要能用意志开凿基石,就立刻把我收入麾下。 可惜我费劲艰辛差点徒手把基石捏碎,也没让它的颜色产生一丁点变化。 钻石不要我,也没别的领导要我。于是我只能含泪一直止步p13,拿着微薄的底薪,日常靠接公司各个部门难打的疑难杂症赚外快。 他倒是好,洗个澡的功夫,石头就变色了,真是让人嫉妒他的才华。 咦?不得不说,这张脸洗干净后还真挺好看,虽然瘦弱了些,但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不是个美人。 难道这也是埃维金人的天赋吗? 我都想质问我那早死的爹娘,为什么我不是个埃维金人! 他的眼睛颜色丰富,衣着打扮也挺花里胡哨的,给自己搭的一身行头既好看又骚包,配色和他的石头倒是相得益彰。 难道埃维金人还有审美天赋?妈妈!为什么… 奇怪,我怎么感觉刚才我死去的妈在我脑子里扇了我一巴掌。 新上司抬头看见我时的诧异很短暂,但我因为妒忌紧盯着他,所以还是注意到了。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甚至对我露出一个微笑,“76,对吧,你一直站在我房门口…呃,是要保护我?” 他好像洗了个澡心情就变好了,对我也没有刚才那种冷淡了,说话的腔调和脸上的笑意和面对翡翠时一模一样。 我大为惊喜,快乐地让开了房门让他过去。 妈妈!我的新上司是个美人! 第3章 我上司离不开我原来新上司这么快出门…… 原来新上司这么快出门是饿了要吃饭。 第3章 也对,他看起来就一副没吃过饱饭的样子。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衣服虽然选的尽量合身穿在他身上却也显得宽松。 他毕竟初来乍到还不认识路,所以只能我继续给他带路。 当然我也不认识路。 我到这里这几天不是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赚完钱就去花钱,至今还没去过食堂呢。 不过没关系,探路我也是专业的。 我直接一个侧耳倾听,掏出我的万能房卡,刷开了左边第三间的房门,从门里掏出一个衣衫不整惊慌失措的公司员工,命令他带我们去食堂。 “这位可是尊贵的主…呃,尊敬的卡…大人,从今天起就是伟大的石心十人的一员。” 我绞尽脑汁介绍,势必要让面前的下级认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还不带我们去食堂!” “啊?是!”他被我一顿说,下意识就站好鞠躬,转身就要带路。 哈哈,不愧是我。 “咳”身后传来上司的轻笑声。 他几步越过我走到那个员工面前,拿着石头的手轻搭在我的肩膀上,空着的另一只手伸过去。 我努力攥拳忍了忍没给他一个过肩摔。 这可是保护对象,不能摔!我在心里告诫自己,忘了你曾经摔了任务对象后的凄惨下场了吗? “76,不要这么没有礼貌。” 哈?小屁孩,说你姐姐我没有礼貌?你算老几,居然还敢管我! 我差点就要发飙,但余光中的青石头让我醒过神来。 啧。 他算我上司。 上司管下属天经地义。 啧。 他俩握了下手。 “你好,你可以叫我…”他瞥了一眼手里的石头,然后微笑着对那个员工说,“砂金。” 那个员工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块石头眼都直了,好像才意识到我刚才说的石心十人是什么意思,嘴张得都能吞下那颗石头。 “还有你,76。”他又转过头来看我,“以后也这么叫我吧。” 上司,哦现在应该叫他砂金了,总之,砂金让琥珀王的基石变成了砂金,所以他以后在琥珀王的公司里就叫砂金。 这句话怎么跟绕口令似的。 “可以带我们去员工食堂吗?”砂金收回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哦…啊!…当然可以,呃…砂…砂金先生。” 那个可怜鬼点头哈腰,摇摇晃晃地迈出了步子,一副好像要晕过去了的样子。 他到底在怕什么?胆子好小,肯定是刚才上司吓到他了吧?可怜的人。 我同情地看向他。 砂金没再说什么,一手手指翻飞着操作终端,一手一下一下抛着石头,头也不抬就跟上了他。 他之前跟着我走不会也是这么不看路的吧,看上去过个马路都能创死。 我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落后半个身位走在他边上。 这样既能显出我的恭敬,又能随时上步或者撤步720度无死角保护他。 这种技巧可是我多年保镖经历积累的宝贵经验。 我保护的目标可是没一个在我任务期间死的,就算他天天闯红灯我也能保他不死! 我自豪地挺胸抬头。 那个不知道职级多少,反正肯定不如我的公司职员一路战战兢兢,很快把我们带到了一堵挂着“员工食堂”标识牌的墙前。 “砂金先生,食堂到了。”他转身低着头小声说。 “不好意思,我刚刚入职,能麻烦你给我们演示一下怎么进去吗?”上司很客气地请求着。 这都不会,看来他也没那么聪明嘛,我心里嘀嘀咕咕却也没站出来。 公司连食堂的大门都是某种不通透的未知材质,和金属墙面严密契合。 哎!感觉在这种冰冷严肃的地方呆久了,我的人生都会失去意义。 门口需要验证身份,带路的哆嗦着手从兜里掏出终端。 我怀疑他得了什么神经系统疾病,因为他在我的注目下足足掏了三次,最后快速地在感应区扫了一下。 “滴” 机器的声音响起:“p18-亚伯拉尔-市场开拓部,欢迎您的光临。” 上司便也有样学样刷了下终端。 “p36-砂金-战略投资部,欢迎您的光临。” 嗯?他怎么直接就叫砂金了? 但我来不及多想,因为紧随其后刷卡的我马上就听到了机器人的播报: “p16-76-战略投资……” 啊??? “凭什么!凭什么我还没那个家伙等级高?!” 我破防了,我站在食堂门口不肯进去,指着那个“管他叫啥名字反正是个路人npc”的带路员工大喊。 职级p18的npc在我的怒视下打了个哆嗦,进又不敢进、出又不敢出地梗在门口,于是我们三个成功吸引了食堂内所有人的目光。 哦,还有非人类目光。 管理食堂的小机器人“咻”的一声就飞了过来,用系统设定的机械女声询问道: “您好,d-p-d-0136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正要上前一步,上司却终于舍得收起终端。 “76”,他伸手拦住了我,轻微摇了下头,然后冲那个p18点头微笑: “亚伯拉尔先生,麻烦您带路了,不用管我们,请先进去吧。” p18连连摆手说着不麻烦不吃饭,头也不回就跑出了食堂。 突然失去仇恨目标,我顿觉索然无味,放下了手。 小机器人的摄像头眼睛对准我们两个,然后转向砂金。 “嘟——,尊敬的p36员工您好,这边是p25以下的就餐区域,请您移步这边的贵宾区用餐。”说完就伸手给他引路。 “啊?那我呢?”我怎能接受有人当着我的面开小灶,就算他是我的上司。 小机器人前进的脚步顿住了,大眼睛转向我,两秒后发声:“尊敬的p16员工您好,这边是p25以下的就餐区域,请您在这边用餐。” “76…”砂金试图阻止我,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深吸一口气,大声反驳,重新吸引了所有人看热闹的目光:“不行!我的上司离开我就会死的!我要和他一起吃!” 喧闹的食堂突然寂静,我疑惑地和那些看着我的陌生人挨个对视,结果他们一个个都移开了视线。 搞什么嘛,我嘴一扁就要叫。 “76,闭嘴!”我的上司说出了这几个小时内语气最重的一句话。 我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不好意思,麻烦用我的身份担保,让她和我一起去贵宾区。”他对机器人说话都比对我温柔。 我感到十分委屈。 机器人眼睛转圈,“正在为您提交申请…申请通过…二位请跟我来。” 砂金背对着我跟上,我们一起离开了人员密集的职工食堂。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很清楚地看见他一向挺直的肩膀重重落了一下。 啊,他一定是饿了吧,都怪我…不,都怪不给我按规格升职加薪的人才激励部。 算了,还是怪我不认路吧,否则我才不会多管闲事拎出那个大白天出现在公司高层居住区的p18,那一路腿抖的真耽误时间。 希望他真的是p18,而且一会进审讯室腿别抖,不然我们就不一定能再见了。 坏人!看把我上司饿的都站不直了! 第4章 上司他秀色可餐高级食堂就是豪华…… 高级食堂就是豪华,虽然这里只是区区分部,限制了公司这该死的宇宙顶级资本家发挥,但也不是刚才那个普通食堂能比的。 至少人就少了很多,也没有人再偷偷盯着我们看。 食堂全天候为公司所有员工供应全寰宇的美食,以方便各物种、各种族、各星系的公司职员随时随地都能填饱肚子,好继续精神饱满地为琥珀王搬砖。 当然公司高层也可以享受点餐上.门服务,不过这种一般要现做。 我猜上司一定是太饿了等不及吧,反正不能是他刚来不知道我还忘记提醒的错。 这里是我简称为dpd的分部,公司官方好像是什么星期和平公司德涅斯﹣普鲁阡﹣多瑙三星系分公司,名字很长我也没记。 反正埃维金人的茨冈尼亚星区就在这里,分部员工也多是来自附近星系,所以食堂里最多的还是这边的特色菜。 我从小吃饭就不挑嘴,给什么吃什么。后来更是连饿三天就能当众表演生吞虫族,见到这么多美食那自然不能放过。 我快乐地两手端四盘,摆满了半张桌子。 点餐哪有吃自助爽啊,我觉得上司先生肯定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这都是家乡美食啊!是妈妈的味道! 我对着已经开吃的砂金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多吃点老板,你太瘦了,都不够真蛰虫塞牙缝的。” 他抬起头看看我的盘子,再看看我的脸,又沉默地低下了头。 哦,他是一个食不言的人。好习惯,我吃饭时也不喜欢说话,这样我就不用忙着吃的同时当陪聊了。 第4章 我曾经就有几个雇主饭不好好吃,非要让我坐他旁边陪着吃。后来我就养成了工作前吃饱饱,随时拒绝职场骚扰的好习惯。 以后就不用啦~他可真是个合我心意的好老板! 我们俩坐在一张豪华四人桌上面对面安静用餐。公司连食堂座椅都宽大舒适,显然是为了方便员工吃饭时交谈设计的。 不过这个点加上这个餐厅限制员工职级,我们附近并没有什么人,于是一时之间只有餐具磕碰碗碟的细微声响。 “76小姐,我想我们需要谈谈。”十多分钟后,上司放下刀叉,优雅地折叠餐巾,从容往后一靠。 他手臂支在座椅扶手上,双手指尖交叠,微微侧头注视着餐桌对面的我。 唔,这么看还挺帅的。但是吃的好少哦。 而且他吃饱了我还没吃饱啊! 我一脸懵逼地冲他扬起被肉酱面里的番茄酱染成红色的嘴脸,努力想要赶快咽下嘴里的面条好回领导的话。 “没事,你继续吃,我没有那些规矩。”他满不在意地摆摆手。 “况且接下来我说的,你只需要点头听着就好。”他的声音婉转动听,人又长得秀色可餐,确实很适合下饭。 “点头。明白了吗?”他冷下声命令道。 我连忙点了点头,看他没反应,就低下头继续吃。他都不在意,我当然没有意见。 “虽然我们才短短相处了1个系统时…”他开口了。 我立刻就抬起头想反驳他,事实上,是2个系统时加12分钟。他在会客室里和翡翠谈判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开始相处了,虽然他当时不认识我也看不见我吧。 砂金抬起一只手制止了我,“我刚刚怎么跟你说的,继续吃你的,不需要你回话。” 我只好埋头继续吃。 他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虽然时间不长,但我已经深深了解了你的行为模式。” 他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十分沉重,但是我牢记自己不能开口说只能大口吃,便没有对此发出疑问。 “我本不想对你摆上司架子,三令五申一些琐事,这不是我的风格。但鉴于你…”他思考了下措辞,“…情况特殊,而且现在是我的下属,我们以后恐怕还要长期合作,我需要对你提出几点要求,而你要遵守它们。” 哦,守规矩嘛,我很擅长的!以前的雇主们就经常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我都完成的很好的。 虽然我一般都是看情况遵守,但我可是零差评零投诉的行业标杆,排行榜top1,这些都是小case。 哦对,这里的看情况不是指看任务完成情况,是指看我心情。 略一停顿,他继续道: “第一,既然我现在是你的上级,我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你必须记住照做,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比如…”说到这语调一转,“叫你闭嘴的时候就不要说话。” 可是闭嘴和不说话是两回事啊?闭嘴我不仅不能说话也不能吃饭,唔,还不能喝水。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用鼻子喝水的可能,怎么感觉这项技巧还挺有用的。 我偷偷抬眼往上瞥,然后在上司警告的目光下悻悻闭上了塞满肉丸的嘴。 “点头。”他简短下达命令。 我赶紧点头。 “第二,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你的处事方式…我承认,有些时候像你这样做会有奇效。” 后半句他说的有些含糊,好像不太情愿。末了语调又是一转,强调道: “但是,你既然是我的下属,就不能再这样自作主张、自由散漫做事,会影响我的计划……而且,我不需要刚才那种情况的引人注目,明白吗?” 嗯?我刚才做啥了?不过怎么听他一讲我好像还挺厉害的,哈哈。 我听不懂,只听懂了他说他不喜欢引人注目,虽然他自己搭*配的衣着怎么看怎么引人注目吧,但是我知道点头就完了。 等发工资了送他一套纯黑套装暗示一下吧,就当贿赂了,我心思转瞬跑远。 “第三,相信我,相信你的上级,无条件信任我的每个决定,然后去执行它。而我会用事实向你证明,好运总是站在我这边。我从未输过。”说到这里他已经放松下来,声音里透露出几分随性倨傲,显然自信满满。 他一停,我就知道该点头了。 我埋头狂点。 “让我想想还有没有……” “哦对,不要叫我主人,不要在吃饭时提真蛰虫等其他不适合出现在饭桌上的词汇。”他显然渐入佳境了。 “虽然我怀疑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不合适。”这句话他声音很小,但是逃不过我的耳朵。 我很想告诉他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话,只能点头。 “暂时就这些吧,后续想到了再补充,前面那些都记住了吗?”他重新又对我笑了,看上去心情好了很多。 原来饭后说话也能让人心情愉悦吗,下次试试吧,我心不在焉地想。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他一手托腮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平心而论,他说这些话时语气平静温和,不紧不慢,也没有给我施加压力,仿佛是在跟我商量着提建议。 但这并没有改变这些是命令的本质,其中隐含着上位者特有的说一不二、不容置喙,对此我并不陌生。 我也并不在意。 更过分的要求,甚至那些难听的鄙夷、辱骂、下流的话语我都听习惯了,谁还会在乎这点不痛不痒的小要求? 就算他让我闭嘴还问我有什么想说的,但我深谙和领导相处的秘诀,从瓜里挤出个笑脸连连点头,就差指天发誓自己绝不违背。 砂金扶额冷笑,刚才的轻快笑容转瞬即逝,“第四,不要像个傻子,该说话的时候就说话。” 他又不高兴了,也不知道是谁惹的他,可能是瓜吧。我咽下嘴里的瓜,欢快举手,“好的,砂金先生,但是刚才是第六。”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他冷声问。 我对他的情绪变化摸不着头脑,遂小心道:“呃…你要不要吃块这个瓜,很好吃的。你吃饭太少了,会长不高的。” 我眼睁睁看着他面无表情起身,又去盛了一盘食物。 于是我快乐地和我的漂亮上司继续吃饭,这回我们终于一起吃完了。 “76你倒是各种餐具都用的很习惯啊,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用筷子呢。”显然他是看了我的资料心生怀疑。 面对上司不怀好意的背景试探,我不以为意,因为来公司这三个月我经历的太多了,甚至被问过一样的问题。 于是我也用一样的回话回答了:“因为我很能吃,这样结合使用能吃得更快。” 啊,对面是一样的被食物噎住的表情。 “算了,今天跟你说的都记好了就行,祝我们合作愉快。”他边说边整理衣服起身,隔着餐桌向我伸手微笑。我赶紧站起来握住。 他这么快就放弃了? 正当我疑惑时,砂金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最后,出于对我目前唯一下属的关照,还有顺便让你了解下我的行事手段,我可以帮你搞定人才激励部的主管阎世罗,把你那个让他迟迟放心不下的资料问题解决掉…” “作为交换,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笑着,但是笑意从不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 有一瞬间,我任由自己放纵了杀意。 第5章 上司他财大气粗我和砂金站在翡翠桌前 “……” 我和砂金相隔5个距离单位站在翡翠桌前。 “……” “……你们俩个,该理头发了,茨冈尼亚的事情不急,先去剪了头发再来。”翡翠看着我们俩,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明明脸蛋都挺好看的,顶着个狗啃的发型,还同时出现站一排,我的眼睛好痛。”她说着就闭上了眼睛。我猜她一定是不敢看我上司吧。 “还有你,76,我都不想说你,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还没人家男孩懂得打理自己。”翡翠指指我,又指指砂金,冲着我张口怒骂: “头发乱糟糟像个鸡窝,成天的穿你的破黑衣。我就纳了闷了,一个人怎么能有那么多黑色衣服!怎么会只有黑色衣服!明明长得挺好看一小姑娘,怎么能把自己糟蹋成这样子。” “砂金,第一个任务,不把她收拾好了你们两个都不用再见我了。”她无情地对我下达了最后通牒。 “啊?啊啊!我不,我不要!”我发出痛苦哀嚎,但是没有人搭理我,砂金拽着我的帽兜就出了门。 因为翡翠禁止我戴黑丝袜面罩出现在她面前,我就趁上司洗澡的功夫迅速换成了黑色兜帽。带上就能直接遮到鼻尖,保证没人能看见我的长相,低调又便捷,可谓是杀人越货居家旅行的必备装束。 现在倒是方便别人了,砂金三两句拐了翡翠门口一个安保,让人一路把我拖行到了职工专用理发店,他自己则省事地在后面慢悠悠跟上。 第5章 虽然这里只是个分部,但别说是理发店了,你要找商业街也是找得到的,基础设施那叫一个应有尽有。不谈围绕着绩效点涨扣的工资,公司的员工福利还是做的很好的,主打一个金钱循环流通,赚钱消费一条龙,在宇宙中也是独一份的了。 谁叫资本家财大气粗,连员工星际出差都是按当地1.5倍的物价报销,稳固公司形象的同时好方便继续开展星际贸易,也算是造福全宇宙智慧物种了。 “她比我妈还凶。” 我仰头看着冰冷的金属天花板沉痛叹息,期望有人能与我共鸣。全身上下连嘴巴都罩着黑红装甲的安保不敢回话,砂金也没有理我。 翡翠以前从没管过我,她会在不需要我时直接无视我的存在。而我嫌弃公司武装人员的黑红盔甲不仅难看还笨重显眼,领到后从来就没穿过,每天都视情况穿着一身特殊材料定制的黑色紧身衣或者运动服。 黑色很好,在任何有恒星的星球都能有效隐蔽身形,就算浸满鲜血也看不出来。 我穿着这一身在翡翠眼下安稳晃了三个月,这回怎么突然就…… 我想到某个短短几系统时就从手戴镣铐、颈围锁链、身披麻布的可怜小奴隶,变成光鲜亮丽、意气风发、有模有样的星际和平公司p36员工的对照组。 …… 可恶!卷,卷什么卷!我一边倒退着被安保小哥拖动,一边仇恨地怒瞪着眼前的砂金。 他回以一个冷漠的微笑,看得出心情不太美妙,可能是气还没消。从餐厅出来开始,他就在给我摆脸色了,刚才在翡翠面前离我足有5米远,直到现在也没缓和下来。 啧,不就是在他问我是什么人的时候,回答了一句“心上人”嘛,至于这么生气吗? 甚至都给我添了第七条要求,“不许在任何场合说任何不合时宜的话。”斤斤计较的男人。 无所谓,我宣布我单方面原谅了他这个一看就没谈过恋爱的小屁孩,虽然我也没…不,一定是因为过去被生活所迫,忙于工作赚钱没有时间的原因。 对,一定是这样。 “我的小鸟没有家了,呜呜”被摁在理发凳上时,我发出最后的悲鸣。 “小鸟,你养了鸟?”理发师闻言好奇询问。他应该是不认识我,一直在试图安慰我。 “是折纸小鸟,《钟表小子》系列动画里的角色。”钟表小子是宇宙闻名的动画明星,折纸小鸟是他的朋友。我连比带划,试图让头发已经灰白的理发师理解年轻人的乐趣。 自从我三个月前成功碰瓷公司成为公司职员,并分到一间普通的员工宿舍后,我就爱上了里面的电视机,休息时间都在看电视。所有节目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动画片,在宿舍里的每个不眠之夜都是钟表小子陪伴我度过的。 砂金在我旁边的凳子上发出一声嗤笑。这个没童年的家伙,我原谅他的冒犯。 “哦哦,折纸小鸟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很喜欢看呢。”谁料理发师竟然知道,还对我的动画片品味表达了认可。 嗯?难不成这竟是很早以前就有的动画片了?我大为震惊,怪不得我天天看却到现在都没看完!它究竟更新了多少集啊! 看出我的震惊,理发师笑出声来:“哈哈,钟表小子系列都更新了上万集了。哎对,你喜欢折纸小鸟,那你有没有看过相关电影?我跟你讲……” 什么什么,有电影?我听都没听说过,连忙向他请教。我们聊得热火朝天,空气中洋溢着快活的气息,把我的上司和他的理发师晾在一边。 “好啦,小姑娘真可爱。”收起静音吹风机,理发师揉了揉我的脑袋,随口夸奖道。 我这才发现我引以为傲的潇洒随性发型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整齐柔顺的棕色齐肩发,我在镜子前陷入了呆滞。 “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以防万一就没给你做造型,只是剪短了一点,把狗啃的地方修整齐了。怎么样,还不错吧?”理发师先生满意地端详着他的作品——我的脑袋。 说什么狗啃的呢?向我故意拿小刀割出来的参差不齐的头发层次道歉! 理发师听不到我内心的尖叫,直接手动把我的椅子转了个90度,让我面向另一边早已剪完的砂金,“您看看可以吗?” 用终端阅读资料的砂金百忙之中抬起头来,盯着我的脸看了几秒,扔下句“就这样吧”,就起身付钱走人。 “好嘞,谢谢惠顾,二位下次再来。”理发师把我请下了座位,笑着对不愿接受现实的我摆摆手。 “跟上。” “哦。”沮丧。 现在这个长度我短期内是无法再修剪了。再短一点就很难把每一缕发丝扎牢固,危急关头遮挡视线是会要命的,专业如我不可能犯这种错误,只能被迫接受这个一点都不帅气的新发型。 理发店边上就有很多时装商店,男装女装童装机器人装宠物服装等等应有尽有。 公司设立这些的初衷只为了方便员工任务需要,例如一些需要提前伪装、造假身份的任务。但后来在不知道多少个琥珀纪顺应民心的整改下,逐渐发展成如今一条街的规模。而这种规模的建设,在公司遍及寰宇的每一个分部里都有。 毕竟公司也“豢养”了数不胜数的研发技术人员,鉴于他们大多手无缚鸡之力又喜爱宅家从不出门,我觉得用豢养一词也没什么错。这些齐全的民生建设后来就是为他们提供服务的,街对面还有医疗部呢。 和员工食堂一样,这些店铺可以保证你足不出户就能选购寰宇最新风尚,还能直接试穿。唔,虽然公司大部分员工上班出勤都得穿制服吧。 但我不是一般人,我的上司更不是,他都p36了,刚入职就是能去公司总部庇尔波因特观看琥珀王挥锤子的等级,当然不用按规定穿。 “按她的身形挑几件日常休闲装,要全套的包括鞋子。只要最好的防护材料做的、便于运动的款式,色彩鲜艳、装饰多的不要。”砂金一进门就指着后面的我对迎上来的导购人员提要求,说完就往待客沙发上叉腿一坐。 “好的好的,没问题,先生您稍坐。女士您也先这边来坐。”导购员笑得更真实了,一边招呼我一边转头高声道:“小丽,再叫几个人过来帮忙。” 不一会,3个导购员一人推着一个挂满了衣服的衣架就过来了。我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上一次见到这种站一排供人挑选的对象还是活人,这回倒是变成衣服了。 他们业务熟练地一件一件挨个展示,最开始那个导购就一个个介绍:“这些都是搭配成套的,用的公司技术部研发的最新面料,喷涂最顶尖的防护剂,防雨防风防辐射,虽然是休闲装但也能抗宇宙射线呢。穿上柔软舒适又透气,扎紧了甚至可以去太空里走几圈,全宇宙您都找不到比我们这更好的料子了。就是这费用……”她笑了笑。 “价格无所谓,只要你这衣服货真价实。”砂金满不在意地一笑:“这两套还有最右边那套,76,你先去试试。”他抬手就指了三套风格完全不一样的服装,然后不再管我,站起来兀自挑拣着。 我眼睁睁看着他转眼间挑出了十几套衣服,又去看配套的鞋子、配饰。3个导购员跟在他身后一个拿衣,一个提鞋,一个拎包,配合默契,搭配好的套装铺满了长桌。 我仿佛看见无尽的换装地狱在等着我,前方是眼不见底的黑暗。 救命,现在给上司道歉还有救吗? 第6章 以太战线,启动滴~答,早上好啊…… “滴~答,早上好啊,砂金先生,又是美好的一天呢。”我穿着被翡翠女士认可的,能出现在她眼前的新衣服快乐地和我昨天刚认领的上司打招呼。 平心而论,这只是一套普普通通的运动套装。不过贵也有贵的道理,材料高端,版型优良,搭配时尚,加上不是黑色。 虽然没有我以前乱穿的那些衣服隐蔽,但素色无装饰也算低调简朴,上司他还是挺贴心的。 昨天的服装店之行最后其实并没有消耗我们太多时间。砂金看着我垂头丧气地换完了三套服装,每一套大概都只在他眼前停留了10秒钟就挥手让我换下一套。 就在我身上穿着第三套,眼睛望着堆成一座座小山的衣服痛不欲生时,他直接拍板让导购员打包了长桌上众山峰中的其中一座。他的原话是这样的: “中间这一摞6套,加上她身上这套,全部打包送到住宿区1007。” 导购姐笑得更殷勤了,左一个买5送1,右一个满减打八折,砂金听都不听,直接付费结账,一句都没还价。 那一刻,他就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上司。他付钱的背影是那么的帅气耀眼,让属下我情不自禁顶礼膜拜。 他甚至在我磨磨蹭蹭换衣服的时候,不但给我挑好了衣服,还给自己选了一些领带首饰,头上还多了一顶好看花哨的礼帽。 第6章 他花出这些钱时眼都不眨,好像这笔巨款根本不值一提,明明他应该是今天头一次拥有过这么多钱,但他既不开心也不在意。虽然大多都是给我买的,可他说花也就花了。 不过我乐得有人替我付钱,才不会多嘴提醒他,心安理得接受了上司的施舍。 “一共七套,一周七天,一天一套,明白了吗?” “别让我在一周之内见到你穿一样的衣服。”,可能是担心我不上心,他很快补充道:“第八条。” 也许是我当时以为自己要换十几套衣服时的丧气表情取悦了他,又或者是体验了一掷千金的快感。总之,砂金虽然做了被宰的冤大头,但是心情却明显转好。 因为砂金任务完成的效率太高,来回用了不到两个系统时,重新见到我们的翡翠都惊讶了一下。 她可能以为今天我们不会回来了。 不过翡翠对我这一身新行头非常满意,以至于久违地对我露出笑脸,我简直受宠若惊。 要知道她可是除了初见我的第一面,再也没对我这样笑过了! 我都想像那天一样扑上去搂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胸膛,请求她晚上和我睡觉。但身上隐隐作痛的幻觉让我克制住了自己。 那天之后的记忆其实剩下的不太多,因为后来我被她拿着收债专用的鞭子抽成了转圈的陀螺,一头创在柱子上直接断了片。 再睁眼就是医务室惨白的天花板。 医疗员的脑袋出现在视野里,她说着你醒了?然后伸出两根手指问我这是几。 我说是耶。 她就电子笔唰唰往左手板子上一记,说着什么外伤恢复良好,大脑功能正常,人傻不是他们医疗部的锅,让我有需要去看看脑子。 那医生还当我真傻,一番检查后说我体质独特,恢复力极强,很有研究价值。然后给我递了实验室名片,邀请我免费参与研究,说可以顺便免费帮我换脑子。 我当然不同意,然后就喜提当场出院,住院时长一天。 所以我时隔许久,再一次看到翡翠的笑脸能不激动吗!但我这回学乖了,没有扑上去,只是暗中决定以后只要是翡翠女士目光所及之处,我都必穿砂金选的衣服。 “滴~答,没错,我们得想办法打败他。” 回到现在,砂金今天又带着我到翡翠处学习报道。休息时间,他们聊起昨天没说的关于我升职的问题。 我一听与我相关,连忙探头插嘴,势要打倒那个人才激励部的啥啥阎王。 他俩的对话停住了。砂金转头冲我露出一个我昨天就已经熟悉了的微笑,“76,不许…” 我赶紧在嘴上比划拉上拉链的动作表明态度,防止他说出第九条要求。 万一他禁止我以后再谈论任何钟表小子相关怎么办?我承认我真的害怕了。 我今天说的其实是《钟表小子与镜子公主》中的经典对话,昨天理发师听说我喜欢折纸小鸟后就强烈推荐给了我。 他说这是钟表小子系列最为知名的大电影之一,讲的是在镜子公主的帮助下,钟表小子和折纸小鸟战胜怪物的故事。 我回去之后就觉都没睡,连夜看完了上下两部,到现在都意犹未尽。 可惜在场的、能说话的这两个活物都是没有童真的无趣大人(尽管有一个实际上比我小吧)。 我没有人能分享讨论,又不得不听他们在边上谈论各种经济学、星际地理学、公司历史等枯燥知识,掺杂几句对茨冈尼亚星区当前局势的解读、公司即将采取的举措、砂金计划搞的事情。 我难得在美人怀抱以外的地方感到昏昏欲睡。 啧,想起了一些不美妙的被逼迫着学文化的日子。 为什么走到哪里都有人逼我学习?这个充满卷王学霸的世界,干脆毁灭了吧?我发出反派boss的冷笑。 我确实没上过学,但能有现在这样丰富的词汇量当然不会是什么真文盲。 不过那个教我读书写字,逼我背诵大量成语,熟读仙舟经典的控制狂变态鸟人我也没什么好感激的。 像我这种不长翅膀的异乡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任凭他摆弄的卑微尘民。 他是不老不死的高贵主人,而我只是一介奴仆,与其他仆人相比较为昂贵,因为我是他最成功的实验品。 他是[造翼者],[丰饶之民]的主要分支,其种族是仙舟联盟历史悠久的大敌,家园被反物质军团入侵后流落宇宙,后来潜藏在专杀丰饶孽物的仙舟里灯下黑。 因为信仰[丰饶],他在我和其他买来的奴隶身上做了大量实验,并网罗了一群无知仙舟民众信仰[药师]给他捐钱,企图探寻[丰饶]的秘密。 我不过是每次实验里侥幸活下来的那个,并且顽强活到了最后,变成残缺不全不人不鬼的怪物任他驱使。 这些都是写在人才激励部员工背调里的内容,公司高层只要有心都能调阅。砂金作为我的直属上司当然也能查阅,所以他昨天才会对我连番试探。在这之后我的经历他们更是清清楚楚,而在这之前有关我的来历却已经无人知晓。 因为后来我拔了那个鸟人的毛、一刀结果了他的鸟命,赏了他个痛快、放火烧了他所有实验资料和愚蠢信众逃遁,留给姗姗来迟的仙舟云骑军一片尸山火海。 笑话,我可替他干了不少脏活,自身还被改造成不完全的丰饶孽物,功不抵过,不跑等着被关进幽囚狱吗?而且告发给不顶用的云骑军哪有直接杀了爽! 鸟人死了以后,我被卖到仙舟之前的来历就已经不可考了。任凭人才激励部有再全面环宇宙的情报来源也不可能找到任何准确的信息。 因为我活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它们和他们都销毁处理了,此后便作为一个无牵无挂的星际雇佣兵活跃在宇宙里,赚些快钱。 这大概也是人才激励部一直不给我升职加薪的缘由,他们曾经无数次试图探听我的情报,却都被我打哈哈糊弄过去了。 做自己的主人后,我一直很快乐。直到后来干了票大的被人盯上绑走,便一失足成千古恨。那个垃圾组织里有个喜欢当爹的老变态,养了一群小变态天天给我传教劝学。 三个月前,我终于找到机会成功逃走,头也不回就去碰瓷了星际和平公司。没办法,背靠大树好乘凉,我自己一个是躲不掉那些变态的。 这就是我“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悲惨学习往事,所以我一听到知识大脑就自动屏蔽能是我的错吗?! 两位上司在我身边高谈阔论,我在阴影里摇摇欲坠。 不过我牢记我现在是在工作,不能堵住耳朵或者偷偷溜走。对待工作我是很认真的,不然我也不能在全宇宙众多风格迥异的人形杀器里排行第一。 所以我打起精神,掏出终端蹲在一边玩起了游戏—— 《以太战线》,启动! 第7章 这也是计划的一环?托我的好上司的福…… 托我的好上司的福,我已经在艾吉哈佐的黄沙里埋了四天了。 水从昨天晚上就断了,吃更是只剩下饼干,关键是没水我也吃不下去这压缩饼干啊! 就算我确实是个丰饶孽物,我也觉得我快要往生极乐,见到[药师]了。 特意挑选的嫩黄色运动装确实如我所愿的和黄沙融为了一体,甚至比我预期效果还要好,因为它现在已经是土黄色了。 再加上我等得面如土色,我敢说就算路过一只狗,它闻得到我都不一定看得到我。 这一切都要从一周前我的两位上司谈论怎么给我解决被人力资源部针对的小问题说起,他们对此事非常重视。 没有,真相其实是他们就提了一句我。接着砂金就自告奋勇包揽了自己创下的什么什么[宇宙闻名诈骗案]的收尾工作,可能是想将功补过给公司递投名状吧。 期间我插嘴一句被制止,随后思维跑偏。最后只听到翡翠说:“好的,你去吧。”再一指沉迷游戏的我,“哦对,记得带上她。” 砂金就示意他听到了点点头。翡翠笑着调侃什么“看来是和好了”,砂金没吭声。 翡翠说完这句他们就开启了下个话题,只有我一个人抱着终端摸不着头脑,或许那玩意本就不存在吧。 翡翠让砂金掏出他的琥珀王小石头,她也拿出她的。两块相似的石头摆在桌面上,两厢对比我才发现不只是价格有所差距,其中蕴含的能量也是天差地别。 于是翡翠说他的基石并没有开凿完全,还需继续努力,现在充其量只是个徒有其表的漂亮石子,不能发挥出琥珀王的强大神力。 接着就开始教导砂金如何开凿基石,还给他演示怎么运用其中的力量,唱着祝词就变身成让我看见就条件反射想逃跑的超级机甲。 翡翠——琥珀王令使(小于等于1/10版)拎起瑟瑟发抖的我的衣领在砂金面前晃了晃,我非常不幸地在我那小上司眼里头一次看到了符合他年纪的惊喜与向往。 第7章 砂金眼睛一亮,我眼睛一黑,仿佛预见了自己黑暗的未来。 总而言之,作为一个或许有点三脚猫功夫,但光靠肉.体肯定走不出枪林弹雨的弱鸡(反正就是普通人)。 在他真的完全掌握琥珀王基石的力量前,他出门送死都离不开我。 而我为了保证上司不死和我至今完美无失误的任务完成率,也根本离不开他。 但是之后三天他哪都没去,公司大门都没迈,每天都在宿舍——翡翠办公室——食堂之间来回往返。 甚至有天上午翡翠开会没空,他还有闲心去购了个物,又给自己添置了一堆亮晶晶但除了昂贵没一点用处的珠宝首饰。 我只能跟着他,每天蹲在翡翠墙角玩玩以太战线什么的。 “上啊,外宇宙之炎!火炽轰炸!”我在心里对着屏幕里的以太灵无声大喊,以太灵不负我所望的一火球干掉了对手。 要问我这么无聊为什么不自己出去玩,反正保护对象天天在公司里也死不掉。 那只能说,我做任务的态度是很认真的。这方面我是专业的,绝不容许我的100%任务成功率有任何闪失! 还有我的行业内榜单排名!自从我登上第一就没再下去过,我的第一也容不得任何闪失! 身为100%记录的保持者,我恨不得把砂金放在我眼皮子底下贴身保护。 要不是任务目标本人严词拒绝,再加上他同时还是我的上司我不得不听他的话,我是打算每天在他的床脚打地铺的。 不过在新出炉的第十条条约约束下,现在只能住在隔壁屋了。 总之,在目标本人熟练掌握基础格斗枪械技能,又或者学会使用基石的力量之前,我是不可能离开他半步的。 哎!真想念我那些香香软软的美人们啊。不知道离开dpd分部之前能不能再见一眼玛丽亚。 可惜,都怪我太过敬业,对待任务太认真谨慎了! 结果就在四天前,一个普通的、我在上司门口蹲守的早上。我一般听到隔壁起床的动静就会立刻从挨着墙壁的沙发椅上爬起来出去,确保上司每天一打开门就能看见我。 砂金衣装革履、头戴礼帽、身上挂满宝石首饰就打开了门。他平时也很注重衣装,但也是头一回穿得这么昂贵,我惊讶地张大了嘴。 他就看着我突然说:“是时候了,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然后转头落了地就把我丢在了沙子里。 这才是我现在不得不在沙子里忍饥挨饿的前因后果。 而我的上司,此时正孤身一人在我视野前方的敌方老巢里做客。没有武装人员陪同、没有石头、也没有杀伤性武器。 只有一把小手枪(在他手上的作用聊胜于无),和一个在敌营门口趴了四天的我。 …… 早知道他玩得大,不知道他玩得这么大啊? 这就是他出发前跟我说的,让我见识见识他的手段? 还有那什么我取名为《霸道上司和他卑微下属的不平等条约》第三条——无条件信任他? 可恶!我要收回之前对上司的所有赞美!他要是害我跌下榜一,他就是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他的! 砂金的计划或许很复杂周全,能帮助我们完美解决问题,逃离困境。但问题是,我不知道啊! 我唯一得到的命令就是在外留守三天,看情况行事。 然后我就睁眼等到了第四天清晨,也就是现在。在此期间,这片黄沙里除了巡逻兵日常换班外,没有发生任何可以看情况行事的情况。 呵,男人。 三天时间,都够我摸清楚这破营地士兵巡逻路线、里外武装总数、大致布防规律,甚至各种接头暗号了。 而他!连个动静都发不出来! 不可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我们俩都得交代在这里。 既然之前的命令是等三天,那么三天一过,上司的命令就可以作废,接下来就该我自主行动了。 我决定顺应旨意,看情况行事。意思是我看现在这情况,我必须得行事了。 担心破坏上司那不为我知的神秘计划,更担心他那脆弱的小身板被绑票拿来威胁我。我没有打草惊蛇,而是选择了潜伏进入。 这种事对我来说并不难办,更何况我已经掌握了敌营的武装结构,潜入进去不会比拿万用房卡撬门锁难上多少。 我简直是在敌方大本营闲庭信步,左敲晕一个脑袋,右扒了一个衣服,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当然,以防万一,那几个不幸的人都不幸地死透了,而且被安置在不到明天都不可能有人发现的地方。 你问我明天被发现怎么办?笑话,从进门到偷走某个不靠谱上司,我都花不了2个系统时,当晚我就能在员工宿舍看动画片。 管他谈判谈没谈妥,都给他三天了,死的都该说成活的了。要是还没谈妥可不是我的问题,概不负责,我只负责让人活着。 然后我就找遍了大厅、会客厅、会议室、客房,连公共厕所我都找了,最后终于在牢房里找到了被锁链吊起双手的砂金。 ???不是? 不是,哥们?这也是你计划的一环? 到底什么人谈判能把自己谈到牢里去啊?刚摘下的镣铐这就又戴上了? 就这还让我无条件信任呢? 好家伙,从来只有我让别人服我的份,这还是头一回让我真的服的。 牢房门大开着,身强体壮的反.动军阀正率领着一群小兵站在他面前,看样子似乎是在审问他。 砂金一脸屈辱,出发前带去的昂贵首饰全都不见踪影。一副公司使节一着不慎沦落为囚,还坚强维持他高高在上的尊严的样子。 他不满、他愤怒、他大声嘶吼: “跟你说了多少次!我真的是公司派来谈判的!你们这样对我,小心公司让你们好看!” 我看了下他手腕上的磨痕,判断出他根本没关进去多久,大概是刚刚才被绑进来。 原来如此。呵,我差一点就信了。 “小子,你以为我会相信埃维金人的鬼话吗?别忘了,你可是有前科的,诈骗犯。” 那军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态度虽然嗤之以鼻,对砂金的话显然不信。却又迟迟没有动手,甚至没有给他上刑,不知道在顾忌什么,又或者等待什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砂金蹙眉,不理解的样子。 “不要再给我装了。”武装头子伸手指着对面,警告道: “告诉你也无妨*,你一个被公司逮捕的死刑犯突然完好无损的活着出现,还声称代表公司来谈判,你以为我就不会调查你吗?” “谁给你的胆子装都不装就来骗你爷爷我?以为换身衣服就能出来招摇撞骗? 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从公司手底下逃出来的?说出来给大伙听听,再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没准爷爷心情好就放过你了呢?”他与他身后一群跟班不怀好意的取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 “哼!我已经得到消息,你根本不是什么公司使节,怪不得谈判技巧都不懂在这一通胡说。 还敢一个人过来,以为老子是傻子还是善人,会把你好吃好喝供着吗?” “不可能。你从谁那里得到的消息!”砂金难以置信地质问。 “呵,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 他粗糙黢黑的大手拍拍我上司那白嫩嫩的光洁小脸。同为男人,这对比真的凄惨到我不忍直视。 “告诉你也无妨,埃维金小鬼,她的名字叫…” “玛利亚” 第8章 你不怕死吗?很好,这把完了 玛丽亚三个字入耳。 我:很好,这把完了。 同样听到玛丽亚这个名字,砂金却眼睛都没眨一下,看向绑匪的清澈目光中流露出真实的困惑。 “好了,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军阀头子对此也不做解释,表情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了。 这时,从我藏身之处的廊道里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兵,他惊慌失措地路过我跑到军阀头子跟前,喘着气结结巴巴地报告:“老、老大!真、真的少了,不…不,死、死了人。” 军阀面色一变,神情立刻狰狞了起来,抬腿就狠狠给了砂金一脚,骂道:“茨冈尼亚粗口*,埃维金的骗子,就知道不能相信一个埃维金。都敢骗到爷爷这来了。” 砂金穿着他那除了好看,一点防护功能没有的衣服,只能硬生生挨了这一脚,疼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又因为被吊着只有脚尖点地,使不上劲,很快就站直,看起来痛苦极了。 怎么回事,这回换我蹙眉了。这才不到十分钟,按照我丰富的入室偷盗经验,他们怎么都不该这么快发现尸体的。 情况有变,我没有轻举妄动。 他们很快召集人手,拖来了两具尸体,一个没有上衣、一个没有裤子。 唔,他们那么多人,我只是干掉了两个换完班去休息的闲杂人等,还把他们好好的脸朝下埋在被子里伪装睡觉,多贴心啊。 第8章 所以这帮无组织无纪律的散兵游勇到底是怎么这么快发现的?我是真的疑惑。 难不成玛丽亚连这个都能知道? 是的,我知道玛丽亚不只是个柔弱无力的金发大胸美女,还是茨冈尼亚星区最大的情报贩子,但是那又怎么样? 我走进那家会所的初衷只是找个人抱着睡觉。在此之前我因为任务原因已经快一个月没进入深度睡眠了,只感觉自己差一点就要猝死。 刚回公司遇到翡翠说茨冈尼亚那发生了一起特级诈骗案,公司和博识学会被一个埃维金人溜得团团转。 看公司热闹倒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可以杀人,公司也需要我这种暗地里见不得光的手段处理掉一些不听话的虫子,那我自然当仁不让。 我便又睁了几天眼撑到了茨冈尼亚—iv(主要还是因为翡翠一直不给我睡),一落地就去了当地最大的销金窟。 至于陪我熟睡的美人是普通流莺还是什么主动凑上来的情报贩子,我才不在乎。 这种抓着她的手放在我脖子上都掐不死我的生物,她就算是根带刺的玫瑰,我都能视她的刺如无物。 结果就是我久违的好好睡了一觉,在美人怀里醒来后她幽怨地告诉我我睡了整整13个系统时,坏了她一笔大生意,必须要赔偿她。 啧,我哪知道最大的销金窟也是最好的情报场所这种定律。我做任务很少依赖情报,一向都是睡完就走,除了钱不留一物的。 所以我那天带着“再睡不好觉就毁灭全世界”的冲天怨气闯进大厅,把怨气比我还重的嗜血尖刀“嘭”的一声甩在桌子上,扬言让老板找出这里最好的美人,小爷我有的是钱。 整个会所的时间都停滞了,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来找茬的。 坐镇前台的老板是玛丽亚的得力下属之一,眼尖通过我的佩刀猜出了我的身份,知道自己铁定干不过我,一边安抚我,一边紧急摇来了自家boss。 谁知道我等半天等不到人,都不耐烦打算换一家了,起身之前看见用最快速度赶过来的玛丽亚便眼前一亮,说着就她了,然后抱着人进屋倒头就睡。 据后来玛丽亚说,当时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 因为我居然敢嫖茨冈尼亚最毒的美人蛇,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当着人家下属的面,是个在场的智慧生物都倾佩我。 哎,我敢说经此一役,我是彻底坐实了和我第一的排名一起流传星际的风流名声了。 啧,这些热爱八卦的人类! “该死的埃维金奴隶,敢伤我的人。”这边军阀头子恼怒地又踹了砂金一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有同伙,你失联三天,他已经等不及了吧,上赶着跑进来送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只是公司派来谈判的。”砂金看得出来十分痛苦,但仍咬牙坚持道。 就我暗中观察的这会功夫,那边的垃圾武装头子已经怒火中烧,失去理智,打算砍人了,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保护对象缺胳膊少腿的公司还能治,但是脑袋掉了可能只有[药师]能治。我的任务是送目标见[药师],不是送雇主。 于是我现身了。双刀出鞘,一长一短,一左一右,沿途如砍瓜切菜,垃圾小兵一个接一个倒。几秒钟后我就冲进了牢房,把长刀架在了垃圾头子的脖颈上。 站得远幸存的小兵们如梦初醒,紧张地给枪上膛,纷纷将枪口集中在我身上。 笑话,这是拥有星神的世界,人力在神力面前不值一提,再强大火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构不成威胁。 拿枪对准我?不好意思,三步之内,我的刀快;三步之外,还是我的刀快。因为子弹根本阻止不了我前进的脚步,拿枪对准我的下场只有一个——比我先死嘻嘻:) 但我的刀并没有如愿斩下垃圾头子的垃圾脑袋,因为他的枪此时正出乎我意料的,顶在我保护目标的太阳穴上。 在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几秒内,他很违背常理的迅速上前几步,把自己的身体躲到了砂金背后,还用手枪顶住了他的脑袋,而不是先回头看一眼发生了什么。 但凡他犹豫了一秒,我都能保证他此刻已经身首异处。 “哈,终于等到你了,杀手。” 混账垃圾头子勉强在满脸横肉上挤出个丑陋的笑: “你果然像那个女人说的一样很强,让我不得不提起十分的注意力来小心防范。就差一点,我就要着了你的道了,可惜了。” 我心中冷笑,他要是真觉可惜,最好现在直接伸颈往我刀刃上一撞,哪天心情好我或许还愿意为他默哀一秒。 “杀手,你和这小子是一伙的吧,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愿意这么帮他?” 他恶心下流的目光在我和砂金之间流连,怀着恶意的揣测,“没想到居然是个女的,看你长得也不错,不如投降来给我干活,我能给你的比这个不中用的小白脸可多的多。” 如果他张口的目的是激怒我的话,那么恭喜他,他成功了。 倒不是因为他这几句废话,而是我看见了在砂金的太阳穴上,有被大力抵住的枪口磨压出的红痕。这让我烦躁地想杀人。 我不再看他,而是转头盯住了砂金的眼睛。那蓝紫色的绚丽眼眸一眨不眨注视着我,没有丝毫情绪。 我很想问他“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但我没有问,当前的形式也不允许我开口。 四天前出发时还光鲜亮丽的人现在衣衫凌乱、面色苍白、站都站不稳,还被敌人拿枪指着随时都可能死掉。身上大大小小的宝石戒指、项链被掳得一干二净。 双手被拷住、脖颈上大咧咧露着奴隶的编码,全身上下除了单薄的衬衣西裤,只余左耳上一颗不起眼的廉价黑色耳钉。 我闭了闭眼,在垃圾们警惕的目光下收刀入鞘,把刀一丢,举起双手: “我投降。” 余光中,砂金笑了,但我已经懒得再看他,沉默地任由军阀头子欣喜若狂地叫人把我绑上。 如此这般,砂金所有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赌赢了,如愿以偿。 因为下一秒,营地的大门就被公司派来的第二波特使敲响了。 之所以用“波”这个量词,是因为这回公司直接派了一个武装齐全的军队跟在了使节身后。 他们一炮轰开了营地大门,气势汹汹地闯入,开口第一句就是控告军阀恶意扣押并伤害公司代表和平的谈判使节。 “既然和平的方法行不通,星际和平公司也可以付诸敌人予暴力。”新使节义正言辞地申明。 军阀头子傻了眼。脸色像个调色盘,由红转青再转白,最后是青色脸冲着砂金怒吼:“你骗了我!你骗我!该死的埃维金人!” 他一张大脸上横肉乱舞,狰狞怪叫着扑上去想要掐砂金的脖子。 我面无表情地用便携式激光刀切断了铁链,一脚把迎面扑来的身影踹开,最后一手刀砍晕了那个还有点用的傻子。 然后捡起我的双刀,转身挥刀砍断了砂金束缚双手的镣铐,刀尖正好悬停在他头顶一寸的地方。 砂金浑不在意地对我笑了笑,好像根本没看见头上的刀似的对我表达感谢:“这次多亏了你,76。” “你就不怕死吗?”我冷声问他。如果他回答是,我现在就可以赐他一死。 “不,我怕得要死。”砂金笑着回答。 于是我收起了刀。 “我不会死,因为你不会让我死…” “同样的,我也不会输,因为你也不会让我输。我说的不对吗?我们的卡罗(kalo)大人?”他活动活动手腕,捡起了地上那个傻子掉下的枪。 提问,职场上你的现任老板突然叫你上任工作的代号,这时候你应该怎么办? 这就像现任突然问你和你前任的过去一样,在人际关系中都是送命题! 这时低情商的人可能会坦诚直言,或者装傻否认,但我是高情商的人,我会说: “讨厌~不要叫人家的艺名啦~人家会害羞的~” 砂金看向我的眼神好像想一枪崩了我。 第9章 拳头硬了所以,这就是你的行事作风?…… “所以,这就是你要让我见识的所谓的,你的行事风格?” 我坐在地上拿匕首挖沙子推城堡,顺便等飞船完成起飞准备。砂金则抱臂站在一边眺望远方。 第二波特使到场,漫天荒漠的艾吉哈佐就没有我们再继续停留的意义了。砂金本就不是为了谈判去的,谈判不是他的目的,压价才是,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 托他的福,艾吉哈佐黄沙中和公司周旋许久的武装势力军阀——也算半个军火商,这块难啃的硬骨头终于还是被拿下。 不需真的动用一兵一卒,只是死了几个不幸挡在我前进路上的虫子——星际和平播报上都不会出现的小人物。 而公司只是出于自卫才被迫使用武力威胁,既维护了表面的[存护]之道,又能用公司高层的石心十人之一被扣押伤害这一点,在谈判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第9章 对,耗费这番功夫的目的仍然是谈判不是占领,毕竟公司也不是什么侵略者,要的是管理权不是土地。 此后公司才算彻底掌控了这块地盘,无论未来是继续挖莫须有的[沙王](塔伊兹育罗斯)的遗骸还是干点别的什么,都没有人能干扰他们了。 而我,我收到了人才激励部发来的升职加薪短信,一跃成为p25的公司高级员工。在归属公司的武斗人员中也算很不错了,而且看起来以后就能正常升职了。 皆大欢喜的结局,每个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连买卖情报的玛丽亚都得到了钱。 按理说所有人都该开心,呃,可能得排除被盯上的倒霉鬼军阀。 但我还是不开心。不如说,在升职短信发来之前我都相当生气,只是丰厚的薪水暂时安抚住了我。 我不是什么善人,正相反,我是一个实打实的恶人,并且从不以恶为耻。 日常睡不够时最爱杀人解压,喜好鲜血,而且睚眦必报。 我有时都会觉得自己有点可怕,用仙舟家长的话说就是“好好的孩子长歪了”,所以会有意克制自己的行为。 但歪了的苗子可以拔了重种,歪了的人总不能投胎再来,是以我在星际中以“卡罗”这个代号扬名的同时,伴随着这个名字传播的几乎都是恶评。 什么“只要给钱,什么脏活都能做”。这主要是刚出道那会,为了赚钱没得挑。能雇凶杀人的能有多少正派人物?那杀的可不都是老实人嘛。 后来有钱了我就爱挑恶人杀,最爱做的事就是炸星际反派的老巢把他们一锅端,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反派。 一时那些犯罪分子人心惶惶,然后我的名声就在他们的唾骂声中更臭了。啧。 至于说“不男不女的变态”,这个主要是为了完成各种任务做的基本伪装,为便宜行事,有的任务里装男的、有的任务做女的。 再加上我为了不被人追踪行迹从未露过正脸,全身上下黑衣裹得严严实实,光从外表很难判断性别。 而且经常男装也是逃避职场骚扰的好办法。你知道总有些人既怕死又不要命,以为花钱雇佣就可以对人为所欲为。 还有什么“杀红眼了的疯子”、“不死不活的怪物”一类的,我就当他们是对我业务能力的赞美了。 不就是杀人时割到大动脉血液喷眼睛里了继续杀,还有丰饶孽物平平无奇的断胳膊断腿安上接着打嘛,少见多怪。 所以说三人成虎,流言蜚语传着传着总是和真相相距甚远,呃…可能也没有那么远。 我不管,我明明已经在努力做一个好人了,都是那些坏人造谣的错!都是这个世界的错! 咳,跑远了。 说这些,其实只是想说我虽然不是那些穷凶极恶、没有底线的垃圾,但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成天行侠仗义,杀死的人全都罪有应得。 无辜者的鲜血,从那一百个奴隶小孩中活下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沾过了,后来甚至还喝过。 而且说实话我脾气挺一般的,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质疑自己,所以能惹到我的人一般都被我当场杀了。 就是当场杀不了,也会跨越星海追到老巢连人带巢炸个底朝天。 但是砂金的所作所为刚好卡在了让我生气却没理由发飙的红线上,以至于我现在情绪一阵一阵的,憋得慌。 想到自己像那个垃圾废物头子一样被耍的团团转就不爽,看到账单上刚打来的不菲薪资又难免开心。 想到保护对象擅自脱离保护还积极送死,差点断送我的100%任务完成率就生气,听到砂金说自己其实很怕死又莫名同情。 想到他明明所有目的都达成了,最后还要提一嘴我的代号试探我就恼火,看到他受伤疼得站在这里都在发抖却强撑着面子硬要站又感到无语。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淋了水的炮仗,砂金把玩着打火机冷不丁在引信上撩个火,而我只能把火药闷在肚子里,做个窝囊炮仗。 什么人啊! 再这样下去,我也要开始种族歧视,痛骂该死的埃维金人了。反正他现在的种族大概也只剩他一人,不怕牵连他人。 还有!我都直接坐下来玩沙子了,他到底在硬撑什么不肯坐着!再抖厉害点,我就挖个坑把他就地掩埋得了,麻烦的男人。 这该死的沙漠沙子一碰就散,我鼓弄半天也堆不出除了沙丘以外的任何造型,再加上从救下人到现在屡次想要发火又都归于失败,不由悲从心来,一时也没心力生气了。 我认输了,向这被聪明人摆布一生的命运认输。好在我生性坚强,后天又难杀,早晚有一天可以把他们通通耗死!人生还是有指望的! 我很快说服了自己,努力乐观积极起来,甚至好心把某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上司一把拉下来,让他好好坐下不要在我边上抖了。 火发不出、人杀不了、连沙子都堆不了,干坐着十分无聊,于是我秉着“和上司拉进关系”的核心思想(才不是我自己想不出来)。 主动找话题聊天:“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向他挥挥终端示意我的成功升职。 砂金双手抱膝坐在边上,和我盘着腿的坐姿形成鲜明对比。他望着地平线尽头橘红色的落日出神,神色淡淡,不言不语,仿佛下面那声势浩大的公司员工们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直到我假装关心领导,实则故意泄愤地猛拍了他一下,把他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滑下沙丘,他才回过头来看向我。 “劳驾动动脑子,星际第一但艺名十几个小姐。”他给我一个假笑。 他可真会阴阳怪气啊,不就是名字多了点吗?而且应该也没有十几个那么夸张吧?我都没吐槽他们石心十人拿石头当代号呢。 还不是我太厉害了招人记恨,为了躲避追杀就多起了几个名字,但惯用的也就那几个。 再说,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他一个现上司,管得着我以前吗! 算了,姐姐我大人有大量,不跟未成年小弟弟计较。我选择坦诚直言:“对不起,我没有脑子。” 看得出砂金已经习惯我的说话风格了,他听见后毫无反应,看都没看我一眼。 但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等得无聊,或者是想转移对疼痛的注意力,又或者别的什么。过了一会,他还是开口了: “第一天…他会敷衍我,先调查我的底细。 他已经等了太久,从公司关注到艾吉哈佐开始,这么多天以来,公司就像一把时刻悬在他头顶上的剑,让他寝食难安。但他没想到公司时隔许久后会派出我,一个被捕的诈骗犯死奴,他一定会有所怀疑,不敢轻易相信。 第二天我佯装催促,他调查了大概,已经开始怀疑我是个骗子。谈判时我故意态度傲慢,破绽百出,开出他不可能同意的条件,于是谈判破裂。 第三天我继续催促,他已经事先得知我提前准备好的消息,发现我确实不是什么公司使节,又因为不清楚我的目的,便先软禁了我。 他为人多疑但少思,对买来的情报不敢尽信,必须亲自验证才能相信。所以不敢没有确切的实证就对我怎么样,以防万一被人利用抓住把柄,多半会选择等待情况。”砂金条分缕析地把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哈,后面我知道。因为接着我就来了,一进来就夸夸杀人,刺激了他敏感的神经,为某人的计划增光添彩。 果然,砂金笑了一下,转过头来冲着我继续道: “第四天,你出现了。因为事先得到情报商玛丽亚的提醒,他们早有准备,表面当无事发生,背地里队伍里少了人第一时间排查,结果发现人无声无息地死了。 他至此完全相信了玛丽亚说的——‘我根本不是来谈判的,而是伪装欺骗了他们’。 此时我要骗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还有一个身手不凡的同伙。约定好的三天一过,她就潜入了进来,跟情报里说的一模一样。 而他的人静悄悄死在了他的眼前。他知道自己不一定能抓住你,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我逼迫你现身。” “那万一我不是今天来呢?”我不明白他哪来的自信。但凡我早一点或者晚一点,他不是任务失败就是尸体都凉了。 砂金的眼神却像是不明白我哪来的自信,“76,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傻,所以别总说傻话。” “你明知道你只会这个点来。”他笑了。 我:拳头硬了。 第10章 妈妈般的怀抱你可能还不了解我,但我…… “76,我们刚认识不久,你可能还不了解我,但我可不会。”砂金说话时尾音习惯性拉长,语调上扬。 往常我会觉得很好听,但是此时听到却只会让我不爽。 这话说的…他一定是在向我炫耀吧? 我心中冷笑:之前可能确实不了解,但这次过后我已经充分了解了。 第10章 可能是看我表情不妙,砂金主动继续解释起来: “我知道你看起来行事毫无顾忌,随心所欲,实际则非常谨慎警惕,要不然也不能做星际排名第一的卡罗大人,是吧?”他冲我眨眨眼。 看在他夸奖我业务能力的份上,我收回了想暴揍上司一顿的拳头。扬扬下巴,我示意他继续说。 “所以,前三天你会按照我说的那样观察等待,按兵不动。因为我让你相信我,你就会遵守约定。 第三天刚结束时你也不会贸然进入,一定会多等一会看看情况,并且会等到天将明,人员换班,营地防备心最低的时候再进去。” 这点我已经想明白了,人自己最了解自己,再给我一百次我也会优先选择第四天的凌晨做突破口潜入,因为那是最好的时机。 还是我太专业的错!因此被别人预判到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那玛丽亚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联系的她?”这个我是真的不解。 他明明天天都在分部里,在我眼皮子底下转,我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联系的玛丽亚。 “说来这也是多亏了你,76。”砂金看向我。 “本来我只是匿名卖了个消息给这边星区里的情报贩子,结果其中最厉害的一个一听到你的名字,就主动找过来要威胁我呢。” “我就知道她是爱我的!”我激动地站起来大喊,并且不是故意,而是故意不小心地抖了边上人一身沙子。 “哎呀,砂金先生,怎么搞得一身沙子,快让我给您拍拍。”我带着满脸的大惊小怪向上司伸出了魔爪。 砂金试图伸手阻挡,但他那受伤脆弱的小身板哪里挡得住我,只能一边被我装模作样地拍打,一边断断续续地咳着: “总之…咳…玛丽亚…找了过来…我发现…住手…76…住手!” 他使劲把我一推,“你还想不想听了!” 我悻悻收手,老老实实坐了回去,“您请。” 砂金没好气地撇过身子,留给我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 “然后我就和玛丽亚串通好,借她的手向附近所有情报商传播假消息,隐瞒我已经入职公司的事实,说你是我利诱来的同伙。她也借此从我手上大赚一笔,两全其美不好吗?” 好吧,从这个角度看,是挺好的。 “因此他得到我传递的假消息,认为我是骗子,并有所防备,用我的性命相威胁,守株待兔等到了你。 之后无论你是因为我被挟持直接大开杀戒,还是顾忌我可能有的计划假意投降,这个局我都已经赢了。” 讲到这,他一手环抱双腿,头朝向我这边枕在膝盖上,垂眸抓起一把黄沙任由它从指尖流逝。 “但你只有选择后一种,我才能在人才激励部前为你担保。 让他们知道你可以不顾生死安危信任我,执行我的命令,完成我的计划。无论你的真实背景是什么,至少在我手里,你都是安全可用的。” 他说这段话时抬眸,从下向上紧盯着我的眼睛,好像在观察我的反应。 他放轻音量,缓缓的,意味深长地说:“这一点,…你不是也发现了吗?76,所以你才会放下刀。” 我瞥了一眼他的左耳,上面的黑色钉饰已经不翼而飞,这意味着不会第三个人能听见我下面说的话。 于是我咧嘴一笑,直勾勾地盯了回去,“是又怎样?你要告发我吗?亲爱的…上司?”我倾身凑近他。 这回是他先移开视线了。 朴素的黑色耳钉是砂金主动卖给我的破绽。 他戴着诸多珠宝首饰出门,只是为了掩护这一颗不起眼的小小饰品,好在他如计划的那样被“识破身份”抢走昂贵行头时,能够留下这一个小小的监视器。 唔,或许还有定位作用?不然公司的军队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这种障眼法能逃过那群垃圾的眼睛,但是逃不过我的。所以看到牢房里的他落魄至此,耳朵上却还保留有一颗不值钱的小玩意,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怎么看这种价格的东西都不在这位哥的审美范围内好吧,我可是陪着他购物的!他买东西什么价位我还能不知道吗! 既然他还有后招,我就干脆将计就计,由着他算了。实在折腾输了,我再站出来救人也不迟,毕竟要是被这小小军阀的看押手段拿捏,我怎么可能排名第一。 都说了,姐是专业的。不要看不起姐,麻烦都上点难度好吧。 可能是讲究一个有始有终,都到这一步了,砂金还在继续: “而那个军阀会在最后发现,我确实是公司使节,也是‘真心’来谈判的。是他的猜疑破坏了约定俗成的和平,公司接下来就可以直接武力施压,不再顾忌,获得最有利的谈判结果。” 这才是真正的以小博大。 “所有,或者一无所有。”他直起身,笑得张扬恣意,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轻狂。 “这就是我的做事风格,现在你看到了,76。无论如何,祝我们合作愉快。”他又一次向我伸出手。 我听得叹为观止,为他这一石不知道具体几鸟的计策颇感敬佩,是这辈子注定与我无缘的深谋远虑。 有这样的上司我简直三生有幸,在他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一条升职加薪、平步青云的康庄大道。 只是,他有没有想过但凡计划哪里出了点意外,他就直接一命呜呼了呢?我倒是能活,但他可能就会无声无息的死在里面了。 或许想过吧,但是比起成功后巨大的收益,自己的性命这种微不足道的小小赌注,根本不值一提,是吧? 就像他说的那样,“所有,或者一无所有。” 真厉害,可惜不适合我这种运气差的人效仿,我叹气。 然后直接扭头扔下他找玛丽亚睡觉去了。谁叫我这个人有仇必报,而且喜欢当场就报呢? 反正他是个不怕死的主,人爱作命又硬,我还眼巴巴盯着他干嘛。 刚刚我摸过了,没有内出血,肋骨都没断一根。一点小伤搁那抖抖抖,害我还以为他怎么了,实际上回去养两天就行了。 哎,睁眼四天,再加上前面住宿舍那些天,我快一周没好好睡觉了,困死了,怎么看都无法正常工作吧。 溜了溜了。 醒来的时候,因为昏睡得太久,我的脑子还有点发懵。睁眼看到只有一半的天空时还以为自己魔阴身犯了。 虽然按理来说我不可能有魔阴身,因为我根本不是真正的丰饶孽物,没法不老不死。 身为一个人工后天形成的半成品,我顶天了寿命长点、恢复力强点、武力值高点什么的。 而且我才二十多吧,人生还没活够呢,哪来的魔阴身,我很快否定了自己。 唔,那就是……我认真端详,积极思考。 啊,原来是玛丽亚的胸啊!怪不得,自己没有的东西就是格外陌生呢。 “亲爱的,你在盯着什么看得这么认真呢?”玛丽亚的脸突然出现,占据了我头顶的另一片天空。她温温柔柔地笑着,眼睛眯成危险的一线: “说给姐姐听听?嗯?” 啊,被发现了。 为什么我身边总有些人笑得让人心慌呢?害怕的那种心慌。 我着急忙慌地爬起来,并且小心避开了异常显眼的某处。总是爱上大胸美人能是我的错吗! 哎,好怀念第一次见玛丽亚的时候,她顾忌我的身份怕我动手在我面前小心翼翼演戏的样子,可惜在我连去三天后就再也没有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睡梦中被同伴背叛差点死掉的那一晚,也可能是被下药迷晕送到孤儿院赞助商床上的那一晚,又或者其他的许多个离开家人的黑夜里,我开始难以入眠。 虽然年少的时候总有那么些人因为我的外表轻视我的力量,以为我很好得手而不设防备。让我每次都能隐藏自己、等待时机,然后极限反杀、逢凶化吉,但失去的良好睡眠质量终究是回不来了。 现在的我当然比当年强大了太多,强到几乎不怕任何形式的阴谋诡计,主打一个一力降十会。 我敢说整个宇宙中除了令使级别的力量没有人能奈何我,但平时睡觉还是保留了警惕浅眠的习惯,简单来说就是有点风吹草动就能醒。 再加上我耳朵可能是被丰饶祝福了的灵敏,基本上每天隔壁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啊、睡着睡着叫着姐姐妈妈被噩梦惊醒啊、又或者干脆不睡了起床开灯学习啊,我都听的一清二楚。 显然某个埃维金小鬼睡眠质量也相当堪忧,好在他一般学累了就能倒头睡到天明,不然我真担心他发育不良。 毕竟都这个岁数了,按照普遍规律也快成年了,一直跟我一边高可不行。 不求这埃维金的最后血脉能长得像我自个族里那些男的一样高大健壮,但也不能在我身边养残养死了,不然我的罪孽可就更加深重了。 第11章 哎,养孩子可真难,特别是养一个喜欢赌命,又聪明难搞的小孩。 然后他还双亲具殁、族人死绝,在十几岁三观形成的年纪卖身为奴,认清了这个世界残酷的现实,见识了太多人类丑恶的*嘴脸。 嗯…怎么感觉想不长歪都难? 原来妈妈当年总想揍我是这样的原因吗?我感觉我现在好像能够理解了。 我沉痛地和我的睡眠神器玛丽亚女士告别。这种神器我当然不止一个,简单来说我停留过的每一个地方几乎都有一个。 人形抱枕们的共同点就是那仿佛妈妈般的温暖怀抱,那是现在的我陷入深度睡眠的唯一良方。当然有的也会给我亲妈般的巴掌。 虽然我还没原谅作死的熊孩子,但我是个负责任的人,只能再一次含泪舍弃刚到手的薪资,搭上了回去照顾好大儿的飞行器。 第11章 年纪轻轻就病了我睡饱觉回去的时候…… 我睡饱觉回去的时候,分部里已经人去楼空。 不是说分部员工都人间蒸发了,他们都好好的存在着,而是说我的好上司和他的上司已经不在了。 找遍全公司上下没找到砂金一根头发的我惊恐地拿出终端看了下日期。 我是走了一天没错啊,他们就跑了?跑了不带我就算了,我自己也能回庇尔波因特,可是也没人通知我啊! 我终端里上一条消息还是人才激励部升职加薪的通知。 刚到手的上司飞了,我感觉我在公司的前途也尽了,人生重又充满了灰暗。 早知道一气之下翘班一天的后果这么严重,我就不……呃,我可能还是会翘。 我还是在找不到砂金时才发现这么多天下来,我居然根本就没添加他的联系方式。天天同进同出的我早忘了当代先进科技联络手段,以至于现在也联系不到人。 随手拦下的公司员工告诉我“砂金先生被翡翠女士派出去做任务了,已经不在这里……”。然后我才想到摸去翡翠办公室要说法,结果翡翠也跑了! 这都什么事啊!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下属! 翡翠女士留下来的某个我根本没记住名字的助理告诉我:“76小姐,翡翠大人让您回来之后带着这个盒子去伊伊玛尼喀找她,她的坐标我一会发您。”,说完从桌上拿起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盒子递给我。 我拿到手就直接打开了,惊讶地发现里面是一颗通体翠绿的琥珀王小石头——砂金石。啊,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助理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接着对我说道:“翡翠大人还说了,‘既然你看到了,就记得少说少做,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垂下头沉默。有一瞬间,我有点想把盖子合上,告诉她我什么都没看见。 但我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赶往伊伊玛尼喀,我花了3天零5个小时。走正常途径最快大概需要近5天,但我心情不太好,没心思搭乘公共交通一趟趟换乘过去,于是选择了能让我心情变好的通行方法—— 我直接开走了公司仓库里停泊的一只小型战斗飞船,用我的神奇密钥。 至于说消失的是哪个倒霉部门的飞船,就不在我的关心范围里了,反正背后总有公司来报销。 ———— “小子,你真行啊…用神乎其神的手段搬光了我的产业。但我绝不会投降,大不了,我就把这里全炸咯…你能怎么办?” 嚣张说话的是伊伊玛尼喀的「疯牛」,我那一声不吭自己出任务的上司此时正在与他对峙。 我遗憾摇头。看得出,他是在无能狂怒。 此时已是我到达翡翠坐标地点的第三天。三天前翡翠拿到我送来的砂金石后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比我预想的还要早一些。你很在意他,76?不应该啊…你以前认识他?” 翡翠端详把玩着砂金石,语气轻飘飘的,她并不在意我的回答。因为无论我回答什么,那对她、对公司而言都不会有什么影响。没听到我回话,她直接挥挥手让我走了。 于是我保持了沉默,转身离开。 三天后,我跟踪翡翠来到这里,这才终于见到了消失已久的砂金。而翡翠明知道我跟来了,现在就在她身后,却还是像往常一样直接忽视了我的存在。 「疯牛」示意手下松手,他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拍了拍衣领上的灰尘。 “你们,高高在上的公司狗,根本看不起流浪者,对吧?但你现在在我们的地盘,就得按我们的方式。” 「疯牛」清空弹匣,往枪中装入一粒子弹,丢在砂金脚边。 “六次,最多六次枪响之后,生死由命。你敢不敢?” 哦,俄罗斯轮盘赌,典型的赌命游戏。我不喜欢,曾经也被迫参与过。 很不幸,这种运气游戏我从来没赢过,所以那把左轮在我手里第一枪就炸了。 更不幸的是,那一枪我瞄准的是对面的脑袋,然后他当场就死了。哎,真是脆弱的普通人。 但是某人显然不觉得这种运气游戏有什么问题。 砂金蹲下来,捡起枪。 “用枪指着我的人太多了,甚至有人直接扣下了扳机…但你猜,为什么我还能站在这儿?” 他站起来,逼视着「疯牛」的眼睛,举起枪,抵住自己的心脏。 “因为最后,枪都会来到我手里。” “而现在,这个游戏令我有些厌烦了…六分之一的概率远远不够,要挑衅命运——” 六声连续的枪响在死寂的星舰中炸开,烟尘过后,他再次举起枪,朝「疯牛」走去,而弹匣里有一颗新的子弹。 “就得先学会把自己变成骰子。” 哇哦,他怎么做到的,总不能是神秘的有烟无伤定律吧。可惜烟尘和黑暗也挡住了我的眼睛,让我没能看清他的小动作。 “——你不肯投降,但凭什么?就凭这拙劣的概率游戏?还是…” 砂金调转枪口,指向黑暗中的我所在的方向。“她?” 我赶紧从翡翠身后让开了。这种阴谋可跟我没关系,而且我早已被翡翠警告,禁止行动。 枪口所指的方向,一位同样举着手枪的女士缓缓出现。看到她的一瞬间,「疯牛」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着急开口道:“翡翠女士,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我观察了下他们黑暗中的小动作,赶紧垂直上天留给他们发挥空间。 因为下一刻,就在同时,两人开枪,在他们各自背后的暗处,两个黑衣人应声倒下。 “公司的敌人还真是无处不在,对吧?”翡翠女士从容地收起手枪,拿出化妆镜,检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拿你我的生命作饵,让他们争相啄食,误以为这是一场内讧,却被一网打尽…不错的诡计,只不过太惊险了些。”砂金微笑着欢迎对方的到来,双手却微微颤抖。 “诡计?不,只是一场测试罢了。” 优雅的女士摊开手掌,一枚闪烁着奇异色泽的「砂金石」躺在她的手心。 “没什么奇怪的,被渴望,被追逐,被切割,被出售…这都是宝石的宿命。” “但你还是有许多可做的,全凭你怎么看待自己。” 翡翠说完一段好像很有哲理但我完全听不懂的话,就丢下人和石头走了。 我环顾四周,星舰里四下无人,正是个登场的好时候,就“咚”的一声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 砂金的沉思被打断:“76?你怎么在这…我还以为你生气跑了呢。” 我难得的没有说话。 “好啦,几天不见,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还没消气?”砂金略显苦恼地说。 我觉得他数学一定不好,连日期都数不清。 我看着他垂在身侧还在发抖的手:“你这手抖的毛病该看看了,怎么年纪轻轻就病了呢?” 他前几天在艾吉哈佐做局的威风呢?难道这就是自己做局赌命和被迫进局赌命的区别?还是说以我和那个军阀的脑子,都不配和他玩心眼吧,也只有翡翠这种聪明人能让他紧张。 不过回忆一下,好像上次在军阀手下救下他的时候,他就在抖。但是那时他被踹了两脚,几乎全身都在抖,我就没有在意他的手抖,以为是什么脆弱人类的并发症。 这么一看,果然全身抖不代表手会抖吧?我自己抖了两下试了试,很快肯定了这个推测。 “噗”,砂金被我的动作逗笑了,“你在做什么,76?” “在检验你的病情。”我严肃回答,同时多次重复试验。 “哈哈哈哈”,砂金看着我突然大笑起来,然后成功把自己笑岔气了,一边哎呦叫着捂肚子,一边咧嘴笑道:“你怎么这么好笑啊,76。” 嗯?你才发现?不对,我现在是在很认真地思考医学问题,给我态度放端正点! “喂,不要笑了!我很认真的。”我使劲撇嘴。 第12章 砂金笑得更欢了。 很好,他现在手不抖了,因为他笑得全身都在抖。 我合理怀疑他不是手有病,是脑子有病,这玩意可比手难治多了。 不知道他病了有多久,他都这个岁数才接触正经医疗,怎么看都感觉希望渺茫。 可能是看我表情不妙,怕我真的生气,砂金忙着笑也不忘开口:“怎么样,检验出来了吗?” “没救了,抬走吧。”我冷酷回答。 第12章 桃花债追来了琥珀王大舞台,有梦你就…… 琥珀王大舞台,有梦你就来。 我和砂金正乘坐公司的豪华飞船前往庇尔波因特,公司的老巢(划掉)总部所在。 庇尔波因特拱卫在琥珀王身躯的天体轨道上,也就是[存护]命途的星神克里珀。其本体是一块无头的巨大岩石像,日常散发着琥珀色的耀眼光芒。 琥珀王这个称号则是星际和平公司对祂的尊称。因为每隔数十年至一百多年,祂扬起手中的巨锤重重砸下,伴随着巨大的敲击声和如雨的璀璨星砂,为世界筑造以光年为单位的壁垒,隔绝吞噬的敌人,存护寰宇的生命。 这是何等的伟大!(公司员工振奋语) 星际和平公司就是为支援星神克利伯而组建的,距今已有770余个琥珀纪了(琥珀王挥一次锤子就是一纪)。 公司筑材物流部的原身就是[琥珀王后援队],公司也是由此起家,为更好地为星神搜集筑材在各星球间往来贸易,为方便交易建立了宇宙中统一的货币“信用点”体系…… 如此种种不一而论,令公司成为了银河中现今最大的经济体。 这些东西都不用我刻意往脑子里记,因为每个星际和平公司的新入职员工的第一节 入职培训都是了解琥珀王的伟大、公司的发展历史,以及最重要的,公司从诞生之初就从未改变的企业精神: 将一切奉献给琥珀王。 当时刚从上一个传销组织逃出来的我听得眼前一黑,差点以为自己“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不幸从一个星神的狂信徒洗脑组织,逃进了另一个星神的狂信徒洗脑组织。 好在公司虽然有洗脑嫌疑,但并不强迫所有人一起信教,不是,信仰琥珀王。一般来说只要你口头上不出错,就不会有人怪罪你。 毕竟公司本质上还是一个巨型资本企业,不可能指望全宇宙所有加入的员工都是真心爱戴琥珀王,而不是真心爱钱的吧? 更何况公司内部还有很多像我一样被“招安”的命途行者,总不可能大家加入公司后发现琥珀王的伟大,理解了[存护]的奥义,直接当场表演一个命途转换吧? 就算他们可以,但就像我怎么都点不亮琥珀王小石头一样,就我这种性格,这辈子都恐怕与[存护]无缘。 总之,因为公司[存护]的信仰,在我们的飞船航行去庇尔波因特的同时,我现在正被迫和新入职的上司一起观看公司洗脑纪录片之——《路易斯.弗莱明的演讲》,据说这是近八百个琥珀纪以来唯一不变的入职培训项目。 至于说我当时为什么没看,那当然是发现公司洗脑审查事实上并不严格后直接逃掉了,没有人能逼迫我学习!那怕那是关于星神的知识! 反正入职培训我除了第一次就再也没去过。啊…难道这也是我迟迟没有升职的原因? 说到升职,我看向身边的砂金,突然意识到才认识他一周多,我就从雷打不动的实习生等级p13一跃而成地区主管等级的p25职员了。 …… 啧,那我之前那三个月为升职做的任务算什么! 翡翠上了飞船之后就很忙,不如说她平时就很忙,忙着接收各种消息,忙着召开各级会议。 得亏公司科技确实发达,不然在这浩瀚宇宙里,高速行驶的同时还能有稳定信号办公联络,我根本想都不敢想。 因为翡翠确实腾不出时间管我们,又或者说完成砂金的入职测试,强行催化砂金石的成型后她就自觉已经完成了对新人的引导任务,懒得管我们了。 所以她一上飞船就干脆把普通员工的入职培训课程打包发给了砂金,并且特地抓住我强调我必须全称陪同观看。 啊!为什么!为什么我都这么强了,还是要被按头学习!我恨学习! 砂金倒是看的很认真,他现在可以说是无事可做,作为一个长这么大没读过书的青少年,离能真的亲手接管公司相关业务他还有很多要学。 别说正在播放的历史课了,什么天文地理、文化经济、科技礼仪,他都通通有得要补。 这么一想,虽然我一个纯打架的职级低、工资低,但我不用学习啊! 毕竟没人说文盲不能杀人吧。那个死了的虫族始祖[繁育]星神还是只虫子呢!虫子懂什么金融计算,还不是在宇宙中大杀特杀。 别说经济金融了,天晓得我当初算术学得有多糟糕,糟糕到教完加减乘除运算法则后鸟人就放弃了,命令我以后接着背书就行。 然后我精挑细选给他背了一本《仙羽奇缘》,讲得是仙舟人女主和羽翼人男主相爱相杀的旷世孽缘。 里面的男主角被女主各种虐身虐心、剖心挖肾,最后还是因为两族固有的种族矛盾死在了女主的剑下,徒留女主一人孤单的坐上剑首的宝座,永失所爱。 我很喜欢,但是可能因为鸟人是羽翼人,无法欣赏这本佳作的缘故吧,他听得满天羽毛乱飞,一翅膀把我扇进了魔阴身发作的狂乱人潮中,告诉我活不下来就不用回来了。 那一回我差点真的死了,但最终还是我咽下了他们共101人的血肉,活着并且清醒着走了出来。 所以说,和我一比,砂金真的好脆弱!有脑子又怎么样?身体还不是又脆又弱! 就说砂金那天被人踹了两脚,回去之后就躺进了医疗舱。 不过这种程度的伤势,不说在我看来本就约等于无,搁在公司这个科技条件下,也是泡泡修复液就能好的小事。甚至修复液治疗的更多的还是他以前当奴隶时留下来的暗伤。 我也是知道他多半要泡上几个小时,才心安理得丢下他的。 结果我回去之后,别说躺着休息了,他直接人都没了。 大概翡翠把我安排给砂金的时候也没想到我这么有职业精神,砂金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下手。 所以我不过是出去补了个觉,翡翠就生怕走慢了甩不掉我,砂金前脚进医疗仓后脚她就紧急安排任务连人带仓送走了。 然后她又瞒着砂金在后面跟上,只给我留了砂金石告知我这是考核,我不能插手。 这么看,翡翠在新人引导上也算是煞费苦心了,等了这么多天不说,还提供定制化心理指导,1v1基石催化课程,以及最重要的是——安排了我这么靠谱的下属! 直到登上前往庇尔波因特的飞船,翡翠才扔下一堆学习资料把我俩撇下,并且强行把我绑定给了砂金。 这就是我此时不得不坐在专心致志学习的上司身边玩以太战线的原因。 纪录片中演讲的路易斯.弗莱明慷慨激昂,伴随着演讲的话音落下,来自星神的遥远而巨大的敲击声响起,为这庄严肃穆的一刻注入了崇高的使命,这就是公司百折不移的信仰。 “一切献给琥珀王。” 我边上的埃维金小崽子看着琥珀王挥锤子看呆了。 他一定没见过宇宙中真正的神明吧,毕竟埃维金人信仰的地母神在星际和平播报里只是独立于星神体系的民俗信仰。 无论祂曾经究竟有没有存在过,现在恐怕都不存在了,更别说像琥珀王这样时时显灵了。 纪录片结束,我催促还在沉思中的上司从演讲与口才课程中回神。 我发现他真的很爱想着什么发呆,往往伴随着的表情都很沉重,不太开心的样子。 可惜我已经饿得能生啃魔阴身怪物了,没耐心让他继续坐在这里想太多了。 快走快走,给我去吃饭,吃饱了脑子就转不动了,完美。 我们去的有些迟了,倒是方便了我光盆行动。在我把飞船里食堂的剩菜剩饭扫荡一空后,砂金又迈开了前往放映室的脚步。 他可真爱学习啊? 算了,我决定过去在边上的软椅上打瞌睡,昨晚反正也没怎么睡,没准这样浓厚的学习氛围能成功使我睡熟呢? 结果半路上我们被拦下了。准确地说拦的是我,但边上的砂金也被迫停下了脚步。 “p25-76-战略投资部,76女士,您的信件,请您签收。”星际快递机器人递来一封在宇宙信息交流里很不常见的纸质信件。 “谁寄给你的?”被一同拦住去路的砂金见状随口问道。 我看着信件封口处那朵暗紫的艳丽鲜花,花瓣层层叠叠,上面沾着晶莹的露珠,看起来就像刚摘下来一样。 接信的手微微颤抖,我沉痛道:“桃花债。” 第13章 “嗯?那是什么?”看得出他是真的疑惑。 哼,一看就是没受过仙舟文化教育的,这都不知道。 我小心翼翼地掂着信纸,一目十行飞速看完了。 看完最后一个字,信纸无火自燃了。 砂金的表情严肃了。看得出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努力检索他最近才获得的众多知识里有没有与之相关的内容。 “火魔,是[泯灭帮]。他们找到你了。” 第13章 是这样的,我从良了我亲爱的贝罗娜…… “我亲爱的贝罗娜,我的小贝拉,我的可爱丽春花:你不告而别,只留我停在过去,独自神伤。 父亲很生气,他对你给予了太多期待,你是他最重视的孩子,你却这么叛逆。 他赐予你新的名字,还要赐予你新的生命,让你能全身心为纳努克大人征讨。 可惜你总是理解不了他的好意,拒绝真正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毁灭是你的本性,你的天赋,你生命的意义,贝罗娜,不要抗拒你的使命。 终有一天,你会回归我们的怀抱,回到鲜血与烈火中,回到我的身边。 大家都很想你。 愿[毁灭]的怒火焚尽一切。 ——你永远的,康士坦丝” …… 刚看完最后一个字,信纸就在我手中燃烧,只剩灰白的余烬。火魔的小伎俩,我嫌弃地拍手抖掉了。 被火魔们找到公司来没什么,跑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是早晚的事。 只是我这三个月以来不是在公司里躲着就是在外面满宇宙乱跑做任务,让他们不好把信送到我手上罢了。 我不害怕被找到,反正他们也不敢公然与公司为敌,这也是我放着自由不要跑来入职公司的原因。 我把掉在地上的鲜花捡起来。信纸烧了就烧了,封信的紫色大丽花却不得不妥善安置。要是被康士坦丝知道我把她的花直接丢了,那我才是真的完了。 她虽然成天笑眯眯的,但是比聪慧的杜布拉可吓人多了。我甚至怀疑她们对我的逃跑计划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瞒着大公放走了我。 …… 所以说我讨厌她们这些聪明人。 贝罗娜是[冥火大公]阿弗利特听我说自己叫76后,给我起的名字。他嫌那个数字编码名字没有气势,给我起了一个象征着战争与毁灭的新名字。 这虽然是个正经名字,但是我不喜欢,跑了之后当然不会再用。贝罗娜听起来一点都不帅。 阿弗利特说我干的坏事太好了,说明我在毁灭之道上走得够深够远,合该是他们的一员。 然后就用计拐骗把我绑回了[永火官邸],天天给我洗脑说教,传授他的[毁灭]美学。 什么“毁灭是壮烈的一瞬…”,我看他是一点不懂哦。 至于“你是我最重视的孩子”,笑死,冥火大公对每个人都这么说,一个夸人优秀,另一个就夸人聪慧。 他这个渣魔,他不过是图我的身子! 垃圾老男人!想要把我的嘴烧了,不就是想让我再也不能开口说话气他吗,我可去他的吧! “火魔,是[泯灭帮]。他们找到你了?”我听到砂金难得低沉下来的声音。 “是[永火官邸],火魔阿弗利特的组织。”我纠正了下,不过他也没说错: “[永火官邸]是[泯灭帮]中的一支,由阿弗利特引领,他自称为冥火大公,在星际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没关系吗?”砂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忧。 虽然他现在对我和[泯灭帮]的了解恐怕完全来自于我的背调,以前应该从未接触过,看到这仿佛示威一般寄上门来的自燃信件,难免对现状模糊不清。但他言语中的关心却清晰明了。 他真是个好人。 于是我语气轻松地安抚道:“没事,这只是一个通知。” 一个来自康士坦丝的友情提醒:冥火大公没打算放过我。 无论如何,我反正是不会回去的。 现在这种轻松又赚钱的工作我很满意,只需要牺牲一些在[永火官邸]那也没有的自由。 那还不如在这躺平赚钱呢,才不要被他们抓回去继续洗脑,所以就随他们去吧。 我一把将大丽花揣进兜里,在砂金背后轻推,带着他往前走去: “走了走了,不用管她,我跟她已经是过去式了……谁叫我太招人喜欢了呢?唉,还是太受欢迎的错!” 我和康士坦丝也就是睡过的关系,字面意义上的那个睡。 因为康士坦丝完全就是我喜欢的那种美女类型,本人又并不介意我抱着她睡觉,所以我在[永火官邸]那阵其实一直睡得很好。 每天都睡眠质量充足,白天精神充沛地闹腾拆屋气大公。 要不是大公那个老男人坚持不懈地想要烧了我让我叫他爸爸,我亲爸虽然早死了,但我也没有找人顶替掉他的打算; 还有杜布拉总是拿傀儡吓我,阿卡什好深夜拉琴扰民,卡翠娜天天威胁说不加入就杀了我……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确实跟火魔们不是一路人,比如没钱赚我一般懒得杀人。 总之,除了睡得好加上我自己坚强,被永火官邸绑架的那段日子简直不堪回首,是我获得自由后栽的最大的坑,这种身心伤害是睡得再好都无法弥补的! 不然兴许我就不跑了。 火魔一族诞生自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火焰,出生即意味着毁灭。 阿弗利特信仰[毁灭]星神纳努克,视祂为皇帝、奉祂为恩主,坚信自己的毁灭行径是在践行星神的意志,可是纳努克从未瞥向过他。 他的毁灭并不纯粹,夹杂着他自己太多的情感意志、美学信仰。我没兴趣了解,也不想变成火魔和他感同身受。 所以他每次烧我,我都立刻使用丰饶孽物特有的独家秘技(恰巧我尤为擅长)——直接把伤势恢复了。 以为我跟他那些自愿被烧的孩子们一样乖乖听话?笑话!只要我不愿意,他就别想把我同化成火魔。 所以他每天都坚持不懈给我洗脑,还拉动所有人帮忙,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多角度全方位劝服我,真的很烦人。 虽然我确实已经活得半人不鬼了,但我还没有彻底不做人的打算啊!这火魔谁爱做谁做,反正我不做! 这段饭后插曲很快就过去了,见我不愿多说,砂金也就没多问。 虽然他晚上多半会自己查有关资料,但他为人处世确实很有些在社会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情商,是超出年纪的成熟。 飞船航行了几天,砂金就在放映室呆了几天。同样的,他学了几天,我就在边上打了几天游戏,有时也打打瞌睡。 刚巧在所有影片资料看完的那天,庇尔波因特到了。 琥珀王黄金璀璨的雄伟神躯悬在遥远的天际,这颗格外繁荣发达的星球上所有的人,一抬眼就能看见祂。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我还是难免为之惊叹。神明存在的世界,人与之相比是如此的渺小。 这就是星际和平公司的总部所在,也是公司的意义所在——一切献给琥珀王。 翡翠自己先行离开了,负责相关人事管理的员工在飞船门口迎接了我们,把我们引向公司给砂金安排的专属办公室。 其实按砂金刚刚入职的职级,本不该得到如此郑重的对待。 p36在分部已经比领导的p35要高了,但在总部这里也只是刚刚能踏入庇尔波因特的大门。 但砂金是钻石擢选的下属,是专属于钻石的石心十人之一,就算现在的等级不高,晋升起来也只是一点时间的功夫。 比起频繁地按照职级更换办公室,人才激励部当然也会愿意选择更省事的做法,还能顺便卖前途无量的公司新星一点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与分部那设施齐全的建设一样,星际和平公司总部自然也不可能差钱,路修得一条比一条宽,楼建得一个比一个高,众星拱卫着最核心的建筑——高耸入云的星际和平大楼,也是董事会所在的办公楼。 负责人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公司内的种种建设,俩人简直把职场上那套表面功夫研究透了,轮番在我耳边表演,我直接开启屏蔽。 我的小隔间就在砂金办公室的侧边,两个屋子内外联通,我对此还算满意。 砂金很快被高层召见带走了,说是什么管理层开会,并且他们不允许我跟随。 倒也不是什么保密原因,简单来说就是我不够格,不配被他们看在眼里。 位高权重者的通病,我表示理解,转身就去找人才激励部管员工宿舍的小主管麻烦。 我不管,我也要住高层专属的vip宿舍!就要我上司边上那一套!不给我安排我就天天来闹! ———— 走廊最深处的房间,他还记得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自己还是个面目可憎的囚犯。现在,他站在这里,面对部门顶点的人们。 第14章 他听到金发的女性念着冗长无趣的报告,那些冰冷的数字既无法传达他行走在生死边缘的惊险,亦无法告诉他们过程中他失去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他只好奇她是人类,还是智械? 而那颗象征权力与未来的砂金石即将被正式交予他手中——豁出性命拿到手的东西,在得到的一刹那,对他而言就失去了诱惑与价值。 会议的最后,翡翠——在场的人里,他只认识她——开口问道:“砂金,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还是问出了口:“茨冈尼亚的埃维金人…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很遗憾,茨冈尼亚已经没有埃维金人了。你是最后的幸运儿。” “那在——星球上帮助过我的那些人呢?我想,现在我可以回报他们了。” “他们也都不在了。” …… 他木然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桌上,那颗砂金石闪动着奇异的光,仿佛在恭喜他,又仿佛在嘲弄他。 「在与命运搏斗的时候,你真的是幸运的那方吗?」 与此同时,另一边: “是这样的,我现在对毁灭相关的一切都有心理阴影。所以,我从良了。”我沉痛地说。 “以前都是我不对,我现在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打算全身心拥护,不是,爱戴克里珀大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赶紧回忆了下上司们的变身现场。 “一切…对,一切献给琥珀王。啊!琥珀王!你是多么的伟大!” 第14章 万恶的资本家76是小卷毛 “啊,小卷毛,是小76!” 啊,是托帕小姐。我回头看去。 结束了来自顶头大领导的短暂约谈,我飞速从钻石办公室离开。在回到我的专属小屋的路上,我遇到了托帕。 每次托帕小姐这么叫我,我都觉得她像是在叫另一只账账,或者什么小狗。哦对,账账是一只次元扑满,一种猪型生物,托帕小姐的宠物。 真不知道托帕小姐把我当成什么,还有没有一点我是超强的人形杀器的意识。她见到我的第一面就在得到我的同意后,直接上手狂撸我当时还胡乱呲起的头发。 就一点都不担心离我这么近,一不小心就会连基石都来不及用地被我杀死吗? 我的头发天生有一点自来卷,凌乱起来就可以非常乱,这是就算现在修齐了也没法改变的基因问题,不过可能也是因此显得比较好摸。 和我熟悉之后,托帕问都不用问了,只要见到我就有事没事撸撸我的头发。看起来感觉就像她撸账账一样,她说我头发有一种账账没有的柔顺手感,摸起来非常舒服。 “76,你剪头发了?啊,还换衣服了!刚刚差点没认出你来。”托帕小姐的手已经习惯性抬起,我迁就地低下头让她能更方便地碰到。 说到底她这习惯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是翡翠女士逼迫我的,她说我不剪头发换衣服就把我赶出公司。”我装出一副老实委屈的模样添油加醋地告状,虽然托帕的职级还没翡翠高吧。 托帕听得直笑,却不接话,反而顾左右而言他道: “啊对,76,你是不是升职了,我记得他们好像把你分给了…那个新人,叫砂金的,是吧?” 砂金入职的消息托帕显然早已知晓,可能他们刚才就在开相关会议,*所以托帕可能才一点都不意外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一层楼。要知道,公司的办公大楼每层之间的通行都是有严格限制的,普通员工没有允许一般都上不来这一层,虽然他们从没拦得住我。 “是的,刚才钻石大人找我也是谈这件事。”当然,谈这个本就是钻石通过的小问题只是顺便,他主要还是问我那封来自[泯灭帮]的信是怎么一回事。 我正向托帕控诉着钻石和翡翠的冷漠无情,砂金突然从我们身后推门而出。 “工作时间站在上司的门口说说笑笑,不太好吧,76?“砂金倚着门框装模作样地问。 我之所以说他装模作样,是因为他话音刚落就站直身体、转移视线看向托帕道: “哦?…这位是?” 托帕扬起她最熟练的热情笑容,并且伸出了她的友谊之手:“你好,我叫托帕,很高兴认识你!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 砂金也回以他最熟练的客气微笑,伸手轻搭上去:“你好,叫我砂金就好,咱们刚才就见过了……托帕小姐。” …… 哇,这什么不熟的人见面还得装熟的尴尬现场?这场面也就职场上比较常见吧。 反正尴尬的不是我,我兴致勃勃地从旁观看。 谁知他们没话题聊就直接扯到了我。 “听说76现在成为了你的下属?你运气不错嘛,她很厉害的。当初我找钻石讨要她,钻石都不愿意放手。” “?可…” 我满头问号,很想说不但钻石根本不想看见我,托帕她自己当时明明也不肯收我的。 还记得那天我刚做完任务没多久就把钱花光了,不想努力后找她自荐,只得到了托帕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后的转移话题。 她真的,我哭死。她宁愿当场给我打一百万信用点也没同意给我抱大腿,允许我以后就跟着她混。 但是托帕按在我一边肩膀上逐渐加重力道的手阻止了我发言,我只能用我灵活的面部表情努力传达出“她在撒谎”的讯息。 “这样啊,…看来我的运气果然很好。这不,一来这里,公司就分给我一个得力干将。这下不好辜负领导和同事们的信任了。” 啊?这话说的可真好,如果没有砂金对我的约法八章也许我就真信了。 但是砂金那社交时和煦亲切的目光,在瞥到我时那一瞬的冰冷凛然,让我闭上了蠢蠢欲动的嘴巴。 “唉!我家账账要是能有76一半能打,我出门都不用带那些基层员工撑场面了……” 嗯……托帕小姐你为什么要拿我和一只次元扑满比? 而且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账账还会寻宝和算术呢,怎么看都比我有用多了吧。要夸我也不用这么硬夸啊,难道我就没有除了能打以外的优点吗? “确实,我前几天意外身陷险境也是多亏了76呢,她遇到大事都很听话,让人省心不少……” 喂,你小子,这种托帕小姐看账账的语气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在履行雇佣兵的基本素养好不好! 还有哪里来的意外险境,你自己造出来碰瓷人的那个吗?这事除了体现出你诡计多端外,有那怕一点预料之外的危险成分吗?! “啊!还有这样的事吗?你们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一点小伤就当是为公司业务做点微不足道的贡献吧,比不上托帕小姐和部门里的大家取得的辉煌成果……” “哪有……” 他们有来有回的热络聊了几句,商业互吹一番,并且很有默契的同时无视了我的存在。 也不知道刚认识的不熟同事哪里来的默契。 “啊!差点忘了我一会还有事,先走一步。欢迎你加入战略投资部,祝我们合作愉快。”几句客套话都说完之后,托帕果断摆手离开。 “下次见,76。” /:. “拜拜,托帕小姐。”我依依不舍地挥别托帕。 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刚才跟我说她只是回来开个会,马上又要出差。 这意味着我晚上不能去找她睡觉了,这注定是在我崭新的豪华宿舍里第一个孤枕难眠的夜晚。 我的职位算是砂金的助理,理论上享有石心十人助理的一切待遇,比如一个豪华的新宿舍。 但显然钻石并不指望我真的能在他们的日常工作中起上什么作用,所以以防万一之前我还是去骚扰了人才激励部负责人。 钻石,或者说翡翠把我安排给砂金,除了可能的试探因素,更多的还是把我当作送给组织里新人的一把趁手的尖刀,方便他开展某些不好处理的工作。 唔,一定不是他俩都想尽快甩开我吧?我这么好,怎么看都是他们亏了。 我在公司的定位就相当于几乎公司高层每个人都有的武装队伍,或者那些能随意调配的基层人员。 打架斗殴这种降b格的事哪能都让领导们亲自动手,这时候就需要我们这些看领导眼色的“炮灰”出场了。 而我则格外好用些,武力值上一个人就能顶一队人,熟练掌握各种专业技能,雇主再刁钻的要求都能满足的星际雇佣兵榜一,很适合砂金这种孤军深入赌命玩的风格。 毕竟带一个人总是比带一队人要低调多了,低调可是潜入作战的第一准则。 呃,虽然依现在我对砂金的了解来看,他恐怕是那种大摇大摆高调入场,引人注目但又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支援,从而让敌人轻敌的潜入类型。 算了,优秀的雇佣兵总能在第一时间根据雇主需要调整.风格。不就是高调嘛,我可以! 第15章 就像雇佣兵不会对难搞的雇主多加置喙,当下属的也不会对上司的风格指手画脚,这就是成熟的成年人世界。 我悲伤叹气,终究还是长大成为一个可悲的大人了。 反正,有我在砂金身边跟着,钻石就不用担心他哪天真的把自己玩死了。砂金可以长长久久地为公司服务,榨干身上的最后一丝价值。 这怎么不算一种投资呢? 我在心中偷偷唾骂,叫他刚才为一点小事就约谈我,威胁我要扣工资绩效点。真是黑心的资本家! 除非砂金哪天想不开跟着那群消失的巡海游侠一样往[ix]的黑洞里钻,否则就算他跟绝灭大君毁灭令使撞上了,我都有三成的概率带他活着逃走。 天哪,原来我真是专业的。 ———— 对不起,是我孤陋寡闻了。 此时此刻,我正望着眼前的豪华生态舰船目瞪口呆。 我单知道公司里的基层员工只能住在企业舰里的合租房,就算混到组长也只是个小单间,因为我以前就只能住这种屋子。 虽然早知道公司高层的配置都是个顶个的好,之前蹲点钻石的时候我也是见识过的,但我不知道他们高层的待遇居然能这么好。 就算砂金只是刚入职的员工,但因为是钻石看上的石心十人之一,公司不但给他安排了专属办公室、庇尔波因特寸土寸金的地界上一套房,居然还直接给他分了一艘星舰。 对比我那可怜的小单间…… 啧,万恶的资产阶级,有钱人的快乐我想都想象不到。 我转头看向身边抱着手臂仰头观察的砂金: “亲爱的上司,是这样的,我毕生的梦想就是拥有一艘能在宇宙中自由航行的舰艇…” “76,你知道的,说些现在能实现的。”砂金微微一笑。 “我也想住那上面。”我指着眼前的生态舰诚恳地说。 第15章 死去的回忆开始……不要让自己后悔…… [她大概不到十岁,带着满身血污、狼狈不堪地跪坐在地,用仇恨的目光怒瞪着我。 她的父母和哥哥刚刚都被我杀死,全家上下四口人现在只剩下她一个。 我漠然与她对视,转了个刀花,刀尖向前, “你有两个选择,拿起刀来杀了我,或者就此离去,我不会追上去。” “命运当初没有给我选择,但我可以给你。 …不要让自己后悔。”] …… 啧,我从床上爬起来,放开了怀里的助眠抱枕型谢债发型机器。 作为公司发行的、本质是投资产品的助眠抱枕,或许它真的有一定的助眠功效。 虽然没能让我像我昨天购买它时期待的那样如愿睡个好觉,但居然让我久违的做梦了,这意味着我至少实打实睡熟了一会。 可惜是梦到了过去。 历数我并不长远的人生,我的过去实在没多少美好回忆可言,失去家人后就更没有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第一次睡在过于柔软舒适的2x2米大床上不习惯的原因,我重新躺下,陷在温暖被褥里不太想动。 我现在正在昨天去人才激励部打劫主管得来的公司高级套房里,并且如愿和我的上司做了邻居,享受到了以前从没体会过的超高级别待遇。 至于昨天他们带人给我们参观的那艘星舰,住是不可能住的,因为砂金不愿意住天上。 而且它其实只是公司名义上给砂金安排的舰船,方便他有需要时出差前往各个星系。实际真正的所属权还是公司,砂金只有使用权。 而且除了那些基数过大实在没地方住,只能安排在企业舰上的一个个小房间里的公司基层员工们,职级较高的总部员工大多还是能在庇尔波因特星上买上一间正常房子的。 更何况身为公司特权阶级——石心十人之一的砂金呢,他直接就被免费发了套位于庇尔波因特最好地段的大房子。 更没理由住星舰了。 不过这房子确实很好,不谈它本身的高科技软装,就说这位置,据我之前目测,乘坐私人飞行器上班只需约10分钟,同时还临近商业区、医院、学校…是真正的黄金地段。 我享受地欣赏我的宽阔天花板,睡是没法再睡了,我看了下表,时间还早,不如再看一集《钟表小子》。 我兴致勃勃地调出电视打开。 ?不是,这电视怎么还限制员工等级啊? 啊!!! “你晚上没睡好吗?”可能是看到我一反常态的没精打采,砂金好奇询问。 笑话,说得跟我哪天睡得好似的。 当然,我是很有情商的,知道一个好的下属不会无故顶撞上司,当然不会把心里话说出口,于是我说: “是这样的,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我…” “……说人话。” “我做噩梦了。” “……”砂金沉默了。 他可能是不理解我这种人怎么也会做噩梦吧,又或者他感同身受地想到了总是做噩梦的自己。 我胡乱揣测着,嘴上却说道: “没有,其实是发现屋里的电视看不了,要关联员工身份信息,而且最低的激活等级是p36。我强烈怀疑他们歧视公司普通职员,我要投诉他们!” 实际上可能是人才激励部没想到能住在这里的人等级还不到p36。 “……这种小事,你自己抽空找人解决,不行就用我的身份信息。” “天哪!谢谢老板,您真是个大好人!我要给您打一辈子工!”我马上趁机表忠心。 “…走了。”砂金压了下帽檐。 我注意到他今天戴的是之前在分部买的那顶礼帽,黑色缎面点缀着彩色绸缎,戴在他的金发上很好看,我很喜欢。 本来它已经丢在艾吉哈佐的基地里了,至于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砂金的脑袋上…… 那当然是因为我睡饱觉后又回去了一趟,看公司的谈判大队都走了,就去把我上司那些被抢走的华而不实的小东西们又抢回来了啊。 很值钱的好不好,砂金不要我还要呢。 好像还顺便杀了一个嘴瞎手瘸的蠢货,是谁来着?唔…没记住,反正都是不重要的刀下亡魂吧。 唉,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一般只记得住那些我还没来得及报仇的对象。至于已经报过仇的那些,节哀顺变。 结果那天我揣着一兜子首饰珠宝开心返回,我的上司们却已经撇下我走了。 虽然事出有因吧,啧。 今天、又或者之后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们的行程都会很简单,反正就是公司、住所、训练室来回跑。 听说当年托帕小姐在入职测试时,什么算术、经济金融啊、管理啊……反正就是各个学科测试上全都拿到了高分,甚至连体测成绩也接近满分。 而我可怜的没文化小上司,我相信他光活到现在就已经拼尽全力了,还能跑哪里去学习这些呢? 总不能指望一个奴隶除了一颗天生的聪明大脑以外还能无师自通些学院派系统知识。 所以,他现在不得不紧急开启补课学习之旅,至少得先掌握一些基础知识才方便完成后续公司交给他的任务。 虽然看得出他自己已经有一套成熟的处事方法,但既然已经卖身给公司,很多时候解决问题就需要走公司的必要流程,需要一定的文化素养。 至于身体素质部分,当然就由我全权负责啦。虽然这方面我确实不是专业的,但我觉得我可以是。 我的教学目标也很简单,遇到危险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躲开,最好还逃得掉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公司养我们这些武装人员也不是白养的。更何况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杀掉我的保护对象,是自我出道以来还没发生过的事。 唔,不过好像钻石发的基石能让人拥有令使级别的力量,到时候他就是乱打一气也不会弱了。 说不定我还打不过他呢,毕竟我只是一个弱小的普通人,从来没得到[药师]以外的星神赐福,唉…! 上午我们先去了趟公司,完成昨天没完成的一些入职手续(公司流程真的很多),还有专人告知之后可能的工作交接、任务安排、人员分配一类的。 翡翠还给砂金准备了一套包含《星际和平公司员工行为准则》的完整的网络课程,告诉他没学完之前是不会让他真的上手处理工作的。 我听着那些精算、微经宏经、星际金融、管理学就头大,砂金倒是淡定,对一切都照单全收。不过他可能也没什么发表意见的余地吧,他说到底还是个公司的死刑犯罢了。 对了,翡翠还要砂金监督我把行为准则背下来。她还是太小看我了,就算全文背诵,我也有一百种方法违规,嘻。 当天下午,我就把已经开始“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砂金拖到了我提前准备好的训练室。 我为他量身定制的训练方法很朴素,但绝对高效,非常能激发人的潜能,保证他能用最短时间快速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第16章 我把随身携带的佩刀中较长的那一把卸下来扔给给换上运动服的砂金,自己则拔出那把短的。 然后扬起下巴,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锋利的犬齿:“来杀了我,否则,我就杀了你哦~” 我看到砂金一圈一圈的瞳孔一圈一圈瞪大了。 哈,他震惊的样子真有意思。 但是,不能再愣神了啊,游戏已经开始了。 我盯着他蓝紫色的双眸,一步逼近,直直地提刀往前一斩。 砂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 看得出他并不是完全没接触过打斗,有一些熟练的肌肉记忆。但是,作为备受瞩目的公司明星员工,这点远远不够。 “做的好,继续。”我随口一夸,转腕又是一刀过去。 这次刀尖划破了他的左臂,鲜血瞬时洇湿了他的白色上衣,留下显眼的鲜红。 “你的刀呢?砂金?”见到鲜血,我难免有些兴奋,厉声喝道:“拔出你的刀来!” /:. 砂金因为疼痛而有些颤抖的手拔出了刀,这回他没再犹豫,迎头向我一劈,然后拉开了和我的距离。 这是当下里最正确的做法,可惜用处不大。 我不紧不慢缀在后面,砂金一边步步后退一边抬刀防御,而我则在他每次招架不住,露出明显破绽的地方划上那么一刀。 很快,砂金的白色运动服就被染红了,它现在像一件红色的运动服。 他的防守已经明显开始力不从心,精神的高度紧张和疼痛持续折磨着他,让他控制不住开始发抖。 “放心,这点小伤,也就是在医疗仓躺上几个小时的事。” 看起来好像是惨了点,怕他害怕,我连忙安慰道。 “不过,你再这样逃下去就不一定了哦~”我故意恐吓。 砂金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又或者血液的不断流失让他头晕目眩,产生了对死亡的强烈恐惧,惯常被理性支配的大脑告诉他,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 总之,他抬起了刀,不顾我近在咫尺捅上他咽喉的寒芒,拼尽全力地使劲斩向了我的脖颈。 “锵”,我收刀架住了。 “做的好,训练结束。” 我伸腿一脚绊倒了被逼得失去理智还想继续挥刀的砂金。 他闭着眼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看样子一会还得把他背回去,我擦干净刀上的血迹。 “第一节 课,永远怀着必死的决心活下去。欢迎回到这个痛苦的世界,卡卡瓦夏。” …… [她放下怀里母亲的头颅,颤抖着站起来,从满地血污中抽出哥哥死后扔紧握在手里的刀,嘶吼着冲向了我。 她的眼里只有恨没有泪。 真好,这就是……的孩子,她的身上留着与我相似的血。 我挥刀斩下。 …… 片刻后,我收刀入鞘,转身离开。 只余身后断成两节的刀刃,和放声痛哭的女孩。] “活下去,——” 火焰焚尽了一切。 第16章 你也做噩梦了?欢迎来到这个悲伤的世…… [“…茨冈尼亚,茨冈尼亚。焦渴的暴风眼,诸神唾弃之地…… 有石而无水,有雷而无雨,有血而无泪。你用坠星捶打我们,用风雷淬炼我们,用裂土咀嚼我们…… 三重眼的地母神…… 求您告诉我,生命是否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 …否则,为何这孩子生来便要迎向死亡…? …… 欢迎来到这个悲伤的世界,卡卡瓦夏。”] “啊!你醒了。” 听到边上的呼吸频率改变,我飞速暂停游戏探头过去,拿出我最真诚的担忧眼神,务必要让上司感受到我对他的浓浓关爱。 砂金蓝粉色的眼眸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躺在医疗舱里一动不动。 他看起来有点精神恍惚。不应该啊? 我只是在他身上划了一些对公司科技来说很好治的皮肉伤,甚至仔细避开了所有大血管。 按理说他除了疼痛失血不该有其他症状,现在怎么一副像是傻了的样子。 我一个按钮打开防护罩,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到他眼前,关切地问:“这是几?你还认识我吗?” 新到手的上司可不能傻了啊! 他现在全身上下也就脑袋比较值钱,没看我打人都不打脸吗! 头顶的苍白天花板和光亮都被我挡住,砂金回过神来,没什么表情的瞥了一眼我的手指,沉默片刻,艰难而缓慢地从医疗舱里坐起。 我连忙伸手扶了一把,让他的背能支撑在我的手臂上。 医疗舱躺着舒服却不适合坐立,砂金撑着我坐了一会,就要抬腿迈步下来。 我尽职尽责地搀扶着他,砂金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 “怎么,难道你也做噩梦了吗?”看他脸色不好,我很有情商地慰问了一下。 我记得他在医疗舱休息了至少四个系统时吧,伤早就治好了还在睡。 我觉得他最近奔波忙碌也挺累的,就没叫醒他等他自己醒,…怎么现在看起来还是没睡够的样子? 砂金抬了下手,看到空空如也的手腕后才意识到手表被卸下来了,于是终于开口问我: “我睡了多久?” 他的声音有些哑,可能是太久没开口说话的缘故。 我看了下左手还挂着游戏界面的终端:“从进医疗舱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4时17分56秒,如果算上之前已经晕倒的时间,那就是4时21…” “好了,我知道了。”砂金一脸无奈地打断了我。 缓了这么一会儿,他的脸色也好了些,扭头不知道找着什么,看起来像是想换套衣服直接走人。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 “……76,…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吗?…” 砂金指着边上空荡无人的病床,略哑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我记得我失去意识前你告诉我训练室里就配备了医疗舱可以直接用……为什么我现在好像在医院里?!” 他终于又注意到自己,接着难以置信地问我:“而且为什么我现在穿着病号服!我之前的衣服呢?!” “啊!”我反应过来,小小叫了一声。 对哦!我差点忘了,是我趁他睡着后连人带医疗舱把他背到了医院里,一路上还收获了很多人的指指点点和他们奇奇怪怪的眼光,好像还有人掏出终端拍照了。 我把事情如实跟砂金解释了,并且小声补充道: “我这不是担心你,虽然但是…万一…医疗舱治不好你…所以带你来看看专业医生嘛。” 咦?我怎么会感到有点心虚? 砂金对着我露出了比训练到最后时还要凶恶百倍的表情。 看得出,他这会才是真的想杀了我。 身为一个专业的杀手,直面这样露骨的杀意,我决定看在他是我的上司的份上,当场转移视线,做一分钟的瞎子。 “啊,对!那个…医生说…等你醒了就叫她来着…我现在就!” 视线乱转中我瞥到墙上的呼叫器,仿佛看到了救星,赶紧起身按了一下。 砂金拿手恶狠狠地点了点我,一手叉腰一手扶着头又坐了下来。 难道这医疗舱的治疗还有头疼的副作用?我心里嘀咕。 真相是并没有什么副作用,甚至伤情定级都是轻伤,付了钱就可以直接走人。 哦,还得带走我们的医疗舱来着。 只是我之前把人和医疗舱背过来的时的样子吓到了不少医护人员,再加上当时砂金浑身是血,看起来非常凄惨,他们差点把我们送去急诊室。 后来检查后发现是虚惊一场,医院甚至连药得没给开、医疗舱都没换,调整了两个参数就想让我们走人,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最后还是在我的卖力砸钱下才给我们腾出了现在这个病房,换了一个更高效的修复液。 然后又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加了一个全套的身体检查,检查出了贫血(这种情况确实没多少血)、营养不良(可能是饿的,吃那么少)、精神疲惫(可能是困的,睡得也不怎么多)等一系列小问题,其他到没什么大的疾病,一整个亚健康。 拿到结果的我:…… 知道他脆,不知道他这么脆啊! 养孩子也太难了吧?!尤其是被万恶的资本家强行绑定打工的未成年…啧。 当然,为了孩子的自尊心,我还是隐瞒了这份惨痛的体检报告,只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训练还是温柔点好了。 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之后继续这么教,天天这么流血再好的医疗手段都撑不住,而且看得出刀这种武器并不适合他。 虽然有过几年不被当人看的奴隶经历,但他显然不是一个能对眼前的鲜血无动于衷,能冷酷无情地漠视生命的人。 第17章 他的本性或许过于良善,才没有在这苦痛的人生经历下被消磨殆尽。刀这种凶器他握不住。 不像我,我天生就不是什么好人,不把异族人当人看是我族儿童教育的一部分,而我对此类精神领悟尤其透彻。 小时候我爸就夸过我:“是一个杀人的好苗子,看这小羊宰得多快啊,不愧是我的孩子!” 是的,在我逃出族地之前,族里每年祭祀的羊羔几乎都是我杀的,我可是从三岁能站稳起就开始提刀砍羊了。 哼,脆弱的埃维金人。 回去后,砂金被我强逼着休息了几天,具体表现为他只要一学习我就掐他网线、断他电线、拉他床帘,让他除了睡觉无事可做。 甚至都不用我在他屋里盯着,反正我就住在隔壁,只要认真听,房子的隔音效果再好,隔壁的动静也逃不过我的耳朵。 而且不说推门还是爬窗,就算是直接破墙而入我也是轻轻松松好吧。 直到我观察他精神状态良好,确实不缺觉了,饭也在我的监督下多吃了,每天还加了晨跑锻炼身体,这才放过了他,让他恢复了学习日程。 当然,后来我就教了他一些基本必要的格斗技巧,没有再提刀砍人。 毕竟我确实很满意这份工作,不想因为这种原因换上司。 随着教学的顺利推进,很快我发现,可能是受吃了这么多天好饭,也没补起来多少的脆弱身板影响,又或者聪明的人总是容易想太多,有时候反而不敢依赖身体的直觉反应,他确实不太擅长近身格斗。 反而在尝试过各种武器后,很快对射击产生了浓厚兴趣。 “砰”……“十环” 加过消音器的闷重枪声和机器播报声在我耳边接连响起。 我看看远处的靶子,再看看身边穿着黑色训练服的砂金认真专注的侧脸。 这才来了几天啊?看来这个他上手是真的快。 哼,枪哪有我的刀好玩。 区区热武器,我也是很擅长的好吧。我一脸不爽地连开几枪,第一枪就击穿了靶心,后面的子弹一个接一个从洞里穿过。 啧…没意思,这种不见血的枯燥训练,我是真的提不起兴致。对我来说,开枪如果没有命中目标,那就是在浪费子弹。 我把枪一丢,向后一倒倒进我自己带来的摇摇椅上,一摇一摇地继续观看射击表演。 射击这种依赖大量练习的项目,除了一开始的动作规范以外实在没啥好指导的,我干脆乐得摸鱼。 顺便一提,那次后他就再也没穿过浅色衣服来训练。现在知道黑色的好了吧?晚了! —— [年轻的女声:“我们得在这里分别了。卡卡瓦夏。卡提卡人就要来了。” 男孩:“为什么?卡提卡人已经抢走了我们所有的钱、吃的,还杀死了爸爸妈妈…他们还想要什么?” 年轻的女声:“卡提卡人嗜血、残忍,贪得无厌。他们想要一切,所以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这是个诡计,一场复仇。记得吗?今天是卡卡瓦之日,也是你的生日。” “他们知道埃维金人一定会在这天举办祭典。借着这场雨,他们会来摧毁我们的大篷车,抢走想要的一切。” “但卡提卡人不知道,这次我们会反抗,天上来的黑衣人也站在我们这边。卡提卡人在他们面前毫无胜算,一定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如果没有这场雨,卡提卡人就不会行动,我们也没有机会周旋。这都是母神的恩赐,而你是卡卡瓦夏,你的好运会保佑姐姐成功。” 男孩抽泣:“可…可有人会死掉的,你也会有危险…这哪里是好运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年轻的女声:“埃维金人有仇必报。母神在呼唤我,爸爸妈妈在等我,我必须回应。但她将好运赐给你,要你活下去。” “只要你还活着,埃维金人的血就永远不会流干。所以跑吧,卡卡瓦夏,不要害怕,不要回头。到山的那一边去。雨会长伴你,雨会保佑你。” 女人抹掉面前男孩的眼泪,拾起他小小的手掌,和她自己的手掌相对。 “而我们,将在下一次卡卡瓦的极光下重逢…… 掌心相对,紧紧相连,就像两颗血脉相连的跳动心脏,这是埃维金人的仪式,也是她给他的祝福。 愿母神三度为你阖眼…令你的血脉永远鼓动…旅途永远坦然 …诡计永不败露。” “再见,卡卡瓦夏。”] “活下去,——” 大雨洗刷了一切。 第17章 我看这里也就这样了砂金确实是个聪明…… 砂金确实是个聪明人,定居庇尔波因特后没多久,他就已经完全能协调好学习、锻炼、逐渐安排给他的工作的节奏了,还能给自己腾出时间适当放松娱乐。 甚至,除了射击以外,他很快就发展出了新爱好。不过我严重怀疑就凭他这个上手速度和熟练度(或者自信度),这个爱好恐怕早就有了,那就是——赌博 “比一个贫穷的赌徒更可怕是一个有钱的赌徒,而比一个有钱的赌徒更可怕的则是一个既有钱又运气好的赌徒。” ——这句话不是别人说的,是我说的,送给庇尔波因特所有的地下赌场,你们的噩梦他来了。 星际和平公司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禁止赌场的存在,只是比起一些专注于娱乐行业的星球乃至星系,庇尔波因特到底还是一个神圣的琥珀王信徒聚集地,[存护]的圣地不适合太过于[欢愉],所以没有什么摆在明面上的大赌场。 更何况这颗星球上的人除了一些员工家属外几乎全是星际和平公司的高级员工,日常生活就是全天候24小时地为了琥珀王的筑墙事业添砖加瓦,有的还得穿梭忙碌在各星系之间,回来的时间都不一定比出差时间长。 休息肯定是有休息的,但是p36以上的员工动不动就是统筹分管几分之1个宇宙业务的小主管,很难说真的有谁不忙的。 所以尽管庇尔波因特基础设施完备、科技发达、娱乐场所一应俱全,但很多也就是摆在那里,大多数人还真不一定有那个心思和功夫去玩。 不过我相信某人就是真没时间也会努力抽出时间跑来赌场赌上几把的,就看他在赌桌上的兴奋程度,绝对是个中好手且以此为乐。 当然,牌桌上的那些个观察他脸色的赌徒是无法通过他表面上的肢体语言看出他在兴奋的。 就算是我,要是只看他的面部表情也不一定能看出来,他的伪装还是很到位的,面对各种情况都能做到面不改色,而且他的运气确实很好,几乎都是顺风局。 只是我单纯能从人的体温变化啊,瞳孔大小啊,呼吸轻重啊,心脏跳动频率啊*这种身体细节判断出他的情绪罢了。此种专业技能不推荐任何普通人类效仿,反正也学不会。 啧,喜欢赌命玩的就是厉害啊,心理承受能力就是强。这种只是赌钱的赌博也能获得满足?多少不够意思吧?我在心里阴阳怪气。 我们此时正站在一个平平无奇的黑色软包大门前,看似低调但确实难找的大门其实是这个地下赌场的出入口。 门口本该分开站立守卫的两个安保人员却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同时还拿着终端在我和砂金的脸上来回反复观察。 “是他们吧?眼睛衣服都花里胡哨的金发男人和只有脸长得可爱实际上很可怕的金眸女人” “好像是的…” “啊啊啊,怎么办?听说这个女人曾经把人揍得浑身是血还绑架了医院的医疗舱……” 喂,你们什么意思,不要以为小声说话我就听不见了,给我好好解释清楚什么叫“只有脸长得可爱”! 还有我什么时候把人打得浑身是血了,我明明都是直接杀…啊…好像还真有,我心虚地瞥了边上抱臂等待的上司一眼。 “啊?真的吗?这么吓人,那我们怎么办啊?” “……” “我去拖住他们,你快回去通知经理。” 右边的黑西装墨镜一米九安保大哥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把另一个年轻些的安保小哥往后一推,自己则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上前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二位…客人,请稍后……尊敬的、贵客、呃…我们需要通知……”他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我看到他伸到我眼前的,有砂金两个胳膊粗的壮硕臂膀明显有些僵硬。 噫…你个快两米的壮汉这么怕我们两个瘦小脆弱的普通人做什么! 这是砂金闲暇散心之余,找到的第三家地下赌场,也是规模较大的一座。 至此,庇尔波因特剩下的留给砂金的赌场不多了。 简单来说,因为前面两家之前已经把我们俩连人带钱礼貌地扫地出门了,我毫不怀疑砂金的脸已经上了赌场的黑名单。 至于我,除了一些简单赌局的规则外,我对赌博是一窍不通,根本没上牌桌浪费我本就剩的不多的薪资。 第18章 总不能因为我放倒了一赌场的打手,然后拿枪(因为刀太显眼,进门就被没收了)堵在赌场老板的脑袋上逼他打钱就把我也拉黑了吧? 谁叫他不愿赌服输!小气! 不就是3个亿嘛,还得分期付款,我看这庇尔波因特也就这样了,唉! “嘟——” 安保大哥举起了闪红光的对讲机,他迅速和我们拉开距离一手捂着偷听。 我听见对面滋啦滋啦的声音伴随着“让他们进”、“为了xx赌场的尊严”、“仔细检查”、“不放过任何形式的武器”等等。 然后大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立刻拉开了厚实的大门请我们进去。 跑走的安保小哥也回来了,拿着一个扫描仪紧张兮兮地对我们说:“二位请卸下武器,通过我们的安全检查,不然…不然是、是不能进去的。” 砂金从善如流,摘下了金属腕表、掏出了怀里的手枪,很快就顺利地通过了探测门和扫描仪。 轮到我了,大哥和小哥都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只好不情不愿又一次卸下了我亲爱的佩刀们。 我走过探测门,门“滴——”声长鸣。 我只好掏出绑在腿上的匕首和藏在腰间的手枪。 门:“滴——滴——” 我咣当踢出了鞋底带血的刺刀,扔出了袖子里的激光刀。 门:“滴——滴——滴——” 我不满咋舌,从全身上下摸出十来个枪械零件哐哐丢在了台子上。 门:“……滴——” “76——快点。”砂金已经自己往前走了几十米,正站在走廊尽头那扇明显华丽多了的大门前回头叫我。 我只好哗啦哗啦快速抖出一堆武器零件,再一次穿过探测门,这一次门总算没有响。 我和善地伸手拍拍拿着扫描仪不知道为什么不上前,反而抖如糠筛的安保小哥,呲牙威胁他看好我可爱的武器们,丢了任何一个零件我回来都要唯他是问。 然后掠过他飞速抵达保护对象身边,为我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上司拉开沉重的大门。 伴随着刺眼的灯光,门后赌场经理带着满脸虚情假意的微笑热情接待了我们。 …… 不知道是不是加了信号屏蔽器的原因,跑了这么多个赌场,就没一个信号好的,我一脸郁卒地放下终端,抬头打量起前面这一桌各怀鬼胎的人型生物。 砂金右手边两个位的庄家诡异地惹我多看了几眼,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个会下场亲自参与赌博的人。 除此之外,这一桌子10个人,举止诡异的足有7个,加上我面前的砂金,只剩两个可能是误入的感到氛围奇怪正东张西望的普通人。 砂金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似的,就架着个腿支着头歪坐在扶手椅里。 机器荷官新翻的牌看都没看就自信满满随手推倒了一摞筹码加注,把左手边的普通人1号为难得坐立难安,他自己倒是从头到尾一直从容微笑没变过。 我刚才忙着到处找信号,没有来得及偷看牌,这会倒也不知道他的牌是大是小。 按照普遍一般规律来说,肯定不小,但是这一桌子明显不太对劲,我怀疑这个赌场甚至等不及多开几局就要做手脚了。 但他又自信依旧,难道拿的还是好牌? 我观察一圈这些人的各色表情,看得出除了那两个普通人以外所有人的关注重点都不在牌桌而是在砂金身上。 再加上一进来就察觉到的那些分散在赌场里暗中注视着我们的视线…… 有点麻烦啊,这回是真正的来者不善了,我想了想,郑重地收好了终端。 “跟” “…过” “……” 赌局还在继续。 两个普通人第一轮就撑不住这诡异的气氛离场了,后面几轮又走了几个像是托的角色,随着最后一张底牌被机器亮出,牌桌上除了砂金以外就只剩两个人。 庄家——剩下的两人之一,意味深长地笑了。他理理西装外套,从容地起身,探出半个身子向砂金伸手: “砂金先生,百闻不如一见,您果然和传闻里一样,幸会。” 砂金故作惊讶不解,却没有伸手回握:“您这是什么意思,不继续了吗?” “啊,您瞧,都忘了做自我介绍了。” 他摘下头顶遮住眉眼的礼帽置于胸前,轻轻点头: “鄙人乔.邦德,正是这家邦德赌场的老板。 我看这桌赌局就到这里吧,继续下去并没有意义。咱们移步去后面聊?”他伸手。 砂金支在头上的手指敲了敲太阳穴,没再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笑笑: “继续。” 第18章 赌什么?难不成你打算认输了 邦德愣住了,他显然没想到砂金还要继续赌。在这样几乎明示了赌局有问题的情况下,仍不肯顺着他友好递出去的台阶下。 他僵立在原地的手收了回去,嘴角那种心照不宣的笑意也僵硬起来: “砂金先生,您没听懂我的意思吗?我说这场赌局不需要再继续了。”话尾几个字明显加重了语气。 “哦?怎么…邦德先生,难不成你打算认输了?” 砂金仍作不懂地提高了音量,却笑盈盈着放下了翘起的穿着西装长裤的右腿,双手交叠在桌面上坐正了。 “既然如此——”他抬起被帽檐遮挡的眼睛,侧头看向右边站立的邦德,“那就提前谢谢你了…这位先生?” 砂金说这话的语气里带着做作的惊喜和感激,我听完满脑子都是该送去进修下演技了,真的。 乔.邦德很坚强,还在试图挽回局面,闻言强颜欢笑道:“您说笑了,这不是输赢的事……” “怎么了老板,不会你连“这点钱”都掏不出吧?还是说……你打算不认账?”砂金直接打断,两片嘴唇上下一碰就是气人。 “不会吧——我可是听说这是整个庇尔波因特最好的赌场才来的,赢这点小钱都不肯给,还不如我前面去的那两家呢。”他这话声音可不小,一副大家都来给评评理的架势。 这气人的语言艺术,我在后面听得叹为观止。 他演的有点过了,因为这人流涌动闹闹穣穣的赌场大厅一时间都因为他这突兀的高声静止了一瞬,然后又故作不在意地恢复成虚假的喧闹,可惜窃窃私语的内容出卖了他们。 看来这一场赌场老板亲自下场,对手还是公司高管的戏码到底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关注的目光,我环顾四周,现在我们可算是整个赌场的焦点了。 “!你!”撑着手杖的邦德险些维持不住他所谓的绅士风度,他抬起手杖重重点了点地,差点就举起来指着骂了,看起来气得不轻。 我看着这根奇怪的金属棍子十分好奇,这邦德看起来也没老得掉牙啊,怎么不拄拐还不能走道了吗? 难道是……我灵机一动。 他瘸了!我心里为他惋惜,可怜的人,在这种全宇宙科技医疗顶尖的地方居然还只能做一个不健全的人,一定是极其罕见的顽疾吧! 其实根本没按砂金嘱咐得那样“不用管我们”自行离开,而是一直在附近徘徊观察的赌场经理偷看到这种情况,忙不迭地跑过来赔笑: “啊呀,邦德先生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来迎接您。” 然后摆出一副才注意到情况的惊讶表情,充满了表演痕迹: “哎呦,瞧我这眼睛,您二位这是怎么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这里人太多,有什么话我们咱们私下说,我给二位开包厢。” “不了,我就是来赌博的,怎么休息时间还得谈工作。”砂金不客气地拒绝了。 “怎么样,老板,咱们还继续赌吗?”他举起右手在邦德面前挥了挥。 “……” “好好好,既然你非要继续,老夫今天就奉陪到底。” 一连三个好字,配上他搭在手杖上抖动的手指,看得出他确实不太好。 他这绅士涵养不行啊,这就破防了?我光明正大用眼神鄙视他。 我看到他给身后阴影里的守卫使了个眼色,守卫不动声色地退下去了,很快又回来,冲他点点头。 经理在一旁为自家老板急得跳脚,他自己倒是不知道怎么就心定了,又端起来稳重的长者架子,气定神闲坐了下来。 “请。” “欸,看你这样子,谁知道你在这机器上动没动手脚,我可不敢陪你继续赌这一局。” 砂金又开始作妖了,说要继续的是他,人家答应后改主意的也是他,我都害怕他这样早晚被人打。 “你想怎么样。” 好像很容易破防的邦德这回却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睨着桌面上的筹码淡淡道。 “我看,咱们不如重开一局…就让我这助手来发牌,怎么样? 我保证,她可是一点赌博都不懂的。”砂金头也不回伸手向后。 第19章 嗯?我不敢置信地指指自己,再三确认他口中的助手是指我。 这怎么还有我的事呢?!我连洗牌都不会啊!怎么给你出老千让你赢! “砂金先生,这怎么合适…”经理赶紧给自己老板抱不平,可惜没人在意他。 “就按你说的做。”邦德一锤定音。 不是,叔,你都不质问一下我是不是真的不懂吗? 可恶,要不是提前看过任务资料,我都要相信这老头已经摆烂放弃了呢。 作为一个并不重要的当事人,我着急为自己张口:“我不会…” “76,快来。不用紧张,正常发牌就好。”砂金招呼我。 哥,这是紧张不紧张的事吗? 事已至此,没有我反对的余地。我两步一趄地走到邦德坐的庄家位置边上,频频回头试图看某人眼色,只得到了鼓励的微笑。 这也不在计划里啊!我糊里糊涂接过赌场经理殷勤递来的纸牌,脑袋里一团浆糊地直接把牌打散,全都平铺在桌面上一通乱洗。 一桌子原本神色各异的人都不由瞪大了眼睛看向我,经理在我身后欲言又止,邦德直接闭上了眼睛,只有砂金仍旧面不改色地对我鼓励微笑,只是双手握得更紧了。 都说了,我真的不会洗牌啊! 我一边慢悠悠磨蹭时间,一边使劲挤眉弄眼给砂金使眼色,试图传达“哥,你什么意思啊,我该怎么做”这样浅显易懂的意思。 奈何某人就跟没看见似的就知道搁那笑笑笑,没有一个指示。 老演员们早已就位,那两个本来在第一线围观的路人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敢坐上来,于是这局就只有8个人了。 经理已经第三次催我了,哀莫大于心死,我胡乱理好牌,按顺时针顺序一人两张发了下去。 基本规则我还是了解的,好歹看了这么多局。砂金坐的位置是这种赌局里风险最大的,他必须在看到牌之前就下注,下得还得比他右手边那个人大。 可以说是心里最没底的赌法,但是是砂金的最爱,十次里有九次他都坐这,可能他心里有底吧。 反正我心里就挺没底的,虽然围观过砂金的一些赌局,了解过他这种逆天的赌运,但我对自己的手气那是相当有数,逢赌必输不说,连玩游戏抽卡都必歪…… 我可以自豪的说,我能活到现在,靠的从不是根本靠不住的运气,而是实力和我那足够顽强的生命力。 以为我没想过赌博赚快钱吗?那是真的只能赔不能赚啊!我都怕这副牌经过我的手发给他,把他的超强赌运给冲了。 可能是因为看不了牌,砂金很自信就丢下了不菲的筹码。 他下面一位看了一眼牌后,先是看了下我,再是看了下邦德,然后看了下砂金,又不信邪似的看了下牌,最后又看回了我的手。 我一脸莫名其妙,那位托之一却带着怀疑人生的表情直接离开了牌桌。 他放弃了!第一轮!第一个! 还有没有一点自己是托的职业精神啊!这种人我要是老板我就不雇佣他! 后面的人就好了很多,可能是提前有人铺垫,虽然有几个也没控制住面色古怪,但到底还是把第一轮演完了。 邦德面无表情加了筹码,眼观鼻观心,输赢都不在乎的泰然姿态。 他下位的托2号看完牌后精神状态就不怎么样,这会也是直接选择了放弃。 于是又轮到了砂金,我注意到他隐晦地用余光瞥了一眼我的手,大概是在场只有我能发现的那种隐晦程度。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难道我的糟糕手气真的冲掉了他的赌运? 却见砂金把筹码一扔,手往后一搭,身子懒洋洋往后一靠, “邦德先生,赌这些小钱实在没什么意思,要玩,咱们不如玩点大的……” 他的话语充满蛊惑与暗示意味,惹得邦德总算抬眼看了他一眼,“你想赌什么?” 砂金站起身来,哗啦一下推倒了面前全部的筹码,“就赌这间赌场。” “你输了,就把这间赌场输给我。” 场中一下子静了,没人再说话,生怕错过了这精彩一幕。 良久…… “哈哈哈哈…”邦德怒极反笑,他重重砸了一下手中的金属杖,在铺了地毯的砖面上砸出沉重的闷响。 他把手杖撇到一边,从怀里摸出了香烟,夹到手指间。 “哧——”经理狗腿地递上火机,让邦德点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在朦胧的烟雾中,声音含混: “我当你是来干什么的,大言不惭的毛头小子,……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跟你赌!这家赌场是我半生的心血,你又能赌给我什么?你在星际和平公司的虚职吗?” 砂金坐回去,一手支在靠椅扶手上,语带笑意,仿佛谈论的是什么无关人等: “赌我的命。” 第19章 一个人包围一百个我都有些心动了…… “赌你的命?” “哈,说实话我现在有些心动。”邦德挥散吐出的烟雾,狭长锐利的眸子钉在砂金身上。 “但是这没有用,说些实际的。小子…我要了你的命可没什么用。” “哦?你是这么认为的?好吧…”砂金无奈叹气。 “那就再加上这个怎样…”他从西服内兜里套出一张薄薄的折叠好的纸片。 “星际和平公司批准的,合法正规的经营许可,…无论什么。”他把纸片放在桌面上,缓缓推过去。 邦德的眼神瞬间变了,视线凝固在那张轻薄的纸上。 他把烟头直接按灭在赌桌台面上,大拇指用力碾压,然后抬手吩咐经理:“亚伦,清场。” …… 沉默在蔓延,随着好奇的围观群众和一些正赌上头骂骂咧咧被请走的客人离开,很快整个大厅就以我们这个台子为中心清空了,赌场霎时就冷清起来。 连那几个托见势不妙都走了一半,剩下的几个现在看来恐怕是邦德心腹的全都起来站在了邦德后面。 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暗中观察着我们的打手们现在也显露出来,隔着一段距离隐隐以邦德为中心聚拢在一起,所有人沉默打量的目光都集中在砂金身上。 砂金倒是一点都不慌,甚至姿态放松的往后一靠,双手闲适搭在一起,含笑回望。在灯光的映照下,色彩艳丽的眼眸中微光流转,好像真的有蛊惑人心的魔力。 因为刚才发牌,此时站在对面身处敌营的我:……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就在我在那纠结自己是不是该自行回去的时候,沉默许久的邦德终于开口了。 他伸手点点桌上的纸,双眼隐在低垂的帽檐下,神色不明:“公司派你来,就是为了谈这个?” 可能是真的腿瘸吧,邦德自己不动,身后的经理很有眼色的上前拿过那张纸,展开在他面前供他阅览。 他一边看一边慢条斯理地道:“小子,知道我是谁吗?就敢一个人找上门来…” “庇尔波因特每一口空气都属于星际和平公司,我能在这里做这么多年营生,自然是得到公司许可的。” 我:明白,我是空气。 邦德轻蔑一笑,从经理手中扯下那张纸质证明丢回赌桌: “我知道你,埃维金人,听说录用你的通知一下来,关于你的投诉信就满天飞…公司里哪一位哄你来的?” “啊,听说你进了战略投资部,难道是那位?哈哈,你来之前也不调查调查,被人当枪使了也不知道。” “回去好好问问你的上司,拿着你的东西走吧,今天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他拍拍桌面就要起身。 砂金欸了一声叫住他,摇头蹙眉,语气真诚:“邦德先生,您这是什么话?都说了我今天是来赌博的,这跟公司有什么关系。” “你们这么多人和我一个人赌,还有这么双眼睛看着…你也看到了,她连洗牌都不会,根本不可能出千。” 他手心向上,手臂转了一圈示意对方所有人,又转回来指尖朝向我, “局势明显有利于你,难道说…老板你,不敢赌吗?”砂金挑衅似的勾起嘴角。 “哼,小子,激将法对我没用,收起你的小心思。”邦德老头不屑一顾。 “不不——,您误会了。” 砂金食指左右摆了摆,“我只是想告诉您,这是给您的一个机会,一个把您的产业转到明面上来的好机会…和公司关系更近一步,达成深度合作,不好吗?错过了未免太过可惜。” “您在担心什么?就像您说的那样,我只是一个人,而你们却有那么多人…”他指尖搭在自己面前的两张扑克牌上,垂头抬眼,把牌轻轻向前一推。 “为什么不赌一把呢?” 邦德没有说话,我看到他向后瞥了一眼什么,我注意到之前那个人自从清场时趁乱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 良久,他才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暗示什么…,既然你知道,那你就更不应该掺和进来…”他又停下了。 第20章 几秒钟后,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冷笑着说道:“不过,埃维金人果然巧舌如簧,你说服了我,我可以跟你赌。” “倒也不用他们几个上来继续了,浪费时间,就我一个人来…”他那尊贵的手指终于舍得抬起, “倘若你输了,我也不需要你把命给我,我只要你这条灵巧的舌头,怎样?”他枯瘦丑陋的手在嘴前狠狠一划,冷声道。 “荷官,翻牌。” 好好好,你们是真没把我当活人是吧?我撇嘴,一张张翻开赌桌中间区域的公共牌。 …… 呦,这倒是巧了,虽然大家分的牌好像是有点差(连找来的托都跑了不敢赌),但这几张公共牌倒还都挺好的,里面甚至有几个黑桃大牌。 就算我这种对赌博游戏不甚了解的人,都知道黑桃是这种赌局里最好的花色,数字则是从a、k、q开始递减。 而扑克牌里最大的两张牌现在都在桌面上了,一张黑桃a、一张黑桃k… 剩下三张没啥用的方片7、红桃10、黑桃3,无论怎么凑都凑不出什么好对子,而这种赌博需要比一共五张牌的大小。 嘛,虽然他俩既然能继续赌应该多少都有些自信,但要是砂金和邦德手下的牌还没有这三张牌大,这一局就只能算是平局,分不出胜负了。 邦德的手下们个个屏息凝神,紧张地关注着牌桌。 牌翻完了,没我事了。我往后一退,不想再看这一群赌博青、中、老年。 可能是a和k给了邦德自信吧,看到这两张牌后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此时就直接翻牌,亮出了自己的两张底牌: 一张梅花j,一张方片q。 “顺子,我赢了,埃维金。…看来你的运气也就那么回事,之前听说你在斯派德那赢走了几个亿?哼,好运用完了吗?”邦德接过手杖站起身。 “亚伦…” “欸,老板先生,话不要说的太满,我这不是还没翻牌吗?”砂金不在意地笑。 “你这akqj10的顺子确实很大、很棘手,这局也很难有更好的牌了,…但如果我的牌是这样的呢?” 他不紧不慢一张张翻开了自己面前的两张牌,是黑桃5和黑桃7。 邦德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哦,虽然他这两张很小,但是加上公用的三张黑桃就组成了同花,在这种赌局规则下,同花比顺子要大。 居然这也能赢?我大受震撼。你刚才就拿着这么两张牌在那里一口一句逼人家接着跟你赌啊? “怎么样,邦德老板?哦,不对,现在这家赌场和您在这的产业都应该是我的了,这里就感谢您割爱了。”砂金笑眯眯把牌往池子里一丢。 邦德不信邪,也不想认账,当场睁眼说瞎话起来,指着我就说:“这不能算,我怎么知道你没有作弊呢?她是你的助手,本来就和你一伙的,肯定是帮你出千了。” 好啊,在这里等着我是吧?这会儿倒是又想起姐姐我来了。 “76…”砂金突然叫了声我的名字。 我心领神会,一腿踹翻了碍事的经理,推着邦德的背用力把他往桌子上一压,袖子里的折叠刺刀往下一滑,锋利的尖刃就戳在了邦德的颈部大动脉上。 这一连串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我做起来都不需要2秒钟。赌场这群人一下子就慌了神,纷纷拔枪指向我和砂金。 一个本来就在两步开外的守卫反应其实很快很及时,但到底慢我一步,此时被迫僵在原地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不可能,你怎么还会有武器!” 这是颤颤巍巍艰难爬起的经理,他是邦德阵营除了实在没办法的邦德以外唯二没有掏出武器的,看得出是一个甚至都不好看的不中用花瓶,远远比不上我的漂亮小上司。 此时正大惊小怪一边指着我惊叫连连,一边惊慌失措对着已经被我绑架的邦德解释他明明严查没收了我的所有武器。 呵,就那个破探测门?拍一个信号屏蔽器就失灵的玩意,要不是为了降低你们警惕,我也不会走了三趟,丢下我那么些宝贝武器不带进来。 你以为你面对的是谁!这可是专业top1的星际雇佣兵76女士!怎会困于你一个小小的探测器! 我面上不显,心里沾沾自喜。 “这确实是给您的机会,只是这是最后一个机会。”砂金直接无视了所有枪口,整理着衬衣袖口站了起来。 “邦德先生,既然您没有出口否认并且亲口暗示自己从事非法交易的事实,我谨代表星际和平公司逮捕您。” 他右手摘下礼帽搭在身前,对着被迫狼狈趴在赌桌上的邦德至礼: “我们…,公司的监牢里再见。” 砂金转身。 “动手!”邦德突然挣扎扑腾着大喝一声。 话音刚落,赌场后面冲出来一群武装齐备的私兵,少说一二百个,把原本宽阔的大厅挤走了一半。 我抓着多嘴的邦德脑袋就往大理石台面上砸,一把捞过他的手杖招呼到那个身手最好离我最近的守卫头上,然后瞬间移动护在了砂金身前。 打手们蜂拥而上,武装人员排列开来把邦德和他的手下们围在后面就举枪射击…… 借着建筑物的遮挡,我把砂金妥善安置在光凭枪炮暂时轰不到的后方,然后冲了出去。 我按动机关抽出手杖里的长刀,刀刃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虹光。 哇哦,酷,我吹了声口哨,在枪林弹雨中腾挪闪转,一刀一个血肉飞溅,轻松干掉所有的打手向只敢射击的武装队伍逼近。 唔,可得快一点,我看邦德那边已经快上飞船了,我强行顶着火力轰炸绕后,顺手抢走一人的枪械就直接射击。 等我追过去,运送邦德小分队也已经被我杀得死的差不多了。砂金准备好的公司武装人员也从天而降在那边,迅速控制了飞船里外的所有人员。 我于是折身回来,扔掉打空弹夹的枪械,甩甩刀准备继续解决这边的垃圾。 被我一个人包围的这一百来个装备齐全凶神恶煞的佣兵却不知为何,没有一个再扣下扳机的,全都在举着枪对着我发抖,我看见甚至有还没砍就晕过去的。 碰瓷啊? “76…,不要再杀了,…脏了我的赌场。”已经被公司人员保护起来的砂金探出头。 啧,真会给我找麻烦。 我心里吐槽,把刀刃改成刀背。 第20章 任务圆满完成!典型赌鬼发言,请勿效…… “呼——,真是吓我一跳呢76,我还从没拿到过这么小的牌呢…”砂金装模作样叹气,好像刚才赢的人不是他似的。 哦,手气差我的错喽。那你还敢赌? “好在,幸运总是站在我这一边……黑桃果然会给我带来好运。”他手指间还夹着那两张扑克牌对着光观察。 我:典型赌鬼发言,建议不要效仿。 此时我们已经收集到资料、处理完现场、绑架走邦德及其同伙,愉快登上返回公司的飞行器了。 从进门到出门用时共不到两个系统时。 公司人员一入场,仗着人多势众武器好,场面很快得到控制。 更何况这本就是公司的地盘,没看到邦德手下有那么多人都只敢偷偷逃不敢刚吗?整个宇宙除非自身实力过硬谁敢惹公司这种全垄断型资本寡头。 然后砂金就把我强制召回了他身边,啧。 杀到兴头上被阻止,我闷闷不乐地甩掉手杖刀上还未来得及凝固的血液,但是刀身上更多已经浸染上的暗沉红色却甩不掉了,只能带回去清洗。 我踩在满地散落的装备盔甲和肢体血泊里艰难摸出之前丢下的手杖主体,把刀收回杖中。往回走的时候看到那些围在一起保护砂金的基层员工都白着脸不敢看我,有的见我走进还往后退了一步。 我:嘁。 这种形制的刀具本是为了隐蔽,以达到关键时候出其不意的效果,其实并不实用趁手,所以我以前也没有用过。 不过此刀在我如此高强度战斗下还能完好无损,一方面是我技术到家、刀刀毙命; 另一方面这刀质量确实不错,材料高端,制作精良。我看它第一眼就爱上了,是把好刀,还是战利品,当然要拿回去好好珍藏。 我在那举着手杖左右端详,身边几个医疗兵围着我一圈圈打转,努力敬业检查的同时还得小心躲避我手中舞动的手杖。 配上我血渍斑驳的破烂衣服,看起来就像是在围着我上蹿下跳地作法,和边上安安静静已经被检查完的砂金形成鲜明对比。 然后我新到手的宝贝就被抱着手臂皱眉看我的上司没收了,呜…… 虽然衣服看起来吓人了些,敌人的数量火力和我形成了惨烈对比,我们在这几分钟里制造的混乱场面也蛮壮观的(大厅里除了藏砂金的那根柱子就没啥完好无损的东西了)。 理论上我很难在这种程度的枪炮轰炸下安然无恙,但事实上是我确实没受什么伤。最多有点被炮火燎到的轻伤,药都不用擦。 第21章 所以这几个医疗兵在这里哭天抢地着急忙慌的干什么?!死不了好吧!以我的体质,就算中弹也不过是事后挑出来完事,我又不是那边那个脆皮! 通常来说我不会在意这些小伤,没条件时甚至不会去处理而是等它自己愈合。 战场上很多时候也没办法去在意,要是受点伤就动弹不得,下一秒我就会被敌人咬穿喉咙。用轻伤交换致命的重伤,以伤换伤,都是我常用的做法。 那些人的首要任务是给邦德逃跑提供掩护,减轻动静和阻止我接近是第一目标。 又因为这赌场是地下建设,自己人也都挤在这里,不能动用大型无差别杀伤性武器,所以打得束手束脚。 伤到几个自己人事小,把赌场炸塌了暴露出这么一票没经公司批准暗中豢养的私兵,邦德他们今天就别想悄么声息的逃出生天了。 到时候他那小飞船别说如愿逃出出庇尔*波因特大气层了,一起飞就能被打下来。 所以当他们发现区区普通枪炮奈何不了我,打向我身上的子弹就跟消失了一样,丝毫阻止不了我前进的脚步的时候,人都已经被我干掉了1/3,然后便彻底惊慌失措乱了阵脚,完全任我宰割。 他们能有这些武器,主要还是因为邦德赌场真正的营生——军火买卖。 这是背着公司的交易,但背后又不可能没有公司内部人员暗中支持。 毕竟这庇尔波因特上哪来公司不知道的事?只有可能是大多数人不知道罢了。就像邦德说的那样,这颗星球上连空气都属于星际和平公司。 邦德在这里经营又或者说,替某人经营了这么多年,年纪也不小了,为人还是很谨慎的。 所以才会在之前发现我们过来时,就亲自下场试探,联系不到上级察觉到局势不对时就迅速准备好逃跑。 他让自己的私兵们先集结起来随时候命,又打包好赌场里所有的资料证据,自己则在前面带着几个手下佯装无事地拖延时间,和砂金赌博。 就他那么不到半个系统时就整装待发的熟练度,要不是本就是砂金做局逼他跑路,人手都安排好了,再加上我超强,恐怕还真让他成功跑掉了。 医务组确定我没啥事,用喷雾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加入寻找幸存人员小分队了。 因为砂金的及时阻止,邦德的小兵们活下来的还不少。 而且我杀人只是顺手的事,除非任务需要,一般都是哪里方便砍哪里,所以被砍过的人里也有零星几个幸运儿抓紧时间的话还来得及救,已经被紧急搬走了。 显然本次任务没有全歼敌军的需要,上司本人目的达成后也见不得我随手杀人,我还是收敛了的。 关于我们为什么好端端会来这一趟,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自从我的前诈骗犯、公司死囚犯、埃维金人上司被破格选擢入职公司,并且直接地位飞跃为现[石心十人]、钻石直属的[不良资产清算专家]之一、公司高管,那些以前得罪过他的人、他得罪过的人、羡慕嫉妒恨的“理中客”们对他的厌恶、诋毁、辱骂就没消停过。 属于是走在公司的大楼里,因为过于出众有特色的外貌打扮会被各部门的人认出来背后指指点点的情况。 指望靠一次出色完美有卓越贡献的任务,或者快速升级成董事会级别的p47让所有人仰望以此来阻止这种负面舆论到底不现实,没看奥斯瓦尔多.施耐德都免不了被暗地里咒骂吗? 他人的眼光是所有智慧生命都要面对的,连星神都不能幸免。 砂金的当务之急不是开始自证澄清谣言,而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好惹,以后议论他的时候都先在心里掂量掂量。 当然也可以制造一个新的舆论中心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所以钻石那天只是在听砂金汇报学习进度时提了一句, “听说你前几天去赌场玩了,运气还不错?有时间可以去老邦德那看看,他经营多年,虽然是地下场所,但在整个庇尔波因特都很有名,我一些同事经常去,相信不会让你失望的。” 砂金就心领神会,回去一查,果然发现另有蹊跷,当即决定帮助邦德赌场改名换姓,顺便解决一点最近职场中麻烦的小问题。 要不是邦德自己与虎谋皮后怕被卸磨杀驴,豢养私兵给自己留后路,砂金还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不拿出证据就先下手为强。 所以我们本次行动的纲领其实只有一条,逼迫邦德自己暴露出破绽,然后当场逮捕。以此为切入点做为发现者插手调查的话,幕后之人无论保不保他都只得被参上这一本了。 毕竟就算在信仰[存护]的公司内部,派系之争也是永不止歇的,参的就是你市场开拓部! 要怪就怪奥斯瓦尔多.施耐德那个疯子吧,一天天的不干人事! 为了达成目的,砂金既要顺着邦德的心意拖延时间,又要不断给他施加心理暗示,还得把握好时间及时联络,防止邦德成功逃跑。 他的联络器还是我给他带进来的,就藏在他的帽子上,他敲敲脑袋就能发信号坐标。 当然我们事先也做了很多安排,比如砂金找人提前拖住了那个赌场背后的负责人——奥斯瓦尔多.施耐德的徒弟之一,保证邦德这一段时间都联系不上人。 又比如砂金借传统项目部之手简单增改了“关于庇尔波因特娱乐场所调查整改的通知”相关条例,并在一周前发布了出去,给邦德制造恐慌。 还比如砂金调派了一群庇尔波因特企业舰上的基层员工听候差遣,要求他们在收到信号后第一时间拦截邦德的飞船并控制现场的武装人员。 最后比如我,呃…我保养了下我的佩刀,…虽然最后没带进去吧。 总之,在我们共同的辛苦努力下,给奥斯瓦尔多找茬的任务圆满完成!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砂金看着突然起立鼓掌的我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 “哼,你招的那个埃维金人?”男人把文件摔向桌面,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满脸不屑。 他的身躯笼罩着荧幕的蓝光,影像由电子数据构造而成。会议室里也有几个和他一样的身影,此时都沉默不语。 显然,这是一场临时会议,不是所有人都来得及亲身到场,在场的众人中有不少只能线上出席。 可能这也意味着它并不重要。 男人的对面,被他用陈述语气提问的对象缓缓开口了: “施耐德先生,这跟我的下属无关。这件事涉及您的下属,是您需要好好给我们大家解释一下才是。” “呵,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又不认识什么邦德,你们该找谁找谁去,别找我。 [钻石]——,都是同一级的,你也能理解的吧?手下人太多,难免有几个不听话的……” 奥斯瓦尔多.施耐德——星际和平公司市场开拓部的主管,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面对这来自竞争对手手下新人的小小指控,已经快不耐烦了。 “也请您理解,此事仍需要调查。根据公司管理条例第一百…” [钻石]——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的主管,会议室里难得真身到场出席的一员,没什么情绪地按流程宣读。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避嫌是吧,我明白。”施耐德不耐打断,抬手一挥。 “随便你们调查,此事与我无关,我本人完全不知情。至于管理不善的工资,随便你们扣,调查结果也不用通知我。 好了,如果没什么别的事,大家就散了吧。” 话音落下,他的投影象征性的停留了两秒,见没人说话,直接凭空消失了。 “这个施耐德…”有投影不满地嘀咕一句,然后也消失了。 很快,会议桌前只剩下钻石一人。 第21章 他一定高兴坏了吧砂金大人驾到………… 上次的事情结束后,砂金走在公司里虽然依旧吸引目光,但是光明正大跑到人面前大声议论,生怕他听不见的情况还是销声匿迹了。 只有我有时候无声无息穿行在走廊里时能听见有员工在小声讨论市场开拓部被辞退的某个项目主管,说他是奥斯瓦尔多的心腹云云。 比如就现在。 八卦真是人的第一天性,我在他们背后两米处摇头。看看,离这么近了都还没发现我呢。 “一起坠入狂赌之渊吧!”热血而疯狂的台词被喊出。 啊,是我给砂金设置的专属消息提示音响了。 前面两个人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发现我就在他们跟前又吓了一跳,双双往后退了一步,在我热心的出声劝阻下,“咣当”一声,一齐狠狠撞到了饮水机上。 唉,这我真不是故意的啊。茶水间的监控作证,我碰都没碰他们一下。 没管刚才高谈阔论现在欲言又止的两位大哥,我掏出终端查看上司的新指示。 砂金:又去哪了,回来。 第22章 ?他是怎么做到隔着一扇门发现我在不在的? 最近我也有了些事情做,上班不再能从头到尾窝在办公椅上摸鱼了,也起身溜出门过几次。奇怪的是每次都能被本该在认真办公的砂金抓到。 其实都是因为上次回去后没多久,砂金总算开始接触一些基础工作,部门里就给砂金安排了一些专属下级。 包括但不限于几个真的助理和数量可观的可调用基层人员,省得他做什么事都得提前打报告。 这些基层人员自然不会是纯文职,而是以各个项目组组成的一群互不相识的外勤人员为主,每个组还有一个小组长统领。 他们也有一些文书工作要做,每天都要到办公室打卡,但主要还是负责处理公司上不得台面的“业务疏漏”,说白了就是“狐假虎威”,开着机甲去威逼利诱。 再就是一些安保人员,主要负责维持公司管辖地区的治安秩序,日常工作就是随时听候上级们差遣。算是这些基层人员里自身勉强有点武力值的,之前砂金向部门申请调派也是这些人。 现在砂金才像是一个正经星际和平公司高管了,对得起他的员工等级。下属队伍基本成型,人数也不少,至少不再是手下只有我一个人的光杆司令了。 然后我也就多了一项工作,那就是——练兵。 因为砂金把安保小队交给我管理了,我也因此光荣升职,不枉我从第一天就跟着他,真是个好上司! 虽然他的原话是这样的:“这些人就归你了,也算是你的职务范围内。以后实在闲得无聊可以让他们陪你玩,…不要去打扰我的新助理们了。” 这话说的,我是那么贪玩的人吗!还不是天天被困在公司这个鬼地方哪都去不了,人要是天天上班,精神扭曲一些不是很正常吗! 刚收到这批新玩具(划掉)安保人员的时候我还是兴趣满满的,摩拳擦掌着就要和他们所有人一起比划比划看看实力,我也好判断下怎么把他们训练成一支“奇兵”。 然后很快我就被迫认清现状,失去梦想,不再对他们抱有任何期望,因为他们每一个单拎出来甚至都比被我训练了有一阵子的砂金还弱。 既然如此…,我灵机一动另辟蹊径,觉得如果不能做让人惊奇的奇兵,那么也可以是另一种奇不是?于是转移了训练思路。 反正他们的作用也就是给砂金撑场子,必要时搞一个人数压制提升压迫感,那为什么不能往如何更好的撑场子这个方向上训练呢! 我都惊叹于自己的智慧! 所以这几天我就是在忙着训练队列。 了解到我这几天失踪的时候都去做了什么,砂金决定去参观一下我的工作现场。 他现在是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一些业务算是刚上手,部门安排给他的事并不算多,新人没资源自然也没多少客户,这点闲功夫还是抽的出来的,我就把他带去了我的训练场。 这么一百来个人要统一训练,自然不合适在室内进行,所以我特地申请了一块室外训练场。 在发现他们全都只是凭借公司优良武器来战斗的普通人后,我差不多就放弃了提升他们的武力值,转而专注于训练他们对各种装备的应用上。 就这样吧,他们能会列队射击,操控机甲就行了。 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单凭自身,再怎么锻炼都不会是命途行者们的一合之敌,在宇宙竞技场这个大舞台上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公司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借博识学会研发大量杀伤性极强的武器,并且给数量庞大的基层员工们配备武装。资本的力量正在于财富。 看见我来,我提拔的总队长小一立马跑来向我汇报。 “报告老大,列队完毕,应到一百人,实到一百人,报告完毕。” 是的,如你所见,现在我已经是这一百个安保人员的老大了。 我把他们每十人编一个小队,挑一个当小队长,又从其中选出一个身体素质还能看的当总队长,方便我不在的时候管理他们。 这方面我也是经验之谈,想当年我受雇佣,在某颗星球上还统领过整个军队呢…就是后来我叛逃了。算了不提了,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小一,我的总队长,最大的跟班,他当然不叫这个名字,但我认为跟班就要有跟班的样子,所以十个小队长从小一叫到小十。 我给小一一个眼神,小一瞬间明白,转身大吼一声:“一二——” 下面百来个员工整齐划一:“76老大盖世无双——” “不是这句!”我尴尬搓手,赶紧示意他们看看我身边站着的是谁,“你们老板来了。” 小一双手一挥:“一二——” 下面齐声:“欢迎砂金先生莅临指导!” 然后我让小一归队,喊了几个基础队列口号,什么左转右转齐步走一类的,这回他们表现得都不错,没有再掉链子。 “哈哈,你训练的还挺好啊。”砂金饶有趣味地看着,笑声夸奖了我一句。 对此我很受用,开心道:“还有更好的呢,我特地训练的,一会我叫他们展示给你看。” 我掏出我的终端,结果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身边另一个终端响了。砂金接起了通讯。 就这样,砂金被临时叫走参会,翡翠让他旁观学习,他成功错过了我费尽心思给他设计的专属出场方式。 唉,真可惜。我叹气。 砂金开完会后先回的是自己的办公室,他习惯性弄出了一点动静,并没有看到某人突然从门后窜出叽哩哇啦的身影,就知道她肯定又没回来。 自从把那些安保人员分给她后,他身边平时清净了很多,果不其然是她经常偷偷溜走。 部门安排的新助理们业务能力都很强,给他的工作提供了不少帮助,相处起来也很注意上下级之间的分寸。同是助理,他们可比某个成天在办公室里打游戏的人尽职多了。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玩疯了的人还没回来,他简单收拾下东西,正想着是先叫人回来还是自己走算了。“叮”的一声,终端响了,是76发来的消息,说是在楼下等他。 ———— 砂金第不知道多少次质疑起了自己的运气。 在赌桌以外的很多时候,它并不总能凑效,“你真的是幸运的那方吗?”他问自己。 如果他真的足够好运,他的亲人们就应该都陪伴在他身边,帮助过他与他帮助过的人就都该安然无恙……他也不会被迫面对眼前的场景。 他还很年轻,人生应当还有很长的路可走,他也是抱着这个念头来到了公司……但现在他却觉得人生已经走到尽头了。 身边的同事们担忧地注视着他,疑惑地打量着这一切,仿佛在问他,“你还好吗?”、“你没事吧?” 同事们的目光中流露出来的信息准确地说是:“你脑子没事吧!” 其实他早该知道的,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放着她在身边的话…发生什么都不该意外…可是…… 砂金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大吼:“76——!!!” 两分钟前,公司大门。 几十个身着红黑制服铠甲的员工列成两队,从公司大楼的门口向外面对面一字排开,伴随着从我终端里流出的激昂进行曲,立枪鞠躬行礼道: “砂金大人驾到,通通闪开!” 然后立正,枪尾点地: “76大队恭迎砂金先生下班回家!砂金先生下班愉快!” 我滴个琥珀王啊! 我都惊叹于自己的才华!看看这整齐划一的动作,这响亮气派的口号,这声势浩大的气场! 这可是我从一百个员工里优中选优,辛苦数日以来的杰作! 砂金一定高兴坏了吧?哈,看他高兴得脸都红了。 离了我,还有谁这么用心对他,他那几个助理能做到吗! 第22章 他故意的吧?代折纸小鸟向您问候……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灯红酒绿的名利场,纸醉金迷的销金窟。有人在这里声名鹊起,轻轻松松日进斗金,也有人在这里一落千丈,弹指之间一败涂地。 当然,还是后者比较常见,毕竟赌场也是要赚钱的嘛。 只是人人都幻想着自己是前者,有幸运眷顾,侥幸赢了一次就可以一直赢下去,甚至输了也只会在下一次压上更多的筹码妄图赢回来。 可惜概率游戏,只有庄家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看着里面一群人围着一张赌台吆五喝六的混乱场景,艾米心中腹诽:除了疯子就是傻子。 艾米是赌场的工作人员,不同于那些有“手艺”拿分红的荷官,她的工资一般,也不喜欢这种场所,要不是这里轮班兼职就能拿到外面全职工作的钱的话…… 多想无益,快交班了,她抓紧时间去员工更衣室换上制服。 艾米的日常工作主要是服务宾客,做些端茶倒酒,收拾卫生的小活计,有时候还需要给后厨帮帮忙。 第23章 也不知道这只提供小吃酒水的后厨怎么还能忙到缺人手。 这是个规模不小的私人赌场,生意很好,好在她的同事也不少,所以工作还算轻松,可以让她有时发发呆摸摸鱼。 很偶尔的,能得到好心人打赏的一点小费,这就是她在这里工作的全部了。 至于同事们凑在一起用艳羡语气八卦的哪个荷官凭借漂亮外表和花言巧语傍上哪个常来的大款客户,从此一飞冲天再也没回来过,这种事艾米想都不敢想,也从没参与过讨论。 能有资格来这里的,不谈身份地位,至少一开始都是不差钱的主,他们随手甩下的一个普通筹码就能顶她一天的工资了,和她这个还得做兼职赚学费上学的打工仔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8666号桌,闪亮星辰一杯,送到1号位。”吧台的酒保呈给她一杯酒,她端着托盘走过去。 这是款以一种蓝色酒为基调的鸡尾酒,调酒师不知道加了什么材质使它在灯光下通体流转着闪亮的银光。 看起来是挺好看的,但艾米很是怀疑它的味道,这种感觉加了大量固体粉末的酒真的能喝吗? 虽然在这里工作,但她不并喜欢酒,自然也没有尝试过,不知道这酒到底什么味道,不过反正也不是她喝。 她俯身把马丁尼杯递出去:“先生,打扰了,您的酒。” “嗯?可是我没有点酒啊?”头顶上传来冷淡的男声,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语气带着疑惑。 艾米借着放酒的动作偷偷抬眼打量,入眼就是一双带金属装饰的黑皮鞋搭白色西装裤,裤管包裹着修长的双腿。再往上上身也是白色的西装外套,内搭青绿色衬衫和香槟色的斑点领带。 衣服上的暗纹、镂空、金属、宝石东一个西一个,愣是把这人人都穿的礼服穿出了花来。 就算是在这里兼职以来见过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着装的艾米,也不得不承认这套衣服张扬又好看,风格和刚刚那有些疏冷的嗓音并不相符。 她抬起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漩涡般的眼眸。 ……这倒是有些符合了。 艾米愣神的时间有点长了,周围已经开始有人在打量她,她从聚集的目光中惊醒,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把酒保交代的话小声转述了一遍: “是一位女士点给您的。她说如果您问起来就这样说,呃…”下面要说的话让艾米有点尴尬,她磕绊了一下。 “代折纸小鸟向您问候,先生。” —— 艾米合上更衣室的门,转身信步走在员工通道里,这个时间点几乎所有人都在岗位上,她一路走得晃晃悠悠也没碰上任何一个同事。 “喂!前面的站住!” 艾米回过头,看到胸前挂着经理牌子的男人语气不善地指着她。 “哪个组的服务生,这么没规矩!工作时间不出现在工作岗位,自由散漫,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吗!”经理快走几步站到她面前。 被上司训斥了,她低头,小声为自己辩解道:“刚才一个客人差点摔倒,扶她的时候她手上的酒全泼在了制服上,所以…去换了套制服。” “……既然是帮客人,今天就算了。但是下不为例,别再让我在工作时间抓到你出现在这里。” “是。” “还不快回去!啧,走快点!” 艾米一路跑进贵宾厅,从酒保那拿走托盘和酒杯,像她那些正在人群中穿行的同事们一样,把它们一个个送到指定的座位上。 盘子上的酒逐渐减少,直到剩下最后一支,这杯酒的主人不在这里。 她走出大厅转到楼梯口,向守卫出示工作证:“要送到404。” 这种情况不算少,有时甚至有宾客借此找年轻漂亮的服务员私会。守卫也见怪不怪,用机器随便扫了下就放行了。 十分钟后,她低头下了楼,已经空无一物的托盘被抱在怀里。 一个守卫对她吹了声口哨,“呦,还挺快的。”另一个傻笑。 她没有理睬,加快步伐,走远了还能听见背后两个守卫不怀好意的调笑。 艾米回到贵宾厅,把托盘丢在吧台上,可能是受心情影响没控制住力道,托盘与台面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面前的酒保闻声看来,认出了她:“怎么了艾米,看你这样子,哪个客人惹到你了?” 艾米没说话。 “正好现在没有要送的酒了,新的酒还在调,干脆在这歇一会,和大伙聊聊天?”酒保双手动作不停,抬肘示意她看另一边扎堆聊天的同事们。 艾米没转头,反而很感兴趣地看向他手里翻飞的调酒器,视线盯着它起落的轨迹转来转去。 “嗯?你对这个感兴趣?”酒保新奇地问:“以前没见你对调酒感兴趣啊,你不是说酒不是好东西,让你试试从来不答应吗?” 见她仍旧不说话,他也不恼,自说自话也很自在:“知道他们凑在一起聊什么吗?”他努努嘴。 “听他们说,今天来了个帅小伙,穿着不菲赌运又好,已经连赢好几场了,最重要的是,长得是真(星际粗口)帅。这不,现在还在讨论呢…” 艾米随着调酒壶移动的视线定住了,转头看了眼那一群明显望着同一个方向互相推搡的同事们。 她听到了几句“你去”、“你怎么不去”、“我也要去!”、“你一个男的凑什么热闹,去去一边去!”…… 她无语地回过了头。 酒保见她终于有其他反应,以为她感兴趣,一手把酒注入酒杯,另一手向她身后7点钟方向一指,“喏,就那里,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啊,我这杯酒调得可真完美——”话音一转,他已经满意地端详起自己新调的酒了。 艾米一把拽过酒杯,转身就走。 “唉!我还没告诉你送哪呢,是8888桌点的,不是那里啊!”酒保在她身后大喊。 他小声嘀咕:“真是的,她不是从来对这里的客人不感兴趣吗?” 艾米拿着酒就去了8666桌,在某个运气爆棚的帅小伙身边站定,把酒杯放在另一杯明显没喝的闪烁着银光的蓝色酒旁边。 砂金懒洋洋一抬眼,看到她笑了:“这杯也是折纸小鸟送的,小姐?” “不,这杯是镜子公主。” 艾米闷闷回复,然后顶着边上人诧异的目光若无其事挤出一个位置,光明正大地插队围观起来。 有人不满低喝,有人皱眉打量,只有砂金嗤嗤地闷笑起来,端起那杯看起来正常多了的新酒喝了一口。 他的手上一下一下抛着的不是筹码,而是一枚硬币,一枚以太硬币。 记仇的家伙,没了它,我就再也没能登录过游戏了。 艾米,又或者说,伪装成艾米的我趁着砂金背对着我看不见,使劲偷偷瞪他。 骰盅掀起,揭晓胜负的时候又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台面上那两个小小的杯子上。 须臾,砂金咧嘴一笑:“啊呀,不好意思啦先生,你又输了。 看来这一次…,好运还是站在我这一边。” 对面的男人面红耳赤地瞪着桌面上的骰子,一副不信邪还要再赌的样子,可是他的桌边已经没有了筹码。 一手摸了个空,男人清醒了一些,再加上他身后的人已经在他耳边提醒他了。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输无可输,再赌就要倾家荡产了,他最终还是不甘心地收回了手。 “这么多钱你带不走,就算我让你走赌场也不会。 说吧,你想要什么?”可能是终于从刺激惊险的大额赌博里缓过神来,对面一口干了一杯红葡萄酒,颓然往后一靠。 “欸,没必要这么说。”砂金并不在意,笑笑站起身,伸出右手: “不才砂金,隶属于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不良资产清算专家之一。 部长先生,咱们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不好吗?” …… “东西到手了?”砂金上车落座,有些疲惫地向后一靠,捏捏鼻梁。 一二三四五,我数了一下,这句话足足五个字!意识到这一点的我非常激动! 自从前阵子给他举行了下班欢迎仪式后,砂金不知道怎么就再也没对我连续说过两个字以上,还天天冷着脸,连这次任务的交流都是通过发消息完成的。 不能错过这绝佳的缓和职场关系机会,我连忙邀功:“当然!有我出手,轻轻松松好吧!” 我这次的任务也很简单,公司想要左右这个星球的选举,砂金负责接近目标,我负责收集证据帮助公司更好的掌控目标。 把存储芯片递给他,我一脚油门,电车平稳而迅速地滑了出去。 —— 艾米是在更衣室的隔间里醒来的,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被人重击昏迷的前一刻,于是控制不住地慌乱爬起,然后差点被身上裹着的拖地窗帘绊倒。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制服不知道怎么被扒掉了,现在全身上下都靠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纱布蔽体。 第24章 她战战兢兢环顾四周,直到在镜子前的更衣凳上看见自己胡乱叠起的制服,歪歪扭扭的,看得出叠衣服的人并不熟练。 衣服堆顶上压着一张纸,艾米挪过去探头去看,上面写着: “代折纸小鸟向你问好,女士。 相信我,有些事情装作没发生会更好。 ——iix” …… “所以iix是什么意思?” 离开赌场的车上,我一边开车一边讲述我的任务经过。砂金认为这样有助于他了解全局,方便后续复盘检查疏漏。 “啊这个,不觉得很帅吗!比[ix]小,还多一个i,看起来就很强啊!” 面对砂金的提问,我像是猎物栽进提前设好的陷阱的猎人一样快乐回答。 “……” “你怎么不说话,不评价一下吗?”期待的表情。 “你的硬币,玩游戏去吧。” 砂金从西装胸前的口袋里摸出我的游戏币抛给了我。 啊!是阔别已久的游戏,我头都没转伸手精准抓住,正想连上终端。 等等,可是我正在开车啊! 他故意的吧?! 第23章 姐姐我明天不上班一睡起来就发狠了……… 我过了很有一阵安分到无聊的日子,每天就是跟着砂金打卡上班,打卡下班,回家看看动画片。 我安分到甚至不敢在走廊里跳得太高。 自从有天被翡翠揍了后我就再也没敢在公司的大楼里上蹿下跳,据她说背后还有钻石的授意。 对我的悲惨遭遇,砂金选择了不看不闻不知道的三不原则,冷漠无情到完全不在乎下属的死活。 哼,他现在已经是高贵的公司高层了,身边光助理就有半打,心里又怎么会有我这从他微末之时就跟着他的糟糠小助理呢?小狗抹泪.jpg 那颗星球上的总统大选结束的同时,砂金升职的通知也随之到来。 再加上他近期内做的其他任务和拉拢客户获得的绩效,让他一举跨级升迁到了p40,已经是能认购公司发行的稳赚不赔「信仰债券」的等级了。 公司来人做宣传的时候我就在边上听着。什么路易斯.弗莱明的肯定,什么神圣无比的承诺,什么在[琥珀王]命中注定的存护伟业之中拥有你的一席之地,可把我嫉妒坏了。 不是说我终于被公司洗脑成功了,只是谁不想彻底躺平靠利息过活?那可是只要公司不倒闭,就能摆到[纳努克]毁灭全宇宙那天的绩优股。 虽然他们有资格买入的高层一个比一个热爱工作(托帕:工作使人快乐…这可是最基本的道理),成天卷生卷死没人躺平就是了。唉,真正需要的人反而得不到,真叫人伤心。 当然,越往后升职越艰难,砂金能升这么快,很难说没有[石心十人]这层身份的缘故。 人才激励部:反正早晚要升嘛,改动太频繁也很麻烦的啦。 不过虽然我嘴上说着羡慕嫉妒恨,但一想到平时砂金桌面上堆积如山的书籍、笔记本、信件、文件资料就只会敬谢不敏。 这还是因为一些地区保留了纸质通讯的传统,再加上能被打印出来的少部分,很多更重要的文件都只能在装载了内部网的电子终端里传输存储,用员工密钥查阅浏览。 所以他办公桌的另一边就是一大面虚拟屏幕,可以同时分出多个窗口,在人离开后自动收起,倒也不显拥挤凌乱。 但还是比不上我空空如也的办公桌干净就是了。 我是不可能为了区区金钱做这些工作的,先不说我大概没那个脑子吧,就说为了能处理这些工作每天需要学多少内容,耗费多少时间,计算多少天文数字… 我自己虽没做过,可是在砂金身边看得一清二楚的,完全不想身体力行一下。 想当年我脑子最好的年少青春,被鸟人成天死亡威胁也只练出了死记硬背的本*事。 结果到最后背得最熟溜的还是话本子,最爱去说书人的摊位躲起来摸鱼,各种经典唱词张口就来。可对仙舟那浩如烟海的经史子集们别说融会贯通了,连举一反三都难。 虽然学书本知识不开窍,但我学各种杀人技巧的时候脑子就格外好用,连高科技都难不倒我,不管什么新型武器拿到手就会耍。 这也算是从小就有的天赋了,三岁宰羊的事迹在我爸还活着的时候一直是他吹嘘我的底气。 果然上天在给人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就会开上一扇窗。 小时候我爸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枉我聪明一生,怎么会生出个你这么傻的闺女,你说说你……” 我每次都不等听完就扁嘴要哭。 我妈就会赶紧冲过来,紧紧捂住我准备放肆哭嚎的嘴,温柔安慰道:“别听你爸胡说,我女儿可聪明了。” 然后我爸就会无视我妈瞪他的眼神,讽刺嗤笑一声问:“那你倒是举个例子,——比如?” “比如…比如…”我妈一边狂瞪我爸,一边堵我的嘴,一边绞尽脑汁想比如,如此这般一心三用实在很难比如出个结果。 最后这种事件往往以我因为口鼻皆被捂住,憋不出更多的气,疯狂拍打我妈捂嘴的手结束。 后来有次我为了躲避追杀在水里硬生生憋了半个系统时,憋到敌人认为是个活人都该死了,离开去别处寻觅,然后我才成功逃脱。 很难说这次死里逃生有没有小时候在我妈手掌下挣扎训练出来的缘故。 再后来我荣登榜一,就把那伙人的脑袋一个个挨个按进了水里,无视他们咕嘟嘟呛水的声音,仁慈承诺只要坚持10分钟就放过他们。 可惜最后没一个成功的,啧。 不过这些过去的事都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 嘿嘿,姐姐我明天不上班! 我要出去睡个昏天黑地、睡到天昏地暗地老天荒! 快到下班的点了,我从躺椅上蹦起来,郑重其事理了理我的运动服,敲响了通往砂金办公室的门。 砂金百忙之中抽空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透露着“她又想做什么”的意味,没有再多理我一眼。 哦!我可怜的,明天还要上班的上司啊!我原谅你的无礼。 毕竟都要下班了他却还在工作,我不上班他还得工作,从他入职起每天都在工作……多么敬业的天选打工人啊![琥珀王]都想给他点赞。 他没说请进,但是门本来就没关上,一直是敞开的。于是我心安理得地不请自进,站在办公室正中间双手一扬: “我明天不上班!” 砂金把办公椅转了过去,现在他的身形完全被这宽大的豪华座椅挡住了。 我听见他对着不知道是谁低声说:“下周之前把方案发给我…对,还是同一个客户。 …可以,就按刚才你说的写。” 我不甘示弱绕到了他面前,背对着一整面的落地观景玻璃也背着光,再次举起双手:“我说我明天不上班。” “…是她,…好,我会转告她的。”他挂断了通讯,抬头看向我。 “楼下办公室那边说你今天下午在会客室看完电影后把安眠抱枕落在那里了,叫你记得去取一下。” 正是黄昏时分,玻璃外的天空鲜艳的有些刺眼。因为逆光的原因,他的视线虚落在我脸上,神色不明。 没有如愿看到砂金嫉妒表情的我:“我说我明天放假不上班!” “嗯,我知道了,明天好好休息。” 他起身走开,从衣帽架上拎起外套,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我,歪头道: “下班了,先去拿抱枕?” ———— 仙舟有句古话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我认为此话不假,我养这么一群大头安保兵这么久,倾心栽培出十个稍微能看点的小队长,为的不就是这么一天吗! ——从贴身保镖岗位上休息的这一天。 安排好了他们两人一岗,24小时换班的顺序,又交代了一遍注意事项,我开开心心抱着我的安眠抱枕扎进了我在庇尔波因特的老相识的怀抱。 这回说什么都要狠狠睡上一整天,就算星际和平公司总部这颗星球炸了,也不会醒的! 要知道自从经历了一觉醒来上司失踪事件,我对长时间脱离脆弱无法自保的保护目标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具体表现为回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了我居然都没好好睡个饱觉,只是每周抽个半天去睡上两三小时的样子。 在加上平时白天里断断续续打的盹,晚上就着动画片的浅眠,倒也勉强维持了精神,每天脑子不转地活着。可能这也得感谢[丰饶]神力吧? 不过,庇尔波因特确实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刚入公司的三个月里我为了能睡个好觉格外积极主动,最终成功结识了诸多人美心善的人型安眠药,超额完成目标。 比如说我现在就是在安眠药3号的怀里安详闭上了双眼。 窗帘拉了隔音开了,手机关了闹钟掐了,安眠药长时间工作的钱打了,来的路上连行踪都隐藏了。 第25章 我在心里最后检查了一遍。嗯,这注定是一个无人打扰的深沉好梦,遂愉快睡去。 但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的漂亮姐姐,而是我的漂亮上司呢?! 一刻也没有睡醒看见美人的惊喜,只有放假看到上司的惊吓,我直接从床上弹跳起飞。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我抱着被子缩成一团,才发现安眠药姐姐已经不见踪影。明明钱都收了,呜… “我跟你说,我可是在放假的!我是不会这个点和你回去上班的!”难道我睡过头了?不应该啊? 我试图摸索出终端看时间,结果只看到关机黑屏的屏幕。 “不用看了,你确实还在‘放假’。” 床边上没有椅子,砂金随性往床角上一坐,手从头顶往后捋了下头发,然后双手向后一撑,侧过头看我。 “是翡翠找的你,准确说是找我们有事。我一直联系不到你,只好自己找过来了。” 他不走心的歉意一笑,“怎么样,这回睡够了吗?” “如果我没猜错,你睡了也有快18个系统时了,翡翠在约20个系统时前就开始找你了。醒了的话就回去吧。” 啊,这么一看好像确实是睡够了呢。 ———— “不是说不能休假,但是你得真的请了假吧?”翡翠拍案而起,“这不是你自行安排人员代班就行了的事!这次还是人砂金帮你请的假,像话吗!” “你到底能不能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公司的员工,不是自由散漫的雇佣兵!” “而且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会失联?终端联系不上,行踪无人知晓,完美消失在所有的监控设备里!” 她问完又开始处理工作,眼底映出冷酷无情的蓝光,像两簇愤怒的火焰。 “咳嗯…这不是睡着了嘛,睡着…呃…一睡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我避重就轻。 翡翠周身萦绕着迫人的低气压,我不敢说了,小小声补充道:“所…所以…就没听见嘛~” 当然不能承认是关机了!所以砂金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翡翠在虚拟屏幕上点戳的手指力度更大了。 想起前几天无聊时看的星际爱情喜剧,我紧急拿出我突然不熟悉自己五官的脸对着翡翠做出撒娇的表情。 “人家不是故意的啦~原谅人家嘛~” 我记得剧里的主角做出这样的表情后,对方就会原谅他不再生气。 可是为什么翡翠看起来更生气了?点空气都点出火星子了啊! 等等,她突然放下去的右手上闪了一下的那个是鞭子吗?! 我越过砂金夺门而逃。 第24章 飞船开出流星的架势最后果然是睡过头…… 最后果然是睡过头了。 虽然查系统的时候竟然真的像砂金说的那样在请假时间里,但只要有人认真多看一眼就会发现请假信息后面,系统自动标注的“p40-战略投资部-砂金申请”几个大字…怪不得直接在翡翠那里暴露了。 啧,请个假都这么麻烦,下回一定争取不被抓住,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给自己打气。 翡翠一气之下把我和砂金发配了偏远星系做苦力。 没有,其实去的是很繁华的地方,而且是她本来就打算安排砂金去做的业务,只是砂金因为等我,或者说找我耽搁了罢了。 据说是有个大客户临时联络公司要谈一笔大生意。 对方要求至少是[石心十人]等级的员工到场,作为这个小团体里现在唯一一个有空闲、走得开的新人,砂金自然责无旁贷。 [石心十人]这个有着奇怪名字、成员代号还全是石头,一看就是琥珀王信徒的员工组织,官方的正式名称其实是[不良资产清算专家]。 顾名思义,就是日常帮[战略投资部]清算那些投资出去却没收回本金利息的不良资产。 可能没有武力值不好收债吧,所以钻石给组织里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变身后就会很能打的琥珀王小石头。 当然这不是说他们的工作就只是催债平账。 公司经营了700多个琥珀纪,成立至今可能有十几万年了,对于战略投资部这个部门而言,投资与获得回报都是部门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们投资的业务也确实多到全宇宙都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不良资产排队等待清算,在催债一事上这些个被钻石招募的、风格迥异的高人也是方法不一,各显神通。 但[石心十人]某种程度上被视为部门乃至公司的代表,很多时候是推辞不掉出席一些场合与客户们谈合作的。 这次的临时工作也就是这么回事,对方是大客户也是公司的老客户,既然有要求,公司自然需要给这个面子,派出足够分量的人与之交涉。 但是组织里的大家平时都很忙,有的我至今见都没见过,有的我见是见过却也许久没回过庇尔波因特了…… 比如托帕就经常性会和账账一起巡行银河到处催债,听她说自从干上这一行后出差在外的时间那是远远超过身处总部的。 他们的工作往往是提前一个月甚至一个季度安排好的,可以修改的空间不大。 这种不在日程表上的临时突发事件一时还真没法按对方希望的那样腾出一个人来。所以这个工作自然就被翡翠安排给了相对没那么忙的砂金。 因为是临时决议,再加上我睡了太久,让本来就不太充裕的路途时间一下子就显得格外局促起来,所以翡翠揍了我一顿解气后就把我们赶出了大楼。 为了赶时间,我和砂金商量一下选择了轻装出行,由我亲自掌舵开走了一辆小型军用飞船,让其他助理和员工乘星舰跟在后面。 反正他们也就是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晚到点也没什么影响,只要砂金不迟到就行了呗。 至于安全问题,有我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别说那宇宙有名的繁华地带了,就是流落荒星,我都能带着砂金上演荒星求生,保他不死! 我一路连续跃迁、超速行驶、疯狂超车,把飞船开出了流星的架势。 反正除了飞船自身性能外这宇宙里也没有交通法规限制飞行器时速,飙飞船我可是很熟练的。 航行中途,砂金多次委婉暗示我可以不用那么着急,让飞船智能自主安全驾驶也可以。 但我精神状态良好,又沉迷飙飞船,遂假装自己没听懂不予回应。 于是在我的努力下,我们晚出发了十几小时,却提前了整整一天抵达了目的地——同时也是财阀林立的赛博世界,热夜之都。 这是一座活在虚拟中的现实都市,城市里的所有人、所有物都化为信息被财阀实时监控掌握。 财阀们靠信息垄断维持财富与统治,他们监管着城市中所有的信息流动,收集无论是现实还是虚拟中的所有信息,可以说这里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也因此,几乎我们的飞船刚落地没多久,客户安排好的人就出现在泊位前等着我们了。可能是没想到只有我们两个人,接待员的惊讶溢于言表,但很快就热情礼貌地迎上前来: “非常感谢您们如约而来!星际和平公司的贵客们,热夜之都欢迎您!” 她伸手:“您一定就是砂金先生吧,非常荣幸能够接待您。会议明天上午10点准时开始,boss已经为您们提前安排好了住宿,请二位跟随我来。” 没有过多寒暄,接待员姐姐做事和她高高盘起的整齐发型一样爽快,我们很快坐上了前往酒店的飞行器。 这是一座很新奇的繁华都市,区别于公司治下那种井井有条、完全科技打造的标准化繁荣,这里有的是一种鲜活的、充满烟火气息的人间繁华。 透过车窗,繁乱无序的建筑物分割了头顶的天空,广告板东一块西一块乱七八糟罗列着。街上行走的人里超过一半装配着稀奇古怪的赛博义体,疯狂挑战着审美的极限。 还有走着走着突然消失的虚拟人像,荷枪实弹到处巡逻的财阀私警……最重要的是,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窥视感。 从下飞船开始我就感到处处不自在。这个鬼地方离谱到我每走一步都能发现新的监控监听设备,密集程度远超科技发达的庇尔波因特。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是无孔不入,它们出现这车厢里、路灯上、路边蹲坐的机械狗上……甚至接待员的眼睛里,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强烈到让我条件反射就想躲开。 唔…在这里玩跟监控捉迷藏的游戏一定很刺激吧,我心不在焉地想到。 明明公司才是宇宙中科技顶尖的代表之一,但单看这些监控设备产生的信息覆盖率,热夜之都在这信息网络的构建上是毋庸置疑地超越庇尔波因特的发达。 我强忍着按捺自己想要砍掉车内监控的双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的砂金倒是完全没受影响,和介绍地标建筑的接待聊得有来有回。 第26章 呵,他懂什么! 我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这是在别人的地盘,切记你是来合作的,不是来搞刺杀的,给我忍住! 在这种鬼地方顶风作案灭监控,下一秒就能被一百个监控锁定抓住,千万要低调行事,低调! 我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静心默念我自创的潜入守则。终于,飞行器抵达了市中心的豪华7星级大酒店。 接待员请我们在大厅里稍坐片刻,自己去帮我们办理了入住手续。回来后她把房卡递给我,“这是您二位的房卡请收好。” 然后郑重地转向砂金对他说道:“另外,请二位今晚务必赏光出席boss特地为贵客们准备的接风宴,具体时间和地点之前已经发给了您的助理,宴会开始一个小时前酒店楼下也会有专车接送。” 她深深鞠躬:“再次感谢您拨冗前来,祝您在热夜之都收获愉快的体验。旅途劳顿,我就不打扰贵客们休息先告辞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无论什么事都请您务必联系我,我一定竭诚为您解决。” 她转身走了,换我和砂金面面相觑。 坏了,忘了这茬了。 关于今晚的晚宴,这个倒是确有通知。只是砂金是在来的路上才从这次跟随的助理发来的消息里得知的。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宇宙很大,光人种都数不清,更别说习俗了,有很多地方在正式会议开始的前一个晚上都会举行宴会宴请宾客,砂金对此也有准备。 只是我们这次出差走得匆忙…… 砂金的衣物倒是好说。虽然这艘临时找来的小飞船上没有他的专属衣帽间,但他平时穿得就够华丽贵重了。 就算不买新的他身上这套也足够正式出席了,甚至不用画蛇添足再加点什么。据我所知,他现在戴着的那块腕表都能买下一艘没有武器的民用小飞船。 问题是这种宴会一般都是要结伴出席的,往常都是他的一个真助理跟随他正装出席,辅助社交。 而我则混在安保人员里进入会场,满场乱溜达吃吃喝喝。甚至刻意隐藏声息后,根本不会有人在这种人人花枝招展的场合注意到我。 可是这次他带来的助理还在不知道多少个光年以外的星舰上载着满船人慢慢飞过来呢,这里只有我这么一个对公司业务一窍不通的混子啊! 更何况我除了运动装什么也没有啊…… 想明白其中关窍,我抬腿就想跑,却发现自己的兜帽被早有准备的砂金抓在了手里。 他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笑眯眯地收手把我往后拽了拽,嘴角勾起: “怎么了76,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第25章 砂金建议我不要建议这怎么不算一种人…… 当地时间的晚上,我头一次不是作为保镖、刺客、雇佣兵等身份低调潜入一场晚宴,而是穿着一套两个系统时前刚刚购入的昂贵礼服和砂金一起高调走正门进入。 哎,这怎么不算一种人生新体验呢?我强行自我安慰道。 其实就算不做女伴今晚我也是必须要跟在他后面进来的。 这都不是礼貌不礼貌的事,再怎么说砂金高低也是个寰全宇巨企的小领导,出门在外代表的都是公司的脸面。 结果出席一场正式的商业晚宴,没有有钱甲方该摆出的排场不说,要是再一个人入场,这也太寒颤了吧。 可恶,要不是我沉迷飙飞船,我们就很有可能错过这场晚宴。 要不是我开得太快,后面的随行人员就不会和我们落得太远,无论什么时间举行宴会都能一同出席给砂金撑场面。 …… 难道这就是自作自受吗!我震惊了。 不,绝对不可能,琥珀王是巨型充气气球我都不可能是错的。 所以这一切都是砂金…不,都是这边分部负责人的错! 这负责人怎么当的?自家公司堂堂p40员工驾临他的管辖范围内居然不提前准备好人迎接,害的砂金现在连个撑场面的人都没有,都是他的错! 尽管我推卸了责任并在砂金面前痛骂分部负责人让他革职,砂金还是把我拽进了高端定制服装店挑了整整一下午的礼裙首饰。 我合理怀疑他是在报复我。 期间,我曾多次尝试给砂金提建议,让他去大街上随便拉住一个男女老少,花钱雇佣他/她/它?/祂?去参加晚宴。 热夜之都这么多人,只要不是我,他想选哪个选哪个。 反正在星际这个种族兴盛的大环境下,无论选哪个“他”都有合法和非法的可能,甚至合法的概率更高点,人生就是要勇于尝试嘛。 我认为这个主意很好,凭他那张脸,就算不给钱估计也有很多人愿意跟他走。 但砂金建议我收回建议。 嘛…… 说到底他是上司。 打工人的生活就是会有诸多不如意… 我认了。撇嘴 所以我现在出现在这里,在一屋子神色各异的目光注视下,穿着明显影响我武力值的礼服裙,带着硬挤出来的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假笑强行伪装社会上流人士。 反观被我挽着的砂金,他倒是蛮习惯的,轻松自在地看起来就像回了自己家似的,左一个点头“很高兴认识您……”,右一个握手“鄙人砂金……” 再加上几乎所有人都赶着来认识这位新晋公司高管,一拥而上把我们团团包围在大门口一步都走不进去。 害得我不得不像一朵太阳花一样跟着左右摆头。想死,但感觉该死的另有其人:) 这种场合宾客的到场顺序也有讲究,公司作为顶级资本在大多数情况下地位较高,砂金一般就不会到得过早。 因此我们到的时候其他客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围观我们的人自然也很多。 我平等地冲每一个凑上来不知道是做什么的生物尬笑,脑子里听不进去他们嘴里的任何一句话,反正也不是和我说的。 终于在我笑完一圈后,宴会的主人姗姗来迟,带着性感美人不可或缺的烈焰红唇大波浪,穿着裙角翻卷的红色鱼尾裙从楼梯上款款走下,瞬间吸引了所有来访宾客的目光。 哇哦,这可真是……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动作优雅地从侍者手中的托盘里拿起一支香槟,抬眼微笑: “很高兴今晚能在这里见到各位,很抱歉我来迟了。” “家父身体不适不便待客,由我代他老人家向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客问好,还望各位见谅。” 酒杯在层层垂坠的水晶吊灯下被高高举起,“这第一杯,就敬他老人家吧,祝他…早日康复。”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恍然大悟,回忆起下午砂金购物时随口给我讲的人物背景资料,虽然我没怎么认真听,但这应该就是谋权篡位吧! 我对这位第一次见的美人肃然起敬。 一些早得到消息的客人纷纷举杯附和,剩下的糊里糊涂也随了大流。 这气氛古怪的第一杯酒很快喝完了。好在主人家总算想起了一些待客之道,热情笑着说了一些场面话,气氛很快又热络起来。 “真是位可爱的小姐,不来一杯吗?”漂亮姐姐走过来递给我一杯酒,那当然要接下来了啊! 这不是我今晚第一次被夸了,因为我被迫舍弃了随身携带的诸多武器才把自己塞进了这条确实挺好看的银蓝色缎面连衣裙里,短暂拥有了一种靠衣服撑起来的美丽。 她还是今天第一个,面对砂金和我选择先跟我说话的。 虽然我从不摄入酒精这种麻痹神经的物质,但看在她那么好看的份上,接过来不喝也不是不行。 我正要伸手,砂金却一反常态拦住了我:“不好意思,她不喝酒。” 她也不恼,一直在我身上流转的视线缓缓移到了砂金身上: “砂金先生,星际和平公司的贵客,我很高兴公司能应邀前来…” 笑语间说出了让人细思极恐的话语:“让您见笑了,这几天家里冒出了几只老鼠,我实在抽不开身,只能让助理去接待您,要是她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您海涵。” 砂金客气道:“没关系,您安排的很好,我和我的助理都很满意。” 这倒是真的,因为据我检查,酒店客房里居然没有监控和监听设备,我还以为这地方连下水道里都是监控呢。 他们开始交谈起明天的会议,试探一些还没谈拢的合作条款。 说的都是些我听不太懂的话,我也没为难自己去听,我的心思已经跑到中间长桌摆放的小蛋糕上了。 我用我吃遍全宇宙特色美食的眼光保证,最底下那个泛着冰冷绿光的一堆不明物质一定能让人一口难忘。 啊,好想尝一口试试。 这种场合是不可能谈出什么东西的,对于他们这种聪明人来说只是浪费时间。 双方都没带专业团队,只能话说得一个比一个漂亮,嘴一个比一个严实。 第27章 漂亮姐姐很快就对此失去兴趣,礼貌提出告辞。 走之前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对我笑道:“这边这位可爱的小姐,如果想换份工作的话,欢迎随时来找我哦。” 她眨眨眼,意味深长地笑道:“当然,不是工作也行,我都很欢迎。” 不等我回应,她裙角翩翩走远了。 虽然不知道她在意有所指些什么,但我的心仿佛也跟着裙子飞远了,不由向前迈步。 一旁的砂金却绊住了我前行的脚步。 “怎么了76,你不是一直想吃东西,刚才眼睛都挂在蛋糕上了,现在往反方向走做什么?”他冷笑一声拽住了我。 从门口下车后,砂金就示意我挽上他的手臂,当时我听话照做了。 所以现在他反手抓住我的手腕不让我走我也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奔向我垂涎已久的特色蛋糕。 虽然我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变相参与这种宴会多次,但至今还是不理解它存在的意义。 就比如今天,除了砂金结识了一些潜在客户(我觉得更多的还是别人来认识他),我品尝到一块集酸甜苦辣咸于一体的特色小蛋糕,我想不出我们俩在这里到底还能有什么别的收获。 咦?前面那人怎么有点眼熟… “马修?…是叫这个名吧。”我不确定地回忆道。 被我叫住的西装男诧异地上下打量我,看来是叫对了。 少顷,他挠着头问道:“呃,这位小姐你是?……不对,你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啊,卡罗尔!天哪,你怎么长这样了!”他惊讶出声,然后又反应过来,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凑过来小小声地说:“你出现在这里,难道这里有你的目标人物?是哪个?” 他做出一个手抹脖子的动作,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好像试图找出一个我准备干掉的倒霉蛋来。 “我不是…”我试图出口否认,但他嘴太快了我拦不住。 “就算要伪装进入也没必要穿成这样嘛,这不是你的风格啊?你不是一向从简,不拘一格的吗?”他上下来回打量我的着装,哈哈一笑。 “噗,不是我说,你这回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比以前见你好多了,我记得你上回穿了一身五彩斑斓的黑哈哈哈哈。” 我给他一个冰冷的微笑,空着的右手模仿他的动作一抹脖子:“还想活着就闭嘴。” 他终于噤声了,只是眼底的笑意还是吵到了我,让我手痒想给他一刀。 这时,旁边一直没吭声的砂金插嘴了,“76,这位是…” “嗨,她哪说得出来,我自我介绍就好了”马修对我摆摆手,转而对砂金伸出手: “我叫马修,姑且算是热夜之都社区里的说的上话的一号小人物,比不得星际和平公司的贵人们。很荣幸今天能见到您,砂金先生。” 我赶紧趁机为自己申辩:“我不是来杀人的,你不要污蔑我,我可是正儿八经拿着请柬走进来的。倒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奇怪,在我印象中,他好像就是个街头混混啊,日常就是无所事事在街头乱窜,这怎么还能窜进财阀晚宴里了?穿得还人模狗样的。 在热夜之都赚快钱那阵子,每次我从财阀名单上接了什么新任务,结束后十次里有八次都能在任务地点附近碰见他,频率高到就算我只是一个无情的雇佣兵也难免眼熟了他。 那阵子也是来钱很轻松的,财阀们别的没有就钱最多,打款也很大气,我很满意。只是后来我实在受不了这鬼地方密集的监控网络了,赚够钱就跑了。 没听说做混混还能混到上流人士聚会里的啊? 我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没有看到边上砂金无奈的表情。 马修笑笑:“这里的主人邀请来的,可能是为了多叫些人来撑撑场面。” 他耸肩继续道:“虽然这些生意跟我没关系,但有免费吃喝为什么不来呢?而且你知道的,这里大人物总是很多。” 他本来习惯性想抬肘碰下我的肩膀,结果看到我因为穿着吊带裙而裸露的双臂,就无从下手地讪讪收了回去。 “唉!怎么有一种好兄弟变性了的感觉?”他挠着头小声嘀咕,可惜不但我听得一清二楚,就他那把粗嗓子,连砂金都能听清。 “姐姐我本来就是女的!” 第26章 要和我私奔吗?flag不能乱立…… 从今日起,我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flag果然是不能随便立的,就算只是在心里想想都不行! 因为真的会成真啊!! 来的路上我还在心里得意就算流落荒星都有自信保证砂金的安全,结果回去的路上我们真的就一飞船撞上荒星了。 看着眼前这个光靠我自己肯定修不好的破烂飞船,还有边上晕倒在地的砂金,我深吸了一口气。 很好,现在真的要上演荒野求生了。 事情原本是这样的。 那天我在晚宴上意外遇到了做财阀雇佣兵时因为意外而结识的朋友马修,因此意外给砂金千篇一律的参宴流程增添了几分乐趣。 姑且算朋友吧,虽然也就是他主动找上门来请我放了几个人的交情。其实不算太熟,之前从热夜之都跑路的时候我都没想起来通知他一下。 所以这次在宴会上偶遇,我俩没聊几句他就不知道怎么,莫名开始对着砂金控诉我当初的不告而别,大倒苦水讲我那些曾经的光辉事迹。 啧,真难为他记得这么清楚,明明我自己都忘差不多了。 这还是我刚从仙舟逃出去没多久的事。 那时候我才当上星际雇佣兵,没多少名气也没人指名,自然也就没钱赚。 苦恼之际听同行们讨论热夜之都也算是个宇宙内的发达地区,聚集了一群有钱没地花的财阀集团,只要忍受他们的怪脾气就能轻松来钱,遂摸过去碰碰运气。 来了一看果然,怪不得都说人傻钱多速来,这帮子有钱人简直屁大点事就要找雇佣兵调查抓人,监控设备铺满全都市,掌控欲旺盛的没边。 于是我随便选了一个有钱人,投入其麾下干了一阵子。偶尔还偷摸打打零工帮帮他对家,顺带提升一下自己在老板心目中的必要性。 如此这般跑路之前倒也赚了几个小钱。 至于“卡罗尔”这个名字…其实就是“卡罗”的变体,我的众多代号中最常用的之一。 一般我伪装成男性就用卡罗,保持女性体征就用卡罗尔,性别一向看任务需要灵活改变。 以至于除了有人喜欢骂我不男不女,后来甚至有人谣传星际雇佣兵榜一其实是一对双生子。 那时候我刚入行没多久。虽说以前也帮鸟人干过不少脏活累活,但到底不是自己接任务去做的,还没有认识到雇主们在性别乃至人种选择上的歧视性。 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刻意去掩盖女性体征,最多蒙个面挡下脸掩盖真*容。 后来经历的多了,才开始时男时女起来。 在热夜之都的时期我用的就是卡罗尔的化名,日常游走在大街小巷给财阀老头老太们办事,不定期在监控下露个脸让他们安心。 也是在那时候认识了同样日常游走在大街小巷的马修,他也是因此才会叫我卡罗尔,并且见过我的真容。 见的次数多了,我也从一开始懒得搭理他,逐渐发展到了看他成天满大街乱晃不用工作不顺眼,遂放过几个没犯大事的小喽啰给他找点事做。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好不满的! 我也是为了我的100%任务完成率就算不保真也得逼真啊,我容易吗我! 马修讲得投入,被夸张形容词填满的长句一句一句往外冒,充分展现了他激动的心情。 砂金倒也听得认真,每到关键停顿处都要提问让马修接着讲下去。 我合理怀疑他是想避开和周围那些一直徘徊着想凑上来的人继续无聊而浪费时间的社交活动。 总之,他们一人说一人听,非常和谐自然地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欢快度过了宴会剩下的时光。 没有人在乎我在一旁的抗议,临走前这俩人甚至越过我添加了联系方式。 哼。 倒是我,看砂金好像确实对这些事情蛮感兴趣的,所以谈完合作后公司整队准备第二天返程的晚上,我出门右转敲响了他的房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边给我们俩个安排的客房都是豪华套房(一般随行人员都是普通待遇)。像我们之后抵达的人马就一部分留在企业舰上,小部分入住了酒店的普通房。正常来说只有砂金这种才能享受高级待遇。 我不知道也不想搞清楚。反正也省得我想办法潜伏在砂金房间里了,这样不但可以好好睡大床,出门找人也很方便。 双腿交叉一手扶门框在客房门口凹造型的我一个潇洒甩头: “尊敬的上司,请问你愿意和我一起私奔吗?” 第28章 穿着宽松绸子睡衣,头发带着刚洗过的凌乱的砂金:…… 砂金没有说话,给我一个假笑作势要合上房门。 我赶紧伸手撑住了,用最快的速度一口气为自己辩解: “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想体验一下当年我是怎么从监控全覆盖的热夜之都成功出逃没被人发现的…”吸气,委屈垂头。 “我这不是看你那天听得不是挺开心的嘛。” 谁知道砂金思考了几秒后真同意了,转身换了身训练服出来示意我们可以走了。 于是我就带着他跑了,没有惊动自家守卫翻出了酒店,凭借我高超的飙车技术在监控里留下一道道残影,沿路嚣张黑掉了几个实在避不开的监控…… 最终一路畅通无阻抵达飞船停泊港,开走了我们来时开过来的那艘小飞船。 事情到这里发展都很正常,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稍微有点难度的(毕竟还得带着一个人)模拟逃亡罢了—— 76大人拐走了高贵的p40公司高管,留下了一群蒙蔽的员工小弟。 可惜后来发生的事就不在我们两个预料之内了。 ———— “对不起,…连累你了。” 这是终于醒过来的砂金,正一手扶着飞船坠落翻滚时眩晕的脑袋,一手撑着地面席地而坐,后背靠在我安置他的树干上。 “你在说什么啊,明显是冲我来的啊?” 这是在疯狂翻滚中保持清醒,在坠地前一秒抱着砂金弃船而逃安稳落地,并且此时正在紧急搜刮飞船里的所有物资的我。 本来我们是应该第一时间坐逃生舱脱离的,但是实在是事发突然…… 主要是我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舰队的星际海盗打劫我们这一艘朴素的小飞船,当时我除了操控飞船极限闪避根本来不及操作其他。 很快我就明白太空作战我们只能任人宰割,这小飞船一没自保的火力,二没能在宇宙里作战的机甲,被人登舰就完了。 于是我且战且退靠近了附近较为安全的星区天体,正准备轰几炮拖延时间把砂金送上逃生舱。 几乎是下一秒,我们这艘小飞船就被猛地一炮轰进了脚下这颗未知名荒星的引力场范围内,下一秒就开始重力加速度极限坠亡了。 没办法,空战不是我的主场,有本事来陆地上找我。 “欸?!”这是被我扣上一副氧气面罩,然后打横抱起来的砂金,发出了震惊但晕乎乎的疑惑声。 我身上背着背包枪械,胳膊里揽着砂金,飞速穿梭在密林中。 万幸的是,我凭直觉选择的这颗星球具备碳基生物生存的基本条件,除了空气中气体含量似乎和星际和平公司规定的生态标准略有差异外,没有太大问题。 这种情况在宇宙中本不常见,但自从公司发家致富后在全宇宙到处挖矿后,许多原本不宜居的荒星都有可能因为特色地产被后天改造,也有生态恶劣有原住民的星球被公司收购的案例。 看这周围的标准生态林,我当雇佣兵的时候就见过不下四种。 都是些除了改善空气成分没有任何作用的建材木头,连颗大点的果子都不会结。 这种地方的生态系统不会建设的非常完善,一路上动植物都是模式化的,种类也不多,类似的景象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像这种小星球通常公司利用完就会直接废弃不再管理,一开始就只会构筑一个宇宙尺度上短期内的生态平衡,在很多细节上是经不起推敲的。 我一边疾跑一边低头看看手上端着的砂金:“你的发信器还在吗?” 砂金被风吹得被迫闭上了眼睛,摸索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金属筹码,按了几下又放回去,“好了。” 顿了几秒,他又闭着眼睛开口了:“76,如果你非要这样跑的话,那就不要把我举得那么远。我感觉我要被颠得掉下去了。” 他平静的表情中流露出一种明显的脆弱,让我些微有点过意不去,只好把他抱得紧了一点。 荒星一般都没有原住民,也很少有人会主动搬到一个资源短缺的星球当原始土著,所以我没有指望去找一个不知道存在与否的人类聚集地。 简单观察了一下地形,我带着砂金很快找到一个临时落脚点,把他和背包一起藏进了茂密树丛中。 藏完人我退后左右端详。 嗯,很好,保守估计至少能撑到我干掉跟得最近的一波敌人。 如果是我想的那样,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砂金的信号很有可能会被屏蔽。 我们在热夜之都的人手从发现我们不见到跟公司取得联系,再一颗星一颗星找过来也需要时间。 我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很熟悉星际海盗的手段,他们可比雇佣兵无所顾忌多了。 啧,真麻烦,干脆都杀了吧。 我活动活动手指,反正这些都是敌人不是吗? 他们要杀我,我只是杀回去,这是正当防卫,砂金都不会阻止我的。 海盗的星舰是不可能有歼星炮那种大范围武器的,做不到为了干掉我毁掉一颗星。 那既然我落地了,他们还想精准找到我杀了我的话,就只能选择落地然后任我宰割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我一手扶着腰侧的长刀,闭眼侧耳,耐心倾听树叶沙沙的声音…昆虫鸣叫的声音…近处的人压抑的呼吸和心跳声…以及稍微远一点的,逐渐接近的沉重脚步声。 1、2、3……我睁开眼。 1个机甲,7个普通人,全员配枪,一个标准的探路送死小分队。 我抽出长刀挥了挥。 身后的砂金突然开口了:“76,不要让自己受伤。” 啧,真是麻烦。 第27章 76大人到此一游狐人大鼓:六昧叹…… [阿大受戕自能愈 阿二康复疫不生 阿三奋勇无畏惧 阿四生翼代步行 阿五身心不觉苦 唯有阿六无大能 ——六昧叹] 几个起跃后,我垫着脚尖轻巧落地。 右腿后撤一大步,起势,清嗓,开唱:“……星汉灿烂寰宇间,有宝地名青丘盛仙颜。” 翻腕一甩,把刀当成宝剑舞动,绕了一大圈后收刀入鞘。 砂金抱着背包从树丛中钻了出来,表情认真地蹙眉对着我上下检查。 “安啦,没受伤的。”我对他呲牙笑,心里有些许得意但面上不显。 就那几个还没发现我就被我全灭的垃圾,怎么可能让我受伤。 啊?你说光明正大正面迎敌? 笑话!我又不是那群成天上蹿下跳,生怕别人看不见自己的巡海游侠,把大名登上通缉榜单当做家常便饭…… 姐姐我是拿钱办事的低调雇佣兵好吧,干的最多的活就是刺杀雇主的敌人、缴杀雇主的一群敌人,为了完成任务那是从来不讲武德。 一个优秀的杀手就是能让敌人死得毫无察觉、无声无息。这就是专业! …… “我们现在做什么?我的信号可能没发出去,不然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看得出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已经足够砂金理清现状、抓住重点了。他没有问我那些人是怎么回事,而是问我该怎么办。 毕竟在保护他这方面,我比他自己更擅长。 我没有回话,伸手过去提起砂金怀里的背包盘腿坐下。然后从万识囊中掏出一口小锅,挂在我潦草堆起的树枝架子上。 再翻找出成套餐具、打火石、蛋白米、固态净水、蚯蚓干…… “不想那狼烟卷起布离乱,欲霸青丘不安然。” 我一边咿咿呀呀继续哼唱,一边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 忽略流落荒星的事实,这么看还有点出门野餐的感觉呢。 “众狐人遁世避刀兵,有六子流离山林间。” 万识囊这种便携式储物装置除了贵一点没有什么缺点,虽然无法拥有无限空间,但是对于大部分情况都足够用了,拿起来还轻便。 以前我当雇佣兵的时候为了方便行动也斥资买过,现在倒是可以随便用了,就连市面未发行的最新版也能轻松到手。 谁叫这玩意本就是博识学会研发的,那不就等于是公司投资赞助研发,成果就是约等于公司的,四舍五入那就是我的,嘻。 天空以一种较快的速度暗了下去,看来这个星球的昼夜更替要比庇尔波因特规定的模式标准快上不少。 “那哭声传到了九霄外,有仙闻声驾云间。” 哧地一声,燧石碰撞绽出火星点点,引燃了细小的枯枝败叶。我旋转角度,让它点燃整个垒起的柴堆。 可能被我过于放松自在的态度感染,砂金也跟着坐了下来。 “你唱的是什么?”他抱膝凑到篝火前问道。 他的侧脸倚在膝盖上,歪头朝向我,是一个蜷缩的姿势。 其实他这段时间长高了不少,但蹲在那里还是小小一团,看起来甚至有几分乖巧了。 第29章 火光在一片黑暗中映照着他的金发闪闪发光,我的视线不由凝聚在那一点明亮上。 “是狐人大鼓哦,仙舟的特色曲乐。” 我收回视线,拿刀划开一包压缩蛋白米,哗啦啦倒进小锅里。 想当年我还不被允许拥有能联网的终端,在最爱玩的年纪娱乐生活匮乏,每天除了完成训练就是被迫读书学习,日子过得枯燥无味、苦不堪言。 别说打游戏看动画片了,离开仙舟前我甚至没看过仙舟特色幻戏。 难得的娱乐就是做完任务回来的路上拿偷偷攒出的零钱买几个话本子看。日常喜欢蹲在梨园戏院房梁上偷听免费戏曲摸鱼,也因此背下了几乎所有的戏曲唱词。 看着锅里满满的米粒,我满意地点点头。 毕竟在仙舟生活了那么多年,我还是挺喜欢蛋白米这种主食的,它有着蛋白般的润泽和蛋白般的口感,同时富含蛋白质,是美味又优质的营养来源。 取一些固态净水放进锅内,把它化开煮沸,等待十分钟,就可以熬出一锅营养又香甜的白粥,是不擅长做饭的我也能轻松获取的美味。 搭配上几根食用方法多样的辣味蚯蚓干,就算是流落荒野也能吃饱喝饱,美滋滋。 “等等…不要把它放进去煮。”砂金迅速抬头,紧急伸手抓住了我手上的蚯蚓干罐头。 “好吧。”我失望撇嘴。 真挑食,明明煮软的蚯蚓干口感滑溜溜的就像活的一样,还可以给粥调味调色,也很好吃的。 砂金又缩了回去,手上抓着蚯蚓干罐头把玩,口上问道: “你唱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一个故事?仙舟的?” “别急,正要唱到最精彩的部分呢。”我拿砍削木柴的小刀敲敲小锅,起了个范,口中模仿弦乐的音色和节奏。 “仙客自称长生主,问六人缘何在此哀叹。” 我用刀柄指向砂金提问,直到他如我所愿摇了下头后才继续唱下去。 “阿大哭诉畏刀刃,利刃穿身四肢残……” …… 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我拿出一根削好的树枝搅拌几下观察。 时间差不多了,看起来也熟了,正好曲也唱完了,好耶开饭! “所以……这就是仙舟人魔阴身的由来吗?这曲子讲的是不同类型的丰饶赐福?” 豁,看来他之前真的做过功课,连魔阴身都知道了。 “是的哦,这你都听得懂,很厉害嘛。”我语气惊讶道,一边把小锅取下来。 虽然大部分都是联觉信标的功劳啦,我腹诽。 只要注射小小一针,就算是复杂晦涩的仙舟语也可以直接翻译成每个人能理解的含义。 不过戏曲就像古文一样,不是听到看到就能轻松明白内容的。 当年的我也是听了快一年的戏才开始听清楚台上的人都唱了些什么,其中狐人大鼓相对来说还算简单,节奏清晰唱词也不多。 再加上我哪里会什么戏曲,刚才根本就是一通乱唱,几乎是半说半唱把台词念下来了,降低了理解难度,砂金才能一次就听懂。 ……对,肯定是这样!听曲子跟智商能有什么关系,没有关系! 把粥倒进碗里,插上勺子一只、蚯蚓干若干根,营养又美味的蛋白粥就做好了! 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完美简餐,主要是别的我也不会了。 我把碗递给砂金,他这次没再说什么,坐直起来乖乖接过,吹了吹,慢慢吃起来。 我们隔着篝火相对而坐,安静分食一锅白粥。 整颗星球仿佛都静了下来。 一时间除了微风流过树林时带来的一系列声响和小动物们窸窣的脚步,就只有砂金轻轻吹粥的呼气和我咔嚓咔嚓咬断蚯蚓干的声音了。 海盗们天亮之前多半不会来了。 派遣下来的小分队短时间内一个个团灭,多少会让他们忌惮很多,夜晚的黑暗也不利于他们继续搜寻。 至于面前篝火的光亮,这么点时间无所谓了,反正这个临时据点吃完饭就要舍弃了。 我加快速度呼噜呼噜喝完了粥,把东西一股脑塞进万识囊里,然后磕着蚯蚓干,蹲在才吃了一半的砂金边上盯着他瞧。 砂金:“……” “你做什么…着急走吗?”他含糊地问,然后自觉加快了进食速度。 可能是嫌粥烫,他拿勺子使劲搅拌了几下,才端起碗大口喝起来,几口喝光了。 这可能是我认识他以来他吃饭最快的一次吧,我不着边际地想着,收好饭碗,一脚踢翻了篝火,再踩上几脚确保它熄灭。 拿出绳子系在我们俩的手腕上防止走丢和意外,吃饱喝足的我开始动身寻找更合适的露营地,最好是足够隐蔽能把砂金好好藏个两三天的那种。 黑暗影响不了我的视觉,但对砂金来说可能就有点困难。我翻翻包裹,给他扣上一个夜视目镜,免得他看不清路摔倒。 虽然他还没彻底倒下我就能立刻转身扶起来,也可以直接把他抱起来…… 但我充分尊重上司的独立自主权,决定不在非紧急情况下抱着他移动。 其实是刚伸出手要抱就被砂金拒绝了。 树林没有人为修筑的平坦道路,我一路上左顾右盼四处观察,砂金就深一脚浅一脚跟在我身后。 过了一会儿,看得出砂金有点犹豫,但还是开了口: “你说那些人是冲你来的,你认识他们?” 我摇头:“不知道哦,我不太认人的。 可能是以前招惹的仇家,也可能是拿钱来杀我的,谁知道呢?反正不可能是冲着公司来的。” 这是老实话,我虽然也没活多少年,但对于自己吸引仇恨的本事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只是我伪装多变、行踪成迷让他们找不到罢了。 谁知道他们这伙是哪一路来的。 啧,多半是我在热夜之都的时候被人暴露了行踪…就知道那全是监控的地方不能多待。 而且卖情报的那人什么黑商,居然没告诉他们我已经加入了公司? 不然就这群不成气候的星际海盗,肯定就打死也不敢来了。 也是他们运气好,瞎猫撞上死耗子,撞上了我突发奇想偷偷拐砂金回去。不然他们迎面遇到的可就是一整个公司舰队了。 可惜了我原本的快速返程旅途…… 啊!想到这里,我气愤地把脚下的植物尸体踩得嘎吱嘎吱响。 可恶,无论他们是谁,都别想活着回去了! “等等,76。”手腕上的绳索突然被向后拽了下。是砂金,我疑惑回头。 “你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字?”他指着一边的一棵树,有些不确定地问我。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 “怎么了76,你也不认识吗?”见我半天不说话,砂金疑惑:“感觉看起来有点像仙舟字。” 是了,联觉信标不管这个。 …还好! “不认识!”我斩钉截铁地说。 第28章 他给我做了一锅菜此树是我栽 失策了,万万没想到凭直觉选的星球,环境安全的真相原来是曾经来过。 啧。和这里拥有一模一样的人造生态系统的小星球我去过的就不下十个,这哪里想的起来。 至于砂金眼尖看到的树干上的标记…… 谁知道那里写的是什么,反正不可能是什么“76大人到此一游”。 而且谁规定我在仙舟生活过就一定认识什么仙舟字,万一我是文盲呢!仙舟字那么难,当年我也是被逼天天写字帖学认字的。 再说那是不是仙舟字还不一定呢,反正我不认识!真的!就这样! 我拽着绳拉着砂金就走。 “不重要,不重要。我突然想到…不是,突然发现那边有一个很适合我们的洞穴。走,我带你过去。” 看到那行字的第一刻,如果我的第一反应是矢口否认自己认字,那么第二反应就是当机立断跟着自己曾经做过的标记走,假装听不见一路上砂金疑惑的声音。 它们其实很好认,都是些“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之类的仙舟语,一看就是我写的。 尽管脑子里完全没有想起路线,但是在它们的帮助下,我还是顺利找到了以前当做临时落脚地的洞穴。 洞口果不其然也找到了我用刀刻过的痕迹,只见勉强能算做门牌的石头上一排歪歪扭扭的仙舟文字: “此洞是我家,想进要交钱——76” 砂金盯着这一行字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视线定格在最后两个数字上久久不动。而我只能继续假装自己没看见。 怎么说呢,当年刻下这些标记的时候,我一定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天……也不可能想到还会有除我以外的活人能看到这些字。 但愿我亲爱的上司永远不会知道这些字的含义(双手合十)。 第30章 我不由得庆幸现在这里没信号也没网,公司的高科技翻译器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读取这些文字,好让这个不认识仙舟字的埃维金人看懂。 他那聪明的脑袋就是再有怀疑也没法当场拿出证据,谁叫联觉信标只管听不管看呢? 这个科技的发展程度就刚刚好,我在心里为博识学会点赞。 “啊呀,你看!多好的一个洞啊!”我装出做作的惊讶,试图吸引走砂金对那些字的关注。 这不是说我有多爱仙舟,离开之后还要到处用仙舟文字,委实是我只会写仙舟字。 虽然我在那里生活的时间大概比在出生地都长,但可从来没过过什么值得怀念的好日子。就算它本是一个很好的地方,我也没法忘掉那些在那里经历的惨痛过去。 就比如说因为弱小无助没有力量,所以被逼学习的话就只能照做。 也因此,获得自由后的我尤为厌学,也就再也没学过其他星际文字的写法了,日常依赖联觉信标听说和翻译器读写。 这一点砂金比我自觉多了,官方语言他刚入职就掌握熟练到能顺利上手工作了。 好在他不是星际语言学的学生,不会要求自己毕业前掌握至少20种语言,因此没有学习仙舟语,现在也只能好奇推测。 我一把拽住他往洞里钻,“快走快走,天黑了要睡觉了。” 这其实是个天然的洞穴,没有能让公司拿去献给琥珀王的多彩矿石,因此也没有得到开发,没有遗留的高科技设备。 我也是当初接了公司的开荒任务才来到这颗星球,寻找落脚地时偶然发现了这里。 这个洞往里一直走能通向一个大而宽阔的地下空间,洞穴结构稳定且隐蔽性极强,而且通风良好,不用担心缺氧问题。 我很喜欢,遂占为己有。为了让我自己能每天找回来还沿途做了很多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标记。 只是当时没想到还会有带人找过来的一天就是了…… 洞里狭小又有积水,地面湿滑。我一手掏出强光探照灯,一手抓住砂金的手腕走在前面。 我自己是知道洞底很宽敞舒适的,但是我不应该知道,只好用夸张的语气开始了我的表演: “啊呀!这洞这么潮,万一里面根本没有合适驻扎的地方怎么办啊!” 砂金有些困倦的声音略显敷衍地安慰道:“没关系76,我相信你的运气……”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相信这颗星球上都不可能有比这个洞更合适的地方了。” 我闭嘴了。 哥,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不信?!你还不如说是相信你自己的运气呢!至少你真的有! 我听到他小声打了个哈欠。 这么算算,从成功出逃到意外遇袭再到现在,砂金都和我一样还没有睡过觉 我是没什么事的,但他确实也到极限了,能强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我拉着他加快了脚步。 都怪那群星际海盗。好啊,不长眼敢打主意到姐姐我头上,还害我连累了新工作的上司…… 等着,早晚把他们灰都扬了。 成功到达目的地,我意思意思演了一下惊讶,然后就开始一件件从万识囊里掏睡袋、帐篷、小毛毯。 先把砂金裹进毛毯里安顿好,再快速搭起帐篷,铺好睡袋,把一团砂金搬进去挪进睡袋里拍拍。 “呼——好啦,快睡吧!”我抹抹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 砂金眨巴眨巴他那双绚丽的多彩眼眸看着我:“晚安76,希望你能睡个好觉。” 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说:“好的,晚安。”然后转身钻出去升起了一小簇篝火。 “76,所以你也是那[六兄弟]的一员吗?”一片寂静中,砂金困到模糊的声音都显得冷清了。 我没有说话,靠着石壁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睡了,但是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砂金没有再问。 不一会儿,帐篷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给砂金留下一地食物和餐具厨具后我就跑去狩猎敌人了。 海盗们的飞船仍然没敢落地,只是从空中一个个往下投递人型外卖包裹,间或凭着各种愚蠢的揣测往下丢炸弹,除了炸毁了一片片树林外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我一整天都在仰头等待来送死的空投们。守株待兔地提前站在包裹们的落点边,等着他们看到我后送给他们最热烈的欢迎,一天下来脖子都累酸了。 哎!你说他们光送些这种一点用都没有的人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垃圾回收站什么都要,只好清理了。 还不如送下来一艘飞船,最好是武备好一点的那种。到时候我带着上司成功离开后,一定会亲自登门好好感谢感谢他们的慷慨无私。 死了几波人后,他们总算发现扔下再多的垃圾也没用了。局势一时僵持住了,又或者人死得够多了,总之他们没再轻举妄动。 我仿佛看到几个蠢货凑在一起抓耳挠腮思考该怎么办,想不出来最后决定先休息开饭。 大面积轰炸看起来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但看样子他们一没想到我这么强,二也是舍不得炮弹,不然不会拖到死了这么多人才放弃。 无论如何,天也要黑了,我反正是要回去吃饭了,就让他们自己想去吧。 我回到营地时,砂金正在往快熄灭的篝火里添柴,篝火上面却出乎我所料的空无一物。 我大为震惊:“你没做饭吗?!这里这么多食材,你不会宁愿吃难吃死了的压缩饼干和营养液也不愿意煮锅粥吧!” 砂金本来看见我露出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了,他从地上端起一口盖着盖的小锅重重放在我身前,没好气地说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靠电驱动的锅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宁愿费劲砍柴烧火煮饭也不愿意看看这口自带电池一键加热的锅,是想体验一下原始的做饭方式吗?”他说着就气笑了,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76?” 我:…… “对不起!”我光速滑跪,丝滑坐下拿起饭碗。只要我认错够快,那么我就没有错误。 打开锅盖一看,竟然是一锅炖菜,上面还铺着流心的荷包蛋和奶酪,色彩缤纷香气扑鼻,看起来意外的不错。 我惊讶地看向砂金。没想到啊,明明看起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结果你小子居然会做饭!还做得这么好! 砂金微笑:“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吧?快尝尝看,那边的锅里还给你煮了蛋白米。” !!! 几秒后,我端着盛满米饭的碗,一边飞速炫炖菜,一边感动得热泪盈眶:“呜呜呜……你真好…呜…我要给你打一辈子工!” 砂金就笑:“慢点吃,别噎着,看来真是饿狠了。我也只是会做的程度,勉强饿不死自己罢了,你没必要这样。” “不!这是好不好吃的问题吗!当然不是!你知道劳累了一天之后吃到这一口炖菜,这一口米饭的感动吗!你不知道!呜呜……” “哈哈,好吧好吧。” 第29章 不用自己做饭就是香小羊之歌 吃饱喝足,我一边用清洗剂洗碗刷锅,一边摇头晃脑着哼歌: “在那悬崖峭壁上,有一只小山羊。他的名字叫罗尔,今年三岁了。” 我余光瞥见砂金换了个姿势但还是坐在原地,一手托腮冲着我发呆,看起来没精打采百无聊赖的。 这么一想,他这一天确实有够无聊的。一个人呆在这么空旷冰冷的地下溶洞里,没什么能做的事,也没人说说话。 然而罪魁祸首是我。emm…… 砂金甚至都没怪过我。emm…… 我演唱的更卖力了:“蹦蹦蹦又跳跳跳,快乐没悲伤。终于一天狼来了,咣当掉下去了。” 铛铛——我在心里给自己撒花。 安静地听完了一曲,砂金表情古怪地开口了:“……这也是仙舟的歌曲吗?” “不是哦,是我自创的。叫小羊之歌,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好。”砂金在我期待的眼神中快速评价了一个字,好像它有多烫嘴似的。 紧接着他问道:“…为什么要唱一只羊呢?” “是我小时候家里的一只小羊,小名叫罗尔哦~喂肉干的时候吃得可快了,牙口超好!超级可爱的!”我双手捧腮,摆出一副托帕小姐看到猫咪时的沉醉表情。 “……”看得出砂金把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选择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它后来怎么了?不小心掉下悬崖了?” 我狠狠点头,表情阴郁中带着货真价实的愤怒: “我的可怜小羊,他死的时候才三岁。…他还那么小,我从那么点一个养到那么大的……都怪那些可恶的狼!” “所以后来我就把所有狼都杀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吧,砂金?”我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砂金。 第31章 “……”砂金沉默了。 良久,他艰难开口道:“都过去了……76。” 我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我知道的哦~” 篝火发出濒死前的最后一声响亮的哔剥声,搅散了洞窟里沉闷的气氛。 “啊呀!”我回过神来,火要灭了! 我唰的一下站起来:“我再去砍点柴吧。” 嗯? “等等,你之前一直烧的是什么啊?!”我指着篝火惊叫。 我总算想起来早上走的时候就没剩多少木头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支持砂金烧到现在。 当时想的是反正白天也就做个饭,不需要用多少,回来前再砍一些晚上用就好了。 可是砂金明明做完饭了还一直在添柴,甚至他用电锅做的饭他居然还一直在烧火。 所以他到底烧的是什么?! 我定睛一看,火里那根费力燃烧的细长条怎么看起来那么像我昨天吃饭用的家伙呢…… “哦,你说那个。”砂金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 “我把包裹里所有可燃物都找出来烧了,比如说那些木质餐具。当然,先烧的是燃素,后来是不够用了。” 他满不在意的指了下地上倒着的原本装燃素的罐子: “没想到这飞船上的物资这么齐全,不说这么多保鲜食材了,居然连燃素都有。” 我张大了嘴:啊?所以这就是你烧我筷子的原因?! 还有…你不需要火还烧火的意义何在啊! 我很想大声质问,但是身为各种意义*上的罪魁祸首,我不敢为自己的筷子发声,毕竟我还有勺子,所以我合上了张开的嘴。 有时候我总觉得我的很多想法在砂金面前几乎透明到无所遁形,但他毕竟没有读心术,不会听到我没说出口的话,所以他只是头也不抬地继续道: “对了,你也别出去了。这里有一个取暖器,还能发光,完全够我们用了。” 他说着就从边上堆成小山的器具堆里掏出一个圆柱形玻璃器皿,啪的按开了开关。 暖橘色的灯光霎时取代了奄奄一息的篝火,照亮了洞穴的一角,也照出了我呆傻的表情。 砂金看起来有些无奈:“你装东西的时候也不看一下的吗?这是完全不知道自己都装了些什么啊。” 我:…… 我哪知道!我是直接搬的应急包,急救包和小厨房,我哪知道它们这么全啊!这只是个小型军用飞船,有必要物资多样到比武器装备还高端吗! 公司都把钱花哪里去了!! 于是当晚我把取暖器搬到帐篷边,窝在边上打着瞌睡研究起了我的百宝囊。 可能是取暖器比篝火给力的多,砂金这天睡得倒是比前一天安稳了些,呼吸平稳到我听久了都开始打哈欠犯困了。 ……最后还是放下了包裹打起了瞌睡。 第二天早上,那帮蠢货果不其然开始了无差别轰炸。天刚刚擦亮就开始一个地一个地挨个炸过去,试图用这个方法逼迫我们出来。 不过他们是不可能如意的。首先他们找的方向就一直是被我误导的错误区块,所以他们炸的位置也不可能是对的。 当然就算他们炸到我们脑袋顶上,这个我精挑细选的地下洞穴也不会被这种程度的炮弹搞塌。 被远处的动静吵得眯不着的我坐起来不紧不慢给自己煎了四个蛋,留给砂金两个,啃着面包就溜出去看爆炸。 有些引发的火势比较严重的区域都被我过去画了隔离带,防止他们把这一星球脆弱的生态系统都给毁了。也有几个跑下来想要趁乱纵火的家伙被我无情斩杀。 我们这些人是打完就走了,可这颗星球上的碳基生物还是要继续生活的。 今天几乎没有人型外卖,压力骤减。我一路溜溜哒哒,也溜溜导弹,中午甚至还有闲心回去吃了顿午饭。 是砂金拿冻蔬菜和肉干煮的蛋白粥,我很捧场的哇了一下就端起锅往嘴里倒。 嘛…比我的白粥高端多了,甚至还加了调料。其实给我什么我都吃得下,但砂金做饭确实蛮好吃的。 再说了,不用自己做的饭就是香! 砂金问我:“你一会儿还要出去吗?” 我:其实也不是很必要,但是一直在洞里呆着会很无聊。 还没等我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砂金突然说道: “算算时间的话,我们已经失踪快40个系统时了。他们也该联系完总部,发现我们两个是在路上遇难开始搜寻了,最晚明天也该找过来了。” 我:“是哦。”呼噜呼噜喝粥。 砂金继续道:“既然这样那也不需要躲很久了,到时候有公司舰队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们只要保证在此之前不被找到就好啦。” 他说完眨了眨眼。 我:“是哦!”抬起头来呼噜呼噜喝粥。 “我听到今天外面一直在轰炸…虽然76你很厉害,但是现在出去还是不安全的吧。”砂金担忧道。 “而且这种情况下对方也不会让自己人出来的,你出去乱跑又危险又有暴露的可能。” 我:“…是哦!”若有所思地慢速度喝粥。 “不如我们一起在这里等一等吧。”他表情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唔,虽然感觉怪怪的,但是他说的也有道理。 “好吧。”我回答,放下吃光光的锅抹了抹嘴。 因为答应了砂金今天不出去了,在这没有网络没有电视的空石头洞里又没得玩,我就跑到帐篷那里继续改造我的一次性动力炮和动力臂。 它们是我研究百宝囊一夜后的成果的一部分。 这种效果拉胯、用完就坏的组装式武器我也是会做一点点的,毕竟遇到武器匮乏的时候可以应急用。 可能也是这样的原因,应急物资里也有一些这样的武器零件,我一晚上拼了很多。 …至于这两个,我从组装好它们后就一直试图把动力炮加装到动力臂上,还添加了许多零件希望能增强它们的威力。 然而按照标准组装拆卸已有的武器对我来说并不难办,市面发行的武器装备几乎就没有我不会用的。 但想要无中生有或者强行合并两个完整装备创造新武器还是有些困难了,这种程度也许只有仙舟上的工造司才能做到吧? 哦,还有博识学会那群科研人员。 我摆弄了好半天,拆了装、装了拆来回折腾,砂金都蹲在我边上好奇问我在做什么。 他还给我提了几个改装意见,都是一些不了解武器的人才能提出的馊主意,我通通不予理会。 算了,也不是不能用。加装的零件又一次散架后,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至于失败的实验……在这方面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很小就认清了自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从不强求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开启下一个实验!我拿出分裂银币,试图通过物理敲打把它们敲成细长的银线。 正好有组装好的动力臂,我直接佩戴到手臂上一通狂砸。 “哐——哐哐”动力臂砸到石面的声音在宽阔洞穴里回荡。 “……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听得出砂金对我此番行为非常困惑,语气和刚才饶有趣味地看着我反复拆卸零件时大不一样。 “我听说星际通讯网络使用的联络天线都是拿银子铸造的,这里没有高温的火焰,所以我想用这种方式把银币锤成长条形的天线,然后用它和外界通信。” 我一边调整向下砸的角度一边兴奋解释。 砂金没再说话,只是莫名坐得离我远了点,可能是对我的新实验没兴趣吧。 不知过了多久,在我苦恼于被我锤得歪歪扭扭不成直线的银条时,我听到了取暖器被打开的声音。 伴随着近在咫尺的温度,砂金的声音从近旁传来: “感觉该吃晚饭了呢,我去做饭吧。”他起身。 “好耶!”我光速丢下手里的银条,颠颠跟上去,自告奋勇要给他打下手。 奇怪的是,这回就算我可怜巴巴地央求,砂金都没再做他的拿手炖菜。 虽然也有食材不够,无法还原的原因吧。但我还是很沮丧,沮丧地吃完了一整锅。 炮火连夜未熄,后来有些甚至炸到了我们脑袋顶上,炸得洞穴整个震动摇撼,簌簌掉小石子。 这是真无差别无死角轰炸了,从中可以看到这帮星际海盗们宁可耗尽所有炮弹也要炸死我的决心。 嘛,如果说一开始他们只是为了不知道谁承诺他们的赏金…现在疯成这样,多半是为了那百来个死于我刀下的同伴吧。 具体多少我没有计数,我只知道后来经常遇到那种一看到我就红了眼,对我吼着“恶魔”等词汇,横冲直撞破绽百出杀过来的蠢货。 我只能平等地送他们一个个排队去见他们口中亲爱的兄弟姐妹们了。 再后来就是他们不敢再派人下来,开始连天轰炸星球地表,四处点火了。 第32章 无论他们怎么想的,反正我认为这不是我的错。 我安慰了被惊醒的砂金几句,告诉他“放心,除非是歼星炮否则都轰不塌这个洞穴。”让他可以安心睡。 但可能是太吵了,砂金还是没有再睡,反而抱着睡袋钻出帐篷和我一起窝在了取暖器边上。 第二天一大早,炮火止熄。 我登高张望,满目皆是被火焰烧黑的焦土、坑洼地面。 远处一艘星舰缓缓落地。 第30章 见过找死的…男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 这是这么多天唯一落地的飞行器。 但凡早一点落一个能飞的玩意,我都不用在地上当这么久刺客打游击。 我在远处默默观望,星舰落地很久仍没有动静。 形势不明,不好判断对方打算做什么。我想了想,先钻回洞底跟砂金知会了下,叫他隐藏好自己不要出来,我自己则做好伪装带上武器装备去近处探探究竟。 结果跑到近处才看到舱口竟然是打开的,舷梯也是放下的,却一直没有一个人或者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 我疑惑了。 从它还没它完全落地开始我就关注着这里,这一路跑过来也没看到任何可疑人员,那这光放梯子不下人是干什么用的,总不能是欢迎光临吧。 既然有疑问那就去看看吧,就算这是请君入瓮我也没别的好办法了,于是我顺着敞开的大门就登上了星舰。 出乎意料的不是我在里面畅通无阻,而是偌大一个星舰里面居然空无一人。 没有星际海盗、没有自动机兵、没有指着我的枪口弹药,它就是一个放眼望去一览无余的、空的、或者说被人刻意搬空的,星舰。 我:……更奇怪了好吗! 这帮人搞什么鬼?我都有点害怕了,但又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只好怕怕地小心前进。 按照正常逻辑和我此时最紧迫的需要,我应该前往舰长的驾驶舱指挥室。 那里不仅是操作星舰起飞的舱室,也是目前唯一可能有点什么的地方,毕竟再怎么说他们也不可能把主操作系统拆了吧。 这星舰还能自己安全降落放舷梯,那基本自动驾驶系统肯定还是有的,如果还能正常使用那就更好了。 所以我就去了,结果我刚迈步进驾驶舱,正前方的大型显示屏唰就亮了。 一个顶着一头凌乱长头发和浓密络腮胡的大脸随着突然亮起的屏幕一起拍进了我的视野中。 我惊地瞳孔放大往后一跳,我相信任何乍一看到这样一副尊荣的人都会忍不住震惊。 我:好家伙,哥们你是真野啊!野人的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星球上的原住民呢。 不知道是做啥的野人开口了,语气暴躁不耐:“卡罗或者卡罗尔,随便吧。告诉你,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他眼神凶恶,伸出一根手指恶狠狠地指着屏幕外的我:“我承认你很强,强到我们付出的代价远超原本的赏金… 但如果我在一个系统时后不能在我的舰桥上看见你,那么这艘星舰会立刻在这颗星球上爆炸,到时候…”握拳的手一下子打开,是一个模仿爆炸的手势。 啊,不知道他接的谁的单子,如果说赏金,那可能确实不多。 毕竟我有干坏事不留名的好习惯,也不怎么招惹星际和平公司这种宇宙级组织,能通缉到我真人的,多半是以个人的名义,自然也掏不出多少钱。 我心里想着,辣眼睛视频还在播放:“哦,或许是在宇宙中爆炸也有可能?毕竟你可是比鼠类还能躲藏逃跑不是?” 他的语气鄙夷不屑。说到这里,还阴恻恻地笑了:“啊,我是不是忘了说?这是一条提前录好的视频,所以计时是从星舰落地的那一刻开始的哦。啊呀,你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我:…… 哇哦~有趣欸!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了!我瞬间就把盘点悬赏人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男人,恭喜你,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哎,这是真下血本了。如果我没眼花,当时在太空里他们也就一艘这种体量的星舰,其他都是各种类型的小飞船。 好嘛,可以说为了杀我掏空了家底,这就算最后真杀成功了,就凭我那微薄赏金,肯定是赚不回本的。 没想到这帮蠢货为了抓住我居然舍得做到这个地步,把唯一的星舰自爆了,直接来一个鱼死网破。 我检查了一下星舰操作系统,确定它被损坏的蛮彻底的,几乎只保留了基本驾驶能力和巡航功能,凭我的技术水平根本无法停止它正在倒计时的自爆程序。 这就难办了。 星舰这种宇宙中的庞然大物自爆的威力向来不可小觑。这艘虽然体积有限但也不小了,爆炸起来炸不碎一颗星球,但炸毁这块区域、炸死我和砂金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们这是没有歼星炮,就找来一个歼星炸药包了,以牺牲巨额财产为代价的炸药包。 看了看机械表,剩下的时间确实不多了,如果想活命恐怕就只能按他说的做了,而且还得立刻起飞出发。 叹了口气,我不情不愿启动了星舰,预备起飞前往指定地点。 不过嘛,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 只有滴水声的寂静石窟,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如果再加上黑暗的话…砂金想。 一个人在这里待久了,时间仿佛都不复存在,失去意义。 有些人在的时候是真的吵闹,走了之后却又衬得过于冷清,而他一向是不怕吵闹的… 砂金抱着背包蜷在取暖器明黄的暖光边,心里客观地点评。 平心而论,这变相放假的时光其实不算难熬,甚至有几分久违的新鲜有趣。 吃住条件虽然一般,但比这里恶劣多的环境他也不是没经受过… 那些过往…是直到今日、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都无法磨灭的深深扎根在这具身体中的烙印。 与之相比,现如今这种境况实在算不得什么。 何况有76在的地方,总是很难让人感到无聊的。 说到76,她真的是很奇怪…不,很神奇的一个人。 有时候他觉得她的心思浅显得一目了然,感情流露从来不加掩饰,更多的时候他却又总弄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她的行为常常让人摸不清她思维的逻辑,或许那本就没有逻辑只是随性而为吧,是他不该用自己的想法来推测她。 尽管推己及人在社交中是有利且高效的做法,无论是占据主导还是与人交善都必不可少,揣测他人的心意也是他所习惯的。 但放在76身上… 果然还是会显得自以为是了吧,砂金自嘲地笑笑。 就在这时,安静了许久的洞穴突然从顶上传来震烈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坚硬而庞大的东西重重击打在岩石上。 他警惕抬头。伴随着石壁的崩解掉落,天空忽然打开出一个明亮的洞。刺目的光顺着空隙倾泻而下,骤然射入他已经习惯了黑暗环境的瞳孔,迫得他闭上了眼睛 ——洞穴顶被外力人为破开了。 洞口哗啦啦甩下来一截长长的绳梯,将将垂到地面。他借着石壁的阴影隐藏身形,仰头观察那个因距离过远而显得并不宽敞的孔洞,静观其变。 然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探了出来。 脑袋出声了,用着大喊的方式和熟悉的声音:“喂喂喂,能听到吗?能听到吗?” 他松了口气。 果然是她,也只能是她。 刚刚还在想的人突然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眼前,就像她本人一样总是不经意间出乎他所料,但他却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 那家伙继续喊着,声音在洞穴中回荡:“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虽然我只有一个人,但是我说是包围就是包围。 不仅如此,我还要绑架你,现在命你速速登上绳梯与我深入敌营。” 所以说,很多时候真的搞不明白她在想什么,砂金好笑地叹了口气,走出来站到了洞口下,抓住了绳梯。 ———— “原本我是计划按照客户要求活捉你的。但你杀了我太多人,你不死的话难解弟兄们的怒火。” 按照对方要求把星舰开上太空后,我和砂金被一群对我又恨又怕的星际海盗押送到了他们那外表过于不羁的首领面前。 亲眼见到的野人倒是没有录像里那么狂野,但语气还是暴躁依旧,每个字都仿佛在彰显他的浓浓恶意。 我习惯了,被人憎恶是我的宿命,我45度角抬头望天花板内心忧郁。 “为此我不惜舍下唯一的星舰只为炸死你。可是临下决定前我又改主意了,我打算见见你,看看杀了我这么多人的到底是何等人物。” 野人的胡子随着说话上下起伏,我好奇地盯着那里,试图看清他胡子遮挡下的嘴巴。 第33章 但他一直不给我机会,不但如此,他还凶狠斥责我: “结果就是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要我抓的那什么卡罗就是你?!甚至还带着个不知道哪来的小白脸!”他愤怒地一指砂金。 这野人怎么还搞外貌歧视呢?就因为他自己没有吗?啧。 “我承认你是有几分能力,但最后还不是落在老子手里面,乖乖束手就擒?” 可能是我一直没反驳给了他自信吧,他开始大言不惭了,好像他的炸星舰大计有多高明似的。 那星舰就是现在不自爆了也几乎等于是毁了,让他只能屈居在这小飞船里召见我。而我全须全尾站在这里,听他鼓吹自己那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妙计。 “事到如今,损失已经无法挽回,就算拿你去交差也换不回一艘新的星舰和我超过一半人手的命。”他好像恨得牙痒痒,又不能直接杀了我泄愤,看起来十分憋屈。 正是这种憋屈促使他用施舍的、泄愤的语气开了口: “我想好了。这样吧,你脸蛋也长得不赖,既然是个女的,从此就跟着我服侍我为我效力。我可以对你网开一面不再追究,但是…我要你亲手杀了你这个情人!” 啥玩意情人,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种人际关系? 我困惑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头,一眼看到了被海盗小兵扣押的砂金。 呃…… 知道你长得像野人,不知道你脑子也像野人啊?!你的大脑简直有一种平滑无沟壑的愚蠢。 我一个小小保镖助理,一个雇佣兵打手,是个人都该看得出来我和砂金之间谁是主子吧!我何德何能找他做情人!首先他穿得就比我贵啊! 野人不知道我的心理活动,他一挥手,招来边上一个还活着的小弟,丢给我一把钝匕首。自顾自坐下来摆出看好戏的表情,比了个手势: “请吧。相信在小白脸和自己的性命之间,是个人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 “怎么,你不会是舍不得吧?为了这么一个…”他挑剔鄙夷的目光对着砂金上下打量,可能是实在无法贬低砂金那张脸,最后只能恨恨说道:“为了这么一个只有脸能看的男人?哼,他这么瘦弱,能满足你吗?”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看向野人的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丝敬意。那份敬意在左眼里写着“见过找死的”,在右眼里写着“没见过这么想死的”。 我看到一直低眉顺眼没吭声的砂金抬头笑了,笑得癫癫的,看得出他美妙的精神状态:“既然如此,要不要赌一把?就赌是我先死…还是你先死?” 我猛拍脑门:我就知道。 我在心中怒斥那破海盗:可以理解你自个长得难以入目就嫉妒人家漂亮,但是你说你惹谁不好,比如说你惹我也就是死一死,为什么要想不开惹他啊! 他是你能惹的吗?!他是你惹得起的吗?!我说我们这种没有脑子的人,遇到有脑子的不躲远点还上赶着送上去,那不傻x吗! 第31章 放个烟花今天又是长见识的一天…… 野人无能狂怒,输出大量发到星网上会被屏蔽的词汇“******”。 我:今天又是长见识的一天呢。 这是什么语种的脏话?明明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长串,联觉信标翻译完意思却如此精简,感觉是放仙舟上都吵不赢小朋友的程度呢。 我是一向不在乎逞一时口舌之快的。 有功夫在那里绞尽脑汁骂回去,远不如让对面再也张不开嘴来得痛快。 自我年幼离开家人独自挣扎求生后,我因为性别、外貌、年龄、乃至人种所经受的言语攻击就不可胜数。 甚至因为很有欺骗性的外表,可以说是远超身边其他相似处境的同伴的。 对于我所接触到的许多缺乏素质与教养的、只是长了个嘴会说话的玩意来说,很多时候侮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只因为你所处的社会地位低下,所以他可以随意地在你身上发泄恶意无所顾忌。当然也有一些人说这些话是有意激怒你,为了抓到你的弱点以此来拿捏掌控你。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人。 无论他们出于何种目的,我早就对这些话免疫了。 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攻击方向,用词重复率能有九成,我都听倦了,毫无新意好吧。 在这一点上我相信砂金也是一样的…当你身处社会最底层时,总是能见到人性中最大的恶的。 而且不像我这种一力降十会,他是那种反过来利用这世界弱肉强食的底层规则的聪明人,面对恶意只会比我还适应。 别看他现在癫癫的,野人骂三句他茶里茶气回一句“你不会没人爱吧?”、“长这样确实不好说…”,句句踩人痛脚,说话有一种不顾自己死活的美感。 但这都是他本来就癫(心里说上司坏话他又听不见略略略),反正跟傻x野人的垃圾话只能说有点关系,但不多。 远的不说,就说他来公司后,虽然身份地位直接一个阶级跃升变得高不可攀,但背后因为眼红编排他的家伙一直就没消停过,也没见砂金表现出在乎的态度。 对此,常年混迹论坛的我对每一个真料假料都耳熟能详,上班摸鱼时经常开小号在公司论坛里煽风点火乱搅混水,假装是砂金的迷弟迷妹为他辩护。 唉,我就知道,优秀的人总是招人记恨,这一点上司他一定和我一样感同身受吧。 再说,保护上司的对外形象和声誉怎么不算我安保工作的一部分呢!我这是在认真工作! 那边野人正被砂金几句话整得破防暴怒,这边我跟砂金打眼色询问要不要现在就把这有眼无珠,胆敢对我敬爱上司出言不逊的“人才”干掉。 嘛,不管这络腮胡野人有什么能让他看到漂亮男人就破防的过去,就凭他这张嘴和这个破脑子,我看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既然如此,他又有幸遇到了我们,那么姐姐我可以赏他提前结束他这一眼望到头的贫瘠人生。:) 这个情况下是有些难度。海盗们人多势众又是真正的亡命徒,全身而退是不指望了,但出其不意枭个首还是做得到的。之后主要还是得靠公司舰队支援。 砂金没发出行动指令,我认为这就是让我自由发挥的意思,约等于看我表演。 于是我摆出一副愤怒不满,但敢怒不敢言的屈辱表情恨恨道:“****,你这个混蛋!敢杀了他,我让你全星舰一起陪葬!” 呃…好像演过了?这也太不像一个阶下囚了吧…我和愣住的野人对视。 看这一屋子人反应不对,我立刻调整表情。改做要哭不哭地啪叽一下跌坐在地,往砂金身上一扑,牢牢抱住他: “不——!不许杀他,要杀要剐全都冲我来。呜呜,如果你非要杀他,那就先杀了我吧!”在砂金背后双手展开一挡。 我认为这回的表演非常完美,表现出了我——一个星际雇佣兵,对自己的“情人”的一腔深情—— 不但走到哪都带着他,还在生死关头保护他,多么感人的爱情啊! 除了最后尝试挤出两滴虚假的眼泪但死活挤不出来这里有点失败。 但在场观众并不买账,看得出连野人都在继续骂砂金还是转道骂我之间犹豫了,最后选择了一起骂。 他可真能骂啊,骂这么久不嫌累吗?我盯着身前的砂金发呆,唔…这么看金发确实很好看啊。 虽然不懂这玩意为啥光骂不打杀我们,他一群下属也个个义愤填膺盯着我,没一个提醒他的,仿佛抓我们来就为了骂个痛快。 但我确实有意没有直接动手,所以也只好被动挨骂。 主要是,我俩现在主打一个拖延时间。那么野人如果想在这里证明“反派死于话多”定律的正确性的话,我和砂金自然是不会有意见的。 这不给我们省事了嘛,不用战斗不用谋略,只需砂金偶尔插几句话刺激一下他的辱骂欲,他就能一个人滔滔不绝骂到宇宙消亡。 在把砂金拉上星舰后,我就告诉了他这艘星舰要爆炸,来不及逃生,我们不得不去面见海盗们的现实情况。 其实不带他也可以,对方又没说要见他。我强烈怀疑这伙人都不一定清楚我们有两个人,但是把砂金一个人放在这里我又不安心。 好在,在我一边拽绳梯一边给绳梯上的砂金解释完后,砂金主动表示要跟我一起,倒是省了我犹豫怎么劝说的功夫。 看看我上司多么聪慧贴心,再看看这唾沫横飞的原始人…是个有眼睛的都不可能舍了砂金跟了他吧! 真不明白就这水平到底怎么当上星际海盗的。让他当头头真是屈才了,他应该去开一个骂人培训班,保证比他干这行有前途,赚得恐怕也比现在多。 这就是不专业!我摇头。 怪不得会做出赚赏金外块赚到公司的人头上、精准的招惹两个人中更不能惹的那个、舰船数量在星际海盗群体里少得可怜…… 第34章 哈,手下还都是一些明知道前方有强敌却只会红着眼睛闷头冲的傻子。我今天也是见识到了真正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 野人可能也发现了光张嘴不动刀枪没有威慑力,盛怒中手摸向了腰间的枪袋。我调整姿势,悄悄护住了砂金。 不过还好,还没等我决定是继续虚与委蛇演一下呢,还是仗着自身体质硬杀出一条血路时,情况很快迎来了转机。 因为就在他拔枪而出时,我面前,他背后的显示屏花白了两秒,伴随着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屏幕上露出了我组建的“砂金护卫队”副队长小一同志的脸。 公司的舰队到了。 屏幕里的小一立正敬礼,严肃开口:“报告队长,排爆完毕。现已包围敌方全体飞船,请您做下一步指示。” 很好,很有面子!我心中盛赞。 野人惊愕回头,海盗们也一下子炸开了锅,目光从时刻警惕我转移到惊恐看向窗外。 只见舷窗外,原本隐匿在黑暗太空中的公司战舰一个接一个地显露身形,密密麻麻声势浩大,呈聚拢状团团围困住了星际海盗们的飞船。 光有这些外部的船队不够,我们俩还身处敌军大本营呢,自己人随时可能被我俩掣肘。 所以紧接着,我就趁他们一个个慌乱地无暇顾及我的几秒,撂倒了近距离看押我和砂金的几个人,抽出野人手里的枪抵到了他的脑门顶上。 这样做仍不够牢靠,但是没关系,我拿着手枪猛戳气焰瞬间熄灭的野人的脑门,漫不经心地想。 因为按照计划,当小一的脸出现在显示屏幕上吸引注意的那一刻,我们的队伍就已经登上这艘飞船了。 几乎是我控制了野人的同时,我身后的舱门就被一脚踹开。 公司武装人员鱼贯而入,训练有素地缴械海盗们,并迅速接管了这飞船驾驶室系统的操控权。 形势急转直下,被小一小二一左一右架住双手的野人狂躁乱动:“你***!我不会放过…” 我再也懒得理他,一脚踹晕了他,物理熄麦。呼,世界都安静多了呢,甩甩脚。 余光中看到砂金还坐在地上,我连忙狗腿地凑过去把他搀起来,用下属对上司独有的那种热切关怀嘘寒问暖道:“没事吧,没吓到你吧…” 砂金顺着我的力道起身,然后抬手推开我,也推开了我掐在他胳膊上使劲摇晃的双手。 “咳咳,我没事…76。但你继续晃下去就不好说了。” 其实当时我们一上天就跟公司的护卫队取得了联络。 公司技术员黑入了星际海盗的内网,时刻关注着我们的消息,我们在星舰上进入网络范围内就联系上了。 小一向我报告虽然我们自己兵力不足,但他已经摇来了这边分部的全部空闲武装,所有人都集结在这里听候砂金指示。 本来还在商量怎么捱到公司救援出现的我和砂金:……好了,现在不需要努力了。 然后我让他们先去解决那个不定时星舰炸弹。 那玩意威力实在是有点大,万一这位野人(当时还不知道这么傻)想不开来个鱼死网破,我们包围他的舰队都得遭殃。 星舰自爆我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但通常是只会出现在战场上的极端手段,没有人活着好好的会想要杀人的时候把自己也送上天。 而且它的爆炸范围和威力也是因舰而异的。我可不会算这个,还是交由技术人员解决的好,咱可不敢跟他赌公司的星舰外壳够不够存护。 危机解决,砂金在那边跟分部负责人沟通。 我则蹲在野人面前抓着他头发拷问了几句后就想一枪送他提前上路,友善告知他路上走慢点没准还能等到那位买家。 扣动扳机间却想到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哎,你想不想看烟花?”我扬声冲那边问道。 “什么?…随你。”砂金语气疑惑,然而头都没回。 ———— “吼吼~”野人的星舰和野人,还有野人的小弟,在我快乐地注视中化作绚烂的烟火,闪亮了整个漆黑的星空。 砂金在我身侧默不作声,只是烟花熄灭后,递给我一个我那自己都不知道搁哪去了的终端。 是联网可通讯版,可算有网了! 我伸手抓过,哦?还是正好有通讯版?嘿嘿,让我看看是谁这么想我。 终端:“翡翠邀请您视频通话” …… 等等!!! 视死如归,我接通了通讯。 翡翠果不其然把我一通臭骂,说我违反公司规定1、违反公司规定2、违反公司规定n… 还直接扣了我三个月的底薪,罚我写3w字的检讨。 回去*后砂金试图帮我求情,说他自己也有责任,没有管好我,不该同意我的主意和我两人一船不打招呼就跑掉,不该让下属们担忧地满宇宙找人,不该违反公司规定1、2、n… 我听着感动得泪流满面(主要是哭钱),为拥有这样一位勇于承担的上司而自豪。 但砂金最后只得到了翡翠女士冷酷无情一视同仁的惩罚,并且把我们俩再一次赶出了她的办公室。 第32章 好好活下去如何在3系统时内睡够8系…… “如何在3系统时内睡够8系统时?”ai男声在屏幕里慷慨激昂。 “非常简单,你只需要在睡觉的同时以0.927倍光速进行奔跑。根据古蓝星物理学提出的钟慢效应,你的时间就会膨胀为别人的8/3倍,不仅轻轻松松3系统时睡够8系统时,还锻炼了体质,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你学会了吗?” #治疗失眠#星际物理学#节约时间的好办法 我恍然大悟,不由点头感叹:“原来如此!” 不过0.927倍的光速可能还是有点艰难了……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最高时速,自认暂时还做不到这个地步,不知道公司的高科技能不能帮帮忙。 我这边自言自语思考着,余光里瞥见路过一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纯白光滑的石膏头戴在了头上,然后石膏头都不回地转身飞速离去。 我被这一出大变活头的戏码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震惊到当场呆愣站住,都没有来得及追上去抓住他好好看看他是怎么做到的,感觉都能和仙舟变脸谱的传统戏剧媲美了。 可惜没看到正脸。此人又走得飞快,活像身后有什么他不能理解的生物追着他似的。唉,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了,我望着他走过的路失望叹气。 视线回到手中循环播放的视频上,发呆了两秒后,我:哎呀!为什么不问问我勤奋学习无所不能的上司先生呢? 当天中午我就在饭桌上再次播放了这个视频,然后真诚地询问我亲爱的上司:“所以这是真的吗?” 坐在对面认真吃饭因此听完全程的砂金闭了下眼,放下刀叉优雅地擦擦嘴:“76,专心吃饭。” 啧,知道了。 哼,他肯定是也不知道答案又好面子才不回答的,我懂我懂。而一个懂事的好下属是不会故意拆上司台的,这回就放过他好了。 要是搁在以前,我肯定是不会不专心吃饭的,但最近我确实遇到了点小问题,本就堪忧的睡眠质量再添新忧,问题不严重但确实让我有些困扰。 再加上我的终端老是给我推送这些睡眠相关的内容,我自然不由得多关注了下这个可能这辈子都治不好的老毛病,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关于这突如其来的睡眠障碍问题…我强烈怀疑是最近太忙了的缘故,肯定是这样!而且全都怪翡翠! 翡翠对我的惩罚远不止我消失的未来三个月工资和我那前一万字绞尽脑汁,下一万字重复循环“我错了我错了”,最后一万字开始默写仙舟话本子的三万字检讨。 她!给我、安排了、新工作!不加工资的那种! 啊啊啊啊!呜呜呜呜,我内心哭成流泪猫猫头表情包。 简单来说,翡翠看我每天上班在办公室架着腿玩游戏不顺眼已久,逮着我犯下偷拐上司大错之罪行的机会,给我安排了个仙舟语里可以称之为教头的附加工作。 也可以看做是军训教官,如果我一个人追着满场人揍也算军训的话? 唔,真要说我这还是星际和平公司庇尔波因特禁军教头呢,搁话本子里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可惜现实中是有名无实工作还多的那种。 总而言之,此举大大减少了我上班摸鱼的快乐时光,把我投入了无止境的操练公司底层武装人员——俗称炮灰们的死循环。 因为他们人实在太多了,练完这一批下一批就用星舰运过来了,跟割完一茬又长一茬的野草似的。 不但对于公司来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对于我来说也堪称是真正没有尽头的、没有止休,永远不用担心失业的“好”工作。 这怎么不算一种铁饭碗呢?如果它能让我升职加薪就好了呢,呜呜呜。 工资是不可能有的,因为翡翠说这是惩罚,同时也是消磨我过剩到胆敢拐骗上司的旺盛精力的必要举措,因此钱一分没有但活必须得做。 第35章 翡翠:不要想着去告状,砂金救不了你,钻石也同意这个安排…所以完全没商量。 我:……好啊,这么玩是吧。 我:“你真的忍心这样对我吗?”(声音变调)(故作坚强)(倔强转头)(捂脸)(轻轻拭泪) 翡翠:出门,右转,不送。 面对紧闭办公室大门的我:可恶! 遂怒向翡翠发送咬牙切齿、无能狂怒、痛哭流涕表情包三连以示不满。 然而如果不满和抗议有用的话,我现在大概都能成功就职宇宙最大公司的董事长,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 可惜那是白日做梦,梦境以外是我每天睡不好觉还得无薪加班。 我这边吃完饭歇了会后又溜达回了演练场,随意翘腿坐下就观看起了台下大部队的日常训练。 在我刚拆开一包奇巧零食准备吃的时候,我前不久偷偷录下设置的砂金专属新消息提示音(之前那个太张扬被发现了)响起:“我梭.哈” 抽卡记得找他(砂金):人呢 抽卡记得找他(砂金):怎么不在办公室 折纸小鸟天下第一(76):马上就在。 折纸小鸟天下第一(76):(金黄折纸小鸟衔花表情包) 一边回复终端一边感受着零食种子在口腔里欢快乱跳的我心中疑惑:他怎么又发现了?我出门又忘关门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最近的上司变得有点粘人,经常是我前脚离开办公室,后脚他找人的讯息就发来了。 然后我就会表面上回复个好的好的、马上马上,实际上玩够了再踩着紫红的天光返回办公大楼。 其实砂金不是不知道我大多数时候都溜出去加班了,只是我没有直接解释过,他就也当做不知道,然后每天我们两个装模作样、心照不宣地重复相似的对话。 …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觉得他有点粘人了。 当然,我不会因为这个就不自量力到说什么砂金他离不开我,想也不可能。 对此我倒是有自己的判断。我怀疑,观察我在不在办公室里,可能是他繁忙工作中为数不多的小消遣。 唉,就算他职级高赚的多,办公桌那一面固定不动的屏幕上每时每刻都起伏波动的花花绿绿的股市行情就够让我感到枯燥乏味了。 而砂金居然认真学会了那么多后还认真工作,什么励志打工人。 我真怕他哪一天露出托帕小姐的笑脸,说着什么:“工作使人快乐,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76?” 不不不,我赶紧摇摇头,把托帕版砂金从脑袋里赶出去。真那样也太可怕了。 没办法,卖身给公司的人都这样,积极主动工作是基本素养。像我这种相对自由的合同工,还不是也被翡翠加了工作压榨了剩余劳动。 只是天天和我玩明知故问的问答游戏解闷,多少也显得有些幼稚了。 难道是青春期到了?不过看他这身高体型,按普遍规律来看,青春期早过了吧。不应该啊…这个岁数怎么看都不该粘人了吧? 说实在的,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具体多少岁,到底成没成年…看着倒是比第一次见长大了一圈,也没有那么弱不禁风了。 很多时候,砂金并不避讳他那不算光彩的曾经,甚至我亲眼目睹他谈笑间直白坦言,有意利用过几次。 然而在他当奴隶之前的,在茨冈尼亚—iv那颗星球上的,与族人亲友之间的过往,我却几乎不见他提起。更细节的那些,关于年龄、身世这类隐私自然也没开口说过。 不说他了,职场上大多数人都不会随意跟同事谈这些,而我也不是那种会好奇到主动探问的人。 能小小年纪沦落为奴,猜也不会是亲人圆满的愉快童年,还有什么好问的。都是经历过命运赋予的困难与苦痛的人,这点同情体谅他人的情商我还是具备的。 而且,就算我真的好奇去查找偷看公司数据库,我也是没资格看到砂金的资料的,也不看看人家比我高多少级! 台下的第5茬野草们结束了他们惨不忍睹的体能训练,正一个个撑腿叉腰喘着粗气,更甚者还有昏死在地被医疗兵抬出去的。 我无奈摇头,虽说每一批新来的一开始都这样,但这些理论上是公司武装力量的普通人还是太普通了。 不知道翡翠从哪找来那么多新兵团,里面超过半数以上都是完全没锻炼过的普通人,还不如我手下那些当初分给砂金的。 不过就算他们练好了也没人指望他们。我看公司一直资助博识学会研发新型武器装备也有考虑到人力的局限,宇宙中真打起大的来还是得看武器和星神的力量。 不过,这些炮灰还是有必要锻炼的…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拿起躺椅边的喇叭,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笑眯眯道: “咳咳,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一个事。十秒钟后,大逃杀正式开始,竭尽所能逃跑吧! 顺便一提,被我抓到真的会死的哦~” 无视底下人群不明所以的交头接耳,我直接倒数:“10、9、8、321!” 我咧嘴一笑,抽出长刀,纵身跃下高台。 “游戏开始!” 嘛,躺久了还是要活动筋骨。 “请,务必,好好地,活下去呀~” 第33章 切勿疲劳驾驶打死也不会吃药的 满意地砍倒最后一个人,我环顾自周,只看到从满当当变得空荡荡的大型训练场。 身后两个医疗兵抬着担架飞速赶到,把这最后一个“幸存者”拉走。 不错,既锻炼了底层人员的紧急避险能力,又锻炼了医疗技术工种的紧急救援能力,我对我的教学指导非常满意。 除了第一次这么干的时候被翡翠叫去罚站,在她的低气压下瑟瑟发抖。最后还是收到我求救短信的砂金把我从办公室拎出来的。 我自认为我还是很有分寸的,毕竟他们大部分人都只是单纯被砍晕过去了,身上连个口子都没有,拉走检查只是以防万一。 而且我看这些人别的不行,求生意志还是挺强的,至少逃跑起来都很熟练。直接朝着背对着我的脑瓜子敲一下,一敲一个准,唰唰唰就一齐倒了。 当然也有少部分有点能力可以“负隅顽抗”之辈负了伤,医务组把他们都及时拉走包扎止血了。 我这也是因材施教嘛,没本事的只要会跑就好,不想跑的当然要学会直面刀锋。 虽说星际和平公司宣扬[存护]、倡导和平,但这个宇宙可从未有拥有过哪怕一刻钟和平,战争是他们避无可避的。 好歹是我带过的兵,遇到强敌打不过就算了,要是还不知道躲怎么行?公司招募他们的本意也不是看着他们送死的。 只是以后仗着公司高科技武器逞威作福的时候别提“为师”的名字就行了,我流传星际的“好名声”不需要再“好”一点了。 不过嘛,这毕竟是训练,打的又都是自己人,我自然也是懂要收着力的,砍的都是暂时死不了的地方。 这可不敢胡乱砍,这一波波的脆弱人类要是有哪一个在我眼皮子底下折了,翡翠恐怕都能把我直接开了。 不管别人在背后怎么说我,我本人还是很珍惜这份工作的。 消息里回复的是马上,但等我真回去时,其实是三个系统时以后了,正正好赶上下班时间,怎么看都是纯纯的巧合。 回去的第一件事当然是主动投案自首,争取从宽处理。 我都不敢坐下歇歇,遣走一步三回头,满眼看热闹的守卫后,就自个蹲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 屋内的砂金跟安了监控似的,头都没抬就是一句:“哟,大忙人总算舍得回来了?” “整天也没个身影的,…我看你倒是比我还忙呢。”说着视线就一错不错盯住了我,附赠一个看起来没什么温度的微笑。 我意思意思心虚了一秒钟避开对视,佯装无事站起来说着:“没有没有,哪里哪里,还是您更忙…”之类的客套话,一边殷勤凑上去递外套。 瞧给孩子冷的,笑起来都冒冷气,赶紧多穿点吧。 然后装模作样看一下表。 “哎呀!正好,下班点到了。忙了一天多累啊!今天就别加班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关爱上司身体健康,我义正言辞地好言劝说。 我:就算想加班也给我回去加,因为姐姐我要下班啦! 我毋庸置疑是踩点上下班的那种人,主打一个多一秒钟都不会在工位上停留,做不完的工作通通留到明天再做。 笑话,我能不迟到早退那都是建立在全勤奖金和个人职业素养上的给琥珀王祂老人家面子。 可能也有一半原因是兼职砂金的司机,需要每天接送他按时上下班。 奈何不同于我的纸面工作稀疏敷衍,砂金身为高管的工作实在太多太多了。 自从他业务熟练接手了越来越多的工作后,在各种各样的时间场合随时随地加班就成为了日常。 第36章 不提那些本就是全天候出差跑业务的工作,因为那些时候我也得跟着加班,外星会谈可不会因为开在庇尔波因特下班点就取消。 条件不允许时,我们连时差都没空倒,一下飞船就得去开会谈判。 我还好说,毕竟有生理优势不算个正常活人,但砂金我是真的佩服,来回奔波加上行程连轴转,这种情况下还能保证头脑清醒不出错,我觉得他才非常人。 不过这也算庇尔波因特的高管们的基操了,谁叫这公司业务范围太广,又心系星际和平,他们石心十人还是个催债的,出差的活实在少不了。 要是只看在庇尔波因特大楼里打卡上班的时候,砂金也很难保证每天下班点准时完成所有工作。 理论上他的工作效率挺高的,奈何会是开不完的,工作是做不完的。只要你有心做,那工作就可以是无穷无尽的,尤其是对于干他们这一行的人来说。 至于他每天上班忙里忙外都都在做些什么,我敢打一百个包票说:那当然是在开会啦! 据我潜伏公司论坛观察所得,这种现象不止战略投资部,整个星际和平公司都一个样。 他们那会就跟开不完似的,上个班能有超一半时间在开会,也不知道讨论那么久还有没有时间去做。 我才不耐烦陪着听,一般砂金开会我转头就跑,能有多远躲多远。 况且工作不等人,就说那星际股市吧,全宇宙时差那么大,市场行情每秒都在变化,可不会因为庇尔波因特的人到睡觉点了就停止。 但是我也不等人,嘻嘻。我反正到点就要下班,他做不完工作就给我回家躺着线上加班吧~ 给我走!至少先给我去吃晚饭!我把砂金塞进外套里,再把他从办公椅上拎起来,推着人就出了门。 ———— 在驾驶坐上系好安全带,我一脚油门开出停车位,驶向回住宅的方向。 车载ai突然响起:“滴—滴——检测到您心率异常,精神不佳,系睡明不足。如有需要,请开启自动驾驶模式,切勿疲劳驾驶,注意行车安…” 在副驾上闭目养神的砂金睁开了眼,转头盯着我眼神幽幽。 我讪笑着强制关闭了ai:“别听它胡说,我就算三个月不睡觉这辆车都不会有事,你别害怕。” …… 车厢一片沉默。 感受到一直在我脸上睃巡的灼人目光,我难得有点尴尬:“真的没事,相信我。” “哎呀…你说句话啊。”我小声嘀咕,话音末尾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说实话76,你多久没睡觉了。”可能是对我的外表观察判断完了,砂金终于开口了,语气是少见的严肃。 我莫名有点害怕,不敢说出实情,便支吾道:“也…也没有多久…啦。” “76,到底多久?”砂金坚持问道。 我咬咬牙,乱编了一个数:“70个系统时!也就两三天罢了!你放心,对我一点没影响的!” 砂金沉默了。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还想问些什么,我心里忐忑等待着。 但他最终没有再问,只是转过头靠了回去。 我看到他拿出终端开始操作,震撼心想:不至于吧,这么卷业绩?! 就这么短短十分钟车程也要工作?和这一比托帕小姐都不过如此,怪不得升职这么快…… 我用余光偷窥,谁知道没一会砂金就放下终端开口了,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明天去睡觉,给你请过假了。” “啊?”什么? “啊!”什么! 反应过来,我嘴巴惊讶张开,一时同意也不是拒绝也不是。放假是很好没错,可问题是我不想睡觉啊! “怎么?你不想放假?”见我没回应,砂金不解蹙眉。 想到点什么,他又补充道:“不用担心工资,不行我私下补给你,你好好休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心里无奈叹气,紧急措辞道: “没没…啊…哈哈…啊!谢谢老板!谢谢上司!哎呀!您真是个大好人!人美心善…我明天一定好好休息,哈哈哈…” 这边假笑回着,我心里却在发愁,怎么办?难道明天我真的要去找人睡觉吗? 可是我是故意不睡觉的啊,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睡觉。 说到这个睡眠障碍问题,其实是我最近莫名其妙开始做梦了。 本来睡得就少,现在那点用来浅眠放松神经的时间都被拿去做噩梦,自然越睡越累,越睡越不想睡了。 我倒是有试过去找我的人型睡眠抱枕们,抱枕倒是依旧管用,我很快睡着了,但噩梦也如影随形,又因为深眠变得更加深沉难醒,让人苦闷难言。 甚至有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我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赤红着眼差点掐断身边人的脖颈,把那个姐姐吓得浑身打颤哭出声来。 好在最后关头我清醒过来,强行扼制住满腔烦躁杀意,留下大额赔偿飞速离开了。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去找过人陪我睡觉了。 哎,人的大脑真是神奇的东西,我以为那些过往我早已忘记,谁知多年后竟还能在梦中一窥曾经。 然而我的过去实在凄惨到挑不出点好的来梦了……梦里充斥着血腥与烈火、暴力与毁灭,还有那些逝去的脆弱生命。 啧,搞得我现在对睡觉都有心理阴影了,入睡之前都要谨慎思考一下今晚是不是非睡不可。 如果感觉还能撑那就果断不睡了,结果往往就是强撑着观看钟表小子动画片到天明。白天再靠到处乱窜保持活力。 认真算算的话,也快三个月了。虽然其间勉强睡过几次时间长一点的噩梦,但我自己感觉也要到极限了。 非要说的话,差不多从热夜之都离开我就没睡过什么好觉了。做噩梦的原因我并非不清楚,只是也没什么好办法。 就算这样,我也是打死都不会吃安眠药的!任何形式的都不吃! 我就算困死、累死、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不会吃一口药的! ———— “你卑鄙……”这是我被迫睡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视线里微笑着的砂金逐渐模糊,身影也随着我控制不住合起的眼皮变小。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我似乎听到他用那可恨又好听的声音轻声说了些什么,但我只来得及听清“晚安”两个字,就沉沉陷入了黑暗。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这是第二天才成功醒来后的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的。然而砂金已经不在了,没人能给我解释。 时间回到一天前… 第34章 吾命休矣一天前… 一天前…… 突然获得了一天带薪休假,然而放假的当天,也就是第二天早上,被上司放假一天的我却和给我放假的上司两个人站在他的房门外大眼瞪小眼。 砂金:? 我:…… 他歪头疑惑,问道:“76,你不去睡觉的吗?” 我:是啊!我为什么不去睡觉呢!我为什么一听到隔壁开门就理所当然的爬起来准备去上班了呢! 76啊76,你现在怎么这样了?有假你都能忘了放,成天到晚巴巴地上你那个破班。你堕落了!!! 见我呆愣住不说话,砂金也不在意,一边关好房门一边随口问道:“我还以为你昨天晚上就去睡觉了呢,怎么现在还在这里?” 别问,问就是忘了。问就是昨晚为了不睡觉打了一晚上以太战线玩兴奋了。 我心中唾弃自己,面上只能笑容僵硬道:“啊哈哈,是的,是这样的!但是啊,我临出门的时候想到,怎么能让我的好上司孤零零一个人自己去上班呢?那也太可怜了!所以我决定先送你去!” 砂金向外迈出的脚步顿住了,他撤步,狐疑地上下打量我,把我看得冷汗直冒又不敢说话,生怕多说多错。 良久,他才冷着脸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哦?是吗…?” “是的是的!”我紧张兮兮地点头。 砂金没再问了,只是面无表情越过我向外走去,我赶忙小步跟上去,尽职尽责当我的专职司机。 “你放心,我精神好得很,绝对不会把你撞了的!”我觑着他脸色小心说话,同时也在小心开车。 你说自动驾驶?有我在的通行工具怎么可能交给ai那种不靠谱的东西! 不说这小小飞车了,就是没有驾驶证的那些我都能开。咱当上第一可不是单纯靠的武力,是真的专业好吧,又不是比武第一。 砂金一上车就掏出终端,端出一副很忙勿扰的架子,摆明了不打算理我。 对此我表示已经习惯了。而且按照经验,不理我就是说明:很好,还没生气。 平心而论,我对砂金是没有面对翡翠那么害怕的,所以也不怎么怕他冷脸。 虽然我们之间的不平等条约已经扩充到了第58条…但是不像气急了会拿鞭子抽我的翡翠,砂金从来没罚过我什么。 第37章 他是真的脾气很好、情绪稳定,对待下属(当然也包括我)体贴关照的那种好上司。虽然因为种种因素手下人并不多吧…但这不影响他是一个好上司! 只不过不同于他的其他几个擅长察言观色、砂金给个眼神就能明了他指示的助理,我更多面对的是非工作状态下的砂金。 脱离了简洁直接的任务要求,砂金的心思对我来说就有点太过难懂了,他是那种让人很难从他表面的表情与话语判断出真实想法的人。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他与人说话时常常笑着,一个人时却并不怎么爱笑。可见笑容只是待人接物的需要,不是他真的开心。 不过可能是工作真的有什么我不懂的意义吧,又或者是升职加薪逛赌场使人快乐,砂金不但个子长了,心情也比刚来时的苦大仇深轻松很多,具体表现在睡眠质量都好了不少。 我每一个不眠之夜,他都在隔壁呼呼大睡,真是让人嫉妒。 睡眠好就是好啊,不想理人都不用装睡,一大早还没到公司呢就这么勤奋工作。 唉,如果我也有翡翠的小石头,能直接看出来他在想些什么就好了,那样就不用看着脸色猜猜猜了。 明明谈判起来挺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的,在我面前却这么惜字如金。 也不是说他不说话,他私下里本就相对沉默。如果只有我一个在身边,有时候就会直接进入独处模式。 人独处时当然不会多话,老自言自语那不成精神病了吗? 如果这时我开口或者做了什么吸引到他注意力的事,砂金倒也会和我说上两句。 只是动不动说个两三句就一脸无语的不说了,有时还会用思考着什么的眼神盯得我发毛。 而且他自己闭嘴就算了,往往还会要求我也闭嘴。有时候我明明没说话,他还要说让我别思考了,我的脑子吵到他了。 什么人啊!看我不心里使劲蛐蛐他! 我一边撇眼觑觑他,一边撇嘴蛐蛐他,就这么一路遵守交规的飞驰到了公司那闪光七彩大楼底下。 然后我潇洒一个甩尾,一按钮打开了砂金那侧的车门,毕恭毕敬比着手势说:“尊敬的砂金先生,您的工作地点已到达。先下后上,请您先下车后上班。” 说完我就被自己逗笑了,砂金转头看我两秒也笑了,突然没头没尾说道:“我改主意了。” 然后他转身下车,一手操作终端丢下一句:“下班在楼下接我。”空闲的手背着我摆摆就这么走了。 徒留我和我的座驾在高耸入云的办公楼前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该驶向何方。 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只要不会困到直接晕倒,那就说明精神很好!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去找了我的老相好之一。 上次砂金就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我的位置,他对此的解释是我平时话太多说漏了嘴,我大惊失色捂住了嘴,足足3个系统时没说一句话。 谁知道他还知道我多少睡眠抱枕们的地址!会不会突击检查来看我睡没睡觉!我觉得他完全干的出来! 所以这回我为了更好的掩饰,找了和被抓那次一样的那个大姐姐。不怕他查的! “好姐姐,今天不睡觉!玩两把游戏先。多叫几个人来,爷有的是钱!” 背叛过我一次的漂亮姐姐从一脸紧张变为捂着嘴咯咯笑,不一会就摇来了一堆小伙伴。 快乐地窝在床上玩了一天电子游戏,吃饭喝水还有漂亮姐姐送到嘴边,身边美人环绕全都笑嘻嘻陪我打游戏,这许久未体验过假期说是美梦都不为过。 美梦到底是什么样我并不知道,因为我从没做过,但如果每天都能过上这样的神仙日子,让我升职加薪月入百万我也愿意啊! 可惜好景不长留,美梦不常在,手机闹铃响起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该走了。 含泪挥别我的睡觉搭子和其他新认识的美人,我带着打游戏打兴奋了的神经去欢快迎接下班的上司。 精神抖擞、状态优良、不会说话的车载ai已经拆卸、我甚至动用我易容的功夫提升了气色,准备之充分堪称万无一缺,相信砂金一定看不出来。 毕竟ai提示前,砂金除了偶尔问问我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就没有别的其他发现了,说明我外表的状态还是很能糊弄人的。 我昂首挺胸站在车门前,等我那经历了一天会议工作,精神疲惫的上司走过来,啪叽一声就拉开了车门,声音洪亮道:“请您上车!” 就说够不够精神,够不够气派! 我奋力表现,然后砂金除了吓了一跳外全无表示,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坐进了车里。 “开车,去医院。”他简短下令。 我:!去医院?!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去什么医院?害怕。 “怎么了?”见我把着方向盘不动,砂金转头笑了:“走啊,带我去医院做体检。”他语气温柔和缓,嘴角带笑,是面对我时很少会有的态度,和白天冷笑着走时简直判若两人。 我松了口气,看来他现在心情很好。体检啊,还好还好,不是让我看医生就好。 但我还是有些害怕,于是提防问道:“只有你做吗?” 砂金:“嗯?你也得做啊。公司要求的,每年都要做一次体检,你不知道吗?啊~我预约了今天要去,捎带上你一个刚好。” 他笑得还是那样温柔好看,只是说出来的话让我心发凉:“呵,你在担心什么呢76?这不是刚睡好觉挺精神的吗?” 我觉得他在阴阳怪气,但我没有证据。遂沉痛地放下了握着方向盘的手,准备谢绝这份例行差事。 砂金蓦地笑出了声:“噗,不逗你了,只是我个人体检罢了。这么怕医生啊?” 他促狭笑着,我却不敢回话,只能傻笑着启动了车子。 我安慰自己,现在跑了反而可疑,区区医院,我还怕他不成。 不说体检根本查不了我,就算他们要逼我打针吃药,就凭那给正常人的剂量,难道就能药倒我? 不可能的事,到时候我趁机撒腿就跑,谁能抓得到我? 来到医院,医生匆忙检查了预约信息后,给我们安排了个空房间躺医疗舱就走了,期间看都没看我一眼,我瞬间安心。 在这种医疗发达的地方体检是很简单的,除了一些特殊需要,常规体检的所有项目都能在专用医疗舱里完成。 所以检查起来很快,中途也没有意外发生。一切都非常顺利,几乎是砂金在里面躺了十几分钟就结束了。 我对这个流程倒也熟悉,因为之前趁砂金昏睡给他偷偷做检查时,我也是让医生直接使用的医疗舱。 数据已经上传,检查报告还要等一会。外面人多眼杂,我们就干脆在这氪金获得的vip包间里坐着等。 砂金整理着衣服走到我身边坐下,仿似无意中说:“难得来一趟,你也去把体检做了吧。反正都是要等的。” “我不…”我张嘴就要拒绝。其实测一下也不是不行,这种机器根本测不出我什么。 我的各项指标基本全都异于常人,仙舟医士外的普通医生除了明显外伤根本看不明白,报告上最终只会显示我非常健康。 “啊,真的不要吗?可是体检报告明天就截止提交了,本来我还准备明天去路口那家新开的餐馆尝尝鲜,看来只能自己去了。” 他笑盈盈的,好像这几句话不是有意为之似的。“因为你明天下班还要来体检。” “哦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好像还是一家卖仙舟菜的,价格不便宜呢。” 我:“!”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思考不到一秒,我心一横。反正这里也没医生,只有一个医疗舱和打不过我的砂金,检查数据他也看不懂…应该没问题。 最后还是躺进了医疗舱。 和普通医疗舱没什么区别嘛,凭什么卖更贵。唔…这个孔是干什么的,我伸手,通风的? 砂金从上面探出头来,占据了我眼前的狭窄视野。 我:呃……这看一盘菜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感觉是想干掉我呢。 我心生警惕,暗地里偷偷攒劲,不知道该不该趁早推开头顶的盖子逃跑。 就见砂金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道: “76,其实你…是个卡提卡人,对吧?” 我深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惊地一头磕到了头顶的玻璃盖上。 放我出去! 救命!吾命休矣! 第35章 我睡着了你要杀了我吗? 一时情急,我一个头槌和这防爆材质的玻璃撞了个痛暈目眩。 这小小医疗舱本該是困不住我的,但是实话说,我现在也有点害怕出去,于是暈头晕脑准備砸开玻璃的手就这么顿住了。 被全星際恐怕也仅剩一个的种族世仇发现了真实身份,此人还是我顶头上司,并且正在用他冰冷无情的审視目光俯視脆弱无助躺平的我。我害怕极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 第38章 然而医疗舱内空间闭塞,我又刚被吓了一大跳,呛了口气,只好害怕着小口急促呼吸几下来平缓气息。 我眼神躲闪不敢吭声,砂金却没有放过我。 只见他一侧嘴角勾起,面上是笑的,话语是冷的:“这么惊讶干什么,瞧把你吓得。” 他食指曲起敲敲玻璃舱盖。“哈,你不会以为自己一直以来伪装的很好吧?” 那手指仿佛隔着玻璃敲到我心口上,敲得我心慌。不对…我是真的在心慌,而且头晕也不是撞出来的! 我终于察觉到什么,惊恐扭头看向舱内的小孔,空气有问题! 几乎是我视线锁定到那孔洞的瞬间,砂金不知道按下了什么按钮。 我只听到“嘀”的一声,左右舱壁上瞬间弹出了一打束缚带,把我的四肢、脖颈、腰腹齐齐捆住,讓我的后背被迫牢牢贴合底壁。 我反应过来,赶緊屏住呼吸挣扎,防止自己仓皇间吸入更多。然而我刚才一时不察吸入了大量镇定和安眠的药物,已经开始脱力了。 好了,这回也不怕吓得拿头撞防爆玻璃了。 砂金就在我头顶上冷笑道:“省点力气吧76,不是睡不着嗎?看看,我托医生专门给你设计的床。虽说是硬了点,但配備了高效催眠功能,包你睡着,不喜欢嗎?” 你说这是床?!还什么催眠功能!谁家催眠靠下药啊! 我抬头怒瞪,好哇,我说这本該全封闭的医疗舱怎么会有通风口,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对方提前挖坑有备而来,今日怕是不好脱身了。 嗚嗚呜,妈妈,原来这就是你说的美人计吗?但是这使用对象是不是有点不对,不该是我对别人用吗? 为什么会是我被温言软语和漂亮脸蛋骗进医疗舱里殺啊!看样子还是准备先迷晕再宰。但是对方可是那个埃維金人,我会中计也是没办法的吧。 双手抱緊弱小可怜的自己。哦不对,手动不了,我已经没法抱紧自己了,呜呜呜…… 现在怎么办?我要哭不哭地屏息凝气,一边偷眼打量砂金的神色。 头顶上砂金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看着我,好像在说:“你跑啊,看你这下能怎么跑。” 他之前的好心情是真是假此刻我已经不知晓了,现在的也无从判断。 但是他浑身上下确乎是有一种猎物落网的松快在的,好像设计抓到我这件事,比那个不可調和的种族矛盾都重要似的。 敌人在外面虎视眈眈,我气力不逮挣脱不出,也没法張嘴给自己求情,生怕一張嘴就不小心吸入更多药物。只能闭嘴憋气,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示弱讨好。 好在我非常擅长憋气,之前摄入的药量虽然讓我有些脱力,但还不至于讓我昏睡,情况还有回转的余地。 这形势倒是和我们两人种族间的历史遗留问题相似了。只是现在躺着任人宰割的是我,祖宗们看到可能都得从沙漠地底爬出来骂一声没用的废物。 就像砂金说的那样,我是个卡提卡人。在八歲那年被迫死了全家之前,我一直作为一个卡提卡人和族人生活在茨冈尼亚—iv上的卡提卡族聚居地里。 也不能说是聚居地,作为生存在资源贫瘠荒漠中的贫困游牧民族,卡提卡人自然是没有固定居所的。 日常生活是带着全部家当游走在悬崖峭壁和漫天黄沙之中,有事没事就去劫掠没比我们富裕多少的弱小邻居。 我们是被所谓茨冈尼亚联合酋长国驱逐的劣民,被贬为未开化的野兽来放逐。是贪婪罪恶的狼群,是沙漠中血腥的[剥皮刀]。 和我们一起被驱逐的,自然只能是作为填饱饿狼肚子所必需的脆弱羊群,有着遭人嫉恨的美貌和巧言的[蜂蜜]——埃維金人。 也就是砂金的母族。 舱外传来金属拖动的声音,砂金从边上挪来一把椅子,面对着我在医疗舱一侧舒舒服服坐下了。 “怎么不说话76?”他把那张迷惑了我的脸凑近,我费劲扭头瞪他。 砂金不以为意,眼睛亮晶晶的,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哦,你不敢张嘴。没关系,让我来猜猜你在想些什么。” “你一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又或者,我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又为什么选择现在说出口,对不对?”他说到停顿了一下。 我屏着气激动地点头。 我看到他抬眸看了斜上方一眼,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臂肌肉有微微牵动的痕迹。我连忙扭头想看,脖颈上的束带却牢牢限制住了我。 这时砂金又说话了:“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在懷疑。毕竟你的个人资料真的很可疑,童年经历那么明显的一大块空缺,连个笼统的生活区域和时间段都没有,公司居然不加調查就敢招收你…” 我:看资料?那不就是我们见面的第一天吗?!不会吧,从那时候就开始懷疑了??? “再加上他们把你安排给了我……你的那些破绽,别的人可能看不出来,在茨冈尼亚生活过那么久的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一点我当时也懷疑过,翡翠的能力特殊,把我推给招来的新人,很难说是不是结合资料发现了什么。 想当年公司为了坐收渔利,冷眼旁观卡提卡人和埃維金人的灭族之战,并且向全星際通报了这桩血案。 于是彼时还未脱离鸟人掌控的我听到消息不远万里赶来,借口接受公司高价委托,实际只为亲手屠戮亲族。 再加上之前砂金在艾吉哈佐捅的那个天大篓子把我也引过来凑热闹,又殺了几个卡提卡的漏网之鱼。 公司可能因此怀疑我跟他们埃维金人沾亲带故吧,把我調给砂金恐怕就是打着让他协助调查的主意。 笑死,事实上本人跟埃维金人倒是没多少故,跟同族卡提卡人倒是挺有仇的。 我心思急转,砂金却开始批评我,只听他嗤笑道:“而你呢76?你平时几乎从不掩饰,要不是看你刚才的惊讶不假,我还以为你故意透露给我的呢。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信心觉得自己伪装的很好。” 我哪里从不掩饰了??? 我满头问号,明明每次他试探的时候,我都及时发现而且瞒得很好好吧。 我绞尽脑汁,却还是想不出除了那次在山洞里情不自禁多说了几句之外,其他哪里有可能暴露的地方。 “不过…”他眨眨眼,拖了个长腔故意卖关子,“其实这之前我一直不能确定的,所以刚才只是诈诈你,没想到你这么不经诈。” 我:!?!? 啊啊啊!混蛋!埃维金的骗子!!你给我等着!!! 等等,我怎么感觉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我缓缓扭头,只看到手臂扎着根已经推到底的针管,和脑袋边玻璃外蹲着的一个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白大褂。 细针管是从那个孔洞里伸进来的。排除有一定可能的安乐药物,只剩下一种可能…… 我愤怒扭头,妄想用眼神杀死某个嘴毒心黑、心眼800个、不怀好意、没安好心……不愧是那个埃维金族的埃维金人! 两次了!整整两次啊!趁着我被他的话语分神给我下药!我恨!! 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然而药物发挥作用很快,而且在专人的操作下,这次剂量绝对足够。没办法,我能憋气,却实在无法阻止血液流动。 “你卑鄙!”我愤恨道。 听闻此言,砂金反而笑了,好像那是什么夸奖一样。我只能隔着玻璃舱门看着药倒我的罪魁祸首笑得开怀。 我:……罢了,我认了,这种情况不认也不行了。就当我欠他的吧。 我定定看着他平静问道:“你要杀了我吗?”当然在镇定药物的作用下,除了平静我已经没法调动任何其他情绪了。 砂金渐渐止了笑,那双绚丽多彩的眼睛锁定我的双眼静静与之对视,没有言语。 本来坐下就离得近,他这下又把脑袋凑得更近了。 像以往很多个对视一样,我依旧辩不分明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它本就多情而神秘,而我天生愚笨,不通人心。 我的大脑已经停止转动,意识开始模糊,只剩下感官单方面接收着信息。 眼皮开始支撑不住上下打架,阖上眼睛的前一秒,我看到他轻轻勾起的嘴角: “晚安…” ———— 琥珀纪2157纪xxx年,我出生了,出生在茨冈尼亚—iv的荒漠,卡提卡族群中心一个略显豪华的帐篷里。 据说我生下来就注定不凡,双目璀璨似烈阳,啼哭声嘹亮震退群狼,踢一踢腿大地都得抖三抖,注定要成就一番大事业。 当然这些都是我爸后来非要把我推上族内大祭司候补位时编的,实际上当时我除了哭得他手足无措、手忙脚乱什么都没发生。 至于他一个族长,为什么不让他的女儿子承父业当族长,而是非要我去做什么空有地位没有实权的大祭司… 那是因为他总说我太蠢了,空有一腔蛮力没长脑子,让我当族长第二天就能被人毒死,当战士防不住被自己人捅刀,不如搞个不愁衣食又地位尊崇的祭司当当。 第39章 反正族里每年都要祭祀,只要会宰小羊,根本不怕失业。 我妈是那种非原则性问题无条件溺爱的家长,但是每次说到关于我未来在族中就业的话题,也只是安慰我说, “一歲就能满地跑、二歲就能提起刀、三歲称霸黄沙峁,天生神力、英武不凡,怎么看都比隔壁七岁话还说不明白的傻子聪明多了”,却仍只是让我乖乖听我爸的话。 于是3岁那年,我第一次站上祭台,手提一把比我人还高的屠刀,斩下了从小养到大的小羊,在别的小孩还站不稳的年纪端上了本该持续一生的饭碗。 那是一只小公羊,死时不到3岁。我给它起名叫羅爾,死后改名羅爾一世。 它与我一道长大,本不该死的。 只是那天,我的好族叔遣人把它从我家帐篷里偷出来,强拽到了祭台上,奸邪狞笑,不怀好意道: “3岁的公羊没有用,养着也是浪费口粮。族里食物本就不多,我这好侄女心善才留它性命。不如今日我做主,把这小羊献给神明,也算全了侄女一片善心,物尽其用了。” 他把羅爾压到地面摆在我面前,羅爾在他的手下挣扎哀鸣,连连冲我啼叫,末了它不动了,流下泪来。 “请吧,我们未来的大祭司。只是一只羊罢了,比不得神明大人,侄女不会舍不得吧。” 我回头看去,看到台下族人神色各异的看戏目光,看到我妈担忧的眼神,看到我爸眼中的怒火和不以为然,而他最终没有出口阻拦。 于是我知道,罗尔只是一只羊,是羊就只能死。 我双手抬起,拼尽全力割断了它的喉咙,滚烫的羊血喷溅到我的眼中,金红色好似烈阳。 祭台下鸦雀无声。 从那以后,我就从3岁砍到了8岁,又在多年之后重回故地,把刀砍到了我那好叔叔的脖颈上。 妈妈重新给我抱来一只新生的小母羊,告诉我母羊要留着下崽,不会再被杀死,可以一直陪着我长大。 我捂着哭红的眼钻出来,紧紧抱住小羊。我给它起名叫罗尔,绰号罗尔二世。 我抱着罗尔埋进妈妈怀里。妈妈揽住我和罗尔,哼唱着不成调的歌谣,轻拍我的后背哄我入睡。 爸爸在帐篷外磨刀,吵得人心烦。 我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爸爸、妈妈、罗尔和我,我们一家人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我调皮捣蛋,机灵好动,总是闯祸惹爸爸来揍,妈妈每一次都会护住我把爸爸一通臭骂…罗尔是那么的可爱,最喜欢吃我手上的肉干… 如果没有后面那些事,没有那些讨厌的人,这会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 这是个美梦,但我宁愿不做。 这是个噩梦,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他们都死了。 他们全都死了,死在我八岁那一年的烈火中,死在面目已经模糊的族人手中。 他们不会再回来。 我早就没有家了。 第36章 要不要来点好东西此地不宜久留…… “此地不宜久留”,这是我睁开眼后想到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就是从舱內鬼鬼祟祟抬起头,来回扭头观察砂金还在不在。 很好!不在。不但砂金不在,屋內也没有其他人在,身上的束带也不在。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我伸手试了一下,舱门没锁,恢复了气力的胳膊很容易就推开了。一只脚轻轻落地,我原地静待了两秒,屋内没有任何警报声响起,门外也没有生命体靠近,完美! 检查随身万识囊里的物资,收拾好全部家当,我小心打开病房门。 门外果然没有守卫,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里,所有白大褂们和非白大褂们都来去匆匆,没有人有闲心注意到我。 几乎没有进行思考,我当机立断决定,无论如何,先斩后奏離开庇尔波因特。 虽说这么干肯定不合规矩,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违反公司条例了,相信翡翠女士也习惯了,鞭长莫及先跑再说。 被迫睡了个饱覺,我感覺我混沌已久的大腦難得思路清晰开始运轉,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砂金给我下药是为了让我睡觉,本意是好的,我不能报复回去,難道还不能跑吗! 再说!虽然我在他身边这么久,他一直怀疑我还没对我下手,但我毕竟是个卡提卡人。 如果说市场开拓部是埃维金灭族背后推波助澜的恶人,卡提卡族就是明面上的屠刀。我自己知道这件事我没责任,谁知道砂金心里怎么想? 他剛从我这里验证了怀疑,一时没表示可能是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没准就要把我调走了。 设身处地考量,要不是和族人有血仇,我肯定很難做到平心静气面对灭我全族的敌对种族。迁怒本就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我身上到底还流着卡提卡人的血液,怎么能算迁怒呢。 我觉得还是先離遠点为好。 反追踪我是专业的,躲开监控简单换装,我遮掩面目径直去了公共車站,根本不考虑去停車场找找我开来的座驾还在不在。 以砂金的性子看,那车多半是在的。我估摸着他应该会让小一来医院接他,好把车留给我。 但那可是公司的车,监控定位齐全,安全的同时也等于完全不适合跑路,我才不会用。 庇尔波因特空港众多,为求尽快离开,我判断了下医院的地理位置,精心挑选了一个路程最近、客流量较大、来往飛船以普通员工和游客为主的空间站港口。 然后路上随手黑了个游客账号提交紧急申請,在我錢不花赚干嘛的疯狂加錢攻势下,成功剛到港口就坐进了租来的豪华飛船驾驶舱里。 这就放了一半的心了,我坐在驾驶座上设置起飛参数,挑选目的地的时候,终于想起了现在或许还在辛苦工作的上司和上司的上司。 想到他们每天卷生卷死为琥珀王的筑墙大业添上三瓜两枣,而我即将开始一场说走就走的放假旅行,不由得良心微微作痛。 跑路事小,上司也很好解决(他给我下药他理亏!),但是上司的上司…甚至再上司那,可不太好办。遂掏出终端准備在顺利起飞后打个报告。 结果才看到砂金十几个系统时前发的未读信息,語气和蔼可亲得小小年纪就一大把年纪了。 抽卡记得找他(砂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先去开会了,醒来记得给医生检查 抽卡记得找他(砂金):不用担心公司这里,有你手下的人在 抽卡记得找他(砂金):哦,要是还没睡够就先回家休息,帮你請好假了,放心睡 抽卡记得找他(砂金):(折纸小鸟挥翅膀表情包) 我:…… 嗯?等下…他说的帮我请假是吧,我想休息多久都可以是吧,回家休息也行是吧,那我可走了啊?真的走了啊? 啊,这个昵称现在看起来可真不顺眼,还是给他换一个吧。 我哒哒打字,另一只手也没停,飞速跳跃在显示屏上操作。 折纸小鸟[已黑化](76):好的。收到。再见。 让我想想,回家休息,回老家也算回家吧。茨冈尼亚没什么好回的…那就去仙舟吧! 虽然不是老家,但仙舟怎么不算我的第二故乡呢?我在那待的时间可比在茨冈尼亚都长呢。 消息音:“我梭.哈” 埃维金骗子(砂金):? 对方正在输入中…… 回消息还挺快,看来不在开会。不过嘛,就算他下一秒闪现空港也抓不到我了,拜拜咯~姐休假去啦! 我偷了上面砂金的小鸟挥翅膀表情包轉发给他。没再关注响起的消息提示音,我做好最后的检查,点击按钮,飞船启动—— 出发!前往仙舟。 自从多年前一把火烧了鸟人老巢重伤潜逃之后,我没有死成,也没再回去过方壶,现在也不打算回去。 其他几个仙舟因为雇佣任务多少还接触过,在熟悉的地方做任务也比较容易。但如果任务内容涉及方壶仙舟的话,我是肯定不接的。 仙舟[方壶]是仙舟联盟最负盛名的旅游胜地,赤水湾悬于天际,海水波光莹莹幻美遠胜银河;壮丽的白沙滩与优美自然風光每年吸引着大批大批的游客,是度假休闲的好去处。 近些年因为第三次丰饶战争的影响损失惨重,不但游客锐减,前几年好像还隐藏坐标位置自我封闭了。 不说我能不能找到吧,如无万一,这辈子我都不打算再去。 啊,我果然是个会迁怒的人。 8岁那年逃出族地后,我身无分文,没有独自离开星球的能力,只能四处躲藏流浪。 然而茨冈尼亚鱼龙混杂,我一个小孩,又要避免被族人发现,又要艰难求生,没多久就被人贩子当成战争孤儿抓住,带上太空准備当做奴隶贩賣。 我再有力气天赋也难敌一群成年人渣,沦落为奴又被打上烙印,从小被宠出来的倔脾气哪里忍受得了这种屈辱,拼死地激烈反抗只换来了一次比一次严重的打骂。 第40章 直到有一次临近濒死,浑身是伤地躺在冰冷地面上痛苦喘气,我那愚笨的大腦终于意识到,我这全家换来的性命还不能舍弃。 至少不是现在,不是这里,不能像一只注定被杀死的羊一样,毫无尊严的死在笼子里。 没有一丝犹豫,我舍弃了无用的自尊,讨来了食水,紧接着就学会了怎么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仗着可爱脸蛋賣惨,日子才好过了些许。 再之后就是辗转卖到仙舟方壶的孤儿院,本以为是运气好,没想到这里才是噩梦的开始。 我就是在那里与同龄人互相提防、搏杀撕斗,活下来后又被鸟人选中咽下怪物的血肉,一点一点沦为不人不鬼的孽物。 飞船驶入游人码头,平稳靠岸。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登记信息时,我虚假填报了一个备用身份证明。 顶着狐狸耳朵的天舶司工作人员拿着证件一一核实,再递还给我:“您的通行证请拿好。来自玉阙的客人,祝您在罗浮游玩愉快。” 这是我的假身份之一,名叫林苏,女性,一个旅居玉阙仙舟的平平无奇短生种,仙舟人称之为化外民。 不是我非要骗人。没办法,仙舟审查严格,不提那个已经销戶的上过通缉令的方壶仙舟戶口,本人现存的、最广为流传的大名虽然在仙舟联盟内还没被通缉,但也是一登记就会被重点关注的危险分子。 我还想低调行事,隐藏行踪呢。 这种假户口我有约莫十来个,每个都有详细完善的个人资料和生活轨迹。另有少说百来个使用过的一次性黑户,几乎都是出于工作需要,保存好备用。 干我们这行的,手头没几个假身份恐怕都活不到扬名赚錢,这也算行业内幕了。砂金还嫌我那十几个名字太多嘲笑我,我看他是一点都不懂。 罗浮我没怎么来过,以往都是任务完成就走不多停留,这回既然是来休假有足够空闲,干脆好好逛逛。 听说过星槎海往来星槎如织風景别处少有,正好游人也是从此进入,下船后我便决定先在这里转转,顺便找个落脚点。 路口有美貌狐人笑語盈盈,见到我就递给我一份广告传单,热情招呼到:“客人有预订住处吗?我们浥尘是星槎海最好的客栈,欢迎入住啊。” 我随手接过打开一看,不由欣慰,终于有全都认识的文字了!身处仙舟,彻底告别依靠翻译器的文盲身份,仙舟果然是我的快乐老家! 只见轻雨浥尘四个大字下写着: “宾客遥至,舟车劳顿。雅舍轻迎,轻雨浥尘。” 文邹邹的,很是文雅,我顿觉入住这里能让我的文化素养倍增,立刻加上狐人的联系方式预订了一间上房。 摇身一变成为vvip客户,狐人面露喜色,主动提出要帮我搬运行李。看我没有行李又说要亲自带我游览星槎海,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毕竟是用的假身份,我又不是会准备到细枝末节的作风,万一人家等会介绍着介绍着,问起我玉阙近况如何,风景依旧?我就只能胡诌八扯,徒留破绽,没事还是别节外生枝了。 我这个人,赚钱的本事或许还算不错,但花钱的本事更为出众,游戏里是氪金玩家,出门在外也从来不给自己省钱。 看到街边仙舟星槎品牌[飞梭]推出的新款民用星槎广告,标语写着什么“回到未来”,我当即给自己买了一辆新品玩玩,通知销售给我先停在码头上我改天再取。 看到刚买的新款玉兆里,论坛吐槽难喝的网红星芋啵啵奶茶那淡紫美丽的光泽,当即跟着地图拐弯去[仙人快乐茶]豪购十杯,一口一杯往嘴里倒。 你还真别说,喝完仿似血液流逝,人变得更精神了。 本来就习惯了睡一次顶十天,这回还是刚睡醒没多久,喝了这神奇奶茶,我一个精神抖擞,一不小心就一口气把偌大一个星槎海逛了个遍。 末了我坐在司辰宫观景平台的栏杆上,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是昼夜不息的翠绿行船,不禁怅然若失,长吁短叹。 “哎呦喂!姐妹!这可不兴跳啊!”身后有人快速接近试图拉我。我双手一撑,高高跳起,稳稳当当立在横栏上,这才低头睨去。 不是,这人谁啊?我在这里忧伤钱花的真快,他凑过来干嘛?我看着这哥们摸不着头脑。 哥们仰头张嘴,神色惊异,摸了摸他那锃光瓦亮的头脑,讪笑道:“哈哈,姐们好身手,这一招漂亮。”说完还给我比了个大拇指。 我沉默了。这是现实不是网络,很难遇到接上我精神状态的人才,他也是难得。 见我不语,这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士也不尴尬,自顾自言说:“我看姑娘面容陌生,神色间又满是新奇,想来是化外民吧。这星槎海景色美则美矣,栏杆外可是危险非凡,姑娘还是远离的好。” 我无所谓地重新坐下,上下打量他。看起来不像个烂好心的啊,反而一看就是个…没安好心的。 啊…果然。 只见这人先是紧张兮兮地转头四顾,又小步挪近,在我制止的眼神下复又停住,用那伪装出来的恶心到我的关切神情说道: “姑娘何故在此叹气,可是有什么烦忧?我这里有些好东西,或许可解姑娘忧心。” 卖东西的,我没什么兴趣。但为了打发他,也是打发时间,还是挑眉开口道:“比如?说来听听。” 他嘿嘿一笑,“比如这美白嫩肤丸、舒心解郁茶、安神补脑液,又或者…”他拖了长音,神经兮兮凑近,觑着我小小声道:“这化外民都在求的,长生不老药。” “嗯?”我惊讶看他,又眺望远处宫门前站岗的云骑军。 哥们你为了赚钱这么拼?早说啊,你说这个我可不就来兴趣了吗? 你确定真要卖丰饶药物给我? 第37章 你说什么?卖丰饶药物给丰饶孽物 賣丰饒药物给丰饒孽物……哥们还得是你啊。 要不说你会看人呢。还以为是为了赚钱胆子大到都敢无視身后的云騎军了,合着是眼神太好使看不见。 不过嘛…我从栏杆上跳下,霸气挥手:“帶路。” 休息暂停,我去去就回。睡覺能有凑熱闹重要?不可能的。 反正我也不困,本就没打算睡覺,客栈摆在那除了浪费我的钱财又不会长腿逃跑,让我去看看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嘻嘻。 “好嘞!”摸不到头脑的光头喜笑颜开,满臉丰收的喜悦,颠颠地侧身引路,走起路来低头哈腰颇为可疑。 我:…… 不禁扭头看看对面司辰宫前站岗的云騎,两位大哥目光如炬、直視前方,就是不帶看眼我们这里的。 知道你们站岗走不开,但他都这么明显了…这都不管管的?罗浮治安就这样?!就这?! “老板是第一次来罗浮?”开始熱络套近乎了。 短短几分鐘,这个光头已经对我切换了四种称谓了,这变通能力連砂金见了都得叹为观止。 “怎么?”我用玉兆召唤了个鹤运物流,帮忙跑腿(或者翅膀?)把我零零散散的购物所得打包送往庇尔波因特,希望这些仙舟特产能短暂平息翡翠女士的怒火。 又嘱咐机巧鸟帶话,让客栈那边把我的星芋啵啵们放冰箱冷藏。 光头就在我一旁搓手嘿笑:“我这不是看您買了这么多东西,連这…苏打豆汁都成箱往家里寄。” 嗯?你对苏打豆汁有意见?这味道多独特啊!没品的东西。懒得理他,我低头在快递单上唰唰签字。 光头不知道我的心里话,继续道:“不瞒您说,这星槎海也就这玉界门上星槎往来有些看头,实际上看久了也就没趣了。这宣夜大道也是专门建给您们这些游客的面子工程,气派是气派,但要是想買些地道的仙舟“特色”,这里可是没有的。” “这里人多眼杂,咱们不妨移步再说。看您这样子,一定还没去过长乐天吧?”他把我帶去渡口,招手叫来一辆星槎。 “哦?你怎么知道?”我掏出自己的钥匙阻止了他,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瞧。虽然以前做委托去过,但现在可以没去过。 哼,果然是盯了我一天了,就是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没被我发现。 召来我新买的星槎,我把光头往后面一推,自己坐上驾驶位,一手摇杆拉到底。 呜呼,起飞! “安全带!安全带!我还没系安全带!啊——!”光头在后座里上下左右摇晃,连声尖叫。 安全带有什么好系的。我左突右闪,避开来往星槎,迎风扭头大声询问:“怎么走你说!” 哦呦,这新款不错嘛,比我曾经飙的那个还要快上一层楼。試試这个档! “前面!呃、啊…前面!” “什么!你说直走?”这人靠不靠谱,我怎么记得该拐弯了啊。 “我说前面有货运星槎!要撞上了!啊——!” 平安无事抵达长*乐天,星槎完好无损停泊到港。除了我吹乱的头发和一落地就呕吐不止的光头外,一切都和起飞之前没有两样。 第41章 完美!许久不开,我的技术还是这么好,我心中自得。 说实话我没飙过瘾。不是我不想继续飙了,只是天舶司的执法人员在后面緊追不舍。尽管我使用弯道漂移的绝技连甩三个,但是他们仍没有放弃,我不得不选择落地逃遁。 嫌弃地看了眼身后:“别吐了,一会人来了我可不管你。”我拔腿就跑。 “哎呦喂,姑奶奶,您等等我。”光头緊追不舍,“哎哎哎,您别往哪跑啊!我带您走,您跟紧了。” 本就没提速的我减缓速度,待光头超过我时再跟上。 你还别说,这哥们跑步速度还挺快。而且尽挑小道里钻,转弯改道都异常熟练,一看平时就没少躲追兵。果然是老手了。 没在长乐天大路上久留,光头带路七拐八拐在小道里穿梭,直到渐渐见不到人了,才喘着粗气停下。 我好奇四盼,街巷狭小,没有行人店铺,前方还是一堵高牆,标准的殺人越货好地方,我的最爱。 但我确实没来过几次罗浮,上次来还是很多年前了,一时还真判断不出他把我带到哪儿去了。 他喘了得有五分鐘,面颊依旧充血泛红没个停息,显示出极差的身体素质。 我实在不耐烦了过去踢了两脚,他这才撑着牆面勉强站起身来。 “快点,你说的好东西呢?还不拿出来。”我叉手问道。 “您先别急,呼,我这就给您拿。”他哆哆嗦嗦把手伸进大衣口袋里,好半天才翻出来一仙舟最常见的朴素丹瓶。 我控制不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哎呦您别瞧这包装简朴,我也是为了隐藏。您今天要不是碰上我,就是找翻了天也找不到这好东西。” 他小心攥紧药瓶给我看:“您别瞧这外地人来仙舟几乎都要打听一两句这长生药的,实际上仙舟管控可是相当严格,不能光明正大讲的。这可是违禁品,我也只有这么一小瓶,这瓶里嘛,其实也只有一颗。” 我懂我懂,说这话就是想抬价。行了,别搁这废话了,拿来吧你。 直接劈手夺过,塞子一拔就往嘴里倒。 “欸!”他伸手欲拦,自然没有用,“啊!你吃了?!你就这么吃了??!” “怎么了?你不就是賣给我吃的吗?”嚼嚼,唔,这玩意不就是糖豆吗?一口咽下。 “哎呀!你怎么能就这么吃了呢?!!你吃了我还怎么…”顾不上避人耳目了,光头情急之下大喊出声。 “嗯?”我微笑露出藏起来的长刀刀柄。 他很识时务,立刻强笑道:“没…没关系,您吃…您吃。” 然后小心觑我:“呃…您吃完,这个…有什么感覺吗?” “没什么感觉啊?你这药是不是不对啊?”我故作不解。 “不应该啊?”他挠头,看起来真的疑惑。 “可能是我拿错了,您再试试这个!”他又掏出一个丹瓶。 我接过一口吞下,嚼嚼,这不还是糖丸?和第一个有什么区别。 “你不会拿糖丸騙我吧。”我佯装发怒。 他仿佛受了巨大侮辱,义正言辞道:“怎么会!我这是真药!多少人买我还不卖呢!” 见我不屑,他尤不死心,坚持问道:“您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感觉到从心口处涌出一股热流?” “没有。” 他把大衣敞开,开始在口袋里翻箱倒柜,半晌又拎出一瓶药:“这个!尝尝这个!” 我啊呜一口吞了,嘛,有点辣的糖丸本质上也是糖丸。于是我说:“没有感觉,你就只有这些玩意?” “不可能!”光头表现的比我这个真上当受騙的还像个被騙的,整一个不敢置信。 他紧张发问:“你就没有感觉到一股热气涌出、手脚发热、浑身冒汗,末了感到神清气爽,全身伤病痊愈吗?!” 我:“没有。” 光头抓狂,光头拒绝相信:“不可能!你绝对是在骗我!” 我就看着他笑起来。 良久,他才醒悟过来。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想明白了什么,在我的微笑下看着我打哆嗦:“我…不、您…” 我直接打断:“别说这个了,我对长生不老没兴趣。你那什么美白嫩肤、舒心解郁、安神补脑药呢?都拿出来给我尝尝!” “啊,这…这…”他视线乱瞟支支吾吾,看样子是想跑了。 我哪会给他机会,直接上步逼近,把他堵到背后的死胡同里,狞笑道: “拿出来啊?没有的话,…那就是骗姐姐我的咯~”双手握拳挥挥。 “这这这…小的…真没有啊…啊——!啊——!别别、别打臉!啊——!!!” 十分钟后—— 光头顶着一张浮肿通红看不出五官的脸,整个脑袋也从一个立起来的光滑鸡蛋成功变成了一个躺着的坑洼鸡蛋。 他崩溃跪地,双手抱头痛哭:“姑奶奶我错了,我不该不长眼找上您的,您就放过我吧,呜呜。” 我拍拍手,呼——还是揍人更舒心更解郁。从这个角度看,他的药也不算没有功效啦。 找到墙边的摞起的废弃快递箱子,我顺势跳起往上一坐,撑手问道:“说说吧,给我吃的啥?” “呜——,就是…就是丹鼎司的普通丹药,没有副作用的。我准备好的词一句都没来得及说,药就被你吃了!呜呜呜…” 那么大一坨男的、长得本来就不好看现在还满头包、歪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这场面有点辣眼,我瞬间不忍直视。 “我本来还要骗你,虔心念诵经文九九八十一天、待午夜时分沐浴焚香,伴野生天冬嫩芽上的晨露服用,再……”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准备的好好的,等你发现被骗时就找不到我了,全都!全都没有用上!没赚到钱就算了,还被揍了一顿!”伏地痛哭。 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吧?真无语,心里这么脆弱,还来干这行? 我伸脚踢踢他:“喂!别装了!就这点本事,嘁,快起来!” 我道云骑军怎么拦都不拦,合着这人就倒卖点官方丹药专门骗骗外地人,估计只要苦主不報案云骑都懒得抓他。 瞅着样子也不是第一次被发现了,给我搁这里装模作样哭哭啼啼。真是恶心到我了,報官、必须报官。 我愤怒掏出玉兆准备拨号。 时刻偷眼观察我脸色的光头立刻就从赖着不起变为起跳扑过来,口里还惊慌喊着:“别!”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一脚把他踹远了,让他笔直地砸进墙壁。 然后走过去,本想抓头发的,忘了他没有头发,只能抓着领子把他甩到地上。 然后蹲在他面前客气询问:“还有什么临终遗言吗?” “别、别殺我…”纷纷扬扬的尘灰中,他挣扎侧过头,“我知道…我知道、哪里有,真正的长生不老药。别杀我…我还有用、也别…报官。” “是吗?”我摸着刀漫不经心。 “真的,真的。”他忙不迭点头,虽然仍旧嵌在地里没能站起,还是维持着这个四肢着地的形态张口:“你听说过药王秘传吗?” “你说什么?”藏匿的刀锋顷刻出鞘,精准滑落到与动脉血管仅隔一线的皮肤,杀气随之倾泄。 我脸色阴沉,语气冰冷:“再说一遍。” 面前的人瞠目结舌,闭眼昏倒了。 啧。废物。 第38章 跟我们走一趟吧您的招牌红油乱斩牛杂…… “您的招牌红油亂斩牛雜好啦~”个子小小的持明端着餐盘走来,踮起腳尖把满满一大碗红油牛雜放在我面前。 “刚出锅的,姑娘小心烫到,慢点吃。” 她话语热情友善,又放下一瓶我没有点的鳞渊冰泉,“嫌辣的话喝点这个鳞渊冰泉,解辣的。这瓶就送你了,不收钱。” 我坐在美馔阁的户外卡座上,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黄牛肉塞入口中,嘶——确实比糖丸辣,但是很好吃! 饿了。我揉揉肚子:“老板,再来十碗!” “唉!好嘞!”站在桌邊没走的双马尾小女孩爽快应了一声。 ?我低头看去,看到她与桌面齐平的身高,还有冲我扬起的笑脸,略有惊讶道:“你是老板?” “嗯!是的,我就是老板。”小持明点头叉腰,“姑娘是化外民吧,看起来年纪不大呢,叫我矮阿姨就好。” 看不出来啊,这么点高都阿姨了…持明成年不是会长高来着嘛…还是说现在发育不良的持明越来越多了? 我心里疑惑,还以为只有方壶那种持明遍地跑的地方能看到这种现象呢。 而且怎么一个两个都看得出我是化外民?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像仙舟本地人嗎? 好歹我也在仙舟生活过近十年,就没有感染到一点仙舟人气质?!我不满的拽了拽腳下的繩子。 繩子那头傳来痛苦的呻吟,矮阿姨的笑容明显凝滞了一瞬,半晌才僵硬道:“小姑娘,你能回答阿姨一个问题嗎?” 第42章 尊老爱幼是仙舟人的傳统美德,小阿姨又老又幼,我自然要以礼相待。 于是停止进食,转过身双手置于膝上,恭敬低头:“您讲。” 矮阿姨看起来有些尴尬,但她显然困扰多时,还是咬牙问出:“就是,姑娘你这,这脚邊牵着的…这个是个什么?” 她又赶忙摆手,“阿姨我不是歧视啊,是阿姨自己没见识,我就是问一句,就是,这是你们外星的生物吗?”她一手指向地面。 啥?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但鼻青脸肿被绑的缩成一团闷哼的光头。……啊!原来说的是这个啊! 我刚要解释他应该算是个人类,尽管我不敢假定光头的物种,但至少他原本的外表像个人形。 矮阿姨却不知道自己腦补了什么,一脸为难道:“姑娘啊…咱们店按理不能帶宠物进入的。这个…您看要不先搁店外拴上?” “啊?可是这是个人啊!”我震惊,不会吧,难道这光头竟不是人?! 矮阿姨闻言松了口气:“哦哦,是人就好,是人就没…嗯?”她不知道又腦补了什么,双眼瞪大结结巴巴的,“是、是人就更、更…” 我:怎么回事,这玩意到底是不是人啊?我低头打量。算了,不重要。 “老板,我的牛杂还能上吗?”既然没事,还是先吃饭吧,我在发呆的持明面前挥手。 “啊?哦,…哦!能上,能上,阿姨这就去给你做。”矮阿姨精神恍惚地走进了店铺,再也没出来。 不过我还是如愿吃到了十份亂斩牛杂,吃了个满嘴红油,肠饱肚圆,一扫飞船上赶路吞营养液的饥饿感。 正当我使劲伸脖子向栏杆外偷看隔壁饭店顾客桌面上的菜肴,寻思能不能再吃点啥溜溜缝的时候,脚下被捆成球的光头终于转醒,开始痛呼挣扎。 我勒紧绳子,教育他:“小声点,不能打扰店家。” 光头一睁眼瞧见我,眼瞅着又要晕,我连忙把从他身上搜到的那些丹鼎司防伪标都没来得及撕的药丸一股脑塞他嘴里,再用药瓶堵住他嘴巴逼他咽下。 他瞬间挣扎的更明显了,浑身抽搐,叫声频频引人注目。我一个头两个大,只好留下足够的饭钱把他拖了出去。 我把他一路拖行到货运码头,这里视野开阔,没有遮挡。可能是经济萧条的原因,也较为偏僻少人,正适合谈些见不得人的话题,比如药王秘傳什么的。 罗浮仙舟会有药王秘傳潜伏不算我意料之外,过去我对此也多有猜测。只是我没想到他们跳得人尽皆知,随便抓了个卖假药的就敢说自己有所了解。 说到药王秘传,这个词我还真不陌生,在仙舟是和长生不老药并列的不能见光的禁忌话题之一,至少在这个[巡猎]时代的仙舟是这样的。 鳥人逼迫我背诵的他那辉煌事迹中就有这么一段,发生在他老巢被反物质軍团灭之后。 失去家园的造翼者在宇宙中流浪寻觅,有些成为佣兵和星际海盗,有些妄想重建旧日家园,他本来也是其中的一員。 然而他这个鳥吧,比较有梦想,典型的翅膀不大,想得很大。有一天吧,他贫瘠的脑仁一转,想出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啊哈]听了都要发笑。 他觉得大家都是丰饶赐福的长生种,你仙舟一个赐福不全的劣等口粮,搁在还没毁灭的[穹桑]老巢里只能算最低等的尘民,凭什么一朝背叛投靠新晋星神从被杀转为追着他们杀。 而他身为高贵的啼颂种,现在家没了不得不在宇宙中四处流浪,仙舟却还有那么多艘健在。他不服,他痛恨,他从此立志要消灭仙舟。 所以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造翼者大軍还活着的时候和仙舟幹了那么多年,也只能败于[巡猎]的光矢之下,他一只鸟就这么出发了,决定要从内部瓦解、分裂仙舟。 对此我强烈怀疑他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只是年纪大不想动了,想找地方养老了。因为他精挑细选的好地方正是仙舟[方壶]。 读过仙舟历史的都知道,那上边全是持明,祖宗[不朽]保佑的天生地养长生种,自帶轮回,永世不灭。他跑那地界宣扬[丰饒],根本没龙稀得理他。 但另一个方面来说,持明也是仙舟聯盟里最不排斥[丰饒]的族群,至今还有龙未改口稱呼祂为寿瘟祸祖,仍沿用旧稱慈怀药王。 于是还真就让他在敌人大本营灯下黑经营起来了,也是借了仙舟内部怀念药师的那批人的东风,就是最开始的药王秘传。 药王秘传最鼎盛时,他都算不得组织的老大,只是个分部小头目罢了。后来遭到聯盟元帅旨意禁止,这才渐渐消亡。 但他没有死心放弃,仍然经营着他明面上的慈善产业,孤儿院里广收星际各地的战争孤儿,把他们放在一起竞争厮杀,供达官贵人们取乐。 背地里利用孩子做大量实验,妄图探究[丰饶]的奥秘,找到类似于长生不老药那种的,把短生种转化成长生种的方法。 他不是药王秘传里的那些天才丹士,自然没那个本事。要真给他找出来的话,他那违法乱纪封建迷信组织也不会那么久都没被联盟发现。 投机取巧他最擅长。他偷阅文书,从十王司关押的那些囚犯身上找灵感,把它们一个一个用到孤儿院的孩子们身上。 幽囚狱里都是些什么人,那些个极端分子幹的都是血腥残忍至极的勾当,普通小孩哪里受的住。 但是孩子们死了就死了,反正他根本不缺实验品。没爹没娘的战争孤儿就是死光了也没有人追究,更何况他还有那么多人脉,收了钱自然为他遮掩。 就这样,他只有一个孤儿院大的不起眼小组织从联盟大清洗之后开始发展,彻底脱离药王秘传,那时也没有药王秘传了。 孩子们死了一茬又一茬,有的在官方文件上干脆就不存在,有的对外声称长大成人后自己离去,全都填了他胡乱搞的所谓实验。 直到那一年,我从一百个孩子中活下来,站到了他面前。 多想无益,我心生烦躁。 地上跪着的光头已经倒豆子一样把他干这行的起因经过心路历程交代干净了。净是些废话,谁感兴趣这个? 我沉下脸,不耐啧了一声:“说重点!讲药王秘传!” 他条件反射一抖,头都没敢抬,颤颤巍巍的:“我知道的全都说了,药王秘传我是偷听丹鼎司的人谈话,他们说漏了嘴。我也只是拿这个名头骗骗外地游客赚点小钱,具体的我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啊!大人求您饶了我吧!” 说了跟没说一样,纯纯浪费我时间。要不是看在低调行事、做个好人、不能杀人的份上,我都想把他一脚踢下虚拟云海。 咦?我怎么之前没发现,这码头还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呢。不知道下面有没有网,没有的话这随手往下一丢,直接消失在宇宙里。 我这厢琢磨着之后怎么调查药王秘传的事,身边也是个毫无威胁的半死人,一时便没有注意警戒。 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我们四周已经被云骑军重重包围,身前各点都被堵死,连身后的空中都停着载有云骑军的星槎。 我瞬间紧张戒备起来,右脚后撤,手已经悄悄摸进腰间搭在了刀柄上。 余光瞥见光头却露出一副如蒙大敕的感激涕零表情,大喊着什么:“士兵大哥们救救我,是她把我打成这样的!…不对,我是卖假药的,抓我抓我!快点把我抓起来!”说着高高举起绑好的双手。 看得出领头大哥对这份突然自首有点惊讶,但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先掏出證件照亮了一下,又拿出一份不短的清单对着我: “让我看看…喔,星槎海中枢有热心群众目睹你被职业骗子带走,称其专门骗取游客钱财,让我们告知真相后把你带回。” 他视线下移:“天舶司举报你们在星槎海超速飙车危害航线安全;违反多项交通法规并屡次拒绝接受执法;通过甩执法人員星槎尾气的方法公然侮辱公职人员,要求把你抓捕后依律审判。” 还没停,他继续道:“长乐天有目击者报案说有两个人专挑小巷东躲西藏躲避天舶司执法人员,愿意为搜捕提供线索。 金人巷多个市民举报这里有人当众遛不法生物,且疑似虐待。 另有市民声称是你殴打并绑架了一个人类,对方伤势惨重恐有性命之忧,要求派医士过来提供救治并把你绳之以法,捉拿归案。” 他合上长长的表单,拿出我的电子版入境證明,对比我的脸和证明上照片的相似度,表情看上去在强行维持严肃。 “就这些,跟我们走一趟吧,这位来自玉阙仙舟的访客 ——林苏,林小姐。” 第39章 她怎么敢的…姓名?性别?人种? “姓名” “林苏” “性别” “女” “人种” “呃…短生…人?” 第43章 地衡司的持明執事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头在卷轴上提笔唰唰記录:“化外民,普通智人。” “年龄?” 我回忆了下这个身份的出生日期,经过一百以内加减法,自信報出:“33!” 執事狐疑地打量了下我的脸,又检查手中報告確認:“你看起来可不像短生种30多岁的样子。” 我嘻嘻笑:“谢谢你夸我年輕啦。”虽然我看起来確实也就二十出头吧。 其实是太久没使用假证,光顾着照着证件照上的样子做伪裝,忘記调整外表年龄了。 果然是在庇爾波因特安逸太久了,業務都不熟练了。 她被噎了一下,转而继续问:“身份” 身份是什么东西,我不就是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外地游客嗎? 说真的这个问答流程为什么必须存在啊,入境证件上都有的东西还要再问一遍浪费时间,关键是那上面没有的我也不知道啊! 可能是看我太长时间没吭声,她复又抬起头补充道:“问你在玉阙是做什么的?又为什么要来罗浮?” 我恍然大悟答道:“哦哦,在玉阙做无業游民,来罗浮参观游玩。” 執事一脸可算讓我抓到你把柄了,指着玉兆界面质问:“可是你的个人檔案上说你在玉阙做小商品贸易,贩卖仙舟传奇和进口读物,与你说的不…” 我打断了她:“我真是无業游民,店面是雇人管理的,我自己不看店的。要不是继承了家业,我也当不了无业游民不是?” 好险好险,没想到他们连檔案都调过来了。幸好我用的是信息齐全的真证件不是那种一次性的消耗品,职业素养又讓我到达前临时复习了一遍,不然这个停用了少说5年的老身份,有些细节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太出来。 说来说去,都怪那个光头,气死我了! 光头的违法行为很好确認,这显然也不是他第一次被抓了。 他刚被云騎军押进门,地衡司工作人员就露出了又是你小子的表情,手上卷宗一展就开始记录,流程走得那叫一个熟练迅速。 再加上他顶着满身伤主动自首,问啥啥都认,没有反驳一句,所以我们一起被送来地衡司没多久他的判决就确定,人也就先被带去治疗了。 到这里都没什么问题,我俩被举报的罪名本就不一样,互相之间也不太影响。 问题是,他临走之前还要恶意诬陷我,非说我不是普通化外民游客。身手不凡、形迹可疑,肯定是非法入境潜入仙舟图谋不轨的,让他们地衡司好好审查审查我的入境证明。 啧!要不是他好歹知道利害没提药王秘传的事,我高低把他就地再打一顿。 结果就是我现在身处位于长乐天的地衡司公廨里,不得不接受额外的单独审讯,要向他们证明我就是林苏,林苏就是我。 这我能怎么证明,那林苏确实不是我嘛,然而为了不被罪责升级到转道幽囚狱,也只能硬着头皮在这里狡辩了。 我:“大人你听我说,我祖宗三代地地道道仙舟人好吧,这身世清清白白的。” 持明執事手上不停,头往后仰,满脸欲言又止的“真的嗎?我不信。” 其实被包围那会儿我是有考虑要不要跑的。可惜这不是跑不跑得掉的问题,而是跑了我这个经营十几年的假证也就随之报废了,同时我的仙舟度假之旅第一天就可以光荣宣告泡汤,灰溜溜返回庇爾波因特了。 那怎么能行?刚溜出来就回去我多没面子啊! 所以在发现云騎军不打算把我送进幽囚狱后,我就摆了。区区小事,他们爱抓就抓,我可是手无寸铁的大大良民,顺手就把刀藏了起来。 主要是我和光头这个案子吧,虽然目击证人似乎很多,具体情况貌似复杂…但诈騙、违规驾驶和打架斗殴这些最多也只算民事案件,所以云騎只是天舶司和地衡司怕抓不到我摇过来的,事实上最后我们直接被押送进了当地的地衡司公廨。 一定都是光头的错!都怪他长得太过有碍观瞻、污染市容了,还连累我走到哪里都被人关注。明明以前一个人来仙舟做任務的时候我就从来没被路过居民发现过,一定都是因为他太显眼了! 我心里琢磨着怎么找机会合法把光头再揍一顿,一邊乖巧等待着,伪裝成一个非常配合工作的好仙舟人好市民,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好在执事们工作很忙,我的假证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什么差错。虽然好像今天事情是闹的有点大,但我也没干出什么了不得的坏事,真要说的话,光头至少得承担其中一半的责任。 执事也明白,因此我虽然临时多了一项举报,她也只是按规定走了下审讯流程,见问不出来什么就放过了我。 然后拿着写好的报告单对我进行了长达半个系统时的批评教育,总体围绕反诈宣传、禁止探究长生之秘、交通法规科普、仙舟市民行为守则、遇事找云骑不要动手打人……当然还有少不了的罚款。 呼,还行,没有翡翠压力大。另外关于我痛殴光头的罪行,因着光头诈騙在先,执事大人网开一面选择从輕处置,感恩! “综上所述,您共需缴纳20万巡镝的罰款,一半的医疗费用加精神损失费共5万巡镝,同时给予撤销星槎驾驶证,没收星槎所有权的判决。这是您的罰单,请您收好,一会结束后到那邊付款。” 我:……?!夺少?! 我想了想我星网账号上的存款,三个月只出不进的薪资,加上租飞船的开销和今天花掉的那些…我不会刚出来玩就要因为钱用光了被迫回去上班吧?那也太丢脸了… 面前的地衡司执事递给我一张轻薄但对我来说格外沉重的纸片,我根本不想接过。 现在找靠赌博发家致富的有钱上司要钱还来的及吗?如果他真把我调走去别人手底下了…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找他要钱了?真令人伤心。 “这位…林女士,关于您和那位被您殴打的先生之间的诈骗问题,虽然您是受害者,但我必须再次声明,任何对长生的探究在仙舟都是严令禁止的。您也是仙舟人,应该能明白此事完全没有回旋余地。”执事坐姿端正,语气严肃,边说边直视我的双眼。 我连连点头应是,再次解释到我只是好奇光头打算怎么骗我,对长生之秘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执事回以礼貌微笑:“念在您是初犯,并且没有造成不良后果的份上,就不必判天舶司遣返回乡了。特此警告,做罚款处理,并留档记录,望以后不要再犯。”她盖下印章,电子留证后开始封存档案。 “好了,您先去交罚单吧,稍后会有云骑军带您前往天舶司办后续手续。感谢您对地衡司工作的理解和支持,希望您下次可以通过正规渠道进来,再会。”执事大人营业微笑,直接送客。 我捧着罚单蹲在一个门口留守的云骑面前泪流满面:“你听到了吗?” 他垂头不解:“听到什么?” 我:“听到我心碎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云骑军们不懂我的悲伤,一齐哄笑开来。 ———— 几天后,庇尔波因特。 发现76跑了的时候,砂金的内心是真的慌了一瞬。不是因为什么,只是她是真的干得出不打招呼一去不回这种事的。 他本有的是方法和手段拦住她,但他最终没有那么做。只因他知道,只要她想跑,她总能跑掉的。 而谁也不知道她跑了之后,还会不会回来。又或者说,哪一次离开后,就再也不会回来。在这点上,星际和平公司根本管不住她。 她种种出人意料的言行,从某种意义上说,自由地和整个庇尔波因特都格格不入。她根本就不属于这里,因此离开也便成为早晚的事。 但不会是现在,也不该是现在,砂金心想。他甚至有些愤怒地想到,她怎么敢就这么丢下他一走了之? 在他厌倦了两人心知肚明的秘密选择主动挑明它,而她装出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转头就跑了?她就这么跑了!真把她自己当成傻子了啊!她自己信砂金都不会信。 明明很多的细节都是她有意透露出来让他知道的,很多事如果她不主动说,那么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然也就无从推测。 说到底,她表现得有些太过明显了,既然知道自己藏不住心思,就不该总是在他眼前晃悠,让他想装作没看到都做不到。 他正在乘坐电梯。 翡翠突然叫他去她办公室一趟,这种情况可不太常见。她出差的业务其实并不少,又有开典当会的小爱好,尽管常年坐镇庇尔波因特,砂金和她私下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认真算算,自他业务熟练起,每次造访她办公室的缘由,十次里有九次都是因为76,其中又有八次都是去捞人的。 从这个角度看,翡翠女士真的工作辛苦了,砂金有点抱歉地想。 对于76,他确实经常因为无从下手采取放任的态度,好在翡翠也没为此怪过他对下属管束不力,一般76犯了错她就自己抓去骂了。 第44章 虽然原因更可能是翡翠自己也拿她没有办法吧,砂金心里哂笑。 他走过漫长无人的走廊,站到翡翠办公室的门前,轻敲两声:“是我,砂金。” “请进。”翡翠的声音从门后响起,听不出其中情绪。 他开门走进。宽阔的办公室地面正中间摆放着一只装着不明物体的箱子,上面印着花花绿绿的古老文字,任何进入这间屋子的人第一眼都能注意到它。 砂金忍不住笑出声来。 翡翠在办公桌后哼道:“你倒是开心,这是你那没有提前告知就突然请了长假的下属寄给我的。猜猜是什么?——苏打豆汁。哈,我看到的时候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砂金就笑:“哈哈哈” 翡翠危险眯眼:“哦?看样子她没有给你寄?这孩子还是这么不懂事…”她摇摇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做主把这一箱子仙舟特产送给你吧,你不是笑得看起来挺喜欢的吗?” 砂金止了笑,无奈摊手:“好吧女士,谨遵您的指示。” “说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先斩后奏请假偷跑去仙舟?”翡翠扶额,这是她面对76相关时常有的动作,工作还不至于让她烦恼至此。 砂金一手托肘,另一只手伸出解释道:“一点小事,女士,您不必在意。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他又笑笑,“至*于这几天,…就当给她放假了。她都在演练场困了三个月了,也该出去放放风了,也省的她在公司闹腾不是?” “哼,说的好听。你们两个之间倒有我不能知道的秘密了,不是当初闹矛盾还要我调解的时候了。”翡翠佯装不满道。 砂金只是笑而不语。 “你啊你,我都懒得说你。罢了,这事我不管了,把你的特产带走。”她指向房间中央的箱子。 砂金心底松了口气,正要告辞,翡翠却又叫住了他。 翡翠低头沉吟片刻,随手拿起桌面上的基石放在光下端详:“当初钻石要留下她的时候…我是反对的。不止是她行事不遵规矩。” “砂金,这个话我没对钻石以外的人讲过,你也可以听过就忘。” “每个人心中都有诉求,有野心,有欲望,钻石予我的基石使我可以轻易看透它们。” “76曾问过我为何她不能点亮基石成为[十人]。我没有告诉她,因为她始终无法坚定内心,也没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她的心中只有一片烈火焚烧后焦渴的大地,除此之外一无所有。那里曾经或许是有火的,但是现在,火焰熄灭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第40章 我,龙尊,打钱真是个奇怪的人。…… 真是个奇怪的人。 这是砂金对她的第一印象。 坦白講,她眨着琥珀般明亮的眼睛向他伸出手的时候,他確实对她产生了好奇。 可惜了,資料不全,身份成谜、成为他的下属似乎也并非巧合。这样一个全身上下写满了疑点的人,放在身边明显是个威胁。 没办法,砂金叹气,初来乍到,上级指派,他只能接受。 三天后的他:威胁解除,只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罢了:) 在早上出门又一次被76堵在门口,被迫听她用她所谓的钟表小子名台词打招呼后,砂金心里冷笑道。 任何一个没有被她看似乖巧可爱的外表蒙蔽了双眼的人,在与她相處超过3个系统时后,都该得到这样的结论。 哦对,还有,任何一个人如果像她那样长年累月的不睡觉,脑子都很難正常。这么看来,她还能天天活蹦乱跳的,简直是医学奇迹。 在他过往的人生经历中,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某些特立独行之辈。但76在他遇到过的所有人里,也是独一份的特殊。 他摸不透她的行事逻辑。从一开始,到已经相處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后的现在,这种情况仍没有改变。 然而她確乎是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逻辑在的,既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非要说的话…可能是兔子吧?那么能跑能跳的,一不留神就没影了。砂金不着边际地想。 如果可以的话,至少此时此刻,砂金是真的不想坐在这里开什么員工大会,还不如跟着某人跑去休假呢。 特别是左手边的托帕一坐下就沉迷于扑朔迷離的星际股市,前排的翡翠终端界面ladyjade几个字母显示着她的慈玉典押,再往前看,等级更高的几位同僚压根就没出现在现場。 只有他,拿着被线上赌場拉黑的终端坐在这里无所事事,甚至都没有一个同事能说说话。 唉~为什么他职级比76高那么多,在公司却还没有76自由呢?就因为他是公司的死囚吗?囚徒确实没有自由。 开个玩笑。 之所以会想到兔子,其实是因为76的思維太过跳跃了,一般人还真跟不上。而她又是想到了就会去说去做的类型,遇事果决,行动力极強,典型的雇佣兵风格。 这当然没什么不好的,可问題是,她那天马行空的思绪一但被她那神通广大的武艺一一落实,汇合在一起,那就是身边人的灾難。 夸张了点。可能是困在这里实在无趣,他都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自娱自乐了。 如果76在这里…也许他就不会这么无聊了。不对,以她的性子,她连这个大会堂的门都不会踏进。 对砂金来说,他不是自认为足够善识人心,随随便便就能看透他人心理,才对看不透76感到疑惑。 实际上单只一个庇尔波因特,习惯性带假面的人就多了去了,他的年龄阅历也还没有丰富到能超越那些动辄几百歲起步的“老員工们”。况且,他的砂金石可没有翡翠石那样的奇妙能力。 但是放在76身上,这样的看不透就显得不太合情理。 盡管她这个人说起话来喜欢不着调地胡编乱造,但大多数情况下,她的心思都一目了然地写在脸上。是个人只要有心观察,就很難不知道。 主要原因的话,砂金猜测,是76根本不在乎那些事。因为不在乎,所以无所谓,所以行事说话毫不顾忌凭心而为,情绪直白不加掩饰。 但对于那些她真的会在乎的事,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也只有这种时候,砂金才能理解她为什么雇佣兵能做到榜单第一。盡管常年不睡觉可能对大脑功能有一定损失,但至少它还在运轉。 插科打诨是巧言掩饰,一驚一乍是为轉移注意,随口说的无心之言也可能是有意暗示…她的言行在真假之间切换得过于顺畅,便是他也很难分辨清晰。 关于她身世的谜題…虽然76可能永远不会承认。但在砂金看来,除了初识没多久那时外,面对他偶尔为之的试探,76都有一种让他不解的恐惧又兴奋的态度,时刻处于想隐藏又想暴露的矛盾之中。 这种心态下,她自然藏不住秘密。 直至后来,她干脆直接自暴自弃了,说漏嘴了也懒得认真遮掩,理所当然地強行把他当傻子看。 这种送到手边的把柄,不抓住好好利用就不是砂金了。 只是出于对来到这里后第一个跟着他的人的照顾,他才选择了帮她向公司隐瞒身世。 然后用这个把柄,小小地报复了一下这个把他当傻子,且明知道自己身体撑不住,还是对他的要求阳奉阴违不去睡觉的家伙。 然后她就跑了。真的是只有她能做出来的事。 收到请假通知的那一刻,砂金看着发送出去后再也没有得到回复的消息,发现人气急了真的会笑出声来。 他不是不能理解她的逃避,他只是有点不满。明明不只有他一个人投入在这个漫长的解密过程里,76却可以假装无事发生脱身抽离,把选择权和他都丢在脑后。 是的,这是个持续时间略显漫长的谜题。因为见到76的第一眼,他就起疑了。 她看起来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他很清楚他们曾经不可能见过,但那双透亮的琥珀色眼眸牵动着神经,提醒着他回忆起另一双与之相似的眼睛。 他曾经见过的…在母神卧榻的茨冈尼亚,在远離埃維金篷车的沙地,在和两只小鸟赌命长的时候,在取回姐姐项链的手中,在一个卡提卡男孩的眼睛里。 不过,看76的态度,很难说当年那个疑似和她有血缘关系的男孩,现在是否还活着了。 因为,如果他猜测正确的话,她的家人那时候应该已经死在族内,死于亲族手中,而她本人也应当离开茨冈尼亚了。 否则很难解释她为什么在埃維金灭族后,突然又出现在茨冈尼亚,借公司的手把卡提卡族15歲以上的所有族人都屠戮殆尽。 这是写进市場开拓部对茨冈尼亚—iv项目总结中的细节,同时也出现在76的个人資料里。而总结中也写到,委托要求只是武力镇压,为了公司的人道主义,敌方投降后不必赶尽殺绝。 她接了委托,却把几乎所有有反抗能力的人都殺了,又把剩下的弱小孩童全都放了,使公司少了一大批可用的战俘。然后她宣告任务完成,拿了全款委托金跑了,留下市场开拓部在新闻播报里含糊其辞甩锅找补。 第45章 那一年她不过十六七岁,照片里的样貌还很青涩稚嫩,脸上也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却能以一人之力敌一族之人,杀人如砍瓜切菜,解决速度快到市场开拓部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拿着錢扬长而去。 那一年的我呢?砂金问自己。 那一年的我,死了最后的亲人,殁了全部的族人,沦为低贱的奴隶,失去了从出生以来拥有的一切。他在心里回答自己。 “叮——”消息铃声响起,打断了会场里沉闷的空气,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講台上的人才激励部某小主管完全没被影响到,继续慷慨激昂着员工福利,部门团建和公司年会的注意事项。 边上的托帕从一秒钟瞬息万变的星际市场上勉强分给他一眼,前排的翡翠十分钟前已经借口离开了。 说真的,他也想走了。砂金托着腮叹了口气,打开终端。 呦呵,这不是刚刚还在想的那个,自称“无所不能”的76小姐吗? 怎么不打招呼跑了之后还给他发消息啊?他还以为她在仙舟快乐地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份工作呢。 持明龙尊(76):化外小友,我乃持明龙尊,受孽物所害长眠千年至今,将将苏醒,自当复兴我持明一族。可惜身外之物尽失,今錢财欠奉,望得化外小友相助,将五万信用点暂借予我,待我重归仙舟之时,就给你记一笔大功,事成之日,我持明一族珍宝任君挑选。 “噗哈哈…” 托帕抽空给了他一个“你没事吧?”的关切眼神,四周也有同事好奇看来。台上的演讲声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砂金泰然自若,当做全不知道,心情很好地开始回消息。 砂金:啊呀!看来是软件中病毒了,我这怎么一个字都看不见啊? 对面那个回消息一向很快,果然,这回没装作看不见了,直接秒回。 持明龙尊(76):?不会吧。 对方发送一张聊天截图 持明龙尊(76):这下看到了吧? 持明龙尊(76):我,龙尊,打钱,懂? 砂金哼笑,点开截图拖延时间,然后就看到截图中那个仅对方可见的属于自己的昵称——埃维金骗子。 …… 好啊,在这里偷着编排我呢,砂金不由气笑了。 和76在一起,他总是很难想起她原本要比他年长几岁的。她就像是他的同龄人,完全看不出任何年长者该有的稳重,甚至心理年龄说不准比他还要小上几岁。 或许她的捉摸不透里还包括了这种孩童式的幼稚行为吧,也是因为这种捉摸不透,她往往会做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给本就不太平静的工作生活带来一些新“驚喜”,更多是惊吓。 他无奈摇头。 边上的托帕终于舍得移开钉在数字折线上的眼睛,关心了下她的同事,手比在嘴边悄声道:“砂金你怎么了?一会出声大笑一会摇头冷笑的,你还记得这是在开会吗?不会是终于疯了吧?” 她啧啧摇头:“我就知道赌博害人不浅,投资股市才是赚钱正道,劝你尽早回归正道,免得哪一次输个倾家荡产。” 砂金也把手比在嘴边小小声地说:“哦~是吗?可是我赚钱速度是你的几十倍都不止,全部身家也…” 尾音上扬,话尾是故意为之的沉默。 托帕:“你!” 托帕眼神一转,挑衅笑开:“哼,也不知道是谁,手底下的员工好端端地突然就跑了,这都几天了?76给你发过消息吗?” 说着就调出了和76的聊天记录,上面的仙舟风光赫然在目。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正…” “咳!战略投资部的托帕女士和砂金先生,请问你们对我的发言有什么问题吗?”台上演讲的不知何时换了个人,此时这位新上台的女士正对着他们所在的位置严肃皱眉。 被点到名的两个人赶忙停止争论,唰唰站起。整个会场的目光霎时集中在他们身上。 托帕笑容灿烂,扬声道:“没有,女士,我只是在提醒同事,开会的时候,手机要静音。”说完便坐下了。 所有人的视线转向砂金,砂金不以为意,也扬声道:“不好意思女士,我对您的发言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我现在,可能不得不去处理一些工作上的小问题。” 他晃了晃手中的终端,食指竖在唇前眨眨眼,轻笑道:“您知道的,手底下的员工不太听话,真叫人苦恼呢~抱歉,恕我先行告辞了。” 说完,砂金戴上礼帽,转身离开了。 独自承受所有人眼光的托帕:?砂金…你还是个人?! 埃维金骗子(砂金):? 埃维金骗子(砂金):昵称怎么回事? 埃维金骗子(砂金):说清楚,到底谁是骗子? 啊,被发现了。 看到消息,我略有惊慌,但我堂堂持明龙尊岂会受制于人?! 对方不过一介小小高管,便是隶属于星际和平公司那样的庞然大物,难道我还怕他不成! 我关掉聊天界面,把终端妥帖收好。 再次声明,真的不是怕他,真的,我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没钱吃尚滋味的糖球炒视肉还重要的事! “喂,那边那个,你站着这里看了很久了欸。也不说挪挪位置,其他人也想看啊!” 嘴巴一张,就是找茬。不愧是我,精通语言的艺术。 第41章 没了他我不活了~我们姐弟俩从小相依…… 羅浮,长乐天。 远處根植于云海之上的建木古树从这里看去一览无余,如果它有朝一日能复苏的话,或许还能列入羅浮十大美景之一。 但我闲的没事跑这里来自然不是为了欣赏这多年前就已经枯萎的丰饶神迹,比起眺望这半截枯木,说我专门过来找茬的可能性都更大点。 时间回到一周前。 被云骑押送前往司辰宫后,我通过使用关键问题装聋作哑、批评教育低头认错大法,成功在天舶司职员面前隐瞒了真实身份。 代价是失去了一辆购买不足一天、且仅使用过一次的最新款星槎。哦,当然还有我那至少还能再用十年的仙舟乙类驾照,和足够把我剩余存款掏空的海量罚款。 折纸小鸟抹泪.jpg你们仙舟公务员真黑啊呜呜呜 那都不重要!身为一个乐观开朗、积极进取的大好青年,我是不会被区区贫困所打败的!不就是快没錢吃飯了吗?那就吃到真的没錢的那一天!反正…反正我是不会跑路第二天就找上司借錢的! 好在之前在浥尘客栈一口气定了半个月的上房。我直接出门右转回客栈,找到寄存在冰箱里的奶茶,先猛炫一杯压压惊,再深沉构思下有关药王秘傳的事。 既然知道了这个事,我肯定是不会当做不知道的。被迫背诵过药王秘傳全部历史的我表示,对于这种不干好事的千年祸害,好歹得去看看这个理论上已经消失的組織出现在羅浮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我对罗浮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几个消息来源,除了光头没啥大用的丹鼎司內鬼就一无所知了。那谁不知道查药王秘傳得从丹鼎司开始查?! 就丹鼎司那种旧时从丰饶神迹中钻研长生秘术,现今在丰饶子民中钻研治愈魔阴的地界,我简直毫不怀疑他们能被药王秘传穿成筛子。光头说了跟没说一样,还不是得我操起老本行亲自去打探消息。 几天后,坐在金人巷狂炫糖球炒视肉的我得出了结论。 罗浮这个成不了气候的药王秘传没什么大不了的,究其根本,那就是个假冒伪劣組織,和几千年前那个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成立发展不过二三十年,成员扩增至今只停留在传教的层面上。也没有观察到鸟人那种抓小孩洗脑做实验的恶劣现象,骗的都是些追求长生和力量的成年人。 对于这种层次的犯罪团伙,只是单看我想不想把事情闹大而已。当初我都能把鸟人的真.残党一把火烧了,此时自然也不会怕他们这个假的。 只是我现在不是孤家寡人的雇佣兵了,不得不考虑事情闹大、身份败露后,背后的公司的立场。就算往小了说,到时候给我收拾烂摊子的还不是剛被我丢下的砂金? 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能这么报复上司不是,特别是在你的种族和他的种族是跨越琥珀纪的世仇这样的情况下。嘛,不过现在两邊都没剩几个了。 对自己的气人程度,我多少还是有点自知的。再继续下去,谁知道下次下的还是不是安眠药了?我都怕砂金哪天一气之下把我给做了。 唉!谁知道回去以后还是不是上司,就当最后留点好印象吧。 所以说加入任何团伙就是徒增烦恼,重则失去人身自由,輕则失去行动自由。要是去了星际和平公司这种正经组织,那连小打小闹都得三思后行。 依我看,就目前冒牌货这种程度,罗浮还由不得我为了铲除他们肆意妄为。我是越调查越失去兴趣,这不,都没影响我用仅剩的余钱日日炫飯。 第46章 只是受客观经济限制,饭量从早餐、午餐、晚餐、下午茶、夜宵齐全的一天五頓改成抠抠搜搜的一天一頓罢了。 桌上的糖球炒视肉是新晋我仙舟美食榜第一的佳肴,它诡异的暗紫色泽和扭曲肢体上凸起的眼球深得我心,再加上甜咸口的底味和厨师击败天外怪物的精彩故事,成功让我抛弃隔壁的矮阿姨天天造访。 缺少吃喝玩乐本钱的我为了吃到它,这几天一到饭点就窝在尚滋味里。买上一份搭配掌厨燕翠倾情推荐的果木炙烤夏塔恩恐鸟翅根和高糖高脂的鳞渊冰泉,剛好够我饥肠辘辘地维持一天所需的全部能量。 唉!为了能多在仙舟活几天,我也是不容易啊!放下吃的溜光的碗碟,我大喊一声:“老板,结账!” “欸!来勒!”掌厨燕翠擦干手跑来,打眼扫了圈桌子就麻溜地报出了价格。 “您的老三样,今天吃的好嘞?饮料的零头就给您抹了,还是信用点?收您7000,这邊刷玉兆。”她照常递来收款机器,“謝謝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好的,谢谢。饭菜很好,我很喜欢。”我心里为又省了一笔钱乐开花,面上为了面子却强装淡定,稳重点头刷机走人。 然而……“嘀——嘀嘀——您的余额不足,本次支付失败,請您再次支付。” 燕翠略有惊讶地看向我,我淡定回头表示:“换巡镝。” 然后……“嘀——嘀嘀——您的余额不足,本次支付失败,請您再次支付。” 啧,就知道汇率换来换去必有损耗,怎么这也不够。 燕翠目露担忧:“姑娘你这…要是遇到什么难處,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憋着。有事跟姐说,实在不行,这顿就给你免了吧。” 我:“……”心动,但… “不!女人不能说不行。给我分开支付!” 刷光了最后的信用点和巡镝,我正式宣告破产,內心流泪但目光坚毅、挺胸抬头走出了餐馆。 一走远就掏出終端,不行,再不从上司手里薅点信用点真的活不下去了呜呜呜。 邊打字邊消食,走着走着就到了若木亭。观赏建木云海的好位置,可惜总是被一个人占着。 我已经在这里蹲守三天了,仍没能走过去看一看。 此时正值午时剛过,大部分长乐天居民都已归家,若木亭周边也少有人行。因此那一个孤零零伫立的背影便显得更加突兀。 我对其不爽已久,现在这里又没旁人,自然要张嘴说道说道:“喂,那边那个,你站着这里看了很久了欸。也不说挪挪位置,其他人也想看啊!” 对方没有回头,连身形都没有动一下。 我更不满了,把76大人的话当耳旁风,也就我的好上司们敢这么对我! 我上去就凑到她耳边喊:“喂!我跟你说话呢!一天天到晚站在这里看什么看!” 背对着我的女子并没有被惊吓到,只是从容淡定地悠悠转身,一双仿似蒙上灰雾的眼睛准确“看”向我。 “你是在与我说话吗,这位姑娘?”她語调低柔,不疾不徐,“非常抱歉,我没有注意到你,并不知道你之前是在与我说话。” 她伸手輕触眼睑,继续道:“但是如你所见,我是个盲人,應当是没什么可看的。” 我心里自言自语:都蹲了你三天了,当然知道你是个盲人,我又不瞎。无所谓,今天这个坏人我当定了! 当即发出反派的声音,我冷笑一声:“哼,既然是盲人,那就更不應该站在这里阻碍本姑娘吹风赏景了!还不给我站边上去!” 说完,我上前挤开面前的女子,自己站在她的位置上,装模作样向亭子外张望。 面对我如此明显的欺凌行径,盲人女子并未多言,只是沉默地顺着我的力道站到了一旁。 她倒是沉得住气。也对,沉不住气的人怎么能当上药王秘传的魁首呢?听说这整个组织都是她一人建立的呢~可真够了不起的。 哦对,本人还是丹鼎司的丹士长,成就斐然。 我就说他们丹鼎司被内鬼穿成筛子了吧,最高统领的丹士长直接就是反派头子,简直不敢想象她策反了多少。 不过他们组织也是真的拉胯,不但暗中偷听内部谈话如此轻易,这最高领袖身边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我蹲守的三天下来,这位盲眼丹士长就一直这么一个人站在亭子里“看”建木,别说她根本看不见什么了。就是她真的看得见,难道多看两眼,这枯树枝就能成活的吗? 我才不管她,在确定这不是什么引君入瓮的陷阱之后,彻底身无分文的我再也没有耐心和她耗时间,直接站在了她面前。 “你…”正要继续我的找茬大业,剛刚收好的終端却又响了。这回是我专门设置的特色通讯提示音,一首经过我简单改变的星网流行的打工人小曲: “公司着火我拍照,上司上班我带他迟到,鞭子临头不知道,大不了我就跑掉…” 除非事发紧急,以往它响起的次数并不多。于是我听到难免有些紧张,条件反射就接通了通讯,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就这么眨眼给忘了。 “喂?什么事?”我冷静开口问道。 通讯对面的砂金轻笑:“哟,怎么,刚刚还找我打钱,钱还没过去就不认账了?” 我屏息,听得出他周围的背景音从一个偏嘈杂的环境转为安静,通话声在走廊墙壁间回荡,皮鞋敲击在庇尔波因特总部大楼特质的地面上的声音清脆,身后固定两个随行人员脚步稳当。 应该是刚从会场出来,在公司总部,守备充足,没有多余人员,非常安全。 我松了一口气,转身背对某眼盲耳尖的反派头子小声说:“我这边有急事,钱的事一会再聊,没事的话先挂了。” 我听到砂金发出来一声疑惑的“嗯?”,毕竟我对待钱或者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态度。但我此时已经没有心思理他,把终端收好就转回身。 反派头子适时“看”向我,我真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眼盲。只见她状似礼貌地送客道:“姑娘要是有事,还是先去处理一下为好。” 那怎么能行?我今天不把你老底扒出来我就不姓7!虽然我本来也不姓7。不过… 我眼珠一转,顿时心生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我背过身去偷偷从袖子里藏的万识囊里摸出防狼喷雾,狠狠心对着眼睛一喷,再转回身就是双目通红泪流满面。 我把住这反派头子的手就开始哭:“呜呜~实不相瞒,刚刚打电话的正是我那体弱多病的弟弟,医生说他身体不大好了,恐撑不过一年,叫我回去。” 这喷雾药效不行啊,哭不动了。我赶紧以手掩面,防止穿帮:“呜呜~我这次来仙舟,也是听说仙舟有别处没有的仙方,便是那再疑难杂症的问题,也能通通治好。刚才对你态度不好,也是实在心烦导致的,呜~” 背过身去再来点药,我回头,无比凄惨可怜地注视着她的盲眼:“我们姐弟俩从小父母双亡、相依为命的,他要是死了!我还怎么活啊!叫我一头创死算了!呜呜呜呜哇…” 我哗啦带倒了亭中的古琴,伏在柱子上恸哭不止。心里却想着,快来点反应啊!真的哭不下去了! 盲眼反派见我一个“可怜的姑娘”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终于被我打动,走过来“目露关切”道:“这位姑娘,请先别这样伤心,您的弟弟还在家中等您,请务必保重自己的身体。” 我哭着点头:“嗯嗯,对,你说的对,我得振作起来,可…”见目的没达到,我嗓子一开就要继续嚎。 她终于急了,可能是被我哭怕了,冷声冷语打断我,“别哭了!哭可不管用,有这功夫还不如把您弟弟尽早接过来救治,兴许还有救。” 她又放轻语气道:“实不相瞒,在下正是罗浮丹鼎司的丹士长,你弟弟的病我可以帮忙看看。” “真的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惊喜叫道,然后又担忧地说:“可是我弟弟的身体已经不能适应星际长途旅行了。 “不过…其实我也有和他一样的病,只是症状轻些。 这样吧,你先给我把把脉,怎么样?” 第42章 你能给我解释下吗隔行如隔山 嘴上可怜兮兮祈求着让这个反派头目给我把脈的话,面上我却仗着她眼盲,冷眼仔细观察她的神情。 说到底,我虽已经暗中调查锁定了这个藥王秘傳的魁首,但我并不敢百分百肯定就是眼前这个人。 更何况我潜伏多日、忍饥挨饿找到她,当然要看看她没事成立这个挨千刀的组织是要干嘛,有没有不惜暴露自己把他们一锅端了的必要。 听闻我強卖強卖的看病请求,盲女有些惊讶,不滿甚之,咬牙勉强道:“虽然我看不见您的样貌,不过您的声音听起来很健康,想来应当不需要…” 我知道,她是拐弯抹角骂我哭起来我中气十足,但我一向能屈能伸,打断她只是哭诉: 第47章 “不!我需要!我非常需要!丹士大人,您可能不知道,其实… 其实我们这是家族遗傳病。不发作还好,发作起来活不过30的!您就帮我看看吧!” 说着把刚被我一连串带倒的古琴和木椅扶起,强行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再把左臂伸到她跟前,抓住她的手放上去: “好啦,快帮我看看吧,丹士长大人。” 她一个盲人,在不暴露自己藥王秘傳身份的情况下,哪里能是我的对手(暴露了也没用嘻嘻)。可不就只能无奈又屈辱地被我冒犯了。 可能是顾忌自己的面子,尽管她显而易见地不情愿,最终还是正襟危坐摆出正经醫师的架子: “按正常醫士称呼我就好,也可叫我的名字丹枢。说这么多,还未请教姑娘名姓?今年几歲?家又是何处?”邊说邊挽一下袖子抬手轻轻搭上我的脈搏。 套信息呢?这有什么难的,我在天舶司就已经倒背如流了,张口就来: “我叫林苏,3…呃23歲,来自玉阙啦~”好险,差点忘了自己可能“活不过30了”。 丹枢的三指按住了我左手的动脈,微微用力下压。 对一些人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姿势,等同于自己的命门把握在敌人手中。但我一没有仙舟傳奇里大侠的內力,二又不怕区区断胳膊断手这种小伤,自然无所顾忌,坦然让她切脉。 仙舟醫士看病讲究望闻问切相互结合,她既眼盲不能望,在看病治人上天然就比正常人短了一截,却还能当上丹鼎司的丹士长,肯定是于医藥一道很有一番本事作为的,我对此非常期待。 果不其然,丹枢原本就不算舒展的眉头逐渐拧起来,三个指头频繁切换显露出她內心的疑惑,很快面上也浮现出思索的神情。 见此,我直接把手抽了回来,站起身耐心等待着。 “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的!”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她豁然起身,脚步后撤,表情戒备地“看”向我。 我就知道,呵,不愧是盲眼还能身兼數职的人,果真是个天才啊。 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还是有數的,寻常仪器之类的检测手段只能检测出我很健康。 唯有仙舟医士们特殊的看病方法才能摸到我旺盛跳动着的生机蓬勃但*混沌纠缠的脉象,就像一个强行拼凑出来的活着的未知生物。 一般没接触过内情的医士最多只会懷疑这是长生种命中注定的魔陰身导致的,只有极少数经验丰富的天才医士,又或者当初那些帮助鸟人做研究的知情者才有可能看透其中的秘密。 我很肯定当初那些人都已经死光了,那么她就只能是前者。并且…我看向她戒备的神情和背在身后的手臂,咧开嘴笑了: “我是谁?”我漫步接近她,語调悠然道:“医士大人你在问什么啊?我还能是谁呢?难道,你以前认识我嗎?” 唔,并且——看样子还是个知道内情的天才呢。 就是不知道,她所了解的内情,又有几何呢? “哎呀,想不起来嗎?那可怎么办呢~”我故作烦恼,“既然你发现了我的秘密,以防万一,要不还是请你去死一死吧?如何?” “你…”丹枢后退两步。这亭子本来就不大,这一下就直接靠上了不算高的栏杆,身后咫尺间,就是万丈云海。 我没有再逼近了,万一她一紧张看不见直接跳下去了,我罪过可就大了。 她应該是想起了什么,很快稳住心态,又站直了身子,端正平和地问候了我的旧名:“我想我听说过你,来自天青阁的——栖鸟姑娘。” 不愧是活得久的人,心态就是好,不像我,随随便便就能发疯呢~ 我抬手掐住她的脖颈,把她整个人按在朱红的廊柱上,面无表情警告道:“不要再让我听见这个名字,否则…我是真的会杀了你。” 虽然对此多少有点心理准备,但这个該死的旧名一入耳,我是真的烦躁地想不管不顾,就地杀人。 它只是鸟人按照我的奴隶编号起的仙舟语称呼罢了,时刻提醒我只是他身边一只飞不远的雏鸟,永远在他的掌控之下。 这是他把这个心血来潮的称呼赏赐给我那天说的原话。我因此对它深恶痛绝,从来没把它当成我的名字来看。 呵,与之相比,大公的垃圾名字都比这动听了。 丹枢艰难哆嗦着手捂住喉咙,发出“嗬嗬”的声响。 我回过神来,她还不能死。我抓着她把她甩到了地上,松了手。 “咳、咳…”丹枢跌坐在地闷咳了好一阵子,半晌才平复气息:“不好意思,那我叫你林姑娘吧。” 她摸索着撑起自己,顽强站起:“咳…如果是这样,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会找上我了。只是我们之间,大可不必这么剑拔弩张的,林姑娘。” 嗯?这是直接承认自己是反派头子了?这都没我发挥的余地。 说起来,她情绪可真稳定啊。不应该啊?按照我这几天偷听的经验来看…… 他们这个非法的组织不但缺乏警惕心,找个隐蔽点的院子就敢传教招人的,也不管墙壁是不是四处漏风。 这就算了,组织成員还一个个都疯疯癫癫的,私下里动辄念着“药王慈懷”就魔陰身犯了,看着歲数也没到就头上长金葉子,怪慎人的。 还好我多半活不到魔阴身那个岁数…要不我也感谢下药师吧。 我冷眼看着她没吭声,时刻封死住她的退路。 她倒也不急,只是镇定自若补充说:“我听说过姑娘在方壶的事迹,并不懷疑姑娘的本事。只是姑娘如果是为探究我对天青阁的研究了解多少而来的话…可能就要让姑娘失望了。当年知情之人死没死全,想必您知道的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不知道姑娘对我的组织有多少了解,如果您和成員们有所接触,就该明白他们和我、和您一样,都只是苦命的人罢了,不过是想要为自己、为家人求得一条生路。”丹枢讲得情真意切。 我直接嗤笑出声。 这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开始上情怀卖惨了,信了她才是真魔阴身犯了。 她不在意,继续道:“我不求您能理解我的理念,我只求您放他们一条生路。” “作为交换,我可以为您研制彻底转换为丰饶子民的妙方,为您根除经脉里这些因为转换不完全导致的错乱,让您获得真正意义上的长生。”说到最后,她脸颊泛红,語气甚至有点狂热了。 我:??? 嗯?不是,等等。 我大脑过载,姐你这…你从哪里看出我在乎这个的?!我当初为什么一把火烧了鸟人老巢你不知道啊??别不是你自己想研究我吧!! 我不得不出声阻止了她的热情,冷漠拒绝道:“不了,我不感兴趣。” 我对我目前这个除了睡眠问题没有其他明显问题的、强健能打的身体素质很滿意,暂时不想进化成老不死的留下魔阴身隐患。 不是歧视仙舟长生种啊,我只是单纯认为活个几千岁还死不掉是真的很痛苦。特别是还有逃不掉的发疯时刻在眼前等着你,余生都只能在幽囚狱度过,真是想想就想早点死。 毕竟我还不到30,就觉得已经活得够够的了。属于是告诉我明天就会死,都产生不了一丁点遗憾心理的那种,怎么可能接受自己活个几千岁然后发疯。 “哦,没关系。”看得出丹枢对我的拒绝有点遗憾,但好歹她还没忘记自救,很快改变措辞道: “当然如果林姑娘对自己身上后天融入的长生者血肉有所不满,我也可以想办法帮助您把它们剔除,让您重新成为一个普通短生种。只要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您看怎样?” 我:??? 好家伙,这就是天才医士的余裕吗? 原来如此…我思忖。真正的人才,从来不怕难搞的甲方,因为她可以满足所有的甲方。 说实话有点心动,但不多。 就凭我这生活习惯、三餐作息的,变回普通人…不能打了都是其次,用不了一周我就能把自己小命玩完。 这怎么能行!虽然我确实不是很想活,但也不会跟砂金似的,没事找事去作死吧!我跟那个动不动赌命玩的家伙可不一样,我还是很惜命的! 所以我还是拒绝了她:“不用,这个也不需要。你省省吧,别做多余的事。” “你只用解释清楚一件事,你成立这个药王秘传是为了什么,又想要做些什么。我自有定夺。” 我把椅子拽过来,把她推上去:“给你5分钟,开始吧。” 丹枢低头沉默了很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无神双眼中眼泪流了出来都止不住,笑得我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魔阴身犯了。 如果成员都能随时变身金葉子人,那么魁首应该… 不等我说话,她终于止住笑,口中反复喃喃着:“原来如此…竟然如此…”末了,抬起头定定“注视着”我的方向,开口道: 第48章 “好吧,如果您非要听的话…这些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故事要从二十多年前、第三次丰饶战争说起…在那场战争里,我失去了我挚爱的友人。” …… 3分钟后,丹枢还在继续,我心里却已经开骂了。 仙舟粗口**,就这?真无语了。 因为帝弓司命消灭敌人的时候把路径上的友人也一道无差别攻击灭了,所以对[巡猎]星神怀恨在心,意图召集信徒改信[丰饶],并等待时机报复社会。 真不是我歧视友情啊,一教魁首就出于为友报仇这种纯私人原因建立的组织,怎么可能会为教众做什么好事,带来利益呢? 这种情况下,说什么远大理想、蓬勃发展的,都是天方夜谭。 这比我背诵的史书中那个第一位魁首建立药王秘传的缘由还叫人无语。 至少人家当初是看到生灵在战争中逝去,又见证了丰饶令使复苏一整颗星球的神迹,才感悟到生命的珍惜不易,长生种的使命意义什么的玄乎的东西,因此撰经立教的。 至少有个正经、宏大的理由,不像她这个,纯粹出于一己私欲了。 旧的药王秘传能活上千年,只是后来逐渐鱼龙混杂变了初心。丹枢这个初心就…我很难评,但已经懒得管了。 隔行如隔山,我反正不会祝她成功。 那就祝罗浮的公务员们早日发现这已经变成筛子的丹鼎司吧,我祝他们成功。 就在我思考是先打断她呢,还是我自己转身走呢,丹枢终于拖延出了足够的时间,让药王秘传来人救他们的魁首了。 几个浑身长满叶子的小金人空降到场,丹枢也停了讲故事,摇身一变,从严肃端庄的丹士长变成一个长叶子的金发大姐姐,一下子年轻了不止十岁。 “林姑娘,既然你对我的治疗方案不敢兴趣,也不愿重拾旧业加入我们…道不同,不相与谋,只能有缘再会了。告辞。”她说完,在一群金叶子人的护送下,跃下若木亭,消失在云海中。 我拦都懒得拦一下的,也没提醒他们没翅膀最好不要飞太远,意兴阑珊地拖过椅子,自己坐下了。 “唉!”我叹气出声,耗费一周时间打探消息,就探出个这个来。算了,至少比查出来了不得不得不解决的情况要好得多吧,就当给自己排除隐患了。 丹枢不了解鸟人的详情,也就等于不了解我的事情,所以之前也判断不出我的立场,还误以为我喜欢我身上这些不属于我,不来自我爹妈的血脉呢,哼。 这都没什么,重点是…“啊啊啊——可是我真的没钱吃饭了啊!呜呜呜……”我以头抢椅背,痛哭出声。 “哦?是这样吗?看来,我们终于可以聊聊借钱的问题了?”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上响起,把我吓得一头磕在了椅背上。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只是…你要不要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唔…让我看看。” 我颤颤巍巍地把手伸进衣兜,心怀死志哆嗦着掏出了一部显示着“正在通话中…”的终端,又用空余的另一只手捂住眼睛,害怕地从指缝里偷看屏幕上的那个名字。 终端那边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然后顿住了,一片吓死人的寂静后,砂金轻声细语道: “啊,找到了,在这里。 唔…什么叫‘我那体弱多病的弟弟’、‘我们姐弟俩从小父母双亡、相依为命的’、‘他要是死了,我还怎么活啊!’,还有什么‘活不过30啊’这些,我怎么听不太懂啊?” 他在终端那头轻笑出声,仿似耳语,“你能给我好好解释解释吗,76?” 第43章 危!速归!你继续说,我在听 星历81xx年xx月xx日 当日病例:四 患者信息:(您的智能病例助手提示您:以下内容均存在谎报的可能性,请面診医士自行判斷) 化外民,人科人属人种标准智人亚种。33岁,女性。 主诉: 自诉患有“不抱着美女就睡不着覺”的特殊睡眠障碍,此前并未得到专业人员确診治疗。 近三个月来病情加重,延伸出噩梦频发等複杂症狀。使患者对睡眠的兴趣大减,产生逃避心理,严重影响患者日常工作生活。 因对常规安眠藥物有剧烈过敏反应(係一吃就吐,使藥效无法发揮),故特地来羅浮就医,寻求从根源上缓解的良方。 患者原话说:再这样下去我的美女上司就要给我穿小鞋把我踢出项目组了!医士大人救救我!我还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病情診斷: 综合患者自述与相关言行考量,初步判断为患有某种罕见精神疾病,具体情况还需当面把脈診断,已安排加急专家号。 分配面诊医士: 白露 羅浮,丹鼎司。 “你继续说,我在听。” 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的小小龙女放下了手里的电子病历,见怪不怪地張开手:“嗯嗯,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啦,把手伸出来吧。” 她一边把我的手腕在脈枕上摆正,一边五指搭上打量着我脆生生道:“观你神色倒是健康非常、气血十足……线上诊断的情况可属实?距離上次睡覺过了多久了?” 我連連点头。 至于上次睡覺…那还是上次,也就是砂金给我强制关机那次。 自来了羅浮,我先是畅玩星槎海,緊接着又是夜以继日打探消息,哪里有时间去睡觉呢?这也是客观因素限制,才不是我故意不睡的。 龙女医士短短的指头按压用力,例行公事般一骨碌问道:“既是少眠不寐,应是心经出了岔子。平时可有心慌气短、头昏目眩、胸痛心悸、心烦抑郁……这些症狀?” 我連连摇头。 “可有精神疲惫易累、做事提不起兴致、精神难集中、睡着后易惊醒…” 我摇头后又点头,老实回答:“前面的都没有,但是我确实注意力不怎么集中,除非是在看鐘表小子係列动画。而且睡着后一点动静就能惊醒,除非这个动静是正在播放的鐘表小子系列动画。” 龙女困惑地眨眨她水汪汪的蓝眼睛:“鐘表小子是什么?” “!” 我瞬间起了劲,一下子坐直了,反手抓住她搭在我腕上的手激情科普:“钟表小子是匹诺康尼的大明星!是最经典……” “哦哦,原来如此。” “是吧,我跟你说…” …… “真的吗!那我也要…” “咳咳!”桌案旁站立的侍女重重咳嗽出声。 緊接着,只见龙女一个激灵抽走了不知不觉间和我交握的双手,先是慌張在空中揮舞一圈,后又拘谨地放回桌面上,神色尴尬道: “咳,嗯…这位患者,咱们还是先看病吧,后面、后面还有其他病人呢。” 我不怎么情愿地点头,把手乖乖放回桌面:“好吧。” 龙女的手又搭回了我的腕上,这次她没再问新的问題,因为没过多久,她的眉毛就在巴掌大的小脸上紧蹙成一团:“嗯?怎会…” 她先是匪夷所思地抬头再次仔细打量我,又调出电子病例反複端详。然后带着满脸我还就不信邪了的表情,闭眼侧耳全神贯注地再次号脉,边号脉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这眉毛就再也没展开了。 我是眼睁睁看着她从笑容满面变成这样的,不大的诊室里气氛一下子就沉重了,连一旁的侍女都眼含同情地看向我,仿佛我命不久矣。 不会吧……我心想。 俗话说,不怕医疗舱红灯冒,就怕仙舟丹士眉眼低。龙女大人这个样子,害得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不过话说回来,这场面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呢?好像…… 我想到一天前在我面前大变活人的丹枢,和那通“一失足成千古恨”的电话。 啧,是我大意了,光注意着防四周可疑生物窃听,忘了还有电子窃听的手段,尤其是这个手段还是我自己递到别人面前的。 啊!果然,本来我就够倒霉了,还摊上这么一个运气爆棚的上司,只会被他衬托地更加倒霉。我恨! 光明正大偷听了我和丹枢的全部谈话,砂金倒是没问我那些话语都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抓着我之前骗丹枢、给他发诈骗消息,还有不打招呼就跑路的事情不放,非要我说清楚到底谁是骗子,要我坦白曾经到底对他撒了多少谎。 真是的,怎么还怪起我来了,不知道成熟女人口中的话就是不能全信吗? 好在最后确实借到了钱,虽然錢不多用不了几天,而且砂金说:“錢我可以给你,也不用你还,但是你必须尽早回来销假。对了,记得自己去找翡翠解释,我可不会帮你。” 这就算了,我还被逼迫着拿钟表小子起誓“事情办完一定立刻赶回庇尔波因特,否则钟表小子系列停止更新”。 这是何等的毒誓!我承认它真的约束到我了,他可以的…可恶! 桌案对面,龙女终于收回了手。她纠结地看看我,又扭头看看身边的侍女,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开口道:“芫梨,你出去帮我守着,不要让人接近诊室。” 第49章 “好的,我这就去,白露小姐。”侍女没有多问一句,转身出去了。 名叫白露的龙女小姐双手交叉、正襟危坐,看起来倒有几分名医的架子。 她表情严肃地看着我:“我有几个问題想问你,你在病例上面撒谎了对吗?首先,你就不是个短生种。” 她又否定了自己:“不…应该说,你不是一个正常的普通短生种。” 哦。想到我在网上预约时使用的普通化外民林苏身份证,我大方承认了证件的错误。 龙女大人看起来不像是打算报案抓我的样子,那就无所谓了,大不了我回去就把林苏的身份销了。反正…短期内我怕是不会再来了。 白露停顿了一下,看起来有些紧张,又有几分提防着我的谨慎:“其次,我让芫梨出去是想问你,你这个混乱无序的脉象是怎么一回事?不像是魔阴身,倒像是…强行混杂了长生种基因导致的排异。” “你做了什么?又是什么人?来丹鼎司、来羅浮的目的是什么?”她一手背在身后,接连问道。 我挑起眉头,说实话有点惊讶。 来之前我对丹鼎司是否还有丹枢以外的丹士能看出我的问题表示怀疑,本意也只是过来看看有没有能调理我失眠症状的藥方,省得我的好上司哪天看不惯又给我下藥。 谁想到一来就被发现了,这就是“衔药龙女”吗?怎么回事,丹士长不该是丹鼎司的最高水准吗? 算了,我编编吧。 心里叹了口气,我回复:“冷静一下龙女大人,看在钟表小子的份上,我只是一个发育不良的混血罢了。” 摊手叹气:“从小到大,医士们都对我的脉象束手无措,但是实际生活中也没对我产生什么影响,我就也没在意。这次是旅行来罗浮,睡不着觉来看看失眠的毛病,没有带过往病例,没想到还被怀疑上了。” 实际上当然没有什么病例,她就算现场从玉阙那边调也调不出来。 “是吗?”白露将信将疑地问道,看得出没有尽信。 看她的样子…她应该不可能接触过和我情况相似的人。那么,对我的怀疑也只是猜测。 我安了心,遂掏出我的杀手锏,忽地掩面而泣道:“如果,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我、我明天早上就離开罗浮!呜呜…再也不回来了!”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白露着急伸手,也没再抓着她的警报器了。 哼~我就知道,连星际和平公司的高管都拿我没办法,还怕她一个几百岁的小持明不成?手掌遮挡下,我得意地勾起唇角。 “龙女大人,不说那个了,我就只是过来看我的失眠症的。这也是十几年的老毛病了,其他医士都看不好,我也只是来罗浮碰碰运气。我…还有救吗?” 我放下掩面的手,目露哀伤与绝望。除了眼泪半滴没有外,堪称完美的演技。 “唉,你别担心,我一定尽力而为!”刚刚还“冤枉”了我的龙女大人提笔挥毫,口中也念念有词: “先给你开个十味温胆丸,主安神定志的,可以治疗你的多惊不寐……” 换行继续:“再辅以还神通气散,同是神魂部的,看你情绪波动较大,此药可以缓解你的剧烈情绪。安神草提取物1钱、壮气散3钱……” “呼——好了。”十分钟后,白露总算放下笔,擦擦头上的汗水,把桌上的纸张递给我: “拿好!按这个方子先吃上一个疗程的,一日两次,一个月后再来找我复诊,到时候我再看疗效酌情增添。” 我看着手中少说罗列了一百味药材的药方陷入了沉默。 …… 这玩意要是都搓成丸子…得多大一个啊!别说吞了,咬一口就能噎死人吧。 “怎么了?”她疑惑歪头,又恍然大悟道:“哦,抓药出门左转,缴费出门右转。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复诊啊!有什么状况都跟我说,千万不要讳疾忌医!” “哎呀!要不咱们还是加个联系方式吧!”龙女大人拿出了她的玉兆。 我:…… 第二天早上,我从浥尘客栈天字一号上房起床,推开窗户,眺望远处人流往来不息的星槎海。 哦~星槎海啊星槎海,这可能是我和你的最后一面了!因为… 我视死如归地看向窗台边堆放的瓶瓶罐罐们,它们不但难吃得像是要一口送走我,还一次性花掉了我刚要来的几乎全部金钱。 现在我又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我在罗浮真的活得下去吗?我甚至怀疑起了自己。 还是说罗浮跟我的银行账户里的那串数字有仇啊!抹泪.jpg 药瓶一字排开,我从左到右挨个磕,争取让它们每一个都丝滑划过我的口腔,不接触我的舌头。 别了,我的宣夜大街,离开以后我会想你的!吞完了所有的药,感觉离告别人世的也不远了,我生无可恋瘫倒在大床上。 不过金人巷确实是个好地方,特色美食一个比一个美味,传承千年的老字号也很多,如今这个落魄的样子可惜了,回去在公司论坛上说一声吧。 我这里走马灯似地回忆罗浮各色小吃,床头的终端突然响了一声。 不想起来,于是我蠕动着爬行过去,打开一看。 小一:老大!砂金先生危,速归! 我噔地弹起身,一头创上了床头板。啊!疼疼疼—— 第44章 他本就一无所有赢的一定是我 [我从茨冈尼亚的荒漠中走来,为了60枚赤铜币,人们在我身上烙下印记,为我戴上枷锁,将我送上刑架,埋入黄沙。] 第一次、第二次……第无數次,赌博这东西,一旦开始,就很難再主动停止。特别是当你一无所有,恰巧又非常好运的情况下。 因为除了豪赌一把,赌上全部,押上性命,你没有任何其他能用来做交换的了。 在很多时候,高风险会帶来高回报是一句真理。换句话说,想要获取最大的利益,你必须押下尽可能多的筹碼,用你仅有或者所有的全部,包括生命为注,孤注一掷,去贏取最大的回报。 以此,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勉强弥补上原生的贫乏,得到与那些高高在上之人站在同一张赌桌的機会。 然后……从他们的手里贏下他们的一切,包括生命。 从一枚项链,到自身的性命,再到金錢、权力、地位,他从一个只能哭泣的孩子,沦为低贱的奴仆,又成为人们口中公司的走狗……失去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他已经算不清了。 他只知道,十几年来,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他也只能这么做。 如果说好运是母神眷顾于他给予的,在瓢泼大雨中也长燃不息的生命之火,那么野心就是让这火焰熊熊燃烧的薪柴。 它们共同填补着他内心的空洞,为他贏下源源不断的筹碼乃至基石,模拟着心脏跳动,血流涌动,支撑着他能够继续“活下去”。 每一步走出去,都是他的一场看似胜券在握的豪赌,信心则来自虚无缥缈的“运气”。 因为是赌博,是在谋求远超出自身價值的事物,于是,便是機关算尽也不敢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寄希望于运气,紧张忐忑、手指颤抖,因为失败的代價是失去一切。 然而赢了,便又接着赌,如此这般循环往复。 赌的次數越多,得到的也就越多,壓下一切的赌注就越大,赢下的筹码便越丰盛。到后来,那样的筹码,甚至能撬下一整颗星球。 那……如果输了呢?砂金问自己。他没有回答,答案他从未在乎。 他本就一无所有,今日亦然。 ———— 他送给自己一个礼物。 那是一场屬于他一个人的赌局,他和命运博弈,赌一个崭新的未来,一个希望的明天。 如此高额的回报,失败的代价仅仅是失去他一无所有的生命,他不知道有什么理由不去那么做。 所以他杀死了奴隶主,撒下一个弥天大谎,引来学会和公司的目光。 所以他们遭受蒙蔽、勃然大怒,由此终于——看到了他,这就是这个可以让他轻松丢掉性命的谎言的根本目的。 这是那个已死的奴隶主教会的他第一个道理。 如果你一无所有,甚至没有站在那些大人物面前谈判交易的資格,那么就尽力展现自己的价值,诡计、运气、潜力……什么都好,然后…交易你自己。 他赌赢了,又一次。 翡翠留下了他,又或者说她背后的鑽石看到了他身上的价值,他们免除了他的刑罚,给了他每个人都渴求的“一切”,他从未拥有过的财富、地位、权力,给了他代表力量的基石,然后…… 还有一个附帶的、意料之外的下屬,一个计划之外、赌局之外的变数。 刚认识76的时候,砂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当然看过76的資料,知道是她自己主动找上公司,借此躲避泯灭帮的追捕,本质其实是一种投靠。 第50章 他很清楚76来公司的原因,他是说,他不明白鑽石为什么会留下她。 把这么一个…嗯…可以说毫无野心、缺少心机、聪慧时有时无、摆明着无法为战略投资部带来多少利益的家伙,放在石心十人里。 送去作战部门、战争前线,或者只是当一个公司雇佣兵,明显才是更合适、收益最大化的作法,也更符合商人的利益。 不同的人放在不同的位置上,“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才是钻石的一贯作风。 把76放在战略投资部,只是给他这个新人当一个管安保守卫的下属,相对于她自身的才能来说,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了。 他不理解钻石的决议、翡翠的判断,就像他可能永远也不能理解76的脑回路一样。 无论他是怎么想的,总之,他只能接受这个身份来历可疑,偶尔癫起来,喜欢赌命玩的他都要甘拜下风的女人。 跟在他身边,说着奇怪的话、做着奇怪的事、对他有着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病的奇怪保护欲。 后来…砂金觉得自己只是习惯了。 任何一个人,当你每天起床出门她在面前说早安、晨跑锻炼她缀在后面散步、工作出差她在一旁玩耍、训练打靶她在背后监工、回家休息她还在隔壁的时候,你也会不得不習惯她的存在,跟着習惯她种种奇特的行为逻辑。 而且,虽然他不怎么想承认,但76那些不着调的言行,在气死人不偿命的同时,确实也具有使人轻松快樂的魔力。 就算是面上不愛搭理她的翡翠,背地里谈起她时也会语带笑意的调侃几句,更别说每次见到她一定会使劲揉搓她头发,抱着她愛不释手的托帕了。 毕竟一个寰宇级巨型资本公司里,摸鱼的员工不是没有,但是能摸鱼摸到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工作业绩,看起来也不怎么在意这份工作,和所有同事都没有利益冲突、竞争壓力,却又能做好自己本職工作不掉链子的员工,可能也就这么一个。 所以比他更受同事欢迎是应该的,谁叫他是个风评不好的埃维金,而那个卡提卡,除了他根本没人清楚真相啊,砂金无奈叹气。 至于再后来……他没有想下去了。就算他是个坦然对待自身欲求的人,有时候也会对自己的心理情绪感到不想面对。 合上手中的纸质资料,信手丢到桌面上往背后的沙发上一靠,他略侧过头询问身后的守卫:“她那边怎么说?” 76的得力“心腹”啪地一声立正敬礼(她带出的士兵总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仪式感),而后才俯身弯腰恭敬回答道: “砂金先生,老大很快就回复了。她问我发生了什么,在什么地方,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思一一告诉她了,只是……” “你放心,你本来就有没说谎话。”安抚了直属于某人的下属一句,砂金笑出声来。 “更何况,真生气了,她也不会去找你麻烦的。”他笃定地说。 他敢百分之百肯定,76只会寻机报复到他身上。 要不是她这种毫无疑问的“偏爱”,他也很難对一个尽管不太聪明,但是思维“过于自由”的人了若指掌。 唉~有一句话他小时候就说过了:“卡提卡人很笨,而我很聪明。和他们玩游戏,赢的一定是我。” ———— 用最快的速度打包了全部行李,拿回了提前退房反回的大打折扣的少许金錢,我直奔星槎海港口。 充能、缴费、检查签证又花掉了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钱,身无分文的我带着我的豪*华出租飛船飛向了通往升職加薪救上司的无垠星海。 搞错了,是飞向伊伊玛尼喀。 啧!几天不在,又给我搞事,生怕自己活得太容易是吧?这都什么上司啊! 离职!回去必须给我离职!先他一步出手!不是他不要我了,是姐姐我不要他,另拜高明了! 气得我又给飞船加了个速。 小一给我来信息的时候,最坏的结果我都考虑了一下下。 虽然想象一个昨天还在通讯活蹦乱跳,对我威逼利诱的家伙今天就不行了有一些些困难。但是那毕竟是砂金,我完全不敢排除这种可能性。 结果只是他接了公司的高难度任务,要去啃下伊伊玛尼喀的军阀铁板一块,倒也不害怕硌牙丧命的。 你说说这人!脑子机灵,人还年轻,干点什么不好,怎么没事就爱挑战不可能呢? 是是,我知道他有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能力,准确的说钻石亲选[石心十人]专业团队每一个都有,但是大家的手段都不同啊! 人家的手段一般都是玩猎物的性命,哪有人跟他似的,动不动玩自己的命的! 唉! 无论如何,我的假期计划算是彻底宣告泡汤了。 瞅瞅我来仙舟这么几天,感觉快把这辈子都过完了。 不但旅行经费花个精光还没捞到梦想中的快樂假期,又是差点入狱,又是重温旧事倒人胃口的。 最后说去开点药治治失眠吧,上司一个以身入局,直接深入险境等待救援了,呜呜。 第45章 只能说初具人形坏了,吃错药了…… 众所周知(也没有很众),總之,我是一个对驾驶各类交通出行工具都尤为擅长的人,这个擅长的点主要体现在“快、很快、特别快”上面。 然而在我这样的超高速行驶下,我居然还是比砂金晚了整整一天多到达伊伊玛尼喀。 就算我们出发的地点不一致有路程差,我认为也不该如此,这讓我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是他算好了的。 当然,我除了惡意揣测拿不出一丁点证据,因为这道数学题明顯超纲了。 难道这就是砂金有恃无恐不回我消息的原因?可惡! 我也是登上工作舰艇,结果只找到一个孤零零留守的助理才知道的。 薇爾女士——砂金助理之一,见到我后明顯舒了一口气,原本略显焦急的神情顷刻消散:“你来了,76!砂金先生留话说,讓你到了之后直接去找他。” 话毕,可能是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眼睛里流露出了“你果然还是来了”的了然笑意。 我:…… 啧,我就知道。 我不满嘀咕道:“我看不是找人是救人吧。” 助理女士明显听到了却只是笑而不答,不愧是钻石指派的資深员工,不但临危不惧、情绪稳定,看来还深谙不在同事面前说上司坏话的職场处事哲学。 我能怎么办,我總不能在上司生死未卜的关头对着无辜同事发牢骚。 一个箭步直奔星舰操控台,調阅出資料库里的伊伊玛尼喀详细地图后,我一边盡可能地搜刮武器库,一边撇嘴问道: “他下去有多久了?带了几个人……算了,带他们也没用。” 就那么几个人,就算全部带上,在軍阀大本营里都只不过是公司产“时尚小垃圾”,我在心里补充道。 薇爾女士跟在我身后,闻言叹气回答道:“差不多有30个系统时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看得出这个地界还是讓她有些不安,語气忧心忡忡的:“只带了你那两个部下,其余人一个都没带,都在下面候着呢。” 闭着眼睛猜,我也知道她说的应该就是小三和小五,我那十个小队长里最有用的两个。虽然不是最能打的,但一个能连通信一个会开飞船,简直是居家旅行逃生必备人才。 真是多一个人都不带的,我嗤笑出声。 不过,想到什么,我恍悟道:“他这次居然带了你……怪不得着急忙慌把我叫回来。” 嗨,真不知道是谁了,前一天还在威胁我盡快回庇爾波因特,第二天自己就从庇爾波因特跑了。 走半路上倒是想起来通知我过来捞人,还不说等等我一起的,真不知道急着来这宇宙有名危险地带是为了见谁呢? 至于薇尔女士…她全名薇尔莉特,姓氏我不知道,工作年限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应该在战略投资部很多年了,職级高资历深,在部门里也算个说得上话的小主管。 谁想砂金一入职,就被大领导指派过来做了助理,辅助新人尽快熟悉公司流程,掌握业務。虽说升职加薪是肯定的,但也从主管变成了他人的下属,好在她本人并不在意。 薇尔女士在砂金这个特别行动小组里的权限仅次于砂金,管理整个秘书处,话語权很高。砂金因为任務或者其他原因受限时,她有代理出面的资格。 再加上又是周密谨慎、经验丰富的老员工了,某种程度上正好和某人互补(不是),是以日常留守庇尔波因特协調各方工作,砂金轻易是不会带她出差的。 而如果突然带了她,那就说明此次任務非同寻常,相对危险棘手,需要有权限足够可调派人手,熟知星際和平公司各项流程,又能在公司內部说得上话的人在外照应。 啊,以上这些其实都是砂金闲的没事跟我复盘时说过的话,我才懒得想这些。如果要让我说,我只会说那都是因为薇尔女士在他那一票年轻助理里最靠谱。 第51章 打包好武器装备,我转头挑眉看向她:“行吧,知道你们肯定有准备,我这边还是先用自己人。 如果有意外我会给你发信号,老方法记得查收。走了。”说完就拍拍她的肩膀往舱室外面走。 薇尔点点头,认真道:“好的,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简单和围守敌营等待命令的小一他们沟通几句,部署了下后续的掩护任务,然后让他们在前方吸引注意。 我则带着不太美妙的心情和赶路赶得不算清醒的脑子,悄咪咪潜入了軍阀守备森严的同步轨道庄园。 其他地方我都不带浪费时间找的,一方面小一一直派人盯着,另一方面…按照某人给自己惹祸上身的速度,我毫不怀疑这会人已经到军阀们的手里了。 因为担心我了解计划后反而会破坏計劃(砂金原话),要我说那绝对只会是因为我嫌弃风险太大。 再说很多时候他的計劃其实可以概括为“随机应变”“顺势而为”,而不是什么循序渐进地按规则办事。 照他的话说这叫:“豪赌的人生不需要确定。” 他有他自己的歪理,我一个下属还能说什么。 也因此,砂金很少会提前给我系统性阐述他的计划,于是我每每只能提心吊胆地临场发挥,然后稀里糊涂地获得胜利。 当然,他事后认真细致复盘的时候我也不太听就是了。 没有明确的计划,所以我一般都是隨心而为,便宜行事,主打一个做好本职工作就行,尽量提醒自己多看看他眼色。 我才不担心会坏了他的好事,谁叫他自己不提前告知的,我自然只能自己行动。 反正我的任务只是保护他的安危,他的任务才是谈判收债做交易,成败与否和我无关的啦。 哼! 伊伊玛尼喀的軍阀们都是真正的恶徒,漠视生命、贩卖人口武器、挑动战争、肆意揽财,桩桩件件都是破坏和平、罪大恶极的恶行。 他们却仗着武备精良,人手充沛,虽然自己內部也不甚团结,却还是成功割据一方和公司博弈多年。 公司对这片地区图谋已久,翡翠之前还带砂金来过。我并不意外公司怎么会有这项业务,砂金又为什么会接下来。 只是…进入他们的地界,连我都得在对方预先不知的情况下时刻小心谨慎,除非必要绝不招惹暴露。 砂金却胆子大到带两个普通人就敢往里闯,好像是个人都能被他三言两语迷惑似的,这种对口才的自信我也是真的佩服。 不过嘛…我飞身掠过墙角隐藏着的激光射线,一边分析判断着砂金可能的位置,一边分心想着。 对付星際军阀这种极端暴力分子,没点货真价实的火力威慑可不太管用啊,至少得是歼星舰那种级别的吧…希望砂金有提前报备吧。 至于我,我的首要目标当然是保证某人的生命安全。带着人跑我是没什么问题啦,但要是让我一个人打一窝,那多少还是不太现实。 星际战争,拼的可不是个人武力,威慑军阀是公司特产虚数武器的事,聪明的雇佣兵是不可能想不开,跑去跟一个庄园的武装军硬碰硬的。 对不起,收回前言。 一群混账!都给爷死! 费尽心思低调潜入这个位于建筑核心的地下室,为了减少暴露的可能我都尽可能没杀人了。 虽然一路上顺利的就像是请君入瓮,但为了拯救人质我还是捏着鼻子如了他们的意。 我都这么配合了,原以为他们多少会看点公司的面子,结果电梯落下却看到一个被捆绑在电刑椅上昏迷不醒的砂金。 要不是我定睛一看发现人还活着…… 暗中潜伏的杀机,猝不及防的惊吓,还有一个看起来惨兮兮遭受了私刑的小可怜上司。 一时间,我感觉到脑袋里神经仿似组团爆炸,太阳穴被刺激地突突跳,火气噌地一下就涌上来了。 饱受压迫的神经带动情绪剧烈起伏,就跟吃错了药似的…明明我这几天忙着开飞船都不忘好好吃药来着… 叹了口气,我想到:很多年了……原来离那件事过去都有这么久了,久到我都快要忘了,当初为什么会行于毁灭命途的缘由了—— 原来我已经这么长时间,都没再产生过这种,隨时随地想要毁灭一切的强烈欲望了啊。 这么看,还真是要感谢他们呢,呵呵呵…我一手捂脸仰头大笑,回首就抽刀砍倒了身后举刀近身刺杀我的士兵。 军阀势力是吧,软硬不吃是吧,虐待人质是吧,很好,这屋子里面的有一个算一个,今天都别想给我活着出去! 啧,我活动活动手腕,连带着刀片在空中旋出圆润的弧度,身影几个起落间就反射了一打子弹。 既然这个伊伊玛尼喀不想活的人这么多,那我好心成全他们一下也不是不行。敢动我的人,想必他们都做好觉悟了吧~ 简直气得我肝疼。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姐姐的名号,自成名以来我还没遇到过这种侮辱! 嗯?不对,砍人的手指微微迟疑,我心里纳闷道:虽然但是…我的情绪一向还是很稳定的吧? 就算上司作死确实让人头疼,但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心态也早在遇到一次又一次突发状况后调整好了,怎么都不该像现在这么生气的…… 而且我总有种感觉,自从我按时服药开始,我的抗睡能力就大大消减。不过是短短几天没睡觉赶路罢了,我的精神状态居然能如此不佳,还影响到了心情…… 坏了,不会真吃错药了吧! 来不及去思考仙舟的龙女大人医术和医德到底哪个出了问题… 因为我已经在这故意分神的几十秒内砍瓜切菜处理了一批胆敢让自己的武器靠近我三尺之内的杂碎,所以他们现在全都停手了,踟蹰不前地警惕遥望着我。 没有人再敢出手阻拦,我就当他们主随客便了。自顾自相当自在地双手持刀漫步向前,任由右手刀尖划过地面留下汩汩的鲜血,蜿蜒朝向砂金的方向。 “啪—啪—啪”突兀地掌声在死寂的氛围里响起。 我闻声驻足,面无表情漠然看去,那个一直歪坐在与电刑椅相比格外宽敞舒适的金色宝座上的男人终于站了起来。 不怀好意的吹捧话语响起:“精彩,太精彩了!不愧是卡罗,神秘的强大杀手,星际闻名的金牌雇佣兵,这种程度的小打小闹果然奈何不了你。” 说话间,他一步迈出,从阴影里走到了灯光下,也把自己清晰地暴露在了我眼前。 他恶意耻笑道:“他们都说你突然消失是去做了公司的狗,原本我还不信的,咱们了不起的金牌雇佣兵大人,怎么会抛弃自由和尊严,去当一条任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呢? “哈,这下子却不得不信了。”他双手摊开,有意挑衅侮辱,“怎么,这是急着来接自己主人回家的吗?卡罗小狗狗?” 他这命门大开,毫无防备的姿势,我一眼看过去少说想到了7种一招毙命的好法子。但我心地善良,允许他等会再死。 所以只是笑眯眯道:“做狗总比做畜牲强。呵呵,我可不像你,在不做人这条道上经验丰富,无人能及。” 又啧啧摇头道:“你看你这…看起来都不像个人型的,只能说初具人形。噫~要不你还是先坐回去吧,这一气之下更丑了,差点丑瞎我的“狗眼”。 衷心建议以后没事少露脸吓人啊,也是为了你们这一窝大小畜牲着想啦,贴心不~” 说真的骂人是狗到底哪里侮辱人了,真搞不懂了,人不比狗坏多了?一个个的都这样,给我向可爱的狗狗们道歉啊! 第46章 等你很久了骂人的词汇丰富了 原来当人烦躁到一定境界,连罵人的词汇都能增加。我从未覺得自己词汇量还能这么丰富过,简直称得上一句才思敏捷了。 一套丝滑的“摇头叹气嘲讽”小连招下来,原本自信占上风的男人愣了一下,表情在惊与怒之间犹疑。 显然他没想到我这么能怼人,不但一点不在乎身在敌营的处境,罵人时的表情动作还如此活灵活现,侮辱性极强,远超他那没有特色的垃圾话。 大概我在卡羅这个代号下的人设向来挺沉默寡言的,结果现在却表现得如此活泼,让他拿不准我的态度了。 “卡羅”确实一般能动手解决的绝不多说一句,减少和甲方不必要的沟通可是工作顺心的妙招。 但我现在可是“实名”参与安全合法的正经工作,和以前日常游离在生死一线间的危险工作怎么能比呢! 可惜他没因此质疑我的身份,动作中还是格外小心谨慎,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他那宝座一平米。 唉!自我入职星際和平公司不再以卡羅的身份活动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把我当回事的敌人了。要不是場合不对,我都要有点感动了。 这是一间打眼看去四方宽阔的地下室,虽然对于一个同步轨道庄园来说可能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地下部分?但总之它是一个密闭的不透风不透光,位于建筑底端的空间。 第52章 而砂金的位置就在整个地下室的正中间,四周没有任何遮蔽,没有看得见的機关,近处也没有守卫,甚至与军閥头子的座椅都能算相隔甚远。 除了剛进来时尝试殺了我外,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一点阻拦我接近人质的手段。 这本就非常不合理,特别是在这些人了解我的本事,对我的一举一动都相当警惕的情况下。 我没有贸然接近,冷眼站着由他们打量,自己也在数那些藏匿在暗中的视线,判断最佳突破口。 事实上我很清楚,这里更可能有生命危险不是已经被绑在那边任人宰割的砂金,而是我。……可能还得算上我那两个至今下落不明的兵。 这些地方武裝势力——公司称之为伊伊玛尼喀各方军閥的家夥,可以说公司就盯上了这块地多少年,他们之间就相互之间争斗了多少年。 这片星区混乱了不知多少个琥珀纪,萦绕在星云间的战火从未停息。当然,公司也不会允许他们停息。 星際和平公司从未放弃过他们想要让全星际得到和平,归于[存护]的宏大愿景。然后以此,合情合理地展露出资本的扩张本性。 就比如说上次翡翠和砂金处理的那一片老大叫[疯牛]的,他们两个其实就是做局让人家钻进了他们的套里,再借機幹掉了他。 那几天我无所事事在流民区乱窜,偷听了不少近日新闻,又亲眼见证了翡翠女士的“叛变”现場,多少对真相还是有所了解。 我都看得明白,更别说这些时刻关注公司情况的军閥们了,他们可是对这宇宙级垄断资本兼特大级“军阀”万分警惕的。 公司和军阀势力们常年明争暗斗,公司想要“和平”统治,军阀怎么可能乖乖主动割让舍弃手中的利益。甚至在公司这个共同的强大敌人面前,让他们捏着鼻子短暂合作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下,这些人或许会因为不爽或者想要得到公司的计划对业务负责人,也就是砂金进行刑讯。 但与之相对的是,他们也会因为忌惮公司以此为借口开战而不敢在砂金身上留下明显伤势而只敢选择电刑。 但说到底,他们就是再讨厌公司也不敢光明正大殺掉一个石心十人的高管,但对我可就不一样了。 我只不过是一个等级不高的武裝人员,既在身份上代表不了公司,也不是过来和平谈判的使者。 所以我一到场就被人攻击,我也反击砍了他一波人手。双方都没保持“和平”,他便是顺势殺了我这个高管的保镖,公司也很難就此大做文章。 唯一的问题是,只凭在场的人力是很難奈何我什么的。就算人太多全殺死很麻烦,大不了我直接跑掉就是了。 想要我的命,他除非默不吭声地用对星导弹把这座庄园轰了,一口气帶走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那样我可能确实不好在没有及时接应的情况下找到机会帶着砂金安全逃脱。 显然这个看不出物种,不知道代号是不是也叫个什么[疯动物]的领头人也是这么想的。 而且根据资料显示,他应该没有做好剛当上无冕之王不久,就得被迫拉着所有手下给他陪葬的覺悟。 “你倒是给我带来了诸多惊喜啊,卡罗…”毕竟是刚被我骂了,他的脸色阴沉下来,挥挥手让包围我的那些人退下了。 “他们都说你拿钱办事,绝不废话。我是真没想到,你不但是个女人,看样子还挺能说会道的。哈…可真了不起啊。” 我不耐咋舌:“行了,咱们很熟嗎?就算你再继续给我说好话大誇特誇的,我也没功夫陪一窝非人生物浪费时间。” 手一甩,右手的刀尖就遥遥指向了他的颈侧,我挑眉道:“一句话…现在立刻马上,把人放了。姐姐心情好了,没准能给你留个全尸。” 这毫不客气的发言不出意外引发了群情激愤,原本那些阴沉打量我的目光都变得灼热起来,静默的地下室里总算添了些活人的气息。尽管如此,最终还是没有人发声。 我冷眼观察,他们确实比以往那些不成气候的家伙规矩多了,这也意味着棘手程度倍增。 我看到他那个豪华座椅背后有个按捺不住挺身出列又被同伴强行按下去的手下,那屈辱愤怒的神情仿佛我刚才骂的不是他们头,而是他一样。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许多能看清面目的人脸上。 还得是我啊!成功凭一己之力霸凌所有人,哼哼~让他们见识见识誰才是真正的反派。 反而是这个军阀头子……看得出他确实有被我发自肺腑的真诚发言激怒了,但出于我不是很懂的原因,他只是强忍怒火,硬挤出笑容说道:“话不要说这么难听啊卡罗,我知道你也是为公司办事,得确保他的安全。” 他冲砂金的方向努嘴:“这你不必担心,我们只是怕砂金先生累着请他坐下,可没有亏待他。况且…要是真不放心,你为什么不亲自过去看看呢?” 带着恶劣的笑容,他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 这么明显的饵傻子才咬。 无论是他还是砂金,此时此刻都不是那么好接近的。 虽然我并没有找到明显的机关触发裝置,不知道坑在哪里,但是直觉告诉我这里面肯定有诈。 另一方面,我也不太确定那边那位明明醒着却要假装自己昏迷的家夥到底计划了什么,不是某人肚子里蛔虫的我只好选择静观其变。 是的,那看似昏迷的家伙根本就是醒着的!他根本就是在装晕! 我也是之前砍人砍近了才发现的,差点吓了我一跳没伪装好。 再加上这屋子里诡异的布置让人怀疑…不然的话,我早八百年结束战斗携人出逃了,誰有闲心跟敌方在这里耍嘴皮子。 啧,不就是演戏嘛,誰还不会了,我经验丰富的很! 沉着脸来回挥刀,把一个没耐心的暴躁老姐表演得淋漓尽致:“你唬谁呢?请做客坐到了电刑椅上?!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小心我让公司拿歼星舰推了你这漂亮房子。” 我一生气不耐烦,他可能又觉得自己稳了,轻轻巧坐了回去,装模作样叹气道: “唉,这你就是冤枉我了。我们可没有伤害砂金先生,砂金先生人好端端在这里,全须全尾的,你说这话可是要拿出证据的。” 他挑眉:“呵呵,你有证据嗎?” 我怒视回去:“证据?我就是证据!我亲眼看着的,有本事你把我杀了,否则我一出去就要通知公司幹掉你!就说你对公司使节动用私刑,妄图探究公司核心机密!” 他当然杀不了我。不了解卡罗的人可能不清楚,但是他和在场的活着的所有人都明白—— 他杀不了我。不然我相信他也没心思跟我废话的。 所以面对我的逼迫他只能一笑哂之:“欸,这就是你的错了卡罗,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剑拔弩张呢?不妨坐下来好好聊聊。” 他拍手:“来人,给我们享誉星际的卡罗大人上座。你们也好好看看,这可是雇佣兵的行业典范,要多向人家学习。” 不是,这人怎么就喜欢夸人呢?我现在强烈怀疑,他不会是靠捧杀幹掉了其他首领自己上位的吧。 要不是这夸夸哥毫无预兆干掉了同伙,让公司觉得不能再放任不管…我和砂金也不用跑大老远过来上班了。可恶,都是他的错! 一手下听令搬来了一小破木椅,与对面相比相当的朴素无华,看不出除了仿佛下一秒就能散架之外的安全隐患。然后又毕恭毕敬请我坐下,好像刚才在这里又是骂人又是大开杀戒的那个人不是我似的。 都给我整无语了。仙舟有句俗语叫“伸手不打笑脸人”,就这哥们连侮辱人都要先夸两句的德行,我都不好意思继续怼他了。 主要是这回真词穷了,说白了沟通交流这工作就不适合我,某人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苏醒”啊?给我自己的工作自己做啊! 心中郁郁,我只好收刀坐下,听听这边这位愿意吭声的家伙有什么打算。 遂倨傲地扬起下巴,不客气发问:“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他想干嘛不重要,重要的是砂金到底想干嘛啊!我真的要聊不下去了啊! “从那小子口中听到你的名号时,我就在期待你的到来…卡罗。”他神情还挺高深莫测的, “你果然名不虚传,不但如此轻松就突破了这庄园内的守卫到达这里,要不是我提前有准备,我们这些人全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你一人的对手。” “唉,这样的才能,竟只是屈居于星际和平公司里当一个小小的安保……不可惜嗎?”他猛地一个挺身坐直,双手振臂一呼:“何不弃暗投明,归顺我等,一起共创伟业。” 这略显眼熟的传教场面让我混沌的大脑都空白了一瞬,重新填满了的是匪夷所思。 ?哥们,你明白咱俩现在谁是暗谁是明吗?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一个资本公司的高层需要的基本素养是一颗填满金融知识的聪明脑袋,而不是会打架…… 第53章 这年头哪地方打仗还靠人的?公司养那么多技术人员是吃白饭的吗! 再说了…你就是再强,你能强过琥珀王去吗!那琥珀王还是我们公司的名誉董事长呢! “少说废话,你到底放不放人。”我作势又要拔刀。 “哈哈,怎么这么着急……罢了,你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只当你只是来救人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直说了。” 他伸手点点中间的砂金,“我不想与你为敌,这人呢,我可以放…你自己也知道,鱼死网破对咱们两个都没好处,更没必要。 不如就各退一步吧,我只有一个简单的小诉求,你答应帮我这个忙我立刻就放人,怎样?” 我示意他说来听听。 他笑得意味深长,暗示道:“很简单,我要公司再也不能打我手下地盘的主意。作为交换,我可以在给你们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合作才能共赢……” 我站起身打断他:“我说话在公司不算数的。与其找我,你为什么不问问那边那个被你电晕了的家伙呢?”说着就伸手指向砂金。 “不、这件事只有你能做。”话语间是莫名的笃定。 他的手又搭回了椅背上,手指曲起牢牢扣着什么:“你难道以为我会就这么放你们回去?” 他冷笑:“谁不知道商人最是狡诈,出尔反尔是惯例,我可不要所谓的口头承诺。我要你杀一个人…以公司的名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在我的庄园领空,他自己的旗舰上了吧…我说的对吗,砂金先生?” 我蹙眉向中间望去。 “哎呦~我的头怎么这么晕,身上也好痛。” 只见一位被囚禁的睡美人总算悠悠转醒,睁开他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的睡眼,缓缓环顾四周,最后定格在我的身上。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满是惊喜:“76,你可算来了!我等你等了好久啊。” 第47章 睡断片了上司,你说句话啊 面对某人水灵灵的漂亮眼睛,我難得控制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忙着用眼神向砂金表达不满的时候,他的敵人好像也对此很不满意。 他先是重重咳嗽两声强行拉回众人的注意力,再脸色阴沉道:“砂金先生,听到计划要失败了才愿意醒…是不是也有点太晚了?” 咦?看来他发现的要比我晚…怎么这时候突然发现了呢?应该不是我暴露的吧。 看着明明亲自揭发了某人裝晕的行径,却心情明显变差的敵方头目,我心思逐渐跑偏。 砂金不緊不慢打了个哈欠,又在双手被綁的情况下调整身上的綁带坐正了。 等这一切全部做完,他才轻笑出声,好整以暇道:“哪里晚了,这不是剛剛好嗎?” 他抬眸与之对视,唇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正赶上一場好戏。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要指挥我的下屬去殺人呢~这不合适吧?” “哼,这可由不得你。”軍閥的目光转向我,语气森然,“如果你还想要他的小命,最好就按我说的去做。否则……我便是把全部势力拱手让人,也不会留给公司一分一毫,我说到做到。” 他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指尖用力,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 顷刻间,他的豪华座椅和砂金的电刑椅所在的地面上突然响起电流的滋滋声,緊接着憑空生成了一层泛着蓝光的球形罩子,隔着一段距离,把两人连带椅子严丝合缝罩住了。 我张大了嘴,看得目瞪口呆。 怪不得怎么都找不到陷阱机关的位置,我还以为是他们研发了什么新型武器或者我业务不精了…合着你只是通了个高压电线在那里啊! 与我相比,冷不防被关在电球里的砂金倒是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跟他裝晕一样装的,但确实仍气定神闲地安心坐着,神情轻松愉悦。 当然他都被绑成那样了也只能坐着。 我犹豫着张口欲问时,軍閥头子倒是主动给我解释了。 “咱们鼎鼎大名的卡罗一定见过这种防護罩吧?” 见过是见过…但真没在这种場合下见过。 并不在意我的回答,只见他笑得得意又猖狂:“这个电磁罩的强度单憑*你是不可能破坏掉的…可以说大部分武器都派不上用场。”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按钮,继续道:“你没法越过屏障救走他,但我只要按下这个按钮,调整一下电流…砂金先生就会立刻被电死。” 他从他那宝座上站起来,在那既保護了他又把他自己也困住的牢笼里耀武扬威: “而且你现在也殺不了我了,是不是有点后悔?啊…顺便一提,幸好你刚才没有選择直接杀了我,因为那样的话,他也是会立刻死掉呢。” …… 看着两个流动着蓝光,响着滋啦电流声的大号电球,我難得面上心里同时表达了沉默。 要知道这对一个脑子里每时每刻都在走神的我来说有多难得啊! 雖然有所猜测,但我确实很少会见到这种把自己和人质同时关起来的情况,难免感到无语。 而且这种电磁屏障也很少会在关押人质时使用,高压电不保险是一方面,多少也显得有点小题大做了。 因为它一般都是战场上挡导弹用的,展开成很大一个,保护的也是大型舰船而不是一个人。 但这很有可能是这些人尊重我的业绩对我过于忌惮,加上某人故意把我挑到明面上吸引注意,夸大其词的结果。 所以我只能强行咽下就差脱口而出的“不是,至于这样嗎!”,然后发自内心地表现出烦恼来。 出于我完全不理解的科学原理,似乎这种能消灭大多數接近它的武器(当然还有活物)的高压电屏障并不会直接电死里面的人,相反身处其中还会相当安全,通常没有触电风险。 但就像那个按钮所展示的那样,想要它几秒钟电死人,也只需简单调整下电流参數罢了。 因此尽管这种防护罩一直有在稳定生产、更新换代,应用市场也较为广泛。但要是用它来保护宇宙中大部分有机生命体的话,其实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比如说我就不会使用这种鸡肋的玩意,也不会闲的没事把自己的生命和人质强行绑定,真不怕被撕票啊。 啧,还好我留了个心眼,選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果然优秀的雇佣兵从不出错。 很显然,如果我刚才贸然接近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现在被关着出不去的也许就会多出一个人,局势也会彻底陷入被动。 而如果我不管不顾一进来直接杀了他,可能我就只能带走被电成渣渣的砂金了。 这些就纯粹是经验之谈了,清楚现状的我深感无奈,砂金又只知道在那里眨眼睛。 于是身为两人中现在最靠谱的我,只能抬起下巴霸气示意他——“开条件吧” 军阀头子嘲弄一笑,故作惋惜道:“可惜,事已至此,你现在除了照我说的做,没有别的方法能保全他的性命…当然,你现在不是私人雇佣兵了,做事要听从星际和平公司的指示…” “但我劝你快点做决定,如果你们最后选择放弃他…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那样的话…你们可能永远等不到公司愿望实现的那一天了。” 我疑惑歪头,却只听他恶意笑道:“因为你们在太空中所有的所作所为,都会被同步直播到星网上!” “哼,舆论攻势,公司的一惯招数…也该叫你们自己尝尝了。” 嗯?什么意思……公开啥玩意?直播?这又是什么新鲜招数,我没见过啊?! 我转头瞪向某个正在装柔弱的家伙,眼神威胁道:上司?上司!你倒是说句话啊!上司! “当然,只要你成功杀掉那个人,我保证立刻还你一个全须全尾、毫发无损的砂金。 毕竟只要他没事,公司也不能拿我怎么着,就算为了这个,我也不会欺负他的。你觉得怎么样卡罗,这个交易…” 反派喋喋不休,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甚至没想到应该先问问他要杀谁来着。 算了…自主思考了两秒后,我立刻选择了抛开烦恼、服从安排、听从指示、做优质下屬、享米虫人生!总之,懒得再自己多想一点。 当然我就是认真想恐怕也想不明白这些话里埋的弯弯绕绕,但这并不影响我清楚绝对不能顺着他的心思走,而且…该听明白的那个肯定听明白了。 既然打不起来了,我干脆把身子也掉了个个,光明正大地在敌人的地盘里的面对面撇嘴瞪着砂金,完全不顾虎视眈眈盯着我的军阀头子。 反正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做不了什么,除了等待命令别无他法。 虽然营救人质很重要,但是再怎么说,我也不想用血肉之躯挑战一下高压电。这强度,就是真.丰饶孽物来了,该死也得死啊! 被所有人明里暗里关注的砂金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低着头一味瞧着地面,好像这光秃秃的地下室地板突然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似的。 第54章 于是我好奇地跟着他一起瞧,甚至走近了点站过去好方便自己瞧,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陷阱了。 想也知道要是砂金没有及时“醒来“,我可能看到高压电罩子就直接先点头应承,转头就跑回去和薇尔他们商量对策了。 不提我这两把片刻不离身的宝刀,再万能它们终归还是属于金属。导电性极佳不说,本身材质也没有精良到能保证完成——安全穿越屏障直取敌人项上首级的艰难重任。 至于绝缘衣那种东西,我的工作专用百宝囊里自然是有的,但我可没尝试过在这种处境下把自己裹得一丝不露闯进高压电里。 现在自然是没这个必要了…况且砂金都不急,我急什么。 他沉迷数地砖迟迟不吭声,我就能陪着迟迟不点头,然而他不急,我不急,有人急了。 见没人理会,军阀沉下脸继续加码逼迫道:“事到如今还装什么装,有意思吗?当我不知道你那两个没进来的下属,开走飞船偷偷闯入耗子的领地,跟他求合作吗?” 又语气加重,一个字一个字强调道:“我告诉你,我们之间消息都是互通的,你的一举一动根本瞒不住任何人,我劝你尽早放弃拖延…” 什么?小三和小五还活着,还不用我去找去救,真是省心的好下属。我直接选择性接受信息,边试图把地面瞧出花来边跑神。 身边垂着头很久了的砂金突然笑了。 我抬眼看去,看到他微微侧过头,金发滑落遮住眉眼,辨不清神色,只能看清他惯常翘起的唇角。 砂金嗓音轻飘飘,声音并不算大,却莫名清晰地打断了对方:“嘘,你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嗯?我困惑地站直了身体。 很快,在敌人和我相同的困惑中,静心屏气地我蓦地看向了地面。唔…什么什么声音的,不就是引擎嗡鸣声吗?哪个飞船舰艇的没有… 等等…? 地面传来猛烈的撞击,像是有什么坚固而巨大的物体一个猛子扎了过来,给地面捅了个窟窿。 伴随着整个空间的剧震晃动,原本相当牢固的轨道庄园好像都被这一下给撞平移了。 要不是那一秒警觉起来临时调整撑住了,我差点和所有人一样站立不稳拍倒在地。 艰难地一边维持平衡一边躲避坠物时,我看到砂金都被连人带椅子整个掀翻了过去。 惊叫连连,一片嘈杂混乱中,我听到砂金低声叫了我一句:“76!” 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先于大脑作出反应,我直掠过去,卡在电磁罩消失的那一秒钟扑向他,緊紧抱住。 几乎就是下一刻,我、砂金和他的椅子,还有在场其他人一起,脚下一空,凭空坠入了的黑暗宇宙中。 宇宙里不会失重,但是也不适合大多数生物生存,不如说一个无防护普通人类暴露在里面必死无疑。 好在我几下解开砂金身上的绑带,刚把他揽在怀里试图减少伤害的同时,我们就被早有准备、守株待兔的自己人一把“抓”进了公司旗舰里。 之后的事情我就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救援舱开启,看到薇尔女士那张溢满担忧的脸庞后就开始昏昏欲睡。 听到怀里的砂金说着什么“计划顺利没你事了,困得话先回去休息…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可以放开我了”就开始神志不清。 虽然没有经历爆炸,但我吃了药后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变脆弱了的大脑神经似乎已经自行爆炸。 能感觉到脚步还在稳定地迈出,身体却好像不受神魂控制一般,自顾自地凭借本能行动着。 再之后,我就断片了。 所以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上司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发现他正和我面对面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均匀,一副熟睡的模样… 而我的双手还紧紧箍着一截劲瘦腰肢把人使劲往怀里塞… 会吓得直接从床上弹跳而起,一头撞上天花板…很合理吧。 第48章 腰好细啊…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 相信任何一个事业有成、年輕有为的成熟职场女性(正是鄙人),一觉醒来发现年輕貌美的异性上司躺在枕邊都会像我一样吓得跳起来的。 (别问,问就是同性上司又不是没睡过,嘻嘻。雖然翡翠女士富有但吝啬,可谁叫托帕小姐喜欢我呢~) 饱受惊吓又狠狠撞到头的我被迫用最快速度清醒了过来,尽管腦子还帶着久睡的惛懵,但此情此景我简直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长睡不醒。 当然,我这惊天一跳除了展示了下自己优秀的弹跳能力和这张床的高质量,也成功把睡梦中的砂金连人帶被子颠了个离床三尺高,然后毫不意外惊醒了他。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就好像前一秒阖上眼,腦子里还是薇尔女士凑上前来的关切眼神,下一秒睜眼就变成砂金近在咫尺的睡颜… 不是说不行,只是这未免有些太过刺激了。 大腦在飞速运转,试圖回忆出那些也许本就没装进脑子里的记忆片段。 旁邊从睡梦中猝然掉落到床上的砂金睫毛忽闪,皱着眉头睜开眼,不太开心地瞅了我一眼后又閉上了。 我眼看着他甚至把脸往枕头里埋了下,又给自己盖好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这才嗓音略带刚睡醒的沙哑,语气含糊地小声道:“又在折腾什么……昨晚还没折腾夠嗎…” !!! 我颤抖着手指向他:“你你你…”,又指回我自己磕磕绊绊、语无伦次地道:“我我我…” 说的什…什么话!有、有些话,可…可不兴亂说啊!撞天花板撞出的星星好像迟来一步,现在才开始在我眼前亂窜。 然而无论我在心中如何尖叫,似乎没睡上好觉的砂金都是不会在乎的。 雖然他这会儿看起来和被绑在电刑椅上那会儿完全没有区别,全身上下既没有多出什么奇怪痕迹,也没有少掉任何一件衣物…… 非要说的话…我看向砂金凌乱敞开的领口,衬衫腰部显眼的褶皱压痕,閉着眼睛平静但略显疲惫的神态…… 我不死心地闭上眼,睁开,再闭上,再睁开,砂金还是躺在那里,没有消失,于是最终不得不悲痛地认清了自己并没有在做梦的现实。 我沉痛转身,不愿面对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把上司“睡”了的现实。 身后传来布料的摩擦声,柔软堆叠的被褥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金色脑袋,伴随着落到我背后的幽幽視线:“你不会是打算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溜走吧,76?” 正提着气踮着脚试圖在床上练习轻功逃跑法的我僵住了,身子一顿一顿地转回去,眼神乱飞就是不敢和砂金对視,最后强挤出一个尬笑道: “怎…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是吧?嗬嗬…呵呵呵……” “你怎么不是,这都第几次了?”听到我的狡辩,砂金不满哼道,语气听起来積怨已久。 他像是被我气到了,靠着床头就坐起来,这下连觉都不补了。 我谨慎地后退一步,但是来不及了。只听他冷笑出声,可怕的话语就这么脱口而出: “呵,你害怕什么?现在不是你在所有人面前抱着我倒头就睡,一挪开就又哭又闹死活不肯撒手,非要我陪着你睡觉的时候了?” “我看你睡着了还那么活泼,可不像是害怕的样子呢?”他歪头假装疑惑,眼神里写满了看好戏。 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机器进入脑子——我扑通跪倒在床,崩溃抱头。 76啊76,你堕落了! 你怎么能一不小心,和上司发展出…发展出这种不健康的关系!真假不说,要是被旁人添油加醋发论坛上了可怎么办! 不知道职场恋爱不可取嗎?! 不知道隔壁部门不允许员工谈恋爱吗?! 不知道隔壁部门有人被表白了反手举报了暗恋者自己升职加薪的吗?! 这些惨痛的失败案例至今都在公司论坛上供后人吃瓜品评着呢!要引以为戒啊!!! 不不不,只是睡了一觉罢了…76,不要多想!你们之间显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衣服和人都全须全尾的,雖然…虽然他叫你负责…但是也不必负责到这个地步的! 就算是上司,也、也和以往那些人型安眠藥没什么区别的!只不过…只不过这个对象硬邦邦的罢了…对、对,没有区别!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睡醒后不能甩下一笔钱潇洒走人吧…而且我现在还倒欠他钱…嗚嗚嗚… 尽管大脑几近宕机,我还是凭借顽强的意志艰难地说服了自己。 努力让自己忽视砂金在旁边火上浇油地一会儿一句—— “被我强行绑定他都没法正常进行后续计划安排了”、“害得他只能躺在床上召开视频会议…”、“翡翠打通讯来,问他难道伤势严重到坐不起来了…” 末了还拉长声调慢悠悠道:“哦对,要不要猜猜看,我是怎么回答她的?” 第55章 身为一个積极乐观的人,就是要对人生中的艰难险阻视而不见,所以我只当自己听不见砂金惑乱人心的言语,把自己蜷成一个球试图屏蔽外界的风风雨雨。 啊——逃避,多么有用的两个字,蕴含着无限的哲学与智慧!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砂金钻出了被子,不一会儿,一个还带着几分被窝残留的暖意的身子凑了过来,蹲到了我边上。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笑吟吟的:“噗,装死吗?” 我:去去,没看到我正在假装自己是一个不会说话的石头嘛! 哼,我看他是一点都不着急任务的事,一起来就只顾着拿我取乐。 虽然本人并不清楚之前敌我双方的目的计划,好好的庄园怎么突然就塌了,砂金又在其中做了什么…… 但既然他现在是悠哉坐在床上打哈欠,而不是忙着谈判开会写报告,那就说明这又一次的深入敌营、以身犯险、名为公司外勤,实为某人大型赌博现场的下次小组会议讨论代表项目,多半已经完成了。 便是还没完成,局势也一定处于公司掌控之下了。 反正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是我手劲太大他挣脱不开,被迫跟我一起睡觉摆烂的原因。 其实冷静下来我就转过脑子来了,除了大概一定百分百已经产生的社死,和上司躺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觉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只要我足夠积极乐观(才不是脸皮够厚),我就能无视一切旁人的眼光,那么社死自然就不存在了! 所以四舍五入,我就只是几天没睡简单睡了一觉罢了! 至于罪魁祸首,我那擅自抱人的双手…… 根据我多年抱人睡觉积累的丰富经验,虽然我大部分情况下确实都很难熟睡,但只要我真的安心睡着了,其实还真不一定能及时察觉怀抱里的人走没走,可以说警戒能力锐减。 这个弱点在我幼年时期就初现端倪,就算我睡前再怎么吵着要媽媽抱,印象中我可没有一次是在亲妈怀里醒来的。 那时的我睡眠质量还是相当优秀的,据我妈所说就是,敌人打进了大帐里都醒不了一下,哪天被人抓走了都喊不了救命。 现在这个坏毛病,纯粹是后来的各种复杂因素综合作用下导致的。 不对啊?就算后来精神犯病到寻常手段睡不着,我也没有得过梦游闹腾的坏毛病吧? 不然就凭我的众多柔弱抱枕们怎么可能按得住我…怎么现在这个睡品变得这么差了? 难道…?我思忖着:难道这也是吃藥的副作用?!不会吧! 龙女大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可是几乎花光了刚借到手的所有钱去买药啊!呜呜呜…我捶床痛哭。 “……” 虽然我埋着头看不见,但我感觉到砂金好像突然离我远了一点。 于是我抬起根本没有一丁点眼泪的脸,偷偷斜眼瞥他。 然后被他抱着手臂抓了个正着。见我觑他,他还挑眉微笑,看那眼神的意思好像在说“哭啊,继续哭,我看你怎么哭。” 还是我灵活变通,别人不给,那就自己给自己台阶下,遂停止干嚎,起身滑跪。 做人就是要像我一样,遇事能屈能伸,敢作敢当,乖乖低头,认错甩锅:“对不起…应该是吃错药了。” 头顶上砂金轻哼一声,我知道这是放过我的意思,唰地飞身而起下床站到了地上。 呼——还是站到地板上心里踏实,自家的旗舰地板应该不会再破了吧,之前那庄园地面破个大洞也是有点突然。 不过该说不说… “腰好细啊…”我看着自己的手臂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坐在床沿整理扣子的砂金语气危险。 见他脸色不对,我慌忙找补道:“没没,我说…我是说我自己,哎呦!几天没吃饭饿得我腰都细了!” “是吗?”砂金抬眼扫了我一圈,语意不明地问道。 然后我就含泪吃了我来公司以来最撑的一顿饭。流泪猫猫头…呜呜… 第49章 好多人啊什么是万众瞩目啊 从薇爾女士口中,我了解到伊伊玛尼喀的事确实有些複杂。 抛除历史遗留问题,多方割据势力近期竟隐隐有合作共谋的倾向,难怪公司坐不住临时派遣砂金过来搅混水。 姑且不提暗中观望的墙头草们,只单明面上就涉及了三方势力。砂金和軍阀互设圈套不说,就他们軍阀自己之间也无法互信,非常任性地在合作与背叛中反複横跳。 是以尽管小五开着重甲舰一头撞破地下室的壮举让我们得以成功逃脱,但任务还未完成,谈判还要继续。 只不过这一回,公司凭空拥有了一个敌人的把柄,而我们最大的功臣,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躺上床补觉去了。 当然这一次,我被赶出了房门。 天晓得大家一起睡的,我现在精神得很,他怎么就没睡好。 不过,不被砂金问责、讨债、算总账…或者别的什么的自然是好的,只是没有了顶头上司房门的庇护,弱小可怜又无辜的我一下子就暴露在了眾人灼熱的八卦目光中。 简单形容一下就是,我走到哪,所有人看熱闹不嫌事大的吃瓜视線就跟到哪。 就算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善意的求知目光,但当它出现在长期工作下来已经眼熟了的一群同事身上… 甚至连我手底下的卫兵们都忍不住邊站岗邊偷看我时,那便是连我都难免感到有些尴尬。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做到了万眾瞩目吧? 本来还想去舰长室抢船长工作,看看能不能来个环伊伊玛尼喀航行消消食,但坚强如我,最后还是硬生生被一路上大家伙的熱情劝退了。 我敢保证,要不是碍于我平日积攒的余威,他们一个个就不是这么扎堆远远跟着小声议论,而是早就一窝蜂凑上前来了。 这时候再假装若无其实原路返回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我脚步一拐,决定就近去办公区找薇爾。 至少她能告诉我之前发生了什么,现今情况如何,独立的办公室也能隔离众人的视線。当然最重要的是,问问之后还有没有我的事,比如那个反派头子说的杀人什么的。 然后我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谈判还没正式开始,我们且得在这里出差一阵子,暂时不必担心回到庇爾波因特被翡翠叫去办公室罚站挨骂。 坏消息是后面没我事了,不用打架不用杀人,少出门少惹事,做好本职安保工作就行,想也知道会多么枯燥无聊缺少刺激。 毕竟砂金做的局,既然赌博成功了,对方肯定是不会再有掀桌子的机会了。 而对于星际和平公司来说,很多时候只要对手被架上了谈判桌,事情的发展就很难再有多少悬念。 唉!谁叫上司太能干,我这个派不上用武之地的下属只能摸摸鱼啦~ 在乖巧收听了薇尔女士详细专業的讲解后,眼看着她严肃褪去转而露出促狭眼神,看不出岁月痕迹的秀美脸庞上挂出一个很显岁月痕迹的慈祥笑容,親切开口道:“你和砂金……” 我一个警觉后仰,一边震惊着“怎么你也?”,一边当机立断,都不管听没听懂了,紧急编了个“钟表小子快开播了”的理由就火速逃离了现場。 呼,太可怕了。不就是一不小心把上司给睡了吗?! 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嘛…他们没干过吗?啧… 好在这时候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了,为了能够躲开所有人的热切目光,我甚至动用了雇佣兵的看家本领,在全是友軍的星舰里上演专業潜行,这才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四肢张开,把整个身体啪叽摔在床上之后,我总算可以松上一口气。 现在睡肯定是睡不着的,然而既不想看电视也不想打游戏,砂金在睡觉约等于我没有工作…一时半会好像也想不出除了这些,我还可以做些什么了。 于是我先是直愣愣盯着舱顶仰天长叹,不一会儿又开始前后左右胡乱翻滚,努力和每次大型出差都要见面的大床親密接触。 十分钟后——成功给床单打了四个死结,气息仍没有一丝混乱的我宣布放弃,转而打算做点烧脑的複杂思考转移自己对隔壁某.已经安眠.人的注意力。 关于之前在那堪比小型卫星的轨道庄园里的离奇救援经历,薇尔女士表现得比我这个在場的救援主力还要清晰明了。 据她所说,抛开运气不谈,赌博本质上是一种心里博弈。而我们的新任总监先生,尤为擅长此道。 砂金的每一場豪赌,都是博弈的过程。在这种处事风格下,我们的每一次任务,其实都无法百分百保证敌人会按照我们预设的路线行动,再准确无误地踩进准备好的陷阱里。 也因此,用作基本保障的后手必不可少。体现在项目目标上,那就需要提前做好多个备案;体现在某上司先生的生命安全上,那就是我必须到场。 第56章 这一次也是如此。按照一般“商业”谈判流程,砂金作为“公司业务代表”不请自来,本就不受欢迎吧,他通常还喜欢自己一个人来,从不多带点人撑场子。 这换作任何一个优秀生意人又或者是合格坏蛋,都得不管有没有诈,先把他抓起来试探看看。更何况他进的还是軍阀大本营了,不綁起来都对不起手里头这么多军火。 他便这样顺理成章地以一个看似毫无威胁的姿态深入敌营,又被轻而易举地控制住,让对方放松警惕的同时吸引全部的注意力。 这时候他带来的那一两个“微不足道”的小兵自然不重要了。[石心十人]的高管在手,和公司说话都有底气些,谁还会盯着两个被留在庄园外,大门都没进去的小喽啰呢? 是以小三小五开走飞船不是为了回去给自己人通风报信,而是径直找上了军阀头子藏在暗中的好伙伴,他也来不及知道了。 然而如果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但这样的话,此人还不至于一夜之间吞并两家同行,一跃成为公司的心腹大患。 事实上是小三小五的策反行动他不但有所预料,人还就是他故意不管放走的。 他一面将计就计装作不知道,嘴上说着宁愿把事业送人也不可能屈从公司,一面做好同盟反水的心里准备,毕竟他们军阀之间本就没有多少信任。 更是在听说了我的名号后决定等我前来,以砂金为要挟,想要我当着全宇宙直播的面,亲手杀死被他放走的那两个家伙给公司建立的新合作伙伴,用舆论攻势压倒我们。 倘若公司真的按他说的,剛拉拢上人就为了救自己被綁架的总监选择背叛… 就算没有那场灵机一动的星际直播,至少这些今日亲眼所见的伊伊玛尼喀人不会再有与公司和平合作的可能了。 这对他来说可以算稳赚不赔的尝试,唯一的问题是…要不是砂金主动透露了我的雇佣兵代号,小三小五又假装遮掩实则故意暴露地找上他提前准备的盟友,他再怎么“灵机一动”也想不出这样的好点子。 这就是思维惯性的弊端了。 对于这些个我没怎么合作过的军阀势力来说,“卡罗”这个名号首先就会让他们联想到“潜入”、“刺杀”等字眼,再加上我丰富的雇佣兵履历,他会想到我有这种用途也不奇怪。 别说杀一个没有准备的军阀了,没有人质也不用顾忌公司计划的情况下,杀了把自己关在高压电球里的他也不是做不到,顶多刀挥不进去麻烦一点。 要不是这种毋庸置疑的专业水准,我的身份也不会成为砂金拖延时间的好帮手。 从他被绑上电刑椅审讯,到我出现的一天多的时间里,小三小五在内假意找上军阀的盟友求帮忙救人,又拖时间赖着不走伪装出谈拢了的表象,还掐了他们的直播网线。 薇尔女士在外完成了因为赶时间打伊伊玛尼喀一个措手不及而没能提前完成的临近军队调用和部署,顺便接管了网线。 这样一来,无论最后是计划失败我去杀了公司的所谓新同盟,还是小五开着重甲舰撞破庄园底部营救明显被绑架的公司高管,薇尔都可以实时选择是否中断直播。 至于用来揭露公司罪行的摄像头最后录下的确是用电刑椅绑架公司高层的铁证,让全星际网民都看到,那就只能怪他自己不小心啦。 只有我,拖着疲惫但是吃錯药导致的疲惫身躯,迟到但又没有迟到地按计划进场吸引火力,听军阀头子嘚不嘚一通废话摸不着头脑,被泛着蓝光的高压电球吓一跳,最后在莫名其妙的地板裂开里抱着砂金被救生舱捕捞,落地就着还抱着人不撒手…… 想到这里,我掏出终端啪啪打字,试图向责任醫士传达我一腔信任錯付的伤心与愤怒。 折紙小鳥[吃錯药版](76):醫士大人,请问吃了药睡着后发疯正常吗? 很快,白露醫士给患者回复了一个疑惑猫头表情。 aaa銜药龙女(白露):不应该啊? 折紙小鳥[吃错药版](76):真的! aaa銜药龙女(白露):这样啊…都有哪些症状?你详细讲给我听听吧 那症状可就太多了! 难得我听话按时服药了,结果短短几天下来,副作用一个接一个的让我应接不暇,想到惨痛的社死经历,我手指如飞一一具实回复。 …… 折纸小鸟[吃错药版](76):综上所述,理性分析,你这个药要不是副作用太大,要不肯定就是开错了! 折纸小鸟[吃错药版](76):你知道我睡后发疯对美人上司干出了什么事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开药!呜… aaa衔药龙女(白露):!细说 折纸小鸟[吃错药版](76):啥? aaa衔药龙女(白露):咳,我的意思是情况已经了解啦,嗯嗯,本医士这就为你诊断一下 过了很一会儿,她给我发来了一大长串消息: aaa衔药龙女(白露):根据本医士的判断,首先嘛,这些都是合理的,只是不该这么严重才对 可能跟你体质特殊有关,有些药在你身上效果不佳,有些药又过于敏感…副作用才体现的这么明显 我先给你调整下几味主药的剂量,你再吃上一个疗程的看看。当然可以的话,最好还是回来复诊一下哦 (附一张手写药方图片) 我剛要回复表达感谢,对话框上方却不知为何,“正在输入中”几个字就像中了病毒一样时有时无若隐若现。 我以为还有什么医嘱没通知到,于是便耐心等了一会*儿,终于在反复徘徊多次后…… aaa衔药龙女(白露):对啦,就是你那个睡着以后发疯的事,能不能跟医士再详细讲讲?没准对分析病情有帮助呢,嘿嘿 折纸小鸟[吃错药版](76):? 怎么你也?! 你还记得自己是几百岁未成年持明吗!小孩子不要八卦大人的事! 和这个人人都想要看我热闹的世界无法和解了。 我沉默地退出聊天,转而登录公司论坛,准备看看别人的热闹舒缓一下身心。 论坛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刚进去就飘着一片片醒目鲜红的大标题,显然众多上班摸鱼员工们正在里面聊得火热。 这种场合怎么能少得了我?我兴味盎然地囫囵浏览,随手就点进了最顶上那一条最亮眼的红色。 【爆!!!】战投部新星被某知名不具摸鱼艺术家直接拿下![hot] 知情人士内幕消息!!! 那个战略投资部最近风光无两频繁晋升的新人,被他那个贼能打的娃娃脸混世魔王下属给睡了! 就是那个头发乱糟糟喜欢上蹿下跳吓人的小姑娘!就在刚刚,我亲眼看见的!——发布时间:14个系统时前 我:…… 还真猜不出来谁是谁呢?呵呵:) 第50章 你把我当成什么楼主已开启全员禁言…… #1瓜里找猹 怎么了怎么了哪里又有瓜了(吃瓜) #2无事摸鱼 是这样,我作证,我也亲眼看见了,不过还是友情建议樓主刪帖~ #3普通员工(樓主)回複#2 啊,我特地換的匿名,她應該找不过来吧(害怕) #4瓜里找猹 什么什么讲给我听听! #5无事摸鱼回複#3 不好说,毕竟你都说得这么明显了,那位肯定不会,但是她嘛,你也是知道的~ #6瓜里找猹 喂我说有没有人理理我(生气跺脚) 话说战投部新星……我好像知道是誰但是另一个? #7普通员工回複#6 嗨,这有什么猜不到的,我一看就知道说的是那个女人!我就说她和她那个小上司之间肯定有问題,一天天同进同出的,早晚的事! #8瓜里找猹 什么什么你们战略投资部都这么刺激的吗!(吃惊) #9战投部资深员工回複#7 樓上不要空口白牙胡乱造谣,哪个贴身保镖不是全天跟随的,更何况人家还有換班的,不懂别乱说。 #10普通员工回复#9 呦呦呦,还没说两句就急了,怎么,石心十人那么多人还不够,你们战投部给她也成立了粉丝团?可真是笑死我了(偷笑) #11瓜里找猹 现在转部门还来得及吗(吃瓜) #12人才激励大师 好热闹啊 不过樓主这个描述确实只要是个相关人士就看得出来,那个小姑娘可是讓我们好几个小主管很头疼呢 #13普通员工 哼,我就说怎么她还能有拥趸,看看,人家其他部门的人都这么说了!工作干得讓领导们都头疼! #14战投部资深员工回复#13 我懂了,你是市场营销部的吧,对我们的人恶意这么大?人不就是平日里偶爾给你们找找乐子,给枯燥的工作增添些刺激,至于这么嫉恨吗?做人能不能大度一点,都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跟一个小姑娘找不痛快(鄙视) 第57章 #15普通员工 你!你你你!好啊,有本事报工号!咱们比比资历! #16卑微打工人回复#15 没问題!我老大他奉陪到底,誰输了誰是小狗(鄙视) #17战投部资深员工回复#16 ??? 这里有你什么事?滚回去写报告去 #20瓜里找猹 打起来打起来 #39普通员工(楼主) 你们不要再吵了啊! 虽然现在應該很安全…應该不会那么快…但是…(害怕) …… #532人才激励大师 怎么回事 我就去改了个文件,怎么多了这么多層啊(流汗) #535琥珀王我悟了回复#532 有些人注定是风暴的中心,要理解(双手合十) …… #1677这工作誰爱做谁做回复#752 真是这样!遭她迫害的员工多了去了,只是我们好多人没投诉,才讓她至今仍在嚣张作恶! 上次我不过是和同事在茶水间瞎聊几句,她就故意站在我们身后吓我们,我敢保证在此之前我们从来没见过她,不知道怎么就惹到她了(无语) #1678我不做人了 我作证,我就是那个被一起吓的倒霉蛋(歎气)问題是我还没来得及张口蛐蛐呢,她就是一点都不讲理 #1679瓜里找猹 你说这瓜(嚼嚼)怎么就这么多呢(嚼嚼嚼)嗝~我都想認識認識这位女主角了 而且为什么你们都不敢直呼她的名字啊,她应该没有总监职位高吧,怎么你们都这么害怕的样子(好奇) #1680这工作谁爱做谁做回复#1678 什么叫蛐蛐?!你这时候又撇清关係了!我只是说了一两句埃维金人怎么怎么的,她就逮着我吓了三次!你还在这里说我背后蛐蛐人?!说得跟你没说过似的,贱不贱啊! #1681我不做人了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1682这工作谁爱做谁做回复1681 ?你给我滚!滚得離我的工位远远的! #1683我不做人了 可是换桌位真的很麻烦唉(为难) #1684这工作谁爱做谁做 滚!!!!!! …… #3411热心庇尔波因特民众 这个帖子重点是不是跑偏了… 只有我一个人关心我磕了那么久的cp在我看不到的星舰上发生了什么吗?早知道就想办法调去总监手底下了(歎气) #3412我cp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楼上+1他们到底能不能在一起,就当是为了我(期待) #3415普通员工123 他们还没在一起吗!我以为早就(震惊) #3418我cp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回复#3416 没有(叹气)我有内幕消息,据我所知只是上下级,不过今天过后可就不一定了嘛(邪笑) #3520我恨 不是,你们部门没有禁止职场恋爱的规定吗?怎么这工作关係还有人磕的?! …… #6747普通员工(楼主) 都别吵了!前线最新通报,她出来了!就她一个人!一级戒备!!! #675076老大后援会 我说什么来着,不愧是76老大!就是强,整整12个系统时! #675176老大天下第一回 复#6750 你个白痴,你把老大名字说出来了! …… #8096普通员工(楼主) 要不我还是把这个帖子刪了吧…怎么人越来越多了…你们都不工作的吗? #8401普通员工(楼主) 不对啊…怎么会删不掉了(挠头)这里显示管理员已加精,您无法自行删除? …… #10008折纸小鸟激推 诸位,都很有精神啊?^_^ #10009普通员工n 一分钟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我还等着继續吃瓜呢…难道都开会去了没叫我? #10010系统消息:楼主已开启全员禁言 愤怒地把帖子一滑到底,顶着我常年活跃在冲浪第一线的论坛大号打字发送,我满意地看到原本一秒能刷新出两三条新评论的帖子几乎是瞬间就停止了更新。 哼,姐姐我威慑力就是有这么强。 大致浏览后,我发现这些人虽然不敢直接提我的名字,但其他的可真是一点都没客气。 仗着论坛可以匿名,好些个“普通员工”都跳出来指控我平日在公司里的“罪行”,这个帖子也从一开始的八卦迅速跑题到了控诉我。 结果因为吐槽我的楼層堆太多吸引了更多人无关人等的关注,最后又转回了一开始的八卦正题。 而且他们说得也太过了吧? 我承认,我是对砂金有一点超过工作范围的关注,可能有时候没有注意相处的距離… 但是贴身保镖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不说我当雇佣兵的时候,就是只在鸟人那挣扎求生的日子,有什么保护任务我也是全天候无条件跟随目标的,最多在人家洗澡的时候留在门外罢了。 做我们这份工作的,在那些上位者眼里不过是一柄刀,根本算不得人。做一些私密事情的时候你或许需要避开人,但你见过谁需要避开武器的? 我反正就不止一次蹲在房梁上被迫观赏雇主淫.乱的私生活。能记得在条件允许时自行避开,那都是我个人比较有道德。那些个所谓的“雇主们”,可没一个“办事”时主动想起要避开我的。 所以我现在只是住在砂金隔壁,上班时也多在隔间里,既不时时同屋,也不会去过多探听,给砂金保留了一定的隐私…这已经是综合考量过公司工作性质和庇爾波因特安全度后,认为没那个必要的结果了。 事实上就算我确实比一般安保“专业”了点,但是砂金身边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 他这个等级的员工,再加上高危险的“催债”工作,除非他自己为了任务需要单独行动,其他时候让公司不给他安排保镖贴身保护,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这不是他有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的事。 公司高层们人手一个的安保大队,一方面代表着公司的脸面,一方面也是对重点员工人身安全的一种保障。“炮灰”死多少都没关系,能为公司带来巨额利润的人才,折了哪一个都是公司不可挽回的财产损失。 更何况术业有专攻,这些个忙着望长放短的聪明脑袋们,是想象不到围绕着他们身边到底有多少层出不穷的暗杀手段的,公司也不会让他们分心在这些琐事上。 公司是万恶资本家,不是慈善家,代表公司出面做事,必定是会吸引各种各样应得和不应得的仇恨。有明着来的就有偷着来的,有报仇雪恨的也有谋财害命的。 要说到暗杀一道而不是单论力量,全宇宙都找不出几个能被轻松雇佣到,又比我见多识广的,这方面我可是行家~ 再说了,砂金自己都没有意见呢!他要是不愿意跟我说了,我完全可以在保护好他的同时不被他发现,更别说被其他人看见的。 怎么这还能传出绯闻来了…?现在这种舆论形式,真是看得我莫名其妙。 我躺在床上摇头叹气,一会儿看一眼改良后的药方,一会儿看一眼已经禁言的帖子,感觉人生格外悲凉。 然而此时的忧伤竟还未到竟时。在我借口睡眠问题推卸工作给手下,连續躲了砂金快一周以后。终于有一天,偷摸潜出卧室准备去加餐的我被砂金堵在门口逮住了。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低着头睨视着偷感很重的我,勾唇冷笑道:“二十个系统时零48分。要不是他们说你今天叫了餐,我差点以为什么药效果这么好,好到让人一睡不醒了。” 正弯着腰踮着脚贴墙潜行的我僵住了,抬起的腿继续抬着也不是放也不是。 此时我们的星舰还停留在伊伊玛尼喀。这么些天以来,除了谈判那天我全程陪同外,我几乎就没在砂金面前露过面,当然在外人眼中也就没有同框画面。 看着论坛里对于我和砂金之间二三事逐渐降下的关注度,我非常欣慰,不枉小一为此加班熬出的黑眼圈。 然而我是满意了,却忘了考虑绯闻事件另一位当事人的感受…… 以至于被砂金挂着他那熟悉的不太开心的危险微笑一把拽进他房间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完了!要死! 我不是第一次进砂金在星舰上的房间,他在庇尔波因特的豪华公寓我都进去过,更别说前几天断片了的我还是在这里的床上醒来的。 可之前没有一次,我是被砂金这样“请”进来的,通常只有我不请自来的份。 也没有哪一次…“咔哒”,砂金在我身后,当着我的面,在我不敢置信的眼神里,把房门反锁了。 锁好门的砂金转身,我一个激灵“唰唰唰”连退几步,直到脚后跟碰到了阻碍,伸手往后一摸,是沙发靠背,才撑着手站住了。 砂金只是好像一点没有不对劲似的,慢悠悠越过我,调笑道:“坐啊,这么客气做什么?这可不像你哦。”说着倒了一杯水走过来,伸手示意我。 第58章 扣着皮质沙发的我战战兢兢,抖着嗓音说:“不…不、不用了!我…我站着就行。对!我今天睡太久了,哎呀,太累了,还是站一会歇歇吧。” 一紧张,我直接语无伦次地开始胡言乱语。 砂金也没介意,只是俯身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再直起身来。他垂着头,没有看我,也没有表情:“这几天为什么躲着我?”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砂金也不需要我的回答。 “我跟很多人都说过类似的话”他扭头看向一旁厚重的写字桌,缓缓走过去,“我从不在意来自于任何人的利用与背叛,76。利用与背叛都是价值互换的手段,只要使用得当,它们可以创造更大的利益。”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但是你不可以,76,只有你不可以…” 他没有再说下去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刚想说我应该还没有在任职期间背叛过雇主,他已经叹气道:“算了,不说这些你可以装傻充楞的话题了,来谈谈别的吧。” 他兀自笑了一声,好像他不是准备算账似的,再开口时,话语间甚至很温柔,温柔到像是另一种蛊惑了: “76,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还是什么,明知道我在茨冈尼亚生活了那么多年,却从未在我面前认真做好伪装,反而是处处暴露破绽。” 他侧转过身,我看到他从桌上拾起一枚骰子,轻轻一挑,骰子就从手心换到手背。 他没有戴手套,灯光打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那枚骰子闪着光在指尖翻飞,因着较为圆润的弧度,几欲坠落又稳稳停留在指中,于是我的心也跟着上下翻飞,难以着落。 他斜靠在桌案上,抬眼看向我。明明离我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却仿若逼问,又或者那真的是质问: “你怀着你的愧疚和对过去的怀念接近我,到底是把我当成了什么?” 他把骰子随手一丢,迈步向前,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我的心尖上:“让我猜猜看,工作里的上级、命运相似的同类、还是…异族的弟弟?” 我忍不住后退一步,然而他已经绕过沙发站到了我跟前,与我仅一步之遥。 “不对,你真的有过一个弟弟。”他的双眼紧紧注视着我,盯着我的每一次动摇,每一次闪躲,不许我逃开。 “原来如此…”他笑了,眼底却是浓厚的悲哀,我在他漩涡般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扭曲的倒影。我想那一定很丑陋,因为时至今日,我仍然克制不住。 但我强迫自己不移开视线,不堵上耳朵。 “那个和你父母一起被火烧死的小羊,罗姆,就是你的亲弟弟。 我说的对吗,我们来自卡提卡族的,卡罗大人?” 第51章 我才不害怕!人在愤怒的时候…… “人在愤怒的时候是很丑陋的。” “所以就算你再生气,也不要被你的敌人看到,惹人耻笑。” 被逼着親手杀死我的小羊罗爾时,我很愤怒,但最終,不想被便宜叔父看笑话的心理还是战胜了怒火。 想到老爸的话,我才没有仗着年幼和身份当众发火大鬧,尽管那时候我才三岁。 事实上,不只是我,族群里的孩子大多早熟。 在那样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人就像是狼,幼儿们就像一落地就能跑的狼崽子,站不起来的只会被焦渴的大地无情吞噬。 我们没有无拘无束快乐成长的时间,如果不能比同龄人跑得快点、跳得高点,族群甚至会像野兽抛弃过于弱小的幼崽一样抛弃我们。 好在有一点我和他们不同,我是族长的女儿,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是父母唯一的孩子。资源还算充足的条件下,我有足夠的愛和底气不会被放弃。 更何况,我既不孱弱也不愚笨,不说远超叔父家的蠢货堂哥,整个族群大部分小孩见到我都会吓得掉头就跑。如此这般出类拔萃,我爸媽完全没理由不养我。 哼哼,“混世魔王”的荣誉称号可是自从我能跑会跳就牢牢绑定在我身上再没挪过窝,还有伴生词母親大人专用的“小混蛋“和老爸生气跳脚骂的“兔崽子”。 我通通照单全收,权当做是对我惹是生非本领的夸奖。 这样的丰功伟绩,满脸刀疤的刽子手提着刀在眼前我都能面不改色,那些蠢兮兮的小屁孩哪里能是我的对手。 可以说,不算被蠢堂哥带头孤立,我的童年时光几乎没受过什么委屈,一向是仗着身份和胆大作威作福、横行霸道的。 再加上族里是个有生产力的成年人都要忙于生计,孩子们全都扔一起散养,根本没一个人能奈何我分毫。 少有的那些沉重教训,“罗爾”绝对在其中占据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罗爾死得并不体面,它的主人年龄尚幼气力不足,那一刀下去,只是将将割断了它的喉咙,血液喷涌飞溅但头颅仍連着躯体,神经反射仍能感受到疼痛。 于是它抽搐几下,躺在祭台上“哧哧”嘶鸣,把血抹得到处都是,直到鲜血流尽才得以死亡。 说到底,能夠毫无芥蒂砍下那一刀,不过是我一直很清楚,罗爾只是一只羊。就算我再喜欢,它也只是一只羊。 在我受到的教育里,杀死一只羊没有任何错误。卡提卡人連人都杀,更何况是一只羊呢? 我的愤怒更多在于被逼迫做了本不想做的事,这让年幼的我尤为恼火。 所以第二天,我就带着新上任的罗尔二世(母),撞了叔父家的笨蛋堂哥一个大马趴,让他吃了满嘴的沙子。 罗尔二世因为是母羊,需要生育产奶,族群生产力低下,再没有理由选它去祭祀,因此活过了几轮新的祭祀。 但是在它三岁那年,它还是死了。 在一群嘻嘻哈哈的以我那該死的废物堂哥为首的混账小孩手里,被活活推下了悬崖。 ———— “在那悬崖峭壁上,有一只小山羊。他的名字叫罗尔,今年三岁了。” “蹦蹦蹦又跳跳跳,快乐没悲伤。終于一天狼来了,咣当掉下去了。” …… “在那雪白营帐中,有一只小山羊。他的名字叫罗姆,今年三岁了。” “吃吃吃又鬧闹闹,快乐没悲伤。终于一天狼来了,哗啦啦烧光了。” 我在荒星的洞窟里把小羊之歌来回唱到第三遍的时候,砂金终于忍不住开口,嗓音略有些干燥導致的嘶哑:“不要再唱了76,我要睡覺。” 我蹲在取暖器边上撇嘴,心道不唱就不唱。但是我听得出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砂金都没有睡着。 而我,我本来就睡不着。 罗姆就是罗尔,但罗尔不是罗姆。 小羊不会叫罗姆,罗姆是茨冈尼亚语里人的意思。所以母亲抱着的不会是三岁已经成年不能再称之为小羊的小羊,而是我快满三岁的弟弟。 我不意外砂金会猜到我家人的死法。 他可是聪明到没上过学也能戏耍最会上学的博识学会的家伙,我也如他所说,并未费心認真遮掩。 虽然我从未对他直说,但我不止一次对他提到过火焰,燃尽一切的火焰,我对其情有獨钟的火焰,我烧掉鸟人大本营的火焰…… 只是我没想到他能猜到关于罗尔的真相。 毕竟我真的有一只叫做罗尔的小羊,还不止一个。直到我想要给刚出生的、皱巴巴的、粉嘟嘟的弟弟起名叫罗尔三世时,被我爸抄家伙死揍了一顿。 于是我的小弟弟就只能改名叫罗姆了(小名罗尔,因为我总是偷偷这么叫他,導致他最初只認这个名字)。爸爸妈妈希望他能作为一个人好好活着,不要学他離经叛道不做人的姐姐。 同样的,卡罗是茨冈尼亚语里黑色的意思。取这个当代号只不过是我当年为了方便做任务时常穿一身黑,加上中二病犯了覺得叫黑色很酷,自个起的罢了。 谜底一直在谜面上,外人不会知晓,但任何一个茨冈尼亚人都有解密的钥匙,单看他敢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就像砂金所说的那样,我在他面前从未认真伪裝。 我只是一直一边有意无意地露出破绽,一边又否认抗拒他的一次次试探,好像这样那些横亘在我们二人出身之间的、難以厘清的、沉痛的血债,就从未存在过一样。 我就可以守着獨属我一人的秘密,心安理得地假裝他只不过是一个工作上偶遇的意外,我们只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公司上下级。 回过神时,不堪重负的沙发表面已经留下了五个显眼的掐痕。 我松开手,因为吓了一跳有些站不住,也为了能離某人远一点,干脆按着手下冰冷的皮革靠坐在了一旁的扶手上。 砂金的说法自然是过了。 我还不至于在一个异族人身上寻找我那三岁就死了的弟弟的影子。 只是…出于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心知肚明的种族问题,还有他刚来时可怜兮兮的瘦弱模样,再加上砂金比我小了好几岁的年龄,我确实在他身上倾注了超出工作职责范围的关注。 第59章 我也确实偶尔看着他会想,假如我的小罗尔能够活下来,也应該长这么大了吧。 他从小就比我机灵聪明,乖巧可愛,爸爸媽媽和我都那么喜爱他…… 如果爸爸当初没有为了保护我们提着刀独自面对全族,如果妈妈没有紧紧抱着罗尔留着泪把我推开,如果我有能力带着罗尔逃走活下来,如果我那天没有选择逃跑…… 是不是就不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所有人葬身火海了呢…… 现在好了,他们一家三口倒是永远在一起了,徒留我一人在世间苟活。 我并不是一个容易内耗的人,感情也不丰沛,甚至在他人看来会显得过于冷血无情,但涉及到至亲至爱,亦不能免俗。 很多时候我避免去想这些,却又控制不住去这么想。 可能是看我表情不对,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砂金的气势没再像刚刚那样咄咄逼人。 但他也没有如我所愿被拉开距离,反而顺着我坐下的动作上前一步,把手撑在了我身旁的沙发靠背上。 这一下我便被半圈在了他与沙发之间,想跑都不好跑了。 他空出的手在我肩上轻轻一推,我便被迫后仰与之四目相对。在背后灯光的映衬下,他那瞳孔的颜色简直像他的心思一般莫测。 被这样一双堪称瑰丽的眼睛注视着,我既移不开视线,也難有余裕去思考其他托辞。 鉴于我个人在美色面前的自制力约等于无,并且对此相当有自知之明……我咬咬牙閉上眼,试图用一层薄薄的眼皮物理隔绝一切: “对不起!我不该一不小心把你睡了的!” “……” 既然躲不开,我只好闷声道歉,希望语气足够真挚诚恳到能得到上司大人兼种族世仇兼绯闻对象的原谅。 可惜这次的上司心意揣测大挑战似乎还是宣告了失败。我没法主动关閉的耳朵清晰地听到,话一出口,头顶上的砂金就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这样僵持良久,那口气才带着莫名沉重的不满意味被重重吐出。 我:啊哦。 空气中流淌着舒缓的室内香氛气息,本该浅淡难察。但与砂金身上惯常的香水味道融合混杂,气味变得清晰又高调,夹杂着香氛自身的缠绵流转,不讲道理地侵入鼻腔。 霸道的香味,距离又这么近,避无可避,呼吸间仿佛连我也被侵染上了这种味道。 我感覺有些不自在,但又不敢动弹。 向来只有我肆意入侵他人领地的份,现在却在别人的房间里,感觉被盯上的倒霉猎物是我自己。 沉默在室内蔓延。明明是整艘舰艇里最宽敞舒适的豪华包间,装下一队人马都绰绰有余了,身处其中的我却感到空间闭塞,呼吸困难。 都怪某个没有自觉的人不注意人与人之间的安全社交距离!给我好好站直了喂! 因为我只顾闭眼胡思乱想,一时竟没有及时觉察。砂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脑袋凑近了,直到几缕显然不属于我自己的碎发冷不丁蹭过脸颊,划得我一激灵,这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过去。 浅金色的发丝在明亮灯光下近乎银白,晃住了我的双眼,温热的呼吸抚上耳廓,莫名有些麻痒,我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然后便听到砂金用他那好听的,擅长蛊惑人心的嗓音在我耳边拉长语调,慢条斯理地轻声说:“76,你不敢看我…难不成是怕我吗?” ?怕他,怎么可能!我下意识就在心中反驳。伟大的76女士,怎么可能听得下这种话! 就他这小身板,不用琥珀王外挂,我一个能打十个好吧!这种的,放到我床上,都不会影响我睡觉!威胁度约等于无! 说我怕他?笑话!我才不会害怕他! 又不是没睡过,我有事实依据的…虽然之前那样是吃错药睡中发疯的结果,但我相信没吃药也是一样的! 一般来说,我不会特意去挑选一个硬邦邦的男性充当我的人型抱枕,我还是更喜欢那些温暖柔软,一个怀抱就能带来妈妈般安心的美女们。 所以砂金那次只是纯粹的意外,都是仙舟药丸的错!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内心小人尖叫) 我在大脑里激烈辩论,说出口时却只剩下干巴巴的“没有”两个字。 说完只感觉肩膀一沉,砂金那价值连城的“金”脑袋伏在我肩上笑开了花。 他笑了有多久,我僵成一块铁板杵在那里坐着就有多久。气息喷洒在耳尖,我几次想要推开不知为何又下不了手,于是连带抬起的双手也成了铁板的一部分。 再说一遍,我才不会害怕他! 我只是…我只是为人比较善良,对!我是个善良的人,不忍心拂了领导面子,所以才不严词反驳。 第52章 他故意的吧?上司只能是上司啊……… 最近我總感觉我的上司不太对劲。 工作还是那个工作,砂金也还是那个砂金。非要说的话,连好不容易回去的總部大楼与天空的夹角和离开时对比,都没有发生一丝的偏差。 列队返航、庆功聚会、總結汇报、内部会议,包括最后一定会有的论功行赏、升职加薪……一切如常,全部都四平八穩地按步骤进行着。 但我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可不是我精神紧张反应过度,当然也不是新配方的副作用,我这么说那可是有依据的。 上次我不是被关进房间里興师问罪了吗,就当我以为自己即将因为误睡上司的“区区小事”而不得善終时,砂金却不知为何,问到半道就开始扒着我笑个不停。 可怜我多年混迹风月场所只为睡个好觉,最多眼馋多看几眼美女,牵个手搂个腰什么的,对旁的那些事也没甚興趣,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 再怎么说…我那些温柔无害的美人姐姐们能跟他比吗! 大概我慌亂无助的懵逼神情很大程度上取悦了砂金,結果就是他笑完挥挥手,大发慈悲放我走了。(作为报复,我把他反锁的门给撬了) 显然我的答案根本不重要,又或者他一眼就能瞧出来我自己都搞不明白的心理话,也就懒得听我二次加工后的废话了。 对此我心有忿忿,奈何自己又没有这样的本事,十分憋屈。以防再被砂金三言两语套出心理活动,又不能礼尚往来看出他的,只好假装无事发生,努力做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不記仇,最重要的是谨言慎行的成熟女人。 可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那天私下里清醒着和砂金挨着那么近以后,我再看砂金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劲。 就比如说今天,他竟然喷了和那天一样的香水!虽然我以前没怎么关注过这一点,但是他少说有十几种香水的,偏偏今天又用了这一支。 他还冲我笑!虽然他见到关系好还是不好的客户同事领导下属都会先友好微笑,虽然他本来就喜欢用笑容掩饰真心,虽然冷笑嗤笑皮笑肉不笑全都是笑…… 但是他本来好端端低头看着报表,我一走进去他就抬头笑着看过来…… 连跟托帕小姐日常就工作问题打通讯吵架拌嘴,凝思时*的视线落点,都能好巧不巧地落在我身上……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是一定有问题! 总之,他不对劲!怎么看怎么都不对的那种不对劲!我双腿架在办公桌上,窝在轉椅里摸着下巴沉重思考,越想越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等等—— 他不会是看上我了,故意勾引我吧!想到这,我翘着的腿登时就放下来了。 啊…这怎么能行呢。他还这么小,怎么就想不开…… 而且我年纪輕輕,正是自由潇洒的大好年华,根本无心情爱啊!这这、这注定是要错付的啊…… 虽然他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腰细腿长,脑子也好使…还很能赚钱…… 呃…好像…也不是不行? 不不、还是不行,这怎么能行?!76,你醒醒啊!!上司就是上司啊,上司是不可以變成妻子的,變成妻子你就再也不能坦率地看上司的眼睛,如果变成妻子你们就只能…… 后面忘了,总之上司只能是妻子…不对…是不能是妻子! 松了口气,我痛快说服了自己。窗外紫红色的霞光艳丽刺眼,我恍然惊觉,弹跳起身。啊~又到了一日一度的快乐下班时光。 某人今天也不加班。我提溜起搁置在桌面上的終端,信手揣进裤兜,踩着点敲了敲隔间的房门,一如既往地没关。 “笃笃——” 砂金闻声抬头,看见我笑了。 啧,我轻咋,倚着门框摆摆手:“走了。” 自从上次找小一顶班被抓“小黑屋”,我就没敢再推脱工作。回到庇尔波因特也有几天了,我俩一直维持旧状相安无事。 或者说,我装作一切如常。 況且最近我一直有在谨遵医嘱好好服藥,甚至主动购买星际快递从仙舟补货,精神状态那是相当的穩定良好。 第60章 倒不是我突然就乖巧懂事不叛逆了。 只不过一方面,这偏向调养的仙舟藥不会像常规安眠药那样刚吃完就使人昏睡不醒,只是讓我没有抱枕时也能睡得安稳些。 因此使用下来并不怎么影响人身安全和警戒能力,所以我也不排斥服药。 另一方面的话,不睡觉、睡错觉的副作用委实有点太大了…… 无论睁开眼是医疗舱顶还是砂金的房间,其中曲折心酸,我都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我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先不回家。” 我方向盘一打换道,准备左轉掉头去商区。 “也不出去吃饭。” 刚换好道的車又一个漂移换了回来。无污染无公害的环保車尾气炫得后車“滴滴”狂摁喇叭,我意思意思也按了两下以做回应。 “咻——”我短促吹了声口哨,眼睛还看着前面下班时段的激烈车況挪不开,只偏头示意砂金说话。 余光中瞥到砂金正一手撑头看向我,我连忙收回注意,做出一副目不斜视的认真样。 结果就是砂金又笑了,这回是笑出了声,他要是不笑出声这会儿我也看不到。 他一天天的怎么这么爱笑?一点都不像我一样稳重,果然还是年纪小不成熟。我不滿,但我只敢在心里吐槽。 好在他这次只是简单笑了一声,很快就再次开口,下达了指示:“去監獄,有点事要问问。” 庇尔波因特自然是没有什么監獄的。一个公司总部,工作圣地,真有违法亂纪罪大恶极的人,自然直接就被驱逐出境。 随便关在什么偏远星陲做苦力都比占着庇尔波因特寸土寸金的地皮上包吃包住要稳赚不赔。 但是又肯定会有监狱,不过是公司的私狱,不对外公开的那种。 关的也一定是板上钉钉的死刑犯,确定了罪名后马上就要死了的那种。以防因为来不及处刑就发生任何可能的万一意外,讓他们有机会逃跑出去乱杀一气。 原本砂金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要不是翡翠看上他的价值保下了他,他可能骨灰都没地方埋。 至于现在—— 前方路口目测还有十几米,我反手右打方向盘,勾唇回应道: “遵命,先生。” ———— “76,你的刀有名字吗?” 此时我们正按照探视流程等候在外,这里的负责人刚刚已经了解情况进去找人了。 砂金抬头观察了一会儿这个他不是第一次来的地方,又转而打量起我腰侧悬挂的佩刀,少顷,突然开口询问。 那当然是有的,我张口就要直说。临出口时却眼睛一转,笑嘻嘻看向对面监牢里那个被传讯出来的讨厌鬼。 于是眉头一挑,不怀好意地答道:“呀,它们啊,一把叫初一,另一把叫十五,因为有些人啊,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喂,老头,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我不客气地称呼着面前这个有一阵子没再见的军阀头子,话语间恶意滿满。谁叫他之前那么会说话让我吃瘪,都说了我記仇的。 军阀头子年纪本就不小了,又被公司杀鸡儆猴似的抓回来秘密审讯,在多日里监牢的磋磨下,此时便显得越发憔悴衰老,从一个中老年直接变成了真老年。 这人一上了年纪,倘若心气没了,那股阅历堆出来的傲慢精神气也就散了。我对此没有同情只有幸灾乐祸,非要说的话,这人还是我绑来的呢。 我不着调的回答没有得到对面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囚犯的关注,只有问题的提问者被逗笑了。 我轻哼,算了,至少姐的幽默还有人欣赏。 这个答案当然是骗人的,或者说是故意说出来吓人的。 尽管我从不称呼武器的名字也不在乎它们有没有名字,但这一对刀匕确实是好东西,是我花了大价钱从专司工造的朱明仙舟那定制的,神兵利器该有名字它们自然也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分别叫镂月裁云、刻雾裁风什么的,总之非常仙舟,非常文雅,跟话本子里大侠的武器名差不多,只是我从来不用就是了。 毕竟我的名声才是它们能否被世人记住的关键,所以到底叫什么名字根本不重要。 但是既然某人感兴趣,我也就如实告诉他了。 满足了好奇心的砂金点点头,终于舍得把目光投向来这里要办的正事上。 “先生,看在相识一场的面子上,咱们也算朋友了…正巧我这里呢,有一些关于您‘曾经’下属的事情想要向您咨询…” “啊,您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完,我保证,您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 在砂金卓越口才的努力下,我们很快就走出了这座保密建筑,终端显示一个系统时都不到。 我望了眼天上地下轨道上错综复杂的线路,和路上的众多交通工具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尽管如此,现在应该仍算做下班高峰期。甚至和我们踩点下班出来时比,车流量更大了。 我有点发愁,监狱这边离住宿的地方还是多少有些距离,就这么上路的话,百分百是要从头堵到尾了。 虽说是职责所在,但对我一个喜欢开快车的来说,堵车还是很让人厌烦。 可能是看出了我的犹豫,已经坐上车的砂金冲我勾勾手指,准备关上车门的我不明所以,只好停下动作俯身倾耳过去。 他不是习惯正襟危坐的那种人,无论坐在哪儿都喜欢向后靠,也因此我不得不把大半个身子探进去听他吩咐。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新开的猎奇食物餐厅,说是什么…星际怪兽主题的,想不想去?” 我顿时两眼放光,疯狂点头。 几分钟后—— 看着满桌子蜡烛和玫瑰花瓣的我陷入了沉思。 他故意的吧? 第53章 不系之舟质疑自己的精神状态 要说他对76那个家夥产生了多么深厚的感情的话… 砂金轻叹口气,这会讓他质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是不是因为每天離得太近被她同化了,更甚者质疑自己的审美品位。 平心而论,他本人在穿衣搭配和日常生活上不说重視吧,也多少是有点追求的,在外人眼中也至少有符合身份的体面。 可能是为了弥补过去的匮乏吧,如今好不容易重获“自由”,錢又多到能隨便花,便也喜欢讲究起一身行头来了。 而76…公司包吃包住,錢就没短过她的,真不知道都花到哪里去了。 不给她买新衣服她就真能无论季节气温,把那几套反反复复来回穿。 说好一周七天不許重样,第八天一定给你挑件重复的故意在你眼前晃悠碍眼。 住的房间无论在哪里、住多久,都能跟刚搬进去时别无二致。 家居用品都不帶添一件新的,最多多了点隨手乱丢,等待落灰的武器雜物。 知道的明白她习惯把全部家当隨身携帶,以备不时之需。不知道还以为东西都收拾好了,第二天就要辞职走人呢。 这种視一切外物如粪土的精神甚至能延伸到对金錢的态度上。 虽然她确实喜好金錢,但在砂金看来,貪财的表象只是为了她自己有资本挥霍无度罢了。 基本上手头有多少钱,她就能花掉多少钱,以常人难以理解的方式和速度。 她倒是不爱欠债贷款,也没有好运气玩賭博,只不过花钱能力和账上信用点数额一样随时灵活变动。有钱时胡乱花,真没钱了也很能将就。 这样一个人,活过今天没明天的,能多活一天都值得表扬了,还能要求她什么呢? 这可和他费尽心思谋划算计、賭上一切以命相博不是一回事。 至少砂金知道自己有前进的目标,有活下去的渴望,有好好活着的野心,他不会讓自己真的落入活过今天没明天的境地。 但是76,她就只是活着。 大概是不想死,又或者不能死,所以选择先活着看看。没有目标也没有目的地,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能活一天是一天。 他不是说76这样有什么不好,其实部门里很少有人在和她相處下来后会不喜欢她,反正比他这个有“人美嘴甜”的种族优势的埃維金人要受欢迎多了。 她可能在她自己都不清楚原因的自由发挥下,意外表现出了一个很讨人喜欢的性子。 只要你不是她的敌人,那就绝不至于讨厌她。 这不算她的本性,但也足够真实了。 真实到随便在战略投资部里找个人去问,人都会说76小姐/姑娘/女士/大人是个真诚的人,相處起来很舒服。 不会天真无知到不谙世故,但也确实没有多少心机,是遍地人精的庇尔波因特里难得的简單易懂。 只是,这种喜爱若是发展上升到爱情的地步,放在76身上,可能会显得有些古怪。 归根结底,她给人一种表面上疯疯癫癫容易接近,实际上把所有人推拒甚远的、一视同仁的冷漠。 第61章 (当然任何一个人不睡觉到她那种程度,做出什么事砂金都不意外。) 要不是通过各种手段逐渐探究接触到她的过去,便是砂金这样同样从苦难中脱身的人,也会很难理解。 她可比他要极端多了。 一切社会关系在她身上几乎都是斷绝的。 亲人、友人、爱人通通没有,零星几个熟人也不常联系,唯一被主动維系过的只有雇佣关系,只是为了赚到能够继续活着的金钱。 就算是入职了星际和平公司这种多少人挤破脑袋也想进的地方,在她心里大概也只是给自己找了个新雇主。 能干下去自然是好的,哪天干不下去了,也只是苦恼找新工作会比较麻烦。 茫茫星海,她寻不到来处,也找不到归处,恍若一片不系之舟。 她对他人毫不关心,也不怎么关心自己。 这样一个人,无法不与一切浓烈的、厚重的、真实的情感关系绝緣。 别说爱情了,再多的暧昧苗头都能被她轻松扑灭,她自己甚至不会意识到做了什么。 换句话说,她封闭了內心,外人根本无从靠近,无从接触,也就谈不上产生爱了。可能普通浅薄的感情在那颗心里都产生不了。 而若是只单单被她那很有迷惑性的乖巧皮相欺骗,那么很快就会被她与外表格格不入的个性,和强大武力下真实的残酷血腥所劝退。 装乖都不会装,砂金毫不怀疑她脑子里就没长恋爱的那根筋。 然而也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活着只是活着的人…… 却为了在他身上寻找那一丝来自家乡的,从茨冈尼亚贫瘠沙漠中走出来的熟悉感,为了满足自己那一点点好奇、一点点怀念和聊胜于无的愧疚…跃跃欲试、几次三番地主动暴露自己。 才讓他成为唯一那个,有机会,得以窥见那冷硬心间仅剩的最后一缕火光的特殊存在。 “特殊”与“唯一”,多么有魔力的词汇,很难有人能抵抗住它们的诱惑。 让人忍不住就心生貪欲,想要这份独特永存,想要把这一切都占为己有。 会有这种想法,怎么能怪他呢? 明明是那个诱导原一味纵容、慷慨给予的错。 是她过于坦然,心无旁骛,理所当然,让这由她而生的贪念,都像是只属于砂金自己的错误。 好像她哪一天玩腻了,就能宣告一声两不相欠,毫不在意地独自離开一样。 砂金自然不能甘心。 无论是何种感情,同僚情、友情、亦或是…爱情,浅薄还是深厚,简單还是复雜,都斷然没有她单方面说断就断的道理。 他要让她心有杂念,问心有愧,他要让她有朝一日就算一走了之,也会记得自己回来。 不同人对爱情有着不同的定义,砂金对此不甚了解。 他曾得到过很多爱,也失去过很多,只是还没来得及体会爱情。 他不清楚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会不会和他看到76时轻松愉快的心情一样,但他不介意利用它。 就算情感暂时分不清,但是欲望不会骗人,他知道自己不想看到76离开。 他本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野心家,最擅长的事就是直面自己的欲望,然后以身为码,孤注一掷,得到它。 这场由76开启的赌局,既然开始了,便由不得她还没下注,就自行结束。 翡翠说错了。她说76的心中是燃尽的焦土,內里空无一物,没有目标没有欲望,因此也无法点亮基石。 在钻石他们看来,无法操控自己方向的人,再强大也只是一把刀。 握着刀的人指向哪里,刀就会挥向哪里,这也是刀的用途。最多这把刀过于自由,长了腿随时能跑就是了。 所以他们并不在意76的去留,失去她最多只是少了一把趁手的刀,但是星际和平公司从来不缺更有威慑力的武器。 但是砂金有緣见到了那最后的火,就再也不想放开。 那火光渺小而脆弱,却又那般耀眼温暖,尽管奄奄一息但又顽强地坚持着,禁不住让人想象那火焰熊熊燃烧时的盛况。 砂金好奇,有没有办法把它点燃看看呢?那样的76,一定与现在这个大不相同吧。 至于他自己对76的感情…砂金想,那或許是爱情吧,只是伴随着关照而生的依赖、日日相见的习惯,又加之姣好皮囊的迷惑,他已经分不清了。 更何况多次陪伴他深入险境,于最危机的时刻全心全意保护他的,不是别人,正是76。 非要说的话,就算只是吊桥效应,他都经历过许多次了。也许再多几次他就能学会免疫了?他自嘲苦笑。 ————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一双眼睛了。 都说埃维金人有着宇宙闻名的漂亮眼眸,伴随着的是他们同样声名远扬的坏名声。 有着这样一双辨识度极高、被公认为美丽的眼睛的砂金却认为,76那双琥珀色的透亮眸子要更好看些。 澄澈而明亮,一眼就能望到底,看不见一丝污浊的算计。 可能人总是更容易欣赏自己所没有的,而对自己已经拥有的那些,却往往感到不以为意。 只不过说到和那双眼睛的第一次见面,可没有给他留下多少好印象。 那是个卡提卡族的男孩,或者说,那是个正处于猫嫌狗憎年纪的青少年,无人管束,无所顾忌。 那双在烈阳灼烤下呈奇异金色的眼眸里,填满的也是冰冷残忍、视生命如沙砾的恶意。 那是生长在生命最不值一提地带的人们,骨子里透露出的最为直白的人性之恶。 他看起来要比当时的小卡卡瓦夏整整大上一圈不止,在茨冈尼亚那种地方,完全是能干活的模样了。 但那个家夥并没有,不但没有,他还带着一伙没比他小几岁的跟班们陪他一起闲逛打弹弓。 只是遥遥一瞥,年幼的卡卡瓦夏由此推测,这人在卡提卡族内的地位应当不低。 不然他们不会大白天在两个部族交接的、无人管辖的中间地带撞见,他也不会…为了那双手中把玩着的属于姐姐的项链,与两只小鸟立下涉及生死的赌约。 现在想想,那个瞧起来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蠢笨家伙或许真的和她有什么血缘关系,不过不会是她那个很小就死了的弟弟,只能是其他的血缘亲属。 毕竟,笨蛋可能不会遗传,眼睛瞳色的遗传概率还是要大得多。埃维金人的代表性瞳孔不就是吗? 卡卡瓦夏很快就赢了。也许母神的赐福真的存在,否则连他都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每一次都能活下来、活到最后。 被迫按照赌注归还项链时,可能碍于身边同伴在场不好发作,那个卡提卡人按捺着没有动手,但是一直用愤怒不甘的眼神瞪着他。 因为担心对面要反悔,所以卡卡瓦夏是警惕着倒退着离开的。 也因此,那双被他紧张中盯了很久的琥珀色眼眸才让他记忆深刻。 至于现在,却不是这样的原因了。 他合上房门,转身撞进庇尔波因特清晨的漫天曦光之中。 光与暗交汇处,仿似曦光尽数涌入其间,那双熟悉的、在阳光下变得璀璨金亮的眼瞳如期而至——“早!” “早~”他心情很好地回应道。大清早这么精神,看来最近睡眠确实好了很多,仙舟药这么神奇吗? 打量一眼精神不错的某人,简单活动一下脚腕,准备开始每天的晨跑锻炼。 虽然对有些人来说大概就像早上遛弯顺路吃个早饭,但这也是砂金在繁忙工作中维持健康的必要了。 终端突然响了,砂金拿出来一看。 “唔,看来我们又有事要做了呢,76。” 第54章 救救我救救我美好的一天从清晨开始…… 美好的一天从清晨开始。 我钻出房门,向我亲爱的上司殷切问好,穿着紧身运动服的漂亮上司也冲我笑着回应。啊~一起床就有美人看,誰不夸我一声好福气。 如果这个美人不是好像可能也许大概,馋你身子就更好了… 身为一个樂观的新琥珀纪青年(前不久琥珀王突然心血来潮敲了下锤子,所以现在已经是新纪年了),我选择性遗忘了昨晚那顿让我坐立难安的,在阴森恐怖、黑咕隆咚的主题餐厅背景下进行的“烛光晚餐”(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无所谓,睡一覺醒来就失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说到睡覺,只靠自己安心熟睡这种事,差不多8岁以后我就没体会过了。 以往都是有各种各样的复杂因素阻碍,可现在我吃了调养神经的药,又每天生活在[存护]的眼皮子低下,整个人的心神都半被迫半主动地松懈了不少。 几天下来,竟然还真就给我睡着了。 而且龙女的药可能真的有什么奇效。虽然一开始略有问题,但是调整了配比后,就算我如今的睡眠和过去十多年相比明显超标,得到休息的神经却没有因此再变得过于亢奋。 第62章 總之,我终于获得了平静,生理和物理上的双重平静。可以从出生以来我就没过过这么舒心自在的好日子! 有钱有閑能睡着,除了要遵守公司员工守则,和轻松日常必定伴隨着的无聊以外,能睡好觉的庇尔波因特简直是天堂! 感恩龙女! 是以这几天我一直心情很好,看誰都开心,是好像变得奇奇怪怪的砂金都影响不了的那种纯粹的快樂。 不夸张的说,就算讨厌的奥斯瓦尔德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我都能面不改色冲他点头。 快樂的我快乐地等待着今日的出门遛弯吃早饭,却眼看着砂金浏览完终端上的消息后,当即决定晨跑取消直接去公司,看起来连早饭都不打算吃了。 这意味着我的早饭也取消了!只能去吃總部大楼里平平无奇的朴素工作餐!美好的一天它不完美了,它破灭了! 可恶,上司太上进有时候也不是件好事。 但谁叫咱的工作就是听从指令,再不乐意也只能憋着乖乖听话。 一路上我怀着没吃上饭的怨愤,一邊开車一邊不太开心地放个耳朵,等着已经开始联络各方人员的砂金百忙中想起我,抽空给我解释说明几句。 十分钟后,公司的總部大楼到了,我也成功得出了结论:大事不好!托帕小姐手上一个重要的项目没谈下来,工作失误,可能要降级了! 不怪我这么惊讶,要知道托帕小姐率领的特殊債务纠察小组,不但人比我们组多多了,做任务的成功率也要比我们高呢,这样的重大失误可是少有的事。 虽说这没什么好比的…但没办法,作为齐头并进的两位年轻总监——行業新星,无数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呢,他们各方面都会被大家拎出来比较。 要我说,都是某人喜歡赌概率的错。 砂金听不到我心里的蛐蛐,他只是带着明显陷入思考的模样下了車,看样子是真的不打算吃早饭了。 啧,早知道以前不管他了,养得什么走路不看路的坏习慣。我只好让车载ai自己去停车,丢下车快步跟上去。 其实事情倒没有很严重,只是一笔陈年旧債没有追回罢了。 尽管托帕小姐的降职处分铁定躲不开,但类似这种債务公司账上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多完成一个不多,少完成一个不少。 很多时候,部门选择催债与否全看当下利益取舍,实際上除了相关负责人的業绩指标外,影响最大的只有被讨债的那些对象。 小至个人债务,大到星区、星球,这些[不良资产清算专家],或者称之为[石心十人]的高管们在星際间游走往返…正是为了取回战略投资部在不知道多少琥珀纪以前,投资出去的桩桩巨款。 当然,还有隨着时间流逝倍数增长的高额利息。 祖辈的贷款孙辈还都是常规操作,想也知道不仗着公司武力动用点特殊手段的话,很多时候根本不可能讨到债。 至于那些被取回债款的人们后续会怎样,就全看各位“专家”的习慣喜好了。绝对的利益面前,道德都还得先靠邊站。 反正,无论是怎样的利益,重要的是为公司带来利益,这就是他们[石心十人]的工作內容。 按理说托帕小姐这次的项目也是这么回事,公司还不至于缺这么一次的成功。 只不过一颗星球的全部资源、人力和所有权…又是在临近董事会选举的节骨眼上,战略投资部,以及战略投资部的最高领导——[钻石]肯定多少还是会受到影响,[石心十人]为此需要紧急召开内部会議。 另一方面,听砂金的意思是,他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决定早点过去打探情报,必要时可以抢占先机。 这种考量与我无关,我也懒得往上面动腦子。只是不带腦子地紧随砂金一路刷卡,打量着眼前人流量不算大的总部。 我们今天确实到早了,但是庇尔波因特从来不缺任何时间都会加班加点工作的內卷人才,更不缺电费,所以大楼的灯光自然昼夜不熄。 不仅如此,任何时间走在这栋高耸入云的地标建筑每一层里,你都不会感觉到一丁点松散悠閑的歡快气氛。走廊和大厅里穿行着的人们,脸上全是一副随时准备去日理万机的严肃样子。 毕竟能来到这里的都是至少p36了,能力水平绝对是宇宙拔尖,不表现得勤奋上进、积极努力地为琥珀王搬砖,对得起包吃包住高薪酬,那是一定会被踢出大门的。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像是干我们这行的就无所谓啦~除了我这种特聘的专业人士,一般安保都是最低等级的,日常也就换勤站岗打打杂,拿多少钱办多少事嘛。 砂金刚进办公室坐下没多久,我的几个助理同事们就闻讯赶来,速度之快让我怀疑是砂金路上提前叫了人。 他们人倒也没有很多,但几个男女老少凑齐了的家伙同在一间屋子里一齐开口说话时…真的听清这个,就听不清那个,直接把我没有吃饭补充能量的脑子搅糊涂了,干脆捂上耳朵夺门而出。 不过这場临时小组会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另一場更大的临时组会就要开始了。 可能是这次托帕小姐的失败确实影响较大比较紧急,再加上这帮人平时工作几乎都是开会,业务熟练,所以往常刚上班的点,今天就立时举行了会議。 当然,仅限于[石心十人]内部成员,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我也进不去就是了。 比起会议内容,我更关心自己要不要偷偷溜走去吃早饭。 我左顾右盼试图找到一个“从犯”,但是身边这些人好像都没我饿,一个个在那里目不斜视纹丝不动的。 此时我正翘腿坐在会议室旁边的休息室里,身后站着我准时到岗的跟班小一同志。 其余的人…抛开零星几个不知道为啥没去工作,也不知道是哪位总监手底下的助理,几乎全是我的保镖同僚们。 他们不苟言笑惯了,就算面对我这个业界闻名,闲得无聊把他们全揍过一轮的行业标杆,也常常畏首畏尾、毕恭毕敬的。以至于见面这么多次了,就没一个能亲近说两句话的,相处起来相当无聊。 我们这种人就是这点不好,喜欢按实力分大小。一群人里谁更能打、更不要命,就认为谁最厉害,以谁为尊,手下败将除了自行避开胜者和主动放低姿态没有别的选择。 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放下“卡罗”的架子,做回亲切友好的庇尔波因特市民了,可不就亲近不起来嘛。 这就很没意思,太规矩死板了。 不像他们玩脑子的人心脏,输了不但不服气,为了爬上高位,动点腌臜手段拉地位高于自己的人下台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唉~就说这种权谋政斗、勾心斗角的复杂戏码,可不比围观甩开膀子哐哐打架刺激多了。只要这脑子不玩到我身上,我是很乐意看热闹的。 “——欢迎收听今天的星际和平播报,首先为您介绍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 休息室屏幕上日常重播着星际和平播报,看起来是昨日晚间的,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里还在想他们今天要开会到几点。 想着想着就放大屏幕开始点餐,打算一会儿支使小一去食堂一趟帮我带回来。 “一、星际和平公司与仙舟联盟再次重新签署……” “吃点什么好呢,早上还是不要吃得太清淡了吧,不健康。” “二、博士学会武装考古学派首席学士艾伦……” “啊!怎么能少了这个,人在庇尔波因特,一天不吃浑身难受!” “三、著名歌者知更鸟受邀莅临匹诺康尼谐乐大典……” “就决定是你了,听名字就不一般,qqnene好喝到咩噗茶!” 随着菜名一个接一个报出,我灵敏的耳朵清晰听见了同桌同事们一个接一个咽口水的声音。 哼!小样,跟我装!暴露了吧!你们明*明也没来得及吃饭! 我邪魅一笑,把架在会议桌上的腿放下来,双手一拍桌子从主位上站起,顺利吸引了整个休息室的目光。 只见我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刚才说的那些,给我照样子来10份!正是吃饭的点,我请在座的朋友们和我一起吃!” 说完头都不回地潇洒掏出我的员工证,“小一,去,多叫几个机器人,刷我的饭卡!” 二十分钟后——总部大楼某高层楼道内乍现十几个排成长队、疑似在某部门高管会议室门口鱼贯而入的送餐机器人的奇观,荣登今日星际和平公司论坛的火爆头条。 幸运的是,两只手都忙着吃饭的我这次也没来得及及时发现。 好在同屋这些满脸写着“天下竟有免费的早餐”的好同事们,也没有一个人抽得出手来得及发现。 不幸的是,在我们所有人秉持光盘行动把最后一口食物送进肚子里的同时,满桌子餐盘狼藉的休息室的门,又一次打开了。 这一次没有机器人,只有各位真身到场,开完会没见到保镖的总监们投进来的诡异目光。 第63章 “哟~这场面好…小76,别告诉我又是你的主意。” 啊…是喜欢阴阳怪气的小个子幻彩奶嘴男领导。倒霉,今天他怎么在… 头发像奶嘴一样闪耀,个子也像奶嘴一样小巧的[欧泊]站在最前面继续输出:“大家怎么不吃了,继续啊?” “哦…是我们来的不巧了?” 我缩了缩脖子,试探性地越过矮个子往后边看,结果一眼就看见了脸色铁青的翡翠,和站在她身后姗姗来迟,还没太弄清楚情况的砂金。 翡翠的眼睛仿似喷火,我触电一般收回了视线。翡翠女士这心态不行啊…看看我小上司,情绪稳定、面不改色。 眼见身边同僚没一个敢开口,有几个甚至已经倒戈向门口靠近,翡翠伸向鞭子的手正蠢蠢欲动… 我立即选择向我人美心善的上司打眼色:“救救我,救救我…” 砂金回我一个似笑非笑的冷笑。 砂金突然忙了起来。 虽然他平时也不闲着,日常除了逛逛赌场、商场、奢饰品店,不是玩刺激就是打扮自己以外,也没啥空余时间用来休闲娱乐了。 但因为他的私人司机是我的原因,在庇尔波因特的时候我们其实很少加班。 不过这种关键时期可由不得我,全组人都在加班,所以这几天我也只能百无聊赖地陪着加班。 还好按照我的经验,也就几天罢了。因为往常他像这样加班,一天到晚有开不完的会的时候,没几天就该带队离开庇尔波因特了。 一般都是部门里给他安排了什么重要工作,或者他自己主动申请了什么困难重重的大项目。 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后者,或者两者皆有。领导们认为这种项目更适合他去办,他自己也欣然接受、从不推拒。 只不过这一次的任务地点可能有些特殊,我们要去的是著名的盛会之星,美梦的乐园——梦想之地匹诺康尼。 最重要的是,钟表小子是匹诺康尼的向导! 他的朋友镜子公主、左轮队长,和我最爱的折纸小鸟,全都在匹诺康尼! 好耶!我要去追星了! 第55章 穷凶极恶的悍匪翠丝近日里有些烦恼…… 翠丝近日里有些烦恼。 身为一店之主,她倒不是忧心生計。店里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她都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在意的。 这地方就这么点人,想赚錢都找不到客流量。对她来说,錢还不是最紧要的,能有念旧的老熟客照顾一日生意,她就有动力把这店开下去一日。 说白了,在这里经营烘焙店本就不是为了赚钱。真要钱至少也要选个人多的地方,食物做出来也要有人吃吧。 她会留在这里,一方面是本就喜欢烘焙,另一面,也是舍不掉这些至今还选择留下的老朋友们,舍不得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再说还有每日零星误入的外来人员。虽然人數不多,也很少有人会选择长留,倒也一直没断过。 这里就这么一个店,他们想吃東西就只能来她这里,或者跟着灯牌找来打探消息。 也是因此,她这个小烘焙店便还能勉强维持盈利。 可坏就坏在这些外来人员上了…… 她擦洗着杯子越过开放式的屋檐向外看,冷淡的人造光过于黯淡,照不亮黑暗里那些高楼林立。 从这片流放之地的灰暗天空抬头向上望,头顶上那金色夢幻的都市,便是浮华绚烂迷人眼的美夢之乡——匹诺康尼,黄金的时刻。 “好好的叹什么气?” 突如其来的声音讓翠丝醒过神,她寻声看去,柜台外不知何时立着一个深色皮肤的女人。 女人带着红白色的帽子,穿着红白色的大衣,整个人全身上下只有红白黑三种颜色,衣装笔挺,看起来干练极了。 “柯洛達,你来了。”见是熟人,翠丝扬起笑脸向她打招呼。 柯洛達点一下头作为回应,她没有在卡座上坐下,只是站着。 “发生什么事了?愁眉苦脸的,这可不像你啊。”她问道。 翠丝有些好笑地放下手中的杯子,从柜台里拿出一瓶苏萨水推给她。 “没什么,就是最近流夢礁不太安稳,多了很多外来人员,有些担心罢了。” 女人接过汽水,直接就着台沿磕开了,却没有喝,只把瓶子又放回了台面。 她调侃道:“嗨,当我不知道吗?寻常外来者哪能讓我们大老板叹气?你现在想的,肯定是前几天那个奇怪的家夥。” “什么大老板,你这不干正事的牛仔,一天天净消遣我。不过是这里只有我这么一家店卖点吃食,倒叫我做起垄断生意来了。” 翠丝笑骂一句,伸手拿过汽水,取出两个平底圆口的海波杯,把汽水分别倒进去,又各自夹上几个冰块。 手上没闲着的同时,也没冷落了客人。 “流夢礁可不缺奇怪的人,我看得出,她不是普通偷渡客。”她说着,把两个杯子其中一杯向前推去。 柯洛達重新拿起加了冰的汽水,和摆在翠丝面前的那杯碰了一下,这才湊到唇边浅浅喝了一口。 她放下杯子:“不是猎犬就行。……照你这么说,她还是个大人物呢?” 话一出口,柯洛達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她像是回忆起什么,又连连摇头,显然不敢相信。 “你也别太担心。”到底是朋友,想了想她还是安慰道:“说句不好听的,那位还在呢。” 她伸出一根手指向天上一指,“你我都明白,只要他一日还在,流梦礁就一日不会出事,放心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翠丝也觉得这事还轮不到她操心。 再怎么说,她一个小小烘焙店的店长,怎么看也干不过那么个…虽然行事过于诡异,但本质上还是“穷凶极恶的悍匪”的家夥。柯洛达这个前星际牛仔都比她更有可能。 恶人还需恶人磨,他们那些躲在暗中的凶残争斗,还是让他们那些人自行解决吧。她就不去湊这个热鬧了。 想到这里,她抬头与柯洛达相视一笑,两人一齐拿起来加了冰的苏萨水。劣质的糖浆饮品,却是抚慰人心的良方,与这片清醒之梦再合适不过了。 “干杯。” 闲聊不多时,店外远远传来一阵阵吵鬧嘈杂的声响,像是有數量不少的人在聚众鬧事。 她俩停止交谈向外看去,只看到很多神色和她们一样莫名其妙又好奇的居民向中央广場的方向走去。连外面露天卡座上的客人都纷纷站起张望。 流梦礁平日里冷清惯了,日常是安靜到几乎感觉不到这里还生活着这么些活人的,今天这样大的动靜,一时间也不怪大家都感到稀奇。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声音能从广場一路传到她这小店里,好像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眼见客人都快走光了,翠丝苦笑,看来这热闹还非凑不可了。 “走吧,咱们也去看看。” 这店面也不用闭上,除了便宜吃食本就没有其他東西,偷都没东西能偷。两人加快脚步,尽力赶上前面的人群。 路上柯洛达问了几个同行的人,没有一个知道中央广场发生了什么,全是听到动静想去看看,也有是看到大家全往那边赶,于是也好奇跟上来。 合着大家都一样,全是来凑热闹的。 这流梦礁可能确实太冷清了,翠丝心中叹气,一有新鲜事就这么兴师动众。 好在这不算太长的凑热闹之路很快就到了尽头。离得近了以后,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比其他人高出好大一截,直挺挺立在平台边沿栏杆上的身影。 那人身着一席和传闻中一样的,密不透风的黑衣,腰配长刀,身形瘦削,站在风中纹丝不动,连衣角都飞不起一片。 加上又看不清面目,整个人仿似一團模糊黑影,好像下一秒就会和背后的黑暗融为一体,彻底消隐无踪。 但现在人不但没消失,还在天台栏杆那形同装饰的,过分细窄的一条金属架子上踮着脚单腿直立着,稳当又放松,不一会儿还像是站累了一样非常自然地换了一条腿。 好像她脚底下一步之外不是深不见底的、由高楼圍成的漆黑深渊似的,看起来简直是如履平地了。 在她面前则站着十几个面色不善,看起来就不一般的危险人物,正抱着胸把她團团圍住,除了身后全封死了。 翠丝定睛一瞧,才发现打头的那个她认识,是流梦礁众多黑暗幫派中一个小有名号的人物,组织也破具规模。 那其他人看来就是他的小弟了。这是干什么,幫派械斗?她随意猜测着。 “嗯?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在一起?!”和翠丝不同的是,同样看见这场面的柯洛达表情是大吃一驚。 “怎么了?”翠丝不解。 “东边二区那帮混混的老大洛克,西区的夏洛特,她带着一群跟她一样的智械,下层区的皮皮西人教父,做高利贷生意的,还有南边的奥利弗,北边的维多……” 第64章 柯洛达一一數着,抑制住驚呼,压低声音在贴近她悄声细語。 “你说怎么了…那边站着的所有人,可都是流梦礁暗中的大人物,手中至少控制着一片地区和营生。平时在光下都见不到一眼的,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中央广场?” 翠丝听到这里也是一惊,心说难怪好多人连她都没见过。其实梦中不吃饭本就不会饿死,但是流梦礁里大多数生活着的人,无论干什么勾当的,或多或少都光顾过她那里。 而这些躲在暗处的帮派领头居然今天全都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么多人眼前… 如此这般,那包围圈中心的那个女人,这几天传言中的人物,也是她之前和柯洛达讨论过的对象,恐怕要比她想得,还要了不得了。 和翠丝一样的是,围观人群中显然绝大多数都认不全那些帮派人士,却有不少认出了栏杆上的人。 无他,这两天她在这一片闹出的动静委实有点太大了。以至于现在住这附近的人里,就没有一个嘴上没谈论过她的。 人群里的议论声完全不加掩饰,看来之前的吵闹找到了源头。 翠丝不用听都知道他们在交流这位凭一己之力,仅用短短三天,成功震惊流梦礁无数人的女士的那些个壮举。 瞧这样子,今天又要添上一件了。 ———— “……就是这样,已经去梦里观察过了,和我猜想的差不多…” “星穹列车的人已经到了,刚刚接触过了,他们知道的不多…目前計划一切顺利,不过后续可能没法再联系了。” “好,这是你的项目,你自己全权负责。托帕会在外面接应你,注意安全。” “是。”砂金先是干脆应声,而后又犹豫了一下,缓慢开口,“只是…76失踪了。” “嗯?她不是去找你了?” “……她在梦里失踪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这样啊…你确定不是她根本没进去,又或者…自己玩嗨了忘了联系你。” 翡翠玩味地挑起唇角,“不是本来就打算支开她吗?现在这样不是正好。” 屏幕的蓝光笼罩下,砂金眼中眸光明灭。“我之前在里面见过她。”他没有再继续说。 翡翠宽慰道:“别担心砂金,她不会有事的,而且…算了,别管她了。” 76那家伙跑了谁能找得到?差遣再多人手也没用。公司能放进匹诺康尼的人力有限,还是别浪费了。 这宇宙里不会有人比她更难杀了,能伤到她的困境,恐怕也不是靠智计就能解决的。真不回来,事后再找也不迟。 她心里这样想着,但为了不让眼前的年轻人多想,话語间便转移了重点: “在匹诺康尼,你出事的概率可要比她高多了,别忘了你的计划。照顾好你自己,重要的是,活下来。” “那就借您吉言啦~”砂金满不在乎地笑笑,低头按了按礼帽。 “哦,对,76…”挂断通讯前,翡翠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微微蹙眉叫住了他。 “我想你也收到了消息,冥火大公,他死了。” 她言语间暗示道:“他的子嗣虽然暂时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但你知道的,他们还构不成威胁。劝你一句,无论你是怎么想的,还是尽早实话实说。她总有渠道接触到的,晚不了几天。“ 砂金抬起头与她对视两秒,而后嘴角勾起,语带笑意:“翡翠女士,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当然会‘如实’告知她的,保证不添加一丝虚假。” 只是要选在一个最合适的时机,砂金在心里补充道。而且谁让某人现在失联了,他想通知都找不到人呢。 “不过还是谢谢您。”他说。 翡翠闻言不置可否,也不知道信了没信。但她并不怎么在意,提醒一句就足够了。都是聪明人,有时候话说得太开反而不好。 所以她短暂停顿后,只是意味深长地说:“是吗?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她挂断了通讯。 第56章 那天我睡了个觉还不是没有头!…… 时间回到出发前,庇爾波因特。 “凭什么他都能去,我却不能去!”砂金的辦公室内,我指着辦公桌邊上那个熟悉的陌生男人大声质问。 “这位,女士,如果你听得懂星际通用語,又或者大腦中组成听覺中枢的各部分均没有发生异变…” “那么你就应该在一分鐘之前了解到,你根本没有收到参观匹諾康尼谐乐大典的邀请函。而我,是作为博识学会的代表被邀请前往。” 这还用你强调?我又不是没听见,当我傻啊!我愤恨地瞪了此人一眼。 被我手指着的男人冰冷漠然的語气也阻碍不了在我耳朵里听起来格外阴阳怪气。但过往的经验告訴我,此时怼回去绝对是错误的选择,于是我直接无视了他。 “我不管,他都能去,我也要去!没有人能阻止我去见鐘表小子!” 被我堵住的砂金眨巴眨巴他美丽的大眼睛,看起来相当无辜。 装!还给我装! 如果不是他临出发前才告知我这个不幸的消息,害得我兴致勃勃行李都收拾好了就准备好好体验一下传说中的美夢乐园。 結果现在告訴我进不去!?!*仙舟粗口* 但凡他早两天说,我就相信他是真无辜。现在这情况下再怎么眨眼睛,也只会做实他就是成心的! ……到这个时间点,甚至来不及补救了,我不由悲从心来…然后,怒从悲来。 我当即换了个人指,“你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吗?凭什么不帶我!你就那么有自信在……” 被忽视了个彻底的男人突然开口打断了我,话却是对着被我指着的砂金说的。 “很显然,砂金,你的下属可能存在听力和理解障碍。我的建议是,尽早去医院检查一下,重点关注颞叶皮层。” 虽然和我们说着话,他的手中却兀自翻过一页书,眼神都没分给我们一瞥。 我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我和砂金同时出现在他面前他都这样,特别是当我和砂金两人对话的时候。毕竟这个屋子里只有砂金没法无视人。 “哦,忘了你们没上过学了。颞叶位于大腦的……” “咳,拉帝奥。”一直在看好戏的砂金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 哼,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才出来当好人?扫射到他头上就坐不住了?剛剛那脸上可还明晃晃写着:骂了她可就别骂我了啊。 没用的男人!根本靠不住! 真有事情了还不是得靠我来!我一把把砂金揽到身后,撸起袖子雙手叉腰上前一步,准备好随时迎接战斗。 然而被轻飘飘一句阻止的男人这回竟然真的住了口,只是用他手中那本——从进门开始雙眼就没离开过的书本,表达着他不想浪费一分一秒我和砂金正在浪费的时间。 以不变应万变,不说应万说…高,实在是高。只此一招,我成功被控住了,只能尴尬地僵在原地。 这人其实我之前见过几次,叫什么维斯什么拉帝奥,全名很长一串我没有记,我也不想记。我和他从见第一面起就相看两厌。 那天砂金叫我去他的办公室里,向我介绍了这位拉帝奥教授,说他是博识学会的学者、第一真理大学8个博士学位获得者……(此處省略一大堆冗长的头衔,因为我没记住)。 那些都不重要,总之,砂金说他现在是咱们战略投资部的编外顾问,也是他的合作者,可以称呼他为真理医生。 我第一反应当然是新奇,因为我完全没注意到砂金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人。 他几乎天天都搁我眼皮子底下转了,也从不背着我见没见过的人,然而他们第一次见面我居然不在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心中都开始排查被迫练兵那阵子的岗哨安排了,但为了表现出自己是一个有职业操守、尊重老板隐私的好保镖,我面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而且我越看这个叫真理医生的家伙越感覺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于是就主动友好地上前询问他,他的腦袋为什么是石膏做的。 結果他说什么,预感到我要来,他有洁癖,见不得任何笨蛋、傻瓜、白痴,见到了就想死。 我闻言气急,威胁他说全宇宙除了我爸妈以外找不到第三个人敢当面嘲讽我,因为那些人后来全死了。 而我是个有素质懂礼貌的好下属,因此不会对上司的合作伙伴拔刀,但是你给我等着! 他说没听说过普通智人这个人种还能拥有诅咒的能力,也许我是个生物学上的意外。 我骂他根本没有脑袋,他才是生物意外! 他嗤笑一声,回我一个无论我说多少遍他没有脑袋,都不再言语的冷漠石膏头。 我深吸两口气:岂有此理! 然后我当場发誓从此以后我跟他不共戴天,这个房间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他对此欣然同意,因此如无必要,我们都尽可能避免同时出现在同一间房间里。 第65章 真理医生顶着石膏脑袋一副认真看书的样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见的。砂金又在我身后探头探脑不出来… 没法取得光明正大胜利的我只好阴暗地开始蛐蛐。 再会说有什么用?可惜,还不是没有头!我心中不屑冷哼。 我是说,没有一颗真正的、属于碳基人类的脑袋。在他脖子以上的地方,永远永远都是一颗雪白冷硬的石膏雕像头。 砂金曾经憋着笑告诉我他真的有头,然而我从来没见过,所以他只能是没有头。 于是我对砂金说他口说无凭,并且鉴于他有诸多前科,我是断不可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的。 砂金听完笑成了一朵花枝乱颤的太阳花。 为什么说是太阳花,因为太阳花的花瓣是金黄色的,和他金色的头发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心都是黑的! 回归正题,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中午吃完饭后,我受薇爾女士邀请前往助理办公室检查本次行动的人员名单。 主要是武装力量方面的,临出发前我一般会审查一下让心里有个数,也就没有及时在上班点返回楼上。 但我已经差遣手下去替班了,于是简单核对完后,在助理同事们左一句夸奖右一句鼓励下,我乐呵呵地选择留在邊上的影音室看场电影犒劳一下自己。 薇尔女士对我的翘班没说什么,还在揉了我的脸蛋后给我端了果盘。 正看到兴头上呢,砂金一个通讯打过来叫我去他上去商量匹諾康尼项目的事。我心说这回还有能告诉我的事?一邊只得随他上了楼。 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进门发现真理医生也在。尽管我踏进房门的那一秒钟,真理医生的石膏脑袋好像晃了一下才出现,但我还是当即就决定先转身退出去,把场地留给有脑子的人。 谁知砂金叫住了我,告诉我真理医生也是这次公司派去的人,然后说他会和他一起进入夢境,让我在现实中的酒店帮忙提供警戒。 我当然说我也进去,外面交给小一他们。 然后砂金就说出来了惊人之语。 他说:“啊呀,我没有说吗?可是76你没有邀请函是进不去的哎。” 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天塌了,我眼前一黑,只感觉庇尔波因特上空的琥珀王好像都要倒了。 本能使我试图狡辩,然而砂金紧接着就解释了一长串: 而且因为公司的原因,家族的人会对我们更加关注,肯定会派很多人严密监控,不好暗箱操作留人把柄。所以就算入住了白日梦酒店,也没有入梦的办法。 总之就是一句话,叫我和其他人一样在星舰上等他就行了。 这段话一出简直恍若晴天霹雳,我因为很快理解了话里话外全部含义而呆立原地。 但是!保护不了砂金可以先放到一边,见不到钟表小子和折纸小鸟,我身上的美好品质都会丢失的啊啊啊!!! 我崩溃大喝一声:“我不接受!”然后…就发生了刚才那些事。 然而我再不接受也只能接受,对砂金孤身犯险的决议再不同意也只能同意,因为这事根本没有我说话的余地。 我的个人意愿不能达成砂金的目的,不能完成公司的项目,因此它就根本不重要。不但不能被考虑进去,还有可能成为计划的阻碍,需要提前规避。 我明白这个道理,正因为明白,我才更加怒火中烧,所以我才强迫自己从愤怒中冷静。 收回挡在砂金身前的手臂,懒得再看他一眼,我一步一个腳印地、重重地踩着地板摔门而出。 “呼——谢啦~教授。”砂金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水,伸手想要拍一拍边上人的肩膀。 真理医生帶着他的石膏头嫌弃地躲开了,“啧,下次这种事别找我,我不是来给你處理感情问题的。” “嘿,教授,这么说就生分了,朋友之间不就该互帮互助嘛~”砂金笑得恣意。 “哼,你应该知道依她的性子不会放弃,而且她有那个能力。” “你本可以选择更稳妥的方法支开她,比如把她调到其他星系……” 真理医生的话语不留情面,直击人心。 “但是你舍不得,舍不得一个为了你的性命可以毫不犹豫破坏公司项目的人离开你身边。” “就算你明知道留下她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砂金盯着腳下不明材质的公司地面,像是出了神。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像翡翠也没插手做什么。”真理医生合上书,迈步向外走去。 “每个人都想活下去,我希望你也能一直记得这一点。再会。” 他挥手离开。 ———— xx系统时前,某活跃在许多人口中的、“穷凶极恶悍匪”兼“匹诺康尼走失人员”临时占领的根据地内—— 鼻青脸肿的男人跪在地上,一边双手握拳轻轻敲击着黑衣女子刚巧垂在他脸一侧的小腿,一边扬起谄媚的笑脸试探性地问道。 “老大您这样身手不凡的大人物,是怎么会到这来的呢?” “尸横遍地”、满地狼藉,根本无处下脚,刚刚成为他们这帮混混的新老大的我只得坐在摞成堆的集装箱上。 坐得太高双脚触不到地面,只能贴着集装箱的铁皮垂下来,也因此给了眼前被我揍服的狗腿子献媚的可乘之机。 我伸了个懒腰,不慎带动了另一边空闲的腿。结果就是那腿微微一伸,马上就有一个人滑跪到跟前,一言不发跪在另一侧开始锤。 享受着“跪式服务”的我没有一丁点不好意思,不过那句提问…… “咳嗯…”我摸摸鼻子咳了一下,顿了顿,然后不怎么好意思地说: “这个的话,就说来话长了。呃…长话短说的话,还得从——‘那天,我睡了个觉’,说起。” 第57章 一定很有意思吧醒来时还能见到你吗…… 蔚蓝色的憶质涌动着鳞鳞波光。 砂金靠坐在贝壳形的浴池里,大半个身子浸入层层憶泡之中,朦胧间仿似沾染上了一丝不存在的水汽。 他懒洋洋靠在那里,双臂大剌剌摊开,是完全不设防的姿勢。 从帶着满脸好奇躺进去,调整到一个让他自己舒服自在的姿勢后,他就那样很自然地,顺着身后贝壳状池壁的弧度,仰起脑袋看向站在池外的我。眼神一错不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我当然毫不客气瞪眼看回去,反正他衣服齐全又不是在洗澡,没什么不能看要避开的,再说多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 但可能是这匹諾康尼的豪华酒店室内灯光不够明亮,又或者砂金的眸色在这“池水”的映衬下太过艳丽,对視不过几秒我就败下阵来,率先移开了視线。 视线几番游移辗转,鬼使神差,凝在了那两片薄薄的唇瓣上。 单知道他皮相好,以前却没怎么用心注意过。这回定睛一瞧,我才发现砂金的唇生得很薄,可能是小时候缺了营养,看起来也不怎么红润。 唔,倒是有些水灵灵的,像某种多汁的水果。 与那口中说出的许多巧经修饰来迷惑人心的言语相比,这样的外表難免显得寡淡,便是放在他那张遗传了种族天赋的娇美脸蛋上也算不得出彩,我却不知为何渐渐入了迷。 被丰饶血肉催化过的灵敏感官似乎都变得迟钝,耳中还依稀可闻室内广播里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女声,眼前却只有双眸交汇處那淡粉的…习惯性弯起的唇角。 “——” 唇瓣像花朵一样开开合合,本该发出的声音却被伴着背景音乐的“入夢池使用说明”盖了个严严实实,半个字都没落进我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 我疑惑抬头,微微蹙眉。能让我都听不清的话,他根本就是没出声吧? 砂金在我的注视下歪了下头,金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划过脸颊,帶动了耳侧的蓝宝石羽毛耳坠轻轻晃动,晃进了我的眼底。 他的神色漫不经心中又透着几分认真,笑着问了一个他本该心知肚明的问题:“76,醒来时我还能看见你吗?” 这回倒是听清楚了。从眼前的诱人美色中醒神,我咽了口口水,脸不红心不跳地冲他比了个表示没问题的手势:“当然。” 至于是哪次醒来,那就不一定了,我心里默默补充。 身为一个明事理守规矩的好下属,直到跟着大部队启航出发、直到我们的星舰顺利抵达匹諾康尼、直到盯着砂金躺进白日夢酒店的入夢池……我都老老实实,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有做。 当然这些只是欺骗砂金的表象。管他有没有被骗到,反正现在我要跑了! 确定砂金的意识已经陷入沉睡,我冷下脸走出房间,对门外等候多时的小一下达了指令:“给我盯紧了,有事通知我。” “是!”他朗声应答。 我没有急着消失,而是難得的,十分坦然大方地走了大路,心里却不免忿忿。 第66章 真不知道匹諾康尼一个谐乐大典怎么办的这么抠抠搜搜,公司这么大的团体他居然只发一张邀请函。 就算不提还在从上一个项目所在的偏远星係往这赶的托帕小姐,要是能多发几张让他们[石心十人]人手一个…就是这些人来不全、来得迟,但凡来几个,这地方还有我什么事啊! 我都可以对着琥珀王发誓绝不在此期间踏进匹諾康尼一步,管他们什么阴谋诡计的,*姐姐我直接就去休假了。那鐘表小子晚一点见也不是不行,又不会跑! “啊,您好!呃,卡羅…尔…女士?请问可以这么称呼您吗?” 刚离开vip休息区踏进酒店的前台大厅,一个穿着黑衬衫的酒店“服務人員”就走到了我面前。 可能是看着我此时此刻的女性外表,她语气谨慎地措辞着,却一句话就不客气地点明了我的身份。 在她身后还跟了两个服饰打扮相似,只比她多了一个黑墨镜的家伙,显然是有备而来专程来堵我的。 见我好像忙着东张西望,既没反应也没离开,她可能也就当我默认了。 只见她微微弯腰,态度恭顺:“不好意思耽误您一点时间,卡羅尔女士。是这样的,我是猎犬家係的一員,您称呼我科蒂就好。家主特地嘱咐了,让我们好好接待您。” 我看是要好好监视我吧?我抬起下巴,双手抱胸面带不爽地睨视她。 啧,可能是跟着砂金时间久了,现在好多人都知道我在公司手下混了。 特别是像匹诺康尼这种把公司当成洪水猛兽的“敌对”势力,会提前审查砂金这个来访人员,并且注意到隐藏在任務背后的我,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这也是我现在走这一趟的原因。 就算我偶尔会变个脸做个伪装,也只会让这些“知情人士”更加坚定地、先入为主地怀疑出现在砂金身边的,每一个安保人员都是我装的,然后警戒心拉满。 在发现这一情况后我短暂沮丧了一下,但很快,陪砂金逛街买衣服、买首饰、买香水、买一切,就消耗掉了我的全部精力。 既然没法趁人不备出奇製胜,后来我也就懒得伪装了,直接以真面目示人,就看对面敢不敢信。 可能这就是被“招安”的弊端吧,再“不见光”的职业也只得被迫见了光。 这不,这就被“重点关照”了。 他们也是有意思,刚才砂金在的时候装得不认识不在意,把我当普通保镖看,这会儿我一落单就凑上来巴着不放。 可能是怕我独自行动,一不小心拆了他们的白日梦酒店吧? 小气的家族,哼。 哎~没办法,谁叫我现在是《鐘表小子》係列动画里的大反派石头老板——星際和平公司的一员呢?在主角钟表小子的大本营——匹诺康尼注定无法受欢迎。 匹诺康尼,阿斯德纳星系的盛会之星,梦想之地,高悬在深黯星空中之上的奢丽酒店,也是星際名流觥筹交错,萬邦豪客们一掷千金的度假胜地。* 千年以前,这里还是公司建造的边陲监狱,到處都是侵入现实的忆质,囚犯们的劳改任务就是修补忆质的泄口。 至于现在…这里早就脱离公司的掌控,归于[家族]的统治了。 别的不说,小组开会科普匹诺康尼历史的时候,我敢说全桌只有我一个人,在项目申报前就对这段漫长的历史了解了不少。 := 那些个不眠之夜里…那几千集《钟表小子》可不是白看的!经典片段我都能倒背如流好吧! 学习学习我不行,记动画片台词还能难倒我? 想当年在仙舟,我识文断字和勉强通过鸟人的文化课考核,可是全靠着没事偷听评书、坠子、狐人大鼓、持明时调…哦,还有偷看话本子! 导致我最开始说仙舟话都文绉绉的,一句话三个调,后来就被打了… 反正现在也差不多,可以说我整个人拥有的全部文化素养,都仰赖于星際里这些丰富多彩的娱乐生活了。 咳,扯远了。总之呢,砂金此行的任务就是收复匹诺康尼,回收这个曾经属于公司的边陲监狱,让它重新并入公司的星域。 这怎么不算一种收债呢?只不过公司这个石头老板的反派气质,时隔多年以后卷土重来,也只是不减反增。 就算这是过去的奴隶主跑到已经武装夺取政权独立多年,还发展得贼棒的殖民地,大言不惭要人家掏出自己凭本事挣的血汗钱… 就算我方既不占理也不占势,一出场就摆明了来者不善,只想不劳而获的,妥妥邪恶大反派的嘴脸… 就算这种情况下派谁来恐怕都会被严防死守、凶多吉少,没准还得用自己的生命给公司铺路… 所有的这些,星际和平公司这个萬恶垄断资本家通通不会在乎,它唯一在乎的只有利益,可能还有一点捎带着的[存护]。 也因此,既然这里有利可图、有机可乘,石心十人就会去为公司、为琥珀王取来,所以砂金才会来、才要来。 不给猎犬的人把我留在酒店,让我对着管理条例四处碰壁的机会,我直接放弃了一切合法正规的入梦手段,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走出了现实中的酒店。 但我也没打算回咱带来的星舰里,毕竟只要还属于公司的员工、在公司管辖范围做坏事,就难免被当成话柄。 所以我干脆先一步递交了辞呈,然后直接开走了仓库里一艘小飞船,晃晃荡荡闯进阿斯德纳星系危险诡异的忆质里,最后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并劫持了一辆干非法买卖的星舰。 笑话,正规手段不让进,公司身份受限製,那我以星际雇佣兵卡罗的身份用非法手段进去不就行了?做人要善于变通。 把星舰里所有醒着的家伙踢进外太空让他们自生自灭,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没强制唤醒剩下这一堆已经使用了仿造入梦池进入匹诺康尼梦境的偷渡客。 这玩意仿造的本来就不安全,副作用也大,要是贸然叫醒了人傻了怎么办?我可不想给这么多陌生人负责。 但是带着这么一帮随时可能醒来的活人也有风险,我又需要这个做偷渡交易的星舰打掩护… 不得已,我还是掏出了我那个一般只用来撬锁的万能密鑰,直接修改星舰系统的权限召唤出ai。 除非实在没办法,我是很不喜欢使用ai的,连车载ai我都嫌弃,更别说星舰的了。 别问,问就是打过几个鲁伯特帝国的反有机生命机器人,产生了心理阴影。 公司喜欢雇佣星际雇佣兵追杀它们,赏金不菲。接触过几次后我就发现,这些东西邪乎的很,杀起人来比我还不手软,一出手那叫一个血流成河。 反正作为一个有机生命,我是万不敢全身心信任任何一个智慧电子产物的,无论它算不算得上生命。 在者就是…我手上这个密鑰好用是好用,至今还没遇到它黑不了的程序,控不了的系统,我成天拿它撬锁多少有点暴殄天物。 但想也知道我不可能有这个黑客技术,也研究不懂这玩意如何制作,所以这其实是我一个游戏网友送我的。 她听我吐槽了几句黑市上买的万能密钥一点都不万能,连个酒店门禁都刷不开耽误我时间,结果她隔天就要了我的地址快递了一个新的过来。 一开始我还很惊喜地拿着它到处乱刷,后来发现它连最新型的歼星舰都能黑进去后,就只拿它撬锁了。 但换句话说,这种情况下用它,还是更让人安心吧? 毕竟游戏网友和我素未谋面,一切联系都仅存在于网络中,总不可能突然出现在匹诺康尼,掺和进这场公司与家族的大戏吧? 我叹着气躺进了被临时搬进驾驶室的盗版入梦池中。快睡着前,我不着边际地想,不知道砂金看见我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一定很有意思吧? 第58章 幸运的折纸小鸟帮我找一个人 “啊…这么说…老大你也是偷渡客嗎?” “哎不对啊!偷渡客不是一般都去的十二个时刻那些地方,老大你怎么会来流夢礁呢?” 捶腿的速度不知不覺中减慢,到最后都停下了,显然听众已经忘记此事,只顾着听故事会了。 我一腳把抬头仰望我的“前任老大”踢到一边,跳下箱子,嫌弃地撇了一眼几乎是立刻俯倒在地的人型物体。 不就是从拦路打劫的混混一路找过来揍了他一顿,顺便端了他的老巢嘛,又没幹什么,至于这么害怕嗎? 他倒是能屈能伸,不但躺得迅速且彻底,还一点不见外就代入了小弟身份,又是捶腿又是捏肩的,现在都开始主动提问了,也不知道是好奇呢,还是套话呢? 当然是哪个都没关系,我也不是什么都往外说的。 隐去了几乎所有细节,我把自己的真实来历一笔帶过,重点讲述了一下我拳打非法贸易、腳踢犯罪分子、一人占领偷渡客星舰的丰功伟绩。 第67章 主要是向脚底呻吟着的“尸体们”传达我虽然暂时当了黑老大,但是一心向善的美好品德。 成功把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个个都坐起来全神贯注,还会随着情节发展发出連連惊叹。看这崇拜的小表情,就是已经发自内心地对我心服口服,毫无怨言了。 毕竟要是真说服不了的话,再揍一遍就行了。 挺好,说几句话就能讓人心悦诚服。如果说我来公司以后跟着一帮心眼子成精的家伙学到了什么,大概这就是成果吧? 也许我还有些说书天赋呢?改明老了砍不动人了幹脆去仙舟找个正经营生做做,我摸摸下巴想着。 “行了,我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给我找一个人…” 重要的是我急着回去,有个不怕死的家伙正忙着到处找死呢。 其实也没有那么着急,離谐乐大典开始还有几天时间,砂金还在到处找办法在夢里死一死,也还没到他计划里行动的时刻。 而且我现在也不是很想看见那張臉,就算他长得确实很好看,多看几眼说不准我就原谅他了…… 不,这不行…76,你要有原则啊!怎么能因为臉…咳… 我有点赌气地想,幹脆不回去,讓那个家伙自生自灭得了。 我都辞职了,撂挑子不干了,就算审批还没来得及通过,我也单方面决定,这个“准前上司”的死活不在我的业務范围内,无论怎样都不影响我的百分百任務完成率。 要知道这个数据之所以是100%不是99.9%,就在于我一向很懂得灵活变通、当断则断,绝不给那些拖后腿的老板降低我成功率的可能。 再说要不是他,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鬼地方。甚至我人生中第一次跟人吵架了!我还吵不过他!!气死我了!!! “老…老大?” 我突然的低气压嚇得这些没啥真的黑.道经验的新小弟战战兢兢,缩成一团抱头哭泣。 他们原本的老大,也是被我踢开的问题一大堆的那个,很有大哥精神地微微抬头,硬着头皮小声发问: “呃…老大,你这个,你要找谁?叫什么名字,有名字嗎?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找人嘛…” “啊对!”经他提醒我才注意到这点,闭眼思考片刻,我从记忆深处翻出了这个不久之前刚打听到的,完全不熟悉的名字,“唔…好像是个,叫…米沙的家伙?” 是这个发音吧…?我心里嘀咕道。 ———— 天上的歌剧院好似一个套着圆环的倒三角,向外一圈一圈扩散的繁复的光纹。站在平台上抬头向上仰望它,那齐声合唱的神圣歌声也仿佛从天外传来,直抵颅腔。 明明应该是再圣洁不过的景象,不知为何我看着却覺得瘆得慌,没看两眼就移开了视线。 我肯定是和“神”这个字犯冲吧?我跳下台阶,准备远離这个过于开阔无遮挡的观景平台。 没办法,宇宙中星神不少,信徒更多。这星神们的善恶优劣姑且不论,但凡是涉及到信仰上面,几乎没有哪位星神是缺少忠实的狂信徒的。 而越极致的信仰越容易走极端、变疯魔,轻则逮着一个能思考的生物就传教,重则歪曲背离神明的本意,一意孤行无所顾忌。 要我说,和某些星神那各有各的癫法的狂信徒比,这[同谐]星神希佩的信徒就是信仰纯粹到不真实的那种。 感觉他们连人类信仰神灵的基本私心都摒弃了,纯得都像是另一种癫了,不过是相对平和的那种。 当然,就算心里不是面上也得裝成是,否则可能就要被迫“同谐”一下了,呵:) [家族]的乐章不容一丝杂音。来自不同世界、不同文明、不同身份的信徒组成[家族],互为家人,互为亲友。 天生差异化的人们竟能无视自身的差异,不生矛盾,不生龃龉,和谐共存,团结友爱,共同向宇宙传播[同谐]的福音。 怎么看怎么都违背人性吧?这些人居然还能微笑着传教,想想就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算了,说到底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好不容易潜进来了,还是找人要緊。 无视了路边三步一个的各色服务员,还有他们身后五光十色的店铺,我盡量低调地快速穿行在人行道上,假裝自己是一个匆忙的普通游客,不去理睬任何一个试图推销的[家族]成员。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星神的力量作用其间,他们还千人一面的,微笑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像是失去了某种程度上的自我成为了星神的一部分,真得细思极恐的嚇人。 我又加緊了脚步。 夢境很大,但又因为是人造的,实际做不出来太大,至少不会有一个星球的体量。 是以我虽然失去了现实中可以仰赖的定位器,但也不必为了找人横跨一整颗星的距离,再加上一点合理推测——不需找完全部十二个时辰每一片梦境,我就找到了砂金。 其实找到人后我的目的就达成了一半,后一半干脆就没有计划。 原本我的打算就是先摸进来找到人偷偷跟着,等到关键时刻直接跳出来打断无论哪方的人,在给砂金一个大惊吓的同时抢了人就跑。 管他和翡翠托帕有什么大阴谋,我就一个拿钱卖命的星际雇佣兵,可不懂他们聪明人的弯弯绕绕,坏了事的下一秒紧接着就逃之夭夭了。 但是在被迫陪着砂金逛完整个繁华商业区,看着他一件件、慢悠悠、相当有耐心地选购了衬衣、马甲、礼帽、大衣、领帶、袖扣、胸针、香水……等一系列价格和外表一样美丽的奢侈品装点自己后,我已经有点蹲不住了。 无论第多少次遭受同样的经历,我都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喊: 你已经够花的了(无论是花钱还是穿着),不需要再花一点了!不是那个石膏头骂你两句你就真的是一只花孔雀啊! 这街就不是给人逛的,我宁愿去前线殺一百只虫族也不想陪一个砂金逛街,这是精神上的折磨! 趁着藏身点没有旁人,我径直躺下双手交叉于腹部,安详地闭上眼睛。 随后也不出我所料,心满意足换了一身新行头的砂金并没有停下他的脚步。 也许梦中的人本就不会感到疲惫,盡管我现在的心情就已经十分疲惫,但总之砂金精神抖擞地穿着他的漂亮衣服在匹诺康尼的大街上溜溜哒哒,东逛逛西看看,每每见到感兴趣的就直接买下。 在我快要忍不住掏出终端打游戏前,他成功在这纸醉金迷的销金窟找到了他的第二个爱好。 很好,这下刚花出去的钱可以赚回来了,我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装修风格发出痛苦地呻吟。 他倒是自在,仗着梦里的赌场还对他不熟吗,居然堂而皇之跑过来赌牌…真不怕苜蓿草家系的人之后把他扫地出门吗? 他还记得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吗?怎么比我一个辞职的还轻松自在???给我干点正事啊喂! 这样下去不行,我在突然出现吓他一跳和偷换他的牌让他输掉之间反复犹豫,觉得无论哪个选项,都会让我顶着一張在梦里无法修饰的脸暴露在砂金那个丝毫不懂得遮掩锋芒的家伙吸引来的无数灯光和视线中。 我一个偷渡客又是家族警惕的高危险人物,无论如何都不能在离开之后出现在黄金的时刻的地下赌场里。 于是最终我只好选择了敲晕身边的侍者,把她拖进杂物间抢走了她的托盘、衣服和工作。 经常殺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 更何况梦里根本杀不了人,我也是敲完人后才想到,这家伙晕倒后很有可能会直接在现实中醒过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事已至此,趁着家族的猎犬还没来,把某个不干正事的家伙掳走才是要紧事。 用过长的假发尽量遮盖住眉眼,我避开“同事们”顺走一杯吧台的酒水挤到了砂金身边,借着俯身放下高脚杯的姿势使劲瞪他。 砂金靠坐在扶手椅内,耷拉着眼睛,金发在帽檐下自然垂落。他既不关注赌桌上的情势也没有看我一眼,却在玻璃杯磕到石质桌面的那一声响中突然笑出了声。 而后他偏过头,帽檐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抬起,我看到金黄的灯光星星碎碎洒在那双过分绚丽的眼眸中,他冲我微微地笑了。 “非常感谢。啊,对了,这位可爱的小姐,可以给我一件你身上的东西吗?” 他说着歪过身子靠在一侧,撑着脑袋仰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俨然一副等我很久,早有准备,所以一点也不意外的神态。 吓人者变成被吓。瞳孔不自觉扩张,我僵立在原地,很有一会儿才痛心疾首地意识到周围人好奇的目光正频频落在我们两个之间,连切着牌的荷官都投来了他看好戏的眼神。 这一愣就错过了最佳反应时机,在“八卦同事”对我心生疑虑之前,我复又垂下头作为一个本分侍者小声答复: “好的,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同时没忘记借着刘海的遮掩继续瞪他。 第68章 “什么都行,小姐,请您把它给我吧。” 砂金用着我一点都不习惯的语调念出这句话,完全不在意我的瞪视。毕竟这在他眼里恐怕不但一点威慑力也无,还早已在过去数不清的任务过程中相当习惯了。 我不得不在他直勾勾的注视下绞尽脑汁思考我身上除了这个侍者服装以外还带了什么此时此地能掏出来的物品,且不知为何略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眼睛。 拖得越久暴露的风险越大,我只能带着几分心不甘情不愿,拿出刚才盯梢途中忍不住购买的折纸小鸟挂件递给他。 砂金伸手,从我的手心拿走了那枚小小的挂饰,指尖轻轻划过,皮肤上传来微妙的触感。 我没来得及在意,因为我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那一只我精挑细选的折纸小鸟上。我只买了那一个,说实话真舍不得就这么拱手让人。 我念念不舍看着砂金取过它,手指捻着它缓缓移动,直到柔软上翘的唇边。 他亲吻了它一下,我困惑抬头,视线上移,与他对视。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谢谢,它会给我带来幸运的。” 第59章 你不会喜欢我吧眼前的砂金让人陌生…… 眼前的砂金讓人陌生——这是我几近宕机的大脑给予我的第一反应,緊接着的第二句继续道——这不是我认识的砂金……快把那个熟悉的砂金还给我!这个我应付不来啊! 是这样的,尽管我对砂金那不是遭受觊觎就是遭受嫉妒的外表魅力,还有我本人对待美色的稀薄抵抗力一直都相当有数,但是这样的情况还是太超过了。 我只是一个面对不良诱惑只想着睡顿好覺的大好青年啊! 所以……不管你是誰,快给我从砂金身上滚下来——啊啊啊!!! 我抱着托盘滿臉严肃认真,强裝淡定,实际上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当然这影响不了砂金。 取走了我唯一的折纸小鸟后,砂金没再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伴着周邊围观群众帶着暧昧意味的打量与哄笑,他噙着笑滿不在乎地推倒了高高垒起的筹码堆。 “梭.哈” 人群中的起哄声霎时更大了。 等等——我驚恐地向前伸手。 虽然我完全不相信你这个奇怪的做法能有什么玄学加成…但是!幸运e的我怎么敢碰爱赌博的你(抹泪.jpg) 你忘了我游戏里抽卡可是因为次次大保底所以才会找你吗!这种好像是借我的运气的行为,誰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砂金听不到我崩溃的内心,我怀疑他连身邊那些人不怀好意的起哄尖叫都听不见,不然他总不可能是故意的吧? 梭.哈只是一次性推下了全部筹码,把赌注拉到了新高度,并不能立刻结束赌局。不过开局就allin的做法还是显著加速了赌局的速度,也加大了荷官臉上的笑容弧度,只有赌桌上的其余人面色不善。 最后居然还是赢了。 和曾经某次一样略有驚險,但也讓赢得赌局變得更加刺激,看看某人几乎控制不住的兴奋,也许还正和了他的意。 啧,难道说砂金的强运真的能盖过我的衰运吗?那为什么我在他身边工作这么久,朝夕相处的,抽卡依旧还是次次大保底?!可恶! “承讓。” 回过神来,砂金神色也稳定下来,正用他那我最熟悉的、气死人不偿命的嚣张“嘴臉”说着毫不客气的客气话。这场大概“过于”精彩刺激的赌局也讓周围围观群众为他喝彩,不断拍桌叫着再来、继续。 我忍了又忍,还是在众人不加掩饰的調笑声中一把把人拽了起来。反正已经被迫高調,且不得不放过这群无法灭口的目击证人,不差再来这一下了,这人我今天必须绑走! “哎呀~”砂金裝模作样痛呼,复又向四周笑眯眯挥手,“小姐着急了。”他被我从牌桌前粗暴薅起,趔趄一下,口上打着岔,脚下却乖顺地迈开步子。 我头也不回,一手箍住砂金的手腕,一手推开挤成一团的层层观众,闷着头大步流星脚步不停,飞速逃遁。 解释就留给被我占用了身份的倒霉蛋侍者吧,衷心希望她能在这梦里多晕一会儿。 挤挤挨挨出了赌场,我随手把头顶上的假发扯下来往砂金头毛上一盖,亮眼的金毛转變成前遮眉后披肩的黑发,好像连帶着让砂金整个人都暗淡了色调。 这回就是尾巴翘不起来的孔雀了,我在心里嘲笑。谁叫他穿成这个样,走在大街上比我惹眼多了,简直是最亮眼的靶子。 被假发糊了一脸的砂金倒是蛮配合,不但一点自己被绑架了的自覺都没有,还自顾自用空闲的那只手梳理起了他的新发型。 “我们去哪?”他没事人一样问。 若不使用些特殊的入梦手段,人们在匹诺康尼的梦中是不能伪装成他人的,无论是谁都得以真面目示人。 这也是家族对梦想之地的诸多安保限制之一。我一个通过打劫违法组织老巢入梦的偷渡客,实在没空去找什么更高端的入梦方法,自然做不到直接改变梦中的面貌。 好在假发、面罩之类没有丝毫科技含量的朴素伪装物品还能使用,但到底也有被识破的风險,此地不宜久留,我思忖着。 “回酒店。”环顾四周,我很快做好决定。 回的自然是梦中的酒店,现实中那个外面不知道多少势力守株待兔呢,不说我的身体不在那里根本出不去,便是真能从这里的入梦池出去,我也是万不可能此时暴露自己的。 谁知道翡翠看到后会把我抓住剁成几段?(害怕.无助.瑟瑟发抖) 与现实中沉睡了无数游客的白日梦酒店对应着,匹诺康尼的美梦中也有一座白日梦酒店,同时它也是大多数通过正规途径入梦的游客在梦中“醒来”的第一站(显然不包括偷渡客)。 为尊重客人隐私,酒店房间毫无疑问是这三步一个家族成员的梦里最有可能的,既安全又没人监视的地方,就算这个房间存在在梦境里。 绝佳的拷问地点,我覺得我这个逻辑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为什么砂金作为被审问对象此时还能怡然自得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摇晃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红酒杯,看起来心情輕松闲适。而身为高贵的审问者的我却只能抱臂冷眼站在他对面,带着十二分的心情不美妙。 显然,在我的努力下,我们一路避人耳目顺利回到了砂金那有着“幸运的楼号,幸运的楼层,幸运的房间号”的豪华套房(梦境版),然而从进门到现在十分钟过去了,除了酒杯他啥也没拿出来。 有些人铁了心不愿意先开口还能怎么办,我咬住后槽牙,索性上前几步一下子把他堵死在沙发里,压着火气质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砂金仰倒向后,举杯輕抿一口透亮的红色酒液,他好像突然发了呆,又好像只是单纯摆出一副莫测的神情。 很有一会儿后,他抬头望进我的眼睛,恢复了往常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语气戏谑道:“我说76,你該不会是喜欢我吧?” !!!我瞳孔地震。这个家伙他污蔑我纯洁的职业素养! 他眨眨眼,笑容愈发甜美,话语间嘴角有扩大的趋势,然而笑意不达眼底:“嗨呀~我早該想到的,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能呢?让我们宇宙闻名的雇佣兵卡罗大人不惜抛下工作,费劲艰辛也要入梦来找我…” “你在试图激怒我吗?”我面无表情打断了他的话,伸出手按住砂金的肩膀狠狠向后一推,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动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酒杯剧烈晃动,红酒涌出,泼洒了他一身。 我抢过仅残留了杯底一点液体的玻璃杯,夸嚓一下甩到了地上。 他的瞳孔因为惊讶而骤缩,但他很快平静下来,不再那样笑着,只是撇过脸去不再看我。 我当然不可能放弃,“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要做什么?” 再往前走就顶到沙发了,我索性伸腿卡进他的雙膝,单腿跪立在沙发上,一手掰过他的脸,让他只能正面对着我:“说话。”我居高临下盯着他。 砂金闭了闭眼。 我不知道那短短几秒钟他想了些什么,总之那雙绚丽的眼眸再次出现时,又一次盈滿了欢快的笑意,这回是真心的。 他的身体不再緊绷,甚至调整了个更放松的姿势,雙腿随着动作輕轻磕碰我的膝盖又离开。最后他向前伸出双手,在我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绕到我背后,揽住我的腰背把我整个人使劲向前一压,那力道简直是试图把我们两人全身的重量都没入身后那面不算柔软的皮质沙发。 我险之又险地伸手撑住了。 “你干什么!”我惊吓道,很有几分惊魂未定。 仓促之下,我只能用掰脸的那只手撑住砂金脸侧的沙发靠背,另一只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还来不及收回,两条手臂一齐用力,才使我免于一头栽进砂金怀里的下场。 但这样还是离得太近了…看着近在咫尺的漂亮瞳孔,我又一次跑神了,为什么埃维金人的眼睛这么神奇? 第69章 同为一个星球上的原住民,我的族人眼睛就平平无奇,各长各样,顶多一家人会比较相像,完全没有这些宿敌们的丰富多彩。 神思不属间,我感觉到砂金原本紧紧揽住我后背的双手缓缓下落,似乎在我腰后虚虚扣上了。这让我感觉有点别扭,但他没有再用劲,好像也没有真的碰到我,特意避开的话有点小题大做。 就在这时,砂金突然开口,结果只是又一次答非所问:“啊呀,76,你弄脏了我的新衣服,应该赔偿我吧?” 他的眼神好像抓到了我的什么重要把柄,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接着他提出要求:“帮我个忙怎样?” “什么?”克制住不去翻白眼,因为不可能猜出他的真实想法,所以聪明的我每次都直接问。 “殺了我。”他眼底激动难耐。 “什么?!”我这下子是真生气了,收起支撑的手臂转头就走。 岂料这一举动正巧给了腰后等待已久的那双手机会,不需多费力气,轻轻一带,失去平衡的我径直跌进砂金沾满酒液的怀中。 “你!”我难得气愤地推搡他,在差点动手揍他一顿前,砂金终于说了点我想听的话。 “只是在梦里,76,你难道不好奇吗?家族的美梦中真的那么安全吗?所谓的远离痛苦与死亡的梦想之地…”砂金带着笑意的气息在我耳边诱哄着。 “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尝试了各种方法,但如你所见,它们都没有用,所以我还在这里等你,76。” 他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头发,把那些顽固的卷曲一缕一缕往下顺,不厌其烦,又唉声叹气道:“哎,每一次都无一例外在危险真正发生那一刻醒来,疼痛和死亡都没有到来,连伤口都不复存在…也许是因为都是自殺的缘故?” “所以我想,如果动用你的力量*,或者只是将自殺转变为他殺,会不会有其他的可能呢?”他仍是笑着说的,“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嗯?76?” 砂金话语间那仿佛他所说的事情不值一提的态度和隐藏的浓郁血气显然刺激到了我,不受控制的,我浑身气血上涌,攥住他的衣领提起,再狠狠灌进沙发里。 过重的力道下,尽管脑后是填充饱满的沙发布料,他的神情还是明显恍惚了一瞬,然后我在他耳边阴恻恻地咬牙:“砂金,是我给你的胆子吗?你这是在小看我吗?” “啊,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那个该死的主人是怎么死的?没关系,我今天讲给你听。”手搭上身前人的脖颈,我没有用力,只是威胁。 “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你当然不会知道,公司都不会知道,他们查不到这些,所有知情者都死了,火一烧,灰都散了。”我语气急迫而恶劣,贴近他,直视他的双眼。 “3121人,只有我一个人活着。” “那个鸟人不知道从哪里探听了幽囚狱的记录,得知曾有一个短生种获得了长生之秘。那人累积杀害了3120个仙舟民,并饮下他们的血液,由此获得了长生,被仙舟关入大牢。” 松开卡住砂金脖颈的手,我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提得高了点,方便我俯下身,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侧头玩弄他的金发。 “因此他拿我做实验,或者说是我们,一群任他摆布的实验品。当然啦,死掉那么多的仙舟民不可能不被发现。为了隐蔽,他用做慈善的名义圈养着一大群星际遗孤,无论长生种还是短生种,让他们为一口吃的互相争斗残杀。败者丧失生命,且作为饲料喂养侥幸存活的胜者,无视那些承受不住变异的孩童死去。” “如此这般,杀死第1000个人时,我站在了他面前。” “第2000个,他教我识文断字,让我成为他扫清障碍的刀。” “第3000个,他把我介绍给了他的信众们,告诉他们我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 “最后一次,我杀死了在场120个饮下我鲜血的狂信徒,砍掉了他的脑袋,一把火点燃了一切,逃出了仙舟。” “顺便一说,第3121个,就是我那该死的主人。” “怎么样,这个故事你满意吗?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我起身,掐住砂金的脸颊,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眼神漠然。 “然后呢?”他只是望着我,轻声问道。 “然后?”我嗤笑一声,“这之后我浪迹宇宙,做点雇佣兵的工作,只要给钱,什么都做。渐渐的,因为任务完成度高,我声名鹊起,在宇宙里也算是真面目不为人所知的一号人物,各个团体也来拉拢过我。” “我甚至结识过几个[巡海游侠],受邀和他们一起前往一颗又一颗星球,看他们为当地的人们主持正义,猎除邪恶。但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就算杀过再多丰饶民,我也很难走在巡猎的命途上。”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走在什么路上,我甚至觉得我什么都没有走,不过其他人大概不这么觉得。” “可能是骨子里的恶劣基因决定了吧,每个人生来就注定走向毁灭,而我天生就擅长毁灭一切,所以后来被火魔盯上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耸耸肩,“再之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我明白了…”砂金沉默了一会,而后在我的禁锢下挣扎地起身,轻柔而坚定地拥抱了我。 可惜他并不迟疑,看来既不打算放过他自己,也没打算放过我。他甚至在笑,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的,他的嘴唇紧挨着我的耳垂,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胸腔里震如擂鼓的巨响。 “但既然如此,还是请你杀了我吧。”他完全不知悔改。 …… “如你所愿。”我恶狠狠地咬上他的肩膀,与此同时,手中的匕首从背后毫不留情贯穿了他。 那个瞬间,怀中的砂金消失不见,于是我终于听清了那雷鸣般心跳的源头。 是我自己。 第60章 什么是爱呢不包括恋爱咨询…… [onewordkeepformeinthysilence,oworld, wheniamdead,‘ihaveloved.’] …… “唉!你说她是不是生我的气,所以突然就不见了?”用沉重地口吻叹了口气后,砂金突然轉头看向身边:“唔,教授,你怎么看?” 谈完正事,某人毫无预兆开始唉声叹气,或者应該说是“早有预兆”,被称呼为教授的男人心里冷笑。 “这种事情你问我?”真理医生眉头都懒得皱一下,“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他在“你”字上刻意加重。 被点名的砂金挑眉:“也不算是吧?雖然她一生气就喜欢乱跑…”说到这里,他可疑地停顿了一下,才补充道,“至少现在的情况可不在我预料之中。” “唉!我这不是想向拥有8个博士学位的專家学者咨询下嘛。” “不包括恋愛咨询專家。”被寄予厚望的专家学者语气不耐,但他居然还愿意开口,“哼,我的评价是,两个瘋子凑在一起正好,省得再去祸害别人了。” “哦?你真这样想?”砂金好像来了兴趣,期待地发问。 “我是担心这世上蠢人本就多,再被无辜连累瘋几个得不偿失。你记得悠着点,这样下去小心哪天死一起了都没人来得及给你们收尸。”他轉身就走,“我反正是不可能去的。” “啊呀~教授,你人真好。” ———— 无论如何,这便是所谓的吵架的全部了。身为绝对理性的第三方旁观者,真理医生如他的名字一样,總是一眼便能察觉真相。当然如果给他机会,他恐怕不那么想做这个洞悉一切的旁观者。 然而不管当事人一方再怎么“强词夺理”,我们的另一方当事人显然“气炸了”,于是她当即决定抛下剛被她“杀死”的讨厌家伙,自己去匹诺康尼的美梦中寻点快乐。 至于她为何忽然会成为“失踪人口”?那只能说她命中注定伴隨着一些“不幸”的“幸運”。有些时候,这未尝不是一种好運吧? 又被他糊弄过去了。 我面色阴沉,根本收敛不住杀气。这副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杀人的表情配上我入梦前穿在身上的黑色紧身衣,又这么大咧咧杵在酒店内人来人往的大堂…… 简直就像是在无声大喊:“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我是个大坏蛋。” 穿着这种对我来说等同于工作服的衣服,我难免对他人的视线格外敏感,只是被几个路人目光警惕地打量几眼就浑身紧绷。 毕竟不能隐藏自己的杀手早就死了,活下来的都熟谙不引入注意的秘法。比如黑色的衣服本該利于隐藏,但前提是你得站在阴影里,而不是灯光璀璨的大堂中央。 尽管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该做什么,但因为此时此刻不想再见到砂金和与砂金有关的一切,就算那只是一个房间——我只好走出酒店大门,揣着一颗无措茫然的心漫无目地在街头游荡。 说实话,这种心态也是久违了,它在我剛逃出仙舟那阵子尤为常见。 最痛恨的仇人被我亲手杀死,参与贩卖我的星际海盗不见踪影,连逼死家人的亲族都被我自己杀得不剩几个……我短暂而漫长的人生赋予我的全部苦难好像都得到了终结,我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了。 第70章 也许我本该隨着那場烈火消散在银河星海。又或者我早就死了,如果不是濒死之际见到了祂…我确乎已经死了…便是现在活着,支撑着的也不过是空壳一具。 一具寻不到来路,没有去路,隨着无边宇宙漂泊的躯壳,一种大型浮游生物,又或者是水母,只是这个海换成了星海。 我是一只水母。这样的联想讓我心里发笑,心情也随之轻松了几分,于是也能注意贴着建筑物边沿行走,隐藏自己了。 我不知道砂金有没有这样想过,不是说水母那个,是说对前路和自己都感到茫然无措。 更讓我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何会对他如此在意,明明我们除了雇傭关系再无其他,我也实在不必抓着任務完成率穷追不舍。 但我还是这样做了。 就像砂金既不会改变计划又不知为何不阻止我那样,我们都在做没有必要的事,但我们还是这样做了。 是因为他埃维金的遗孤的身份讓我面对他难掩心虚?毕竟如果没有那場叛乱,我长大后肯定会和族人一起掠夺屠杀那些有着漂亮眼睛的“蜂蜜”。 雖然是种族世仇,埃维金人却空有美貌和智计,缺乏在极端恶劣环境下与卡提卡人争夺资源的武力,所以迎接他们的往往是输和死。 还是他茨冈尼亚的出身让我想到了夭亡的幼弟?如果我的小罗尔能活下来,平安长大,大概也有砂金那么大了,可能还比他高一点、壮一点。当然罗尔他性子腼腆温顺如小羊,肯定长不成砂金那个张狂样。 亦或者砂金身为老板雇主实在再好不过。 既慷慨大方随时解囊,金钱礼物随手就送,就是每次送完新衣服總要我把旧衣服从他眼前销毁干净;又人美心善脾气贼好,几乎从不跟我发火置气,忘记哄的时候也能自己把自己劝好或者当场挖坑报复;他甚至关愛下属身体健康,虽然手段略有极端,但是希望改过自新已经在吃仙舟丹药的我能成功避免再遭毒手。 ……呃,总的来说,除了热爱赌博,动不动就赌一赌自己的小命,给我的安保任務增加各种各样的新奇意外以外,可以算全公司不可多得的好上司。换个角度想,平平无奇的安保工作也因此丰富多彩,难度提高点也无所谓啦,谁叫我专业对口呢? 我有这样多的理由可以选择,可是我的困惑依然只增不减,就像那突兀猛烈的心跳一样,我找不到一个能夠说服自己的解释。对于我的这颗心脏,我不了解的实在太多。 过去的那么多年,我早已放弃了用它去感知,也摒弃了无谓的探究。以此我才能无视一切过去,简单快乐的活着。 但砂金不一样,他比我聪明的多,也渴求的多得多。他没有放过那些过去,也没有放过他自己,他心里有野心,有欲望,有不甘,这使得他能在一次次生与死的轮盘赌博中幸运地活下来,站上更高的牌桌。 我深知我不可能有他的幸运,不仅仅是因为我的糟糕运气,更因为我缺失了本该拥有的鲜活生命力。我的世界只余毁滅后的余烬,我根本走不了其他任何一种命途。 我从不敢真的去碰触死亡的可能性,正因为我曾经触碰过,所以知道真的面临那个选择时…我根本活不下来。 我的行事看起来再怎么无所顾忌,随心妄为,也不过是仗着自身实力强劲,明白宇宙中大多数危险都无法把我置于死地罢了。 但是砂金不一样,他把自己架上赌局的时候毫不犹豫,好像从来不知道给自己留退路一样,好像结果无论输赢、生死都不重要一样,可他又总能活下来。 啊…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我怎么会到现在才明白呢? 在他观察解析着,像做一道谜题一样拆解着我的过去的同时,我也在观察了解着他。 不知不觉间,我竟投入了超量的感情,那不是雇主与傭兵之间的,也不是公司上下级之间的,甚至不能止步于朋友的位置……所以我才如此在意他,才不想看见他的死亡,哪怕是他亲自把自己引领向滅亡。 从没有一种联系是单向的,正如同人与人的影响也是相互的。 这是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赌局,这张牌桌上没有赢家。 现在想这些没有意义。我深吸一口气,找了个阴影站定了,努力放空大脑,尝试把思绪从某个特定的人身上转移到他惹出来的事上。 虽然在外人眼中星际雇佣兵的榜一是个毁灭命途的行者,甚至有不少外行因为我的某些事迹怀疑我是毁灭的令使,但我一没见过纳努克,二也只是比一般雇佣兵能杀点罢了。 任何人十几岁的年纪天天在活死人堆里拼杀搏命,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同伴间的死亡与杀戮,几年间断断續續杀死过三千多个和自己一样的长生种、短生种、实验品,饮下过他们的鲜血维持生命…最后没有爆体而亡,没有发疯,没有明显异变,活下来了,做到这种程度也不算稀奇。 甚至脱离鸟人之后仍去做雇佣兵,也只是因为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别的事了。恰巧也只会这一样谋生的“手艺”,于是也就顺着做了下去。 相似的出身,同样的被当做奴隶买卖的经历下,既是茨冈尼亚-iv贫瘠土地悲剧的证明,也造就了我和砂金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好在现在的我对他还算了解,就算只是依靠过往几十次任务经验,也能推测出他的大致计划是什么。 让自己在梦中遇险,甚至“身死”,以公司高层[石心十人]在匹诺康尼不幸遇难来给家族施压,从而逼迫家族让渡管理权。 虽然完全猜不出这个过程中他们打算怎么让家族乖乖认栽,但是我知道只要砂金的计划能夠成功,后续的发展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没办法,公司在这方面实在太专业了,就像动画片里那头咬死猎物不松口的鳄鱼,被盯上的猎物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 而砂金的任务就是咬住猎物,直到找出一个足够份量的突破口为止。 这样的话,我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出现… “旅途罹患~闹街彷徨入迷思…” 耳边的咿呀吟唱将我带回现实,尽管我仍在梦中,眼前通体金黄的智械显然是存在于梦中的现实。 “…不知贵客长久驻足,究竟所为何事?” 歌者端立在雕花漆彩的铜铸大门前,形容款款,仿佛她不是沦落街头卖唱的伶人,而是一位能帮助我答疑解惑,包容我一切迷茫与无助的女士。 就算她的目光泛着金属的光泽,看起来坚硬又冰冷,我仍旧不由地被她吸引了。 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我在她的言语中掏出了信用点,然后走进店铺,请求她给予我安眠。 只是这次我提出了个从未提出的新问题,我刚困惑于它不过须臾,我向又一个她提问: “……依您所见,什么是爱呢?” “爱是什么?判断:碳基生物的一种感情。”冰冷的智械低下头,她并不能像她被设定的程序那样多情而柔软,“我想我无法给出让您满意的答案,客人。” 于是我知道了,她也不是她。 ……妈妈,…… 第61章 他是流梦礁的老大?为了流梦礁的和平…… “好,大家听我口令,三、二、一——” “我们的口號是——” “为了流梦礁的和平!” “我们的精神是——” “和平共处,和谐共生!” “我们的目标是——” “……” “怎么,没有人知道?”我眯起眼睛巡視一圈,語气充滿威胁。 “……” “呃…是打倒流梦礁的老大,成为新的老大?”组织前任领袖兼我的临时副手小心翼翼地问。 “是找到流梦礁的老大,蠢货!”我一脚把他头朝下踹到了地上。 自从误入这里,我的心情就一直不太美妙。这一点在我发现不但怎么都找不到回去的路,而且屡次尝試唤醒自己竟然也没有成功后,理所当然变得更差。 当然,鉴于之前那段亲手捅了前任上司(同时也是雇主)的经历,心情差可能还怪不到这奇奇怪怪的流梦礁头上。 嗯……那就只能怪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了! “老大…”一直跟在我身后却距離我至少十米开外的便宜小弟犹犹豫豫地弱弱开口,声音没比蚊吟大上多少。 但这不影响我听见。脚下踩着的生命体还在挣扎不方便回头,我略侧过脸有些不耐烦地示意他有话快放。 “呃…就是我觉得…老大你这么一个个打下去不是办法。”他扭捏着踮脚跨过“遍地尸骸”,到離我三米元的侧邊站住了,小心地觑着我的脸色继续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种方法找人。” “……啧” 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身为一个顶好的老板(曾经砂金是这个排行榜的第一,现在他不是了),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对下屬的提议欣然采纳。 第71章 于是这就是我此时此刻站在高空平台的栏杆上,用特地凹出来的帅气造型嚣张俯視一切被我叫过来的、和不请自来的生命体的原因。 手中没信號但好在还能计时的終端嘀了一声,看看在场的人数差不多了,我单手比成喇叭状,让风穿过的同时尽可能扩散开我的声音:“咳咳,下面的人听着——是这样的,我呢,有点事要找你们流梦礁的老大聊聊。” “你知道的,要那个真正的老大。所以…你们到底哪一位是呢?” 嘴角扬起一个礼貌的弧度,我一邊慢条斯理地抽刀出鞘,一邊环顧四周,热切而认真地逐个观察離我最近的这一圈幸运嘉宾,毕竟他们每一位都有希望是我的真正目标。 “是你…你,还是…你呢?”看着近十几位可能人选,我的語气充滿苦恼与无奈。说真的,我不是个崇尚暴力的人,但是暴力往往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办法,不是吗? 随着刀尖挨个点向,被我俯视的各帮派首脑们有的互打眼色,有的迎着我目光坦然,也有几个我记得好像是非自愿前来的家伙瑟缩着試图后退。 然而他们身后一圈不止有我和候选者们带来的诸多小弟,外层更是被看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无论内心到底想不想退,愿不愿退,此时显然是出不去了。 不过,可能是前三天已经被我挨个敲门“慰问”过一批的原因,现存的“老大们”数量其实已经少了相当一部分了,剩下的这些主要是规模较大或者离我较遠还没来得及打过去的。 至于为什么现在把他们统一叫来…嗨呀,便宜小弟说得对,这样找人確实快多了。 不过……难道我的号召力竟然有这么大的吗? 看这天台的人流密集程度,这得几乎是整个流梦礁的常住人口了吧?对流梦礁的人口密度大概有个概念,我心中不禁纳闷,这地方找个人这么难的吗? 三天前—— 再次睁开眼后,我瞬间就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不测,非常不幸地在这号称绝对安全、没有危险的匹诺康尼的迷因梦境里成功迷失了。 摸着怀里的匕首迅速翻滚起身,余光確定了四周空无一人,鬼都找不到一只,我这才把手放到了腰侧的长刀上。 不警惕不行。 毕竟上一秒我还身处灯火通明的繁华不夜城室内,头底下枕着美人的膝盖安然阖眸、昏昏欲睡……下一秒什么没有实体的鬼东西就尖啸嘶吼着闯进我的身体里左突右冲。 就在我条件反射打算爬起来干架时,一阵比气泡弹珠机还要晕上百倍的天旋地转接踵而至,再睁眼就看见那不夜城全息投影遠在天边——近在眼前地挂在遥远天际,身下躺着的是说不好和那个智械美人的膝盖相比,到底哪个更加冰冷坚硬的金屬地板。 果然阴沟里走多了早晚要翻船……我就知道!去不正规场所找不正经人士提供正规正经服务,这种不搭调的作法怎么看怎么充滿了错误,可恶! 可是正规正经场所听到我的要求一般都会直接赶人欸?连我甩着信用点大喊加钱,都阻止不了安保礼貌把我端起来放在门外,再微笑关上门的举动……所以只能去那些来者不拒的风月场所了。 呜呜…这么多年来,我为了睡好觉,我容易嘛我!抹泪.jpg 我狠狠为自己胡搅蛮缠了一通,然而这并没能使我像刚才那样突然发生神秘位移,偷袭我的鬼东西也好似对我失去了兴趣没有现身。在简单尝试了下脱离梦境也没如愿后,我只好环顧四周,认命打量起这个新鲜地方。 这是一个处处透露着残败破旧的城市,应该还在梦里,却和头顶那座同是梦境的金碧辉煌大都市有着天壤之别。 同样的高楼耸立,这里却全都隐入了黑暗,笼罩着模糊的黑影。别说车水马龙、游人如织了,就我这么粗略打眼一看,活人都没见到半个。 简直像个空城…又或者说影子?站在原地转了个圈,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好在我的耳朵告诉我这里应该还是有人类这种生物存在的,挑了条前方相对僻靜些的路,我决定主动出击。 步行没一会儿,路旁就有奇怪的声音满载着波浪号传来:“哦吼吼吼~那边的小姑娘~想看看我的玩具吗~” 我闻声望去,是一个金属头的智械。……怪不得能发出这么诡异的非人类語调。 说实话,我现在看见金属脑袋都有点犯怵。要不是确定之前那个智械美人没有装备武器模块,我真的没法不怀疑自己会跑到这里来就是她搞的鬼。 啧,无论是不是,现在似乎也无从求证了。 我不由得用“深邃”的目光打量这个冒出来的男智械…毕竟是个可沟通智慧生命——虽然主动搭话显得有点可疑,酒红色的西装搭配头顶惨蓝的灯光衬得人和店铺也很诡异——但是只是问问路也没什么吧? 说服了自己,我勇敢走了过去。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小姑娘~来看看我的玩具吧,我这里可是流梦礁最受孩子们歡迎的玩具店哦~”见我靠近,智械的語气荡漾又热情。 我佯装自己只是路过,满脸不在意地凑过去随意翻看:“你这里都有什么?” 唔…我看看,一按就弹出秃头小丑的惊嚇盒子、七种颜色的六面魔方、长眼睛会说话的积木…还有打满补丁、散发着挥之不去的黑气的黑红色折紙小鳥玩偶。 emm…真是神奇的玩具店啊,这可真是… 太好了! 我一扫之前的漫不经心,双眼发光,举起“隐藏版”折紙小鳥反复端详:“哇哦!你很有品味嘛老板!这些都是你做的?很有眼光…不,很有创意哎!” “是的!!!你也觉得很棒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歡的客人!”智械也很激动,看架势恨不得冲上前和我握手,连话语里的波浪号都顾不上了。 好在他到底克制住了自己,后退一步立正站好,墨镜前蓝屏闪烁,終于有几分智械人该有的正经样子:“客人您喜欢这个玩偶?我给它取名叫空洞小鸟,是我仿造《钟表小子》系列动画里的折纸小鸟制作的,您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样!1:1等比例的哦~” “唔…这倒是……”我难得噎了一下,看见他期待的眼神(假如那漆黑墨镜后存在眼睛的话),我措辞道: “这不是像不像的问题,你知道的,它很特别…特别打动我。”说着,我边挤出微笑边点头,用肢体语言表达双重肯定。 “先给我来十个!”因特殊原因“不小心”“丢过”一个崭新的折纸小鸟挂件的我涨经验了,当即决定这回多买点,直接报复性消费。 “好嘞!”可能是玩具顺利卖出,玩具商的声音好像都正常了些许,虽然声调还是明显高于一般智械语音。他一边麻利给我打包装袋,一边问道:“客人您看还要再来点别的吗?我这个惊喜盒子…” 把新玩具通通塞进万识囊,我打断他:“不用了。等等…”所有玩偶从视线中消失,我那被隐藏款折纸小鸟占领的脑子终于想起来了正事。 没有一丝愧疚的,我瞬间从一个大方的好顾客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神色傲慢、出口找茬的坏顾客:“对了老板,你这玩具别处没有吧?我可不喜欢和别人用一样的东西。”我乜着眼,用怀疑的语调慢悠悠道。 “你刚才是不是说你这里是这地最好的玩具店,那岂不是有很多人跟我有一样的玩具了?岂有此理!这玩具我不要了!我”话虽如此,我却只是表情凶恶,腰间寒刃一闪作威胁状,到手的玩偶没掏出来一个。 顿了顿,我深觉这样的恐嚇还不够,于是添了一句:“…还要杀了所有拥有同款玩具的人…就先从你开始吧!” “别、别、您冷靜…冷静。”智械玩具商吓得后退撞上了墙,眼神躲避,双手推拒挡在身前,“不是这样的…冤、冤枉啊——不要杀我,啊——!” 我面无表情,双手抱胸示意他解释。 “是…是这样的,其实我这家店虽然是流梦礁唯一的玩具店吧…但是孩子们其实不太喜欢我的风格,再加上近几年这里人口越来越少,离开的人远比进来的多…所以……”智械的语气颇有些难为情,低着金脑袋,越说好像也越难过。 “这么说…最近离开了很多人咯?”终于听到了想听的,我语气悠长,充满暗示意味地眯眼追问道。 “…您?”他终于反应过来,虽然不敢抬头直视,但还是偷偷抬眼打量了我几下。“您是外来的…误入了?想找回去的方法?” 不清楚这里对外来者的态度,我没有吭声,只是晃了晃腰间的长刀。 安静了几秒钟,智械的处理器最终替他拿定了主意:“虽然这个我不太清楚,但如果您想找到离开的办法,可以先去找流梦礁的老大问问…” 除了一些可能是被我吓出来磕巴和颤抖,他的语气还算正常,声音也没有刻意变小。看来这里对外来者应该没什么避讳,我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第72章 一放松,我也决定不吓他了,免得吓出故障什么的。我灵活的大脑自动处理了耳朵所接收的信息,一通翻译理解后,忍不住怪叫出声:“什么?要回去得先当上流梦礁的老大?!” “这不合适吧,我今天才刚到欸。”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把一头混乱的卷毛挠得更加凌乱。 “呃……”智械活灵活现地卡了一下,可能没理解我的幽默:“不是,是找到流梦礁的老大,叫米、米…k…k…哔—哔——”猝不及防的,这回他是真卡了,甚至发出了一声短促但足够尖锐的电流音。 “谁?”我蹙眉倾听,还是没能辨认出那个名字的第二个音节。 他真的没问题吗?又是说话带大波浪又是一句话卡三次的…虽然我完全不懂这种毁掉大脑硬盘就失忆重置,约等于死亡的智慧物种,但这种程度的故障真的不需要维修吗?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使用传说中的万能修电器手法——敲一敲大法尝试修理他的时候,面前的无机生命就突然继续发出了有机生命能理解的声音。 只是那声音带着僵硬的后遗症,显得他更像一个坏了的电器了:“米—沙—你—要—找到—米—沙—” “找到米沙?就只是这样?”我琢磨着这个单词,试图像他确认。 然而面前的智械像一个死机的智慧障碍,除了沙沙的电流声没再发出一点我能理解的动静。 “米沙?他是流梦礁的老大?这名字听起来不怎么厉害嘛…”我小声嘀咕,见问不出更多,只好转身离开了。 第62章 “丰功伟绩”折纸小鸟是最棒的!…… “你当初示意我幫助她,又不阻止我和她交朋友,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扎着银灰色高马尾的女孩子“噗”的一声吹破了口中的泡泡糖,百无聊赖地趴在楼房高处的欄杆上,没好气地发问。 猫咪甩了甩尾巴,迈着优雅的步子从和毛色近乎一致的黑暗中走出,轻巧一跳就蹲坐在了欄杆上,一言不发,连声“咪”也吝啬。 “说好了,坑朋友的事我只干这一回,下次我可不干了。”银狼调出虚拟屏幕,順着网线轻易锁定了目标。 几秒钟而已,这种程度的干扰也就是她随手按几下的*事,通过智械这种对她来说再好操作不过的载体监控着对话的女孩子想着。 瞅准时机,她眼疾手快输入字符,屏幕很快被收了回去。 猫咪扭过身,踩着栏杆向外走。也许是得益于物种优勢,平衡把握得刚刚好,一点倾倒的跡象都没有。 银狼双手插兜慢悠悠跟上,在平地上走得反而不怎么讲究平衡,东摇西晃的。 “不过,说到底,她也不是什么令使,至于这么谨慎吗?又是送走又是使绊子…”她有些疑惑地问,“你的[剧本]里是怎么写的,艾利欧?” 没有人回答。他们走入建筑笼罩的阴影下,黑猫瞬息间从视觉中消失了。 ———— 此时此刻,流夢礁中央广場,天台。 如果说一开始跟某人怄气的我还不着急回去,只是借着找人找线索的由头到处挑衅揍人为所欲为的话…整整三天还没见到一个名字叫做“米沙”的黑.幫老大的我一边觉得事情不对劲,一边總算想起来着急了。 所以可以说这才是我听信小弟进言,一口气给剩下的所有幫派寄了邀請函,然后因为动静太大?无意间吸引了几乎整个流夢礁的活人前来凑热闹的原因。 希望平台不会塌…(双手合十.jpg) 不是人怎么会这么多啊?没见过黑.幫约架啊?这地方不是时有发生嘛…怎么轮到我就…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吗?我也没干什么吧…大概? 我回憶了下这几天找人途中順手收编的第一到第九“76—流夢礁—匹诺康尼”特殊行动小组,成员包括但不限于十几个向我臣服的“本地黑恶勢力”,據说涵盖近半数流夢礁大龄无业单身青年。 又回憶了下昨天下午我派遣我的海量小弟批量出动,给他们了解的每一个还没被我光顾的组织发去邀請,并且运用人海战术帮我逮捕了其中几位收到邀请当場选择潜逃的可疑人物。 虽然我觉得做出这种行为的應該不会是我要找的对象,但是以防万一他们现在也是在这里绑着呢。鉴于他们的情况很难站立,只好丢在地上。 这些也没啥吧?我绞尽脑汁回忆了下。 啊…难道是哪个?是我嫌小弟虽多但加在一起依然智商不足,于是灵机一动买空了智械玩具商的库存,用99个空洞小鸟玩偶贿赂了流梦礁的小朋友和皮皮西人,让他们借助小巧灵活的身体帮我盯梢那些目标人物行踪。 所以…他们是对我送的礼物太满意了,于是顺嘴帮我宣传了一下吗? 这样就能解释现在这里为什么这么多人了。我就知道!折纸小鸟是最棒的!没有人会不爱折纸小鸟,更别说隐藏款了! 虽然现在这场面有点太大了,无关人员来得太多,一会打起来我恐怕只能在栏杆上站…但是没关系,多一个人多一个可能,怎么不算一种完美达成目标! 我不由沾沾自喜,但看在自己那强大非凡、不可一世、暗夜杀手人设的面子上,还是勉强维持了面上的高深莫测。 “所以你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吗?”人群中一人好奇询问身边的陌生人。 “不知道啊,我只是来看热闹的。”那人随口回复,周围有人也跟着摇头。 众人交头接耳一番,也没能得出结论,于是这个问题随着人群宛如病毒般扩散开来,夹杂其中的其他对话也很快被“不知道”淹没了。好奇心被挑起来的群众们立刻开始讨论起那个高高站在栏杆上的,最醒目顯眼还眼熟的黑衣人。 翠絲和柯洛达也在其中。 “他们在说什么呢?”艰难分辨了一会儿嘈杂混乱的人声,柯洛达宣布放弃。 虽然不太认得出前面那些本地帮派首领,但仍知道不少内情的餐厅老板翠絲略有些尴尬地笑笑: “好像在传播她的…呃,事跡?”她示意好友看向本场最顯眼的焦点,显然,也是话题的中心。 “你知道的,这几天的动静实在小不了。”翠丝耸耸肩膀,话语里难掩几分看好戏和幸灾乐祸。 “流梦礁的帮派一夕之间倒了大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疑似偷渡客从早到晚,一天24个系统时不停歇,挨个造访把他们搞了个团灭,凭一己之力。”她生动形象地概括總结。 “虽说那些人里大多是无亲无故,独居生活的,又在我们这么个地方,丢了死了个十天半月的的都不一定有人发现…但架不住人多啊,几天过去,有点消息渠道的應該都打听到她的底细了。”翠丝相信柯洛达也是其中之一。 不出她所料,柯洛达表情瞬间严肃了,微弱的声音几乎贴着嗓子眼挤出来,没有让第三个人听见:“是说‘卡羅’,是吗?” “你见过她吗?”翠絲转头打量自己从“外面”来的,如今已金盆洗手的好友。 “没有,但,听说过。”柯洛达皱眉,补充道:“不如说,没有人没听说过。” 翠丝闻言挑眉。 总是称呼自己为前星際牛仔的偷渡客摸摸鼻子,飞速地添上了后缀:“不包括你亲爱的,我说的是我们这些人。” “她在外面很有名头,成名时间不长,但也有十几个年头了。據说没有人清楚她的性别、年龄、种族,当然也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她抬颌轻点,“我的同行们一直想探听她的伪装手段,虽然星際佣兵们一般看不上我们这种小偷小摸的行当,但是最好的那些伪装技术几乎都是个人专利,他们可买不起。” “而她从扬名以来就那样了。”柯洛达道,“如果不做伪装的话,一般就是这样一身标志性的黑衣加上刻意模糊的面部,连身形都不算固定。” “现在这个看起来是女性,但是大部分时间其实更偏男性,所以那些男的总说她一定是男人…哼,我还说她一定是个女人呢。” 柯洛达顿了顿,“也有人认为是‘他们’…说她是团伙作案,不过从来没人见过两个一起。”她的语气显然不以为然。 “就这样?你们怎么确定…”这样真的不会有人冒充吗,只是黑衣遮面什么的,宇宙里应该多了是了吧,翠丝心中疑惑,她也这样问了。 “哈,要是真有那个胆子,凭这一点就足够声名远扬了,你可能不知道星际佣兵都是些什么人…据说她出道后不及一年就从籍籍无名一路登上榜首,此后再也没掉下来过。” “不说这中间到底死了多少人,自登顶后她做的每一单可都是小到一个星球大到星系间的大单子…从改变战争走向到亡国灭族,只要雇佣到她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们都叫她全能许愿机——只要投入足量的金钱,她能帮你炸掉一整颗星球也让你不必担心后顾之忧。 ……就算这样,所有能留下来的通缉令都只有她当时用的假身份,除了付钱的雇主那,没有任何证据能表明那些事都是卡羅做的。”柯洛达沉下声,“但谁都知道那只能是她。” 第73章 气氛突然陷入沉默。 柯洛达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沉默:“扯远了,要想认出她也好办。”她伸手一指,“看到那腰侧的长短刀没有,长刀名为刻雾裁风,短刀名为镂月裁云。据说是仙舟的制式,名刀宝器,轻易仿造不得。 所以也有人推测卡罗是仙舟的。虽然卡罗这名字听起来不像,但一来名字多半是假的,二来星际流民也不必谈出身了。值得一提的是,她现在的‘新出身’是公司,就是最大的那个。”她拍拍手,结束了对这位在梦境外名声高调的强者的基本介绍。 翠丝点头领了这份好意。 这样看这位的事迹远远不止这三天发生在流梦礁的这些,可惜她暂时无从了解了。 怪不得这家伙报出卡罗的名号后就能把人叫出来,让一群原本还算有头有脸放流梦礁帮派首脑扎堆给群众围观热闹。 与那些星际中的大势力一比,这流梦礁一亩三分地的小忆域里发生的事都只能算小打小闹了。 当然,如果用惊吓玩偶追着人满大街跑吓哭小孩子也算事迹的话,那恐怕“丰功伟绩们”还得再加一个。 翠丝有些尴尬地想到,不过这个就不用告诉柯洛达了。 这样的人,应该就不会是误入这里的了吧?她想到大部分人来到这里的原因。 在柯洛达细述那些事迹之前,翠丝其实一直没排除这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是非自愿进入的流梦礁里的,毕竟近些年已经很少有人主动来到这里了。 几乎所有的生面孔都是意外闯入。流梦礁又不是什么美梦成真的好地方,没几天就走了。 她转念一想,又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不可能,误入这里后不直接离开,反而到处打架收拢本地帮派势力… 这一看就是背地里大有所图,联系柯洛达的话,没准是卡罗的新任东家有什么大计划要实施。 不行,无论有没有星际和平公司的参与,这种级别的危险人物都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既然柯洛达都这么说了,翠丝自然是相信她的,这样一来外来者的危险等级就上升了… “我去找米凯。”她顿声。 第63章 只余一人“米沙——!!!”…… 造型凹得快被風吹下去了,人也来得过于齐了,为防夜长夢多,我当机立断決定速战速決。 听说广場正对面那座城堡式的宏伟建筑里住着一位对于流夢礁居民来说格外德高望重的老人。 本着不打扰老人家睡眠的基本原则,我放下了无用的手喇叭,掏出了真的很有用的电喇叭。 我清清嗓子,放声一吼:“喂—喂喂——!!!你们这些人里——!!!到底哪个叫米沙——!!!” “米沙——” “米沙——” 由于我精心选择的出色地形,再伴着我的纵情呼喊…一时之间,“米沙”两个字在山谷(劃掉),在高楼大厦组成的钢铁深谷间反复回荡,不绝于耳。 在場毫无防备的热闹人未料到这热闹原来不是那么好听的,纷纷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离得最近最遭殃的诸位帮派首脑们更是猝不及防摔倒了几个。 开弓没有回头箭。 斥巨資购买的私人订製、玩具商加班加点改造出的尖叫扩音喇叭不能浪费,喊话前早有准备拿耳塞塞住双耳的我立即继续:“米沙——!!!你给我出来——!!!米沙——!!!” “米沙——” “米沙——” 人造“山谷”可靠的复刻了我的声音,意图讓“米沙”之名响彻流夢礁的每扇窗户。 不等我拎着我的特製扩音喇叭喊上第三次,四散奔逃的人群外,有人穿过层层人墙,逆流而上向我走来。 我放下了喇叭,意欲逃离的无辜围观群众也停下了脚步。除了栏杆底下那一排仍旧倒地不起的“曾候选者”,所有人和我一起盯住了这个向我走来的男人。 人群缓慢向两邊涌动,逐渐为他讓出了道路,好讓这个无论是块头个子,还是年龄神态看上去都不算小的男人能更輕松地前进。 不少人向他致意,他也一一回应,姿态既不傲慢也不逢迎,就像朋友见面打个招呼一样。只是这位的朋友可能有点多。 我歪头一笑,知道他无论是不是“米沙”,都一定是我要找的人——那个能带我离开这片困住我的流亡之地的关键人物。 “你好,我是米凯,流夢礁的[守墓人]。”自称米凯的男人站到栏杆前,平靜地抬起头。 嘈杂不休的人声不知道何止止住了,人们靜静地看向我们两个。 “我想你大概有一些问题需要我的帮助。也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更方便的地方,你觉得呢?” 他很客气,但如果他能出现得更早一点,或者主动一点的话,我想我的心情都会不错。 至于现在…算了,谁叫我有求于人呢? 我把喇叭往怀里一揣,一脚蹬上眼前男人的肩头,一个翻身借力,輕巧地跃过脚下的钢铁深渊,远远落在了平台对面,人群的外面。 “带路,大叔。”没那个心情再陪他客套两句,起落间,我直奔[鐘表匠]的大门。 流梦礁的本地人可能不知道,我却是清清楚楚地记得,砂金他们开会的时候提到过的,大名鼎鼎的“鐘表匠”米哈伊尔的遗产。 这位对于整个美梦之地来说至关重要的大人物,虽然死得仓促且突然,又好巧不巧赶上匹诺康尼一琥珀纪一度的巨大盛典。 这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死亡讓整个家族唯恐走漏一丁点風声的严防死守,到底却还是瞒不过公司的。 谁叫知名动画片(或许也可以是历史纪录片)《鐘表小子》早就告诉我们,“鳄鱼老板”一直以来都对匹诺康尼虎视眈眈。 显而易见,这个突如其来的死讯带来的是星际和平公司等待已久的良机,于是战略投資部即刻派遣砂金出动了。不只是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因为如果错过这次,恐怕就得再等一个琥珀纪了。 这就是我能了解的全部了。 虽然我开会时从来不会认真听讲,但我敢打百分百包票,这个当地人称为“流放之地”和“流梦礁”的鬼地方绝对不存在于公司的资料库中。 至于遍寻不到的米沙,揍人解压的我第二天就醒悟过来,这么重要的人不可能这么多本地人都不认识,都没见过。所以这个米沙要不是根本就不存在,要不就是个化名,或者简称什么的。 如果是后者,那跟米沙最近的,最有可能、有能力解决我的问题,同时也频繁出现在这些本地人口中的,只能是拉格沃克.夏尔.米哈伊尔,也就是匹诺康尼的缔造者之一——钟表匠的本名。 那么,假如这个所谓的米沙真是米哈伊尔的话,身为一个连遗产都有了的死人,无论真死假死,这个“米沙”我自然是怎么都找不到的,更别说向他询问离开这困住我的鬼地方的方法了。 玩具商那个无机智慧障碍卖东西的时候发音流畅通顺,问到“米沙”就死机成远古台式机,除了重复的机械音再也发不出别的动静,简直像中了不知名木马病毒。 无意收获的一半流梦礁无业青年小弟里不是一问三不知的有机智慧障碍,就是坦言说不清楚什么特殊的离开方法,他们都是和普通梦境一样正常从梦里醒来,实在不行強制脱离装置总能凑效。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流梦礁自古以来还没有人遇到过和我一样的情况。就是真有,找这片区的负责人米凯先生问一问也就能解决了。他们还没从没见过、听说过有哪个跟我一样的倒霉蛋,困在梦境里出不去的。 我:微笑是一种礼貌,但也可以是一种警告。最好别让我抓到到底是谁干的:) 可别说那不知道为啥给公司寄遗嘱的钟表匠了,就他们说的那日常在中央广场站岗的流梦礁好大哥——米凯同志,也跟失踪了一样三天见不着个人影。 这么一来二去,处处碰壁,再傻也该明白自己被人摆了一道,更何况我又不傻。 思来想去,砂金还不至于对我用这种手段。不说他估計也找不到这个资料上都没有的鬼地方,就说现在正是計劃的关键时刻,他能不能发现我是自发失踪而不是被他气跑的都不好说呢。 那就只能是这里有其他人不希望我回去。 这样问题就很明确了,既然死人活不了,背地里的人揪不出,那就只能去找消失的大活人、明面上的流梦礁话事人米凯了。 对此我的答案是,虽然我找不到他,但是可以让他来找我啊! 在对流梦礁三天的高強度探索之后,我锁定了中央广场对面那片禁区,也就是人们口中钟表匠的居所。 想来只有那块因为特殊屏障导致我无法进入的地方,才有可能存在我想找却找不到的人。 那么现在就剩把“米沙”喊出来了。 只需吆喝上新收的小弟把场面搞得热闹一点,再加上一点来自玩具商的小小科技手段,然后在最终关头喊上那么一嗓子…… 第74章 我就成功找到了米沙,又或者说是…米凯。 “我的朋友,加拉赫,他在公司的人那里见过你。他说你一眼发现了他特殊能力化作的监视器,还把它当作普通监控给砍了。 …所以发现你意外进入流梦礁后,他叫我尽可能拖延时间阻止你出去。” “抱歉,躲了你几天,耽误了你时间,对此我必须向你道歉。”避开人群后,米凯先发制人,立刻就开口道歉,却没有半点打开我面前的屏障邀我入内的意思。 我嗤的冷笑出声。 “这件事是我们不对。作为交换,我不会向你隐瞒。”他显然看明白了我绕过他往屏障后钻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又忍不住揉了下肩膀,“但是这里不能让你进去。” 说完,他甚至扭身略微拦在了我面前。作用聊胜于无,却似乎传达出对我会做出強闯民宅这种行为的强烈怀疑。 如他所愿,我又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做足了恶人样子。反正他也看不到我脸上的表情。 米凯的动作僵了僵,仍旧坚持挡在那,只后退了一步并語速加快道:“简单来说,组成梦中的你的憶质被加拉赫做了手脚,这不是正常人类的手段,所以除非他主动解除限制…我恐怕你暂时只能在这里了。” “并非常人…吗?”我呢喃着,没有纠结在这上面,而是轉换思路,抓住重点,“但换句话说,只要让我的憶质被外力强行破坏掉就行了吧。” 米凯皱起了眉,满脸写着不赞同,声音提起:“这很危险,我强烈建议你不要这么做。” 他用的是相当严肃的陈述語气,“忆质的变化是很难预测的,这么做会引发的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很有可能危机生命。” “那就与你无关了大叔。”我敷衍地摆手,兀自琢磨起来。 米凯看起来有些急了,连守卫钟表匠的房产都顾不上了,紧走上前一步劝阻:“不行!” 他顿了下,缓了口气就继续劝道,“你是叫卡罗吧?加拉赫给我讲过你。我知道你们这些雇佣兵习惯冒险,但忆域是你不熟悉的环境,任何一点行差踏错都可能引发乱流或者风暴…危险的情况下甚至会造成永久性的迷失。” 我听进去了,却直接轉身迈步。 “你…!哎…你不要这样……” 米凯无可奈何般在我身后叹气:“罢了,年輕人,我无意与你为敌。” 我一个旋身又转回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坦言:“是加拉赫认为你可能会影响他的计劃,才故意把你困在这片流亡忆域。虽然我在这里太久,对外界的新鲜事了解有限…” 他耸耸肩膀,“但听说了你的那些名号,也只好把自己藏起来了。” 我毫不掩饰发出一声恶劣的嗤笑:“你的意思是…,难不成还要怪我自己太出名了?” “你们已经误了我的事,现在也不愿意出手解决,还要继续阻拦我…”说着,我缓慢拔出长刀在身侧轻轻一挥,刀刃闪过一道亮眼的白光,威胁之意不必言说。 米凯摇头,严肃认真地承诺道:“对不起,但是加拉赫很快就要回来了,我向你保证,我们会尽快送你回去。” 米凯说完,看见面前全身上下看不清晰的雇佣兵歪头打量着他,像是在分辨他话语间的可信度。他只好尽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更加真诚。 空气中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轻笑出声:“大叔,你那所谓的朋友‘真的’给你讲清楚我是谁,我都做过什么吗?” 并不在意米凯的后退和眼中的提防,我迈步逼近,刀尖沿着地面划动,在这座钢铁废墟的地面上留下轻浅的痕迹。 打一照面我就明白眼前的男人恐怕已经不属于常规有机生命的范畴内了。 不过没关系,对付这种没有实体的模因生命,我也不是毫无经验。虽然不一定能彻底杀死,但至少能“抓住”或者重创他。 更何况我也没必要杀他。暴力破除忆质自然风险较大,如果有选择,我更倾向于挟持眼前这位在流梦礁德高望重的话事人。 这也是为什么米凯提出要找没人的地方谈话,我就堪称乖巧地听从离开。 端掉几个混混窝事小,如非必要,我还是不想当着几乎整个流梦礁居民的面胁迫他们的领头羊的。 米凯仅在一开始不自觉后退了两步,但在他的脚后跟撞上身后屏障的那一刻,他就像是被注入了某种足够坚定的信念,依然如此前一样义无反顾地挡在了面前。 或许这个模因生物具有什么我看不出隐藏能力,又或者他根本不在乎自身安危才敢这么镇定的面对我。无论如何,我只知道我必须利用他尽快离开这里。 直觉告诉我,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积蓄已久的烦躁鼓动着我的神经。意外流落流梦礁彻底的打乱了我的计划,也让我对砂金计划的进行毫无把握。 梦境中本就不再需要睡眠和休息,而我在这里度过的三天约70个系统时里也几乎没有停下一分一秒。 自裁、坠落、失血……最初的新鲜感后,惦记着回去的我几乎把所有可能导致强制脱离的手段都尝试过了。 我甚至还试了被人杀,和到来这里的方式相同的睡眠,然而它们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 我只好一邊打探不知道在哪的米沙,一边收集更多流梦礁的信息。在武力收服了几个不长眼的混混并顺手扩张势力的一天结束后,我不得不把心里自己被暗算的可能性从百分之八十提升到百分之百。 因为不但那个莫名其妙的米沙不存在,传说中天天在广场站岗负责人更是了无影踪,更重要的是,这个灰暗破败的城市居然是钟表匠的地盘! 谁知道只是睡一觉会出这么大的岔子!这就是妈妈说的美色误人吗! 我捶胸顿足,我追悔莫及,但那些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我站在钟表匠的豪宅前,封死了猎物所有的退路,眼睛轻眯,一把将刀尖捅向他守门人的胸膛。 这一刀泛着猩红血光,携着仿佛摧枯拉朽般的毁灭的力量,凶猛而迅疾地直奔米凯的心口。又在即将破入其中的前一秒,强硬转势,架住身后破风袭来的冰冷鳌肢仍势头不减,仅硬生生挥退了眼前的大型古怪生物,恶狠狠劈向被它挡在身后的男人。 怪物发出一声嘶吼般的尖啸,不顾受伤的肢体疯狂冲来,身后也传来米凯情绪失控的惊叫:“加拉赫!” 千钧一发之际,名叫加拉赫的男人身形一晃,险险躲开。伴随着颊边几缕棕发飘落,他的手中红光一闪,我本不可能花的眼睛突兀一花,却没能让我消减任何一分攻势… “真是心急的小姐。”男人低沉的嗓音散落。 紧贴着话语间的吐息,刀锋依旧原封不动地向前砍出,劈空。于此同时,我凭空出现在一座高楼的天台上,头顶洒落着盛大绚烂仿若浪潮般的金币雨。 我懵然抬头,片刻间见证了天边虚无的黑线刹那间自地平线下覆盖而上,裹挟着看似平凡的一线红光划过天幕。 大雨骤止,天空变色,世界息声。 我在怔忪中仰起头颅,呆愣着看见那缕红径直冲向半空中那一抹渺小而熟悉的身影。 时间在这一刻也仿佛静默。我瞳孔骤缩,拔腿高高跃起、扑入,随着正在消散的世界一齐没入虚无的帷幕里。 在黑暗吞没一切前,我奋力抓住了一只紧窄的胳膊,那触感我闭着眼都不会认错。 我看见砂金嘴角还未收回的恣肆笑意和他那从失焦中回神,怔愣着看向我的眼睛。黑暗在我身后闭合,于是那双美丽的眸中倒映着再无他物,只余我一人的身影。 逐渐模糊的视野里,我看见他嘴唇翕动,似乎要吐出什么话语。但我还来不及把他拽过来细听,眼前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我仅剩的意识把砂金揽入怀中…… 坠落。 第64章 再见,卡卡瓦夏跑吧…跑吧……… [我们得在这里分别了。 所以跑吧,卡卡瓦夏。 不要害怕,不要回头。 我们将在极光下重逢。 再见,卡卡瓦夏。] 巨大的黑洞,和海…… 他向前走。 […欢迎来到这个悲伤的世界,卡卡瓦夏。] 他听到母亲的呼唤,姐姐的哭泣,暴雨拍打干渴的沙石;听到男人冰冷的算计,女人温和的利诱……还有其他的什么… 那些与他生命紧紧相连的人、在他人生中重要转折的事…亲人、仇人、相熟的同事、交心的朋友…还有一双陷入黑暗前所见的,被怒火灼烧成金色,滚烫的仿佛能灼伤他灵魂的眼眸。 一切的一切,全部走马灯似的展现在身前。 那些声音和画面带领他回顾他那不算漫长的一生,指引他走向最终的归宿——世间一切存在之物的同一归宿——无。 道路的半途,他被拦住了。 第75章 他计划的重要一環,那位假借他人身份的巡海游侠,又或者说…[虚无]星神[ix]的令使,正站在他面前。 女人发色褪尽,双目染上鲜血的赤红,如她那所向披靡的刀锋一样,甫一开口就輕易击碎了他的谎言。既然如此,他也便坦言了自己的算计。 就像这位令使所说,“讨论[如果]没有意义。”一场豪赌,只会有输与赢两种结果。而他只能站上赌桌,相信自己的好运,并且又一次的,赢得胜利。 他押注他的生与死,押注他所得到的和所失去的…他并非永远稳操胜券,不惧死亡与失去,并非不会犹豫与颤抖,算清得失与利弊,但是他只能这么做。因为除此之外,他一无所有。 “为什么我们要为了死亡而出生在这世上?”在话题的最后,他忍不住向那位[虚无]的令使发问,也第无数次向自己发问。 生命因何而沉睡? 他又为何要醒来? …… 因为如果醒来发现自己抱着生命垂危的顶头上司和太空蜉蝣一样飘荡在宇宙里,是个人都会想长睡不醒的。:) 同一时间,忆域深处。 我很確定我没有昏迷多久,因为就算被虚无的余波影响深陷幻覺之中,我也因为惦记着怀里脆弱的保护对象而刻意掐着心跳数秒。 所以除非我的精神受到了严重干扰,否则我们漂流在宇宙射线的包围圈里应該不超过五分钟,我很笃定。 当然这已经足够砂金——一介普通智人(埃维金族)完整地死上一个来回了。 要不是他现在有琥珀王令使变身buff加成,身上随身佩戴着基础防具,再加上公司面向高管开放的基因诊療之特效体质增强套餐…他现在绝对是太空浮尸一具。 这跟上次他让人把贼窝装出个大洞漏进宇宙里被星舰发射的捕捉艙打捞救走不同,普通人体是不可能长时间承受太空環境的。 真空、缺氧、失重、太空射线、细菌病毒…宇宙环境的构成中每一样都能輕松至绝大多数有机生命于死地。 所以这个家伙該怎么办?他怎么还不醒?话说这是夢里还是现实啊?人工呼吸有用吗? 在对着砂金耳朵连续大喊十几次,从“琥珀王祂天天不洗澡。”、“再不醒把你钱全划我账上。”到“快醒醒,再不醒我强吻你了啊!”等等一番八卦与威胁均唤醒无果之后。我不得不認真思考起人工呼吸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起作用了。 “啊!那边那位美丽的女士,和这位就算陷入昏迷也难掩华丽耀眼的先生,請问你们需要帮助吗?” 很突兀的,就在我正一筹莫展之时,空旷无边的迷蒙忆质深海,一个身披银铠的奇怪男人自带光芒和bgm,仿若那些信仰[同谐]的天环族一样突然降临在我眼前。 我看看他那被凭空出现的打光照耀得发光的一头火红长发,看看他闪亮簇新的银甲和红宝石铸就的银枪,还有那见鬼的刻入我潜意识的莫名其妙出现的弦乐背景音,简直要疑心自己因承受了过多虚无的余波而产生了又一个幻覺。 要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见到这个家伙啊?!(惊恐小人尖叫) 救命!砂金!救命!!你快醒过来啊啊啊!这玩意我一个人搞不定啊啊啊! 虽然最后关头我奋起一跃抓住了砂金,但还是没来得及为他挡住[虚无]的攻击。不只如此,连我自己也免不了被余波侵蚀,短暂失去了意识。 好在那道攻击不知为何其实并没有对准砂金释放,而是斜斜劈向了一边。所以准確来说我和砂金都只是被余波影响到了, 不过看来咱们半个丰饶孽物似乎比他1/10个[存*护]令使抗揍得多。毕竟我已经在太空中活蹦乱跳地试图自救,而某人现在却只能躺在我臂弯里昏睡不醒,虽然外表没找到明显伤痕,但就这样子估计还是伤得不輕。 随时随地拯救把自己作得半死的上司我是熟练工了,我以琥珀王的良心起誓(假如祂有的话),真不是我能力退步或者工作不尽心。再高超的防卫技巧也阻止不了一个爱作死,还会特地避开你作死的男人。 这时候再看看我单方面辞职的决定…谁都得承认这是多么的正确! 然而此刻自己凑上来主动加班的我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尽管眼前就是拯救我们脱離忆质的希望之人和希望的飛船,我却控制不住自己地警惕看向面前的红发男人。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的臉上肯定写满了退退退。 “这位女士,您看起来有些不安,这是非常合理的,我完全能够理解。”男人一手抚胸,轻轻鞠躬,又站直把手伸向我,满臉诚恳真挚,能让任何怀疑他的人都自惭形秽。 “請允许我向您介绍我自己——我名为银枝,来自[純美骑士团],奉行純美之教义和骑士戒律,我发誓不会做出任何对您不利的举动。” 我忍不住偷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难道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等等…他没認出我! 怎么回事?哦对!被传回美夢的时候我在流夢礁加上的伪装就一起失效了。当时一睁眼又是砂金被劈的大场面,我哪里顾得上伪装。 也就是说…不管还梦不梦的,我现在表现出的就是自己的原貌,所以他不认识我!啊哈!他现在不认识我了! 咳咳…76!人生没有重来,但是这一次!你拥有了一次全新的选择!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一定会在遇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说出那一句…… “女士…”,“女士?” 纯美骑士困惑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见我看过来,他立刻展开一个礼貌得体的微笑。 “請您相信我,带着这位先生跟我走吧,他的状态需要帮助。” “不过在此之前,恕我冒昧,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请问…你是否承认[纯美]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我承认!”这一次,我毫不犹豫地大喊出了唯一的正确答案。 于是…… “于是这个男人就被我打动了,欣然邀请我们登上了他的宇宙飛船。” 面对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不知名小飛船的简易醫療艙里,泡着低效緩和剂还没加上止痛剂的砂金——投来的疑惑目光。 我微微一笑,用一番掐头去尾不到一分钟的讲述,让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没能躺在公司特级星舰配备的豪华醫疗舱内被从博士学会请来的医学大拿们围着做专家会诊。 不但如此,我还告诉他,他将不得不和侏儒兔机甲驾驶员、流浪的猫咪决斗家、银河忍者、四驱智械等三十位落难者,加上船主和我一起… 挤在这虽然小但是看这情况…似乎挺能装的小飞船里,慢悠悠且随时有可能停下再救一个地驶向谐乐大典的会场。 鉴于此,就只等着看是这飞船超常发挥先一步把某人带回自己的案发现场呢,还是公司舰队先一步捞到自家砸了别家场子的大功臣了。没有第三种选择了,因为辞职的76是不会为前任上司尽心尽力的! 而且,因为房间有限,等出了这个疗养舱,他就只能跟我挤一间了,嘻嘻:) 哎呀哎呀~某人可是自从进了星际和平公司就再也没过过这种苦日子了哩。 我嘴角控制不住地偷偷上扬,轻描淡写讲完后,就暗含得意地等着看砂金破防的表情。 其实被这飞船救援对我本人来说并非必需。 虽然没有令使那样的能力或肉身强度,宇宙通行对我来说没法持续、快速、无伤… 但短距離通行或者短暂停留还不够摁死一个丰饶孽物,要知道鸟人他们种族都是直接挥着个翅膀满宇宙飞着作战的。 更何况这忆质成分复杂,似乎有别于一般真空环境。再结合自己毫无伪装的外貌,这让我一时很难判断出自己到底是依然身处梦境还是被虚无一刀直接身体穿越过来与意识汇合了。 当时昏迷的砂金情况暂且不知,至于我自己…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畅通无阻,就这么离开除了大概率迷路以外应该不会有其他任何问题。 所以选择登船一方面是我搞不清现状,而这纯美骑士的援助来的实在该死的及时,另一方面也是怕耽误久了,砂金这个脆弱的公司高管真就因为低温真空、射线激光或者什么外太空细菌病毒感染死了。 谁知道呢?他们这些光有脸和眼睛好看的埃维金人一不注意就死了不是很正常吗?(功德-1功德余额:-99) “唔…这样啊。” 让我差点破防的是,砂金并没有如我所愿破防。 他只是扶着脑袋试图从医疗舱里撑起,但是不知道是没力气还是疼痛,晃悠半天也无法起身,只好把一只湿漉漉的手递给我。 “扶我一把,76。”是那种有气无力语气。 他安然躺在已经退去一半的緩和剂里,单薄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双眼仿佛也泛着水光,漩涡一般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他的神色起初非常平静,不悲也不喜,只是定定地看着我,少顷,嘴角噙上一抹笑意。 第76章 我不爽地撇下嘴,避开对視。沉默几秒后,感受到脸上徘徊不去的視线,到底还是伸手狠狠攥上那白皙的指节,顺势往上一带,轻轻一揽,砂金就整个人腾空而起,落进了臂弯里。 “哼,反正这医疗舱也没有用…走,带你去看看你的小房间,看你到时候还笑不笑得出。” 不用低头,我也感觉得到砂金把头靠上了我的颈侧。湿透的发丝没有衣物的阻挡,贴上了冰凉的温度,却又有一丝带着温暖的气息缓缓划过…是错觉吧? ———— 生命因何而沉睡? …… 因为我们尚未准备好迎接死亡。 其实他不需要令使的回答,因为答案只能来自每个人自己,也只属于每个人自己。 在对生命的意义的不懈求索中,每个人都必将耗费自己的整个人生。或许这就是人类这个种群独有的共同命题。 “看看你的口袋吧,你的朋友早就把答案交给你了。…祝你好运。” 令使说完,几乎看不出表情变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明显的疑惑,她微微侧耳,好像在听外面的什么动静,神色也随之变化。 砂金好奇地投之以礼貌的询问目光。令使却一反沉稳常态,匆忙闪躲了他的视线,甚至背过身去。 看得出她在直接离开还是开口之间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半回过头,神色略带一丝古怪地提醒道:“……你最好快一点呃…出去。”说完就神情有点尴尬地直接原地消失了。 砂金眨眨眼,若有所思。那些猜测一时半会也无从验证,遂还是先把手伸进了口袋,拿出那枚放置已久的锦囊。 锦囊展开—— [医嘱] 梦中不可能之事并非[死亡],而是[沉眠]。 活下去。祝你好运。 “……” 他盯着那短短的两行字沉默须臾,终于放松笑出声来:“…那我也该走了。” 对于人生他依旧困惑迷惘,也许虚无仍旧是最终的答案。但是他知道还有很多人在等他,所以他还不能抵达终点。至少不是此刻,不是现在。 他突然愣神,低头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向他走来。 那孩子穿着破烂的衣衫,营养不足的小脸上带着还未褪去的婴儿肥和总也来不及同时愈合的擦伤,与同谐诅咒中回忆里的自己一个模样。 孩子看向他的眼神有着明显的失落与不舍,口吻是只有孩童才有的天真: “你要走了吗,你最后还是选择…离开这座梦境?” 他看着小小的自己,缓缓阖眸:“…对。因为他们不在这里…爸爸、妈妈、姐姐…” “那他们在哪儿?” 他抬头看向远处:“他们在每个人都会去往的地方,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也要到那里去?” “我总有一天也会走到那里。”他答道,“但不是现在。” …… “…最后一次,我们来[对掌]吧?”他摘下帽子置于胸前,走上前蹲下,和小时候的自己对视、一起微笑,邀请他做儿时的游戏、源自家乡与记忆的祝福。 “你要出发了吗?” “嗯。” 他们的声音重叠交织,逐渐融为一体: “愿母神三度为你阖眼… …令你的血脉永远鼓动… …旅途永远坦然… …诡计永不败露。” “我们将在[卡卡瓦]的极光下重逢。” “再见,卡卡瓦夏。” 第65章 黑猫的剧本其一——哔————…… [琥珀历2158纪,纪元的第一年,一桩燃烧的阴谋在「夢想之地」为宇宙的世纪初破晓,又在混乱与迷茫中迅速化作死灰。 …… 星穹列车的故事既告一段落,也重新开始。时间滚滚向前,而「开拓」之旅亦即 将翻开新的篇章。] “……你的[剧本]里是怎么写的,艾利歐?” …… xx係统时后。 “啵~” 銀发的少女吹破口中的泡泡糖,又囫囵吞入口中嚼了两下,她眺望着远处绚烂热烈的烟花秀,漫不经心地吹了个口哨,冲着脚边的黑貓问道:“happyending~这下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哦?銀狼,在你的剧本里,她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帶着促狭的成熟女声从身旁的阴影中传来。 “嗯?”少女先是挑眉疑惑,复而很快反应过来回头道:“喂!卡芙卡!只是出于对游戲搭子的一点点关心好吗!” “再说了,你難道不好奇…一个几乎不参与剧情,却又能影响到剧本成败的关键人物?简直就像游戲里的係统bug。”她嘀咕道。 雖说是提前编写的[剧本],命定的无可更改的[命运],但是星核猎手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艾利歐的预言并没有那么绝对,他们能做的也相当局限。 预测、编织,引导、改变,命运之环上的每一个体,每一事物,在保有其自身规律的同时,也时刻跳跃在规律之外,難以捉摸。 所以他们能做的只有找到那些尤为关键的环节,在可操作的范围内逐个击破,甚至必要时,只能借助那枚被他们亲手送出去的星核——星穹列车的新任无名客。 星核成精(误)的力量无疑是強大的,这点銀狼还是能理解的。之前做的任务里他们也经常需要处理一些不受控製的配角,这点銀狼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这一次,可能是正巧遇到了自己的游戲網友,再加上艾利欧居然判断她会是阻碍剧情的关键因素,甚至他们真的暗中观察、限製了对方的行动,种种情形加起来,这才让银狼心生好奇。 认真算的话,早在艾利欧对着她新认识的超強超氪游戏搭子沉默良久后,又莫名其妙让她给人家提供线下实際帮助的时候,银狼就开始好奇了。 雖然她当时把自己的黑客密钥当做普通礼物邮递了过去。但几乎是艾利欧话音刚落,她就顺着星網一路查到了暗網,中途遭遇了多个网站自帶防黑客攻击,多方辗轉搜索,一连挖出了她这位新网友的十几个有效身份,才最终确定了她最主要的星際雇佣兵身份——当时也是现在,一直稳居身价最高的榜首kalo,卡罗。 好在她这位单方面熟悉的新朋友不是那种精通黑客技术的技术型雇佣兵。是以就算她做任务扫尾扫的再好,反侦察意识再强,只要她还活跃在星网里,依靠星网交接任务,查清她的底细对于银狼来说都不是个问题。 然而查清了的银狼依旧疑惑。 再怎么看,一个以雇佣兵身份活动的家伙,再强大也只会是命途行者吧,艾利欧是提前看到了什么剧情,还要利用同僚的游戏账号。 好吧,其实她就是对于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游戏高手,却只能帶着不纯粹的目的和人家交往而感到不满罢了。而且这次暴露之后… 不行,怎么能让没得感情的上司的冷酷算计影响到自己交朋友…必须做点什么,啧。你可以的银狼!你不会被大佬(划掉)游戏搭子抛弃的! “怎么了银狼,你難道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吗?”女人轻笑,“从加入我们的第一天,你就该做好这样的准备了。” 同伴的声音打断了银狼的回憶,被称呼为卡芙卡的女人身形未露,靴跟敲击在天台的地板上,声音渐远,只落下话语中婉轉的尾音。 “宇宙的变数又何止其一呢?走了,银狼。还看不出来吗,她的剧本里早已有人了,我看可轮不到你了。” 那当然不是第一次,只是第一次遇到熟人,还坑了朋友,银狼心想。 等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因为过于在意又被调侃了。“嘿!?卡芙卡!”怪叫着,少女蹦蹦跳跳地追了上去。 黑貓甩了甩尾巴,虽然又是在伙伴的追问下装聋作哑,但依然保持着猫咪该有的优雅仪态。 他突然看向你,眨了下眼。 想看吗?另一个剧本。 ———— 黑猫的剧本其13——第三人称视角,变量同上(引入星穹列车开拓者,流萤的三次死亡,知更鸟……) loading…… 正常推演……结果预测:失败 检测原因……影响因素:主要人物[砂金]的安保队长 解决方法……判断推论:建议删除角色——76或者限制其行动 人物姓名详解: 现用名:76/kalo/卡罗/卡罗尔 曾用名(仅统计使用总时长三个月及以上,按最近使用顺序由近及远,已翻译成通用语,仅供参考):林苏/贝罗娜/莎塔/塔米姆.谢弗/阿努德/尤娜.舒尔茨/栖鸟 本名:■■■.戴尔沃尔夫 剧情推演(节选): chapter1 前情提要:星际和平公司艦队抵达匹诺康尼,战略投资部[石心十人]之一——砂金进入夢境。 主视角跟随:76 “76,醒来时我还能看见你吗?” 年轻美貌的男上司躺在雾气蒙蒙的池水里真诚发问,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好女人都抵抗不了这种诱惑。 第77章 所以76邪魅一笑,俯身跨进水池,抬手就是一个壁咚,低头深情地吻了上去。 黑猫疑惑冒头。 不对…?这个错了吧……! 咳,重来。 接上文… 76抵抗住了诱惑,不但无动于衷,而且嘴上应承着,轉头等人睡着就跑了。 她心里不爽极了,但做戏做全套,为了降低家族的警惕心,还是走了正门出去,和家族派来的监视人员虚与委蛇了一番。 又为了降低翡翠的注意,直到偷完飞船开进匹诺康尼深层憶域后,才偷偷在係统里提交了一条不起眼的辞职申请。实在是很努力了。 依照76对翡翠日常业务的了解,像她这种低级人员提交的不重要信息,发出去的十秒内就会被优先级更高的信息盖住。 再加上她有前科,有关她的这类消息在翡翠那可能还不如星际艦队里丢了一艘小型战斗艦的消息优先级高。所以保守估计至少2个系统时后翡翠才能发现她这回是悄摸辞职跑路,而不是又一次无预告请假。 她很轻松就利用暗网上发布的广告追踪到附近一艘常年经营非法偷渡生意的宇宙飞船。因为憶質的危险性,这辆星舰仅仅只是在深层忆質的边缘徘徊,还算好找。她伪装成一个希望得到帮助的偷渡客,很轻易就让他们开门,把自己的小飞船停靠进星舰内的渡口。 然后理所当然,彻底控制整艘舰艇只用了76不到十分钟。 因为她平时并不信任ai,世面上也很难买到足够全能的万能密钥,在试了几个密钥均无果后,她只能选择暴力骇入星舰系统,摧毁了星舰自带的ai。 这样的话那一堆依靠ai管理运行的维生系统就不好用了。 她只好先把做非法生意的贩子们流放进忆质空域,又把那些还在做夢的偷渡客连人带盗版池子塞进几个小飞船里,再设置个自动巡航送到家族管辖的安全忆域。 忙活这些耗费了76小半天功夫。至于这些人之后会不会被家族抓个现行,她只能说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有强制唤醒他们造成伤亡。只要没什么意外,至少这些人是性命无虞的。 然后她就彻底关闭了星舰的出入口和动力系统,让它自己在忆域里漂流,搬了一个盗版入梦池到驾驶室就入梦了。 chapter2 前情提要:76进入匹诺康尼十二梦境之一黄金的时刻,找到了砂金并跟踪他,强行把砂金从赌场带到了酒店房间内逼问。砂金不但没正面回答,还让76杀了他,把76气跑了。 很多年了,自从重获自由后,76几乎再没遇到过杀死自己本无意杀死的人的情况。虽然梦境里并不能真的杀死什么,但是这难免让她回忆起当初那个弱小无用的自己,更何况她才刚刚剖白过自己的过去。 76明白自己鼓动不息的心跳代表着什么,虽然也可能是被某人给气的。但突然遭受砂金这种级别的刺激,就算此前她并没有过恋爱经历,也不能不多想了。 但是感情…她想着:无论是哪一种,在她过往的经历里,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烦闷地走出酒店,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荡,直到被一个智械歌姬拦下,走进了她身后金碧辉煌的会所。结果和往常无数次一模一样的睡觉流程,一个闭眼睁眼间,就莫名其妙改换了时空。 76没有着急,她很快从路边的智械玩具商那里打听出了流梦礁的负责人,米凯这个名字,并且很顺利的在本地人热情的指路下,在居民区睡城的黑暗巷子里抓到了翻栏杆翻到一半的米凯。 米凯看见她后尴尬地停在栏杆上,挠挠头憨厚一笑:“哈哈,小姑娘,你找我啊?” 76便也笑容乖巧,语气天真地点点头:“是啊,他们都说你是这块地的老大呢,是热心帮助每个居民和外来者的大好人。” 末了,她突然画风一转,狞笑着抽出腰侧的长刀,转瞬逼近:“不过大叔啊,你怎么好像在躲什么的样子,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发现吗?” “没有没有。”被对方混不吝气质震惊到的米凯连连摆手,示意她放下手中的刀和属于他的衣领,赶忙从栏杆上下来了。 想到好友跟他讲过的那些事迹,又亲眼见证了眼前这个雇佣兵的作风,既然拦不住人了,为防她带着公司的注意力转移到钟表匠那里……米凯只好在心里说:对不起了加拉赫,这下帮不了你了,自己保重吧。 在养父,和养父与自己共同的友人之间,当然是选择出卖友人,相信加拉赫对此也是能够理解的,他清了清嗓子: “好吧,年轻人。是这样的……” “…所以,加拉赫发现你自己不小心误入了这里,就让我躲起来拖延你的时间。他刚过来不久,你看我都没来得及藏好。”米凯最终总结,并且充满暗示地补充。 76高高挑起了眉毛。 事情发展似乎过于顺利了。眼前的男人好像巴不得她赶紧从这里出去一样,难道说这个流梦礁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但她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当前还是砂金的事更重要,于是也不在意米凯话语中的避重就轻,真的转身追人去了。 黑猫冒出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他说:你也看到了,从这之后,剧情就只能走向不可控的境地了。 所以,还要继续看吗? ——:…… 那好吧,他抖抖胡子:“让我们进入正剧!” chapter3 ——警告!警告!剧情大范围崩坏,关键人物及相关剧情缺失,即将进入——哔哔—— “愿时光永驻今夜,愿我们永不醒来!”——哔———— 第66章 黑猫的剧本其二嘘… [坠落,坠落,仿佛无边无际的坠落。 她仿若坠入迷幻,坠入虛无,坠入空无一物,永无着落之处。 她看到光与影子,飞鸟与丑陋的翅膀,沙漠与被火焰灼烧的沙砾。 她看到母亲的胸膛,父亲的臂膀,火光中沉睡的稚童的脸。 她看到滚烫的热血,鲜活的生命,与赤裸的死亡。 恍惚间,她幻觉般瞥见一双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眼眸,映着漩涡一样层层叠叠的瑰丽色彩,像燃烧着的火焰,倒映着她的身影。 璀璨明亮,星光点点的眸,流转着格格不入的哀伤,像是火焰在悲泣。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她在震悚中醒来。] chapter3 视角切换中…… loading…… 主视角跟隨:星穹列車组,开拓者 前情提要:星穹列車接到匹诺康尼[谐乐大典]的邀请函,遂應邀前来观礼。领航员姬子解读邀请函中的密文,发现了藏在其中有关[钟表匠]的遗嘱。 在被分给自己的房间里,开拓者再次见到了那位外表华丽,话语輕浮的公司使节。 “幸运的楼号,幸运的楼层,幸运的房间号,我费了好大工夫才订到这么个宝地…送给你了,要好好珍惜啊,朋友。”* 男人站在房间中央,很难说那头精心打理的金发与房间顶倾泻下来的灯光哪个更晃眼。但顯然他不会有这个自觉,因为他在模拟夜晚的室内还带着墨镜。 砂金开口闭口就是朋友,又是大肆称赞,好听话不要钱的流出;又是威逼利诱,道德绑架起来一套接一套,给刚出生没多久的“人形星核”开拓者唬得腦袋里乱成了一锅粥。 好不容易他打算走了,门口又突然出现一个自称巡海遊侠的神秘女人,也说了许多让开拓者摸不着头腦的话,临走前还特别强調让他警惕砂金。 开拓者:……怎么回事,今天遇到的人全都在打哑迷。而且又要帮列車长找无名客前辈,又要調查什么钟表匠的遗产…这还没入夢呢,已经开始头晕了怎么办。 “唉…感觉这里就我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开拓者忍不住吐槽道。 “……” “好吧,这里可能确实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克劳克影视乐园内,看着突然出现在多方对峙现场的黑衣女子,开拓者不由沉重叹息。 数数看,就来到这个匹诺康尼的几十个系统时里,他们已经接连遇到了家族、公司、巡海遊侠、愚者、星核猎手、忆者等多方势力了。 各人众说纷纭,各执一词,这个有这个的计划,那个有那个的算计,又或警惕或觊觎着自己体内星核的力量,非要强行把他们星穹列车组搅进这潭浑水中。 现在居然又来了一个?! 要不是有姬子姐和杨叔这两个外置大腦,开拓者早就摆烂了。不对,现在难道不也是在摆吗?手里的球棒都不自觉放下了啊! 而且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簡直仿若凭空出现的黑衣人刚才好像是抬手冲着砂金的后脑勺去的吧?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不得不说,砂金此人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张揚,和对他外表留下的第一印象簡直一模一样,开拓者心想。 第78章 就算是为了邀请他们入局,也大可不必搞得这么大排场吧。虽然提前清了场,但这么响亮的广播还有大荧幕,根本就是人尽皆知了啊喂!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逐夢客,富豪,「钟表匠」和家族的贵宾——还有大名鼎鼎的,星穹列车的无名客!欢迎来到星际和平 公司的秀场!”* 砂金情绪饱满,话语悠揚。只是这样一来,星穹列车组和自告奋勇前来帮忙的黃泉,就这样不得不踏着从广播中传来的,让星核都感到尴尬的热烈欢迎语步入舞台的中央。 他们應邀前来,方才还很激动的砂金现在却一直不露面,话倒是一句没少的通过喇叭传来,三样两语间就揚言要引爆开拓者体内的星核。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警戒了起来,黃泉站出来,冷静判断出他在虛张声势,她直言:“你做不到。” 砂金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自道:“我从茨冈尼亚的荒漠走来,为了六十枚赤铜币,人们在我身上烙下印记,为我戴上枷锁,将我送上刑架,埋入黃沙……” “可太阳杀不死我,流沙反将我送向学会和公司的怀抱。记住,我不是偶然赢了一次,我从来没有输过。”* “……” 砂金的语速不紧不慢,但是明顯越来越兴奋,情绪透露着诡异的高昂。 见他还在继续,年仅一岁的星核精难免有点跑神,结果正听到身旁的三月七的小声嘀咕:“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 开拓者心里一乐:别说砂金隔这么远听不听得到了,就是真听见了,顯然此时也无法阻止砂金的慷慨分享。 很突兀的,视线到处乱瞟试图找出砂金藏身之地的开拓者发现自己眼前一花,余光中闪过了一抹迅疾到模糊的黑影,带着人们的视线一路跟隨直掠向他们眼前那块环绕式大荧幕最顶上的一个角落里。 整个过程简直就是眨眼间,因为紧接着,那个身影就停住了,并且毫不犹豫地伸出一只胳膊向前砸去,于是他们这才发现了那人前方的另一个明顯色彩丰富多了的身影,正是久寻不到的砂金。 啊?所以这个突然出现的是…又一个中途加入的自己人?开拓者疑惑地望向一旁的黃泉。 黄泉神情严肃地架着刀。看起来她也不认识这个突然出现全身裹满黑衣的家伙,目光里不由流露出淡淡的疑惑,不过手里的刀倒是还没出鞘。 空中属于砂金的那个小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在这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他居然看都没往后看一眼,而是直接从荧幕顶一跃而下,完全无视了那可以摔死大部分普通人类的高度。 开拓者看见那个黑漆漆的家伙敲人的动作后就立刻伸出另一只胳膊向前捞人,但既然迟一步敲了个空,那自然也只能捞个空了。 黑衣人显然也很惊讶自己没有一击得手,但又很快反應过来,跟着就往下跳,然而就是这么个可能都不到一秒的耽搁… “遊戲已经开始了,朋友们。你们无法拒绝,没有理由,也没有余地。”急坠过程中的砂金在空中停住了,他左手扬起,几枚金属骰子隨之坠落,咕噜噜滚动。 “骰子已经掷下,76,你阻止不了我。”荧幕亮起,聚光灯打开,舞台备好,清晰地显映出砂金的面孔。 开拓者只看见那个巨大的砂金,张开双臂,带着脸上恣肆到掩饰不住癫狂的笑容,冷眼注视着空中另一个不知何时挡在他身前的小小的身影,“让开,76,这是命令!” 靴尖被什么东西輕碰,开拓者低头,正好看见金属骰子停在了黑桃的图案。再向旁边一看,三枚骰子,正正好好的三个黑桃,扑克牌中最大的花色。 “是吗…”就在这时,黑衣人终于开口,说出了现身以来的第一句话,是个年輕的女声,“我以为这在你的计划之中呢。” 女人背对着他们摘下遮盖眉目的兜帽,露出一头半长不短的栗色头发,她放鬆地甩甩脑袋,发丝也随之飞扬,看起来半点被人冷言对待的紧张也无。 随后,她慢条斯理地抽出腰侧的长刀,手腕一甩,刀尖就指向了荧幕前立在空中的砂金。只听她輕飘飘地说:“没收到消息吗,小埃维金。我已经辞职了,换句话说,你现在还能以什么身份命令我呢?” 开拓者:……怎么回事,这到底是谁请的外援?好像是对面的,但怎么还内讧上了?!而且这对话…怎么感觉怪怪的。 “什么什么情况,本姑娘怎么什么都看不懂了!?”离开拓者最近的三月七耳忙眼乱再加上动脑子,手上还不忘紧紧按着弓弦,简直是百忙之中抽空发问。 哈,看来糊涂蛋还可以加上一个三月七,开拓者对此感到十分欣慰。 屏幕上的砂金轻笑出声。他原本紧绷的笑容甫一鬆懈,那神情便显得温柔多情了起来,连带着那双闻名寰宇的奇特眼眸也熠熠生辉: “什么身份…?”砂金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咀嚼着这几个字,仿佛从中找到了什么乐趣,嘴角高高扬起。 “你想要是什么身份呢?76。”他的语*气依旧轻浮,甚至有点刻意为之的暧昧,“听话,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件事。” 开拓者认为砂金这话恐怕没能讨得黑衣女人的欢心,又或者太讨她欢心了?但反正结果是他整个人都被无视了。因为那女人没再开口,只是又挥了下刀后转过身,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他们来。 她的姿态相当轻松惬意,挥刀的动作也很简洁,刀尖松散地指向地面时还被她拎着轻晃,再加上一双乘满好奇的清澈眼眸和略显可爱的娃娃脸,整个人简直就是个大写的不着调。 虽然同是用刀,但她显然和他们身边另一位沉默寡言的冷面刀客女士截然不同,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刀剑出鞘,下一刻就能割开自己喉咙的强烈危機感。 被她挡在身后的砂金却没有因此显得放松,反而面色骤变,他忽然像任何一个翻脸不认人的感情骗子一样沉下脸低喝:“让开,76!”他的语气用气急败坏、咬牙切齿来形容都不为过,“我再说最后一遍,让开!” 咦?虽然砂金扬言要引爆的是自己,但眼看暂时打不起来了,还有此等好戲…开拓者干脆心大地一扭头,愉快地看见连后面的姬子姐和杨叔此时也只能抬头呆呆仰望。 姬子姐倒是若有所思,但是杨叔,杨叔甚至局促的双脚并拢立正了。 开拓者:ovo可惜丹恒和列车长不在,不然大家就能在这里团圆吃瓜了,嘿嘿。 视角切换中…… loading…… 主视角跟随:76 “给各位分享一则谚语吧:「睡眠是死亡的预演」。生命因何而沉睡?因为我们尚未准备好迎接死亡。 每一夜的入梦与赴死无异,正如此时此刻的你我,心怀死志,躲入睡乡。而「死亡」,也将应我们的梦呓前来。”* 这样啊…那你就给我乖乖去死吧!尾随三天,暗中蹲守已久的76瞅准时機,眼看一直谨慎提防的砂金终于舍得露头了,她直接一个猛地窜出,一个手刀就劈向那个反复叨叨着死亡的家伙的后颈。 出乎意料但也还算合理,这一下竟然没能劈中。不是她身手退步了又或者砂金体术突飞猛进超越了老师,而是那家伙为了防备她居然选择一出来就往下跳,完全不把自己当普通人看的同时也不给她留一丁点下手的空隙。 伏击猎物向来讲求一击毙命,砂金这一下她便失了先机。76烦躁地啧了一声,随之纵身跃下。 要不是不确定他要做什么和想着抓现行,她也没必要陪着等这么久。而且还得时刻小心家族无处不在的眼线,躲得远远的偷看,防止靠近了盯梢被发现。 要不是她刚才离得太远,怎么会给砂金躲掉的机会?!76选择性忽视了某人的先见之明。 可恶!该死的黑乌鸦,多管闲事的大树长老,讨厌的梦主、加拉赫、还有什么爱诅咒人的鸡翅膀男孩? 无所谓,76会平等地诅咒每一个这几天给她使绊子的生命体和非生命体,其中就包括她盯着人在高楼楼顶翻腾时差点绊倒她的那截台阶! 算了,烦人的砂金放一边,让她先看看现在又是谁?懒得理睬砂金不合时宜的调笑,76转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几个被砂金视为任务关键的大人物。 ……啧,可惜了… “好吧,星穹列车的无名客们…”话音未落,她人已从空中瞬移到那群报团站立的人员身侧。 “还有,”下一瞬,挥出的刀刃被一把未出鞘的长刀架住了,“嗯?这气息,你不是巡猎…是虚无?” 她抬眼对上长刀的主人,那个紫发紫眸身份不清的神秘女子,正是她及时出手挡住了自己原本攻向中间那个灰毛无名客的攻击。然而上一秒她明明还跟其他无名客一样因为她瞬息间地接近而惊吓,脚步还停留在原地。 “奇怪,你这个状态…难道是令使?啊!这样倒是能解释通了。”浑不在意自己被反应过来的众人团团围住的现状,76直接收刀入鞘,顺便还把空中某人被喇叭放大的气急败坏丢在耳外。 第79章 她右手握拳砸向左手掌心,“原来如此!”她一手指灰毛无名客,一手指刀还架在空中的紫发女子,“所以你们一个是星核!一个是虚无令使!这下子连我都明白了欸!” 手杖发光的瓦.尔特和扬起琴盒的姬子对视一眼,灰发的开拓者用没拎球棒的另一只手摸了摸头发,而后左顾右盼,黄泉放下了刀鞘,提着弓箭的三月七上前一步: “你!你是…” 她的震惊体“你是哪位啊?!”还没说完,一言不发就动手又停手的女人冲她眨眨眼,在黄泉突兀的一个微小的撤步后,眨眼消失在了他们所有人中间。 “先走了,bye~” 这一次的话音未落,他们看见了这回被惊吓到的家伙,于是空中那个一直对他们嚣张挑衅的砂金也不得不闭上了他尊贵的金口。 因为再没有一个黄泉给他挡刀了,所以被狠狠给了一刀鞘的变身版砂金也抵挡不住生物学本能,更何况76生怕他晕不了,接着又来了两下。 砂金直接晕倒了,自然也就闭了嘴,从空中滑落,不偏不倚落进她准备好的臂弯里。 76手一揽,就把人拦腰抱起,又冲着地面上的虚无令使一点头:“谢了。”而后就像她出现时那样,黑影掠过,天空中再也不见那两人的行迹。 顶着同伴们或震惊(这显然是三月七)或悲痛(这显然是某戲精灰毛)的各色视线,黄泉面无表情地抱着刀点了下头回应,也认下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开拓者神情悲痛欲绝:“黄泉…没想到你背…” 卡——! 黑猫打着哈欠冒了出来:好了,这一幕到这里只能ng了。你也看到了,完满结局的关键人物已经被迫下线,主角团缺少了一个致命信息点,一切只能导向固定的悲剧。 让我们快进一下,恭喜你达成结局—— “愿时光永驻今夜,愿我们永不醒来!”——哔—— [梦想之地]匹诺康尼完 《崩坏:星穹铁道》 领衔主演 开拓者 …… 剧本指导 艾利欧 …… “什么嘛,俗套的爱情故事,她不会以为自己在英雄救美吧?哎呀,按照她的逻辑,也可能只是‘我乐意’?” 銀狼把手中薄薄的阅读平板啪的一扔,仗着搁着网线的网友没见过她本人,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没想到连那个卡罗也栽进了爱情的天坑,真是无法理解。…切,真没劲。”她狠狠往后一仰,把自己在沙发上摊成一滩,恰似沙发另一角的黑色猫饼。 但是到底缺了物种优势,銀狼的饼并不能和她的同僚兼上司那样灵活得像液体,甚至差点让她扭到脖子,于是她只好又恨恨地爬起来。 动静太大,差点殃及池猫,艾利欧倏地一下从饼变条,一个弹射起步,四只爪子就稳稳落在了地面上。他抖抖毛,迈着优雅的猫步哒哒走了。 “啊——”没有得到同伴搭理的银狼哀叫一声,如愿得到了她并不期待的搭理——路过的机甲少女流萤用她那机甲萨姆的铁巴掌,轻轻抚摸了下她的脑袋。 尽管她看得出流萤努力控制了力道,态度也应该不是故意,那一巴掌还是带着她连人带脑袋整个向前栽去。 银狼在最后关头险之又险地撑住了身体,这回倒是闭上嘴了。 “好了,银狼,给你看了你又不满意。”卡芙卡抱着新买的大衣穿过。 她的语气和她的步调一样轻盈:“你还是想想怎么赔礼道歉吧,不是你自己说的不舍得这个游戏高手?小心以后没人带你赢了哦。” “我们是旗鼓相当的游戏友谊!我也很厉害的好嘛!” 银狼历来受不得一点来自于任何人的,对她游戏能力的质疑,当即为自己辩解并寻求支持,“你说是不是,刃叔?” 抱剑而立的刃:…… “啧,好吧好吧,我还是去虚拟世界玩游戏吧。”少女从兜里摸出一块泡泡糖,风也似地起身回屋了。 舷窗边,换了一个地方趴下的猫咪转过头,嘴角挂上人似的微笑。 “嘘…” 第67章 算账纯美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砂金眼神幽怨地看着我,让我简直疑心自己产生了幻覺。 “怎么了?”我谨慎发问。 难道泡个緩和治疗液还能把人泡坏了?剛爬出来那会儿也不这样啊,也就是洗个澡的功夫啊… 此时我们已经走在通往飞船驾驶室的廊道上,砂金在向前走,而我在倒着向前走。 因为倒着走,我很确定砂金臉上是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的眼神冷冷扫过,我赶紧堆笑。 “…没事。”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复又移开目光观察起除了金属冷光外啥也没有的飞船艙壁,不一会儿,似乎自己把自己調理好了,緩缓舒了口气。 毫无疑问他被我诚恳而关切的笑臉打动了,我骄傲心想:他现在一定覺得我是最体贴雇主心意的雇佣兵,正在为即将不得不失去我而惋惜呢!唉! ……嘛~要是他非要送我一艘歼星舰来挽留我的话…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痛心地纠结。 “只是想起剛才做的那个梦了,现在不太想见到你呢,76。” 我皱起眉毛醒神看去,砂金却迅速低头避开了我的视线。 “你怎么能那样对我…”他美丽的眼眸微垂,眼睫扇动仿若欲泣,声音也轻飘飘的,“这可怎么办呀…” !!! 他确实挺爱做梦的,但这语气…让我不得不怀疑砂金梦里的那个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好事”——而且还是平时有色心没贼胆的那种。 我倒退着紧走几步,离他遠了点,“你知道梦里的我不是我吧!”我放大声音强調道。 他沉默不语。 我见状又退了几步,提高音量道:“所以我也不会替梦里的我还债的!”也不会负责的!我在心里用更大的声音叫道。 “不对,那根本不是我好吧?!” 见我不上钩,砂金一秒收起全套装模作样,又恢复起平时我根本看不懂的样子,并且若无其事地无视了我因为被骗而破防的怒容。 “当然,梦和现实我还是能分清的。虽然梦里的你和现实中的你一样不愿意听话。”他嗤笑,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很突兀地问道: “对了76,你認識什么虚无令使吗?” …… 就算我再怎么声明我既不認識什么虚无,也不認識什么令使,砂金都一臉“真的吗,我不信”的表情。 是的,我承認自己曾经浪迹宇宙时是认识了 那么亿点点各色生命体,但是那都是过去式了! 而且!!虚无相关的东西…宇宙中誰都知道那些只能遠观不能亵玩好吗? ……好吧,我最多也就是跟着几个游侠朋友凑熱闹的时候,遠远见过一点,还能上哪里去给他认识什么虚无令使。 啧,男人心海底针,就没见过这么难搞的! “二位尊贵的客人,宇宙中漂浮的美丽生灵,我和[希世难得]号都无比欢迎您们的到来,請问您们身体恢复的还好吗?” 身着銀铠的男人再次站在了我们面前,不过这次大家全都是醒着的状态呢,可喜可贺。 “請允许我再次自我介绍——我名为銀枝,来自[纯美骑士团],不知可否领教二位尊名。”銀枝俯首。 看起来几乎崭新的驾驶艙,其实不算崭新的宇宙小飞船,和一个时时刻刻、永远亮閃閃的纯美骑士。 啧,多么熟悉的配置,好像我曾经在哪见过似的。 往事不堪回首,特别是因为一句话不慎,整个任务途中被人追着约架的这种往事。:) 还好本人闯荡多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我低調而迅捷地往某人身后一缩,低眉耷眼,自认为把一个平平无奇的保镖表演到极致,心里幸灾乐祸地等着我故意没提醒的砂金自己踩坑。 砂金奇怪地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写着老实交代,面上却立马习惯性扬起公司高管的标志性张扬微笑,一邊摘下手套握手,一邊开始社交:“幸会,不才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砂金],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承蒙您的庇佑,我们目前情况良好。” 他闭口不谈我们为什么会遇险的原因和自己还没有得到处理的“隐形”伤势。 “我谨代表我个人,与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对您表示不胜感激。” 话毕,他倒也没拽我出来,由着我躲在他身后,只是略微侧身,手掌向后一带,“这边这位是我的下属,今天有点怕生,您叫她…”他挑眉看向我。 我赶忙探头接话道:“我今天就叫76了!”虽然曾经的记忆模糊,但这个名字肯定没问題,毕竟我从来没拿它当过假名用。 “好的,砂金先生,76女士,很高兴认识二位!”銀枝与砂金熱情握手,伸手向我时被我拒绝了也不甚在意。 只见他饱含情感地抚胸鞠躬道:“至于我微薄的帮助,与二位生命的价值和自身的美丽来比,根本不值一提。” 第80章 “并且,请您放心,我会保证将大家所有人一齐,平安带领至谐乐大典的现场,让[希世难得]号上的所有美丽生灵与万千美丽的同伴们齐聚,同享谐乐!” 我:…… 马不停蹄地探头弯腰紧盯砂金的脸。 砂金可疑地停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放下了还没收回去的手,另一只手毫不客气按在我的脸上把我按了回去。 我只听到他悄悄清了下嗓子,然后用对面那家伙同样的饱满热情的声线赞叹道:“原来这就是宇宙中人人传颂的纯美骑士精神!今日我也是得幸亲眼见证!银枝先生,您当之无愧,是一位完美的骑士!” 一把抓下脸上的爪子,我刚一抬头就被更加闪亮的银枝闪花了眼,默默抬手又把砂金的手放了回来,结果那只手突然蜷起来不给遮了。 被表扬了的银枝激动但克制:“您的赞美比任何宝物都珍贵,但我还远远称不上完美。” 我:呵。他完不完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说话几乎都是咏叹调,和砂金那惯常装模作样的调调有的一拼。 真情实感地谦逊一番后,银枝立正站直,整理仪态,一切都调整到最佳后,他最终庄重发问: “恕我突兀,出于习惯,我想询问二位:同为宇宙中的生命,你们是否知晓[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 我:! 当即再次往后一躲,让砂金并不高大的身躯把我盖得严严实实。 “当然。”砂金肯定地答道,那语气仿若他确凿无疑。但我敢保证,在今天之前他只可能在刚入职的宇宙势力科普学习课程里认识过这位星神。 “您果然是一位衬得上纯美的孔雀般华丽的尊贵男士,还有一雙如此符合纯美的眼眸,既然如此…” bgm凭空响起。 我:来了来了!内心激动之情与眼前的纯美骑士不相上下。 银枝一手还保持着抚胸的姿势,另一只手臂展开,神情是那么的诚恳真挚。于此同时,头顶凭空生成一片打光(这回大概是智能ai帮忙的了),身旁环绕着无数玫瑰花瓣,伴着小提琴悠扬的背景音,就这么闪亮亮地发问了: “既然如此,砂金先生,我有一个问題想问您…这个问题您的这位黑色的、害羞的下属已经回答过了。” 说着,他专门歪过头看向已经把自己完整蜷在砂金影子里的我。四目相对,我只好尴尬地给他打了个招呼。 他表情惊喜地一点头,终于舍得看回砂金:“是这样的,请问——您是否承认纯美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雙!” “那当然。” 砂金嘴角的弧度都没动一下,面不改色地应答,他甚至很自然地表演出了那种“这个问题不需犹豫”也不急迫到刻意的感觉。 他还像任何一个学霸一样,不用提问,自己就补充回答道:“纯美女神伊德莉拉的美貌自然盖世无双,祂的存在即意味着世间真正的美丽,是宇宙存在的终极意义。我想不到还有任何能超越纯美本身的事物。” 背后的我:张大了嘴,发出无声的充满赞叹的wow ……不说别的了,你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把公司董事长存护星神祂老人家比下去了?!? “朋友,”砂金他还在说,他根本就没有停下,“你应当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他又做作十足地惊讶道:“啊~不好意思,银枝先生,我说顺嘴了。但既然我们观点一致,我叫你一声朋友不过分吧。” 银枝感动地就差握住他的双手:“哦当然,您请便,砂金先生。您真是一位很有美学见解的企业家,您的内心就像您的外表一样纯美!当然,我们当然是朋友!” “既然如此,就别用先生称呼我了,哈哈…” 他们迅速地在砂金的话题转移下,愉快讨论起服装搭配中的美学艺术。 我:…… 嘁—— 就这样,在和长着兔子耳朵的矮子,人一边高的直立行走猫等等等“宇宙之大,无奇不有”物种们共进完一顿愉快的晚餐后,银枝把我们领到一间房门窄小的舱室前。 “实在不好意思,二位。” 看他的表情他确实为此感到相当抱歉。尽管我个人认为这不算骑士美德的一部分,但是誰知道他们纯美骑士内心的道德准绳能有多离奇。 “[希世难得]号它空间有限,如果想要保证大家都有独立的床铺可以休息,就只能尽可能缩减房间大小,所以这是仅剩的最后一间卧房了…” “76女士之前说你们可以住在一起,我就这样安排了,如果你们介意,我可以帮忙和其他人协调。” 舱门打开,砂金看着门后那一条靠着墙壁的、狭小的双层铁板床却松了一口气,他甚至还为我几个系统时前危言耸听的“只能睡一起”而偷偷瞪了我一眼。 我直接双手插兜在后面吹口哨~故意误导他又不是我的错,谁看见虚弱的迷糊小上司能忍住不逗一下?人之常情好吧! “没问题。”他说,“这样的条件已经很好了。朋友,不瞒你说,我差点以为只剩一张床了呢~” “是吧,76?”砂金对着我冷笑道,“我记得有人告诉我…” “啊哈哈,那个,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哦呵呵。”我流着冷汗打断了砂金的控诉和纯美骑士的疑惑,直接一手把砂金往屋里推,一手在身后疯狂挥动,“拜拜拜拜,大家都睡了吧。” 呼…门在背后被猛地关上,我靠着冰凉的金属喘气,心想逃过一劫,抬头却发现砂金正面无表情抱臂站在我跟前。 他见我看过来,甚至又向前一步逼近了,这下这个房间本就稀缺的空间越发显得不足了。 在我瑟瑟发抖地后知后觉下,砂金缓缓挑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一只手撑在我身后。我感觉到他的上半身贴近,但又停留在咫尺的差距,金色的发丝掠过脸颊,激起一片痒意。 “跑啊?76。”他在我耳边轻笑,呼吸拂过耳廓,缓慢地一字一句道:“不是很会跑吗?怎么现在不跑了?” 啪嗒,是门落锁的声音。 “好啦,让我们来算算总账。” 第68章 花与海第七十六条 匹诺康尼——绿洲的时刻 天上蓝的白的混杂一片。身下是绵软的草甸,鼻尖之上,馥郁的灿金色花朵招搖开遍了地平线。 我双手垫在脑后,翘着脚,叼着草茎,在一大块油画似的花田里,快乐地吹口哨。 这样子的悠闲就算是在我这种格外自由散漫的人生中,那也是不可多得的,这可是只属于有钱有闲又辞了职人士的特权。 说到这里,我的高傲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了。一段激昂的口哨声.bgm 咳!總之,这都不重要,这都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是,我现在離职了!我放假了!我自由了!iamfree!!! 在心里对着已逝的冥火大公那张羊脸狠狠锤上五万六千七百八十九下,再虔诚默哀一秒钟。得知这个消息的我一刻都没有为非要给我当爹的混蛋绑架犯难过,就是可惜了下给他陪葬的几个孩子,然后当然就——跑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除了该死的冥火大公(哦,不好意思,已经死了)这个宇宙里还有谁会跟我一个小小雇佣兵过不去,非要抓到我?要不是因为他,我根本不用去公司打工好吗!现在也不用辞职了… 丢开被我揪秃的花梗,我深吸一口气试图放空突然被某人占领的大脑。 然而那平时總是不中用的脑子迅速分析完空气中潮湿的水汽,土壤的咸腥和花朵的芬芳后,再次不争气的倒映出砂金那张堪称昳麗的脸庞。 比起旁人称赞的英俊、帅气,砂金在我眼里更多的是美麗,甚至有时到了一种艳丽的程度,这当然与他初众的外表和那一双独特的眼眸脱不了干系。但我得承认,这也有我自己过度观察的责任。 比起那些被砂金的能力和价值吸引走目光的其他人,我的目光一般不是在數他的配饰就是在數他的睫毛,二者的数量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这不是说他在我这里就没有异性魅力了,恰恰相反…好吧,我坦白,我就是喜欢这一挂。 虽然他,em,他性格恶劣!总是耍着我玩,把我骗得团团转! 哎?好像也没几次,不如说其实大部分时候都很贴心善解人意啦。 呃…他好赌成性!不但赌钱还爱赌命寻求刺激,这是妥妥的坏习惯! 但是运气真是该死的好,难道埃维金人真的有母神眷顧? 啊!对了!他还嫌我笨,总是不提前告诉我计划! 当然就他那些计划,告诉我后我肯定会想尽办法阻挠的,就像这次,要不是半路杀出来的不知道几波人…可恶!我差一点就成功了!别给我抓到那些家夥,桀桀桀。 啧…怎么数来数去都成我自己的错了! 76啊76,你怎么能为男人开脱呢!你忘了你跑出来前他是怎么对你这样那样了吗?! 你不当场报复回去就算了,你居然还临阵脱逃?!你还是不是女人!你是不是不行啊!!! 第81章 我心中有一个长着恶魔犄角的小人甩着尾巴尖叫道。 旁邊另一个头顶光环,背生双翼的小人诡异的瘫着,懒洋洋地翘着腿:可是逃避可耻但有用哎~再说她也不是第一次逃跑了,你那么在意做什么。 她支起身子:……况且当初,她不就是逃出了家乡的吗? 喂喂!恶魔小人狂流汉飞撲着捂住了她的嘴,害怕地尖叫:你这家夥到底怎么当上的天使,比魔鬼还魔鬼啊!快少说两句吧,求求你了!! 被撲倒的天使小人躺尸不动了。 我却再也躺不住了。愤而挥退脑海里自导自演,只会跟我吵架的自己们,我闷闷不乐地坐起身,望着天邊发起了呆。 不知过了多久,幻想中的火光映照在視网膜上,帶来了久远的噩梦。我悚然回神,才发现天边一轮血红的圆日,凭一己之力把整个蔚蓝的天空染得赤红一片。 那光芒有着烈火一般的颜色,却没有火的灼热、炽烫,反而帶着黑夜即至的寒凉。可它依旧是温暖的,因为漫山遍野的金色花朵正迎风搖荡,晃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我呆愣许久,双目睁到极致,任由夕阳刺痛我的眼球,直到眼皮颤抖,直到視野眩晕似的黑暗。 我闭上眼,感受到眼角生理性的泪水滑落。 那一刻,我下了一个决定。 我要讓他也看到这片海。我决定带上花回去见他。 我旋即起身,囫囵抱住一揽花枝,把它们一气拔下。但我又突然觉得它们不够好,至少不是每个都好,于是静立着挑选出残败的那些丢掉。然后我向外走去,边走边停,随时补充替换那些花朵。 快走到门口时,几个这几天认识的姐姐们看到我,叽叽喳喳跟我打招呼。 “小76,終于要走了吗?”她们中的其中一个道,“要给你一个临别拥抱吗?”她们嬉笑作一团。 “是的。”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下次吧,抱着花不方便。” “啊!”她们像是才注意到我怀中滿懷的鲜花,“这么多花,你要拿去送人吗?” 另一个忧心忡忡道:“德克斯鹦鹉郁金香,这一片全是这种花。小76,你可不能看它好看就随便送人啊,你知道这种花的寓意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滿不在乎地耸肩道:“无所谓,反正我是去告白的。” “哈,”她们又笑了,“那就没关系啦,快去吧。”几只手攀过来轻推我的后背。 “快去吧,这种事可不能太晚了。” 于是我離开了绿洲的时刻,没费多久就找到了砂金。 不出所料,他正在工作,嗯…还是带病的那种。 见到我,他很是意外,整个人呆愣愣的,原本要说的话和做的动作都停住了。我歪头看着,觉得他很是有几分可爱。 旁边正在诊疗的混沌医师眼皮一掀,波澜不惊地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我立马上前一大步抢占了他的位置。 “喏,送你的。”我把满懷的花一股脑塞进砂金欲要起身的怀里,他一下子就起不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他嗫嚅道,低头瞪着那些花朵。 “送你花啊。”看着他难得显出呆样,我眼珠一转,灵机一动把手撑到了沙发靠背上,这下他就像那天的我一样被迫困在我和沙发之间哪都去不了了。 我得意洋洋:“怎么样?很好看吧这种花?”我回忆着记忆里的色彩,“你不知道,在夕阳下,它们的颜色就和你的发色一模一样,当时我就想,一定也要快点讓你看到它们才行。” 我郑重其事地点头道:“所以我就来了。” “而且它还很香,你快聞聞。”我早忘记自己来时说了些什么大话,更何况发现自己的做法不合时宜,只顧着按着砂金的脑袋让他闻花香。 “咳…咳咳……”在我的多方位桎梏下,砂金就算想躲都躲不掉,被迫撲了一嘴花粉,猝不及防间呛了一下。 我慌忙松开手,終于想起控制住力道给他拍背,“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花束在混乱中散落了些许到地上,更多的不知为何却还在原处,我此时也顾不上它们了,只是给砂金递水順气。 “你没事吧,好点了吗?”见他咳嗽止住,我也停了下来。 砂金总算喘順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把我推开,我愣了愣,还是顺从了他向后退去。这时,我注意到他还抱着那些花,有些开心又难免难过地想:搞砸了。不过至少他收下了花。 砂金没有说话,俯下身一一拾取地毯上散落的几支花,全部捡完后,他把它们又收拢成完整的一束,抱在怀里,抬起头。 他没有笑,也没有做出任何其他表情,在让我忐忑不安的沉默中,他始终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 良久,他终于开口了:“76,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知道,不然我为什么好好休着假控制不住想他。但看看他现在的表情,我根本就不敢说话。虽然我吐槽砂金动不动就笑,但是不笑的时候的砂金真的好可怕呜呜。 可这种情况下,我自然又十分好奇他在想什么,只好避开他愈发灼热的视线,偷偷觑着他。 就在我又一次准备偷眼观察砂金的时候,手腕突然传过一股大力把我狠狠向前一拽。我手忙脚乱地既害怕扑到人又害怕扑到花,左支右绌间,既扑到了人又扑到了花,只能落进一个夹杂着花与花香的怀抱,眼睛和鼻子都糊满了馥郁的郁金香。 “喂…” 我刚想说你是在报复我吗?就感觉到砂金另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腰,并且还按着我的脊椎骨一节一节往上,有往颈椎前进的趋势。 这种脆弱又致命的位置被触碰,我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不得不调动起全部的意志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杀死他的冲动,立时就既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了。 那个不怕死的家伙这时候倒是笑了,笑得该死的好听:“76,” 他收回了攥着我腕间的手,不顾我的浑身僵硬,硬是揽住我往上抱了抱。搭在致命位置的手指不但没有收回,反而得寸进尺地往下压。 “第七十六条—— 不许再去找别人睡觉,实在睡不着的话,”他低头咬住我的耳垂碾磨,“可以来找我。”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