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后的发家日常[七零]》 第1章 [穿越重生] 《换亲后的发家日常[七零]》作者：宁彦【完结】 本书简介:王英听妹妹王慧吵着要嫁给杜建国，就知道她也重生了。 前世王英嫁给杜建国，条件一般，但两人闯荡出了一番事业；王慧嫁给赵云升，条件好却离婚收场，王慧还破坏了王英的婚姻。 父母偏心妹妹，纵着王慧换了亲。 王英则看上赵家家世好，同意嫁给赵云升。 结婚后，王英一门心思搞事业，她考进副食品厂，改良配方，开发新产品，在副食品厂干得风生水起。 至于赵云升，王英本来想着凑合着过，不能过就离。没想到这个男人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温柔专情还有才华，就是有时候嘴巴讨嫌喜欢撩王英，还特别缠人。 后来，王英成了劳模、企业家，成了国内首屈一指的零食大亨。赵云升也成了大作家，他们夫妻恩爱，家庭和睦。 而王慧妄想的富贵生活却没有实现，这时候她才明白，成功的人生是偷不来、换不来的。 阅读指南：日常文、架空平行世界与现实有出入、大概是个长文，有时间跨度。 内容标签：重生 年代文 日常 先婚后爱 主角视角王英赵云升 一句话简介：甜甜蜜蜜奔小康！ 立意：脚踏实地，努力奋斗才能成功！ 第1章 重生原来妹妹也重生了，还想跟自己换…… “英子，你就让让你妹妹吧，你都这么好的条件了，就忍心看着你妹妹吃苦吗？” “是啊，英子，你妹妹也不影响你们什么的，她还能帮你照看耀祖呢，家里的事，你都交给她，你在外头也放心啊！” “对啊，妈，小姨对我挺好的，你就让她在我们家住下吧。” “姐，我不跟你抢名份，你还是建国的妻子，你就让我加入这个家吧……” “王英，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不要闹得大家都难做。” 王英看着眼前沙发上一排坐着的五个人，他们都是自己最亲的人——父母、儿子、妹妹、丈夫。 现在这五个人，一人往她心里插了一把刀！她是人啊！她也应该是他们最亲的人啊！她扪心自问，她对得起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妹妹和丈夫私通，父母不但不阻止，还支持他们在一起，就连她自己生的儿子，也向着他小姨。 王英视线从他们每个人脸上扫过。 王英想起过去，爸妈总说，两个都是女儿，他们一视同仁，可是妹妹身体不好，她做姐姐的，理应多照顾。 所以，家里有吃的，先紧着妹妹；做新衣服，先给妹妹穿；该上学了，得等妹妹到年纪，一起上；就连高中毕业后挑丈夫，也是先紧着妹妹挑。 妹妹王慧挑的是副食品厂主任的儿子赵云升，而王英则只能嫁给服装厂的小职员杜建国。 王慧和丈夫过得不好离婚了，王英则和丈夫在改革开放后下海发了财。 王英把父母和妹妹都接到身边，只想着多照应他们。没想到，趁着她在外面打拼，妹妹和竟然和丈夫滚到一张床上去了，而且父母竟然也早就知道，还一直帮他们打掩护。 王英知道他们偏心，但是没想到他们能偏心到这份上！连最基本的伦理道德也不顾了！ 还有那白眼狼儿子，王英对上他的眼神。他显然有些心虚，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伤害了妈妈，但是他还是要这么做！就因为王英对他太严格了，总是抓他的成绩。而小姨则每天在家哄着他，给他做好吃的，带他出去玩。再说，家里的钱都是爸爸赚的，他要是不听爸爸的话，以后爸爸不给他钱怎么办？ 王英最后看一眼坐在一起的妹妹王慧和丈夫杜建国。王慧心虚地往杜建国身后缩了缩，杜建国则身体前倾，像要保护王慧。 好得很！好得很！她成了个外人！她不但是外人，要是不接受他们这个荒唐的建议，还成了大罪人！既然这样，他们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要了！ 王英拿出自己在外打拼多年练就的涵养和韧性，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缓缓点头，说了声：“好，我同意。谁叫小慧是我亲妹妹呢。” 长沙发上的五人见王英松口了，顿时七嘴八舌—— “妈就知道还是英子最懂事！” “爸没看错你，英子你放心，以后你妹妹要是敢对你不敬，我第一个不答应！” “耶耶！小姨不用离开了！妈妈你真好！” “姐，你放心，我一定安分守己。你知道的，我也不能生，不会给你什么威胁的，我以后和你一起抚养耀祖，我们姐妹相伴到老。” “你想通了就好，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日子会更好，生意会更红火的。” 王英看着欢欢喜喜的一家人，心如止水。让他们高兴几天吧，让他们高兴起来，他们才能松懈，才好让她把证据和材料都准备好。 王英看他们笑，也跟着笑。让他们笑吧，等上了法庭，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一家人，说开了就好了！我就说小英会理解的，她从小就最疼她妹妹。”王父说，“这是喜事，要不我们晚上出去吃，庆祝一下。” “爸！庆祝什么呀！难为情死了。”王慧在旁说着，人往杜建国身上靠，眼睛悄悄地瞟王英。 王英笑笑：“有什么难为情的，在古代不是常有的，姐去买挂鞭给你们放放，热闹热闹。” “别胡闹。”杜建国说着，脸上的得意却是藏也藏不住，这齐人之福，也是叫他享受上了。 “爸爸，出去吃吧，出去吃吧！我要吃肯德基！” 杜建国对儿子说：“别问我，问你妈，你妈是家里的老大。”说着还朝王英一笑。 杜耀祖忙对王英撒娇：“妈妈，就去吃肯德基吧！” “行啊，去呗。”王英无所谓地说。 一行人下楼，杜建国开车，王慧刚要上副驾驶，往后退了一步，拉着王英的手：“这副驾驶啊，还是得姐姐坐！” 王英笑着说：“以后发达了，要搞辆两个副驾驶的车子开开，不然就委屈妹妹了。”说完王英就上车了。 王慧和王父、王母还有杜耀祖坐挤在后排。 杜建国看了身边的王英一眼，总觉得她平静得有点过头，她真的这么大度？这时王英也转头看他一眼。这一眼，让杜建国心神一怔，他懂了，英子这是爱他啊！她舍不得离开他，才会忍下来的。她心里不知道多苦呢，她那么要强，还是为了他忍了。 杜建国伸手拍拍王英放在腿上的手，以后他会对英子好的。这些年，英子跟他吃了不少苦，现在还同意他纳小，以后她就是家里老大。 王英就这么表面跟杜建国过日子，背地里准备着打离婚官司分家产的所有材料。 三个月后，王英突然说要去出差。 听说王英要出差，一家人脸上的高兴藏都不藏不住。王英心里自嘲：她这个讨厌的人，终于要走了，他们不知道多开心呢！ 王英离开后的第三天，杜建国同时收到了律师函和法院传票。 家里炸开锅，王父、王母把王英骂得狗血零头，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王慧方寸大乱，杜耀祖见家里乱了，哇哇哭着要妈妈，杜建国此时脑中一片空白。 他们发了疯似的到处找王英，王英这会儿却已经去了隔壁珠市，在跟人谈新的合作。她的离婚案子，全权交给了她从港城请的大律师处理。 杜建国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毕竟也是企业家，手上也有人脉，再加上有王父、王母在，这场离婚官司足足打了半年。 最终，法院判王英和杜建国离婚，王英主动放弃杜耀祖的抚养权和探视权。因为杜建国是过错方，有重婚嫌疑，且二人创业过程中王英占主导作用，她分得了百分之八十的财产。 宣判后，法庭上闹得很难看，王英的父母当着众人和采访的媒体大骂王英丧良心。杜建国带着杜耀祖在记者前面说王英心狠。杜建国还通过杜耀祖的嘴说王英在外面有人，孩子都有了，这才连儿子都不要了…… 王慧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王英离婚了，但她离的不止是婚姻，还有她和父母的亲情，和儿子的母子情，和王慧的姐妹情也通通一并离掉了。 王英如她所愿拿到了她应得的财产，但心里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理智知道自己该怎么选，关系也可以了断，但感情却仍要慢慢地剥离。 就在王英准备换个地方好好发展时，她竟然重生了！她重生到了和王慧一起挑结婚对象的时候。 王英是今天一早起床后发现自己重生的，一整天她都不自在，看见爸妈和王慧，她心里就犯恶心。晚上吃过晚饭，碗没洗直接回房了，为此还被她妈李凤菊说了几句。 王慧从来没洗过碗，也没人说她懒，她王英只有一天不洗碗，就要被说懒。 第2章 现在是1974年，王英今年二十、王慧十八，她们俩都是今年高中才毕业，工作还没有着落。最近他们这里刮了股风，说是今年他们这儿有下乡的指标，人数还不少。 按照省会和别的地方的政策，王家肯定有一个指标。两姐妹自然都不乐意下乡，但是现在风吹出来了，工作是更难找，有钱都买不到。最后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结婚。 王家本来想把王英嫁出去，王慧再留两年。王慧却怕政策变动，到时候她也要下乡，便也吵着要嫁人。王永仁两口子想着反正年龄到了，两个一起办，他们还省事，就同意了。 结婚也要找有稳定工作的才行。好在王英两姐妹长得都不赖，他们的爸妈平时在外头人缘不错，夫妻两双职工，又是两个闺女没儿子，有好几家相看的。最后，选了两家条件相对不错的。 一个是文化站的赵云升，一个是服装厂的职工杜建国。赵云升的爸是副食品厂的主任，杜建国的爸是电力系统的工人，常年在外公干。 现在，王英躺在高低床上床装睡，下床王慧和李凤菊正在小声说话。 “妈，我真的想嫁给杜建国。”王慧声音娇滴滴的，明明十八了，还像十二三岁一样。 “你个死丫头，想什么呢，平时跟你大姐抢抢吃的穿的，这回连亲事都抢啊？赵家条件可比杜家好点。”李凤菊拿食指狠狠地点了王慧一下。 “我就是看他顺眼，看赵云升不顺眼！看不顺眼，他家条件再好，也过不到一块去！我不能因为嘴馋嫁人吧？”王慧说。 李凤菊想想，今天赵云升来的时候，二闺女好像真的没人家好脸，明明小赵长得白白净净的，人也文质彬彬又有礼貌。 但是闺女能说出这句话，倒是出乎李凤菊意料，她一直以为大女儿听话懂事，到时候肯定会过日子；二女儿还是一团玩意账，怕往后要人领着过。现在听她这么说，好像也没有那么不懂事。 “你别到时候后悔，没地方给你哭！”李凤菊说。 “日子不都是人过的，有什么好后悔的。”王慧说，反正她要跟杜建国结婚，上辈子大姐过的好日子，全都让她来过！ 王英在上铺，把王慧的话全听进去了，原来妹妹也重生了，她想跟自己换亲！ 第2章 父母“英子，赵云升和杜建国，你怎么…… 王英心里冷笑，王慧打什么算盘她一清二楚，不就是以为换个亲，她就可以换走王英上辈子的人生么？王慧她想得太美了，她倒要看看，没了她王英，杜建国那个怂蛋，有没有本事再闯出那么大的家业！ 至于前世的妹夫赵云升，王英对他映象很不好，因为他结婚前外头就有人，还是个寡妇！当然，赵家是不承认赵云升在外头有人的。 王慧为这个寡妇总和她男人吵架，一吵就回娘家。一回娘家，王慧就大骂赵家人。闹到最严重的时候，赵云升把王慧怀的身子给打流产了，导致王慧不能生育。最后赵家给王英赔了一大笔钱，两人离婚收场。 后来王英知道，王慧在这段婚姻里也有大过错，事实和她说的有出入。但她不会因为这个就对赵家改观。真要叫她家赵云升，她也要慎重考虑。 下铺的母女俩对话还在继续：“妈，你放心，我嫁给杜建国一定会过好的！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你，你就帮我去和他们两家说一下嘛！” “还要问你大姐呢。”李凤菊说。 王慧嘟囔一声：“赵家条件那么好，大姐有什么不同意的，她肯定同意。” “条件好，你不是也不同意么。”李凤菊没好气地说。 “那是我个人问题，我和赵云升看不对眼！妈~~~你就帮帮你的小闺女吧，我知道你最疼我！”王英拉着李凤菊的胳膊撒娇。 “我两个闺女一视同仁。”李凤菊说，这话她常挂在嘴边，家里家外都是这么说，说得久了她自己都要信了。 王英和王慧却都知道，妈的心眼到底有多偏。王慧现在就怕她妈太偏她了，非要把她往赵家嫁。 “妈，你要一视同仁，就更应该把姐姐嫁到赵家了。这么多年，我身体不好，都是姐姐照顾我，家里的活也都是姐姐做的，她更应该嫁到好人家享福。”王慧说。 李凤菊没想到王慧能说出这番话，心里有些触动，白了王慧一眼：“你也知道啊！以后对你大姐好一点，别什么都和她争。” “妈，你同意啦！”王慧说。 “你都这么说了，再不同意，好像我成恶人了。本来我的想是，你比你大姐小，没她稳重懂事，才把条件稍微好的给你；你大姐呢，她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日子肯定能过好，杜家虽然比赵家稍微差点，但她过去肯定能把日子过红火……”李凤菊说着又瞪了一眼王慧，“你现在非要换！我明天看能不能说服你大姐。” “妈，你放心，我到杜家也会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王慧说着就抱住李凤菊的脖子，“妈妈你真好！” “行了行了，马上出门了，还和小时候一样闹，再把你大姐给闹醒了，我看她今天好像不太舒服。”李凤菊推开王慧。 王英在上铺翻了个白眼，原来妈看得出她今天不舒服啊，那她晚上没洗碗，还数落她…… “嘿嘿大姐不舒服，说不定也是不满意杜建国呢，这样一换不是正好！”王慧说。 其实王慧压根记不清前世王英对杜建国到底满意不满意，她就是胡说而已。倒是她自己和杜建国好上后，骗他说其实她一开始就看中他了，但是不敢和姐姐抢，才和他错过这么多年。她心里一直惦记他，最后实在是被这份感情折磨太狠了，才和他冲破防线的。她这一手把杜建国拿捏得死死。 “行了，我明早就问她。”李凤菊说。 “啊？我还以为你们今晚就去提呢……”王慧只想快点把亲给换了，免得夜长梦多。 “你慌什么！快睡觉！”李凤菊瞪了王慧一眼，她站起身，看了一眼上铺的王英，只看到一个后脑勺。 李凤菊到了外间，王英她们的爸王永仁正好从外头回来。 “机子修好了？”李凤菊问，一个多小时前，王永仁被棉纺厂找去修一台棉纺机。 王永仁得意道：“老师傅出马，还有修不好的机子？两丫头呢？” “睡了，我有个事跟你说呢。”李凤菊一边给王永仁打水洗手，一边说。 王永仁来到脸盆架前，拿起肥皂打手：“什么事？” 李凤菊站在脸盆架旁边，小声说：“慧慧，不同意赵家。” 王永仁听了一愣，手上肥皂掉进洗脸盆里，转头就朝王英她们房间发火：“二死丫头疯了！赵家这样的人家她不同意，她要上天！” 李凤菊忙挥手：“你声音小一点，听我把话说完！” 王永仁从水里捞出肥皂，继续洗手。李凤菊说：“她说她看赵云升不顺眼，看杜建国倒顺眼，想和她姐换下子。” 王永仁又要发火，李凤菊按住他手：“你先把手洗了，肥皂都被搓薄了！” “二死丫头是被你惯坏了。”王永仁洗好手，从脸盆架上拿了毛巾，一边擦一边往桌子旁走。 王永仁在桌边坐下，放下毛巾，端起桌上的茶缸，猛灌了一口。 李凤菊也跟着他在下手坐下：“我看这回慧慧反而懂事了，她说自己看赵云升不顺眼，以后肯定过不下去，不能因为嘴馋嫁给他。” “她还知道自己嘴馋呢！”王永仁哼了一声。 “现在说这个干什么！”李凤菊说，“她要是真的看赵云升不顺眼，这婚是真没法结。没结婚就不顺眼，结了婚就只有更不顺眼的。” “那也说不定吧！”王永仁说。 “就慧慧那个性子，你想想呢。”李凤菊说，“你也不要老想发火，想想着事怎么解决。” 王永仁一时不吱声，过了好久才说：“那就由她胡闹啊？她就能保证她到杜家就能过好了？不会看杜建国越看越不顺眼？” “那也是她自己选的。”李凤菊小声说，“老王，你想想，要是不同意她换，她肯定要闹，到时候再把赵家这家亲闹没了，才是损失呢。现在她要换，是换给英子，那赵云升不还是我们家女婿？” 王永仁觉得确实是这个理，肉烂在自家锅里，总好过被旁人家叼走。 “反正还没挑明，我们一直对外说的也是为家里两个闺女说亲，只有我们家里知道谁说给谁，杜家和赵家也没有挑明。”李凤菊又说。 虽然没挑明，但是之前相看的时候，还是有偏向的。比如杜家上门时，给他们倒茶的是王英；赵家上门时，倒茶的是王慧。这其实已经算是一种很明显的暗示。 “搞不好要得罪人呢。”王永仁说。 “这不是还要商量呢，本来说亲就不是一说就能成的。”李凤菊说。 “二丫头这么说，大丫头呢，同意啊？”王永仁又端起茶缸喝了口冷茶。 第3章 李凤菊摇头：“还没和英子说呢，她睡得早，明早和她说一声，她一向听话，赵家条件又好，她没理由不同意。” “全是债主子！”王永仁哼了一声，把茶缸磕在桌上，砰的一声。 外间安静下来，房间里重生的两姐妹却一个都睡不着。 两人都在盘算着这辈子要怎么样活出精彩来，只不过王慧想的是怎么走前世王英的老路。王英想的却是，如果嫁给赵云升，那她就有副食品厂的路子，这辈子可能要换条路走了。撇开赵云升这个人不谈，赵家确实条件不错，听说京城还有亲戚呢…… 两姐妹迷迷糊糊都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一早，李凤菊来到两姐妹房门口。 “几点了，几点了！两个懒丫头还不起来。早饭也不知道起来烧，马上就要上人家去了，你们到时候等婆婆起来烧给你们吃呢！快起来！” 王英被吓醒了，坐起身，看到她妈李凤菊站在房门口。 “快起来！”李凤菊见王英坐起来了，又说了一句。 下铺的王慧哼哼唧唧的：“妈~你别吵，我头疼，再睡会儿。” “英子你先起来，不要管她，妈早上煎荷包蛋，你全吃了。”李凤菊说。 王英默默穿衣服没回话，她妈一直这样，看上去好像是惩罚妹妹不给她吃荷包蛋，实际上还是在纵容她睡懒觉，而且背地里一定会给她别的，更好的。 现在是九月中旬，还有十几天国庆，天不冷不热，王英穿了一件衬衫，套上裤子就下床了。 王英到院子里刷牙洗脸，她妈在往放着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的水盆里放水。娘儿俩都没说话。 王英洗漱好，来到堂屋。饭桌上有两个吃过的空碗，一盘吃剩了没多少了酱菜，还真有两个荷包蛋，钢精锅里有大概两碗多的稀粥。 王英拿起汤勺从钢精锅底捞了两勺稠的进碗里，坐下吃早饭。一上来就把两个荷包蛋全给吃了。 李凤菊放好水进堂屋，看到荷包蛋盘子空了，想说王英一句，到底没开口。她坐到王英上手，笑眯眯地问：“英子，赵云升和杜建国，你怎么看啊？” “什么怎么看，不就都来过一回，妈不是说他们条件可以吗。”王英边说边喝碗里的粥。 “妈想问你，中意哪个呢！”李凤菊说。 王英放下筷子看李凤菊：“什么中意哪个？不是说给我谈的是杜建国吗？” 第3章 换亲“姐，我不会后悔的，你跟我换吧…… “那也不能说定就定啊！还要看你本人意思呢。”李凤菊说，“你看赵云升怎么样啊？” “妈，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小妹不肯嫁赵云升要和我换！我不换！”王英当场嚷嚷了出来。 李凤菊拿起桌上的筷子不轻不重地打了王英胳膊一下：“你喊什么！” “妈你偏心！从小就叫我让着小妹，让着小妹，现在连结婚这种事也要我让！”王英本来想装哭的，没想到一开口，真哭出来了。 李凤菊见王英哭了，一阵头疼，耐着性子说：“偏心偏心，你就知道说我偏心。你好好想想，赵家不比杜家强？赵云升的爸爸可是副食品厂的主任！赵云升自己也在文化站当播音员，多体面的工作啊！杜家拿什么和赵家比。” 王英听李凤菊这么说，并没有止住哭，反而道：“哦！赵家这么好，你一开始怎么不说给我？你还不是偏心！想把好的给小妹，小妹不要了，才给我！” 李凤菊没想到王英脑子转得这么快，被她哭得火气也上来了，一拍桌子：“不要哭了！你不听话就下乡去！省的我这么烦，这几天为你们两个把腿跑断了！一个两个不晓得好歹！” 王慧早就醒了，听到外头的动静，正在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出场比较合适。见她妈发火了，她转个身，又继续装睡。 李凤菊见王英抽抽搭搭，声音小下来了，语气也放缓几分：“妈开始为你们选这两个人，也是综合考虑，不是说偏心不偏心，也不是光看家庭条件，而是看你们小年青合适不合适。杜建国一看就是老实人，妈觉得你们能过到一块去。赵云升呢，看起来就没杜建国老实，妈想着跟小慧能过到一块。现在你小妹说他看赵云升不合眼，看杜建国合眼，妈就想问问你，怎么想的，你就一脑子全是偏心、偏心。退一万步，妈就是真偏心，你也要考虑考虑赵家是不是真的条件还可以，是不是个好人家？” “真的是小妹看赵云升不顺眼，不是因为别的，赵云升有什么毛病之类的？”王英抽抽搭搭地说。 “你想什么呢，妈还能害你啊！”李凤菊说。 “我先前就有点奇怪，赵家那么好的条件，想找个条件更好的也有，怎么会找到我们家了。”王英说。 “那你们姐妹俩自身条件好，我们家也不差，关键是成分好。”李凤菊说着叹了口气，“还有你们呢，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兄弟。当然了，好也是这块儿，坏也是这块。” “赵家这么好，要是小妹后悔了，又要闹你们怎么说！”王英昨天睡前已经想好了，不管赵云升外头有没有人，她都先嫁给他。赵家条件确实好，赵云升的爸爸是副食品厂的主任，将来不说开后门让她进厂，有招工的消息，总归她能先知道。她以后想要做什么，肯定也能得到一定的支持。 至于赵云升，反正凑合过日子，她又不追求什么情阿爱的。王英上辈子和杜建国也没什么爱情，就是过日子。 “我不会后悔的！”王慧这时候从房间跳出来。 “死丫头，全你是不好！你大姐还没应呢，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李凤菊冲王慧道。 王慧走到桌边坐下：“姐，我不会后悔的，你跟我换吧。” 李凤菊还想再为小女儿争取一下，说：“等两边婚一结，你后悔也没用了！” “我绝对不会后悔！”王慧昂着头保证。 王英从裤子口袋掏出手绢擦了把眼泪说：“既然妈说赵家是好人家，我就听妈的。但是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小妹将来要是后悔，可别说我抢她的，是她不要的，才给我，别又和以前一样！” “那你们姐妹，就这么说定了哦！”李凤菊看看两姐妹，严肃地说。 “说定了！”王慧干脆地应了一声。 王英则是比较勉强的嗯了一声。 “刚才这些换不换的，都是我们娘儿三个说的。对外人，你们一定要一口咬定，一开始就相中了谁，听到了没！”李凤菊叮嘱。 “知道！”王慧笑嘻嘻地应下，“我又不傻！” 王英没吱声，她也不傻。 “那我去上班了，今天还要找班上人换点布票什么的，真是两个讨债鬼！”李凤菊说着起身，“你们两个把衣服洗了，锅碗收拾了，中午饭自己解决，晚饭早点烧。” 李凤菊说完就去上班了。 王慧这才注意桌子上只剩下一点稀粥和酱菜，噘了个嘴：“荷包蛋，真不给我留啊！” 王英没理她，到院子里把衣服分了两个盆，自己洗了一个，另一个留给王慧。 王英其实一件都不想洗，但是不洗就没得穿。她把自己的一半衣服洗好挂好，回到堂屋，看到脏碗还在桌子上，王慧已经回房去了。 “院子里衣服去洗了。”王英走到房间，看见王慧正趴在桌子上写什么，看到她进来了，死命捂住。 “你没洗？”王慧问。 “洗了一半，妈说叫我们两个人洗的，一人一半。”王英说。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最好了，你就帮我洗了吧，我不会洗。”王慧眼巴巴地看着王英跟她撒娇。这一招她上辈子就开始用，用得得心应手。 王英看看王慧，用姐姐式的带着关心的无耐说：“慧慧，国庆节我们就要结婚了，你到人家去，谁给你洗衣服？你男人、你小姑子、还是你公公婆婆？” “好姐姐，你就再帮我一回，明天都给我洗！”王慧听不进王英的话，那要洗，也等结婚了再说，现在能懒一天是一天。她又不是不会洗，上辈子谁还没干过家务活？ “不行，不光是洗衣服，还有别的事，你这几天也要做起来！我这是为你好！”王英态度坚决地说。 “你怎么和妈一样啰嗦啊！”王慧抱怨。 “那是因为我和妈一样，都是为你好！”王英说，“在家我让着你，我帮你干；嫁人了，谁让着你，谁替你干？” 王慧看看王英，其实前世她就知道，姐姐是真的对她好。她也一直都依赖姐姐，最后她和杜建国搞在一起，心里也不是一点内疚都没有。但一想到姐姐一直包容她，她便以为不管她做什么，姐姐一定都会原谅她的，没想到最后闹成那样。 所以，这辈子她们直接换过来就好啦！她也不用和姐姐抢男人了，王慧想到这，不由得笑了笑。 “你笑什么，快点去！我看着你，你不会我教你。”王英说。 第4章 “那你先出去，等两分钟。”王慧说。 “还写日记，谁看，两分钟哦，快点。”王英说着出了房门，还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王慧在纸上写的是上辈子重要时间点的重大事件，她怕自己忘了，能想起来什么，就赶紧用笔写来，这会儿已经写了不少。排在头一个的是，“大姐顶替大姑子杜文秀到服装厂上班”。 王慧觉得这件事非常重要，大姐后来发家，离不开她早期在服装厂上班的经验。她最记得一见事，大概是八十年代初，国外一部电视剧在国内火了。电视剧刚放，大姐就建议服装厂赶工，仿造剧中女主的衣服做了一大批衣服，这些衣服一上市立马大卖，大姐成了服装厂的大功臣，后来还评上了市劳模和杰出青年。 大姐到底为服装厂做了多少贡献，王慧并不太清楚，肯定很有更多，她都忘了，唯独这件事，王慧牢牢记住了。她觉得，这辈子她也可以学起来！只要动动嘴就行了，有什么难！ “还没好啊！”王英在外面催王慧。 “来了！”王慧把写好的纸条藏进席子下面，开了房门。 姐妹俩到院子里洗衣服，一人一个小板凳，王英坐着看王慧洗。 王慧心说是会洗，其实也好久没动手了，他们家算是比较早用上洗衣机的。 他们家什么时候买洗衣机的？王慧搓衣服的手停下来，在脑中回想。 前世她和赵云升离婚后，顶替了她妈妈的工作，一直住在家里……哦，想起来了，是大姐买的，包括后来的冰箱，彩电，家里装的电话，她用的手机……都是大姐买的。 “你干嘛呢，洗衣服还发起呆来了！”王英见王慧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催促她一句。 王慧抬头看看王英：“大姐，其实你真的挺好的。” 王英白了她一眼：“我本来就好，你才发现，快洗吧，洗完衣服还要洗碗！” 王英觉得王*慧大概是想起了一些前世之事，良心发现了。不，不是良心发现，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前世王慧就不知道她好？她也是知道，可还是要做出那种事，这种人就是自私到骨子里的。现在王慧说她好，但还是要和她换亲，让她去嫁给外头有人的赵云升。 在王英的坚持下，王慧今天真的干了不少家务。说来也是巧，王英在指导王慧做家务时，杜家请人悄悄来暗访了。 暗访的结果就是，王家的两个闺女都是好的，这是王家左邻右舍说的；但大闺女不如小闺女，这是她自己在王家隔壁待了半天看的。大闺女不做事，全都叫小闺女做。小闺女又听话又肯干活，嘴还甜，她大姐叫她做事，她一点都不反嘴，全都乖乖做了。 杜建国的奶奶一听觉得不对劲：“您老真的访清楚了啊？我听建国他妈说王家大闺女才是踏实肯干，小闺女要娇气些呢。” “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啊！您老也是的，不相信我，还叫我去访。”那老人家说着就要走。 杜奶奶忙拉住：“您老别来气，我就是想问清楚了。” “反正我看到的是这样子的，不行你们再叫旁人去访。” 杜奶奶又赔笑：“不能访了，不能访了，这就行了。”说完往老人口袋里塞了两块钱和一把糖。 天擦黑，王永仁和李凤菊下班。李凤菊坐在自行车后座，时不时和路过的熟人打招呼。经过隔壁院子时，李凤菊看到隔壁的刘三奶奶在朝她招手，她忙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回头几步走到刘家门口。 “三奶什么事啊？”李凤菊笑眯眯地问。 刘三奶小声说：“今个有人来访你家两个闺女了！” 李凤菊一愣：“哪家访的？” 刘三奶摇头：“没说，在我家待了蛮长时间的。” 李凤菊忙说：“给您老添麻烦了。” “不麻烦，英子和慧慧都是好姑娘，你马上喜糖多给两颗给我吃吃就行了。”刘三奶笑着说。 “那肯定的！”李凤菊笑道。 “旁的没事了，你家去吃晚饭吧。”刘三奶摆手，自己往家里走。 “哎，那我先家去了，麻烦您老了哦。”李凤菊边走边摆手，心里想着今天会是哪家来访的，两姐妹在家闹没闹洋相。 李凤菊走到家门口，王慧正好来迎她。 “妈，你干嘛呢，快点，等你吃晚饭呢，今天我下厨，你快来尝尝。”王慧笑嘻嘻地说。 “你下厨啊？”李凤菊正担心呢，突然说要下乡，还没来得及教王慧这些呢，虽然她对外都说王慧什么都会，但家里人知道，肯定比不上她大姐，“熟没熟哦？” “妈你小看人。”王慧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得意的，拉着李凤菊王堂屋走。 李凤菊看到方桌上有两盘菜，一盘炒茄子，一盘烧豆腐，看上去好像确实还不错。 “妈你洗手。”王慧推着李凤菊的背朝脸盆架去。 一家人坐下吃饭，叫王永仁和李凤菊意外的是，王慧烧的菜还真可以。李凤菊这下放心了，心中甚至有点得意，她的闺女就是厉害！ 吃过饭，不用人叫，王慧就主动去洗碗了。她今天都表现了一整天了，没道理爸妈回来反而不表现。 杜建国母子到时，正好看到王慧在院子的水池边洗碗。 第4章 勤快她这也是为大姐好！ 李凤菊一看杜家母子来了，心里便有数，今天来访的肯定就是杜家人。但是不知道他们这会子上门有什么事，别是什么变故就好了。 杜建国跟在他妈后面，被李凤菊请着往堂屋走，走到家门口水池旁，只见正在洗碗的王慧，转过头冲他嫣然一笑。 “婶子，建国哥，你们来了。”王慧笑着和他们招呼。 杜建国的妈妈孙巧玲看王慧正在洗碗，想着今天人家访的怕是没错，这个小的反而是勤快的。 “慧慧，洗碗呢。”孙巧玲也朝王慧笑。 “哎，婶子和建国哥屋里坐吧，我先洗碗。”说着她又特地看了杜建国一眼，并不多看，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就这一眼，却叫杜建国心里有些荡漾。 孙巧玲和杜建国进了堂屋，只见王英慢吞吞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不咸不淡地问候了一声。 杜建国母子一见她这样，心里顿时不太舒服，本来他们就想来换亲的，看王英这样，更想换了。 王永仁和李凤菊招呼他们坐下，一般这时候，应该叫王英给杜家母子倒茶。但李凤菊没急着开口，只先和他们拉着家常，等杜家先开口，也等王慧洗好碗。 两家人拉着家常，孙巧玲时不时地偷瞄王英一眼。见她一直坐着，话不多，对人也不太热情，心里越发有些不太满意。上次看好像还没这样呢，难道是对我们家建国不满意？ 王慧终于洗好碗，将碗放进橱柜后，回到堂屋。 孙巧玲顺势笑着说：“慧慧快过来坐。” 王慧哎了一声，笑盈盈地坐在她大姐身边。 一个板着脸，一个笑盈盈，这么一对比，孙巧玲更觉得王慧比王英好。她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儿子，见他好像也在偷看王慧，心里有数了。 李凤菊这时候已经把事情猜得差不多了，今天来访的就是杜家人。他们今天的来意，也是想换亲。晚饭时，她听两个闺女说了今天的事，今天一天都是王慧在做事，那杜家人来访的时候，看到的肯定是勤快的王慧和只动嘴不动手的王英。 本来杜家主动要换亲，李凤菊应该觉得开心才是，但她心里却更犯难了。杜家又是叫人暗访，又想要勤快的，怕是对媳妇要求不低，王慧到底什么性子，她这个当妈的最清楚。在她看来，还是王英更合适嫁到杜家。 “哎哟，我们这忙着说话，茶都忘记倒了，英子去给你婶和建国哥倒茶。”李凤菊着给王慧和王英使眼色。 王慧心里急，但看见她妈的眼色，也不敢动。 王英刚要起来，就听孙巧玲笑着说：“哎，不麻烦英子，英子你坐。” 王英便又坐回去。 李凤菊看着孙巧玲，眼神装作不解。 孙巧玲一拍身边的杜建国的背：“英子爸，慧慧妈，我今天就是带着这小子来向你们赔罪的。” “这话怎么说的？”王永仁忙说。 “你自己说！”孙巧玲又狠狠拍了一下杜建国的背。 “叔，婶子，我，我想娶的是慧慧。”杜建国说着瞥了一眼王慧。 王慧喜出望外，没想到杜建国竟然主动要想娶她！难道他也重生了！要不是李凤菊眼神压制，王慧都要开口答应了。但就这样，她脸上藏不住的欢喜，还是被杜建国给看出来了。 一旁的王英还是不吱声，只不过头微微往下垂了点，看上去像是受了委屈，但又不敢吭声。 王永仁和李凤菊对视一眼，两人都没开口，王永仁还不知道杜家人下午来暗访过，以为真是杜建国看上慧慧了。李凤菊心里却门清，这是杜家娘儿俩在家商量好的说辞罢了，他们就想找个更勤快的媳妇。 第5章 两个闺女肯定是王英更勤快，李凤菊心里更为难，怕王慧到杜家去要吃苦。但看王慧这样子，她又不能把话说明，总不能说王慧在家好吃懒做吧，她从来在外头都说两个丫头都好，都做事的。 孙巧玲接话道：“我们大人对小英全满意的，就这个小子！”说着她又拍了儿子后背一下，“他非说和慧慧更合眼，在家把我闹得没办法了，我才来开这个口的。小英，你别忘心里去哦，婶子对你一百个满意。” 王英抬头看看孙巧玲，又看了一眼杜建国。 杜建国对上王英的眼神，不知怎么的，有点心虚。 那天他第一次见王英，心里也是满意的，今天是他奶奶和他妈说，王英没有她妹妹勤快，娶媳妇肯定要娶勤快的，他是被她们说动了才来的。刚才在院子里看到王慧，他确实觉得她笑起来很好看，心里也动摇了。但现在对上王英的眼神，他又有点拿不定主意。 其实今天杜家主动来换亲，也在王英的意料中，因为她知道杜家会叫人来暗访。 前世杜建国有一次说漏嘴了，说在第一次相看过后，家里找人去王家暗访，想看看哪个闺女更勤快，他们家要找个勤快媳妇，结果王英果然更勤快，他们才走到一起的。 王英并不知道杜家人哪天来访，她准备最近天天让王慧干活，好让杜家人看看王慧的勤快样子。没想到，今天就来了。 王英深深看杜建国一眼，然后站起身说：“妈，既然建国哥喜欢慧慧，还是换他们两个谈吧，我先回房了。” 王英说完就走，杜建国被王英最后那个眼神看得有点发愣，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他的眼神跟随着王英回了房间。 王慧将杜建国的眼神看在眼里，一时心头起了怒火，这人怎么回事？刚才不还说喜欢她么，怎么又盯着大姐看。 孙巧玲拿胳膊肘怼了杜建国一下，杜建国转过头。 孙巧玲笑着对王家两口子说：“其实本来也没有定下来呢，谈不上什么换不换的，你们说呢？” 李凤菊见杜建国盯着王英背影瞧，心里对王英来了气，认为王英刚才不该开口，更不该看杜建国那一眼。不过她现在没空管她，眼前的事要先解决了。李凤菊见王慧一副沉不住气的样子，说：“慧慧，你也先回房。” 王慧心里不想走，但她妈眼神吓人，她只好笑笑站起来：“婶子，建国哥，你们慢坐。”王慧走的时候也看了杜建国一眼，但杜建国的眼神并没有一路追随王慧。 王慧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见杜建国没有目送她，心里更气了。 “她婶子，真的是建国看上慧慧了？别是你们对英子有什么误会啊？英子呢比慧慧大两岁，从小就乖巧懂事，家里家外一把好手，连慧慧从小就是她照顾的。我们就两个闺女，一碗水端得平，但实话实话，还是英子和建国更合适。”李凤菊说。 一旁的王永仁心里有点拿不准李凤菊的意思，他们不是准备换亲的么，李凤菊不借坡下驴怎么还把英子和杜建国往一块凑？ 孙巧玲见李凤菊说得诚恳，心里也有点动摇，毕竟一般人家确实是老大更勤快，或许今天就是凑巧小的干活，平时都是大的干呢。她觉得今天有点冲动了，但是刚才建国已经开了口，再回去找王英肯定也不行了。 而且，孙巧玲想着，如果真的是大的勤快老实，那一般受宠的就是小的。那把小的娶回去，也不亏，毕竟王家就两个闺女，肯定是谁受宠，谁得到娘家的补贴就越多。 这么一想，孙巧玲觉得还是娶王慧更好。 “真的，这还能有假啊！”孙巧玲念头一转，已经把话说出口了，一旁的杜建国不吱声，人看上有点呆。 “你们也知道的，我们还说了赵家那边呢……”李凤菊还是没松口。 “那边说定了慧慧？”孙巧玲问。 “定倒是没定，慧慧给他们倒的茶，当时相看也是看的慧慧。”李凤菊也没有把话说死。 孙巧玲一拍大腿：“我到赵家去说。” 李凤菊没想到孙巧玲要把这件事给揽下去，忙说：“不行不行，哪能叫你去呢！” 孙巧玲笑笑：“反正以后都是亲戚，我先去探探口风，说不定他们家正好更中意英子呢！我心里对英子过意不去，非要替她走一趟。你们等着，我这就去，骑车子，快得很。” 孙巧玲说着就站起身，拉起杜建国就往外走。 “诶！他婶子！”李凤菊忙往外追。 “不要紧，我去说！你们回去等！”孙巧玲朝他们摆手。 “那我们也要一块去啊！”李凤菊忙回头对王永仁说，“快，你去把车子骑出来！我们追！” 杜建国被他妈指使着，骑着自行车就往赵家去…… 王慧惹了一肚子气，气杜建国，气王英，更气她妈说话不算数。她在房里听说孙巧玲要去和赵家说，正要高兴呢，见她妈竟然又要去追。一气之下，她跑到堂屋，把自行车后胎的气门芯给拔了。 王永仁回到堂屋，只听见自行车“噗呲”一声…… “二死丫头你！”王永仁气得想要打王慧。 李凤菊还在外有催：“老王！快点！” “凤菊你先过来，不要在外头鬼喊！” 李凤菊一路小跑回到堂屋，自行车的车胎已经瘪到底了。王慧气得满脸通红，站在自行车旁边。 一见李凤菊，王慧就哭了：“妈你说话不算数！建国哥都说喜欢我了，你还要把他和大姐凑一对！” 李凤菊现在恨不得把这两个闺女都捆起来打一顿才好！大的不懂事，小的更不懂事！ “快把气门芯给你爸！把车气打起来，我们去赵家！”李凤菊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有先到赵家去。 “我不给，让婶子去说有什么不好的！他们家是更喜欢我，想要我做媳妇，你们为什么不同意！”王慧生怕前世的富贵，这辈子又轮不到自己。 王慧不管，就算杜家去把赵家的婚事闹没了也不关她事，反正只要她能嫁到杜家去就行了。大姐不嫁赵家又怎么了，反正赵云升外头有人，不是好人！她这也是为大姐好！ 第5章 说定赵云升说他看上王英了。 李凤菊被王慧气得头发晕，捂着脑袋就要往下倒。 王永仁忙冲过去把她接住，王慧这才傻了眼。 “妈！”王慧连忙跑过去。 王英在房里，听到动静不对也出来了。 “你们要把你妈气死呢！”王永仁扶着李凤菊到饭桌旁坐下。 李凤菊半趴在饭桌上，有气无力。 王慧和王英围过来，王慧被吓坏了，慢慢地把自行车气门芯放在饭桌上。 “还不去你给你妈和一碗糖水！”王永仁冲两姐妹吼。 王英站着没动，王慧去了。 被王慧这么一闹，李凤菊也认命了，她抬头看着一脸平静的王英：“英子，妈对不住你。” “没什么，大不了不嫁呗。小妹嫁人了，家里留一个应该也不要紧。”王英说。 “话是这么说，但政策谁也说不准，而且赵家这么好的亲事，错过了可再难找了。还有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对你名声肯定也不好。”李凤菊心里是真的觉得可惜，想着刚才要是不拿乔，先答应下来就好了，谁能想到孙巧玲能这么干啊，拦都拦不住。 王永仁在一旁说：“未必就肯定坏事呢，你先不要想了。” 王慧端了糖水过来，拿勺子喂李凤菊。李凤菊脸别到一旁不肯喝，她这个小女儿，被她惯坏了。 “妈……”王慧见李凤菊不肯喝她喂的糖水，心里委屈得很。 王永仁说：“放桌上，让你妈自己用勺子喝。” 王慧把碗放在桌上，李凤菊拿起勺子喝糖水。 李凤菊把糖水喝了一半，放下勺子缓缓说：“今天杜家请人来暗访了。” 王永仁一愣：“访她们姐妹两个啊！” 李凤菊点头：“嗯，今天家里的活都是慧慧干的。你们想想看呢，前脚来访，访过了就要换亲，什么意思还不懂吗？” 王慧有些傻了：“什么意思，不是建国哥喜欢我吗？” “你昏头了！”李凤菊恨恨道，“不晓得好歹东西！人家杜家是要找个勤快媳妇才来访的，你还是个勤快人啊？你就今天勤快被人家看到了！他们娘儿两个唱双簧你都看不出来！” 王永仁这下明白李凤菊刚才为什么没直接同意了，他替李凤菊顺气，说道：“你先别气了，她今个能勤快，明个就也能勤快！嫁人了，还能不做事情啊？她自己要嫁的，那也怨不得娘老子。” 王慧听她爸这么说也跟着说：“爸说得对，我会勤快的。” 王英心里冷笑，等你嫁到杜家再说吧！ “哼，你等着吧，你好日子在后头呢！”李凤菊说，她心里有预感，王慧嫁到杜家去肯定要吃亏，这全是她自己闹出来的。而且说不定还要把王英的婚事给闹了。 第6章 “妈！”王慧见李凤菊这么说，心里不舒服，“我都说了我会好好过的，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相信我啊！” “因为我是你妈！”李凤菊气道。 “二丫头，你还气你妈！”王永仁朝王慧挥挥了胳膊，王慧吓得缩了下一脖子。 李凤菊看看王英：“英子，要是赵家婚事不成，妈肯定给你找个不输他家的。” 王英看看李凤菊，心里五味杂陈，这个时候的妈对她应该还是有爱的，也不像前世那样是非不分地偏心。怎么到后来，她为家里做了那么多，她妈反而偏心到是非不分的地步呢？ “妈，你先不要急。小妹结婚了，家里就我一个，应该也不会叫我下乡了，结婚的事，我不着急。”王英说。 李凤菊心里还是惋惜赵家这门亲，但是看王英不吵不闹，也没怪妹妹，心里还是感到宽慰，她点点头说：“还是你晓得好歹。” 王慧在旁边心里不舒服，好像就她一个人全错似的。不过她无所谓，等她以后过上好日子，好好孝敬爸妈，他们就知道她今天的选择是多正确了！ 王永仁说：“那现在怎么弄，就这么等啊？现在去来得及啊？” “等等吧，现在去肯定来不及了，反而闹得难看。”李凤菊说，“本来已经想好说辞和两家说了，现在倒好，不知道杜家去赵家怎么说呢。” 王慧坐到桌边，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胳膊里。 李凤菊看看她，没再说话。 一家人分坐在饭桌四面，等了一个小时，听到外头自行车铃的声音。 王慧第一个想往外冲，被王永仁拉住了：“你稳重点！姑娘家，要出门了，像什么样子！” 王慧不敢再动，李凤菊叫王英去开院门。 王英门一开，有点愣住，门口来了两辆自行车，除了杜建国母子，赵云升母子也来了。 王英一看孙巧玲的神情就知道，换亲这事，被她说成了。 四人都朝王英看，杜建国从之前心里就有点空落落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看到王英的时候，心里这种感觉更严重了。 “两位婶子，云升哥、建国哥，快里面坐。”王英愣了一瞬立马把院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赵云升的妈陈秀琴朝王英笑笑：“这么晚，打扰你们休息了。” “婶子说哪里话，快里面请。”王英也朝陈秀琴笑笑，心里其实有点别扭，前世她为了王慧和她还打过架呢…… 王永仁和李凤菊听到陈秀琴声音，忙不迭迎了出来，看到两家人都来了，面上还都带着笑，心里松口气，看样子自己白担心了。 李凤菊有点不好意思地迎上孙巧玲和陈秀琴：“你看这事闹的……” “没事，没事，好事多磨，好事多磨。”陈秀琴笑着说。 孙巧玲笑着说：“要我说就是该哪个的缘分跑不掉！” “家里去说，家里去说，英子，慧慧，烧茶！”王永仁说。 “哎！”王慧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王英没吱声，关上院门后，直接去厨房了。 三家大人到堂屋说话。 今晚这出戏，全是杜家跳出来唱的。三家人围着方桌坐下后，也是孙巧玲先笑着开口：“我本来想着做回恶人呢，没想到还做对了！” “本来就没定下来呢。”陈秀琴接话，“凤菊就是太老实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永仁笑呵呵地说：“那前头的事，就不谈了，我们就往后看。” “对对，往后看。”李凤菊接茬笑道。 陈秀琴看了一眼儿子，说：“今个巧玲不上我家去，明个我也要来呢。我们觉得慧慧还是小了点，小英子大两岁和我们家云升更配，说起来云升还比建国大呢。” 李凤菊看看赵云升，心里还有最后一丝希望，说：“那云升呢，怎么想的？”她心里想着，要是赵云升看上慧慧，还是把慧慧嫁到赵家，杜家这门亲就不做了，英子还是再等等……当然，她只有一丝丝这么幻想。 赵云升一直看着王家饭桌上的自行车气门芯，想着这玩意怎么在这儿。被李凤菊问起时，便朝她笑笑：“婶子，别听我妈乱说，其实是我觉得小英子和我更合适，我才想叫妈明天来说呢。” 赵云升说这话时，王慧和王英正好端茶过来。 王英有点纳闷，杜家那边是因为访过了，误会王慧更勤快想要换亲。赵家这边怎么这么爽气，一点都不趁机拿捏王家，还主动说这种话。难道他们真的想换？那前世怎么没换的？ 王慧先了一步，主动把自己手上的两个茶碗放在杜家母子面前。甜丝丝地说：“婶子，建国哥，吃茶。” 王英自然就只能将茶碗放在赵家母子面前，语气平常地说：“婶子，云升哥，吃茶。” 李凤菊看看王慧的表现，再想着赵云升竟然主动说是他看上王英，心里彻底死心。 “那还真是应了巧玲那句话，哪个的缘分归哪个！还好之前没急着定下来，不然不就搞错了！”李凤菊笑着说，“这样好，这样好。亏得他们两个小的拿得出，心里有什么主动说。” 赵云升笑呵呵说：“婶子，先不着急说好，还要看看小英子呢，她要是看不上我呢？” 他这话一说，陈秀琴就白了他一眼。 王慧和王英都有些意外，王慧看了一眼赵云升，不得不承认，赵云升比杜建国长得好看多了，尤其是一双会笑的桃花眼。前世王慧就认为赵云升这双眼会勾人，自己也曾被他勾住，可他不光会勾她，还会勾别的女人，特别是那个小寡妇！好看有什么用！还是杜建国好，以后当大老板。 王英没想到，今天在场这么多人，还有人想着问她心里愿意不愿意呢。 赵云升看向王英，王英也看他。赵云升长得真不懒，尤其一双眼，前世她们姐妹刚结婚时，王慧就总在她跟前显摆，说赵云升长得好看，性子好，比杜建国强多了。 李凤菊对王英说：“英子你看呢？” 王英朝她妈看看，又看向赵云升，声音不轻不重也不甜，普普通通地说：“云升哥挺好的。” 杜建国听王英这么说，心里更不是滋味，忍不住朝王英看去。 孙巧玲这时候忙也接话问王慧：“慧慧呢，你觉得你建国哥好不好？” 王慧马上含羞带怯地说：“我觉得建国哥很好。” 杜建国这时才把视线转到王慧身上，见王慧羞答答的模样，他心又动摇了。 “哎呀，你看看，这就是缘分！”孙巧玲笑呵呵道，“这下了好了，大人孩子都满意！” 李凤菊心里叹气，经过这件事，她更看出孙巧玲的强势，杜建国耳根软什么都听他妈的，但她再担心都没用，今晚肯定要把事情定下来了。她也只能面露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那就定下来哦！时间紧，要赶在国庆结婚呢！”孙巧玲说。 王永仁点点头：“行，定吧。” 第6章 宏愿跟她学？跟她学老公都看不住！…… 听到说定下来，王慧大大地松了口气，这下好了，这辈子的富贵跑不掉了。前辈子大姐享受的那一切，这辈子都该轮到她了！她也会像上辈子大姐对她一样，对大姐好的，不过她会把杜建国看牢了，绝不让他有二心。 王英又看了一眼赵云升，心里想着前世他是什么样子，但毕竟王慧跟他没过几年就离婚了，后来他们就再也没见过，能想起来的都是不好的。要不是看中赵云升他爸是副食品长主任，她肯定不嫁这人。 三家当即就开始商量婚事，时下结婚，城里的聘礼和嫁妆每家每户都差不多。赵家虽然条件更好些，给的聘礼也和杜家一样，毕竟两姐妹同一天出门，比出个高低来，反而不好看。 两家给的礼金都是二百，“三转一响”这种时下标配也是少不了。还有四季衣裳各两套，皮鞋两双，两家家具全是现成的，暂时先用，等小家口分家了再打，或者再买，其余茶食礼，都按他们市的标准版来。 王家给的嫁妆也是两姐妹都一样，两家送来的礼金给姑娘压箱底，另外各陪嫁两个箱子，4床被子，脸盆架，瓷盆子，澡盆子，热水瓶，马桶等小两口房内用的东西。 因为家家户户都差不多，王家又没儿子，不用从闺女聘礼里面扣下什么来，不出一个小时，三家就全谈拢了。 王英和王慧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领证和婚礼都在国庆节这天。 “商议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孙巧玲说。 “行，天也不早了，明个还要上班，就不留你们了！云升和建国骑车当心点。”王永仁说。 杜家娘儿两个，赵家娘儿俩全都站了起来，赵云恒和杜建国都应声：“我知道了，叔。” 李凤菊说：“英子，慧慧，送送你们婶子。” 王慧羞答答地对孙巧玲和杜建国说：“婶子，建国哥，我送你们。” “好好。”孙巧玲见王慧对杜建国蛮上心的，心里挺高兴，找媳妇肯定要找把儿子看得重的才行。 第7章 另一边王英就比较冷淡，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婶子，小心门槛。” 陈秀琴笑着应了声。 几个人出了堂屋，在孙巧玲和陈秀琴的走位下，王慧走在杜建国傍边，王英走在赵云升旁边。 赵云升突然俯身小声问王英：“小英子，你家自行车气门芯怎么在大桌子上的？” 王英被赵云升突然地靠近吓了一跳，不过别人也都在说话，没有注意到他们。 “我不晓得。”王英说，说完，他就听见赵云升轻轻笑了两声，笑得还怪好听的。 两人没再说话，王英把陈秀琴送到院门口，王慧却跟着杜建国去推自行车了。 杜建国和赵云升都把自行车推到院门口，推出院门。 王慧娇滴滴地说：“建国哥，晚上骑车注意安全。” “嗯。”杜建国心里受用，却又有点难为情。 陈秀琴看了王慧一眼，又看王英，王英从来就不会娇滴滴，她只是普通而客气地说：“婶子走好。”提都不提赵云升。 陈秀琴反而笑了：“哎，你快回去休息吧，有空叫你云升哥带你到文化站去玩。” “好。”王英应下。 两家儿子骑上自行车，带着两个妈离开王家。 王慧站在门口，目送杜建国离开，王英则转头进去了。 陈秀琴把王慧的举止看在眼里，啧啧两声。两家的自行车到巷子口就不同路了，陈秀琴和孙巧玲挥手告别。 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陈秀琴对儿子赵云升说：“王家那小丫头还真不如大丫头。一点都不稳重，幸亏杜家来要换呢。我看王家两个大人怕是不想换呢，那个小丫头好像看中杜家了。” 赵云升没吱声，心里还在想王家自行车的气门芯为什么会在大桌子上。在他们去之前，王家发生了什么。 “妈和你说话呢！又不吱声，你刚才和小英子说什么悄悄话了，把人家吓一跳。”陈秀琴说。 “悄悄话还告诉你啊。”赵云升说。 “赵云升你不得了了，还没娶媳妇呢，就要先忘了娘了。”陈秀琴和儿子开玩笑，赵云升也笑。 赵云升嘴里哼着歌，把自行车蹬得飞快。 王家一家四口又坐到饭桌旁，一人一面。 “王慧，我发现你太不稳重了！”李凤菊板着脸对王慧说。 “妈！你怎么又说我，这不是两家婚事都谈好了吗！”王慧有点不耐烦了，明明就是喜事，她妈还要扫兴。 “哦，婚事谈好了，你要到人家去了，妈就不能说你了？”李凤菊今天被王慧气狠了。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想说就说吧。”王慧说。 李凤菊见王慧这样，有点心灰，自从开始谈婚事，她发现自家小闺女好像就变了个人似的。明明才十八，一提嫁人，没说舍不得家里爸妈，反而一颗心却好像要飞到杜家去似的。 还有她看杜建国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她也看不惯，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学来的。不像个正经姑娘样！ “王慧，妈严肃跟你说，你是不是在外头认识什么二流子了！”李凤菊板着脸问。 王慧急得跳起来：“妈，你说什么呢！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你是没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盯着杜建国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李凤菊说，“还有说话，不会好好说啊？什么人像你那样子的？” 王慧顿时心一紧，自己该不会把前世的一些小动作给流露出来了！她立马把头低下认错：“妈，我知道错了，多亏你骂醒我，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跟你大姐学学，你看她多稳重！”李凤菊现在是真的觉得大闺女好，最起码没惹事，也没给她丢脸。 跟她学？跟她学老公都看不住！王慧心里说。不过表面上，她还是应了声：“我知道了妈，我就是一时太高兴了。” “结婚、嫁人就这么高兴啊？”王永仁说。 王慧一时糊涂了，结婚不是好事吗，怎么还不让高兴了。 王永仁和李凤菊见王慧一脸呆样，心里更心寒。 “真是白养你十八年！”王永仁站起来说。 李凤菊也跟着站起来，一句话没说，两口子回了自己房间。 王慧这才醒悟过来，爸妈为什么生气，这是气她没有舍不得他们。怎么前世她没发现她爸妈这么计较的！ 王英回房拿了自己的换洗衣服，在堂屋说了声：“我先洗澡了。” 王慧回到房里，坐在床边闷闷不乐。明明前世自己把姐夫抢了，爸妈都向着她，怎么今天这点小事爸妈都怪她啊！真是搞不懂！ 王英心里也在想这事，爸妈最后到底为什么能那么不顾伦理道德都要支持王慧抢她丈夫呢？思来想去，王英觉得，大*概就是时间和经历吧。他们本来就偏心王慧，王慧离婚后一直住在家里，他们心里只会越来越偏她。 经过前世的教训，王英心里对任何人都不会那么掏心掏肺了。对父母，王英只准备尽最基本的赡养义务，像前世那样的不可能了。 对王慧和杜建国，王英也不准备刻意报复，前世离婚时，帐就清了。都重生了，她要向前看，努力干，比前世更成功！只要她成功，比前世更成功，就是对他们对大的报复。 王英洗好澡回到房间，王慧抬头看她：“姐，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啊，你该不会不想换吧？” “没有，赵云升长得比杜建国好看，我还不懂你为什么看不上他呢。”王英说。 “好看有什么用！”王慧回了一句。 “赵云升的爸是副食品厂主任。”王英又说。 “一个主任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下了呢。”王慧嘀咕。 王英本来在擦头发，这会儿她停下手看王慧：“王慧你什么意思？” 王慧见自己说漏嘴了，忙笑笑：“姐，你满意就好！我去洗澡了。”王慧说着从房间逃走了。 王英记得，前世赵云升的爸爸好像确实因为什么事被下了主任的的职务，但也要几年后呢，王慧最后闹离婚，多少和这个也有点关系。具体为什么事，王慧说得不清楚，好像是一批罐头出问题了，给厂里造成不小损失。 对于副食品这一块，王英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人长一张嘴，可不就要吃！国家在发展，以后条件会越来越好，需求也越来越大。但我们自己国家副食品尤其是零食方面发展得晚，规模小，品类少，她记得后来超市货架上，卖的一大半是外国牌子…… 王英想得很远，她也知道路肯定不好走，不过，前世她在没有先知的条件下，都能走出那么宽的路来，她相信，这辈子，她一定会做出更大的成就——就从他们区的副食品加工厂开始！ 王慧洗澡时想着，今天自己可能真的太过了，惹爸妈不开心，她可要把爸妈都拿捏住了，不能让他们偏心大姐！ 洗过澡，王慧就去了王永仁夫妇房间。 “这么晚不睡觉来干什么？”李凤菊问，语气仍是不太好。 “妈，我知道错了。”王慧娇声娇气地说，“我心里很舍不得你们的，就是为了不用下乡一时高兴，我离不开你们。实在不行，我就先不结婚了，让大姐先结婚。” 王永仁哼了一声：“现在说这话呢，行呢，那明个我去把杜家回掉，你再在家留几年，孝顺孝顺你爸妈！” 第7章 教女“英子，你赚了个美男子！”…… 王慧没想到她爸竟然这么说，她心里委屈，她觉得爸妈好像都变了，没有前世那么疼她了。 李凤菊看了一眼王慧：“行了，你回去吧，说这些话有什么用，真把杜家回掉，你不知道怎么和我们闹呢！” “妈！”王慧眼泪都要下来了。 李凤菊哼了一声：“别哭！现在哭也来不及了。人是你自己选的，以后不要怪我们就行。” “爸妈，你们为什么这么想啊！既然你们都觉得杜家不好，为什么还要给大姐谈！”王慧本来想认错的，没想到爸妈还是不肯好好说话，一时又生气了。 “你说呢！”李凤菊说，“你朝你自己身上看看！你有你大姐能干啊？” “哦！你们就觉得大姐嫁给建国哥能过好，我就不能是吗！我就那么没用吗！”王慧嚷嚷着，连另一头的王英都听到了。 王英心里冷笑，王慧真的记性不好，只记得后来她和杜建国发家后的好日子，忘记她刚结婚时，在杜家吃的苦了。 也难怪，人就是容易只记得自己吃的苦，只看到他人享的福。 “行了，行了，别吵了。”王永仁说，“凤菊，你也别怪她了，怪也没用，还是多教教她吧。” 王慧借坡下驴，坐到床边，挨着李凤菊：“妈，我会过得好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比大姐差，你看我做饭，是不是就是做得很好？只要我想做，我一定能做好的！” 李凤菊想着晚上王慧烧的两个菜，声音软和几分：“你觉得杜建国和他妈妈人怎么样？” 第8章 “都挺好的啊！”王慧说。 前世王慧和杜建国勾搭上的时候，孙巧玲已经死了。王慧看着现在的孙巧玲觉得她挺好的，杜建国当然也好。 “你就没看出来，杜建国很听他妈话吗？”李凤菊说。 王慧真的没注意，主要是她一心全在杜建国身上，但王慧觉得问题不大，说：“那也不要紧，等结婚了，就叫他全听我的话！” “你想得美呢！”李凤菊白了她一眼，“杜建国有个奶奶，还有一个姐姐没出门，一个妹妹在读书，杜建国的爸常年在外，家里全是女的！老少三代，杜建国夹在里头，你就不想想这里头容易不容易闹矛盾？” “妈，那你就说，当初你为什么要把他谈给大姐吧，全是缺点你谈给大姐干什么？总归杜家有优点吧！”王慧说。 “优点就是杜家就一个儿子，他爸在外头能赚，杜建国也算老实。”李凤菊说，“再说这个时候，城里多少人家在说亲啊，条件再好的，人家也看不上你们姐妹了。” “妈，那我也奔着他们家这些好处去呗，您就放心吧，平时我就是和你们才撒娇偷懒，到了婆家肯定不会的。”王慧说。 李凤菊拿手指头点了王慧的额头：“在家不做，上人家去肯做呢！我真是养个好闺女，傻闺女！” 王慧也被整糊涂了：“妈，你一会儿嫌我懒，一会儿又说我傻，那我到底要不要勤快啊！” “当做的就做，不当做的就不做！”李凤菊说，“把杜建国哄住了，不能叫他什么都听他妈的，但是也不能明着和他妈对着干。人要放活络点，不能傻干不吱声，宁吃明亏、不吃暗亏……” 李凤菊苦口婆心与王慧说着结婚后应该注意的事，王慧听着听着就开始打瞌睡了，李凤菊见王慧头一点一点的，叹口气对身边的王永仁说：“老王，要不真的把慧慧再留两年吧，她这样嫁到杜家我不放心。” 王慧本来在打瞌睡，听到她妈这么说，立马睁开眼：“妈！你在说什么呢！我就要嫁给建国哥！” 李凤菊一口气堵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最后吼了一句：“滚回去睡觉！” 王英已经睡着了，被她妈这一声给吼醒了。 王慧气鼓鼓地回了房，王英问她：“你和妈说什么了，怎么把她惹火了。” “哪有你讨妈欢喜啊！哪有你能干啊，你最能干，个个喜欢你！”王慧看见王英，心里就来气，凭什么妈就认为大姐一定能把日子过好，她就不行！ 王英才不想让着王慧，冲她说：“你不要没话找话说，爸妈偏心谁，大家心里有数！我确实比你能干，但我能干也是被你逼出来的，是你什么都不干，爸妈还要我让着你！” 王英也没有压着嗓子，故意叫另一间房的王永仁夫妇都听到。 王永仁横了李凤菊一眼：“全是你惯出来的！” 王慧心情本来就不好，被王英这么一说，更激动了：“爸妈偏心哪个了？结婚两家彩礼、嫁妆全是一样的，又没多给三五百给我压箱底！” 李凤菊怕大晚上两姐妹吵得左邻右舍都听到，走到两姐妹房门前，站在外头说：“再叫我听到一句，你们全都给我下乡去！” 两姐妹不敢吱声了。 第二天一早，王慧没让人叫就自己起来了，又是烧早饭，又是扫院子。好像要告诉王永仁夫妇，她真的很勤快，很会过日子。 李凤菊昨晚一整晚几乎没睡，早上看到王慧这样，心里再有什么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说到底，她还是因为偏心，怕王慧受委屈才会这样的，偏偏王慧一点都不懂她的心。 王英一直睡到全家都起了，早饭端上桌了才起来。 这要是在从前，王永仁和李凤琴肯定会说她，今天他们却一句话也没说。昨晚王慧临睡前那句话，他们都听到了。大闺女一直就觉得他们偏心，他们没当回事，现在闺女马上要出门，再不笼络她的心，怕是来不及了。 李凤菊心里隐隐觉得，以后怕是还要靠大女儿。 王英闷头吃早饭，一句话不说。 吃过早饭，王永仁和李凤琴去上班，王慧主动洗碗，洗了碗又洗衣服。两姐妹一直都没说话。 快到中午时，王英的同学也是她的好朋友周晓芹来找她，王慧和周晓芹打了个招呼，就去烧中午饭，把房间让给王英和周晓芹。 “王慧懂事了嘛！还主动烧饭呢，她会烧啊？”周晓芹小声说。 “怎么不会，马上出门了，不会也要会。”王英说。 周晓芹说：“你们都谈成功了吧？你和服装厂那个叫什么名字的，杜建国？” “不是，我小妹谈的他家，我谈的是文化站的赵云升。”王英说。 “赵云升！”周晓芹吃惊地声音都大了几分，“是不是他爸是副食品厂的主任？” 王英点点头：“嗯，就是他家。” “我看过他，人长得蛮好看的，说话声音也好听，好像文化站好多稿子都是他写，他播的！”周晓芹说得都有点激动起来，“他居然还没结婚啊！”说着周晓芹挤眉弄眼，拿胳膊怼王英：“英子，你赚了个美男子！” “赚什么赚，他家条件好，他本人也不差，到现在没结婚，我还怕他有什么毛病呢！”王英说。 “还真是……”周晓芹神情严肃起来，“那谁给你们谈的，没访访吗？” “我爸同事。”王英说，“他爸是副食品厂主任，哪个想得罪他？能访出什么来，再说也来不及，国庆节过后怕是下乡名单就定下来了。” “也不要把人想那么坏，说不定他就是在等你这个天命之女呢！”周晓芹说。 “谁知道啊！反正已经谈好了，先结婚再说吧。”王英说着看着周晓芹，“还是你好，家里就你一个，下乡也轮不到你，结婚也不着急，到时候把你妈的工作一顶，招女婿都行。” “嘿嘿，你家其实也只要结一个就行了，没想到你妈要把你们全嫁出去呢！”周晓芹说。 “嗯，一碗水端平么！”王英有点自嘲地说。 “不过，你妈他们这回居然没偏心呢？”周晓芹小声说。 王英没把换亲的事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就算是好朋友也一样。 “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亏欠我，补偿我吧。”王英说。 “那等你结婚了，到时候我想弄点什么吃的，是不是找你就行了！”周晓芹说。 王英笑笑：“那还不是一句话。” 接下来的几天，王永仁和李凤菊每天都会往家带点东西，每样东西都是双份的，一模一样。 王慧这几天表现得特别好，家里家外所有的家务她一个人都做了。李凤菊看在眼里，一边觉得小闺女真的长大了，一边又心疼她小小年纪就要出嫁。只能怪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他们又心急，草草定下来…… 李凤菊还发现大女儿王英性子好像比从前更冷了，以前话也少，但比现在话多，看人的眼神也不太一样了。 李凤菊看着两个闺女，越想越后悔，要是一开始就认定了只给英子谈，把慧慧留在家，恐怕现在就不会这样。如今小女儿明明嫁得不好，还成天傻乐；大女儿嫁是嫁得好了，却认为是妹妹不要的，还认为他们偏心…… 几天下来，李凤菊就瘦了一大圈。 旁人都以为李凤菊是为两个闺女忙的，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忙起来她还要好受点，越是不忙，她心里就越堵得慌。 一转眼到九月底，王家该准备的嫁妆全准备好了，该送信的亲戚也都送了，就等着国庆节两个闺女出门。 第8章 待嫁她明天就要嫁人了！ 国庆前一天，王英两姐妹的外婆和舅舅从他们北崇市下辖的县里赶到他们家。王家这边的亲戚都在市里，但是平时来往反而不多，送信的时候说正日子那天才来。 王英的外婆是个小脚老太太，性子有点古怪，一坐下来就埋怨王英的爸妈：“也不提前和我们商量一下，就把两个丫头全嫁出去了。留一个在家，政策又不是不允许。” “妈，明个就是正日子了，现在说这个干什么。”李凤菊心里本来就后悔，被她妈这么一说，只觉得烦。 “我就是看慧慧太小了，才十八。你们养她十八年，她一个钱还没往家拿，就嫁出去了。”外婆又说，“英子也是，白在家吃二十年饭，还要贴嫁妆！” “妈，你说什么呢！”李凤菊就算心里有点偏心，也从没有过两个女儿在家吃白饭的想法。 “还是你肚子没用，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幸亏你公婆走得早，不然一天打三顿……”外婆继续说。 “外婆！”王英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她。 王永仁也说：“妈，两个闺女蛮好的，您老不要说这话，我也没想过要儿子。”王永仁当然想要儿子，只是想也想不到，还不如不想。况且，现在还说，生男生女是男人的事，跟女人无关呢…… 第9章 李凤菊听了王永仁的话，开始抹眼泪。 王英的舅舅是个老实巴交的人，用李凤菊的话说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就在旁边低头坐着，不说话，也不劝。 “还哭上了，我就说说，反正你们已经定下来了……我说又没什么用咯。”老太太说。 李凤菊只顾抹眼泪，王永仁不好顶撞丈母娘，旁人都不吱声，只有王英说：“外婆您知道定下来了，就不要说这话惹妈伤心。还有你要她生儿子，是今年生，还是明年生。” 老太太还想说什么，对上王英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就怯懦了，好像看到了他们县妇联的一个主任。老太太最怕这个妇联主任，但她要强一辈子，还是嘟哝一句：“小英子，你嘴也不要这么利，马上要出门了，被婆家嫌弃。” “婆家嫌弃就离婚，到时候上大舅家过。”王英说。 老太太一时傻眼，不知道这个外孙女说真的还是假的，连王英的大舅都看了王英一眼，他记得外甥女话不多的，怎么这么能说。 李凤菊一边抹眼泪，一边看了一眼王英。没想到平时话少的闺女，关键时候还能替她说上话。 王英忽然想，李凤菊后来对王慧那么偏心，可能也是因为王慧生不出孩子，她心疼王慧，也更能和她共情。 王英还记得，她前世生下杜耀祖后，她妈曾说过一句话：英子你命还是好，虽然孩子来的晚，但头胎就是男的，以后生不生都行。 她的命好，那谁的命不好呢？王英觉得，在她妈的话里，命不好的不仅有生不出孩子王慧，还有生不出儿子的她自己。而王英因为这些年没生出孩子在杜家吃的苦，她一句不提，好像生了个儿子就是天大的福分，能抵偿她所有的苦。 还有她妈动不动就说的一句话：我家反正两个闺女，一碗水端得平。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要是有一个是儿子就端不平了。 王英又看看她妈，又看看她外婆，但比起外婆，她妈已经算好了。王英明白，这都是时代的枷锁和烙印啊！不过，还好，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有了王英唱白脸，王慧便唱红脸道：“哎呀，外婆，我和大姐以后肯定会孝敬您和妈的，您放心吧。我带你去看我的新衣服吧。” 老太太哼了一声，跟着王慧走了。 王英理智上是理解她妈受时代局限，情感上却不想看她妈因为生不出儿子而掉眼泪，转身要走，刚要走被李凤菊给叫住了。 “英子。” “嗯？”王英停下脚步。 李凤菊抹了把泪道：“你不要怪妈。” “莫名其妙，怪你什么。”王英说，“怪你没给我生个弟弟啊？” 李凤菊本想叫王英不要怪他们这么多年叫她让着王慧，还把他们认为好的亲事先谈给王慧，被王英怼了这一句后，李凤菊就说不出口了。她觉得王英心里肯定是怪他们的，只是她一直没说。 哦，不对，她说的，一直说的，只是她一直没当回事。李凤菊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怎么了，就是担心王英会记恨她。 王英见李凤菊不吱声，转头走了。 王永仁想喊住王英，也没开口，他开口劝李凤菊：“行了，你不要想那么多，英子还能真不管你啊，她不会的。别坐着了，你明天的菜看看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我到隔壁去借桌子板凳，锅碗瓢盆。” 王永仁刚要走，被李凤菊喊住：“糖揣点口袋带着啊，空手就走了。” “对对，我一时岔了。”王永仁回到房间，把褂子两个口袋都装满了水果糖。 李凤菊又在原地坐了几分钟，才把王英姐妹喊着一起准备明天喜宴上要用的菜。 母女三人在厨房和堂屋里来来回回忙活，王永仁不断往院子里搬桌子板凳。偶尔有路过的熟人会停下来说几句客气祝福的话，李凤菊就抓几颗糖给人家。 李凤菊又去和路过的熟人说话，厨房里就剩下王英和王慧两姐妹剥花生。 王慧忽然说：“大姐，我们结婚了可不能生分了，还要和从前一样做好姐妹。” “从前我们好吗？”王英说。 “怎么不好啦！大姐对我最好，我心里都知道呢。”王慧撒娇着说。 “是么。”王英把一把剥好的花生放进碗里。 “我以前小不懂事，我以后肯定也对大姐好的！”王慧认真说。 王英看看王慧，她觉得王慧是可能真是这么想的，但是她也知道王慧这么想的前提什么。她不就是觉得，她辈子嫁给杜建国，肯定会代替前世的她么。 “那我看你以后怎么对我好。”王英说。 “嘿嘿，你就等着吧。”王慧说，“姐，我们今晚一起睡吧，好久没一起睡了。” “床太小了，睡不下。”王英才不想跟她一起睡。 王慧想想她们的架子床：“也是，太小了，我们俩都长大了！” 王英却觉得王慧并没有长大，哪怕她活了两辈子了，她还没有长大。 “姐，要是赵云升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出气！”王慧说，就像前世她姐帮她一样。 “他要是对我不好，我自己就能出气，用不着你。”王英说，“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会对我不好的。” “我就是说说嘛，他挺好的。”王慧怕自己说漏嘴，忙改口。 “好，你怎么不嫁的。”王英又说。 “这不是看建国哥看对眼了嘛！”王慧说。 “你也蛮奇怪的，我看赵云升长得比杜建国好看，家里条件比他好，你怎么偏偏看不上，我怎么想都想不通。”王英说，“你将来可别后悔。” “我绝对不会后悔的！”王慧挺起胸脯说。 “后悔也没用。”王英说。 “对，后悔也没用。”王慧自己跟着说，所以她到杜家后一定要把日子过后好，比前世的大姐更好！ 天渐渐黑下来，王家这边明天喜宴要准备的都差不多了。 吃过晚饭后，李凤菊到两姐妹的房间来。 娘儿三个都坐在王慧床上。 “外婆睡下了？”王慧问。 “睡了，她天一黑就要睡。”李凤菊说。 “真受不了她，妈还好你不像外婆！”王慧说着搂住李凤菊的脖子，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明个就出门了，还和小孩子一样的。”李凤菊推了推王慧，没推开。 “嘿嘿，我永远是妈妈的女儿！”王慧把李凤菊搂得紧紧的。 王英看着两人，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搂着她妈，或许小时候有，但她不记得了。她嘴也不甜，平时也不会撒娇，性子也没有王慧活泼。 李凤菊对上王英的眼神，忽然觉得有点尴尬，用力把王慧推开。 “行了行了，一点都不学你大姐，能稳重起来啊！”李凤菊说。 王慧挺直腰背，敬了个礼：“好！我一定像大姐学习！成为一个稳重的好同志！” 李凤菊笑着叹气：“没个正形。” 王英看着王慧，她前世也四十好几了，回到十八岁的身躯里，依然可以这样活泼，撒娇卖乖，也难怪爸妈喜欢她，杜建国和杜耀祖也喜欢她。 王慧又去搂王英，王英挣扎，没挣开，被王慧狠狠地抱住了。她感觉到王慧在哭。 哭什么，她不是要嫁给想嫁的人，要过自己想过的人生了，王英心里说。 “大姐，对不起。”王慧哭着在王英耳边说。 王英一时有些愣住，王慧到底是在为前世道歉，还是为这辈子呢。要不王英怎么说王慧还没长大呢，她以为抢丈夫是抢一颗糖，一件衣服呢，说一句对不起就行了？ 王英不会原谅王慧的，但她也莫名也跟着王慧一起哭了。她忽地想起前世，她们两姐妹嫁人前，也是这样抱着哭的。但前世，她们确实是舍不得彼此的，她们之间是有真姐妹情的，这会儿两人虽然哭了，与前世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李凤菊看两姐妹抱头哭，心里突然觉得安慰，两姐妹没有生分就好，她也跟着抹了把泪，说：“好了，两个别哭了，别把眼睛哭肿了，明天不好看。” 王慧这才把王英放开，拿手帕擦擦眼泪。 “离得都不算远，以后姐妹之间也好，我这里也好，都勤跑跑。”李凤菊说。 王慧抽抽搭搭地说：“我一定常回来，妈你不要嫌我烦。” 王英也抹了把脸上的泪，在她妈的注视下，只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李凤菊看着两个闺女，想着她们两个人小时候的事，越想越舍不得，越想越后悔不应该就这么把她们嫁出去，眼泪不住流。 王永仁过来，见李凤菊在哭，眼眶也有些发热，不过他到底没哭，还劝李凤菊：“行了，姑娘大了，早晚要嫁人，离得也不远，叫她们没事就家来。” “你们当老子的就不懂当娘的心！”李凤菊哭道。 “行了，行了，你别把她们两个弄的和你一起哭，明个眼睛肿起来不好看。”王永仁过来拉李凤菊，把她拉回房去了。 第10章 李凤菊一走，王英就爬回上铺。 王慧趴在王英床边说：“姐，我们一定都会过得好的。” 王英嗯了一声，翻身朝里，不再理王慧。 王慧看着王英的背影，过了好几秒才回到下床躺好。很快，离开父母的伤感就被喜悦代替，她明天就要嫁人了，嫁给建国哥，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第9章 嫁人“这不是着急把你娶回去嘛！”…… 第二天天没亮，王家姐妹就醒了。 李凤菊几乎一夜没睡，眼睛又红又肿，还有黑眼圈。一到两个姐妹房间，看着两个姐妹身上的簇新列宁装，就又要淌眼泪。 “舍不得了吧，叫你这么早把她们嫁出去！”王英的外婆在旁边说。 李凤菊回头看看老太太，回想她当年出门前，她妈有没有哭，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妈替你们梳头。”李凤菊说，“英子先来。” 李凤菊拿起梳子，在王英的齐耳短发上从头到尾梳了三下。这是老规矩，按照以前是要边梳边有些说辞的，不过现在不兴这个，传出去还不好。李凤菊只在心里默默地说着：一梳梳到头……李凤菊忽然想起，她当年结婚时，她妈好像也是哭的。 王英梳好，轮到王慧。李凤菊看着王慧眼角眉梢掩饰不了的欢喜，心下叹气，这小闺女到底是多想嫁人！她这样到人家去，还不被人家拿捏死死。 王慧怎么能不高兴呢，她一想到前世她大姐获得的成就，这辈子都属于她了，她的心就激动不已。还有她的建国哥，这辈子终于要完完全全属于她了。 两姐妹梳好头，与她们关系的三个女同学来了。其中两个是王慧的好朋友，一个是王英的好朋友。她们五个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彼此都认识。 “恭喜两个新娘子！”两人的同学一进房间，就笑嘻嘻地说。 王英和王慧给她们抓了糖，周晓芹和王英关系最好，她坐到王英身边。张秀敏和吴慧芳是王慧好朋友，她们一左一右坐在王慧身边。 “秀敏，你家怎么说的？哪个下乡啊？”李凤菊对这几个女孩子都熟悉，其中张秀敏家里兄弟姊妹多，肯定要有人下乡。 张秀敏说：“还能是谁，肯定是我呗。总不可能叫我小弟下乡。” “你小弟和你双胞胎，一样大，怎么不叫他去！”王慧在旁说。 “你说呢，你个新娘子。我妈偏心，舍不得她宝贝儿子。”张秀敏说。 听到偏心两个字，李凤菊心里就不舒服，她说：“找人再和你妈说说呢，还是男孩子下乡更好点。” “没用哦，我爸还有点犹豫呢，我妈铁了心了。不说这个了，今天是英子和慧慧的好日子。”张秀敏不想再提自己的事，她不想在好姐妹的大喜日子，说让人扫兴的话。 正好李凤菊被人喊走，这话就不了了之。 王英看看张秀敏，她们两人不太熟，和王慧关系好的，和她关系都不怎么样。不过王英还记得她的事，她后来确实下乡了，还嫁在乡下，后来王慧跟着王英做服装生意，王慧还把她带着一起了。王慧自己和杜建国搞不清楚，还把张秀敏介绍给了杜建国的一个生意上的兄弟。 此时王英看着年轻的张秀敏，感叹人生实在无常。 看张秀敏要转头了，王英把视线移开，和身边的周晓芹说话。 “怎么样啊？紧张不？”周晓芹说。 “有点。”王英点头。 “你最近和他见面没有？”周晓芹问。 “送聘礼的时候见过一面，时间不长，话也没说几句，最近不是要国庆了么，他们文化站忙，家里肯定也忙。”王英说。 王英想起那天，他穿着簇新蓝色中山装，腰杆挺直，满脸笑容，把手表递给她时，还小声说：“小英子，要不要我帮你戴。” 油嘴滑舌！想想就叫人难为情。 王英没让他给自己戴，他也不生气，就笑眯眯地看着王英。 “那你也没到赵家去看看啊？”周晓芹说。 “发嫁妆的时候我妈他们去的，我没去。”王英说，“说是弄得挺好的，在副食品厂后头，建的二层小楼，你到时候去找我玩啊！” “那我肯定要去的。”周晓芹说。 王家这边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宾客，时不时会有人到房间里看看王英姐妹俩，说点祝福的话。 这时候结婚，不兴放鞭炮吹吹打打，新郎官们到路口，就有邻居家的小男孩子跑进院子里喊：“新郎官来了！两个新郎官！” 院子和房间里都热闹起来。 王慧勾着脖子朝外头看，王英坐着没动，但是心跳忍不住加快。 外头一阵热闹声过后，赵云升和杜建国来到了王英和王慧的房间。 两个人今天都很精神，但赵云升确实更好看些，他一进房间，就朝王英看去。 王英也朝他看，对上他那双好像会笑的眼，王英又低下头。 “新娘子害羞了！”有人在旁起哄。 杜建国不知道怎么回事，进房间之后，竟然也先朝王英看了一眼，之后才看向王慧。 虽然杜建国只看了王英一眼，这一眼却还是被王慧给看到了，她立马心里起了疙瘩。她自认为自己比大姐漂亮，来送聘礼那天，他也说了自己喜欢她，怎么他一进门，竟然第一眼会看向大姐呢！ 不过今天这个日子，王慧是不会闹的，她把这事记在心里，准备到时候再找杜建国算账。 这个时候的结亲流程也简单，新郎官到了，吃了茶，接上新娘子就行。 赵云升今天骑了新买的自行车，王英坐在自行车后座。人群里有人瞎胡闹起哄，让新娘子搂腰。当然，王英是不会搂的，她紧紧地抓着屁股旁边的车座。 另一边王慧倒是想搂，但是想着她妈叮嘱她的，也没搂。 在李凤菊的哭声中，两姐妹出了门。她心里万分不舍，却还要招呼宾客。她朝王英姐妹的房间看去，一想到两姐妹之后就不住那了，心好像就空一块。 王英坐在自行车后座，看着赵云升宽阔的背，今后就要嫁给这个人了？她还有点感觉不太真实，总觉得他是自己妹夫…… 赵云升载着王英，杜建国载着王慧，先去了民政局。 材料和申请是提前准备好的，他们到民政局，宣誓后很快就拿到了奖状一样的结婚证。 王英和王慧拿着结婚证，姐妹俩站在民政局门口，身边来来往往都是今天结婚的新人。最近因为下乡的事，加上国庆节，结婚的人特别多。 王慧心底一颗石头彻底落地，这下，杜建国跑了不了，他们是合法夫妻了。这辈子，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和杜建国在一起，不用抢姐姐的丈夫了。 “姐姐，姐夫！”王慧甜甜地喊了二人，说着她对身边的杜建国道，“建国哥，你也叫人呀！” 杜建国不知道怎么了，心里高兴是高兴，但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他甚至有一点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和王英结婚才对。 王慧用胳膊怼他，他只好跟着叫了：“姐姐，姐夫。” 王慧听到杜建国叫王英姐姐，心里别提多开心。 王英看看两人，只嗯了一声。 赵云升倒是挺乐呵：“小妹，妹夫，以后常到家里玩。” 一旁跟着他们接亲的人笑着催促他们：“结婚证也拿到了，快回家吧，等你们开席呢。” 从民政局出来，王英和王慧就要分开走了，两家人不在一个方向。 两人上了自行车，一东一西。王慧坐在杜建国自行车后，朝王英挥手。王英看着王慧脸上灿烂的笑*，心里想着，不知道她还能笑多久。王英也朝王慧挥挥手，转头不再看她。 赵云升把自行车蹬得飞快，王英死死地抓住车座，心里怀念自己的桑塔纳2000。距离她能开上那车，还要二十多年呢…… 王英思绪发散着，突然赵云升一个刹车，王英撞上了赵云升的背。 赵云升转头看她：“小英子，你没事吧？” “你骑慢点。”王英说。 赵云升低低一笑：“这不是着急把你娶回去嘛！” 王英觉得赵云升的声音确实好听，尤其是低低笑的那两声。 “结婚证都领了。”王英说。 “但是还没进我家门。”赵云升说着还是放慢了车速。 油嘴滑舌，王英心说。 经过副食品厂的大门，王英勾着头朝里面看，她一定要想办法进这厂。 车拐了个弯，进了一个小胡同，王英看到了赵家的二层小楼。这胡同里住的基本都是副食品厂的员工。 他们一拐进去，就有几个小孩子往赵家跑，边跑边喊：“新娘子来了！” 王英一下子还真有点紧张起来。自行车很快就停在赵家门口，王英下了车，站在赵云升身边。 这时候婚礼流程也简单，过去的老规矩现在都不准弄，后来的新规矩现在也没有。王英和赵云升进了一楼堂屋，先宣誓，再向赵云升的父母敬茶，就算礼成了。 第11章 赵云升带着王英进了他们二楼的新房。他们的房间在二楼东边一间。 新房布置得很喜庆，架子床上铺着大红被子，红双喜枕巾。靠着东边墙放着带玻璃柜的五斗橱，玻璃柜里放着收音机，照相机，糖罐子，还有几本书。旁边有一个高脚橱，一个矮脚橱。靠南边的墙角放着簇新的缝纫机，南窗下是梳妆台，门后是脸盘架，架子上放着红双喜的瓷盆，脚底下摆着两个热水瓶。 西边靠墙放着一个长书桌，上头摆着喜糖和干果，四个年轻女孩子围着桌子坐，她们是赵云升的堂妹和表妹。赵云升有两个姐姐，都已经结婚，现在正在外头帮忙。 赵云升介绍了房里作陪的四个妹妹，就被人喊出去了。 之后，新房里就剩下王英和赵云升的几个妹妹作陪。时不时地会有两头的亲戚进来看新娘子，赵云升的妹妹们就给王英介绍。 赵家这边亲戚真不少，还好王英记性好，再加上前世有见过的，王英应付得得心应手。 快到开席的时候，新房里进来两个年轻女孩子，王英一看两人就觉得她们眼神不对劲。 赵云升的堂妹赵红灵向王英介绍说：“三嫂，这两位是三哥文化站的同事。” 王英心里长长地哦了一声，同事啊…… 第10章 新婚“小英子，看我。” 这两个同事，长得倒是好看，就是看表情不像是来祝福人的。尤其其中高的那一个，本来就高，还昂着头，看着傲居得很，打扮得比王英更像新娘子。一进来就先打量王英，又打量新房。身旁那个稍微矮一点的呢，好像在担心什么事，时不时看一眼高个子的。 “原来是云升的同事啊，请吃糖。”王英不算热络，但也没有冷待她们，寻常地抓了几颗糖给她们。 那个高个子女同事看看王英，接过糖，说了声：“恭喜你啊，你有福气，能嫁给云升。” 她这话一说，就被旁边的女同事给怼了一下胳膊。 王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位高个子女同事多半是喜欢赵云升，旁边这个呢是她朋友，怕她乱说话，才一直担心地看她。 “恭喜，恭喜！”矮个子同事忙堆着笑说，也接过了糖，“我们先出去了。”说完就把高个子给拉走了。那高个子女同事临走前还又看了新房一眼，眼神复杂得很。 赵云升的堂妹坐到王英身边，小声说：“三嫂你不要介意，我三哥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王英笑笑：“怎么没关系，不是同事关系嘛。” “对对，就是同事。”赵红灵笑着说。 陆陆续续又有人来看新娘，很快就开席了。赵家这边亲戚朋友多，开了十几桌。 开席后，赵云升带着王英，端着茶，一桌桌敬茶认人。 酒席过后，王英又回到新房。没多久，赵云升也回来了。他喝了点酒，虽然不多，但脸有点红。他一进新房，来到坐在床边的王英身边坐下，问她：“小英子怎么样，累不累，亲戚认全了吗？” 王英往一旁挪了挪：“不累，亲戚认差不多了。还认得你几个同事呢。” 赵云升低低哼笑两声：“哪几个同事，男的女的？” 王英瞥了他一眼，只见他脸喝得有点红，眼睛比平时看着还要微眯几分，越发含情带笑的…… “女的。”王英说。 “哦~~女的啊。” 王英觉得赵云升的口气有些讨打，回头瞪了他一眼。赵云升被瞪了也只是笑，然后他说：“小英子，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王英问。 正说这，先前陪王英的姐妹几个进了房，他们一进来，王英就把赵云升从身边推开，推他站起来。 赵红灵几个缠着赵云升：“三哥，拍照片，拍照片！照相机快拿出来！” “行，拍照片。”赵云升笑着说。 他打开五斗橱的玻璃柜，从里头拿出一台海鸥照相机。 “先给三嫂拍一张。”赵红灵笑着说，几个妹妹也跟着说，先给三嫂拍。 赵云升朝王英笑笑：“小英子，你坐好，我给你拍照。” 王英其实不喜欢拍照，因为她平时不怎么爱笑，每次拍照，她听到人说笑一笑，笑一笑，她就更笑不出来，结果拍出来的照片都不好看。 赵云升举起相机，他倒没有叫王英笑一笑，只说：“小英子，看我。” 王英朝她看去的时候，他迅速按下快门。接着又连拍了几张，一次也没叫王英笑一笑。 “三哥，你坐三嫂旁边，我帮你们拍一张。”赵红灵说着就要去到赵云升手上抢相机。 赵云升手一抬，赵红灵扑了个空。 “给你们，别浪费胶卷，我有三脚架。”赵云升说。 赵红灵哼了一声，赵云升从高脚橱里拿出三脚架，调整好位置，设置好相机，几步走到床边，在王英身边坐下。 两人肩挨着肩，王英坐得端端正正，赵云升则身子和头都稍微朝王英那边歪了歪。王英没有笑，赵云升则眉眼含笑。就在王英想自己要不要笑的时候，快门声响起，她和赵云升的第一张合照就这么拍了下来。 拍好照赵云升站起来，走到三角架前，拿下相机。 赵红灵几个吵着让赵云升给她们也拍。赵云升让她们站到五斗橱前，一人拍了一张，又照了合照。 “我们和三嫂也拍一张。” 几姐妹又坐到王英身边，笑嘻嘻地和王英合照，王英觉得赵云升这几个妹妹倒是挺可爱的，和她们合照时倒是笑了。 家里的亲戚听说赵云升在新房里拍照，纷纷来找赵云升。赵云升自然是笑呵呵地帮他们拍照，新房里拍，拍完又去院子里拍。还有副食品厂的赵云升他爸的同事们一起到副食品厂门口去拍……胶卷都拍了好几卷。 王英也被拉着和赵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合了许多照，脸都有点笑酸了。 另一边，王慧到了杜家。杜家离服装厂不远，也是独门独院，不过杜家是平房，还是杜建国爷爷在世的时候盖的老房子。 王慧对这个老房子倒是无所谓，反正以后都要拆迁的。 王慧和杜建国的新房在堂屋东边，王慧进去后，有点失望，家具比她想的要旧了些，当然用还是能用的。 进了新房后是杜建国的大姐和小妹作陪。王慧对这两个人映象不深，就记得王英后来顶替了杜建国大姐在服装厂的工作。 杜建国的大姐叫杜文秀，小妹叫杜文丽，两个人陪王慧见客，嘴没停过，一直吃糖，吃瓜果，吃到后来，有客进来看新娘子都没糖给人家了。 王慧心里不太痛快，觉得两个姑子不懂事。她又想起今天早上杜建国进房后第一眼看的是王英，再加上新房家具不太新，几件事加在一起，王慧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 杜文丽见王慧脸挂相了就跑去找她妈告状。 “妈，二嫂脾气蛮怪的，结婚头一天就甩脸子了。”杜文丽小声在孙巧玲耳边说。 “你少挑拨，你把你二嫂房里糖全吃掉了，以为我不晓得呢？”孙巧玲白了小女儿一眼，从口袋掏出一串钥匙，“钥匙拿去，到西房开锁再拿点糖过去，不要全拿，拿好了把钥匙还拿过来。你不准再吃了，再吃一个把你牙打掉！” 杜文丽笑嘻嘻的拿着钥匙去她妈房间，拿到糖就剥了一个放嘴里，傻子才不吃呢！ 杜文丽把糖拿回新房，王慧见她又拿糖来，心里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更不开心了。明明有糖，不多备点，还藏着掖着。 这时候杜建国来了，王慧脸上才有笑脸。 “建国哥，家里有没有照相机啊？”王慧问。 杜建国一愣：“那玩意多贵，家里哪有，你想拍照，等下我们去照相馆拍就行了。” 王慧心里有点失望，她记得前世她结婚那天，拍了好多照片呢。不过很快，她就想开了，最起码杜建国这边，没有讨厌的女同事。她还记得前世，结婚头一天，赵云升单位的相好就跑来挑衅她。 “好。”王慧朝杜建国甜甜一笑。 杜建国一见王慧朝他笑，心里就舒坦得多，他家里女人多，平时经常吵架，没个温柔的人，王慧一看就温柔，杜建国是真的喜欢。 王慧在和杜建国笑的时候，杜文丽悄悄和她大姐说：“你看她，对二哥就笑得那么甜，对我们挂着个脸。” 杜文秀打了杜文丽手一下：“你不要瞎说八道！” “哼，哪个瞎说了，你自己没眼不会看，二哥以后肯定被她哄得团团转。”杜文丽说。 杜建国和王慧说了会儿话，就被人叫走待客了。王慧又要面对两个姑子，偏偏两个姑子在说悄悄话，好像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王慧心想，难怪前世大姐发达后，没管这两人，都不是好东西。 午后酒席散了，宾客走得差不多了。王慧就悄悄说对杜建国说他们到照相馆去拍照片。杜文丽看他们两个说悄悄话，就缠着她二哥。 第12章 “二哥你和二嫂说什么悄悄话！” 杜建国说：“我马上带你二嫂去照相馆拍照。” “我也要去！”杜文丽忙说。 “你去干嘛，我和你二嫂结婚，拍了照片留纪念的。”杜建国不想带她去，况且刚才慧慧也说，他们两人去拍。 杜文丽哪里肯依，闹着去找他们的爸，杜成栋。杜成栋最惯这个小闺女，立马发话叫把她也带着。 杜文丽又把杜文秀也叫上了，本来杜建国只要把这两姐妹带着就行，偏偏他还要问王慧一句：“慧慧，把大姐和小妹带住行啊？” 王慧一口气堵在心口，忙笑着说：“行啊，怎么不行，我本来就想带她们一起呢。” 还好杜建国没傻到家，说刚才王慧说了，只想他们两个人。 于是，四个人到照相馆去。 照相馆今天忙得很，王慧几个只能等着。杜文丽好像故意和王慧作对似的，一个劲地缠着杜建国。 只要王慧和杜建国说一句话，杜文丽就也要说一句。王慧喊一声建国哥，杜文丽肯定就要喊一声二哥。 而他们的大姐杜文秀，一句声不吱，也不说说她妹妹，或者把她拉到一旁，不要打扰人家新婚小夫妻。 等了足有一个小时，才轮到他们拍。 王慧和杜建国还没拍呢，杜文丽就吵着说他们姊妹三个先拍。 杜建国呢，就这么被他小妹拉着，先去和她们拍了。 这边照相师傅刚要拍，杜文丽就要人家停一下，然后她就对杜建国说：“二哥，你叫二嫂把手表借给我戴戴。” 王慧这时候已经生气了，偏偏杜建国还真的和王慧说：“慧慧，你把手表摘下来，给文丽戴一下。” 王慧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年轻时候的杜建国怎么是这样的？ 王慧哪里知道，这就是杜建国在家里的生存之道，不管谁说话，他都听。她后来接触到的杜建国，那是被王英多年改造过的，当然是不一样的。 第11章 新婚夜“小英子，你怎么脸红了。”…… 王慧想着结婚第一天，能忍则忍，到底把手表摘下来，借给杜文丽了。 杜文丽接过手表，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落在王慧眼里，王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就是故意的。 王慧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下来了，走上前，替杜建国理了理头发，又理了理衣襟。 杜建国就喜欢王慧这温柔劲儿，看向她时，眼神都含情脉脉的。杜文丽也去替她二哥理衣服…… “拍不拍了，后头还有人等着呢！”照相师傅有些不耐烦了。 他们三人拍好后，杜文丽又吵着和杜文秀单独拍，又和杜建国单独拍，就是没有和王慧单独拍。 拍到最后，才轮到杜建国和王慧拍。拍好后，他们谁也没提王慧和他们姊妹三个一起拍一张。 新婚第一天，王慧惹了一肚子气。只到晚上家宴时，杜文丽还要缠着杜建国，被孙巧玲说了，王慧才觉得心里舒坦点，觉得这个家里也就她建国哥和婆婆是好人。 家宴过后，王慧和杜建国回了新房。 房门插销刚插上，王慧就扑委屈地扑进了杜建国的怀里。 杜建国没想到王慧这么主动，一时都愣住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王慧抱住。 王慧把杜建国抱得更紧，她抽抽搭搭地说：“建国哥，往后，我就靠你了。” 杜建国呆愣愣地过了一会儿才说：“嗯，慧慧，我会对你好的。” 王慧抬头看杜建国，杜建国她眼睛红红的，看着娇羞又可怜，忍不住咽口水。 “建国哥。”王慧又害羞地低下头，依偎在杜建国怀里。 两人房门外，杜文丽正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孙巧玲看到后上前一把拉过她的耳朵，小声呵斥：“你个小姑娘，要脸不要脸！” 杜文丽被她妈揪得吃疼，啊地大叫一声。 孙巧玲更来气，拧着她就外头走，杜文丽就开始喊她爸，杜成栋护短，又来数落孙巧玲…… 王慧在房中听到外头乱糟糟的声音，心头起了一阵烦躁，杜建国却一丝都没觉察出来，他只想着新娘子在怀，他今日是新郎官。 …… 赵家这边，亲戚多，关系和睦，家宴吃得时间比较长，吃完又拉家常，快九点了才散。 王英和赵云升上楼，进了新房，只剩下王英和赵云升两人。 王英一时有些局促，瞥一眼赵云升都有些不真实感，心里总要问一声自己，这个人真的成自己丈夫了？ “小英子累了吧，要洗澡吗？”赵云升问。 王英点点头：“要到楼下洗吧。” “你想在楼上洗，我就把澡桶给你搬上来。”赵云升笑眯眯地说。 王英看看他：“我还是去楼下洗吧，搬来搬去多重，倒水也麻烦。” “也行，那你把衣服拿一下，我去给你准备洗澡水。”赵云升说。 王英又看一眼赵云升，这人还怪体贴的。 赵云升说着从脸盆架上拿了瓷盆，扯了毛巾就下楼去了。 王英从自己带过来的嫁妆箱子里拿出了换洗的衣服和洗澡毛巾，抱着去了楼下。 楼下厨房后头有一小间，里头堆着一些杂物，澡桶也放在这里。 王英到的时候，赵云升已经把澡桶里放好了水，旁边的小凳子上放着茶吊子，壶嘴正冒着热气。还有一个凳子上放着洗脸的瓷盆，里头也放好水，洗脸毛巾在里头。另一边还有个小桌子，上头放着挤好牙膏的牙刷、倒好水的牙缸以及装着新肥皂的新肥皂盒。 “这是你家陪的新澡盆，以后就给你用。”赵云升笑着说，“等天冷了就到澡堂去洗也行。” 王英看到角落里还有两个洗澡盆，赵家还是比较讲究的。 “嗯，谢谢你。”王英说。 赵云升失笑：“还客气起来了。你洗吧，我在外头等你。茶吊子里头还有热水，冷了就加。”说着他又指了指墙角的桶，“这个桶倒脏水的，这个房间下水还没通，等以后通了下水就方便了。” “嗯。”王英觉得赵云升有点细心过了头。 赵云升出去后，王英又把杂物间看了看，然后心一横，开始洗漱。 王英一想到赵云升就在外头等他，心里就有点别扭，动作麻利地刷牙、洗脸、洗澡。 王英洗漱好，把房门打开，赵云升一个人在厨房坐着呢。 “洗好了，你先上去，我来倒水就行。”赵云升说。 “那麻烦你了。”王英还有点难为情。 “麻烦什么。”赵云升笑笑，“你要谢我，就帮我把换洗衣服拿下来，我刚才忘了拿了。” 王英嗯了一声，抱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上楼。 王英回到楼上，才想起没问他衣服放在哪了。她打开五斗橱倒数第二层抽屉，看到里头整整齐齐叠放着衬衫，又打开最后一层，看到了内裤和袜子。 王英看着赵云升的内裤，一时有些难为情，手伸了两次，才用指尖捻了一条内裤。之后又拿了件衬衫，拿了条外裤，把内裤包在最里头，下楼去给赵云升送衣服。 明明前世什么都经历过了，这会儿竟然这么难为情，王英自己都有点不可思议。 偏偏下楼时，遇上了大姑子赵云霞。 “大姐。”王英喊了一声，把赵云升一的衣服抱得紧紧的，生怕内衣露出来。 “英子还没睡呢。”赵云霞笑着说。 “嗯，马上就睡了……今天辛苦大姐了。”王英说。 “辛苦什么，就这么一个弟弟，就结这么一次婚！”赵云霞笑嘻嘻地说。 王英心头一闪，前世赵云升和王慧离婚后，不知道再娶没有，倒是没听说。 “你给云升送洗澡衣服是啊？那快去吧。”赵云升朝王英手里看看。 王英脸一红：“那我先去了。” 赵云升杂物间门口等王英，见王英脸红红的，笑着问：“小英子脸怎么红了。” 王英把衣服裤子一股脑塞给赵云升，头也不回地回房了。 回房后，王英就坐在床边，心里犹豫要不要把被窝里的花生红枣先收拾掉，她想了想最终没动，就这么干坐在床边，打量着自己的新房。 赵云升洗得比王英还要快，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王英感觉心跳快得厉害，一点都不比前世结婚的时候轻松，甚至更紧张了。 王英盯着房门看，当门被赵云升推开那一刻，她又把头低下去了。 赵云升走到床边，挨着王英坐下，看王英。 王英被他看得越发难为情，甩了脚上的拖鞋躺上床，拉起被子把自己盖起来，压得花生壳咔咔响，她脸更红，更尴尬了。 被子外头，赵云升低笑两声，拉王英的被子：“花生被你压碎了。” 王英一手拉着被子，另一只手在被窝里摸，把花生红枣什么的往旁边拨。 第13章 赵云升拉了拉王英的被子，见拉不动，就也上了床，坐在王英身边。 王英感觉尴尬得很，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想着赵云升是她妹夫…… “小英子，我有话问你呢。”赵云升说。 王英想起，下午赵云升就说有话问她，后来被赵红灵几个给岔了。 王英从被子里露出头，看见赵云升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那双眼明亮又多情，他这样看人，难怪被人家小姑娘惦记。 “什么事？”王英说。 “那天晚上，你家自行车的气门芯，为什么在大桌子上啊？”赵云升认真问。 王英看着赵云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结婚第一晚，新婚两人到了床上，他居然还惦记那个气门芯……王英过了好几秒才开口：“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呢？” 赵云升趁着王英发愣，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手支着头，躺在王英身边。 王英想往里躲一点，但里头有不少花生红枣什么的，只能略去了一点点。 “我好奇，不弄清楚了我心里难受。”赵云升说。 王英看看他：“你是好奇我家那晚发生什么事了吧。” 赵云升笑：“小英子真聪明，能告诉我吗？” 王英其实不太想说，但是她觉得她要是不说，这个气门芯怕是要一直横在赵云升心里头，他怕是有得要缠呢。 “你真想知道啊，可不是什么好事。”王英说。 “那我更想知道了。”赵云升往王英身边靠。 王英没处躲，只能由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我家里本来要把你谈给我小妹的，你也知道吧。”王英说。 “也没定下来啊，就是相看而已，反正我那天去的时候，你们俩姐妹都在呢。”赵云升说。 “反正我家那时候是这么想的，把你谈给小妹，把我谈给杜建国。”王英说着看了赵云升一眼，他还是笑眯眯的，一点都不在意。 “然后呢？”赵云升好奇问。 “杜家叫人到我家暗访，发现我小妹比我勤快……” 赵云升挑眉：“你小妹比你勤快？” “嗯，比我勤快，我懒丫头一个。”王英说。 赵云升笑笑：“然后呢，你继续说。” “杜家想要把我们姐妹俩换一换，就来到我家谈这事。他们一提这事，我们父母是不同意的，但我小妹……”王英看了一眼赵云升，“我小妹看上杜建国了，没看得上你你。” “然后呢？”赵云升还是好奇，对王慧没看上自己这事并不在意。 “我父母说和你家这边谈好了，杜建国的妈就说他们来说你家说。我爸妈肯定不能让他们来，就要去追，我小妹生怕我爸妈追上杜建国母子，就把气门芯拔了。”王英一口气说完。 赵云升乐不可支，笑得肩膀都在抖。 “你笑什么！”王英气呼呼说。 赵云升竖起大拇指：“你小妹是这个！我也要感谢她呢。” “感谢什么？”王英说。 “感谢她的勇敢，让我娶到你了。”赵云升看着王英。 第12章 能忍总归赵云升还是个童子鸡……… 王英瞪了赵云升一眼：“说得好像你真的相中我了似的。” “我真的相中你了。”赵云升说。 “那你怎么没到我家去争取呢？”王英不信赵云升的鬼话。 “这就要怪你的老公公赵主任了，他发狠不让我去。”赵云升正色说，“我真的要去的，我爸不允许，说人家就两个姑娘，凭什么让我们家挑三拣四，说我又不是古时候的皇太子，还想选妃不成？” “真的？”王英觉得如果是这样，倒是真的说得过去，赵家还是比杜家规矩点，她公公赵主任因该是个有原则的人。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回头问赵主任去。”赵云升说。 “我才不问呢，那你爸不允许，你就不争取了吗？你这么听你爸的话？”王英又说。 赵云升叹气，看着王英：“你不懂赵主任在这个家的权威，而且，确实如我爸说的，我们得尊重你家。” “那你要是娶的是我小妹呢？”王慧说。 “那我也不会亏待她的。”赵云升说着朝王英身边又靠了靠，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说，“不过，我可能不会给她准备洗澡水。” 王英脸一红，推了赵云升一把：“油嘴滑舌！” 赵云升呵呵一笑：“我说真的，那天到你家，我第一眼就相中你了，内敛沉静，叫我想到空谷幽兰。” 原来内向沉闷，还有这么个说辞，不愧是在文化站上班的，王英心说。 “但是，我也知道，两家谈好的是你小妹，我也不能表现太过，那样太失礼了。”赵云升说。 王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想起王慧前世说的那个寡妇来，但到底结婚第一晚，问这个还是不好，便没吭声。 赵云升继续说：“那天杜建国娘儿俩来，说他们家想要娶你小妹，想把亲事换一换，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王英被他说的有点难为情，翻了个身背对着赵云升。 “小英子，你害羞了？”赵云升靠过来，掰王英的肩。 王英确实害羞，还有点尴尬，总想起赵云升前世是她妹夫…… “小英子，你呢？换亲，你情愿吗？”赵云升手放在王英的肩头，下巴几乎靠到王英的脖子。 王英想起那晚赵云升到她家，也问过她愿意不愿意。 “我那天不是说过了。”王英嗫嚅一声。 赵云升低声笑，呵出的热气喷在王英的颈间，王英缩了缩脖子。 “小英子觉得我比杜建国好吗？”赵云升又问。 王英心说，现在还不知道，毕竟人都善变，男人尤其靠不住，你外头还有个寡妇姘头…… “你比他好看。”王英说。 赵云升笑出声：“没想到小英子是看中了我的脸。” 王英不回话，赵云升确实比杜建国好看，但她其实还是因为赵主任…… “我拉灯了哦。”赵云升贴着王英的耳朵说。 王英感觉耳朵一热，心一紧，拉灯……她不说话，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双手把自己抱紧。 赵云升看了她一会儿，才转头把灯给拉了。 房间里一片黑暗，王英人又往里头躲，才去了一点，就又压碎两颗花生，安静的夜里，咔嚓声特别明显。 王英又听到赵云升的笑声，他真的很喜欢笑，声音低低的，很有磁性，有时候没有声音，只有鼻音，但也一样好听。 赵云升躺回床上，离着王英一些距离，过了一会儿才说：“小英子，你朝外面来点，里面那些东西不硌人吗？” 确实硌人，还咔嚓咔嚓响得人尴尬。 王英一点一点往外挪，手不小心碰到了赵云升的腿，又往回挪了点。 两人就这么躺了有十几分钟，谁也没说话，赵云升也没有任何举动。 王英心里高度紧张，觉得赵云升可能随时要扑过来，但他偏又迟迟不来，这让王英越来越紧张。 又过了好几分钟，赵云升突然翻了个身，王英呼吸一滞，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小英子，我能抱你吗？”赵云升忽然说。 王英不知道这话要怎么回答，毕竟活了两辈子，头一次有人问她这句话。 赵云升见她不回答，也没有靠过来。 王英心说，这人油嘴滑舌的，到了床上却矜持起来了。但她不讨厌赵云升这样。 又过了好一会儿，赵云升突然说：“小英子，那我能牵你手吗？” 王英还是没回答，但她把手往赵云升那边伸了伸，床上就两个人，一点动静彼此都能感受到。 赵云升很快就握住了王英的手，王英感觉他手心滚烫。 赵云升攥着王英的手，轻轻揉捏，又过了好几分钟，他才突然翻身，在王英脸上亲了一口。 王英被他吓了一跳：“你吓死我了。” 赵云升笑：“对不起，我忍不住了。” 王英说：“我看你挺能忍的。” 王英这话一说出口，赵云升的胳膊就伸了过来，将王英搂进怀里。王英进赵云升怀里的那一刹那，听到赵云升满足地低哼一声，他这一声叫王英心尖一软。 “小英子，给我亲亲。”赵云升在王英耳边说着，说完，他的唇就落在王英的太阳穴，王英微微抬头，赵云升颤抖的唇，落在她唇上。 赵云升的亲吻极其生疏，显然是从来没有亲过别人。连亲吻都生疏，更别说旁的了…… 王英心想，不管外面的小寡妇是真是假，总归赵云升还是个童子鸡…… 不过就算是雏儿也是男人，头一次小心翼翼，稀里糊涂成了后，第二次，他就熟练得多了。 王英一开始心里别扭，但当两人真正结合在一起时，她就心无旁骛了。 有了第二次，赵云升还不够，又要了第三次。王英本就是话少的人，赵云升在她耳边问可不可以时，她没回答，于是，这个新郎官，就当新娘子是害羞默许了。 第14章 …… 王英一睁眼，只见赵云升手支着头，在看她。 “小英子，早啊。”赵云升笑眯眯地说。 王英瞪他，这个人瞧着文质彬彬，真是小看了他，本钱非常大，力道也惊人。 “怎么一早就瞪我。”赵云升说。 “你人好。”王英说。 赵云升，把王英捞进怀里，紧紧抱着，王英想挣都挣不开。 “小英子，昨晚真好，你真好。”赵云升在王英耳边说。 这人真肉麻！王英想着后面开放了，一般人也不会这么肉麻的。 “快放开我，我要起床烧早饭呢。”王英说。 “再抱一会儿，等下我和你一起去烧。”赵云升说。 王英挣脱不开，只能由赵云升抱着。 听到楼下有动静了，赵云升才把王英放开。 王英背对着赵云升把衣服穿了，赵云升就这么看着她，等她穿好衣服下床，他也迅速地把衣服套好下床。 两人一起下楼，王英感觉腰酸腿疼，那里还火辣辣地不舒服，心里把赵云升骂了一顿。 到了厨房，王英见两个煤炉子上水冒着热气，她提起茶吊子看了眼炭，应该是早上才换过煤球。 王英瞪了赵云升一眼，小声说：“都怪你，害我起晚了，妈把煤球都换过了。” 赵云升偷偷在王英脸上亲一口，又说：“煤球是我先前起来换的。” 王英捂脸，看着赵云升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但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触动，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的好，就是不知道他能保持多久了。 “米在哪儿，我淘米煮粥。”王英说。 “你先去刷牙洗脸，我来淘米煮粥。”赵云升说。 “别胡说，今天该我烧的。”王英在厨房四下张望，觉得可能在碗橱里，便走了过去。 “在碗橱下面。”赵云升说。 王英打开碗橱下层柜门，看到了几个布袋子，分别装着大米，小米，白面粉，挂面，粉条，黄豆，云豆，绿豆，赤小豆，花生……两个咸菜坛子，一篮子鸡蛋，两壶油，*还有一些干蘑菇，黄花菜之类的干货。不愧是副食品厂主任家…… 赵云升已经走到王英身边，说：“大姐二姐他们都回家去了，今天就我们一家四口。” 赵云升说起我们一家四口顺嘴得很，王英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这感觉不坏。 “家里一般怎么煮啊？”王英问。 “你想怎么煮就怎么煮。”赵云升说。 “好好说呢！”王英瞪赵云升。 赵云升笑嘻嘻：“煮点白粥就行了，再炒个鸡蛋，烧个豆腐。” 王英从碗橱旁的多层木架子上拿了淘箩，从米袋子里舀了一碗米，到水池淘干净米，又从架子上拿了钢精锅，把米倒进去。煤炉子上茶吊子壶嘴冒热气，王英拎起茶吊，这会儿煤球烧得正旺。王英把钢精锅放在煤炉子上，从茶吊子里冲了热水进去，盖上锅盖。 做完这些，王英一抬头，看见赵云升正盯着她看，见她望过来，就朝她笑。 “你去刷牙洗脸，在这看着我干嘛。”王英说。 “看小英子到底是不是懒丫头。”赵云升笑着说。 王英不理他，打开碗橱上层，看到大海碗里养着三块豆腐，还有不少昨天席上剩下来的菜。 王英拿了两块豆腐，见一个碗里有雪菜，也一起端了出来，放在煤炉子傍边的小桌子上。回头的时候，赵云升已经不在厨房门口了。 终于走了，赵云升老盯着她，她还真有点嫌烦。 王英把另一个煤炉子上的茶吊子也拿掉，放上铁锅，倒上油，锅里热油的时候，她从柜子里拿了六个鸡蛋打在大碗里。 王英一边搅打着鸡蛋一边想，她婆婆人倒是不错，没一大早盯着她做早饭。王英还记得前世她在杜家第一天做早饭，孙巧玲一步不离地跟着她。 而此时的杜家，孙巧玲正一步不离的跟着王慧。 第13章 缠人“新婚燕尔，我不跟着你，跟着谁…… 虽然昨天白天惹了一肚子气，晚上王慧还是满意的，杜建国毕竟年轻力壮。杜建国对王慧也满意得很，觉得王慧就像是一汪水，不，比水还要柔。 两人也闹到很晚，不过今天天刚亮，王慧他们新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王慧在窝在杜建国的怀里，听到孙巧玲敲门，她含羞带怯地说：“建国哥，我们该起床了。” 杜建国应了孙巧玲一声，又低头在王慧脸上亲了一口。 王慧满心都是甜蜜，也回亲了杜建国一口，才起来穿衣服。 王慧打开门，见孙巧玲等在门口，甜甜地喊了一声：“妈！” 孙巧玲笑笑：“诶，好慧慧，走，妈带你去厨房。” 结婚第二天，新娘子下厨，这个规矩被保留几千年了。王慧当然也知道，心里并不在意，还想着婆婆人不错，还会带着她。 而且，王慧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正想着露一手给婆婆和杜建国看看呢。 到了厨房，孙巧玲就说：“昨天太忙了，忘记封炉子，是我早上起来重点的炉子。以后家里交给你，你晚上不要忘记封炉子，不然第二天一家子上学的、上班的，赶不上吃早饭可不行。” “哎！好的，妈！”王慧正沉浸在新婚的幸福中，只听到，“往后家里交给你”这几个字，觉得自己以后要在杜家当家做主，心里别提多开心。 孙巧玲见她笑盈盈地应下了，心里也满意，夸道：“不愧是我亲自挑的媳妇，慧慧真不错。” 得了婆婆的夸，王慧心里更带劲了：“妈，我来做早饭吧。” 孙巧玲亲亲热热地拉着王慧的手，带她到碗橱前，打开碗橱说：“米面，鸡蛋什么的都在这里，家里办喜事，剩的吃食还有不少，等吃完了，我把粮票本子给你。” “早上一般煮粥，煮两个鸡蛋。”孙巧玲说。 “两个？”王慧忍不住开口。 “嗯，建国一个，文丽一个，建国他爸要是在家就煮三个。”孙巧玲说。 王慧心里有点不舒服，怎么她嫁人了，连个鸡蛋都吃不上了？杜家条件也不差，不至于少她个鸡蛋吧？ 孙巧玲就当没看到王慧脸色的变化，反正这就是杜家的规矩。她和老太婆还有大丫头都没吃，她个新媳妇凭什么吃？ “妈，我炒鸡蛋还挺好吃的，不然就炒着吃？”王慧说。 “炒鸡蛋费油，还费时间。煮鸡蛋放茶吊子就能煮，放粥锅里也行。”孙巧玲说，“你奶奶在院子里种了点菜，你看能吃的就摘了吃。” “好的妈。”王慧想着，现在这个时代到底物资不丰富，又要全凭票买，肯定不是婆婆舍不得给她吃。毕竟他们家又没有人在副食品厂当主任。 孙巧玲见王慧确实乖巧，心里得意，这个媳妇她是完全拿捏住了。 “喏，淘箩什么的都在这，你淘点米先把粥煮下锅。”孙巧玲说。 “哎。”王慧脆生生应下，孙巧玲心里更高兴了。 王慧算着今天家里有多少人，舀了冒尖一碗米，又想再舀的时候，被孙巧玲给拦住了。 “这就多了，煮粥不要多少米。” 王慧觉得一家子七口人，又有公公和丈夫两个男的，一碗米怕是不够，但孙巧玲这么说，王慧便没有再舀。 陶好米，放在煤炉上，王慧又去拿了三个鸡蛋，孙巧玲大发慈悲：“再多洗一个，今个给你这个新娘子破例。” “谢谢妈！”王慧顿时又开心了。 王慧把洗干净的鸡蛋放进粥锅里，又问孙巧玲：“妈，那小菜呢？” “昨天还有剩的菜呢，等下你热热就行了。”孙巧玲说。 王慧一心想展示自己厨艺，没想到孙巧玲说吃剩菜……不过确实菜也不能浪费，她还省事了呢，就应了声好。 孙巧玲继续说：“你公公后天就要到外地上工去了，以后家里就我们娘儿几个。你大姐、我，还有建国都要上班，文丽要上学，奶奶身体不好，不能做事。家里家外，以后就全交给你了。” “好的，妈，我一定会把家里打理好的。”王慧笑着应下。 “慧慧真乖！我们杜家真是有福才娶到慧慧这么好的媳妇！”孙巧玲又笑着夸了一句。 王慧被夸得飘飘然，她真想现在就回去告诉她妈，她婆婆对她不要太好！ “你看着点粥锅，早点把鸡蛋捞出来。”孙巧玲说，“剩菜不要热太多，中午和晚上还要吃。” “好。”王慧笑着应下。 - 赵家，王英把六个鸡蛋打得冒大泡，锅里油也热了，鸡蛋“赤啦”一声下锅，赵云升又来了。 “好香啊！”赵云升嗅了嗅说。 “你怎么又来了。”王英说。 “小英子，你怎么结婚第二天就嫌我烦了。”赵云升有点委屈地说。 王英不吱声，反正她又说不过这个文化人，她继续低头炒鸡蛋。 第15章 炒鸡蛋快得很，王英刚才忘了拿盘子，刚一抬头，一个盘子递到她眼前。 王英接过盘子，把鸡蛋装好，赵云升又接了过去说：“我端到堂屋去。” 王英看看赵云升的背影，这人还真是…… 锅里还在冒烟，炒鸡蛋的锅不用刷，王英又往锅里加了不少油，拿起豆腐，就着手往锅里切。两块豆腐下锅煎，很快就有香味煎出来，等两面都煎黄了，她又把雪菜倒进去一起炒了煸炒，雪菜炒干了，她拿起一旁的茶吊子，倒了热水进去。想着碗橱里有个罐头瓶里放着辣椒酱，她想放一勺进去，就是不知道家里是不是个个都吃辣。 陈秀琴这时候和赵云升一起来了，一进来就夸：“哎呀，英子这个雪菜炖豆腐炖得香呢。” “妈。”王英有点不好意思的喊了一声，“我看碗橱里有辣椒酱，你们都吃辣吗？我加一勺。” “加。”赵云升说。 “吃呢，加一大勺，豆腐就要又咸又辣又烫才好吃。”陈秀琴笑着已经走到王英身边。 王英去碗橱拿了辣椒酱，挖了一勺在锅里荡开，一股香辣味混着豆腐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这个辣椒酱好，香。”王英说。 “加了芝麻。”陈秀琴说着从王英手上接过辣椒酱，放回碗橱里。 豆腐在锅里炖着，王英拿起汤勺，打开煮粥的钢精锅，搅着锅里的粥。煮粥的时候，勤搅搅，粥就会变得更稠也更香。 赵云升走到王英身边说：“你去刷牙洗脸，我来吧。” 王英扭头看赵云升一眼，示意他不要捣乱。 陈秀琴看看两人，笑着先离开了。 等陈秀琴走了，赵云升去抢王英手的汤勺：“快去快去，这会儿没有恶婆婆看着你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英顿时脸都气红了。 “逗你玩呢，快去吧，在后头洗澡的房里，我牙膏都给你挤好了。”赵云升笑嘻嘻的。 王英狠狠瞪了赵云升一眼，这个人说话要么肉麻死人，要么气死人。好端端的，说什么恶婆婆，万一被婆婆听到了，还以为她说了什么呢！ “看着豆腐，不要糊底了！”王英气呼呼地说道。 赵云升只是一边笑，一边手下搅动着锅里的粥。 王英来到后房，还真是牙膏都挤好了，连水也接好了。王英刷好牙，洗好脸，回到厨房，赵云升还在那搅着锅里的粥呢。 王英没管他，只看了另一个炉子上的豆腐，她觉得差不多了，洗了两棵葱切碎了放了进去，又放了一点盐，小心用锅铲铲匀，又让豆腐咕嘟了一分钟，拿盘子装了出来。趁着王英锅热舀了一瓢水进去，把铁锅也洗了，顺手封了煤炉子，茶吊子重新放回去。 “别搅了，盖上盖子，再咕嘟一会儿。”王英对赵云升说。 赵云升便听话照做，不过人也不离开，就在这陪着王英。 王英从碗橱里拿出四个小碗，又从筷笼子里拿了四双筷子，准备拿到堂屋去。 赵云升就端起那盘雪菜炖豆腐，跟在王英身后。 陈秀琴看着两个人一起够来了，拿胳膊怼了一下正在看报纸的丈夫赵成军。 赵成军抬头看了眼儿子和儿媳妇，又低头看报纸。 陈秀琴白了他一眼，这人真没劲。 王英进了堂屋，把碗筷摆好，说：“爸妈，准备吃早饭了。” 赵主任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王英，推了推眼镜说：“嗯。”说完，他就拿着报纸坐到了饭桌边，头也不抬地继续看报。 王英又回到厨房去，赵云升还跟着她。 王英说：“你怎么老跟着我。” “新婚燕尔，我不跟着你，跟着谁？”赵云升说。 王英觉得赵云升真的肉麻得很，他平时在单位也这样吗？和别人的女人一起也这样？王英不吱声，她觉得自己再长一张嘴也说不过赵云升。 王英来到煮粥的煤炉子跟前，掀开钢精锅的盖子看看，粥还在锅里滚，米粒儿已经变得胖胖的，一股米香味扑鼻。王英拿勺子又搅了两分钟，锅里的米汤渐渐稠了…… “我来端。” 王英刚准备端钢精锅，赵云升开口了，王英抬头看他时，他手上已经准备好了两块抹布。 “那你端吧。”王英便让开，让赵云升端锅。 赵云升端了锅，也不先走，看着王英换了块炭，又把炉子封了，才和她一起往堂屋去。看他那样子真像是一时一刻也离不开王英似的。 王英想赵云升不会一直这么缠人吧，应该不会的，正如他说的，新婚燕尔，过了新鲜劲估计就不缠她了。 王英显然想错了，赵云升比她想得还要缠人。 第14章 工作都是正经夫妻了，这怕什么！…… 吃早饭时，陈秀琴和赵云升把王英夸了一通，王英谦虚两句就不吱声了，闷头吃早饭。 陈秀琴和赵云升娘儿俩倒是话不少，陈秀琴叫赵云升等下去照相馆洗照片时多洗几份，又叫他带王英去文化站玩，赵云升就在旁边应着。 王英在旁边吃边听，突然听到她婆婆噗嗤笑了一声，她公公则嫌弃地啧了一声，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英子，你和你爸倒像是亲爷儿俩。”陈秀琴笑着说。 王英先是一愣，后来明白过来，婆婆这是在说她和公公像亲爷儿俩，这话说的…… 赵成军白了陈秀琴一眼：“一大早就开始胡说八道。”说完又对王英说，“英子你不要睬她，你妈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 “妈是说我和爸都话少吧。”王英说。 “对头。”陈秀琴笑着说，“我家三个孩子都像我话多，终于讨了个话少的媳妇，哈哈哈。” 王英在婆婆的笑声中又听到了公公的叹气声。 赵云升也跟着他妈笑，王英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是也不想场面尴尬，也跟着笑笑，又继续吃早饭。 不过王英心里对赵家倒是有了新的认识，前世她和赵家人打交道，都是在王慧和赵云升吵架之后。她来过赵家几次，赵家人也去王家，就没有一次是和气的。王慧流产后，她更是上门和陈秀琴打了一架……王英现在想想，当时她就是说不过也骂不过陈秀琴，一时气上头，只有动手，才打起来的。 前世王英只觉得王家没一个好人，尤其是这个婆婆，纵容儿子在外面乱来，儿子把媳妇孩子都打流产了还护短。 王英这会儿看着两人，怎么也想象不出，他们竟然会把王慧欺负得那么惨。当然，这才第一天，日子还长着呢。 早饭过后，王英收拾碗筷准备去洗，陈秀琴说：“我来洗，云升你带英子去玩吧。” “妈，还是我洗吧。”王英连忙说。 “后天你再洗，后天我们都要上班了，家里全交给你，你不想洗都不行。”陈秀琴笑着说。 赵成军吃过饭，又去看报纸了。 婆媳两一起收拾了碗，陈秀琴对看报纸的赵主任说：“哎，赵主任，给你新闺女留心留心工作哦。” 赵主任一抖报纸，白了陈秀琴一眼，没睬她。 王英心里一激动，这是个好婆婆，一结婚就想着她工作的事。 陈秀琴也不生气，端着钢精锅里剩下的一点粥往厨房去，王英也端着脏盘子脏碗一起。赵云升则把几双脏筷子抢了过去，跟着婆媳俩一起去厨房。 “英子，你想做什么样的工作啊？”陈秀琴问。 “现在工作那么难找，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哪有我挑的份。”王英说的是实话，如果真的有那么多工作岗位，就不用那么多人下乡了。前世她能碰巧顶杜文秀的缺是因为杜文秀把腿摔断了，再加上她和服装厂一个男青年谈恋爱，没谈成，她不想回去上班了，王英才有了这个机会。 “想办法嘛。”陈秀琴说，“回头妈替你去缠缠赵主任，不过进副食品厂希望不大，赵主任铁面无私，不可能给人走后门，自家人更不行。叫他留心旁的厂，看有职位或者哪家卖工作，他在外头消息灵通点。” “谢谢妈。”王英诚心感谢。当然，她心里还是更想进副食品厂，希望能有机会，如果实在不行，有别的工作，她也先做起来。她半点都不为将来担心，她知道未来有多么光明，有多少条路可以走。 赵云升在一旁说：“我也会留意的。” 王英心说，文化站的工作她还是做不了，不是那块料。 三个人到了厨房，陈秀琴说：“行了，我来洗，你们去玩吧。” 王英有点难为情地说：“昨晚洗澡的衣服还没洗呢，我洗了再出去吧。” “那行，你只要洗你和云升的就行了。”陈秀琴说，“以后也是，我们的衣服不用你洗。” 王英越来越觉得陈秀琴应该是个好婆婆，天底下没有人想替公公婆婆洗衣服的，尤其是贴身衣服。 “你们楼上正好有绳，洗了挂楼上就行了。”陈秀琴又说，“绳子高叫云升去挂，有洗不动的就叫云升洗。” 第16章 “好，谢谢妈。”王英冲陈秀琴笑笑。 “一家人还客气上了。”陈秀琴笑道，“去吧，去吧。” 王英离开厨房，上了楼，赵云升自然也跟着她。 王英拿衣服，他跟着，王英下楼，他跟着，王英洗衣服，他还跟着…… 王英把洗过的衣服，放在一旁的盆里，赵云升就提了干净的水倒进盆里，开始清泡沫。 看赵云升熟练的动作，王英就知道，他平时也是自己洗衣服的。王英一时都不好意思赶他走了。 两人就这么一个洗，一个清，王英洗到两人内衣裤的时候，感觉有点尴尬，等她洗好自己的内衣时，都不好意思往隔壁的盆里丢。 偏偏这个时候，赵云升还盯着她手上的衣服，在等着她…… 王英看了赵云升一眼，心一横丢了过去，都是正经夫妻了，这怕什么！说来也怪，人回到年轻的身体里，心态好像也年轻了，换个角度，其实是原本就年轻的她，多了一些记忆罢了。 赵云升又用他标志性的嗓音低低笑了两声，王英脸都有些红，瞥了一眼赵云升，他正把她的内衣从水里捞起，王英的内衣在他手上显得那么小。 王英不再看他，迅速地洗着盆里剩下的衣服，两人一起，洗得倒是快。 洗好后，赵云升倒了水，王英收拾洗衣盆、搓衣板，肥皂到他们原先摆放的位置。放好后，只见赵云升已经端着放衣服的瓷盆等她。 “走吧，上楼晒衣服。”赵云升说。 王英跟着他一起上了楼，晒衣服绳就在他们房门口，绳子栓得高，赵云升一个人把衣服都晒了。 晒好衣服，赵云升把瓷盆里剩下的水泼到楼下，一把搂过王英进了屋。 王英被他吓一跳，没反应过来呢，人已经在房间里，被按在门上了。 赵云升把王英按在门上亲了好一会儿，王英怎么挣都挣不开。 赵云升亲够了才把王英放开，王英狠狠瞪赵云升：“大白天的耍流氓！” “我又没亲别人，亲我自己媳妇，怎么耍流氓了。”赵云升笑眼盯着王英。 王英推开赵云升，气呼呼道：“你敢亲别人！” “不敢不敢。”赵云升跟在王英后面走几步。 王英坐到床边，心跳咚咚响，气息也紊乱，见赵云升走过来，她忙从床边起来，坐到书桌前去了，背对着赵云升，不看他。 赵云升打开玻璃柜，取出里头的相机和胶卷，又从五斗柜里拿出一个军绿色帆布包，将相机胶卷都放进去。关柜门时，他看到水果糖还有不少，又抓了一把糖放进包里。 王英听着赵云升的动静，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滚烫。 忽地，赵云升的手伸过来，王英还没反应过来，嘴里被他塞了一颗糖。 王英转头看赵云升，赵云升笑嘻嘻地看着她：“甜不甜？” 王英看他包已经准备好了，起身就朝外走，不理他。 赵云升又剥了颗糖放进自己嘴里，跟在王英后头下楼去了。 陈秀琴刚好洗好碗，看见两人下楼，说：“你们中午回来吃还是在外面吃？” 赵云升说：“中午看，到11点半没回来就是不回来了，多半是不回来。” 王英看看赵云升，不就是去洗照片吗，用得着半天？ “那你把票和钱都带着。”陈秀琴说。 “嗯，带了。走吧，英子。”赵云升应下。 “妈，那我们出去了。”王英对陈秀琴说。 “去吧，去吧，去玩！”陈秀琴朝他们摆摆手。 王英见赵云升去推自行车，也跟着他过去。王家院子里现在有四两自行车，一人一辆。不过赵主任平时不怎么骑，他都是走路去副食品厂。 “不就是洗照片吗？还要去哪里，还不回来吃午饭，哪有一结婚就往外跑的。”王英说。 “带你去文化站玩。”赵云升把他常骑的自行车给开了锁，推了出来。 “真去啊……”王英小声嘀咕，王英作为后世之人，其实对现在这会儿的文娱活动没什么兴趣，她可是见过真真花花世界的人。 “不想去啊？”赵云升已经把车推到王英身边。 “没有。”王英还是想去看看的，主要看看赵云升的工作坏境，顺便宣誓一下赵云升的主权，这个人现在是她王英的丈夫！ 赵云升拍拍车后座的坐垫说：“那走吧。” “你这车后座还有垫子呢。”王英说。 赵云升本来推着车朝院门外走的，听到王英这句话，停下来了，转头朝王英看。 “看……看什么，快走啊。”王英瞪他。 赵云升手撑在车座上，一脸玩味地笑着说：“小英子，你是不是在想，他这车后座还有垫子呢，不知道栽过多少小姑娘。” “我才没有！”王英脸腾地红了，她确实这么想的，赵云升这人也太尖了，她这么一说就被他看穿了。 “这个坐垫是陈秀琴女士绑的，目前也只有她坐过。你要当心了，你有个懒婆婆，她出门不肯骑车，以后可能要你载她。”赵云升笑道。 “快走吧，话那么多。”王英推了他一把。 赵云升呵呵笑了两声，走了几步后才说：“我以为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呢，原来还是在乎的啊。” “成天就你最肉麻，都结婚了，还说这个。”王英说。 两人说着已经出了院门，王英回身把院门关上，再转头时，赵云升正看着她，严肃地说：“王英同志，结婚只是两个人开始，不是结局。” 第15章 败坏“我跟她说清楚，不能让她败坏你…… 王英没想到赵云升会这么说，而且他神情格外认真，眼神诚挚，王英心有触动，点头道：“你说得对。” 这会儿正好有邻居跨着菜篮子经过，看见二人便说：“云升，一大早带新娘子去哪啊？” 赵云升笑笑：“五婶买菜去啊，我带英子去我单位转转，英子，这是隔壁的陶五婶，早上你夸过的辣椒酱就是她家的。” “五婶好。”王英浅笑着和邻居打招呼。 “好、好，回头到五婶家玩。”陶五婶说着朝他们摆摆手，继续朝前走了。 赵云升和王英刚才的话被打断了，两人也没有继续说，不过两人心里的已经有了那个共识。 赵云升跨上车，长腿往地上一撑，把自行车稍微一歪，让王英上车。 王英上车后，赵云升脚一蹬车就骑走了，王英忙抓住赵云升身上的包带子。 “先去文化站？还是先去洗照片？”王英问。 “胶卷还剩一点，我带你再去拍一点照片，然后再去洗，中午到文化站食堂吃饭。”赵云升说。 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王英心说。 胡同里时不时有认识的人经过，赵云升和人打招呼，王英也跟着和人点头招呼。要是遇上特别熟的，赵云升还会停下来，从包里掏喜糖给人家，再正式介绍王英给人家认识。 一路走过来，王英觉得赵云升是个很活络的青年。他这样的青年不管在什么年代都应该很受欢迎，而且长得好看，家里条件也那么好，不知道怎么耽误到今年二十六了才结婚。 王英心想以后一定要找机会问问他。王英心里有一个猜测，就是赵云升喜欢那个小寡妇，但是赵主任不同意，所以才耽搁了。结合前世王慧说的，王英觉得这个可能性还不小。 上了大路之后，两人就没怎么说话了。王英心里想着从昨天到今天，赵家所有人的表现，心里越发明白一个道理，人和人之间是讲缘分的，关系也是相处出来的。正如刚才赵云升说的：结婚只是一个开始，不是结局。 婚姻生活也是，婆媳关系，夫妻关系，都是靠相处的。一家人原本是什么样的人固然重要，但之后的相处才是更重要的。 车骑了好一会儿，王英渐渐有点熟悉起来，知道赵云升是要带他去他们市里的一个园子。从前这里是私家园林，现在改成城北公园了。王英记得这里后来扩建得很大，现在公园还是原来的样子呢。 到了公园正门口，王英跳下车。 赵云升停了车，公园门口的老大爷走过去，给他车上挂了一个筹子，赵云升给了大爷二分钱，大爷把另一半筹子给赵云升。 赵云升把筹子放进包里，顺便便照相机拿了出来。 门票是二角钱一个人，赵云升付了钱，两人进了公园。 一进去后，赵云升就说：“小英子，你站在影壁旁边，我给你拍一张。” 王英这才知道，原来大门里头一面墙，叫影壁。王英走过去站好，赵云升帮她拍了一张。 两人继续往里走，赵云升一直在给王英拍照，偶尔他会叫王英站到固定地方给他拍，但更多的是他趁着王英不注意偷拍她。 王英说：“你是不是偷拍我丑样子了？” “瞎说，等照片洗出来你就知道我把你拍得多好看了。”赵云升说。 第17章 “光拍我了，我也给你拍几张吧。”王英觉得赵云升其实比自己好看。 “胶卷不多了，我想多拍你。”赵云升说。 王英站着不走了，看着赵云升。赵云升笑嘻嘻：“好好好，给你拍我，来，我教你用照相机，很简单，我都调好了，你只要按下快门就行。” 赵云升教了王英一下，把相机给王英，王英也学着赵云升给他偷拍，拍了几张之后，果然胶卷没了。 赵云升可惜得说：“哎，最后几张纯属浪费。而且，我们还没合影呢。” 王英把照相机往他手里一塞，继续往前走，不想理这个油嘴滑舌的人。 赵云升把相机放回帆布包，两步追上王英。 两人继续逛公园，又逛了不到半小时就出去了。 回到公园门口，赵云升找看车大爷交了筹子，取了自行车，载着王英去他相熟的照相馆。 照相馆里今天还是不少人，赵云升一进去就喊：“老曹，我来洗照片。” 老曹正在忙着给人拍照，说：“放老地方，我这忙，没空招呼你。” “啧啧，我带王英同志来的，你也不给我个面子。”赵云升说。 老曹这才转头看看，看见王英后，笑笑说：“恭喜恭喜，昨天实在走不开，改天我请你们两口子去国营饭店。” “不客气，你忙你的。”王英说着，拉了赵云升一把，叫他别在这碍事。 赵云升从包里取出胶卷，又把相机里的胶卷给取出，一起放在靠墙的一个书桌的抽屉里。 “我放这儿啦，什么时候能拿。”赵云升说。 “十天半个月。”老曹说。 “最迟七天，我来拿。”赵云升说。 老曹没理他，赵云升笑笑，带着王英离开照相馆。 王英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 “走，带你去文化站吃饭。”赵云升说。 王英看了眼赵云升幽幽说：“你不怕有人不欢迎我啊。” 赵云升呵呵笑：“小英子，你蛮好玩的。” “哪好玩了。”王英说。 赵云升只是笑，没有回答王英，跨上自行车，示意她上车。 从照相馆到文化站，骑车要将近二十分钟。路上人不少，两人都没说话。 到了文化站，今天这里还停热闹，门口就有诗朗诵比赛，围了不少群众在看。 他们来得巧，这会儿在朗诵的正是昨天那个高个子女同事。 赵云升去停车，王英就站在人群里看诗朗诵。 凭良心说，这位女同志的声音非常好听，播音腔也很标准，她身材高，长得也好看，往那一站真有鹤立鸡群的意味。 女同志一首朗诵完，人群想起掌声，王英也跟着人鼓掌。 赵云升去停车，被人绊住脚要喜糖，还没回来，王英对这里不熟悉，只能靠着文化站的院门等他。 高个子女同志看到王英，拨开人群走到她身边。 王英个子不算高，刚一米六，比这个女同志矮了不少。 “王英同志，你来了。”女同志对王英说。 “还不知道这位同志怎么称呼呢，多谢你参加我和云升到婚礼。”王英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我叫宋音，音乐的音。” “宋音同志的播音腔真好听。”王英夸了一句，朝赵云升离开的方向看了看。 “嗯，云升的播音腔也很好听。”宋音说。 王英还没听过呢，赵云升在家也不说播音腔，不过她这会儿可不能露怯，她微微一笑，捋了一把耳边的碎发，假装害羞地说：“是的，他说的也好听。” 宋音看着王英这模样，心里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你也就占了成分的光。” 王英抬眼看宋音，故意上下来回打量她。 宋音见王英虽然不说话，但眼神无疑是在说：你该不会成分不好吧？ 宋音成分确实不好，王英其实并不在乎这个，毕竟后世都不讲究这些了。但宋音自己在乎啊，她这会儿又是挑衅，又自揭其短，主动给王英递武器，王英怎么能不利用一下。 被王英这么略带嫌弃和回避地打量着，宋音受不了，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她刚走，赵云升就回来了。 “走吧，我们去食堂吃饭。”赵云升说。 “你怎么这么久。”王英说。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赵云升带着王英往食堂去。 “没事，宋音同志的诗朗诵蛮好听的。”王英说。 “一般话吧。”赵云升说，“想吃什么？” “随你。” 赵云升看看王英，呵呵笑了两声：“英子，你真的蛮好玩的。” “又说我好玩。”王英转头瞪他。 “那个宋同志，从前确实对我有点意思，但我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就不喜欢她那样的。”赵云升说。 王英没想到赵云升这么直接说出来了，一时倒不知道怎么接话。 “又不说话了，你好玩就好玩在这。”赵云升笑着说，“你有话不直接说。” “哪有，我本来就没话说，我话少。”王英不承认。 “这种小事不要紧，我能猜到，但是有大事，你可要直说，万一我猜不着，误会了可不好。”赵云升说。 王英不吱声，她就这个习惯，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改的，或者说，她就不想改。 文化站食堂有个对外的窗口，凭票和钱可以买到饭菜。 今天食堂人不少，赵云升带着王英占了两个座，就*去打饭了。 王英看着赵云升，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他时不时会和人朝她这儿指一指，显然是在和别人介绍王英。赵云升介绍过后，有人会和她招呼，她也回一声，除了那个宋音，别的人倒是客客气气。 终于轮到赵云升打饭，王英看到，他和人家打饭的同志也朝自己指了指，里面打饭的同志拿着勺子，从传菜的窗口勾着朝王英看，王英都有点难为情。 赵云升终于打好饭，他一端过来就笑着说：“人家打饭的同志说看你瘦，给你多打了两块肉呢。” 王英看看赵云升端来的盘子，里面肉确实不少，肥瘦相间油汪汪的，一看就好吃。 “吃吧，多吃点。”赵云升说。 王英没吱声，开始吃饭。不过这饭，吃的也不算安生，不断有认识赵云升的人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两人终于吃了饭，赵云升带王英去他办公室。 办公区这会儿几乎没人，两人经过一间办公室时，听到里头传来哭声。 “他们都结婚了，你还想干嘛？” “我就是不甘心，他们又没有感情基础，那个女的嫁给他就是为了躲下乡，他们家娶她也是因为那个女的成分好。” 王英和赵云升对视一眼，赵云升抬脚就要过去，被王英死死拉住了。 王英一直把赵云升拉到办公区外面才松手。 “你想干什么呀。”王英小声道。 “我跟她说清楚，不能让她败坏你！之前你在前头，她肯定也跟你说什么了吧。”赵云升板着脸，语气挺冲。 王英还没看过赵云升板着脸的样子呢，她看着倒比他成日笑眯眯的样子还要好看几分，不过这会儿不是说这话的时候。王英说：“说清楚什么，她说的不算错，你这样冲进去说她，你们以后不共事了啊？她是女的，又有别的同事在，给她留点脸面，对你没坏处。” 赵云升听王英说这话，脸色更黑了：“什么叫不算错？” 王英说：“我本来就是要逃避下乡才嫁人的，这是实话。”至于赵家为什么选了她，她不知道，她也不提。 眼看着赵云升脸色越来越难看，王英忙又说：“你先别气，你早上还说呢，结婚不是结局，是开始。别管我们是因为什么开始的，我们把日子过好不就行了。” 赵云升看着王英，过了足足有一分钟，脸色才缓过来，结果却是酸溜溜地说：“你果然还是不在乎我。” 王英一时觉得赵云升好高好大一个男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讲理起来了。他们从定亲到现在，也就半个多月，他怎么就这么多情的。 “你胡说，你是我丈夫，我怎么不在乎你。我就在乎你，才不让你在单位和女同事起冲突。你不想想，你才结婚，就在单位和她起冲突，别人到时候怎么想你？会不会误会你？你叫她丢了脸，万一日后她在工作上给你使绊子怎么办？”王英说。如今这个时代，这种事是常有的，加上他们又都是文字工作者，就更容易被抓住错了。 赵云升哼了一声，拉起王英的手：“回家！” 第16章 爱人“这是我爱人，王英同志。”…… 王英忙要挣开,现在这个年代，就是合法夫妻，也没人在外头手牵手的。 “你快松开,被人看到难为情。”王英急忙小声说。 赵云升又回头看看王英，到底把手松开了，撂下一句：“回家和你算账。” 第18章 王英不知道他有什么账好和自己算的，但莫名还真有点心虚起来。她本就是不那种激情上头就冲动的性子,也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有什么错，但还是有点心虚，好像辜负了赵云升的多情与爱护。 “不去你办公室了啊？”王英跟在赵云升后头说。 赵云升脚步一顿，转头看看王英。 “你想看我办公室啊？”赵云升问。 “嗯,想看看你的工作环境。”王英说。 “那去看看吧。”赵云升回身，两人又朝赵云升的办公室去。 又经过刚才那间办公室，里头已经没了声音。 赵云升的办公室和这间就隔了两间，他推开门,里头这会儿没有人。 办公室有六张办公桌，挨着东西两面墙，一边三张。办公桌上都很干净，放着文件袋和□□，除了笔筒和茶缸，没什么私人物品。 王英见赵云升气鼓鼓的，便拉拉他袖子：“你先别说那张办公桌是你的,我来猜，我猜中了你就别和我算账了。” 赵云升挑眉,显然是没想到王英会这么说。 “好啊，你猜猜看。”赵云升说。 王英从桌子中间的过道走过，一张张桌子看过去,最后回到赵云升身边，指着东边中间那张桌子说：“那张是你的。” 赵云升顿时嘴角有些许笑意：“你怎么猜到的？” 因为前世王慧为了显摆，曾带她来过这儿…… “就是感觉，感觉那儿该你是办公桌。”王英说，”我猜对了？” “嗯，猜对了。”赵云升说。 “那你就别和我算账了。”王英说。 赵云升看看王英，这会儿脸上又有笑意了：“行，不算账了。” 王英走过去坐到赵云升办公桌后的椅子上，问道：“你平时工作都做什么？” “就写写材料，开开会，偶尔组织一下文艺汇演，像今天这种诗朗诵比赛之类，再支持一下辖区的扫盲工作，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赵云升说。 王英点头：“很有意义的工作。” 赵云升笑：“是吗？你觉得有意义？” “当然！”王英说，“别的不好说，扫盲总归是意义重大的！” “你觉得有就有吧。”赵云升说着，神色有些黯然。 王英觉得赵云升话里有话，不过她没问，毕竟这儿不是他们家，有些话，就是她问了，他也不能说，最起码这个时候是不能乱说的。 “咱们回家吧。”王英说。 “好，回家。”赵云升走过去，朝王英伸出手，很有几分那种绅士邀请女士跳舞的样子。 王英拉着赵云升的手，从他的办公椅上站起，起来后就松开他的手。 两人出了办公室的门，恰好宋音和昨天那位矮个女同事迎面走来。宋音眼睛红红的，额间的头发湿了水，应该是刚去洗了脸。一照面，宋音就盯着赵云升看，完全不顾王英还在场。 矮个同事笑着和王英儿人打招呼：“赵同志，带王同志过来玩的？” “嗯，我想让我爱人更了解我的工作，以后她也能多支持我。”赵云升说着，用温柔得可以腻死人的眼神看了一眼王英。“她刚才还夸我的工作有意义呢。” 王英心里觉得赵云升肉麻，但当着宋音的面，她还是略带害羞地配合赵云升，含情脉脉地回望他一眼：“确实很有意义，我肯定会支持你，配合你。” 矮个同事笑笑：“那你们忙，我们也回去了。”说着她就拉着宋音离开。 宋音见赵云升和王英两人眉来眼去，看都不看她一眼，心如死灰，被拉走了。 赵云升和王英也继续朝前走，王英听到赵云升在偷笑，小声嗔了一句：“你笑什么！” “笑你有趣。”赵云升说。 王英瞪他，这人真讨厌，肯定是笑她刚才配合他呢！ 赵云升和王英出了办公区，一路遇到几个相熟的同事，赵云升都会停下脚步和人介绍：“这是我爱人，王英同志。” 王英觉得赵云升这点还是很值得夸一夸的，赵云升很尊重她。 两人走到自行车库，赵云升把车推出来，载上王英回家。 从文化站到他们家骑车也要二十来分钟。两人回到家，赵主任不在，陈秀琴在堂屋织毛衣。 见两人个回来了，陈秀琴放下毛衣，走到门口说：“这么早回来了？去哪儿玩了。” 赵云升去锁自行车，王英走到门口和婆婆说话：“到城北公园拍了一些照，送到照相馆洗了，在他们单位吃的中饭。” 陈秀琴笑笑：“他们单位食堂可以吧。” “嗯，蛮好的。”王英说。 “文化站这几天有活动呢吧。”陈秀琴说。 “嗯，我们去的时候在举行诗朗诵比赛呢。”王英说。 陈秀琴啧了一声，笑着说：“那你没叫云升上去朗诵一首吗？” 赵云升走过来：“妈你就想看我丢人。” “瞎说八道，我儿子诗朗诵最好听。”陈秀琴说着朝王英挤挤眼，“回头你叫他朗诵给你一个人听，真的好听。” 王英被婆婆逗笑了：“好的，妈。” “哎，对了，英子你过来。”陈秀琴拉着王英进了堂屋。 陈秀琴把她她刚才织的毛衣，连针带线全放到王英手上。 “这个也交给你，头我已经起好了，你接着往下织就行了，云升的。”陈秀琴说。 “织什么花样的？”王英看陈秀琴才织了个螺纹底，还没变针，就问了一句。 “你问他。”陈秀琴朝儿子抬了抬下巴。 赵云升说：“你看着办就行了。” 王英看看赵云升，觉得他穿什么应该都好看，不过她脑子里确实记得不少花样，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说：“那行，我看着织。” 陈秀琴两手搓搓，笑着说：“哎呀，我终于解放了，以后要少织一个人的毛衣了。” 王英觉得陈秀琴这个性子倒是不错，挺直爽的。 “英子，毛衣给你了，我要出去玩玩。你们没事就上楼去吧。晚饭吃昨天剩下的就行，不吃完要坏了。”陈秀琴又说。 陈秀琴离开后，王英没有上楼，她坐堂屋里继续织毛衣。 赵云升在王英身边坐了一会儿，看王英织毛衣。 “王英同志，你不是懒丫头吗，怎么织毛衣手这么快？”赵云升说。 王英已经织好螺纹底，要开始数针织花样，就没理赵云升。 赵云升见王英嘴里念着数字不理他，就开始捣乱，王英数着二十，他在旁边二十五，三十…… 王英被他闹的数错了两回，拿起线袋子里空着的针就要扎赵云升，被赵云升躲过去了。 “你再捣乱，我全给你织歪花！叫你穿出去丢人。”王英气着说。 “我不怕，我就说是我爱人特地给我织的歪花。”赵云升笑嘻嘻的。 “我做事情，不喜欢人捣乱，你上楼去！”王英瞪赵云升。 “你跟我一起上去，我就上去。”赵云升说。 王英就是不想跟他一起上去，才在楼下的。这个赵云升别的还行，就是太过缠人。王英怕这个没个分寸，大白天的就要胡来。 “走嘛，上楼上楼，上楼我就不烦你，肯定不烦你。”赵云升拉王英的胳膊。 “线！线！你别拉我，我自己走。”王英把线团子理好，到底被赵云升给拉上楼去了。 王英到楼上，赵云升给她搬了把小竹椅子放在房门口：“你坐这织，光线好。” 王英看看赵云升，没有说话，坐下继续织毛衣。 赵云升又搬了把小椅子，放在门的另一边，然后拿了本封面被包起来的书，坐下看书。 王英瞥了他一眼，看书好，不要再缠她了。 两人一个织毛衣，一个看书，安安静静，只听得见棒针互相碰撞和偶尔翻书的声音，巷子里偶尔传来自行车铃声和小孩的打闹声。 就这么过了有一个小时，赵云升站起来说：“好了，小英子，休息休息。” “我把这行织到头。”王英头也没抬。 赵云升把书拿进房里，回来看王英。才一个小时，王英就织了有一寸长，而且已经能看出一些花样。 “看样子绝不是懒丫头，不但手快，手还巧。”赵云升夸道。 王英手自然是巧的，她前世在服装厂上班，他们厂后来引进针织机，她还给出过不少图纸呢，好几款针织衫都卖到全国去。 一行织到头，王英刚放下针线，赵云升就给她捏起肩来。 王英被他吓一跳，不过他捏的还是挺舒服的，她便没推他。 王英一边享受着丈夫的按摩，一边随口说：“你刚才在看什么书？” 赵云升手一顿：“不告诉你。” 王英转头看他：“你该不会看的是不能看的书吧。” 赵云升停下手，看着王英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收敛，还略带着紧张说：“如果是呢？” 第19章 王英看着赵云升说：“是就借给我也看看。” 赵云升脸上笑容又回来了，继续给王英按肩膀，却说了句：“不借。” “小气。”王英哼了一声。王英想赵云升看的肯定是当下的禁书，说不定还是外国的呢，他刚才明显有些紧张了，不知道是怕她举报，还是怕什么。 “我回头讲给你听。”赵云升说。 “那也行。”王英回。 赵云升继续给王英按肩膀，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蹲下，把王英圈在怀里。 “你真好。” 第17章 现实杜家和她想象的落差太大！ “知道我好,你就不要捣乱，一场秋雨一下，天就凉了,我早点把你毛衣织出来。”王英推赵云升，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说自己好。 赵云升放开王英又去拉着她的手，挨个捏她的手指头：“谢谢你。” 赵云升就这么蹲在王英跟前，捏着她的手,王英看着他，若是以后两人一直这么好，这婚姻生活，倒也算甜蜜,值得期待。不过今天才结婚第二天，谁都不知道赵云升这张英俊的脸背后还藏着什么。 “好了，趁着日头，我再织一会儿。”王英说。 赵云升放开王英,到房里拿了颗糖剥了放王英嘴里。 赵云升没有继续看书，坐在书桌前，拿了纸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王英织了几行，回头看一眼赵云升，见他正奋笔疾书，神情格外专注。 王英笑笑，转头继续织毛衣。 - 杜家,王慧的心情很不好，从昨天她就觉得,家里的两个姑子对她都冷淡得很，尤其小姑子，简直处处合她作对。 今早吃早饭,杜文丽就嫌王慧煮的粥太稀了，王慧也不好说是婆婆不让她多放米，只能说：“明天我煮稠一点。” 吃过早饭，王慧就被孙巧玲叫去洗衣服，一家子所有人的衣服，全都叫王慧一个人洗。孙巧玲不动手，就在旁边夸王慧，说她干活麻利，一看就是家里一把抓的好手。王慧也不是傻子，多听几遍就回过味来了，婆婆这是给她戴高帽，叫她多干活呢。 偏偏王慧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时候，杜文丽就和杜建国两个在院子里打闹，杜文秀就站在门口嗑瓜子，杜建国的奶奶还走过来叫王慧少打点肥皂…… 王慧心里怎么能不生气，搓衣服的时候手底下就发狠劲，一不小心把杜文丽的衬衫给搓坏了。 杜文丽本来在和杜建国打闹，眼尖地看到王慧把她衣服洗坏了就开始闹，叫王慧赔。 王慧忍了杜文丽两天，把她洗坏的衬衫往盆里一摔，站起来就要和她吵。 这个时候孙巧玲从里屋出来，一句没问就开骂：“三死丫头你闹什么，你二嫂替你洗衣服还洗出坏来了！” “她把我衬衫洗坏了，后天上学我穿什么！”杜文丽叫嚷着。 “家里短你衣服穿了啊！不准跟你二嫂鬼喊，你再一声，我就拿锅铲打你嘴！”孙巧玲骂道。 杜文丽气呼呼地跑回她自己房间，孙巧玲骂过杜文丽，走到王慧身边：“慧慧，你别和文丽计较，她还小呢！被她爸惯坏了，等过两年大了就懂事了。” 王慧想着，自己也才十八，没比杜文丽大几岁，但是婆婆都这么说了，她能怎么办呢，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妈。” 孙巧玲笑笑：“慧慧就是懂事，我两个闺女要是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王慧知道孙巧玲又给自己戴高帽子，但是她心里还就愿意听这个，脸上又露出笑容：“妈，我继续洗衣服了，文丽这个衣服，回头我替她补上。” “行，那妈也去忙了。”孙巧玲回了房，院子里只剩下杜建国和王慧。 王慧朝杜建国看一眼，杜建国刚要走过去，就听到王慧房间里传来一声：“二哥！你过来！” 杜建国冲王慧笑笑：“我去看看文丽，马上就来。” 结果一直到王慧洗完衣服，他都没有回来。王慧一个人又洗，又清，又晒，等她把衣服全晒出去了，杜文丽才吃着糖和杜建国从房里出来了。 王慧没理他们，收拾好了盆子、搓衣板，一个人回了房。 杜文丽对着王慧的背影做鬼脸，杜建国看到了也没说什么。 王慧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生闷气。这个小姑子也讨厌了，婆婆只会说好话，杜建国被他妹妹一喊就走，整个杜家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王慧在床边坐了没一会儿，杜建国进来了，他一进来就把门给关上，插销也插上了。 “慧慧。”杜建国走到王慧身边坐下。 王慧一扭身子，背对着杜建国。杜建国叹气，心里感觉家里又来一个难弄的女人…… 不过杜建国知道，王慧和家里的女人是不一样的，他楼过王慧，小声说：“好慧慧，别生气了，文丽就是孩子脾气，认为你把她哥抢走了才这样的。时间长了就好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王慧想着自己在娘家说下的大话，想着杜建国光明的未来，只有暂时把这口气忍下去了。 “建国哥，我生气不是气文丽，而是你那时候都不帮我说一句话。”王慧说着哀怨地看了杜建国一眼。 “不是我不帮你，我一帮你，她更要闹！我这个小妹，我太了解她了，慧慧，我心里肯定向着你啊，她过几年就嫁人，成别人家人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杜建国说。 王慧听了这话，心里才舒坦些。 本来上午杜建国把王慧哄好了，一家人也算和和气气地吃了中饭。中饭过后，杜文丽又开始闹，她虽然在她自己房里闹的，但王慧还是听到了，她吵着要双皮鞋。 这个时候皮鞋不是那么好买的，要专门的票或者工业券，杜建国才结婚，家里的票和券全用完了。再说，杜文丽一个初中生，要穿皮鞋干嘛，孙巧玲当然不肯给她买。 杜文丽就一个劲闹，闹来闹去，最后闹到王慧身上，王慧结婚，买了两双新皮鞋。 王慧在自己房间听见杜文丽闹就知道她想干什么，心里对这个小姑子越发讨厌。 就在王慧想着自己要不要喊杜建国外去玩的时候，她听到一直没说话的公公突然开口：“三丫头吵死了，不行叫她二嫂先匀一双给她，等有券了再给她二嫂买。” 王慧没想到这个老公公能偏心偏到这份上。 杜文丽一听她爸这话，立马来推王慧的门，门插销插着，杜文丽推不开，就开始敲门。 “二哥！二嫂！大白天把门锁着干什么！开门！”杜文丽在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喊。杜家的大人，一个都没制止她。 王慧气得直发抖，冲杜建国：“不准开！” 杜建国看看王慧，又看看门，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开还不开。 “二嫂！开门，爸叫你把皮鞋给我一双。”杜文丽继续喊，门敲得碰碰响。 王慧怎么都没想到，杜家婆婆人还可以，丈夫也不错，偏偏有个无法无天的小姑子！ “爸！爸！二嫂不开门！你来喊她开门。”杜文丽又开始喊。 王慧气得眼泪直流，就这么看着杜建国。 杜建国想搂王慧，被王慧一把推开，她就这么盯着他，叫他解决这件事。 杜建国从来不是个有主见的人，家里谁嗓门大，他就听谁的，这时候，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要不，你先把皮鞋给她，她不闹到手，不会罢休的。”杜建国小声说。 王慧没想到，杜建国竟然没用到这份上，这和前世那个杜建国判若两人。 杜建国对上王慧怨恨的眼神，一时心虚，但他确实也不敢凶杜文丽，尤其他爸还在家呢。 更让王慧崩溃的事发生了，她公公还真的来敲门了。 “老二，把门开开，拿一百块钱去，买你媳妇一双鞋子。”杜建国他爸杜为民说。 公公这话一说，王慧直接哭倒在枕头上，她这到底嫁了个什么人家啊，怎么一结婚就这样啊！ 杜建国见王慧哭惨了，也不敢去开门。 孙巧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瞎说什么呢，那是慧慧结婚的鞋子！我就去上个厕所，你们爷儿几个就闹这么大动静。” “不是给钱了吗，一百块够买两三双了。”杜为民说。 “你把文丽惯上天了！不怕说出去被人笑啊，不要站这块了！做公公的人，站儿子媳妇们口喊门，像什么样子啊！”孙巧玲把杜为民拉走了。 杜文丽还要闹，被孙巧玲拿扫把打了一下，她听到房间里王慧在嚎啕大哭，不敢再闹，跑回房去了。 孙巧玲是真没想到杜建国他爸能做出这出，她想着让文丽闹一会儿，不睬她，她就消停了，没想到上个厕所，回来就看见杜为民站在儿子、媳妇门口…… 孙巧玲听着房间里王慧嚎啕大哭的声音，叹了口气，建国也是个没用的，一点都指望不上，妹妹哄不好，媳妇也哄不好。她走回王慧他们房门口，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第20章 “慧慧，是妈，你叫建国把门打开。”孙巧玲尽可能温柔地说。 杜建国还是不敢，小声问王慧：“慧慧，我开不开？” 王慧坐起身，抹了把泪，自己走过去把插销打开，又走来趴到枕头上。 孙巧玲推开房门进来，给杜建国使眼色叫他出去。杜建国看看王慧，不敢走，但是他妈叫他走，他也不敢留。 最后孙巧玲狠狠瞪他一下，他才和王慧说：“慧慧，我去上个厕所。” 孙巧玲走到床边坐下，摸着王辉的头道：“慧慧，这事是你爸和文丽不好，你受委屈了，妈替他们向你道歉。” 王慧坐起身，抹着眼泪，只抽抽，说不出话来。 孙巧玲自顾自继续说：“要不说一个家里没个女人不行呢，我就出去那么一会儿，就闹出这事。你爸常年在外上工，身边全是大老爷们，他说话不懂转弯。他心是不坏的，就是不会说话，建国有时候脾气也像他爸。你也是年轻，要是我，有一百块钱，我就先拿着，以后什么皮鞋买不到啊，赌气是最不值当的，拿在手里的好处才是真。” 王慧懂孙巧玲的意思，她满可以把一百块钱收下，把鞋子给杜文丽，这样既处理好了姑嫂关系，又得了钱，皆大欢喜。 问题是杜文丽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挑衅王慧，她心里本来就存着气，根本不可能忍得下去。 孙巧玲又劝了王慧好久，王慧才回转过来，心里对杜文丽的气没消，但是对婆婆倒是生了不少好感，认为她是真心教她做人。 杜建国在外头转了一圈，蹲在院子里，看他妈从他们房里出来，站起来走过去问：“慧慧怎么样了？” 孙巧玲白了他一眼：“一口用都没有，媳妇哄不好，妹妹劝不住！” “那我回去看看慧慧。”杜建国不接他妈话茬子，转身就走。 王慧还坐在床边，眼泪已经不淌了，但心里还是很难受。杜家和她想象的落差太大，前世怎么没听大姐说呢。 王慧哪里还记得，前世王英是说过的，但王慧那时候春风得意，哪顾得上姐姐在吃苦。她只记得后来姐姐发达了，她要跟着享福，还要抢姐姐的丈夫。 第18章 毛衣“我咬你了啊！” 王英织好一组花,抬头看看，已经看不到太阳，回头一看房里,光线也暗了下来。赵云升还坐在书桌前，笔一直没停，面前放着几张写满字的稿纸。 王英没吱声，也没惊动赵云升,悄悄把针线放在小竹椅上，下了楼。 王英去了趟厕所，又去厨房看看炉子，换了个煤球。 换好煤球,王英头一抬，有个人又跟来了。 “你怎么一个人下来了，把我丢楼上。”赵云升倚着厨房门对王英说。 “你一个人在楼上害怕啊？”王英把茶吊放回炉子，又去看碗柜,剩下的饭菜应该够他们晚上吃的。 “嗯，害怕。”赵云升说。 “那没结婚的时候，你睡在哪儿的。”王英说。 “没结婚是童男子，百害不侵。”赵云升开始胡说八道。 王英转头瞪他：“不许胡说八道。” 赵云升看着王英呵呵笑。 两人正说着话，院子里穿来陈秀琴的声音，她和赵主任一块回来了。 “爸妈回来了，那我就烧晚饭吧。”王英说,“你别杵在门口了，亮都被你挡了。” 于是赵云升走到王英身边。 王英心里叹气,这人是真的能缠人。 陈秀琴来到厨房，见小两口在，露头看了一眼又走了,王英来招呼都没来得及和她打。 王英看赵云升杵在这，索性指使他做事，他也听话，叫他做什么，他就做。晚饭热了个菜汤饭，又把昨天的剩菜热了，两个钢精锅，一人端了一个去堂屋。 吃晚饭时，陈秀琴问王英：“英子，毛衣织多少了？织的什么花？” 王英拿手上的筷子比了两寸多长说：“不连螺纹底，差不多这么长。花，是组合的。” “哎哟，这么快啊，还给他织组合花的，马上变花蝴蝶了。”陈秀琴笑着说。 赵云升得意说：“英子织的花，我还没看谁织过呢。” “真的啊！那吃过饭，我去看看，好看回头我也织。”陈秀琴说。 吃过晚饭，王英和赵云升一起收拾了碗筷，又一人一个钢精锅端到厨房去。 两人在厨房洗碗，能听到堂屋里，赵主任听收音机的声音。 收拾好厨房，封好两个煤炉子，王英上楼去把织好一组花样的毛衣拿到堂屋给陈秀琴看。 陈秀琴一拿上手就夸道：“真是媳妇强过婆，小英子手比我巧多了，这个花样你怎么想到的，赵主任，快看。” 赵主任看了一眼：“嗯。”了一声又闭目听收音机。 “自己瞎琢磨的。”王英说。 “织得好，比我织得好多了，我一会儿织得紧，针戳都戳不进去，一会儿又织得太松，全是窟窿，有时候还会漏针。”陈秀琴说。 “妈你太夸张了。”王英笑着说。 “你回头画个图样子给我，我也照着织。”陈秀琴说。 “不行，这是小英子给我织的花样，旁人不准学。”赵云升在一旁说。 王英瞥了他一眼，陈秀琴嘁了一声：“除非你以后不穿出去，你一穿出去，会织的人，只要看看就学会了。” 赵云升哼了一声，王英说：“妈你给自己织还是给爸织，我给画别的花样也行。” “我想给你大姐家冬宝织件呢，你大姐上班没时间，她家那婆婆是个千金大小姐，什么都不会，拿针能把手戳通。”陈秀琴说着，好像有点过意不去，“回头妈也给你织。” 王英想想说：“给冬宝啊，妈你和大姐说说要是不嫌弃的话，我给冬宝织两件好了。” “你要给我织呢！”赵云升在旁不满道。 陈秀琴瞪了赵云升一眼：“你大姐白对你好了！英子，回头我叫你大姐买线过来，你等云升这件织好了再给冬宝织。你大姐不会叫你白干活，你放心。” “行。”王英应下，也没说什么客气话。 “天不早了，你们洗漱睡觉吧，明天还要回门呢。”陈秀琴说。 王英拿上自己装毛衣的布袋子，和赵云升一起先上了楼。到楼上，王英没看到晾衣绳上的衣服，应该是赵云升收的。 回房后，赵云升说：“你会不会那种别人看了也学不走的花样，回头给我织。” 王英把布袋子放在书桌上，回头看他：“别到时候，你走路上，人家把你毛衣扒了。” 赵云升哈哈一笑：“那我穿里面。” “穿里面，要什么新花样。”王英说，“我倒是能琢磨一些新花样，不过眼下还是不要太过特别，你说呢。” 赵云升看看王英，觉得她不像二十岁，比他还稳重。 “都听你的，你说了算。”赵云升走到王英身边，搂着她的肩。 王英把赵云升的手拨掉：“我去楼下洗澡。” “我也去。”赵云升说。 “你别缠人！”王英瞪他，“家里东西放在哪我都知道了，不用你跟着我。” “啧，真无情。”赵云升便一屁股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王英拿了换洗衣服和毛巾下楼洗澡。 赵云升坐在书桌前，整理自己的手稿。他看过一遍后，把手稿藏进了高脚橱里挂着的军大衣的隐藏口袋里。 王英洗过澡，刚打开门，就见赵云升站在门口冲她笑：“天晚了，我一个人在楼上害怕。” 王英看看他：“那你一个人洗澡怕不怕。” “怕，你留下陪我。”赵云升说。 王英不理他，一个人上楼去了。 王英回房后，想起床上的花生红枣还没处*理，从五斗橱里找了个布兜子，把床给整干净了。 想起昨夜的事，王英心里都有些发怵，以赵云升缠人的程度，今天晚上怕是免不了又要一场“恶战”…… “恶战”便罢了，王英想着要不要采取点避孕措施。前世她一直到三十出头才生孩子，但毕竟人不同了，谁知道换了个人会怎么样，说不定赵云升一发就中呢…… 王英心里纠结，现在要孩子，物资匮乏，医疗落后，对她对孩子可能都不太好。但早要孩子也有好处，早要早脱手，等以后开放了，孩子正好也大了，她就可以放手干事业。 而且，早点要孩子，还可以减少家庭矛盾。前世她孩子要得晚，可没少吃孙巧玲的排头。如今她婆婆和赵云升看着都不错，但要是她三五年不生，恐怕就难说了。 王英坐在床边，叹了一口气，说到底，她还是对家庭，对婚姻，对亲情抱有一定的期待。如今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始，她还是想把这家，经营得更美满些。 王英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吧，说不定昨晚就有了呢……按照她前世看病学到的知识，她现在正好在排卵期。 听到赵云升的脚步声，王英钻进被子里，背过身子装睡。 第21章 赵云升进门后把热水瓶放在门后，蹑手蹑脚走到床边，然后一下子扑到王英身上，把王英吓一跳，惊呼：“你要吓死我啊！” “还装睡不。”赵云升把王英连人带被子抱住。 王英被裹在被子里，动弹不了，瞪着赵云升：“你快下来。” “那你上来。”赵云升翻了个身把王英连人带被子翻到自己身上。 “我咬你了啊！”王英脸都气红了。 赵云升在王英嘴上亲了一口：“你咬啊。” 王英是真的气得想咬他，但她够不着，又不能咬他的脸和脖子，被人看见要丢死人。 赵云升抱着王慧在身上轻轻晃了几下，才又翻身把她放下，他人也钻进被子里…… 男人在这种事上的真的不用教，有了昨晚的经历，今天赵云升行使起“丈夫的权利”来那真是得心应手。 两次过后，王英喘着气道：“明天还要回门，你不准再闹了！” 赵云升嘿嘿一笑：“我去倒水给你洗一下。” 赵云升端了瓷盆过来，王英迷迷糊糊都要睡着了。 “要我帮你洗吗？”赵云升说。 王英一个激灵醒过来：“不用。” 王英清洗过后回到床上，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她立马看了眼手表，还好，刚过六点。 赵云升跟着也醒了，大早上，又要出门，赵云升很懂事地没缠王英。 两人下楼，堂屋里传来收音机的声音，赵主任已经起床了。 王英连忙快步下楼直奔厨房。 看陈秀琴已经在厨房忙了，王英忙说：“妈，我来吧。” “哎呀，早上做惯了，还没习惯享儿媳妇福呢，哈哈哈！”陈秀琴笑着说。 王英有点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不晚不晚，小年轻嘛，你今天要回门呢，早饭不用你做了，省得沾上味。”陈秀琴说。 王英一时识别不出陈秀琴的真实想法，但看她笑得爽朗，倒不像在拿话刺她。 见王英还站着，陈秀琴朝她挥了挥手里的锅铲：“去吧去吧，我马上就好了。” 王英想着，那她也不管了，反正不管婆婆是不是话里有话，她只管听明面上的话就行。 王英去刷牙洗脸，完了再过来，陈秀琴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于是她就拿着碗筷，先去堂屋。赵云升跟在她身后，端了粥锅。 吃早饭时，王英留心陈秀琴，发现她是真的开朗，心底对这个婆婆的评分又高了几分。 吃过早饭，赵云升和王英带着回门礼准备回娘家。 看报纸的赵主任提一句：“老三，你和你连襟回门礼商议过没有，别搞得差距太大了。” 陈秀琴在一旁不乐意了：“管人家干嘛，难不成我们家还要处处和他们家看齐啊！他们怎么不想着和我们家看齐的？” 王英其实无所谓，她压根不想在父母面前长什么脸，不过婆婆的好意，她还是心领的。 赵主任被陈秀琴呛了一声，咳了一声说：“那随你。” 杜家，王慧看着杜家准备的回门礼，有些笑不出来。 第19章 回门英子肯定和她离心了，李凤菊心里…… “建国哥,这会不会有点少了？”王慧小声和杜建国说。 “我也不知道啊……”礼是他妈准备的，他哪知道是多还是少，在他看来不算少了。 “你去问问妈啊！”王慧说。 杜建国这个棒槌,到了孙巧玲跟前直说：“妈，慧慧问你回门礼是不是少了点。” 孙巧玲当即脸就挂下来：“哪里少了，现在就这个规矩，礼不错就行了,还要送十八大样啊？不看看什么时候。” 杜建国看他妈这么说，只能又回头找王慧：“我妈说现在就这规矩，不少了，礼不错就行。” 王慧觉得少,是因为她记得前世她从赵家回门时，带的礼肯定比这多，现在孙巧玲这么说了，王慧也没办法,只好就这么带着礼回娘家了。她心里想着，现在少点不要紧，等他们以后发达了，肯定会多多孝敬爸妈的！ 两家就像商量好的一样，赵云升载着王英，杜建国载着王慧，两家带着回门礼,同时出现在了巷子口。 巷子口王家的邻居看着王家的女儿女婿回门，纷纷与他们打招呼。 “英子,慧慧回门啊！” “两个女婿都不错！” “老王两口子好福气。” 王慧和遇上的邻居打招呼，心里不痛快，赵家带的回门礼真就比杜家多,偏偏他们还一块回来了，全被邻居看到了。虽然赵家用布兜子装着礼，看不出里头到底有什么，但车前杠上那么大一个包，一看就知道不少东西。 王慧心想也不知道邻居们背后要怎么说她呢，肯定说她嫁得没有大姐好。 王永仁和李凤菊早早就在门口等，看到两个女婿载着闺女回来了，李凤菊就开始抹眼泪。 “又哭了，又哭了！”王永仁没好气地说。 李凤菊不睬他，她心里就是舍不得，叫她怎么办！昨天她几乎在两个女儿的房间里坐了一天，心里越想越舍不得。 李凤菊迎出去老远，王英和王慧从自行车后座下来，李凤菊一手牵一个往家里走。 赵云升和杜建国把车停在院子里，从车龙头和车杠上解下回门礼，跟王永仁一起进了堂屋。 赵云升把回门礼放在王家吃饭的大方桌上，几乎放满了整个桌子。有两袋白糖、两袋红糖、四条毛巾、两包糕饼、两包茶叶、比手掌还宽的肋条肉、两瓶白酒…… 杜建国的礼，就没地方放了，只能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他只带了两袋白糖、两条毛巾、一小包茶叶、也有一条肋条肉，但相比赵家的，杜家这肉真的只有“一条”。 王慧把两家的礼看在眼里，强烈的对比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心里埋怨王英一点都不知道顾着她，甚至觉得她就是故意显摆。 王永仁看赵云升带了这么重的礼，脸上笑意藏不住，嘴上却埋怨道：“怎么带这么多来，礼到就行了，等回去再带家去。” 李凤菊也在旁边说：“对对，回头云升带点回去，哪有回门这么重的礼。” 赵云升笑笑：“爸妈说笑呢，这不被人叫笑死啊。你们要是怕吃不完坏了，我回头来吃。” 王英瞥了赵云升一眼，嘴真甜。 果然王永仁和李凤菊两人都高兴得很，李凤菊连忙说：“好好，你来，天天来吃！妈烧红烧肉给你吃。” 李凤菊瞥见王慧脸上神色不太好，知道她肯定觉得礼轻了。杜家这个礼，中规中矩，反正四样礼是不少的，一般人家也就这样。他们也没想到赵家会送这么重的回门礼。 两个闺女一块出门的弊端这就出来了，可有些话不方面当着两姐妹两人的面说，只能各自私下说。 “你们先坐，我去端茶。”李凤菊说着给王永仁使了个眼色，王永仁会意，把两家的礼，全都收起来了。 姑娘出了门，回娘家就是客， 王英和赵云升坐在东面，王慧和杜建国坐西面。 李凤菊端了茶，又端上了桃酥和云片糕。 赵云升拿了一块桃酥，递给王英：“掰一下，一人一半。” 王英就着他的手，手一掰，只掰了不到五分之一，惹得赵云升一笑。 “再掰点。”赵云升说。 “不要了，你吃。”王英吃掉桃酥，喝了口茶。 李凤菊将赵云升和王英的动作看在眼里，觉得这两个人应该相处得很好。她又看看王慧和杜建国，王慧一看就不开心，李凤菊不知道她是因为回门礼轻了，还是这两天在杜家过得不好，一颗心都揪起来了，杜建国脸上倒是什么都看不出，还是一副憨相。 吃过茶，李凤菊说：“我去准备中饭，你们在这说话。” “妈我帮你。”李凤菊话音刚落，王慧就说道。 李凤菊看看她，笑道：“才两天没见，就这么想妈啊！” 王慧听到李凤菊这么说，差点哭出来，嗯了一声，其实李凤菊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见王慧这个样子，她心里更不是滋味。 王慧跟着李凤菊去了厨房，其余人在留在堂屋。 王英其实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在赵云升是个能说会道的。 “爸在棉纺厂多少年了？”赵云升问王永仁。 “不少年了！”王永仁回想一下：“一开厂就在了，我算算哦，五三年建的厂，二十一年了！” “那也是老资格了！”赵云升叹道。 王永仁直摆手：“一辈子就是个职工。” 赵云升忙挺直腰背说：“国家需要您这样的职工！领导才有几个，没有您这样的老职工，哪有棉纺厂的高产出。” 一顶高帽子把王永仁这个老师傅戴得舒心得不得了，一旁的杜建国只会在旁点头。 厨房里，李凤菊也顾不上切肉洗菜，把王慧拉到眼前，上上下下看看。 “这两天，还好吧？”李凤菊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脱口说了这么一句。 第22章 王慧心里有一肚子苦想诉，但是想着结婚前，她妈那样反对，说她到杜家肯定过不好，这会儿她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她害怕她诉苦过后，听到她妈来一句：我怎么说的，你不听啊！你非要嫁的人家，你不是说你能过好吗…… “挺好的啊！”王慧说。 “真的啊，我看你好像不开心。”李凤菊说。 “还不是大姐和大姐夫，带了那么多礼，刚才在巷子里，好多人都看见了。”王慧说，她这也是实话。 你要是嫁到赵家，带这些人回来的就是你……李凤菊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有这么说，只道：“你和她比什么，她公公是副食品厂主任，吃的上头，哪个比得过她。你们心意到就行了，妈都知道呢。” “反正我就是不舒服，大姐一点也不顾及我。”王慧说。 “好了好了，慧慧，过日子不能和人家比，只能看着自家。”李凤菊劝道，她生怕王慧一直和她大姐比，到时候只会越来越失望，越来越后悔。虽然路是她自己选的，李凤菊还是不想她后悔，想她真的能把日子过好。 “我知道，建国哥和我婆婆都挺好的。”王慧说。 “嗯，那就好，你婆婆那个人挺精明的，你多学着点。”李凤菊说着，开始洗肉，切肉。“对了，两个姑子呢？人怎么样？” “大姑子人还行，和大姐有点像，话不多。小姑娘正是淘气的时候呢，看我嫁过去，觉得我把她二哥抢了，专门跟我对着干。”王慧提到杜文丽就生气，但又怕她妈多想，忙补充一句，“不过建国和婆婆都站在我这边的。” 李凤菊放下手中的肉看着王慧说：“你也说她正是淘气的时候，能让尽量让，最起码明面上、当着你婆婆的面要让。她是你婆婆亲闺女，又是最小的闺女，是这个才嫁过去的外来的媳妇能和她比啊？你看你婆婆就会做人，她当着你的面，就维护你。但是背地里，谁也不知道。” 李凤菊的话让王慧想起自己在娘家，有时候她和大姐闹矛盾，妈当着大姐的面总是说她，但背地里会哄她，给她吃好吃的…… “我知道了妈。”王慧应下。 李凤菊继续切肉，又和王慧继续说着“过日子之道”。 这些话，王慧结婚前一句都不想听，这会儿到杜家才两天，她就能听进去了。 王慧在厨房待了一会儿，李凤菊就赶她：“好了，我这不要你帮忙，你回堂屋去吧。” “以前嫌我懒，现在反而不要我帮忙了。”王慧说。 李凤菊心里叹气，此一时彼一时，而且，王英还在堂屋呢，一起回来的两姐妹，就王慧一直在她身边也不好。她是想着王慧回堂屋后，王英也能找她来说说话。 “快去吧，和你姐他们说说话。”李凤菊说。 王慧便洗手回了堂屋，她一回去就见赵云升把她爸哄得眉开眼笑的，杜建国好像在看她大姐，也在傻笑。 王慧心里一下子憋了气，坐到杜建国旁边时，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杜建国被王慧撞的，差点撒了前面的茶杯。 “慧慧，你走路当心点。”杜建国把茶杯往桌子里面推推对王慧说。 王慧更来气了，本来想坐到他身边的也没坐，直接回房去了。 杜建国虽然不知道王慧为什么突然生气了，但他还是连忙跟了过去。 王永仁还以为李凤菊在厨房说王慧什么了，便对王英两口子说：“我去帮你妈，你们俩坐着。” “辛苦爸了。”赵云升忙说。 王英则是嗯了一声，没有别的表示。 李凤菊听到脚步声，还是以为是王英来了，头一抬，见是王永仁，脱口道：“怎么是你？” “你以为哪个呢？你说慧慧了啊？”王永仁进厨房后，压着嗓子说。 “我以为英子呢。”李凤菊说，“慧慧才多大个人，我不说说她、教教他，她在人家能过好啊？” “你没问她换亲后悔不后悔这话吧？”王永仁说。 李凤菊停下菜刀：“你当我傻子呢？我就教教她怎么和婆婆、姑子相处，没说旁的。” “那她气什么东西啊。”王永仁嘟囔一句，又说，“她在杜家如何？” “说有个小姑子难缠，旁人还可以。”李凤菊说。 “罢了，反正是她自己选的，我看英子和云升倒是蛮好的。”王永仁说。 “赵家那家庭，云升那人品，怎么可能不好。”李凤菊说，“我们英子也能干，和谁都能过得好。” “那你回头还是要问问英子，公婆怎么样，不能只看表面，英子毕竟也才二十。” “我晓得。” 王永仁在厨房待了一会儿就回堂屋了，王永仁走后，李凤菊一直在等王英过来，但一直等到她午饭都烧好了，王英也没有来。 英子肯定和她离心了，李凤菊心里沉甸甸的。 第20章 母女“英子啊，不能有了婆家忘记娘家…… 午饭好了,李凤菊在厨房喊：“来人端碗拿筷子。” 不用王英叫，赵云升就立马站起来去厨房。王慧和杜建国还在房里，听到声音,两个人才出来。王慧这时候已经看不出不开心了，她拉着杜建国一起去厨房端碗。 王英就这么坐着，等所有的碗筷小菜全都端上桌，她直接拿起筷子吃。 李凤菊一直关注着王英,见她埋头吃饭，不说话，也不朝他们看，好像一个远房亲戚似的,心里越发难受。吃到一半，趁着到厨房添菜的时候，李凤菊忍不住哭了。 “妈怎么盛个肉去这么久。”王慧嘀咕一句。 王永仁起来开玩笑说：“我去看看，你妈是不是在厨房偷吃呢。” 王永仁一到厨房,只见李凤菊正撩起围裙角擦眼泪。 “你怎么又哭了，还一个人在厨房哭，一家子饭不吃了啊？”王永仁叹气说。 “老王，英子肯定跟我离心了。”李凤菊哽咽道。 “你瞎想什么呢，她不就这性子吗。”王永仁走过去，端上盘子，“别哭了,回去吃饭。她以后要是不养你，我到政府去告她。” 李凤菊擦了眼泪,白了王永仁一眼：“不要胡说八道，你先回去，我等下子。” 王永仁端着肉盘子回了堂屋。 “妈呢？”王慧问。 “有事马上就来了。”王永仁说。 王慧以为她妈上厕所了,就没多问。 王英只管吃，还不知道她妈因为她的冷淡，在厨房哭了，她也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 李凤菊又在厨房待了一会儿才回来继续吃饭。 赵云升轻轻踢了王英的脚一下，王英微微侧头看他。 赵云升用只有他们俩人听到的声音对王英说：“妈哭过了。” 王英这才朝李凤菊看了一眼，本来她今天来时，她妈的眼睛就是红肿的，所以她刚才没注意，但是她妈现在鼻头有些红，应该是真的哭过了。 王英心如止水，依然没有往自己身上想，觉得可能是王慧跟她诉苦了，她舍不得王慧呢。 午饭过后，王慧抢着洗碗，王英依然不动，赵云升都比她积极些，端着脏碗跟去厨房了。 堂屋就剩下王英和她爸。 王永仁见王英这么冷冷淡淡的，心里不痛快，觉得王英心眼小、不孝顺，哪有儿女记父母仇的。十指有长短，他们就算偶尔有些没做到一碗水端平，对王英总归也没差到哪去。她现在这么好的亲事，不还是家里替她谈的。 王永仁借着酒劲对王英说：“英子啊，不能有了婆家忘记娘家啊！爸妈生你养你，也不是容易的事。再说哪个姑娘不要娘家撑腰啊，就……就为以前你和慧慧有时候一点不公平，你就能记娘老子仇？” 王英觉得莫名其妙，觉得还是今天她带回来的肉太多，把她爸心眼给吃堵上了。 “听不懂你说什么。”王英只说。 王永仁朝厨房指指，他其实是想指李凤菊，王英只以为他嫌弃她没洗碗，没好气地说：“我在娘家洗十几年碗，今天回门，就不能歇下子？” 王永仁听王英这么一说，酒都醒了几分，愣愣地看着王英，姑娘还真是记恨上了。但他想法火也没法发，毕竟姑娘现在不光是他姑娘，还是别人家媳妇了。 赵云升和王慧两口子都被李凤菊赶了回来。 王英回来就一直坐着，这会儿站起身，说自己要上厕所，赵云升跟着她去了巷子里的公厕。 王英出来后，赵云升问她：“怎么了，瞧着不开心。” “没有，我天性就这样。”王英说。 赵云升看看王英，没有再追问，王英和赵云升往回走，走到王家门口时，王英却没有转身，继续朝前走了，赵云升便也跟着她。 两人走了一会儿，赵云升听到王英叹了口气，他便去拉王英的手。 王英忙想挣开，赵云升说：“饭点，没人，就牵一会儿。” 被赵云升这么一闹，王英的情绪也断了，她看看赵云升，想着人还是不要太拘泥于过去，更别说前世了。旁人、尤其是伤害她的人，根本体会不到她的苦，对这些人，她何必要浪费情绪，只要无视就行。 第23章 “回去吧。”王英说。 “回哪儿，回我们家吗？”赵云升说。 “嗯。”王英说。 赵云升没有多问，牵着她往回走，到了王家门口，两人的手才分开。 李凤菊见王英不找自己，便主动找她。 “英子，你上次帮妈画的那个毛衣花样子找不到了，你来帮妈重画个。”李凤菊见王英一回来，连忙上前说道。 王英没作他想，以为她妈真的找她画花样子，就跟着她妈去了他们的房间。 进房间后，王英就开抽屉找纸和笔。李凤菊就这么站着看王英。 “英子，这两天在赵家如何啊？”李凤菊问。 “蛮好的。”王英说着从抽屉里翻出一支笔，但是没找到纸。 “那就好，那就好。”李凤菊说，“看他们家的礼就知道，他们对你肯定也是满意的。” “还行。”王英说。 李凤菊觉得王英过于冷淡，比以前在家还要冷淡，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怎么没纸啊，我去我们房间找找。”王英没找到纸，转头就要走，被李凤菊给拉住了。 “别找了，妈就想跟你说说话。”李凤菊说。 王英看看李凤菊，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像是在等她妈继续说下去。 李凤菊看王英这样子，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见李凤菊不说话，王英开口道：“不是要和我说话么？” 李凤菊心里难受得紧，觉得这个闺女和自己一点都不亲了。她声音带着颤：“英子，妈也不容易，慧慧小时候身体不好，我们难免多关心些，可能疏忽了你，但是比起旁人家，爸妈并没有亏待你吧。” 王英以为她妈找她要说什么呢，原来是想说这个。 “怎么才叫没亏待，妈，如果不是你们要我在家带王慧，等她一起上学，我两年前就应该高中毕业了。”王英淡淡地说。 “那你之前，之前……”李凤菊有点说不下去。 王英接着她的话说：“之前怎么不哭不闹是啊？小时候，我怎么没哭过、没闹过？可是哭闹有用吗，哭闹过后就不用带她了吗？不是只有听话才能得到你们的夸奖、得到和她一样的东西么？” 李凤菊撩起围裙角，擦了把眼泪：“爸妈也不容易……” “嗯，我容易。”王英说。 李凤菊再次说不下去了，她看着王英，好像从来没认识这个女儿一样。 王英叹气：“你哭什么呢，觉得我对你太冷淡了？比起那种真正的忤逆子，我也没有怎么着吧。”她把刚才她妈对她说的话，还了回去。 这下李凤菊真的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到缝纫机前的凳子上，趴在那里低声抽泣。 王英本不想惹她妈这么哭，只要稍微说两句好听的，她应该就能被自己哄回来，但是王英不想。她不刻意报复他们任何人，不代表就原谅他们了。 李凤菊哭了一会儿，见王英没吱声，她抬起头看看她：“英子，妈真没想到会这样。”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王英说，“不画花样子我出去了。” 李凤菊忙叫住她：“英子！你别着急走，妈还有话说呢。” 王英便没走，看着李凤菊。 李凤菊本来想说趁着今天都在，叫他们两家商议下中秋追节礼，不要相差太大了。但是这会儿看王英，李凤菊开不了口。 “还有没两天就是中秋节了，你们到时候过来吃饭。”李凤菊说。 “晓得了。”王英说，“还有事啊？没事我就回去了，我要赶在降温前给云升把毛衣赶出来。” “这就要走嘛？”李凤菊站起来，去拉王英的手，王英挣了两下没挣掉。 “英子，从前是妈错了，你只往以后看，妈真的一碗水端平。”李凤菊说。 王英心说，你这一碗水端平说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累不累。而且从前一直端不平的，怎么突然就想端平了？突然就在乎她这个女儿了？ “我知道了。”王英说着还在挣脱她妈紧握住她的手。 李凤菊见王英抗拒得很，只有悻悻将手松开。 王英出了房门，李凤菊也跟着出来了。王慧立马瞥了她妈和她大姐一眼，见她妈眼睛红红的，心里不痛快，她妈怎么还心疼起大姐了。 王英没管这些人，只对赵云升说：“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回去收拾收拾，你明天也要上班了。” 赵云升笑眯眯地说：“好，那爸妈，我们先回去了，反正没过两天我们又来了！” 王永仁对王英不满意，对赵云升这个女婿倒是满意得很，只恨不是自己亲儿子。 “那行，你们先回去吧，我们家里也要收拾收拾呢。”王永仁说。 杜建国看看王慧，用眼神询问他们是不是也走，王慧没吱声。 李凤菊想起来回礼，忙回到房间拿出先前准备好的两条毛巾，两个碗，一把新的竹筷子。 “这个是回礼，应当的，你们带回去。”李凤菊说着用毛巾包住碗筷，递给王英。 王英接过回礼，说了句：“爸妈，那我先回去了。” “嗯，没事就家来。”李凤菊说着又要流眼泪，明明是自己的女儿，现在离开她，离开家，却说是要回去了。 “云升没事就带英子回来，骑车快得很。”王永仁说。 “好嘞，爸。”赵云升笑着应下，又对王慧两口子点点头说，“那我们先走了。” “我送送你们。”李凤菊忙说。 等王英和赵云升走出门，王慧和杜建国都看着二人的背影。王慧忽然发现，她今天和她大姐，一句话都没有说。 王慧转头，发现杜建国竟然还在看着她大姐的背影，立马黑了脸，拧了他胳膊一下。 第21章 姐妹“你别嫌我肉麻就行……” 杜建国被拧得吃疼,嘶了一声，惹得王永仁朝他们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王慧在拧杜建国。 “二丫头你揪建国干嘛。”王永仁没好气地对王慧说。 王慧哼了一声,瞪杜建国一眼。 王永仁见姑娘这么和姑爷相处，拿手指节敲敲桌子说：“王慧，你不要和建国吹胡子瞪眼的！人家建国有量，让着你,你不要觉得就得胜了。” “爸，你怎么就向着你女婿啊！”王慧气呼呼地说。 “向着你，怕你婆婆到时候说我护短。”王永仁说。 李凤菊跟着赵云升和王英，把他们送出七八十米,才挥挥手，叫他们骑车走。 等两个人走了，李凤菊又开始抹眼泪，碰到邻居骑车经过与她打招呼笑道：“凤菊舍不得闺女了！” 李凤菊笑道：“你现在不要笑我,看你到时候舍得舍不得。” 那人哈哈一笑，骑车过去了。 李凤菊回到堂屋，只见王慧又气呼呼的，杜建国和王永仁在说话。 “妈，你刚才把大姐叫到房间干嘛了？”王慧一见李凤菊就说。 “不是说了画花样子。”李凤菊说。 “画花样子你哭什么？”王慧心一动说，“该不会大姐跟你诉苦了吧？”前世赵云升那个讨人嫌的同时这辈子肯定也去挑衅她姐了，她姐能心情好？ “瞎说什么,你姐和你姐夫好着呢。”李凤菊说。 “那你哭什么。”王慧一时还有点失望，毕竟她这两天在杜家过得可不算好,不过也有可能她妈替她大姐瞒着呢。 “一想到两个闺女全给别人家了，我就难过不行啊。”李凤菊说。 要是赵云升在，他肯定会接话,说些好听的，但杜建国没那个脑子，只是憨笑了两声。 李凤菊挨着桌子坐下，叹了口气。 王慧趁机拉过她妈的胳膊：“妈，我会常常回来看您的，我永远都是您的小棉袄！” 李凤菊看看王慧，要不是为了她这个小棉袄，也不会伤了大棉袄的心。转念她又觉得不能这么想，那时候王慧还小呢，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也怪不到她头上，还是他们两个大人不好，没能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 “你家离得开你啊，常来，明个一大家子就要上班，上学了吧。家里家外，你领得下来啊？” “怎么领不下来的。”王慧说，“不就买买菜，烧烧饭，洗洗衣服，打扫卫生吗，那有什么难的。” 难就难在，每样事这后都面有人。李凤菊当着杜建国的面不好说，只说：“你能领下去就行，领不下去，要多和你婆婆说说。” 杜建国确实憨，这个时候，他也想不到说什么要帮王慧一起做什么，他就这么傻坐着。可以这么说，这时候杜建国纯属于算盘珠子，不拨不动。 不过杜建国倒是挺喜欢王家的，因为王家人少，安静，他老丈人还会替他说话。因此，当王慧提出回去的时候，杜建国还有些犹豫，想再待一会儿。 - 王英和赵云升回到家，陈秀琴正在一楼堂屋和赵云升的大姐赵云菲说话。 看到两个人回来了，陈秀琴和赵云菲站起来迎他们。 第24章 “我刚准备回去呢，你们碰巧就回来了。”赵云菲说。 “怎么这么早的。”陈秀琴问。 赵云升去停车，王英先回到堂屋，说：“也没什么事，就回来了。大姐什么时候来的，冬宝呢？” “冬宝在妈*房里睡觉呢，说要等舅妈给她织好看毛衣呢。”赵云菲笑着说。 陈秀琴接话说：“你大姐毛线和针都买来了。”陈秀琴说着指了指堂屋的木沙发。王英看到，除了棒针和毛线，还有一罐麦乳精和一网兜苹果。 “要麻烦舅妈了，我是真没空。”赵云菲说。 王英记得赵云菲是在市院当护士长，经常加班。 “不麻烦，反正我现在也没上班。”王英说。 正说着话，房间里传来冬宝的哭声，赵云菲忙过去把她抱了出来。 “冬宝看谁回来了？”赵云菲抱着女儿到堂屋。 “舅妈回来了。”冬宝奶声奶气地说。 王英说：“大姐你把冬宝放下，我拃一下，看起多少针。” 赵云菲把冬宝放下，冬宝乖乖地走到王英跟前，人站得笔直。 王英笑笑，那手拃了冬宝的腰，身长，脖子，手臂……心里已经有了数。 赵云升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王英。 “好了，我有数了。”王英说。 东宝听王英说好了，就双手抱住王英的腿：“舅妈，抱！” 王英便弯腰把冬宝给抱起。 赵云菲笑着说：“看看冬宝还是和我们家人亲，欢喜舅妈。她看见她小婶，就和看见狼一样，人家想抱抱她，不要想靠她边。” 赵云升在旁说：“别是她背地里打东宝哦。”说着他走到王英身边，问外甥女，“东宝，小婶是不是打你了？” 冬宝摇头：“没打。” 赵云菲也说：“那不可能的，她小婶子温温柔柔的，连说话声音都小得很，怎么可能打她。每次问东宝，她也说不出个什么，反而叫我和她小婶闹得难为情。” 王英觉得，像冬宝这么小的小孩子，好恶都是有原因的，赵云菲这个妯娌可能做了什么让冬宝不喜欢的事，但小孩子都说不出来。不过这话她不太好说，毕竟她和赵云菲还不熟。 “天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去了。”赵云菲从王英手上接过冬宝，“冬宝，舅妈要给你织好看毛衣，快谢谢舅妈。” “谢谢舅妈。”冬宝乖巧地说。 王英笑笑，逗了逗冬宝的脸：“不客气。” “英子，不着急，你慢慢织就行了。”赵云菲对王英说。 “嗯，小孩衣服小，很快的，我先给冬宝织一件出来，正好中秋穿。”王英说。 “哎呀，那行，麻烦你了。”赵云菲笑盈盈的，对王英印象又好了不少，这个弟媳妇虽然对人不怎么热情，话也少，但是人还是不错的。 赵云升在旁笑嘻嘻：“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就是就是。”陈秀琴在旁说。 她刚这么说着，就听赵云升又说：“什么时候叫大姐夫给我们英子随便安排一个工作就行了。” 陈秀琴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王英也瞪赵云升，这个人一张嘴就知道胡说八道。 赵云菲倒是不生气，只笑着说：“那要叫你大姐夫多努力努力，他现在就一个小科员，暂时没这个本事。” 王英想起，赵云升的大姐夫好像在市政府上班，具体在哪个部门什么职位她倒是不记得了。 王英说：“大姐你别理他，他就喜欢胡说。” “舅舅胡说。”冬宝也跟着说。 “哎呀，我哭了。冬宝说舅舅……”赵云升揉眼睛装哭。 陈秀琴在他后背来了一下子：“你别和孩子作怪，云菲你带东宝回去吧。” “那我先回去了，中秋再过来。”赵云菲说。 陈秀琴送娘儿俩出门，赵云升继续和冬宝做鬼脸。 陈秀琴送走赵云菲娘儿俩，回到堂屋对王英说：“毛线和你大姐买的东西，你们都带到楼上去。” 王英说：“打两件小孩毛衣快得很，大姐也太客气了。” “她给你，你就收着，她不缺这些。”陈秀琴说。 赵云升已经把麦乳精和苹果都还有毛线都提上了。 王英真想也给赵云升来一下子，没好气说：“你还真拿啊，放楼下一家人吃。” 赵云升便又乖乖地将麦乳精和苹果放回木沙发上。 陈秀琴看看儿子，心里啧了两声，不过嘴上还是很配合儿子，说道：“还是媳妇孝顺，儿子真的半点用都没有。英子，你乖，妈疼你，晚饭妈来做。” 王英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赵云升应该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在婆婆面前表现呢……这让王英突然有点脸红，她都活了两辈子了，刚才居然没反应过来。只能说赵云升这个人，太滑头了，和家人都搞这些。 但王英转念一想，家人也好，外人也好，人与人之间，都是某种关系，这些关系同样都很微妙。 就像她前世，觉得自己对家里的每一个都是格外真心，尽可能给到最好，但最后，尽然没有一个人向着她。而她重生后，直接不讨好她爸妈了，他们反而紧张起她来…… 赵云升这会儿说：“啧，养儿怎么没用，没有儿，哪来媳，还是这么孝顺的好儿媳。” 还来！王英脸更红了，说道：“妈，我们先上楼了。晚饭到时候，还是我下来做吧。” 陈秀琴笑笑：“你们先上楼吧。” 赵云升提着毛线，两个人上楼去了。 回到他们自己房间，王英不和赵云升说话，只从他手上拿过毛线。毛线还没绕，王英在房间看了一圈，选了小竹椅，把毛线套在竹椅上，准备把毛线绕成球。 王英刚把毛线套在小竹椅上，就被赵云升从上面取了下来，套在自己双臂：“有现成的劳力不知道用。” 王英瞪他，但确实人力比椅子好用得多，她就是不想理赵云升，因为这人就是“烦”！ 赵云升被王英瞪了也不生气，双手伸到她面前：“喏，绕呀。” 王英找出线头，在赵云升的配合下，开始绕毛线球。 “我们离开前，你妈把你喊到房里，真的是画花样子的啊？”赵云升突然说。 “你烦死了。”王英说。 “哎呀，问你句话，我就烦死了啊！”赵云升一脸委屈样，在王英看来简直讨打。 “反正不告诉你。”王英一边快速绕毛线，一边说。 赵云升的手也绕着圈配合王英，一边说：“反正肯定不是画花样子。” “哦，那你猜，是说什么。”王英说。 赵云升想了几秒说：“是不是和你商量中秋追节礼，不要比杜家多？” 王英停下手，回头想想，要不是她说了那些话，她妈真有可能要说这个呢。 “猜错了。”王英继续绕毛线。 “嗯？竟然猜错了吗！”赵云升有点意外，他还以为自己的推理非常合理呢，“那找你干什么了？” “你好奇心就这么重啊！”王英说。 “嗯……非常重，你要是不告诉我，我肯定吃不下，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还好，饿的是我自己，要是睡不着觉，你可要遭殃……”说着他一脸讨打的坏样看着王英。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讨打啊？”王英又停手，看着赵云升。 “我妈说过的。”赵云升笑嘻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不就是舍不得女儿出门么，养了二十年，才出校门就进婆家门。”王英说。 “我怎么觉得不像呢。”赵云升说。 王英不理他，加快手上的速度绕着毛线球。 在赵云升的配合下，两人很快就把毛线球绕好了。王英一刻也没耽误，拿起棒针就开始起头为冬宝织毛衣。 赵云升就在旁边看着王英，过了一会儿他就惊讶道：“咦，你怎么用五根针一起织。” “给小孩织的花样。”王英说，“你别在这看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我就想看你。”赵云升说。 “那你把你看的书讲给我听吧。”王英说。 赵云升有点意外：“你真要听啊？” “不然诗朗诵也行，妈说你播音腔好听呢，我都没听过。”王英继续说。 “嘿嘿，那我晚上说给你听，你别嫌我肉麻就行。”赵云升笑嘻嘻说。 王英突然有点不想听了…… 晚饭到底还是陈秀琴烧的，吃晚饭时，赵主任突然说：“上头文书已经下来了，明天就公布下乡的细则了。” 第22章 寡妇真是那个小寡妇找上门来了！…… 赵主任的话让桌上另外三人都停了筷子,赵云升看了王英一看。 说来也是奇怪，王英和赵云升相处并不久，但她立马就读懂了赵云升这个眼神——他还介意她说自己就是为了躲下乡才嫁给他呢。 陈秀琴停着筷子说：“还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故事呢。” 第25章 “那也没办法,国家政策如此。”赵主任说。 “诶？老赵，市里就没点什么说法吗？”陈秀琴放低声音说。 “什么说法？”赵主任也停下筷子。 “增加点工作岗位什么的。”陈秀琴说。 “你说得倒是轻巧，哪有那么容易。”赵主任继续吃饭。 王英听着公公婆婆两人说话，心里想着她什么时候才能有工作。时代受限,王英就算再有本事，也跳不出时代与社会的规则。 吃过晚饭，王英抢着把碗洗了。王英洗碗的时候，赵云升也没闲着,灌开水，换煤球，封炉子，准备洗漱的水…… 两人洗漱好,一起上楼。 王英上床后就背着赵云升装睡，赵云升轻推她肩膀：“睡着啦？诗朗诵不听了？” “不听了。”王英嘟哝一句。 “啧。”赵云升收回搭在王英肩上的手，躺平身子叹了口气，“唉，整个北崇肯定只有我一个人要感谢国家的下乡政策。” 王英听赵云升说怪话，越发不想理他，但是她不理,人家也还是继续说。 “要不是国家这个政策，我这时候,还打光棍呢……国家对我好啊……” 王英听不下去了，转身面对赵云升：“别说得好像不和我结婚，你就准备一辈子打光棍似的！” 赵云升嘿嘿一笑,把王英捞进怀里：“不装睡啦？” 王英挣扎了一下，挣不脱，索性找了个舒服姿势，拥着赵云升睡。 “你怎么这么肉麻？”王英说，“在哪里学的？” “我哪有。”赵云升抱着王英，手已经开始不规矩。 “话说回来你家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你耽误到现在才结婚？”王英问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她这话一问，明显感觉到赵云升的手一顿。王英继续说，“哟，有故事啊。” “嗯。”赵云升承认了。 “那能不能告诉我听听啊？”王英说。 “不能。”赵云升说。 王英听出赵云升语气有些生硬冷淡，和他平时完全两样，手也规矩了，原本紧紧抱着她的手也松了些。 “哦，不能就算了。”王英趁着赵云升手松开了，准备翻身睡觉，想着赵云升可能心里还挂怀，她就不要追问了，免得尴尬，以后有机会再问。她刚一动，就被赵云升双臂给紧紧地箍住了，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赵云升狠狠在王英耳朵上咬了一口，王英被咬得直喊疼。 “你心是真大啊！”赵云升在王英耳边说。 “啊？”王英不明白赵云升怎么突然开始闹她。 赵云升听了王英这一生“啊？”更来气了，手上没客气，狠狠地揉捏王英…… “疼，别闹！”王英求饶。 “哼，就要你疼，谁叫你不在乎我。”赵云升狠狠说着。 王英这下明白赵云升为什么闹她了，这人真是……王英怕今晚要吃苦，忙讨饶：“我在乎呢，快别闹了。” 可惜这会儿讨饶已经晚了，赵云升翻身将她压下…… 王英第二天差点下不来床，腰是酸的，腿是软的。好在赵云升早早起来准备了一家子的早饭，早饭做好了，他才上楼喊王英。 吃过早饭，赵家人都忙着去上班，家里只剩下王英一个人。 王英收拾好碗筷，洗好衣服，回到楼上，一边听收音机一边织毛衣。 没了赵云升捣乱碍事，王英织得又快又顺，一上午就把冬宝的毛衣前片织出了一半。 中午家里只有王英一个人吃饭，她也没亏待自己，煮了碗挂面，打了个鸡蛋，放了几颗青菜，一个人连汤带面吃了个饱。 一个下午，王英正好把冬宝毛衣前片织完，这种五根针织的毛衣是分片织的。 王英算着时间，赵云升他们应该快下班了，就下楼准备一家人的晚饭。 王英在厨房忙活着，晚饭快要好的时候，听到自行车铃声和赵云升喊她的声音—— “英子，我下班了。” “晚饭马上就好了。”王英在厨房回了赵云升一句，她话音刚落，赵云升已经到厨房门口了。 王英抬头看看他，赵云升走到王英身边问她：“今天一个人在家，有没有想我？” “想想想。”王英一边炒着锅里的青菜一边说。 “敷衍！”赵云升哼了一声，洗手去了。 赵云升洗好手，手上的水也不擦，走到王英身边，朝王英脸上弹。 王英气得扬起锅铲要打他：“做饭呢，水弄到锅里！” 赵云升呵呵笑：“有什么要帮忙的？” “你别添乱就是好事了。”王英没好气地说，这人真的二十六岁了吗！ 两口子在厨房忙活晚饭，听到外头又有自行车铃声，还有婆婆陈秀琴跟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王英对这个声音陌生，听不出是谁。 “家里好像来客了，你去看看。”王英对赵云升说。 “我不去。”赵云升拿了个盘子等在王英身边，等她炒好菜就递给她。 两人正说这，陈秀琴过来了，站在厨房门口说：“英子，晚上多个人吃饭，匀得过来啊？” “饭怕是不够，那我再下点面吧。”王英说。 “哎哟，不要麻烦云升媳妇了，我等下回去吃。”说话的是陈秀琴身后走出的女人，说话慢声细语，人瘦瘦窕窕，瓜子脸，细长眼，很有女人味。 王英抬头望了她一眼，福至心灵，觉得这人绝对就是前世王慧口中的小寡妇，她就是有这个直觉。王英扫了一旁的赵云升一眼，他没有朝门口看，正看着锅里的菜。 王英故意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赵云升，赵云升看她，王英示意赵云升介绍来客。 这时候，陈秀琴先介绍了：“英子，这是你艳芬嫂子，她一个人，你们结婚的那天，她避讳不肯来，今天来看看你们。” 霍！真是那个小寡妇找上门来了！ 王英又朝那她看了看，觉得她自带一种柔弱风流，应该是很容易招男人喜欢的那种女人。 “艳芬嫂子。”王英大方地喊了一声，也没问这嫂子到底是哪边的亲戚，她死掉的男人是哪家哥。 “英子你别忙了，我不在这吃，就来看看你们。”艳芬说。 “别瞎说，吃了饭再走。”陈秀琴在旁说，“走，我们去堂屋说话。”陈秀琴说着就把艳芬给拉走了。 等她们都走了，王英才问赵云升：“这是哪边亲戚啊，婆家姓什么？” 赵云升说：“不是什么正经亲戚，她公公高成和赵主任是战友，是造纸厂的副厂长，我和他丈夫高伟峰也算发小吧。“ “哦~~~”王英拉长了音，把锅里的菜装好，换了口锅准备下挂面。 “你哦什么。”赵云升说。 “没什么，艳芬嫂子看起来年龄不大啊，她丈夫怎么没的？”王英问。 “生病，比我大三岁，前年走的。” “有孩子吗？” “没有。” 王英问，赵云升答，王英听不出来赵云升语气有什么不对，但可能是因为她先入为主了，总觉得赵云升似乎不太愿意说这位艳芬嫂子以及她丈夫。王英已经在心里给她和赵云升编了一套故事。 “那她现在在婆家过还是娘家过？”王英又问。他们这一般这种结了婚男人没了，又没生孩子的女人都会回娘家，以后再嫁人。 “还在婆家，高家认了干闺女。”赵云升说。 “年纪轻轻就守寡，真可惜，长得挺好看呢。”王英给钢精锅里倒了热水，去碗柜里那了半把挂面，站在炉子便等水开。 “没你好看。”赵云升说。 王英笑：“你说这话不亏心吗？她怎么看都比我好看吧。” “我有什么亏心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知道啊，你就是比她好看。”赵云升说。 钢精锅里水开了，王英把挂面下进去，赵云升不知什么时候拿了双筷子在手上，伸进锅里把面搅散。 王英看着赵云升，他神态自如，完全看不出心虚。但是她不太理解，赵云升对自己的这个“情”字是从哪来的，或许像赵云升这样的文艺青年，特别多情？她现在还看不出他和这个艳芬嫂子到底有没有情况。 “艳芬嫂子常来家里吗？”王英把话头又转到小寡妇身上，想再试探试探。 “还行，她和妈都在五交化商店上班，以前高伟峰在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常来，这两年不大来了。”赵云升说着筷子上挑了根挂面，夹断了，“面好了。” 王英没有再说什么，两口子端了一起去堂屋，赵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班回来了。 “真是麻烦你们了。”王英他们一进堂屋，艳芬就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 “不麻烦，嫂子你坐。”王英说。 艳芬留在赵家吃晚饭，饭桌上，王英留心她，发现艳芬瞟了赵云升好几眼，但赵云升埋头吃饭，一眼都没朝她看。 第23章 原则“副食品厂你就别想进了…”…… 第26章 如果赵云升总看艳芬嫂子,王英肯定觉得有问题，但赵云升这一眼也不朝艳芬看，她也觉得有点太刻意了。 艳芬吃饭很细巧,几乎不发出声音，连面条都是搅在筷头送入口中，而不是像别人那样吸溜。 陈秀琴偶尔和艳芬说话，她就停下筷子,等陈秀琴说完，回答过后才吃。陈秀琴要是继续说话，她就一直等着。 王英觉得这个小寡妇挺有意思的，和她平时见过的人都不太一样。 晚饭过后,王英和赵云升收拾碗筷，赵主任端着茶缸子出去了，艳芬和陈秀琴在堂屋说话。 王英洗碗，赵云升在旁用干净的布把洗好的碗擦干。 “艳芬嫂子娘家是做什么的？”王英问。 “不知道。”赵云升说,“你怎么老问她，也不问问我今天在单位好不好，中午吃的饱不饱，工作累不累。” 王英笑笑：“我觉得她挺有意思的，和一般人瞧着不太一样。” “你是想说她像大小姐吧。”赵云升说。 “这可不能乱说。”王英说，这个时候是很忌讳说这些的，一不小心就要被扣帽子,到时候游街批斗都是轻的。 “你猜对了。”赵云升把洗好的碗放进碗橱里。 “真的啊？”王英有点惊讶，压低嗓子说,“那她到底什么成分啊？” “资本家后人。”赵云升说，“不过她家当年把家底全都捐出来搞革命了。好了，不要再说她了。” 王英停下手中的活,歪头看赵云升。 “怎么了？”赵云升说。 王英说：“我问了你告诉我吗？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问，不过下次可不许说我不关心你。” 赵云升有点泄气，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可能是。”王英说，前世听说的也算听说嘛！“不过我不信听说的，我信你说的。” “上楼再告诉你。”赵云升说。 王英一听，看来真的有故事啊！她继续干活，赵云升也和她一起，两人很快把厨房收拾干净，一起回到了堂屋。 王英和赵云升俩进屋的时候，艳芬在抹眼泪。见王英他们来了，她背过身子用手帕擦干眼泪，又朝他们不好意思地笑笑。王英看着艳芬，想到一个词：我见犹怜。 她这样子，在这个时代，真的没问题吗？王英心里想着，突然发现她重生回来，反而比他们这个时代的人，更加在意时代的枷锁，明明她最知道，这个时代很快就会过去…… 陈秀琴叹气说：“伟峰都走两年多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原来是在哭亡夫……王英心道。 “难啊……”艳芬声音带着颤，真是楚楚可怜。 “你就死犟，人不肯走，非要住原来房间，房里伟峰的东西碰都不让人碰，天天在眼前看着，怎么走得出啊？不难才怪呢，我看你就不想。”陈秀琴说。 “现在也蛮好的。”艳芬说。 “你真是……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主意大得很，谁也劝不动。”陈秀琴又叹口气，“我也不劝了，云升现在成家了，以后你没事就来找我和英子玩，不要闷在家里。” “嗯。”艳芬应了一声，冲王英和赵云升笑了笑。 王英也冲她笑，看来艳芬这两年不常到赵家来是避嫌呢。 “天不早了，我回去了，不然爸妈要担心。”艳芬说着站起身。 “我送送你。”陈秀琴跟着站起。 “云升，英子，有时间去家里玩。”艳芬说。 “好，嫂子路上当心。”王英回了句，赵云升没吱声。 陈秀琴把艳芬送出家门，回来的时候又叹气：“真是个犟种，不晓得还要在高家守多少年呢，她还有几年年轻啊，再过两年，想嫁人都难了。” “妈，你又不是妇联的，管人家干嘛，人家愿意守寡。”赵云升说。 陈秀琴哼了一声：“就你们这些小年轻，成天情啊爱的，她肯定是小时候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 王英想起赵云升包着书皮的书，看了赵云升一眼。 陈秀琴说完，觉得这话对赵云升和王英这对刚结婚的小夫妻来说有点不妥，立马把话岔开：“英子，今天毛衣织怎么样了。” “先给冬宝织的，织好一片了。”王英说。 “你分片织的啊，拿下来看看呢，赵云升你上楼去拿。”陈秀琴说。 赵云升立马上楼去了，他下来的时候，嘴里啧啧个不停，把王英织好的毛衣藏在身后。 “你藏什么！又不是你织的。”陈秀琴没好气地说。 赵云升把毛衣从身后拿出来，双手展开给陈秀琴看：“看看，好看吧，没见过这种花吧！” “哎哟，我真没见过，这是怎么织的。”陈秀琴接过手来，惊喜地说。 “五根针织的。”王英说。 “好看！还真从来没看过这种。”陈秀琴高兴得很，“你大姐肯定喜欢。”陈秀琴说着眼珠子一转，“到时候，叫你大姐抱着冬宝多出去走走。” 王英笑笑没接话，赵云升也跟着笑，一家人没有把话说明。有时候，一个毛衣花样子就能交到朋友。 王英两口子和陈秀琴拉家常，说起了下乡的事，根据今年北崇的下放政策，如果王英她们两姐妹不结婚，是肯定要下一个的。 现在北崇很多人家都在闹，特别的孩子多的人家，谁下乡，谁结婚，工作给谁顶替，怎么开疾病证明……家家户户都有难念的经，里头不知道催生了多少故事。 正说着，赵主任端着茶缸子回来了，神色凝重，心思重重。 “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从哪里带了心思回来了。”陈秀琴说。 赵主任说：“市里几家厂可能要考试，选拔一批人。” 王英听了心一跳，她怎么不记得前世有这事的。要是有考试，她只管去参加考试，还嫁什么人啊！ “这不是好事吗。”陈秀琴说。 “什么好事，萝卜坑。”赵主任把茶缸往桌上一磕，显然对这事很不满。 “啊？真下放下到某些领导头上了啊？”陈秀琴小声说。 赵主任哼了一声，没回答，但也是默认了。 “真的啊，那是哪家谁起的头，哪几家厂参加啊，不怕底下闹起来吗？”陈秀琴坐到赵主任身边，这会儿一家四口都围着饭桌坐。 “又不是大规模选拔，偷偷摸摸搞，没多少人晓得。”赵主任说，“现在成不成还不一定，也有领导强烈反对呢。” “副食品厂也参加吗？”陈秀琴问。 “我是反对的，但是老钱同意，老郑没吱声。”赵主任说，老钱是副食品的厂长钱同生，老郑是副厂长郑连成。 “啧，你反对什么，考呀！正好让英子去考。”陈秀琴说。 赵主任瞪了陈秀琴一眼：“你叫我在厂里给英子弄萝卜坑啊！你不如现在就把我拉出去枪毙了呢！” 赵主任说完就气呼呼地回房去了。 “个死脑筋！”陈秀琴没好气地嘀咕一句，转头对王英说，“英子，你别急，我再劝劝你爸。” 王英忙说：“我不急，妈你好好说，要是不行就算了，爸是有原则的人。” “什么原则不原则的，就他有原则，旁人全是萝卜！”陈秀琴说，“我回房去了，你们也回房吧。” 王英和赵云升洗漱好，两人一起上楼。 两人躺在床上，王英这会儿心里已经不太想听赵云升和小寡妇的故事了，只想着这次要是真有考试，她得想办法考进去。 赵云升躺得好好的，就等着王英问他呢，等了好久王英都不吱声。这会儿灯还没拉掉，他转头看见王英一脸凝重，显然在想事情呢。 “你想什么呢？”赵云升问。 “考试。”王英说。 赵云升哼了一声，酸溜溜地说：“我问你，你是不是在想，要是早知道有考试，就不用嫁给我了？” “错！”王英说，“不是不用嫁给你了，是不用嫁人了。” 赵云升更生气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给我听啊！副食品厂你就别想进了，赵主任别说给你弄萝卜坑了，你就是真凭本事考进去，他都能给你刷出来。” “为什么？”王英话问出口其实自己也想到了，赵主任原则过了头。 赵云升说：“还能为什么，赵主任要好名声呗。” “赵主任这种行为要不得，举贤不避亲啊！”王英说。 “赵主任不管这些，你没见我二姐到现在也没工作呢。”赵云升说，“其实二姐前几年是有机会的，被我爸给挡了，现在二姐和二姐夫都不喜欢往家来，就为这事。而且，有我爸在，这考试多半考不成，反正副食品厂八成是考不成。” 王英想着，前世王慧确实也一直没有工作，她心里有点犯嘀咕，没想到副食品厂主任这个老公公，不但不能成为助力，反而要成为阻力呢…… 那她还嫁什么赵云升！王英心里忍不住这么想。虽然赵云升目前来说还是挺不错的，但架不住王英有一颗搞事业的心。 第27章 前世她离婚前就一直想进军零食行业，闹离婚那段时间，她在隔壁市和人谈的也是零食生意，她想把前世没完成的事业继续做下去。她心里都有计划了，先进副食品厂，然后想办法立功，往上爬，等后面企业改革、深化改革她再跟着政策走，凭借前世学到的本事，一步步把副食品厂做大…… 赵云升一直盯着王英看，突然喊了她一声：“王英同志，你在想什么？” 王英被赵云升吓了一跳：“没想什么啊。” “快说！”赵云升手肘支着脑袋，盯着王英，“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王英肯定不能说她心里想的事，于是只说：“在想你和艳芬嫂子到底有什么故事呢。” “啧啧啧，王家出了个骗子，嫁到了赵家来。”赵云升直摇头，王英刚才一脸严肃，想的绝不可能是这事。 “说说嘛，你和艳芬嫂子到底有什么故事啊？”王英笑着说。 “笑眯眯，一看就心虚！不说了！”赵云升说。 第24章 故事“他们两口子天生一对，脑子都不…… “我看你才心虚呢,不肯坦白自己和艳芬嫂子的故事。”王英说。 赵云升没想到这个人真能倒打一耙，哼了一声说：“我有什么不肯坦白的，我和她本来也没什么事。” “那你说呀。”王英说。 赵云升叹了口气说：“要说故事,还是他们两，伟峰和艳芬两个有故事，里头本来压根就没我什么事。哦，我还算是他们的媒人,艳芬和我先认识的，后来她通过我认识的高伟峰。” “后来呢？”王英这会儿对他们的故事真好奇了。 “高伟峰一看到艳芬，就喜欢上她了。但是……但是他一直以为我和艳芬是一对……”赵云升说着看了王英一眼。 “继续说呀！” 见王英对这句话一点反应都没有，赵云升继续说：“艳芬呢,一开始的时候可能确实对我有点好感……” 赵云升又停下看一眼王英。 “啧，你快说呀！又停下来。”王英推了赵云升的肩一下。 赵云升就想看看王英生气不生气，在乎不在乎，但王英一脸看戏的表情,叫他感觉有点挫败，继续说下去。 “要不怎么说人的感情是最说不清的呢，高伟峰一边认为我和艳芬是一对，一边又控制不住对艳芬的感情。他一边觉得对不起我，一边又想把艳芬抢走。” 王英想起婆婆陈秀琴晚上说的*话，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情阿爱的,反正王英是没体验过。 “艳芬呢一开始可能确实对我有好感，拒绝了高伟峰。本来高伟峰觉得对不起我,但艳芬真的拒绝他之后，他就开始恨我了。”赵云升说到这，语气带着唏嘘。 “你说到现在都没说你自己,你对艳芬有没有好感？”王英问道。 “当然没有！”赵云升没好气地说。 “那你和高伟峰说明了不行吗？”王英说。 “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说什么？”赵云升说。 “哦哦，那我不打岔了，你继续说。” “他们两的事，我是一点都不知道。那时候，一门心思就想搞书看，我和艳芬认识也是因为通过一个同学跟她借了一本书。总之我对他们事，完全是后知后觉，当时还是和他们一起玩。高伟峰开始背着我疯狂追求艳芬，艳芬那时候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一直拒绝他。” 王英心说，人就是不喜欢，还不能拒绝啊！他怎么还说人家筋搭错了。不过，很快，王英就知道赵云升为什么这么说她了。 “后来，有一次，我们三个聚在高家玩，那几年正好闹得凶的时候，我刚到没几分钟，突然一群小将冲进来，说高伟峰藏禁书，看禁书。”赵云升说到这声音低沉了几分，王英没吱声，等他继续说。 “当天我带了一本书去，刚掏出来放在桌上，小将就冲进来了。艳芬呢，你看她说话声音是不是特别小，温温柔柔，哎，你猜那天怎么着！小将刚想去抓高伟峰，她尖着嗓子大声说，书是我带去的，跟高伟峰没关系，高伟峰一眼都没看。” “啊？”王英有点搞不懂了，疑惑开口，“你的意思是她在危难关头，选择保高伟峰，出卖你？她真喜欢你吗？” “呵呵，人家叫患难见真情，在最关键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其实喜欢的是高伟峰。”赵云升没好气地说。 “她还真是脑子筋搭错了，那后来呢？”王英问。 “也是该我命好，你知道我的书，我都喜欢包书皮，那天我本来是要拿另外一本书的，给拿错了，拿的就不是禁书。”赵云升说。 王英叹道：“那你还真是命好，不然你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呢。” “但是当时，我还傻乎乎的，根本没意识到艳芬的问题呢，因为书确实是我带去的。后来事情平了，高伟峰和艳芬好上了，高伟峰到我家给我赔罪，我才知道这些事。”赵云升说。 “他真是来赔罪的吗？不会是来炫耀的吧？”王英说。 “谁知道，人都死了。”赵云升说，“后来我爸差点也出事，高家出了不少力，两家也不知道我们三个人之间还有这个纠葛，就一直关系还可以。他们俩没过多久就结婚了。” “结束了？”王英意犹未尽呢。 “没呢！”赵云升话里带着怨气，“他们结婚就结婚，我根本无所谓的，当年的事，我也不计较了，毕竟书确实是我带过去的。不是我要说死人坏话，他们两口子天生一对，脑子都不正常。高伟峰后来不是生病了吗，他就说要把艳芬还给我，说他生病是因为抢兄弟女朋友应得的报应。” “那艳芬呢？”王英问。 “她脑子最不正常，说自己死也不改嫁，要为高伟峰守一辈子寡，今生注定对不起我。”赵云升气道，“两口子自说自话，从头到尾不顾我的感受。” 王英有点想笑…… “你想笑就笑吧！去年有段时间不知道谁传我和艳芬有关系，说我不结婚就是等她呢，我怕你也听到这个谣言，还当真了，影响我们夫妻感情，才把这些事告诉你的，我爸妈都不知道呢。”赵云升说。 “你怎么不告诉他们的？”王英说。 “高伟峰都死了，我还说这些干什么呢，这两年艳芬也没来过，我就当都过去了。”赵云升说，“谁知道她今天怎么又来了。” 弄清楚了小寡妇的事，王英心里的一个疙瘩也解开了，难怪赵云升看都不愿意看艳芬一眼呢，她主动朝赵云升身边靠了靠。 赵云升对王英的主动靠近很受用，把她搂进怀里。 王英靠在赵云升的怀里，心想，就这么一件事，说明白了就好了，怎么前世王慧因为艳芬的事，和赵云升闹得不可开交呢？难道后来艳芬又做了什么？王英这会儿是相信赵云升的说辞的，但后面他和艳芬会不会怎么样，她不敢保证。 “艳芬那么漂亮，你当时真的就一点都不动心啊。”王英说。 赵云升啧了一声：“你真不懂，每个男人对漂亮的定义是不一样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相信一见钟情，我就是第一眼就看中了你。” 赵云升这么说着，王英丝毫不为所动，毕竟赵云升前世就娶了王慧，今生要不是杜家去换亲，他还会娶王慧。 王英对赵云升的情话不是很看重，她看重的是赵云升的勤快、做人活络以及对她的尊重。 见王英不吱声，赵云升哼了一声，把王英抱紧道：“你不信我是吧，我会证明的。” “我信呢，信呢。”王英忙说。 “又敷衍我，今天必要给你来点狠的了……”赵云升说着手脚就不老实起来。 …… 一连两天，赵家饭桌上，说的都是下乡的事，东家长西家短，各种故事。赵主任这两天每天回来的都很晚，每次回来脸色都不好看，王英听她婆婆说，赵主任好像没压过钱厂长，郑副厂长倒戈，副食品厂很可能要考试，而且就在中秋节后。 中秋前一天，赵主任回来得挺早，脸比锅底还黑，王英一看心里就有数了，副食品厂肯定也给某些领导搞箩卜坑。他们这是人情社会，不管到哪天，不管政治环境如何，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果然吃饭的时候，陈秀琴问起考试的事，赵主任说定下来了，副食品厂也参加。 晚饭过后，赵主任要回房，被王英叫住了。 “爸，我有事想和您说，您先等我洗好碗。” 王英事先没和赵云升和陈秀琴通气，他们都意外王英主动找赵主任。 赵主任心里不大痛快，以为王英想找他说工作的事，想让他也搞箩卜坑。事实上，为了让他早点松口，事后不捣乱，老钱和老郑也主动提出来了，可以给他儿媳妇搞一个岗位，但那样，他不就和他们同流合污了？赵主任不愿意。 但是儿媳妇的面子也不能不顾，赵主任坐到木沙发上等王英。 第28章 王英和赵云升去厨房洗碗，赵云升问她：“你要和赵主任说什么啊？” “考试。”王英说。 “你胆子不小。”赵云升说，“他等下说不定要发火呢。” “不会的。”王英说。 赵云升挑眉：“这么说，你已经想到对付赵主任的办法了？” “什么对付不对付的。”王英把洗好的碗递给赵云升，又继续洗下一个。 赵云升呵呵一笑：“那等下我就看你本事了。” 两口子收拾好厨房，赵云升替王英解了围裙，拿在手上一挥，说：“上吧，女英雄！” 王英被他逗笑了：“没个正形！” 赵云升笑着把王英的围裙挂好，拉着她的手去堂屋。 到堂屋门口，赵云升使劲握了握王英的手，好像是要给她传输力量，让她去勇敢战斗。 王英进了堂屋后，顺手把堂屋门给关了。一家人，关上门说话。 赵主任脸又黑了几分。 王英坐到饭桌边，开口道：“爸，您是不是不同意副食品厂搞箩卜坑考试？” “嗯。”赵主任嗯了一声。 “那您怕得罪人吗？”王英说。 “我怕什么得罪人，该得罪的已经得罪了！”赵主任说。 事实上，赵主任虽然得罪人，但他为人正直，原则性强，对事不对人，所以站在他这边的人很多，也有不少领导喜欢他，保他。但这次，他人得罪了不少，事情还是没拦下来。 “那您要是不怕得罪人，就把事情闹大，然后光明正大考试招人。当然不招萝卜坑，而是真正能为工厂带去效益，解决目前各家工厂难题的人才，公开向全社会招，真正做到公正、公平、公开……真正站在人民这一边……” 赵家三个人都看着王英，赵主任听王英说的，渐渐也热血沸腾起来…… 第25章 考试“怎么办，你太优秀了，以后会不…… 王英见赵主任积极性被她调动起来了,声音放轻、语速放缓说道：“当然，这只是我一个刚出校门，不懂什么大道理的普通小媳妇、一个普通但是有上进心的年轻群众一点不成熟的想法。具体要怎么实施,找谁审批、谁主事、谁监管，找谁出题、监考，以什么方式组织考试，要录取什么岗位、录取多少人,怎么保证不出任何乱子地落地等等就要看您和别的领导的了。” 王英一通说完，看见赵云升两手正无声地给她鼓掌呢…… 赵主任看着王英，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想到这些的。” 王英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主要是上面已经决定要考试了，爸也已经把人得罪了……我就想着要考为什么不正大光明考,非要搞萝卜坑，要是被群众知道了，说不定还生乱子呢。不如实事求是地看各单位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人才。我也不懂，就自己瞎琢磨的,爸你不要笑我。” 陈秀琴在旁道：“我看英子说得就很好，觉悟也高！” 赵主任点头：“不错，英子的想法确实很好。其实这次考试，外表看起来，和英子说的差不多。毕竟就算箩卜坑，也要有个正当说法，各种手续还是要齐全的。只是没有对外公布,出题、考试各方面肯定都是松散的，走个过场。我也是一时没转过弯来,只想着阻止，反而没想到这上头。” “你就是太直了，不会拐弯！”陈秀琴说,“不过这事想要办成怕也不容易。” “我喊上老高一起去找孙副市！”赵主任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老高就是高伟峰的父亲，现在在造纸厂当副厂长。孙副市长主管工商，之前也不同意考试。 “你等会儿。”陈秀琴把赵主任喊住，“我跟你把话说在前头，要是这事真成了，英子去考，你不准把她刷下来！” 王英忙说：“可以匿名考，这样考上考不上，全看个人本事，还公平。考完后，还可以公布试卷。” 赵主任看看王英，觉得这个儿媳妇不错，有想法，便说：“只要她自己考上，我刷她做什么。” “那就行，你去吧，反正人已经得罪了，不如做点实事。”陈秀琴说。 赵主任嗯了一声，回房去拿手电筒，骑车出去了。 赵主任走后，陈秀琴和赵云升两人啪啪啪给王英鼓掌，把王英都弄得有点难为情起来。 “英子你真厉害！”陈秀琴夸道。 “不会给爸惹麻烦吧？”王英说。 “怕什么，他都工作多少年了，这点事不算什么。他也就是一根筋没转过来，他要是早想到，自己早就跳起来去闹了。”陈秀琴说。 赵云升看着王英的眼神，满是欣赏，与有荣焉。 “就是不晓得能不能办成呢。”陈秀琴叹了口气。 “肯定能。”王英和赵云升异口同声。 陈秀琴看看他们：“你们就这么相信赵主任啊？” 赵云升看看王英，示意她先说，王英便说：“很简单，如果上头不同意，就找人把箩卜坑的事捅出去……” 赵云升点头接着说：“到时候，肯定有人要闹。所以，只要赵主任去闹，这事要么不考，要么光明正大考。” 陈秀琴看着这小两口，觉得自己好像太老实了些，比不上这俩小的滑。 “不过，你们爸之前就没想过把这事捅出去吗？”陈秀琴嘀咕道。 赵云升呵呵笑：“原先他捅出去，惹群众闹，闹完了他没有解决方案啊，现在就不一样了，还是多亏英子，给他打开思路了。” “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转得快，我也没想到。”陈秀琴说，“好了，他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你们回房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英子家送追节礼呢。” “妈也早点休息。”王英说。 两口子洗漱好，一回到楼上，赵云升就拦腰把王英腾空抱起，把王英吓了一激灵。 “你干什么呀，放我下来！”王英捶着赵云升的肩膀。 赵云升把王英放下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稀罕你！你怎么这么厉害。” “这有什么，我就动动嘴……”王英说。 “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是敢于向权威挑战，敢于向不公平说不，你还聪明，充满自信。”赵云升目光灼灼看着王英。 王英被赵云升夸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推开他朝床边走去，赵云升忙追上来，搂过她，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怎么办，你太优秀了，以后会不会嫌弃我。”赵云升将王英压下身下，双手撑在王英耳边。 “你太夸张了，又夸张，又肉麻。”王英看着赵云升眼，虽然赵云升夸张又肉麻，但不得不说，没人不喜欢听好话，她本来觉得只是小事一桩，被他这么夸着，也有些飘飘然。 “不，我全是心里话，肺腑之言。”赵云升说。 “你是不是看了很多外国爱情小说？”王英问。 这下赵云升觉得有点尴尬了，他该不该告诉英子，他不光看爱情小说，他还写爱情小说呢…… “被我说中了？”王英呵呵笑道。 “说中又怎么了，我就看了。”赵云升在王英身边躺下，将她搂进怀里。 “那你讲给我听听呗。”王英说。 “真要听啊。”赵云升说。 “嗯，你讲。” “咳咳，那我讲了啊。从前，有个老地主，从外面带回一个孤儿，他对他特别好，可以说是视如己出……” “老地主自己没孩子吗？”王英问。 “有！问题就出在这！他有儿有女。”赵云升说。 “有儿有女还捡孩子回来养，老地主家条件真不错，外国地主没被斗，没被分田。”王英说。 赵云升听了王英的话，莫名觉得好笑，嗤嗤笑个不停。 “笑什么，继续讲吧，我不打岔了。”王英拧了赵云升一把。 赵云升笑够了继续讲：“他本来有儿子，又带个孤儿回来当儿子养，亲儿子肯定不乐意了……儿子和这个孤儿不对付，他女儿却和这个孤儿好上了……” 赵云升继续讲，他觉得自己讲得挺精彩，但没过多久，王英就睡着了。 赵云升看着书桌上放着已经织好的小毛衣，知道王英在家也没闲着，肯定累坏了，便在她眉间亲了一下，抱着她睡了。 第二天一早，王英和赵云升几乎同时醒了。 “醒了？”赵云升说。 “嗯，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记得了，听你讲故事呢，讲到哪儿来着，哦讲到老地主闺女没有嫁给孤儿，嫁给旁人了。”王英嘟囔着说。 其实赵云升已经讲到后面，不过王英睡着了。 “今晚继续给我讲吧。”王英坐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赵云升笑呵呵地应了声好。 两口子起床，王英带着为冬宝织好的毛衣，一起下了楼。 楼下静悄悄的，王英把毛衣放在木沙发上，小声说：“爸昨晚不知道几点回来的呢，这会儿还没起床。” 第29章 赵云升说：“多晚回来我不早，早上出去我听到了。” “啊？大过节的，一早出去了啊？”王英说。 “赵主任有燃烧不尽的奋斗热情。”赵云升笑着说。 两个人一起到厨房，煤炉子上放着钢精锅，里头煮的粥。 “妈早上起来过了。”王英说。 “嗯，不要紧，她肯定起来弄饭给爸吃的，我们弄了吃吧。”赵云升说。 粥是现成的，王英炒了三个鸡蛋，又就着炒过鸡蛋的锅揉了点咸菜，两个人就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吃了早饭。 吃完收拾好，两个人回到堂屋，陈秀琴也起床了，正在看王英给冬宝织的毛衣。 “英子，你织的这毛衣都能放百货大楼卖了。”陈秀琴说。 “呵呵，只要冬宝喜欢就行。”王英笑着说。 “肯定喜欢。”陈秀琴着，示意王英两口子靠近说话，她小声说，“孙副市长准备挑头管那事了。” “真的啊？”王英有点激动。 “嗯，你爸一大早又去忙了。他昨晚回来就把你夸得不行，反正云升他们姊妹三个没被他这么夸过。”陈秀琴说。 “那是，我们哪比得上小英子！”赵云升得意地说。 “好了，你们快去送节礼吧，中午肯定不回来了，我们晚上再吃团圆饭。”陈秀琴说。 王英说：“我们吃了中饭就回来。” “随你们。”陈秀琴笑笑，“快去吧。”说完她又开始琢磨手上的小毛衣。 王英和赵云升带着节礼回王家。这回他们和王慧两个人错开了，他们到时，王慧两口子还没到。 王家的院门开着，王英进家门后也没吱声，赵云升停好自行车喊了一声：“爸、妈，我和英子回来了。” 李凤菊在厨房准备午饭，听到女婿的声音，两手擦着围裙就迎了出来。 “英子和云升来了啊。”李凤菊激动地说。 王英这才喊了一声：“妈。” “到堂屋坐，你爸刚才被厂里喊过去了，不知道什么事。”李凤菊说。 王英和赵云升提着礼进堂屋。 李凤菊笑着说：“你们先坐，妈来倒茶。” “妈，不用客气的。”赵云升说。 “你们坐，你们坐。”李凤菊好像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转身去了厨房。 赵云升上次回来就感觉到了，王英和家里关系好像一般，他也没问，和王英坐在方桌边。 李凤菊从厨房拎了茶瓶过来，把王英他们带的礼提到房间去，空出桌子，给王英两口子倒了茶，又摆了月饼、石榴和苹果。 “今年你爸厂里发的月饼口味还可以，你们尝过没，就是副食品厂产的呢。”李凤菊说。 “嗯，尝过了，是还行。”赵云升说。 “你们吃，石榴剥了吃，英子喜欢吃石榴。”李凤菊说。 “喜欢吃啊？”赵云升问王英。 “嗯。”王英应了声。 “那我给你剥。”赵云升笑着拿过一个石榴。 李凤菊忙说：“我去拿刀。” “不用不用。”赵云升说着已经徒手把石榴给掰开了，当即剥了一粒要往王英嘴里送。 “你手都没洗。”王英嫌弃地躲开。 赵云升把石榴丢进自己嘴里，跑去吃洗手。 李凤菊看着赵云升和王英，看他们感情好，心里高兴，看到王英还是冷冷淡淡的，心里又难过。 赵云升洗好手，回来继续给王英剥石榴，李凤菊看了一会儿，想着锅里顿着肉，说了声就又回厨房去了。 就在赵云升剥石榴喂给王英吃的时候，王慧和杜建国才从杜家出门。王慧眼泪才干，眼睛还是红的呢。 第26章 现实嫁给你确实也挺好的 本来王慧他们也应该一早就出门的,临出门前，王慧发现，用来送节礼的月饼少了两块。 本来就四块月饼,少了两块太明显了，王慧不用问也知道月饼肯定被杜文丽偷吃了，偏偏这丫头不承认，说王慧自己偷吃了陷害她。正好孙巧玲不在家,姑嫂两个一大早吵了一架，杜建国的奶奶还来拉偏架，把王慧给气哭了。 王慧这几天心里本来就不大痛快，这会儿更觉得委屈。杜建国是个拙嘴笨舌的,哄人也不会哄，也不知道解决问题，反而把王慧越惹越气。两人话赶话说到了上次回门礼上，王慧说杜家不把她当回事,给她的礼比她大姐少太多了。 杜建国听到这话，一惯温吞的性子竟然也发起火来，质问王慧是不是后悔嫁给他了，还想嫁给赵云升。 王慧听到杜建国这话，又气又恨，想起杜建国接亲那天，进房先朝大姐看,回门那天也是，总是朝大姐看,觉得他才是后悔的那个人。气恨交加下，王慧很想扇杜建国一巴掌，可又怕她一巴掌把情分扇没了,杜建国和她彻底离心，只一双眼哀怨地看着杜建国，眼泪不住流。 杜建国最受不了王慧这个眼神，立马心软，不知怎么灵感和勇气大爆发，去他奶奶房里要了两块月饼把礼补上，暂时把事情解决了。 杜建国把月饼包好，又打了水给王慧洗脸，连雪花膏也给她擦了，才算把王慧哄好，两人这才出门回娘家。 王家，李凤菊在厨房烧菜烧得也不安心，一会儿到堂屋看看王英两口子，一会儿又出门看看王慧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王英坐着吃赵云升剥的石榴吃得无聊，嘀咕一句：“早知道把毛衣带回来织了，闲得慌。” “劳逸结合，你要享受现在的悠闲，等你上班了，可没这么闲。”赵云升说着又给王英剥了几粒石榴，塞进她嘴里。 李凤菊到门口望了十八趟，没望到两人，她炒菜的功夫，王慧两口子到了。 王慧他们到堂屋门口时，赵云升还在给王英剥石榴呢。 “大姐，大姐夫。”王慧喊了一声，杜建国也跟着打了招呼。 王英嗯了一声，人坐着不动，眼皮子也不抬，继续吃石榴。赵云升喊他们吃茶。 王慧把礼提到她爸妈房间，扫了一眼没看到她大姐他们带来的礼，估计是她妈放起来了，她也没翻柜子，出了房间，经过堂屋时说了一声：“我去厨房帮妈烧饭。” 王慧来到厨房，李凤菊一抬眼：“哎呀，慧慧回来了啊！” “嗯，爸呢，怎么没看到。”王慧走到锅边，看李凤菊在烧什么菜。 “厂里不晓得什么事，一早把他喊过去了。”李凤菊说着看王慧，觉得她眼睛好像有点肿，想问又没开口，想着等吃过饭娘儿两慢慢说。 “大姐嫁人后好像有点变懒了，也不知道来帮忙，就坐那吃石榴。”王慧酸溜溜地说。 “也没什么忙的，你也去坐。”李凤菊说。 “我帮妈。”王慧亲昵地冲李凤菊笑。 李凤菊也没再赶王慧走，闺女回来了，不要她做事，在这陪陪她也是好的。王英两趟回娘家，一次厨房都没来过呢。 堂屋里，王英终于吃够了石榴，叫赵云升别剥了。杜建国看着赵云升和王英，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感。 午饭前，王永仁回来了，他一见两个女婿，心里喜欢得很，但是看着王英，他就不高兴了。这闺女现在是一个笑脸都不给他，甚至看到他回来了，也是两个女婿先站起来了，她才慢吞吞地站起来跟着和他招呼一声。 “爸过节也去厂里，厂子真是离不开你们这些老员工。”赵云升说。 王永仁走到脸盆架旁洗手，听到女婿这声奉承话，心里美得很，笑着说：“市里不是要下放一批人吗，上头领导想着城里应该留一批储备人才，估计要组织一次考试。” 王英和赵云升对视一眼，昨晚赵主任去找的孙副市，今早就传到下面厂里了？那看样子考试的事板上钉钉了。 王慧这会儿端了烧好的菜进堂屋，问了一嘴：“什么考试？” 王永仁说：“现在还不知道呢，具体等通知，厂里领导来收集我们这些老员工的意见，看我们工作中有什么问题和困难，对厂子有什么展望。” 杜建国说：“那是好事啊，不知道服装厂参加不参加，要是参加的话，慧慧你去考，到时候我们一块上下班。” 王慧把菜放在桌上，皱着眉头回想，上辈子好像没有考试的事啊？国庆过后，通知就下来了，之后该下乡就下乡，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一个考试呢？难不成有领导也重生了？ “慧慧？”杜建国见王慧不吱声，喊了一声。 王慧回过神，说道：“那我肯定要去考。” 王永仁呵呵一声说：“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像你和你大姐这种本来就不用下乡的，不让参加。” 王英和赵云升对视一眼，两人都傻了，他们俩还真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呢…… “凭什么啊！”王慧当然想自己考进厂，这不比顶替杜文秀来得硬气多了。 “什么凭什么，本来就是要从下乡的人里选的，你们不用下乡，肯定不让参加了。”王永仁说。 第30章 王英下意识想早知道不结婚了，现在离婚不知道来得及不。 赵云升似乎看出王英在想什么，在桌子底下拧王英的大腿。 王英被拧了吃疼，就去踢赵云升，赵云升腿一躲，王英一脚踢在大方桌的桌腿上，差点把桌子踢翻。 “大姐你干嘛，对爸妈有意见啊，回娘家踢桌子。”王慧站在桌边，被吓了一跳。 王英没理她，只盯着赵云升，朝他腿看，示意他不准动，让她踢一脚。 赵云升便真的腿不动，让王英踢了一脚，王英这才满意。 王永仁把王英两口子的举动看在眼里，觉得王英有点过分，便说：“英子，你不要欺负云升。” 赵云升忙笑呵呵地说：“爸，我和英子闹着玩呢，是我先惹她的。” 王永仁不吱声了，女婿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要他说，云升真是个满分的女婿，反倒是英子，不像话。 赵云升继续说：“爸，您听谁说只让下放的人考的？” “听我们厂长说的，说是只让有下放名额的家庭考，要求蛮高的，录取的人也少。”王永仁说，“而且也不是考你们学校书本上的东西，就算让你们姐妹俩考，你们也够呛考上，就不要想了。而且，这回考的岗位，谁考谁上，不准卖，不准顶替，反正要求不少呢。” 王英有点丧气，这不白忙活，白高兴一场么，全都为他人做嫁衣了。但这就是现实，不可能全和她预想的一样。至于她不结婚就能参加这场考试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不结婚，不去撺掇赵主任，就没有这场考试。 王慧心里觉得不服气，但她想着反正以后有杜文秀的工作可以顶替，也没太在意，又回厨房去了。 王慧回到厨房，李凤菊说：“你爸回来了是啊？” “嗯，回来了，说是厂里要考试招人呢。”王慧说。 李凤菊正准备往锅里下豆腐，她停下手说：“招人？现在这个时候招啊？” “谁知道，而且只在下放的人家招，我和大姐都不能参加。”王慧说。 李风菊心里想着，要是早知道有这场考试，说不定英子就不用嫁人，她们娘儿俩也不用离心了呢。 可人生就是没有什么早知道，早知道她和英子母女离心，她还不会偏心呢，李凤菊把豆腐拿稳，就着手往锅里切。 李凤菊和王慧母女俩一起忙好了中饭，赵云升和杜建国去厨房端饭碗，拿筷子，王英还是坐着不动。 王永仁看看王英，想说她两句又没开口。 饭桌上，一家人说的还是下放和考试的事，赵云升见王英闷闷的，一直给她夹菜。 中饭过后，李凤菊收拾桌子，王英也跟着站起来了。李凤菊以为王英要和她一起收拾，心里正高兴，就听王英喊赵云升陪她去公厕…… 两口子出了王家门，赵云升低声笑了两声：“你不会每次回娘家都这个流程吧？” 王英一愣，想起她上次回门也是这样，也跟着笑笑：“这个流程怎么了，等吃等喝，不用动手，回娘家就该这样！” 赵云升见王英笑了，拿胳膊碰了王英胳膊一下：“不生气啦？” “有什么好生气的，这种事又不是我能说了算的。”王英说。 “我们回家再问问赵主任呢，说不定还有办法呢。”赵云升说。 王英觉得希望渺茫，领导说是要为市里建设储备人才，她们这些不用下乡的，本来就属于储备人才了。 王英摇摇头，叹道：“我们还是看得不够全面，而且只站在自己的角度看了。” 赵云升笑笑：“那没办法，我们也不是市长。你看赵主任工作半辈子，遇到这次的事情也光顾着犟，没能转弯，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王英嗯了一声。 两人慢悠悠地往前走，赵云升小声说：“你刚才是不是想着要是你没结婚就好了，就有机会参加考试了？” “没有。”王英说，“我没结婚应该就没有这场考试。” 赵云升哼了一声：“所以，你只是从现实角度出发，就一点也不觉得，嫁给我也挺好的？” 王英停下脚步看看赵云升：“那也*没有，嫁给你确实也挺好的。” 赵云升这才高兴起来，说：“你也不要着急，我觉得就算这次没机会，下次也有机会，你注意到了吗，爸说这次的岗位不准买卖和顶替。” “嗯，我注意到了。回家再问问爸吧，他肯定知道更多。”王英说。 赵云升点头：“说不定还有转机呢。” 第27章 心动“那你心动了没？” 王英两人回到王家,堂屋里只有王永仁在。厨房里传来王慧两口子和李凤菊说话的声音。 王永仁看到王英，就感觉心里那根刺被拨动了一下。这几天，李凤菊动不动提起王英,说他们从前确实偏心，伤了大闺女的心，以后要想办法弥补。 弥补什么弥补！ 在王永仁看来，两个丫头,把她们好好养大了，没冻着、没饿着，也没把她们卖了，该读书的时候就读书,毕业了也把她们两个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了，嫁的还这么好，有几家能做到的？王英非但不知道感恩父母这么多年的付出，还记恨娘老子,简直就是忤逆子！ 王英心里想着选拔考试的事，有点想法想早点和赵主任说一下，再争取一下这次的机会，就和王永仁说：“爸，我们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王永仁顿时不开心了，语气不太高兴地说：“你就家来吃个饭啊,当这是国营饭店呢？” 赵云升忙在一旁说：“是我单位有点事，爸我们回头有空就来。” 王永仁中午吃了点酒,这会儿酒气上头，指着赵云升对王英说：“你老说我们偏心，你这丈夫,好不好？是不是家里给你选的？” 王英心说，那也是王慧挑剩下来的，不过考虑到赵云升这个人，她还是没说这话，只说：“想夸女婿就夸，拿手指他着干什么。” 王永仁不指赵云升了，又指王英：“英子，你没良心。” “爸，您不能这么说英子。”赵云升在旁忙说，“您醉了，我扶你到房里睡睡。” “云升你不要拦我，我今天要和她把话说明白。”王永仁说。 王英脸上还是冷冷淡淡的，就这么看着王永仁，像看一个陌生人，甚至像看一个仇人，开口说话也是冷冰冰的：“嗯，你说。” 王永仁见她这样，火气更旺，一拍桌子吼了一声：“王英！” 赵云升这会儿都有些莫名其妙，王英也没干什么，只是说家里有事，要走，怎么老丈人突然就发飙了。要是想留她再玩玩，也该好好说，怎么发这么大火。 厨房里的李凤菊听到堂屋的动静，忙丢下手上的抹布，跑回堂屋。王慧和杜建国忙也追了过来。 到堂屋，三人只见赵云升正拦着着激动得脸通红的王永仁，王英站在门旁，冷眼看着。 “老王你干什么，孩子难得回来，英子带酒给你，还把你吃出毛病来了。”李凤菊走到王永仁身边。 “什么她带的，是我女婿带的！”王永仁说。 “你没得闺女，哪来的女婿！一天到晚说醉话！”李凤菊气道，又问赵云升道，“为什么的？” 赵云升说：“我下午还有点工作要做，英子就说我们先回去了，爸就是舍不得我们走。” 王英看看赵云升，这人真会和稀泥，她都准备好大战一场了，被他这么一和，肯定吵不成了。 李凤菊忙说：“你们有事就赶紧回去忙，没事就再家来。” “好的，妈。”赵云升说。 王永仁还想说什么，被李凤菊拉去里屋了。 王慧在旁看着，心里有点幸灾乐祸，大姐又把爸给惹不高兴了。就大姐这个性子，和爸妈只会越来也离心。王慧心里最清楚，大姐其实人很好，对每个人都好，她就是嘴不甜，不会哄人，吃亏就吃亏在一张嘴上。 大姐吃亏，得利的就只有她。王慧站在另一扇门旁边，看看家里的房子，心里想着，她可要把爸妈给哄好了，等以后拆迁款下来，要多哄点过来。 李凤菊把王永仁安顿睡了，回到堂屋，对王英说：“有事就先回去，你爸喝醉了，不要跟他计较。” “那你等他酒醒了告诉他，以后节礼，没有酒了。”王英说。 李凤菊生怕王英这话被王永仁听到，还好隔着门。李凤菊说：“什么礼不礼的，你们就是空手来，妈也欢迎。快家去吧，别耽误云升工作。” 赵云升走到王英身边，说：“那妈，慧慧，建国，我们先走了。” “大姐、姐夫走好。”王慧说。 杜建国说：“有时间到家里玩。” 赵云升应了声好，王英没吱声， 赵云升推了自行车，李凤菊把两个人送出院子，又送出好远。 王慧留心杜建国，发现他这回没盯着王英看，心里有几分满意。 第31章 李凤菊抹着眼泪回来了，英子他爸这么一发作，英子跟他们肯定要更加离心了。 “妈，你怎么哭了啊？”王慧见李凤菊抹眼泪，忙上前抱着她胳膊。 “没事。”李凤菊说。 王慧摇着李凤菊的胳膊撒娇：“这么舍不得大姐啊？我不是还在这呢！” 李凤菊被王慧逗笑了，心里想着，到底还是慧慧更贴心，性子也好些。有时候，真的也不能怪他们，谁不喜欢嘴甜的人呢。 回家的路上，王英一直没说话，赵云升以为她还在为娘家的事生气。其实王英出了王家门，就把王家事抛在脑后了，她一心想着考试的事，还有没有机会。 两人到家，陈秀琴从堂屋迎出来，惋惜地说：“你们大姐、二姐他们前脚才走！” “他们怎么这么早走了？”赵云升说，“爸呢？” 陈秀琴说：“说起来，还是因为英子。” 陈秀琴这么一说，王英他们就知道，是因为考试的事。赵云升的大姐夫在市政府工作，二姐夫是党校的老师，估计都要参与进这次考试。 王英他们走进堂屋，王英没见到赵主任，问道：“爸回来过没，考试的事怎么说的？” “中午回来过一趟，又出去了，细则还没出来，但是你爸说快了，毕竟还要组织下乡。”陈秀琴说。 “效率是挺高的，我爸一早就被厂里喊回去，说要收集他们的意见呢。我爸听厂里说是只准备下放人家考，妈你听爸说了吗？”王英问。 陈秀琴有点惋惜地说：“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呢，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你爸说，下次有机会，肯定把你弄进去。” 王英不想下次，这机会就摆在眼前，还等什么下次。这次的考试，也是她撺掇起来的，到最后自己连考试的机会都没有，那才叫人怄气呢！王英说：“妈，爸现在在哪里啊？能找到他吗，我有点话想跟他说。” 陈秀琴和赵云升异口同声：“说什么？” “还是考试的事，我还有点新想法。”王英说。 陈秀琴拉着王英坐到堂屋沙发上，说：“你先和我们说说。” 王英说：“我觉得如果只让下放的人家考，不让我们考，这事就违背了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 “这话怎么说呢？”陈秀琴说。 “我想叫爸问问副市长，他为什么会同意这场考试？出发点是什么，又为什么只从下放人家来选？我听我爸说，厂里在问他们工作中的问题和困难，以及对工厂未来的展望，那么考试的出发点就应该是为了工厂的发展，而不是为了留人。”王英说。 陈秀琴觉得王英说话一点都不像个二十岁的姑娘，倒像个做惯了领导的人。 赵云升点头说：“有道理。” “既然是为了工厂的发展，就不应该设这么个不合理的门槛。”王英说，“当然，也不是说就完全没有门槛谁都可以考，而是门槛要合理。这样才能招到真正对工厂有用的人才吧。” 赵云升听王英说完，霍地站起身说：“小英子，我这就领你去找赵主任，你当面和他说。” 陈秀琴说：“要么云升就你自己去找好了，还快一些，或者把他找回来？” 赵云升说：“不，我怕我说不好，不能将英子的意思完全传达。还有，他们在交流中可能会产生新的想法，这是我想不到、做不到的。爸现在肯定和人商议这事，我带英子过去，让他们直接交流更好，也更省时间。” 王英看向赵云升，心下触动，忽然想起先前说的话，嫁给赵云升，确实挺好的。 “那行，你们快去吧，你爸走的时候，说是去老高家。”陈秀琴说，“细则还没下来，你们去还赶得上。” “妈，那我们走了。我们尽量早点回来。”王英说。 “去吧，去吧，我一个人在家还怕被狼刁了啊！”陈秀琴说。 “我们一人一辆车吧？”王英说。 赵云升看看王英，笑着说：“还是我载你，更快些。” 王英也看看自己的小短腿，确实倒腾不过赵云升，便同意了。 “今天过节，我们去高家是晚辈上门，不好空手去吧？”赵云升推车的时候，突然说。 陈秀琴哎哟一声：“好真是，那我准备点礼，你们等下。” 王英看着赵云升，嘴角带着丝丝笑意。 赵云升笑着说：“怎么这么看我？” “你好看。”王英说。 “哎哟，今天才发现你男人好看啊？”赵云升打趣道。 “今天特别好看。”王英说。 赵云升呵呵笑了两声，凑近王英说：“那你心动了吗？” 王英听着赵云升低沉磁性的声音，一时脸竟有点发烫。 “心动了没？”赵云升见王英脸红了，又问一次。 “嗯，心动了。”王英说。 赵云升痴痴地笑了两声，盯着王英看。 陈秀琴提着一个布袋子，递给赵云升，眼神从小两口脸上扫过，心里发笑。 赵云升打开看看，里头有一包月饼，几个苹果，一包茶叶。他把袋子搭在自行车前杠上，两口子出了门。 一路上，赵云升把车骑得又快又稳，王英坐在自行车后，看着赵云升宽阔的背，突然很想靠一靠，可惜，现在是在外头。 第28章 启发“他一天到晚就晓得风花雪月。”…… 赵云升把车骑上市里的主干道,一直往西边去，老高家在造纸厂附近，这边除了造纸厂,还有印刷厂、搪瓷厂、木器加工厂等。 王英记得后来这一片就只剩造纸厂还在，不过效益也不太好，就靠北崇辐射的一些市、县用惯了的卫生纸顶着。 前世的副食品厂，后来重组了,拆分成罐头厂、酱油厂、豆制品厂、糕点厂，其中罐头厂效益一直不错。 王英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前世她在南方发达后，北崇招商办的领导找过她,想让她回乡投资，她当时正好想着投资零食业，就把老家的副食品行业了解了一下，一直记着。 前世北崇发展最好的还是纺织和服装业,王英可以拍着胸脯说，这里有她的功劳。可惜，有些人嫌她功劳太大，容不下她，正好当时开放了，王英也想出去闯闯，就辞了服装厂副厂长的工作,直接南下。 前世招商办找上王英，也是想让她投资服装公司,毕竟她南下也是做服装生意，王英没同意。当年排挤她的人这时候已经是北崇服装公司的总经理了，她怎么可能还投资服装公司呢？ 在王英思绪乱飞间,赵云升骑到了一片住宅区。自行车在巷子里拐进拐出，停在了一个小院子前，这会儿院门开着。 “爸还在这儿呢，我看到他自行车了。”赵云升说。 王英下了自行车，原地踏了几步，活动一下有些僵掉的腿。 赵云升把自行车铃按响，又敲了敲敞开的院门，喊了声：“高叔。” 赵云升这一声没把老高喊出来，把老高的儿媳妇兼干闺女艳芬给喊出来了。 “哎呀，是云升和英子来了！快进来，快进来。”艳芬迎上来说。 艳芬这会儿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平时应该是穿在里面的，这会儿她没穿外套，看上去就有点修身，显得一把腰格外细。 “嫂子。”王英走进门，打了声招呼。 赵云升把自行车推进院子，艳芬跟在他们身后说：“云升好久没来了呢。” 赵云升没搭腔，自行车停好后说：“我爸和高叔呢？” “在房里谈事呢，你找他们有事吗？”艳芬问。 “嗯。那我们去找他们。”赵云升说。 “哎呀，是云升和英子来了，快来堂屋坐，我来烧茶。”高成的媳妇也迎了出来。 “蔡婶，不用忙，我们找高叔和我爸有点事。”赵云升说。 “有事那你们先忙，忙好再吃茶。”蔡婶说。 赵云升和王英走到堂屋，听到赵主任和高副厂长不知在争论什么，两人一个说行，一个说不行，声音都不小。 蔡婶敲敲房门，里头老高不耐烦地说：“不要茶、不要水、不要烦！” “哪个要给你倒茶，云升和英子来了，说有事找你们呢！”蔡婶说。 “他们怎么来了。”赵主任嘀咕一句。 高成来给赵云升他们开了门。 “高叔。”赵云升和王英招呼一声。 赵主任勾头朝他们说：“你们怎么来了，家里有事啊？” 赵云升说：“家里没事，是英子有事想要和您说。” “坐下，坐下。”高成给他们搬了条长凳，横在办公桌旁。 赵云升和王英坐下。 “英子，听老赵说，你很有想法，考试的事也是你提醒他的，是不是有什么补充意见啊？和我们说说。”高副厂长一副和自己看中的下属的口吻。 赵主任也在旁点头冲王英道：“有什么事，说吧。” 他们好像默认，不是赵云升找他们有事，而是王英。 第32章 王英也没拐弯，直接说：“我今天回娘家，听我爸说，这次考试只允许有下放名额的人家参加，这事是真的吗？” 赵主任和高副厂长对视一眼，两人都点头说：“目前是有人这么建议的。” 王英听这话，就知道事情还有转机，便又对赵主任说：“爸，高叔，你们是怎么想的？” 两个领导又对视一眼，看向王英说：“英子你还有什么想法，直说就行。” 王英便将之前在家和赵云升他们说的话又重新组织语言说了一遍。她逻辑明确，思路清晰，说得有条有理，听得赵主任和高副厂长连连点头。 等王英说完，高副厂长对赵主任道：“你这个儿媳妇好，有见识，有想法，还有股冲劲。” 赵云升在旁看着王英，与有荣焉。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赵主任说，“不过英子刚才的话里有一句是最关键的，这次考试的出发点是什么，我们要做的事，不能违背这个出发点。” “但是，问题也出在这上，本来这次考试的出发点是为某些领导的亲戚开后门！”高副厂长食指和中指并拢，敲了敲桌面继续说，“现在，虽然孙副市挑头了，但是这么大的北崇，这么大个事，不是孙副市一个人能决定的。” 赵云升这时候幽幽来了一句：“给领导孩子开后门容易，正经做正事倒不容易了。” 高副厂长笑笑：“现实就是这样，偷偷摸摸搞，有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光明正大的，反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住呢，一不留神就惹祸。” “看样子某些领导的孩子是草包，考试都不敢考。”赵云升说。 “呵呵，也不全是这样，还有领导的脸面在呢。”高副厂长说。 赵主任说：“现在已经不是一开始的问题了，是领导们之间意见不统一。” 这也是王英后来想自己干的原因，在某些公家体系里做事，搞人际关系、政治斗争高过一切。 为着这个考试，里头要牵扯到很多人，多方利益。 王英问：“那现在孙副市给出的章程是什么，持反对意见的是哪些人？他们的理由是什么？有哪些意见不能统一，矛盾点在哪？” 高成笑着对赵云升说：“看看，你媳妇问问题比你有水准吧。” 赵主任在哼了一声说：“他一天到晚就晓得风花雪月。” 王英觉得赵主任对赵云升的评价很中肯，赵云升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如果人人都只管风花雪月，这个社会还要更好些呢。你们别管我了，继续说正事吧。” 赵主任说：“孙副市的章程和你说得差不多，只不过他要求保证下乡人员的数量，不能违背国家政策。” 王英说：“要保证下乡人员的数量，就更不该设这个门槛。” “是这个理没错。反对的人就是先前要搞萝卜坑的那些人，他们现在好了，直接不同意考试。形势整个调转过来了。”赵主任讽刺地说。 “但是孙副市已经放出话去了吧，我爸他们厂今天就收到通知了。我还想着怎么这快呢。”王英说。 “快是因为，本来就有考试的准备，只不过规矩被改了。”高成说。“苏副市是准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考试是他们先要搞的，他们现在又反对，这说不通，这不就证明他们先前的做法有问题？”王英说。 “脑子转的是快。”高成又夸了一句，“今早开会时，孙副市也是拿着这点说。现在有人卡着考试门槛，已经不是为了什么理由，就是为了和孙副市对着干。” “所以，已经从事情的矛盾，转化为人的矛盾了。”王英说，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撺掇，能多出这么多事。 老赵和老高点头，很多时候都这样，一开始说的是事，到最后又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 王英继续说：“但是，孙副市还是想做实事的，不然也不会同意这件事，各家厂子肯定也确确实实存在问题，才让孙副市下了这个决心。我觉得还是要把问题回到事情上，回到出发点。他们不同意，是不是见不得厂子好，想要阻碍社会主义建设。” 老高和老赵虎躯一震，没想到这个丫头还会给人扣帽子。前面说一大通，说要回到事情上，最后竟然来了这么一句。不过王英从头到尾这通话，确实给老高和老赵不少启发。 高副厂长笑着说：“英子你还有别的想法吗？” “我一个年轻媳妇能有什么想法，我就瞎说，具体还是要看你们这些老领导的。”王英说得好像刚才那一大套不是她说的似的。 高副厂长和赵主任都笑，赵云升在旁也跟着笑。 赵主任说：“好了，我们知道了，明天早上开会，会选出这次考试领导班子，给出最后章程，不会叫你失望的。我和高叔还有事要谈，你们先回去吧。” “那我们回去了。”王英站起身说，心里笃定不少，赵云升也跟着站起身。 高副厂长起来送他们，笑着说：“英子，你别考副食品厂了，来我们造纸厂。你考副食品厂，你爸铁面无私，说不定把你筛出去呢。高叔肯定不会筛你。” 赵主任急了：“我公事公办，只要她考上，我绝对不会把她筛出去的。” 老高哈哈大笑，又对赵云升说：“你媳妇好，可要好好对她，以后肯定比你有出息。” 赵云升喜滋滋的：“这个您放心高叔，我对英子肯定是最最好。” 赵云升和王英出了房门，将门带上，让两个老领导继续谈事。 他们一出来，艳芬就迎了上来，就这一小会儿功夫，她已经换了身衣服。 “事情说完了，过来吃茶吧。”艳芬笑着说 “嫂子真客气了。”王英说。 蔡婶端了瓜果和月饼、桃酥，请王英他们过来吃。 王英两口子坐下，一人喝了一杯茶，分了块桃酥。 两人吃完茶，艳芬说：“云升，我这还有些书，你要不要带回去看？” “不用了。”赵云升拒绝，又提出告辞。 因着过节，蔡婶也没留他们，叮嘱他们下次来玩，就叫他们走了，艳芬把他们送出门。 艳芬站在门口，看着赵云升和王英消失在巷子口才回屋。 蔡婶走过来，小声说：“后悔了吧，伟峰那时候把你托付给他，你还不愿意。” 艳芬眸光微闪：“妈，不许再说这话了，他都结婚了。我是要为伟峰守一辈子的。” “你就是个傻的。”蔡婶说。 “嗯。我就是傻的。”艳芬呆呆地说，“他们来干什么来了呢？” 第29章 胡闹“以后早上不许胡闹！”…… 王英坐在自行车后座,想着自己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就看后续赵主任和高副厂长的发挥了。 两个人回到家，天已经不早了,陈秀琴在厨房准备晚饭，听到他们回来的声音，出厨房探出头问：“找到你爸没？” “找到了。”赵云升说，“就在高叔家呢,已经和他说过了。” “那就行。”陈秀琴转头又去准备晚饭。 王英到厨房，说：“妈，晚饭我来做吧。” “一块弄弄吧，中午留了些菜,我们再准备些，等你爸回来热一下就能吃。”陈秀琴说，“对了，你给冬宝织的毛衣,你大姐和冬宝都喜欢得不得了，冬宝都赖着不肯走，要等舅妈回来呢。” “喜欢就行。”王英笑笑，看菜篮子里有新鲜的苋菜，拿了小凳子坐着挑拣。 “你二姐还想叫你照着冬宝那个花样给她织个大人穿的呢，我给你回掉她了。”陈秀琴说，“叫她自己来找你。” “二姐会织吗？她要是没事可以来跟我学。”王英说。 “会是会,不过她没什么耐心，现在也不肯回来,还跟她爸赌气呢。”陈秀琴说。 “因为工作的事啊？”王英说。 “云升告诉你的？可不就是工作的事么，那事也不能全怪你爸，就他那个性子,叫他走后门不可能。你二姐就一直气到现在，看到你爸话都不说。” 赵云升锁好车也到厨房来，听到婆媳俩的对话，说：“马上有考试了，叫二姐自己去考。” “她啊，未必考得上。”陈秀琴说，“你们找到你爸，把他说通了啊？” 王英说：“明天开会定。” 赵云升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王英对面，与她一起挑苋菜。 赵家三个人在和和美美准备晚饭的时候，王慧在杜家又吵起来了。 还是为了月饼的事。杜建国早上不是找他奶奶要了两块月饼补节礼么，月饼带到王家，王永仁一觉睡醒，说想吃月饼，王慧正好想表表孝心，就拿了自己带的月饼给他爸，结果油纸一剥开，月饼长毛了。 王慧当场就红了脸，在娘家就把杜建国发作一顿。 杜建国当然也觉得没面子，被王慧发作了也不敢吭声，从脸红到脖子。李凤菊和王永仁还是给女婿面子，一个劲说也不是有意的，不碍事，不就两块月饼，老人家舍不得吃，放坏了不知道。 第33章 王慧却有种天塌下来的委屈，上次送回门礼，比大姐少那么多，这次中秋礼，又出这种事，委屈得直哭。 王永仁和李凤菊好不容易把王慧给哄好了，还叮嘱她回去之后不要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叫杜建国偷偷去看老人那还有没有发霉的月饼，要是有的话，赶紧丢了，防止老人家误食，吃坏了身体。 王慧在家答应得好好的，说回去后肯定不闹。但当她一回到杜家，杜建国的奶奶就指责她回来太晚了，杜文丽也在旁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一下子把王慧的怒火又给勾起来了。站在院子里就对着杜建国的奶奶和杜文丽吵了起来。 孙巧玲正在厨房，王慧回娘家待这么晚她也不开心，家里一摊子事，总要有人做。她听到婆婆说王慧了，没吭声，也没出去看。没想到，王慧竟然能和老人吵起来，她丢下手中的菜跑到院子里。 王慧站在院子中央，大声嚷道：“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家，小姑子偷吃节礼死不承认还倒打一耙，老太太补给我两块月饼还是长霉的，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杜建国站在王慧身边，拉着王慧的胳膊，想把她拉回房，王慧气上头，身上有股牛劲，杜建国竟然没拉动她。 孙巧玲怕左邻右舍听到，忙去哄王慧：“慧慧，过节呢，先不要吵，有什么事和妈说。” 孙巧玲早上正好不在家，还不知道月饼的事，这会儿听王慧说起来，狠狠瞪了杜文丽一眼，杜文丽缩缩脖子，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里去了。 杜建国的奶奶也拄着拐棍回房去了。 王慧指着杜文丽的房间说：“妈，你再不管管她，她就上天了！她也没比我小几岁，过几年也要嫁人，到婆家也偷东西吃？” 孙巧玲也知道杜文丽不听话，但是听王慧这么说，她心里还是不开心，毕竟是她亲闺女，王慧这么说，就是打她脸。 “好了，好了，妈回头说她，你先回房，不要在外头吵，被人家听到难为情。”孙巧玲哄着王慧，把她哄回房。 王慧坐在床边，越想越委屈，眼泪一直流，她才结婚多久啊，都哭了多少次了！ 杜建国站在旁边看着，心里也不好受，他也觉得这次是家里不好，但是王慧在娘家当着老丈人和丈母娘的面发作他，他心里也不痛快。 “跟个木头似的杵在这干嘛，去给慧慧淘个毛巾来！”孙巧玲没好气地睡杜建国说。 杜建国闷不吭声去淘了毛巾，孙巧玲接过来，给王慧擦脸。 “也怪我早上不在家，就闹出这事来。”孙巧玲说，“妈等下带着礼去和你爸妈赔罪。” 王慧听孙巧玲这么说，心里畅快点，抽抽搭搭说：“妈，真的不是我要闹，你不知道我看到我爸剥出一个长毛的月饼，丢多大脸。这丢的不光是我的脸，也是杜家的脸。” “文丽确实不应该，妈肯定教训她，你奶奶年纪大了，应该不是成心的。”孙巧玲说。 “我爸妈也是这么劝我的，但是我一回来，她们还那样……”王慧是真的委屈。 “妈晓得，妈晓得，不要哭了，团圆的日子，建国你哄哄慧慧，妈去弄晚饭。”孙巧玲锅里还炖着鱼呢，早上要不是为了买这鱼，也不会不在家，闹出这事来。 王慧正委屈着，也没说要去帮忙，孙巧玲就一个人回厨房了。 杜建国守着王慧，也不知道该怎么哄，憋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慧慧，我会对你好的，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我家里人计较了。” 王慧听了杜建国这话，感觉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 一轮满月渐渐升起，家家户户吃团圆饭。 赵主任是踏着月色回来的，一家人饭菜都上桌了，在等他。 “怎么不先吃。”赵主任说。 陈秀琴说：“一家之主不回来，我们可不敢吃。” 赵主任哼笑一声，洗过手，坐在主位上吃饭。 今天赵家的饭桌上有一大碗红烧肉、炖豆腐、炒鸡蛋、炒苋菜，加上个鱼汤正好四菜一汤。除了这些菜，还有两瓶橘子罐头，四块月饼，四个苹果，两个石榴。在当时来说，已经是吃得非常好了。 饭桌上，一家人没有再说公事，只说今天赵云菲和赵云芳回来，两姐妹又拉了什么家常，又把王英织毛衣的手艺给夸了一通。 晚饭过后，一家人在院子里赏了会儿月，说了会儿话就回房了。 临睡前，赵云升又继续给王英讲外国老地主的故事，很快就把王英给讲睡着了。 王英一觉睡到天亮，看了眼手表，起身准备去做早饭。王英一有动静，赵云升就跟着醒了，他看了眼手表，把刚坐起身的王英又拉进怀里。 “干什么，一大早的，我要下去弄饭了。”王英双臂抵在赵云升的胸口，不让他碰自己。 “一会儿就好，还早呢，来得及……”赵云升双腿将王英夹住，人贴了过去。 王英才一米六出头，赵云升足有一米八几，王英哪里挣得过他，很快就被他得手了…… 两人一大早闹了一回，王英一边穿衣服一边瞪赵云升：“以后早上不允许胡闹！” “谁叫你晚上睡那么早的。”赵云升嬉皮笑脸说。 王英踢了他一脚：“讨厌死了。” “咦，刚才还抱着我说喜欢我呢。”赵云升用脚去勾王英的腿。 “那是你逼我说的。”王英把赵云升踢开，下了床。 赵云升也紧跟着王英下床，两人一起下楼，天确实还早，足够王英准备一家人的早饭。赵云升也没闲着，洗漱好，也来帮忙。 王英觉得赵云升眼里有活这个优点很值得表扬，就是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吃过早饭，赵云升他们都去上班，一家人只剩王英在，她收拾好碗筷，上楼去继续给赵云升织毛衣。 一天一晃过去了，王英织了一天毛衣，织了好长一截。 到了下班时间，赵云升第一个到家的，他一回来就到厨房找王英。 “爸妈还没回来啊？”赵云升问。 “嗯，就你下班最积极。”王英说。 赵云升嘿嘿笑：“我又没什么事。” “对了，你那个女同事……最近怎么样？”王英突然想起宋音。 “没怎么样，全单位都知道我结婚了，她能怎么样。”赵云升说。 王英笑：“就没再找你诉衷肠吗？” “她敢诉我也不敢听啊，我是有媳妇的人，只听媳妇一个人的衷肠。”赵云升来到王英身边，见王英在剥蒜，也拿了头蒜在手上剥。 王英只是笑不吱声，赵云升便逗她，叫她“诉衷肠”。王英就说自己没有，诉不出来，让赵云升说，她跟着学。 赵云升没脸没皮，一边剥蒜一边给王英来了首诗朗诵。他声音不大，用的是播音腔，朗诵的是首外国情诗，什么爱情啊，玫瑰啊…… 等他朗诵完，叫王英学时，王英只说自己不会，一个字也不肯学。 小两口说说笑笑准备晚饭间，赵主任老两口也一起到家了。 听到父母说话的声音，赵云升蹭地一下蹿出去，冲到院子里问道：“老赵同志，战况如何？” 陈秀琴白了他一眼：“娶媳妇了还没个正形。” 老赵同志心情很好，没计较小赵的没大没小，笑着说：“成了。” 第30章 成了“你怎么就没个够的！”…… 赵云升转身就回到厨房,来到王英身边笑嘻嘻说：“成了。” 王英也笑：“我听到了，把饭端到堂屋准备吃晚饭吧。” 饭桌上，陈秀琴问赵主任：“现在怎么说？谁都可以考？” 赵主任说：“怎么可能,还是有门槛的，要高中毕业，每个人只能考一个工作岗位，有初试、复试、最后还要面试。有些岗位有年龄限制,有些岗位有性别限制，录取的人也不多。” “那副食品厂呢？”陈秀琴问，她看得出来，英子最想进的就是副食品厂。“几个岗位？” 赵主任神秘一笑：“现在不能说。” “啧,叫你说几个岗位，又没叫你透题！就你高风亮节！”陈秀琴没好气地说。 “明天总则下来，后天各家细则就出来了，明天云升他们文化站应该会播这件事呢,到时候不就知道了。”赵主任说。 王英不紧不慢吃着饭，她不着急，反正只要能考，她就肯定能考上。 “回头叫云芳也去考吧。”陈秀琴说，“每次回来都跟个仇人似的。” 赵主任哼了一声：“她未必考得上，别到时候，又有新话头。她真要考,叫她考旁的厂，可能还有希望。” 陈秀琴一愣,这话还真是，就云芳那个性子，要是到时候英子考上了她没考上,她肯定有话说。 “我晓得了，明天我跟她说。一个人只能报一个岗位，我看她现在未必想进副食品厂呢，她现在离得也远。”陈秀琴说。 “二丫就被你惯坏了。”赵主任说。 第34章 “这话我不要听，各人有各人的脾性，我一样带的三个孩子，脾性全不一样。”陈秀琴说，“再说了，闺女是我一个人的啊，被我惯坏了，你怎么不教育教育。” 赵主任不吱声了，他是说不过陈秀琴的。 吃过晚饭，王英和赵云升收拾碗筷，陈秀琴说：“英子，等你上班了，家里早晚饭，妈和你换着做。” “不用，我可以的，云升也会帮我的。”王英说。 陈秀琴看看赵云升：“那也行，交给你们两个，要是一时半刻你们有事，就我来弄。” 王英和赵云升收拾了碗筷去厨房，赵主任把收音机打开，坐在沙发上听广播。 “老赵，英子真不错哦，和云升也合得来。”陈秀琴端了杯茶，走到赵主任身边坐下。 “嗯，英子是不错，年纪不大，人稳重，还有胆识，有干劲。老高对她映象很好，想叫她去造纸厂呢。”赵主任说。 “真是找了个好媳妇，这么一想，幸亏那天杜家上门了。要是听你的，哪有英子这么好的媳妇。”陈秀琴说，“我看你就是太古板了，差点拿儿子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 赵主任哼哼两声没吱声，当初赵云升去王家相看后，回来说看上的是姐姐，想要换，他死活不同意，说不能这么挑挑拣拣。这会儿想想，他也有点心虚…… 王英和赵云升两个在厨房，一个洗碗，一个扫地。赵云升嘴里不知道哼着什么歌，王英听都没听过。 洗碗的水声，碗互相碰撞的叮当声，赵云升扫地的刷刷声，炉子里炭火的丝丝声，伴着赵云升哼的歌声，让王英有种很踏实的感觉，唇角微微上扬，也想跟着赵云升哼两句。 两个人收拾好厨房，洗漱好，赵云升提着暖水瓶，两人一起上楼去了。 一躺下，赵云升就去抱王英。 王英推他，他说：“早上不许我胡闹，晚上还不行啊？” “你怎么就没个够的！”王英说。 “啧，这种事，怎么可能够，再说，我们这才结婚多久？我要是这就够了，你才要担心吧！”赵云升说。 “你还是讲故事给我听吧。”王英躲着赵云升。 “也行，那我给你讲个别的故事，来，你到我怀里躺好，我给你讲。”赵云升说。 王英没多想，在赵云升怀里躺好，赵云升开始给王英讲故事。 还没讲超过五分钟，王英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不是个正经故事啊！赵云升还一边讲一边在王英耳边哈气，语气也怪腔怪掉，说着播音腔，声音压得很低，王英一时也不知道赵云升是讲故事，还是在撩拨自己…… 赵云升说到故事的男主人公抚摸女主人公时，他自己的手也不安分起来，王英拧了赵云升一把，知道自己被这人给骗了，他就是变着法儿地哄自己呢！偏偏自己还是被他哄去了，王英渐渐迎合他…… ………… 第二天，赵云升到班时，果然看到了革委会的文书。看着革委会几个字，赵云升叹口气，孙副市真是不容易，北崇更也不容易，他相信这事换成别的地方肯定办不成，别的地方革委会和北崇可不太一样，只有北崇……不过这件事竟然能办成，说不定以后…… 赵云升不敢深想，怕自己想得太美，以后又失望。赵云升声情并茂地朗读了今日的报道。 很快整个北崇都知道，不少厂子要招人了。 王慧当然也知道了，她下定决心考服装厂，走上前世王英的发家之路。王慧听说这事的时候，她的同学张秀敏正好来找她和她道别。 张秀敏家孩子多，有一个下放名额，家里在她和她的双胞胎弟弟之间选择了她。 王慧想着前世张秀敏下放后，没多久就和乡下人搞在一起，还怀孕了，后来回城都千难万阻，过了很多年苦日子。 王慧劝张秀敏道：“这是个机会啊！你可以留在城里了！” 张秀敏也有点激动：“我能考上吗？” “总归要试试的！而且这次的工作还不能买卖，不能顶替，你考上了就是你的。”王慧说。 “但是，下放名额还在呢，家里还是要人下乡。”张秀敏说。 “你傻啊！你管旁人干什么，你只管自己考，到时候他们要是敢逼你，你就去告他们。”王慧说。 “真的能行吗？”张秀敏心里没底。 “肯定能行，你听我的，回去先叹叹他们口风，看看他们提不提叫你们考试的事，如果不提，或者只让你弟弟考，不让你考，你就自己偷偷摸摸考！考上了，他们不可能不让你去上的。到时候，自然有人替你下乡！要是你考上了，你妈他们还叫你下乡，那我觉得这个爸妈不要也罢。”王慧说。 张秀敏盯着王慧：“慧慧，你太勇敢了！我听你的！如果我成功了，我一定不会忘了你今天的鼓励！” “这有什么！”王慧有点得意，前世她也是帮了张秀敏不少呢。后来还把她介绍给了杜建国生意上的朋友，终于过上了好日子。“不过，你不要和我考一个厂啊！我们俩别竞争。” 张秀敏直点头：“好！你准备考哪个厂？” “服装厂。”王慧说。 “那我不考服装厂，我想考副食品厂。”张秀敏说，她在家里一直吃的最差，她就想着要是进副食品厂，肯定能弄到些吃的…… “副食品厂肯定不好考。”王慧说。 “王英不是嫁给副食品厂主任的儿子了吗？我能不能找找她的关系，同学一场，她应该不会不帮忙吧。”张秀敏说。 “你想多了，我大姐那个公公最是个铁面无私的人，他自己女儿想进副食品厂都没得进。”王慧一起赵主任心里还有气，前世她想进副食品厂，求他多少次都没用！眼看着她大姐在服装厂干得风生水起，她却一天班都没上过。 “那我就靠我自己！”张秀敏说。 “对！靠自己！”王慧给张秀敏打气，心里也给自己打气。 张秀敏从王慧家回家，家里人也在讨论考试的事，但是他们讨论的是让弟弟去考试，让她去下乡，正正好。张秀敏觉得她试探也不用试探，家里是绝对不会同意她去考的。 她决定听王慧的，自己偷偷去考，到时候，她只管去上班，哪怕家里把她扫地出门，她也不在乎。不过她也觉得，说不定家里不会赶她呢，毕竟到时候她就在副食品厂上班了，有工资了，她爸妈肯定舍不得赶她走了。 想到这里，张秀敏心里并没有开心，反而更加悲凉，心里考上副食品厂的信念也更强烈。她本来在学校成就不错，她觉得自己肯定可以。 王英又在家织了一整天毛衣，想在上班前，把赵云升的毛衣给赶出来。她已经织到咯吱窝下面了，再有两天应该就能织好。 赵云升下班一到家，就到厨房找王英。 “今天有没有听我广播。”赵云升说。 王英哪还记得这个，就说：“没注意。” 赵云升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剥开糖纸自己咬了一半，把剩下一把塞进王英嘴里，说：“本来想都给你吃的，但是你没有听我广播，为了惩罚你，就给你半颗。” 王英笑笑：“那你告诉我，你都什么时候有广播，到时候我注意听。” 赵云升嘿嘿一声：“算了，我在班上播的东西都无趣得很，要么正经过头，要么假兮兮的。我还是晚上给你播，做你独有的私人电台，好不好？” 第31章 陈情“快点！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呢”…… 王英还是不习惯赵云升的肉麻劲,她正在洗菜，停下手看赵云升，舌头卷着奶糖在嘴里转了一圈,奶香甘甜入喉也入心。 “我一直想问，你怎么就……嗯，就……”王英口中的糖又转了个圈，“就这么……” 赵云升笑着看她：“就什么？就这么喜欢你？” 王英没接话,但她看着赵云升，默认了。 “啧，我们小英子在旁的事情上聪明，在感情这件事上,却迟钝得很。”赵云升说。 王英还是不接话，只看着赵云升，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赵云升说：“很简单啊，四个字,失而复得。你就是一直不信我的话，才能问出这个问题。我说了我当初到你家，一眼看中的就是你。回来后，和赵主任提议娶你，赵主任死活不同意，他们又催着我必须结婚。我想着，总归你也要嫁给别人了,我也等不到你了，不然就娶你妹妹得了。” 说到这,赵云升叹了口气，等着王英接话，王英还是没接话,他只好继续说道：“我呢，心如死灰，准备这一辈子就凑合过了。谁知道……嘿嘿……” 王英听到赵云升嘿嘿两声，也跟着笑。 “谁知道，我竟然真的能娶你了，这种失而复得，还不让人狂喜？然后你嫁过来，你的一切都如我料想的一样，不，比我料想得还要合我心意，我怎么能不更加喜欢你呢？”赵云升看着王英，眼神诚挚而热切。 第35章 王英看着赵云升，把他的话信了七八成，但她却不知该怎么回赵云升，于是她竟“哦”了一声，咂着嘴里的糖继续洗菜了。 这让赵云升顿时黑了脸，上手去拧王英的脸，气得说话都结巴：“你就哦一声啊？你就？你就、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 王英躲着赵云升的手，还是被他捏了两下，倒也不疼。 赵云升气得跳脚：“气死我了，我说那么一堆，你就一个哦。” 王英说：“一家有一个会说话的就可以了。” “呸！我看你分析考试的时候，头头是道，跟我你就一个哦！”赵云升一把将王英搂在怀里，“快点！说点好听的哄哄我！” 王英是真不会说好听的话，而且她见赵云升气得跳脚，心里莫名很开心，在赵云升怀里乐得直笑。 “你还笑！你还笑！”赵云升将她狠狠箍紧。 王英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来，最后没办法才把他在床上逼迫她的话说了一句：“云升哥，我喜欢你。” “这还差不多！”赵云升这才把王英放开。 王英被闹得脸都红了，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别闹了，准备晚饭，等下爸妈就回来了。” “晚上跟你慢慢算账。”赵云升说。 小两口继续准备晚膳，王英在心里想，也不知道前世赵云升是怎么样，有没有一眼就看中自己，后来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和王慧结婚的。 这事肯定不会有答案了，也不用再纠结，把往后的日子过好才是真。 陈秀琴没多会儿就回来了，赵主任却到了饭点还没回来。三人等了一会儿，陈秀琴说：“我们先吃吧，你们爸肯定加班了，明天不是要出细则么。” “那给爸留饭吧，我去拿个盘子，把菜夹出来。”王英说着去厨房。 王英给赵主任留好饭，三个人开始吃饭，一直到他们吃过，王英他们上楼，赵主任都还没有回来。 王英和赵云升上楼后，赵云升说：“赵主任说不定故意不回来的，想要避嫌。” “不至于吧……”王英说。 “这人真不好说。倔得很，就怕人家说他徇私。”赵云升说。 “难不成，在考试前他就不回来了？”王英说。 “很有可能。”赵云升点头。 王英看看赵云升，心说还好赵云升和他爸性子不一样。 还真被赵云升给说中了，赵主任当天晚上没回家，在办公室过夜了。 第二天一早，各家工厂门口，都贴上了招工考试细则，因为头一天广播提示过，有不少人已经等在这儿，细则一贴出来，就很多人围上去看。 王英不着急，在家收拾好厨房，洗好衣服，又织了会儿毛衣，快到中午了，才往副食品厂去。 这时候，招工告示前已经没什么人，王英走过去，只见抬头写着：北崇市副食品厂招工考试通知。 除去开头的一些喊口号的话，通知上一共有十来条细则，总结来说就是：高中学历、年龄在18到28之间、目前没有工作、没有犯过错、没有家资本成分等等。 王英略过不重要的部分，只看他们招工的岗位：食品研发员、质检化验员、设备技术员，就这三个岗位。其中食品研发招五人，质检化验员招五人，设备技术员招三人。有笔试、有面试，操作三样要考。 王英盯着食品研发员上，心想，就它了！ “王英！” 王英听到有人喊她，转头一看，是高中同学张秀敏。 “真是你啊，你也来、看看招工的？”张秀敏喘着粗气，跑到王英跟前。 “嗯，你也是啊？”王英看看张秀敏，只见她满头的汗，手上还拿着一个菜篮子。 今天一早，张秀敏家里人就带着她弟弟张勇来看过这个招工细则了，而她则被完全忽视，留在家里洗一家人的衣服。她也不敢吱声，不敢透露一点，只有趁着买菜的功夫，一路跑过来的。 张秀敏看看王英，还是点头承认了。 王英随口说：“嗯，那挺好的。” 王英不想和张秀敏多说什么。张秀敏和王慧关系很好，前世王慧介绍她给杜建国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当情妇，她把人家庭破坏了，还险些害死了人家原配。 前世，王英曾经受原配所托，去找过张秀敏。那时候的张秀敏烫着波浪头，抹着大红嘴唇，看不出一点现在的模样。王英跟她说话，她就开始诉苦，说自己在家被父母虐待，下放被人侮辱，回乡回不了，等等……总之，她受了很多苦，现在享点福是应该的。别人的事她管不了，她只想自己能过几年好日子。 尽管现在的张秀敏眼神还很清澈，王英心里也不愿与她深交。 张秀敏却有心巴结王英。她上前一步，小声说：“你公公不是在副食品厂上班吗，有没有透露些消息给你啊，我们同学一场，你帮帮我吧。” 王英退后半步说：“我公公出了名的有原则，铁面无私，我二姑姐想进厂他都没放，怎么可能给我透露消息。而且，他昨天就没回家，要等到考试结束呢，更别说给我透露什么了。” “真的啊……”张秀敏有点失望，但王英和王慧说的都一样，她心下也没有怀疑王英骗她。 张秀敏看着副食品厂的大门，舔了舔嘴唇，眼神中充满了向往。 “我还要买菜呢，先走了啊。”王英说。 张秀敏想再和王英说说话，但不知道说什么，就点点头。她觉得王英没有王慧性格好，太冷了，不好相处。而且，听王慧说，她们两姐妹还老闹矛盾，王英嫉妒王慧长得好看，就欺负她。她们在学校关系就一般，现在就和陌生人差不多。 不再想王英的事，张秀敏把招工启示看了又看，生怕自己看漏一点，她把考试时间和地点记牢，然后紧紧地抓着菜篮子往回跑。 王英买了块豆腐就回家了，中午炖了辣豆腐，自己装了一小碗，剩下晚上吃。 当天，赵主任真的又没回来，陈秀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晚饭前，给赵主任去送了衣服。 “你爸真的是神人，我到副食品厂没看到他本人，衣服交给传达室了，他连我都防着呢！”陈秀琴回家后说，“气得我在传达室把他骂了一顿。” 赵云升在旁嗤嗤地笑：“我要把他写进我的小说里。”说完他觉得自己说漏嘴了，嘴一捂跑了。 “赵云升！你个小兔崽子！”陈秀琴跟在他后头骂，“不准你瞎写！” 王英心说，原来赵云升平时写写画画，不是写工作上的事，是写小说呢！王英有点好奇，赵云升在写什么小说。她想起赵云升前晚给她的那个不正经的故事，心里想，他该不会是写那种东西的吧…… “英子，你去把他抓回来。”陈秀琴说。 王英笑笑，追出了院子，赵云升就在巷子口呢。 “赵云升！”王英喊了一声。 赵云升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朝王英走去。他走到王英跟前，以为王英回追问他写什么小说，没想到王英只叫他回家吃晚饭。 吃饭的时候，赵云升故意找话题，先说他们文化站也要招人，又问王英副食品厂招工的细则，总之不想让她们婆媳俩提自己写小说的事。 王英本来就怀疑赵云升没写正经东西，肯定不会问的。陈秀琴怕王英多想，也没问，只想着背后再教训儿子。 晚饭过后，王英去洗碗，陈秀琴说他房间抽屉卡主了，喊赵云升去帮她修。 修抽屉是假，教训儿子是真。 “先头的事，你忘记了啊？你现在本事大了，不但看，还想自己写！你准备吃枪子啊？”陈秀琴气道。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没那么严重，我就在家写，写了玩的，旁人不知道。”赵云升说。 “在家也不准写！你现在是有媳妇人了！你要为英子想想。”陈秀琴说。 赵云升心说，英子肯定会支持我的，不过这时候他不敢顶撞他妈，就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写了。” “不要被我发现，发现全给你烧了！”陈秀琴恶狠狠地说。 赵云升背后一凉，有种这件事好像从前发生过的错觉。忙保证：“妈，我肯定不写了！” 第32章 噩梦赵云升真的过分粘人！ 赵云升离开他爸妈的房间,带着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梦游似的上了楼。 到楼上后，看见一片黑灯瞎火,他才想起王英还在厨房洗碗呢。 赵云升回房，打开高脚橱，摸了摸他藏稿子的地方，稿子还在呢,他心里松了口气。但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还萦绕在他心头，他感觉好像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他的稿子被人付之一炬,他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然后他再也写不出任何东西来。 太可怕了！赵云升转身噔噔蹬下楼，跑到厨房找王英。 “楼上有鬼啊！”王英说，“你跑那么急,楼梯都要被你踏碎了。” “嗯，有鬼，会放火的鬼，太可怕了！”赵云升说着，走到王英身边，下巴搁在王英肩上。 第36章 “别撒娇了，看看炉子里碳要不要换,茶吊子要不要加水，把炉子封起来。”王英说。 赵云升站着不动：“英子,你会不会烧我稿子啊？” “小说稿子？”王英停下洗碗的手。 “嗯。”赵云升说。 “不会。”王英说，“我为什么要烧你稿子，那是你的心血,你的理想吧。” “你不怕吗？”赵云升说。 “你会拿到你们文化站大喇叭前读吗？”王英说。 赵云升呵呵笑，觉得王英有时候说话也很好玩，说道：“不会。” “那我就不怕。”王英继续洗碗。 “英子，你真好。”赵云升就知道王英理解他，就从上次发现他看书时她的态度，他就知道英子不是那种俗人。赵云升下巴在王英肩上蹭了蹭。 王英抬起胳膊，动了动肩膀，让赵云升的下巴远离自己。问道：“不过，你写的什么小说啊，该不会是你前天晚上给我讲的那种吧？” “呵呵呵，要是那种呢，你会烧吗？”赵云升乐不可支。 王英迟疑片刻道：“要写就好好写，写点正经东西，这种，还是算了，但我也不会烧你的。” “放心，我写的绝对是正经东西。前天晚上那是我是临时瞎编来逗你的，那种东西，以前叫我写，我还不会呢，要不是最近实践出真知……” 王英双手沾满洗碗的水，弹在赵云升脸上，瞪他让他闭嘴：“快干活！” 赵云升笑眯眯地干活去了。 当天晚上，赵云升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和王慧结婚了。王慧有一天在家里发现了他的稿子，完全不听他解释，拿着她的稿子冲到他爸妈跟前，说他不知道写的反动小说，还是小资小说，然后他们三个人当着他的面，把他的稿子全烧了…… 赵云升被吓醒了，他坐起身拉了灯绳，看见旁边睡着的是王英，长长地舒了口气。 真晦气，什么噩梦！赵云升嘀咕一句，把灯关了，抱着王英继续睡。 第二天，两人一起烧早饭的时候，赵云升就把昨晚的梦讲给王英听了。 王英听了愣了两秒，心里觉得，这极有可能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事。赵云升竟然梦见前世的事了…… “我跟你说，英子，我现在心里都毛毛的。”赵云升说。“太可怕了！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梦是假的。”王英说，“你就是太在乎你的稿子了，放心吧，不会有人烧的。” “对对，梦是假的，你是不会烧我稿子的。”赵云升连忙说。 王英想，前世王慧和赵云升感情破裂，这件事可能比小寡妇艳芬的事更重要，但王慧一个字都没提过。 见赵云升这个紧张的样子便知道，他很宝贝他的稿子，当真是心血，可能还写了好久，偷偷摸摸一点点写出来的。被人烧了，还是自己最亲的人，他肯定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王英想想，若是前世真发生那样的事，赵云升也相当于被自己最亲的人给背叛、伤害了，和自己一样。若是偏偏这个时候，本来就和赵云升有共同话题的小寡妇趁虚而入，赵云升真的可能沦陷吧。 不过后面的事都是她猜想，但烧稿子这事，前世肯定是发生过。 娘儿三个吃过早饭，陈秀琴上班去了，赵云升黏黏糊糊地不肯走。他平时就粘人，今天格外粘。 “你还不去上班啊，迟到了！”王英推他往院子里走。 “我害怕！”赵云升说。 “怎么，大白天的，你们文化站也有鬼啊！”王英没好气地说。 “不是，我怕一下班，回来在家等我的不是你。”赵云升可怜兮兮地说。 “你还在做梦没醒呢？”王英说，“你再胡说，我可生气了。” “那抱一下吧。”赵云升转身。 王英没办法，只能抱了抱他，还在他后背拍拍，哄了声：“去上班吧，我一定在家等你，还保护好你的稿子，谁想烧你的稿子，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赵云升抱着王英好一通腻歪。 王英好不容易把赵云升给哄上班，楼下都收拾好，回到楼上继续织毛衣。 下午王英在楼上织毛衣，楼下院门被敲响，王英开门一看，是二姑姐赵云芳。车龙头上挂着一个小布兜子，露出几根棒针。 “二姐来了，快进来。”王英笑着说。 赵云芳把自行车推进院，说：“我来找你学织毛衣的。” “行啊！”王英笑着应下，“二姐你停车，我去冲两杯茶。” 王英把麦乳精冲了两杯，然后去楼上拿棒针和毛线。 王英下楼，赵云芳已经端着茶杯开始喝了。 “英子你参加这次的考试啊？”赵云芳问。 “想参加呢。”王英说，也端起麦乳精喝了一口。 “想考哪家啊？”赵云芳又问。 “副食品厂。”王英没有瞒着。 “老头子准你考呢？”赵云芳还在生赵主任的气，爸也不喊了，只喊老头子。 王英放低声音说：“已经几天没家来了，在办公室过夜呢，妈给他送衣服都见不到他人，把妈气得在传达室骂了一顿。” 赵云芳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这天底下，也只有他做得出来！这是怕人家说他透题给你？” 王英直点头。 赵云芳哼了一声说：“真是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赵主任，人民的好主任。” 王英正在喝茶，差点一口呛到，怎么二姑姐说的像写在赵主任挽联上的话似的。 赵云芳说：“你就不生气啊？” 王英看看赵云芳：“这不是有二姐的例子在前头呢，我知道他不是针对我，也就不生气了。” “没想到我还有这个功能呢。”赵云芳说。 王英笑笑：“二姐准备考哪家？” “反正不考副食品厂！”赵云芳说。 “嗯，离你家太远了。”王英说。 “我是想离老头子远一点！”赵云芳哼了一声，“英子，我看你也别考副食品厂，你在他手底下做事，到时候有你苦吃呢！” “旁的我不大感兴趣。”王英说。 “那随你，反正我提醒过你了，不说他了，来，先教我起头。”赵云芳放下茶杯，拿起棒针，“我听妈说要五根针呢。” “嗯，是五根针。”王英一口把茶杯里的麦乳精喝完，拿起棒针教赵云芳。 有人手把手教，加上本来就有基础，上手还是很快的。 王英一边教赵云芳，一边正好给冬宝织第二件。 赵云芳一开始还挺有耐心，一个小时后，她耐心就耗尽了：”烦死了，不想学了，哪记得住啊。”她看王英已经织了老大一块，把手上的棒针和线一丢，“算了，我不学了。等我到时候有宝宝了，就叫舅妈给她织。” 王英笑笑：“行，到时候舅妈肯定给织。” “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呢。”赵云芳看王英织了一会儿，突然来了一句，“我都被烦死了。” “缘分没到呢。”王英说，“说来就来！谁也说不准。” “孩子缘分再不来，我和吴卫东的缘分就尽了。”赵云芳说，说完又轻推王英一下，“不要和妈说哦！” 王英前世也是结婚十几年才生孩子，因此有点感同身受，小声问赵云芳：“你们去医院看过没有，有没算着日子同房？”* “没去看过。”赵云芳，“多丢脸啊，搞得好像我有病一样。你说的算日子同房是什么？” 王英小声说：“我也是在娘家听人家说的，就是算着月经日子，在两次月经当中的时间同房，平时不要同房，这样容易怀上。” “灵不灵哦？”赵云芳问。 “我也不知道。这个又不要吃药，又不要打针的，试试又没什么。”王英说。 “也对。”赵云芳应下，忽然笑眯眯地看着王英，“英子，你懂的蛮多的嘛，什么时候叫我先当姑姑也行的。” 王英低头织毛衣：“看缘分。” 赵云芳见王英难为情了也没有再逗她，她本来来的时候心里带着气的，气她爸，气家里的公婆和丈夫，这会儿和王英说说打了岔，心里倒是好一些了。她又把针线拿起：“我还是再学学吧。” 赵云芳一直待到晚饭前才走，到底学了个七七八八，姑嫂两人关系也更近了。 下班时间，还是赵云升先到家，他还是一进院子就喊王英，没听到王英的回答，他自行车往院子中间一停就冲进厨房。 赵云升冲到厨房门口，看见王英正在切菜，松了口气，带着怨念说：“我喊你，你怎么不理我！” “切菜没听到。”王英说。 “吓死我了。”赵云升说，“我今天一整天心神不宁。” “你三岁啊，做个梦吓一天。”王英没好气地说。 “你不懂，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心里不对劲。”赵云升说着已经凑到王英身边，紧紧挨着她。 第37章 王英觉得他吓到可能也真吓到了，但更可能是他就是想撒娇，想粘她。 陈秀琴回来，看见赵云升把自行车停在院子中间，还没上锁，就喊他：“赵云升，你车子被偷了！” 王英正好走到厨房门口，探出头去看，看到赵云升车子停在院子中央，这人真是，就这么急着见她啊？看样子是真的怕呢。 王英感觉心里甜滋滋的，忍不住笑了笑。 王英明天要考试，今晚赵云升规矩得很，又给王英继续讲外国老地主家的故事，很快就把王英讲睡着了。 第二天，王英要参加考试了。 早饭时，陈秀琴给王英鼓励了几句，叫她不要有压力，考不上还有下次。 王英觉得没什么，也不紧张，倒是赵云升，紧张兮兮的，还说：“我要不跟单位请假去陪考吧？” “别胡说了，我自己去考，你老实上班。”王英觉得赵云升真的过分粘人！ 赵云升还是被王英赶去上班了，王英算着时间，去党校参加考试。 第33章 初试“这个第一名是老赵儿媳妇？”…… 王英骑车到了党校,今天来考试的人挺多，但比王英想象中的少很多。 今天考试的流程是，填报名表、初试。本来应该先提前报名,然后筛选资格，再通知考试。但下放时间快到了，只能赶在一起，速战速决。 王英找到了副食品厂的报名教室,她一路走来，就副食品厂这儿的人最多。没办法，这个时候资源还比较匮乏，谁不想能多弄点吃的呢。 王英拿到了报名表,坐在教室里填写。这会儿教室里坐了得三十四个人，还陆陆续续有人进出。 报名报填好上交后，要等一个小时左右才考试。王英出了教室，在党校到处逛逛,看有哪些厂组织考试了。 “姐！” 王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王慧在喊她。王英假装没听到，继续朝前走，王慧很快就追了上来，拍了一下王英的肩膀。 “姐，我喊你，你怎么不理我！”王慧说。 “人多,没听见。”王英说。 “你报名报好了吗？副食品厂？”王慧问。 “嗯。”王英说。 “我报了服装厂。”王慧说的时候，语气带着得意,好像自己已经被服装厂录取了似的。 “哦，挺好的。”王英说。 王慧见王英冷冷淡淡的，说：“姐,你怎么看见我一点都不高兴啊。” 王英不吱声，王慧继续说：“姐，该不会是姐夫对你不好，你心情不好吧？” 这时候，身边人来人往，有人听到王慧的话，朝她们看过来。 “你好像巴不得你姐夫对我不好，还要嚷嚷着让所有人都听到啊？”王英冷着脸说。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关心你吗？”王慧忙说，“那姐夫到底好不好啊？” “好不好，都跟你没关系，你自己过好就行了。”王英说。 王慧见王英这样，还以为被自己说中了，心里想着，她就知道赵家不是好人家！赵家的两个姑子，人也不怎么样，大姑子看不起人，二姑子脾气臭。 想到这里，王慧感觉自己在杜家吃点苦也无所谓了，反正她以后会发达的。但赵家，赵云升的爸几年后会被开除，赵云升也没什么出息。 “我挺好的。”王慧笑眯眯地说，“姐，我们是亲姐妹啊，你要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和我说。” “我也挺好的。你有是有什么难处，自己受着，因为路是你自己选的。”王英没客气地说。 “姐！你说什么呢！”王慧听王英这么说，气得直跺脚。 王英没理她，继续朝前走了。王慧看着王英的背影，也没有追她，哼了一声，吵着王英相反的方向走了。 王慧边走边想，大姐肯定被她说中了，心里怪她要换亲，才说话夹枪带棒。王慧心里得意，谁叫你没重生呢，这么看来，不光爸妈偏心，老天爷也偏心呢，就让她重生了！ 王英在党校转了一圈，没看到赵云芳，也没看到张秀敏。党校大喇叭里喊副食品厂的准备考试了，王英就朝考场走去。 到了考场门口，只见门口墙上贴着一张大红纸，红纸上写着这间教室的考试人员和座位。 王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和座位，进了教室，还有人在外面嚷嚷着没有名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刷下去了。 双人课桌，一张桌子坐一个人，王英坐好后，等了十几分钟，人到齐了。人到齐又等了十几分钟，才开始发试卷。 试卷是手写油墨印的，题目只有判断题和问答题，其中判断题十道题，问答题五道题。 王英扫了眼题目，判断题里大部分都是一些政治题，问答题里有两道是政治题目。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色。 王英毕竟才高中毕业，政治题不在话下。她知道政治题就是做做样子的，另外三道问答题才是重头戏。 这三道题目问得很笼统，一是，如何提高产量。二是，如何提高员工工作效率。三是，如果叫你研发新产品，你会具体怎么做。 王英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开始答题，这支钢笔是赵云升的，是他今天早上非要给王英的，说用他的钢笔，肯定下笔如有神。 王英确实下笔如有神，但不是因为钢笔，而是因为前世的工作经历和见识。 王英答得很顺利，与她一个考场的人，看上去也都在认真写。她答好后，没有急着交，她不想太过引人注意。等最后结束铃声响起，她跟别人一起交的卷。 出了考场，王英看到隔壁教室有个人，直接冲了出去，逃跑似的跑走了。王英看她的背影认出，那是张秀敏。估计是怕撞到她弟弟，也不知道她这次能不能瞒得过去。 王英到自行车棚，取了自己的车回家。 考试结果明天会贴在副食品厂门口，王英明天去看就行了。 王英到家，热了早上剩的粥，摊了个鸡蛋饼当午饭，吃过后继续为赵云升织毛衣，昨天下午被赵云芳耽误了半天，不然今天她都能织好了。 下午，副食品厂厂会议室。 副食品厂的领导们都聚在这儿，包括赵主任。他们手上已经拿到了考生的试卷，名字都是糊住的，保证公正公平。还有两名革委会的监督员，负责监督他们。 试卷是这些人一起批改，三个人一组，一人改，两人复查。他们重点看的就是那三道问答题，尤其是最后一题。 赵主任负责复查，看到前一位领导竟然给一个学生的最后一题打了满分，他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准备仔细复查一遍。 他这一复查，不由得人都坐直了几分，这答的也太好了！ 这个学生，从当地原材料，地域饮食习惯，市场空缺，老百姓的需求等方方面面考虑，从前期的调研，到产品的生产过程，再到后期的商品销售写出了一个完整的副食品开发过程。过程详尽到有些细节连他这个老员工有些都能忽略。 确实该满分！赵主任在前一位领导的签名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同意这个成绩。 赵主任把试卷交给下一个领导，心里暗想，这该不会是英子的试卷吧。如果真是她的，那他们家可真出了个人才。儿子一天到晚只想着风花雪月，儿媳妇倒是既有雄心壮志，又有实干精神。 试卷批改结束，那张最后一道题满分的卷子，已经在副食品厂所有领导手里转了一圈了。 所有试卷批改完打分完成，在革委会监督员的见证下，初试前十名的试卷名字被厂长钱同生拆开。 “快看看，第一名叫什么名字！”副厂长郑连成说。 钱同生看了一眼考生名字，眉头一皱。他参加了老赵儿子媳妇的婚礼，老赵的媳妇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叫什么？你不认识字啊？”郑连成催道。 钱同生看了一眼赵主任，说：“叫王英。” “叫王英，那是位女同志啊？”郑连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老赵的儿媳妇。 钱同生也没挑明，只说了句：“应该是。” “我看字不太像女同志，以为是男同志呢，女同志也好，女同志顶半边天。”郑连成笑着说。 赵主任这会儿心里很激动，那竟然真是英子的试卷，他们老赵家娶了个好媳妇！ 钱同生陆续拆试卷，前十名的试卷全都拆开，在监督员的监督下，复试的名额定了下来。 监督员离开后，钱同生对赵主任说：“老赵，你今天可以回去了。” 赵主任乐呵呵的：“不要紧，再等两天也行。” “行了，行了，你也不要太过分，过犹不及我跟你说！”钱同生没好气地说，“这个王英是你儿媳妇吧？” “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同名同姓，应该就是她吧。”赵主任说。 郑连成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第一名是老赵儿媳妇？” “可能是。”赵主任没有把话说死。 第38章 “可以啊！老赵，你这媳妇不错，有想法。”郑连成夸道。 “还年轻，要多历练呢。”赵主任笑着说。 “行了，行了，看你乐的，今天赶紧回家吧，没有人会说你徇私。”钱同生说。 “等过了复试吧。”赵主任还不想回去呢。 “老赵，过犹不及我跟你说！”钱同生拿被油墨染黑的手指了指赵主任，“你今晚再留在办公室，我就叫保安科的人把你抓走，罪名已经想好了，窃取副食品厂重要物资。” 赵主任在同僚们的笑声中，离开了会议室。 王英在家，照常做完饭，她估摸着今天赵主任可能会回来，就加了个菜。 菜都准备好，王英看了眼手表，赵云升该回来了。想着赵云升每天回来都第一时间想见自己，她决定到院门口去迎他。 王英刚出厨房门，赵云升就推开院门进来了。 “回来了。”王英笑着说。 赵云升一见王英，连忙推着自行车过来：“怎么样，怎么样？题目难不难，会不会？都写出来了吗？” 王英见赵云升紧张兮兮的样子，笑着说：“题目挺难的，幸亏有你的笔，不然可能真写不出呢。” 赵云升听王英这么说，乐了：“小英子也会说好话哄我了，我可不抢你的军功章，你是靠你的真才实学考的。” “你快去把车停好吧。”王英说。 赵云升停好车，来厨房帮忙，王英已经把菜都洗好切好了，赵云升就是递个筷子，递个碗，拿个盐什么的，给王英打下手。 “今天怎么三个菜。”赵云升说。 “爸今天可能回来吧。”王英说。 “哟，我都把他老人家给忘了。”赵云升笑。 赵主任比陈秀琴还先到家的呢，看到王英的时候一脸欣慰。 赵云升问他爸：“试卷批改过没有啊，我们英子考第几啊？” “明天去厂门口看不就知道了。”赵主任不肯说，他坚决不透露一点。 但赵云升从赵主任的神色上已经看出来，他们家英子肯定考得很好。 第34章 好命长得好，嫁的好，考得好，凭什么…… 杜家,王慧心情有点不太好，主要是服装厂出的题太老套了！她心里的新点子根本就不能往上面写，她题目答得磕磕绊绊,觉得自己被录取的可能性怕是不大了。 王慧上辈子就没上过一天班，后来跟着王英做服装生意，也不会叫她实际做什么，她就收收钱就行了,她心里哪有什么正经的生意经。 王慧在院子里择菜，杜文丽放学回家，经过她身边时，哼了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回房去了。因为月饼的事，杜文丽被孙巧玲狠狠修理了一顿，杜文丽把账全算在王慧头上了。 杜建国和杜文秀都在服装厂上班，两姐弟一起回来。杜建国一回来就问王慧：“慧慧,考试怎么样，难不难？” “蛮难的，考的人还多，把握不大。”王慧叹了口气，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考之前就不要说得那么笃定了，现在她感觉自己有点丢脸。 杜建国忙说：“我们也听说了,这次题目也特别难，你不要急,考不上你就在家，家里其实也离不开人。” 王慧不吱声，她不想在家,她想和大姐上辈子一样。而且她在家做一家人的家务，也做够了。 杜文丽从房间出来，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在学校成就就不好，考试倒数，还想考服装厂呢。” 杜文丽有个同学的姐姐和王慧是同班同学，跟她说过王慧成绩不好的事。杜文丽把这当个把柄，刺激王慧。 “文丽，你说什么呢！”杜建国忙开口制止文丽，防止她们矛盾激化。 杜文丽瘪着嘴，怪腔怪调地学王慧说话：“建国哥，我一定会考上的，到时候每天，我们一起上班下班，你骑车载我去……哕~” “杜文丽！”王慧心里本来就烦，杜文丽又这样讽刺她，她顿时恼火了，“你有病啊，干嘛偷听我和你二哥说话！” “谁偷听了，是你自己声音太大了！不害臊！”杜文丽昂着头，她就看不惯这个二嫂，看到她就烦，看到她就想跟她吵架！她嫁过来之后也没一件好事！把二哥抢走了，还天天和她抢吃的，一点小事就告状，还让妈打她！ “你今晚不要吃我烧的饭！”王慧气道。 “呸，我吃的是我们家的饭，又不是你王家的饭！凭什么不给我吃！”杜文丽叫嚷道。 杜建国的奶奶拄着拐杖从房里出来，把拐杖在地上戳得咚咚响：“又开始吵了！什么人家新媳妇天天和小姑子吵架！建国，你说说你媳妇。” 王慧气得脸通红，她还想说呢，什么人家小姑子天天盯着和嫂子吵架，还偷听哥嫂说话！还有什么人家的老太太天天盯着孙媳妇，一刻不让闲的！一闲下来不是喊去做这样，就是喊去做那样，一天她那个房间能喊王慧去扫八回。 “我不烧了，行了吧！我回王家吃！行了吧！”王慧气得把围裙一解往地上一甩，就要去推自行车。 杜建国忙去拉她：“慧慧，慧慧，不要生气，不能走……多大个事，你就回娘家，不是叫爸妈担心吗。” “你看看你妹妹和你奶奶，你没看到她们怎么欺负我的吗！”王慧叫道。 “哪就欺负你了，她们就说说，不疼不痒，不要往心里去。”杜建国劝着王慧。 杜建国心里是真的这么想的，他反正是习惯了。王慧却听不得这句劝，只觉得杜建国窝囊没用。 杜文丽还在旁边火上浇油：“要走就快走！哪个不走是小狗！” 杜文秀一直在旁边看着、听着，这时候才打了她妹妹胳膊一下：“不要瞎说，你给我回房去。” 这个家里，杜文丽还是怕她大姐的，她大姐叫她回房，她还是回房去了。而且，她也精得很，知道不能把王慧真的赶回家，不然她妈回来，她又要吃竹笋炒肉。 杜文秀难得也去劝王慧，她把王慧的围裙捡起来，递过去：“慧慧，奶奶年纪大了，文丽不懂事，你不要跟她们计较，你把家里家务领去，我和妈还有建国都看在眼里呢。” 王慧听了杜文秀的话心里才舒坦些，她也不想得罪杜文秀，因为她记得很清楚，前世她大姐是顶替杜文秀工作的。现在她考试把握不大，就指望能顶替杜文秀了，肯定想和她搞好关系。 “我给大姐面子。”王慧借坡下驴，接过围裙又穿上。 杜文秀又劝了两句，慢悠悠地回房去了。王慧去厨房烧饭，喊杜建国给他打下手，杜建国一会儿被他奶奶喊走，一会儿被杜文丽喊走。 王慧一个人在厨房，炒菜的时候，心里想，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 赵家，陈秀琴到家时，饭菜都已经端上桌了，一家人在等她。 陈秀琴看见赵主任回来了，阴阳怪气说：“哟，今天家里来客啦？什么西北风把你这么个贵客刮过来的。” 王英和赵云升偷笑，赵主任瞪了她一眼：“不要胡说八道，吃饭了。” 陈秀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说：“英子你烧这么多菜干嘛，有些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在食品厂，吃得不要太饱，油水不要太足。” “行了，行了，不要说了，越说越离谱。”赵主任给陈秀琴使眼色。 陈秀琴哼了一声，转身去洗手。 赵主任看见儿子媳妇在憋笑，老脸一红有点尴尬，轻咳两声，又端起茶缸喝了一口茶。 陈秀琴洗好手过来吃饭，饭桌上，问王英道：“今天考试怎么样啊，难不难？” “还行，不算难。”王英说。 “看到你二姐没？”陈秀琴又问。 “人太多了，我在党校逛一大圈都没看到她。”王英说。 陈秀琴嘀咕一句，好像才想起来似的，对赵主任说：“哎？试卷应该改过了吧？你知道不知道英子多少分啊？” 赵主任埋头吃饭不坑声。 陈秀琴看他这个样子，恨不得拿筷子给他一下。 王英说：“妈，别担心，我有七八成把握。” “哎哟，我们英子就是优秀。”陈秀琴笑着说，然后瞥赵主任，见赵主任嘴角也藏不住的笑，她就知道，英子不是七八成把握，是十成十要被录取的。 第二天一早，王英和往常一样起床，赵云升听到王英穿衣服的动静，霍地坐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衣服。 “你干嘛啊？有什么急事吗？”王英问。 “我要去替你看看成绩。”赵云升说。 王英失笑：“不要你去看，我等下自己去。早点晚点，成绩又不会变。” “成绩不会变，但我的心情会，我要看了才放心。”赵云升说着已经下床穿好鞋子，噔噔噔下楼去了，很快就听到楼下自行车的声音，大门打开的声音。 王英坐在床上忍不住笑了两声，赵云升这人，有时候真的有点可爱。 王英不着急，慢悠悠地穿好衣服，下楼烧早饭。 第39章 粥锅还没沸，赵云升就回来了，一阵风似的跑进厨房，在门口就对王英说：“小英子！第一名！” “是么。”王英稀松平常地应了一句。 赵云升来到王英身边，激动地道：“英子你真厉害啊，那么多人考，考了个第一，难怪昨晚赵主任那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还行吧。”王英说。 “什么叫还行！是优秀！太优秀了！”赵云升说。 院子里传来陈秀琴说话的声音，赵云升忙又跑出去，对他妈说：“妈，英子考了第一名！” “哦，我已经知道了。”陈秀琴说。 “你怎么知道的，赵主任竟然告诉你了？”赵云升不可思议，赵主任这个老顽固居然会提前透露消息？ “嗯，替妈恭喜英子。”陈秀琴没有多说，转身进了堂屋。昨晚她可是用了些手段，才让赵主任透露的，但这些手段不好对儿子说。 赵云升回到厨房，笑嘻嘻的，拿了大汤勺，在粥锅里搅动。 “你就这么高兴，万一我复试没过呢？”王英说。 “那赵主任就别想进家门了。”赵云升说。 王英失笑：“厂里又不是赵主任说了算。” “反正不可能不过的，我看你试卷了，就冲这卷子，也不可能不让你上。”赵云升语气欢快地说。 王英笑笑，她心里其实也很有把握。 早饭过后，王英去副食品厂看成绩，没想到正好撞到张秀敏和她家人。 一个中年妇女正一手揪着张秀敏的头发，另一个对着张秀敏劈头盖脸乱抓乱打，还边打边骂：“你反了天了呢，谁允许你考这个试的！你还想进厂，你做梦！”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上前拉张秀敏的妈：“你这个嫂子，孩子考上厂了，不是好事吗？你干嘛还打孩子！人家多少人想考没考上。” 张秀敏一声不坑，任她妈打，张秀敏的弟弟就在旁边冷眼看着，脸上带着恨意。 “你们知道什么，这丫头我已经替她报名下乡了！她就是躲下乡，想叫她弟弟去受罪！把她弟弟的名额抢了！她就是个黑心烂肚肠的！”张秀敏的妈恶狠狠地说。 王英心里叹气，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偏心的妈，亲妈。明明是儿子无能考不上，非要说是儿子抢了女儿的名额。 还好副食品厂保卫科的人赶过来，把张秀敏母女俩给拉开了。 王英看见张秀敏的脸被她妈挠花了，一双眼好像是已经死了好几天的鱼眼睛一样，看不到一点神采。张秀琴的妈在厂前这么闹，她怕是没有机会进副食品厂了。有这样的妈，厂里怎么敢要她？ 王英不知道张秀琴怎么想，她不应该和她弟弟报同一个厂，或许还有一点机会。 张秀敏木然地抬头，看见了站在红榜下的王英，是王英啊，考了第一名呢，肯定能进厂了吧。为什么她就这么好命呢，长得好，嫁得好，考得好，凭什么啊…… 第35章 复试“王英同志，加油！” 王英看了眼红榜,食品开发部那一栏里，她的名字在第一位，张秀敏在第九。 厂里只招五个人,张秀敏未必就能通过复试。 王英看过红榜，又转头看张秀敏，保安科的人正拉着她的胳膊，另一个人拉着她妈,把她们母女俩分开。张秀敏先前死鱼一般的眼睛，这会儿有神了，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王英有点莫名其妙，她对自己狠什么,她又没有得罪过她，没有伤害过她，她要发狠也该对她爸妈，对她弟弟。怎么反倒对她这个无缘无故的人恨了起来。 就在这会儿,副厂长郑连成正好骑车来上班，见门口闹哄哄的，就问什么事，保安科的人说了事情经过。 郑连成看了一眼张秀敏，又看看张秀敏的妈，上前劝道：“这位同志，你先不要耽误我们厂的工作,我们厂今天还要组织复试，你让这位女同志先参加复试。如果她考过了,对你们家来说，不是好事一桩？” “什么好事！她考上了，谁下乡！我就不准备她考！我看谁敢让她考！”张秀敏的妈就是宁愿家里没人在副食品厂上班,也不想自己的宝贝小儿子下乡受苦。 张秀敏本来听郑副厂长的话，心里燃起一线希望，听到她妈的话后，希望又破灭了。她算是彻彻底底对她妈，对这个家死心了。 “你这个同志……” “我不考了，回家吧。”张秀敏突然说。 郑连成还想说什么，张秀敏已经转身走了，张秀敏的妈也追了上去，追上她后就在她后脑勺狠狠拍了一下，张秀敏打了个趔趄，继续跟着她妈和弟弟往前走了。 在场看到的人，全都摇头，窃窃私语，怎么现在新时代了，还有这种人家，太不应该了。 这时候，人群里有人说：“郑厂长，现在初试少了个人，怎么说的？” 郑连成说：“我要和领导商议，早上复试怕是来不及了，你们过了初试的人，下午再来。” 白跑一趟，还遭人家一恨，王英心说，转身回家去了。 下午，王英又来到副食品厂，看到红榜上多了个名字，看样子是把第十一名提上来了。 复试就在副食品厂的会议室，王英被保卫科的人带着，往会议室去。这是王英第一次进副食品厂，厂子规模中等，是以前几家私人工厂和一个老字号酱园合并的。现在主营罐头、饼干糕点、豆制品、酱油调料这几大类，主要销路也都在北崇市内，只有大概一半的罐头会卖到省城和其它市县。 一进副食品厂，大门进去是传达室，正对着的大门就是二层楼的办公室。办公室后面是员工食堂，和三排厂房，厂房后面是一排仓库和车库，仓库后面是晒酱场。 王英到了会议室，只有几个考生在，领导们都还没到。 王英一到，就有个男同志问她：“请问你是王英同志吗？” “我是王英。”王英说。 那位男同志忙伸手要和王英握手：“你好，我叫吴海洋，我看了王英同志的试卷，你答得太好了。” 王英和他虚握了下手，想起来吴海洋在红榜上排第三位。 “吴同志过奖了，你也答得很好。”王英客气了一句，这位吴海洋同志确实答得挺好，而且一手钢笔字非常漂亮，所以王英记得他。 “比不上，比不上，王英同志的最后一题答得格外出彩。”吴海洋笑着说。 “是啊，王英同志，你最后一题确实答得很好，还得是你们女同志，心细，想得全面。”另一个位男同志说。 这时坐在角落里的一个高高瘦瘦戴细框眼镜的男同志说：“我看王英同志答得太好了，简直像是哪本书上的答案似的。” 这就是在说王英抄答案了。 “哪本书？谁写的？哪家出版社，哪一年出版的？”王英平时话不多，但是被人当面欺负，她是不会怂的。 那男同志推推眼镜：“我就说像，没说是，夸你呢答的好也不行啊。” “夸人不是这么夸的。”吴海洋在旁帮腔。 就在这会儿，厂里的领导们都来了，这次复试只有副食品厂的几位领导，革委会的同志不参与。 来的领导有厂长兼党委书记钱同生，副厂长郑连生，生产主任赵成军，保卫科长□□海，后勤主任郭爱国等人。 见领导来了，考生们都不吱声了，规规矩矩站着。 几位领导都朝王英看了看，只有赵主任，板着脸，不看王英。 钱厂长几年四十出头，国字脸，浓眉毛，一双眼格外有神，一看就是一身正气的，这会儿一身中山装笔挺：“各位同志，欢迎你们报考我们副食品厂，请坐。” 王英和别的考生一起坐下，那位吴海洋同志坐在了王英身边。 钱厂长做了复试前的讲话，都是老生常谈，讲了十几分钟后，进入正题道：“我们接下来进行复试，复试内容，抽选一道题，然后现场作答，选题和答题顺序都抽签决定，下面请各位同志抽选考题和考试次序。” 王英没急着上前抽签，想等别人抽完她剩下就行。没想到她不动，她身边的吴海洋也不动。 赵主任坐在会议室前头，看见儿媳妇身边粘着个男的，还和儿媳妇说悄悄话，心里有点不痛快。 别人都抽好了，眼看别人都抽好了，王英才站起来去抽签，吴海洋也跟着她一起去。 “下面请各位考生同志去拿着试题和号码去隔壁小会议室准备，依照次序进行复试。抽到一号的同志可以留在这个会议室。”钱厂长说。 吴海洋抽好后问王英：“王英同志，你是几号？” “六号。”王英说。 吴海说：“巧了，我是七号，在你后面。” 王英没吱声，拿着考题和号码去隔壁小会议室。 到了小会议室，九个人就坐得比较分散了，都不知道彼此拿了什么题目。会议室里给他们准备了草稿纸和铅笔，王英拿了纸和笔，坐在角落开始写自己的答题思路。 第40章 王英抽到的题*目，她觉得还很有意思的，题目是：如果老百姓家家户户实现每天四菜一汤，再给另外加一样副食品，你觉得加什么好，原因是什么。 看着题目，王英不由得想到了以后，以后条件越来越好，绝大多数家庭都能实现四菜一汤，他们在四菜一汤外又加了什么呢？加饮料，牛奶，酸奶，甜品……给不同的人答案肯定是不一样的。 王英很快就有了答案，她在纸上把答题框架写下，自己心里预想了一遍答题过程。做完这一切，她的准备工作就做好了。 王英抬头，发现那位吴海洋同志在朝自己看。她就当没注意他，把视线移到窗外。从会议室的窗户看出去，正好能看见后面的厂房。 终于到了王英去复试。 王英拿起自己的稿纸，折叠好放进口袋。在经过吴海洋身边的时候，王英听到吴海洋说了句：“王英同志，加油！” 王英脚步不停离开小会议室，进了隔壁的会议室参加复试。 王英一进会议室，几位领导就看向赵主任，赵主任咳了一声，瞪了几个同僚一眼。 “王英同志，请到前面来坐下答题。” 王英坐到主席台下面第一排。钱厂长说：“好了，可以答题了。” 王英缓缓开口：“我抽选到的题目是，老百姓在实现四菜一汤的基础后，还会日常食用什么副食品。这其实是一个展望国家未来，也是展望我们副食品厂未来的题目，既然是展望未来，我们可以展望得更美好些。看到这个题目，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奶制品……” 从王英一开口，几位领导就坐直了身子，神情格外严肃起来。只听王英从奶制品，讲到了茶叶、汽水、等饮品，讲到了干果、坚果类的食品，又讲到了饼干、面包以外不是为了抗饿而是为了解馋、解闷的零嘴…… 几位领导在王英的展望下，人人面露憧憬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祖国大好的未来。只有王英心里知道，她所说的这些，在不久的将来，都会一一实现。而她和她的领导们，将会为这一事业添砖加瓦。 王英说完，几位领导恨不得给她鼓掌，不过这是考试，严肃场合，领导们还是忍住了。 钱厂长说：“王英同志，你说的很好，非常好。那么，你有信心和我们，和所有同志们一起努力实现你所展望的未来吗！” 王英从作为上站起，大声说：“有信心！” 这是赵主任听到王英说话最大声的一次，赵主任老怀甚慰，这个媳妇太好了！ “王英同志，你被我们副食品厂录取了，回去等正式录取通知吧。”钱厂长说。 “多谢厂长和各位领导！”王英说。 “老赵，你要不要说几句？”钱厂长问赵主任。 “不用，不用。”赵主任直摆手。 “那王英同志，你可以回去了，叫下一位同志进来复试。”钱厂长说。 王英出了会议室，随手把门关上。出门后，看见吴海洋同志已经在小会议室门口等着了。 “吴同志进去吧。”王英说。 “好，希望能和王英同志成为同事。”吴海洋说。 王英若有似无地轻嗯了一声从吴海洋身边走过，王英感觉这位吴同事一直在看着她离开，因为她没听到会议室的门响。 王英离开办公楼，在保卫科同志带领下离开了副食品厂。 回到家里，王英开始给赵云升的毛衣收尾，还差最后一点，王英想一口气织好，终于在下班时分，完工了。 为了赶毛衣，今天晚饭就要晚点了，赵云升到家时，王英刚好下楼。 “怎么样！复试！”赵云升一见王英，忙问道。 王英笑笑：“口头已录取，回家等通知。” 赵云升把自行车往墙角一靠，冲过来抱王英。 王英见他冲过来，躲都没来得及躲就被抱住了，她双臂抵着赵云升的胸口：“大门开着呢！” 第36章 照片“小英子，你学坏了。”…… “别闹了,被人看见！”王英推着赵云升，不让他抱自己。 “我高兴。”赵云升双手搂着着王英的腰，两人的身高差,让他几乎把王英抱着脚离地了。 “我知道了，你快放开我，晚饭还没准备呢，等下爸妈都要下班了。”王英说。 赵云升不情不愿地放开王英,说：“我和你一起烧晚饭。” “你先把车停好、锁起来。”王英说。 赵云升刚才就差被把自行车甩到墙上去了。 王英去厨房，赵云升停好车后也去厨房。 “怎么样啊复试顺利吗？出了什么题目。”赵云升问。 “不太顺利，本来应该上午就复试好的，出了点事,下午又去的。”王英一边从米袋子里舀米一边说。 “出什么事了？”赵云升忙问。 “有个人家里不同意她考，她妈和她弟在厂门口闹事。”王英说。 “疯了吧，为什么不同意？”赵云升走过来，接过王英手上的淘箩,“我来淘米。” “他们家重男轻女，要这考过初试的女孩子去下乡呢。”王英用脚踢开煤炉子的封口，又提起茶吊子看了眼煤球。 “这也太过分了，没人管吗？”赵云升说。 “想管也没法管，妇联的人也不能一直住她家吧。”王英说，“她还是我同学呢，我们结婚那天她还去我家了,不过是作为王慧的朋友去的，不是我朋友,不知道你注意没有。” “没注意，我只注意你了。”赵云升笑嘻嘻说。 “而且，这人很奇怪,她在厂门口被她妈打了，看见我之后，恶狠狠地盯着我，倒像是把我给恨上了，是不是莫名其妙？”王英一边换煤球一边说。 赵云升收起笑脸，把淘箩里的水抖干净，走到王英身边说：“那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那没有，就是恶狠狠地盯着我，好像我才是她的仇人。”王英说。 赵云升站着思考了片刻后道：“倒是不难理解。” “怎么说？”王英看他。 “就是嫉妒，然后觉得命运不公。”赵云升说。 王英想想，觉得赵云升说的有点道理，她考了第一名，又嫁得不错，娘家在外人看来也是对她不错的，张秀敏嫉妒她也正常。 “那这人也挺有意思的，不恨不公平的源头，恨一个无缘无故的人。”王英说。 “她已经心理扭曲了，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看她，你可不要和她接触，这种人很危险。”赵云升正色说道。 “不会和她接触的，我跟她本来关系也一般，她和王慧关系好。”王英说，“她接下来要下乡了，想害我也害不到。” “反正要小心，这种人已经被家庭折磨得不正常了，她父母真的不应该。”赵云升说。 “你很懂嘛！”王英说。 “都是书上看的。”赵云升又乐呵起来。 夫妻两个一起弄晚饭，速度快，只比平时稍微晚了一点，刚烧好，陈秀琴就回来了。 “英子怎么样，肯定考过了吧？”陈秀琴一回来也是问王英这事。 “嗯，口头录取了。”王英说。 “真不错，那今晚应该加个菜的。”陈秀琴笑着说。 赵云升笑着说：“我明天放假，带英子去国营饭店搓一顿。妈你明天调休吗？一起去。” “不调哦，你们去就行了。”陈秀琴说。 饭菜刚端上桌，赵主任就回来了，脸上喜滋滋的。 一家人坐下吃饭，王英问赵主任：“爸，最后招了哪几个人啊？” “你一个，徐莉莉一个，罗文书一个，周前进一个，还有个吴海洋，三男两女。”赵主任说。 王英记得这个几人的名字，但除了吴海洋，旁人都名字对不上脸。 “对了，英子，你和那个吴海洋先前就认识啊？”赵主任说。 赵云升警觉地停下筷子，看王英。 “不认识啊，今天在会议室才第一次见面。”王英说。 “我看他坐你身边和你说话，蛮热络的，还以为你们认识……”赵主任感觉自己被人踢了一脚，低头一看，是陈秀琴在踢他。 赵云升脸已经黑了，看着王英。 王英还没注意赵云升变了脸，不怎么在意地说：“不认识，他说我初试题答得好，主动和我说话的，应该是个想进步的好同志。” 赵主任被陈秀琴踢过一脚后就没再提这件事，但赵云升却放在心里了。 吃过晚饭两口子收拾厨房的时候，赵云升一反常态，没有盯着王英说这说那，光干活不吱声。王英虽然觉得赵云升这样也挺好的，但是她也不是傻子，这时候已经知道赵云升为什么闹情绪，决定等下上楼和他好好说清楚。 两人到了楼上，赵云升还没说话，王英就先把织好的毛衣拿了出来。 “下午赶工赶出来了，你试试看。”王英说。 赵云升本来有点闹情绪，一看新毛衣，心情又好了，忙接过来，双手先撑开看了看夸道：“好看，而且这花样我没再别人身上看过。” 第41章 “试试吧，你人好看，穿上肯定好看。”王英笑眯眯地说。 听到媳妇夸自己好看，赵云升眉开眼笑的说：“那我试试。”赵云升脱了身上的外套，里面是件水蓝色的衬衫，配这件灰色的毛衣刚刚好。 穿好后，赵云升走到高脚柜前，对着镜子看了看：“好看，还合身，你手太巧了。” 王英上前，给他毛衣这儿拉拉，那扯扯，其实她就是没事找事，想和他亲近些，抚平他的情绪，略等于给狗顺毛。 “你去给爸妈看看吧。”王英说。 “好！”赵云升穿着新毛衣，噔噔噔下楼去了。 赵主任他们房间里，陈秀琴正在“教育”赵主任。 “你以后不要什么话都当云升面说，英子单位里还能没得个男同事啊？有什么大不了的，还当个事说！”陈秀琴说，“你那儿子什么性子你不晓得啊？你看他一天到晚把英子粘的，恨不得揣口袋里，他听了受得了啊？” “我就随口一说。”赵主任还想狡辩，但他确实是故意说的。 “随口一说也不准，说不定你随口一说，一个家庭就破裂了呢！”陈秀琴说。 “哪有那么严重！”赵主任说。 两口子听到赵云升噔噔噔下楼，陈秀琴瞪了赵主任一眼，小声说：“说不定才吵过的！” 赵主任也有点傻眼，不会真他一句话，惹得小两口吵架吧。还好，十几秒后，赵云升跟个花孔雀似的，来到他们房间：“爸妈，这是英子给我织的新毛衣，怎么样？好不好看？” “哎哟，这就织好了，年轻人手是快。真好看，花样也新鲜，现在可以单穿，等再冷一点了，可以搭在里面穿。”陈秀琴夸道。 赵主任平时不会夸人，这会儿也夸了句：“不丑。” “嘿嘿。”赵云升傻笑。 “行了，别傻笑了，以后英子也要上班，你平时家务要和她多分担些。”陈秀琴说。 “我知道，我本来也一直这么做的。”赵云升说。 “确实勤快不少，比结婚前勤快，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了。”陈秀琴说。 赵云升又噔噔蹬跑回楼上去，这下进了门他就把王英抱住，而且直接抱到床上去了…… 赵云升把王英放在床上，跨跪在王英身上，双臂撑在她耳朵两侧，温声说：“谢谢你，这几天辛苦了。” “为爱人织毛衣，不辛苦。”王英说着双手环上赵云升的脖子。 赵云升低低笑了两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小英子，你学坏了。” “跟你学的。”王英说着昂头回亲了赵云升一下。 王英难得主动亲赵云升，让他兴奋不已，他缓缓地脱下自己的新毛衣，然后贴近王英的唇，说：“那我多教你一点，你可要好好学。”说完，他就吻了上去…… 赵云升仗着第二天休息，闹到半夜，王英最后实在没力气了，又困得不行，他才罢手。 这回王英是连清洗的力气都没有了，赵云升拧了毛巾来给王英擦身，王英有气无力地拍了赵云升两巴掌，睡着了。 第二天，王英醒的时候，赵云升已经不在房间了。她穿好衣服下楼，赵云升正在厨房做早饭呢。 王英倚在门口看了赵云升一会儿，她男人做饭的样子也好看。 “去刷牙吧，等下就好了。今天我们出去玩啊，去公园逛逛，然后去拿照片，中午去国营饭店吃饭，怎么样？”赵云升说。 “我可能逛不动。”王英说。 赵云升嘿嘿一笑：“那我骑车载着你，到处转转。” “嗯，也行。”王英说，“我们不回来吃饭，爸午饭怎么弄的。” “他自己会弄的，不用操心。”赵云升说。 陈秀琴吃过早饭上班去了，赵主任也出去了。王英和赵云升磨磨蹭蹭到十点多才出门。 赵云升载着王英转了一圈，转到了老曹的照相馆。 说来也巧，赵云升自行车刚停好，听到有人叫他们：“大姐，姐夫。” 杜建国今天也放假，王慧考服装厂没考上，心情不好，他带王慧出来玩，顺便也来取照片，这会儿正是杜建国和王英打招呼。 “慧慧，建国。”赵云升应了句，“你们来拍照片还是取照片啊？” “取照片，结婚那天拍的。”杜建国说。 “巧了，我们也是来取照片的。”赵云升笑着说。 两个连襟说着话，两姐妹都是一言不发，在旁站着。 四个人一起进了照相馆，杜建国拿出了取照片的条子，赵云升则什么都没拿，他和照相馆的老曹是老相识，他用不着条子。 老曹看看赵云升：“认识啊？” “这我连襟。”赵云升介绍，“在门口碰到的，也是巧了。” “哦哦，那真巧了。”老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薄薄的信封，上面写着杜建国的名字，递给他。“底片也在里面了，小心点。” 杜建国接过信封就顺手递给王慧，王慧看都不想看，她又没拍几张。 老曹又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厚信封，递给赵云升：“你小子现在越来越会拍了啊？” 赵云升嘿嘿一笑：“我都想自己家里弄个暗房了。”说着他也把照片递给王英。 “你省省吧，没事到我这来跑跑就行了。”老曹说。“我多洗了两张王英同志的照片，还有你们的合照，拍得不错，我留个纪念。” “不行不行，合照可以留下，王英同志照片不准你留，不要到时候惹嫂子误会！”赵云升和老曹开玩笑。 老曹笑笑：“拍得真不丑，马上就要赶上我这个专业的了。” 赵云升得意：“那要看拍谁，我主要拍我们家王英同志最专业。” 王英真正看照片，抬头白了他一眼，这么多人他就胡说。 王慧几下就看完了照片，抬头见王英正在一张张地翻照片，很多王英的单人照，好像是在公园拍的，还有王英和赵家各个亲戚拍的，基本上每一张都有王英。王慧心里汩汩往外冒酸水，上辈子，那都是她…… 第37章 忠诚这个吴海洋对他们家英子有意思！…… “你们接下来干嘛去？到我家坐坐啊。”老曹对赵云升说。 “这不我们家王英同志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副食品厂嘛,我准备带她去吃一顿好的。”赵云升说起王英考第一名，一副与有荣焉又带着得意模样，简直有些欠揍。 “哟,弟妹厉害啊！”老曹夸了一句，冲王英伸了个大拇指。 王英正想把照片塞回信封，发现塞不回去了，老曹忙又拿了一个信封给她。 王英把照片分成三沓,装进信封，一边和老曹说：“别听他乱说，复试没有排名的。” “初试第一也是第一嘛！”老曹很给赵云升面子，笑呵呵地说。 王慧没考上服装厂,在家被杜文丽讽刺了好几回，心里正烦闷，这时候听说王英考上副食品厂，心里简直和油煎的一样。凭什么啊,不会她公公给她走后门了吧？前世她在赵家门上，那老赵死不肯帮自己，这回轮到王英嫁过去，他就肯帮忙了？王慧越想越气！越气说话就越不过脑子。 “大姐考上副食品厂了啊，恭喜啊！你家公公没少出力吧？”王慧说。 杜建国连忙拨了一下王慧：“不要瞎说。” 王慧这话一出，王英还没开口，赵云升先黑了脸说：“王慧,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大姐自己凭本事考的第一名,你赵叔铁面无私，无人不知，到你嘴里他们都变成什么人了？说话之前动动脑子！” 王慧没想到赵云升这么护着王英,听到赵云升叫她说话前动动脑子，她感觉自己又回到前世，前世赵云升不知道对她说了多少次这句话，她心里更气了。 偏偏这时候一旁的杜建国也说：“慧慧，快跟大姐道歉。” 王慧猛地转头看杜建国，在家里窝窝囊囊不知道护着她，到外头来倒知道护着她大姐了！王慧七八种气一起生，差点气晕过去，一扭身子出了照相馆，把手里装照片的信封甩在地上。 杜建国尴尬得脸通红，从地上捡起信封，对赵云升和王英说：“她没考上服装厂，心情不好。大姐，姐夫，你们不要和她计较。” 王英冷冷说：“她刚才的话就是诽谤，不但诽谤，还否定革委会和市里的领导，看看如果说旁人，人家跟不跟她计较。” 杜建国汗都要下来了：“她年纪小，不懂事，大姐你多担待，回头我说说她。那大姐，姐夫，你们先忙，我先回去了。” 说完杜建国就追了出去，只见王慧一个人已经走出去老远，光看背影就看得出她气狠了。 杜建国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自行车锁，心里不知道怎么想起刚才的话来，王英考上副食品厂了啊，还是第一名呢……要是当时他没听他妈的话，把王英娶回家的话…… 自行车锁咔哒一声打开了，把杜建国惊了一个激灵，他忙把自行车退出来，跨上去追王慧。 第42章 杜建国车骑到王慧身边，喊她：“慧慧上车。” 王慧看都不朝他看，继续气鼓鼓地朝前走，她越想越气，越气越要想。杜建国见她不上车，只好下了车，推着车陪她走。 王慧想着想着忽然停下脚步，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大姐该不会也重生了吧？不然她怎么能考第一名的！老赵那个人确实不可能给人走后门，大姐肯定是自己考的。 “慧慧？”杜建国见王慧表情怪怪的，喊了她一声。 王慧依然不睬他，她想想又觉得应该不会，如果重生了，怎么可能嫁给赵云升那个又搞外遇又没出息的人，而且大姐前世也挺优秀的，总不可能她前世就是重生的吧！ 王慧觉得老天爷肯定还是只偏心她一人，大姐考上副食品厂只是碰巧，又继续朝前走。 出了刚才的尴尬事，赵云升和王英也不好再在照相馆逗留，两人也告了辞。 两人出了照相馆，赵云升见杜建国两口朝西走了，便载着王英往东走。 赵云升心里庆幸，幸亏没娶王慧，这么个没脑子又歹毒的女人，他可受不起。这可是亲姐姐，哪怕真的有什么徇私的行为，也不能在外面嚷嚷。何况她这就是造谣！ 两人车骑到人少的地方，赵云升问王英：“王慧前几年跟不跟着人闹革命啊？” “没有，爸妈压着不让她闹。”王英说，“闹得凶的时候，她还小呢。” “幸亏小，我看她有把老王家全家都革掉的潜质。”赵云升说。 王英被赵云升这话逗笑了：“她也就对我这样，见不得我比她好，对爸妈又不这样。” “那是因为你爸妈偏心她吧。”赵云升说，“要是偏心你，你看她革不革。” 王英觉得还真说不准，以王慧这个自私没脑子的性子，要是运动时间再长点，说不定真要来革她呢。幸好，王慧也知道，运动就要结束了。 “我们去国营饭店啊？”王英没有再纠结王慧的事，问道。 “嗯，天不早了，先去吃饭吧。”赵云升说。 王英说：“行，吃了饭我们就回家吧，我想把冬宝的毛衣给赶出来，大姐送的麦乳精都要喝光了。” 赵云升笑：“等我发工资再买。” “我不是要喝那个，就是随口说的。”王英说。 两口子说着闲话到了国营饭店，这会儿正好是饭点，人还不少。 找好座位后，赵云升说：“你想吃什么？我去打，你在这儿等。” 王英说：“你看着打吧。“ “那我看今天有什么。”赵云升走到窗口，看见小黑板上写着红烧肉，炖豆腐，红烧青鱼段，韭菜炒鸡蛋…… 赵云升数了票和钱递到窗口，要了红烧肉、红烧青鱼段，又要一个拌豆芽，两碗米饭。 赵云升点好菜，碰到一个同学，两人好久没见了，就到一旁去闲聊几句，顺便等菜。 王英见赵云升还不过来，看窗口又没见到他，就四下张望，转头看到赵云升在和人闲聊。赵云升正好也朝她看去，用手指了指她，应该是和人介绍她。 “王英同志，好巧啊！” 王英桌前突然站了个人，还和她打招呼，她抬头一看，是吴海洋。 “吴海洋同志。”王英没有站起来，怕自己看起来太热情，又惹某个人不开心。 吴海洋笑眯眯地说：“我也被录取了，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恭喜你啊。”王英说。 “对了，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我可以坐这吗？”吴海洋说。 “不是，她和是她爱人一起来的。”赵云升看到有男的靠近王英，立刻和老同学丢下一句回头聊，快步走了回来。 吴海洋笑容凝结在脸上，王英同志看上去年纪不大，怎么已经结婚了吗？ 王英这个时候才站起来，向吴海洋介绍道：“这是我爱人赵云升。”说完又对赵云升说，“这是我未来副食品厂的同事吴海洋同志。” 吴海洋有点尴尬地向赵云升伸手：“你好，赵同志。” “你好，吴同志。”赵云升握住吴海洋伸过来的手，狠狠地握了两下。 都是男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吴海洋对他们家英子有意思！难怪昨天赵主任要提醒他，他先前还担心自己是不是太小心眼了呢，这会儿见了人觉得，他心眼太大了！ “那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再见赵同志，王英同志。”吴海洋觉得自己再不走要被王英的丈夫用眼神给杀死了。他确实对王英同志有初步的好感，但他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啊！ 等吴海洋走远，赵云升才酸溜溜地说：“这个吴同志，很不错嘛，青年才俊呢。” “还可以吧，跟你比还是差远了。”王英看着赵云升这样，有点想笑。 “那确实。”赵云升坐直身子，想要彰显出自己的英俊不凡来。 “去端菜吧，等下要被骂了。”王英笑道。 赵云升顾不上和王英展示魅力，跑到窗口端菜去了。他到窗口，正好后厨传菜出来了。 赵云升端了托盘回座位。 “点三个菜啊，哪吃得完，又没带饭盒来。”王英看着托盘说。 “吃得完，多吃点，多吃点。”赵云升说着就给王英夹菜。 “你自己吃，我自己夹。”王英说。 “不行，我得有些危机感，殷勤些，不让外头的人有机会撬墙角。”赵云升说。 “那我是不是也得有点危机感啊，你单位的女同事可不少，个个盘靓条顺大美人呢。”王英说。 “你不用有危机感，因为我对你绝对忠诚。”赵云升说。 “哦，那你就认为自己是忠诚的，别人就不忠诚？”王英吃了口饭说。 “嘿嘿，那也没有，那是男人的天性。”赵云升笑嘻嘻说。 “吃饭吧，不许胡说八道了。”王英怕赵云升在大庭广众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词来。 吴海洋打好饭，远远地朝王英看过去，只见王英的丈夫笑眯眯地看着她，不停地给她夹菜。他们两个人不知说了什么，王英同志唇角浮起淡淡的笑，两个人看上去很相配，很和谐……吴海洋叹了口气，可惜，他来晚了，已经有人能让她笑了。 两个人真的把三个菜全吃光了，不过撑得厉害，王英说：“下次不能随便你了，随便你，你就乱来。” “那我等下陪你走走吧。”赵云升说。 “行。”王英说。 两人离了国营饭店，赵云升推车自行车，两人一路走了好远。 回到家后，家里没人在，两口子上了楼。 王英坐在门口给冬宝织毛衣，赵云升坐在书桌前写书稿，两人互不打扰。 赵云升写了一会儿，转头朝王英看看，午后阳光正好，照得王英像一朵静谧的兰花。赵云升想把这句话说给王英听，但她肯定嫌他肉麻，于是，他只好把这话写进了他的书里，希望有一天，她能读到它。 第38章 纪念“行，一直拍到我们金婚。”…… 赵云升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一个多小时,忽然像想起什么来似的，拿出他今天带出门的斜挎包，从里面把照片给拿了出来。 王英抬头看他一眼：“你在干什么？” “我把照片分分,等红灵他们下次来家玩的时候，给他们带回去。前几天在路上碰见她，就吵着跟我要照片呢。”赵云升说。 王英哦了一声继续织毛衣，不一会儿就听赵云升啧啧啧地咂嘴。 “你又干嘛。”王英说。 “看我们的结婚照,真好，小英子真好看。”赵云升把他们俩的合照拿在手上，看了又看。 王英也觉得好，而且她发现,赵云升把她拍得比她本人好看。 “忘了从老曹那买一本相册了。”赵云升又说。 “回头去买，不放相册里，容易花掉。”王英一边织毛衣，头也不抬地说。 “再弄个相框,我摆书桌上，每天看着。对了英子，我们以后每年的结婚纪念日都拍一张留作纪念吧。” 赵云升说这话时，看向门口的王英。王英抬头看赵云升，笑笑说：“好啊，就怕到时候忙忘了。” 赵云升哼了一声说：“我是不可能忘的，要忘也是你会忘,而且，国庆节这么大个日子,怎么可能忘。” 王英笑笑：“行，一直拍到我们金婚。”说完她觉得不妥，这个词也不知道这时候有没有,违规不违规。还好赵云升本来就不是个“老实人”。 赵云升却激动起来了，跳到王英身边说：“小英子你也是个胆大的，什么都敢说，说，你在哪儿看到这个词的？” “忘了。”王英搪塞道。 “哼哼，你肯定也看过不能看的书。”赵云升蹲在王英身前说。 王英只是笑不吱声，赵云升看着王英，认真说：“那可说好了，我们一直拍到金婚。” “嗯。”王英应了声。 赵云升正想和王英腻歪一下，楼下院门被人敲响了。 第43章 “我下去看看。”赵云升说着就跑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他就又跑上来了，手上拿着一张纸，王英抬头看他一眼就知道，应该是她的入职通知书。 赵云升一清嗓子，用播音腔读道：“王英同志，你好。你在这次副食品厂招牌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被我厂录取。请于十一月一日上午九点前，到北崇市副食品厂报道……” 王英笑眯眯地听着赵云升读，手上的毛衣也没有停。直到他读完了，王英才夸了一句：“读得真好听。” “我把这通知单放书桌上了，你到时候得带着这个去报道呢。”赵云升说。 “我知道了。”王英应了声。 - 王英两口子在这甜甜蜜蜜的时候，王慧正在老王家，对着李凤菊诉苦。结婚马上一个月，她终于还是受不了了。 早上王慧在照相馆闹过脾气后，就直接回娘家去了，杜建国也只好跟着。 一开始王慧还什么都没说，就说想家了，回来看看。后来王永仁把杜建国带出去玩了，家里只剩下娘儿两个，王慧才开始说实话。 “妈，杜家好像真的没有我想的那么好。”王慧小声说，生怕她妈拿话激她。 李凤菊早就料到有这天了，心里早就有准备，心疼还来不及，哪会说她，只道：“和妈说说，怎么个不好了，我们看看怎么解决的。” 王慧听她妈这么一说，立马扑进她妈怀里：“妈，还是你最好，只有你心疼我。” “傻话，哪有妈妈不心疼孩子的。你不要闹了，还是说正事。”李凤*菊说。 王慧就开始一五一十地把她在杜家受的委屈全都给李凤菊说了。李凤菊面上不显，心里是又气又心疼，结婚前给她好说歹说不听，现在她劝都不知道怎么劝！想骂她也骂不出口。 “那今天呢？今天为什么事回来的，我看你回来的时候，脸上也带着气。”李凤菊说。 王慧有点不太想说，李凤菊急了：“你这孩子，怎么还有事瞒着妈！” “今天我们在照相馆遇见大姐和赵云升了。”王慧说。 “大姐夫，什么赵云升。”李凤菊瞪了王慧一眼。 “大姐靠上副食品厂了，以后你们有好东西吃了。”王慧酸溜溜地说。 李凤菊顿时眼睛一亮：“真的啊？听说考的人蛮多的，就录五个，把你大姐录上了？” “嗯，我就随口说了一句，是不是她家老公公出力了，大姐和大姐夫就生气了，建国也不帮我……”王慧说，“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就想着大姐平时也不怎么显，怎么就一下子考上了的。我考服装厂，就没考上。” “那你这话确实不该在外头乱说，那是你亲大姐。”李凤菊说，她心里是实实在在为王英高兴的。 “我晓得了，但是建国也该顾着我的面子。我就是一时失口，又不是故意的，他就压着我跟大姐道歉。”王英说着这心里委屈得不行，“而且，我考试没考上，心里正难过呢。” 李凤菊叹气苦口婆心说：“慧慧，下回在外面说话要当心，你这回是说的大姐，要是说旁人，说不定要被人家打呢。” 王慧在她妈跟前肯定是卖乖，忙说：“我知道了妈，好好说我肯定听的，可是当时大姐夫和建国都凶得不得了，所以我才一气跑回来的。” “那你婆婆不是不知道你回来么？”李凤菊说。 “嗯……”王英心里也有点怕，“妈，要不你送我回去吧。” 李凤菊想想，她确实要去看看，便答应了王慧，正好也去看看杜家到底如何，顺便给闺女撑撑腰。 王永仁带着杜建国回来后，李凤菊故意说：“慧慧闹脾气，两口子跑家来，她婆婆不晓得，我等下把她送回去，跟巧玲赔罪，这丫头不像话。” 杜建国在旁忙说：“妈，我回去会和我妈说的，今天是我不好。” 王慧哼了一声：“本来就是你不好！” 王永仁说：“要我一起去啊？” 李凤菊白了他一眼：“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两个人全去，人家以为我们上门找亲家算账呢。” “那行，你去吧。”王永仁说。 “你要是没事，要么去英子那转转，她考上副食品厂了。”李凤菊说。 王永仁哼了一声说：“她考上厂了，没想着家来报喜，还叫我上门去找她呢？我不去。” “罢了罢了，随便你，慧慧，建国，走吧，我送你们回去。”李凤菊说。 李凤菊和王慧两口子离开了。 王永仁坐在堂屋喝了半杯茶，越想王英心里越不痛快。考上食品厂，这么大个事，也不和家里人说一声，还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啊？ “哼，我倒要去问问她，是什么意思！”王永仁上次被王英惹出来的气，到今天还没消呢，加上今天这一出，王永仁是气上加气。 王永仁跨上自行车就往赵家去。 赵家，王英仍在织毛衣，赵云升已经把照片整理好，问王英道：“英子，下次回你家，带两张照片回去吧。” 王英心里完全没有这个想法，随口嗯了一声。 赵云升知道王英父母偏心，见王英不愿意多说，也就不说了，就在这个时候，王永仁到了。 赵云升听到院门响，怎么都没想到是老丈人登门了。他满脸堆笑：“爸，您来了，快进来，快进来，车子我来推。” 赵云升从王永仁手上接过车把手，推进院子，靠着院墙给锁上了。 王永仁说：“你爸不在家啊？” “嗯，这会儿不在，应该马上就回来了。爸快到屋里坐吧，英子在楼上呢，我去喊她下来。”赵云升说。 王英在楼上已经听到她爸说话的声音，本来好好的心情都一下子变差了，她坐着没动，直到赵云升上来喊她。 “爸来了，好像带着气呢。”赵云升小声说，“赵主任和妈都不在，他等下说不定要发作。” “他发作，我也发作，这回你不要拦我。”王英把手上的针线一收，往袋子里一放，拽了拽衣摆，一副要上战场的表情。 赵云升忙说：“看情况哦，看情况，不要随便发作。” 王英没吱声，直接下楼，赵云升忙跟上去。 王永仁就站在楼梯口等她呢，王英居高临下看着王永仁，走了几步才喊了一声：“爸。” 王永仁哼了一声：“你还晓得我是你爸呢？” 王英走下楼梯不接话，赵云升觉得形势不太妙，老丈人“来者不善”！王英同志“战意昂扬”！大战一触即发。 王永仁确实想发作的，但想想当着女婿的面，还是不太好，他转身往堂屋去了。 赵云升见王英脸阴沉沉的有点吓人，忙上前握住她的手，紧紧握着，小声对她说：“小英子，他们不好，你就敷衍他们，不要气着自己。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结婚了，不需要父爱母爱，你有我爱你呢，从前他们亏欠你什么，往后我都补给你，百倍千倍。” 王英看着赵云升，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深深的担忧，这一瞬间，王英的心软下来了。不是对她父母心软，而是对自己，对她和赵云升，对她如今的，和今后的生活。 “这可是你说的，他们亏欠我的可多呢。”王英说。 “我说话算话，如果不算话，就让我写的那些东西一辈子都发表不了。”赵云升说。 这也太狠了些，王英心说。 第39章 入职礼物“想抱我，晚上下班回来再抱…… “云升！” 堂屋里,王永仁忽然喊了一声，明知道女儿女婿在一起，他就只喊女婿,不喊女儿。 王英立马翻了个白眼，赵云升觉得刚才自己赌咒发誓加保证好像在这一瞬间立马就失效了。 赵云升还没迈步，王英已经转头往堂屋去了。 赵云升跟在王英身后，叹了口气。 王英进堂屋后,见他爸大面朝南坐在方桌前，绷着张脸，像是上门来讨债的。 “爸，英子,你们坐着说话，我去倒茶，马上就来。”赵云升笑着说。 “你不去倒茶，叫云升倒？”王永仁没好气地对王英说。 “怎么,他不能倒吗？孝敬老丈人，他高兴。”王英说。 赵云升笑呵呵地说：“爸，英子说得对，我去倒。”说完他就跑了，跑到厨房后，他先探了一下茶吊子的外壁，知道里头的水温度正好,又忙从碗橱里拿三个杯子，每个杯子里捏了一点茶叶,泡了三杯茶。 “你考上副食品厂了？”王永仁说。 “嗯，初试第一名。”王英说。 “这么大个事，你都不回家跟我还有你妈说一声啊？你嫁人了,翅膀硬了，以后有婆家人撑腰，娘老子也不要了，是这个意思啊？”王永仁一口气说。 “又开始没话找话说，入职通知书一个小时前才到我手上，你就迫不及待上门来问罪了，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看你们是不想要我这个闺女才对呢，反正你们心里只有王慧。”王英冷冰冰地说。 第44章 赵云升端茶还没到门口，正和听到王英说这句话，他脚步停下，在想这个时候是进去好，还是不进去好，进去要说什么…… “嘭！” 王永仁猛地一拍桌子，把门外的赵云升吓了一跳。 “你就这样和你老子说话的！就这态度！”王永仁几乎是吼出来的。 赵云升被吓一跳后，本来想进去的，听老丈人这么说，他决定还是不进去了……他想听听老王家父女俩到底有什么矛盾。 “你都到女婿家来拍桌子了，还想我什么态度！你应该等我公公婆婆全在家的时候拍，好让他们知道知道，我王英是多不被她老子待见！”王英声音不比王永仁小，还好他们家左右邻居巷子宽，不至于被别人听到。 “我还不是被你气的！”王永仁吼道。 “那你说，我气你什么了！做什么忤逆事了！说出个一二三出来，我改。”王英一句也不让。 “就你这个态度，就是忤逆！”王永仁又拍了一下桌子。 王英冷笑：“一般拿态度不好来说事的人，是自己说不出个理来！绷着张脸，像是上门要债的，还要我好态度？也就是赵家人还可以，要是赵家是个糊涂人家，有你这样无缘无故上门来闹的老子，你就等着你大闺女被人磋磨吧！到时候，把我婚姻闹散了，你看我回不回去孝敬你！” 王永仁一时被王英怼得没话说，张张嘴，感觉说什么都会被她给怼回来，他说一句，她有一百句等着他呢。王永仁朝门口看看，这个女婿去倒茶，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就放任他们父女俩在这吵，他听不到？ 女婿赵云升站在门口，心里直喊乖乖，这就是他的空谷幽兰一般的妻子啊！ 王永仁用颤抖地手指着王英：“你看看你，我就说一句，你要回一百句！”虽然他这么说着，声音却已经弱下来。 “你不来找事，没人要说你。”王英说。 “反正现在在你王英眼里，我们娘老子全是坏人。我来看看你，就是找事，闺女、女婿家不能来了。”王永仁说。 “你们对旁人是好还是坏，自然有旁人评价，对我是好还是坏，我心里也有秆秤。天底下没有一直叫人吃亏，还要当哑巴的。”王英真就一句也不让，王永仁被怼得头都有点发昏了。他觉得要是把平时他和李凤菊说的话在王英跟前说，那她一定要跳起来和他吵。 “以前你也不这样啊，现在怎么这样子了啊？”王永仁语气挺气来，真有点痛心呢。 “被你们逼的，你就说说，你今天为什么会来，是不是王慧回去了，她和你们说什么了，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王英说。 “是你妈叫我来的，和你妹妹没关系！”王永仁梗着脖子说。 “她不去，你怎么知道我考上食品厂？她不去，不到你们跟前撒娇，怎么显得我这个闺女不懂事？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什么都懂，你们心里向着谁，你们都明白。”王英的声音也弱下来，但王永仁是心虚，王英是失望。 门口的赵云升叹了口气，英子在老王家都过的什么日子啊！老丈人和丈母娘看上去人也可以，怎么就这么亏待英子呢。 赵云升折返回厨房，给杯子里换了点热水，回去的时候，脚步故意踩得重一点，叫里头的父女俩都听到他回来了。 王永仁终究还是没有再说话，赵云升端着茶进堂屋，把茶杯递给他们，自己面前也留了一杯，坐在了王英身边。 王永仁端起茶喝了一口，这茶叶好像比不上他们送给他的节礼。他一时有些心虚，刚才确实不该拍桌子和王英吵，被亲家晓得了总归不好。他非要和闺女争这个口气干什么呢？ 桌子上的三人一时都端起杯子喝茶，王永仁喝了半杯茶之后，问道：“多晚去厂里报道啊？” “下个月一号。”王英说。 “那还有几天呢，进厂后好好干，副食品厂不比旁的厂，要更加注意。”王永仁说。 “嗯。”王英应了一声。 王永仁把一杯茶喝完，没有再说一句话，赵云升要给他添茶，他说：“我回去了，你妈上王慧家去了，我回去弄晚饭。” “爸您就在这吃吧，我爸等下就回来了。”赵云升说。 王永仁摆摆手：“下次，下次。”说着就起身离开了。 赵云升忙跟在他身后送他，直到他们出了门，去推自行车了，王英才起来，站到门口，象征性地送一送。 赵云升送老丈人出院门。 王永仁说：“云升啊，大人也有不得已的地方，你劝劝英子，我们对她没有坏心，还是想她好的。” “爸，我说句话你别嫌难听，好和好也是不一样的。比如你们有两块糖，可能会给她们姊妹俩一人一块，但是只有一块糖的时候呢？你们给谁？”赵云升说。 王永仁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走出去几步后对赵云升说：“回吧，回吧，英子上班前，你们看有时间就家去一趟。” “嗯，回头我问问她。”赵云升说。 王永仁没有再说话，跨上车骑走了。 赵云升回到家里，王英还在门口站着呢。 赵云升什么都没说，走到她跟前，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过了好一会儿，他在她耳边说：“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好到让你觉得拥有我的这份好，可以忘记所有的不好。” 王英窝在赵云升怀里呵呵笑了两声，这人真是外国爱情小说看多了，不管多难为情的话，他都不嫌肉麻。 赵云升听到王英笑，知道她不信，但他不管，他自己信就行了，早晚她也会信。 王永仁说叫他们有空回去一趟的事，赵云升没和王英提。没必要，反正英子每次回去都不开心。 王英就这么在家里优哉游哉地待到十一月一号。 这天一早，小两口照常一起起床，王英要下楼时，被赵云升给喊住：“小英子，等一下。” “干什么，你可别闹，我今天开始上班了。”王英说。 “不闹你，不闹你。”赵云升汗颜，他在英子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王英只见赵云升打开高脚柜，从里头拿出一个赞新的军挎包，双手递给王英，说：“这是给你入职礼物。” 王英笑着接了过来说：“昨晚下班没有去厨房找我，一回来就噔噔蹬上楼，就是藏这个呢？” “啧，看破别说破。”赵云升说，“打开看看。” 王英打开挎包的翻盖，从里头掏出一本别着钢笔的黑皮笔记本。 “钢笔和我的那支是一样的，英雄钢笔，笔记本你可以写工作日记，预祝我们小英子工作顺利、前程似锦。”赵云升看着王英，用最温柔的声音说。 王英鼻子一酸，竟有点想哭，她将本子和笔放回包中，抱着包往前走了两步，额头抵在赵云升的胸口。她想起小时候上学，王慧的书包是新的，衣服是新的；她的书包是旧的，衣服也是旧的。她妈每次都说，下学期给你用新的，结果，下学期用的是王慧用过的。 赵云升抱了抱她说：“走吧，下去弄早饭准备上班了，别第一天就迟到了，想抱我，晚上下班回来再抱。” “谢谢你。”王英说。 “还跟我客气上了。”赵云升轻拍王英的后背，说，“走吧，包带下去吗？还上不上来？” “带下去吧，不上来了，真要迟到了。”王英说。 两人到楼下，赵主任和陈秀琴也已经起来了。看着王英手上拿着新包，陈秀琴哎呀一声：“哎呀，怎么被云升这小子抢先了，英子，妈也给你准备了一个包呢！” 只见陈秀琴手上拿着一个拼布包，颜色素净又好看。 “谢谢妈，这包真好看，我换着用。”王英笑着说。 陈秋琴把包给王英，挤眉弄眼说：“打开看看，里头有你爸给你送的礼物呢，他不好意思给你。” 赵主任瞪了陈秀琴一眼，都说了不要说是他送的，这婆娘，老是拆台。 王英已经摸出来了，里面也是笔记本和钢笔。在即将入职的上午，王英收到了两份一样的礼物…… 第40章 同事“王英同志，对不起！”…… 虽然现在王英和赵主任都在副食品厂上班,但两个人却不是同时出门。 赵主任为人古板，深怕别人传闲话，吃了早饭,跟逃跑似的，骑车去上班了。他平时其实不怎么骑车的，他们家离副食品厂不远，走过去也就十几分钟。为了不和儿媳妇一起上班,赵主任也是煞费苦心。 陈秀琴嫌弃地说：“你爸这个人，真是古板过了头。一起上班又怎么了，是翁媳也是同僚啊！英子，以后他就是领导了,他要是在厂里给气受，你回来一定要告诉我，我收拾他。” 王英笑笑：“爸是有原则的人，如果我们在工作上的冲突,解决问题就行了，我不带着情绪工作，也不会把班上的烦恼带回家。” “说得真好！”赵云升放下筷子给王英鼓掌，“我们都要向王英同志学习。” 第45章 “行了，不要贫了，赶紧一块收拾掉，上班去。”陈秀琴说,“晚上谁先到家谁弄饭。” “好。”小两口都应下，但王英看来,一般都是赵云升第一个到家的，这个人下班积极得很，以后晚饭恐怕都要他来烧了。 陈秀琴临走时,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给王英，说：“差点把钥匙给忘了，这是家里所有的钥匙，我才配的，你放包里，把云升那串还给他。” 王英接过钥匙，这钥匙上还有一个输液管编的小金鱼。 陈秀琴笑着说：“那是你大姐班上的小护士编的，好看吧。” “嗯，好看。”王英笑着说。 王英把钥匙放进包里，这钥匙串沉甸甸的。她忽然想起前世来，前世在杜家，她一直没有杜家的钥匙，每次她提起，孙巧玲总是说，反正奶奶在家会给你开门的，你要钥匙干什么？ 要钥匙干什么？有钥匙这才是她家，没钥匙，她就是客，是外人。 “谢谢妈。”王英郑重说。 “这傻丫头，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得先走了，今天要来一批新货，得理货。”陈秀琴说着，跨上包离开了。 赵云升和王英一起出门，王英没骑车，赵云升就陪她走，走到巷子口，王英催促道：“你快骑车走吧，别迟到了。” “那我走了哦，我们晚上见。”赵云升说。 “嗯，晚上见。”王英朝赵云升摆摆手。 这时候邻居陶五婶经过，和两人开玩笑：“到底小两口，上个班都难分难舍。” 王英瞥了赵云升一眼，赵云升笑呵呵地和陶五婶打招呼：“五婶买菜的。” 陶五婶笑呵呵地嗯了一声，挥手继续朝前走了。 “快走吧！”王英又催了一遍，赵云升才骑车走了，走了没多远还回过头来看了王英一眼，为了看这一眼，他龙头一歪，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王英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人真是…… 王英也加快步伐朝副食品厂走，一路上都是去上班的工人。 到了副食品厂大门口，职工们正在进厂，每个人胸口都别着工作证。 王英还没有工作证，她拿出入职通知书给保卫科的人，那人看了看王英，把通知书还给她，对她说：“先去办入职，在办公室二楼，东边第二个办公室，找郑副厂长就行了，他管人事。“ “谢谢你啊，同志。”王英客气说。 王英进了办公楼，刚上二楼，看见一个男的迎面走来，正是面试那天戴眼镜的那个说话阴阳怪气的人，原来他也被录取了。 王英就当没看到他，刚要继续走，却被他给喊住了。 “王英同志。” 王英站住脚：“有事吗？” “我叫罗文书，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眼镜男说。 “嗯。”王英淡淡应了一声。 “上次的事，是我对你有所误会，我跟你道歉。王英同志，对不起！”罗文书说着就给王英鞠躬，一鞠就是九十度。 “哎、哎……”王英有点措手不及，这人怎么回事，王英结巴了两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快起来吧。” 罗文书直起身，扶了一把眼镜说：“你快去报道吧，等下我们在办公室见。” 王英心说，你不拦着我，我已经去报名了……人来人往的，搞得她都难为情。 “那我先过去了。”王英说完转身离开。 王英一到副厂长办公室，郑副厂长竟然站起来迎她，王英受宠若惊。 “王英同志来了，快坐。” 王英在郑连成办公桌前的木椅子上坐下，从包里取出自己的入职通知和个人材料。 郑连成把入职通知和材料接了过来，压在手底下，看都没看，只对王英说：“王英同志，上次你在复试的时候答的那个题，或者说做的那番演讲，让我们几个老同事都感到汗颜啊。” “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而已。”王英说。 “哎~~不能这么说，很多伟大的发明也是从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开始呢。”郑连成说，“有想法是好的，有了想法就有了方向嘛。” “郑厂长说的对。”王英说。 “王英同志，你或许还不知道，我们副食品厂，是没有食品研发部门的。每年市里给多少生产任务，我们只管完成就行了，不用研发什么新产品。去年的汤圆和今年的一样，去年的月饼和今年的也是一样，都是老方子，一个桃酥我们卖了很多年，都是一个味道。” 王英点头，目前这阶段，全国的厂子都差不多，国家给任务，完成任务就行。 “但是，这次考试之前，我们开会，孙副市和官农业的刘副市，就提出一点，说要在有限的资源下，尽量丰富老百姓的饮食。”郑连成说着，食指和中指并拢，敲了两下办公桌，“王英同志，你懂这句话啊？” 王英点头：“资源不变，但是产品要更新。” 郑连成拍了一下办公桌：“说的对，资源不变，产品更新。现在，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研发小组的五位同志了，你有没有信心？” “我们五个人，听谁领导？还是说我们五个人之间有谁是领导？”王英没回答，先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目前你们五个人都是平级的，都是研发小组的成员，我暂时作为研发小组的组长，是你们的直接领导。”郑连成说，说着他笑笑，“其实这件事本来应该归生产主任管的，但是赵主任觉得，你才进厂，他还是避避嫌比较好，等你的能力被同志们都看在眼里了，他也就不必再顾忌这些。” “好，我知道了，郑厂长您继续。”王英点点头，心里感激赵主任，他这个做法对王英来说是好事，但是对一个心系生产的老领导来说，本来是他的任务，他没接手，心里肯定放不下的。 “你看，今天已经是十一月一号了，马上就年底。每年北崇各个单位和厂子的年终福利，都有我们副食品厂的产品，每年基本上大差不差。虽然大家有福利了，都是欢欢喜喜，但总归要换换花样嘛！”郑连成说，“你们这个研发小组，进厂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今年各家厂子的年终福利。” 王英的父母是双职工，每年过年的年终福利她都很清楚，除了油，米，面之外，还会有炸果子，云片糕之类，就是副食品厂生产的。 这类食物主要就是方便，易储存，家里来个客人，烧点茶，端两小碟子出来，就可以待客。如今这些东西已经和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饼一样，成了节令食物。过年的时候，就算单位不发，也是要买上一点备着的。 “领导怎么突然想在这上面做文章的？”王英问道。 “你自己想想看。”郑厂长神秘秘兮兮地说。 王英想了十几秒说：“发福利只是引子，主要还是想打新产品。” 郑厂长笑笑：“你说得没错，但是你忘了最根本的，我刚开始说的。” 王英先是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丰富老百姓的饮食。王英点头：“我明白了。日子虽然艰苦，物资不丰富，但我们还是要在艰苦的日子里，过出一点新花样来。” “就是这个道理，当然，你刚才说的也没错。”郑厂长说，“说不定反响好了，我们厂又可以多个拳头产品呢。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王英不说大话，但这会儿她重重地点头说：“有！” “好，那我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表现了。”郑厂长笑着说。 王英从郑厂长办公室出来，去他们的办公室，她的心口也别上的工作证，是郑厂长刚才亲自为她写的。 王英他们的办公室还没有挂牌子，她推门进去，看见罗文书和吴海洋已经在了，另外两位还没到。 吴海洋一见到王英，还有点尴尬。 “王英同志。” 两位男同志和王英打招呼。 “吴海洋同志，罗文书同志。”王英回了声。 这办公室有六张办公桌，墙角有个文件柜，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东西了。 “王英同志，你选哪张办公桌？”吴海洋问。 “我都可以，等另外两位同志到了，再一起做决定吧。”王英说。 “也好。”吴海洋应了一声，又说，“你对今年的任务有什么看法，有信心完成吗？” “暂时还没有什么看法。”王英说，现在她还没看过资料，不了解每年的预算，说什么都是白说。 吴海洋感觉和王英有点聊不下去了，一旁的罗文书一副想说话，憋得难受的样子，吴海洋就问他：“罗同志是有什么想法吗？” 罗文书说：“王英同志，我听说了你复试那天的演讲，你不是很有想法吗？怎么现在不说了，难不成还要防着我们？” 王英看他这样，觉得先前他鞠躬九十度时，还是叫他起来早了。 第41章 成立“王英同志，你说话不要太难听。…… 王英没想到这个罗文书,前脚刚鞠躬道过歉，现在又开始质疑自己，给自己扣帽子,她面色冷了下来，反问道：“罗同志肯定不会防着同事，你来说说看，你有什么高见吧？” 第46章 罗文书推推眼镜,说：“行，那就我先说。” 这倒叫王英有点意外，她以为罗文书还要继续和她抬杠，让她先说呢,没想到他竟然真要说，那就让他说吧，看他说出什么花来。 一旁的吴海洋笑着说：“工作氛围这就上来了，罗同志你等等,我拿笔和本子。” 王英没动，她要看看这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的人，有什么高见。 罗文书又推了一下眼镜，说：“首先，我们要了解每年拨给厂里用来发年终福利的预算有多少，听郑副厂长的意思，预算是不增加的。预算不增加的情况下,我们的任务就会更困难，因为研发也是要成本的……还有一件事,今年要换新花样，不能让老百姓觉得是换了没有之前的好，更不能他们觉得没有之前的多……” 罗文书滔滔不绝,王英的脸色渐渐缓和，这位罗同志虽然说话阴阳怪气，但不是个草包，工作能力还是有的。虽然他说的都是王英想到的，有些地方有漏洞，但起码他确实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她最怕的是，没有工作能力，只有一张嘴。 “我说完了，该你们了。”罗文书说完又推了推眼镜。 这时候，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个女生走了进来。她个子和王英差不多高，留着一把抓的短马尾，穿着黑白相间的格子外套，皮肤不算白，一双眼眸像黑葡萄一样，任何人看到她的第一眼肯定都会被她的眼睛吸引。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徐莉莉进门口笑着说。 “说我们的任务呢。”吴海洋笑着说，“欢迎你，徐莉莉同志。” “哎呀，你认识我？”徐莉莉惊讶道。 “一共就两位女同志被录取了嘛。”吴海洋说。 “对对对，我都忘了这茬了，你们已经在开始商讨工作了啊，真努力，我也不能拖后腿，你们说到哪儿了，我也要积极参与！”徐莉莉说着站到了王英身边。 “确实，我们是一个团队，不能搞个人主义。”罗文书说着看了一眼王英，好像王英在搞个人主义似的。 “确实不能搞个人主义，但是也不能搞经验主义更不能一言不合就给人扣帽子。”王英冷冷说，回看了一眼罗文书。 罗文成听出王英在说自己，没吱声，心里嘀咕，刚才他确实话*说得不好听，其实他就是迫不及待想听听王英有什么好主意而已，谁知道一开口……但王英确实有搞个人主义的苗头在嘛，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她。 “还是等周前进同志到了，我们一起再商议吧。”吴海洋说，“不然说过的话，还要重说一遍。” “也行，对了，办公桌怎么安排的？”徐莉莉又说。 “还是等人到齐。”吴海洋又说。 罗文书看看吴海洋，心里又开始嘀咕，他倒像个领导似的。 王英心里一直在想着任务的事，也在想着，今后该怎么与这个团队的另外四个人相处。她性子比较冷，平时除非特别投缘，像周晓芹那样的，一般不会主动与人往来。 前世她也没有什么朋友，周晓芹算一个。在服装厂的时候，一个朋友都没交到，不但没朋友，还有“仇人”。前世和同事争劳模，争组长，她性子不够圆滑，只想着往上争，就差没把同事得罪了个遍。 王英现在想想，也挺有意思的，她在家里争什么都争不过王慧，后来干脆就不争了，但在工作上，倒是基本上都让她争到了。她是想为自己争口气，告诉爸妈她很优秀，结果…… 现在，该争的还是要争，食品研发小组，将来肯定还是要组长的。现在没有空降一个组长而是让副厂长代管，很可能就是要在他们五个人中间选出一个组长。 王英肯定要争的，不然要是叫这个阴阳怪气的罗文书当上组长了，她要呕死！王英以前觉得自己情商不高，现在看看罗文书，觉得自己情商很高了。 不一会儿，最后一位同志周前进也到办公室了，郑副厂长和他一起来的。 郑副厂长站在办公室门口，仰头看了看，笑着说：“我们办公室牌子还没挂，已经去做了，明后天应该就好，但这不影响，我们北崇副食品厂食品研发小组，今天正式成立。” 郑副厂长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周前进就开始鼓掌，他一鼓掌，其余四人也跟着鼓掌，旁边质检组的同志也跟着鼓掌。质检组这次也招人了，不过他们本来就有组，反而不像他们这么隆重。 “好了好了。”郑副厂长笑笑，走进办公室，“今天第一天，你们先熟悉一下厂子，各个车间，各个部门都可以了解一下，再了解一下员工守则之类，不要犯错误。” “是！”周前进应了一声。 王英看看这位周同志，只见他在郑副厂长身边，站得笔直，好像是郑副厂长的勤务兵。 “我平时不在这办公，你们有什么事，到我办公室找我。年底我也比较忙，可能没时间天天给你们开会，我要是没时间给你们开会，你们就轮流当组长，自行开会，安排一天的工作任务……” 郑副厂长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得差不多，被一位同事给喊走了，周前进把郑副厂长送出门。 王英现在对四位同事都有了初步的了解，周前进，绝对是他们五个人最会拍马屁奉承领导的；罗文书，一开口就暴露情商；吴海洋，性格外向，目前看着还不错；徐莉莉，性格很好的小姑娘。 “你们都互相认识了吧，我来得晚了，我叫周前进。”周前几笑眯眯地对四人说。 四个人也分别说了自己的名字，互相打了招呼。 “你们怎么都站着这，办公桌怎么分的？”周前进问。 “等你来，我们一起分。”吴海洋说。 “哎哟，这么客气干什么，你们挑剩下的给我就行了。”周前进说。 “那怎么行，我们抓阄吧。”罗文书说。 “行。”其余四人也同意。 周前进又说：“我们要把领导的桌子先预留下来吧。” 一般这样的办公室，领导都是最里面，左边那张桌子。 他这么一说，其余四人也没意见。王英觉得这个周前进就是那种很会“来事”的人，这种人要是本性不坏，意志坚定不腐败，很适合当中层领导，上能应对领导，下能安抚下属，中间还能联络各部门协调工作。 王英觉得要是竞争组长，这个人肯定是劲敌。不过现在想这些还远，他们的主要任务还是团结一心，完成今年的生产指标。 吴海洋正好手上有笔记本和笔，说：“我来写几张纸条，就东一、西一，这样行不行，领导那张算东三。” “蛮好蛮好。”周前进笑眯眯地说。 吴海洋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手裁成六等分，靠在东二的桌子上写下了纸条。 “海洋同志这个字呱呱叫！”周前进看着吴海洋写字，在旁边夸道。 “过奖、过奖。”吴海洋写好字条，盖上钢笔笔帽。 等字干了，他们把字条叠成一样的小长条，吴海洋用手掌笼住纸条在桌上转了几圈，然后说：“你们先选。” “无所谓先后的，反正都看不见的，都一样。”周前进说的，率先拿了一个。徐莉莉跟着拿着第二个，罗文书第三个拿，王英第四，最后剩下一个给吴海洋。 几个人一起把字条展开，王英看看自己的，西三。如果非要分个高下的话，她抓中的这个位置应该是这里面最好的了，在最里面，和领导的座位相对。 但也要看人，比如周前进抓中了左一，他就非常开心。因为领导一进来就能看见他，他也能最早看见领导，可以随时行走在拍马屁的最前沿。 西一是徐莉莉，东二罗文书，西二吴海洋。每个人拿着纸条，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王英觉得这个办公室缺个白板，开会的时候不方便，不过这时候好像没有白板，只有黑板，想要这些东西，要打报告申请。 “领导不在，我们自己去逛？得找保卫科的同志带着吧。”周前进说。 其余三人都同意，王英也同意。 “那我去找保卫科的同志，我们在一楼大厅见。”周前进说着出去了。 他一走，就听罗文书幽幽地说：“真积极，我要是有他这么会来事就好了。” 王英觉得这人可能有点什么毛病，嘴一张就讨人嫌。现在关起门来全是“亲同事”，她就不惯着他了，站起来说道：“我去把周同志追回来，让罗文书同志去请保卫科同事，让罗同志你来回事。” 罗文书一边推着眼镜一边转头看王英：“王英同志，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这怎么难听了，你有积极进取的意愿，我有帮助同志的心，这不是蛮好，我现在就去追。”王英说着就快步往外走。 罗文书着急了：“哎哎哎，不用不用，我下回的，我下回再来事……”罗文书忙去拦王英。 吴海洋和徐莉莉在旁偷笑，吴海洋也站起来说：“走吧，反正要下去的。”他觉得王英同志就是故意逗罗文书呢。王英同志看上去是个很认真严肃的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促狭的一面，吴海洋忍不住朝她多看了几眼。 第47章 第42章 上班“我来接你下班。” 四个人到了办公楼一楼前厅,他们一到，周前进也到了，和他一起来的是保卫科的陆科长。复试那天,他们都见过他，纷纷与他打招呼。 陆科长笑着说：“我这会儿正好要巡逻，顺便带你们熟悉一下厂子。” “感谢陆科长。”周前进在他身边说。 “那走吧，办公室这边没什么可看的,每间办公室都有牌子，你们需要办什么事，找准时间去办就行了。”陆科长说着，带着五人出了办公室。 “食堂就不用看了吧,你们中午去吃饭就知道了。你们一般是上长白班的，像我们保卫科啊、车间啊、仓库啊还有同志是三班倒的。”陆科长说。 “同志们都辛苦呢。”周前进在旁说了一句，说着他瞟了一眼陆科长，见他没接话,他便住了口，之后也没有再随便接话。 六个人继续朝前走，经过了食堂，去往厂房。 “我们厂也好，市里也好，对你们工作组都很重视的，你们身上的责任不轻啊。”陆科长笑着说。 “我们不怕困难！”罗文书来了一句,“只要我们团结一心，肯定完成任务。” 王英是不喜欢喊这种口号的,要是五个傻子，再怎么团结也完成不了任务，想要完成任务还是看工作能力。 他们快走到第一排第一间厂房时,赵主任从里面出来了。他一看到王英还有点尴尬，王英感觉他迟疑了一下，好像在找地方躲还是想退回到厂房里。 “赵主任！”陆科长喊了一声。 赵主任想躲也躲不了，只能朝他们这走来。罗文书看了王英几眼被她发现了，看样子罗文书知道她和赵主任的关系。 等赵主任走近，五个人也和赵主任打招呼，王英也称呼他为赵主任，反正平时赵云升都是称呼他赵主任，王英觉得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带他们来熟悉一下厂子，光是坐在办公室里，是研发不出新产品的。”陆科长道。 赵主任点头：“你说的对，实践出真知。让他们了解我们厂里的设备也很重要，他们得用现有的机器来生产新产品，毕竟研发任务有，研发经费没有，更别说购买新设备了。” 王英从赵主任的话里听出了一点怨念来，连赵主任都有怨念，可见这次的任务艰巨。 “赵主任有空一起啊？”陆科长说。 “我还有事呢，你们去吧。”赵主任说。 “那我们走吧。”陆科长带着王英他们六个人开始一个车间一个车间走。 王英的小挎包一直背在身上，进了车间后，她就开始认真记录，记录当前的机器有哪些，是怎么运作的，运作的时候需要多少人，现在正在生产些什么产品，日产、月产有多少等等……其实她还想问得再细致些，不过今天时间赶，她只先了解个大概。 有些东西，光看死资料是看不出来的。 王英在记录的同时，别的几位同时也没闲着，也都拿着小本子写写画画。陆科长见他们这么认真，笑呵呵地说：“不愧是从那么多人中间选出来的优秀代表，都很有干劲嘛！就冲你们这个干劲，几年这任务也肯定能完成。” 就当王英在副食品厂开始自己的事业新征程时，王慧正在火车站送张秀敏下乡。 上次李凤菊去杜家，和孙巧玲两个人关起门来谈过一次，当时杜建国和王慧都不在，没人知道她们俩说了什么，但那天之后，孙巧玲对王慧的态度就不太一样了。 王慧日子比从前好过了一些，她心里惦记着张秀敏，就去他们家看她，她看到的是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张秀敏，王慧当时就哭了。 张秀敏自己倒是没哭，她好像已经麻木了。 王慧心里可怜张秀敏，上辈子，她和张秀敏就是最好的朋友。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重生的事总不能告诉她，于是那天她就一个劲和张秀敏说：“你一定不要在乡下嫁人，我在北崇等你，哪怕你什么都没有了，还有我这个朋友。一定要远离乡下所有的男人，不要让他们靠近你！” 王慧的话，好像一道光照进的张秀敏的人生，她哑着嗓子说：“同样是两姐妹，怎么你就这么好，你姐就那么冷血呢？” 王慧还不知道张秀敏在副食品厂门口发生的事，张秀敏就把那天的事说了。王慧当场便说：“她怎么那样！她公公是主任，她也不想着帮你求求情，就这么冷冰冰地看着你被打啊！真的太气了，我没她那么冷血的姐姐！” “她当时就站在红榜下面，高高在上，好了不起啊！看见我被打了，她也不吱声。我们还是同学呢……”张秀敏喃喃地说。 “你别说了，她就是那种冷血的人，我们不管她！”王慧抱着张秀敏，“你还有我呢，相信我，我会在这等你的！你一定要回来啊。” “好，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要回来！”张秀敏说。 “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站台上，只有王慧来送张秀敏。王慧给张秀敏带了吃的，有油炸花生米，几个馒头，几个白煮蛋，这是用她自己的压箱底钱买的。 张秀敏看着王慧给她带的东西，眼里含着眼泪，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她的亲人就只有王慧一个。 王慧生怕张秀敏这辈子又会被乡下的男人给骗了，火车发车前，她再次叮嘱她：“秀敏，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在乡下嫁人，我等你回来！” “你放心，我记住了，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绝对不会食言的。”张秀敏说。 “好，那一言为定，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还来接你！你要记得给我写信。”王慧说着又哭了。 两人抱头痛哭，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她们是亲姐妹。 王慧把张秀敏送上车，擦干眼泪回家，她心里很高兴，觉得自己拯救了张秀敏。张秀敏这辈子一定不会跟前世那个乡下男人结婚，不会受那么多苦。 重生果然得做点有意义的事啊，王慧心里这么想着，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王英和她的同事们在副食品厂已经把两排的厂房能进去的，都进去看过了，收获了不少笔记。看完厂房，他们又跟着陆科长去仓库。 仓库有原料仓、成品仓和材料仓、废品仓。成品仓他们进不去，就去看了另外三个仓库。其中材料仓里堆的大部分都是罐头瓶，原料仓里主要是小麦粉、糯米粉、黄豆之类的，废品仓主要对着一些生产废料。 王英一边看一边做笔记，一个早上就做了好几页几笔。有了笔记，之后她在对着厂里给的材料看，心里就更有数了。 看完这些，他们又去了晒酱场，这一片晒酱场其实才是副食品厂的老根基，听说是在前朝就有了，一走近就能闻见很浓的酱味。北崇这边可以说家家户户几乎都吃这家的酱和酱油，吃了几辈子。后来国企改革，酱油厂是第一个分出去的。 一整个上午，王英他们把厂子熟悉了一遍，到了吃午饭时间，陆科长被保卫科的同事叫走，他们五个人去食堂。本来是一起走的，走着走着，就变成王英和徐莉莉一起，另外三个男同事一起。 徐莉莉小声说：“副食品厂伙食应该还可以吧？” 王英笑笑：“别的不说，大酱烧豆腐估计随便吃。” 徐莉莉咯咯笑：“那也行。” 五个人前后脚进了食堂，排在不同的队里打饭。 徐莉莉指着写着今天菜单的小黑板笑道：“还真有大酱烧豆腐呢。” 两人打了饭，找了位置坐下吃，王英才坐下，发现另外三个男同事就坐在不远处。罗文书正在神秘兮兮地说着什么，接着周前进就四下张望，像在找谁。王英觉得罗文书应该在说她的事，于是她坐直身体，盯着他们三个人，尤其是罗文书看。 王英看到周前进用胳膊怼了罗文书一下，罗文书一抬头，对上了王英的“死亡凝视”，顿时吓得低下头，一看就是背后说人闲话心虚了。王英敢可定，现在他们全都知道她是赵主任的儿媳妇了。 “怎么了？”徐莉莉问。 “没什么，吃吧。”王英说。 “味道还行，加点辣酱就好了。”徐莉莉说。 两人吃好午饭回办公室，发现每个人的办公桌上都放了员工手册和一堆资料。 王英坐到座位上，没看员工手册，先看送了哪些资料来。翻了没几页，三个男同事回来了。 一整个下午，他们都在看资料，做记录，到了下班时间，还是别的办公室有动静了，他们才放下手中的资料。 “下班了，下班了！”吴海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王英把工作手册放进挎包，资料放到抽屉里。抬头一看，周前进和罗文书，都在把资料往自己带的包里放呢。 王英和徐莉莉一起先走了，两人说着话，到了厂门口。 还没出厂门，王英就看见赵云升坐在自行车上，长腿撑着地，笑眯眯地朝她看过来。 第48章 厂门口人来人往的，真是没眼看！王英心里这么想着，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 徐莉莉在旁看出了苗头，小声说：“是你男朋友啊？” “是我丈夫。”王英说。 “你都结婚啦？”徐莉莉有点惊讶。 “嗯，国庆节刚结的。” 徐莉莉呵呵笑道：“难怪。” 王英故意不看赵云升，赵云升就朝她招手。每一个经过厂门口的人，都要朝赵云升看一眼，然后再回头看一眼…… 王英一出厂门，赵云升就迎了上来，笑着说：“我来接你下班。” 第43章 示威说一次就一次… 王英和身边的徐莉莉介绍道：“这是我丈夫赵云升。” “你好啊,赵同志。”徐莉莉笑着打招呼，心说王英的老公长得真是一表人才，还来接她下班,真体贴。 “这是我同事徐莉莉同志。”王英又介绍。 “徐同志你好，以后我们家王英在单位，麻烦你多照应。”赵云升笑着说。 “客气、客气，互相照应。”徐莉莉笑着说,“那我先走了，你们小两口也回吧，王英明天见。” “明天见。” 徐莉莉家离得也不远，和王英他们家在相反的反向,两人道了再见，徐莉莉摆摆手走了。 “走吧。”王英说。 “等一下。”赵云升站着不动。 “干嘛，等爸啊？”王英觉得赵主任肯定要等一会儿再回家的。 “不是，看见熟人了,打个招呼。”赵云升说。 “熟人？”王英朝赵云升视线方向望去，看见他们办公室的三位男同事正推着自行车走过来，王英无语，“你说的熟人，该不会是吴海洋吧？你什么时候跟人家成熟人了？” “嘿嘿。”赵云升笑。 王英朝赵云升翻了个白眼：“快走，别发神经。” “打声招呼嘛。”赵云升说。 王英有点来气，觉得赵云升有点过头。但那三位男同事确实也就到眼跟前了,这时候拉赵云升走反而不好，只好狠狠瞪他。 赵云升就笑眯眯地看她。 吴海洋他们也看到王英两口子了。罗文书小声说：“那是赵主任的儿子吧。” “那是王英的丈夫。”吴海洋几乎和罗文书同时说。 “他们怕是在等赵主任呢？”周前进说,“我们去打个招呼啊？” “别瞪我了，你同事都要看到了。”赵云升低头对王英说话间，吴海洋他们已经走到跟前。 “吴同志,你好。”赵云升主动和吴海洋打招呼。 “你好，赵同志来接王英同志下班啊。”吴海洋说。 “是的。”赵云升笑笑。 王英只好给他介绍周前进和罗文书两位同事，赵云升和男同事男招呼，就不叫他们照应王英了，只是客气地道声好，顺便展示了一下他英俊的笑脸。 介绍完，互相打过招呼，三位男同事就骑车离开了，王英又瞪了赵云升一眼：“还不回家！” “回，这就回，上来吧。”赵云升笑着跨上自行车说。 王英本来有点生气，坐在自行车后面，看着赵云升宽阔的背，自己渐渐也消气了。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天性就是这样，一下班就跑来接自己，自己对他凶，他也只是笑，想想他早上为自己准备的礼物，还要他怎么才算好呢…… 自行车到家门口，王英气也消了，不过气消归气消，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王英跳下车，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赵云升把自行车推进院。 王英把包放到堂屋，到厨房去弄晚饭，赵云升停好车就跟了过来。 “生气啦。”赵云升说。 “嗯，生气了！”王英一边去拿淘箩一边说。 “真生气啦？”赵云升靠到王英身边，拿胳膊轻轻怼她，“好英子，别生气了，我给你赔罪。” “那下次不许这样了，难道以后，你要到我每个男同事跟前去示威一下啊，我又不是什么仙女。”王英说。 “什么示威，就是打个招呼嘛。”赵云升笑。 “那我也去你单位……”王英没说完，她想起赵云升早就把她带到他单位去过，还逢人就介绍她。而且她感觉以赵云升的性子，她要是去他们单位到他女同事跟前示威，他说不定更高兴呢。 “你去嘛，随时欢迎你去。”赵云升说。 “哼，我才不去……”王英舀好了米，越过赵云升去淘米。 赵云升则把篮子里的青菜倒出来捡，问王英：“今天在单位怎么样啊？” “还行，挺好的。”王英说。 两口子一边做晚饭，一边说着各自单位里的事，十几分钟后，陈秀琴和赵主任前后脚到家了。 陈秀琴来到厨房，看小两口在做饭，笑问：“要帮忙啊？” “不用了妈，马上就好了。”王英说。 陈秀琴也没留，笑着回堂屋去了。 晚饭桌上，陈秀琴也问王英今天在单位怎么样，王英也只说挺好的，没细说。一直闷头吃饭的赵主任这时候说：“他们今年那个任务不太容易。” 陈秀琴和赵云升都停下筷子看赵主任。 赵主任也停下筷子说：“他们要开发新产品，作为今年过年的福利。” 陈秀琴说：“是上头的说法啊？开发什么新产品？” “那还用说么，我们又不能做主。”赵主任说，“郑连成今天怎么跟你们说的？” 王英把早上郑副厂长说的话说了一遍，赵主任哼了一声：“光挑好听的说，他还没告诉你们吧，任务是下来了，资金和原料还没影子呢。” “怎么这样？”陈秀琴说，“那把他们招去干什么？大眼瞪小眼啊。” 赵主任闷声说：“还要斗呢，上头还在扳手腕子呢。” 这话一说，饭桌上的人，包括王英都不吱声了，难怪上午她看到赵主任时，他那个表情，还那样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谁都知道这个道理。团结就是力量，谁都喊过这个口号，可现在正是不团结的时候，想要做点事，是层层阻碍，重重困难。不过她知道，快了、很快了…… “不说了，先吃饭，先吃饭。”赵主任说。 一家子又继续吃饭，没一会儿，陈秀琴突然说：“对了，今天云芳到我班上去了，说考厂没考上。” “就她那性子，上班也是跟人吵架，不如在家安生。”赵主任说。 陈秀琴瞪了他一眼：“就你性子好！她性子还不是随你。” 赵主任哼了一声，继续吃饭，吃过饭，赵主任就出门了，也没说去哪。 王英两口子收拾了碗筷和厨房，又把明天早上要弄的早饭给提前准备好，洗漱过后，两口子上楼去。 王英到楼上才想起自己挎包还在楼下呢，她刚要下楼去拿，赵云升就把她拦住，噔噔跑下楼，替她拿了上来。 “你晚上还要工作啊？”赵云升把包递给王英。 王英接过包，从里头取出笔记本说：“随便看看。” 王英坐到书桌前，开始翻看今天的笔记，赵云升也站在她身后看。 过了好一会儿，王英见赵云升就这么站着看，也不吱声不催她，叹口气把笔记本给合上了。她笔记本一合，赵云升就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朝床走去…… 王英被他吓了一跳，捶了他心口一下：“你想吓死我啊！” 赵云升把王英放到床上，低低笑了两声，去解她领口的纽扣。 “上一天班，你就不累啊？”王英说。 “脑力劳动，不累。”赵云升说着，在她耳边吻了吻。王英缩了缩肩膀说：“我可累了，今天在厂里逛了老半天。” “就一次，不用你动。”赵云升亲着王英的耳垂，在她耳边说。 赵云升说话算话，说一次就一次，还是温柔体贴的一次，把王英伺候得服服帖帖，王英真没觉得累…… 第二天早上醒来，赵云升把王英箍在怀里，非要问她昨晚好不好，不回答就不让她下床。王英没办法，只有承认，昨晚确实很好，还不累，赵云升这才放开她。 赵云升一把王英放开，就被她踢了一脚。 “你早上再闹我，我就跟你分床睡！”王英踢完赵云升一脚下床去了。 赵云升坐在床上呵呵笑，笑过也跟着穿衣下床。 上班第二天，王英到办公室时，周前进和徐莉莉已经到了。 “早啊！” “早！” 互相打过招呼，王英坐到自己的工位，把昨天发的材料拿出来看。赵主任说今年的项目资金还没下来，王英心里倒也不慌，先把思路理出来，到时候说不定可以倒催资金呢。 王英看报表上往年的拨款和运材料也有在十一月中下旬的，现在没到应该也属于正常。现在他们最关键的还是先拿出方案来，她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周海洋和罗文书两人一起到了，他们刚到，后勤部的人也到了，带着他们办公室的门牌。 第49章 后勤的人两分钟就把他们的门牌给安好，五个人都聚在门口看这个“食品研发组”的牌子，郑副厂长这时候过来了。 打过招呼之后，五个人进了办公室，郑副厂长跟着进去，坐到了他们给他预留的位置上，给他们开早会。早会内容也简单，叫他们今天写一份材料总结，晚上下班前，交到他办公室去。 郑副厂长没提资金的事，王英也没问。他临走到门口才想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长签过字盖过章的条子，让他们去领办公用品，离他最近的周前进忙上前接了过去。 郑副厂长走后，周前进就拿着条子说：“我去领办公用品，谁和我一起去啊？” 徐莉莉举手：“我去，我去！” “走！”周前进笑着说。 他们俩刚走出去，罗文书就又开始了：“哎呀……” 罗文书才哎呀出声，王英就假咳了一声，罗文书回头看了王英一眼，把后面的话又憋回去了。 吴海洋在后面一边忍笑，一边朝王英偷看。 第44章 友谊我们两个女同志，要建立坚不可摧…… 王英闷头看资料,吴海洋侧坐着，看似看向罗文书，实际在偷偷看王英。 吴海洋偷看一会儿,心里暗暗叹口气，坐回身子，专心看材料、写材料。 不到半小时，周前进和徐莉莉抱着办公用品回来了。 “厂里正好定做了一批茶缸,我们也一人领到一个。”徐莉莉笑着说。 周前进和徐莉莉把领来的东西都放在那张空的办公桌上，周前进说：“我给各位同志服务一下，还是你们自己来领啊？” “不麻烦了，让你跑一趟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罗文书说着掉个头,看看周前进领回来的东西：一摞抬头写着北崇副食品厂的红线本子，一把铅笔，五支钢笔，两瓶墨水,两把小刀，一个订书机，一盒订书钉，还有五个印着北崇副食品厂红字的中等大小的搪瓷茶缸。 罗文书拿了自己的份。 周前进说：“墨水、小刀、订书机什么的，就放领导这张桌上，谁用谁拿。” “好的。”周海洋应了一声，把自己那份拿走了。 王英坐着没动,继续看资料，她想着反正不着急,等他们都拿了她再拿，反正就在旁边，随时用了再拿也行。 周前进见王英坐着没动,把她的那份递过来了：“来，王英同志，这是你的。” “哎哟，谢谢你周同志，我想把这一页看完去拿的。”王英说着，站起来道谢。 “顺手的事。”周前进放下就走了。 五个人分好办公用品，基本上就不说话了，材料给了不少，总结可不好写。尤其他们本来也没上过班，没人带过，有些人可能上次写东西，就是他们入职考试，那回还有提前准备呢。 但是这对王英来说，不是什么难题。她上辈子在服装厂干的时候，也写过很多，后来自己单干了，不写了，但是看得更多。 一个多小时候后，徐莉莉忽然哀叹了一声，接着吴海洋便也跟着叹了一声，然后两个人异口同声说：“怎么写啊！” 王英抬头看看两个人，这俩人真是单纯，但凡有点心眼的都不会这么嚷嚷。尤其是他们才入职，正是看个人表现的时候，哪有直接说自己不会写的。 徐莉莉越过吴海洋和王英说：“王英，你会写吗？” 吴海洋也趁机转过身看王英，只见王英的纸上还是一片空白呢。他笑着说：“王英还一个字没写呢。” 徐莉莉又叹了一声：“这工作也不容易啊，而且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不比下乡插队容易啊？”*罗文书说，“不就是总结要点吗，你看哪些数据重要啊，就把那些写下来就行。” “我看全重要。”徐莉莉说。 “喏，我写了一点了，你拿去看。给你参考的，不是给你抄袭的哦！”罗文书又说。 “真的借给我看啊！”徐莉莉惊喜道，“罗同志你人真好，谢谢你！” 罗文书推推眼镜：“不准抄哦，这里全都是证人。” “不抄不抄。”徐莉莉笑嘻嘻地接过罗文书的稿纸。 吴海洋在后头说：“罗同志，借给我也看看呗。” “你看呗，还是一句话，不能抄。”罗文书说。 王英有点意外，罗文书一张嘴讨人嫌，倒是肯帮人，她便说道：“那也借我看看。” 罗文书掉过头来看王英：“你第一名还不会写啊，我看你初试的题不要答得太好，你怎么可能不会写。” “博采众长啊。”王英说。 罗文书立马说：“那等下你的也给我看。” 王英说：“那不行。” 罗文书气跳起来：“我就说你要搞个人主意，你看我的，还不让我看你的，哪有这个道理，你们评评理。” “罗同志批评得对，我接受你的批评，等我写好了，也给你看，不过要等我完全写好。”王英说。 罗文书看看王英，感觉有点怪怪的，却说不上来哪里怪，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倒是坐在王英前面的吴海洋，觉得王英对罗文书不一般，感觉像在逗他玩似的。 徐莉莉看过罗文书写的总结材料，往后传给了吴海洋，吴海洋看过后，又传给了王英。 吴海洋给王英传纸的时候，故意整个身子都转过去，还趁机和王英说了几句话。 罗文书的字和他的性格不太像，他的字方方正正，规规矩矩，他写的材料总结也规规矩矩。他这个总结与其说是总结，不如说是重点摘抄，在王英看来根本没有一点抄袭价值。 王英看完后，就把纸还给罗文书了。罗文书带着点紧张说：“怎么样啊？” “挺准确的。”王英说，数字应该都对，一个都没誊写错。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五个人一起下了楼。 王英打饭的时候找了一圈，没看到赵主任。王英觉得赵主任可能要和她错开时间来吃饭。 王英和徐莉莉坐在一起，吃饭时，徐莉莉突然小声说：“王英，我问你件事，你不要介意哦。” “什么事？”王英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听说赵主任是你公公是真的假的？”徐莉莉坐在王英对面，头往王英这靠，声音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 “真的。”王英没有隐瞒，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很多人家一家子都在一个厂呢。 “我看你丈夫和赵主任长得不太像嘛。”徐莉莉又说。 “我丈夫像我婆婆。”王英说，她觉得赵云升不光长得像，性格也像，都属于外向型的。 “听说赵主任之前连女儿都不让进副食品厂，有这话吗？” “嗯，赵主任铁面无私。我二姑姐到现在还生气呢，平常都不往家里去。这次考试，我二姑姐直接没往这考。”王英说。 “那真铁面无私。”徐莉莉说。 “还听说什么了？”王英问徐莉莉。 徐莉莉纠结了一会儿说：”他们说，其实我们本来应该归生产主任管，就是因为你，赵主任又太过避嫌，不肯带我们，让郑副厂长带，说赵主任只顾自己名声不顾厂子利益，沽名钓誉……” “那你怎么看这件事呢？你觉得赵主任领导我们好，还是郑副厂长？”王英问。 “我觉得还是郑厂长吧，赵主任铁面无私的，我有点怕他，感觉跟我爷爷似的。而且这么说，不是显得郑副厂长能力不行似的。”徐莉莉小声说。 “别人呢？怎么想的啊？”王英又问。 徐莉莉又纠结了一下说：“他们没明说，不过罗文书好像觉得还是应该让赵主任来管，他本来就是生产主任。” “这话从哪里传出来的啊？” “就在茶水间的时候，听人说的。”徐莉莉没有说具体听谁说的，但是听她这个意思，厂里很多人都知道了，而且应该有不少人在议论这件事。 “嗯。我晓得了，谢谢你啊，跟我说这些。”王英一边吃一边说。 “她们说你，你不介意啊？”徐莉莉说。 “这没什么，真要让赵主任当我们组长，要说闲话的人，照样有话说，说不定说得更难听呢。”王英不在意地说。 徐莉莉笑笑：“也是。” 王英对人传闲话不是很在意，她在意的是，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煽动。副食品厂也不是铁板一块，赵主任说不定还有“政敌”。 前世，几年后的赵主任会因一批罐头出问题，给厂里造成严重损失而下了岗。也不是说这件事就一定是遭人陷害，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王英觉得以赵主任的性子，不太可能会在工作上出纰漏，他被人陷害的可能很大。 两人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徐莉莉又问：“赵主任有没有给你透露出什么消息啊？你要是有什么内部消息一定要告诉我，厂里有什么传不到你耳朵里的话，我也告诉你。我们两个女同志，要建立坚不可摧的革命友谊！” 第50章 “暂时没有，不知道你听说没有，我们考试那段时间，赵主任就住在办公室里没回家，深怕被人说透题给我。”王英说。 徐莉莉瞪大眼：“这个我真没听说。” “赵主任是不是沽名钓誉我不知道，但是他绝对铁面无私，一心为公。这种人最起码不会以权谋私，不会侵害国家和集体的利益，他就要个好名声，对旁人有什么损失，你觉得呢？”王英说。 “这倒是，哎呀，那些人就是没话找话说。我们是新部门嘛，看几天热闹就好了。”徐莉莉说。 王英笑笑，两个人回到办公室。 办公司里，三位男同事都已经到了。王英刚到椅子上，发现自己抽屉被人开过。她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关得好好的，严丝合缝，现在它有一边是歪的，像是着急没推得进去，推歪了。 王英抬头看看三位男同事，在想是谁要开她抽屉。王英没吱声，但是在抽抽屉的时候，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响，然后嘀咕一句：“抽屉怎么卡住了，这么难拉。” 她一边拉着抽屉，一边说，然后观察着几个男同事，没有任何异常，她就没有再看他们任何人。现在没有证据，她不会怀疑谁，无端怀疑只会影响判断。 拉她抽屉无非是想看她写的总结报告，不过她让偷看的人失望了，她还没写呢！ 第45章 背锅“你不但是好同志，还是好丈夫。…… 王英把所有的材料看了一遍,用铅笔给材料分类编号，把重要数据圈出来，打了个大纲开始写总结材料。 拿过来的材料包括：历年发放福利的单位和工厂有多少家,大概多少人，人均多少量，发放的产品有哪些，预算是多少,实际支出多少…… 写这种数据比较多的总结报告，要注意的是总量、人均、对比和趋势。王英发现，厂里每年发放的福利是人数是逐年递增的，但预算却一直没跟着增加,且每一年都在超支，去年已经超支到一个很客观的数目了。 啧啧，这么个艰巨的任务，居然交给五个刚进厂的新人,王英觉得副食品厂怕不是要招几个来抗压力、背锅的。 王英刷刷写着总结材料，办公室里安静得很。 大概四点钟的时候，周前进说：“这个报告，我们是一起交过去，还是各人交各人的啊？” “你写好啦，周同志？”徐莉莉问道。 “嗯差不多了。”周前进说。 罗文书说：“自己交自己的吧，我觉得这是厂里对我们的一个考验。郑厂长说不定还要问话呢。” “那行,就各人自己去交吧。”周前进笑笑。 罗文书已经写好了，他转头看看王英,见她还在写呢。他想了想，说：“你们去交吗？” “我还没写好呢！”徐莉莉说。 “我也没好呢。”吴海洋跟着说。 罗文书推了推眼镜：“那我先去交了。” 王英抬头看了一眼罗文书，心说他还真开始积极起来了。 罗文书很快就回来了,周前进问他：“怎么说？” “郑厂长忙呢，收下还没看就叫我走了，估计要收了一起看，你们后面一起交应该也行。”罗文书。 四点半的时候，周前进默不作声，一个人去交了材料。 徐莉莉写好了，但是她不想一个人去交，就喊王英：“王英，你写好没，我们一起交。” “马上就好。”王英说。 吴海洋转头看了一眼王英的稿纸，一眼望去分条别类写得清清楚楚，还有图呢…… “王英同志，你在别的地方上过班啊？”吴海洋问。 “没有，我今年刚高中毕业。”王英说。 “那你肯定是天才。”吴海洋说。 “哎哎哎，怎么回事？我来看看。”罗文书走过来。 “你们不要捣乱，让我写完。”王英说，“不要耽误我下班。什么天才，不是学校都学过统计数据吗？” 罗文书还是朝王英稿纸看了一眼，有些差距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了。罗文书啧了一声，回到自己工位。 十分钟后，王英写好了，她检查一遍没问题，喊罗文书：“罗同志，你不是要看么，快点看，给你五分钟。” 罗文书忙走过去拿了王英的报告，就站在王英书桌旁看。 吴海洋也站起来和他一起看。 “王英同志，给我看看呗。”周前进说。 王英抬抬下巴，意思是你和他们一起看。 周前进便也走过来，他本来脸上带着笑，看到王英的报告后笑不出来了。这整得也太好了，那他刚才交上去的叫什么？ “有王英同志这份报告，我们那些应该直接丢垃圾桶。”周前进说。 “周同事谦虚了。”王英笑笑，再次观察了三个男同事的脸色，想看出谁偷看他材料，但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罗文书自己看完了，不管两位两个人，把报告还给王英，郑重地说：“王英同志，以后你就是我师父了，我跟你学写报告。” “胡说什么呢，我们一起进厂的，我怎么当你师父，而且，你应该比我大吧，徐莉莉，我们去交报告。”王英说。 “好嘞。”徐莉莉说。 “我也一起。”吴海洋忙说。 三个人一起出了门，徐莉莉说：“快给我也看看。” 王英把报告递给她，徐莉莉看看，都没看完就还给王英了说：“王英，你别收罗文书做徒弟，收我，我比你小一岁，当徒弟正合适不过。” “那把我也收了。”吴海洋在后头闷声说。 “不行，不收男同志。”徐莉莉扭头说。 “同志不分男女。”吴海洋说。 “好了，你们别开玩笑了。”王英笑着说，“又不是以后天天要写报告。” 几个人说着走到郑副厂长办公室门口，敲门进去了。 “你们来了啊。”郑连长笑着说。 “嗯，我们来交报告。”王英说着把报告递过去，其余两人也都递了过去。 “好，给我吧，我来看看。”郑连成把他们的报告接了过去，但只看了王英的，另外两份压在手底下。 郑连成没叫他们走，他们三人就站着等他发话。 郑连成把王英的报告迅速浏览一遍，夸道：“王英同志，你这报告像工作了十年的老同志写的，弄得非常好。”说着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说，“要下班了，你们先回去吧，明天上班再说。” “好的，郑厂长再见。”三个人打招呼，离开办公室。 他们回到办公室，几乎就是下班时间了。 “郑厂长怎么说啊？”周前进问道。 “他只看了王英同志的报告，夸了王英同志，别的说明天再说。”吴海洋说。 “那就下班吧。”楼里已经有响动了。 王英回到办公桌收拾自己的东西，罗文书又走过来，说：“王英同志，请让我跟你学写报告！” “又不是天天要写报告，你今天不是看了我怎么写的，看几次就会了。”王英边说，边整理。 “之前我说你搞个人主义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罗文书又给王英鞠躬。 又来了……王英心说，这边跟她道歉，转头不知道又要说她什么呢。 “罗同志，你不要叫王英同志为难！我们是一个集体，是平等的，你不要搞特殊。”周前进上前说。 “徐莉莉，我们走。”王英挎上包，和徐莉莉一起先离开了。 王英和徐莉莉说着话，到了厂门口，只见某个人又来了，而且身边还站着个女同志。 徐莉莉胳膊怼怼王英：“你丈夫旁边站着的女同志是谁啊？” “不认识。”王英说。 “啊？”徐莉莉吃惊。 赵云升看见王英了，朝她招手，还和身边的女同志说了什么，两人一起迎了过来。 “我来接你下班。”赵云升说着又和徐莉莉打招呼，“徐同志你好。” “你天天下班这么早啊。”王英说。 “你好，你是王英同志吧。我想请你帮个忙！”赵云升旁边的女同志说。 王英看看她，又看看赵云升。 赵云升有点难为情又有点得意地说：“我在这等你下班，这位路过的女同志，问我这毛衣什么花样，怎么织的，我哪知道，就叫她等你……” 原来是为这个，王英还以为她是什么远房亲戚呢。 徐莉莉这会儿也朝赵云升身上看去：“哎，王英这毛衣是你织的啊，花样真的蛮好看的。” “对吧，我也觉得好看，想给我对象织一件，就冒昧地问了这位同志。”那位女同志对王英说，“我不要白要你花样子，可以拿东西跟你换的。” 王英想想说：“那你明天下班时间，在这等我吧。” “哎哟，谢谢你，王英同志！”女同志连忙笑着说，“那我先走了，明天见，我明天一定来。” 她好像赶时间，急忙走了，也没说自己要拿什么东西来跟王英换。 第51章 徐莉莉在旁说：“我也要！” 王英发笑：“你怎么回事，人家要什么，你要什么。” “对！嘿嘿，我也不白要。”徐莉莉笑着说，一双黑亮的眼睛笑眯眯的。 “白要也行，我们不是有坚不可摧的革命友情吗。”王英笑着说。 “那更不能白要，哈哈！”徐莉莉笑呵呵地朝两人摆摆手，“我先走了，你们也回家吧，明天见。” 赵云升笑眯眯地看着王英，王英推了他一下：“你笑什么，快走吧，跟个花孔雀似的。” 赵云升骑上车，两人回家去。 “你怎么这两天这么早下班？”王英问她。 “这两天去扫盲了，没在办公室，结束就回来了，顺路来接你。”赵云升说。 “又不远，我自己走走也很快的。”王英说。 “不要说这么不解风情地话。”赵云升笑着说。 王英没睬他，她确实不解风情，心里还是觉得赵云升不如早点回家把晚饭烧了呢……不过她只在心里想想，没说出来，免得某个人伤心。 回到家后，王英才发现，自己确实不解风情，有个人其实已经回家过一趟，把晚上要吃的粥放进锅里煮了。 王英拿着钢精锅的锅盖，锅里的粥正在咕咚咕咚冒着泡。 王英又想起，赵云升早上穿的也不是这件毛衣，他还特地换了衣服去接她……也就是现在没有花卖，不然赵云升一定还会捧着花等她呢。王英想象这那个画面，不知怎么竟然还有点期待起来了。 “嘿嘿。”赵云升有点得意，又有点憨地对着王英傻笑。 王英也笑：“你什么时候下班的，别是偷跑了，被你们领导发现，扣你工资。” “那不会，我可是好同志。”赵云升说。 “嗯，你是好同志，你不但是好同志，还是好丈夫。”王英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第46章 日子“你比以前爱笑了。” 王英亲赵云升这一下,把他给高兴坏了，也凑过来要亲王英。 “别闹。”王英推他。 “不闹，就亲一下。”赵云升比王英高,力气也大，到底被他亲了一下。 厨房里两人笑闹声不断，陈秀琴回来后，听到厨房的动静直接没过去打扰两人。 晚饭端上桌了,赵主任还没到家。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你们厂里有事啊？”陈秀琴问王英。 “没听说有事。”王英说。 “一样下班时间，你回来把晚饭都做好了，他还没到家,也不知道他干嘛的，真把厂当家了。”陈秀琴抱怨。 “他是领导嘛，事情肯定比我们多。”王英说。想起自己前世，一边工作,还要一边顾着家里，不记得吃了多少苦，一直到八几年才稍微好一点。 正说着话，大门那边有动静，赵主任回来了。 赵主任瞧着还挺开心的，陈秀琴抱怨两句，他也没回嘴,只说：“快吃饭吧。” 吃饭时，陈秀琴随口问王英在厂里习惯不习惯,跟同事相处得怎么样，王英都说挺好的。 这时候，赵主任说：“郑连成把你那个总结报告给我看了,写得挺好。” “我们英子就是能干，什么报告啊？”赵云升说。 “就是每年福利品的生产报告。”王英说。 “发现问题了吧。”赵主任说。 王英以为赵主任不会和她说工作上的事呢，看来他还是忍不住。 “嗯，问题满大的。”王英说，“今年要是不增加预算，还是要超支，而且肯定要超不少。” “老郑也头疼呢，你们今年难弄，行了不说了。”赵主任见陈秀琴朝他瞥，不敢再说工作的事了。 晚上回到房间，王英拿了纸和笔，坐在书桌前画毛衣花样，赵云升就在旁边看着。 “你不是不高兴别人和你穿一样的么，今天怎么没回了那位女同志。”王英说。 “因为她对象不在北崇，穿了也看不到。”赵云升笑嘻嘻说。 “你连人家对象在哪都打听了啊？”王英说。 “我可没打听，她自己说的，说是下乡去了。”赵云升说着，看着王英的侧脸，“给你添乱了，本来你工作上的事就忙，下回再有这种事，我直接回绝。” “还好，说不定可以交个朋友。”王英随口说的，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她停下笔，脑子里有一瞬间放空，她竟然想交朋友了，这真是和前世一个很大的改变。 “怎么了，忘记了，忘了来数数。”赵云升挺了挺自己胸膛，让王英数他毛衣上的花样。 王英抬头朝他笑笑：“没忘，想到点事。”她说完刚想低头继续画，脸被赵云升用双手给捧住了。 “干嘛呀，别闹。”王英王后躲，赵云升的手也跟着往后。“别闹了，早点画完，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赵云升说：“小英子，你有没有发现，你比之前爱笑了。” 王英当然发现了，她不但比以前爱笑，还比以前要开朗些，虽然不至于像赵云升一样，但确实性格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我爱笑了，是不是就不像那个什么空谷幽兰，你就不喜欢了？”王英说。 “这是什么傻话，你爱笑，是因为你快乐，你幸福。这里头有我的功劳，我怎么可能不喜欢。”赵云升说。 王英也觉得确实有赵云升的功劳，和赵云升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应该没有女人会觉得不幸福……转念又觉得不对，这是相互的。如果谁和赵云升在一起都幸福，前世王慧就不会离婚了。她可不要把他一个人想得太好。 王英拍了赵云升的手一下：“尽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要干活了，快放开。” 赵云升放开王英，拿了本书，坐在王英旁边看。 第二天，王英揣着两张毛衣花样子去上班。 到厂门口，王英正好遇上徐莉莉，就从包里掏出一张给她。 “真给我画了啊，王英你太好了！”徐莉莉激动地说。 “顺手的事。”王英说，“你也是要给对象织么？” “我还没有对象呢。”徐莉莉说，“我想给我爸爸织一件。” 王英觉得徐莉莉在家应该是很受宠的，一般她们这么大的成年姑娘很少叫爸爸的，都是叫爸。 “真孝顺。”王英说。 “嘿嘿，对了，我要是织不会，可以到你家去找你教我吗？等休息天的时候。”徐莉莉说。 “行啊，我家就在前面的巷子，你到巷口一问就找到了。”王英说。 两人到办公室，一起拿茶缸去茶水间打了热水，回来时，三位男同事都到了。 几人正说着，今天会有什么任务，要不要开会什么的，郑副厂长来了，给他们下达了今天的任务——去仓库挑橘子。 副食品厂的水果罐头主要有两种，黄桃罐头和橘子罐头。 橘子在运输过程中肯定会有损坏，他们要把坏橘子给挑出来，好橘子送去清洗加工。 几人面面相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还是服从指挥，去了仓库。 到仓库后，王英他们才知道，这活每次都是看谁闲着就要谁来。现在整个厂，他们最闲。 质检的人和他们说了一下标准，给他们一人发了双棉手套，他们就开始干活了。 王英他们几人在仓库挑了一整天橘子，晚上下班前，每人还被分了几个坏得不算厉害的橘子。 徐莉莉偷偷说：“要是每天都捡橘子，然后还给我发工资，我也乐意的。” 王英不乐意，几位男同事也不乐意，这种重复的机械性的活，谁想干。 “让你干几天你就烦了。”王英说。 王英回到办公室，拿上包下班。 到了厂门口，今天赵云升没来，昨天跟王英要花样子的女同志来了，一看见王英就朝她招手。 王英见她手上提着一个小布兜子，不知道是不是给她的回礼。 徐莉莉在厂门口跟王英打了招呼就先走了。 “那个，王英同志，带了吗？”女同志上前说。 “带了，我给你拿。”王英打开帆布包，把花样子拿出来给这位女同志，这女同志手快得很，直接把手里的小布兜子塞进王英包里，转身就跑。 王英来不及看她给自己塞了什么，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那女同志已经跑远了。 “这同志……哪有这样的。”王英小声念叨一句，她这要是给自己塞个违禁品还得了？她没有逗留，直接回家去了。 回到家王英打开包一看，是两块香皂。赵云升回来后，王英和他说了这事，他煞有其事说：“那以后再有人问，我还是告诉他们吧，这交易划算。” 王英他们办公室的人连挑了四天坏橘子，吴海洋有点坐不住了。 “我们天天这么挑橘子，年终福利的事怎么办啊？”吴海洋说。 周前进说：“慌什么，领导自有安排。” 徐莉莉第一天的时候还说好，三天后就开始嫌无聊了，说宁愿回去写报告。 第52章 王英这时候说：“那天给我们看的资料，你们看出点什么没有？” “看出来了。”罗文书一说话就太推眼镜，“预算不足，每年都超支，你那个表格画得清清楚楚。” “我也看出来了，今年的预算恐怕还没下来呢，一点风声都没有，我们才进厂，本该大展拳脚的，却在这里捡坏橘子。”吴海洋说，“我们要不要去找找郑厂长啊？” “你们还是消停点吧，领导不比你们着急？领导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你们急什么啊，到底年轻不稳重。”周前进说，他是他们五个人里最大的，今年二十五岁。 “那要是一直安排我们捡橘子呢？”吴海洋说。 徐莉莉说：“不说了，有人来了。明天放假，后天来再说吧，星期一肯定要开会。” 几个人都不吱声了，继续认真挑橘子，一直到下班。 下班路上，王英看着自己被橘子皮染黄的手，有点想笑。她顺利的进了副食品厂，心里其实有些得意，因为考试这件事是她暗中推动的。她心里想得挺美，进厂后就大展拳脚，没想到，现实立马给她当头一棒，她好像看见一个人，居高临下对她说：你不是能干嘛？捡橘子去吧你！ 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过，路要一步一步走。前世她也是抓住了几次机遇，吃了时代的红利才能挣了一些家业，想要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 王英一步一步往家走。 星期天放假，赵云升本来说好和王英出去玩的，结果半夜突然降温下雨，两人出去不成，一家人在家包了顿饺子。 赵主任吃过饭就冒雨出去了，陈秀琴问他去哪儿，他也没说。 下雨天冷，王英和赵云升窝在被子里看书，突然听到院门被敲响了。 “什么人，下雨天还来串门啊。”赵云升嘀咕一句。 很快，王英两个人就听到陈秀琴在楼下喊他们：“英子，云升，你们下来，英子她妈来了。” “什么人，是你丈母娘。”王英说。 赵云升笑笑：“丈母娘来，还是欢迎的。” 王英心里其实不太欢迎，觉得冒雨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第47章 照片她就这么恨她这个妈？ “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来自己姑娘家还客气。”陈秀琴从李凤菊手上接下一个布兜子，兜子里是个搪瓷盆。 “不是什么好东西,英子喜欢吃，我和她爸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李凤菊说。 “快来坐。”陈秀琴把布兜子放在方桌上，请李凤菊在木沙发上坐。 李凤菊四下看看，赵家的条件确实比一般人家好,家里收拾的清清爽爽，不知道是他们家英子收拾的还是陈秀琴收拾的。陈秀琴也是利爽人，要是慧慧嫁过来……李凤菊忙打消了这个念头，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王英和赵云升下了楼,来到堂屋，两人都喊了声：“妈。” 李凤菊看见女儿女婿，站起来迎他们。 陈秀琴笑着说：“亲家你坐啊，还和他们小辈客气上了。” 有婆婆在,王英没有和陈秀琴甩脸子，但也没有一般人家女儿看见妈那样热情。 王英在陈秀琴身边坐下，陈秀琴去厨房烧茶。 “下这么大的雨怎么来了，家里有事吗？”王英问。 “下雨天，想着你们肯定都在家，来看看你们。”陈秀琴说，“上班了吧,怎么样啊，累不累啊？” “嗯,上一个星期了，不累。”王英说。 “那就好。”陈秀琴说。 王慧嗯了一声，就没话了。 赵云升看着这母女俩说话,有点替她们尴尬，但是他也不知道要插话说什么，只看着王英。 “上回，你爸来的时候，他说什么了？”李凤菊沉默了一会儿说。 “没说什么。”王英说。 “他回去后，就喝了个烂醉，问他，他也不说。”李凤菊说，“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的，昨天在厂里，修机器的时候，差点把手给夹断。” “爸手没事吧？”赵云升适时地插了一句话。 “割了个口子，不算太深。”李凤菊说。 王英听了她妈的话，心里感觉有点烦，虽然她妈没有明说，但她就觉得她妈是来兴师问罪的。 “缝针了没？”赵云升又问。 “嗯，疯了三针。”李凤菊说着看了一眼王英，见她跟个没事人似的，心里到底有点不痛快。 “要注意，不能碰水呢，那跟厂里请假没？”赵云升见王英不想吱声，就一直和他丈母娘说话。 “今天再休息一天应该就差不多了。”李凤菊说，“我就想问问你们，你爸那天来……” 陈秀琴端着茶盘回了堂屋：“亲家，来吃点茶，去去寒气，天陡冷，你穿的蛮薄的。” 李凤菊坐到方桌边：“劳烦亲家了。” “这什么话，应该的。”陈秀琴坐下陪李凤菊，王英和赵云升也坐过来一起吃茶。 当着陈秀琴的面，李凤菊也不好再问，就闷声吃茶，和陈秀琴说一两句家常。 李凤菊虽然没说什么，但陈秀琴一看就知道，她冒雨来，肯定是有事。 吃好茶，陈秀琴说：“我把这个搪瓷盆给你腾下来带回去。” 李凤菊说：“不腾不要紧，就放里面吃，家里搪瓷盆还有呢。” 陈秀琴笑着说：“那不行，给你带回去，下回再给英子送吃的来呢。” 李凤菊也跟着笑笑：“那行。” “英子，带你妈到楼上去坐坐。”陈秀琴对王英说了句，就抱着搪瓷盆去了厨房。 “上楼说吧。”王英说。 李凤菊跟着王英两口子上楼，进了他们房间，李凤菊就看见床上被窝是乱的，看样子刚才两个人是在床上。大白天的，两个人就在床上，看样子感情是蛮好的。 “妈，你随便坐。”赵云升说。 李凤菊在书桌前坐下，王英和赵云升坐在床边。 李*凤菊刚坐下，看见五斗柜的玻璃橱窗里放着一本相册，玻璃的夹层里还压着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王英的单人照，另一张是王英和赵云升的合照，照片上，两个人紧挨着，赵云升的头朝王英这边偏，笑得很好看。 “照片是结婚那天拍的啊？”李凤菊指着照片问。 “嗯。妈要看相册吗？”赵云升说。 “看看吧。”李凤菊说。 赵云升把相册从五斗橱里拿出来，放在书桌上给李凤菊看。 “这照片，都是你拍的啊？”李凤菊问。 “是我拍的。”赵云升笑道。 “拍得真不错。”李凤菊说，“把英子拍得很好看。”李凤菊想说，照片上的英子比她本人还好看呢……要是拍慧慧的话，肯定更好看。李凤菊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偏心，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心里总还是忍不住会这么想，尤其她到王慧家去过之后，心里更是后悔。 李凤菊把相册翻过一遍后，放在书桌上，转头问坐在床边的王英：“英子，你告诉妈，你爸上次来，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王英说：“你应该问爸，他来做什么，说什么了。” “他不是不肯说吗，又天天要死不活的，叫人担心。”李凤菊说。 “那你就来我这兴师问罪啊。”王英说。 “你这孩子，你爸都受伤了，你没关心一下，现在我想知道他闷闷不乐的原因，你就说我来兴师问罪。”李凤菊说。 王英看着她妈说：“他来啊，和你一样，也是说着一些自以为是的话。” 李凤菊一愣，然后脸有些发烫，女婿还在呢，闺女就这么不给她脸，她也没干什么，还给她带了吃的了，她就这么恨她这个妈吗？ 王英给赵云升使了个眼色，赵云升就说自己肚子疼，跑走了，走之前还把门给带上了。 李凤菊见女婿走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闺女才嫁人一个多月，就和婆家人一条心了，完全把他们老两口当外人，甚至当仇人。 “英子，父母永远是父母啊。”李风菊苦口婆心说，“婆家再好，也不能没个娘家帮衬。” 王英听李凤菊说，没忍出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李凤菊脸上有点挂不住。 “我爸来说的话和你说的差不多。”王英说，“不过他比你厉害点，他在我婆家堂屋拍桌子发狠来着。真是娘家有帮衬啊，没得这个帮衬，哪来人到我婆家来拍桌子呢。” “拍、拍桌子了？”李凤菊有点说不上话来，在北崇，到旁人家去拍桌子是很不好的事，“是不是你说什么惹到他了？” 王英脸冷冷的，看着她妈说：“你跟爸生活二十几年了，还不知道他这个人什么性子？他要是有理，他能不和你说？我在家待得好好的，惹他什么了？” 李凤菊不吱声了，其实她心里不是一点数都没有，正是因为她心里有数，她才想和王英谈谈……但没想到，母女俩一开口，就成了这样。 第53章 “英子，那你看，你爸他心里肯定也晓得自己做得不好，才闷闷不乐的。你不要怪他了，到底是你爸。”李凤菊说。 “我什么时候怪他了？我是到王家拍桌子了，还是干什么了？”王英就烦他们这点，“是你们找上门兴师问罪吧？” “不是的……”李凤菊一时有些无力，她不知道该和王英说什么好，她知道自己从前亏欠了王英，可她已经答应补偿了，也答应以后一碗水端平了，为什么她就一点软话都没有呢……母女俩真的有那么大仇吗？ 过了好一会儿，李凤菊才说：“那你爸来的那天，你公公婆婆在家啊？” “不在。”王英说，“在就好了，叫他们看看。” “别说气话，你爸也不是成心的。”李凤菊说。 “行了，不要说了，妈，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你想我变成从前那样，或者像王慧那样，那是不可能的。我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要上班，要顾着家里，你们不要没事找事来找我麻烦。我三节两寿该回去就会回去，该有的礼一份不少，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不养你们老，这样就行了。”王英一口气说完。 李凤菊看看王英，王英的表情告诉她，她对他们没有亲情在了。 “还有，你们也不用往心里去，从前我在你们心里也没那么重要。不要现在爸受伤了，也说是因为我。也就是现在王慧没事，你们闲的慌，但凡现在王慧那有点事，你们也不会有这个闲心管我。”王英又说。 李凤菊哑口无言，她坐在书桌前，好久都没有说话。 王英也不说话，她是真的觉得烦，一看到她妈，她就想起前世的事。 外面天越来越暗，才四点钟不到，就像是要天黑了。 李凤菊叹了口气说：“英子，妈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样，你往后看吧。” 王英没吱声，压根就不相信她。 “那我先回去了，外头天都要黑了。”李凤菊说。 “嗯。我送你。”王英站起身。 母女俩到楼下，李凤菊对堂屋里的陈秀琴和赵云升说：“那亲家，云升，我先回去了。” “再坐坐啊，留下吃晚饭。”陈秀琴迎上前说。 “不了不了，我回去了。”李凤菊说，“没事去我家坐坐，英子和云升没事也家去玩玩。” 李凤菊说着就要走，赵云升忙给她拿雨衣，陈秀琴则把搪瓷盆放在布兜里递给李凤菊。 李凤菊一掂量就觉得不对，刚要打开看，就听陈秀琴说：“一点花生，给亲家公下酒，别打开，雨衣潮。” “这多不好意思……”李凤菊说。 “应当的应当的。”陈秀琴笑着说，“骑车当心啊。” “那我走了。”李凤菊看了王英一眼。 王英把李凤菊送到院门口，说：“骑车慢点，路太滑了就下来推几步。” “嗯，我晓得了，你回去吧。”陈秀琴顶着雨来，又顶着雨走了。王英看着她妈远去的背影，心里并不好受。 一把伞撑在王英头顶，赵云升过来了。 “也不撑个伞，不怕着凉啊？”赵云升笑着说。 晚上睡前，赵云升问王英：“你觉得妈有没有可能，真的后悔了，以后真的能一碗水端平。” “不可能。”王英说。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赵云升觉得丈母娘看上去挺后悔的，之前在王家也是，愧疚的神色骗不了人。 王英说：“她今天翻了我们的相册，里面有那么多我的照片，她看完就放那了，临走都没说要一张照片带回去。如果是王慧的，她绝对会要几张带回去。” 赵云升一愣，嘶了一声道：“我都没想到这点，好像确实是这样。我妈还拿了两张放在他们房间呢。” 因为前世，家里就有王慧结婚那天的照片，就是她妈从赵家带回去的。已经倾斜的天平是永远不会平的，王英看得清清楚楚。 第48章 爱“那就要我的爱吧。” 赵云升心疼王英,将她抱在怀里，他平时能说会道，这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再怎么安慰人的话，也弥补不了她过去受到的伤害。 “你怎么瞧着比我还难过了。”王英转身正好看到赵云升伤心难过的脸。 赵云升只把王英抱得更紧，亲吻她的脸颊…… “我没事，我都习惯了。”王英说,“你这样，倒是像我还要安慰你似的。” “哪有什么没事，哪有什么习惯。”赵云升说，“对不公的待遇,不要习惯。英子，不能习惯。” “你说得对，可是，现在我不想要了啊。”王英笑笑说,“我真的看开了，只是觉得烦而已。你不用为我难过。” “不想要了？”赵云升放开王英，看着她。 “嗯，他们的公平，我不想要，他们的父爱母爱，我也不要。”王英说。 “那就要我的爱吧。”赵云升看着王英的眼,“我全部的爱。” 王英总是觉得赵云升肉麻，可这会儿看着他的眼睛,她只感觉到了深情。 “好。”王英应了声。 第二天，星期一，天放晴了。但秋雨过后,气温比前几天要下降好几度。早上起床后，王英换上厚的呢子外套，赵云升也在毛衣外面又加了一件外套。 穿上外套时，他颇为可惜地说：“外套一穿，别人就看不见我这么好看的毛衣了。” “我看你是还想被小姑娘当街拦下。”王英说。 赵云升只是笑。 赵家一家人吃过早饭，各上各的班。 王英到办公室时，罗文书已经到了，之后不到五分钟，办公室五个人就到齐了。 “今天不回还叫我们捡橘子吧？”徐莉莉一坐下就说。 “今天要是再捡，我们就去找厂长。”罗文书说。 “你不服从组织安排啊？”周前进说。 一整个上午，五个人大眼瞪小眼，没人来找他们开会，没人来分配任务，连橘子都不用他们捡了。 快到中午时，吴海洋说他出去一下，回来后告诉王英他们，厂里领导都去开会了。 “开过会，应该就有我们的任务了吧？”罗文书说，“再不开始，今年的生产任务要完不成，过年福利也泡汤。” “光坐在这里，到时候我发工资我都不好意思领。”徐莉莉说。 王英倒是没闲着，一早上拿个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不会的。领导们肯定自有安排。”周前进说。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领导们才开完会回来，有个同志来敲了敲研发小组的门丢下一句：“郑厂长叫你们下班别急着走，全组留下开会。” 那个同志说完就走了，办公室里几个人激动起来。 “肯定是指标下来了！”吴海洋说。 “领导们开一天会，肯定有新消息。”罗文书跟着说。 到了下班时间，别的同事都下班了，研发小组的人眼巴巴地在等郑连成给他们开会。 他们平时是五点半下班，大概五点四五十的时候，郑副厂长过来了。 “厂里领导开会才结束，叫你们等着急了吧。”郑副厂长说。 “我们不着急！”周前进说。 郑连成坐到他们给他预留的办公桌前，几个人全都面朝他，准备听他的指示。 郑连成看他们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模样，笑笑：“今天去市里开会，关于你们这次的任务，领导们有了新的任务给你们。” “什么任务？”吴海洋激动地说。 “你们也都知道，这几年，关于这个年底福利这个任务，每年都超预算。所以今年呢，要你们先出方案、出预算，出了方案和预算之后，交上去审，审过之后，领导同意了，再生产。”郑连成说。 王英说：“那以前的方案和预算都是谁出的？不是厂里出的吗？” “市里直接给指标，生产的东西也就那两样。但是，每年发下去的福利，都要比预算的要多。厂里每年都要从普通的非福利的产品里补贴进去。”郑连成说。 “人数没对上？”周前进说。 郑厂长笑笑：“一到年底，各家单位凭单子，要福利，总不能不给吧。” 郑厂长说得暧昧，但王英听出来了，问题就出现这些这单子上。上面只给了总指标，总人数，没有明细，这里面就有猫腻。其实问题早就在了，但是副食品厂还是每年这样，厂里说不定也有人得了好处。 还有一点就是，没人愿意得罪人，尤其是大过年的。 王英这下终于知道，为什么要搞一个新小组了，这个小组其实叫什么都无所谓，他们今年的主要任务也不是开发新产品，而是要把得罪人的锅给背起来。 王英轻咳一声说：“郑厂长，这单子谁都有权利开吗？单方面就生效吗？” 郑连成笑笑，没有直接回答，只说：“总之往年就是这样，但是今年，就看你们的了。” “给你们三天时间，每人交一个方案。”郑连成说。 第54章 “我们的方案会得到您和厂里的支持吗？”王英又问。 “那肯定的。”郑连成说，“不支持你们，招你们进来干什么。” “我知道了。”王英应了一声。 郑连成说：“你们放心大胆搞，星期四下班前，把方案交给我就行。” 几个人都应下，郑连成又鼓励他们几句便走了。 领导走了，几个同志还坐在原地。罗文书说：“我算是明白了，这是叫我们去得罪人呢。” “这不明摆着呢。”周前进说。 “不好弄啊。”吴海洋挠挠头。 “我要是写不出来方案怎么办？”徐莉莉已经开始头疼了。 王英说：“写方案不难，难的是落实和过审。” 罗文书直点头：“写得跟花一样，不能落实就是白瞎。” 王英一边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一边说：“先下班吧，明天再说。” 几人纷纷收拾东西下班。 王英心里猜想，赵云升肯定来接她了。 果然，五个人走到厂门口，都看见了站在秋风里的赵云升。 赵云升一见王英，就朝笑着朝她招手。 “啧啧，有人不放心，来接了。王英你和你丈夫感情真好。”徐莉莉在旁说，“真羡慕。” 王英笑笑：“这有什么羡慕的，结婚了都一样。” “才不一样呢，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嫁得好丈夫的。”徐莉莉说。 他们说着走出厂门，赵云升和他们都打了招呼。和同事们道别后，赵云升说：“今天怎么这么晚，快上车吧。” “开会来着。”王英说着上了车。 还好厂子离家进，骑车不几分钟就到家了。到家后，王英去厨房帮忙，饭菜都烧得好了，王英拿了碗筷到堂屋去。 赵主任已经到家了，正在听收音机，随口对王英说：“你们开过会了吧。” “嗯，郑副厂长叫我们三天后每人交一个方案。”王英说。 “不是坏事。”赵主任说，“看你们各凭本事了，尽力而为吧。” 王英觉得赵主任话里有话，她怀疑，他们小组很快就要有组长了。毕竟要做这个事，没有领导是不行的，哪怕是组长，也要有一个。不然就是郑厂长自己背锅了。 至于空降，王英觉得可能性也不大，今年这个任务就是烫手山芋，谁想接。 吃过晚饭，王英和赵云升一起收拾了厨房，又准备好明早的早饭，两人一起上楼。 王英到楼上后，翻了翻自己陪嫁的箱子子，从里头翻出一卷毛线来。 “英子你干什么？”赵云升问。 “你猜。”王英转着手上的毛线。 赵云升说：“这点毛线，不够给我织毛衣的吧。” 王英笑笑：“织手套够不够？” 王英想着天越来越冷，赵云升上班骑车要冻手，给他织一副手套，快得很。 赵云升跑过来抱王英：“英子，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天才刚冷，你就惦记我冻手了。” 王英推他推不动，索性就两个抱着同手同脚地到了床边。 “别闹，我接下来可能要忙了，让我先给你把手套织好，再给你织个帽子。”王英说。 赵云升只是笑，下巴抵在王英的肩上，脸使劲地蹭了蹭王英的脖子。 王英拿出棒针，坐到被窝里，给赵云升织手套。 “你都不要量量我手多大吗？”赵云升见王英直接起头了，在旁边问道。 “不用，我知道你手多大。”王英头也不抬地说。 赵云升嘿嘿一笑：“我也知道英子有多大。” 王英没理他，就当没听到。 赵云升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说：“房间灯是不是有点不够亮，” “还行。”王英说，“我不用看也能织。” “唯手熟尔。”赵云升说着，朝王英那靠，差点被棒针扎到。 “嗯，你闲得没事，要么去看书，要么讲故事给我听，别又被我扎到。”王英说。 “那我给你讲故事吧，今天换个故事。”赵云升说。 “好。”王英应了一声。 “从前有个外国地主……” “怎么又是外国地主！” “外国地主多，人民没解放呢。”赵云升笑着说。 “行，行，你继续讲吧。”王英说。 赵云升一个故事讲完，王英给赵云升一个手套也织好了。 “来试试看。”王英把手套给赵云升丢过去。 “你织得也太快了！”赵云升惊呼一声，拿起来套在右手，刚刚好。 王英打了声哈欠说：“不快了，天不早了，赶紧睡觉吧。”王英说完就躺下了。 赵云升来回翻着自己的手，看着手套，心里美得很，他把灯一关，就这么戴着手套睡下。 赵云升躺下后去搂王英，王英摸到他手上的手套，给他一把扯掉，塞到枕头下面了。 第49章 组长“全票通过，选王英同志当代理组…… 第二天,王英到班时，组里其余四人都已经到了。 “你们都这么早啊。”王英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吴海洋说：“不用捡橘子，大家积极性都高了。” 徐莉莉说：“时间紧,任务重啊！我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罗文书酸溜溜地说：“王英同志那么能干，肯定不在话下的。” “怎么，你觉得你不行啊，那你提前去和郑副厂长说,说你放弃任务。”王英说。 罗文书转头看王英：“我夸你呢，你怎么这样说。” 吴海洋笑着说：“罗文书，你总是这样夸人，当心挨揍,哪个好人是你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夸人。” 罗文书不吱声了，转头开始写方案。别人都不理解他，他非常苦恼。 几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问旁人怎么写的，他们也都不傻,就算他们想不到，回家去一说，家里人肯定也会觉得，这次他们五个人的方案，肯定要拿出来比个高低的。 这两天，王英白天在办公室写方案，晚上回家给赵云升织手套和帽子。 星期四这天早上,赵云升从楼上下来时就把帽子和手套都戴上了，到他妈跟前显摆。 “妈,这是英子这两天给我织的，好看不。” “好看，英子手是巧。”陈秀琴夸道。 王英说：“等放假了,我再去买点线，给妈也织一套。” 陈秀琴说：“不用不用，我都有呢呢，听你爸说你们厂里挺忙呢，回来还要做饭洗衣服，晚上就好好休息。” 王英嘴上笑着说好，心里想着等有空了还是再去买点毛线，给陈秀琴织一套，然后再给赵云升织一条围巾。 王英一到办公室，徐莉莉就哭丧着脸道：“今天最后一天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写的到底是个啥。” “还有时间呢，今天再改改。”王英说。 “改不出来了，再怎么改也是屎上雕花。”徐莉莉说。 坐在她身后的吴海洋噗嗤一声笑出来：“徐莉莉同志，你个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粗。” “哼，我就是这种粗姑娘！”徐莉莉没好气地说。 不管写得怎么样，今天下班前，都要交上去。王英早就写好了，而且她写了两份。一份放在抽屉里钓鱼，她想钓出上次偷开她抽屉的人。另一份放在包里。 这三天，王英故意多跑了几趟茶水间和厕所，但她布置的“陷进”没有被人动过，没人开过她的抽屉。 鱼没钓到。 下午四点钟，没等王英他们去交方案，郑副厂长自己过来了。 “写得怎么样了？应该都写好了吧？” “写好了。”周前进回道，听得出，他很有信心。 郑连成走到办公桌坐下，说道：“那写好的，就拿来给我看吧。” 罗文书近水楼台，第一个把方案交了上去，郑厂长立马就开始看。 罗文书推了推眼镜，人有些紧张地看着郑连成。他很快就看完了，看完之后，没有做出评价，又问：“接下来谁来？” 第二个是吴海洋，同样是很快就看完了。吴海洋看着领导的表情，觉得自己没戏了。其实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没戏，他家里人一点帮助都没给到他，甚至叫他不要急着出头，说容易得罪人。 周前进是第三个，郑连成看他的方案时，点了几下头，看上去是有点满意的。周前进觉得自己这个方案肯定能中选。 徐莉莉交都不敢交，她看看王英，王英便先交了。 王英的方案一交上去，郑连成就调整了坐姿，明显比看旁人的更认真，看得时间也更长，看得过程中，更是连连点头。 徐莉莉觉得自己好像不用交了，她不可能比王英写的更好。 “王英同志，这方案写得很好。”郑连成说。 这是前面四个人里唯一得到评语的，周前进心一沉，觉得自己没戏了。 “厂长您觉得可行性如何？”王英问。 第55章 “再看看还有一位小同志的。”郑连成没有回答，看徐莉莉。 徐莉莉挪着小碎步，把自己的方案教了上去。郑连成只看了不到三分钟就放在一旁。 “咳，现在跟你们说一件事。”郑连成说。 五个人都凝神屏息，他们心里其实都有预感，感觉他就是要说选组长的事。 “你们也知道，马上年底，我的工作会非常忙，每次和你们五个人对接不太现实，所以呢，要在你们五个人里选一个代理组长出来。”郑连成说。 果然……五个人心里都这么想。 “评选呢，就根据你们这次的五份提案，进行公开投票。你们自己选出代理组长。如果这次年终福利任务完成的好，那么这个代理组长就会成为正式组长。”郑连成说。 “你们可以互相先看看对方的方案。”郑连成说。 罗文书靠得近，立马把王英的方案拿过去看了。王英拿了周前进的，吴海洋其实也想看王英的，但是没抢到，就那了徐莉莉的。 徐莉莉的字写得圆圆的，看上去怪可爱的，但是方案就很一般了。 周前进没有拿别人的，他就等着罗文书手上王英的方案。 罗文书看完后，推了一下眼镜，直接说：“我选王英同志当我们的组长。” 周前进看看他：“旁人的你还没看呢，就这么着急选啊？” “不用看，看了也选王英，你看你也会选王英同志的。” 周前进有点不服气，他从罗文书桌上拿了王英的方案来看，这一看，他沉默了，王英的方案确实好，虽然他们有很多地方重合了，但王英写的更细致，更全面。 “怎么说？”罗文书问周前进。 周前进说：“王英同志确实写得很好，我同意选她。” “你们也看看吧。”周前进把王英的方案给吴海洋他们。 两人看过，也都觉得王英的方案最好。 “这么说来说，你们全票通过，选王英同志来当代理组长？”郑连成说。 “是。”几个人都说。 王英面色沉静，没有说话。 “王英同志，你的同志们都很信任你啊，你自己怎么看。”郑连成笑着说。 “那我一定不能辜负同志们的信任。”王英说。 “行，那你就是我们研发小组的代组长了。”郑连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的工作证递给王英。 连工作证都准备好了…… 王英接过来说：“我一定不会辜负领导和同志们的支持和信任，我们一起来完成这个福利任务。” 郑连成开始带头鼓掌，在几个人的掌声中，王英换上了新的工作证。 郑连成说：“你这个方案，应该可以通过，现在可以跟他们详细讲讲这个方案，正好我也听听。” “好。” 王英现在非常想要一个块黑板，但是现在条件不允许，于是，她只能对吴海洋说：“吴海洋同志，能不能请你稍微让一让，我借你办公桌旁的墙用一用。” 吴海洋当然说好，他让开地方，王英走过去，把椅子推到办公桌下面。她手上拿着几张纸，几个图钉。 她先把一张纸，用图钉定在墙上，然后说。 “我先来说一下，我的这个方案的总体指导思想和方针，那就是实事求是，专人专管。具体的工作流程安排是：第一步：统计各单位领取福利的人数和对接部门，具体到每个单位的负责人，计算出总人数。第二步，这个第二步其实和第一步同步进行的，就是出新产品方案，我的建议是在原基础上改良，原因我们可以后面在详谈……” 王英一边说，一边往墙上钉纸，写上大大的重点，以便于他们的理解。 几个同志都是新参加工作的，对王英的老练感到惊讶不已，连郑连成都觉得王英好像已经工作过很多年似的，这绝对不是老赵教出来的，这是人家的天赋。 王英把自己的方案粗略地讲了一遍，最后说：“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和补充吗？” 几个人都摇头，他们这里面很多事，他们也知道，但是就是没她这么调理清晰，过程明确。 郑连成说：“很好，很不错。” 王英说：“郑厂长，我想申请一块黑板，以后工作开会的时候方便些。” “可以，可以，你现在就打个申请，我给你批条子，你去找后勤。”郑连成说。 王英当即就写了一张条子，郑连成随手签了字。 “方案我这里是通过了，上面应该也没问题，之后你们小组的工作安排就看你的了。”郑连成说。 “好。”王英应下。 郑连成对他们说：“王英同志作为组长，是你们所有人投票认可的，你们以后要积极配合王英同志的工作，把这项生产任务，漂亮地完成。” “我们一定配合王组长的工作！”周前进第一个说，其余人也附和。 王英才上班第二个星期，就成了食品研发小组的代理组长。但王英知道，这个代理组长肯定是别人都不想干的，后面有一堆钉子等着她碰呢。 最先可能要碰的钉子就是饼干糕点生产车间的车间主任，往年的福利品都是从他手里出的，这项工作也是他主导的。现在空降了一个小组，还“抢”了他的活，之后的工作肯定不会那么顺利。 组长哪是那么好当的呢？他们的工作接下来才正式开始呢。 第50章 猫腻（入v公告）“这就是烫手山芋啊…… 王英他们开完会,早就过了下班时间，郑连成带着王英的方案，先离了办公室,剩下的人纷纷恭喜王英成为组长。 王英笑着说：“感谢你们信任我，以后的工作，我们齐心协力完成。” “我们都支持王组长！”周前进头一个说。 徐莉莉也说：“对，我最支持！”办公室就两个女的,她当不成，那王英当肯定比别的三个男的当好。虽然她家有个亲戚说什么女领导不如男领导好相处，女领导脾气怪什么的，但她还是觉得王英挺好的。 “谢谢你们,天不早了，先下班吧，工作的事明天再说。”王英说。 几个人纷纷收拾东西，一起离开办公室。 这会儿天都要黑了,出了办公楼，秋风吹在身上有两点凉飕飕的。王英看到赵云升又来接她了，头上戴着她昨晚才给他织好的帽子，手上也戴着手套朝她挥手。 “啧啧，又来接了，王组长你的丈夫是哪个单位的，我也要去找一个。”徐莉莉说。 “文化站的,你去找。”王英说。 “文化站确实不错，你让他给我介绍一个呗。”徐莉莉笑着说。 “好啊。”王英笑着应下。 几个人出了厂门,和王英打招呼离开。 “王组长再见。” “王组长明天见。” 赵云升也朝他们挥手，等他们都走后，赵云升笑嘻嘻地说：“王组长,快上车，回家吧。” 王英把工作证解下放进包里，拍了他胳膊一下：“不许喊王组长。”说着，她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赵云升一脚把车蹬出去，说：“怎么不许喊了。多厉害，说出去把人吓死，上班一星期就提干。” “又不是什么好差事。”王英说。 “挑战与机遇并存嘛！”赵云升说。 这话倒是说到王英心坎里了，可不就是么。别人都觉得这是烫手的山芋，她偏要把这工作做好。 “怎么样啊？有没有信心啊？”赵云升又说。 “你别说话了，风吃到肚子里。”王英说。 赵云升听话地闭上嘴巴，两人一路到家都没有说话。 到家后，陈秀琴已经把晚饭已经烧好了，小两口洗了手就吃饭。 饭桌上，赵云升喜滋滋地说：“我们英子升职了，今天开始就是王组长，真了不起。这么快就当组长了。” “代理组长。”王英说。 赵主任并没有太意外，陈秀琴也没有太意外，也不高兴，反而有点担心，白了一眼赵云升说：“新部门，又当组长，你以为容易呢！不是好事。” 赵主任点头：“你妈说得不错，今天早上开会，我提议给你们调一个老同志过去当组长，但是老钱和老郑都反对，他们都认为你们一个组都用新人最好。” “看看，这就是烫手山芋啊。”陈秀琴说。 “*没事，总归这件事要有人做。”王英说。“已经接下来了，就尽量做好。” 赵主任点头：“反正你要有心理准备，这工作会比你想得更难。” 王英嗯了一声说：“我们先吃饭吧，等下我问您点事呗，爸。” “嗯。”赵主任应了一声。 一家子吃晚饭，不再谈工作的事。 晚饭过后，王英要去洗碗，被赵云升拦住了，说：“你不是和爸有工作上的事要谈吗，你们谈，我来洗碗就行。” “对，让他洗。”陈秀琴在旁说。 “那先一起收拾了，拿过到厨房去。”王英说。 第56章 吃饭的方桌很快就收拾好了，赵主任还坐在原来的位置，王英则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和笔，又坐了回去。 “爸，我看了资料，往年的福利都是四车间负责生产的，责任人也是四车间的车间主任方主任。他这个人怎么样啊？”王英问。 赵主任想了想说：“看着一身正气，实则满肚子算计。” 王英坐直了身子，能让赵主任这么说，那这个人肯定不好对付了。 赵主任继续说：“他在四车间，说一不二，他们车间里的人也都听他的。四车间被他管得跟一块铁板似的。我这个生产主任的话，他们也是不听的。” “但是他们也从来没有被抓住过错处吧。”王英说。 赵主任点头：“那肯定的。方红军还和保卫科、后勤的人关系都很好，对了，他和我们厂的四个卡车驾驶员关系也很好。” 王英听着赵主任说的，已经感受到压力了，要是之后，这些人都不配合她工作，那她可以说是举步维艰了。 “每年过年福利，除了别的单位可能多领、冒领，我们内部有没有……”王英没有把话说明，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赵主任脸色有点难看，毕竟他是生产主任，又有极强的责任感。 “没有证据，话不能乱说。”赵主任说。 “又没叫您给他断案判刑，您就以您老员工、老党员的直觉来看，他们有没有动手脚？”王英说。 “只能说他们有这个便利，有这个条件。”赵主任还是没有把话说死，他不是不想抓方红军他们的把柄，但是一连几年，都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或者说问题都在账面上，要查都有说法，反正没有谁中饱私囊。 王英心里有数了，又问说：“那平时呢？还是说只有过年福利这一块。” “平时可能也有夹带，但量肯定小，过年发福利是最便利的机会。”赵主任说。 陈秀琴在旁听得很认真，这时常擦一句话道：“那这不是虎口夺食吗？你们厂领导有意思呢，你们抓不住他尾巴，叫一组新人去和他对着干。这里头利益不小吧？就他们小组五个人，干得过谁？” “都是老同志，他父亲还是烈士，立过大功，他又是独生子。”赵主任说，“领导也有领导的难处，而且没有证据总不好人直接就给人扣帽子。” 陈秀琴听说方红军的父亲是立过大功的烈士，就也不吱声了。 王英心里觉得，领导们包括市里的领导，可能并不想动方红军，但想把他的路子给绝了，然后既往不咎。她能看出来的猫腻，不可能领导们看不出来。王英不觉得只是他们小组在“作战“，厂里领导，还有市里领导肯定也有支持她的。 “我知道了。”王英说着点点头，“对了爸，这个人私底下怎么样，您了解吗？” 赵主任摇摇头：“我还真不了解，我跟他私底下没有任何来往。” 这些年，互相举报，互相揭发的事太多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本来就深，赵主任还是这种只关心公事的人，肯定不会太了解的。 “英子你要小心点。”陈秀琴说，“他们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叫你去把四车间给咬下一大块大肥肉，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手的。真要闹起来，你也不要和他硬碰硬。” “我知道，妈你放心，虽然我性子看上去有点刚硬，但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冲头。”王英说。 “妈也没那么说你。”陈秀新笑笑，“反正，你自己当心。”说着陈秀琴对赵主任说，“还有你，要护好英子，不要老想着你的名声。” “我晓得，不用你多说。”赵主任说，“还有什么事吗？” “暂时没有，等方案通过了，我想请您，或者郑副厂长组织一次相关人员的全体会议。”王英说。 “这个好说，往年也是要开会的。”赵主任点头说，“你那方案我还没看呢。” “明天郑副厂长应该会给您看的。”王英说，“等开会，我还会再讲，爸那别的没什么事了，您休息吧。” “嗯，在厂里，有人说些不好听的，你不要介意。”赵主任说。 陈秀琴眉毛一挑：“说什么了啊？谁嚼舌头根啊！” “能有什么，无非就是怀疑我把英子运作进厂的呗，这下英子当了组长说的人要更多。”赵云升说。 陈秀琴哼了一声：“所以我说你先前在厂里也是白住，谁让人人都长了一张嘴呢。人无完人，你越是对自己要求高，别人就越拿放大镜盯着你。” 王英觉得婆婆这句话很有道理，越是要自证，别人就越要找漏洞。 赵主任咳了两声离了桌，外头天已经全黑，赵主任说了一句：“我出去遛遛。”就背着手走了。 王英把笔记本和笔收回包里，和陈秀琴说了一句就去厨房找赵云升。 赵云升正在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摇头晃脑地洗着碗，王英来了他都没注意。 洗个碗也这么开心，王英心说，但她看着赵云升，心底感觉一片柔软，也跟着开心起来。 赵云升哼的小调都是重复的几个音，王英也跟着哼起来，走到他身边。 赵云升看见他，脸上堆满笑：“这么快就谈完了？” “没说什么，就问了一个人。”王英说着接过赵云升洗好的碗，拿干抹布擦干水分。 “敌人！”赵云升说。 王英笑笑：“别瞎说，哪来的敌人，就是从前负责这件事的车间主任。” “嗯，人民内部矛盾？”赵云升说。 “不好说。”王英说，“明天我去会会他，至于到底是什么矛盾，还要看呢。” 第51章 针对这个王英好像比他想的要难对付。…… 王英和赵云升回到楼上,两人上床后，赵云升双手枕在后脑勺：“英子，你一定会步步高升的,将来赵主任都得归你管。” “胡说什么呢，我才一个代理小组长，能不能转正还不知道呢！”王英失笑。 “反正我对你有信心。”赵云升说。 “你这种无缘无故的信心会让人压力很大的。”王英说，“要是我一事无成呢？” “那也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我呢嘛！”赵云升转个身，看着王英。 “那你会不会对我失望？”王英问。 赵云升咯咯笑：“我们俩好像反了。” “什么反了？”王英问。 “一般人家不都是，丈夫问妻子这话么，要是没出息了,会不会失望什么的。”赵云升说着又呵呵笑了两声。 王英也笑：“这么一说好像真是，那你到底会不会嘛？” “不会。”赵云升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去抓王英的手说，“用你最大的热情去做,哪怕失败了，也是一种人生经历嘛。而且，还有我作为你的退路和坚强后盾呢。” 王英看看赵云升，觉得他真的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如果她真是用最大的热情去做了一件事，那她一定要追求一个完美的结果，如果不能,那对她来说肯定是极大的打击。对她来说，没有好的结果,过程将不值一提。 但王英看着赵云升的脸，没有说出心里的话，只是笑了笑。 “哼哼,你不认同我的话。”赵云升笃定地说，“英子是只看中结果的人对不对？” 王英没有否认，赵云升心思很细腻，也很了解她。 赵云升突然把王英揽进怀里，在她耳边说：“我来跟你证明一下，过程比结果重要。” “怎么证明？”王英说。 “你等着，我现在就证明。”赵云升一边说话，一边去解王英的衣服。 王英这下明白赵云升的意思了，赵云升在说夫妻同房，过程比结果重要呢。 王英觉得，这只是他想想法，人家很多夫妻可是为了生孩子这个结果才同房的。 不过在这件事上，王英还是认同赵云升的，她环上赵云升的脖子，和他一起来证明这个过程…… 事后，赵云升在王英耳边说：“如何，我证明了吗？” 王英笑：“你只能证明这一样是。” “哼，万事万物都是相通的。”赵云升说。 王英见赵云升心情挺美，便道：“那如果，你写了多年的书，始终不能发表，发表了也没有读者，有读者也是骂你写的不好的，你接受这个结果吗？还会为写书的过程而喜悦吗？” 赵云升猛地坐起身，王英心想，完了，这下触碰到他的底线，估计要生气了。 王英刚想安慰他几句，说自己是乱说的，谁知赵云升竟缓缓说：“太可怕了，你把我最怕的事说了出来小英子。” “我瞎说的，你的书一定能出版的。”王英说。 赵云升摇头：“不不，是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太轻描淡写。好像成功的果实就在你眼前，等着你，不用踮脚就能摘到。” 王英也坐起身，见赵云升一脸认真，有点后悔说刚才的话。 第57章 “我得调整我的想法。”赵云升严肃地说。 王英看看他，抱起他的胳膊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只管做你自己就行。” “不，我得调整我自己的想法。”赵云升说，“写一本书的结果不是出版，不是被认可，那本书本身就是结果。我以后要抱着这样的心态去写书。” 王英不知道赵云升为什么突然会想到这些，甚至不太理解他话里的深意，但她看到了他前所未有的严肃的一面，看到一张不同于平时的坚毅的脸。 王英在这一刻，重新认识了赵云升。 两人重新睡下，赵云升对就快睡着的王英说了声：谢谢你。王英不明白赵云升谢她什么，往他怀里钻了钻，嘟哝一句：“等你写好，先给我看。” “好。”赵云升应下，拥着王英入睡。 又是一个忙碌的早晨，王英洗衣服，赵云升煮早饭。家里忙好了，又一起去上班。 王英到班上，其余几个人四人都已经到了。几个人纷纷和她打招呼：“王组长，早上好。” 王英对这种称呼并没有什么不习惯，前世她也被叫过组长，副厂长，王总…… “你们都早啊。”王英说。 周前进跑到王英办公桌旁说：“组长，昨天郑副厂长给你的条子呢，我到后勤去领黑板和粉笔，等下你给我们开会，正好用得着。” 王英不得不佩服周前进这个人，真的很会来事。 “那麻烦你了，不过你等几分钟，等他们上班了再去吧。”王英把条子从包里取出，递给周前进。 周前进接过来，笑着说：“组长就是想得全面，那我等下再去。” 徐莉莉这会儿说：“组长，我去给你打热水！” “我和你一起去。”王英拿起茶缸，和徐莉莉一起去茶水间。 两人走到茶水间门口，就听里面有人说：“你听说了没，赵主任那个儿媳妇，才上班一个多星期，就提干了，是新小组的组长。” “啊？我没听说啊，就那个食品研发小组啊？” “对的。” “啧啧啧，不愧是上头有人……” “可不是么。” 徐莉莉看看王英，见她面不改色，心里很佩服，王英就比她大一岁，比她稳重多了。她还想拉着王英不要进去，王英却旁若无人地走进茶水间。 几个同事见王英进来，立马都不吱声了，互相使眼色。 王英不动声色，就像是没听到他们说话一样，慢悠悠地洗了茶缸，打了水不紧不慢地离开。她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朝里面这几个同志看了看，先看他们的工作证，再看他们的脸，然后朝他们笑笑，什么都没说转身又走了。 几个人本来觉得王英是软柿子，听到别人议论也不返腔，却被她最后的这一看一笑给弄得有点懵了，其中一个在被王英看的时候，还下意识把工作证给捂了一下。 等王英和徐莉莉走了，他们才回过神来。 “她刚才什么意思？”有人小声说。 “是警告吗？看我们工牌想干嘛，举报我们吗？” “瞧着有点吓人啊？” “快走快走吧，不要说了。” 徐莉莉也有点傻眼，刚才王英看人的样子，莫名就有点吓人。 徐莉莉小声说：“组长，你刚才是在干嘛啊？” “什么干嘛，同事之间友好微笑问候啊。”王英笑着说。 徐莉莉心说，我完全没有感觉到友好，相信那些说闲话的同事肯定更没感觉到。她朝王英竖了个大拇指：“组长厉害。” 王英笑笑，这算什么厉害。也就是她刚进厂不想吵架，那几个人看着也年轻，才会被她吓到，换成老油条，这诏就没用了。 两人回到办公室，上班时间也到了。 王英拿出自己的工作笔记，准备等周前林领了黑板回来就开会。 周前进到了后勤办公室，拿出条子，递了过去：“同志，这是郑副厂长开的条子，我来领一块黑板和粉笔。” 后勤的人接过条子看了看说：“你们就五个人还要黑板啊。” “我们人少，但是新小组，开会多。”周前进说。 “在这等下，我去仓库拿。” “行，麻烦同志了。”周前进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在嘀咕，这个后勤的人看着不友善啊，不可能针对他本人，那就只能说是针对他们小组了。 后勤的人去了他们后勤仓库，拿了一块黑板过来，周前进一看，脸上的笑要挂不住了。这黑板不但小，上面还有斑斑驳驳的白点，横七竖八的白线，看上去像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同志，这黑板也太小太旧了吧。”周前进没忍住说。 “旧什么，又不是不能写，你们条子上写的是黑板，又没写多大黑板，没写要新黑板，能用不就行了，一共五个人要多大？” 这么明显的针对，周前进要是看不出来，他就是傻子。 “不要啊？”后勤的人见周前进不说话，问了一句。 周前进只能捏着鼻子说：“要。” “那签个字，拿去吧。” “粉笔呢，和粉笔擦呢。”周前进问。 后勤的人掏从口袋掏出两根粉笔，说：“粉笔擦没有，条子上也没写粉笔擦啊。” 周前进也没问粉笔的事了，这还用问吗？条子上没写要多少粉笔呗！给你两根不错了。 一直觉得自己很会来事的周前进，被现实上了一课。他胳膊夹着小黑板，口袋揣着两根粉笔，都有点不好意思回办公室。 周前进回到办公室，尴尬地咳嗽一声。 徐莉莉说：“周同志，你在哪个垃圾桶里捡的小黑板。” 王英一看就明白了，后勤的人故意的。 周前进走到王英面前，把这块大概五十厘米长，三十厘米宽的黑板放在王英办公桌上，又从褂子口袋掏出两根粉笔。 王英按住两根在桌子上要滚走的粉笔，问周前进：“今天后勤值班的人叫什么名字，你看他工作证没？” “看了。”周前进说，“叫卢大军。” 王英拿出一旁的笔记本，把卢大军的名字写了下来。 周前进和吴海洋都看到王英记下了卢大军的名字，他们还看到这一页上还有别的名字……他们心里同时有个想法，王组长这个记的该不会都是“仇人”吧？ 王英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说：“你们准备一下，再过十分钟我们开会，主要说一下，我们目前的任务和处境。周同志麻烦你等下把门关一下。” 吴海洋转了回去，周前进去把办公室门关上后也回到自己的工位。 王英把小黑板靠在自己办公桌靠墙的一面，这么小的黑板，都写不了几个字，还没给黑板擦。 王英在想，这事上，郑副厂长是什么立场，他是故意没写清楚，还是连他都没想到后勤的人会这么明晃晃地针对他们。 一块黑板都给他们使绊子，后面的工作不知道要给他们多少绊子呢。 十分钟很快过去了，几个人都转过身，面向王英。 王英先朝他们笑笑：“你们都好严肃，门关上了，我们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严肃，不然我会紧张的。” 徐莉莉觉得王英一点都不紧张，是她怕她们紧张才故意这么说的。 罗文刚才一直没吱声，这时候指着那个小黑板说：“组长，这小黑板，不对劲吧。” 王英刚才已经在小黑板上写下了“任务”和“处境”两个词。听罗文书这么一说，就把“处境”这个词给圈了起来。 “这个小黑板，就是我们的处境。”王英说，“相信你们都理解吧？” 周前进第一个说理解，其余人也都跟着点头。 王英说：“我们处境为什么这样，相信你们也明白。” 周前进说明白，罗文书眼皮一翻说：“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有徐莉莉不太明白，她看看王英，决定等下让王英给她“补补课”。 王英在任务下面划了两道横线：“就因为这个。” “不利于团结的话，我不想说。”王英在小黑板上点了点任务两个人，“但这个任务，组织交给我们了，我们就要完成。只要这个任务完成，就能打破这个处境。” 王英说着看看几个人，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一个小黑板都这样，我看难。”罗文书说，“真是没想到，哪儿都有这种不团结的人。” “就是啊，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得罪谁了啊？”徐莉莉说。 罗文书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徐莉莉：“你怎么考进来的，走的谁的路子啊。” 徐莉莉脸气通红：“你胡说什么！我光明正大考进来的。” “那你看不出来我们得罪谁了啊，你几天档案全白看了，我们得罪四车间了啊！”罗文书直接说，“还非要人明说。” 徐莉莉这才反应过来，捂住嘴啊了一声。 第58章 王英呵呵一笑，语气带着些许调侃：“这是大家都抢着为国家、为组织效劳呢。” 有些话确实不能说得太直接，尤其是这个时候，王英不想被人抓住把柄，于是拿话找补了一句，又说：“总之现在情况就是这样，日后的工作肯定有难度，大家要一起克服。目前，当务之急，是新产品的研发，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几个人都没什么想法，他们其实都以为会有老员工、老师傅带一带他们，一起搞，带他们上手。他们又没学过，连吃都没吃过多少好东西，哪里懂什么新产品研发。 “都没想法吗？”王英问。 几个人都摇头。吴海洋说：“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但是感觉难以实现。” “都没想法的话，我们就去学习呀！”王英说。 “学习？”徐莉莉说。 “嗯，学习啊，跟前辈们学习。”王英笑笑。 周前进第一个回过味来，说：“对，我们要学习，去四车间学。” 徐莉莉小小地举了一下手，弱弱地说：“他们会教我们吗？我们如果什么都不会，他们不是正好有机会把任务再抢回去……” 王英说：“不会的。” “为什么啊？”徐莉莉问。 “因为他们年年都超预算。”周前进接话说。 “走，我们现在就去，把这块小黑板也带着。”罗文书说。 “不着急，我先跟厂长和主任申请一下。”王英说，“我去找领导，你们稍等。” 王英没找到郑连成，就去找厂长钱同生，在钱厂长的办公室门口，正好看到了第四车间的车间主任方红军，他刚从钱厂长的办公室出来。 “方主任！”王英像看见亲人似的，和方红军打招呼。 “王英同志。”方红军个子不算高，一米七左右，人特别瘦，两颊凹陷显得颧骨很高，眼窝内扣，一双眼看着不太和善。 就方红军这个三年没吃过饱饭的模样，很难让人联想到他会是副食品厂的车间主任。 “您别急着走，我正好有事找您和钱厂长呢。”王英笑眯眯客气地说道。 “什么事。”方红军说话很慢慢，一字一顿的。 “您跟我一起进去说吧。”王英说。 王英敲敲钱厂长的办公室门，听到一声“近来”后，开门进去，她进去后没忘喊一声方红军。 “原来是王英同志，你有什么事吗？”钱同生说。 “我找您和方主任。”王英说。 “你说，什么事，来坐下说。”钱同生对王英很是和蔼。 王英自己没坐，坐了请的姿势，让方红军坐。方红军不想坐，但钱厂长示意他坐，他还是坐下了。 王英自己就站在办公桌旁边，说：“是这样的，我们小组为了更好地完成年终福利的任务，想要全组去第四车间跟着老同志们学习几天。” “小同志们很有工作热情嘛，挺好的。你们就去吧，我批准了。”钱同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们要研发新产品，本来就要下车间的，太正常不过了。 方红军见厂长没问他一句就答应了，也只有答应。 “厂长，您把车间工的工作手册给我们一份呗，我们准备齐全了再去。”王英说。 “对对，你这个要求很好。”钱同生说，“小同志，想得很周全，我很看好你。” “多谢厂长的信任。”王英笑着说，“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方红军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这个王英好像比他想的要难对付。 第52章 学习王英两辈子，第一次体验到。…… 钱同生从文件柜里找出两份车间工作标准手册给王英。 王英接过来,立马道谢：“谢谢厂长，您再给我写个条子吧。” “什么条子？”钱同生说。 “就写，我们食品研发小组全体成员受您的派遣,去第四车间学习，具体学习内容写：第四车间所有产品的制作配方和具体流程。”王英笑眯眯地说，说着还瞥了一眼方红军。 钱同生也看了一眼方红军，笑着说：“条子就不用了,你们去就行，你们方主任也在这呢，还能不教你们你啊？” “您还是给我写一张吧，这也符合员工手册上的厂规。”王英说。 “行,给你写，小同志遵守厂规是好事。”钱同生拿出他们厂专用的红线本子，照着王英说的话，给王英写了一张条子,签了字，还盖了章。 方红军本来就不太面善的脸，这会儿看着都有些吓人了。 王英看看条子，没什么错漏，心满意足地收下，对钱同生说：“我们学习完，会给您交学习报告,一定完全您的任务。” 钱同生心说，任务又不是我给的,是你自己提出来的。钱同生对王英的做法心知肚明，这小丫头胆子确实大，四车间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进了也不是好混的。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领导了。”王英说。 “去吧，好好学，好好干。”钱同生笑着说，“想要开发新产品，不下到生产前线去是不行的。” “是！”王英大声应道。 王英离了厂长办公室，方红军脸色铁青坐着不动。 王英走到门口，见外面没人，先假装走远，又蹑手蹑脚回来偷听。 只听里面，方红军说：“你还真给她签条子，叫他们到我四车间去啊？” “他们都是新兵蛋子，本来就是要上岗培训、学习的。不然凭他们纸上谈兵怎么开展工作？”钱同生说。 “那可以去别的车间。”方红军说，“我知道，有人怀疑我，想整我。但我方红军，烈士之后，行得正，坐得端，要查我尽管查！找个小丫头把我工作顶了算什么事！” “谁顶你工作了，她一个代理小组长，你是车间主任。”钱同生说，“再说也没有人要查你啊，你不要自己乱想嘛！没有方烈士，我们北崇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呢，我们都记着呢，怎么可能亏待烈士之后？” 这话原本是方红军常常挂在嘴边说的，钱同生先说了，叫方红军一时哑口无言。 钱厂长继续说：“你要这么想，他们是来替你背锅的。你们四车间每年搞福利的任务，每年都超支，每年都要被骂。今年，骂不到你头上了吧。我记得去年被骂的时候，你不是说了嘛，明年不搞了，谁爱搞谁搞，你看今年组织就不要你搞了，你要懂组织上的苦心，组织是体谅你啊！” 王英在门外差点笑出声，到底是老同志、老领导，会说话，她要学着点。 王英感觉方红军肯定坐不住要出来了，垫着脚尖迅速逃跑。 回到办公室后，王英脸上都还带着笑。 “组长，领导同意了没？”徐莉莉问。 “同意了，我们正当请求，怎么会不同意。”王英说着把车间工作标准手册放在周前进和徐莉莉桌上。“你们把这个看了，看完了给后面的人。” 罗文书站起来看看周前进面前的小册子，点点头说：“确实要看，进车间不是闹着玩的，生产是最重要的事。” 王英回到自己办公桌，说：“对了，我们在车间学习完之后，要写学习报告的。” “又要写报告啊！”徐莉莉听说写报告就头疼了。 “这个报告是我主动要求写的。”王英说，“我们不要写那种做样子的官样文章，就写我们切实看到的，思考的，学习到的。我们没下过车间，第一次去，肯定会学到东西的，这些学到的东西，我们记下来，对以后的工作也是有帮助。因为自己书写的过程，也是总结、消化、进步的过程。” 四个人这时候都转过头看着王英。 王英笑笑：“你们看我干什么？” “组长你真好，什么都肯教我们。”徐莉莉比王英小，又是女孩子，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其余三个男的，也有这个意思，但是都不太好意思说。周前进一惯会拍马屁这时候反而说不出口奉承话。 “这不算什么。”王英说，“你们快看吧，看完了，我们讨论一遍，然后下午就去第四车间。” 其余人头都转回去了，只有吴海洋还看着王英。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王英问他。 “没，没什么。”吴海洋连忙转过身子，脸竟然有点发烫。 王英见徐莉莉不到十分钟就看完册子，把他交给吴海洋，就提醒一句：“你们每一句都要记牢哦，不能有错，我们进四车间可不是去送人头的，明白吗。” 徐莉莉被王英的话给吓到了，又从吴海洋手里把册子拽了回去，继续看了。 经过一整个上午，开发小组的人把车间工作标准手册研究得透透的。 王英把厂长给她开的条子拿给大家看，说：“下午我们就去四车间，这是我请厂长开的条子。等下我们去了，万一遇上有些同志误会我们，我们就要告诉他们，我们是受厂长派遣，而且当时方主任也在场。” 第59章 几个人不由得佩服王英，想得真周全。有了这个条子，他们要省去不少麻烦。 周前进说：“方主任也在场，他竟然同意厂长给组长开条子啊？” “厂又不是他家的，凭什么不给开。”罗文书说。 王英笑笑：”没错，都是为了国家，为了集体，方主任是烈士之后，最是大度。” 罗文书看看王英，越来越觉得她厉害。 “走吧，先去吃中饭。”王英说。 这次，他们小组五个人坐到一起吃饭了。 王英他们在食堂，明显感觉到有不少同事看他们的眼神带着不善。 徐莉莉小声说：“乖乖，我们还没去呢，我们要是去了，他们不得把我们给吃了啊。” “所以才要你把员工守则看明白。”王英说，“这样他们想吃你，就找不到地方下口，说不定反而能把他们吃了。当然，我们尽量不吃。” 周前进看了一眼王英，心里不得不佩服这个小姑娘。她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老成的。就算有赵主任这个公公教她，她也才结婚一个多月啊，所以，不可能是赵主任教的，是她本身就很优秀。 周前进心里叹气，以后他想往上爬，很难越过王英了。 五个人吃好饭，一起又回办公室午休。 罗文书说：“我们进车间，要穿工作服，戴鞋套，口罩和帽子，这个得去后勤申请吧。” “嗯，你们谁去，或者我去。”王英说。 罗文书举手：“我去！*不过组长要把厂长的条子借给我。” “你可别跟人家吵架。”吴海洋说。 “吵什么架，我又不喜欢跟人吵架。”罗文书说。他这话一说，别人都看他。 “东西不少，我跟你一起去吧。”吴海洋觉得自己也要好好表现，不能拖小组的后退。 “也行。”罗文书说。 午休时间结束，罗文书和吴海洋一起去后勤领取车间工作服等物。 到了后勤，吴海洋看了一眼那位同志的工作证，跟早上的不是同一个人。不过他态度也不怎么好。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在嘀咕，罗文书就跟着嘀咕…… 最后还是把该给他们的东西都给了。 两个人回到办公室，周前进问他们：“怎么样？” 罗文书一昂头：“小菜一碟。” “我都不知道你们在嘀咕什么。”周海洋说。 “他嘀咕什么我不知道，我在嘀咕社会主义好……”罗文书说。 “好了，闲话不说，我们该去上工了。”王英站起来说。 “走！”吴海洋跟着站起来。 五个人离开办公室，隔壁质检组的韩组长看到他们，问道：“王组长，上班时间，你们干什么去？” 王英说：“我们下车间去学习。” “哦哦，那你们去。”韩组长点头说。 王英他们一行五个人，来到四车间，先去了更衣室。更衣室这时候没人。更衣室没人，他们就没办法进第二道门。 王英按了墙上的铃，等人来。等了好久，都没动静。王英就一直按，一直按。终于来了个人中年男人，冷冷地问他们：“上班时间，你们干什么一直按铃，刚才谁按的。” 王英站出来：“我按的。你们这个墙上不是写着呢，没人时按铃。” “你们干什么？”中年男人问。 王英说：“厂长派我们来四车间学习，方主任没告诉你们吗？这位同志，我们要换工作服、消毒后进车间，麻烦配合我们工作。” 中年男人见这个王英一点都不怵，还把厂长和方主任都搬出来，气焰瞬间就小了不少。 “你们到后面去换，男左女右，换好后进第二道门。”中年男人说。 王英他们换好衣服，消好毒，终于进了第四车间。 车间面积有四五百平，分成了几个区域：原料区、预处理区、生产区、冷却区…… 每个区域的职工都在处理自己手上的事，筛面的，和面的，加料的……整个车间大约三十来个人，没一个人抬头看他们一眼。 显然他们是被人叮嘱过了，叫他们不要理王英他们小组的人。车间主任方红军这时候不在这儿，肯定也是故意避开，要给他们下马威。 周前进他们几个人看王英，王英抬抬头，带着他们走到原料区。先看架子上放着哪些原料，他们把架子一层一层，都看了个遍。 看完之后，他们又去预处理区，看到职工们正在称量配料，他们也凑过去看。双方都不吱声，但被王英他们这么盯着，操作工就有点紧张了，王英感觉他拿小秤的手都在抖。 “同志，你别抖，等下配料放多了，可要造成生产事故。”王英好心提醒了一句。 那操作工不吱声，继续自己手上的活。 不说就不说，王英他们有眼睛自己看。反正不管做什么，王英他们都盯着看，王英小组的人基本上也不说话，只有偶尔王英会问他们一句：“记住没？这位同志放了哪些配料，糖多少，油多少……” 现在厂里正在生产的是桃酥，桃酥老少咸宜，当饱又解馋，是时下最流行的点心之一。他们年终福利，有时候也会发桃酥。 桃酥好吃，就是容易碎，所以配方的比例很重要。王英吃过北崇副食品厂的桃酥，有时候碎成渣，有时候又硬得失去了桃酥这个“酥”的特点。她觉得他们厂这个桃酥的配方肯定不够稳定，需要改良。 王英心里记下操作工放料的比例，觉得以后有机会，她肯定要提议调整。 一直快到下班时间，方主任才出现在车间。这时候，王英他们已经“学习”到了生产区。 “方主任，您来了！”王英一见方红军，就热络地打招呼。 “开会去了。”方红军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冷淡地说，“你们学得怎么样。” 王英说：“同志们都非常敬业地在工作，我们受益匪浅。” 方红军看看她：“那就好。” “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您。”王英说。 “什么问题。”方红军见有职工朝他使眼色，给了一个安抚的神情。 “咱们厂的这些产品的配方，都怎么来的？”王英问。 “老师傅传下来的。”方红军说。 王英想起来，副食品厂本来就是由几个私人作坊整合起来的，那么在整合的过程中，就有可能有意或者无意出现配方的错漏。这些错漏虽然不至于使生产出来的糕点不能吃，但成品可能就没那么好，比如这个桃酥。而且即便配方没问题，温度、操作手法也很关键。 王英觉得得回去问问赵主任，他肯定知道得更多。 方红军才和他们说几句话就被车间里的同志给叫走了，王英他们也不管他，继续“学习”。 很快到下班时间，王英他们率先离开了。 王英他们一离开，方红军就问：“他们今天都干什么了。” “他们什么都没干，就看，话也几乎不说，也不问我们话。这里的东西，他们一样都没碰，规矩得很。” 他们这么规矩对方红军来说，可不是好事。去年他都和几个“老关系”说好了，今年要多搞一点，现在被这么一掺和，损失的不光是钱和票，还有关系。 方红军几番努力，没想到还是让这五个人进了厂，成了小组，还顶替了他最能抽油水的工作。不能就这么算了…… 王英几个人依照手册上的说明，换了衣服，离开车间。 他们一起回到办公室，王英收拾着自己的包，对他们说：“你们最好写一个当日的工作笔记，当然，我不强求你们写，就是一个建议。” “我写。”徐莉莉立马说。 其余几个人也说要写，王英笑笑：“好，那我们下班吧，明天再说。” 几个人一起下班，徐莉莉忍不住小声说：“他们肯定串通好了，一句话都不跟我们说，还趁我们不注意互相使眼色！” “心里有鬼！”罗文书说。 “没有证据，不能乱说。”周前进说，“别忘了，我们是去学习的。” “这话没错。”王英说。 快走到厂门口时，徐莉莉开玩笑地说：“哎哟，今天王组长的模范丈夫没来接你耶。” 王英笑笑：“他也有工作的，说不定也要加班呢。我们家也不远，我走走就行了。” “赶紧回家、赶紧回家，闻了半天桃酥味，饿死了。”徐莉莉和王英他们摆手，小跑着走了。 王英也快步往家走，心说，赵云升没来接她，她还真的有点小失望呢，这就是人的天性啊。 王英越走越快，只想着能快点到家，早点见到赵云升，这种少女的雀跃欢喜之心，王英两辈子，第一次体验到。明明离得不远，王英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 回到家，院门开着，王英推门进去，愣在门口，她看见艳芬正端着盘子，从厨房往堂屋走。 第60章 第53章 高明“我不吃她烧到饭。”…… 王英站在家门口,看着艳芬身上穿着她的围裙，感觉深秋的晚风，吹在身上有点冷。 “英子回来啦,快进来，晚饭已经好了。”艳芬冲王英笑，好像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王英回过神，把院门带上,朝堂屋走去，只见堂屋里只有艳芬在。桌上有三菜一汤，看上去是才烧好的。 艳芬不说话，笑眯眯地摆着碗筷。 王英把包放下,刚想问家里人都去哪了，赵云升这会儿从赵主任他们的房间出来了，看见王英回来，对她说：“英子你回来了,妈今天在单位把脚给扭了，你来看看她。” “脚扭了？去医院没有？”王英顾不上艳芬，忙朝陈秀琴他们房间去。 “去了。”赵云升说，“没有骨折，就是挫伤，过几天消肿就好了。” 王英到陈秀琴他们房间，赵主任正在伺候陈秀琴喝水,一见王英回来，陈秀琴把杯子放到赵主任手上说：“英子下班了。” “妈,你伤在哪儿了？要不要紧？”王英问。 “不要紧的，去医院看过了，你大姐找的骨科医生,说一个星期就好了。”陈秀琴说。 “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当心。”赵主任在旁说。 “我又不是故意要扭了的。”陈秀琴白了赵主任一眼。 艳芬这时候端了个托盘进来了，上面放着饭菜。她走到门口，自然而然地把手上的托盘递给了赵云升，说：“云升，你端给婶子吧，我就回去了。” 陈秀琴忙说：“麻烦你忙到现在，吃了饭再走啊。” 艳芬笑笑说：“不了，我再不回去，爸妈该担心了。” “今天谢谢你啊，艳芬。送我去医院，忙前忙后，回来还替我们烧饭。”陈秀琴说。 “这有什么好谢的，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艳芬说着顺了一下耳边的碎发，“那叔、婶子，我就先回去了。” “云升你送送艳芬。”陈秀琴说。 “不用送，不用送。”艳芬说着转身就走。 赵云升看了陈秀琴一眼，走过去把托盘放到陈秀琴的床头柜上，站着不动。陈秀琴突然反应过来，她是使唤儿子习惯了，对艳芬也特别熟悉，一时忽视了这儿还有个王英在。 艳芬走了几步，哎呀一声，她站住脚把围裙解下来，回头走几步交给王英，说：“我把围裙给忘了，英子，还给你。” 艳芬笑着扭身离开，一样是走路，艳芬就要比别的女人多几分妩媚。而且并不是故作姿态，而是天生如此，就如她说话，她吃东西，都是带着几分与这个时代不太相符合的优雅。 王英看看手上的围裙，没吱声走出陈秀琴他们的房间，把围裙扔在了沙发上。 王英下有些明白，前世王慧为什么总被这个小寡妇给气回娘家了。这小寡妇，嘴上说着要为亡夫守寡，心里却惦记着别人的丈夫呢，而且人家是润物细无声的惦记。 赵云升瞪了他妈一眼，追着王英出来了。艳芬这时候刚到院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喊赵云升：“云升，我回去了，你来把院门关一下。” “你别理她，她有病。”赵云升对王英说。 “人家又没喊我，我理什么。”王英说。 赵云升觉得王英生气了，其实他也生气，他小声说：“别生气了，我没理她，一句话都没和她说。” 王英看看赵云升，赵云升紧张地说：“我真的一句话都没和她说，我刚到家，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做饭，还穿你的围裙。” “我没生气。”王英说，“吃饭吧，人家辛苦烧的，你去喊爸出来吃吧。” “我不吃。”赵云升说，“我不吃她烧的饭。” “那你饿着吧，我吃。”王英说着朝饭桌走去。 赵云升一把拉着她：“你也不准吃。” “你不饿，我饿，我晚上还要写工作报告，没功夫做饭了。”王英说。 赵云升心急如焚，他宁愿王英和他吵一架，但她格外平静，平静得让他害怕，他拉着王英的胳膊不撒手，说：“我重新给你烧，你等着。” “没必要，不要浪费粮食。”王英去扒赵云升的手，扒不开。 赵云升拉着王英往楼上走：“你到楼上去工作，我去煮碗面，煮好了给你端上去。” “你别发疯。”王英挣扎着不肯上去，“你这样让妈怎么想。” 艳芬和陈秀琴是同事，她们一看关系就很好，不然陈秀琴不会让艳芬在家里做饭。但凡艳芬和赵云升没那点过往，艳芬就是在做好人好事，这就是人家的高明之处。 “你先上楼去，等下我跟妈说。”赵云升说，“我和她说清楚，叫她不要让那个女人上门了。” 两人个拉拉扯扯，赵云升到底把王英弄到楼上去了。 赵云升把王英按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开了台灯说：“你写工作报告，我下去弄饭。” 王英刚要站起来，又被赵云升给按下去了：“坐着，不许动。” 楼下，陈秀琴他们的房间里，赵主任也在说陈秀琴：“你怎么能让艳芬在家里烧饭啊？” “我没叫她烧啊，她自己非要烧的，说你们下班回来正好吃。”陈秀琴说。 “你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赵主任说，“还叫云升送她，当着英子的面，你自己想想换成你，你开心不开心。” “我就说顺嘴了。”陈秀琴说，“云升和艳芬又没什么的，艳芬一心要为伟峰守呢。她真要和云升有什么，早就有了，她和云升还是先认识的呢。她就是好心，我上班天天和她在一起，还不知道她什么样的人啊。” “不要废话一大堆。”赵主任说，“瓜田李下懂不懂？做人要有分寸懂不懂？” “人家就做回好事，被你说成什么了。”陈秀琴说，“以后好人好事还不能做了呢。” 陈秀琴现在心里想想，觉得确实不太好，但是她嘴上不饶人，不肯服输。 赵云升从楼上下来，来到陈秀琴他们房间。 “英子呢？”陈秀琴问。 “在楼上写工作报告呢。”赵云升说，“妈你不要让卢艳芬来了，你要是要人照顾，我请假在家照顾你。” 陈秀琴脸色有点难看：“英子生气了啊？她说什么了？你和她解释一下呀，你和艳芬又没什么。” “她没生气，是我生气。”赵云升说，“有些事，事关伟峰，他人不在了，这两年卢艳芬也没来过，我就没提，现在看来有必要和你们说清楚。” “什么事啊？”陈秀琴说。 赵云升就把他和高伟峰还有卢艳芬三个人之间的事说给赵主任和陈秀琴听，陈秀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不是，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瞒着我们？”陈秀琴气道，“我要是知道，你们之间还有这出……英子是不是知道？” “嗯，她知道。”赵云升说。 “这事闹的。”陈秀琴有点懊悔，“但艳芬确实一直跟我说她要为伟峰守节的，她自己应该没这个想法的，就是伟峰这么想。” “我不管，妈你要和艳芬交朋友，你们在外面交，别带她回来，我看见她就烦。”赵云升说，“我去给英子煮面了，卢艳芬烧的饭，我不吃，你们慢慢吃。” 赵云升气呼呼地跑到厨房煮面去了。 陈秀琴被赵云升这么一说，也有点吃不下饭。 王英在楼上，哪里有心情写什么工作报告。她觉得自己就这样放着受伤的婆婆不管不太好，毕竟婆婆一直对她都很好，她不该为这点小事就生气。可是她心里就是十分不舒服，对赵云升她只能说是迁怒，但是对陈秀琴，她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反而比对赵云升的迁怒更强烈些。 王英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很快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她天天称呼婆婆为“妈”，心里潜移默化地将地对母爱的需求，投射到了婆婆身上。 一声长长的叹息过后，王英趴在了书桌上。活了两辈子，她心底其实还是想要妈妈。王英想明白之后，更难过了。因为她想要的妈妈，肯定不是她亲妈李凤菊，也不是婆婆陈秀琴，是她理想的能对她偏爱的包容的母亲。这个母亲，并不存在，以前她没有，之后也不会有。 赵云升端着面碗上楼，见王英趴在书桌上，心一紧，忙把面放在一旁。 轻轻唤了声：“英子？” 王英坐着没动，赵云升以为王英哭了，上前将她抱进怀里。 “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好，没有把之前的事和他们说清楚。往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赵云升轻声说。 王英并没有哭，她不爱哭，她只是心里闷闷的难受，且无法对任何人明说。她抬头看看赵云升，赵云升也低头看她，二人四目相对，赵云升见王英并没有哭，心里反而更慌了。 “英子？”赵云升唤了她一声。 王英轻轻推开赵云升，转过身，拉过面碗开始吃面。阳春面，上面飘着葱花和虾皮，卧了两个鸡蛋，味道很不错。 第61章 “好吃吗？”赵云升问。 “嗯。”王英应了一声。 赵云升看着王英吃面，觉得她周身弥漫着一种忧伤，这种忧伤比落泪更让他心疼，也更让他着迷。因为他天生就喜欢“结着愁怨的姑娘”。 王英默默地吃完一碗面，赵云升就一直在旁边看着。王英一吃完，赵云升就把碗筷给接了过去，说：“我拿下去就行了。” “谢谢。”王英说。 王英这一客气，让赵云升心里一阵发酸，但偏偏他还有点喜欢这种感觉，他感觉自己也是有点病在身上的。 赵云升端着碗下楼，王英也跟着下楼。 王英到堂屋拿她的包，她晚上还要写工作报告。 赵主任正坐在饭桌前吃饭。 “不吃浪费了。”赵主任好像是在和王英解释一般。 赵云升也好，赵主任也好，她们其实都没懂自己到底为什么难过。当然，她不说，没人会懂。她也不准备说，自己慢慢消化就行了。 “我本来也要吃的，云升不让我吃。”王英拿起包，想起今天班上的事，便问赵主任，“爸，我们厂里的各种糕点配方都是怎么来的？比如桃酥。” 赵主任停下筷子说：“怎么，有问题吗？” “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王英说。 “桃酥配方就是原来老厂子留下的，说是民国时候在沪市那边学会来的秘方。”赵主任说。 “老厂子原来的主人呢？”王英问。 赵主任过了有一分钟才说：“□□，当年被斗狠了，没扛过去。” 王英也沉默了，特殊的年代，这样的事不算稀奇。 “你问这个，是觉得配方不对？”赵主任说。 “我今天下车间，亲眼看了桃酥的制作过程，发现这里面其实门道挺多。哪怕是同一个配方，辅料放的顺序，揉面的程度，烘烤的温度，都可能影响成品。”王英说。 赵主任很欣慰地笑笑：“不错，正是这样。” “我觉得一个秘方，里面肯定不止是每样主料，辅料放多少，肯定还有更细节的操作。”王英说，“我们厂的桃酥，生产得不是很稳定，有时候会碎，有时候太硬。” “你说得一点都不错。”赵主任说，“正是这个原因，我们的桃酥，只能在北崇市卖卖，明明都是桃酥，和沪市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四车间也试过几次改配方，但没试出来。” “那以前呢？”王英又问，“老厂子没合并的时候？味道怎么样？” “这个嘛，倒是不太清楚。”赵主任说。“不过确实也有人说过，味道不如以前。” “我知道了，您慢慢吃，我去看看妈。”王英说。 王英到了陈秀琴房间，陈秀琴有点尴尬，不过她还是主动说：“云升这个混球，那么大的事瞒着我，我们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没什么要紧的，我相信云升。”王英说，“妈，你腿怎么样？明天一个人在家行吗？” “能行的，又不是两个腿都受伤了。”陈秀琴说，“你们都去上班，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你爸呢，他说中午从食堂给我打饭回来。妈知道你现在工作关键期，你不用担心，好好上班。” “妈，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就跟我说。”王英说。 “哎，妈晓得了。”陈秀琴见王英没有生气，心里也松了口气。婆媳关系向来难，她也不想和王英闹得不开心。今天她确实有点欠考虑，还好媳妇是个大度的。 王英陪陈秀琴说话问道：“妈，你腿是怎么伤到的？” “别提了，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把煤油弄洒了也不知道擦一下，我走过脚一滑，摔了一跤。”陈秀琴提起这事，心里就来气。 “那没有查查是谁洒的？”王英说。 “没人肯承认啊。”陈秀琴说，“只能吃个哑巴亏。” 王英心里有个很小人的想法，觉得说不定就是小寡妇给弄的呢，不过这话她只能放心里。 第54章 警示“我就见死不救！” 王英陪陈秀琴说了一会儿话,赵云升过来了，他也不进房来，就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着王英。 陈秀琴见赵云升就那么站着也不说话，眼巴巴地看着王英，白了他一眼，对王英说：“英子,你们上楼去吧，我这也没什么事，有事就还有你爸在呢。” 王英也没有假客气，站起身说：“那我先上楼了。您脚注意点,别碰到了。” “嗯，我晓得，去吧去吧，我不要紧。”陈秀琴朝王英摆摆手。 王英转身离开,走到门边，赵云升就跟着她一起走。走出陈秀琴的视线后，他就搭上王英的肩，搂着她走。 王英在楼下洗漱好，上楼后就坐在书桌前写今天的工作报告。经过复杂情绪的洗礼后，王英这会儿的心里异常平静，空无一物,写起工作报告来特别顺手。 赵云升斜靠在床上，看着王英的背影,没有打扰她工作。赵云升还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卢艳芬这个人，赵云升是真的从心底觉得她烦,不懂她为什么要搞这一出，这不分明故意叫他们家闹矛盾么？王英但凡心眼小点，这夫妻矛盾、婆媳矛盾肯定都闹起来。 想着王英先前的模样，赵云升就心疼。他们家小英子不是那种会哭会闹的人，即便受委屈了也是一个人默默受着。越是这样，才越叫他心疼。 王英写了一个小时的工作报告，写好后自己重新看了遍，把台灯关了，上床睡觉。 王英上床后是背对着赵云升的，赵云升就从后面把她抱住。一向能说会道的赵云升这时候什么都不说，只是紧紧地抱着王英。 本来在书桌前坐久了，王英有些冷的，在赵云升怀里她很快就暖和了，只是她还没有睡意，眼睛闭着，却怎么也睡不着。 过了好久，赵云升一动不动，王英以为他睡着了，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她一动，赵云升就把她抱得更紧了。 “干什么，不许逃跑。”赵云升哑着嗓子说。 “你没睡着啊？”王英说。 “我睡着了，你就逃跑了是啊？”深夜里，赵云升的声音显得低沉而有磁性。 “我能跑到哪儿去。”王英推了推他的胳膊，“你松开点，我要喘不过气了。” 赵云升稍微松开一点自己的胳膊说：“反正不许跑。” “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跑。”王英下巴贴着赵云升的小臂，能感受到他小臂的肌肉。 “你今天受委屈了。”赵云升说。 “没什么大不了，也不是委屈不委屈的事。我倒是有些奇怪，她为什么突然要做这种冒犯又失礼的事，她不会不懂的。”王英心平气和地说。 “她大概是有病。”赵云升说，“我不是咒骂她，是真的觉得她脑子不正常。” “既然你觉得她脑子不正常，那就得提醒妈，让妈平时和她相处的时候注意点。”王英说，“你知道妈是怎么摔下来的吗？” “我只知道是摔一跤。”赵云升说。 王英说：“妈说是有人撒了煤油在地上，她正好踩上去摔了。” 赵云升呼吸一滞：“该不会是那个神经病洒的吧？” “这可不能乱说，只是这个人行事叫人看不透，小心点总归没错。”王英说。 赵云升说：“回头我和妈说。” “你委婉点，妈和她关系挺好的。”王英说。 赵云升笑笑：“再好又能好到哪儿去，还能越过我这个儿子，你这个儿媳妇啊！放心吧，我知道怎么说。” 王英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赵云升又把王英抱紧，在她耳边说：“她发这神经，可能是冲我来的，但是你放心，我对你绝对忠诚。” 王英本想说，她不信什么绝对，但这会儿她觉得应该还是给赵云升一点“鼓励教育”，便说：“我相信你。” “英子，你真好。”赵云升吻着王英的后颈。 “别闹，睡觉了，我今天下车间有点累。”王英说。 “好吧，那快睡，小英子辛苦了。”赵云升松开王英，让王英能有舒服的姿势睡觉。 王英心里想，这个艳芬肯定不会消停的，前世她能把王慧和赵云升闹到离婚，肯定不可能就这点招数，这可能只是个开始呢。 可惜前世，王慧每次都是情绪上头，一个劲地骂艳芬是狐狸精，具体她做了什么，倒是说得不清楚，或者她当时说了，但时间久了王英也忘了。王英觉得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艳芬做的都是类似于今天的事，叫人说都没法说。 王英嫁过来一个多月，心里对赵云升和这个家还是很满意的，特别是赵云升，王英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爱意，而她自己，对赵云升也萌生了感情。曾经王英觉得日子能过就过，可有了这份感情，她觉得也应该珍惜。 夜深人静，王英思绪渐渐模糊，眼皮发涩，终于睡着了。 赵云升比王英后睡着的，他听着王英的呼吸声就知道她是睡着还是醒着。伴随着王英均匀的呼吸声，赵云升很快也睡着了。 第62章 赵云升睡下去就开始做梦，他又梦见自己跟王慧结婚了，又梦见王慧把他的手稿都烧了。然后不知怎么他梦见卢艳芬在他们的房间离，说她裙子扣子掉了，想借一下针线，王慧这时候回来了，二话不说就朝他脸上挠过来…… 赵云升被这个梦给惊醒，他坐起身，忙打开灯看看，王英在他身边睡着酣甜。赵云升穿着舒了口气，下床倒了半杯温开水喝下去。喝完水，他打开高脚柜，摸到了自己的手稿。 还好，他娶的是王英，手稿也还在。 怎么又梦见娶王慧了，真是晦气！赵云升心里生气，还有卢艳芬，怎么还梦见她了！还是那么个梦！赵云升看看床上的王英，觉得自己好像背叛了她似的，心里更气了。 赵云升想想，要是那天杜建国母子不来提换亲，他真的可能会娶王慧，而梦里的事，可能真的会发生，他被吓一激灵，三步跨上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又把王英抱进怀里。 王英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赵云升有动静，嘴里嘟哝一句：“不许胡闹。” 赵云升只吻了吻她的唇：“我不胡闹。让我抱着你睡，我害怕，我做噩梦了。” 王英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又睡着了。赵云升抱着王英，心里念着梦是假的梦是假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王英问赵云升：“昨天半夜你干啥了？” “做了很可怕的噩梦！” “梦见什么了？你胆子怎么那么小！”王英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太可怕了我不敢说，怕吓着你。”赵云升不想说，总觉得连做这样的梦都是对王英的背叛，而且他之前也梦见过一次，跟王英说过了，要是再梦，没得惹王英怀疑。 “我不怕，你说。”王英说。 “我不说，我怕。”赵云升摇头，套上裤子下床逃跑了。 王英见赵云升逃得这么快，更想知道他到底梦见什么，这么害怕，还不告诉自己。 王英到楼下，赵云升开始忙早饭了。 “快说，梦见什么了，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梦。”王英追问。 赵云升觉得确实挺见不得人的，可是英子问他，他又不想瞒着，只好支支吾吾地把梦见的事，跟王英说了。 王英听了只有一个想法，赵云升又梦见前世的事了。这次不但梦见王慧，还梦见了卢艳芬。 王英看着赵云升说：“这梦是对你的警示，让你小心！要对婚姻忠诚。” “我肯定忠诚啊，但是这梦，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还觉得晦气呢！”赵云升简直有点委屈。 “反正，你要小心了，特别是卢艳芬。”王英说，从赵云升的梦看来，卢艳芬就是打上赵云升的主意了，以后肯定还要有动作。王慧倒是不用担心，她已经嫁人了。 赵云升哼了一声：“我看见她就躲着走，她就是被车撞了，我也不去扶；她就是掉河里了，我也不去救！她就是身上着火了，我也当没看见！” 王英被赵云升的话给逗笑了：“那别人到时候要告你见死不救呢。” “那我不管。”赵云升说，“我就见死不救！” “好了，我知道你有这个决心了。”王英笑道。 “我保证做到！”赵云升说。 “那你下次要是再做这样的梦，还要告诉我。”王英说。 赵云升像被踩了*尾巴，跳起来说：“我才不梦了！” 王英见他这样，没再逼他，只说：“你去刷牙洗脸把，这里我来弄。” 赵云升嘴里嘟哝着：“我肯定不梦了！”离开了。 两个人把早饭烧好，一起端着早饭送到陈秀琴房间，房间里一股红花油的味道。 陈秀琴见小两口没有闹嫌隙，心里松了口气。昨晚睡前，赵主任又把她说了一通，她现在想想，觉得艳芬的做法确实不妥当，自己也糊涂。 “妈，感觉怎么样？”王英问道。 “还行，刚才抹了红花油，不动也感觉不到疼。”陈秀琴说，“你们快点吃了上班去吧，我没事。” 王英和赵云升吃了饭，一起上班去。 王英一到办公室，徐莉莉就上前，把自己写的工作报告给王英看：“组长，你给我看看，看我写得怎么样！” 徐莉莉的字很可爱，圆滚滚的，王英扫了一遍说：“很好。主要是我看到了你自己思考的过程，这个呢主要还是写给自己看，自己知道每天有什么收获。” 徐莉莉直点头，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王英瞧。她把厂里的事跟家里人说了，他们都说王英是个好领导，让她跟着王英好好干，她心里更佩服王英了。 吴海洋挠了挠头，也把自己的报告递给王英：“组长，你也看看我的呗。” “你也写得很好。”王英说，“我们小组都是优秀的人才。” 吴海洋觉得还是王英最优秀。 王英把小组几个人的报告都看了，然后她也没私藏，把自己昨天晚上写的也给他们看了。看过王英写的报告，几个人都对王英心服口服。 王英给他们开了个简单的早会，就一起又到四车间去。 上午，四车间的人，还是像没看见他们似的，谁也不理他们，只顾做自己手上的事。 下午，王英肚子不舒服，上了躺厕所，回来的时候，只见备料区那边，开发小组的人和四车间的人吵起来了，罗文书声音最大，徐莉莉声音也不小。 王英走过去，只见地上有一袋散开的面粉。她还没开口，就被四车间的人吼了一声：“你看看你们的人做的好事！” 王英扫了他一眼，没搭腔，只问周前进道：“怎么回事？” 周前进说：“这位同志在搬面粉，手滑面粉摔在地上，当时罗文书正好经过他身边。” “我碰都没碰到他！”罗文书气道。 “没碰我怎么摔的！” “你手上没劲呗！要么就是想陷害我，二选一，你自己选！”罗文书说。 “你放屁！就是你故意推我的。” “呵呵？我故意推你，面粉撒了对我有什么好处？”罗文书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不信你问他们，他们都看见了！”那人说着手一挥。 王英淡淡来了一句：“嗯，他们都不工作，专门盯着看罗文书推你。”说着她看向四车间的人，问，“谁看见了，他怎么推的，来说一说吧。” 王英的声音不大，但就是透着一股威严。四车间的人都不吱声，这事事先也没说好啊，他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配合，互相看看，没人吱声。 “就算不是故意的，也是他不小心碰到我！”那人又说。 王英朝他走了两步，鼻子嗅了嗅说：“你昨天晚上喝的酒，还是今天早上喝的酒。” 那人顿时有点慌：“我喝酒怎么了！” “喝酒你就成软脚虾了！”罗文书道，“自己手软，把面粉弄撒了，还想陷害我！我要去告保卫科，告厂长！” 这时候方红军过来了，他走过来时，已经有人把事情告诉他。他原本带着凶相的脸，这时候看着更凶。 “怎么回事，不工作，在这耽误什么呢！都回到岗位上！”方红军一声令下，围观的人都又开始手头上的事。 王英在旁声音不大不小地说：“方主任，这位同事酒好像还没醒呢，还是不要叫他搬面粉了。” 方红军看看王英，又看看自己手底下人，说：“田勇，这袋面粉的钱从你工资里扣。” 田勇不敢反驳，点头说：“服从领导安排。” 方红军又看看王英几个人，说：“少人搬面粉也不行，你们也没什么事，今天的面粉就你们搬吧。” 第55章 闹剧“正好我们谈谈面包和爱情。”…… 方红军把田勇叫走了,王英他们小组的人都看她，王英说：“我们也服从领导安排，不过我们还是先把这地上的面粉收拾了吧。” “这上面的面粉还能用吧,袋子里的也是干净的。”徐莉莉说。 “嗯，再找两个口袋来，分开装。装好之后，放到指定地方。”王英说。 罗文书在旁故意说：“犯错的人,就这么走了，真是的。”当然，四车间的人就像没听到。 几个人把地上的面粉收拾干净，罗文书和吴海洋抬了一袋面粉到备料区。田勇的工作除了搬面粉,还有称量，将配方要用的面粉称了放进搅拌桶，今天这个活就由王英他们小组的人干了。 他们本来人就多，五个人配合做这一点事,压根不在话下，甚至他们觉得这样还比一直在旁边看好一点呢。 与他们合作的操作工，偶尔看他们一眼，见他们都在极认真的工作，想要挑毛病都挑不出。 下午后半天，方主任和田勇都没有再回车间。四车间的人也没有一个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看样子在四车间,方主任就是土皇帝了。 今天稍微加了一会儿班，比平时晚了二十来分钟下班。下班后,五个人换了工作服一起先回办公室。到办公室后，罗文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今天都怪我，连累你们干重活了。” 第63章 “这叫什么话。我们是一个小组的,这点事，肯定要一起干。而且，是那个田勇的错，又不是你的错。”吴海洋说。 “还好组长鼻子尖，问道他的酒味了，不然真要被他讹上！”周前进说。 “这没什么。”王英说，“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就先回去吧，明放假。星期一，方案什么的可能就有说法了，我们到时候再说。” 几个人一起收拾自己的东西下班。 出了办公楼大门，没看见赵云升来接王英，徐莉莉和她开玩笑说：“组长，文化站这两天开始忙啦，你对象没来接你呢。” “我婆婆脚踝扭伤了，他下班也要回去忙晚饭什么的。”王英说。 “哎哟，不要紧吧？”徐莉莉说。 “不要紧，去医院看过了，韧带伤了。”王英说。 几个人说着到了厂门口，道别过后，各自回家。王英才走几步，发现先前问她要毛衣花样子的女孩子在厂围墙边，看见王英，就迎面走过来。 “王英同志。” “是你啊，同志，不知道你怎么称呼。”王英说。 “我叫顾梅。” “顾梅同志，你是在等我吗，有什么事？”王英看着顾梅，她身上穿的呢子大衣，脚上的皮鞋看着都是好货色，家境应该挺好。上次她给自己的两块香皂也是沪市那边来的呢。 顾梅脸有点红：“谢谢你上次给我的花样子，但是我好像有点笨，学不会，你能教教我吗？” 王英现在工作那么忙，自己都没时间织毛衣，哪有功夫教她，便说：“你家里没有别人会织毛衣吗？只要会织毛衣的人，看看就会了。不是我不帮你，我们副食品厂年底真的挺忙的。” 顾梅有些为难地说：“我家里人也不会织，他们，也不让我织。” 王英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劲，小心试探问道：“该不会，你这个对象，家里不同意？” 顾梅点头：“嗯……” 王英觉得那更不能教了，别到时候教出什么事来，她家里人再找她算账。 “你家里人为什么不同意啊？因为他下乡了吗？”王英问。 顾梅眼睛有点红了：“不是，他们一直就不同意，而且他本来不用下乡的，是我家里给了他爸妈五百块钱，硬把他弄下乡的。“ 王英看着顾梅，这姑娘白白净净的，真是太单纯了。看到路边男的毛衣好看就去要花样子；跟一个不熟悉的人，也随便把这种事往外说。 “他家条件，是不是跟你家差距蛮大的？”王英问。 顾梅点头，然后红着眼说：“但是我们真心相爱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们不该搞封建门第那一套。” 王英觉得这姑娘是有点傻劲在身上的。她看天色不早，担心小寡妇又上门了，着急回去，便说：“要么你跟我往前走走，我们边走边说？” “好。”顾梅就这么应下了。 王英走了几步没忍住说：“你就这么跟我走，不怕我是坏人啊？” “你看着不像坏人。”顾梅说。 “坏人脸上又没写字，你以后不要随便跟人走。”王英还是没忍住劝了一句，有一种小姑娘，家世挺好的，就是容易被人骗，更容易被渣男骗。 “我知道你在副食品厂上班，还知道你的名字，我才跟你走的，平时不会跟人走。”顾梅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王英笑笑：“那最好，你是不是身边没有一个人同意你和你对象啊？” “你怎么知道？”顾梅说，“我家里，还有亲戚朋友，没有一个同意的。” 王英心说，但凡有人同意，她也不会跟自己这个陌生人说这么多。 “你觉得你家里，亲戚朋友平时人怎么样？对你好吗？”王英问道。 “挺好的。”顾梅声音有点轻。 “那他们平时有做过什么错误的决策，导致不好的后果吗？”王英又问。 顾梅声音更轻了：“没有……” “那他们除了觉得你对象家庭条件不好，还说出别的理由来了吗？”王英再问。 “嗯……”顾梅的声音比蚊子还要轻了。 “你是不是觉得，在爱情面前，那些理由都不是理由啊？”王英继续问。 顾梅低着头，没有吱声。 王英见她不吱声，也没有继续追问了，得给她点时间，让她自己考虑。 顾梅沉默了好久，两人一直走到要拐进王英他们家的巷子口，顾梅才说：“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那父母之爱呢，亲朋之爱呢，你都不顾了吗？还有，他们家收了你们家的五百块钱，就把他弄下乡去，这样的人家，你敢嫁？你父母敢让你嫁？”王英说。 顾梅不吱声了，她站住脚步，嘟哝一句：“你和他们一样的，你们都不懂什么是爱情。” “顾梅同志，物质是精神的基础啊！有情也不能饮水饱，不然还要我们副食品厂干什么啊。”王英也陪顾梅站着。 顾梅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让王英有些措手不及。眼看天越来越黑了，王英着急回家，又有点不放心她，便说：“要不你跟我回去吧，我家里有个人应该很懂爱情，让他跟你说说。” “谁？”顾梅眼泪汪汪地看着王英。 “我丈夫。”王英说。 顾梅一时忘了抽泣，过了几秒才说：“你这人真奇怪……你允许你丈夫和别的人女人谈论这个？” 王英一时还没往这上面想，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好收回，她便说：“因为我相信他，你去吗？” 顾梅是真的不想回家，又觉得王英人不坏，就真的跟她回家了。 王英带着顾梅回到家，院子里停着好几辆自行车，她眼熟其中一辆好像是他们老王家的。应该是她爸妈听说她婆婆受伤了，来探望她的，他们来得倒是快。 “你们家人好多。”顾梅也看到了自行车。 “你怕吗？”王英逗她。 “这有什么怕的。”顾梅说。 “我婆婆昨天脚扭伤了，今天应该是家里亲戚来看她。”王英解释。 “哎呀，那我空着手，多不好。”顾梅站住脚，有些手足无措。 赵云升这时候从厨房探出头，看见王英身边的顾梅愣了一下，从厨房迎了出来。 “英子，你回来了。”赵云升说。 “嗯，这是顾梅同志，你还记得吗？”王英说。 赵云升点点头：“记得，要为对象织毛衣的女同志嘛，顾梅同志你好。” “你好。”顾梅和赵云升打了招呼。 “怎么这么多自行车，我爸妈是不是来了？”王英问。 “嗯，来了。还有大姐、二姐他们，两个姐夫说去买些小菜回来，你没撞见啊？”赵云升说。 “没看见，那要忙晚饭吧，我把包放一下，进去打声招呼，等下去厨房帮忙，你先去忙吧。”王英说着往堂屋走。 “行。”赵云升说着又回了厨房。 顾梅感觉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但是来都来了，只好跟着王英进了堂屋。 王英一进屋，冬宝就蹦蹦跳跳迎上来，高高兴兴地抱着她的腿喊：“舅妈！” 王英把她抱起：“冬宝来了呀。” 冬宝小手拉出自己外套里面的毛衣对王英说：“舅妈织的毛衣，好看！” 赵云菲从房间出来，和王英打招呼，见王英包还没来得及拿下，就把冬宝抱了回去。 王英顺势把包拿了，放在沙发上。 赵云芳也从房间出来了：“英子回来了，这位是谁啊？你妹妹？” “不是，这是我朋友，顾梅。”王英说。 顾梅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阿姨受伤，空手就就来了。” “不要紧，不要紧。”赵云菲忙说，“英子你爸妈也来了，在房里呢。” 王英就带着顾梅去陈秀琴他们房间，她刚走到门口，和她爸妈一照面，就听她爸说：“你婆婆受伤了，你也不知道早点回来照顾，赵主任都回来了，你比领导还忙呢。” 这种话呢，在那种家庭和睦的人家，一般就是父母故意这么数落女儿，说给婆家人听的。但王英看着王永仁的脸色，觉得他是真的在抱怨她。 陈秀琴忙说：“哎哟，不要紧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顾梅这时候，从王英身后走出来：“阿姨好，我是王英的朋友顾梅。” 王永和李凤菊都朝顾梅看，他们怎么不知道王英还有这么一号朋友，这个姑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 “哎呀，你好你好，长得真水灵，跟我们英子一样水灵。”陈秀琴笑着说。 王永仁见王英朋友也来了，就没有再说什么。 王英说：“那爸妈，你们在这陪我妈说话，我去帮云升烧饭了。” 李凤菊听见王英喊她了，忙说：“哎，你去忙，云升都忙好久了。” “那我也去帮忙。”顾梅忙说。 王英带着顾梅去厨房，说：“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今天家里这么多人。” 第64章 “没事没事。”顾梅忙说，“我们家人也多，亲戚也多，我都习惯了。” 到了厨房，赵家姊妹三个都在，冬宝拿着火钳玩。 赵云菲见王英来了，说：“英子你带你朋友到楼上去玩，晚饭我们来忙就行了。” “不用，不用，我们一起帮忙。”顾梅说。 王英觉得顾梅这时候待在人多的地方反而更好，就没带她上楼，但也没让她帮忙，这位大小姐显然也是什么都不会做的，说不定连厨房都没进过。 王英和赵云升平时配合惯了，两人十分默契，王英手一抬，赵云升就知道她要什么。两个人忙着，连赵云菲和赵云芳都插不上手。 赵云芳拿胳膊怼了怼赵云菲：“你看他们，好像一条流水线上下来的，熟练工。” “人家这叫夫妻默契。”赵云菲说。 顾梅在旁边看着心里有点羡慕，心里想着将来她和春来哥结婚了，也能这样多好，她完全忘了，自己连碗面条都没煮过。 王英两口子忙了几个热菜，赵家的两个女婿买了几个凉菜，倒是借着陈秀琴受伤，热热闹闹聚了一次。 两个老丈人和三个女婿，难得坐到一起吃饭，便喝了点小酒，喝得不算多，但话不少，挺热闹。 李凤菊一直盯着王永仁，生怕他喝多，酒一多，话就多，今天这么多人，她怕王永仁给惹王英不痛快。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王永仁三两酒下肚就开始说胡话了。一开始还好，只是说他们把王英两姐妹拉扯大不容易，说着说着就开始抱怨，说王英不回娘家，婆婆出事也不回去说一声…… 李凤菊拦着他不让他说，他却把大手一挥：“这是亲家公，又不是旁人，我们说的都是自己家里话。” “英子工作比较忙，她最近才选上组长，这几天带着组员下车间，很辛苦的。”赵主任说。 王永仁刚想拍桌子，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桌子没拍，顺势把勺子拿了起来，说：“你看看，她当上组长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你少说两句吧，亲家公都说了，英子忙，忙！你想闺女，你就多来看看她。”李凤菊在旁边找补着。 “父母心，我理解，我理解。”赵主任说着指指赵云芳：“我家这个，也是叫我操碎心。” “啊？”赵云芳本来还在同情王英，听到她爸这么一说，跳起来了，“你操什么心了，我到现在工作还没有呢！” “你看，你看。”赵主任忙说，“就这样子，跳起来跟我喊，英子已经很懂事了，又懂事又能干。” 战火就这么被引到了赵云芳和赵主任这，赵云芳筷子一摔，喊她丈夫董志远：“不吃了，回家！” 董志远哪能让她这么走啊，忙又把她喊到旁边哄。 赵主任和王永仁还在那边互相说着老父亲的苦心。李凤菊在旁劝也劝不过来，只好看向王英。 王英跟没事人一样，照顾着身边的顾梅吃饭。她父母什么样子，婆家早晚要知道，让她爸闹去好了。 三个女婿这时候都不好说什么，但是赵云升，偷偷把酒瓶子给换了。 王英看顾梅吃得差不多了，问她：“吃饱了吗？” “吃饱了。”顾梅点头。 “吃饱了，我送你回家吧。”王英说。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顾梅家王英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不想麻烦她。 “那不行，你一个小姑娘，我怎么放心。”王英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王英站起身说：“你们慢慢吃，慢慢喝，我先送我朋友回去。” 赵云升忙说：“我也去，英子一个人回来我也不放心。” “去吧，去吧。”赵主任说。 王永仁张张嘴，想说什么，但见王英不朝他看，李凤菊又在桌子下面拧他，到底没开口。 赵云升把有酒的那个酒瓶子藏在身后，和王英他们一起离了席。 王英先到陈秀琴房间，带顾梅和陈秀琴道别。 “阿姨，我先回去了，今天打扰了，您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您。”顾梅说。 “好好，有空来家里玩。”陈秀琴对顾梅感观很好，觉得她是个懂礼的好姑娘。 三个人到院子里，王英问顾梅：“你家在哪儿啊，我们骑车还是走过去？” “在邮局西边一点。”顾梅说，“就走走吧，不算太远。” 王英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赵云升看了一眼顾梅，邮局附近，住的可不普通人家。 “那就走走吧，正好我们谈谈面包和爱情。”王英笑着说。 第56章 善缘王英人挺好的，怎么嫁了这么个丈…… 王英的话让顾梅脸一红：“真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还要送我回去。” “没事，今天也是碰巧了。”王英说,“走吧，正好消消食。” “那谢谢你们。”顾梅说。 “等我一下。”赵云升说着折返回去，很快他去拿了手电筒，又拿了件厚外套搭在手臂上走出来,说：“走吧。” 三个人出了赵家院门，王英走在中间，顾梅走在路内测，赵云升在外侧。 赵云升问王英：“英子,你刚才说什么面包和爱情？” 王英笑笑：“我说着玩呢。” 顾梅在旁小声说：“是我的事……” “怎么，你对象不喜欢你织的毛衣？”赵云升随口胡说。 “不是，我还没织好呢。我今天找王英同志就想和她学织毛衣的。”顾梅说，“我家里没人会,也不让我学，家里不同意我和我对象。” “哦~~”赵云升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王英拿胳膊肘怼了他一下，赵云升笑着说：“因为什么不同意的，单纯因为他家庭条件不好，还是他人品也不好。” “在我家里人眼里，都不好……”顾梅说。 “家庭条件先不管,说说你家人为什么觉得他人品不好吧。”赵云升说。 王英先前只是笼统的问了，没想到还有人品不好的事。 “是我家里人误会他的,就因为他原先定过亲，我家里说他嫌贫爱富才和女方退亲的。但他真的不是那样的人，他根本不爱他那个未婚妻,不爱一个人还娶一个人，才是害她一辈子呢，他有什么错？”顾梅说着，语气颇为她的恋人愤愤不平。 “你见过他未婚妻吗？他们是在什么情况下定的亲？”赵云升问。 “我没见过。”顾梅说，“春来哥说是家里为他们定下的，他一直都是不同意的。” 王英在旁说：“嗯，一直不同意，但你出现后才退亲。” 顾梅脸一红，说：“他是一直想退的……” “他说是为了你吧？”赵云升说，“你是不是还挺感动？” 顾梅嗯了一声。 “我猜他大概会说，为了你他忤逆了家里，为了你连未婚妻都辜负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他想跟你在一起。”赵云升说。 “你怎么知道的……”顾梅越过王英去看赵云升。 赵云升说：“因为一般的陈世美都会这么说。” “他不是……”顾梅忙说。 “他是。”赵云升说，“因为他就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他自己。他一直强调为了你如何如何，就是想要你也为了他也做同样的事。” 王英又怼了赵云升一下，想叫他说得委婉些。 “你们怎么都不信，我们之间的爱情呢。”顾梅又有些想哭了。 赵云升说：“我觉得你可以见见他的前未婚妻，看她怎么说的。她下乡了吗？” “没有，她……嫁人了。”顾梅说，“你看，她也不爱春来哥，就这么嫁给别人了。” 王英叹气，这女孩子真是不知世间疾苦，有多少女人是因为爱情嫁人的啊？就她王英自己也不是呢。未婚夫都攀上富家女了，她还不结婚为他守着？他配吗？ 赵云升在旁说：“说不定人家就是认清你春来哥的真实面目，幡然醒悟了呢。” 顾梅有点生气，王英还说他丈夫懂爱情呢，根本也不懂，她都不想和他说话了。 王英说：“你真的可以见见她，看看她是怎么说你的春来哥。” “我，我不敢去。”顾梅说。 “那你不行啊，你没有为爱奋不顾身的勇气。”赵云升说。 王英啧了一声，又怼了赵云升一下：“你不要刺激她！” “去就去！”顾梅真被刺激到了，王英人挺好的，怎么嫁了这么个丈夫，看着文质彬彬，话都不会说，还在文化站上班呢！“走，你们陪我去！” 顾梅说着拉起王英的胳膊。 王英说：“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你该先回家吧，你家里人肯定担心你。” “不要紧。”顾梅说，“你们陪我去吧。” “你知道她嫁在哪儿？”王英说。 “不知道，我可以去春来哥家问。”顾梅说。 “现在太晚了，我们都是步行，走过去不知道要多久呢。这样吧，明天放假，如果你找不到人陪你去，到我家找我们，我们陪你去。”王英还是想着先把她送回家。 第65章 “那，那好吧……”顾梅同意了。 赵云升这会儿说：“你跟我们说说，你和你春来哥的爱情故事呗。” 顾梅便开始说她和她的春来哥是怎么偶遇，然后他怎么帮了她，之后又总是偶遇到，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在赵云升和王英看来，这就是很明显的故意接近，制造偶然，哄骗不懂事的顾梅落入情网，稍微有点心机的姑娘都不能上这个当。 王英说：“除开你觉得他对你好这个优点之外，你觉得他还有什么优点吗？听你这话，他好像也不小了，工作也没有？” 顾梅一时语塞：“他……他……”她一时还真说不上来，然后只说，“对我好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他首先自己得有优秀的品格，出众的能力。”王英说。 赵云升这时候凑到王英耳边对她耳语：“我有吗？”说完就又吃了王英一记肘击。 顾梅听王英这么一说，心里也觉得她的话有道理，可想来想去，除了对她好，她还真的想不出来。 他们说着，已经走到邮局。顾梅说：“我家就在前面。” 王英顺着顾梅的手势看过去，才发现顾梅的家在老政府大院里。这里住着的都是老革命，老领导。虽然这些年，这里有些人被斗下去了，但现在还住这里的，都是不简单的大人物。 王英猜到顾梅家里条件好，没想到这么好。 顾梅幽幽地说：“你们知道我住哪，肯定更觉得春来哥是想攀龙附凤了。” 赵云升没忍住笑出声：“你还挺聪明的。” “但是，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我的身份。”顾梅说，“而且，我爷爷已经退下来了，家里也没人当干部。” 王英说：“那他家呢，住在哪，什么条件。” 顾梅不说话了，他们走到一座独栋小楼前停下。顾梅上前开了门：“我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晚饭吃了吗？”里头传来一个女声。 “在朋友家吃了。”顾梅转身，“妈，我朋友送我回来的，王英，赵同志，请进。” 王英说：“太晚了，我们不打扰了，你早点休息，我们也要回去了。” “那怎么行，都到门口了，进来坐坐吧。”顾梅的妈走出来迎他们，“两位小同志，快进来吧。” 盛情难却，王英和赵云升进了顾家门。 一踏进去，王英和赵云升就感觉到了顾家的不一般，倒不是有多豪华，而是一种沉稳厚重的感觉，墙上挂着伟人的画像。 客厅中央的沙发上，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坐着看书。 顾梅带着王英和赵云升道老者面前说：“爷爷，我回来了，这是我的朋友王英同志和她的丈夫赵云升同志。王英同志是副食品厂的组长，赵云升同志是文化站的广播员。” 老者看看王英二人，对顾梅说：“怎么认识的，没听你说过。” “王英同志帮了我的忙。”顾梅说，“我今天去他们家拜访了，他们送我回来。” “肯定又是你麻烦人家，两位小同志请坐吧。”顾老先生说。 王英和赵云升落座，顾梅的妈妈端了两杯茶过来，又拿了个果盘放在茶几上。 “这么晚麻烦你们送她回来。”顾梅的妈妈笑着说。 “不要紧，我们离得也不算远，就在副食品厂前面。”王英说。 “那是不远，王英同志看上去不大，就在厂里做组长了啊？”顾老先生说。 “是一个新小组的代理组长，还没转正呢。”王英老实交代。 “那也很不错。”顾老先生仔细看看王英的脸，然后点点头说，“不错，看着就是个稳重的，是当领导的料子。” 王英没想到老先生对自己评价这么高，便说：“希望能为国家多做贡献。”王英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喊口号，而是发自内心的真么想。只有国家发展了，她的事业才有更好的发展，她的生活才会更好，前世她就深有体会。 顾老先生很欣慰：“有志气，没事来家里玩，带带我家这个不成器的孙女，成天就知道小情小爱。” “爷爷怎么又说我，我不是好好上班了嘛！”顾梅在旁边说，顾梅在邮局上班，可以说是很体面的工作了。 王英两口子陪顾家人说了十来分钟话，王英就提出天色不早要回去。顾家人也没多留，顾梅把二人送到门外，小声说：“我明天去找你们啊。” “行。”王英应下了。 “那你们慢慢走，再见。”顾梅朝他们摆摆手。 两人道别离开，走出大院，赵云升小声说：“顾梅家里不得了，难怪那个什么春来的要赖上呢。” “你认识啊？”王英说。 “有点数，住在这里的，又姓顾，可能是省里退下来的那位副省长。”赵云升说。 “这么高级*别？”王英诧异。 “多半是。”赵云升说，“不过人家什么身份，跟我们也没关系，我们也不是要攀附人家。” 王英点头，认可赵云升的话：“这倒是。”不过认识老领导，哪怕是退下来的老领导，即便不去攀附，也有附加的好处。社会就是这样，无论到什么年代都一样。社会运作，就是有一套这样的规则，谁也无法避免。 “那个什么春来，肯定不是好人。”赵云升说。 “嗯，这样的老人家看人都很准的，不可能单纯因为他家条件不好，就不同他和顾梅交往。”王英说。 “嘿嘿，他说你是当领导的料呢。”赵云升笑嘻嘻说。 “人家说客气话呢。”王英说。 “冷不冷啊，衣服给穿上。”赵云升说。 “走路，不冷。” 王英说不冷，赵云升也没有给她披上，还是把外挂挂在手臂上：“家里不知道什么情况呢，等下是不是还要送爸妈回去。” “回去再看吧，说不定已经走了。”王英说。 两个人到家，院子里的自行车都还在，赵云升小声说：“没走呢。” 王英和赵云升走到堂屋，赵主任和王永仁还在饭桌上呢，这会儿就剩他们两人，桌上的酒菜都没了，两位老同志就这么干坐着忆往昔，诉艰苦。 见王英他们回来了，王永仁说：“英子，云升，你们过来。” 王英想翻白眼，还是走了过去。 “云升，你们坐。”王永仁看上去比之前更醉了，一双眼都充血了。“云升啊，英子交给你，我放心。”王永仁说，“你脾气好，她脾气倔，你平时多担待。” “英子脾气挺好的。”赵云升笑呵呵地说。 王永仁手直摆：“倔！倔得很呢！也是我们不好，没教育好她。” “没有这话，没有这话。”一旁的赵主任说，“英子非常优秀，我们厂的领导都很看好她。将来，只要她有本事，我这个主任也给她当！” 赵主任也醉得不轻，不然也说不出这话来。 李凤菊在陈秀琴房里，听到王英他们回来了，从房里出来。 “英子他们回来了，我们也回去吧，天不早了。”李凤菊说。 “天晚了，就住一宿，有地方睡。”赵主任说。 “不能不能，家里没人不行。”李凤菊催促道，“老王，快起来，回去了。” “我和亲家公再吃一杯。”王永仁说着就举起酒盅，酒盅里根本没有酒，桌上的酒瓶里也没有。“哎哟，没酒了，下回再吃，到我家去吃。” 李凤菊走过去把他拉起来，王永仁站起身就一晃。 “爸这样怎么回去啊，住一宿吧。”赵云升说。 “不要紧的，我骑车，不让他骑。”李凤菊扶着王永仁。 “我和英子送你们吧。”赵云升说，“爸这样，我也不放心。” “那也行。”李凤菊说。 一番拉扯道别之后，赵云升载着王永仁，王英载着李凤菊一起回老王家了。 王永仁看似醉了，坐在女婿自行车后面倒是做得稳稳的。他们在前面，王英母女俩在后面。 李凤菊时不时说一句：“看着前面你爸啊。” “掉不下来！”王英被说烦了，没好气地说一句。 李凤菊知道王英肯定恼了，在后面说：“你不要和他计较，喝多了，说什么都是无心的。” 王英才懒得和他们计较，也不理她妈，大晚上，骑车说话呛风。 一路无事到了老王家，赵云升帮着李凤菊把王永仁弄到床上休息。 李凤菊说：“要么，你们就在这住一晚，英子他们房间被子都现成的。” “不了，我们这就回去。”王英说。 李凤菊见王英不肯留，有些眼泪汪汪的，说：“那你们路上当心，云升骑慢点。” 赵云升见丈母娘抹眼泪，有点心软，他看看王英，刚想劝她要不留一晚算了，却见王英正站在窗边的书桌前，看着玻璃下压着的照片。他一眼瞥见那是两张新照片，一张是王慧和杜建国的合影，还有一张是王慧的单人照，都是结婚那天拍的。 第66章 赵云升想到王英上次说的关于照片的话，顿时不心软了。 “妈早点休息吧，我们回去了。”赵云升拉着王英就往外走。 李凤菊抹着眼泪把两个人送出门。 王英坐在赵云升车后面，赵云升说：“晚上没人，你抱着我腰。” 王英便真的抱着赵云升的腰，脸贴在他背上。 两人回到家后，赵云升的两个姐姐、姐夫也都回去了，堂屋和厨房已经收拾干净。 “倒叫大姐二姐忙了。”王英看着干干净净的堂屋说。 “我看看爸妈。”赵云升说。 两个人到了陈秀琴他们房门口，赵云升敲门：“妈，你和爸睡了吗？” “你爸睡了，我还没睡。”陈秀琴说。 赵云升推门，两口子进去。 陈秀琴说：“路上没事吧？” “没事。”赵云升说。 “没事，你们也去休息吧，今天也累坏了。”陈秀琴说。 王英说：“爸也喝多了，您要起身吗？我扶你。” “不用，你们大姐他们在的时候，已经扶我去洗漱过了。”陈秀琴说，“快去休息吧。” 王英和赵云升也确实累了，两个人洗漱好，上楼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家子醒得都比较晚。 王英他们才吃过早饭，顾梅就来了。这回她是带着礼上门来的。 顾梅探望过陈秀琴后，就小声问王英能不能现在就和她去找他春来哥的前未婚妻。 王英答应了的事，当然要陪她去。 三个人两辆自行车，出门去了。 顾梅带着王英两口子，在北崇市里弯弯绕绕终于停在一片筒子楼前。 “你春来哥住在这里啊？”赵云升抬头看着楼上横七竖八的晾衣杆说。 “应该是。”顾梅说。 “你没来过？”王英问。 “嗯……”顾梅有点底气不足。 “你春来哥姓什么？”王英问。 “姓唐。”顾梅说。 “你去问问。”王英吩咐赵云升，然后又对顾梅说，“等下你一句话都不要说，让我对象说。” 顾梅感激地看看王英，应了一声：“好。” 王英本来想着在这等的，但又觉得要让顾梅亲眼看看唐家到底什么情况，决定还是和她一起过去。 赵云升去问了一圈，过来了，说：“问到了，我们走。” 三个人朝里走，赵云升停下说：“就在上面二楼。车锁好，我们上去看看。对了，你知道唐春来前未婚妻叫什么？” “知道，叫刘月香。”顾梅说。 “行，你不要开口了。”赵云升说。 三个人锁了车，上楼去，今天放假，筒子楼里热闹得很，各种嘈杂的声音，楼道里有小孩互相追逐打闹，差点撞到顾梅。 这个筒子楼一层有十二户，过道里堆满了杂物，只能容一个人走。 唐家在二楼十一号，到唐家门口时，顾梅有点紧张地拉着王英的手。 门关着，赵云升去敲门，很快门就被打开了：“你们找谁？” “你好婶子，我找唐春来，我是他朋友。”赵云升笑眯眯地说。 “你找他干嘛，他下乡了。”中年女人朝他们看看，见他们一男二女穿的都不错，心里嘀咕别是那个顾家来找麻烦的。 “他下乡了啊？那月香呢？”赵云升又问。 “嫁人了！”中年女人说，“你找他们干什么？” “没什么事婶子，月香嫁到哪里去了？能给我一个地址吗？”赵云升说。 “就在胜利桥那片，婆家姓梁，具体地址我不晓得。”中年女人狐疑地看着王英他们三个人。房间里，吵吵嚷嚷，像有孩子在打架，有男有女，听起来好像有好几个。 就在这时候，里头冲出两个半大的孩子，从中年女人的胳膊下蹿了出来，熟练地穿过满是杂物的过道，你追我赶下楼去了。 女人急着跟在后面追骂两个孩子，赵云升趁机把门推开一点，让顾梅看到了唐家屋内的情况。 顾梅只看了一眼，脸就白了几分。屋内昏暗狼藉，杂物堆得到处都是，又脏又乱…… “我们走吧。”王英怕顾梅要失态，拉她离开。 三个人在楼梯上遇见了唐春来的妈。 “你们走了？”她说。 “嗯，春来不在家，我们就不打扰了。”赵云升说。 “哦。”她应了一声，回家去了。 三个人到了楼下，不知道哪个孩子调皮，把他们的自行车给推到了。 他们把车扶起，推出了这片筒子楼。 王英问顾梅：“你有什么感想？” “他是他，他每次见我都很干净的，他出淤泥而不染！”顾梅还嘴硬。 “行吧，去胜利桥，找刘月香。”赵云升说。 胜利桥离这儿不算远，骑车很快就到了，那片只有一家姓梁的才娶媳妇，很快就找到刘月香了。 刘月香一眼就认出顾梅：“你是顾梅吧，找我什么事。” 顾梅有点惊讶，刘月香比她想象得好看多了，春来哥说她很丑的…… “怎么，看到我很吃惊？”刘月香讥诮道，“是不是唐春来说我很丑。也只有你这种大小姐才会被他骗。” “你们是她亲戚吧，叫她清醒点吧。唐春来不是好东西，当初是他追求的我，跪在我爸妈面前说要和我定亲。我也傻，陪他一起跪，定亲不到半年，他就遇到你了。然后就开始两头骗……对了在我之前，他还谈过一个呢……” 顾梅已经傻眼，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了。 王英和赵云升直接把顾梅送回顾家。 顾梅一见到她妈，就扑进她妈怀里。顾梅的妈也紧张得要死，把她抱住，母女俩抱头痛哭。 王英和赵云升有点高不明白，顾梅的妈怎么回事。他们进了客厅，发现客厅的沙发上有一个包裹。 顾老先生郑重地说：“多谢你们把她送回来，她收拾包裹准备离家出走呢。” 等王英他们说了今天的事之后，顾家人都松了口气，再次郑重地向王英和赵云升道谢。他们都不敢想，要是顾梅对那个姓唐的还不死心，下次真的跑了，会是什么结果。 因为这事，王英和顾梅成了好友，和顾家结了善缘。 第57章 手稿“哪怕只有你一个读者，我也要一…… 王英和赵云升把顾梅送回家,婉拒了顾家人留饭的邀请，骑车回去了。回到家中，天色已近中午,两口子便去忙午饭。 “昨晚到今天，把你累坏了吧。”赵云升一边捡菜一边和王英说话。 “也就是赶巧了。”王英说，“事情都赶着一块来。” “确实巧。”赵云升笑着说，“那下午你好好休息,明天又要上班。” 两人又互相说着单位里的事，午饭弄好、吃好后，赵云升上楼写稿子，王英陪陈秀琴说话。 婆媳两个,手上都拿着棒针，王英在织围巾，陈秀琴在给赵主任织毛衣。 “英子，听你爸说,你现在工作挺忙的，还下车间呢。”陈秀琴说。 “嗯，不下车间，很多事都不知道，空想肯定开发不出新产品，肯定要从实践出发。”王英说。 “这话是不错，那你们车间里,肯定有面粉，水啊什么的重东西,你不要搬。”陈秀琴说。 “不要紧，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王英说。 陈秀琴停下手来看王英说：“我不是说这个。” 王英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婆婆是担心她万一怀孕,搬重物可能会导致流产。 “要当心呢，每年都有这种事发生，你们小年轻又不懂事，没个轻重的，太要强，一个不小心就出事。”陈秀琴说。 “我知道了妈。”王英应下来。 陈秀琴叮嘱过这事后，旁的也没多说，把话头又岔到旁的事上去了。 王英心里却在想着，她好像结婚后，例假就没来过，该不会已经怀孕了吧？说不定婆婆就是注意到她例假没来，才提醒她的。不过她例假一直不太准，有时候四五十天才来一回。王英心里想着，如果现在孩子来了该怎么应对，孩子来就来了，但她希望能是个女孩，而且她只想生一个女孩。 赵云升在楼上写了一个多小时稿子，把手上这篇小说给写完了。他见王英还不上楼，就下楼来找她。 赵云升站在陈秀琴房门口，笑嘻嘻地看着他妈，问：“妈，你脚疼不疼啊？有儿媳妇陪是不是脚也不疼了。” 陈秀琴白了自家儿子一眼，说：“英子，我要睡会儿，你去忙吧。” 王英回头瞥了一眼赵云升，把手上这行毛线织到头才站起身说：“妈，那我先上楼，你有事喊一声我们就下来。” “去吧，去吧。”陈秀琴也把毛线放下，好像要睡觉的样子。 王英跟着嬉皮笑脸的赵云升走了，他们一走，陈秀琴摇摇头把毛线又拿起来织，这儿子也太黏儿媳妇了。 第67章 两人在楼梯上，赵云升说：“你和妈说什么呢，说这么久都不上楼。” “没说什么，不就家常话，妈窝在床上肯定无聊，陪她说会儿话，你又把我喊走，有什么事啊？”王英说。 “上次你不是说，我小说写好了，给你看么。”赵云升说着，难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写好啦？”王英倒是为他高兴。 “初稿完成了，你给我看看，给点意见。”赵云升说。 “好。”王英笑着应下。 到楼上，赵云升拿出所有的手稿，放在书桌上，挺厚一沓。 “这么长啊？”王英说。 “你慢慢看么。”赵云升说着又补充一句，“这个我就不给你当故事讲了，你得自己看，看了才知道好坏。” 王英笑笑：“你怕不怕批评啊？” “不怕，有批评才有进步吧，何况我这是初稿。”赵云升说，但肉眼可见地紧张了。 王英笑笑，把棒针和毛线放一旁，坐在书桌旁，拿起赵云升的手稿开始看。王英前世很少看小说，倒是后来电视普及后喜欢看看电视剧。 她看得很慢，也很认真，赵云升就在旁边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王英一开始有点看不进去，看着看着，她就被书里的剧情吸引了。赵云升写的是民国的事，那时候恰逢时代巨变，几个来自不同阶层，不同家庭的青年男女，在时代的洪流下，经历彷徨、挫折、泪水，最终携手走上革命道路的故事。而这里面，男女主之间的爱情故事，也格外动人。 这是一篇中篇小说，大约五六万字，王英看了一下午。她看的时候一直没有发表评论，赵云升也在旁边看书，没有打扰她。但赵云升见王英看得认真，知道她看进去了，心里已经很开心。 王英终于看完，放下稿纸对赵云升说：“写得很好。” “真的吗？是真的觉得好，还是哄我？”赵云升激动地说。 “真的好，不好我也不会一口气看完。要是印成铅字，我可能看得更快些，真的很好！”王英认真说。 赵云升眼睛亮晶晶的：“英子喜欢就好。” “不止我喜欢，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喜欢的。”王英说，“再等等，以后肯定能发表。” “有英子这句话，我就满足了。发表的事，暂时不想。”赵云升笑着说，“那你觉得有哪些地方要修改的？” 王英想了想说：“我觉得都挺好的，就是女主角好像彷徨得有点久。但这并不影响这是好作品。你也可以不用改，你肯定有你的考虑，毕竟她这个人物性格就是这样。” 赵云升笑着说：“我回头自己再看一遍再改，改过了你还愿意再看一遍吗？” “当然，好书就要反复看。”王英说。 赵云升被哄得眼睛都笑眯了，搂过王英就亲了一口：“以后我的每一篇小说，都第一个给你看。” “好，我万分期待。”王英笑。她真的觉得赵云升写得很好，将来肯定能出版。等以后电视、电影普及了，说不定还可以拍成电视剧，电影呢，王英觉得那肯定也好看。 王英突然想起赵云升的前世和他做的梦，便问道：“对了，你在梦里，被烧的，就是这篇小说的稿子吗？” “是……”一提到这事，赵云升的心就一疼，好像真的被烧过稿子一样。 “你梦里，稿子被烧了之后，就没有再写吗？这是你自己的书，还能重写一遍吧？”王英说。 赵云升摇头，叹气说：“不能了，被烧之后，我就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 王英看看赵云升，觉得他前世也有点可怜，很有可能一个成功的作家，就这么被扼杀了。 “还好那只是梦。”王英说。 “还好你理解我。”赵云升说。 两人相视一笑，王英说：“继续写吧，写更多的故事，我喜欢看。” “好，哪怕只有你一个读者，我也要一直写下去。”赵云升说。 赵云升把手稿收起，藏到原来的地方。这会儿天色已近黄昏，两人一起下楼准备晚饭。 赵主任下午出去了一趟，直到晚饭前才回来。吃晚饭的时候，赵主任说厂里明后天应该会开会，把今年过年员工福利的工作给具体落实。 王英知道，接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第二天，王英到办公室时，四位同事已经都到了。几个人打过招呼，王英就照常和徐莉莉一起去打开水。 每个单位的茶水间都是小道消息和谣言的中转站。 王英和徐莉莉走近的时候，他们不知正在说谁的闲话说得起劲。王英和徐莉莉走进去后，他们就不吱声，有人端着茶壶，有人提着热水瓶离开了。 徐莉莉小声嘀咕：“真是闲得慌。” “谁叫人人都长一张嘴呢。”王英笑着说。 两人打了热水，回到办公室，上班时间就要到了。 “组长，我们今天还去车间吗？”周前进问。 王英说：“先等等，今天可能要开会。” 到了十点钟，有个同事来敲敲他们办公室的门说：“王组长，你们小组去三个人到小会议室开会。” “好的，谢谢同志。”王英说，“你们谁跟我去，带上本子和笔。” “我去！”周前进和罗文书两个人举手，吴海洋说的慢了些，徐莉莉没吱声。 王英说：“那这次就周同志和罗同志跟我去开会，会议笔记一定要做好，不要在本子上画小人。”说着，她自己也准备好了笔记本和笔。 徐莉莉小声说：“那我们呢？干嘛？” 王英笑笑：“先在这休息，或者看材料，等开过会，你还怕没工作给你啊。” 王英带着周前进和罗文书去会议室开会，今天开会的人还挺多。正负厂长、生产主任、车间主任、保卫科长、质检组长、后勤主任等人全到齐了，领导们应该已经开过一轮会了。 “来了，坐吧。”厂长钱同生说。 王英他们坐在长桌子的最末端。 钱厂长说：“老郑，你来。” 郑连成清了清嗓子说：“王英同志，你们小组的方案，上面已经通过了。现在我们厂里领导正式把这项任务交给你们小组，厂里的车间、保卫科、后勤都会协助你们。你们务必要完成今年的任务，要保证人民群众满意，确保不超支，不浪费。能完成任务吗？” “能！”王英先是铿锵有力地应了一声，然后问，“有文件吗？” “有。”郑连成把三份文件传了过来。 王英粗略看了一下，和她交上去的方案差不多。 “有什么问题和困难，现在就可以提出来了。”郑连成说。 王英放下文件，抬头看着领导们说：“领导们说各部门会配合我们小组完成任务，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在福利这件事上，以我们小组为先？以我的要求为先，不会有哪一个部门，卡我们脖子。” 王英这话一说，钱同生就笑了：“你放心，不会的，毕竟你们这次是双重任务在身呢。” 王英点头说：“我相信领导和同志们，想必各位领导都看过了，我的方案上是专人专项专管，所以我要各部门配合我同志也是专人。比如，我去后勤，只和其中一位同志交接。仓库、车间、质检我希望都是专人负责。” “这个没问题。”郑连成说，然后对各位领导又说，“你们回头把和开发小组对接的人员名单交给我。” 几个部门的人都应下了，王英注意到，别人都在应和郑副厂长说话的时候，四车间的车间主任方红军只是哼了一声。 王英说这时候又说：“领导，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有某些同事不配合我，我可否要求换人。” “可以。”郑连成说。 “那目前我没问题了。”王英说着转头问周前进他们，“你们有问题吗？” 周前进觉得王英这个组长确实可以，还给他们发挥的空间，但是他一时想不出来什么问题，只好说：“我暂时也没有。” 罗文书剑周前进没说，也没说什么。 这时候，方红军说话了。 “马上年底，厂里除了这个福利任务，还有普通的生产指标要完成。开发小组不能以福利任务为由头，耽误厂子别的产品的生产。”方红军说。 王英接话道：“我非常认同方主任的话，所以这就要我们双方配合。” “你们开发新产品，要人工，要材料，要设备、势必要耽误正常运作。”方红军说。 王英笑笑：“方主任这个问题，不是现在该考虑的，而是在决策生效之前，现在的任务就是这样，我们应该想的怎么克服困难啊，方主任是老同志，肯定会有办法兼顾的。” 方红军脸发青，一时没吱声，好像他一开口，就表示他工作能力不行似的。 与会的人都看王英，心里对她褒贬不一，有人觉得她太要出风头，这样锋芒毕露肯定要吃苦头；有人欣赏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股子冲劲，以后肯定有出息。 第68章 赵主任属于两者皆有，既为王英担心，又觉得年轻人就该这样！ 王英的两个组员倒是觉得王英挺好的，没人希望自己的领导是个怂包，被人一怼就缩回去了。 “还有谁有什么问题吗？”郑连成问。 没人吱声，郑连成就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防火防盗，注意工期之类，会议就结束了。 王英带着组员和文件回到办公室，他们要继续开会。 “你们准备一下，把这个文件看看，我们等下开个小组会议。”王英说。 开发小组的人都有些兴奋，他们终于要正式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王英喝了点茶，整理了一下思路，问他们：“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了。”几个人都转过身来。 王英说：“你们都看到文件了，也知道我们的工作流程，现在我要把任务细化，你们看自己要认领什么任务，我们小组内部也是专人专管。” “组长你说。”周前进说。 “我们现在的任务分为两大部分，一是统计，二是生产。统计，是统计今年一共有多少单位，多少厂，多少人要发副食品作为福利，制成表格。二是新产品的开发。”王英说。 “统计，是不是要一家家跑？”徐莉莉说。 “是的，我们去跑，要确认人数，还要确认到时候接收福利品的人员，各单位的名单已经有了，顺着名单去就行了。”王英说。 “这工作不好做。”吴海洋说。 “是不好做。”王英说，只要和人打交道，就没有好做的事。 周前进说：“我做统计吧，不过我一个人肯定不行吧，时间也来不及啊。” 王英也觉得周前进适合这个工作，点头同意了。罗文书在旁说：“我也做统计吧。” “我也去。”徐莉莉说。她在车间待了两天，总是闻着桃酥香味，闻到吃不到，把她馋的不行，她不想再去车间了。 “好，那你们三人负责统计，我和吴海洋同志负责开发新产品。”王英说。 吴海洋其实对开发新产品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他想和王英一起工作，就欣然同意了。 第58章 猫腻小小副食品厂，猫腻多着呢。…… 王英拿出往年发福利单位的名单,对几人说：“你们先看一下，这些单位，可以按照自身条件先分配一下。比如离你们谁家比较近的,或者有家人、亲戚朋友在这个单位上班的，可以优先考虑。” “这样好，可以提高效率。”周前进说。 “你们选好之后，互相对一对,确认一下，做一个表格，把自己要去的单位安排一下，路线和时间都规划好。”王英说,“表格的话，要我给你们打个样吗？” “要！”徐莉莉忙举手。 王英拿过小黑板，在小黑板上画了几个格子，写上：单位名称、拜访时间、对接人、应发福利人数等等,很详细地都交代清楚了。 “这样就差不多了，你可以照着这个画表格。”王英用粉笔点着表格对他们说。 “这个表格好。”周前进说，“简洁明了还省事。”他说着已经在自己的草稿纸上把表格样式抄了下来。周前进觉得王英实在有点本事，这些东西不知道都是谁教她的。他家有个哥哥在木器厂，教了他不少，他还是比不上王英。 “组长，你太厉害了！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徐莉莉夸张地说。 王英笑笑：“今天下午，你们可以先把表格画好,路线规划一下，每天要去哪些单位，提前报备一下。明天正式开始,遇到困难，我们及时沟通。” “好。”周前进他们三个人一起应下。 “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王英问。 “暂时没有，等遇到再说。”罗文书说。 “那你们就开始吧！”王英把小黑板放到一边。 吴海洋这时候说：“他们的工作安排好了，我们的呢？上面的任务说开发新产品，这新产品总不能无中生有吧，我原先想着，会有老员工带带我们呢，现在全靠我们自己。” “我们不会，可以学，还可以在原基础上改良，做做花样。”王英说，“这就有两个思路了，你觉得呢，你能做哪一个？” 吴海洋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原基础上做花样，我觉得这个可行，就拿云片糕来说，一来保留‘糕’的原型和吉祥的寓意，二来创新新口味，我觉得这样可以！老百姓的接受度也高……” “组长我打断一下，我需要直尺……”徐莉莉说。 “你去后勤领吧，我给你写个条子，正好你去问问，以后后勤谁和我们对接。如果我的条子不管用，你就回来，我再去让领导写。”王英说。 “好的。”徐莉莉应下，周前进和罗文书说，“我们也要。” 王英给徐莉莉写了条子，徐莉莉拿着条子出去了。 王英继续和吴海洋说：“你说的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一是在口味上做花样，还可以在外型上、包装上做做花样。” “对对，包装也很重要，我家人去沪市带回来的糖，糖纸都很好看，小孩都舍不得丢，做成花呢，还有一种饼干，铁盒子装的呢！”吴海洋说，“不过这样可能会增加成本。” “我们先想方案，然后再算预算，找节约成本的办法嘛！报上去通不过就再改，不过铁盒子我们肯定用不起的。”王英笑着说。 “那我们做什么口味呢？总不能做成酸的，咸的，辣的吧。”吴海洋思索着说。 “等下我们可以去仓库看看。”王英说，“原料也不能太难弄，还要控制成本。” “好，云片糕的思路有了，还有炸果子，这东西能怎么搞啊？”吴海洋说，“无非长一点，短一点，粗一点或者细一点，感觉搞不出什么花样。” 王英说：“你不觉得每年发的炸果子，有点太硬了么？” 罗文书插话说：“没错，是太硬了，我小时候牙都被崩掉过，我就不喜欢吃炸果子。要我说，过年福利别发炸果子才好呢。” 周前进说：“没有也不行，过年吃这些都习惯了。” “吃习惯，想要吃可以自己买啊，发点别的东西不好么。”罗文书说。 “成本，成本，你不要想着自己能发到什么，你现在是厂子的职工，你要站在正确的位置看问题。”周前进说，“我还想厂里给我发奶油*蛋糕呢。” “没想到你人高马大的，喜欢吃奶油蛋糕。”罗文书说。 周前进一时无语：“讨论正事呢！” 罗文书说：“我觉得不如发桃酥。” “桃酥什么成本，炸果子什么成本？发炸果子可以一人发一包两斤的，发桃酥只能发两块，难看不难看。”周前进说。 “这倒是，不能让老百姓觉得今年的东西少了。”罗文书说，“就算不发炸果子，也要发和它有同样分量的东西。” “有点难啊。”吴海洋说。 “我在想炸果子有没有办法更酥软一些。”王英说，其实她挺想做沙琪玛的，她前世就很喜欢吃这个。这个东西香甜绵软，真正的老少咸宜，在这个时代也不怕什么高糖高油，人就是要吃糖，吃油呢。就是这个成本肯定要高，而且她也没有配方。 王英说：“回头我们去车间，看看他们能不能实现我说的，让炸果子更酥软易嚼。” “他们肯配合吗？”吴海洋说。 “不配合我就去找领导。”王英说，“我想，也不能只有改良没有创新，所以我们还是要开发一款新产品。炸果子每年都生产，除了发福利的，正常售卖的也有。我们可以替换掉一部分，或者让同志们自己选，要新产品还是炸果子。” “那新产品哪里来呢？我们去找老师傅问？或者去别的地方考察一下？”吴海洋说。 “一是找老师傅，二是可以找找有没有记录各种点心方子的书。”王英说。 “只有这样了，我们吃过午饭就去车间。”吴海洋说。 他们在这说着话，徐莉莉拿着直尺回来了。 “领到了啊。”周前进说。 “嗯，挺顺利的。”徐莉莉说，“现在后勤跟我们对接的同志叫谢秋霞，以后我们要什么就找她。” 徐莉莉把直尺分给他们一人一把，几个人拿到尺就开始画表格。 到了午饭时间，王英他们还是五个人一起。 午饭过后，王英和吴海洋先去了原料仓，想看看仓库里有什么可以用做食品的改良和创新。 到了原料仓，仓管是个中年男人，腿有点跛，是个退伍军人，人看着很严肃，不苟言笑。 王英和吴海洋说明来意，他让两人签了字，才放他们进去，然后叮嘱他们什么都不能碰，只能看。 王英两个人，原料仓里，主要还是面粉、油、糖，另外有些鸡蛋，蜂蜜，芝麻、核桃、红枣的干果、坚果，不算太多。 现在副食品厂点心车间，日常最主要的产品是桃酥和芝麻饼干，再有就是应季的食品了，元宵的汤圆，中秋的月饼之类，过年的云片糕和炸果子。 第69章 王英看着眼尖地发现，有一批货上面没写字，蛇皮袋有点旧，甚至有一点落灰在上面。仓库都是先进先出，不该有这种看着旧旧的东西。 “吴海洋，你去问问仓管，这里面是什么。”王英说。 “好。”吴海洋跑过去问，仓管跟着他一瘸一拐走过来了。 “你们问这里面啊？”仓管说，“这里面是核桃，做月饼用的。” “这个怎么看上去旧旧的，而且袋子上没标明？”王英问。 仓管似乎有些不情愿说，不过在王英注视下，他还是说了：“去年中秋前为了做月饼采购的，没用完。” 王英说：“今年中秋都过了，放到明年不能用了吧？一般这种会怎么处理？” “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跛腿仓管看了一眼望英，跛着腿又走了。 王英和吴海洋对视一眼，觉得这里头怕不是有什么猫腻？这位坡脚的退伍军人，刚才的眼神好像也有点不太对。 王英没有追问这位跛脚同志，而是和吴海洋一起直接去找了赵主任。 这还是王英第一次在单位找赵主任，赵主任有点吃惊，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到工作状态，问：“两位小同志，找我什么事？” 王英说：“赵主任，是这样的，我们刚才在原料仓，看到一批核桃，仓管说是去年中秋前采购的。这个核桃，去年用过，今年也没用完，到明年肯定就过期了，一般这种是怎么处理的？直接按照原材料卖出去，还是等着报废？” 赵主任看看王英，过了一会儿才说：“一般不会卖。” “那就是等着报废？”王英说，“这里面有什么门道？” “厂里进来的，原料是不可能拿出去卖的。”赵主任说，“一般都是能吃的，弄到食堂想办法吃了。” “我明白了，那我们开发小组要那批核桃。”王英说，“让它实现它应有的价值。” 赵主任看看王英：“我等下去和钱厂长说一声。” “还有别的类似的原料，都给我们！”王英说，“我们开发新产品，可以变废为宝，还节省开支。” 王英这个想法是可以的，不过这里头，又要牵动一些利益了。赵主任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行，我回头和钱厂长说。”赵主任说。 王英见赵主任似乎有些为难，说：“要不我和您一起去，说明一下我对这些原料的远处。” 赵主任说：“不用了，我去就行。”赵主任觉得有些事，还是让他来做比较好，不能让王英一进厂，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本来他也看不惯有些人的做法，现在正好也是机会。 王英心里其实也有数，这些即将报废的原料，肯定不止食堂一个去处。小小副食品厂，猫腻多着呢。 第59章 档案“我们要和组长共进退！”…… 王英和吴海洋离开赵主任办公室,吴海洋小声说：“组长，这里头，怕恐怕有事。” “嗯,心里有数就行了，不用说出来，赵主任说他来处理就让他先处理。”王英说。 “不要紧吧？我们要不要问问是谁……”吴海洋说。 “先不问吧，后续再看,我们才来的，厂里很多潜规则我们也不懂。知道得多了，有时候也不是好事，情绪上可能消化不了。”王英说。 吴海洋点点头,心说还好赵主任是王组长的公公，他肯定和他们小组是一条心，办事应该容易一点。 王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件事让她自己来办,肯定也能办，就是过程可能要曲折些。现在她有理由，赵主任有权利，让他们共同来处理临期原料是最好不过。除了少部分人的利益，这件事绝对是利大于弊。 “我看，那批核桃有不少，还有一些枣子等坚果和干果,放到明年做月饼恐怕都要变质。现在给我们放在云片糕，或者新的糕点里,正正好。可以降低预算。”吴海洋说。 王英笑笑：“你的话说对一半，你想，为什么厂里的原料不能拿出去卖掉？” “呃？错在哪里了？不是正好用这匹货来抵一部分预算吗？”吴海洋说。 “这匹干果,如果批下来给我们，用是可以用，但也是要算在预算里的。如果我们把这批货不算在预算里，明年的预算怎么做？岂不是要比今年高出一大截？”王英耐心地说。 “啊……还真是。”吴海洋说，“还是组长想得周全。” “而且，虽然我说我们是废物利用，但厂里肯定不可能说那些东西是废物。”王英说，“它们现在好好的，没有过期，没有变质呢。” “那，照组长这么说，这跟我们直接申请预算是一样吧？”吴海洋觉得有点绕。 王英笑笑：“这怎么能一样呢。”她只好又和他将一遍。实际上就是，厂里用来做月饼的干果其实是多的，这个预算应该一直都多。原先这个多出来的，被其中一些人给吞了，还有少量送到食堂员工们给吃了，现在，她想让多出来的这一部分给她们小组。 王英这么一说，吴海洋终于懂了，然后他说：“这么一来，我们不是动了一些人的利益？” “我们是为了厂子，为了集体和国家。他们那些人本来就是蛀虫呀！”王英说。 吴海洋想想，觉得王英说得也对。这种行为，严重一点可是要枪毙的！ 两人说着话，又去了四车间。方红军本来正在和职工们说话，王英他们一刀，他们就停了。 王英客客气气地和方红军打招呼：“方主任，我们继续来学习了。我想问问，接下来我们要开发新产品，你选哪些同志，那些设备给我们用？” 方红军说：“你们已经想好开放什么新产品了？” “还没有呢，主任您是老同志，吃过的好东西肯定比我多，您有什么想法吗？或者我们车间有老师傅吗，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的。”王英说。 方红军冷笑一声：“你问我，问他们，还要你这个开发小组组长做什么？我们只会按照要求生产！创新不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行吧，那方组长派哪些人给我？哪台设备给我？”王英又问了一遍。 “等你有想法了再说，现在不要耽误生产。”方红军说。 “我们不能光在脑子里研发啊，我们要材料和机器还有人工来试验的。”王英说，“这样吧，四车间一共五个小组，每个小组六个人，从这五个小组里，各抽一个人给我，您觉得呢。” “等你要试的时候再说。”方红军一时还是不肯松口。 王英也不生气，脸上表情不丰富，也不带笑，看上去就是一种自信稳重，很难让人觉得她才二十岁。她这样四平八稳的，方红军拿她也没辙。 王英继续留在车间，现在有了正式文件，又有厂长给背书，王英可以随便找职工问话了。 王英找的第一个就是这里年纪最大的操作工，王英看了两天，觉得他的动作瞧着最舒服，简直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老师傅了。 “唉，师父，您叫什么，到时候您来给我们当操作工吧，我觉得您的操作在这个车间数一数二的。” 那老职工，并不看王英，也不回答她，继续揉面，然后交给下一个同志，让她来将面分割成等量的面剂子。 分成面剂子的面团又被下一个人整型成同样大笑的胚子，然后送入大烤炉。 王英问过揉面的，又去问整型的：“这位同志，请问你觉得桃酥有时候太过酥，太容易碎是什么原因啊？有办法改善吗？” “不知道。”那人冷冷说。 王英见他们还是一副不配合的样子，笑笑说：“看样子同志们都严格遵守工作手册，上班的时候不交谈，那我等下班了再问你们，到时候你们都留下陪我加班吧。” 王英这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每个人都听到。然后她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一句：“发挥作用的同志，将来新产品问世就是功臣；一问三不知的，我会酌情上报给厂长，怀疑要么是技术不到位，要么是不配合厂里的安排。” 说完，王英转身就走，对吴海洋说：“我们走，下班前再来。” “哎！”后面有人喊王英，王英就当没听到，直接走了，她又不叫哎！ 吴海洋跟着王英，换了衣服，出车间后问道：“组长我们接下来去干什么？” “去档案室看看。”王英说。 “看什么？”吴海洋感觉自己一步都跟不上王组长的步伐。 “看看厂子的历史。”王英说。其实她想看看，有没有厂子整合的一些资料，比如原先各个厂的所有权，工作人员消息，还有各个产品的详细配方之类。 要进档案室，肯定要向领导申请开条子，然后到保卫科拿钥匙，再由保卫科的同事领着去。 王英和吴海洋到了钱厂长的办公室，说明来意后，钱厂长很痛快地给他们批了条子。 两个人就又去保卫科，有厂长的条子在，一切都顺利。 第70章 保卫科的一位同志，带着他们去办公楼一楼最偏僻的一间，开了门，放两人进去。 王英他们进去后，保卫科的同志问：“你们是新来的开发小组的吧，怎么对档案室感兴趣了，这里平时都没什么人来的。” 王英说：“想查点资料。” 也就是他们厂，规模不算大，不然档案室应该有专门的同志在这值班，方便别的同志随时来调取资料。 这里有两排文件柜，两张书桌，两把椅子。 王英看这些档案保存的似乎没那么有序，废了好些劲才找到一些有用的材料。 她最想找到的是原先老食品厂的资料。在一份资料中，王英看到，老食品厂在民国晚期就有了，早先生产的产品远不止桃酥和芝麻饼干这两样，早先还有各种蛋糕、面包、蝴蝶酥、绿豆糕、桂花糕……这厂最早的主人是去沪市学会来的。 王英光看字，都有些流口水了，这些动西，在前世已经不稀奇了，现在却是想吃也吃不到。可惜这些东西，都只是记录了名字，没有食谱。 王英继续看，看到了一小段材料，上面写了这家食品长前身的一些情况。里面有一句说：“资本家的糕点厂，接受社会主义改造，劳动人民从原先被剥削的奴隶，翻身做主成为光荣的工人。” 这就是说，副食品厂，是有原先这家糕点长的老员工的，这是个好消息。 王英继续翻找，终于被她找到了装食品配方的档案袋。她打开一看，里面确实有几张配方。但这是后来副食品厂成立后写的，用的还是副食品厂专用的红线本，写的是主要是目前这些产品的配方。除了桃酥这些目前厂里正在生产的，另外还有两张，是目前没有在生产的配方：蛋糕和蝴蝶酥。 王英把上面记录的几个配方都给记下来，又继续看。 她后续又看到酱油厂的部分，这个她倒是一直知道的。因为酱油厂的历史更久远，将来副食品厂改革，酱油厂拆分出去发展得最好，成为他们北崇的一张名片。倒是糕点厂，后来默默无闻，应该是经营不善倒闭了。 “组长，你看这个。”吴海洋说。 王英走过去，只见他手上的档案上，抬头写着，关于副食品厂第四车间陆忠鸣同志的处罚通知。 这位陆忠鸣竟然就是原先老食品厂的工人，他后来被分到第四车间，在车间上班时，消极怠工，偷吃产品被开除了。举报他的人，正是方红军，当时还他不是车间主任。 王英觉得，她可以问问赵主任关于这个人的事，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找一找这位同志。 王英和吴海洋在档案室大有收获，两个人谢过保卫科的同事，一起回了办公室。 这时候离下班时间还有没多久，王英问了几个人明天的工作安排，几人大概说了之后，王英问他们：“我等下要去第四车间，加会儿班，你们去吗？” “我要去！”徐莉莉第一个说，她不问原因，坚决拥护她的组长！ 吴海洋对东边两位男同事说：“你们也一起去吧，组长今天把第四车间的人留下来了。” 吴海洋把今天在车间的事说了一遍，周前进和罗文书连忙说：“那我们也去！” 周前进说：“我们要和组长共进退！” 第60章 厂霸她又不是厂霸 “行,那我们就一起去，你们收拾一下，等下我们直接从车间下班,就不回来了。”王英笑着说。 几个人收拾好自己的私人物品，在下班前十几分钟一起去四车间。隔壁质检组的组长冒头看他们一眼，又缩回去了。 四车间的职工已经准备下班，见王英他们一组人真的踩着点都来了,一时间脸色都有点难看，偏偏这时候方主任不在。 开发小组的几个人堵在门口，要不是他们身上穿着车间工作服，胸前别着工作证,真像几个上门讨债的“恶霸”。 王英看着他们把手上的工作收尾了，互相眼神交流着，估计在寻思接下来该怎么办。在他们眼里，大概觉得王组长仗着自己是赵主任的儿媳妇,无法无天的厂霸。 徐莉莉站在王英旁边，莫名有种激动热血的感觉，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和组长并肩战斗了。 到了下班时间，王英也不说话，就这么带着人把门堵着，她在等他们主动开口。 下班时间，谁不是着急回去,家里都是拖家带口的，谁也不是闲人。他们见王英不说话,不知道她葫芦里又卖着什么药，个个都觉得这个小丫头难缠。 今天被王英问过话的老操作工说：“王组长，你要问什么就问吧,不过我们就是普通工人，你想问的，我们未必晓得，你不要为难我们这些老实人。” 一言不合就开始扣帽子是这个时代的特色，王英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们，是他们一直在为难自己小组的人，甚至还陷害他们小组的人弄撒了面粉。 王英便看了一眼那天陷害罗文书的田勇，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我是为了完成组织的任务，问你们问题，你们一问三不知。我有没有为难你们，你们心里最清楚。” “那你就问吧，我还要赶着回去烧饭呢。”一位女同志说。 王英本来有挺多问题要问，下午在档案室看过之后，其实没什么要问的，只是她说好要来，怎么能不来呢。总不能一直被他们“无视”下去，一直不反击，不拿出点态度来，之后的工作也不方便展开。 王英问：“咱们同志们当中，有谁是过去老糕点厂的员工吗？” 他们都没想到王英要问这个，下意识都朝今天被王英问过话的老操作工看。 那人见别人都看他，只好说：“我就是。” “我们厂现在生产的桃酥和以前糕点厂的桃酥，味道和品质上是不是有区别？”王英问。 “配方都一样的，口味也差不多。”那个含糊说。 “差不多就是有区别，你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区别吗？”王英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涉及到产品的品质，应该格外重视起来。不久的将来，企业改革就要开始了，到时候自负盈亏，市场进一步开放，他们这样的品质，最后只能被淘汰。 “我也不知道，真不知道。”那人说。 “那麻烦你好好想想，把你知道的每一步都认真回想一遍。”王英说着叹了一声气，“唉，你们知道吗，有一次，我在供销点，听到有人说我们厂生产的桃酥比沪市的差远了，说我们厂就是不行，比不上人家大厂。” 王英这话一说，第四车间的职工都有些不开心，毕竟北崇这边的桃酥基本都都是他们生产的。虽说都是组织任务，但谁希望自己被人说不行呢。 那位老员工说：“我知道了，我回去想想。” 王英这会儿笑笑，说：“那就麻烦老同志了，其实我就想我们厂能生产出不亚于沪市的桃酥来，然后生产出更多老百姓喜欢的糕点，我觉得同志们肯定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王英感觉他们当中有些人的脸色开始松动，她继续说：“第二个问题，关于过年福利品中的炸果子，有没有办法改良一下，让口味更松软些，更适合老人和孩子。” “这我们怎么知道，炸果子不是一直都这样，松软了还叫炸果子么？”有职工说。 这时候另一个职工说：“里头多加点鸡蛋，油温高一点，时间把握好一点，就会更酥软。” 果然还是能问到一些事的，但鸡蛋实在是紧俏货，想要实现还是有点难。王英笑笑：“谢谢这位同志，我记下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这两天就要开始试验新产品，你们谁跟着我做？” 三十个人，一个都不吱声，看样子是谁都不想主动跟着她。王英也没有失望，很明显这些人都听方主任的，方主任不开口他们也不敢。 “那行吧，到时候我们直接跟你方主任要人。”王英说，“别的没事了，就下班吧。” 车间的人松了口气，刚准备动身，只听王英又说：“明天上班的时候，在不影响各位同志工作的前提下，回答我一些生产上的问题，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不然又要加班，多不好。”说这句话才是她今天这么做的目的。 王英说完，就率先带着小组的人离开了。徐莉莉还有些失望，小声说：“组长，这就行了啊？” “那你想干嘛？我们人少，打架也打不过啊。”王英开玩笑说。 徐莉莉也笑：“我以为组长要逞威呢！” “我一个代理小组长有什么威，我就想让他们以后能好好配合我工作罢了。”王英说。她明白其实大家都不容易，把他们留下说几句话，目的达到就行了，她又不是厂霸。真把人留了太久，惹了众怒，对她可没有好处。 周前进说：“组长这样就可以了，敲山震虎。” “看他们明天配合不配合吧，不配合就要杀鸡儆猴了。”王英说。 几人说着话朝厂门口去，在门口道别离开。 王英一边往家走，一边想着新产品开发的事，越想思绪飞得越远。前世吃过的看过的各种饼干、蛋糕、零食在她脑子里不断闪过。但是她吃过看过，不代表她就能做出来。毕竟眼前的条件摆在这呢，想要实现，只有以后慢慢来。 第71章 王英走到家这边的巷子口，看见赵云升骑着车迎面过来了。王英看到赵云升，把工作上的事，暂时抛开，笑着加快脚步。 赵云升很快就到王英跟前，王英问他：“你要去哪儿？” “我接你。”赵云升说。 “我这不回来了，就晚一小会儿，爸到家没有？”王英说。 “没呢，你们副食品厂是真的忙。”赵云升调转车头，说，“上来吧。” “几步就到家了。”王英嘴上这么说着，还是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小两口到家，王英放下包，先去看陈秀琴。 “妈，今天感觉怎么样，肿消下去了没？”王英问。 “消下去不少了，不碰基本不疼。偶尔请个病假也蛮好的，你看，我给你爸这毛衣终于要织完了。”陈秀琴说着拍了拍她身边织了一大半的毛衣。 王英笑笑：“那还是健健康康最好，妈，我先去弄饭了。” “去吧，去吧。” 赵云升先回来，已经把该洗该切的都弄好了，就等着王英来烧。 今天家里炖豆腐，王英把豆腐切进锅里，一边等着锅开一边对赵云升说：“你有没有记录食谱配方之类的书？” “那种书我怎么会有。”赵云升笑着说，“你没听赵主任说嘛，我只知道风花雪月。” 王英也就随口一问，赵云升说没有，这话就过去了。 晚饭烧好，赵主任也到家了，一看脸色就不太好。王英想着恐怕是为了坚果、干果的事。 饭桌上，王英没有问，吃过饭，洗了碗，王英才问道：“爸，是不是那批干果的事不顺利？” “嗯。”赵主任应了一声。 “不行就算了。”王英说，“没必要得罪人。” “已经谈成了。”赵主任说，“不过就今年一年，以后不要想。” 王英懂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爸。” “你准备怎么用？”赵主任问道。 “我这样想的，云片糕光是糕和一点红绿丝，有点太单调了。把干果和坚果加进去一点，也不多加，有点味就行了。”王英说。 赵主任点头：“这个倒是可以。你还有什么打算？” “您看这样可以吗？把糕保留，炸果子保留部分，再添加一个新产品。” “新产品有眉目了吗？听说你们今天去档案室了。”赵主任又说。 “嗯，我在档案室找到了两个方子，蝴蝶酥和蛋糕。”王英说。 “你想增加哪个？”赵主任问。 “我还在考虑，想找找还有没有别的方子。”王英说，她其实还是想做沙琪玛，这种点心，在他们这儿要到很多年后才流行开来，那还是因为电视广告的普及，他们原本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吃的，又香又软又甜。 可惜她想找配方是有点难，当地肯定没有，她得去别的地方学习，但时间上未必够，一层层审批下来，很麻烦。不过她以后肯定还是要去学习的，可以慢慢计划，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 “要抓紧了，时间不等人。”赵主任说。 “我知道。对了爸，你还记得陆忠鸣吗？”王英问。 赵主任一愣：“你知道知道他的，哦，今天在档案室看到的？” “是的，他是原先糕点厂的老员工吧，我想找找老员工问问他们桃酥的问题。”王英说。 “嗯，不但是老员工，他还是以前糕点厂老板的表侄。”赵主任说，“他改造不积极，工作的时候消极怠工，上班偷吃桃酥，被抓住了，挨了几回批之后就被开除了。你找他的话，他就算知道，恐怕也不会告诉你。” “那也未必，他不是被方红军给举报的么，我现在和方红军是水火不容。”王英说。 赵主任看看王英说：“你要是真的能找到他，说不定还真能问出一些事来。” “那我回头试试。”王英说，“对了爸，我还想把云片糕的包装给换一换。” “换包装？”赵主任调整了坐姿，“好好的，怎么想换包装了？” “换个新鲜么。”王英说，“等我设计好了新包装，给您看看，到时候，再找高叔他们做。” “你不要弄得到时候预算通不过。”赵主任说。 “不会的。”王英说。 “反正你心里要有数，上面已经让了几步了，不可能一直让步。”赵主任说。 王英则笑笑说：“正是因为上面一直让步，我才觉得他们还会再让步呢，毕竟已经让到这了，等我把样品做出来，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赵主任看看王英，没想到这个儿媳妇还有这么赖皮的一面。 上楼后，王英坐在书桌前，拿着铅笔设计云片糕的包装。当下的云片糕，一般是半斤一条，两条一起用红纸包着，上面写着云片糕几个字，再加上厂名就没有了。 赵云升坐在床上看书，见王英写写画画，好像不是在写工作报告，就问道：“英子你干嘛呢？” “我想为云片糕设计新的包装。”王英说。 赵云升下了床，来到王英身边，看见王英的纸上画得乱七八糟，有字有画，有些字和画，她画好后又给涂掉了，其中就有个“福”字。 赵云升看看王英，指着“福”字，调侃说：“你手滑了吗，敢把这个往包装上写。” 这种属于“四旧”，是不能往包装上写的。王英写的时候没注意，写好了才想起来，忙把这个字给涂黑了。 赵云升拉了个椅子坐在王英身边，说：“我也帮你出出主意啊，你想要什么样的包装？” 王英说：“简洁，又有特色，最好包装纸容易拆开还不会损坏，拆开后的纸还能二次利用。” 赵云升挑眉：“英子你这要求蛮高啊，那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才去做。” 王英也知道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问题是她不认识这样的人，她们厂子也没有这样的人，她才想试着自己弄一弄，她看赵云升：“你认识这样的专业人才吗？” “我明天去单位帮你问问。”赵云升说，“我单位有个喜欢画画、做黑板报、做手工的，感觉他能做出来。” 王英把铅笔一甩：“啧，果然不能事事都指望自己。” “那当然，人又不是万能的，而且你是领导嘛，负责掌舵就行，你提出想法，让别人来帮你实现。以后有事就吩咐，家里还有我可以吩咐呢！”赵云升搂过王英的肩，“走，睡觉了。” 王英看看赵云升，谁说他只懂风花雪月的，他不是别的也挺懂嘛！ 第61章 试探“你不能生怎么行，我找别人生啊…… 睡到半夜,王英突然有感觉，她忙坐起身，下床一看,果然是月经来了。 赵云升被王英惊醒，胳膊半撑起身子，人还半睡半醒，眯着眼问王英：“你怎么了？” “没事,你睡吧。”王英说。 赵云升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看到王英换下来的衣服，才知道怎么回事。 “是那个来了啊。”赵云升说。 “嗯，来了。”王英处理好,回到床上，背对着赵云升躺下。 赵云升抱着王英：“我都没注意到呢，这好像是结婚以来第一次？” “嗯，我时间不太准。”王英心里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什么感觉,总之她确实还没做好要孩子的准备。 赵云升抚着王英的小腹问：“时间不准对身体有影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王英前世一直怀不上孩子，去医院看过，当时医生说她是营养不良导致的月经不调。前世她在杜家没少吃苦，杜家人把她当牛做马，吃东西*还背着她。她被医生查出来营养不良，就用这点拿捏孙巧玲,说就是因为他们没让她吃饱、吃好，她才怀不上孩子。不过这辈子,她估计自己再养一养，营养就能跟上了。 王英想着正好可以试探一下赵云升对孩子这件事的态度，便故意说：“听说月经不调会影响生育呢,你介意吗？” “真的？”赵云升紧张起来，“那得到医院去看看啊。” “哦，你介意我生不出孩子啊？”王英说。 赵云急忙说：“说什么傻话，我是担心你的身体，这就是一个人该有的功能没有了，多可怕！你想想，要是心脏啊、胃啊这些身体部位的功能没了，或者弱化了，是不是很可怕，这不是一个道理吗。” “真有歪理。”王英哼了一声。 “我看你是不讲理。”赵云升说着，隔着衣服咬了王英的肩一口，“而且还不信任我对你的感情。” “那我要是一直生不出，或者不想生呢，你怎么办？”王英又说。 赵云升说：“首先，这是两件事。要是生不出，但你想生，那咱们就治，治不好那也没办法。要是你不想生，那就等你想生的时候再生，要是一直不想生，我们就这样相伴到老，也挺好。” “说得真好听。”王英说，虽然她心里不太信赵云升这话，但他确实哄到她了。 第72章 “我看你是没良心。”赵云升的手上移到她心口，“看来是不用给你暖肚子，该先暖你的心，把你心尖上的冰化开，然后把我装进去，你就信我了。” “那要是爸妈催我生呢，怎么办？”王英将赵云升的手又推到小腹处，不管赵云升的花言巧语。 “那就说是我生不出来。”赵云升说。 王英觉得，天底下也没有这种男人，她心里是不信赵云升的。现在结婚不久，浓情蜜意的，他肯定什么好听说什么，等日子久了，别人抱上孩子了，他指定不这么想。还有公婆也是，现在什么都好，如果她真的生不出孩子，那到时候会怎么样，就难说了。 王英并不想试探人心，所以万一这辈子也是一直都怀不上，她会更早地干预。毕竟她自己也想要个女儿，而且只要一个。 她正想着，就听赵云升继续说：“那你呢，结婚一个多月，也这么多次了，没让你怀上，说不定是真是我不能生呢，你嫌弃我吗？” “嫌弃。”王英说。 “嗯？”赵云升没想到王英脱口而出就是嫌弃。 王英呵呵笑：“我想要个女儿呢，你不能生怎么行，我找别人生啊？” 赵云升哼了一声：“你就仗着现在有护身符，我不能动你，满口胡说八道，你等着，小英子，几天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真的，我想要个女儿，而且只要一个女儿。”王英这会儿用认真的口吻说。 “好，我们只生一个女儿。”赵云升说，“我也想要女儿。” “那我们说好了哦。”王英说。 “好。”赵云升应下，过了两秒说，“但是，如果生下来是男孩呢？” 王英沉默了，过了十几秒才说：“那就凑合养吧。” “那我还是努力一下，争取让你怀上女儿！回头我找大姐夫取取经，问问他们是怎么生出冬宝的。”赵云升说。 “别胡说。”王英拍了赵云升的手一下。 赵云升呵呵笑，又问：“那月经不调，肚子会不会疼？” “第一天会有点，后面几天就没什么感觉了。”王英说着，心里突然想到她应该和高副厂长打好关系，将来想办法让他们造纸厂早点引进卫生巾的生产线，这是造福所有女性的事，她记得上辈子引进卫生巾的时间挺晚的。 “我给你揉揉。”赵云升为王英揉着小腹，赵云升的手很暖，轻柔地按摩着，王英意识渐渐模糊，很快又睡着了。 早上两人一起床，赵云升就说：“早饭我来弄就行了，听说不能碰凉水。” 王英笑笑：“你知道的还挺多。” “我书上看的。”赵云升忙说，“你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请假在家休息？” “没有，不碍事。”王英说。 两人下楼，赵云升做饭，王英用温水洗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赵云升说放着让他洗的，王英没理他。 同一时间的杜家，巧的是王慧也是半夜来了月经。但她睡得死，一点感觉都没有，早上醒来时，床已经不能看，还把杜建国的衣服染上了。 杜建国被吓了一跳，脱口说：“哎哟喂！怎么回事！” 孙巧玲正好刚起床，经过堂屋，听到了杜建国的声音，她敲门问：“建国你喊什么，慧慧，几点了，还不起来烧早饭。” 王慧收拾着被自己弄脏的床单和被褥，心里正烦，听到婆婆催她烧早饭，就更烦了。 “妈，今天你能不能烧一下，我这里有点事。”王慧说。 孙巧玲以为他们一大早没干好事，把门拍了两下：“门开开，一大早干什么呢！” “等一下妈。”杜建国忙换了身上衣服，去给孙巧玲开门。 门一开，孙巧玲就看到了房间里的“惨状”，眉头紧皱，再看到杜建国脱了甩在地上的衣服，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慧慧，你怎么这么不当心！”孙巧玲埋怨道，“还把建国身上都弄上了，晦气死了。” 杜建国本来觉得没什么，听他妈一说，也觉得晦气，看了眼王慧。 “妈，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你不要乱说。什么晦气不晦气的，被人提到怎么办。”王慧说。 “你先别弄了，先去烧早饭，一家子不要上班、上学了！”孙巧玲也知道自己说了“晦气”这个词不好，容易被人揪住错，便没有再纠结，而是继续催王慧去烧早饭。 “妈，你就去烧一下吧，我要把这些弄了洗，等下时间长了，洗不掉了，都是新的。”王慧有点不耐烦，她都来月经了，婆婆也不知道体谅她。 孙巧玲嘴里嘀咕着：“这么大人了，还弄成这样子，那你快点洗。被褥子要弄干净了。”说着她就去厨房弄早饭。 王慧洗了一早上的衣服床单，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等她洗好后，饥肠辘辘想吃早饭，却见只剩下锅底一点点粥，小菜更是什么都不剩，吃过的脏碗倒是有一桌。 王慧心里委屈得不行，把一点粥喝下去，肚子还是饿。她心一横，拿出自己的压箱底钱和票，去供销点买了几块桃酥。 实在太饿了，王慧一边吃一边往家走，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拿自己的压箱底钱去买吃的了。她不知道婆婆和两个姑子怎么吃那么点都不饿的，难道是因为她前世吃得太好，过不惯现在的日子？ 几块桃酥下了肚，王慧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回到家门口，正好邮递员停下，问王慧：“同志，你知道王慧同志是住在这里吗？” “我就是，有我的信吗？”王慧说。 “是的。”邮递员从包里取出信递给王慧，让王慧签了个字。 王慧看着信上的寄信地址，知道是张秀敏写来的。她跨进门就急着要看信，低头没注意，差点被杜建国的奶奶给一拐棍打到。 “奶奶，你干什么！怎么打人！”王慧气得跳脚。这个家里，一个老的婆奶奶，一个小的杜文丽都是毫不掩饰地和她过不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老太太给嫌弃了，好像从月饼那件事之后，老太太越看她越不顺眼，连婆婆都不怎么刁难她，这个婆奶奶却使劲为难她。 “呸，打的就是你个馋嘴精，背着一家子偷嘴！”杜建国的奶奶挥起拐棍还要打王慧。 “早上就剩了一口粥给我，我洗了一早上衣服，不饿吗？”王慧都要气哭了，谁这么多管闲事，她吃个桃酥都要告到老太婆这里。 “你还好意思说呢！邋遢鬼！我们老杜家真是被那个老婆娘给骗了，讨你这么个又懒又馋又邋遢的媳妇！” 王慧以为杜老太太说的老婆娘是她妈，更生气了，吼道：“你说谁老婆娘呢！” “还敢顶嘴！要不是新时代，你这样的媳妇，肯定被休了！”老太太对着王慧吵得唾沫横飞。 王慧气得不行，但对方是长辈，自己根本拿她没办法，只好捏着信，自己回房去了。 杜老太太也越想越气，拄着拐棍找那个替他们家到王家暗访王慧姐妹俩的老太去了。 王慧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拆开信封，看起张秀敏的信。张秀敏在信里说了很多乡下的事，说乡下有多艰苦，知青之间勾心斗角，乡下人野蛮凶狠，但是她没有忘，北崇还有个她最好的朋友在等她…… 王慧把张秀敏的信看了两遍，坐下来给她回信。她信写到一半，听到外面有人喊她：“建国媳妇！建国媳妇，你在家吗？” “哎！我在呢。”王慧特别喜欢别人喊她建国媳妇，这表示她和杜建国是一体的，王慧把信都塞进抽屉，出了房门。 “你快去佟家看看，你家老太太好像跌跤了。”来的邻居看到王慧连忙说。 这个死老太婆！王慧心里骂了一句，嘴上忙说：“我这就去！对了婶子佟家在哪里啊？” “西边第五家就是，你快去吧。” 王慧门也来不及锁，就忙朝西边跑。到了佟家门外，王慧就听到她婆奶奶的声音：“你个见不得人好的老骗子，骗我们家娶了个又懒又馋的婆娘。” “你讲不讲理？我当时去访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人家王家小闺女就是勤快的。我看建国媳妇现在也勤快的，家里面的事，不全是她领过去了，反而是你们杜家磋磨人！” 王慧站在佟家门口，听到里面的对话，羞愤得要死，感觉自己浑身血都要烧起来了。这个死老太婆，怎么能在别人家这么败坏她！ “呸，你少骗人。她大姐现在都是副食品厂的组长了！那个本来才应该是我家孙媳妇！都是你瞎说！” “我瞎说什么了，你快站起来，不要在我家门口闹。” 王慧明白了，原来根源在这里！不是她不够勤快，也不是因为她嘴馋，因为她大姐！王慧还不知道她大姐当上组长的事，这个老太婆倒是知道了。王慧心里气婆奶奶气得牙痒，同时也有点恨起她大姐来。 王慧一把推开佟家的院门。 佟家人见王慧来了，忙说：“建国媳妇，你快把你奶奶搀家去，在我家闹个什么事？你们连媒都不是我做的，我就去访一下子，担不起这么大个罪。” 第73章 “不好意思，佟奶奶，我这就扶我奶奶回去。”王慧见对方没有说她坏话，心里还有几分感激。 王慧走上前，想要扶婆奶奶，却见她自己拄着拐，颤颤巍巍爬起来了。 “我不要你扶。” 王慧才不想扶她呢，不但不想扶，恨不得一把给她推倒，摔死拉倒，省得她在别人家败坏她的名声。 王慧心里委屈，面上也不藏着，眼眶红红的，跟在婆奶奶后面，倒叫佟家人对她同情她几分。 回到家里，王慧也不管老太太，继续回房给张秀敏写信。她正好在气头上，就把自己因为王英被婆家嫌弃的事添油加醋写了许多。写好信，王慧心里的气好像也消了，趁着买菜的功夫，骑车把信给寄出去了。 第62章 成功“好香啊！组长，我们成功了吧！…… 王英今天一到班,和小组成员简单开了个早会后，被人喊到厂长办公室。 钱同生看见王英，笑眯眯地说：“王英同志,赵主任昨天为你们小组申请了仓库那批干果、坚果，这事我已经批了。不过资源有限，这批原材料其实也是有其他作用的，只能说给你们先用。等你完整方案下来了,到时候还是要看上面到底拨多少下来，维持你们后续的开发和生产。” “谢谢厂长，我也是为了完成任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谁都不能凭空造出来新产品，请领导理解我，我不是为了我个人。”王英说。 “理解，理解。”钱同生说,“只要你把这批货的作用能发挥得更好，让老百姓满意，那谁都没话说。” “我尽量。”王英说。 “行了，你去吧。你想要用什么辅料，到仓库去填表领取就行了。”钱同生说。 “好，谢谢厂长。”王英心想，昨天赵主任也好,今天厂长也好，都没提这批货最后经谁手,王英恐怕这厂里领导都有牵扯，甚至钱同生本人。毕竟原料不像成品，还能随便往外运,想要把原料弄出去应该挺难的。 王英回到办公室，周前进他们已经外出做统计，办公室只剩下吴海洋一个人。 一见王英回来，吴海洋从工位站起来说：“组长，你回来了，厂长找你有事吗？” “昨天我们跟赵主任要的那批原料，厂长批给我们了。”王英说。 “真的，那太好了！”吴海洋高兴说道，“那我们今天就开始试验新产品吗？” “嗯，我先写个工作计划，等下我们一起去车间。”王英说着翻出自己的笔记本，写工作计划。 吴海洋有点无所事事，办公室里就他和组长两个人，心里又有点痒痒的，老想朝后看，恨不得后脑勺长个眼睛。过了几分钟，吴海洋有点忍不住了，掉头说：“组长，我能看你写工作计划吗？” “行啊，你看呗。”王英说。王英对他们小组的几个人，感观都不算差，她有心要为自己将来培养一些用得上的人，以后带着他们一起干事业，所以在工作上，她都是能带就带，能教就教。 吴海洋把椅子掉了个个儿，坐着看王英写工作笔记。他只看王英的笔记本上写着：当前任务——新年福利；任务参与人员：全组；当前工作分配……任务项目细化……任务重点……任务难点（解决方案预想）…… 吴海洋看着王英的工作计划，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组长，你真厉害。”吴海洋朝王英竖了个大拇指，“我一上班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我得向你学习。” 王英笑笑：“因为现在还没有给你单独派任务，等你有了自己的任务，就会想怎么完成任务，如果到时候还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话，可以学我这个表。” 吴海洋直点头：“谢谢组长，厂里没有找老员工带我们，多亏有了组长，不然我们恐怕都坐在这翻白眼呢。” 王英心说，没有我，说不定你这会儿已经下放到乡下，已经忙完秋收，准备过冬，前世就没有这场考试呢。 “呵呵，我也是一边学习，一边摸索。”王英说。 “组长，你到底怎么会这些的？赵主任教的吗？”吴海洋问。 “一部分吧。”王英没有完全否认，这样让别人更容易接受。 王英写好工作计划，说：“走吧，我们去车间，今天就开始试验新产品。” 王英和吴海洋到了四车间，热情地和车间里的工人打招呼，有几个含糊回应她的，大多数还是对她爱搭不理。 这会儿方红军也在车间，王英走过去和他打招呼：“方主任，早上好啊。我今天就要开始试验新产品了，你给派几个帮手吧。” “你要试什么新产品？”方红军问。 “改良版云片糕。”王英说。 “哦，坚果和干果这么用的。”方红军哼了一声，“这算什么新产品，浪费资源。” “把那些坚果和干果放着过期，就不浪费了吗？”王英不管别人怎么说，她要坚定自己的立场。 “什么时候过期过了！”方红军说。 “那用在哪儿了？”王英说，“全放在食堂吃了？回头我问问老职工，他们吃到了多少。” 方红军看着王英，嫌弃地说：“小年轻，什么都不懂。” “嗯嗯，我不懂，方主任，给我人。”王英也不想和他废话。 “给你两个，加上你们自己五个人足够了。”方红军说。他可不管还有三个人在哪，反正开发小组就是五个人。 “行。”王英也痛快地应了，因为她也知道，给配方里加点坚果，根本不是什么难题。 “杨建设、田玉兰，你们两个先跟着王组长。”方红军说。 方主任一声令下，一男一女两位同志走了过来。男同志瘦弱不堪，看上去不比王英高多少，女同志也不高，低着头，一眼望去，只看到她前刘海，走路慢吞吞像是要上刑场。不用想也知道，这俩人肯定不是方主任的“股肱之臣”，就是小卒子，说不定还是被方主任嫌弃的。 这两个同志一个是备料区的，一个是操作区分面剂子的，可以说是都没有掌握“核心技术”。 不过王英还是欢迎他们的加入，她啪啪啪鼓掌：“欢迎田同志、杨同志加入我们小组，你们都是老员工，接下来要麻烦你们了。” 吴海洋见她鼓掌也跟着鼓掌说：“麻烦两位老同志。” 厂里其他人听了心里很不服气，他们算什么老同志，两个闷葫芦，干啥啥不行的，这个王组长也不嫌弃。 田玉兰抬头看看王英，见王英朝自己笑，她又把头低下去了。 杨建设挠挠头，也没吱声，看上去有点难为情，这两个人看起来都是老实人。 方红军本希望王英会嫌弃这两个人，最好跟他闹起来，看她这样欢欢喜喜地接受了两个人，心里哼了一声，说：“王组长，人已经给你了，接下来就看看你自己的，别说我不支持你的工作。” “感谢方主任的支持，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工作，是我们厂的工作。”王英说，“完不成任务，大家都是后进分子。” 方红军不想跟女人打嘴仗，丢下一句：“王组长好好干吧。” 王英看看手下的三个人说：“我们先去仓库领原料。” 现在还没到云片糕的生产期，车间里只有做桃酥的料。 王英他们到仓库，还是那个跛脚的仓管对接。看见王英，那个跛脚仓管似乎比昨天态度好了些。王英把领取材料的单子给他，他看过后，让王英签字，痛快地让他们领走了，拿的东西不多，还给他们配了小推车。 出了仓库，吴海洋小声对王英说：“我怎么感觉这个仓管态度变好了，组长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你觉得呢。”王英心里其实有个猜想，这个跛腿仓管可能是看不惯厂里有些蛀虫，在私吞这些原料。但这只是个猜测，不可说。 “我也不知道……”吴海洋说，他心里有点猜测，但是王组长不说，他也不说。 四个人回到车间。 云片糕的制作和桃酥，饼干不一样。用不到烤炉，云片糕是先炒糯米粉，然后拌辅料，过筛，下模具，最后蒸出来的，制作过程并不算难。 “你们做过云片糕，知道怎么做吧？”王英问田玉兰和杨建设。 两个人都低头不吱声，吴海洋有点生气：“你们不是老员工吗？” “我们只负责一部分。”杨建设说。 王英倒是不气恼，问：“你们负责哪一部分？” “我就炒糯米粉。”杨建设说。 “你呢？”王英问田玉兰。 田玉兰说：“我就过筛……” “行，那你们还做这两样吧。”王英说，“能把这两样做好也很不容易了。” 这两样都是力气活呢，看看这两人的小身板，王英可以确信，这两人不受方红军待见。王英觉得这样也挺好，方红军要是派一个他的心腹来，一个劲儿给她捣乱、使绊子，那才更糟糕呢。 第74章 “那，别的都我们来做吗？”吴海洋说。 “一起做，”王英说，“我们不是有配方么，还有材料、有模具，照着方子做就行了。” 吴海洋没什么信心，但王英觉得不算难。 “我们先做两斤试试。”王英说，“杨同志，你去炒糯米粉。田同志，你准备辅料，把核桃敲一敲，红枣去去核……” 在王英的调度下，四个人开始分工协作。 此时的文化站内，赵云升找到正在画宣传画的同事，邱振华。 “振华，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呢。”赵云升说。 “你能有什么事，你在单位都属算盘的了，还有事啊？”邱振华说。 赵云升嘿嘿一笑，他本人其实不太喜欢文化站的工作，总觉得磨灭了他的灵魂，限制了他的创作灵感，所以他在文化站是个实打实的后劲分子，不拨不动。 “是我私人的事，我爱人不是在副食品厂上班么，她想为云片糕弄个新包装，我这不想到了你这个专业人才么。”赵云升说。 邱振华一听，有了点兴趣，说：“她想要什么样的？” 赵云升说：“她要求不低呢，她想要简洁，有北崇特色，包装纸呢，容易打开不被撕坏，最好这个包装纸之后还能二次利用。” “云片糕就那么薄薄两层纸，哪能搞这么多花样，要是用硬纸成本又上去了，不划算啊。”邱振华说。 “这不才找你这个专业人士嘛！”赵云升说，“你想想看呢，我可在我爱人面前替你吹过了，说你肯定可以的。” 邱振华白了赵云升一眼：“我又没让你吹，我等下闲了想想看。” “好嘞。”赵云升笑嘻嘻地离开了。走几步，迎面遇上宋音，他就当做没看见。宋音想要打招呼，见赵云升忽视她，眸光一暗，也没有吱声。 宋音见赵云升刚才和邱振华说话，便也去和邱振华搭讪：“邱同志，你这个宣传画，画得真好。” “还行。”邱振华说，宋音对赵云升有意思，文化站不少人都知道，这会儿她突然和邱振华搭讪，邱振华有点不想理她。 “刚才，赵同志找你说什么了？”宋音问。 “说请我吃饭。”邱振华说。 宋音听出邱振华语气不耐烦，也没有继续纠缠，转身离开了。 宋音心里委屈，她就是放不下赵云升，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在单位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还是那么耀眼，叫她怎么舍得放弃。她明知自己应该投身到建设祖国的浪潮里去，却仍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对爱情的渴望。 “同志，请问，你们的后勤办公室在哪儿？” 就在宋音黯然神伤时，有一个女生和她搭话。 “我是副食品厂的，这是我的介绍信。”徐莉莉从包里拿出介绍信，又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工作证。 宋音看看徐莉莉，一个模样不错的姑娘，虽然皮肤不白，却有一双动人的眼睛。这位应该是和赵云升的妻子一个单位，甚至是一个部门的。 宋音笑笑：“你好啊，同志，你找我们后勤有什么事吗？我领你去吧。” “谢谢你啊同志。”徐莉莉笑着说，“我来是统计一下咱们文化站，今年要发多少福利。” “往年好像没统计过？”宋音说。 “嗯，今年的新政策。”徐莉莉没有多说。 “这样啊，你们也挺辛苦的，要一家一家单位跑啊？” “还好，还好。”徐莉莉觉得在外面跑，比在车间里闻桃酥味道，但是吃不到好多了。 宋音带着徐莉莉来到后勤办公室，后勤今天当班的人正好的宋音熟悉，宋音给他使眼色，他立马会意，假意刁难了徐莉莉一番，然后宋音帮徐莉莉说了一些好话，把事情给办下来了。 出了后勤办公室的门，徐莉莉感激地说：“这位同志，多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不用谢，我叫宋音，我看你年纪不大，被派出来做事也不容易。”宋音笑容可亲地说。 “要谢的，要谢的。”徐莉莉说，“对了，我请你吃饭吧。你们文化站食堂不是有个对外售卖的窗口么，正好马上是午饭时间了。” “那也是我请你吃呀，下次我到副食品厂，你再请问吃吧。我看我们挺投缘的，交个朋友。”宋音说。 徐莉莉见宋音长得好看，声音又甜，还好心肠，当然愿意和她交朋友。两人说着话，下班时间到了，宋音领着徐莉莉去食堂。 到了食堂，徐莉莉想要请客，但是没抢过宋音。她只好说：“那我下次请你。” 两人吃饭的时候，宋音很快就套出徐莉莉的话，她就是和王英一个小组的，是王英的下属，两人关系还很好。 赵云升今天和邱振华一起吃饭，他特意去对外窗口买了一盘红烧肉给邱振华，希望他吃下肉能想出好点子。 吃饭的时候，邱振华突然说：“和宋音一起的女孩子是谁？好像不是我们文化站的。” “管她是谁呢！”赵云升看都不想看她们一眼。 邱振华呵呵一笑：“今天她还问我和你说什么了呢，这小姑娘也是，咱们文化站那么多人，他偏偏对你这个已婚的念念不忘。” “没有的事哦，别造谣。”赵云升说。 赵云升和邱振华吃得快，离开食堂的时候，赵云升看见了和宋音在一起的女孩子，那不是他家英子的下属么？怎么到这来了，还和宋音在一起，两个人好像很熟的样子。 赵云升又看了一眼，确认那就是王英的下属，便把这事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和王英说一声。 副食品厂里，王英也带着组员们一起吃午饭。出去的三个今天都没回来，王英就带着吴海洋和两个临时组员一起。 田玉兰和杨建设本来还不太愿意，但王英说了，他们组有规定，一定要一起吃饭，他们没办法，只能赶着王英去了。 到了食堂，田玉兰拿下口罩，王英才发现，她左脸上有块花瓣一样的胎记。她皮肤挺白，胎记嫣红，显得格外明显。但王英觉得她这个胎记并不难看，不过田玉兰显然很在意，拿下口罩后，头埋得更深了。 王英就当没看见田玉兰脸上的胎记，像寻常和组员说话一样和这两个临时组员说话，总结早上的失误。田、杨两人一开始都不吱声，但在王英的调动下，渐渐也开口，说了自己的想法。 王英他们早上做的第一锅云片糕失败了，她自己已经总结出了失败原因，但她没说，而是让三个组员先说。他们都说完之后，王英先夸了他们一番，然后自己再做出总结。 总结完过后，王英笑着说：“果然还是要老员工带，多亏你们的经验，我们能这么快发现问题，下午一定能成功的。” 田玉兰有点脸红，她知道王组长是故意这么说的，她虽然不爱说话，但她不傻。 四个人吃好饭回到车间，田、杨两人明显比早上更有干劲，下午的第一锅，他们就成功了。 红枣的香味很霸道，一出锅就惹得整个车间的人朝他们这边看。 “好香啊！组长，我们成功了吧！”吴海洋激动地说。 “嗯，肯定能成功，等冷却了就切片。”王英笑着说。接下来就等包装到位了，希望赵云升那边能给她好消息。如果那边不行，她就只能还是自己上了。 第63章 抢功“该谁的功劳，就是谁的。”…… 王英在两个被方红军瞧不上的职员的帮助下,做成了改良版的云片糕。第四车间的职工们闻着香味，表情有些微妙。 在等待上一批糕冷却的过程中，王英他们又开始继续制作下一个口味的。这次他们是一次成功。王英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了各种原料的配比。 王英在一天的工作中发现,田玉兰做事格外细致，不管是拌粉还是筛粉，她都能处理得格外均匀，绝对看不到一点结团的面粉。而杨建设炒糯米粉也炒得很好,火候和时长掌握得很精准，炒出来的糯米粉熟度刚刚好。这两个人不受方红军待见，多半还是因为他们的性格。 第二锅云片糕出蒸锅时，方红军过来了。 王英真心诚意地对他说：“多谢方主任,给我配了两个得力干将。” 方红军觉得王英就是故意气他呢。这两个人平时跟闷葫芦似的，他几乎没听见他们说过话，平时上工，别人也都说他们做事磨蹭,不合群什么的。怎么这样的两个人到了王英手底下，就成有用的人才了？方红军不信，觉得王英就是故意说给他听，他更相信是王英能力出众，才能做成功。 第一批糕已经冷却好，上切片机后，可以轻松切成薄片,不碎，不掉渣。 王英拿了一片,自己先尝，味道比她想象的还要好。香甜绵软，入口即化。 这种传统糕点,在后来越来越不受欢迎，除了国外进口零食的大量涌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些食品更多的成了功能性的节令性的食物，每年也就过年象征性地吃一下，口味几十年都不变，肯定不如那些琳琅满目，口味百出的进口零食受欢迎。她*记得前世后来条件好了，家里每年过年都剩下这个吃不完。 第75章 吴海洋也吃了一片：“嗯！好吃，比我之前吃过的都好吃。” 方红军在旁说：“都加料了，能不好吃吗，你煮粥加俩枣子进去也好吃。这也算创新吗？” “怎么不算呢？”吴海洋在旁边说，“哪怕人人都知道的道理，但是没人去做，那第一个做出来的就是创新。” “说得好。”王英说，接着她指着新切好的糕对方红军说，“主任还是尝尝吧，就算是知道要加料，加多少，加了料之后的配比还是有讲究的。” 方红军捏了一片放在嘴里，味道确实好，比以前的味道要丰富、有层次。 “怎么样？”王英笑眯眯地问方红军。 “还行。”方红军又拿了一点，说，“我去拿给领导们也尝尝。” 吴海洋有点急了，他们做出来的东西，凭什么让方主任拿给领导尝啊！他刚想开口，被王英给拦住了。 这是第四车间，方主任目前就是他们的领导，第四车间的出产，由他拿上去，一点问题都没有。 吴海洋看王英，面色不解，王英笑笑：“没事。” 见王英不在意，吴海洋也按捺住怒气，他想组长一定有她的道理，问道：“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再做一锅吗？” “来不及了，今天就到这，明天再把今天的配方加量试试，看能不能稳定。”王英说。 “好。”吴海洋应了一声，田玉兰和杨建设则有点茫然，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王英笑着说：“我们等下要回办公室，你们也跟我一起去吗？” 杨建设有点难为情地说：“我能去吗？” “怎么不能，你们现在是我们小组的临时组员啊。”王英说。 “那，那我们去看看，跟、跟王组长学习、学习。”杨建设说着，脸都发烫了。他从来没有这么说过话，还好他戴着口罩，别人看不见他脸都红了。 四个人把原材料放好，他们用过的操作台收拾好，一起离开车间。第四车间别的员工看田玉兰和杨建设竟然跟着王组长走了，这不相当于提前下班了么，心里又开始羡慕起来。有些人甚至暗暗后悔，昨天怎么没提前答应王组长。 田玉兰口罩一直戴着，直到到了开发小组的办公室才解开。 “你们随便坐吧，正好有三位同事出去了。”王英说。 田、杨二人拘束地坐下，吴海洋这会儿忍不住问王英：“组长，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把点心送给领导看，方主任过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 “他是四车间的领导，他要拿就拿呗，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糕是我们四个先做出来的。”王英说，“他才拿了一个口味，而且没有包装，不算什么的。” 吴海洋他们听王英说是他们四个人一起先做出来的，心里都有些高兴。尤其是田、杨两人，他们在食品厂做了几年，第一次得到领导的肯定。 “今天真的要感谢你们二位。”王英诚恳对田、杨两人说，“没有你们娴熟的技术，我今天肯定做不出来。” “我们……我们只会这些。”杨建设说。 田玉兰也说了今天最长的一个句子：“没有王组长，我们什么都做不出来。”不过她声音还是很小。 “没错。”吴海洋在旁搭腔。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颗螺丝钉嘛，离开谁都不行。”王英说，“接下来，我肯定要试更多的产品，希望你们能继续帮我。” “只要、只要王组长用得着我们！”杨建设激动地说。 田玉兰重重地点点头，她对这个年轻的组长，心里有种莫名的信服和喜欢。总觉得她的眼神让自己很安心，笑容让她觉得很熨帖。她都希望自己是开发小组的正式成员了，那她就能一直跟着王组长。 “我接下来要写今天的工作笔记，你们也可以写一写，写今天有什么失败和收获。”王英说完，就闷头开始写笔记，一直写到下班。 田玉兰和杨建设以前从来没写过工作笔记，但听王组长这么说，也跟吴海洋要了两张纸开始写。本来他们觉得自己没什么东西要写的，等一下笔，还真的能写出来，而且都是实打实的工作技巧。 下班前，吴海洋伸了个懒腰说：“他们三个今天都没回来呢，在外面跑了一天，不知道顺利不顺利。” “明早就知道了。”王英说着收起笔记本，准备下班。 田玉兰捏着一张纸，鼓起勇气走到王英身边，说：“王组长，这是我今天的工作笔记。” 王英朝她笑笑：“怎么跟学生交作业似的，不用给我看也没关系的，主要是写给自己看的。不过我还是看看吧，我看你字好秀气。” 田玉兰脸一红：“那、麻烦王组长。” 王英看田玉兰的笔记，她写的是拌油的时候，怎么能拌得更均匀，筛粉的时候，一次筛多少最合适。 “非常好！”王英郑重地夸了田玉兰一句，然后把笔记还给她，继续说，“这都是你自己靠实践得来的宝贵经验和技巧，将来我们厂要是举办筛粉大赛，你肯定能得第一名！” 田玉兰脸更红了，红得连她脸上的胎记都不那么明显。吴海洋正好转头，看到田玉兰，不由得一愣，没想到这个田玉兰，竟然还挺秀气的，就是哪块胎记太惹眼，要是没有那块胎记，应该是个美人。 杨建设也把自己的笔记给王英看，也得到了王英的夸赞，说将来厂里要是有炒面粉大赛，他就得第一。 吴海洋在旁笑着说：“组长，那我呢，我能得什么第一啊？” “你啊！”王英啧了一下嘴，“你可以争取一下看蒸锅第一名。” 几个人都被王英逗笑了，吴海洋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田玉兰，发现她笑起来，更好看了。田玉兰也发现吴海洋在看她，忙收了笑，垂下头。 “下班了，咱们回去吧。”王英说。 “明天继续奋斗，同志们！”吴海洋为了掩饰刚才的尴尬，接着王英的话说。 王英回到家时，赵云升也刚停好自行车。 “你今天挺早嘛！” “你今天有点晚嘛！” 两口子同时开口说，说完两个人都笑。赵云升拍了拍车把手上的布兜子，说：“我买菜去了。”说着他把布兜子从车把上解开。 王英说问他：“买了什么？现在大概只有白菜了吧？” “嗯，买了白菜，看到有皮蛋抢了几个。”赵云升说着走到王英身边，张开布兜子给王英看。 王英说：“家里好像还有咸蛋，我掏两个，今天做个新鲜菜。” “哦？那我有口福了。”赵云升笑嘻嘻说。 王英准备做个上汤白菜，虽然没有肉，但有皮蛋和咸蛋就已经很有风味了。 两个人先进屋去看陈秀琴，却见陈秀琴神色有点不太自然。 “妈，您怎么了？”赵云升问。 “没事，没事。”陈秀琴说。 王英说：“是脚疼了吗？一个人在家肯定还是不方便，是不是今天又磕到了？” “没有没有，真的没事，你们去忙晚饭吧。”陈秀琴朝他们摆摆手。 “真没事啊，有事要和我们说啊，别闷在心里。”赵云升说。 “真没事，你别啰嗦了！”陈秀琴没好气地说。 见陈秀琴这样，小两口倒是觉得她应该没什么大事了。两人便一起去烧晚饭。 陈秀琴见他们走了，叹了口气。她神色不自然，是因为今天家里没人的时候，艳芬来过了。而且，正好是她想要解手的时候，艳芬立马扶着她，陪着她。陈秀琴这下总不好赶人走，艳芬在这陪了她好久，说的都是单位上的事，还说了几句伟峰的事，一句都没提赵云升。 但陈秀琴还是觉得艳芬好像确实有点不太对，因为她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先回去了，等下英子要回来了。” 这是一句看似很平常的话，但是随便一琢磨，就不对劲了。她的意思好像是，她要离开，是因为英子不欢迎她。而且她的语气也带着一种无奈。 晚饭刚端上桌，赵主任到家了。 “你腿不要紧啊？”赵主任见陈秀琴坐在桌边，问道。 “好多了，坐在地上，脚不使劲不要紧。”陈秀琴说。 赵主任一坐下就说：“英子，你们改良的糕，味道很好。” “咦？这就做出来了？你没跟我说嘛。”赵云升说。 “你一直说个不停，没有给我机会啊。”王英说着，用小碗盛了一碗汤递给陈秀琴，“妈，你尝一下这个汤。” “方主任怎么说的？我们组员都生气了，觉得他抢我功劳。”王英又给赵主任盛了一碗汤。 赵主任笑笑：“该谁的功劳，就是谁的，不是他想抢就能抢的。你放心，他抢不走。” 陈秀琴喝了一口汤：“哎哟，这汤好鲜。”然后又对赵主任说，“你这个生产主任当着，要是让自己儿媳妇的功劳被抢了，你也好下台了。” 第76章 “我放心呢，而且这还只是一个开始。”王英说。 赵云升接过王英手上的汤勺给王英盛了碗汤，说：“我今天已经拜托我们单位的邱振华，叫他晚上加急给你想包装方案。” 赵主任说：“要是采用了，不会让他白劳动的。” 一家子和和美美吃了晚饭，王英和赵云升收拾好，洗漱好，上楼。 “天冷了，以后我们就在楼上洗漱吧。”楼梯上，赵云升说。 “倒水多麻烦。” “我倒呀，又不要你费力。”赵云升说，“就这么说好了。” 王英也没有反对，人家要做好丈夫，就让人家做，不要打击他的积极性。 两个人回到房间，王英直接上了床。 “咦，今天不用写报告啊？”赵云升说。 “今天在单位写好了，有些累，想睡了。”王英说。 “累坏了吧？”赵云升抱住王英，感觉王英身上有点凉，尤其是小肚子和腿。 如果不是来月经，王英不会觉得累。她含糊地嗯了一声，窝在赵云升温暖的怀抱里，感觉一分钟就能入睡。 赵云升这会儿却突然想起来有一件事，没和王英说呢。 “英子，睡着了吗？我跟你说件事。”赵云升轻声说。 王英迷迷糊糊，但还没有睡着，嘟哝道：“什么事啊，明天再说吧。” “我今天在我们单位看到你们组员了。”赵云升说，“那个小黑丫头。” “她去统计你们单位的福利品。”王英说着声音已经很轻，好像在说梦话，“就这啊……” “我看她和宋音好像很要好。”赵云升说。 赵云升这话一说，王英倒是清醒了几分，眼睛也睁开了。 “她和宋音要好？不应该啊。”王英说。 “怎么说？”赵云升问。 “因为我说过你是文化站的，她如果有亲戚好友在文化站，就一定会提，但她从来没说过。”王英说。 “你们这个统计，要紧吗？”赵云升问。 “挺要紧的，我明天去单位问问徐莉莉。”王英说着，转头问赵云升，“那个宋音，对你还没死心？” 第64章 团结“你和你爱人感情很…… 听王英这么一问,赵云升顿觉羞愧。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早就跟她说清楚了。”赵云升说，“我也绝对没有理过她。” “有些人是这样的,你越不理她，她越是放不下。”王英说，“她惦记你就算了，要是因为你,给我的工作下绊子，那就太下作也对自己太不负责了。明天我去问徐莉莉，一问就晓得她是不是故意接近徐莉莉。” 王英这话，让赵云升心里更不痛快,好端端的，他成英子事业上的绊脚石了？ “我回单位也留心，看她是不是和后勤的人有来往。她要是真的搞破坏，耽误你工作,就送她去劳改！”赵云升气狠狠地道。 “啧啧，好狠的心。”王英调侃赵云升。 赵云升叹气：“你还取笑我。” 王英继续说：“有个漂亮女人，为你做到这份儿上，你不感动吗？” “哪份儿上？她要是真的是知道徐莉莉的身份后故意接近她，借机搞事情，这就是在害我，还感动呢？我打得她不能动还差不多。”赵云升没好气道。 王英呵呵笑了两声：“你也挺奇怪,自己是这样感情充沛的性子，却不喜欢宋音这样的。” “正因为我自己感情充沛,才不是喜欢那样的，两个人如果都是这样的性子，那就等着互相折磨吧！”赵云升说着把王英抱紧,“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互补，正正好。” 王英没吱声，她偶尔也觉得自己会不会对赵云升过于冷淡，没能好好回应他的感情，现在她想想，或许他们这样才是刚刚好。 第二天，王英到办公室，徐莉莉和周前进已经到了，正在说昨天他们去别的单位做统计时遇到的事，见到王英来了，都和她打招呼。 “组长早。” “你们早。” 徐莉莉继续和周前进说：“我昨天在文化站遇到的那个后勤，也不好说话，啰里啰嗦不肯给我签字。不过我运气好，给我带路的女同志帮我说了很多好话，他才给我签字。” 王英一听徐莉莉这话，就知道她说的是宋音。宋音还真是故意接近徐莉莉的。 “是嘛！那你运气真的挺好的。”王英接话说。 徐莉莉转头对王英说：“真的，她长得也好看，人也热情，还请我吃饭了。” “你们昨天刚认识，她帮你说话，还请你吃饭？”周前进觉得不太对劲，“真这么好心啊？” “人家人美心善不行啊？”徐莉莉说。 罗文书正好进来，听到他们的对话，说：“这明明是无事献殷勤！” “人家干嘛要跟我献殷勤？我一个小职员，能给她什么好处不成，你们就是想太多了。”徐莉莉不以为意地道。 “难说。”周前进说，“你们吃饭时，说什么了？是不是都是你在说，她在问？” 徐莉莉本来有点生气，觉得他们大题小做，听周前进这么一说，心里也有点犯嘀咕：“好像……好像真的是她一直在问，都是工作上的事。” 罗文书一拍办公桌：“肯定有问题啊！” 王英还没问呢，周前进和罗文书就替她问出来了。 “组……组长，我，怎么办啊？她想干什么啊？”徐莉莉一时有些慌了，转头看王英。 王英说：“先不说这个，你们把昨天签好字的表格和提货单给我看看。” 徐莉莉第一个把表格递过去，眼巴巴地看着王英。 王英问：“除了那个女同事帮你说话，别的程序都没错吧？” 徐莉莉直点头：“别的都没错，提货单也是一式两份，他们拿着复写的那张，原件在这儿，有我们俩的签字。” 王英看了眼提货单，记住了上面的人数。想要下绊子，在数据上做改动是最直接的，但是这个数据都有往年的参考……王英收回思绪，她也不知道宋音到底要干什么。 “组长，我还约了她星期天一起吃饭呢，我还要去吗？”徐莉莉小声说。 “去啊，怎么不去，正好试探一下她，到底想干什么呢，说不定人家就想和你交朋友呢。”王英说。 徐莉莉双手在胸前直摆：“不了不了，我还是别见她了。我肯定一说话就露馅儿。” 吴海洋这时候进来了，说：“什么露馅儿？” 徐莉莉就把自己在文化站的事长话短说，告诉吴海洋。吴海洋听完后，顿时想到一个人，王组长的丈夫。他下意识看了眼王英，见王英正在看报表，好像没注意这件事似的，他就也没提。 “你觉得呢？吴同志？”徐莉莉问。 “见见呗，她问这么多，还都是工作组的事，万一真要做什么不利于我们的事怎么办？”吴海洋说。 “那，那你们教教我，我见了她之后怎么说。”徐莉莉说。 罗文书看了一眼手表，说：“我们要出去了，路上说吧。” 周前进他们三个一起离开了，他们一走，吴海洋就有点坐不住了。 他转头看看王英。 王英抬头：“怎么了，有事吗？” “那个，组长，你的丈夫也在文化站吧？”吴海洋说。 “嗯，怎么了？”王英心说，吴海洋心思还挺敏锐。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小组和文化站，唯一有联系的，可能就是您的丈夫。”吴海洋说。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王英说。她不可能主动说宋音可能是因为她丈夫，才可能对他们小组使坏，而且人家现在还什么都没做呢。 吴海洋却隐隐觉得这里头说不定就有什么关联，但见王英不在意，他也没有再追问，只说：“组长，我们什么时候去车间？” “等我统计好他们的报表就去。”王英说。 王英做好报表，和吴海洋一起去了车间。 车间里职工们正热火朝天的生产着桃酥，只有田玉兰和杨建设，站在角落里。一见王英来，他们两个就像看到了救星。 “王组长，我们今天干什么？”杨建设问。 “今天加大分量，看配方能不能稳定下来。”王英说。 “好！”杨建设立马应下来。 今天忙了一整天，每一锅都成功了。经过王英的改良，现在食品厂的云片糕有四个口味，原味、核桃味、红枣味、芝麻味，王英觉得把这四种口味各半斤，组合起来包成一包，取名叫“大团结”，应该不错。 有了想法后，王英就记在了笔记本上。 今天做出来的成品糕挺多，他们四车间除了王英小组的人都分了二两糕，王英他们分了半斤。眼看着王英他们仅靠四个人就做成功了新产品，四车间不少人都开始后悔，没跟着王英。 王英下班到家，难得今天赵云升竟然还没回来。 第77章 王英带着今天单位发的糕先去看陈秀琴。 “妈，这是我们改良过的糕，您尝尝看。” “你们发的啊？”陈秀琴谨慎地说。 王英笑笑：“嗯，今天车间里的同志都发了。您尝尝，觉得口味如何？” 陈秀琴拿了一片红枣味的，一吃到嘴里，还没咽下去就说：“好吃！”吃完她又把另外两种口味各吃了一片，连连点头说：“很好，都很好，今年这个肯定受欢迎。” “那就好。”王英笑道，“妈，那我去做饭了。” “好嘞，你去忙吧，云升今天不知怎么晚了。”陈秀琴说。 “可能单位有事吧。”王英说着，关上房门。 王英到厨房，刚把米下锅，赵云升回来了，还带着他的同事邱振华。 赵云升把邱振华带到厨房，介绍给王英认识。 王英知道是为她设计包装的同志，非常客气地打了招呼，然后说：“云升，你快把邱同志带到客厅去，我们单位今天发了些新做的糕，正好拿给邱同志尝尝。” “那今天辛苦你做饭了。”赵云升说，“等下我洗碗。” 王英笑笑：“好。” 赵云升带着邱振华回堂屋，邱振华笑眯眯地说：“你和你爱人感情很好嘛。” “那当然。”赵云升说。 王英今天本来只准备煮个花生青菜粥，现在来客了，她又摊了鸡蛋饼，炖了一大盘豆腐。 晚饭烧好，王英端着钢精锅回到堂屋，赵家两父子正在和邱振华说话。 “吃晚饭了。”王英说。 “叫王英同志忙了，真不好意思。”邱振华说。 “说哪儿的话，粗茶淡饭。”王英说着，又回厨房端菜，赵云升也跟着来了。 王英今天带回来的糕用盘子装了，放在桌子中央。 “这糕不错吧？”赵云升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对邱振华说。 “不是不错，是非常好。”邱振华说，“口味好倒是其次，比口味更好的是，王英同志有改变现状的勇气和本事，这非常可贵。” “！”赵云升看看邱振华，平时没见他这么会夸人！怎么到了他家，当着他们一家人的面，这么夸他媳妇儿！ “邱同志过奖了。”王英笑道，心里觉得邱振华这个人不错。 吃过晚饭，赵云升收拾碗筷，把方桌给腾出来，说：“接下来，你们谈吧，正好赵主任也在。” “辛苦你了啊。”邱振华笑着说。 “为人民服务嘛。”赵云升笑嘻嘻地端着钢精锅去厨房，赵主任把陈秀琴扶回房，又回来坐下。 邱振华从包里拿出几张纸，摊开在方桌中央。 “你们先看这个怎么样？”邱振华说。 王英只见纸上画着一个展开的包装纸的平面图，正面左上角有一个椭圆形的标志，里面写着“北崇”两个字的艺术字。正面正中央，是“云片糕”三个字，这三个字都是规规矩矩的宋体字，字的一周有一圈小花纹。再看侧面，写着一句伟人的诗，诗的两侧分别画了锤子和镰刀。 赵主任说：“嗯，挺好，这个诗也好。” 邱振华说把纸过去，折叠了一下，把正面朝下，说：“这样叠起来，正好下面是空白的纸，可以让孩子们学写字。也算是二次利用了吧？” 王英点点头：“这还支持了扫盲运动。” “没错。”赵主任说，“这个就挺好的，做起来应该也不难。” “下面还有呢？”王英说。 邱振华又抽出一张，画面上区别不大，就艺术字的字体有区别。但是一些虚线，不知道是干什么的。邱振华拿起纸，在手上叠了几下，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纸盒子。 “沿着这个我设计好的虚线折纸，可以把包装纸变成个小纸盒子，放点针头线脑的，也还可以。”邱振华说。 “这个也不错。”赵主任说，“邱同志真是有巧思。” 王英点点头：“确实。” “下面几张就是花样不太一样，在实用性这方面，还是想不出太多。本来我们老百姓就是会活用这种包装纸的。画个鞋样子啊，花样子啊，都会用到，不必担心他们会浪费这张纸。”邱振华道。 “这倒是。”王英说。“对了，我有个想法，这不是我们新开发了几种口味么，我们把味道也体现在包装纸上，比如红枣味的就画个枣，我还准备包一个四种口味一起的，叫‘大团结’。” 赵主任说：“这个想法也好。” 邱振华笑道：“确实好，那我回去再画几张，明天叫云升带回来。” “不急，不急，你慢慢想。”赵主任说。 邱振华说：“看到王英同志这么有想法，我正好也有灵感，我这就回去画。”他说着就站起来了。 王英和赵主任也跟着站起来，王英说：“真的不急，离过年还有两三个月呢。” “是我迫不及待想要画了，我先回去了。”邱振华说着收起桌上的纸，塞进包里就往外走。 王英忙去送他，还对着厨房喊了一声赵云升。 赵云升手上拿着抹布追出来：“这就走了啊？” “嗯，灵感来了！”邱振华说。 “那我不留了！”赵云升忙说。 邱振华推了自行车就走，走到门口，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对王英说：“对了，你们家云升让我跟你说，他在单位老实得很！” 第65章 配方“要是王英用得着，就给她吧。”…… 邱振华这么直接地一说,然后一脸坏笑地推车走了，留下满脸无语的赵云升。他是这个意思吗？他是让他在和王英说话的时候，无意间提那么一下,夸一夸他……这个混球，诚心让他出丑！ 赵云升冲王英尴尬一笑，王英也笑：“嗯，我知道了,你老实得很。” “嘿嘿，我洗碗去了。”赵云升觉得丢脸，脚底抹油，溜了。 王英回到堂屋,继续和赵主任说的新产品开发的事。云片糕的改良已经差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主要精力的要放在新产品的开发上。 王英说：“我接下来想做一款点心，尽量不和特殊节令挂钩，而是随时都可以吃。” “上次你在档案室拿到的蝴蝶酥不是有配方么,就做这个好了。”赵主任说。 “感觉和桃酥有点相似。”王英说，“而且，我看了方子，这个点心看着简单，其实不太好做，做不好比桃酥还容易散。而且，配方里用的是黄油。” “那你有什么想法？没有现成的方子,光有想法，要做成功可不容易。”赵主任说。 “要是能去别的地方学习就好了,像沪市的第一食品厂那样的大厂，肯定能学到东西。”王英说。 赵主任笑笑：“那你想得有点太美了。” “我就想想，以后说不定真的能去呢。”王英笑着说,“我先去找一下陆忠鸣，他手上说不定有原先糕点厂的方子之类。” “你去找找也行。”赵主任说，“不过希望不大，当年糕点厂一家被批得厉害，该抄的东西都抄走了。” 王英沉默了几秒说：“我先找他问问，反正也要问他桃酥的事。” 赵主任欣慰地看着王英：“你以后一定比云升有出息。” “他和我的追求不一样罢了。”王英说，“我相信，他肯定也可以在他追求的领域获得成功。” 赵云升正好从厨房过来，走到门口听到王英的话，心里一暖，同时也激发了他的创作欲望，他决定今天就开始写小说！一定不辜负他家英子对他的期待。 赵云升没回堂屋，转身又去了厨房，他把两个暖水瓶打满热水，送到楼上，又用脸盆接了点冷水端上去。 王英只听赵云升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 赵主任听着赵云升的动静，说：“你去休息吧，看看云升干什么呢，要上房揭瓦一样。” 王英知道他在干嘛，一定是准备晚上洗漱的热水和盆子之类。 王英直接上楼，正如她所想，赵云升把晚上洗漱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连牙膏都挤好了。 赵云升坐在书桌前，面前是稿纸。见王英上来，笑着说：“你和爸谈好了吗？对了，邱振华的方案怎么样？他走得那么急。” “挺好的，他的艺术字都很好看。”王英说。 “他最拿手这个。”赵云升笑笑，“你先洗漱睡吧，我写会儿东西。” 王英洗漱好，转头见赵云升正奋笔疾书，看样子是灵感爆发了，就没有打扰他，自己上床睡了。没有赵云升在，王英感觉被窝里有点冷，她捂了好一会儿才暖和起来，但还是没有赵云升在被窝里那种暖融融的感觉。 赵云升一口气写到十点多，回头看王英，她早就睡着了，人蜷缩在被子里，小小的一个。他轻手轻脚地洗漱，上床后，将王英抱进怀里。 王英感受到赵云升的温暖，四肢渐渐舒展，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早上起来，王英才想起昨晚有件事没说。 第78章 “昨天我问过我同事，宋音就是故意接近她的，她们还约了星期天一起去国营饭店。” 赵云升气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只有她自己知道。”王英说，“你可以想办法看一眼他们的福利提货单，看看数据对不对，我等下写个数字给你。” “行。”赵云升说，“他们要是真的敢改单子，就准备去劳改吧。” 王英说：“你注意不要打草惊蛇，看她到底想干什么。要是能抓她个现行，就最好不过，让她彻底死心。” “嗯，我知道。”赵云升说，心里感到一阵烦，然后，他突然觉得可以把宋音当做素材，写进他的书里。 王英到班后的第一件事，还是看前一天三位同事统计的表格。目前看来，都挺顺利的，各家给的人数和往年有少量出入，但总得算下来，差别不大。 接下来几天，王英每天都在车间，继续调试配方，最终把面粉和糖油、辅料调到了一个她最满意的比例，做出来的云片糕能做到久放不硬，口味不变，这才把配方正式确定下来。 负责统计的三位组员，也把全市的单位跑了一半。 星期六这天下班前，徐莉莉有些紧张地说：“明天我就要去见她了，我会不会露馅儿啊！” 罗文书嫌弃地说：“都教了你几天了，怎么还担心。” “露馅也没事，不就是你知道她别有用心么，她知道了，说不定就知难而退了。”吴海洋说。 “那不行，还是要弄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想破坏生产，破坏团结，是不是潜在的敌对分子。”周前进说。 徐莉莉更紧张了，求助王英：“组长，我该怎么办*啊？” “不用想太多，就当她正常新交的朋友去相处就行了，她要是问你工作上的事，你就瞎编然后再反问。她问你什么，你也反问她什么。毕竟交朋友要互相理解。只要记着，不要被她的话牵着走就行。”王英说。 “好！”徐莉莉握紧拳头，“我一定不露馅儿，还要把她的目的打听出来！” 王英觉得宋音破坏生产的可能性不大，应该还是冲她来的。想要让她犯错，或者坏她的名声，让她和赵云升反目，这样自己就有机会了。别人的男人，就那么好？有这功夫，不如好好提升自己，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王英开了个小组会议，总结了一周的工作，会议结束正好是下班时间。 几个人一起下班，走到厂子门口，王英看到厂门边上正低着头看自己脚尖的顾梅，应该是听到他们说话，朝王英看了过来。王英发现才一个星期没见，顾梅瘦了不少。 “你怎么来了？”王英见到她，还挺高兴的，上前说道。 “我来找你说说话。”顾梅闷闷地说。 王英见她这样就知道，肯定还是为了她那个春来哥。 “那去我家玩玩？”王英说。 “不麻烦吧？”顾梅显然是想去的。 “麻烦什么，你出来和家里人说过吗？” “说了，他们知道我来找你。” “那走吧，边走边说。” 顾梅先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我后来又去了一趟胜利桥，找了刘月香。你知道吗，他每次见我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其实是刘月香给他洗的衣服，有些衣服还是刘月香给他做的。有一次他送了我一个发夹，也是偷的刘月香的。” “这也太无耻了！”饶是王英这种情绪稳定的，听了也要骂上两句。 “这还不算，我昨天收到他的信了，他在信里还撺掇我下乡去找他。”顾梅说，“不光这样，他还暗戳戳地说当地村支书家有个女儿看上她了，我要不去，他可能要被别人抢走了。” 王英无语：“臭不要脸的死男人！千万别给他回信，别理他了。” “我要不是提前知道他是什么人，很可能就又被他牵着鼻子走了。”顾梅声音很落寞，“我之前太蠢了，他说什么我都信。连我先前想要给他织毛衣，也是他临走的时候说，要是他在乡下能收到我亲手织的毛衣，他一整个冬天都不会觉得冷。” “这男人也太狡猾了，织毛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就是想用这个过程，来让你一直去惦记他。”王英心里真瞧不起这男人，有点阴招全使在女人身上了。 “嗯，我现在也明白了。” “那你家里就没去查查这个人？”王英觉得，以顾家的家世，随便一查就能查到唐春来到底什么样吧。 “查了。”顾梅声音有点弱，“家里人跟我说过他家条件不好，也说了刘月香的事，我一开始和他断了，后来又被他哄回去了……之后和他来往，我都瞒着家里人。我太笨了……” “不是你太笨，是他人太坏。从头到尾错的是他，没必要自责。”王英说。 “我感觉没脸见家里人了。”顾梅一想到自己差点就偷跑下乡，心里就觉得既羞愧，又后怕。 “那就更没必要了，你现在好好的，在他们身边，对他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王英说，她去过顾家两趟，可以看出来，顾家人都很宠爱顾梅。 “我要是有你这么成熟稳重就好了。”顾梅喃喃说。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上次在我家也看到我爸妈那样子，我是被家庭毒打了，才养成这样的性子。”王英说。 王英这话一说，顾梅更觉得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便不再提家里的事，问王英的工作。 “你工作顺利吗？当组长有没有压力？我爷爷昨天还提到你，说你有本事。” “压力不小呢。”王英叹气，“我要开发一款新产品，但找不到配方。” “是糕点什么的吗？”顾梅问。 “嗯，想要生产一款老少皆宜的点心，厂里的配方感觉都不太行，想要找书也找不到。我准备去找一找以前的老师傅。”王英说。 “这样啊，要不，我回家帮你问问吧？”顾梅说。 王英心一动，她还真没想过找顾梅帮忙。要是她或者说顾家帮忙找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成。 “那我先谢谢你！”王英有些激动。 “这不算什么，你才是帮了我大忙，要不是你，我这时候可能已经偷跑到乡下，铸成大错了。” 王英带着顾梅走到巷子口，正好遇上赵云升和邱振华。赵云升他们下车，给顾梅和邱振华两人介绍了一下，一齐往回走。 到了赵家，陈秀琴正在做饭。她脚已经消肿，好得差不多了。 王英见婆婆在厨房，忙去说：“妈，我来烧吧，你脚再好好养养。” “哎哟，不要紧的，没有那么娇气。你去和顾梅玩，我马上就好了。”陈秀琴挥着锅铲说。 赵云升这时候也过来，抢过他妈手上的勺子，对王英说：“英子，你扶妈回去休息，然后去招待客人，厨房交给我。” 陈秀琴见儿子和儿媳妇都这么孝顺，乐呵呵地说：“哎呀，我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老婆婆。” 王英扶着陈秀琴，笑着说：“妈，您不老。” “嗯，我是五交化的一枝花。”陈秀琴笑道。 王英把陈秀琴扶回房，给邱振华和顾梅倒茶，又拿出了新的云片糕招待他们。 “好像比上次又更好吃了一点。”邱振华说。 “新口味真不错。”顾梅说，“我还没吃过呢。” “这几天我又改良了配方，现在是最终的口味了。”王英说。 “可以，可以，今年过年发这个，大家肯定都喜欢。”邱振华连连点头，“对了，你也看看我的设计最终稿。” 上次来过的第二天，邱振华让赵云升带回来几张图纸，王英觉得挺好的，但还有一些细节想要和他再商议，赵云升就替他们约了今天。 邱振华一共带了好些张图纸来，有每一种口味单独的，有两两组合的，有三种组合的，有四种组合的，将来不管他们厂想要哪一种都有现成的可以用。 王英又和邱振华商议了一些细节，商标的艺术字，产品名的字体和大小，花边的花样和颜色等等，全都要确定下来。顾梅见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心里很羡慕王英的工作热情。 赵主任回来时，王英和邱振华已经商议得差不多了，跟赵主任说了一下，他就全同意了。 邱振华和赵主任说话，王英终于闲下来关照顾梅。 “不好意思啊，把你冷在这里。”王英小声说。 顾梅直摇头：“没有的事，看着你们的工作热情，我很羡慕，这样很好，这才是新时代青年该有的样子，我应该向你学习。” “你不觉得无聊就好。”王英笑着说。 “不无聊，你不用管我，我在旁边看着就行。”顾梅说。 王英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和邱振华确认，正好赵主任回来了，她说：“赵主任，邱同志这次为我们厂设计图纸，咱们得和他签订授权书，这得厂子出面才行吧。” 第79章 “不用不用，随便帮个忙，哪用得着这些，我和云升又是朋友。”邱振华连忙说。 “不，这是必要的。”王英严肃地说，“这既是你的劳动成果，也是你的作品，这和绘画啊、文章啊，是一样的，你该有版权的，我们厂应当付版权费。” 邱振华被王英说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随便搞的东西，被王英说得这么好。 “但，这里面很多主意都是你出的。”邱振华说。 “但这些字啊，画啊，全是你设计出来的。”王英说，“以后说不定我们还要合作呢，按照流程来走，对我们都好。” “王英同志说得不错，应该这样。”赵主任在旁说。 “那，那就听你的。”邱振华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小爱好，还能给自己赚点外快，不，外快不外快的不是重点，重点是王英说他画的东西，是“作品”。王英同志不一般，赵云升真是好福气。 赵云升端了晚饭进堂屋，收到了邱振华羡慕的眼神。 “谈好了吗，老领导和小同志们。”赵云升说。 “谈好了，吃饭吧。”王英站起来，和赵云升一起去厨房端碗拿筷子。 “你们跟邱振华说什么了，看他好像很激动，看我的眼神也变了。”赵云升说。 “没说什么，就说要以我们厂的名义，和他签订包装设计的版权授权书。”王英说。 正在拿筷子的赵云升愣了一下说：“英子你哪学来的，这么高级的词汇。” “这有什么高级的。”王英说，其实她自己也不记得这时候有没有这些词，那她也不管，反正说也说了。 赵云升觉得王英以前可能也看过不少书，但和他看的不同，他看的比较多的是小说，王英可能看的是“正经”书。 吃过晚饭，邱振华和顾梅都要回家了。王英把从单位带回来的云片糕，给他们各分了一斤，两人推辞好久，最后还是收下了。 赵云升说：“你们自己留着吃，到单位都不要说，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 “知道，知道，保密嘛。”邱振华说。 顾梅想着，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王英和赵云升送两个人离开，邱振华陪他们走到巷子口，率先骑车离开了。王英和赵云升步行送顾梅回家。 “每次都要你们送我，我其实自己回去也可以。”顾梅有点不好意思，连吃带拿还要送，她脸皮可没那么厚。 “我们正好散步。”王英说，“而且都没能和你好好说话。” 赵云升其实想问顾梅，她和那个春来哥还有没有联系，但两位女士都不提，他也不好自讨没趣。 这次，王英和赵云升只把顾梅送到大院门口。 “都快到了，到家里坐坐吧。”顾梅说。 “太晚了，下次，下次一定。”王英说，“你快回去吧。” 顾梅拗不过他们夫妻，只好提着云片糕回了家。 顾梅回到家后，他们一家人正好都在客厅，她立马献宝似的，把云片糕分给她家里人。 “这是王英做的新产品，爷爷、爸爸、妈妈、哥哥你们快尝尝。” “哎哟，知道往家拿东西了，有长进。”顾梅的哥哥顾轩说。他一说完，就被他爸踢了一脚。顾轩不吱声了，随手拿了一片糕放在嘴里，也没什么稀奇的嘛，他们从前吃的比这个好吃多了。 “不错，既柔软还有韧性。”顾老爷子说。 “对吧，这是王英自己根据原来的方子调整的，她真的好厉害。”顾梅说，“而且，她还要为这些产品换包装呢……” 顾梅滔滔不绝地说着她在赵家看到、听到的关于王英的事，顾家人听了也觉得这个王英这个姑娘不错，做人、做事都稳，最重要是，她身上没有陈腐气。 “你下回请人家到家里坐坐。”顾老爷子说。 “他们不肯来呀。”顾梅说，“对了，爷爷，我们家有没有糕点配方，王英想开发新产品，正在为配方发愁呢。我记得小时候，家里好像有各种点心吃。” 顾梅的话，让顾家人都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顾老爷子才说：“配方，是有一些的，要是王英用得着，就给她吧。毕竟人家帮过你大忙，而且她是个上进的青年，我很看好她。” 第66章 人心说不定能把王英整下去………… “顾轩,你去我书房，书架左边最上面一层，有一个铁盒子,去把它拿来，给你妹妹。”顾老爷子说。 顾轩又拿了一片糕叼在嘴里，去他爷爷书房。 “要是能把我们小时候吃的点心都做出来就好了。”顾梅说。 “那就要看你那个王英同志有多大本事了。”顾老爷子说。 顾梅笑嘻嘻：“等她做出来，我第一个拿回来给爷爷尝尝。” “你好像很喜欢这个王英同志么。”顾梅的妈说,自从女儿从王英家回来一直滔滔不绝地说着她的事，要不是王英是女同志，她都觉得自家女儿终于移情别恋了。 “我是觉得她很好，我喜欢她说话和做事的方式,对人不过分亲热，很有原则。”顾梅说。 “不然人家年纪轻轻当领导呢。”顾老爷子说。 顾轩拿着铁盒子过来，递给了顾梅。顾梅打开一看，里面有十几张泛黄的纸,每一张都记录了一个点心配方。 顾梅一张张看过去，说：“都是小时候吃过的呢，那时候家里……”顾梅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那时候家里有个李妈妈，给他们烧饭、做点心，后来李妈妈的儿子当了红小将，说他们家奴役劳动人民,要抓爷爷和爸爸去批斗…… 不光是顾梅，顾家人都想到了这事,一时气氛又有些沉闷。 顾老爷子一言不发站起来回房了，顾轩挨到顾梅身边，从顾梅手上挑出一张配方说：“你叫王英做这个呗,我喜欢吃这个，我们搬回老家后，一次都没吃过，这里也没得卖。” “我也想吃呢。”顾梅说，“等我明天去找王英，和她说说看。” “你把她说得那么好，我明天陪你一起去，会会她。”顾轩说。 顾梅转头瞪她大哥：“你可不要乱来，人家已经结婚了。” 顾轩敲了一下顾梅的头：“你这小脑袋瓜里想的什么！我就是想认识一下你的朋友，别把人想的和你一样，脑袋里就是情啊爱的。” “我现在已经不想了！”顾梅昂着头说。 “你最好是。”顾轩说着又拿了一片糕吃。 “对了，这个糕，咱们自家吃就行，不要出去说。”顾梅说。 “知道了，你对你朋友可真好，什么时候对哥哥也这么上心就好了。”顾轩说。 顾梅不理他，抱着小铁盒子回自己房间去了。 王英和赵云升慢悠悠地步行回家，已经是十一月下旬的深秋，晚风往人的骨头里吹。 一阵风吹过，赵云升侧身挡在王英身前，将王英护在怀里。 “起风了，我们快些走吧。”赵云升说。 王英抬头看一眼为她挡风的赵云升，心底一暖。 赵云升牵起王英的手，快步往家走。 第二天天气晴好，王英和赵云升起了个大早，今天他们要洗床单被套，洗衣服，晒被子，晒冬装…… 顾梅两兄妹到赵家的时候，赵家院门开着，王英和赵云升正在一人抓着一边儿合力拧床单。晌午的阳光照在两个的脸上，明明是在干活，两个人却都面带笑意。 “顾梅来了！”王英先看到了顾梅，“快进来。” 顾梅进了院，顾轩从她身后出来，手上提着一个袋子。 “这是我大哥顾轩，他怕我提不动这些梨子，送我过来。”顾梅说着顾轩教她说的理由。 “太客气了，顾轩同志，快请进，里面坐。”王英见顾梅过来，心底有些激动，她该不会是给自己送配方来了？ “打扰了。”顾轩客气一声。 “床单给我，你去吧。”赵云升从王英手上接过床单。 王英从一旁的盆子捞了一把干净的水，洗洗手，带着两个客人进了堂屋。 赵主任和陈秀琴去医院复查了，这时候都不在家。 “快请坐，我去倒茶。”王英请顾梅和顾轩在方桌前坐下，去厨房倒了两杯茶端过来。 “耽误你们干活了。”顾梅感觉自己每次到王英家来，好像都不是时候。 “都洗完了，不耽误。”王英笑着说。 顾梅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递给王英，说：“这是我家以前家用的配方，也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顾梅本来想把所有的配方都带过来的，顾轩不让，说她太老实了，一下子拿太多，人家说不定以为他们家不知道还藏着多少呢。 顾梅以前很叛逆，自从出了唐春来的事之后，家里人再说什么，她都会听一听。 王英眼睛都亮了，顾梅还真的给她带配方来了！ “哎呀，这太好了，谢谢你！顾梅！”王英难得这么情绪外露。 第80章 “不客气，你看用得上不，其实我们也挺想吃的。”顾梅说。 顾轩有点无语，这个妹妹，跟人说话的时候，还是这么怯生生的，明明是帮别人忙，差点被她说成天自己想吃，请别人做了。 王英看了一共四张配方，分别是：绿豆饼、梅花糕、酥黄独、沙琪玛。 王英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她双手握住顾梅的手：“太有用了！太有用了！” “真的有用？那太好了！”顾梅也特别开心，为自己能帮上王英的忙而开心。 顾轩在旁说：“你们厂准备都生产吗？” 王英笑笑：“我们厂没那么高的产能，我想先试试沙琪玛，我看这个点心的配方材料是最简单的，而且口味应该不错。” “嗯，这个很好吃。”顾轩说，他想让王英做的也是这个，如果王英说做别的，他就会劝说她做这个，现在王英说做这个，他就不提了。 但是，他不提，有人嘴却快得很：“昨天我哥还说想吃这个呢！” “那等我做出来，第一个送给你们尝尝，正好请你们给把把关，看味道正不正！”王英的内心的兴奋难以言说，一切就像是有人安排好的那么巧，她心跳都忍不住加快，这几乎是她重生后最激动的时刻。 “那我们就等着吃啦！”顾梅说。 “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好了，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不要客气。这配方算做我们食品厂向你家购买的。”王英郑重说。 “真的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嘛！你要是做成功了，也算是我对社会建设做的小小贡献了。而且，这配方也不是我们家独有的，你花点功夫肯定也能找到，怎么好意思收钱。我们也不想让人知道这些配方是我家传出去的。”顾梅微笑着说。 赵云升把床单晾好，走到堂屋门口，说：“英子，我去买菜了，你留两位同志在家吃饭。” “不了，不了，我们这就回去了。”顾梅说。 “那怎么行，这都晌午了，你们留下，我给你们做我的拿手菜。”王英忙说，“你们能吃点辣不？” 顾梅看向她哥，顾轩说：“能吃一点。” “好！”王英说着，站起来走到赵云升身边说，“看能不能买到青鱼，再买只鸡，顾梅帮了我大忙，总之你想想办法，多买点菜回来，加点钱也行，对了干辣椒和花椒也买一点。” 赵云升还没见过王英这么激动，看样子顾梅是给她带好配方来了，那可真是天大的忙，赵云升笑着说：“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多买菜回来，让你好好招待他们。” 赵云升骑车去买菜，王英回去继续和顾家兄妹说话。顾轩话不多，基本上都是顾梅和王英说话，他就慢悠悠地喝着茶，看着两人。 一时话题绕到照片上，王英就上楼把相册拿下来给他们看。 “基本上都是我结婚那天拍的。”王英说。 “我要是早认识你就好了，还能参加你的婚礼呢。”顾梅翻着相册，有点遗憾地说。 “现在也不晚，以后我可以参加你的婚礼。”王英说。 “这张照片拍极好，是谁给你拍的？”顾梅指着王英一张在城北公园的照片说。 “都是我爱人拍的。”王英说。 “他很会拍照嘛！”顾梅说。 “他在文化站上班么，经常会拍一些照片。”王英也觉得那张照片拍得好，比她本人好看多了。王英还记得，当时她走在公园的回廊里，正好经过一处花窗，赵云升站得远远的，喊了她一声，她转头的一瞬间，赵云升抓怕了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可以给我吗？”顾梅眼巴巴地看着王英。 “好啊！给你。”王英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不过一张照片，他们还有底片呢，随时可以洗。 一旁的顾轩看看照片，又看看王英本人，心说照片比人好看多了，这是一个人么，气质完全不同…… 王英注意到顾轩看她，笑道：“是不是觉得不像，是我爱人太会拍了。” 顾梅笑嘻嘻：“那肯定是因为他真的很爱你，能发现你独特的美！” 顾轩白了顾梅一眼，又开始爱不爱的了，他站起身说：“你们说话，我这附近转转。” “你别跑远。”顾梅说，“回来吃饭呢。” 顾轩走后，顾梅对王英说：“我哥就这个脾气，你别生气啊。”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们两个女的，没人陪他说话么。”王英说。 两人又继续看照片，东拉西扯说闲话，王英人在这，心却已经飞到车间，恨不得立刻就开始试验沙琪玛的配方。 赵云升不负王英所望，买回了一条大青鱼，也买到了鸡，还买了一些凉菜，一颗大白菜。 “哎呀，这也太破费了。”顾梅很不好意思地说。 “应该的，主要是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王英说着，接过赵云升手上的东西。 “顾梅同志的哥哥呢？”赵云升问。 “说出去转转了，你去找一下他吧。”王英说。 “厨房里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王英提着菜去厨房，顾梅也跟着她。 鸡和鱼都是杀好的，王英处理起来也快。处理好食材，王英两个炉子一起烧，一锅烧椒麻鱼，一锅烧辣炒鸡块，不一会儿整个厨房都弥漫着香辣味。顾梅被呛得不行，跑到厨房外直咳嗽。 赵云升找到顾轩，两个人进了院，也闻到了香辣味。 王英也有点受不了，盖上锅盖，出来透口气。 赵主任和陈秀琴这时候也回来了。 “哎哟，我们家英子今天烧什么好吃的了！”陈秀琴走到门口就说。 “等下妈就知道了。” 王英又回到厨房，不一会儿，赵云升就过来帮忙。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王英把椒麻鱼、炒鸡块、上汤白菜端上了饭桌。 前面两个菜，别说两个客人了，就是赵家人，也头一次吃。一顿饭下来，王英收获了一堆称赞。顾家兄妹也真是没客气，吃了不少…… 就在王英这边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徐莉莉和宋音也见上了面。 徐莉莉在没见到宋音的时候，觉得很紧张，见到人之后，她又没那么紧张了。 “这次说好了我请客，你可别跟我抢。”一见面，徐莉莉就说。 “那好吧，下次我再请你。”宋音笑着说。 两人买了饭菜，吃饭时，一开始宋音还说着无关紧要的事，说着说着，就开始问徐莉莉工作上的事，问她单位领导人怎么样，小组组员有几个人，几男几女……徐莉莉心里早有准备，开始满嘴胡说，然后反向套话。 宋音比徐莉莉大几岁，经历的人和事也多，很快就觉察出不对劲，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徐莉莉见宋音不问了，心里也松口气，但她仍想不通宋音接近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吃过午饭，宋音邀请徐莉莉去公园，徐莉莉没去。这是昨天下班时，组长特意跟她说的，不要跟宋音去偏僻的地方。 宋音也没有勉强，说下次再约，两人就分开了。徐莉莉心里七上八下，决定明早一到班就向组长汇报敌情！ 王英这边，顾家兄妹吃过午饭就走了，临走时，顾梅邀请王英，无论如何下周末要到她家去作客，王英应下了。 顾家兄妹一走，王英就找赵主任说新产品的事。 “爸，今天顾梅给我带了几个配方，我觉得我们的新产品，有着落了。”王英说。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难怪你今天这么隆重招待他们呢。”陈秀琴在旁说。 “是的，这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王英说。 /：. “是什么配方？快给我看看。”赵主任也很激动。 王英把沙琪玛的配方给赵主任看，赵主任看完后说：“这个配方，要不少油和糖，不知道上面能不能批呢。” “做一批给领导们尝尝，有油有糖就是当饱的好东西，老百姓肯定会喜欢的。”王英说。 “好，我批准了！”赵主任一拍大腿，“明天一早，我去找老钱。” “对了爸，顾家不希望别人知道这配方是从他们家出来的。”王英说。 “我懂，我懂，这个你不用管，我知道怎么搞。”赵主任说。 “那就好，那我就等着明天下车间，开始做新产品了！”王英想到这，心里就有些激动。 “那陆忠鸣那边，你还去找吗？”赵主任问。 “还是要找的，等新产品做出来，最终方案过了，我再去找他。桃酥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王英说。 “也行。”赵主任说，“你把这配方誊写两份，给我一份，自己留一份。” 配方就这么从天而降，王英一整天都处在兴奋的状态里。晚上睡前，她和赵云升复盘这配方的来历时，忍不住叹道：“真是多亏你那天穿了那件毛衣去接我！” 赵云升笑道：“应该是真多亏你为我织了这件毛衣！是你了不起，织出了那么好看的毛衣。” 第81章 王英看着赵云升，觉得这个人，真的有几分好。若是换成别的男人，说不定就要为自己邀功了，但赵云升不会，他真的事事以她为先。 王英心里喜欢这样的赵云升，就主动吻了他。 难得王英这么主动，赵云升怎么能不激动呢，他立马回吻王英，去解她睡衣的扣子…… 很快，王英就觉得，赵云升也不是哪儿哪儿都好，比如他在这种时候就格外霸道，还花样百出。 “刚换的新床单，别弄脏了。” “我知道……” 晚上闹得晚，第二天王英是踩着点到班的，她到班后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几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 “怎么了这是？”王英问。 原来就在十分钟之前，办公室发生了这样的对话。 周前进问徐莉莉：“文化站那个女的，叫什么来着？” “叫宋音啊。”徐莉莉说。 周前进沉默片刻后说：“我可能知道她为什么要缠上你了。” “为什么？”徐莉莉跳起来。 “我找熟人打听了文化站的事，他们说有个叫宋音的，曾经追求过王组长的丈夫，她可能是想从我们小组下手，对付王组长。”周前进说，事实上，他是先想到了王英的丈夫，反向打听的。 吴海洋心惊，这不是正好和他想的一样！他忙说：“那，组长知道不知道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就刚才这些也是我瞎猜的呢。”周前进说。 罗文书推推眼镜：“真是居心叵测的女人！我们难得遇上组长这么好的领导，她想从中作梗，没门儿！你们可不要被敌人给腐蚀了。” “我才不会！”徐莉莉忙说。 周前进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也想过要不要利用一下这件事。如果他趁机利用宋音，将计就计，告发王音因为个人情感纠葛，让小组和食品厂蒙受损失，说不定能把王英整下去……但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王英身上有很多值得他学习的地方，她是个好领导，人可以钻营、溜须、拍马，但不能伤天害理。 “我也不会！”周前进郑重说。 “现在问题是组长知道不知道，我们要告诉她吗？还有她那个丈夫怎么说？对宋音有意思吗，他们不是才结婚么。”吴海洋说。他心里有点生气，觉得王组长的丈夫可能也不是好东西，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几个人开始商议到底要不要告诉王英的时候，王英到了。 “怎么放个假，都不认识我了啊？”王英又说。 “组长，你认识宋音吗？”最终还是徐莉莉问出了口。 “认识啊，我爱人的同事，我们结婚的时候她还去了呢。嗯？该不会，你说的人是宋音？”王英故意说。 “就是她……”徐莉莉说。 “她为什么接近你呢？”王英其实也不算装傻，她是真不知道宋音到底要做什么。 吴海洋有点急了，王组长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男女问题上就犯糊涂了呢。 “说不定就是冲你来的！”吴海洋说。 “我们听文化站的人说，她追求过您的丈夫。”徐莉莉忙接着说。 “那不都是过去的事了么。”王英说，她绝不把自己和宋音联系到一起去，这种事很容易被人拿去做文章。 这时候，只有周前进明白了王英的心思，他有点懊恼，早知道不要在办公室说这件事。 “我们都不要乱说，都是猜测，别坏了两个女同志的名声。”周前进说。 罗文书好像也明白了，他说：“反正我们做事仔细些，别叫人抓*住漏洞。” 王英觉得周前进和罗文书可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了，只说：“静观其变吧，我回去也问问我丈夫。” 吴海洋和徐莉莉见他们突然转了口风，一时不明白，但两个人都没有再提宋音的事。 周前进他们该出去继续统计剩下的单位了，他向王英提出出去的时候，王英说：“你们留一下，等一会儿再走。” “有事吗？”周前进问。 “好事，你们等一下就知道了。”王英在等钱厂长找她过去谈生产沙琪玛的事。她其实也不太放心组里这些人，必须要用点手段让他们知道，把她搞下去，不如让她带领他们。 几个人等了半小时不到，王英被钱厂长派人叫走了。 不过十分钟，王英就回到办公室，在组员们期待的眼神中，她面带微笑说：“厂里已经通过了我的新产品生产配方，你们有信心和我一起，为食品厂打造新的拳头产品吗？” 第67章 拱火“我猜她是想在作风问题上搞我。…… 王英的话,顿时让办公室沸腾起来。 “什么新产品？” “已经有配方了吗？” “什么时候开始生产？” “好吃吗！” “……” 组员们七嘴八舌，不再纠结宋音的事。 王英走到自己的工位，在小黑板上写下新产品的名字。 “这是什么？我听都没听过。”周前进说,“名字怪怪的，能好吃吗？” “没听过才稀奇嘛，是北边来的点心，口味上不用担心,高糖高油不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王英说，“今天我就要开始试配方了。” 徐莉莉有点遗憾地说：“最近我们都在外面跑，云片糕的改良我们没参加,这个新产品我们也参加不了吗，组长能不能等等我们啊。” 罗文书瞪了徐莉莉一眼：“别胡说，生产任务要紧，还是你个人要紧,还有没有点觉悟了？” 徐莉莉被他说得脸都红了，不敢吱声。 王英笑笑：“这只是一个开始，配方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试出来的，这不像云片糕，我们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点配料，又有熟手在帮忙。这个我们要从头开始,等你们统计好了，有你们忙的时候。” 吴海洋这时候说：“组长,这不是我们在档案室找到的配方吧？配方是哪里来的？这么稀奇。” 王英说：“配方是书上写的。好了，好消息已经告诉你们，接下来就等你们统计好数据了。” “我现在就出去！”徐莉莉说着就拿起自己的包,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办公室，她可是很有觉悟的好青年！ “我们也走了。”周前进和罗文书说。 他们三人都走了之后，办公室只剩下王英和吴海洋两个人。吴海洋本来就对王英有好感，他又想起王英的丈夫和宋音的事，心里替王英不值。 王英可不知道吴海洋的想法，她写好一个简单的周计划，说：“我去一下赵主任的办公室，交一下计划表，顺便领材料单。” “我一起去吧。”吴海洋说。 “也行，等下我们直接去仓库，再去车间。”王英说。 吴海洋跟着王英身边，偶尔偷瞄她一眼，觉得她身上有用不完的工作热情，而她丈夫的事，她好像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她是特别相信她丈夫，还是对她丈夫并不在意呢……见王英不在意，吴海洋心里反而更在意了。 到了赵主任办公室，王英交了工作计划，赵主任已经把材料单给她签好字。拿了材料单，王英直奔仓库去。 负责这次福利任务的瘸腿仓管看见王英他们，主动打招呼说：“你们又来了，这次要什么。” 王英把单子给他，仓管看看单子说：“这不是做糕的，这是做什么？” “新产品。”王英说。 “又有新产品，糕改良得蛮好，新产品应该也好。”瘸腿仓管说着带着他们去领材料。 王英见仓管对他们态度和善不少，笑笑说：“肯定的。” 王英他们领到材料后，直接去第四车间。 这会儿方红军也在车间，一见到王英，方红军的神色就复杂起来。这个女人还真的又搞了一个新配方来。好巧不巧，钱厂长竟然吃过这个东西，而且非常喜欢，还说这搁以前都是贵族老爷吃的，现在终于把贵族老爷们给打倒了，就改大力生产，让老百姓们都吃到。甚至说，如果销量好，要单独车间生产。 那王英到时候，还不得是车间主任，跟自己平起平坐？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王英这么能干，以后上面也好，厂里的领导也好，肯定都会倾向她…… “方主任，我们来了，今天我们就开始试验新产品，请继续让田玉兰同志和杨建设同志帮我们。”王英自动忽视了方红军的脸色，公事公办说。 这时候，第四车间很多人都想跟着王英干了，但是方主任在这，他们也不敢出声，只是那眼睛去瞄王英，希望王英能选中他们。田玉兰和杨建设心里高兴得很，同样是做事，他们更愿意跟着王组长。 方红军说：“新产品就你们几个人肯定不够，我再给你两个人吧，陆通，常胜……” “不用了。”王英打断方红军的话。 “我们不是这几个人，我们还有三位同事，很快就能到岗，不能因为我们新产品的开发，耽误了四车间原有的生产进度。”王英心说，她又不是傻子，田玉兰和杨建设是他方红军不想要的人，她欣然接手，这会儿方红军说的两个人，肯定是他的心腹，她怎么敢要？ 第82章 方红军见王英毫不留情，脸上有点挂不住。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年底的福利任务，你最终方案还没交上去吧，我是担心你来不及，到时候误了大事。”方红军声音有点响亮起来，但语气像是长辈在训斥晚辈。 “方主任放心，如果真的来不及了，我会向您求助的。”王英不松口。 方红军见王英软硬不吃，这个人目前又是厂长眼里的红人，还是捏着鼻子认了，丢下一句：“随你”就离开了。 王英不管他，直接去了备料区。 田玉兰和杨建设，心里虽然高兴，也都有点担心。杨建设说：“组长，这个新产品，我们都没有经验，我、我是个笨的，会不会耽误组长新产品的开发进度啊？” 田玉兰也小声说：“组长，我想跟着你，但是也不想耽误你的事，要是我们实在不成，你不用顾忌，直接把我们换了吧。” 王英看看这两人，心说看看，多么好的同志啊，多么有觉悟，有这样的组员，以后何愁干不成大事业。 “先不用妄自菲薄，本来也是要试的。你们看这个配方里有个炒糖的过程，我觉得就很适合杨同志来做。”王英说。 杨建设憨笑一声：“好像还真是……” “对吧，每个人都会找到适合自己做的事。”王英说。 “好，我们都听你的。”田玉兰郑重说。 “那我们就开始吧。” 王英好听的话说了不少，但真的做起来，第一锅还是以失败告终。可以说，每一步都不到位，出来的成品不成型，口感发硬，味道发苦…… 杨建设和田玉兰都有些灰心，王英却觉得很正常，要是一下子就能做出来，那人人都去做，家家都去做了。 “先去吃饭，下午继续！”王英一点都不气馁。 吴海洋在旁看着王英，心里佩服得很。王英明明比自己小呢，怎么就这么镇定呢。 吃过午饭，又开始继续下一锅，一个下午，没有一锅是成功的。 方红军来看过两次，见王英他们一直失败，嘴角嘲讽的笑险些没藏住。四车间的人也觉得幸好自己没冲动要加入王英的小组……这下好了。 临下班前，方红军又来了，面色严肃：“王英同志，你们今天浪费太严重了，要知道，每一粒粮食都是来之不易的，还有许多人吃不饱饭！” 王英看方红军：“方主任，这是研发过程中无法避免的损耗，怎么能叫浪费？而且，这些东西，只是没那么成功，不那么好吃，也不是不能吃，更不能算浪费。” “不是你跟我犟嘴就有用的，马上就十二月了，你再不抓紧，后面的生产，我可不敢保证。”方红军说。 “您就不要再给我和我的组员们压力了，我们已经在尽力，而且在进步了。” 本来田玉兰和杨建设两个人就自责，被方红军这么一说，头都低下去了。王英可不想让方红军再影响他们。 “你给我一个时限。”方红军说。 “这个星期之内一定做出来，我已经把计划表交给赵主任了。”王英说，“我知道方主任着急，但这毕竟是从零到一的过程，不是站着就有的。” 方红军见王英把赵主任搬出来，一言不发走了。自从这个王英进了厂，他好像就没有一件事顺心过，不想点办法是不行了。 “我们回办公室，开个会。”王英对已经失去信心的三个组员说。 回到办公室，王英说：“你们每个人都说一说，总结一下今天失败的原因，有没有想到解决办法，如果解决不了，那最大的困难是什么。给你们十分钟准备吧，如果一时想不起来，可以把想到的先写在纸上。” 王英给田玉兰和杨建设拿了纸和笔。 三个原本六神无主、只担心任务完不成的组员，在听到王英说这话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把注意力集中在具体的问题上，而不是抽象的焦虑上。 王英一天下来，其实已经知道问题有哪些，在生产中也已经和他们都说过。这会儿还要再特意让他们自己再说一下，可以让他们自己有个思路，而不是纯做一个算盘，等着她去拨。 杨建设是第一个发言的，他说：“我主要问题是熬糖浆的时候，胆子有点小……因为第一锅熬过了，后面就一直担心把糖熬过，导致不敢开大火，时长也不够，糖浆熬得不到位，甚至还反沙。” “很好。”王英说，“那你可能知道该怎么了。” 杨建设点头：“犹犹豫豫，胆小行事，最后也是失败，那还不如放心大胆地炒呢！” “你说得没错，明天肯定能炒好糖浆。”王英说。 吴海洋主要是负责翻拌的工作，他这时候说：“糖将和面果搅拌的时候，速度要快。力道要均匀……” 三个人都把自己今天的遇到的问题说了出来，说来也奇怪，他们都觉得，把问题说出来之后，心里好像没那么担心了。这应该也是因为王组长不会因为他们的错而责骂他们，反而像现在这样引导他们。 “你们都有具体解决方案了吧？”王英最后问。 还是杨建设第一个举手说：“有了！我明天开始精确地计时，不管成功和失败，都把火的大小、炒的手法、具体用时精确地记下来！”杨建设说完，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感觉自己好像长高了一点，脑子也清明了许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 王英点头夸道：“很好，你这个方法是对的。但这还不够，你还要记录一下用量，因为不同的用量，用时肯定也是不同的。” “是！”杨建设朗声应道。 有了王英，三个人的状态很快都被调整过来，重新燃起信心，说了明天自己该怎么做。王英对他们很满意。 “好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我们回去吧。”王英说，“把你们留下来加班不好意思了。” “不，不，组长不能这么想。”田玉兰说，“你是在帮我们，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我们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杨建设和吴海洋也跟着点头。 王英笑笑：“走吧，回家去好好休息，明天咱们继续试，肯定可以成功的。” 几个人一起离开厂子，走到厂门口，王英看见赵云升又来接她了。 吴海洋看见赵云升，心里酸溜溜地腹诽：来接得倒是勤快，就是不知道是对王英是真情还是假意，都结婚了还在单位和女同事搞不清楚，多半他自己有责任。 王英和吴海洋他们道别，向赵云升走去。赵云升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绕了在了王英的脖子上，给她围好。 “你要骑车呢，你围着呗。”王英说。 “我不冷，上来吧。”赵云升说。 夫妻俩到家后，陈秀琴已经把晚饭烧好了。 “妈，您怎么不等我们回来弄，脚还没有完全恢复呢。”王英说。 “没大事了，烧个晚饭没什么。”陈秀琴说，“再过两天我就上班了。” “不再多休息休息吗？伤筋动骨一百天呢。”王英说。 “我只伤筋，没动骨，不要紧。人不能离开单位太久，到时候和她们脱节了，可能要被孤立的，我想后天就去上班。” “您脚不能骑车吧，我骑车接送您吧。”王英说。 陈秀琴本来想说让赵云升接送就行，但那样可能会让赵云升碰上艳芬，于是说：“早上让你爸送我，晚上倒是可以接一接，你爸晚上经常加班。” “我负责晚饭。”赵云升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王英说。 吃晚饭的时候，赵主任问起王英新产品试验的事。 “方红军在晚间会议上，说你们浪费材料，今天试验遇到难题了？” “是有些难题，但问题不大，都能解决呢。他小题大做，故意的，下班前找我了，我说这个星期内完成。”王英说。 “你要小心一点他，有些事，你还不知道。今早我们开会的时候，老钱说他吃过沙琪玛，非常好吃，还说如果老百姓都喜欢，我们就多生产，另开车间。”赵主任说。 赵云升本来要夹菜的，听了赵主任的话，把筷子收回，说：“钱厂长怎么回事？这都还没影的事，为什么要提前说？而且，这产品在第四车间试验出来，到时候独立出去，不归第四车生产，那车间主任能乐意？这钱厂长，该不会是在拱火，让我们英子和方主任去斗吧？” 王英觉得，领导给下属拱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钱厂长这么做，肯定是故意的。她先前要了那批干果，说不定就是啃了钱厂长的肥肉呢。 赵主任说：“看来你脑子没有被言情小说腐蚀。” 赵云升无语，怎么他爸不管说什么，都要绕到这上面来，而且他看的也不全都是言情小说啊！ 王英笑笑说：“没事，车间里我防着他呢。” “嗯，小心点总没错。”赵主任说。 “我一直小心着呢。我经手的原料，都被我做了暗记，连我们小组的人都不知道。”王英可一直没有忘记，前世赵主任可能是被人搞下台的，所以这个副食品厂，除了赵主任，她谁都不会完全信任。 第83章 “嗯，你做事稳重。”赵主任夸了一句王英。 一家人继续吃晚饭，没有再说工作上的事。 晚间到楼上，王英先洗漱上床了，赵云升还在书桌前写东西，两夫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王英和赵云升说起宋音。 “我们小组的人知道宋音和你的关系了。”王英说。 “诶诶？王英同志，主意你的用词，我和她没有关系！”赵云升连忙转过头对王英说。 王英笑笑：“同事关系也是关系，你慌什么。” “真是无妄之灾！”赵云升叹气，“她对你们组员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应该还在旁敲侧击阶段，上次你说数据他们没动，我猜她是想在作风问题上搞我。”王英说。 “为什么？”赵云升说。 “我出了作风问题，肯定工作不保，你肯定也要和我离心，这时候，她再趁虚而入，不是刚刚好？”王英说。 王英这么一说，赵云升严肃起来，说：“不行，我不能让她有机会害你，这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这事原本就是因我而起，也应该由我来解决。你不该处理这种下作的事。” “你别乱来啊，她还没干什么呢。”王英说。 “我不乱来。”赵云升说，“作奸犯科的事我都不会做的，我不能等了，不能让她有机会。” “那好吧，我本来想着，要不要将计就计把她钓出来呢。”王英说。 “你就好好处理你工作的事，那才是你应该操心的。”赵云升说。 王英看看赵云升，说：“那好，就交给你了。” “嗯，你早些休息吧，我继续写会儿小说。”赵云升说。 “加油，大作家。”王英说。 赵云升听到王英喊他大作家，嘴角忍不住上扬。早晚有一天，他要让这三个字实至名归。 第68章 事故“有人在开发小组的原材料里动手…… 第二天,王英第一次骑自行车去上班，到班的时间比平时早一些。她清扫了地面，擦了办公桌,又去打了开水，才有同事到岗。 罗文书和王英打招呼：“早啊，组长。” “你也早。”王英已经开始写今天的日计划。 组员们陆续到班，提交了前一天的工作报告,王英把他们的报告统计在总的表格里，开了一个简单的晨会之后，王英和吴海洋继续去车间。 经过昨天对失败经验的总结，今天几个人都铆足了劲,第一锅出来，已经比前一天有了很大的进步！ 一整天来做下来，虽然还是失败，但已经越来越接进王英想要的口感。 “这个还不行？我觉得已经很好吃了！”吴海洋说。 “不够酥软,口感还是稍微硬了些。”王英说，“应该一口下去，不费力就能咬下来，吃起来扎实但不硬。明天继续吧，今天已经有大进步了，你们都辛苦了！” “我们不辛苦！”杨建设也不知道为什么，和王组长一起做事,他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王英他们收拾配料，放到货架上,王英趁人不注意，偷偷做了标记。这标记也不难，就是在开口处粘上一点面粉。车间里面粉多,不会引人注意。 王英他们率先离开车间，又回小组办公室开了个会，下班时间一到，王英准时下班，她今天得去五交化商店接陈秀琴。 “组长今天也骑车了？”吴海洋见王英和他一起去车棚，有点意外。 “嗯，骑车快一点。”王英说。 “你爱人，不来接你了？”吴海洋问这话的时候，心跳都加快了，心里想着该不会王组长表面看着不在意她丈夫和那个宋音，实际上回家后已经和丈夫吵过一架了？ “他也不是每天都下班早的，走了啊，明天见。”王英跨上自行车，往五交化商店去。 吴海洋看着王英的背影，直到王英转弯了，他才上车离开，没注意到厂门口站着一个小青年，正盯着他看。 王英到五交化商店门口，只见陈秀琴坐在小凳子上，卢艳芬站在她身边和她说话。 “妈，今天怎么样？”王英问，“脚疼吗？” “还可以的。”陈秀琴站起来，语气有些尴尬，一看就和平时利爽的她不太一样。 “英子来了。”卢艳芬和王英打招呼。 “艳芬嫂子。”王英回了一声，“你还没回去啊？” “嗯，我在这陪陪婶子，我说我顺路把她送回去，她说什么都不，说怕你扑空。”卢艳芬温温柔柔地说。 “多谢嫂子，嫂子家离得远，就不麻烦你了，还是快点回去吧，我们也回去了。”王英说。 “也不麻烦，要不明天还是我顺路送婶子回去吧，也就拐个弯儿的事，也省得你多跑一趟。”卢艳芬说。 “不用不用。”陈秀琴连忙说。 “唉，婶子现在真是和我见外。那行吧，我就不多管闲事了。”卢艳芬一副好心被人辜负的语气，转身走了。 陈秀琴更觉得尴尬了，今天一整天艳芬没少帮她，班上的同事都在看眼里呢。 “走吧，妈。”王英说。 陈秀琴上了自行车后座，王英骑得稳稳的，婆媳两人回家去。 王英她们到家，赵云升已经把晚饭准备得差不多，赵主任还没到家。 听到外头的动静，赵云升系着围巾从厨房出来，问陈秀琴：“妈，英子你们回来了，妈今天在单位怎么样啊？” “挺好的。”陈秀琴说。 赵云升看陈秀琴的样子就觉得不太好，不过他当下什么都没说，继续回厨房了。 “妈你先回房躺一会儿吧。”王英说。 “好。”陈秀琴点点头，回房去了。 王英把包放在堂屋沙发上，去厨房找赵云升，她想起前段时间，都是赵云升下班来厨房找她，现在反过来了。 “烧了什么好吃的。”王英在厨房门口问。 “大酱炖豆腐。”赵云升说，“妈怎么回事啊，看着不太对劲，她跟你说了吗？” 王英走到赵云升身边，说：“没说，我到的时候，妈和艳芬嫂子一起呢。” “她啊。”赵云升提到艳芬心里就来气。 “她说她送妈回来，被妈拒绝了。”王英说。 这下赵云升知道他妈为什么看上去不对劲了，应该还是和卢艳芬相处的问题。 赵云升拿着锅铲本来正在推着锅里的豆腐，以防止豆腐糊底，突然他停住了——怎么净是这种脑子不太正常的女人要惹他？他到底造了什么孽？ “怎么了？”王英看赵云升突然呆住了，笑问。 赵云升把豆腐继续推推，说：“没什么，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倒霉，明明什么都没做，偏偏有些脑子不正常的女人要惹上来。” “哦~~你是在觉得自己过分优秀，被许多女人追求？”王英眯着眼睛看赵云升。 赵云升无语地看着王英：“你还有没有心，还有功夫打趣我，你是一点都不怕，我被这些个女人给勾走。” 王英说：“能被勾走的，我不稀罕；勾不走的，我还怕什么。” 赵云升哼了一声：“可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这么说，你能被勾走？”王英其实知道赵云升什么意思，故意这么说。 “勾不走！”赵云升没好气地说，说着他用锅铲的尖尖从锅里挑了一小块豆腐给王英：“尝尝。” 王英就着锅铲，小心地把豆腐吃下，豆腐烫口，她点头，口齿不清说：“好吃。”说着，她转身去碗橱里拿了个大海碗，递给赵云升。 王英笑眯眯地看赵云升往海碗里盛豆腐，说道：“幸好她们都看不到你现在这模样，不然啊，更要追着不放了。” 赵云升低低笑两声：“你这是在夸我，那你可要把我抓牢一点。” 王英其实有点理解，赵云升为什么招女人喜欢，还是招这种“不太正常”的女人的喜欢。在王英看来，其实她们不是不正常，她们很正常。她们在物质上不匮乏，没有吃过多少苦，应该也看了许多书，家里也没人逼着她们嫁人，她们才有更高的精神追求，爱情就是一种高级的精神追求。所以像赵云升这样，长得好看，又有书生气，不俗气的男人，就很容易招她们喜欢。只是她们又容易把爱情看得大过天，害人害己。 而赵云升，不喜欢那种气质的女性，让王英觉得有点奇怪，不符合她对才子的刻板印象。 “怎么不说话了，就这么不想抓牢我啊。”赵云升说。 “抓，抓，紧紧地抓。”王英说着端了小碗，拿筷子去堂屋。 “敷衍！”赵云升端着豆腐跟在她身后。 晚饭过后，王英去洗碗，赵云升没跟着，而是去找陈秀琴。 母子连心，陈秀琴一见赵云升来，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没好气地说：“你放心吧，我有分寸呢！” “有分寸，您烦恼什么呢？”赵云升说。 陈秀琴叹气：“毕竟认识这么多年，在一个单位，两家关系也好，我实在不想和她闹得太僵。主要是她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叫我……唉！” 第84章 “她要是真的没说什么，没做什么，你干嘛为难。”赵云升说。 陈秀琴语塞，好像也是这个理…… “妈，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为难，叫英子怎么想？”赵云升说。 “啊？英子说什么了吗？”陈秀琴忙问。 “她那个性子，怎么可能说啊，但是她不说，也不表示她不在意，妈你可别糊涂，分不清内外亲疏。”赵云升说得很严肃。 “我也没到你说的那份上！”陈秀琴说，“她要不和我一个单位，我根本没这个烦恼！行了行了，你去帮英子洗碗，别在这说教你妈了。”陈秀琴不耐烦地摆手赶赵云升走。 赵云升回去厨房，王英已经把碗洗好了，正在规整厨具。 赵云升提了提两个茶吊子，又探了探水温，觉得温度可以了，就把热水灌进暖瓶里，重新把两个茶吊灌满水，换了一块煤球，把炉子给封上。 两人各做各的事，都没有说话，只有水入暖瓶哗啦啦的声音，扫地刷刷刷的声音，躲在暗处的秋虫鸣叫声，以及堂屋里收音机里的评书声，交织成了最日常的乐章。 赵云升封完炉子，王英也把厨房给打扫干净。 “上楼吧。”赵云升说。 两夫妻到楼上，赵云升今天要继续写小说，还是王英先上床睡下。他写到十点多，洗漱好上床后，发现被窝里有点冷，王英侧身蜷缩着睡着了。赵云升有些自责，他光给她添乱、添堵，连最基本的温暖都没有及时给她，他忙把她揽进怀里…… 星期三，王英他们试验新产品的第三天。王英和往常一样，先去办公室，给组员开过早会后，和吴海洋两人去车间。 王英到他们放原材料的地方，扫了一眼货架就发现，其中的膨松剂，被人动过了。而且特别明显，甚至不用看她留的暗记，这膨松剂是装在牛皮纸袋子里的，袋口的折叠方式都变了。 他们这边的原材料和第四车间别的用料是分开放的，不大可能是误动。 “组长，怎么了？”田玉兰站在王英身边，见王英看着货架不说话，悄悄问道。 王英没回话，上前抱起那袋膨松剂，转头就走。 “怎么了这是？”吴海洋也问。 王英还是没说话，从第四车间的职工们身边走过，直接出了车间。 吴海洋追了上去，两名临时组员想了想，也追了上去。 王英抱着牛皮纸袋，一路上谁也没理，直接去了厂长钱同生的办公室。 领导们刚从会议室开完早会，看见王英抱着牛皮纸袋，站在厂长办公室前，身边还站着三个职工。 “王英同志，有什么事吗？你抱的是什么？”钱同生上前问。 “原本里面装的应该是蓬松剂，但现在不知道。”王英冷冷说。 这话让钱同生脸都变了，说：“你进办公室再说。” 副厂长郑连成，和赵主任也听到王英的话，跟着一起进了办公室。吴海洋他们三个也进去了。 “怎么回事？”钱同生严肃说。 “这袋蓬松剂被人动过。”王英说，“我也不知道是谁无意间动了，还是怎么回事，它封口的折叠方式和昨晚我离开车间时不一样了。” 赵主任想起前天王英才说，她在袋子上做记号，没想到这就用上了！他正犹豫要不要开口时，郑连成先开口了：“这怎么得了？你确定它被人动过了？” “不确定，所以想请质监的人给我化验一下。”王英说。 “行，你带着这袋东西去质监组。”钱同生说。 “我跟去看看。”郑连成说。 赵主任也说：“我也去。” 王英又抱着牛皮纸袋子去质监组。质检组组长见王英带着两位大领导来了，对她的话很重视。 “我来取样化验一下。”质检组长说，“这里面应该是膨松剂吧。” “是的。”王英把牛皮纸袋交给质检组长。 质检组长打开牛皮纸，从最上层，中间，和最下层分别取了粉末来化验。在化学试剂的作用下，很快就看出，装着最上面粉末在量杯里的呈现的颜色，和另外两个不一样。 化验室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郑连成忙问：“能验出来是什么吗？” “我试试。”质监组长说。 十分钟后，质检组长说：“应该就是生粉。” “那还好……”郑连成说。 赵主任瞥了郑连成一眼：“什么叫那还好，非要放老鼠药才叫不好吗？” 郑连成忙说：“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好歹不是有毒有害的么，下面的膨松剂还能继续用。” 王英严肃地说：“*我希望厂里能彻查这件事。” “那肯定是，不用你说，我们都要查的。”赵主任说，生产上出了任何问题，上面追责起来，都是向他追责，他肯定要过问。 跟着王英他们的吴海洋几个人已经傻了眼，怎么还有人动他们的原材料啊！谁这么狠啊！ 王英带着化验报告，跟着两位领导又回到钱厂长的办公室。 “怎么说？”钱同生见三个人的脸色就知道不对了。 “真有人动了手脚，最上面一层是生粉。”郑连成说。 钱同生脸色铁青：“去把方红军找来和保卫科长找来。” “厂长，后续事情的处理就交给您和厂里的领导了，我等下想把我们所有开封的原材料都拿去化验一下，然后去仓库领取新的材料继续试验新产品。”王英说。 钱同生见王英这时候还心系生产，语调软了几分说：“你去吧，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有赵主任在这，王英是不用操心后面的事，而且她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谁捣鬼，甚至连后续怎么发展她都能猜到。 王英出了厂长办公室的门，带着吴海洋他们离开了。 “组长，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在原材料里动手脚！”杨建设有点害怕了，这要是放点有毒的，他们可都是会尝的，不是第一个被毒死？ 吴海洋在冷哼一声：“有人不想我们新产品开发得太顺利呗。” “这也太过分了！我们生产不顺利，对他又有什么好处，都是一个车间的！”田玉兰义愤填膺，说话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好几个度。 王英前世就经历过差不多的事，有人在她的缝纫机上动手脚。没办法，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吴海洋在旁叹道：“还好组长你机敏，我是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吴海洋越在王英身边待着，就越觉得她优秀，现在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太过稚嫩。 “你们也要学着点。”王英说。 “嗯嗯！”田玉兰连连点头。 王英他们又去仓库取材料，瘸腿仓管说：“那么多材料都用完了？新产品试出来没？” “快了。”王英说。 仓管没有卡王英，让她拉着原料走了。 王英他们回到第四车间，先前王英抱着牛皮纸离开，被很多人看在眼里，他们都怀疑是出事了，但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王英他们把料从推车上卸下来，堆在一旁。 “把架子上开封的原材料都搬到化验科去。”王英说。 “好，我去。”吴海洋说。 车间的职工们你看我，我看你，都知道这是出大事了，有人对原材料动手脚，还被王组长给抓到了。 这怕不是要挨枪子了！ “我们继续！”王英对田玉兰和杨建设说。 方红军和保卫科长都被叫到厂长办公室。方红军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你们车间出生产事故了，你这个车间主任是怎么当的？”钱同生语气很严厉。 “怎么了？”方红军说，“我还没回车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在开发小组的原材料里动手脚！”钱同生说。 “动手脚，动什么手脚，我们车间吗，不应该啊！”方红军说，“不会是哪里搞错了吧。” “化验报告都有了，怎么可能错。”钱同生说。 “这可是大事！”保卫科长说，“得把害群之马揪出来！” “确实要揪出来！”方红军说，“是开发小组的人发现的吗？他们怎么发现的？” “王组长在开过封的面口袋上都做过暗记。”郑连成说。 方红军心里暗暗叫苦，这个死丫头，也太狡猾了。 “那……那动了什么手脚？”方红军又问。 “把膨松剂换成生粉了。”钱同生说。 “嘶，也有可能就是不小心呢，而且生粉也没有毒。”方红军说。 “这是毒不毒的问题吗？”赵主任说，“再说了，他今天不下毒，谁知道他明天会不会下毒！我们得把始作俑者给揪出来，法办！” 方红军心里知道完了，没想到他会在阴沟里翻船，栽在个小偷片子手里。眼下只好壮士断腕，让田勇背这个锅了。 “赵主任说得对，我觉得旁人一般进不了我们车间，恐怕还是车间的人动的手。开发小组的人走得早，应该可以排除，那就在剩下的人里。我回去查查，看昨天谁最后一个走的，今早谁第一个到的……”方红军说。 第85章 方红军摆出一个自查自纠的态度来，钱同生说：“你是车间主任，这件事不管是谁做的，你都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是，我知道。”方红军说，“等这件事处理了，我接受一切处罚！” 赵主任、方红军、车间主任一起来到第四车间，开始排查有可能动手脚的人。 在他们做排查的时候，王英小组的人还在认真制作沙琪玛呢！连方红军都不得不佩服，这个丫头太有定性了！ 第69章 成功了“成功了。”王英说。…… 经过第四车间职工之间的互相指认,他们最后确认，昨天最后一个走的是田勇，今早第一个到的是李平。 田勇不吱声,看了方红军两眼后，把头又低下去。 李平叫嚷起来：“我来了之后就没离开过操作台，我根本没往备料区去过！而且，我到了之后一分钟就有人来了啊！” “先把他们两个带到保卫科,不要影响别的同志工作。”赵主任说。 几位领导带着田勇和李平离开。车间里，剩下的职工们，都忍不住朝王英看去，只见人家看都不朝这边看,正认真地做事，纷纷窃窃私语—— “王组长真不简单。” “嗯，这次肯定有人要遭殃了。” “她怎么看出来的……” 不一会儿，郑副厂长先回来了。他对职工们说：“各位同志,手上的事情都停一停，听我说两句。” 杨建设正在炒糖浆，听到领导叫他停手，他就看向王英，王英对他说：“你继续炒，停下来这锅糖浆就坏了，不用管他。” 郑连成说：“这次的事,我不希望传出你们四车间，你们懂吗？” “懂！懂！”四车间的职工们都说,食品厂出这种事，肯定不能说啊，说出去,不是叫老百姓惶恐，叫上头领导不安生么，他们怎么不懂。 “我们也不是要故意隐瞒什么，这只是一些极个别同志的个人原因，是他一时没想开，也没有造成任何损失。但是如果这事被传出去，会传成什么样，就很难控制了。所以，各位同志们，哪怕是回到自己家，也不要提这件事。”郑连成说。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职工们连连说。 “我们都希望副食品厂好好的，我们每个人都是和副食品厂联系在一起的，厂子不好，我们每个人都不会好，相信你们都懂这个道理。”郑连成又强调一遍。 “放心吧，我跟我老婆孩子都不说！” “那就好，厂子是靠大家一起维护的。”郑连成说着远远看了一眼王英，王英这会儿正在看锅里的糖浆，郑连成没有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又过了半个多个小时，李平和方红军回来了，田勇没回来。第四车间的人都明白了，是田勇动的手脚。 吴海洋小声说：“是田勇，该不会是为上次面粉的事对我们怀恨在心吧？” “谁知道呢。”王英淡淡说，替罪羊罢了，王英不相信这里面没有方红军的指使。 别看只是换了部分蓬松剂，歹毒的程度却是一点也不小。换了他们的膨松剂，他们就会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但他们又没有全换，所以，他们还可能会成功，这样让他们在失败和成功间来回折腾，最终得不到稳定的配方，那他们的计划只能失败。 李平回到自己的岗位，旁人问他，他一句话都不说。 方红军也不说话，把李平送回来之后，他又离开车间了。 午饭前，王英他们做出了这三天最成功的一批，但还是没有达到王英的标准。 吴海洋觉得组长之前肯定也吃过这个，不然她不会尝一口就说，这次差不多了，但还不够松软。 吃过午饭，王英被叫到厂长办公室，只有钱同生在。 “王英同志，快请坐。”钱同生指着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说。 王英坐下，钱同生感叹：“还得是年轻人，很机敏。不过你怎么会想在口袋上做标记的？” “习惯吧。”王英说。 钱同生笑笑：“幸亏你机警，不然肯定要耽误工期，现在新产品做得怎么样了？” “我感觉还没到配方上说的入口绵软的程度，但已经接近了。”王英说。 “很好，很好。”钱同生连连点头。 “关于这次的事呢，我想跟你说明一下。换材料的呢，是田勇。原因呢，据他自己说，是因为上次你揭穿他把面粉弄撒的事，害他赔偿一袋面粉钱，他心里过不去。所以就想膈应你两天，让你们的新产品发不起来，他呢也出口气，他说就准备换这个一次，没准备一直破坏生产。”钱同生说。 跟王英想的几乎一样，反正不可能把方红军牵扯进去。她没说话，等着钱同生继续说。 “他给原材料动手脚，这是非常恶劣的行为，我们绝对不能姑息这种行为，所以，田勇被我们辞退了。这个处理结果，你觉得怎么样？”钱同生说。 “领导们处理就行，我只管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王英说。 钱同生点头，他其实有点怕王英会闹起来，最怕的是恼到外面，闹到上头。这事闹到外面，传到老百姓耳中，传来传去，最终肯定会传成：有人往副食品厂原料里下毒！副食品厂的东西不能吃！绝对是这个结局。到时候他这个做厂长的，肯定要被领导问责。 “我非常看好沙琪玛这个产品，等到时候需要规模生产了，我们厂就建第五车间。”钱同生说。 王英先前已经听赵主任提过这事，没想到厂长现在当面对她说了。 “我一定不辜负厂长的期望和厂里的栽培。”王英说着客套话。 钱同生笑着点头，对王英的话很满意，还好，她不像她公公赵主任，比赵主任要圆融许多。依赵主任的意思，发生这种事，就该依照投毒罪，把田勇给法办。 “还有方主任，他管理不善，我们厂对他进行了一个记过处分。”钱同生说。 这倒让王英有点意外，她还以为厂里最多不痛不痒地批评他几句呢，没想到记过了。可不能小看记过，背上处分之后，方红军暂时就不能评职称，不能评优秀员工、劳模，更别说升迁。 钱同生继续说：“之后呢，你肯定还要在四车间待一段时间，好好相处吧，大家都是同志。” “嗯。”王英应了一声，心里有点担心会不会迎来方红军的报复。但是她也知道，她现在想咬方红军一口也不行，钱厂长不会同意的。 钱同生看出王英心里的担忧，他说：“王英同志，你放心，方同志到底是烈士之后，可能有些小毛病，原则上的问题是不会犯的。他也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问题，认可组织对他的处罚。” “我知道了。”王英说。 “那你去吧，对了，你叫人把早上生产出来的产品给我拿一点来。”钱同生说，“毕竟我是吃过的，可以给你们一点建议。” “好，我等下就送来。” 王英回到车间，和方红军打了照面。两人都没说话，王英发现之前方红军脸色总是瞧着吓人，现在倒是平静了，也不知道这种平静下，是不藏着波涛汹涌。 王英取了几块早上做好的沙琪玛，自己送到钱同生办公室。 “您尝尝，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的。”王英说。 钱同生吃了一口，点头说：“这已经很不错了，就是这样拿出去卖，也一定能卖得好。” “我还想做得更好些。”王英说。 “不错，就要有精益求精的态度。对了，那这个新产品的包装，也交给你去交涉。”钱同生说。 “好。”王英应下。 “去吧，好好干，厂子的未来和希望，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手里啊！”钱厂长说。 王英回到车间，继续开始下午的工作。 下午的几次试验，总体来说是进步的，但离达到绵软的标准始终差那么一点…… “明天肯定能成功了。”吴海洋说。 “没错，我越来越有手感了。”杨建设也说。 王英见他们今天没有气馁，还互相鼓励，也没有多说什么，在下班前十几分钟带他们回了办公室。 开了个简单的总结小会，就到下班时间。 王英还是先去五交化接陈秀琴，今天卢艳芬没在，但陈秀琴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看。 人在外面，王英也没有急着问陈秀琴，婆媳俩回家去。 到家后，陈秀琴一言不发回了房，王英忙跟上去。 陈秀琴坐在床边，连叹了两口气。 王英追过来问：“妈，您怎么了，今天单位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累了。”陈秀琴说。 王英觉得陈秀琴没说实话，但是她是长辈，不肯说，王英也不能逼问，便说：“那要不，您再请假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那不用的，也没那么严重。”陈秀琴说，“我不碍事，你去厨房看看云升烧什么吃的了。” 第86章 王英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了厨房。王英到厨房就对赵云升说：“妈不知道怎么了，看着表情不太对，但是问她，她也不肯说，等下你去问问吧。” 赵云升说：“行，等下吃过晚饭，我去问。” “对了，我还要请邱同志再帮忙设计一个新产品的包装，你帮我约一下他。”王英说。 “好，我明天给他说，新产品做出来了？”赵云升问道。 “快了，明后天肯定能做出来，明晚带点回来给你尝尝。” 小夫妻两个在厨房说话，陈秀琴还在卧室里唉声叹气。今天在单位，轮到她搬东西的时候，都是艳芬帮她搬的。下班前，艳芬说要送她，她拒绝了，说要陪她等王英，她也拒绝了。正好旁边有个同事经过，说陈秀琴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还叫卢艳芬不要管她了……虽然是开玩笑的口吻，但陈秀琴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赵主任回家后，见陈秀琴这样，也问她怎么了，她就把事情经过和赵主任说了。 赵主任说：“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你就正常和她相处不行吗，她帮你，你就感谢她，等你脚好了，你也帮她呗。你这样扭扭捏捏的，算怎么回事？平时不是个利爽人么，这点事就把你为难住了啊？人家跟你开玩笑，你也回一嘴呗，平时跟我吵架不是嘴很厉害么。” 陈秀琴难得听赵主任和她说这么长一段话，她看了他几秒才说：“我这不是确实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嘛！” “你就是没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在单位，你就是你，就是五交化商店的售货员，不是谁的妈，你想要和她交朋友就交，不想交朋友，就说清楚。”赵主任说。 赵主任这话，倒是让陈秀琴有种被点透了的感觉，她拍了一下赵主任的肩：“还是你这个老同志想得明白！我知道了！” 赵主任哼了一声，去堂屋捣鼓收音机去了。 吃晚饭时，王英和赵云升都发现陈秀琴好像已经好了，脸色又恢复如常。 晚饭过后，小夫妻两在厨房收拾，王英说：“妈好像又好了呢，看样子应该真没什么事。” “肯定是被赵主任哄好了。”赵云升说。 王英笑笑：“赵主任还会哄人吗？” “那比我肯定是不如的。”赵云升嬉皮笑脸说，“赵主任和我不是一个路子，他是以理服人，我是以情动人。” 王英朝他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以肉麻烦人！” 赵云升哈哈一笑，见王英要封炉子，他说：“等下再封炉子，把水再烧热一点。” “还烧啊，够用了吧，你要洗澡？”王英说。 “不洗澡，另有他有，你等我一下。”赵云升说着，噔噔噔跑出去，上了楼后很快又回来，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橡胶热水袋。 王英笑道：“原来是灌热水袋啊。” 赵云升拍拍热水袋说：“我最近要写稿，不能陪你入睡，让它先代替我陪你睡。” “不错，这个热水袋还挺大的，应该很暖和。”王英说。 “那肯定还是不如我暖和，你先凑合用。”赵云升笑。 王英看着热水袋，突然想起一件小时候的事。她帮同学抄了两个星期的作业，和同学换到了一个盐水瓶。她把盐水瓶带回家，没有和爸妈说，自己偷摸灌了热水，放在被窝里。被王慧看到后，她就吵着要，王英不肯给，她就去哭着和爸妈告状，她爸妈就让她把盐水瓶给妹妹，她不肯，也跟着闹，后来她爸就把那个盐水瓶给砸了…… 好像就是这次之后，她彻底不和他们闹了，不管王慧要什么，她都会让给她。 “怎么了？”赵云升见王英看着暖水袋，人有些呆呆的。 “想起一件往事。”王英回过神来，要是把前世也算进去，这件事已经过了很多年，没想到，还存在她的记忆深处呢。 赵云升用手背探了一下茶吊子的壶嘴，觉得温度差不多了，他拔掉热水袋的塞子，说：“来，英子，灌水。” 王英提起茶吊子，对准热水袋的袋口，稳稳地把热水灌了进去。 赵云升把塞子塞回去，擦干外面的水，塞进王英的怀里，笑着问她：“暖和吗？” 王英点头：“暖和，但是没有抱着你暖和。” 这话可让赵云升开心坏了，美滋滋地说：“那肯定的，你先将就着，我今晚早点上床。” 两人回到楼上，王英把热水袋塞进被窝里，等她洗漱好上床的时候，被窝里已经很暖和。 王英看着赵云升的背影，看了好久…… 第二天，已经是星期四，王英在赵主任那立的“军令状”说是这周完成，时间不多了。 王英一到办公室，徐莉莉就激动地和她说：“组长！我的任务完成啦！我今天不用出去了！” “那太好了，正好下车间。”王英说。 “我们明天、最迟后天应该也能跑完，比我想的顺利得多。”周前进说。 罗文书推了推眼镜说：“是发福利，又不是征徭役，能有什么不顺利的。” 周前进无语地看了一眼罗文书：“就你这张嘴，到现在没被人家打出来，也不容易。” 简单的早会过后，王英带着徐莉莉和吴海洋去车间。 王英一到车间，车间里的职工们竟然都客气地和她打招呼。 “王组长早啊……” “王组长来啦！” 到了王英他们的工作区，徐莉莉小声对王英说：“组长，发生什么事了吗？短短几日，他们已经被你征服了？” 徐莉莉他们还不知道膨松剂被换的事，王英说：“是有些事，回头再说，先工作。” 徐莉莉只好收起心里的好奇，开始工作。 上午的第一批还是失败了，比昨天的还要差些，但是第二批就接近成功。 “下午继续！”王英说。 吃饭时，徐莉莉终于待着机会了，问王英：“组长，快说，你是怎么征服他们的。” 吴海洋在一旁小声说：“你就没发现今天车间少了一个人吗？” “！”徐莉莉原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有人动我们的原材料，被组长抓到了，人被厂里辞退了。”吴海洋小声说，“不能往外说啊，这事。” 徐莉莉直点头，一眼仰慕地看着王英：“组长，你真的太厉害了！我真崇拜你，我要一直追随你的脚步。” 王英说：“不要搞个人崇拜。” 徐莉莉笑嘻嘻地继续吃饭，一早上她这个心里跟有虫子在爬似的，现在终于舒坦了。 下午的几批产品，还是一直没能达到标准，而且似乎越做越坏了…… 吴海洋小声嘀咕：“该不会什么原材料又被人换了吧？” “别胡说。”王英说，“有两个原因，一是一天工作下来，你们的体力会渐渐跟不上，二呢，一直没成功，你们的心也跟着浮躁了。明天是我答应方主任的最后一天，我们必须要努力了！” 王英的话，让几个人，尤其是田玉兰和杨建设心里又紧张起来。但他们这次的紧张和之前的紧张不一样。 杨建设说：“我明天一定能把糖浆的炒制方法总结出来！” “我也是！”田玉兰说，“炸制的火候和时常，我明天总结出来。” “好，我相信你们。”王英说，“我们把今天的产品分一分吧，我得到厂长的允许了。” 田玉兰把早上做得最好的那一批拿来给王英，王英也没有独吞，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些，之后才分给车间别的同事。 下班后，王英还是去接婆婆陈秀琴下班，今天陈秀琴看着挺正常，看来单位里的事，她已经解决了。 王英到家后，看见院子里多了辆自行车，知道是赵云升把邱振华请来了。 有了上一次云片糕的合作，这次的沙琪玛包装两人很快就达成共识。 王英把今天从厂里带回来的沙琪玛分给他们，获得了一致好评。 邱振华说：“你们这个到时候准备怎么定价，我是真喜欢，能不能先找你预定一点。” “现在还不知道呢。”王英说，“不过成本在那儿呢，应该和桃酥价格不会相差多少。” “挺好！我喜欢。”邱振华说。 “那就再来一块。”赵云升又给他拿了一块。 “以后这种好事，都找我哈哈哈。”邱振华笑着说。 王英也笑：“那你可要继续进修，保持审美和水准，说不定以后我们厂有新产品，或者老产品换包装都找你。” “王英同志这话说得很对！”邱振华朝王英竖大拇指。 星期五，王英到班，周前进说：“组长，我负责的单位也统计完了，今天跟你一起下车间。” 罗文书接话：“我还有两家，上午就能跑完，到时候赶回单位吃中饭。” “那正好，明天把数据全部统计好，下周可以提交最终方案。”王英觉得比她想象中顺利。 第87章 王英他们到车间，上午做了两批，都接近成功，但松软度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快到午饭时间，方红军来到王英他们这边，说：“今天最后一天。” “我知道。”王英说，“今天肯定能出。” 方红军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王英说：“看到了吧，下午我们必须要成功！” “中午午饭都多吃点！”吴海洋说，“下午有力气！” 几个人到食堂，打好饭坐下吃时，周前进说：“罗文书不是说中午回来吃么，怎么没看到他。” “可能临时耽搁了。”吴海洋说，“一出去，就说不准。” 一直到他们吃完，罗文书都没有回来。 几个人吃过午饭，没有午休，继续开始试验。下午的第一批，还是失败。 王英看杨建设的工作笔记上已经密密麻麻记了好多张，田玉兰也不遑多让。 做第二批的时候，罗文书到了。 “怎么这么晚？不是说回来吃中饭。”周前进问他。 “别提了，自行车胎被戳了！修车修了好久，又回来的，午饭还没吃呢。”罗文书没好气地说，“咱们到哪一步了？有什么该我做的？” “马上最新的一批产品开切，要不就让你切一下？”王英说。 “行啊！”罗文书撸起袖子，“我来切！” 长方形模具里，色泽金黄、气味香甜的沙琪玛已经冷却到位。周前进把它倒扣在操作台上脱模，罗文书拿起刀开始切，一刀下去，切歪了…… “哎哟，失误失误。”罗文书说。 王英从罗文书切下来的那块里，掰下一块，咬了一口。 “怎么样？”杨建设紧张地问。 王英没吱声，又掰了一块，吴海洋也掰了一块。 “成功了。”王英说。 第70章 出息“原来你在想这个，你可真坏。”…… 王英一句“成功了”,说得轻描淡写，组员们却都激动起来，每个人都上手掰了一点来尝。 吴海洋吃过后激动地说：“真的成功了,先前我一直觉得就很好吃，但组长总说还差点、还差点，我不理解差在哪儿，现在我知道了,之前那些确实都差点！” 王英问杨建设：“记录了吗？” 杨建设的手在抖，使劲点头：“记了，都记了！” 罗文书笑嘻嘻：“看样子是在等我来，先前我们小组人没齐,我一到，就成功了！” 几个人都笑，谁都没有反驳罗文书。 “你切规整点，我给领导们送去。”王英说。 “好嘞。”罗文书把不规整的部分切掉,剩下的切得规规整整。 “我去送给领导，你们继续吧，一次成功，不代表每次都能成功，还要多练，多总结经验，到时候还要交给别的同事。”王英说。 “好。”整个小组还弥漫在成功的喜悦中,干劲十足。 王英端着托盘去厂长办公室，她来得巧,正好副厂长、赵主任，还有保卫科长都在。 “各位领导，新产品已经做出来了,请各位领导检查。”王英说着把托盘放在钱同生的办公桌上。 “好好，我们来尝尝。”钱同生说着率先拿了一块。 其余几个领导也跟着都拿了一块。 “嗯！就是这个口感，这个香甜绵软的味道，和我在京城吃到的一模一样！”钱同生有些激动。 其余几个领导，之前没吃过正宗的沙琪玛，但好吃的东西，谁吃不出来呢。 “香、软、甜、好！老百姓肯定会喜欢的。”郑连成说。 赵主任也说：“很好，老少咸宜，而且应该比桃酥更容易运输。” 钱同生边吃边点头，直到把一整块都吃完，才说：“这周，你把这次的改良品和新品的样品、包装样式、制作成本这些以及后续的完整方案做好，星期一我送到领导那去审批。” “好。”王英答应下来，“那我先回车间了。” 方红军不过去了一趟仓库，耽搁了半小时，回来就听说王英他们已经把新产品做出来，送给领导去尝了。 方红军见王英不在，走到新品的操作区，犹豫几秒后拿了一块来尝。 这一尝，让方红军尝出了苦味来。不是沙琪玛苦，而是他的心里苦，他还觉得自己命苦。这个糕点，真的很成功，老百姓不可能不喜欢。他可以想象得到，这次年终福利一发，这个产品肯定立刻就能在北崇站住脚。第五车间，说不定很快就要投建。 王英回到车间，见方红军站在他们操作台边发呆，她走过来问道：“方主任尝过了吗，觉得口味怎么样？” 方红军觉得王英在挑衅她，冷冷说一句：“还可以。” “方主任觉得哪里还不到位吗？厂长他们都觉得特别好。”王英说。 方红军没回话，转身走了。 研发小组有过一次成功的经验，之后再做，就顺利得多。到周六时，一整天下来，只有一锅不太成功。 周六下班前，王英给小组成员开工作总结会，杨建设和田玉兰也参加了。 王英先自己做了这一个月的工作总结，之后每个组员也都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学着王英做总结。 周前进是最后一个总结的，前面的内容和大家说的都差不多，只在最后，他加了一句：“我觉得我进副食品厂，最大的收获还是遇上了组长这样的好领导。我跟你组长学到了很多东西，我的整个职业生涯都会受益。” “你小子，太会拍马屁了！”罗文书在旁说，“我们都放心里想，就你往外说！” “不不不，我是真情实感的，绝对不是拍马屁。”周前进连忙说。 “大家都是互相学习，以后一起奋斗的日子还长着呢！”王英也是真情实感地回应。 别人开会都是死气沉沉，开发小组的会意却热闹活泼，开完会后，大家一起下班。 下班后，王英还是先去五交化商店接陈秀琴。 回到家后，赵云升正在做饭，王英到厨房，赵云升就说：“振华把图纸给我了，在我包里，你去拿了看。” “你这不用我帮忙吗？”王英说。 “不用不用，我来就行，你先去忙。”赵云升正在炒菜，把锅铲抡得飞快，铁铲碰铁锅，哐哐作响。 “那我去看看。”王英没有再和赵云升客气，转身上了楼。 赵云升的帆布包就在书桌上，王英打开一看，里面放着自己给他织的手套，钥匙，软皮笔记本。笔记本里夹着纸，王英抽出那张纸，正是邱振华为沙琪玛设计的包装。 按照王英的*要求，沙琪玛的包装分为大包装和小包装，大包装一包十六个，正好是两斤。小包装就是独立的薄油纸包装，方便顾客散称和携带。 王英对邱振华的设计很满意，她顺势坐在书桌上，开始整理手上的材料，写最终方案。 家里比单位安静，王英很快就入了神，连赵云升上楼来的声音他都没听到。 赵云升倚在房门的门框上，双手抱胸，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王英。 直到楼下陈秀琴喊了一声：“你们俩怎么不下来吃晚饭！”才把王英给惊醒。 她一抬头，就见赵云升正歪着头看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吱声？”王英说。 “看你工作太认真，不忍心打扰你。”赵云升走到王英身边，拉起她的手，“走吧，下去吃饭了。” 两人下楼，堂屋里，晚饭都已经端上桌了，一家人上桌吃饭。 赵主任说：“你报告赶得上吗？后天一早就要交了。” “赶得上。”王英说，“明天一天呢，肯定能弄完，资料我都带回来了，这两天在单位也弄了些。” 陈秀琴在旁说：“你们厂也真是的，这也太赶了，而且怎么什么都让英子来做。” 赵主任白她一眼：“你懂什么，别人求还求不来呢。这是英子自己的本事，能者多劳，下个月她就能正式升组长了。之后厂里要建第五车间，英子不多拿点成绩出来怎么行。” “哦哟，英子要当车间主任啦？”陈秀琴说。 “七八成把握。”赵主任说。 “啧啧，赵云升你看看你媳妇多出息，再看看你。”陈秀琴对着赵云升直摇头。 赵云升笑：“一家有一个出息的就行了，我媳妇出息，我高兴。” 赵主任瞥了儿子一眼，这个儿子是没指望了，以后还是指望儿媳妇吧。 晚饭过后，王英要收拾碗筷，赵云升拦着她的手：“不用你，你先上楼去忙你的。” “也不差这一会儿，一起收拾吧。”王英说。 “英子，你让他收，以后你是做领导，做大事的，他反正没什么出息，以后就你主外，他主内！”陈秀琴说。 王英真没想到，婆婆能有这个“觉悟”。 “快去吧。”赵云升又催促王英。 见他们都这样说，王英也不矫情，上楼去处理工作的事。 第88章 晚饭后的收拾，其实有不少琐碎的事，洗碗筷、擦桌子、刷锅、收拾厨具、扫地、倒垃圾、灌热水、准备明早的早饭……平时两个一起都要将近半小时才能全做完，赵云升一个人在楼下收拾了四十多分钟，才一手提着两个热水瓶，一手抱着暖水袋上楼了。 王英见赵云升上来了，抬头看看他，说：“辛苦了。” “这有什么。”赵云升说着，把热水瓶放在门口的脸盆架旁边，又把热水袋放在王英的腿上。 “不冷，还是放被窝吧。”王英说。 赵云升就听话地把热水袋放进被窝。 “你要写作吗？把书桌让给你，我明天再弄。”王英说。 赵云升嘿嘿一笑，把王英从椅子上拉起。 “干嘛呀！”王英说。 赵云升凑到王英耳边：“今晚我们都早点睡吧。” 王英会意，问他：“你的大作完成了？” “大作不是一天写成的，我的灵感干涸，需要英子来滋润我。”说着他就拥着王英往床边走。 “还没洗呢……”王英抗议，没洗漱她不想往床上去。 赵云升就去给王英倒水，两人洗漱过后，钻进被窝并排躺着，过了好久两人都没动，王英突然嗤嗤笑了两声。 “笑什么？”赵云升侧身看王英。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扫兴？”王英也侧过身，两人面对面，说话时能闻见彼此口中的牙膏味。 赵云升也笑：“人人都该讲卫生。” “但还是扫兴，对不对？”王英说。 王英和赵云升虽然才结婚两个月，但两人朝夕相处，王英已经很了解赵云升。从刚才起，赵云升就几乎没说话，上床之后也躺着不动，也不说话，没抱她，这明显不对嘛。 赵云升看着王英，用手拨开她脸上的碎发，温柔地说：“没有。” “撒谎。”王英捏赵云升的脸。 赵云升捉住王英的手：“真没有。” “那是什么？”王英说。 赵云升捏着王英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过了好几秒才说：“我是在想，为什么，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清醒理智，在想，你会不会失控，会不会情难自持。” 王英觉得赵云升还有没说得出口的话，或许他还想问她，你到底爱不爱我。 “你不是就喜欢我这样么？”王英说。 赵云升笑：“没错，我就喜欢你这样。所以，并不觉你这样是扫兴，我只是在心里遐想，如果你失控、情不自禁了，会是什么模样。” “原来你在想这个，你可真坏。” “我还有更坏的呢。”赵云升说着，翻身把王英压在身下…… 第二天，王英和赵云升起得有点晚。一家人上了一周的班，周末的上午格外忙碌。 早饭过后，王英被赵云升拉到楼上，按在书桌前，让她专心搞工作，别的事都不用她管。 赵云升偶尔上来一趟，都是轻手轻脚，拿了东西就下去。院子里偶尔能传出赵云升和陈秀琴说话的声音。 晌午时分，顾轩和顾梅过来了，赵云升给两人开的门。 “两位快请进。”这二位可是他们英子的“大恩人”，赵云升对他们客气得不得了。 “王英呢？”顾梅问道。 “在楼上加班呢，我去喊她下来。”赵云升说，“你们到堂屋坐会儿。” 顾轩和顾梅走过院子去堂屋，看到院子里放着洗衣盆。 赵云升请两人入座，给两人倒了茶，上楼去喊王英。 顾梅小声对顾轩说：“王英的丈夫真不错，还洗衣服呢！” 顾轩哼了一声：“那他多半是没什么出息，我就没见过一个男的，婚后还自己洗衣服的。” “那是他们那些男的不行！懒惰！自私！还好意思说呢。”顾梅白了她大哥一眼。 赵云升到楼上，王英正在收拾资料，看上去像是弄好了。 “顾轩和顾梅来了。”赵云升说。 “他们来了啊，上个星期答应去他们吃饭呢。”王英说。 “嗯，你要换身衣裳吗？带点什么东西过去。” “换一身吧，毕竟是作客，就把新做的沙琪玛带两斤，上次也说了。”王英站起身，打开高脚柜，拿出呢子大衣换上。 “真好看。”赵云升说。 王英又换了裤子和皮鞋，照照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说：“早上忘了洗头，算了，就这样吧。” 到楼下，顾家兄妹关于婚后的男人该不该自己洗衣服的争论被迫终止。。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王英说。 “不要紧，那我们就走吧，爷爷还在家等你们呢。”顾梅说。 赵云升忙说：“我就不去了，英子一个人去就行，我这院子里还有衣服没洗完，我爸妈去医院了，家里没人做饭。” 顾家兄妹本来想要邀请的也是王英，见赵云升这么说也没有再相邀。 王英把昨天从单位带回来的沙琪玛提上，跟着顾家兄妹离开了。 顾家兄妹这次还是步行来的，王英也步行。走到巷子口，顾梅说：“王英，你丈夫人真不错，很……很，嗯，贤惠！” 王英笑笑：“我这两天正好有点忙，家务都是他包了。” “真好，优秀的男人就该做家务！”顾梅说。 王英觉得顾梅有个认识，是一种进步。 一旁的顾轩哼了一声，决定不参与这个话题，他强硬地把话题岔开，说：“你提的是沙琪玛吧，说这两天忙，看样子是做成功了？” “嗯，成功了。”王英毫不含糊地说。 “这么有信心啊？”顾轩觉得这个东西北崇没有，他们做出来后，就算长得像，未必能做出那个味道来。 “有信心，要不这就给你先尝一个？”王英说。 顾轩倒是想尝呢，但他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当街吃东西可有碍观瞻，所以他拒绝了。 “还是回去让爷爷先尝尝吧。”顾轩说。 到了顾家，已经快到午饭时间，顾妈妈正在厨房烧饭，顾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看到王英，顾老爷子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小王同志来了，欢迎来做客，快坐。” 王英和顾梅一起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王英把手上提的沙琪玛放在茶几上，说：“多亏了您家的秘方，我们厂试着做了一下，顾爷爷您给尝尝，我们做的到底正宗不正宗。” 顾轩瞥了王英一眼，挑眉，心说你刚才在路上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 “好，我尝一块。”顾老爷子说。 顾轩上手，拆开纸包，拆的时候他说：“你们上市也这样包装？” “不是的，我们请人设计了包装，还没做出来。”王英说。 “哦，那还行。”顾轩说。 顾轩捧着油纸包，让老爷子自己拿。顾老爷子拿了一块后，顾梅也拿了一块，顾轩朝王英抬了抬手，示意王英拿。 王英拒绝了，她笑着说：“我试吃了一个星期，不知道吃了多少块，短时间内不想再吃这个了。” 顾轩就没管她，自己拿了一块吃。 这时候顾老爷子发话了：“很正宗，就是这个味，这个口感。”说着他叹了口气，“也有好几年没吃到了。” “嗯！王英，你们真厉害，真的做出来了，味道和口感都一模一样。”顾梅朝王英竖大拇指。 “是你们的配方好，我们就是照着配方做的。”王英说。 顾轩吃完了一块，没有评价，立马又拿了一块。 “哥，等下吃午饭了，你别吃那么多。”顾梅说。 “你哥饭量大。”顾轩说着三两口又吃掉一块。 顾梅拿了一块，站起来说：“我拿去给妈妈尝尝。” 顾老爷子一块吃完就没有再吃了，他问王英道：“能做得这么还原，是不是有人吃过这个？” “是的，我们厂长吃过。”王英说。 “难怪。”顾老爷子点点头，“虽然有方子，也不容易吧？” 王英点头：“一开始有点难度，主要是糖浆的炒制不太容易，很难掌握精准的度。” “后来怎么解决的？” 王英笑笑：“也没有诀窍，就反复的试，试火的大小，试时间的长短，一次次记录。” “不错，不错。”顾老爷子说，“一个星期能做出来，已经很好。” “其余的呢？准备做吗？”顾老爷子又问。 顾梅这时候又回来了，和顾轩对视一眼，两兄妹还“昧”着好些方子呢，只给了王英四张。 王英说：“暂时不做，等这个上市后，风头过了，再推新产品。” 顾轩看看王英，又看看自家妹妹，用眼神说，看看人家都知道藏呢，他们怎么就不能藏了。 “嗯，这样也好。”顾老爷子点点头，“你们厂里，对你的工作，可支持？” 王英心说，老领导就是老领导，什么都懂。 第89章 “厂长他们都挺支持的，生产主任，是我公公，所以，都还算顺利。”王英说。 “有长辈在厂里当领导啊。”顾轩说，听语气会让人觉得王英的成功是因为家里长辈。 顾梅白了顾轩一眼：“人家王英是自己考试进的厂。上次北崇考试招工，你忘了啊！” 顾轩没回话，顾老爷子说：“跟长辈在同一个单位，有时候未必是好事。做出成绩，容易被人质疑；做不出成绩，更容易被质疑；一方出了事，另一方还容易被牵连。” 王英点头：“您老说得对，现在厂里有任务，对我的工作也很支持，出了点小问题，也解决了。” “嗯，很好，你和小梅是朋友，还帮了她天大的忙，要是遇上什么实在解决不了的难事，不要客气，只管来找我。”顾老爷子说。 顾梅在旁边抢白：“对对，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王英笑笑：“好，那我先多谢顾爷爷。” 顾轩说：“不是白帮忙的，以后我们想吃什么，你给我们弄，我们不方便。” “没问题。”王英说。 到了午饭时间，叫王英意外的是，顾家的饭，没有她想象中的好吃……顾梅的妈妈不擅长烹饪。当然食材是没问题的，只是味道很一般，只能说熟了，能吃，手艺比不上赵云升。 王英也没有昧着良心夸好吃，只是安静地吃饭。 吃过饭后，王英就被顾梅带到她房间去。 顾梅小声说：“我妈做饭不好吃吧，嘿嘿。” “还可以。”王英说，“现在很多人都吃不饱呢。” “我妈以前没做过饭，李妈离开后她开始学做饭。”顾梅说，“不说了，你看我织的毛衣。” 王英警觉：“该不会给那谁织的吧？” “怎么可能！我跟他彻底了断了。”顾梅说，“给我哥织的，他天天吵着要。” “那就行。”王英说，王英开始手把手教顾梅织毛衣。 两人头靠头，王英教顾梅怎么放针、收针、留空针，顾梅学得也认真。 门被敲响，顾梅去看门，敲门的是顾轩，来给她们送水果。 顾轩越过顾梅，看见王英正在低头织毛衣，从窗口照进来的一束光正好照在她身上，照得她娴静似水。 顾轩看了王英两秒钟，把视线移开，对自家妹妹说：“我出去了，你好好在家陪你朋友。” “知道了，我在认真地跟王英学织毛衣呢！”顾梅说。 “希望今年冬天我能穿上。”顾轩丢下一句话走了。 顾梅端着切好的苹果和梨，来到王英身边，捏了一块苹果放进王英嘴里。 “你学会了没？”王英吃完苹果，问顾梅。 “差不多了，你要回去了吧，还有工作呢。”顾梅说。 “嗯，等我闲下来，再来找你玩。”王英说。 “嘿嘿，我也不留你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送我，我还要送你呢。现在大白天的，不要紧。”王英站起身。 顾梅送王英下楼，王英和顾家人道别，被顾梅的妈塞了一兜子苹果带回去了。 王英回到家后，家里静悄悄的，她见赵云升自行车还在，知道他在家。她去厨房削了个苹果，蹑手蹑脚地上楼，到楼上后，只见赵云升正在书桌前写作呢。 赵云升感觉门口的光亮被挡着了，抬头看见王英，笑道：“咦？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我还想着四点钟去接你呢！” 王英从身后拿出削了皮的苹果，递到赵云升嘴边说：“还有工作要收尾，就回来了，请你吃苹果。” 赵云升就着王英的手咬了一口，然后说：“我们分着吃。” 王英便也咬了一口，然后把苹果塞到赵云升手上。 赵云升吃着苹果，主动让座：“你坐下工作吧，早点完工，晚上早点休息。” 第71章 对比身和心都是暖的。 赵云升把自己的手稿收起,叠放在书桌右上角，旁边就是一叠王英的工作资料。 看着这两叠纸，赵云升低笑两声。 王英站在书桌旁,问道：“突然笑什么？” 赵云升指着那两叠纸：“笑这个。” 王英不明白，疑惑地看赵云升。 赵云升说：“这两叠纸，一叠是你追求的前途，一叠是我梦想的未来。一叠是理智,一叠是情感。它们现在就这么并排放着，你不觉得这种对比很有意思吗？” 王英眨眨眼，赵云升是怎么看这两叠纸想到种说辞的，她完全想不到这些,活了两辈子也不行。 “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种观察力和想象力的……”王英幽幽地说。 赵云升哈哈笑了两声，摸了一把王英的脸：“把我们小英子给整懵了，就我自己瞎想的，你坐下工作吧,我下去转转。” 赵云升啃着苹果，哼着小曲下楼去了。 王英坐在书桌前，她看看那两叠纸，笑着摸摸了赵云升的那一叠稿纸，然后开始工作。 赵云升下楼后，很久都没上来，楼下安静得很,只有巷子里偶尔传出孩子的打闹声。王英很快沉浸在工作中。 下午四点多，赵云升抱着晒干的衣服回房,王英埋头写方案，完全没注意赵云升。 赵云升也不说话，坐在床边叠衣服,等他把衣服叠好，往五斗橱里放，拉抽屉时，王英被突然的动静下了一跳。 惊魂未定的王英转头见是赵云升，问道：“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嗯？我老早就回来了，衣服都叠好了，我以为你知道我回来了呢。”赵云升说。 “那我没注意……”王英朝窗户看看，“天不早了啊，爸妈还没回来吗？” “去医院后就没回来，可能去大姐家了。”赵云升又把另一叠衣服放进抽屉，问王英说，“今晚要洗澡吧，去大浴场还是在家洗？” “在家洗吧。”王英经过前世，已经不习惯去大浴场。 “可能会冷呢。”赵云升说，“别冻着了。” “不要紧，等再冷点，我就去大浴场，现在还行。”王英说。 “那在楼下小房间洗，房间小，散热慢一点，也方便及时加水。” “好。” 赵云升收拾好衣服，又下楼去了，王英给工作收尾，结束后，她站起来升升懒腰，下了楼。 王英找了一圈，在厨房后的小房间找到了赵云升。 “你干什么呢？”王英问。 “我在想，怎么能让你洗澡更保暖一些。”赵云升说。 王英说：“算了，别麻烦了，我还是去大浴场吧。” “哎呀，你不是不想去么？我还在想办法呢，你再给我点机会嘛。”赵云升笑着说。 王英见赵云升完全没有把这事当成麻烦，倒是自己，见不得别人为自己做太多，反而会拂了人家的心意。 “用点东西挡挡呢。”王英说。她记得前世大概八十年代的时候，他们这开始用浴帐，一种特别薄的塑料薄膜做成的帐篷形状的用具，顶部悬挂起来，把洗澡盆放进去，倒进热水，热气会让浴帐撑开，人坐在里面洗澡就完全不冷，但要注意不能碰到浴帐，上面凝着水蒸气，冰凉。 “我就是在想用什么挡呢。”赵云升想想，忽然说，“有了！雨衣！家里应该有几个雨衣，把它们围起来，应该正好。” 王英笑笑：“好像可以。” 赵云升说干就干，把家里的雨衣都翻了出来，又找了跟绳子，把雨衣从一个袖子串到另一个袖子，把几件雨衣穿成一个圈。 两个人一起忙活，还真的给他们弄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看着自己成果，赵云升满意地说：“这下好了，肯定不冷。” 王英也感觉不会冷，她的心这会儿就暖得很，从来没有人像赵云升这样，把她的冷暖放在心上，还格外尊重她的意愿。 “嗯，肯定不冷。”王英说。 赵主任和陈秀琴回来了，陈秀琴在堂屋没见到儿子和儿媳妇，就来到厨房。 陈秀琴走进厨房，听到两个人在小房间说话，走进去就看见了儿子的“杰作”。 “这是干什么？”陈秀琴问。 “洗澡，现在天不是冷了么。”赵云升说，“怎么样，妈，不错吧。” 陈秀琴刚想说冷就去大浴场啊，但一想这肯定是儿媳妇不想去大浴场，他才弄的，便说：“真不错，还是在家洗澡方便还干净，等我今天也用用。” 王英有点难为情，把话题岔开说：“妈今天去大姐家了吗？” “嗯，今早不是去医院复查么，看你大姐脸色不对，就去她家了。”陈秀琴说。 “大姐怎么了？”王英问。 陈秀琴说：“跟她妯娌闹得不愉快，你大姐夫说她了。” 王英说：“是冬宝的小婶吧？” “就是她。”陈秀琴说。 “先前大姐不是说她人很好么。”赵云升说，“还是小孩子会识人，冬宝不是无缘无故讨厌她小婶的。” 第90章 “那为什么事不愉快的？”王英问。 “还真跟冬宝有点关系，冬宝不是一直不喜欢她小婶么，前天冬宝突然说，小婶抱她爸爸……”陈秀琴说。 王英和赵云升都愣了一下，赵云升气道：“什么意思？我大姐夫他跟弟媳妇乱来？” “你大姐夫说冬宝她小婶看错人了，把你大姐夫当她丈夫了。”陈秀琴说。 “这怎么可能？”赵云升说，“自己的丈夫不认识？” “你大姐也是不信，你大姐夫就喊冤，还不让你大姐说，说别影响了兄弟和弟媳妇的感情。”陈秀琴说着叹了口气。 “那你们去过了，现在怎么说？”王英问。 “你大姐说，再看看，现在也没证据，你大姐夫那样子看上去比窦娥还冤呢……”陈秀琴说。 “冬宝可不是一时半会开始不喜欢她小婶的，可能之前也有过呢。”赵云升说。 “问题是你大姐问了冬宝，冬宝说就看见一次。” “那……还真不好说。”赵云升说。 “罢了，不提了，日子还是要他们自己过，看你大姐后续怎么想吧。要煮晚饭了吧。”陈秀琴说。 “我们这就来烧。”王英说。 “英子工作弄好了没，晚饭让云升烧就行了。” “弄好了。”王英说。 “那你们俩弄，我去歇会儿，对了下个星期我就自己骑车上班了。”陈秀琴说着离开了厨房。 王英和赵云升一边弄饭，一边说着他们大姐家的事，两人都觉得大姐夫不可信。 “他要真是这种人，我肯定要大姐和他离婚！”赵云升义愤填膺。 “嗯，是劝她离！”王英说，“那怕她不愿意，也要劝她离。”她前世见过不少女人，为了孩子，为了父母的面子，被出轨、被家暴都不离。 “不会的，我大姐不是那种忍得下委屈的人。”赵云升说。 王英又想起前世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多人要吃这窝边草？枉为人。 因为赵云菲的事，晚饭的时候气氛不太好。 吃过晚饭，收拾好厨房，王英准备洗澡。王英上楼拿衣服，下来时，赵云升已经把洗澡水给她准备好了。 “进去洗吧，我就在厨房，水凉了喊我给你添。”赵云升说。 王英进了由雨衣搭起来的浴室，里面热气弥漫，还真的不冷。王英坐在浴桶里，身和心都是暖的。 第二天，王英带着自己整理好的材料和方案去上班。陈秀琴今天自己上班，王英就没骑车，继续步行上班。她到班后，组员们已经到齐。 “组长早。” “你们早。” 互相打过招呼后，王英从包里掏出一叠纸在手上扬了杨，说：“这是我写的年终福利任务的最终预算和方案，你们传阅一下，看有什么要改的地方，我等下要交给厂长拿去给领导审批。” 周前进一个箭步冲到王英跟前，率先抢到手。 吴海洋说：“你也太快了！” 吴海洋还以为自己离得近，能最先看呢。 “嘿嘿！”周前进得意一笑。“手快有，手慢无！” “哼，手慢也有，你看完了，还不是要给我们！”罗文书说。 周前进开始看王英写的报告，越看他越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自己和组长之间真的差得太远。就这写报告、做报表的水平，他不知道还要学多久才能学会，想着自己曾经想与王英争，甚至还有一瞬间想过拉她下马，周前进就觉得羞愧。 周前进看得仔细，好久都没有传阅给旁人，罗文书坐不住了，拿笔戳他后背。 “你快点儿，有点集体意识行不行，你把你看过的先给我们啊！”罗文书说。 “对对。”周前进把自己看过的给罗文书。 罗文书看过了传给徐莉莉，就这么一张张传下去。组员们只顾看王英的方案，话也不说一句。 半个小时后，所有的纸张又回到了王英手上。王英问：“怎么样，有什么错漏之处吗？” 几个人齐齐摇头，说：“没有……” “组长，原来你还做了那么多事啊！”徐莉莉说，“那个包装真好看！那也是你画的吗？” 罗文书说：“一看你就看得不仔细，组长都在角落标注了设计者，文化站邱振华。” 徐莉莉还真没注意。 周前进说：“没错，我也看见了。包装真得很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新包装加新产品，这次的任务，我们肯定能顺利完全。” “你们没有什么补充的，我就把这个交给厂长了？”王英说。 “组长你都写那么好了，我们能查什么，只有以后我们写好了，给你检查的……”吴海洋说，他现在看着王英，感觉敬佩之心在熊熊燃烧，爱恋的小火苗，渐渐熄灭。 “那行，我现在就上交。”王英说着站起身。 王英经过隔壁质检组，质检组组长正好从茶房回来，看见王英后，他和她招呼一声。 “王组长早啊。” “您早。” 王英回了一声，从他身边走过，质检组长看着王英的背影，啧啧两声，真是不得了的厉害丫头，以后这厂里恐怕还有热闹看呢。 王英到钱同生办公室，钱同生笑着说：“准备好了吗？我刚要叫人去催你了。” “好了，刚才让组员们都看了一遍，耽误了一会儿。”王英说着把方案放在钱同生面前。 钱同生一边翻着方案，一边指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你先坐，等我看完。” 王英便坐下等他，钱同生看得很仔细，逐字逐句，他边看边点头，问：“全是你自己做的吗？赵主任看过没有？” “统计的数据是几位组员去采集回来的，我只是做了汇总。赵主任没看过，他昨天外出了。”王英说。 钱同生笑笑：“很好，很好。” 说曹操，曹操就到，赵主任和郑副厂长一起来了，两人也都是来看王英的方案写得怎么样。 钱厂长看完了夸道：“哎呀，我们厂真是招了个人才，不，天才。这方案和报告，不管哪个领导看了，都会给批的，你们也看看吧。” 钱厂长把方案递给另外两位领导。 郑副厂长开玩笑说：“老赵也是古板过了头，明明在家就可以先看，偏要和我这挤在一起看。” 赵主任不理他，昨天其实他想要看来着，后来陈秀琴为了大女儿的事不开心，他忙着陪她，就给岔了。 在赵主任他们看报告期间，钱厂长对王英说：“等这个报告审批通过，你就会升为正式组长。” “多谢组织和领导栽培。”王英熟练地说。 钱厂长呵呵笑，他们厂其实还没来得及栽培呢，人家已经自己长成材了。 郑副厂长他们看完，叹道：“这报告写得比我这个老革命都好。一点问题都没有，老钱，你交上去吧，再把咱们的新品给他们一尝。这要是通不过，我把我们厂门口的招牌给吃了。” 赵主任为了避嫌没吱声，但嘴角的得意还是忍不住，这是他儿媳妇，真是了不起！ “行，那你们都回办公室吧，我去了。”钱同生说。 王英回到办公室，周前进问：“怎么样啊组长？” “钱厂长拿去给领导审批了。”王英说，“我们等结果就行。” “我怎么有点紧张。”吴海洋说。 罗文书说：“这不是紧张，是热血沸腾！我们经手的第一个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一半了！” “对，是热血沸腾。”吴海洋笑着说。 王英回到座位上，又开始写写画画。 吴海洋转头看她：“组长，你还在写什么？” “写工作计划，审批下来后就要开始生产，这才是重点。”王英说，“只有当所有的福利品到了每一个应得的同志的手上，他们吃了这些东西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他们也全都喜欢新产品，并且有购买意愿，才能算任务完成。” 吴海洋和罗文书面面相觑，组长想得太远，太全面了…… 吴海洋转过身，也想写点工作计划，可自己却不知道该写什么，这就是他和组长的差距啊…… 快到饭点儿，徐莉莉有点坐不住了，嘀咕道：“厂长还没回来啊！审批要这么久么，今天能不能批下来……” 她这么一说，其余几个人的心也开始浮躁起来。吴海洋索性跑到窗口去等着，厂长回来，他第一个能看到。 将近十二点，吴海洋看见厂长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厂长回来了！”吴海洋激动地说。 徐莉莉也跑到窗口去看：“真的回来了，组长，你快去问厂长。” 王英笑笑说：“你们急什么，我现在跑去，不是叫厂长知道，我们不好好上班，在窗口蹲他啊！” “嘿嘿。”徐莉莉笑，“我就是太想知道结果。” 钱厂长好像是知道他们心*急似的，回到办公楼，直接来到王英他们这儿。 第91章 五个人见厂长来了，刷地一下全都站起来了，王英也不例外。 钱同生看着他们期盼的眼神，笑道：“恭喜你们，方案通过了！预算也通过了。” “太好了！”周前进高呼一声，开始鼓掌，其余人也跟着鼓掌。 “还有一个好消息，你们的代理组长，正式升任组长，你们快恭喜她。”钱同生说。 “恭喜组长！” “恭喜组长！” “谢谢大家，以后我们还是一样，共同进步。”王英笑着看着组员。 钱同生对王英说：“领导很喜欢咱们的新产品，对这个产品很重视，接下来的生产任务，可不轻松，你们下午就得进车间。”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英应了一声。 “领导不但喜欢咱们的新产品，对王英同志个人也很看重，王英同志，以后可要再接再厉！”钱同生说。 “是！谨记领导教诲！”王英感觉自己前世在服装厂学的话术，现在真有用。 楼道里嘈杂声响起，午饭时间到了。 钱同生说：“先去吃饭吧，下午有个会，你要参加一下。” “好。” “走吧，一起去吃饭。”钱同生笑着招呼着开发小组的同志们。 王英他们和钱同生一起去食堂，一起吃了饭。厂里原本还有不认识王英他们的，这下全都认识了。 吃过饭，王英他们回办公室，刚才有领导在，他们都收敛着，现在他们才真正地激动起来。 “组长，太好了！”徐莉莉说，“你太厉害了！” “是我们大家共同完成的，大家都很厉害。”王英说。 “不不不，我们只是起了小小的辅助作用！”徐莉莉说。 “那也是缺一不可的。”王英说。 罗文书接话：“没错，组长说得对，我们现在是辅助作用，以后也能挑大梁！” 王英笑笑：“对，就是这样。” 王英早上没去茶水间，这会儿口渴了，就喊上徐莉莉一起去茶水间打水。 茶水间里走出来一个不知道哪个车间还是哪个部门的同事，竟然和王英打招呼了。 “王组长，打开水啊？” “是。”王英看看他，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位男同志。 等他走了，徐莉莉才嘀咕：“以前说组长坏话，现在又客气起了，最讨厌这种前倨后恭的人！” “哎？他说过我坏话？”王英说。 “组长你不记得了啊，你刚进厂时，有一次来茶水间，他和另外一个人说你坏话来着，被咱们听到了。”徐莉莉说。 “我真不记得了。”王英说。 “没想到组长竟然记性不好？”徐莉莉有点惊讶，“我还记得你当时狠狠朝他们脸上看了呢，竟然这都没记住吗？” “还有这事，我也不记得了。我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我不太可能对人恶狠狠啊……” “也不是恶狠狠，反而你就朝他们脸上看了。”徐莉莉觉得组长的记性可能真的不太好。 “我真不记得。无关紧要的人，我不往心里去。你看，他现在不是客客气气地主动和我打招呼呢。”王英说。 “那，也是一种本事，不像我，越是无关紧要的事，越是自动往脑子里存。”徐莉莉说。 “那你本事也不小。”王英笑道。 到了下午上班时间，王英被喊去开会。 开会的内容就是王英的方案上的内容，只是之前是方案，现在成了领导下发的通知。厂里中午印了几分出来，与会的同志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份。 “王英同志，今天的会，你来主讲吧。”钱同生说。 “好。”王英也不扭捏，虽然没有准备，没有草稿，但她脑子里有。 方红军也来参加会议，他手上拿着报告，一页一页翻过去，他压根没听王英在说什么，只顾着看眼前的纸。原来报告还能这么写，数据还能这么透明，这么细致。从产品的生产、开发到包装、销售，就没有她不会的。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为了年终福利那一点蝇头小利和王英作对…… 第72章 断腿以后大姐的一切，她也会有了！ 会议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王英讲完后，赵主任对生产方面做了工作指导。 最后钱厂长做会议总结：“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九号，离过年还有两个月零几天。这两个月零几天,既要完成福利品的生产，还要完成生产指标，时间紧，任务重,一刻都不能松懈。我相信我们的同志一定能齐心协力完成任务，新产品肯定也能成为我们北崇副食品厂的一块新招牌。散会！” 王英回到办公室，一分钟都没有耽搁，带着组员们去了四车间。 这会儿赵主任和方红军都在,两人在角落说话，王英他们远远地打了招呼，见他们没叫自己，王英也没过去,先回了他们之前的工作区。 第四车间这会儿还在做桃酥，田玉兰和杨建设暂时也回到了原来的岗位。见王英他们过来了，田玉兰他们的活被别人接手，他们来到王英身边。 “组长，听说你的方案全部通过了！你真厉害！”田玉兰现在话比以前多了，声音也洪亮得多，但仅限于和王英他们小组的人。 “是你们厉害。”王英说,“领导吃了新产品，很喜欢。任务也下来了,等下我和两位主任开了会，再安排后续的工作，你们稍等一会儿。” “好。”几个人应下。 赵主任正好这时候朝王英招手,王英朝他们走过去。 “赵主任、方主任，我正好要找你们，咱们一起开个小会。”王英说。 “去我办公室说。”方主任说。 方红军在更衣室旁边有一个小办公室，他带着赵主任和王英过去。 王英还是第一次进这里，很小的一间办公室，只有一张办公桌，一个文件柜，两把客椅。 “坐。”方红军说，“关于后续生产，王组长已经有计划了吗？” 王英点头：“嗯，今天早上粗略做了个计划。” “那你说吧。”方红军面无表情，说话也没有起伏。 王英说：“是这样，往年，云片糕和炸果子都是新年前一个月开始生产。但这次，云片糕改良了，沙琪玛又是新产品，新年前一个月才开始生产肯定来不及。今年桃酥和芝麻饼干的任务还有多少没完成？我们最早可以什么时候，整个车间开始新产品的生产品？” “加上你们这组人，然后提前开始三班倒，这个星期应该能完成。下个星期开始新产品。”方红说。 王英心里算了算，点头说：“那应该来得及，等这两样的生产任务完成后，我要对他们进行一到两天的新品生产培训，到时候看各人擅长，再安排他们在新产品上的岗位，两位领导觉得呢？” 赵主任点头说：“可以。后续如果跟不上进度，还可以从其他车间先调人过来，先确保这边的任务能完成。” “那就更好了。”王英说。 方红军见他们翁媳两个一唱一和，没自己说话的份，便就没吱声。 赵主任又说：“还有一件事，第四车间和开发小组，先前发生了小摩擦，但这只是人民内部矛盾，且已经过去了，不要让它影响后续的生产。一切都应该以国家和组织的任务为先，个人利益和情绪都要往后放。” 方红军知道赵主任在点他，他不吭声，只听王英说：“服从组织安排，谨记领导教诲。齐心协力，众志成城。” 方红军见王英口号喊得这么响亮，只好跟着说：“一切都以生产为先。” 赵主任说：“后续你们交一份三班倒的排班表和生产计划表给我，散会吧。” 赵主任和王英站起身，方红军送他们出办公室，然后和王英一起回车间。两人个都不说话，气氛也尴尬，还好离得近，几步就到了。 回到车间后，王英问方红军：“方主任，我们小组岗位怎么安排？” 方红军说：“男同志去原料预拌区，女同志去整形区。田玉兰和杨建设回归本来岗位。” “好。”王英觉得这个安排没问题，答应了下来。 “三班倒，你们小组和我们车间一起排还是怎么说。”方红军说。 王英想想说：“一起排吧，但是一个星期后，可能会有调动，因为人员之间要互相配合。” “那就先排一个星期，下个星期重新排。”方红军说。 “那就麻烦方主任排一下了，我去喊他们到岗。”王英说着走开了。 方红军看了一眼王英的背影，觉得不带情绪的话，和王英共事并不难。 王英走到组员身边，跟他们说了各自的岗位，几个人没有耽误，立刻到岗。 一整个下午，王英都在操作台前为桃酥正形，这个活倒是不难，就是太过机械重复，比较无聊。 下班前，方主任给车间职工开会，说道：“大家都知道了，我们车间接下来要开始生产新产品，但是桃酥的生产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们只好把三班倒的时间提前。排班表我已经写好，贴在更衣室门口，你们都看一下，不要弄错了自己班次，耽误生产。” 第92章 一听说要提前三班倒，车间里传来嗡嗡嗡的声音，虽然听不真切说什么，但猜也猜得到，这是对提前开始三班倒不满了。 方主任也不制止，任由着职工们窃窃私语。王英不吱声，她的组员们又没开口。 “好了，你们不要嘀咕，这也不是为了哪个人，而是为了厂子。”方红军说。 王英心说，方主任说话还带着拐呢，好像谁听不出来似的，为了“哪个人”？不就是暗指她么。 王英没接话，这种时候，她说什么都不讨喜，还不如不说。 到下班时间，职工们涌进更衣室，扒在排版表上看自己的班次。 “都挤着，我都看不到。”徐莉莉垫着脚尖说。 “别急，排班表又不会跑，我们先换衣服回办公室，拿了包和笔记本，过来记下来。”王英说。 “对，还是组长聪明！”徐莉莉说。 三位男同志本来想借着身高优势去看的，听王英这么一说，也跟着先回办公室去了。 等他们再回更衣室时，已经没有人围在排班表之前了。 王英看了一眼自己的班次，这个星期还有五天，她的班次分别是：早、中、晚、中、早。方红军只给她安排了一个晚班，徐莉莉也是一个晚班，三位男同志则是两个晚班。 王英把班次记录在自己的工作笔记上，和组员们一起下班。 出了厂门，天色已经不早，又是开会，又是折返回去看班次，耽误了下班时间。 和组员们道别后，王英拢了拢自己的围巾，逆着晚风往家走，要是今天赵云升来接自己就好了，王英心想。 王英往前走了一百多米，风渐渐有点大，她略低下头往前走，突然听到一阵自行车铃声，她抬头一看，赵云升竟然真的出现在她眼前。 “怎么低头走路，也不怕摔着。”赵云升脚撑地，利落地将自行车掉了个头，“上来。” “你怎么来了。”王英看着赵云升，眼里满是欢喜。 赵云升笑着说：“来接你啊。” “顶风骑得动吗？”王英说。 “怎么骑不动，你又不重，快上来，感觉要下雨了。”赵云升说。 王英上了车，笑着说：“下雨可不好，咱们家雨衣这会儿都挂在杂物间派着大用呢。” 赵云升也笑：“等你下周洗澡，我再给你挂。” 王英脸贴在赵云升的背上，赵云升宽阔的背为王英挡住了风，她感觉没有刚才冷了。 快到家时，王英感觉到风里开始带着雨丝，车骑到巷子口，听到有人在喊：“下雨了！” 赵云升加快速度，冲到家门口。 陈秀琴刚好出来看他们回来没有。王英跳下自行车，问陈秀琴道：“妈今天怎么样？脚骑车能行吗？” “不要紧，没什么感觉了。”陈秀琴说，“快进去吧，风这么大，感觉还要下大雨呢。” 王英听婆婆说这句话，突然想起前世的一件事来。算算时间，应该就是这时候。前世那天也是风大雨大，前世的大姑子杜文秀骑自行车把腿给摔断了。杜文秀的断腿比陈秀琴的韧带拉伤可严重多了，她是小腿骨折了。 正是因为杜文秀骨折了，王英才有机会暂时顶替她进了服装厂。 一阵大风刮过，带着越来越大的雨点。 王英他们连忙往堂屋跑，王英边跑边想，也不知道前世是不是正是这场风、这场雨，让杜文秀摔断腿的。就算是，她也没打算管，那是杜文秀命里腿该断！她活该。 前世杜文秀仗着自己的工作被王英顶了，没少欺负她。王英那会儿才嫁过去不久，人老实，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有工作了，就任劳任怨。杜文秀本来腿断了心情就不好，王英顶了她的工作，在家就成了她的保姆兼出气筒…… 一家人吃晚饭时，外面已经是风雨交加，门缝里传来“呜呜呜”的声音。 “风大雨大，明天上班要困难了呢。”陈秀琴说。 “我送你去。”赵主任说。 “我明天早班，可以去接妈。”王英跟着说。 “咦，你们开始三班倒了？”赵云升忙说。 “嗯，新产品除了福利任务，还有生产指标，不三班倒怕来不及。”王英说。 “那你排班怎么排的？”赵云升又问。 “明天早班，后天中班，就这么排的。”我说。 “要辛苦我们英子了。”赵云升说。 “还行，也就两个多月。”王英说，“年底大家都会忙的。” “那家里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全都交给我来。”赵云升说，“我没那么忙。” “那你也辛苦啦！来，吃快蛋，补补。”王英给赵云升夹了一块鸡蛋。 这还是王英第一次给赵云升夹菜，赵云升乐得咯咯笑，被陈秀琴给白了一眼。 就在王英一家其乐融融吃晚饭的时候，离他们家七八里路的地方，有人正在路边哭喊着救命…… 跌在路边车仰人翻的，正是杜文秀，王英没有记错，这和前世就是同一场雨。 “救命啊！”平时说话声音不大的杜文秀，这时候扯着嗓子喊救命。可惜风大雨大，把她的声音盖过去了，而且，这会儿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杜文秀想要站起身，却根本动不了。 “救命！”杜文秀只能扯着嗓子不要命的喊。 自然现象和前世一样，可前世路过这救了杜文秀的人，今天却没有路过，那个人参加了上次的考试，考进了木器厂，人住在厂里。 杜文丽比前世晚了一个小时才获救，这时候杜文丽已经浑身湿透，加上腿上的疼痛，她几乎失去知觉，在那人打着手电筒走到她跟前时，她就晕了过去。 “同志，同志，你醒醒！振作一点，你家在哪儿啊？我送你回去！”那人摇着杜文秀的肩。 杜文秀迷迷糊糊说：“医院，送我去医院。腿……腿……”说完这些，杜文秀彻底昏迷过去。 一夜风雨未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英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好像有人敲门。”王英迷迷糊糊说。 “爸妈在楼下呢，你再睡会儿，别管。”赵云升拍了拍王英的背。 王英嗯了一声准备继续睡，却好像听到了她爸妈说话的声音，她睁开眼，说：“怎么好像是我爸妈来了。” “我下去看看。”赵云升说着坐起身，套上衣服下楼。 还真是他老丈人和丈母娘来了，赵主任好像还睡得迷迷瞪瞪，在揉眼睛。 “爸妈，你们怎么这么早来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赵云升问老王家两口子。 王永仁说：“是你小妹她大姑子出事了。” “谁？”赵云升一时没反应过来。 “建国他大姐。”李凤菊说。 “哦哦，她怎么了？”赵云升问。 “昨晚下大雨，她骑车把腿跌断了，这还不算，她还在雨里淋了老长时间，高烧不退。”李凤菊说。 赵云升这下明白为什么找来了，他问道：“送医院了。” “医生怎么说？”赵云升温。 “现在腿上打了石膏，但是烧还没退下来。”李凤菊说，“你家大姐不是在医院么，想请你帮帮忙。” 王英这时候也下楼来，走到堂屋外面，听到李凤菊的话，知道杜文秀腿还真的摔断了。 人家杜文秀腿断了，你们老王家这么急干什么？王英心里冷笑，前世他们可没做过这事。 看上去是为了杜文秀，实际上还不是为了王慧？前世的她，就不配？ 王英走进堂屋的时候，脸是冷的。 “英子，你小妹她大姑子出事了。”李凤菊对王英说，语气带着些许哭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妹妹出事了呢。 赵云升说：“爸妈，你们不用太担心，医院是人民的医院，就算不找人，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赵云升这话一说，老王家两口子脸色就难看起来，赵云升又说：“不过，家里有懂医的，问问情况，心里也放心，我明白的。” “是的是的，我们就这个意思，没想别的。”李凤菊说。 “你们去找我大姐就行了，她会帮忙的。”赵云生说。 李凤菊看看王英，又看看赵云升，有点为难地说：“我们直接去啊？” 王英没好气地说：“那怎么呢？我们不上班，陪你们去？” “你这丫头！”王永仁见王英一开口就阴阳怪气，心里来了气，刚想说她两句，被李凤菊给拦住了。 赵主任这时候好像终于醒了，看了一眼王永仁说：“亲家公、亲家母，你们直接去找我大女儿就行了，她不会不给面子的。” “那，那就多谢了。”李凤菊说。 “不用客气。”赵主任说。 “那我们这就走了，把你们觉都闹了。”李凤菊说。 王英转头就走，连声招呼都没和她爸妈打。 赵云升看看王英的背影，觉得她看上去有点怪。老王家两口子，心里对王英有抱怨，但想着要求着赵家人，又当着赵云升父子的面，到底什么都没说。 第93章 赵云升把王永仁和李凤菊送出门，转身回到楼上。只见王英呆呆地坐在书桌前。 “才六点，还能再睡会儿呢。”赵云升温声说。 “睡不着了。”王英说。 赵云升走到王英身后拥着她：“心里不舒服了？” 王英没吱声，赵云升大概只能猜到老王两口子肯为王慧费心，他不知道还有前世的事。 前世孙巧玲也让她回娘家找老王两口子，他们是怎么说的？哦，他们说又不是你跌伤了，找慧慧大姑子干嘛，再说了医生还能不给她看啊！不要搞这种人情事务，你们到时候还要还，怎么还？还是要慧慧还？ 这真是血淋淋的对比啊。王英叹了口气，说好不在乎的，但记忆却狠狠地给了王英一击。 赵云升平时能说会道，只在王英和她父母这件事上，不知道该怎么劝。这种被最亲的人伤害，那种疼，不是几句言语上的安慰就能抚平的。赵云升只有把王英拥得更紧。 王英感受着赵云升胸膛传来的温度，莞尔，这种事以后肯定还有，有什么关系呢？她有了自己的爱人，有了自己家，自己的事业，哪有什么人是样样都圆满的，何必不知足？ “你再陪我睡会儿吧。”王英突然说。 “好。”赵云升温柔地应了一句。 两人又躺回床上，王英还真的很快就睡着了，赵云升却看着王英的脸，一直没有睡着。他在想，王英的反应，总觉得有点不太对，但他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王英没睡多久就被赵云升叫起来，她今天要上早班，八点就得到班。 王英匆匆忙忙先吃了早饭，怕来不及，她骑车去上班，到班后也是直接去了车间。 医院里，杜文秀已经退烧，人也清醒过来，王慧在她旁边照顾她。 王慧听说杜文秀腿摔断了后，心里就止不住地狂喜，她想起来了！她大姐前世就是因为杜文秀腿断了，才顶替她工作的！现在，这个机会轮到她了！ “我腿摔断了，你很开心？”杜文秀幽幽地说。 “怎么会！”王慧太开心了，嘴角的笑就有点收不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不就是惦记我的工作么？”杜文秀冷笑一声。 “这话说的，我可没有。”王慧当然不能承认。 “就算给你，也只是暂时的！等我伤好了，你还是要还给我。”杜文秀也不想自己的工作被别人顶了。 “真的给我？这可是你说的！”王慧立马露馅。 杜文秀又冷笑：“看看，我就说你幸灾乐祸！我不给你了，我给我表妹！” 王慧急了：“外人哪有家人亲，我可是你亲弟媳妇！” “那我给你，我有什么好处！”杜文秀说。 “你想要什么好处？”王慧问。 “工资给我一半！”杜文秀狮子大开口。 “那不行！”王慧果断拒绝。 “三分之一！”杜文秀有又说，“不行就算了。” 王慧心里着急，生怕杜文秀变卦，硬着头皮说：“行！” 杜文秀又说：“你还要照顾我，给我洗衣服！” 这下杜文秀说什么，王慧都说好，她心里只想着，她要有工作了，以后大姐的一切，她也都会有了！她终于等到这天！ 第73章 请客“大姐，我也有工作了。”…… “你怎么那么傻！” 李凤菊听说王慧答应她大姑子给三分之一工资,气得差点上手给王慧一下。 “我不是怕她不肯嘛，她说要给她表妹。”王慧委屈地说。 “她故意的，你这都看不出来吗？就算她要给,你婆婆能同意吗，怎么可能不给自己家里人，给外人！”李凤菊对王慧真是觉得恨铁不成钢。 “那现在怎么办，我都答应她了……”王慧现在想想也有点后悔,三分之一，这可不少呢，而且她还要给她洗衣服，还要烧她喜欢吃的菜给她吃…… “能怎么办,谁叫你又笨嘴又快的！只能先给她了。”李凤菊说，“你进厂后要好好表现，最好能留在厂里，到时候把顶替她的工作还了,你自己做正式工。” 王慧其实都没想过工作还要还的事，毕竟前世她大姐就一直在服装厂上班，上到九十年代初呢。听李凤菊这么一说，王慧才想起来，这工作是要还的，也不知道她大姐上辈子为什么没还。 “我知道我会好好表现的，您放心,我一定会留在服装厂的。”王慧笃定地说，大姐可以,她肯定也可以！ 李凤菊对王慧不太放心，王慧在缝纫上还比上王英呢，进厂后,不知道能不能行，还有厂里的人际关系，王慧能不能处理好。除了对王慧的不放心，李凤菊心里对杜家也人有意见，他们一大早跑到赵家，请赵家人帮忙，他们杜家人倒好，还算计她闺女。 李凤菊叹气，杜家真的是比不上赵家一个角，偏偏这个不争气的小女儿，非要嫁过来。赵家多好啊，云升长得好，工作轻巧稳定，两个亲家工作好人和气，人家那当护士长的大姑子也是客客气气的，也肯帮忙…… “妈，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还有干嘛叹气！”王慧最怕看到她妈这个眼神，她也猜到她妈在想什么，她妈越是这样，她就越不服气，想要证明自己没有选错。 “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李凤菊说。 “好啦，妈，我这不是挺好嘛！”王慧抱着她妈的胳膊撒娇，“你看我马上连工作也要有了，建国哥对我也一直都听好的。” 李凤菊心里想说，你大姐在食品厂都站稳脚跟，当组长了！但是她怕王慧听了难过，到底没说，但她心里也烦，不想再多说，也不想再去看杜文秀，只道：“我回去了，你也回病房吧，文秀一个人也不行。” “妈，那您走好。”王慧没留李凤菊，提着热水瓶和饭盒回到病房。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王慧一到病房，杜文秀就抱怨道。 “打饭人多。” 王慧走到杜文秀旁边，把她扶着坐起，放下桌板，把盒饭摆在她面前说：“快吃吧。” 杜文秀看了一眼王慧给她的打的饭菜，嘀咕一句：“肉也没有。” “妈也没给我肉票。”王慧说。 杜文秀一边吃饭，一边想着昨天救她的人，那是她的救命恩人啊，可惜她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她又想起她厂里那个对象，昨天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那么晚回家，不会摔了，每次提结婚都是支支吾吾，不给个准话…… “就站在那，也不知道给我倒个水！”杜文秀心里烦，没好气地对王慧说。 赵云菲路过这儿，想着过来看一眼，正好听到杜文秀在对王慧发牢骚。 王慧本来没准备和杜文秀计较，可当她看到赵云菲走到病房门口，她脸腾地一下红了。尽管谁也不知道她重生了，她还是不想在前世的大姑子面前丢脸。 “你有话不会好好说吗！我一直陪你到现在，端茶倒水打饭，你还要怎么样？”王慧冲了杜文秀一句。 杜文秀见赵云菲来了，没有吱声，毕竟她还没结婚，还想要名声呢，她和王慧可不一样。 赵云菲就当没看到她们姑嫂两个吵架，走到病床前问杜文秀：“温度什么时候量的？” “半小时之前，还有点高，三十七度二。”杜文秀说。 “还要再观察观察。”赵云菲说，“腿呢，感觉怎么样？” “现在没什么感觉。”杜文秀说，“好像没这个腿了……” 赵云菲笑笑：“麻药没过呢，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事到护士台找我。” “麻烦你了。”杜文秀说。 “不客气。”赵云菲转身离开了。 赵云菲离开后，杜文秀也没有再和王慧吵，低头吃饭。现在就王慧在这，她把王慧给吵毛了，还真没人伺候她。 杜文秀在医院住了四天，王慧家和医院两头跑，人都累瘦了，终于把杜文秀给伺候出院。 就在王慧忙着伺候大姑子的时候，王英每天在车间也很忙。 星期六这天，早班的同事没急着走，晚班的同事提前到了，终于在正常下班之前，把桃酥的生产指标完成。 最后一炉桃酥出炉后，整个车间松了口气。 “终于完成了！” “明天要好好休息一天了。” 方红军难得面带笑容，对组员们说：“同志们辛苦了，明天好好休息，后天正常时间来上班，王组长会对你们进行新产品的培训。到时候，会根据培训的表现来分岗位。” “还要培训啊？不耽误功夫么？” “磨刀不误砍柴工不知道吗？每个人找到合适的岗位可以更好完成指标啊。”罗文书说。 罗文书的话，有三三两两的人应和，也有人担心自己会从轻巧的岗位，转到活重的岗位，还在嘀咕。 方红军没有帮王英解释，只说：“准备下班吧。” 这一个星期已经第四车间的同志和王英已经有些熟悉起来，但一听说要上岗培训，他们一下子和王英又疏远了，不用说话，只从语言和动作上，就能看出来。 第94章 王英也没指望这些人立刻就能理解自己，总归她想做什么还是照做。 下班后，到更衣室，第四车间的人也不像前几天和王英说话，只有徐莉莉和田玉兰还和之前一样。 出了更衣室，王英和徐莉莉一起，徐莉莉语气不满地说：“这些人真是的，一听说培训就像要他们命一样，也不管好坏就感觉一定是坏事，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王英笑笑：“寻常人都是害怕改变的和新事物的，他们担心自己学不会啊，担心做重活，不难理解。” “啧，新事务啊……”徐莉莉叹了一句，“组长说得对，人都是守旧的。” “但总有人会创新，也总有人会紧跟着步伐，慢慢来吧。”王英说。 “组长说得对，我就会一直紧跟着组长的步伐！走在创新的路上！”徐莉莉仰首挺胸说。 王英笑笑，其实他们这也不算完全创新，认真说起来，倒可以说是复古，他们离真正的创新还远，路还长着呢！ 回到家，进了院门，王英看到厨房门口冒着热气，她背着包直接走到厨房门口。 “烧什么呢，热气腾腾的。” “回来了，嘿嘿，今天买到一点牛肉，炖了吃。”赵云升说。 “哎呀，这可不容易。”王英嗅了嗅，果然闻到了牛肉的香气。 “给我们小英子补补。”赵云升笑着说，“后面还有两个月要忙呢。” 王英呵呵笑了两声：“那我等下尝你的手艺*了。” “嗯，你先去休息会儿，好了我喊你。”赵云升说。 厨房暖和，王英都不想走了，她把包放回堂屋，又回到厨房。 赵云升见她回来了，心里也高兴，但王英要帮忙，他没让。他搬了把小椅子，放在离炉子不远的地方，说：“你坐着陪我就行。” 王英坐下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光看你忙。” 赵云升也笑：“有你陪我，我做什么都开心。” 王英坐在碳炉子前，周身暖暖的，锅里的牛肉正在咕嘟咕嘟炖着，锅边的热气蒸腾，让整个厨房好像笼罩在云里。 王英不像赵云升情感充沛，想象力丰富，她只会觉得，这样的感觉，还挺好。 “厨房今天挺暖和，你等下要不要洗个澡？”赵云升问，“还是明天中午洗？” “等下就洗吧。”王英眯着眼睛，感觉有点困了。 赵云升和王英说话，王英渐渐有些打瞌睡…… 王英打了一个盹，人有点失重，往后一仰，靠到了赵云升腿上。 赵云升笑着摸了摸王英的脸：“看把我们英子给困的。” “主要是太暖和了。”王英说，“晚饭好了吗？” “好了。”赵云升说。 两人端了饭菜去堂屋，一家人关上门，美美地吃牛肉。 吃过晚饭，赵云升给王英洗澡的“帐篷”升级了一番，让王英洗了个暖和澡。 星期天一早，王英和赵云升在院子里洗衣服，王永仁来了，来请王英他们一家人到老王家去吃饭。 老丈人上门来请了，赵云升肯定得应下，赵主任和陈秀琴自然也应了。王永仁请到人，也没有多留，骑车又走了。 赵云升温问王英：“爸妈怎么突然请吃饭，有什么事啊？还是谁生日之类的。” “不知道，可能是为了感谢大姐在医院帮杜家忙了吧。”王英随口说。 王英和赵云升洗好衣服后，磨磨蹭蹭不想回老王家去，还是赵主任和陈秀琴催了两遍，他们才从楼上下来。 一家四口，骑了两辆车去老王家。 到了老王家，他们就发现，原来不止王英他们来了，王慧两口子也来了。 杜建国见到王英的一刹那，心里莫名有种感觉，好像挺想她的。但之前没见到王英的时候，他也没这种感觉…… “大姐，大姐夫，赵叔，赵婶你们来了。”杜建国不敢多看王英，和他们打招呼。 “建国、慧慧，你们也来了，你妈没来啊？”陈秀琴说。 “家里离不开人。”杜建国说。 王永仁从厨房里出来，把他们迎到堂屋吃茶。 吃茶的时候，王慧有点得意地对王英说：“大姐，我也有工作了。明天我就到服装厂上班。” “嗯，那你好好干，服装厂的工作不轻巧。”王英淡淡地说。 “大姐，你怎么不为我高兴啊？”王慧觉得王英肯定是嫉妒她，她不用考试也能进服装厂上班。 “你是正式工吗？不是暂时顶替你大姑子吗？”王英说。 王慧脸色一变，心里埋怨她爸，肯定是她爸去大姐家的时候告诉大姐的。 “等我进了厂，肯定可以留下，大姐你就等着吧。”王慧说。 “嗯，我等着。”王英在想，今天到底为什么请他们来吃饭，说不定是为了庆祝王慧要去服装厂上班呢，她觉得她父母干得出这种事来。 第74章 恶心不会是真有那个龌龊心思吧？…… 老王家今天烧了不少菜,都是王慧爱吃的，王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甚至连她爸妈的心里活动都能猜出来：英子家肯定不缺吃的，慧慧家条件不如英子家,做点好吃的给慧慧，也不算一碗水端不平。 看起来，王英他们家来了四个人，其实他们根本就是添头呢！ 王慧看着桌上的菜,两眼放光，心里也得意，大姐再怎么好都没用，爸妈心里还是她最重要,还是偏心她，烧的都是她爱吃的！ 饭桌上，王永仁稍微喝了点酒，话就开始多了。 “亲家,不是我自夸，我这两个女儿都很好，很优秀！” “嗯，英子确实优秀。”赵主任说。 “英子从小就懂事，基本上没叫我们操过心，她妹妹也是她带大的。”王永仁说，“当然慧慧也乖巧懂事,老有人说我家两个闺女，两个闺女怎么啦,两个闺女也很好！” 王英翻了个白眼，说什么两个女儿好，她爸不过是想要儿子要不到,嘴硬罢了。 赵主任和陈秀琴能怎么办，只能附和：“没错，没错，是这样的。” “我这两个女婿也好。”王永仁又说。 赵云升笑呵呵的，头一抬瞥见他连襟正在看王英，眼神怪得很。杜建国见赵云升看他忙把视线转移。杜建国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朝王英看，觉得自己好像离开她很久，很想她……杜建国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忙喝了口酒压压惊，一不小心还给呛到了…… 王慧似乎也有所察觉，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拧了杜建国一把。只有王英，埋头吃饭，浑然不觉。 王永仁在夸过女儿女婿之后，再次表达了对赵云菲的感谢，又夸赵云菲，说赵主任他们夫妇会教孩子。总算没忘记今天请他们吃饭，是为了感谢他们帮忙的。 一顿饭吃下来，几乎是王永仁一个人在说话。王英发现，她爸比以前更能啰嗦了。好在，他今天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一顿饭还算比较消停地吃完了。 吃过饭，王永仁陪赵主任和陈秀琴喝茶，王英和赵云升坐在门口晒太阳，王慧和杜建国在西房，两人不知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只听杜建国说：“我没有，你误会了！不要瞎说。” 王慧就吵：“你就是心虚！我都发现了，而且不止这一次！” 王永仁觉得有点难堪，他才夸过两个女儿，这小女儿就在娘家和女婿吵起来了，还当着客人的面。 “英子，你去看看你妹妹看他们皮什么呢，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的。”王永仁把王慧和杜建国吵架说成是顽皮。 王英不想去，赵云升也不想让王英去，他感觉小姨子两口子吵起来，很可能是因为杜建国莫名其妙老要朝王英看。 “我去看看吧。”赵云升说。 赵云升来到房门前，敲敲门：“建国、小妹。”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王慧也回过神，这不是在他们家，这是在娘家，大姐一家还在这呢。 杜建国把门打开，有点尴尬地看着赵云升，喊了一声：“姐夫”，又说：“我和慧慧闹着玩呢，不好意思吵到你们了。” 杜建国这眼神，连赵云升都觉得他心里有鬼，他该不会是真的有那个龌龊心思吧？赵云升觉得恶心得很。一想到岳父家一开始是想把王英谈给杜建国的，他心里就更觉得恶心了，这什么人！ 王慧坐在床边，看看赵云升和杜建国，她不得不承认，赵云升长得真好看。王慧心里更气杜建国了，她都为他放弃了这么好看的赵云升，杜建国竟然还偷看她姐，为了气杜建国，她娇滴滴地喊了一声：“云升哥……” 赵云升感觉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嫌恶地瞥了王慧一眼，他们两夫妻是不是都有病，真会恶心人。 赵云升冷冷说：“岳父叫你们别吵了。” 王慧见赵云升嫌恶地瞥自己，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前世，前世赵云升就是这么嫌恶自己的！王慧感觉自己要炸了，凭什么！自己两辈子都要被这个人嫌恶，偏偏杜建国却像是对大姐念念不忘。 第95章 “哎哎，好的，我们不闹了。”杜建国说，“姐夫进来坐吗？” “不了。”赵云升才不想和这两个神经病一起。 王英坐在小椅子上，眯着眼，仰面对着太阳，惬意得很。赵云升看见王英，心头的恶心的感觉才一扫而空，又坐回到她身边。 房间里，杜建国坐在王慧身边，小声嘀咕：“你干嘛喊大姐夫云升哥，还喊得那么肉麻！” 王慧本来就气，见杜建国还好意思说她，心里更气，压着嗓子说：“你还说我呢，你自己呢！” “我都说你误会了，你刚才是不是故意气我，才喊姐夫名字的？”杜建国说。 “哼，我才没有，我觉得姐夫长得真好看，以前怎么没发现！”王慧当然是故意气杜建国。 杜建国本来是给王慧找台阶下的，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说，冷下脸来：“怎么，现在说这种话，你是后悔了，嫌我没有姐夫好看？” 王慧见杜建国冷脸，语气也凶，眼睛立马红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杜建国。 杜建国原本是最见不得王慧这样，每次王慧只要用这种眼神看他，他就会心软，可这会儿他心里又烦又气又嫉妒，转头出去了，把王慧一个人留在房间。 王慧见杜建国竟然也给她甩脸子，气得直咬牙，想要追出去，硬生生地忍住了。她可不想再在大姐面前丢脸。 堂屋里的人都看见杜建国赌气似的跑了出去。 赵主任和陈秀琴对视一眼，觉得是时候回去了。 赵主任说：“亲家，我厂里还有点事要处理，得回去了。” “这就回去啦？再坐坐呢。”王永仁说。 “下回的，下回的，年底厂里事情多。”赵主任说着已经站起身，陈秀琴也跟着站起来。 赵云升和王英也要一起走。 王永仁喊了一声李凤菊：“凤菊啊，亲家他们要家去了。” 李凤菊从厨房出来：“这就回去了啊？” “老赵厂里有点事，不好意思了啊，凤菊，叫你忙到现在。”陈秀琴说。 “厂里有事那不能耽误，那英子和云升再留下玩玩吧。”李凤菊说着看向王英，大闺女回娘家来，话也没和她说两句呢。 “不了，我也有事。”王英说。 陈秀琴说：“英子现在是新产品的负责人，事情不比老赵少。” 李凤菊听了很高兴：“英子都是新产品的负责人啊，真能干，那你们去忙，空了再家来。” “嗯。那爸妈，我们先回去了。”王英说。 李凤菊喊王慧：“慧慧，你大姐他们家去了，你出来送送。” 王慧坐在房间里，一句声不吱，更没有出来送他们。 “睡着了怕是。”李凤菊尴尬地为王慧找补。 王英他们也不在乎王慧送不送，骑车离开了。 杜建国从公共厕所回来后，正好看到王英坐在赵云升自行车后面离开。杜建国叹了口气，要是自己当时娶的是王英的话…… 王英稳重又能干，家里家外的事，肯定比王慧处理得好，不会让他天天夹在中间受气。王慧年纪小，又娇气，还动不动就和他发脾气，还总是说他们全家人的坏话，他觉得王英肯定不会这样的。 杜建国回到老王家，王永仁和李凤菊正在西方里数落王慧。 “你大姐和你什么仇啊，你送都不出来送一下，她家公婆还都在这呢！人家才帮你忙，你还懂点礼啊？越大越不晓得好歹！”李凤菊恨恨地说，她就想着两姐妹互相扶持呢，现在搞得跟个仇人似的。 “我就不想送，我还想说大姐和我什么仇呢，我每次跟她说话，她都爱搭不理的，之前遇到她也是，一句好话都不和我说！”王慧气道。 “你大姐本来就是这个性子！”李凤菊说，“你第一天认识她啊！” “那我也本来就这个性子！”王慧心里委屈死了，爸妈还说他，“你们就知道说我，也不知道杜建国他干什么了！” 杜建国正好进门来，听王慧这话，他忙说：“我什么都没干！你别在爸妈跟前瞎说。” “你还说！你吃饭的时候，是不是偷看大姐！上次回来也是！还有结婚那天，我和大姐都在房间里，你进门后，先看的人是谁？”王慧越说越委屈，眼泪扑簌簌往下流。 王慧这话一说，李凤菊和王永仁的心都一沉，他们都看王杜建国。 杜建国就算心里有那么点后悔的心思，也知道这种事打死都不能承认，忙说：“爸妈，你们不要听慧慧乱说！一个屋子里待着，谁看谁一两眼不是很正常的吗？根本不是慧慧说的那样！” 王永仁严肃地对杜建国说：“建国啊，你可不能糊涂啊！这亲事，可是你们娘儿俩上门来，还找到人家赵家门上，非要换的！” “爸，我真的没有，是慧慧想多了，我怎么可能嘛！我对慧慧是一心一意的，那可是大姐，我真的……我都不知道慧慧怎么会往那里想的！”杜建国只是有点后悔，旁的心思是真的没有，他又怕岳父岳母怪罪，着急解释的模样倒不像是撒谎。 李凤菊心里像被针扎过似的，生怕杜建国真的像慧慧说的那样，后悔换亲了，那她真的要找孙巧玲去拼命。 “慧慧，你真的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啊！”杜建国见岳父岳母都不吱声，只好继续求王慧，“你快和爸妈说清楚。” 王慧见杜建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满意，擦了把眼泪说：“那你以后注意点！大姐夫还在呢，你就那样朝大姐看，多不好！” “我真的没故意朝大姐看！”杜建国还是不承认。 “行了，你们两个也不要闹了，被人听到难为情。”王永仁说，“慧慧也是，不要动不动就哭、就闹，多大的人了！” 李凤菊还想说什么，被王永仁拉走了。 老两口回到东房，李凤菊喃喃地说：“这个亲，真的不该同意换。” 王永仁不耐烦地说：“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英子和云升不是蛮好的。还是慧慧年纪小，过两年就好了。” 李凤菊的一颗心却怎么也放不下来，总担心王慧和杜建国的日子不能越过越好。 - 回家后，王英就把老王家的事抛诸脑后，一心又扑到工作上。 下个星期就正式开始生产新产品了，她哪有功夫管旁的事。她把先前的笔记都拿出来，重新整理好，把生产中容易遇到的问题标注出来，准备明天培训的时候用。 赵云升原本还担心娘家的事影响王英的心情，没想到，她心里只有工作，赵云升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了。 第二天，王英到办公室，给组员们开了个简短的会，立刻又一起去第四车间。 王英到车间扫了一眼，发现多了一名职工，应该是顶替先前田勇的位置。 第四车间的职工们，除了田玉兰和杨建设，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看见王英也不像先前那样热情。 方红军说：“要怎么培训的，就开始吧。” 王英说：“不着急，我先简单说明一下。” “时间紧，你长话短说。”方红军不太愿意让王英多说，因为有时候，话语很容易煽动人心。 王英看着三十几名职工，说：“新产品，大家都吃过了吧？除了那位新来的同志。” “吃过了！”罗文书大声说。 罗文书的声音大，职工们不自觉地跟着罗文书说：“吃过了。” “你们觉得，新产品好不好吃？”王英又问。 “好吃！”这次是徐莉莉和吴海洋。 职工们当然也觉得新产品好吃，跟着说：“好吃。” 王英继续说：“领导们也喜欢吃，而且很看重咱们这个新产品，但我却很担心。” 听王英说她很担心，职工们都朝她看去。 王英见所有人都看她，她才叹口气继续说：“先前，我和几位同志虽然把新产品做出来了，但我们都是小锅、小份、小模具，做得也不多，现在要大批量生产，我真的很担心，能不能保证品质和口感，能不能完成任务……” “怎么不能！王组长不要看不起我们啊！” 方红军朝那个声音望去，看是哪个棒槌，被王英两句话就哄上当了。 “就是，杨建设都行，我们不行啊？” 棒槌还不少呢！ 王英笑笑：“看样子大家比我有信心，不过到底行不行，还是要等产品做出来再呢，我们当时可是失败了一个星期呢。” “那就赶紧做呗！我就不信我们不行！” “还有什么培训，赶紧的吧，王组长！” 王英几句话就把第四车间的职工们调动起来，她再安排培训的时候，就很顺利了，职工们都很积极配合。 方红军在旁边看着，心里不得不服气，这个小丫头，确实是有本事。搞生产的本事他是见识过了，搞人事的本事，也不简单，她和赵主任完全是两样的人，肯定不是赵主任教出来的，也不知道她哪里学来的！ 第96章 王英主要是要挑出一些炒糖浆的好手，毕竟在整个生产过程中，炒糖浆最容易出错。 王英让杨建设和自己一起培训炒糖浆的职工。这些职工本来就被王英的激将法给调动起来了，现在一看，竟然连“小小的”杨建设都来培训他们了，他们还比不过他？一个个撸起袖子就是干。 当他们真的上手，发现好像没那么简单，偏偏那个杨建设炒出来的糖浆比他们好多了，这下他们胜负欲也被调动起来，越发心里发狠，非要选上炒糖工，把杨建设给比下去。 田玉兰和徐莉莉负责培训油炸工，本来厂里就有油炸果子，油炸这一块倒是不难。 经过同志们一天的“努力”，王英选出了十二个炒糖浆的职工，其余的工种也都确定下来。 下班前，王英给职工们开会，把他们狠狠夸了一通，尤其是炒糖浆的，被夸得飘飘然下班了。 方红军觉得，不用多久，他的车间，就要变成王英的车间了。 第二天，新产品试生产。王英还是激将法在前，调动职工的积极性。头两批，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王英叹气：“看吧，果然还是有难度啊！同志们！” 周前进小声说：“组长，激将法用多了，他们要逆反的。” “我知道，现在还能用。”王英说。 等第一批产品成功生产出来，王英就不再用激将法了，因为成功的喜悦，自然而然会感染他们每一个人，她只要夸他们就行。 本来要进行三天的培训和试生产，结果两天就完成了。 星期二下班前，方红军给所有人又重新排了班，他和王英作为领导，被排了十二个小时的长白班。 王英对这个排班没有意见，毕竟新产品才开始生产，她人不在还不放心呢。 “早八点到晚八点，十二个小时啊，会不会太辛苦了？” 晚上回家后，王英说自己暂时的班次是这样的，陈秀琴听了后皱起眉头来。 “新产品才开始生产，我肯定要在的，不在我也不放心。”王英说。 赵云升说：“那我每天去接你下班。” “好。”王英应下来。 赵主任说：“等生产稳定下来，我会和方红军说，让他改上班时长的。” “哟，赵主任不容易啊。”陈秀琴开赵主任玩笑。 赵主任瞪了她一眼：“别说得我好像多不近人情。” 陈秀琴笑笑：“年底我们也挺忙的，不少人家年前年后结婚，年底还要来一批货。” “妈你在单位要小心点，脚还没完全好呢，重的事情不要做，走路也要当心。”王英说。 “嗯，我知道呢。”陈秀琴说，她最近在单位不好不坏，和卢艳芬没有之前那么要好，但也没有交恶。 赵云升笑呵呵说：“看样子，一家子就我最闲。” “那你就多做家务！”陈秀琴说。 正说这话，院门响了，很快就听到赵云芳和董志远的声音。 “二丫头两口子怎么这时候来了。”陈秀琴嘀咕一句。 赵云升去开门，赵云芳和董志远已经进了院门。 “二姐，二姐夫，晚饭吃了没？”赵云升问。 “吃过了。”赵云芳笑盈盈的，一看就心情很好，“英子呢？” “吃晚饭呢，你找英子？”赵云升说。 赵云芳嘿嘿一笑，和董志远已经走到堂屋门口。 赵云芳一进堂屋就冲王英说：“英子，我来感谢你！” “二姐感谢我什么？”王英有点莫名其妙，她和二姑姐都有段时间没见了。 赵云芳一个劲儿地笑，一旁的董志远看上去也是红光满面，董志远说：“爸、妈，云芳怀上了。” “哎呀！”陈秀琴欢喜地叫了一声，双手一拍，“太好了！太好了！” 赵主任脸上也面露喜色，不过他和赵云芳关系僵，没说什么。 王英这才反应过来，赵云芳谢她什么，二姑姐也是的，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 “大喜事！”陈秀琴说，“去医院查过吗？多长时间了？还没显怀呢，快坐下来说。” “马上两个月。”赵云芳说。 “好好，那要多注意呢！”陈秀琴说，“怎么这么晚过来，应该白天来的。” “这不是想让妈替我高兴高兴嘛！”赵云芳说。 “高兴，高兴！”陈秀琴高兴得不知怎么好，二女儿出门后一直没怀孕，是她的一个心病，现在终于好了。“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弄了送去。” 赵云芳两夫妻没待多久就回去了，天晚，陈秀琴也没留他们。 晚间，王英和赵云升睡下后，赵云升问王英：“二姐怀孕，为什么要谢你？” “我就知道你要问。”王英说。 赵云升笑：“那你快说。” “有一次你们不在家，二姐来找我，说起这事，我就想起我之前听人说过，选对同房的日子有利于怀孕，就和二姐说了，没想到二姐真怀上了，也是凑巧。”王英说。 “还有这个说法呢？我都不知道。”赵云升说，“那是什么好日子啊？” “你知道才怪呢。”王英说。 赵云升笑嘻嘻：“到底什么日子比较好嘛。” “不告诉你。”王英转过身，不理赵云升。 赵云升抱她：“不告诉，我就当今天了哦。” 王英想躲，赵云升在她耳边说：“明天开始你就要忙了，今天还不给我啊……” 第75章 工资“以后我的钱也都给你。”…… 一九七四年十二月八号,星期三。北崇市副食品厂正式开始生产沙琪玛。 王英七点五十到厂里，直接去车间。更衣室里，上早班的同事也已经到了,大家互相打过招呼后，一起去车间。 方红军给他们简单开了早会，生产正式开始。 王英的主要工作是调配生产原材料，监督生产过程,确保每个环节都不出错。 第一天十二个小时班上下来，她几乎没有闲过。不管事先做的准备有多充足，培训得多好，真正开始做事,还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在这一天的磨合中，也让四车间的人认识到了不一样的王组长。最大的感受就是王组长的脾气是真的好，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不生气,而是想着第一时间先解决问题。不像有些领导，遇到事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骂人、再追责、偶尔还要扣帽子，就是不解决问题…… 晚上八点十几分王英才下班，在更衣室换好衣服，一出厂房，就感觉一阵冷风往她骨头里吹。 北崇的冬天总有风,王英裹紧身上的棉袄，下巴缩进围巾里,朝厂门口去。 王英看见传达室门口停着一辆自行车，传达室的窗口倒映着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是门卫,另一个应该是赵云升。 王英走近，敲了敲窗户玻璃，门卫把窗户推开，看见王英：“哟，王组长下班了，你爱人在这等你呢。” “谢了啊叔，那我们先走了。”赵云升对门卫说。 “别客气，这大冷天的，在外面等多受罪，你们慢走。”门卫朝王英摆摆手。 “您辛苦了。”王英冲他笑笑。 赵云升从传达室出来，笑着说：“咱们回家吧。” “你等多久了，下次可以稍微晚点来。”王英说。 “没多久，在家也没事，来，上车。”赵云升跨上自行车，长腿撑地。 王英坐上自行车，出了厂门，她紧紧地抱着赵云升的腰。 冬夜寒冷，路上没什么人，出了副食品厂的范围，也没有路灯。只有赵云升自行车前的手电筒，照亮他们回家的路。 好在离家不远，骑车不到十分钟就到家。 “冷吧，感觉今年的冬天来得早。”赵云升边锁自行车边说。 “嗯，冷。”王英站在旁边等赵云升。 “走，上楼去，我热水都打上去了，你赶紧用热水洗洗脸，烫烫脚。”赵云升揽着王英上楼，两人小跑着上楼。 到楼上，赵云升就忙着给王英倒洗脸水。 “来，先洗脸吧。”赵云升把毛巾丢进冒着热气的洗脸盆里，喊王英。 王英把毛巾淘了淘，温热的毛巾贴上脸的那一刻，幸福好像也具象化了。 王英洗漱后，钻进被窝，赵云升早就把热水袋放好，被窝里暖融融的。赵云升在王英洗漱过后，自己才洗漱，然后又把水给倒了，才上床来。 赵云升一钻进被窝，王英就靠上去抱他，窝在他怀里。 “累了吧？”赵云升抚着王英的背。 王英轻轻嗯了一声。 “早点睡，明早还要早起。”赵云升温声细语。 王英其实想说些感谢的话，感谢赵云升去接她，也感谢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但她实在不擅长，又觉得说了或许反而显得生分，就没开口，只是越发往赵云升怀里贴，贴得密不可分。 赵云升轻笑两声，他感受到了王英没说出口的感谢。 第97章 寒风再冷，也吹不进两人的被窝，累了一天的王英很快就在赵云升怀里睡着了。 早上也是赵云升先起来做饭，做好后，端到楼上来给王英吃。 王英喝着粥，说：“你以后早上不用起来给我弄，我自己吃点粥，吃个鸡蛋就可以了，你多睡会儿。” “也不费事。”赵云升笑着说。 王英看看赵云升，心想，要是她和赵云升调换一下身份，自己恐怕是做不到他这份儿上的。王英甚至有点担心，赵云升这样对她照顾过头，而从她这没有得到相等的回应后，会不会很快就把爱意消磨光。 吃过早饭，才七点四十，王英步行去上班。上班路上，王英还在想，自己或许应该对赵云升更好一点，但她又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对他更好。为他织毛衣，做衣服，现在她没时间，生活上也都是他在照顾自己…… 王英想到明天就是十号，是发工资的日子，或许她可以送他一个礼物。就这么胡思乱想地到了厂，进了车间，王英就把赵云升抛到脑后，一心扑在工作上了。 今天的工作比昨天顺利得多，王英被职工们叫过去的频率变了小，她也有空闲给需要帮忙的同志帮忙。万事开头难，一旦运作开了，职工们都熟悉工作流程，进展就很顺利，照他们现在这样的生产速度，不出意外，年前完成指标是没问题的。 - 王慧在服装厂，却不那么顺利。今天是她上班的第四天，前面三天她没有一天完成生产指标。 进厂的时候，王慧说自己缝纫机用得很熟练，平时在家衣服也都是自己做。车间主任便按照熟练工给她分指标，结果第一天，她只完成了三分之一。 车间主任心里对王慧有点不满，但念着她年纪小，又是才来的，说了她两句，给她调整了第二天的指标，先暂时照学徒工来。没想到，她还是没能完成。 王慧完不成的指标，要分到和她在一个小组的同事，那谁能愿意？再加上她们本来就和杜文秀要好，听说过王慧的“大名”，对她就更不客气了。 今天，车间主任又照学徒工给王慧分指标，她小组的同事就抗议了。 “主任，我们小组不要学徒工。” “就是，凭什么啊，我们现在每天要多做好几件。” 他们的车间主任和杜建国比较熟悉，他和杜建国的父亲曾经共事过，对王慧有几分照顾。王慧之前觉得自己运气好，遇到一个好领导，没想到却被同事刁难了。 王慧前世一天班都没上过，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车间主任。 王慧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她在用什么“武器”，她已经习惯这么做了，两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但别人却看得清清楚楚，越发对她不满。 车间主任今年四十多快五十了，家里也有个女儿和王慧差不多大，他为人正直，是一点都没往歪处想。但他不想，不代表别人不说。 服装厂一些老油条，当着车间主任面就说：“主任，您别是看人家小媳妇年轻漂亮，跟你撒撒娇，你就偏心了！” 一句话，就把车间主任给说傻了。 “别瞎说！我就看她新来的，想着给她几天习惯，到你们嘴里成什么了！你们难道就是第一天就成熟练*工的！都是一个集体，要互相帮助！”车间主任脸都气红了。 “那也要有个时限、有个度！还应该把我们小组的指标降低。”职工也不让，说是一个集体，但是谁愿意比旁人多干活？他们现在做的衣服就是一种宽大的罩衫，冬天穿在棉袄外面，很简单的，连这种都做不好，还到服装厂上什么班？ “就这个星期！”车间主任说完又冲王慧说，“还有你，快点熟练起来，来这里顶班，就要好好做！不熟练的地方就多练，看看旁的同志是怎么工作的！跟人家学学，不行就回去！” 王慧也傻眼了，没想到，前两天还对他和颜悦色的车间主任，突然对她这么凶。 王慧旁边工位的女同志鄙夷地看了王慧一眼，她最讨厌这种女人，都什么年代了，还动不动卖弄姿色。呸！现在都是劳动人民，劳动最光荣，这种女人应该拉出去枪毙！她把缝纫机踩得飞快，缝纫机的针头哒哒哒在布料上留下一排整齐的针脚。 被领导骂，被同事排挤，王慧又生气又委屈，人也懵了一整天，以至于当天连学徒工的指标又没完成，还做错了一件。 下班前，王慧又被同事告了一状，车间主任哪敢再维护她，生怕被人扣上作风问题的帽子，又把王慧给骂了一顿。 王慧哪受过这种委屈，被车间主任骂得直哭，她越哭，别的同事就越讨厌她。 王慧顶着哭红的眼下班，看见杜建国的那一刻，就想扑进他怀里。但是这是在厂门口，她不敢。 “怎么了这是？”杜建国和同事们一起推着车出来的，见王慧这样，别的同事互相使着眼色离开了。 王慧带着哭腔说：“他们都欺负我。” “上车回家再说。”杜建国心里起了一阵烦，觉得王慧有点太没用了，哪有人上班上哭了的。 两人一到家，王慧还没来得及向杜建国诉苦，就被杜建国的奶奶喊去烧晚饭。 王慧上了一天班，哪里还想烧饭，她就非拉着杜建国一起。杜建国也想偷会儿懒，但是王慧哭哭啼啼的，他没办法只好跟着她去厨房。 王慧一边烧饭，一边诉说着自己在厂里多辛苦，同事们还都欺负她。 杜建国说：“那你指标没完成，人家肯定不高兴的。家里也有缝纫机，你多练练吧。” “你怎么向着外人啊！我在外面都被人欺负死了，你都不知道安慰我几句！”王慧又生气了。 “我不是向着外人，将心比心不知道啊？要是有人在工作上拖你后腿，你受得了？”杜建国觉得王慧真是年纪太小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 杜建国这么一说，王慧就懂了，但是懂归懂，心里还是不开心。 吃过晚饭，王慧把锅碗瓢盆收拾了，回房真的开始练缝纫技术。她坐在缝纫机前没多久，她的腿就冻僵了。 “建国哥，我腿冷，你把热水袋给我用用吧。”王慧说。 杜建国不情愿地把热水袋从被窝里拿出来说：“喏，给你。” “你给我送来啊！”王慧说。 “你自己来拿，我这热水袋给你了，再出被窝，被窝里热气都要跑光了。”杜建国说。 王慧只好自己去拿，她把热水袋放在腿上，才觉得缓和点，又继续练走线。 杜建国自己叫王慧多练习的，现在他又觉得缝纫机的声音太吵，在床上烦躁得翻来覆去。 “还要搞多久啊，睡觉吧。”半个小时后，杜建国忍无可忍地说。 “我再练练，你先睡吧。”王慧说。 “你那吵死了，我怎么睡。”杜建国翻来覆去的，把被窝里热气都翻没了，心里更烦。 王慧听出杜建国话里的不耐烦，也生气，转头冲杜建国说：“练也是你让我练的，现在又嫌我烦，我在单位被人欺负，回来还要被你欺负！” 杜建国不想跟王慧吵架，索性翻了个身，背对她。王慧看他这样更生气，一整天堆积在心里的委屈完全爆发出来，她拿起手上的热水袋朝杜建国砸去。 这一下，正好砸在杜建国的后脑勺，王慧本来是想砸他后背的，没想到砸到后脑勺了，自己也吓一跳。 杜建国后脑勺被砸，吃了疼，暴跳起来：“王慧你疯了啊！砸我干什么！你自己没用，在厂里受气，回来拿我撒气呢！” 这是王慧两辈子第一次见杜建国发火，她有点被吓到了，怔怔地看着他。 孙巧玲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过来敲门。 “大晚上不睡觉，吵什么！”孙巧玲说。 杜建国朝房门看看，说：“没事妈，我们闹着玩呢。” “快点睡觉，灯开到现在，电费不要钱！”孙巧玲没好气地说。 杜建国啪得一声把电线拉了，王慧坐在缝纫机前，眼前一片黑暗。很快她就开始啜泣，感觉两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床上的杜建国，抱着热水袋，背对着王慧，听着她的啜泣声，越听越烦，故意不去理他。 王慧见杜建国不理她，心里更加委屈，眼泪越哭越多，见杜建国还是无动于衷，她便哭着开了门，跑了出去。 杜建国见王慧跑出去了，才慌起来。等他穿好衣服追出去时，院门大开，王慧跑出去了。 孙巧玲从房里出来：“你们大晚上闹什么呢！” “慧慧跑了！”杜建国说。 “啊？那你还不去追！”孙巧玲跑到院门口，东西两边都没见到王慧。 杜建国骑上自信车，朝老王家方向去追王慧，没多久就追到了正在一边哭、一边朝前跑的王慧。 “慧慧！上车来，回家去！”杜建国说。 王慧不理他，只顾超前跑，吃了一嘴冷风。杜建国把自行车停下，去拉王慧，王慧把他的手甩开，不让他碰。 第98章 “不要闹了！快跟我家去！”杜建国怕王慧闹回娘家去，闹得难看。 “我不回去，我要回我自己家。”王慧哭道。 “什么你自己家，杜家才是你家。”杜建国想要去搂王慧被她躲开了。 “那不是我家，你自己睡在床上，把灯关了，把我留在床下，你什么意思呢？不就是赶我走！我走还不行吗！”王慧心里觉得今天所受的委屈加起来都没有最后杜建国把灯关了，把她留在床下受的委屈更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着灯关了，你就上床去的。”杜建国说。 “呸，你喊都没喊我一声，我坐在那里哭了多久，你耳朵聋了吗？”王慧越想越委屈，拼命地朝前跑。 杜建国只能往回走走，把自行车又骑上，再去追王慧。 “都是我不好，你不要闹了，跟我回去吧，这么晚，你闹回娘家，不是叫爸妈担心吗？”杜建国说。 王慧这时候却只想回家，杜建国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杜建国要顾着自行车，没办法把王慧弄回去，只能一路跟着她回到老王家。 走到老王家巷口的时候，杜建国幽幽地说：“王慧，你非要把我弄得这么难堪是吗？你大晚上跑回来，让爸妈以后怎么看我？” 王慧感觉自己的心像被针扎过的一样，她站住脚步，说：“那你呢？杜建国，说爱我，对我好，让我不受委屈的是谁？我在你家受了多少委屈，你看不到吗？不管她们对我怎么刁难，为了你，我都忍了，可你呢？你为什么要关灯？别说你是为了让我上床，我知道不是。” 杜建国心里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把灯关了，又冷又黑，王慧肯定害怕。但那也是因为王慧先砸他了。 “今晚都是我的错，我向你赔罪，你跟我回家吧，别叫爸妈担心，也别叫我妈在家担心了。”杜建国说。 王慧不吱声，杜建国把车停在一旁，大晚上，四下没人，他把王慧抱进坏里。 “好慧慧，跟我回去吧，我以后肯定不这样了，我保证不会这样了。”杜建国说。 “真的吗？要是你下次还这样呢？”王慧说。 “那你就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杜建国现在只想把王慧给哄回家，什么好听的话都往外说。 “我可不敢。”王慧说着，心里已经动摇。晚风吹干她脸上的泪，也把她吹得有几分清醒，毕竟她还是爱着杜建国，爱他的人，也爱未来他能带给自己的好日子。 “你怎么不敢，刚才在家也拿热水袋砸我呢，我后脑勺现在还疼呢。”杜建国说。 “真的还疼啊？”王慧说。 “嗯，你就放心我，让我这么疼吗？”杜建国说。 王慧到底被杜建国给哄了回去，孙巧玲一直听着外头的动静，知道两人都回来了，她没有露面。 王慧和杜建国回到房间就上了床，一夜过后，两夫妻看上去又和好了。 星期五，十二月十号，王英他们单位发工资，王英拿到了她这辈子第一份工资，三十四块。 拿到工资后，王英就在想，这个工资要不要上交给陈秀琴，她感觉赵家好像没有这个“气氛”。前世在杜家，王英的工资是要交一半给孙巧玲的，交了好几年。也不光杜家，很多不分家的家庭，小辈都是要上交工资给父母。 晚上，赵云升来接王英下班，王英问他：“我今天发工资了，要不要上交啊？” “上交？给谁？”赵云升问。 听赵云升这么说，王英觉得那应该是不用上交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王英还是说：“给爸妈啊，还能给谁。” “不用交。”赵云升说，“结婚前，我妈就跟我说过了，以后我们的钱就自己留着。” “那我知道了。”王英说着，心想，那她就用这第一个月的工资，给赵云升买个礼物吧，买什么好呢，她好像还没给人买过礼物呢。 “走吧，上车回家。”赵云升说。 两人到家后，赵云升照例把热水都准备好了。在王英洗脚的时候，赵云升开了高脚橱，从里面拿了个信封，有点不好意思地递给王英。 “这是什么？”王英接过来问。 “咳咳，是我的工资。”赵云升摸了摸鼻子，“没存下多少，买书、买相机、买胶卷都花了，只剩这些。” “给我？”王英有点诧异。 “嗯，别嫌少，以后还赚呢。”赵云升说。 王英打开信封，粗略看了一眼，确实没多少，大概二两三百块钱。 “怎么突然想起来把工资给我了……”王英捏着这一沓钱，心里感觉挺开心，就是朴素的女人拿着丈夫工资的开心。 赵云升说：“借给朋友二百，他才还我。正好今天发工资，就一起给你了。” 王英本来想着不收赵云升的钱呢，一听说他借朋友二百，觉得她还是收着吧。 “那我收下啦？你自己留了零花吧？”王英说。 “我留了，你收下，以后我的钱也都给你！”赵云升说。 王英笑笑：“我们不是一体的么，还要分你我？” 这话赵云升喜欢，他走过去亲王英，然后又说：“不光钱给你，我的小说版权也都给你。” 王英笑：“这下，我要拿小鞭子，在你后面催着你写了！鞭策你早点成为大作家，我就等着数钱。” 第76章 陷害王英被人贴了大字报 王英连上了六天的长白班,到星期天，终于可以休息。她想今天出去逛逛，给赵云升买个礼物。但从早上起床,赵云升一直粘着她，她都没机会离开他的视线，别说单独出去买礼物了。 午饭过后，王英想着自己好久没和周晓芹见面,正好她生日也要到了，可以以这个理由出门，就和赵云升说：“我下午去出去找我同学，你自己安排活动。” 赵云升没多想,说：“那我去找振华，他好像弄到一些好书。上次你说他要提高审美，他可真听进去了，到处找画报、画册看,昨天和我显摆来着。” 王英笑：“那不是蛮好，等你以后出书了，他还可以给你设计封面呢。” 赵云升眼睛都笑眯了：“小英子，你现在嘴越来越甜了，想得真远、真好，我今天就去和他预定去。” 王英觉得自己文学素养不高，但前世她也是看过很多电影、电视剧的人,她觉得赵云升先前给她看的小说，完全可以出版,拍成电影或者电视剧。 王英换身衣服，骑车出门了。 周晓芹家在城西，离王英家有点距离,骑车要二十几分钟。 王英本来担心周晓芹不在家，没想到骑到她家巷子口，正好撞见她了，她正和一个男青年走在一起。 看到王英，周晓芹激动地喊她，朝她挥手：“王英！” 王英下自行车，周晓芹走上前，问她：“你去哪儿？” “你说呢，当然是找你玩啊，不过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王英笑着说，瞥了一眼周晓芹身边的男青年。 周晓芹有点难为情，给王英他们二人介绍：“这……这是我对象，于飞。这是我跟你说过的好朋友，王英。” “你好，于飞同志。”王英和于飞打招呼，他个子挺高，身形魁梧，笑起来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感觉。 “你好，王英同志，晓芹经常提起你。”于飞朝王英笑笑。 周晓芹对于飞说：“我朋友来了，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 “嗯，我走了，下个星期，我再来找你。”于飞说，“王英同志再见。” “再见。” 于飞走了，王英还看着他的背影，周晓芹难为情，拉着王英的衣袖：“走吧，别看他了。” 王英笑：“什么时候谈的啊？难怪都不去找我！原来在偷偷谈对象！” 周晓芹脸有点红：“才谈一个多月。我想去找你的，我妈说你新婚燕尔，叫我不要打扰你。后来有次在街上碰见你妈，她又说你去副食品厂上班了。” “于飞同志做什么工作的？”王英问。 “在供电局。”周晓芹说。 “哎哟，好单位啊。”王英说，“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还不知道呢，我妈有点不太同意。”周晓芹说。 “嗯？看着挺不错的男青年，有什么问题吗？”王英说。 周晓芹叹气：“他有点老好人，我妈说这种人是好人，但是一块过日子要受气。” 王英好奇：“他都干什么啦？” “反正就是舍己为人呗，就拿上个星期来说，他救了一个倒在路边腿摔断了的女青年，把人家送到医院了，人家的自行车也看得好好的，自己的自行车给弄丢了。”周晓芹无奈说道。 周晓芹这么一说，王英就知道于飞是哪种人了。不过，倒在路边的女青年，该不会是杜文秀吧…… “那你怎么想的？”王英问。 “我觉得他人还可以，对他也挺有好感的，但是我也怕他真的是那种老好人，我没那么高尚的情操，我就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周晓芹说。 第99章 “我能理解。”王英点头。 “先不说他，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周晓芹说。 “你不是生日要到了么，来找你玩玩。顺便去逛逛，想给我对象买个礼物。”王英说。 “你还记得我生日呢，”周晓芹笑嘻嘻说。 两人回到周家，周晓芹的妈见王英来了还带着礼，热情地给她倒茶。 王英她们在喝茶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院子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把王英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啊？”王英问。 “隔壁的男的，被单位开除了，女的天天要去男的厂里闹，男的不让她去。对了，就是你们副食品厂的呢，你说不定认识呢！”周晓芹说。 “该不会是田勇吧？”王英一愣。 “真认识啊？”周晓芹说，“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被开除吗？” 王英不吱声，她太知道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这人竟然就住在周晓芹他们家隔壁。 “不好说啊，那别说，没事的。”周晓芹很体谅王英。 “他们家，是什么个情况啊？”王英问。 “他们家没有上人，就田勇两夫妻带着两个孩子，田勇人还可以，但是好喝酒，一喝酒就吵架。现在田勇工作丢了，以后生活怕是难了。”周晓芹说。 王英心下叹气，男人在外面犯错，家里的女人和孩子要跟着受罪。但是田勇，很有可能是为方红军背锅的，要是这样的话，方红军应该会有所表示吧？不可能让他白白背锅。 “走吧，我们去逛街。”周晓芹思维很跳跃，刚才还在说邻居的事，下一秒就说出去玩了。 “走吧。”王英暂时也把这件事放下，准备回家去和赵主任说一声，叫厂里留意，最好做个应急预案，如果田勇的媳妇真去闹，厂里得有说法。 王英和周晓芹骑车去了北崇目前最繁华的街道——解放路。百货商店、五交化商店、国营饭店都在这一片。两人把自行车寄存，进了百货商店。 两人边逛边聊天，逛了一圈，王英觉得，还是钢笔最适合送给赵云升当礼物。 王英她们到文具柜台，王英问售货员：“你们这有英雄100金笔吗？” 售货员看看王英，不咸不淡地说：“有，十八块，外加工业券，你有吗？” “有。”王英眼睛都不眨一下，“可以给我看看吗？”王英前几天找徐莉莉换的工业券，就是为了给赵云升买礼物用。 一旁的周晓芹啧啧两声，王英可真舍得，一大半的工资呢！ “你真要啊？”售货员有点意外。 “要啊。”王英说。 “别看了不买。”售货员嘀咕一句，从柜台最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放在台面上，说，“只能看，不能上手摸。” 王英知道这个时代售货员就这个性子也没有多在意，只说：“同志，我不摸，你把笔帽打开我看看。” 售货员见王英看上去是真要买，把笔帽拧开给王英看了笔尖：“喏，看吧，这可是金子做的，最好的钢笔。” “开票吧，我要了。”王英说。 周晓芹在旁边给王英竖大拇指，小声说：“拿工资的人就是不一样，豪气。” 买好钢笔，王英又给周晓芹买了条丝巾做生日礼物。天色不早，两人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就各自回家去了。 回家途中，王英又想起田勇的事，最近方主任倒是“消停”得很，好像跟她从没发生过摩擦似的，全力配合她的工作，也不知道是“改邪归正”了呢，还是准备憋个大的。 王英到家后，楼下一个人都没有，上楼后，房间也是空的，赵云升还没回来。 王英把钢笔放在书桌上，又下楼去了。 赵云升到家时，王英正在厨房烧饭。 “你这么早回来了，我来弄吧，爸妈去二姐家，晚上应该不回来吃了。”赵云升撸起袖子，要替下王英手里的活。 “我弄一样的。”王英说，“在邱振华家看到好书了吗？” “嘿嘿。”赵云升笑，“看到了。” 王英见他笑得贼兮兮的，说道：“你们别是看的什么毒草，看就看了，别被人知道。” “不是不是，就是苏联的画册。”赵云升说，“邱振华费了不少钱弄来的呢，真不错，还有基本俄语书，可惜我看不懂。” 两人说着闲话一起把晚饭弄好了。吃晚饭的时候，突然停电了，赵云升点了两根蜡烛，夫妻俩吃了个“烛光晚餐”。 赵主任他们回来时，赵云升和王英正坐在蜡烛前，两人想着等电来再去洗碗呢。 “你们干什么呢，不上楼。”陈秀琴说。 “我们等电呢。”赵云升说。 “估计今晚不得来了，我们从你二姐回来，一路都没电。”陈秀琴说，“先上去吧，碗放着明天洗也行。” 王英说：“等下吧，我正好有事要和爸说呢。” “什么事？”赵主任问。 “我今天去我同学家玩，遇上了一件很巧的事。四车间的田勇就住在她家隔壁，田勇的媳妇在家里闹着说要到副食品厂去闹呢。”王英说。 赵主任朝王英走近几步：“你同学家在哪啊？” 王英把地址告诉赵主任。 赵主任凝重地说：“可不能让她到厂里闹。” “嗯，爸，当时厂里开除田勇的时候是怎么说的？”王英说，事情处理不透明，结果就是有隐患。 赵主任愤愤说：“都是老钱他们的意思，就说他工作重大失误，没说他给对原材料动手脚。他们就是这么不利爽，做事遮遮掩掩，拖泥带水！照我的意思，就该把他送下牢，对老百姓也该以诚相待！我都不怕承担责任，就他们怕！” “什么事，什么事哦？”陈秀琴在旁边追问。 “爸他们单位的事，妈你别问，让他们说。”赵云升拉着他妈到旁边坐。 王英不评价赵主任和钱厂长谁对谁错，现在的任务是要消除隐患。 “现在田勇在家压着他媳妇不让她闹，但是后续田勇一直没工作，家里生活难维持的时候，就难说了。厂里最好有应急预案，或者提前干涉。”王英说。 “嗯，我知道，明天我去找老钱。”赵主任说，“对了，方红军，最近消停了吧。” “嗯，这一个星期都挺配合的，什么事都没有。”王英说。 “他要是再跳，就不是记过这么简单了。人就是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不要老想着钻空子，不然早晚被人抓辫子。”赵主任说着转身走了。 陈秀琴说：“英子，你在单位看着你爸一点，他一根筋，死倔死倔的，不知道变通，别到时候真的出了事，真叫他担责任！” “我知道呢妈。”王英说。 正说着，堂屋突然一阵大亮，电来了。外头立刻有人在喊：“电来啰！” 赵云升上前把两根蜡烛吹灭，开始收拾碗筷。 王英和赵云升一起收拾厨房，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王英说：“你上去把热水袋和热水瓶拿下来。” 赵云升噔噔蹬上楼去，又噔噔噔跑下来，但他回到厨房，却没拿热水袋也没拿热水瓶，只拿了钢笔。 “英子！这是什么？”赵云升举着装钢笔的盒子问王英。 王英还有点不好意思，说：“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看过了！英子，这是你给我买的吗？你今天出门就是为了给我买礼物吧！”赵云升激动地说。 “嗯，你热水袋呢！”王英提着茶吊子，本来准备灌水呢。 赵云升上前一把抱住王英：“是用你工作第一个月的工资给我买的礼物对不对。” “烫、烫、茶吊……”王英差点把热水倒到赵云升身上。 赵云升放开王英，把她手上的茶吊接过来，又放回到炉子上。 “谢谢你，英子，我很喜欢这支钢笔。”赵云升看着王英，眼里的神采让王英觉得炫目。 “你喜欢就好，以后可要用这钢笔，写出传世佳作来。”王英说。 赵云升郑重点头，甚至眼眶都有些发热，凝视着王英。他觉得这钢笔意义非凡。 王英不太擅长处理这种煽情的场面，她别过脸，说：“快去把热水袋和热水瓶拿下来。” 赵云升又狠狠地在王英脸上亲了一口才跑上楼。 王英摸了摸自己被赵云升亲过脸，真烫。 赵云升拿了热水袋和热水瓶，王英灌热水的时候，他就看着她，满眼的笑意。 王英不说他什么，但也不看他，埋头做事。 楼下都收拾好了，两人一起上楼。 王英先洗漱好上床，赵云升坐在书桌前，给新钢笔上了墨水。他今天在邱振华家看画册时突然来了灵感，现在正好用王英送他的新钢笔，开始写新小说。 忙碌的一周又开始了，经过上一周的磨合，这一周的生产格外顺利，超额完成了这周的指标。 赵云升每天都会按时来接王英下班，几乎整个副食品厂的人都知道，王组长和他丈夫感情特别好。 第100章 吴海洋同志对王英也彻底歇了心思。当然，本来他就只是心里对王英有好感，他从来没有表示过，也没跟任何人说过。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吴海洋感觉自己对王英的感情变了质，从好感变成了尊敬…… 十二月下旬，北崇纺织厂发生一件轰动全市的两男争一女的桃色案件。这个案件里的一个男的，把另外的一男一女都给捅死了。 这个案子一出，整个北崇开始抓男女风气问题，甚至又开始批斗起来。北崇这两年，几乎没有批斗的，这股风气突然卷土重来，搞得人心惶惶。 就是在这个氛围下，王英被人贴了大字报，说她和吴海洋乱搞男女关系。 大字报贴在副食品厂的门口、车间的外墙，食堂门口…… 王英一到厂，就被保卫科的人带到钱同生那里。 钱同生的桌子还有一封举报信，举报内容正是王英和吴海洋乱搞男女关系。说王英之前把开发小组的几个同事都支出去，就是为了和吴海洋在办公室约会。有人看见他们在办公室搂在一起。还有人看到他们在厂门口难分难舍…… “王英同志，你怎么说？”钱同生问。 王英冷着脸，这很明显是厂里有人要搞她。不但要搞她，还要摘她桃子。新产品已经能很稳定的生产，等过年福利一发，肯定会在北崇打响。这个时候，她被人贴大字报，不是想摘她桃子，又是干什么呢？ “这是陷害，有人借着□□陷害我。”王英说，“不但害我，更是害我们副食品厂。我们好好的厂风，要被他给害了，不知道他是什么居心。” 钱同生本来还想王英会怎么为自己脱罪，没想到她一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话。钱同生顿时觉得王英其实是有道理的。 “我建议厂长把贴大字报的人给抓出来，他要批斗我，就拿出证据来，谁？在什么时候，看到我和吴同志有任何超过同事之间的行为举止？他必然是拿不出的。”王英说，“因为他就是想害我，害我们厂。” 钱同生也不信王英会做那样的事，赵主任的儿子他见过，一表人才，两人又才结婚，王英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正说着，吴海洋也被带来了。吴海洋和王英不一样，他没有王英冷静，他一进厂长办公室就开始破口大骂：“哪个王八蛋贴老子的大字报，想害老子找不到对象！老子和王组长清清白白，哪个王八蛋贴的，敢不敢站出来！要批斗就来明的！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老子根正苗红好青年，凭什么被诬陷！” “吴海洋同志，你先冷静。”钱同生被他吵得脑袋都大了。 保卫科的人互相看看，要是在别的厂，可能这两个人已经被拉出去斗了。但是副食品厂不行，不能让副食品厂断了生产，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只有批得最严重那两年，副食品厂断过生产，后来不管怎么闹，副食品厂都稳定开工。 “厂长，你叫我怎么冷静！我可还没结婚呢啊！这事闹的，以后不耽误我吗！”吴海洋气得跳脚，“不行，必须把贴大字报的人找出来，不然我就是告到中央也要给自己讨个说法！必须要还我清白！” “没有那么严重，没有那么严重。”钱同生一听说吴海洋要告到中央，差点被口水给呛到。 “必须把贴大字报的人找出来。”王英也说，“不能让这种小人，继续在我们厂里，陷害同事，祸害厂子的声誉。我个人名声是小，厂子的名声是大。厂长要是不为我做主，我也要上告！除非把我斗死，不然有一口气在，我都要把害我的人给揪出来！” “那要是，他肯站出来和你们对峙呢！”钱同生说。 “对峙就对峙，谁怕谁！没有就是没有！”这是吴海洋说的，他这时候才发现，王英对自己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他最怕自己名声坏了，耽误娶妻。他甚至觉得，他就是被王英给连累了，有人要害王英，他根本是受了无妄之灾。 第77章 倒霉“方主任是主谋！” 钱同生觉得这件事有点难办。全市都在抓男女风气问题,他要是完全不追究王英和吴海洋，很可能会被人认为是包庇，到时候,他说不定也要被告发。但真要是把王英拉去批斗，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毕竟她肯定是冤枉的。 为了稳妥，钱同生觉得,还是要把贴大字报的人找出来对峙。到时候让贴大字报的人和王英道歉。 王英一直观察着钱同生的脸色，见他似乎在为难，就说：“今天如果不把贴大字报的人抓出来对峙，明天我也贴,我看谁不顺眼，我就贴谁！反正这种乱子，以前也不是没出过。” “对！我也贴！到时候我管什么领导还是谁呢！我全贴！”吴海洋说。 钱同生见两个人都在威胁自己，大冷的天,简直要出汗。可不能再出乱子……他最怕的就是出乱子。 “你们不要激动，人是肯定要找的，你们应该有证据证明你们的清白吧？”钱同生问。 王英看着钱同生说：“钱厂长，您这样问是不对的。” “什么意思？”钱同生说。 王英说：“照您这*样问，我现在就可以写一张大字报，说您和谁谁谁乱搞男女关系，然后让您自证和她没有关系。您要是拿不出证据和她没关系,就和她有关系。” “对！没错！”吴海洋在旁帮腔，“我可以写一百张,把厂里所有男的女的，全写一遍！” 钱同生头都大了，好像又回到了七八年前,好不容易这两年消停点了……好像自从王英进厂，事情不断…… 保卫科的人互相看看，其中一个人说：“你们这是诬陷和威胁。” “那谁能证明贴我大字报的不是诬陷？”王英说，“厂长，请保卫科的人把贴大字报的人指出来，不然我就实名举报他们玩忽职守，我有现成的证据，现在还贴在那的大字报就是证据。” 保卫科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想到王英能这么冷静，思路根本带不偏，还一下子把他们给难住了。 吴海洋自己脑子不够用，就只管跟着王英的话说：“对，他们肯定知道是谁贴的，不然就是他们贴的！” “我们可没贴！”保卫科的人可不背这个锅。 “那你们就指出贴的人！”吴海洋说。 他们也不能说……吴海洋和保卫科的人吵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厂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来的人竟是跛腿的仓管员。 钱厂长问：“刘义同志，你有什么事？” 刘义一手撑着自己瘸腿的大腿外侧，另一手叉着腰进了办公室，扫了一眼在办公室的人说：“今天凌晨，我看到有人贴大字报，想来看看厂长怎么处理这事。” “你看见贴的人了？”吴海洋激动地说。 “不就是你们车间的么。”刘义说，“有次还和王组长一起去仓库取材料呢。” “您能认出他吗？”王英问，她没想到，这个时候，刘义会主动过来说这事。 “怎么不能。”刘义说。 王英看钱同生：“厂长，现在刘同志能认出人，是不是可以喊他对峙了。” “行，那就对峙。”钱同生说。 王英说：“要对峙就要在全体职工面前，毕竟所有人都看到了我的大字报，我要是对峙不过，正好也可以当着全体职工的面批斗我！” “没有必要吧，这不耽误生产嘛！”钱同生说。 “可以在吃午饭的时候，就在食堂。”王英要把事情闹大，把背后的人揪出来，还要让人知道，她不好惹，让人以后也不敢把这事拿出来乱说。 吴海洋其实不想把事情闹大，他觉得丢脸，但是这个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肯定不如王英聪明，就闭嘴不吱声。 “我们先去车间看看。”钱同生没答应，人一多就容易出乱子。 钱同生就带着人往四车间去，途中遇到一些同事，都会朝王英看。王英毫不心虚地回望过去，遇到认识的，还打声招呼，笑一笑。 他们到第四车间，方红军正在向杨建设发火，怪他把糖浆给炒过了。杨建设耷拉着脑袋，像个犯错的孩子，大半个月前，给别的同志做上岗培训时的风采已经看不到一点，他又成了那个灰扑扑不起眼的杨建设。 钱厂长一到车间就感觉到整个车间氛围很奇怪，所有人脸上都写着心浮气躁，根本无心生产。钱厂长对这一切太熟悉了，他心一沉，深刻地意识到，没有节制、没有证据地胡乱□□，到最后就是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生产秩序再次打破。他一定要把控好！ 方红军走过来，正要开口，钱同生抬手制止了他。方红军看了一眼刘义，又看了一眼王英，心里感觉不太妙。 钱同生没有叫刘义直接指认贴大字报的人，而是说：“同志们，你们停一下。” 所有人都停下手，看向钱同生他们。徐莉莉他们则是一脸担忧地看着王英。 “今天有人贴了王英同志和吴海洋同志的大字报，是谁贴的，站出来，他们要和你对峙。”钱同生说。 第101章 没有人站出来，王英则在人群里搜寻，看见有一个人在偷看方红军。 王英说：“怎么，没人站出来吗？是不敢，还是心虚！” 见还是没人站出来，钱同生这才对刘义说：“刘同志，你看见的是谁？” 刘义准确无误地朝材料预备区一指：“就是他！我亲眼看到的，不会错。” 王英认识他，方红军第二次要给塞人的时候，其中就有这个人，名字叫蒋力，刚才也是他在偷看方红军。 蒋力站出来说：“是我贴的又怎么样，他们能做还不能我揭发吗？我是响应市里的号召，整顿风气，人人有责！” “举报信也是你写的？”钱同生说。 “是我写的！我们厂不能被这种人带坏风气！”蒋力义正辞严说道。 “你有证据证明他们之间有关系吗？”钱同生说。 “要什么证据，有人亲眼看到的！”蒋力说。 “谁？哪一天？在什么地方？看什么什么了？”王英反问。 “我可不敢说，你公公是厂里的生产主任，我还怕他报复呢！我自己无所谓，我是为了厂子的风气，不怕报复，但是证人我要保护。”蒋力说。 看来还要把赵主任拉下水呢，王英心道。 吴海洋急了：“你这不就是造谣！因为根本没有人看到！” “那你们能证明你们没关系吗！”蒋力说。 王英说：“厂长，我实名举报蒋力对女同志耍流氓。” “你胡说！”蒋力忙跳起来，“我什么时候耍流氓了！” “那我不能说，我要保护女同志的声誉，但是有人亲眼看到了。”王英说。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王英这是在瞎说，或者说，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你是蓄意报复、造谣诬告！”蒋力急得跳起来。 “我只不过把你说的话重新说一遍，我就是蓄意报复，造谣诬告了？那你又是什么？”王英冷冷说。 “反正我没有。”蒋力看了一眼方红军，镇定下来，“厂长，这两个人死不悔改，败坏厂子风气，就该把他们拉去批斗，从副食品厂开除！” 吴海洋心里着急，看向王英，他这一看，蒋力又跳起来：“你们看，你们看，吴海洋这时候还和王英眉来眼去呢！” “你放屁！”吴海洋急了。 “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蒋力得意地说，觉得这次肯定可以把王英给搞臭。 王英说：“钱厂长，你看到了，这个人就是这么当面诬陷人的。吴海洋是我的下属，他看我一眼，就是眉来眼去了？这里谁没看过谁几眼？都是在眉来眼去？那我从进来开始，就看到他一直在看方主任，他是不是在和方主任眉来眼去？” 钱同生见王英直接把矛头指向方红军，心里不太同意她的做法。 “蒋力，你不要胡搅蛮缠。你说有人证，就把人证喊过来，不然就给王英同志道歉。”钱同生还想着大事化小。 王英立马说：“我不接受道歉。他是趁机浑水摸鱼，陷害同胞，破坏团结，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今天他拿不出证据，我一定去上告！” 蒋力听说王英要上告，心里一慌，又看了一眼方红军。 王英立马说：“厂长，你看，他又和方主任眉来眼去了。” “王组长不要牵扯不相干的人。”方红军说。 “相干不相干，等我上告了，叫上头领导们来查查就晓得了。顺便查查，为什么我一进厂，三番五次出事，特别是上次换材料的事，也要查查看是不是后头什么猫腻。”王英说。 钱同生觉得王英这次肯定要把事情闹大，他得安抚她一下，厉声对蒋力说：“蒋力，你有证据就拿出来，没有的话，王英同志就要反告你了！” 方红军说：“蒋力，你有证人就直接说吧，厂长肯定会保护证人的。” 蒋力这才说：“是质检组的同事看到的。” “是谁？去把他叫来。”钱同生说。 “是……戴学勤。”蒋力说。 “哪个去把他喊来。”钱同生说着看了一眼王英，现在真有人证了，不知道王英又会怎么应对。 戴学勤很快被人喊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质检组的组长。 他们一来，王英就抢先开口：“戴同志，你说你看到我和吴海洋同志，有不规矩的行为了？” 戴学勤个子不太高，低着头，头发把眼睛都挡住了。 “嗯……看到了。”戴学勤说。 “哪一天。” “记不清了。”戴学勤说。 “看见什么了？”王英又追问。 “你们在办公室抱……抱在一起了。”戴学勤说。 “哦，你怎么看到的？当时门开着？”王英在这不紧不慢地问话，说的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事。 “门……门关着的。”戴学勤开始支吾起来。 “那你怎么看到的，扒在门缝看的？哪条门缝？当时是怎么抱的？我穿的什么衣服？你当时为什么不举报？”王英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不记得了……”戴学勤又说。 一旁的质检组长神色凝重，看着戴学勤说：“你什么都不记得，来做什么证？谁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话？你最起码也记得一两个具体的点，证明你说的是真话吧！” 质检组长来之前，还不知道有这事，他也看到王英的大字报了，想都没想就知道是有人要害王英。但是他没想到，还会牵连到自己组员。 王英觉得戴学勤好像不是情愿来作证的，便说：“戴同志，我要先告诉一件事，这件事的结局，不是一个道歉就完事的，我肯定要追究到底！你要是做伪证害人，以后就等着去劳改农场吧。现在回头，为时不晚。” “你不要威胁证人！”蒋力说。 “你不要急，劳改农场你是跑不了了，你现在改口都没用了。”王英瞥了他一眼。 戴学勤犹豫了，这时候，质检组长又说：“你是不是看错了？还有人家门关着，你为什么要扒门看？你真的想要清楚，不要一时糊涂，害人害己。真相总会水落石出，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是有人让你来诬陷我的吧，你现在指认谁让你来的，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王英趁势说。 戴学勤低着头，不吱声。 王英最厌恶男人这种窝囊犹豫的模样，任何一个男人这个样子她都讨厌。她不准备给他机会了，转头对钱同生说：“厂长，你也看到了，这个证人根本就是瞎说一通，这件事彻头彻尾就是有人借机浑水摸鱼，想要针对我。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上报，让组织上派人来查个水落石出。谁反对，谁就是故意陷害我。” 钱同生是看出来了，王英就想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我们内部先解决，不要总想把事情闹大。”钱同生说。 王英看看钱同生：“厂长难道不知道养痈遗患的道理？这件事，我们内部解决不了，我要告蒋力诬告，告定了。” 吴海洋都没想到王英这么强硬，这时候他不能拖后腿，便说：“我也要告！我清清白白、根正苗红的青年，凭什么被诬陷！” 周前进这时候在人群中说：“支持组长反告蒋力！” 罗文书说：“捉贼拿脏，捉奸拿双，没听说过这么空口白牙诬陷人的。”事实上这个时候，就是很多空口白牙诬陷人的。只是副食品厂这边本来就斗得不狠，又有钱同生这个怕事的坐镇。 “就是，没听说过！组长，我们支持你反告！”徐莉莉说。 “我也支持王组长！”田玉兰站出来说。 杨建设也站出来：“王组长绝对不是那种人！有人要害王组长！” 蒋力有点发虚，王英也太钢了，一点都不虚，也不软。罗文书挪到蒋力身边，小声说：“上一个害我们组长的人，叫田勇，已经丢了工作，你还傻傻往前冲呢！准备给人背黑锅吧，大傻子！” 罗文书说完就又挪回原来的位置，蒋力脚有点软了…… 质检组长也在一旁小声对戴学勤说：“你还不主动交代！快点交代！你真要气死我了，进厂到现在，我一直带着你，教你做事，就教出个诬陷别人的人来啊！” 戴学勤本来一直低着头，听他组长这么一说，头抬起来了：“对不起组长。” “你知道对不起我，就赶紧交代！”质监组长说。 戴学勤看看蒋力，又看方红军。 方红军脸上有点挂不住，钱同生真的太没用了，被王英这么下面子，他也忍得住。 “是蒋力叫我说的，我没看见过王组长和吴同志……”戴学勤到底说出来了。 蒋力没想到戴学勤就这么把自己出卖了，忙跳起来说：“唉，你怎么回事，明明是你先跟我说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的！现在又不承认，你是不是要害我！” 质监组长说：“你看到了吧！早叫你说，你不说！现在又要被人反咬！” 第102章 “不管你们谁咬谁，我都一起上告！”王英说。 钱同生见王英这样，知道劝是劝不住了，他叹了口气，看看方红军。方红军也看他，他双目微闭，觉得自己成也钱同生、败也钱同生。 钱同生息事宁人的性子，一直保着方红军，但也是因为他这个性子，他就不可能直接把王英拉出去斗……厂外的人，也不敢冲副食品厂，他真的失策了。 本来方红军都不想和王英斗了，偏偏出了□□的事，他觉得是个机会。正好前些日子，有人告诉他，说吴海洋和王英一起下班，吴海洋盯着王英的背影看了好久，好像对王英有意思。然后他就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吴海洋对王英好像真的不太一样…… 就在这时候，赵主任带着领导模样的人来了。 蒋力一看赵主任带人来了，觉得自己跑不掉了，大喊一声：“我要检举！我要检举！我检举方主任，都是他让我干的！方主任是主谋！” 赵主任没想到，他这一来，一句话没说，对方就招了，再看王英，一脸镇定，丝毫不惧。 王英他们一帮与这次事件有关的人都被带走了。 也是王英运气好，方红军倒霉。这两天其实风向已经变了，木器厂也出了一件借□□来故意整人的事，被整的人不堪受辱自尽了，但很快就发现他是被人冤枉的。 这事一出，立马有领导站出来，借此拨乱反正，方红军正好撞他枪口上了。 有了蒋力和戴学勤的证词，他们又把田勇找来，几个人的证词一致，方红军还能往哪里跑？ 方红军一直不承认，反而说他们要害烈士的后人。但蒋力和田勇都把他出卖了，又从他家里搜出了不少来历不明的钱和票，他最终只有认罪了，而且是数罪并罚。被他牵连的保卫科的人也都要受到处罚。 钱同生也因为田勇的事没处理好被批评了。 王英他们回到厂子的时候已经快到下班时间。钱同生黑着脸，把赵主任和王英喊到办公室去，郑连成早上没在厂里，下午回来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见他们回来了，忙也跟去。 “真是老方干的，他被抓起来了？”郑连成说。 “嗯，还有之间的事也被翻出来了。”钱同生说。 郑连成忙问：“什么事？” “田勇调换材料的事。”钱同生说，“他还有别的事，上面还在查。不说他了，王英同志，这次的事，明天厂里会为你恢复名誉。” “谢谢厂长，叫您费心了。”王英现在又乖巧起来，和早上判若两人。 “老赵，你喊领导来，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钱同生语气里多少带着埋怨。 赵主任说：“我没喊啊，是领导经过，看见厂门口的大字报，说要进来了解情况！结果一到车间，蒋力就开始检举了……” 这下除了赵主任，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王英都以为领导是赵主任去请来的呢，没想到他是自己来的，那只能算方红军倒霉！ 不过，连赵主任都不知道的是，这位领导会进去了解情况，是因为正好前一天，他才听说了王英的名字，还吃到了王英他们生产的新产品。 第78章 光明就不能晚上到楼上再抱吗？…… 钱同生沉默了将近十秒才说：“那真是……没办法了。” 赵主任对钱同生也有意见,他的不满就表现在语气里：“什么叫没办法了，不是，老钱,你还想替老方瞒着呢？领导不来，你还准备就我们内部解决呢？不是我说你，方红军走到今天这步，都是你惯出来的！” 王英这时候可不说话,郑连成也不吱声。 钱同生瞥一眼赵主任，赵主任不管他，继续说：“早发现他有小毛病，早点制止,他也不至于越走越错，胆子越来越大，还开始害人了！就是你一直包庇他，惯子如害子,一个意思。” 郑连成听不下去了，方红军也不比他们小几岁，怎么成儿子了？他说：“老赵，老钱也是为了厂里，事情闹出去总归不好看，领导那边影响也不好。” “哦！那现在呢？现在好了，成典型了,到时候全市通报。老方不知道要劳改几年呢，把他老子的脸都丢光了,也多亏他老子是烈士，要不是他老子，我看他得吃枪子！”赵主任越说越气。 钱同生本来想责怪赵主任喊领导来,没想到领导是自己来的，反而又被赵主任说了一通，他心里烦，手一挥：“行了、行了，下班、下班！我看你是想把我枪毙了，都走吧，明天再说。” 王英说：“我回一下车间，今天生产都被耽误了，我回去做一下工作安排。” 钱同生面色缓和几分：“那你去吧，你的事，厂里会给你恢复名誉的。” 王英现在已经不担心这事，方红军都被抓了，她就不信还有谁不知死活乱传闲话。 第四车间，整个车间停摆，吴海洋被小组的同事们围着说话，别的职工们也都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说话。 王英一到车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她。 王英走到自己组员们身边，笑着说：“谢谢你们今天帮我说话。” “那不是应该的！”徐莉莉说。 周前进小声问：“方主任被抓了，没放出来吧？” “嗯，没放出来，暂时是出不来了。”王英轻松说道。 “哼，心术不正，害人害己！”罗文书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第四车间别的职工，推着杨建设，叫他去向王英打听情况，还要他替第四车间的职工们说好话。 杨建设身本来就不善言辞，哪会替人说好话，但是这么多同事请他，他也不知道怎么拒绝，还是来到了王英这。 “组长。”杨建设喊了人，后面该问的话，该求的情，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们……他们……” 王英笑笑，走到车间门口，所有人的目光追随着她，人也都围了过去。 四车间的职工有不少都心虚，以为王英要秋后算账了。 王英清了清嗓子说：“各位同志，今天我们车间出了点事，大家可能知还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这件事，之后厂里会通报，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我想说的是，大家都别忘了，我们还有生产指标要完成，这才是最重要的。今天的生产被耽误了，我希望明天大家能打起精神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生产上，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见王英只关心生产，职工们不由得松了口气，有人问道：“那我们会来新的车间主任吗？” “这我还不知道，到时候自然会有领导安排。”王英说，“我还是那句话，做好每个人的本职工作，不要做不该做的事。相信某些同志的错误行为也给了我们警示。总想浑水摸鱼，可能会把自己淹死。” 车间里有不少人都低下头，他们其中有帮方主任做过一些违反厂规的事，现在心里正七上八下，怕被查到自己头上。 王英又继续说了一些动员生产的话，下班时间到了，就让职工们先都下班，明天再照着排版表上班。 职工们陆续离开车间，王英没有急着走，她刚才发现有人一直看她，好像有话想跟她说。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果然有两个人过来找王英。 “王组长，方主任是不是被抓，回不来了。” “嗯，肯定回不来了。”王英说。 “那个……我们之前，有帮他做点事……” 王英说：“你们做什么了？” “帮他弄过一些产品出去，还有一些临期的原材料，我们就帮他搬了，没拿多少好处……就吃了几顿饭。” “你们怕领导查到你们？想要自首？”王英说。 “我们不知道该不该自首……”他们怕自己自首会丢饭碗，又怕不自首，到时候被查出来，罪加一等。 王英想想说：“你们去找厂长。” 方红军的事，牵扯的人肯定不少，王英不过一个小组长，哪管得了那么多，这都是钱厂长该操心的事。 两个人对视一眼，决定听王英的，去找钱厂长。 王英他们的组员都在等她一起下班，吴海洋心里有点别扭，其实他想早点走的，但又不好意思一个人提前走。 “走吧，下班了。”王英对他们说。 徐莉莉和田玉兰走到王英身边，几个男的跟在她们后面，吴海洋离王英最远，事情虽然平息了，但他以后肯定要离组长远一点…… 大家在厂门口道别。大门边的墙上，大字报已经被撕下来，墙上还有纸留下的痕迹。王英看着，心里叹口气，这场运动还有一年多就结束，竟然被她赶上了趟“末班车”，这也是两辈子头一次呢。 王英感觉有点累，缓缓地往家走，平时走十几分钟的路，她走了将近半小时。 到家后，王英去厨房找赵云升。 “咦，今天怎么这么早，以后都正常班次了？”赵云升正在切菜，看见王英回来了，诧异问道。 第103章 王英缓缓地倚靠到门框上，说：“有点事。” 赵云升觉得王英的状态不太对，他放下手中的菜刀，解了围裙，走到王英身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被人贴大字报了。”王英说。 赵云升脸色大变：“你被批斗了？” 王英摇头：“没有。” “那怎么了，我爸没管吗？”赵云升急得语速都快了许多，声音在颤抖。 “有人造谣我和厂里男同志有不正当关系。”王英有气无力地说。 王英这么一说，赵云升就明白了，有人想趁着这次□□害王英。 “然后呢！”赵云升急忙问。 王英就把今天一天发生的事，说给赵云升听。 赵云升听了既愤怒又庆幸，还好现在不是闹得最过的那几年，不然王英免不了吃苦头。听到方红军被抓了，赵云升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赵云升心里又升腾起一股悲哀与痛苦，这种情感时常萦绕在他心头…… 王英看到赵云升眼中的痛苦之色，竟一下子读懂了。读懂这是他对这个时代的感受……王英很想告诉他，光明就在前方，未来是自由和美好的，如今的曲折，在将来也会化成前进的动力。 可惜，这些话，王英都不能说，她只是上前一步，依偎在他怀里，既是寻求温暖，也是给予安慰。 赵云升把王英抱紧，两人一言不发，在厨房门口抱了好久。 陈秀琴想去厨房倒杯热水，走到院子里看见这一幕，摇头转身又回去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就不能晚上到楼上再抱吗？ 赵云升过了好久才把王英放开。 “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赵云升说。 “什么事？” “今天宋音被调走了，调到她祖籍所在地的文工团，离这好几百里。”赵云升说。 自从上次赵云升说她来处理宋音的事，她就没管，几乎要把这个人给忘了，没想到她竟然被调走了。 “你怎么把她弄走的？”王英问，她觉得赵云升应该不会利用□□把宋音弄走，赵云升对这件事很抵触，他应该不会这么做。 赵云升说：“正常工作调动，她自己要走的，我可没整她。” 王英有点不太相信，要是正常工作调动，赵云升肯定不是这个口吻。她想着赵云升可能也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但是为了形象不愿意在她面前说？于是王英没有追问，只说：“工作调动，那没办法，希望她在祖籍工作顺利吧。” 陈秀琴还不知道今天副食品厂发生的事，等赵主任晚上告诉她，她气得跳起来：“怎么还有这种人，这种事！” 赵主任哼了一声：“这种人，这种事还少啊！木器厂不是才斗死一个。” 陈秀琴说：“那英子不要紧吧？吃晚饭的时候，你们一句没说，我都看不出来。” “英子不要紧，她性子刚强呢。”赵主任说。 “再怎么刚强的人也经不住这种委屈。”陈秀琴说，“你在厂里还有点用，领导带得很及时。出了木器厂的事，还有你们食品厂这事，这次应该□□不会再闹大了吧？” “该闹的都闹差不多了。”赵主任长叹一口气，闹出不少事来，肯定还有被冤枉的。 陈秀琴也叹了一口气，老两口子陷入沉默中，想起了前几年的一些往事。 楼上，赵云升陪着王英睡下，等王英睡着后，他又悄悄起了床，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作。 情绪会滋养灵感、激发创作欲望，赵云升坐在台灯下，奋笔疾书，直到钢笔断墨写不出字来，他抬头一看手表，已经快到半夜两点。他并不困，但明早还要早起，把手稿收好后，他回到床上。 赵云升在地上待了这么久，身上凉，上床后小心避着王英。王英却整个人都贴过来，将赵云升抱住。 “吵醒你了？”赵云升小声说。王英没有回答，只是调整自己的睡姿，双腿把他勾住，尽可能多的温暖他。 - 副食品厂的案件很快就在北崇传开，一开始并没有指名道姓，毕竟谁也不认识谁，但一个元旦一过，亲戚朋友之间一走动，很多人就都知道王英这个名字了。 杜家饭桌上，孙巧玲问王慧：“最近传的那个副食品厂的王英，是你家大姐吧？” 王慧在服装厂也听说了这件事，但是厂里人不知道那是她大姐。孙巧玲问她，她心里挺反感，说：“我也不知道，也许同名同姓的。” “都是副食品厂，又说是才结婚没多久，怎么可能同名同姓，肯定就是她。”孙巧玲说。 王慧不接话，最近她忙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厂里上班忙不说，家里家务全是她，还要伺候杜文秀，这还不算，她还要加班练习缝纫技术。不练不行，不练她就跟不上进度，在厂里就要被欺负。 王慧已经有点后悔进服装厂了，早知道这么辛苦，她不如就在家待着，到时候跟着杜建国享福就行，她跟她大姐换亲，不就为这享福么，到现在全是受罪了。 “幸亏那时候，没叫建国娶她，看上去老老实实的，没想到不安分呢。”孙巧玲说。 “妈，传谣言的人都被抓起来了，你还在这乱说，你也想被劳改啊！”杜建国听到孙巧玲这么说，不满地怼了他妈一句。 “哎哟，我在家里说的，出去又不说，再说我也没说什么，都自家亲戚晚辈的。”孙巧玲瞪了杜建国一眼。 王慧不喜欢孙巧玲这么说她大姐，她知道她大姐不是这种人，但是杜建国又帮她大姐说话，她更不喜欢。 杜文丽说：“我听同学说副食品厂出了一个新品，很好吃呢，二嫂也不去给我们弄点回来吃吃。” “这倒是，我也听说了。”孙巧玲说，“慧慧，你们姐妹两个也不走动走动呢，不像人家亲姐妹，你来我往的。等厂里再放假，你去你大姐家看看呢，顺便关心关心她。” 王慧才不想去，但是婆婆和姑子叽里呱啦说得她很烦，她就随口答应了一声。 杜文丽立马说：“那二嫂要把新产品带回来给我吃！” 王慧刚想说话，又听到房间里杜文秀在喊她，说要喝汤，让她给段过去，王慧感到人累、心更累。 “快去啊！我大姐喊你呢！”杜文丽催着王慧。 王慧给杜文秀装了汤，端过去问她：“你腿什么时候好啊？”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才多久，才一个多月。”杜文秀说。 王慧真的累，不想上班了。先前她还想着要留在厂里呢，现在只想回家躺着。 老*王家两口子也听说了王英的事，有不少人知道王英是他们的大闺女，就会来问他们。王永仁被好几个人问起这事，觉得自己的老脸被丢尽了。 这天，有又人问王永仁王英的事，他心里气得不行，又不好和外人吵，就回来朝李凤菊发火。 “大死丫头惹出这么大的事！真是把我们老王家的脸都丢尽了！老子走出去，一百零八个人问！” 李凤菊不愿听这话：“是旁人造谣，关英子什么事！她是受害者！” “什么受害者，她要是检点些，旁人能造这个谣啊！”王永仁气道。 “你声音小点！”李凤菊气得直跺脚，“她在单位上班，有男有女，怎么避免！上面把造谣的人都抓了、判了，你是她亲老子，在这里瞎说八道什么！传到英子耳朵里，她真要不认你这个老子了！” “不认不就不认，害得老子被人看笑话！个个全来问！”王永仁梗着脖子说。 “你真要把我气死！越老越不晓得好歹，闺女受这么大委屈，你还在乎你那个面子呢！你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啊？还里子、面子的！英子要是真的被批斗，和木器厂那个一样自尽了，你看看你还要什么里子、面子！”李凤菊气红了眼。 王永仁听李凤菊这么一说，哼了一声，丢下一句：“我出去转转。”就走了。 李凤菊坐在桌边，滚下一行泪。闺女在外头受了这么大委屈，元旦放假也没回来跟他们说一声，这是真的离心了，当他们不存在了，偏偏老王海还这么说，要是被英子知道……也不知道赵家人怎么想的，介意不介意这件事。 李凤菊准备等放假到赵家去看看王英。 赵家人当然不介意这件事，这件事在赵家早就过去，提都没人提。 元旦那天，顾梅两兄妹来找王英玩，王英他们夫妻俩和顾家兄妹俩一起拍照片去了，玩了一整天。 副食品厂也没什么人谈论这事，受方红军的牵连，保卫科、后勤、仓库、第四车间，都有人被牵扯进去。有人被开除，还有人被抓起来等判决呢，这时候谁还敢乱说？ 自从木器厂和副食品厂的事情传开后，□□活动也很快偃旗息鼓，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大家都开始忙过年了。只是很多人心里，都还心有余悸，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还闹起来，要闹到什么时候。 第104章 副食品厂最近人事变动挺大，第四车间的车间主任还在空缺中。王英作为福利任务的负责人，暂时管着车间生产的事。 新产品的生产还在继续，王英又分出一小部分人，开始生产云片糕。 元旦过后，车间来了几个新员工，在王英的培训下，很快就上岗，生产一切顺利。成品仓里，已经堆了许多包装好的新品，就等着年终发福利。 元月九号，周末。天气不太好，灰蒙蒙的，感觉随时要下雪。 吃过早饭，赵云升问王英：“上街还去吗？” 他们昨晚说好，今天去买毛线，王英要给赵云芳未出世的孩子织两身毛衣。 “去吧，快去快回。”王英看看天，觉得应该不会这么快下。 “那行！”赵云升上楼去拿了两个人的围巾、帽子、手套。两个人“武装”齐全后，赵云升载着王英去解放路。 王英他们走了没多久，李凤菊来了，她一个人来的，王永仁要来，她没让，就怕他乱说话。 陈秀琴招待李凤菊，给她倒茶：“真是不巧，小两口去解放路买东西了，前脚才走。” 李凤菊见陈秀琴这样，觉得赵家应该没有介意王英的事，心里松了口气。 “我就是来看看他们，他们工作忙，也没时间回去。”李凤菊说。 “是忙呢！”陈秀琴说，“英子车间里离不了她，十二小时的长白班都上了一段日子呢。一个星期就一天假，又要洗啊刷的，个人卫生啊。” 李凤菊点头：“孩子是不容易，厂里那事，后来没什么影响吧？” 陈秀琴算准李凤菊是为这事来的，她笑笑说：“对旁人有影响，对英子没什么影响，亲家你放心，老赵到底还在厂里呢，生产主任也不是白当的。” “我就是……不大放心，外头传的难听。”李凤菊叹了一声，也是试探陈秀琴是不是真的不在意。 “什么人传的？瞎说八道的人不要对他们客气。”陈秀琴说，“英子什么错都没有，谁敢到我跟前嚼舌头，我把他嘴给打烂。” 李凤菊这下彻底放心了，点头说：“是的，英子没有错。” “你们也不要放在心上，英子现在好着呢，作为家人，我们就关心她，爱护她就行了，这些话，等英子回来，你也不要跟她说。”陈秀琴说。 “不说，不说，我就和你说说的……”李凤菊直点头，她觉得自己这个当妈的，还不如陈秀琴这个当婆婆的和英子亲。 李凤菊这边扑了个空，王慧到老王家，也扑了个空。 王慧问隔壁邻居：“刘三奶，我爸妈呢？” “上你大姐家去了吧。”刘三奶说。 王慧脸一冷，爸妈还挺关心大姐的，肯定是去安慰她了。 杜建国在旁说：“怎么弄，我们也去大姐家吗？你和妈还有文丽也是说要上大姐家的。” 王慧瞪了杜建国一眼：“你就那么想看见我大姐啊！” 杜建国不想和王慧吵架，无奈说：“那回家去，行了吧！” “回去和你妈她们怎么说！”王慧又冲了杜建国一句。 杜建国也来了脾气，最近王慧的脾气越来越坏，动不动发火，他快受不了了：“那你说怎么办，到底往哪去？上天啊！” “去去去！上大姐家！现在就去！” 第79章 怀孕“你们是亲姐妹，妈会记你好的。…… “你真要去啊？”杜建国说。 “是不是正合你意了？我就知道你想去！”王慧说。 杜建国硬压着火气：“你闹来闹去,到底想干什么？你对我有多大的不满意？” 王慧看杜建国这样，心里也有点发怵，说：“谁闹了,走吧，去大姐家。” 杜建国一路都没再和王慧说话。结婚前，他觉得王慧温柔懂事、勤快漂亮，现在结婚才三个多月,杜建国觉得王慧身上也就剩个漂亮了。就这仅剩的漂亮也很不稳定，有时候王慧发火，或者尖酸刻薄地说他的家人坏话时，杜建国只觉得她面目狰狞。 王英他们出门时,说是快去快回，等到解放路后，天竟天天明朗起来，有出太阳的势头。两人买好毛线后,决定再逛逛，趁早买些年货好过年。 王慧两夫妻到赵家时，王英他们还没回来。 李凤菊见王慧他们来了，高兴得很，她一心希望王英两姐妹能亲亲爱爱，互相扶持。看王慧主动来看她大姐，她觉得王慧还是乖巧懂事。 陈秀琴客气地招待两人,给他们倒茶，笑着说：“真是巧也不巧,你们都来了，偏偏英子他们上街去了。” 王慧进赵家后，心里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别扭,看见陈秀琴，心里就更不舒服，总想起前世自己和陈秀琴不知吵过多少架。 杜建国先客气一句：“麻烦婶子。”王慧才跟着说了一句。 两人喝了几口茶，王慧问李凤菊：“妈，怎么没看见爸啊？” “他有事呢，没过来。”李凤菊说。 王慧哦了一声，她扫一眼赵家的堂屋，感觉和前世差不多，一样的窗明几净、井然有序。她不得不承认，比起杜家，赵家这儿明亮宽敞多了。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再大的房子，里头住着讨厌的人，也是白搭。 “你在厂里怎么样啊？”李凤菊问王慧。 “还行。”提到厂里，王慧心里就不痛快，其实那个班，她现在是一天都不想上了。但是她又不敢说，杜文秀的腿还没完全康复，她现在不顶着这个班，杜家就少一份工资，她婆婆和杜文秀都不会同意的。 “大姐呢，工作顺利吗？”王慧问陈秀琴，她想到王英在厂里惹出那么大的事，估计也不太顺利，心里就感觉有种安慰。 陈秀琴笑着说：“顺利呢，她从进厂就开始负责的项目，马上要完成了。厂里领导器重她，她手底下的人也敬重她。” “听说她开发了新产品呢。”杜建国说。 王慧扫了一眼杜建国，嫌他话多。 “是有这话。”陈秀琴说，“家里倒是没有，不然可以让你们尝尝，不过也快了，年底都会发的，新产品口味非常好，你大姐这次是立了大功。” 王慧听说赵家现在没有新产品，心里又感觉一阵烦，她没拿到副食品厂的新产品，回家后杜文丽肯定又要和她闹。 “不是听说出事了么，没影响她吗？”王慧又问，语气不像是关心，倒像非要问出王英的不好，她才满意。 陈秀琴笑眯眯地说：“有影响呢，她为厂里揪出了许多蛀虫，连上头领导都夸她能干，有本事呢！” 听陈秀琴这么夸王英，王慧心里就更烦了，想想前世陈秀琴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现在对王英却这么好，王慧就觉得在赵家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李凤菊看得出王慧表情，怕王慧要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就说：“英子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要不我们就先家去吧，慧慧要么也跟我回去，下回我们再来。” 陈秀琴忙说：“亲家你瞎说呢，英子他们就上街买个毛线，马上就回来，你们现在走了，叫我怎么跟英子说，再等等、再等等。你们在这坐，我去把饭先给蒸了。” 说着，陈秀琴就去厨房，把堂屋让出来给老王家母女说话。李凤菊能看出王慧不开心，陈秀琴也能看得出来。她还能看出来，王慧好像对自己很抵触，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好好的，上门来，给主人家摆脸色，不知道什么毛病。 堂屋里，李凤菊小声说：“慧慧，你怎么回事，看上去不太开心。”李凤菊一开始觉得王慧是来看王英的，但她现在这样，又不太像。 “没什么，就心里烦。”王慧说。 “什么事烦，跟妈说说，这是在旁人家，你不要挂着个脸，不好看。”李凤菊耐心地和王慧说。 “那我家去行了吧。”王慧听她妈这么一说，非但没有平息情绪，还更烦了。 “你看你，妈说的全是为你好的话，你干什么，来也是你要来的。”杜建国也被王慧这浑身长刺的样子给气到了。结婚前，她那样温温柔柔，难道全是骗人的。现在杜建国也觉得他们家是被佟家给算计了。 “建国你不许说慧慧。”李凤菊瞪了杜建国一眼。 杜建国不吱声了。王慧也不说话，索性趴在桌子上，她心里真的有千百种烦、累、不顺心，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她说要回家，其实也不是想回杜家，而是想回王家，回到那个爸妈对她无限偏宠的娘家。 李凤菊叹气，王慧在杜家肯定过得不顺心。一个女人，在婆家过得顺心不顺心，全写在脸上呢。李凤菊觉得王慧的面相都变了，变苦了。想着闺女过了年才十九，李凤菊就既心疼又后悔。 王英和赵云升终于大包小包地回来了，两人说说笑笑进了院门。 李凤菊听到声音，迎了出去：“云升、英子你们回来了！” 王英看见她妈，还有堂屋里坐着的王慧和杜建国，脸上的笑意微收。 第105章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王英淡淡地说。 李凤菊说：“早上来的。你们买不少东西啊，你婆婆说你们就买毛线的。” 赵云升提了提手上的年货，说：“正好看到就买了，马上过年，早买回来早安定。” “这倒是。”李凤菊说，“你小妹他们也来了。” “我看到了。” 赵云升和王英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堂屋。 杜建国站起来和他们打招呼：“大姐、大姐夫。” 赵云升对王慧两口子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但是上门是客，赵云升还是客气地回了一声：“快坐。” 王英他们回来后，气氛反而变得更尴尬了。王英在堂屋坐了没几分钟就说：“我去厨房烧饭，云升你陪客人。” 李凤菊心里像被马蜂蛰了一下，“客人”……她在闺女眼里，就是个客人。 王英去厨房，陈秀琴正在切腊肉。 “怎么不陪你妈说说话。”陈秀琴说。 王英没接话，只说：“腊肉蒸还是炒啊？” “随你，你想怎么吃啊？我就等你们回来，看弄什么，然后再去买点菜呢。”陈秀琴说，“你爸一出门人就没影子了，到现在不着家。” “随便吃吃。”王英说。 陈秀琴笑笑：“那怎么行，到底是你娘家人。怠慢娘家人，就是不重视儿媳妇，我可不想做恶婆婆。” 王英笑笑：“什么时候北崇评选最佳好婆婆，您肯定得第一名。” 陈秀琴哈哈大笑，声音一直传到堂屋去。李凤菊听到后，心里别提多酸，她真想听听，王英给她婆婆说什么，把她婆婆逗得这么开心！为什么对她这个亲娘，就那么冷冷淡淡。 赵云升本来是个能活跃气氛的，但是他一想到杜建国上次那个眼神，又想到王慧做怪喊他拿一声，心里就不高兴，也就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王慧一直不吭声，脸也是冷的，不知道的，以为她是来要债的。李凤菊给她使眼色也没没用，只好由着她。 王英婆媳俩弄好饭，端到堂屋来。 “烧这么多菜，亲家太客气了。”李凤菊站起来接菜盘子。 “哪儿的话，你们难得来一趟。”陈秀琴说，“老赵应该不回来吃了，我们吃吧，云升你和建国吃两杯啊？” 杜建国忙说：“不用了婶子，我们吃饭就行。”王慧不喜欢他喝酒，他想喝也不敢喝。 赵云升也不想和杜建国喝，酒逢知己才喝得爽快呢，和这种人喝个什么劲，他说：“那就吃饭。” 王慧看着赵家饭桌上的菜，蒜苗炒腊肉、雪里红烧豆腐、蒸鸡蛋羹、醋溜白菜，色香味俱全。 “吃吧，家常菜，别嫌弃。”陈秀琴说着动筷子夹菜。 “太客气了，这菜也就过年能吃上。”李凤菊也跟着夹菜。 王慧看着桌上的饭菜，疯狂分泌口水，这也不能怪她，她在杜家吃得太差了，平时就算偷嘴吃点零食，也没有这油汪汪的炒腊肉吃起来香。 王慧本来想矜持点，吃两块就行了，可她压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越吃越想吃，越吃越停不下来。李凤菊给她使眼色，杜建国也在桌子下面偷偷推了推她，想叫她注意点。 李凤菊看王慧这副馋痨鬼的样子，却是食不知味——慧慧在杜家，不知过得什么日子呢……李凤菊本来是想来看大闺女，关心关心她，这会儿一颗心又全被小闺女给占据了。 王慧吃点东西，陈秀琴并不在意，毕竟现在条件都不太好，他们这菜也不是家家都能吃得上，她还客气地劝王慧多吃点。 王慧也知道自己吃相难看，可是她真的忍不住，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一个劲地想吃。一顿饭下来，一盘腊肉被她一个人吃掉一大半，鸡蛋羹也吃了好几勺。 杜建国觉得王慧把他的脸丢尽了，吃了饭就想回家。 李凤菊也不想待了，她想跟着王慧再去杜家看看，闺女馋成这样，杜家到底给她吃的什么？ 吃饱喝足的王慧，这时候又开始要脸了，她不敢去看王英的脸，觉得她大姐肯定瞧不起她，也说要回去。 几个人，到王英这儿来，关怀的话一句没说，混了顿饱饭，就准备走人。王英当然也不留他们。 陈秀琴倒是客气几声，但她也看出来了，人家是真的想走。于是她把先前准备好的一袋桂圆干，一袋红枣干拿给李凤菊，让她带回去做回礼。李凤菊哪里肯收，两人一个硬要给，一个不肯收，在院子里来回撕巴。 突然，只听“呕”得一声，是站在自行车旁的王慧，把中午吃的饭，全都吐在了赵家的院子里。 “慧慧！”李凤菊和杜建国吓坏了，忙去看王慧。 陈秀琴也被吓一跳，把手上的东西往李凤菊的自行车后座一别，上前问：“怎么了，怎么了？” 王英和赵云升本来站在门口，见王慧突然吐了，也上前来看情况。 只见王慧仍在呕吐不止，整个人抓着杜建国的手臂，吐得背都弓起来。 “建国，建国，赶紧把慧慧抱上车，送医院！”陈秀琴连忙说，她吓坏了，人是在她家吃的饭，别再中毒什么的，那他们是真的要摊上事了！ “不要旁坐了，跨坐。”李凤菊在旁扶着王慧上自行车，又说，“慧慧，你抱住建国，脚小心点不要夹到。” “云升，去找个绳来，把慧慧和建国捆在一起，防止半路掉下来。”陈秀琴又说。 赵云升跑到杂物间拿了根麻绳给陈秀琴，把王慧捆在杜建国腰上，这才出门去医院。 半路上，王慧又有几次干呕，但都没吐出东西来，整个人虚弱地抱着杜建国。 李凤菊、陈秀琴、王英、赵云升，都跟着到了医院。 到医院后，陈秀琴连忙去找赵云菲，赵云菲给王慧挂了急诊，当食物中毒挂的。 等到了诊室，医生一问话，说中午一家子人一起吃的，吃的也是寻常食物，就王慧一个人吐了，就觉得不是食物中毒。 “你结婚了没有？”医生问。 “结婚了。”王英说。 医生又问：“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他们倒是谁都没往这方面想，王慧可能是怀孕了啊！ “我，我不记得了，反正超过一个月了。”王慧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肚子，她该不会真的怀孕了？王慧心里高兴的同时，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那她可以不用去上班了。第二个念头是，她这次肯定要生儿子，还比她大姐更早生！ 医生看了王慧的眼睛，又看了看她的舌头和指甲，然后问她：“你现在还有什么反应吗？难过吗？哪里疼吗？舌头发麻吗？看东西看得见吗？” “就，感觉……有点饿。”王慧说，“别的感觉都没有，舌头不麻，看东西也看得见。” 医生说：“她这个情况，可能是怀孕了。去验个血吧，保险点。” 杜建国带着王慧去验血，王英和赵云升他们等在治疗室外头。 李凤菊心里高兴，但更多的是担心，担心王慧过早生育，对身体不好。但现在怀都怀了，真是喜忧参半…… 陈秀琴是松了一大口气，不是吃坏肚子、或者食物中毒就行！ 赵云菲过来问：“王慧人呢，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刚才去验血，医生说可能是有身子了。”陈秀琴说。 赵云菲笑笑：“那是好事啊！” “可不是么。”陈秀琴也笑。 赵云菲和王英他们说：“那没什么事，英子，你们到我办公室去坐坐呗，我现在正好空下来了。” “好啊。”王英应下，和赵云升就跟着赵云菲去她办公室。 到办公室后，赵云菲说：“英子，我记得你小妹好像还小吧？” “嗯，过了年十九。”王英说。 赵云菲摇头：“太小了、太小了，这么早生孩子对大人不好。” 王英和赵云升都知道这个道理，两个人都点头。 赵云菲又说：“就英子最好也再等个两年再要孩子，等到个二十四五岁要是最最好。我们在医院里，看过很多年纪小生孩子出事的，可不是闹着玩的，难产出人命的都不少，云升你可不要催英子。” 赵云升心说，等王英二十四五，那他就三十出头了……但是只要对王英好，他就等几年也没事。 “那、那我们采取点措施啊？”赵云升说。 王英白了他一眼，这话也在大姐跟前说！ 赵云菲笑笑：“能采取措施是最好的了，以防万一么。我劝你们真的晚几年再要，我也会和爸妈说的，叫他们别催你们，我们要相信科学，一切以大人的身体健康为紧。” “行，那你用科学道理去和妈讲，她肯定听你的。”赵云升说。 赵云菲笑笑：“我叫你们来，就是想说这个事的，旁的没事。” “多谢大姐提醒，等我们要备孕的时候，我们再来问你注意事项。”王英说。 第106章 “好呀，科学备孕么！”赵云菲说。 赵云升这时候，压低嗓子说：“姐夫的事，怎么说的？” 赵云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说：“他死不承认，现在又拼命表现，他越表现，我越觉得他心虚，我感觉日子过不长了。” “你那个妯娌呢？”王英又问。 “她还是那个样子。”赵云菲说，“我那个小叔子对她痴迷得很，什么都不知道呢，公婆也都不知道。” 赵云升气呼呼说：“过不下去就离婚。” 赵云菲笑笑：“那我到时候，回娘家，你们不要嫌我啊！” 王英忙说：“大姐这是说哪儿的话，那是大姐的家。” “我还在考察中，为了冬宝，我再看看。”赵云菲说，“你们不要和爸妈说，这事反正还没有板上钉钉呢。” 王英和赵云升都点头。 陈秀琴陪李凤菊等在诊室外，杜建国和王英去采了血，回到诊室来。 李凤菊站起来问：“现在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难受？” 王慧现在的精神状态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整个人都柔软下来，脸上也带着笑。 “没什么感觉，就是有点饿。”王慧说着又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明明完全没显怀，倒像是有了好几个月身子似的。 “再进去给医生看看吧。”李凤菊说。 杜建国把王慧又扶进诊室，医生看看王慧的脸色，说：“现在还有感觉吗？” “没有什么感觉，就是饿。医生我的化验报告什么时候能拿？”王慧问。 “后天来拿吧。”医生说。 陈秀琴还有点不放心，说：“医生，肯定不是食物中毒之类的吧？” 王慧听陈秀琴这么说，心里不开心，觉得陈秀琴咒自己，就是见不得自己怀孕了，毕竟她大姐没怀呢。 医生是最不会把话说死的人，他说：“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在这多待一会儿，住一天也行，再观察观察。” 陈秀琴说：“住一天吧，住院费算我们家的。”陈秀琴怕王慧出意外，毕竟是在她家吃的饭，又在她家吐的。 “那怎么行！叫他们自己给就行了。”李凤菊说。 “不要跟我争，我去找云菲，叫她带着去办，你们坐着等等。”陈秀琴说着就去护士站。 陈秀琴找到赵云菲他们，说明来意，赵云菲也觉得这样稳妥些，就带着去办了住院手续。 王慧被安顿住下，王英和赵云升准备去打声招呼就回家。 到了病房，王慧半躺在病床上，李凤菊和杜建国坐在床边。 看见王英过来，王慧冲她笑笑，说：“大姐，姐夫你们来了。” “我们要回去了。”王英说，“你自己当心点。”王英想起前世，王慧曾经流过产，还导致不能生育，那时候王慧年纪也不大，她觉得王慧现在怀孕，风险很大。 “我知道了，大姐。”王慧心情很好，“你和姐夫也要加油啊。” 见王慧这得意的模样，王英只觉得她是一点脑子都没长，她也没有发善心提醒王慧。就算她提醒了，王慧也不会领情，还会觉得她嫉妒她。 “妈，我们走了。”王英说了句，转身离开病房。 李凤菊追出来，喊住王英，说：“你小妹怀身子，到时候，要是在吃食上，供应不上，你能帮的就帮帮她，你们是亲姐妹，妈会记你好的。” “杜家和王家两家供不起一个孕妇啊？”王英哼笑一声说。 “不是的，就是一时半刻可能需要一些有营养的，怕买不到。”李凤菊解释。 “我晓得了，你回去陪你小闺女吧，我要回家了。”王英说完转身就走。 李芬菊又追了王英两步，说：“到时候肯定还要请你大姑子帮忙，你看我们送点什么礼给她好。” 李凤菊的这拳拳母爱，真的让人动容。王英想起前世自己怀孕，可没有这种待遇，倒是听到她妈说了好几次：要是慧慧的孩子没掉的话，现在都要上高小了。 第80章 升华这爱意似乎在今夜又升华了。…… 王英可不想替赵云菲揽下这事,只说：“去挂个号，找妇产科医生多好，大姐是护士,也就给人打打针、挂挂水，懂的哪有专门的医生多。妈那么担心小妹，怎么这都想不到？” 李凤菊完全听不出王英话里的讥讽，她一颗心全想着王慧,反而觉得王英的话有道理，就说：“那算了，你替妈谢谢你大姑姐，今天麻烦她了。” 这就不提谢礼的事了。 “我知道了。”王英说完和赵云升一起转身离开。 李凤菊也顾不上王英对她什么态度,也忙转身回病房，去照顾王慧。 陈秀琴和赵云菲娘儿在护士站说了会儿话，看见儿子和儿媳妇回来，一家三口和赵云菲告别。 王英他们出了门诊楼,看见赵主任一路小跑，正朝门诊的另一个门跑去。 “老赵！你怎么来了？”陈秀琴把闷头就要门诊楼里冲，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三个的赵主任给拦了下来。 赵主任气喘吁吁：“英子没事吧？” “英子没事啊，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呢。”陈秀琴说。 原来赵主任回家后，看见院子里一滩污糟，堂屋里吃过的碗筷还没收拾，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觉得不对劲,就问邻居陶五婶。陶五婶也不知道赵家这边发生什么事，就说：“好像是云升媳妇啊,被送医院去了。” 赵主任一听，英子送医院了？那还得了，就赶忙追到医院来。 听赵主任这么一说,陈秀琴笑着说：“陶五婶搞错了，不是英子，是她妹妹王慧。” “哦哦，不是英子就行，那她人怎么样了？”赵主任又问。 “蛮好的，怀身子了。”陈秀琴说，“走吧，走吧，回家，家里还要收拾呢。” 一家人回到家，王英立马收拾院子。她用畚箕装了满满一畚箕的煤渣，把王慧吐下的来的东西全都盖住，扫完后，心里嫌弃着，直接倒到外头垃圾桶去了。 赵云升责去收拾堂屋的碗筷和厨房。 赵主任问陈秀琴：“英子的妹妹来干什么了？” 陈秀琴说：“什么也没干，来吃顿饭，还全吐了。亲家母也来了，可能是为英子之前的事，想要关心她吧。” “人没事就好。”赵主任说。 “还说呢，我都被吓死了，以为她食物中毒，那我要成劳改犯了。”陈秀琴说，“还好是怀身子了。” 赵主任嗯了一声，没接话。 陈秀琴又小声说：“我今天在医院，云菲让我们不要催云升和英子早早要孩子，让他们晚点生，说对大人孩子都好。晚点生，孩子更聪明、更健康，大人也少吃苦。” “我又没催。”赵主任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他一个老公公怎么好意思管这个事。 “啧，我就和你说一声。”陈秀琴拍了赵主任胳膊一下，“这不是怕你着急抱孙子。” 赵主任说：“你不急就行了，英子晚点要孩子也好，正好安心工作。等有孩子了，她要带孩子，工作上就不能像现在这么投入了。她是有冲劲的，趁着年轻，往上爬爬。” “哎，这也是一点。”陈秀琴点头，“女的就是吃亏，生孩子要吃大亏不说，奶孩子、带孩子，家里家外，哪有那么多心力还顾得上工作。” 赵主任没有继续和陈秀琴深聊下来，他知道再说下去，陈秀琴就要开始无差别骂男人了。 王英扫好地，又到厨房去和赵云升一起收拾。 “我来就行，马上洗完了。”赵云升正在洗碗。 王英拿了块干抹布，默默地擦干赵云升刚洗好的碗。 赵云升时不时看王英一眼，看得出她心情不好，他没有问王英为什么，总归王英见到娘家人，心情就会不好。 两人配合着洗碗，过了一会儿，赵云升说：“英子，我又写好一篇小说，你看不看？” “看。”王英说。 “嘿嘿，那等下我们上楼，拿给你看。”赵云升笑嘻嘻说。 “看你最近都*写到半夜，那么投入，肯定写得很好。”王英还没开始看，就先夸上了。 赵云升最得意王英夸他，笑着说：“只要你觉得好，我就没白写，不过等下你看的时候，还是要客观评价。” 王英说：“客观不了，因为我已经是你的书迷。” 这话把赵云升哄得简直不知道天南地北，一个劲儿地傻笑。 王英见自己随便一句话，把赵云升逗得傻笑，自己也跟着笑，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也在笑声里被化解了。 收拾好厨房，两人到楼上。赵云升迫不及待把书稿拿出来给王英，有厚厚的一沓，写在方格纸上。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房间里的光线刚刚好，王英坐在书桌前，看赵云升的新书稿。她手边放着茶杯，是赵云升给她倒的茶。 王英前世看过的书真的不多，对小说她其实不太欣赏得来，但是她擅长把她看到的书，在脑子里转化成电影或者电视剧，那就很有看头了。 第107章 赵云升的这篇小说，比他上次给王英看的要长，书的时间背景跨度很长，从晚清一直写到当下。主要是写一大家子几代人经营着家族传下来的酱园产业，经历几次社会变迁，这家人从互相扶持，到勾心斗角、互相伤害，家族产业几经兴衰，最后酱园产业被收缴充公，家族成员也四分五裂，四下离散…… 王英下午没看完，晚上到床上后，又继续看。赵云升怕王英看不清，把台灯搬到窗前，给王英安排了一个明亮的环境。 看到将近十一点，王英才全看完，眼睛都看酸了。 见王英终于看完最后一张稿纸，赵云升忙问：“怎么样？”在王英看的期间，赵云升就一直想问来着，拼命忍住了。 “很好看。”王英说，“非常好看，很成熟的作品，这是客观评价。” 赵云升笑：“你不是说你客观不了吗？不是哄我？” “不哄你，真的很好。”王英认真说，“这个以后可以拍成电影。” “拍电影，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赵云升失笑，他自己都没想那么远，英子倒是敢想。 王英点头说：“肯定可以拍，不过，拍电影的话，我觉得，或许结局可以稍微改改。” “英子觉得这个结局不好？”赵云升说。 “你这故事有参考我们北崇的酱醋厂吧？”王英说。 赵云升点头：“确实参考了，还有一些别的厂子。” 王英说：“我是这样想的，不是要干扰你创作，就是一点个人想法，你听听就行了。” 赵云升乐得咯咯笑：“你说啊，还担心我听不了批评啊？” 王英说：“不是批评……你在书里，写江家所有人，争了几辈子，谁都没有得到酱园，酱园被收归国有成立了酱醋厂，所有的纷争到此结束，故事也讲到这就结束了。当然这个结局已经很好，我很喜欢，有种，怎么说呢，悲剧美学？但我觉得可以加一小段，比如就加故事里最小的那个女儿，她进了酱醋厂，成了酱醋厂普通的职工。酱醋厂还在，厂里生产的酱醋依然滋味着全市的老百姓，时代在变迁，但滋味不变。而江家最终也有人跟酱园一起，走进新的时代。” 赵云升听完王英的话，怔怔地看了她好久。 “你怎么了，我就随便说……” 赵云升猛得把王英抱进怀里，打断了王英的话。 “改得好，改得很好。”赵云升在王英耳边说，“改得太好了。” 王英没想到赵云升会这么激动，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说：“你写得结局也很好。” 赵云升摇头：“不，不如你这个好，我现在就去加！”赵云升激动得要起床。 王英一把拉住他：“这都几点了，别折腾了，明天再写吧，结局又不会跑。” 赵云升又把王英抱住：“小英子，你太厉害了，比我厉害得多。我还是看得太浅……真是白看了那么多书。” “好啦，天不早了，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王英真被赵云升夸得难为情。 “哎，你不懂。”赵云升放开王英，凝视着她。 赵云升目光炽热得吓人，爱意毫不收敛。他觉得亲吻不够有力量，爱抚又太过轻佻，只有深深地凝望，紧紧地相拥，才能表达他此刻内心的欢喜。 王英可能不懂赵云升思想和情感上的变化，但她能感受到他充沛的爱意，这爱意似乎在今夜又升华了。 两人相拥而眠，临睡前，赵云升心想，他这一生都将铭记这一夜，他重新认识了他的妻子，也重新审视了自己。 王英心里却在想着，要是以后赚了大钱，就把赵云升这小说拍成电视剧，找大明星来演，肯定受欢迎…… 第二天一早，王英醒来，发现赵云升没在身边，在书桌前坐着呢。 “你什么时候起来写的啊？”王英问道。 赵云升转头看她：“你醒了，我睡到五点多，睡不着，就起来改稿子。” “真用功。”王英笑着说。 赵云升已经改好结尾，他心里有点遗憾，现在这小说，也只能他们夫妻看看，不能投出去。 “已经改好了，你晚上回来看吗？”赵云升说。 “好啊。”王英应道。 吃过早饭，王英和往常一样步行上班。快走到厂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人骑车从她后面直直朝她撞来，把她撞到在地。 骑车的人，自行车一歪也倒在路边，他一骨碌爬起来，扶起自行车就要上车逃跑。 冬天穿得多，王英被撞这一下，倒是没多疼，她见撞她的人要跑，立马站起来，追上去死命拉着自行车的后座，不让撞她的人跑。 “故意撞人还想跑！你给我下来！”王英大声喝道。 “我没故意撞你，你撒手！” 王英听出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的声音，那就更不能放他走，做坏事的孩子更要收到严厉的教育。 路边有人围过来，王英看到一个食品厂的同事，便说：“同志，你去保卫科喊人来，这个人故意撞人还想逃跑！” 那名同志很快就喊了保卫科的人来，撞人的男孩子连人带车被带进副食品厂的保卫科。 进了保卫科，王英就问他：“你为什么要撞我，是不是认识我？” 那男孩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候，有一个保卫科的同志进来，看见男孩，惊讶道：“咦，这不是小海么，怎么到这来了？” “你认识他，他谁家孩子？”王英问。 “是方主……方红军的儿子，方小海。” 这下王英明白过来，这孩子是“为父报仇”来了。 “谁叫你来撞我的，你家里大人叫的，还是自己来的，你怎么认识我的？”王英问方小海。 “呸！”方小海朝王英吐口水，被王英躲过去了，吐到了保卫科一个同志身上。 “你这孩子！撞了人，还这么横？非要叫人把你抓起来！”被吐到的人气得跳起来。 “抓呗！我就是自己要来的，把这个坏女人撞死！你们赶紧把我抓起来，不然我还撞她，把我抓起来，送去和我爸一起劳改呗！”方小海昂起头叫嚣。 “你想得美，就算劳改也把你们爷儿俩一个放海南，一个放东北，你见也见不到！”保卫科的一个同志说，“你小子不要犯浑，你爸那是自己犯错了，怪不到旁人头上！” 方小海气红了眼：“我爸是被人害的！是冤枉的！” “谁跟你说的？有证据吗？你不相信党，不相信政府，听谁胡说八道呢？” “我爸不是坏人！”方小海哭了，便哭边嚎，“你才是坏女人，害我爸爸！” 保卫科的同志见状说：“王组长，要么你先去上班，这里交给我们处理，你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王英看看方小海，她在这，这个崽子肯定安静不下来，就点头同意了。 王英出了保安室，迎面撞见郑副厂长和赵主任过来了。 “怎么回事，说你被撞了，严重吗？”赵主任问。 “不要紧，手擦破点皮。”王英说。 “人呢？还在保卫科呢？”郑连成问。 “嗯，有人认识他，说是方红军的儿子。”王英说。 郑连成和赵主任都一愣，赵主任说：“你先回去上班，我们去看看。” 王英去了车间的小办公室，她现在用的，正是方红军先前的办公室。平时有点事，她在这里处理，比她自己的办公室来得方便。王英下车间，只是暂时的，以后她还是要回归自己的本职工作上去。 看着自己被擦破油皮的手，王英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血亲复仇”吗？看来以后自己出门也要多加小心。自己不但得罪了方主任，还有不少受这件事牵连的人呢，万一他们都有家属来找她“复仇”，下次说不定就不是擦破皮这么简单，搞不好要断胳膊断腿。 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王英又回到车间，开始今天的工作。 中午吃饭的时候，郑连成找到王英。 “方小海被带去见他爸了，这孩子闹这事，就是想见他爸。”郑连成说。 “哦，看样子方主任是个好爸爸。”王英说。 郑连成叹气：“孩子也小，也可怜，他撞你的事，你就别计较了吧。” 王英看看郑连成：“确定他是自己来的，没有人指使吗？他怎么认识我，知道我走哪条路，知道我什么时候上班的，他交代了吗？他为什么会把仇人锁定在我身上，认为是我害的他爸？” “他就说是他自己来的，旁的什么都不肯说。”郑连成说。 “那叫我怎么不追究，我可以不追究孩子，但不能不追究背后的大人吧？我不追究，等他们再来害我？”王英觉得副食品厂的领导，都有包庇人的坏毛病。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厂里也会和他家长沟通的，你暂时上下班也注意点，叫你对象来接你。”郑连成说。 第108章 “多谢郑副厂长关心我的安全。”王英说道。 郑连成觉得王英说话有点阴阳怪气……但他忍了，谁让人家占理呢。 厂里没有秘密，很快所有人都知道，方主任的儿子来找王英“报仇”了。王英又成了厂里的名人。 王英不想成为这样的名人，她只想把生产搞好，把指标完成，将来做出更多更好吃的零食点心。 下班前，田玉兰悄悄和王英说：“组长，你爱人来接你吗？” “应该来接的。”王英说。 “他要是没来，我送你回去！”田玉兰说。 王英笑笑：“他要是不来，我就不回去，他看我不回去啊，就一定来接我。” 田玉兰也笑：“组长和爱人感情真好。” “嗯，是挺好的。”王英说，“谢谢你啊，玉兰。” “谢什么！”田玉兰说，“我要谢组长的地方多着呢。” 徐莉莉这时候也过来，说了和田玉兰几乎同样的话，王英心里挺感动，自己在副食品厂，也不是光得罪人，这不是还有人这么关心她呢。有志同道合的同事和她一起奋斗呢！ 等到下班，徐莉莉和田玉兰一左一右护着王英，把王英送到赵云升身边，她们才离开。 赵云升已经在传达室听说了王英被撞的事。 “以后上班我也送你来。”赵云升严肃说。 王英没有拒绝，她知道以赵云升的性子，拒绝也是没用。 晚上到家，陈秀琴听说这事后气得不行。 “老的送去劳改，小的就送少管所，让国家好好管管！”陈秀琴说，“家里上人肯定还有不晓得好歹的，一块抓起来！” 赵主任回来后，又说了最新情况：“是方小海的奶奶教他闹的，那些话也是她教他说的。” 王英说：“一个老，一个小，肯定没办法处罚了。” “嗯，公安已经批评教育过了，都保证不会再犯，再犯就扣他们的烈士家属补贴。方红军自己也把方小海说了一顿。”说到这赵主任叹了口气，“他现在好像才真知道自己错了，认罪、悔罪态度很好，对方小海和他老娘，也是认真交代了，说不是你的错。” 赵云升不满道：“这件事，本来就不该发生，是有人工作没做到位，才让英子这个受害者，成了犯罪者家属眼里的仇人。” “哪就什么都能面面俱到呢，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事情不发生，人根本提前想不到。”赵主任说，“后面他们会做那些人家属思想工作的。” “反正以后，我都送英子上下班，在单位里，也不要让她落单。”赵云升说。 王英听赵主任这么说，就知道，这事只能不了了之。对方是烈士家属，占了小、占了老，自己就算再占理，毕竟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最多也就对他们口头教育。 只要以后都太太平平的，王英也无所谓了。 王慧这会儿还在医院里。她本来今天就该出院，但是她仗着自己疑似怀孕，不想上班，就说自己不舒服、累、难受，就闹着又住一天，正好也等化验报告出来。 李凤菊和单位请了假在医院照顾她，王永仁昨天也来看了王慧，给她带了水果、麦乳精、桃酥，真像是探望得了大病的。 孙巧玲昨天来过一趟，也是欢天喜地，好话说了一箩筐，东西是一样没带。 杜建国对王慧怀孕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也不觉得多高兴，反而在听说之后一段时间不能和王慧同房了，心里有点不痛快。 下班后，杜建国到医院，把李凤菊换回家去休息。 杜见国见王慧神采飞扬的，一点看不出不舒服，就说：“慧慧，我看你好像没什么反应了，我们回家吧，在这住又要钱，又不舒服。” 王慧顿时眼泪汩汩的：“建国哥，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我，也不担心我的身体，我现在可是怀着你的孩子呢！” 验血报告还没出来，说不定没怀呢！杜建国心里这么想着，但他没说出口，毕竟王慧和他妈妈都很期待孩子的到来。 杜建国知道王慧不肯出院，也只好再忍她一天，配她窝在医院的陪床小床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医院的报告出来，王慧真的怀孕了。王慧拿着化验单，心理得意，这辈子该轮到她生儿子了。 王英下班到家，也知道王慧真怀孕的消息，是赵云菲告诉陈秀琴，让她放心的。 陈秀琴还怕王英多想，劝她说：“英子，你不要多想，不要看见你妹妹怀孕了，就想跟她比，没必要的。” 王英笑笑：“妈，你放心，我不会跟她比的，咱们就过自己的日子。” “哎，这就对了。”陈秀琴说，“妈也不急着抱孙子，你就好好拼几年事业！” 这本来就是王英想的。 副食品厂生产一切顺利，也没有人再找王英的麻烦。就这么到了腊月底，眼看着要过年，副食品厂的新老产品已经生产包装好，随时等着发完福利，投放市场。 第81章 发福利！难道大姐也重生了？…… 小年一过,北崇开始有点“年味”，虽然许多老习俗现在都禁止了，但到了过年时间,总归与平时有些不同。尤其是北崇，比旁的地方要更开放些。 百货商店年底补了两次货，五交化商店也进了一批收音机和自行车，肉联厂多投放了不少生猪肉,副食品厂的豆制品、罐头、饼干、桃酥之类也一车车往外拉…… 腊月二十五，副食品厂开始给各单位发送福利品。一包包换了“新装”的云片糕和新产品一起，被送往各单位的后勤。 王英和徐莉莉在仓库，负责核对出库的数目。周前进他们几个带着核对单,跟车一起去各个单位核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王英现在做事，基本上都是带着徐莉莉或者田玉兰。 周前进和罗文书都觉得可惜，他们还想跟着王组长多学学呢,吴海洋却是真是怕了，不敢和王英有来往。他甚至调换了自己和徐莉莉的办公桌，徐莉莉开心得很，她离组长更近了。 忙碌的空隙间，徐莉莉和王英闲聊：“组长，我真期待大家吃了沙琪玛后的表现啊！大家肯定会喜欢的吧！” “应该吧，除了不喜欢吃甜的人。”王英说,她心里对新产品是很有信心的，前世沙琪玛在北崇推广后,就特别受欢迎。 “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吃甜，我恨不得泡在糖水里。”徐莉莉说，“等他们吃了我们的新产品,想再买一些，然后去百货商店，去供销点，一看。哎呀，竟然还买不到，嘻嘻嘻……” 王英被徐莉莉逗笑了：“等福利发完，就要往百货商店和各供销社、供销站发货，也不能叫想买的人等太久。”饥饿营销什么的，在这时候可不太适用，人们的钱和票都有限，还有更大的用处，要么怎么能叫“副”食品呢。 王英和徐莉莉在仓库忙了一整天，所有该发放的单位全都发放完毕，周前进他们跟着单位的卡车回到厂里，据他们说，一切顺利！首先包装就得到了一致好评！ 这次造纸厂也很配合，给他们提供的包装将邱振华的设计完全还原了。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天也黑透了，几个人从车间出来，发现天竟然在下雪。北崇处在不南不北的地界，冬天有时候会下雪，但也不是年年下。 “下雪咧！”徐莉莉抬手去接雪花。 “瑞雪兆丰年。”周前进说。 “最好明年有好年成，我们的生产原料就有保证。”罗文书接话道。 “肯定会是的！”徐莉莉接住一片雪花，捏在手心，笃定地说。 几个人有人去推车，有人步行朝大门口去，互相道别。 王英远远看到站在传达室门口的赵云升，传达室里的光亮让雪花格外明显，赵云升穿着长大衣，站在风雪里，显得身姿格外挺拔。 “组长，你爱人又来接你哩，他真是我见过对媳妇最好的男士了，上次说给我介绍对象的，可别忘了啊！我就想找个文化站的对象。”徐莉莉说。 王英说：“年底都忙死了，谁有功夫谈对象！” “等开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春游啊，叫你爱人约上他的同事，怎么样？对了，说不定可以搞一个文化站和副食品厂的联谊嘛！”徐莉莉拍手说。 看得出，徐莉莉是真的想谈对象了，王英笑着说：“这个主意好像不错，等春暖花开再说。” 两个人说着就到了传达室门口，徐莉莉和赵云升打了个招呼小跑着离开了。 “你怎么站在外面，伞也不打。”王英上前问赵云升，拍了拍他肩上的落雪，然后她发现赵云升没骑车。 “我就想站在风雪你等你。”赵云升说。 王英笑：“嗯，这很浪漫。” 赵云升见自己的小心思被人揭穿，轻笑一声，他牵起王英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王英在赵云升的大衣口袋里，摸到一个小小的盐水瓶，里头灌着热水，很暖和。 第109章 “车也不骑，是想和我一起在雪中漫步对吧。”王英说。 “果然你最懂我。”赵云升笑着说。 上了一天班，王英本来很累，只想早点回到家中，用热腾腾的水洗把脸，然后钻进温暖的被窝里，美美地睡上一觉。但她也乐意与赵云升追求这种浪漫，她渐渐感觉，这种情感上富足，格外滋养人，能让人从内心深处感到愉快。这大概也属于生活的“副食品”？ 两人缓缓往家走，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在他们的头发上和肩上留下积雪。 到家后，在院中的灯下一看，两人都白了头。 赵云升望着王英笑，王英说：“你笑什么？” “没什么。”赵云升为王英拍掉她肩头和头发上的雪，看到头发上的白雪，让他想到“白头偕老”这种话，还是太过肉麻，赵云升觉得自己心里想就行，还是别说了，免得小英子嫌弃他。 “低头，我也给你把雪拍掉。”王英说。 赵云升低下头，王英轻轻地拍去他头上的雪。 两人回到楼上，赵云升照例已经准备好热水，两人很快就洗漱好，躺到床上。上次的小说写完后，赵云升删改了几次，暂时没有再动笔，每天和王英一起入睡。他大姐给他搞到的计生用品没少用…… 腊月二十六，许多单位开始发放福利。 文化站，赵云升拿到自己的那份，一斤装的沙琪玛两包，一斤装的云片糕两条，两斤装的挂面两桶，油两斤。 赵云升拿着自己的福利回办公室时，碰上邱振华，他正得意地跟人说：“这个云片糕的新包装，好看吧，是我画的！嘿嘿！” “你小子，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也不全是我的点子，人家副食品厂王组长的点子。”邱振华说。 “谁，赵云升他爱人吗？”上次王英的事，文化站的人当然也都听说了。因为提到这个王组长，就想起来是赵云升的爱人。当时还有些不好听的传言呢…… “对，是她，这个新产品，包括这个改良的云片糕，都是她爱人想出来的。”邱振华的语气带着骄傲，简直像在说自己的爱人，看见赵云升后过来了，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这么厉害啊，不过别只是花架子哦，口味不知道如何呢！”和邱振华说话的同事，好奇福利品味道，又舍不得拆开，把云片糕在手上来回翻看。心里想着这么好看的包装，到时候送送人也可以的…… 赵云升正好走到他们身边，大方地拆开一条云片糕，说：“来尝尝！”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邱振华先伸的手，然后那同事也拿了。 有别的同事路过，赵云升也乐得跟人分享，他把沙琪玛也拆了一包分给同事。 “唔！这个叫什么来着，好吃！” 邱振华把沙琪玛包装给这个同事看：“叫沙琪玛，看见这字了吗？我写的哈哈哈！” “这个是真好吃！我感觉比糕好吃，比桃酥也好吃！这个以后要卖的吧？” “看大家喜欢不喜欢呢。”邱振华故意说。 “那谁能不喜欢啊！我肯定要买！” 赵云升的一包糕、一包沙琪玛分得差不多了，吃过的人，没有一个不夸的。连带着把王英也夸了一遍……赵云升心里别提多得意，这是他爱人做出来的！ 五交化商店，福利品也发下来了。 “秀琴，你说这个新产品，是你儿媳妇带人弄出来的？真的假的。” 陈秀琴说：“当然是真的，她进厂的职务就是产品开发小组的组长，好看吧！好吃吧！” “好看、好吃！你儿媳妇这么能干啊！” 陈秀琴叹气：“可不就是太能干了，遭人嫉妒嘛！上次的事，就是因为开发出了这两个新产品，才被人陷害的！人家想摘她这个桃子呢！还好组织上识破了坏人的奸计！” “啧啧，了不起！真好吃，往年发的炸果子，我根本咬不动！这个我真喜欢，以后要卖的吧？别像云片糕一样就过年卖卖哦。” “听说是要卖，常年卖的，和饼干、桃酥什么的一样。”陈秀琴说。 “那我以后把票省下来买这个吃！” 卢艳芬在旁边听着陈秀琴在一个劲儿地夸自己儿媳妇，她看着手上的云片糕和沙琪玛，若有所思。 服装厂里，王慧也拿到了福利品。她之前借着怀孕，说不想上班，孙巧玲和杜文秀都不同意。王慧仗着肚子里有杜家的种，就在家闹。孙巧玲最后妥协，只要王慧班继续上，工资全归她，家里的家务不用她动手，王慧这才同意继续上班，直到杜文秀痊愈。 王慧坐在自己工位上，看着这个沙琪玛，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她一直听说大姐在搞什么新产品，她也没当回事，可看到这个沙琪玛时，她突然害怕起来。这个沙琪玛不是好多年后才有的吗？怎么现在就被大姐给弄出来了！ 难道，难道大姐也重生了？王慧感觉自己被雷劈了一下，把她脑子里劈得嗡嗡响。 大姐怎么会弄出十几年后的东西？她肯定也重生了！可是既然她重生了，为什么会同意换亲呢？这不应该啊，建国哥以后多成功，她就这么放弃了，让给她了？还有耀祖，她的亲儿子，她也不要了？难道是被前世给伤害得太深，所以直接选择放弃？但她也不应该选择赵云升啊，赵云升什么人，前世大姐难道不知道？ 王慧心里一团乱，一会儿想着大姐和她一样重生了，一会儿又觉得大姐没有重生……她情绪过度紧张，连肚子都感觉不太舒服。 王慧想吃点东西压压惊，她现在是杜家老大，可不顾不上旁人，打开一包沙琪玛就吃。和她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她又怀疑大姐重生了。王慧现在就想跑到王英跟前，问她到底是不是重生了，但是她这么一问，不是把自己也暴露了么…… “你这就打开吃了啊？”王慧旁边工位的同事说。 “我自己的福利，我吃吃怎么了？”王慧现在在厂里也没有那么低声下气了，反正她来顶班的，现在又怀孕了，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什么你的，这是人家杜文秀的吧，你才来顶几天班。” “那也不用你管，我自己大姑姐的东西，吃吃怎么了。”王慧说着又拿了一块吃。 旁边的同事瞥了她一眼，心里骂了一句：馋婆娘！ “今年的这个福利，包装得真好看，口味也好。”也有别的同事拆开来吃，夸赞声传到王慧耳中。 “副食品厂这次可以啊。” “听说就是上次那个王英弄出来的呢，就是因为这个新产品，被车间主任嫉妒了……” 先前这些人还说王英的坏话呢，现在又开始夸她能干了。王慧听着，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又开始犹豫要不要想办法留在服装厂，可她现在怀孕了，想留也留不成了吧…… 整个北崇，但凡发这两样的东西的单位，没有一家是不满意的。 到了下班时间，职工们带着福利回到家，更是受到了老人和孩子的一致好评！ 第二天上午，就陆续有人到百货商店去买沙琪玛，全都白跑一趟。其中就有一些是替领导跑腿的，说什么都要买到。 百货商店负责糕点柜台的主任没办法，只好跑到副食品厂，找钱同生。 “钱厂长，你们这次的事是怎么办的啊？”百货商店的韩主任见到钱同生就说。 “韩主任，怎么这是？”钱同生开始装傻。 “还怎么了？你们把福利品发下去了，卖的商品，为什么不铺货？我这一早上被几十个人问过了！”韩主任没好气地说。 “哎呀，这不是要看老百姓的反响吗，我们也是冒险的，我这心里还在忐忑呢，生怕大家不喜欢。”钱同生说。 “你少来，我看你胡子要翘上天了，你们了不起，出了款人人喜欢的新产品！给句准话，什么时候铺货！”韩主任说。 “快了，快了！”钱同生说，“才把那么多福利品发下去，我这小小的副食品厂，能有多少产能？” 韩主任知道这也是实话，但是他在单位被人缠得烦啊，尤其是那些替领导办事的，他可不想得罪。 “你快点把货铺下去，不然那些要买的人，我可就叫他们都到你副食品厂来了。”韩主任说。 “我知道了，知道了。”钱同生乐呵呵地说。 先前厂里出事，他去开会都会受到别的单位的领导白眼，现在眼看这新产品要大成功，总算可以打个翻身仗了。 钱同生把韩主任送走，让人把王请到办公室。 钱同生本来有点兴奋得找不着北，见人家王英同志还是那么沉稳冷静，他也放下“翘上天的胡子”。 “王英同志，你听说了吧，我们这次的福利品，老百姓们都很喜欢！这次福利品的任务，你顺利完成了。”钱同生说。 “都是领导们的支持。”王英说。 “呵呵，没有你的提案，就没有后续的支持，这是你的功劳，厂里会给予奖励！”钱同生笑呵呵说。 第110章 “都是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不求奖励，只求老百姓满意。”王英说起这种话也是张口就来。 “好好，我们副食品厂的员工，就该有这种觉悟。”钱同生很满意王*英的回答，“接下来，就要铺货了，后续的生产，你有什么想法吗？” 王英点头：“先铺货，看北崇这边的销量如何，我们的产能能不能跟上，尤其是原料这一块，能不能长期保证。如果本市供应后，还有余量，看能不能向周边推广。之后，等销量稳定了，我就再开发新的口味，就像云片糕一样……” 王英把后续计划和钱同生一说，钱同生听得连连点头。 “很好，很好……后续的生产还是交给你负责。”钱同生说。 “是。”王英应下，其实这些事，应该是由车间主任管了，因为她只是开发小组的组长。但她没有问车间主任的事，这种事，她不能主动问，问了可不就违背了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了？ 王英觉得，以她现在的资历，不可能这么快让她当车间主任，她猜领导们会让她干着车间主任的活，但是不给她车间主任的职位和待遇。直到她做出更大的成绩，才把职务给她。 王英不着急，先把实权抓着，手底下人培养着，不愁将来当不上车间主任。 第82章 过年“等英子有孩子了，她肯定能体会…… 福利发放后的第三天,百货商店和供销点开始售卖沙琪玛和改良版的精装云片糕。 这两样东西一上市，就深受北崇的老百姓喜欢。谁真的想天天吃“忆苦饭”，不想来点油水、来点甜头呢？ 转眼就是除夕,过去老传统老习惯，比如敬神啊、庙会啊、守岁啊之类全都是“四旧”，在这个时候都是不允许的。 但关上门，自家团聚一堂,吃点好的还是可以的。 赵家的堂屋里，一家四口在吃年夜饭。桌上的菜有清炖肉圆、糖醋鱼、红烧肉、蒸腊肉、炖豆腐、煮干丝、桂花糖藕还有两瓶橘子罐头已经开了封，可以说是非常丰盛，在北崇是数得着的好了。一家子还开了瓶酒,一人倒了一小盅。 王英一边吃着饭，一边在心里算着，离边吃年夜饭边看春晚的日子还有几年。 “今年这个肉圆炸得好，好像和往年有点不太一样。”赵主任一边吃一边说。 陈秀琴笑着说：“今年这里头放了藕,往年放的是萝卜，还是英子说的呢，说放藕好吃。” “嗯，好吃，我也喜欢。”赵云升说，“来英子，我敬你。” 赵云升说着把小酒盅给端起来,敬王英。 王英端起酒盅和赵云升碰了一下，然后在赵云升“哎、哎、你别干啊！”的叫声中,一饮而尽。 赵云升见王英把酒干了，也只好跟着干了，他放下酒盅对王英说：“英子,难不成你还是个海量？” “我没喝过，不知道啊！”王英说。 但王英前世确实挺能喝的，前世她刚南下做生意，认识一个鲁省的大姐，和她做生意的头一个要求，就是要陪她喝酒。王英那时候压根没喝过酒，但是为了拿下这笔生意，她硬着头皮说自己能喝，没想到一上酒桌，她还真的很能喝，然后和这个大姐就熟悉起来了，拿下了生意…… 赵云升又给王英斟了一小杯酒，说：“没喝过，不要喝那么猛。家里人，意思一下就行了。” 王英嗯了一声，转头看赵云升，他的脸已经红了。 陈秀琴和赵主任也干了一杯，两人放下酒盅后，陈秀琴说：“还是以前过年有意思，现在什么都不允许，鞭炮不让放一个，现在连个假期都没有，明天还要上班，真没意思。” “说这个干什么，现在也挺好的，日子不是一样过。”赵主任说，“一家人，都平平安安，还能团圆，比什么都好。” “这话也不错，来赵主任，我再敬你一杯，敬你这个平平安安、团团圆圆。”陈秀琴举起酒盅，赵云升忙给两人把酒给满上。 赵主任端起酒杯说：“一家人吃这一杯吧，吃完就不吃了。” 王英和赵云升也举起酒杯，四个人在饭桌中央碰了杯，然后都是一饮而尽，一齐放下酒盅，欢笑出声。 老王家，王永仁和李凤菊坐在大方桌前，也弄了好几个菜。王永仁一个人在喝酒，不停地嘎巴着花生米。 李凤菊这会儿心里无比地想两个女儿，心里很后悔，把她们嫁早了。但更后悔的是，她当初没有拼命再生个儿子，生个儿子就能把别人家的姑娘领回来，多热闹。姑娘都是给人家的，这话一点都不假，李凤菊不由得叹出声。 “你少喝点。”李凤菊见王永仁一杯接一杯的，劝了一句。 “不喝干嘛。”王永仁没好气地说，“两个赔钱丫头全出门了，一辈子苦到现在，不知道图个什么，大丫头还和我们离心。” “不要说这话，上次去英子家，她婆婆招待得很客气，慧慧在她家出事，英子也跟着前后忙，也很关心慧慧。”李凤菊说。 王永仁鼻孔出气：“哼，你看吧，她以后不会多孝顺的。出了门，除了过节，她回来过一趟？” “上班忙呢！”李凤菊指着他们家条案上的福利品，说：“今年这个福利品，不就是她弄出来的，天天上长白班，多累人。” 王永仁又哼了一声：“你还说这话呢，这新产品弄出来也挺长时间了吧？她给我们提前送过一个了没？我跟你说凤菊，大丫头就是记恨上我们了，现在是冷心冷肺，往后也指望不上了。” 李凤菊心里其实也不舒服，发福利那天，不知道怎么有人知道这个东西是王英弄出来的，还问李凤菊了，问他们是不是早就吃过了，吃腻了。李凤菊只有尴尬地笑笑，说人家单位的东西，又不是家里的…… 过了有三十四秒，李凤菊才说：“我们以后尽量不要再偏着慧慧，时间久了，她知道我们一碗水端平，还是会和我们亲的。” “做梦想屁吃呢。”王永仁说，“她现在一颗心全在赵家了，你对她再好也没用，还不如多对慧慧好一些，将来还有个指望。” 李凤菊想起那天在赵家，王英和她婆婆在厨房说说笑笑，心里越发堵得慌，说：“不行，我不甘心，我养大的闺女，凭什么不跟我亲？亲母女到底有多大的仇，等英子有孩子了，她肯定能体会我这个做母亲的心。” “哼，随便你，你去哄她吧，反正老子已经舔着脸，去过赵家一趟，吃了她一通排头，以后不可能哄她孝顺我的。老子的钱，以后全给慧慧，一分也不给她。”王永仁说。 “你也不要说这赌气的话！”李凤菊说，“英子家条件好，她自己又有本事，医院、政府又都认识人，你发痴了，非要跟她闹僵，哄哄她有什么不行的。自家亲闺女，小时候没哄过吗？” 王永仁看看李凤菊，没吱声，又捏了一粒油炸花生米到嘴里，把酒盅里剩下的酒都喝完。 王永仁没有再说话，闷头喝酒。李凤菊心里越想越觉得，等王英生孩子，就肯定能懂她了，心里盼着王英早点怀孕生孩子，最好也多生两个，她就更懂了。 王英可不知道她妈心里的盘算，年夜饭吃完，一家在楼下嗑嗑瓜子，吃吃糖果，听着广播说闲话，说到九点多，散了回房。 王英和赵云升回到楼上，洗漱好后上了床。这个时代，娱乐项目太少，只能关了灯，做些延续人类基因的伟大事业…… 一九七五年的农历新年第一天，王英照常上班，继续奋斗在建设祖国的第一线。 王英现在每天一半的时间在办公室，一半的时间在车间，偶尔还要被赵主任或者厂长叫过去开会，每天几乎没有空下来的时候。 大年初一上班，王英还有点不习惯，但厂里的同事们早就习惯了，都还和往常一样，最多打招呼时，说个新年奋进，更上一层楼之类的话。 到了办公室，王英写今天的工作日程，她今天除了厂里的工作外，还想亲自去百货商店和供销点看看新产品的售卖情况。 十点多的时候，王英去找钱厂长，说明来意后，钱厂长给她批了条子，允许她外出去“考察”。 王英拿了条子，到车间喊了徐莉莉一起出去。 罗文书听说组长带着徐莉莉出去考察，心里酸得不行。 “组长要是男的就好了！”罗文书幽幽地说，“不然我是女的也行啊！” 周前进失笑：“干嘛，你就这么想跟着组长啊？” “你不想吗？”罗文书说。 周前进当然是想的，他想看看组长在外面是怎么考察的，会看哪些东西，会问什么话…… “等过些日子，我们再和组长提，现在提倡男女平等，她不能只照顾徐莉莉一个人，不顾我们这些组员。”周前进说。 “没错！”罗文书强烈同意。 吴海洋不吱声，他不想，他是真的怕了。因为上次的事，家里甚至想要他转组呢……但他也知道王组长是有本事的，也想跟着学东西，心里纠结得很。 第111章 徐莉莉可就高兴坏了，她平时也是步行上班，今天找周前进借了自行车，载王英外出。 两人最先到的是解放路的百货商店，这是北崇最大的百货商店，也是铺货最多的。 还没走到糕点糖果的柜台，王英就看见柜台前围着不少人，其中大多数都是在问云片糕和沙琪玛的。 徐莉莉小声说：“组长，人还不少呢，从糕点糖果柜台经过的，基本上都会买我们的新产品呢。” 王英嗯了一声，继续观察，她发现直接奔沙琪玛来的人最多，云片糕也很受欢迎，桃酥、饼干、炸果子这些，也陆续在卖，但远没有那两样卖得多。 等一波客人走后，趁着空闲，王英走到柜台前。 售货员以为她是来买货的，王英掏出工作证说：“同志，我是副食品厂的，来看看我们新产品的售卖情况。” “卖得很好，都快卖完了，你们来得正好，赶紧再给我们补点货。”售货员说。 “请问在售卖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了吗？”王英问。 售货员说：“没有问题，大家都喜欢得很，我自己也很喜欢！” 王英又问：“那桃酥和饼干的生意受影响了吧。” “肯定有影响的，不过还是有人买。”售货员说，“就那么多票，大家想多买，也没那个条件啊。” 王英也明白这个道理，计划经济时代，难以避免这个问题。 “对了，倒是有人想要散称的，你们厂里可以弄一点。”售货员说。 王英点头：“这个我们也想过，以后会有的。” “还有别的问题吗？”王英问。 售货员想想，还是摇摇头，这时候又有顾客来了，王英她们稍微往旁边让一点。 这次来的这个人，是个提着公文包，穿中山装的男青年。只见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票和钱，全部放在柜台上。王英听到身边的徐莉莉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男青年说：“我要二十包沙琪玛，十包混合口味的云片糕。这是钱和票，麻烦同志你数一数。” 售货员狐疑地看着这个人：“你怎么这么多的票，你该不会想投机倒把！？” “这位同志，你误会了。”男青年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售货员，说，“我是南崇过来公干的，一起有十几个同志，我们吃到这个沙琪玛和云片糕都很喜欢，想买点带回去。这不是我一个人买的。” 售货员看了他的工作证明，才放心地把票和钱都收了，给他拿货。 男青年见王英和徐莉莉站在一旁，礼貌地朝她们笑笑。 “哎呀！沙琪玛只剩下十六包了！”售货员点了库存后说。 男青年有点为难起来：“这，能帮我再想想办法吗？我们今天就要回南崇了。” 售货员朝王英一指：“你找她！她是副食品厂的！” 第83章 合作“我们英子不但有本事，还运气好…… 男青年和售货员都朝王英看来,徐莉莉也看王英，小声说：“组长，怎么办啊？” 这时候,男青年上前一步，将刚才给售货员看的工作证明递给王英：“这位同志，麻烦你行个方便。” 王英看了这个男青年的工作证明，只见上面写着：南崇市塑料厂特派员汤家明。 竟然是南崇塑料厂的,王英知道这个厂，哪个北崇小女孩在夏天的时候不想要一双南崇塑料厂生产的红叶牌塑料凉鞋？ 王英把汤家明的工作证明还给他，说：“我们厂不做零售，但特派员同志从南崇远道而来,我回厂帮你问问，看能不能紧急调货过来。” 汤家明看了一眼手表说：“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取吗？我赶时间回南崇。” 王英想想说：“行，那你跟我去吧，我尽量帮你跟领导协商。” 这时候,又有两个客人到柜台来，都说要买今年的福利品。售货员刚想说卖完了，灵机一动对汤家明说：“这位同志，我把你的钱和票还给你，这些你就别带走了，等下直接到副食品厂拿货不是更好，省得你带着还不方便。” “好。”汤家明把钱、票都收回公文包里,对王英说，“那这位同志,我们走吧，麻烦你带路。” 售货员在卖货的同时还不忘喊了一声王英，叫她别忘了给百货商店多送点货来。 王英应下售货员的话,问汤家明：“你骑车了吗？” “是，借了一辆车。”汤家明说。 “那走吧。”王英点头说。 徐莉莉载着王英，汤家明跟在她们后面，一起回副食品厂。 到副食品厂门口，外人不能进厂，王英一个人进厂去请示领导，徐莉莉留在厂门口陪汤家明。 王英到钱同生办公室，钱厂长有点意外，问道：“这么早就考察回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王英说：“我在百货商店遇到一位南崇塑料厂来我们这公干的同志，他想买些我们的新产品带回南崇，百货商店的货不够，他就跟我回来了，想直接从我们厂里买点。” 钱同生一愣：“是那个南崇塑料厂？” “厂长，南崇就一个塑料厂。”王英说，他们北崇还没有塑料厂呢，只有一家搪瓷厂。 “他人呢？”钱同生问。 “在厂外面等我跟您请示呢。”王英说。 钱同生点点头说：“这样，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带给门卫，让他把这个特派员给放进来，带到我办公室。”他说着就拿起本子刷刷写了一张条子，写好了撕下给王英。 王英没多问，拿了条子转身离开厂长办公室。 王英回到厂门口，徐莉莉正和汤家明说话。她把钱厂长给开的条子给传达室的门卫，说明情况后，带着汤家明进厂。 汤家明进厂后客气地说：“真是多谢两位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客气。”王英说，“我们厂长请你过去。” “厂长？”汤家明很意外。 王英不意外，钱厂长肯定是想通过汤家明和南崇塑料厂搞搞关系。她也这么想呢，现在她们的产品包装都是纸质包装，如果在这纸质包装外面家一层塑封，肯定更防潮、保质期可以更长、更容易运输、还不容易走味。 王英对当前的塑料工业发展不太了解，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做出用来塑封或者包装食品的塑料袋。 汤家明进了厂长办公室，钱厂长客气地站起身和他握手，笑着说：“欢迎南崇的同志来我们北崇副食品厂。” 钱厂长热情得好像人家特派员是专门来到他们厂来谈业务的。 “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汤家明忙和钱厂长握手。 “不麻烦，请坐，请坐。”钱同生说，“这位同志要多少沙琪玛和云片糕？” 汤家明原本只想要二十包的，但是进了厂，他觉得说不定可以多买点，就说：“我想买三十包沙琪玛，二十条精装的云片糕，钱和票都有。” “行，王英同志，你拿我的条子，到仓库去给这位同志调货。”钱同生把已经准备好的条子给王英。 王英和徐莉莉去仓库调货，王英问徐莉莉：“你和汤同志刚才说啥呢？” 徐莉莉笑嘻嘻：“没说啥，我就问他到北崇来干什么来的，怎么大过年的来了。” “他来干什么的？”王英问。 “他没细说，就说来考察的。”徐莉莉说。 王英到仓库，调到货后，没有急着回厂长办公室，而是带着货，回到了他们研发小组的办公室。 徐莉莉把货堆在办公桌上，问王英：“组长，我们不回厂长办公室吗？汤同志还等着我们呢。” 王英看看徐莉莉，说：“厂长和他说话呢。” 徐莉莉恍然大悟：“还是组长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厂长特意请他进来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啊，汤同志说要赶回南崇的火车呢。” “等个二十分钟吧。”王英说着看了一眼手表，“他要是来不及了，肯定会催的。这种时候，我们不要去打扰厂长。” 徐莉莉侧着身子，胳膊搭在王英的办公桌上，手托腮说：“不知道厂长和汤同志说什么，谈合作吗？还是要把我们的产品卖到南崇去呢？” “都有可能吧。”王英说，她觉得厂长应该主要还是了解南崇塑料厂的情况，这个汤同志只是特派员，谈合作什么的，不太现实。至于把他们的产品卖到南崇，那更不是塑料厂特派员能决定的了。 徐莉莉憧憬道：“什么时候我们的产品能卖往南崇、卖往沪市、卖往京城啊！” 王英笑道：“徐莉莉同志，你志向很远大嘛！” “嘿嘿。不是组长说的吗，要为我们北崇副食品厂打造一个新的拳头产品。”徐莉莉说着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 “行，我们一起努力。”王英喜欢志向远大的同志。 “好！我紧跟组长脚步！”徐莉莉说，“哎，组长，你觉得汤特派员长得怎么样？” 王英无语地看看徐莉莉：“你这就看上人家了？” 第112章 “哎呀，没有没有，就闲聊聊嘛！”徐莉莉笑嘻嘻。 “看不出来。”王英说。 “也是，组长家里有美男子爱人，看别人肯定都不觉得好看。”徐莉莉说。 王英说：“你小脑袋瓜子里不要一天到晚想着谈对象，小心被男的给骗了！” 徐莉莉笑嘻嘻：“我知道呢，我就说说，真给我介绍，我未必肯谈呢。” 两人说着闲话，王英看时间差不多了，抱着货去厂长办公室。 王英他们一到，汤家明就站起身来：“麻烦钱厂长和两位同志了，我要赶车，就先告辞，诸位要是到南崇去，可以到塑料厂找我。” “汤特派员客气了。”钱同生笑着说，“王英同志，你们送汤同志出门，帮他把货捆好。汤同志下次到北崇来，想要买什么，直接找王英同志就行了。” “感谢感谢，给你们添麻烦了。“汤家明说，“那我就先告辞，再会，钱厂长。” “再会，一路顺风。”钱同生起身送汤家明，两人又握了手。 王英和徐莉莉把汤家明送到厂门口，帮他把货绑在了自行车后座。 汤家明又看了一眼手表，说：“感谢两位同志。” “不客气，汤同志，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王英说。 “请问。”汤家明尽管要赶时间，还是没有拒绝王英。 “你们塑料厂能不能生产塑料的纸啊，透明的，薄薄的，最好比纸还薄，可以包在这些点心外面，防潮保鲜，还没有毒。”王英说。 汤家明看看王英，笑着说：“同志这是给我出科研难题了，我们现在造不出你说的这种透明塑料纸。别说我们，就是北方那些大厂，也造不出。” 王英觉得有点可惜，整个社会的发展各行各业是密切相连的。比如他们食品行业，如果做不出充氮气的塑料包装，就做不了那些香酥脆的膨化食品，那可是在零食行业占了很大份额的畅销产品。路还长着呢！ “我异想天开了，汤同志，不耽误你赶车，再见。”王英说。 “再见！两位若是有机会到南崇，记得到塑料厂找我。”汤家明说。 “好！”徐莉莉应了一声。 汤家明跨上自行车要离开，王英半开玩笑地说：“汤同志再见，觉得我们产品好吃，记得给我们食品厂宣传宣传。” “一定。”汤家<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mingchao.html target=_blank >明朝两人摆摆手，骑车走了。 徐莉莉看着汤家明的背影，叹了口气，王英没好气地说：“你跟他回南崇吧。” “嘻嘻，我不，我要跟着组长。”徐莉莉说着亲昵地抱着王英的胳膊，“组长，我们还出去吗？” “不出去了，我去找一下厂长，你先回车间吧。”王英说。 “好嘞。”徐莉莉一路小跑回到车间。 王英又来到钱同生的办公室，钱同生乐呵呵地叫王英坐，他对刚才王英的时间把控很满意。 “还有事吗？”钱同生说。 “百货商店那边货不够卖了，叫我们多送点过去。”王英说，“别的供销点我还没去，但应该都不愁卖。” 钱同生点头：“那就照计划，加大批量铺货吧，我会通知赵主任的。” 王英又和钱同生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钱同生一直没提他和汤家明说了什么，王英就没问，交代完事情后，她就回车间小办公室。 中午吃饭的时候，徐莉莉和周前进他们说起南崇塑料厂特派员的事。 罗文书酸得不行：“跟组长出去就是好，又长见识，还能认识人。组长，你下次带我出去，你要是怕人说闲话，我可以假扮女的。” 王英说：“我不怕人说闲话，我是担心你们怕，你们还都没结婚呢。”吴海洋的转变，王英都看在眼里呢。 “我不怕！”罗文书忙说。 周前进也说：“我也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 吴海洋想想还是没吱声，他是真的怕了……他觉得罗文书和周前进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事情没真的轮到他们头上，要是真的被批斗，看他们还怎么办。 王英没管吴海洋，只说：“那行，我以后看着办。” 徐莉莉哼哼唧唧：“一个个的，都和我抢组长！” “什么话，组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罗文书说。 “就是！”周前进也附和。 下午，王英一直在办公室、车间、仓库来回跑，一直忙到下班。 晚上回到家，吃晚饭时，王英问赵主任：“爸，钱厂长和你提南崇特派员的事了吗？” “提了。”赵主任说，“还把你好一通夸。” “什么南崇特派员？”陈秀琴问。 “南崇塑料厂的。”赵主任把今年王英他们遇到汤家明的事说了一遍。 陈秀琴啧啧两声，表示惊奇。 王英笑笑：“厂长和人家特派员说什么了，他告诉爸了吗？” “厂长想订购一批能装酱油醋的塑料桶。”赵主任说，“特供外地到北崇来，想要买我们酱醋的人，塑料桶比坛子轻便，运输也不容易坏。老钱一心想推广咱们厂的酱醋呢。” “谈成了吗？”王英问。 “要等汤特派员回去谈呢，他不是管这块的。”赵主任说，“不过应该呢个谈成，没什么问题，所以老钱才夸你呢。” 陈秀琴在旁说：“我们英子不但有本事，还运气好！” 赵主任笑笑：“不止这些。”不过他也没细说，钱厂长去怎么夸王英的。 赵云升在旁听了心里美滋滋的，感觉比别人夸了自己还开心。 大年初二，北崇这边的习俗是出嫁的姑娘回娘家，王英他们正好也休息，免不了要回老王家。 王英不想去，赵云升也不想让她去，小两口磨磨蹭蹭，直到赵云菲和赵云芳他们两家人都到了，他们都没走呢。 还是陈秀琴催王英他们：“你们快点去吧，太晚了不像话，被人说。” 赵云芳笑着说：“早去早回，我们等你回来玩会儿再走。” 赵云升和王英刚要走，冬宝哇地一声哭出来，说什么都不让舅舅和舅妈走，最后两口子没办法，只能把冬宝也带回老王家。 王慧和杜建国早就到娘家了，王慧自从吃过沙琪玛，心里就一直怀疑王英也重生了，想着趁着这次回娘家，想办法试探一下她大姐，左等右等，等不到王英他们回来。 “大姐该不会不回来了吧？她今天不放假吗？”王慧嘀咕一句。 “不回来拉倒。”王永仁哼了一声，心里对王英的意见越来越大。 杜建国坐在一旁给王慧剥花生，心里也在想着，大姐不会真的不来吧。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平时他并不会想到王英，但是一到老丈人家，或者说一有人提到王英，他就会想见她，心里有种放不下的感觉。他自己也不想这样，但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王英他们带着年礼，又带着冬宝，路上骑得慢，到老王家时，已经是饭点。 李凤菊开了院门，见王英抱着孩子，吃惊地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我大姐家的。”赵云升说，“在家闹着不让我们走，只好把她带过来了。” 李凤菊一听说是赵云菲家的，连忙热情地说：“我记得是叫冬宝是吧？长得真好看，你们家人就是会长，个个都好看，等你们有孩子肯定也好看。” “奶奶好。”冬宝乖巧地打了个招呼。 “哎，真乖，快进去坐，饭已经好了，就等你们。”李凤菊笑着说。 王英抱着冬宝，赵云升提着年礼，进了王家堂屋。 “爸，我们回来了。”赵云升打了声招呼，王英声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大姐、姐夫。”杜建国和王慧招呼两人。 “建国、慧慧。”还是赵云升回话，王英只朝他们点点头，抱着冬宝围着饭桌坐下。 王永仁对赵云升这个女婿还是很满意的，尤其他手上还拿着礼。王永仁认为，赵家人不错，女婿人也好，就这个闺女不好。 赵云升把年礼放在老王家条案上，到厨房去帮丈母娘忙了。 “哎哟，你怎么过来了，油烟大的。”李凤菊看到赵云升过来，心里欢喜得紧。 “英子带冬宝呢，我来帮妈的忙。”赵云升说。 李凤菊听赵云升喊他妈，一颗心都酥了，心里想着，这要是自己儿子该多好啊，偏偏她生了两个闺女。 “没什么忙的，都烧好了，端过去就能吃了。”李凤菊说。 赵云升端把菜往堂屋端，杜建国见大姐夫干活了，也跟着去端碗。 王永仁看看两个闺女，忍住了没吱声。 饭菜很快就端上桌，红烧肉一看就热过好几回，肥肉和瘦肉炖得都要分离了。 王英照顾冬宝吃饭，一直没吱声，翁婿三个吃酒说话。杜建国压根不敢多喝，生怕自己喝了酒，控制不住要朝王英看，那王慧肯定又要闹翻天，她怀孕之后更能闹了。 第113章 几个人说到今年福利品的事，王慧瞅准机会问王英：“大姐，你怎么想起来弄这个沙琪玛的，以前看都没看过呢，你怎么会做的？” “照着方子做的，这东西也就在我们北崇没见过，在北方很常见，我们厂长还吃过呢。”王英说。 原来早就有了吗？王慧心里嘀咕，她还以为是后来发明的呢，没想到是老方子。那大姐应该没有重生吧，王慧心想，没重生就好。 王慧的心思，王英一眼就看出来了，就她那个小脑瓜子，还想试探自己。 冬宝很快就吃饱了，小孩子一吃饱，就坐不住，要下桌。王英就把她抱下桌，让她在院子里玩，不要跑出去。 冬宝下桌后，李凤菊说：“你大姐家就一个吧？” “嗯。就冬宝一个。”赵云升说。 “怎么没再生一个的，一个多冷清呢。”李凤菊说。 王英不吱声，只顾夹菜吃。赵云升说：“我大姐和大姐夫都忙。” “还是要多生几个，热闹。你们都要多生几个！”李凤菊边笑边说。 王慧撒娇说：“妈，人家肚子里这个还没生出来呢，你就要催我多生了啊！要催还是催大姐吧。” 李凤菊见王英冷着脸不搭腔，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王英一边吃饭，一边留心院子里冬宝的情况，见冬宝在地上不知道扣什么，王英放下晚饭，说：“我吃饱了，我看冬宝。”就下桌了。 王永仁看大女儿越看越不顺眼，觉得她不但极其不孝顺，还没规矩，说下桌就下桌。 赵云升像是摸准了老丈人的脉门，王英一下桌，他就抬酒杯敬酒。暂时把王永仁的火气给压制住了。 王慧吃着吃着有点想吐，忙也放下碗，说：“*我不吃了，再吃就顶住了。“ 王慧是孕妇，不管做什么，都有人理解。王慧下了桌，到院子里找王英说话。 王英正和冬宝玩，王慧走过来，说：“大姐这么喜欢孩子，和大姐夫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不着急。”王英说。 “我们一块结婚的，我都坏两三个月了，大姐还不着急啊？”王慧摸着压根没显怀的小腹，好像已经怀了七八个月似的。 “你着急你就先生呗。”王英说。 “你家公婆也不着急抱孙子啊？”王慧说，“女人家，嫁了人，肯定要早点生孩子，不管男孩女孩，先生一个，早生早安心。” “安谁的心，我们家人心都挺安的。”王英冷淡说道。 王慧叹气，觉得大姐就是嘴犟，前世大姐一直到三十几岁才生，药不知道吃多少，她现在心里不知道多着急呢，故意在她面前装的不在乎的样子。 “大姐，要是一只怀不上，早点去医院看看。”王慧说，“早治疗早好。身为女人，第一职责还是生孩子。” 王英瞥了王慧一眼：“大过年的，不要仗着怀孕发神经。” “我可是为你好！你怎么这样！”王慧说，她可是真的好心提醒，大姐不听就算了，竟然还骂她。 王英怀疑，前世王慧不能生育，可能给她造成很大的心理阴影，导致她把生孩子看得这么重。这里头，恐怕也有她妈的“功劳”。 “你多为自己好吧，我不用你操心。”王英说着见冬宝朝王慧跑去，一手把她抓了过来，抱在怀里，没让她靠近王慧。 “她坏，和舅妈吵架。”冬宝说着隔空朝王慧的方向打了一下。 “你这孩子！”王慧瞪了冬宝一眼，她讨厌冬宝，她讨厌赵家的每一个人。 “嗯，她坏，我们不跟她玩就行了。”王英抱着冬宝出去了。 “大姐！我是你亲妹妹！我干什么了，我就坏！”王慧气得跳脚，王英头也不回。 第84章 订单“我们接到南崇的订单了！”…… 王慧的声音惹来堂屋里的人都朝她看,李凤菊喊她：“慧慧，你干什么呢？” 王慧带着气回到堂屋，一屁股坐下后就开始抱怨：“大姐真的莫名其妙,我明明为她好的，她还骂我！” 赵云升不开心了，他放下筷子道：“你大姐不会无缘无故骂人，肯定是你说什么惹到她了。” “我就劝她说,你们也早点要个孩子，她就生气了。我这话，有什么错！”王慧不提自己让王英去看病的话。 赵云升说：“我们英子正在事业上升期，不着急要孩子,而且她年纪还小，又那么瘦，这么早生孩子肯定要伤身体，我们家都舍不得。就不用小姨子操这么份心了。” 赵云升这话一说,一桌子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老王家两口子觉得女婿在点他们，说王英瘦，不就是觉得他们没把王英养好么。杜建国也觉得大姐夫在点他，王慧比王英还小两岁呢，他们杜家就舍得让王慧伤身体呗…… 王慧则是在心里嘀咕，什么不着急要，还不是怀不上！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让她操心,她就不操，等个三五年看,要是还怀不上，看他们家急不急，她到时候就抱着儿子看好戏！ “是我多管闲事了。”王慧板着脸说。 王永仁心里也不太痛快,但对女婿，他还是能包容的，对王慧说了句：“你不要多嘴，把自己管好了。” 王慧一扭身子，回房去了。 饭桌上，菜凉了，气氛也冷下来，家宴草草结束。 赵云升和杜建国帮着李凤菊收拾碗筷，见两个女婿眼里有活，李凤菊感到几分安慰。 厨房里只剩李凤菊和赵云升两个人的时候，李凤菊问：“云升，你和妈说实话，你们真的是不急着要孩子啊？你爸妈也没意见？” “真的，科学上说女的二十四岁以后生孩子，对大人孩子都好，我们家真的不着急。”赵云升说。 李凤菊顿时就想到了王慧，慧慧才十八啊，年龄太小了，这可怎么办，但已经怀上了也不能打掉。 “你们有主意就行。”李凤菊也不好再和赵云升说什么，嫁出去的姑娘，就是人家的人了，人家赵家人没意见，她还能说什么。 赵云升离了厨房，发现堂屋里只有老丈人在。 “云升，来坐。”王永仁说。 赵云升坐到王永仁下手。 “英子在单位，真的是事业上升期啊？”王永仁问。 赵云升点头：“真的，今年发福利品，从选品到生产到包装，到派发都是她一手搞出来的。英子能干，领导也都赏识她。” 王永仁默默点头，心里说，可惜是个女儿，还嫁人了。 “这丫头，在家不显，性子也不比人家活络，没想到工作了，到单位里却吃得开。”王永仁说。 赵云升心里哼了一声，你们压根就不懂英子！英子的好，你们根本看不到！ “人各有长吧，英子在工作上很有能力，她也热爱工作，我们全家都支持她。”赵云升说。 “能嫁到你家，是她福气。”王永仁说。 赵云升笑笑：“爸，你这话错了，能娶到英子，才是我的福气。我爸天天都说，英子将来肯定比我有出息。” 房间里，杜建国和王慧听着赵云升和王永仁的话，王慧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王慧还记得，上辈子赵云升说过“娶你，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这辈子娶她大姐，就是他的“福气”了？她就这么比不上她大姐？不过赵云升的爸那句话是对的，赵云升就是个没出息的！上辈自己不过是把他的手稿烧了，他就一蹶不振，从那以后理都不理她一下……没出息，没良心！ 杜建国心里闷闷的，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不自觉地又去想，要是当初他没听他妈和他奶奶的话，没要求换亲，现在娶王英的就该是他。 王英抱着冬宝在外面走了一圈，回来后，冬宝就闹着要回家。 李凤菊见孩子闹，就让王英他们先回去。他们临走前，李凤菊把王英叫到房间说话。 “英子，我听云升说，你们暂时不打算要孩子？” “嗯，暂时不要。”王英没什么情绪地说。 李凤菊先前一心想着，王英能早点要孩子，这样就能体会她这个当母亲的苦心，没想到王英竟然暂时不生了。看着她对自己冷冷淡淡的样子，李凤菊心里就难受。 “那也不要拖得太晚了，最多等个一两年就可以要了。现在你才嫁过去，自然什么都好，时间一长，就难说了。一个女人家，嫁到婆家，没生孩子，就和外人差不多。生了孩子，才算在婆家站住脚。”李凤菊苦口婆心。 “你这什么年代的歪理。”王英白了她妈一眼，“你不要管我，我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你操心王慧就行了，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是大姐，有什么事我会自己看着办。” 李凤菊被大女儿的话怼得哑口无言，“你是大姐，什么事不会看着办啊！什么都要指望我们。”这话是她以前对英子说的，现在英子，把这话还回来了。 老王说得没错，大闺女就是记仇，记亲娘老子的仇呢。 第114章 “罢了，随你。”李凤菊无力地朝王英摆摆手，“你家去吧，慧慧的话，你也不要放心上，她自己跟个孩子似的，说什么话，她自己也没数。到底亲姐妹，不要和她计较。” 王英没理她妈，转身出了房门。 “爸，我们回去了。”王英说了一声，没等王永仁发话，抱起还在闹的冬宝就走。 王永仁看着王英的背影，觉得她好像比在娘家的时候高壮了些…… 王英抱着冬宝出了老王家的门，冬宝立马不闹了。 赵云升怀疑英子和冬宝串通好了，她们就是不想在老王家待，也是难为孩子，才三岁呢！ 王英他们回到家，陈秀琴没好气地说：“你们也真是的，真就去吃个饭就回来啊？也不多玩一会儿，云升你不要把你老丈人和丈母娘给气着了，真不像话！” “冬宝闹，没办法。”赵云升笑嘻嘻说。 冬宝搂着王英的胳膊脖子说：“外婆，舅妈家有坏人，和舅妈吵架。” “啊？英子和谁吵架了，哪来的坏人？”陈秀琴问。 王英说：“我小妹，没吵，就是她多管闲事。” “哦哦，拿早点回来也好，正好和你大姐二姐他们说说话。”陈秀琴说。 赵云升说：“我上去拿相机，拍个照片。” 冬宝高兴了，直拍手：“拍照片，拍照片！” 王英抱着冬宝进了堂屋，赵云菲他们和王英打招。 “冬宝闹了没？”赵云菲从王英手上接过冬宝。 “冬宝没闹，冬宝乖。”冬宝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 赵云升上楼拿了相机和三脚架，站在院子里喊：“老赵家的人呢，出来拍照片了。” 屋子里的人都出来，赵云升的大姐夫和二姐夫很自觉地一人搬了一张椅子出来，给赵主任和陈秀琴坐。 所有人都准备好，赵云升也设置好相机，跑到王英身边，搂着王英的肩，拍下了一张全家福——赵主任和陈秀琴坐在前排中间，冬宝坐在陈秀琴腿上，王英和赵云升站在他们身后，赵云菲和赵云芳两口子站在两侧。 拍完全家福后，赵云升又分别给家人拍照，最后他和王英来了一张合照。 一九七五年春节，王英和赵云升结婚第一年的新年留影拍成。 一卷胶卷全部拍完，赵云升的大姐夫走过来对赵云升说：“我那儿有两盒胶卷，这次来忘记带来了，下次来带给你，或者你去拿。” “行啊。”赵云升应下，大姐夫献殷勤已经献到他这来了。胶卷他是要拿的，但大姐夫要是真的乱搞，他肯定要劝大姐离婚。 热热闹闹拍完照，赵云菲和赵云芳他们也都回家去了。 陈秀琴送女儿女婿出门时，心里也有点舍不得。但凡嫁女儿的，都有这一天，没办法的事。 老王家，王慧在娘家留到很晚，走的时候，李凤菊把他们老两口过年发的福利都给王慧带回去了，还把王英他们送的礼也给王慧带了一部分走。 “你大姐家条件好，吃用不缺。”李凤菊在给王慧东西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王慧提着东西，坐在杜建国自行车后座，得意地说：“你看吧，我爸妈就是更喜欢我，我跟你说，以后我爸妈的东西都会给我，你娶到我，就是你的福气。” 杜建国不吭声，当初他妈也说过，王慧在家比王英受宠，老王家又没有儿子，将来留下什么，大头肯定是王慧的。当时杜建国听了也挺心动的，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甘心，总想着要是娶了王英会怎么样。这颗种子已经在杜建国心里生根发芽，拔都拔不掉。 一天假期过后，王英又开始投入到工作中。第四车间现在没有车间主任，王英干着车间主任的活，每天都很忙。 马上要元宵节了，他们厂过几天又要开始生产汤圆。 汤圆不像月饼，月饼家里不好做，汤圆简单，糯米粉一和，想要实心的，还是包馅料的，家家户户自己就能做。但副食品厂每年还是会做一些，毕竟还是有图省事的人家，想要买现成的。 王英去赵主任那开生产会议，赵主任问她，对汤圆的生产有什么想法，有没有什么改良的方案之类。 王英说她没想法，照往年的生产就行。倒不是她真的没想法，只是汤圆不在她的计划中。她将来是想走零食这条路，不是走冷冻速食的路。车间产能有限，还要生产沙琪玛，没有功夫搞新馅料的汤圆。她不可能把她知道的东西，全都弄出来，肯定要有所取舍。 大年初六这天，王英正在车间的小办公室看这几天的出货单，一边看一边整理成报表。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有个职工探头说：“王组长，厂长请你过去一趟。” 王英放下手上的活，去找钱同生。 还没到厂长办公室呢，就听见里面厂长和副厂长的笑声。王英心说，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叫老领导们都这么开心。 王英敲门进办公室，看到赵主任也在呢，副食品长“三巨头”集齐了，不知道什么好事。 钱同生笑眯眯地说：“王英同志来了，快坐，快坐。” 王英一边落座一边问：“厂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好事，大好事！”钱同生说。 王英笑笑：“在外面就听到领导们笑声，肯定是大好事。” 钱同生又笑了两声说：“南崇那边，给我们厂送订单了！” “真的！”王英惊喜道，“是因为汤特派员带回去的那些产品？” “没错！”钱同生很高兴，除了罐头，他们又有产品能走出北崇了！ “订单有多少量，订哪些？是一批还是长期？订购单位是哪儿啊？”王英心里也开心，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 “就定沙琪玛，是南崇的百货商店总店，他们先要半吨试水。”钱同生说，“后续会根据售卖情况增减。” “半吨不多，不过他们没有我们这边发福利这么有力度的推广，第一批要这个量也合理。”王英说。 钱同生笑着说：“我对我们厂的产品有信心，这个订单之后一定会增加！” “订单再增加的话，我们产能可能就跟不上了。”王英说。 “这个你不用担心，后续订单多了，厂里也会升级车间，沙琪玛肯定要专门车间生产。”钱同生说。 “那我就放心了。”王英说，“原料方面也没问题吧？” “放心吧，原料也不是问题。”钱同生说，整个北崇就他一家副食品厂，原料还是能供应得上的。 王英点头：“货怎么走，火车吗？” “嗯，火车快，省钱也方便。”钱同生说，“这次去交付产品，我们准备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你愿意跑这一趟吗？” “愿意！”王英立马应下，这么好的事，她怎么可能不愿意！ “对了，我们厂里还和塑料厂谈一批塑料桶的订单，酱醋厂那边也会派人去，到时候你们正好一起。”钱同生说。 “好！什么时候出发？”王英问。 “等联系好火车，货物足够，就可以出发。”郑连成说。 赵主任这会儿说：“仓库里余货不足，你们要加紧生产，我调几个人过去给你先用。” “好，我知道了。那没事的话，我先回车间了。”王英说。 钱同生笑着说：“好，王英同志，好好干！” “一定不辜负领导栽培！”王英立马来一句。 “去吧、去吧！” 王英在领导们的微笑中离开厂长办公室。 王英回到车间，她拍拍手说：“我有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大家停一下，不能停的就继续，别管我。” “什么好消息啊？”徐莉莉问。 “我们车间，接到南崇那边的沙琪玛订单了，半吨！”王英说。 “真的啊！太好了！” 谁不喜欢厂子效益好呢，厂子好了，他们才好，厂子要是不行了，他们就得丢工作。 “这都是大家的功劳！接下来大家可能要辛苦一些，不过也别怕，厂里给我们的增援马上就到！大家团结一心，争取两天完成订单！” “好！”周前进大喊一声，别的同志也都跟着喊了一声好。 王英见同志们的工作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她又回到办公室。没多久，赵主任调的人就过来了。副食品产几个车间，偶尔会又调动，大家都轻车熟路，进了车间，王英询问过他们后，给他们安排了合适的岗位。 当天，王英又加班了，一直加到九点多。王英一直在忙，把赵云升给忘记了，一直到她下班换衣服时，才想起来。 “完了、完了。”王英一边换衣服一边嘀咕。 “怎么完了？”一旁的徐莉莉问。 “我对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说不定一直傻等着呢！”王英把工作服塞进柜子，抓起包就跑，“我先走了！” 徐莉莉看着王英冲出更衣室。 第115章 “组长怎么了？”田玉兰问徐莉莉。 徐莉莉直咂嘴：“啧啧啧，没想到，组长还有这一面呢！她怕她爱人等她等太久呢！” 王英出了厂房，一路朝门口奔去，奔到赵云升面前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王英喘着粗气问。 “刚到。”赵云升说。 传达室的门卫开了小窗，说：“王组长，你爱人等你了好久了！” “抱歉，我给忘了，没叫人来提醒你一声，让你早点回去的。”王英说。 “不要紧，我在家也没什么事，走吧，累坏了吧。”赵云升温声说。 怎么会没事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赵云升可以写作，可以看书，实在不行，躺在床上睡觉呢，大冷的天……王英心里挺过意不去，自从她上班，一直是赵云升在照顾她，她几乎没为他做过什么。 赵云升把自行车推来，王英上车，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后背。 到家后，两人洗漱间，王英和赵云升说起她为什么今天加班这么晚。 赵云升听后也开心：“这么说，你要到南崇去出差了？” “嗯，就这几天，等领导安排好就去。”提到这事，王英也高兴，“也不知南崇有什么特产，我到时候买点回来。” “南崇特产，塑料凉鞋。”赵云升笑着说。 王英呵呵笑：“现在也不卖凉鞋吧，等我去了再看。” 赵云升感慨：“真想和你一起去啊！我们单位能不能也派我去南崇公干呢。” “最多两天就回来了。”王英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赵云升说，“而且，我想陪你，不光是南崇，还有别的地方，我都想陪你去。” “以后会有机会的。”王英笃定地说。 “好，那就等以后的机会！”赵云升一使劲，把洗脚盆里的水跺起水花来。 两人睡下后，赵云升说：“那你们车间要忙不过来了吧？还要生产别的产品呢。” “嗯，领导们说，若是后续订单加大，回升级车间，之前就说过要开新车间的。”王英说。 赵云升呵呵笑：“我们英子，离车间主任的位置越来越近了，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我现在干的活也和车间主任差不多了，就是资历太浅，当车间主任怕不服众，还有老员工肯定也会有意见。”王英说。 “资历浅不要紧，本事大，立大功，一样可以。等新车间建成，你肯定是车间主任。”赵云升说。 “说不定空降呢，然后给我安一个副主任之类的。”王英说，这种事，前世王英就遇到过，一点都不稀奇。“不过，就算那样也不要紧，我相信，道路去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说得好。”赵云升在被窝里给王英鼓掌。 三天后，副食品厂货物准备好，南崇那边也安排妥当，王英和酱油厂那边的同事一起出差，出发去南崇。 第85章 出差“咱们新时代的女青年，敢想敢干…… 去往南崇的火车上,王英和酱油厂的林芳华同志相对而坐，她们身边的位置还空着。从北崇坐火车到南崇要将近五个小时。 “王英同志，这次我还要谢谢你呢。”林芳华笑着说,她头发很短，眼睛不大，但很有神，皮肤较黑,一口白牙，笑容很亲切。 王英和林芳华开玩笑说：“谢我什么，我又没帮酱油厂谈单子。” “谢能和你一起出差呀！”林芳华说，“厂里因为你是女同志,才选我和你一起去的。” “那也是因为林同志本身优秀，不然厂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同志。”王英说。 “呵呵，但，前提是你是女同志,我们才有这个机会呀！”林芳华说，“我的男同事们还不服气呢，不服气也没用！” 王英笑笑：“以后女同志的机会，会越来越多的，咱们一起多努力呀！” “没错！一起努力！”林芳华斗志昂扬。 林芳华性子开朗，和王英很快就熟悉起来，两人说说笑笑,一路倒不嫌无聊。 林芳华问王英去过南崇吗，王英说她没去过。 王英没去过南崇,对那儿也不熟悉，她前世直接从北崇南下去了广市，后来又去了深市、珠市对南方那些城市倒是更熟悉些。 两人闲聊着,都看向窗外。火车出了北崇市区后，是大片大片的农田，田里种着小麦和桑树。农田间，散落着一些低矮的房屋。这些景色，和前世她离开北崇时，并无太大区别，乡村的发展，格外缓慢。 如果到时候能在北崇把事业发展起来，她就不用背井离乡，王英想。 到了吃饭的点，王英从包里掏出干粮，两块葱香烧饼和两个煮鸡蛋。林芳华也拿出馒头就着酱吃。 王英给林芳华递了一个鸡蛋，林芳华不肯要，王英闻着林芳华的酱很香，就让她给自己分点酱，这样算交换，林芳华才收下鸡蛋。 王英用小勺子挖了一点酱，放在烧饼上，一口咬下去，她被这味道惊艳了。鲜香味十足，没有想象中的咸，带着一点辣。 “这是什么酱，真好吃！”王英说。 林芳华有点得意：“这是我用我们厂生产的大酱加上一些辅料加工来的，我们家只用这个酱，就足够下饭了。” “好吃！”王英又挖了一勺，“这酱烧个鱼，拌个面肯定都好吃！怎么做的啊？” 林芳华略带为难地看着王英，不吱声。 王英忙说：“秘方不外传，我懂，我懂！” “王组长，如果我们厂，生产我这个酱，能卖得出去吗？”林芳华好似鼓足了勇气才说。 王英看着林芳华，林芳华也看着她。 “能吗？”林芳华又问一次，声音都有些颤抖。 王英点头：“能。” 林芳华笑了：“那王组长能不能帮我和厂里说说，生产这个酱？” “你要把这个秘方给厂里？”王英说。 “行吗？”林芳华说。 “我帮你说一声是没什么问题，你自己也可以跟领导说啊。”王英说，她觉得这个酱味道确实好，比她前世吃过的一些酱都好吃呢，做出来应该不愁卖。但她这秘方，给了厂里，就是公家的了，以后开放个体经营的时候，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 林芳华看着王英，咬着嘴唇，过了好几秒，才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说：“其实，我是想和王组长，取取经。王组长做的沙琪玛很成功，给了我动力和勇气，我也想试试！” 王英心里有点触动，她带着未来的记忆和见识回到这个时代，想借着时代的东风做一番事业。她的事业才刚刚开始，她就激起了这个时代的女性的奋斗精神，这让王英觉得，她的重生更加有意义了。 “你说，想要我帮你什么？”王英郑重说。 林芳华见王英认真起来，反而不好意思了。 “其实，我偷偷打听过王组长，还借口要学习，找领导弄到了一份王组长写的提案。”林芳华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这是我写的这个酱的提案，想请你帮我看一看！” 王英笑笑：“连提案都写好了。” “我，我不太会写，好多都是抄……抄的你的。”林芳华脸都红了。 王英从牛皮纸里拿出林芳华写的提案，还真抄了不少。不过抄的是框架和格式，里面的主体内容，她还是自己写了，而且写得还不错。 “写得很好。”王英说。 “真的吗？我都是抄的呢。”林芳华说，“你不怪我抄你就好。” “这没什么，里面的灵魂是你自己的。”王英说，“真的写得很好。” “有什么要改的地方吗，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改改？”林芳华觉得自己得寸进尺，但是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王英笑：“我可不给你白改，等我们回去，你得给我一小罐辣酱，当做技能交换。” “这没问题！别说一小罐，一大罐也行！”林芳华连忙说，她还怕王英什么都不要呢！ “好，那我就给你改改。”王英从包里拿出铅笔，趴在小桌上，一边改，一边教林芳华为什么这么改。 林芳华听得认真，连连点头。等王英给她全部改完，她双眼已经红了。 “王组长，谢谢你。”林芳华说着还抹了把泪。 “怎么还哭了……”王英有点哭笑不得。 “我就是觉得，你人太好了。”林芳华说，“我这个写好已经有些日子了，不敢交给领导，怕领导说我抄袭。你不认识我，还那么忙，我也不好意思找你……终于有这个机会，能和你一起出差，我想着拼着脸不要了，也要请你给我看看这个，得到你的同意，我才交给领导。” 王英觉得林芳华有想法，有原则，又有行动力，真是个优秀的女青年。 “我同意，你去交吧！”王英认真说。 “谢谢你！”林芳华又抹了把泪。 第116章 “我们都是为厂里做贡献嘛。”王英说，“而且，它量产了，也方便我以后买了吃呢。”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有几个人能像王组长这样没私心呢，允许用她的提案框架，还给她改提案，林芳华心里万分感激王英，把她当做自己的恩师。 火车沿途停靠，又上来一批乘客，王英和林芳华身边都坐了人，两人不再谈工作的事，而是谈论着窗外的风景。 火车准点到站，王英和林芳华跟着列车员，去他们的货物那。 南崇这边负责接收货物的人员也已经就位，货物从火车卸下，运到南崇负责接货的卡车上。 “欢迎两位同志来南崇。”南崇这安排了一个卡车司机和一个搬运工，都是中年人，很客气地王英二人打招呼。两地隔着几百里，口音有些不同，但也能听懂。 “辛苦两位师傅了。”王英说。 “不辛苦。倒是接下来要辛苦二位，只能坐车斗里了。”卡车司机说。 “没事，没事。”王英和林芳华说。 “那咱们就出发。” 王英和林芳华爬上卡车的车斗，与货物一起往南崇百货总店去。货物用油布盖着，王英和林芳华坐在货物旁边的垫子上，还好垫子厚实，不然两个人要散架。 卡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到南崇百货总店仓库后门。 王英和林芳华，褪是麻的，脸是僵的。两人搀扶着下了卡车，感觉不会走路了。 “真是辛苦两位了，你们单位也是，派两个女同志来。”卡车司机笑着说。 林芳华说：“那是因为我们单位的女同志都能干！” “好好好，你们能顶半边天。”司机说，“我进去找收发员，你们在这稍等。” 王英准备好货物清单、质检报告、订货单，等对方的人来。 五分钟后，南崇百货总店的收发员到了，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同志，一见王英和林芳华，客气得很。 “辛苦两位同志了。”他们上前与王英二人握手。 王英把货单等物给对方看，对方看过之后，表示没问题，就把货物接收了。货款的事，不用王英管，她拿到南崇这边的收货单，就算完成任务。 货物交接好后，南崇百货总店的工作人员说：“两位同志第一次来南崇吧，是先去招待所休息，还是先逛逛呢。” “我们先去你们百货总店看看吧。”王英说。 “好，我带你们去。” 王英和林芳华跟着南崇的工作人员去他们的百货总店。王英进去后发现，格局和北崇的几乎一样，里面卖的东西也大差不离。 王英特意去了卖糖果糕点的柜台，售货员正在往货架上放刚到的沙琪玛，刚放上去就有人过来问了，买走一包。 南崇这边也卖桃酥、饼干、云片糕之类，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种白色的圆形糕点。 “这是什么？”王英问接待他们的同志。 “这是我们南崇的特产，酒酿糯米糕。”售货员说。 王英觉得这个看起来也挺好吃的，但应该也不容易运输，一看就容易碎。咱们国家地大物博，很多吃食都在当地流行，除了地方口味问题，食品的有效期短，运输不方便也是地方美食很难走出原产地的重要原因。等以后国家运输业发达了，就能吃到全国各地的美食。 王英决定明天回家前，过来买点带回去。 “咱们店的这些糕点，也是本市的食品厂生产的吗？”王英问。 售货员说：“只有这个糯米糕是本地。”售货员说，“我们这做吃食的少。” 王英心里有数了，她先前就在想，要是他们本地也生产桃酥这些，那沙琪玛肯定会冲击他们原本产品的销量。原来也是别的地方*的，这就说得通了，不知道他们的桃酥之类又是从哪儿进的货，口味如何。王英没有多问，准备走的时候一并买些回去尝尝，做个对比。 “这个又是什么？”王英看一个玻璃罐子里的粉状物，像糖颜色又不对，又不是麦乳精。 “这是桃酥渣子。”售货员笑着说。 王英也笑笑：“桃酥确实容易碎。” “可不是么，每次来货都要碎掉不少。”售货员又说，“我们这的厂先前去外地学习，回来也没做成功。” 王英点头，心里也有了点想法。逛完南崇的百货总店，这边的同志领着王英和林芳华去了附近的招待所。王英两人出示介绍信，办好入住后，南崇百货总店的人就走了。 王英和林芳华去房间，林芳华小声对王英说：“我还没住过招待所呢。” “我也没住过。”王英说，这辈子确实没住过，第一次出远门。 她们住的是一个标准间，里面有两张床。 林芳华问王英：“王组长你睡哪张？” “我都可以。”王英说。 “那我睡里面这张吧。”林芳华说。 “行。”王英对这个不讲究，反正就过一夜，能睡就行了。 林芳华把随身携带的包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小声对王英说：“组长，南崇这边桃酥什么的也是从别的地方进货呢，他们要是一并从我们那进货多好！” 王英也这么想的呢，但这事肯定不能随便说，这都是要通过上面领导的。 如果他们的桃酥能做到酥而不碎，那倒是有条件争一争。其实他们的云片糕已经有条件可以争了，估计这边也是在观望呢。王英决定回去后就把桃酥的改良提上日程。 王英两人休息了个把小时，眼看天不早了，就去招待所的食堂吃饭。 两人吃饭时，林芳华还带着她的酱。 “来，王组长。”林芳华给王英的饭上挖了一大勺酱。 “谢谢，我还真喜欢上这个酱了。”王英说。 “你喜欢就好。”林芳华给自己也挖了一勺。 招待所的饭菜一般，但有了林芳华的酱，两人吃得格外香。 两人正吃得香，招待所的大厨经过两人身边，走过去又后退了回来。 “这是哪儿来的？”大厨指着她们碗里的酱。 “我，我家的，我自己带的……”大厨说话声音粗，嗓门大，像是在质问，把林芳华吓了一激灵，说话都结巴了。 “能给我尝点不？”大厨说。 林芳华其实不太愿意，大厨却已经从他围裙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勺，说：“这是干净的，我就尝一点。” “请、请吧。”林芳华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这个大厨不老实，说是尝一点，结果挖了满满一勺！小罐头瓶都见底了，林芳华心疼！ 大厨挖了一勺，尝的时候，倒是真的尝了一点。 “嗯？味道不错啊！”大厨说着又尝了一大口，“不错不错。这位同志，可以把配方告诉我吗？” 这不是大厨，这是土匪吧！林芳华说：“我不知道配方啊，我家里人做的。” “啧，那真是可惜了，这个酱真不错！”大厨说，“我现在去后厨试试！” 大厨举着半勺酱回了后厨。 王英和林芳华面面相觑，片刻后，王英小声说：“这配方容易试出来吗？” 林芳华说：“应该不容易吧，这配方，我们家也是我外婆传给我妈，我妈又教给我的，做酱料和做点心一样的，这个多了，那个少了，味道都不一样。” “是这个理。”王英小声说：“等咱厂里批量生产了，运过来卖他。” 林芳华捂嘴笑：“真要是那样就好了。” “咱们新时代的女青年，敢想敢干嘛！”王英说。 林芳华看着王英，眼睛亮亮的，使劲点头：“回去就干！” 两人吃好饭，回到房间。房间里有热水瓶，她们又一起去打了热水。 简单洗漱过后，两人就关灯躺下了。 林芳华有点激动，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王英则是在想，家里那个人，不知道想没想她。 家里那个人，当然想她。 王英不在家，赵云升感觉整个赵家都变得冷清了。他不用去接王英，早早就上床睡觉。到床上后，身边缺了个人，他压根睡不着。辗转反侧后，赵云升索性又起床，铺开稿纸，开始写新小说。 思念一个人的时候，适合写诗，也适合写小说，赵云升决定写一篇爱情小说。 第二天一早，王英他们起床去招待所的食堂吃早饭，两人一到食堂，昨天那个大厨就找上前来。 “辣酱还有没有啊，小同志。” “没了。”林芳华说。 王英说：“大师傅，您昨天不是说自己做了嘛？” 大厨挠头：“怎么做都不对，味道就是不一样，不知道是缺了什么，还是多了什么，难不成是因为酱不对？你们北崇的老酱油厂的酱油是好吃，酱也好，可惜我们这没得卖。” 王英和林芳华心里都高兴，是她们厂的酱油啊！ “咱们这的酱油和酱是本地的？”王英问。 第117章 “也不是本地的，南边过来的。我感觉味道不如你们北崇的。”大厨说。 王英笑笑：“那没办法了。” “你们下次什么时候来啊，能不能给我带一瓶辣酱，我拿东西给你们换。”大厨说。 “那还不知道呢。”王英说。 “反正，不管什么时候来，记得给我带一瓶酱。今天早饭我请你们了，算定金！”大厨说。 王英和林芳华白吃了一顿早饭，两人吃过早饭，走到招待所的大厅，王英看见一个认识的人，汤家明。 “汤特派员！”王英和他打招呼。 “王英同志！”汤家明笑着说，“现在，你才是特派员呢。” “你是来接我们去塑料厂的吗？”王英笑着问。 “是的，我问了百货总店的同志，听说你们住在这儿。”汤家明说。 “那咱们走吧，今天上午谈完事，我们还得赶火车回北崇。”王英说。 “好，请。”汤家明说。 三人出了招待所，见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汤家明请他们上车。 “你们厂还有吉普车啊！”林芳华说。 “就这一辆。”汤家明说。 王英笑道：“那我们规格蛮高，都用吉普车来接了。” 汤家明一笑：“请上车吧。” 王英和林芳华上了吉普车，王英前世不但坐车，还开车，早就无所谓了。林芳华上车后，难言激动，左看右看，车子发动时，把她吓一激灵。 坐车就是快，半个多小时就到塑料厂了，一下车就能闻到一股味。 汤家明给王英他们一人拿了一个口罩。 “戴上吧，我们去看样品。”汤家明说。 王英和林芳华带上口罩，跟着汤家明进塑料厂。 塑料厂比他们副食品厂大，走了十几分钟才到地方。 汤家明给她们看了几个不用大小的塑料桶。 王英拿下口罩，对着闻了闻，能闻到塑料味。 汤家明说：“有点味道是正常的，但这是无毒无害的，你放心。我们有国家的质检报告。” 王英把口罩重新戴上，问道：“那装了酱油，或者醋之后，能放多久？会不会和这个壶起化学反应？” 汤家明笑笑说：“你懂的还挺多，确实不能装太久，不能像装在缸里那样，但装个一年没问题。” 王英说：“那这样吧，我们把这几个样品和质检报告之类的带回去，然后具体要多少，让领导们决定。” “行。”汤家明应下。 因为王英和汤家明认识，本来不该归他们两个人管的事，倒一直是他们两个人在谈。 王英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和林芳华说：“不好意思，把你的活给抢了。” 林芳华忙说：“没事，没事，本来我来也就是拿个样品，主要还是跟着王组长。” 拿了样品，汤家明还送她们回招待所。 回去的路上，王英问汤家明：“汤同志，你是怎么给我们副食品厂拉到你们南崇百货总店的订单的？” 第86章 崇拜“又不是搞腐败，背地里偷偷摸摸…… 汤家明笑道：“不是我,是我领导。我把东西带回来，给领导分两包。我领导的爱人在百货总店工作，她吃过之后,就有了这个想法。正好，还有别的同志也分了一些出去，就有人去百货总店问，想买这个……就是这么回事。” “还是多谢你,你不带回来的话，就没有这单子了。”王英说。 “归根到底，还是得你们产品质量过硬，不然我带回来,也没人喜欢。再说，你们还给我们厂来订单了呢，我还要感谢你呢。”汤家明说。 两人互相说着客套话，一路到招待所。汤家明没有立刻离开,说要送她们去火车站。 王英没有拒绝，迅速地去南崇的百货总店买了当地特产酒酿糯米糕，又买了些别的点心，回去做对比用。 买好东西，汤家明还要请她们两人吃饭。王英本想自己请，正好答谢他，但汤家明说什么都不同意,王英只好说下次到北崇她来请。 汤家明请她们到国营饭店吃饭，南崇这边的菜式和北崇也差不多,不过这边吃得更咸更辣一些，难怪招待所的大厨对林芳华的酱那么感兴趣。 吃过饭，他们立刻出发去火车站,正好赶上火车。 王英和林芳华谢过汤家明，顺利上火车，一上车，林芳华就感慨：“汤同志真不错啊！” 王英笑：“是汤同志不错，还是吉普车好坐？” “都好！”林芳华也笑，“比我家那个好多了。” 王英和林芳华没有聊私事，王英还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 “你结婚了啊。”王英说。 “结了，不过不像王组长和爱人感情那么好，天天来接下班。”林芳华说。 王英心说，看样子赵云升天天来接她下班，在全厂已经出名了。她没有追问林芳华和她爱人之间的事，林芳华也没有继续说，而是又说起自己的酱。 “王组长，你说我要不要给我的辣酱取个名字啊，总不能就叫酱吧？” 王英不由得想起前世吃过的某位女士的著名辣酱，笑道：“可以啊。” “叫什么呢？”林芳华手托腮，“王组长，你能给我点建议吗？” 王英想了片刻说：“我想到三个方向，你看哪个合适，一个从它的来源，代表你和这个辣酱的渊源；二嘛，从原料；三可以从口味和功能。” 林芳华怔怔地看着王英：“王组长，你太厉害了……就这一分钟不到的功夫，你就想到这么多。” 王英其实就是把她前世吃过的各种辣酱简单总结了一下，她笑着说：“你看有没有合适的，自己想个名。” “这酱是我外婆传给我妈，我妈又传给我的，听说外婆也是她妈妈传给她的，如果从来源上来说，不是得叫‘外婆酱’了？”林芳华说。 “也不是不行。”王英笑着说。 “感觉有点怪。”林芳华又说，“我再想想，反正也不着急，说不定领导还不同意做呢。” “试过才知道，我觉得你把那个提案交上去，很有希望。”王英说。 两人继续说着这次的南崇之旅，一路平安到北崇。 火车停站，两人各提着几个塑料样品桶，背着自己的行李包，下了火车。 到了站台，王英看到有人在朝她招手，是赵云升来火车站接她了。赵云升长得高，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王组长，那是你爱人吧？”林芳华也看到赵云升了。 “是他，显眼包。”王英说。赵云升这会儿好像深怕王英看不到他，跳起来朝她挥手。 “真让人羡慕。”林芳华感慨。 “你怎么回去？有人来接你吗？”王英问。 “单位同事来接我，也不是接我，接样品塑料桶，哈哈哈！”林芳华说着哈哈一笑，“王组长，你把样品都给我，和爱人先回家去吧。” “你一个人也不好拿，我等接你的人到。”王英说。 两人说着出了站，赵云升立马迎上来。 王英给两人做介绍，又说要等接林芳华的人来，赵云升没意见，和她一起等。 等了十多分钟，接林芳华的人到了，把人和塑料桶接走了。 “咱们也回家吧！”赵云升说。 赵云升带着王英去停自行车的地方，边走边问道：“出差怎么样，害怕吗？” “挺好的，不怕。”王英说，她想起赵云升先前老说自己一个人害怕，想开开他玩笑，但人在外面，她又忍住了。 但赵云升忍不住，他说：“我害怕呢，一个人在楼上睡觉，多吓人。” “那怎么办，以后我出差，把你揣口袋里带着。”王英说。 “那太好了。”赵云升笑道。 赵云升找到看守自行车的老同志，把筹子给他，骑了车，载着王英回家。 到家后，天已经全黑了，走进院子就能闻见饭香味。 陈秀琴听到院门的动静，出来迎他们。 “说来也是怪，以前你没来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着。这次你出去才两天，就觉得家里冷冷清清。你一回来，就热闹了。快把包给我，你们去洗手，准备吃饭。”陈秀琴说。 “谢谢妈，包里有我买的南崇的特产糯米糕，拿出来吃。”王英把包递给陈秀琴说。 王英买的东西都放在一起，用一个网兜装着，陈秀琴一起拿出来，放在饭桌上。 王英和赵云升洗过手，回到堂屋。 陈秀琴已经把王英买的点心都拆开，说：“怎么还跑那么远买桃酥回来，都碎了呢。” “我买回来跟咱们厂的做一个对比。”王英走过来坐下，捏了一块碎掉的桃酥在嘴里，感觉味道还不如他们厂的呢。 赵主任问：“出差顺利吗？” “嗯，顺利，没什么事。”王英说，“塑料厂的样品也拿回来了。” 赵主任点头：“那就行。” 第118章 王英说：“爸，我觉得我们厂可以争取一下南崇那边的桃酥和饼干的市场。” “怎么说？”赵主任问。 王英把南崇那边的情况和赵主任说了，赵主任边听边点头，心里十分欣慰，王英不管是作为下属，还是作为自家孩子，都太让人满意了。 “回头到厂里，得和老钱、老郑他们商量，这不是我们厂里想争取就行的。全国一盘棋，可不是我们想下哪儿就下哪儿啊。”赵主任说。 陈秀琴听他们说了半天，说：“行了，行了，这里是家，不是你们办公室，以后吃饭不许再说公事。英子我发现你太热爱工作了！比你爸还要热爱呢。” 王英笑道：“好，我不说了，我吃饭。都尝尝这个糯米糕。” “这个好吃呢。”陈秀琴说，“酸溜溜的，好像还有桂花味呢。” “酒酿做的。”王英说。 赵主任和赵云升也觉得这个酒酿糯米糕好吃，王英觉得自己买少了，她还得带到单位给领导和同事呢。 吃过晚饭，王英要收拾碗筷，被赵云升和陈秀琴制止了，都叫她先上楼休息。 王英享受着家人的关心，也没矫情，上楼去了。 虽然在外面的时候，王英没感觉到多想家，但回到自己的卧室，看着熟熟悉的一切，她唇角弯弯，油然感觉安心。 王英没有休息，她坐到书桌前，开始写这次的出差工作笔记。 赵云升上楼时，王英还在奋笔疾书。 赵云升把热水瓶放好，才灌好的热水袋放在王英腿上。 “放被窝里吧，我不冷，马上就写好了。”王英说。 赵云升听话照做，把热水袋放进被窝后，自己拿了本书坐在床边看。 十几分钟后，王英写好工作报告，赵云升立马放下书，走到王英身边，从椅子后面抱住她，结婚几个月了，赵云升还是那么粘人。 “唉，我这回真的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昨晚上我几乎就没睡着。”赵云升说。 王英去掰赵云升箍着她的胳膊，说：“那你还闹，早些洗洗睡吧。” 赵云升又抱着王英腻歪了一会儿才放开她。两人洗漱好睡下后，赵云升立马把王英紧紧抱着，感慨说：“这下踏实了。” 王英浅笑不语。 “你昨天有没有想我？”赵云升问。 “没有。”王英说。 “嗯？”赵云升放开王英，看她脸，“真没想啊？” 王英呵呵笑：“想了，想了，昨晚睡觉还梦见你了呢。” 赵云升这才满意地又把王英抱紧：“这还差不多，梦见我什么了？” “梦见不知道我们不知去哪儿，大风大雨的天，你背着我在泥泞的路上走。雨很大，你一脚深，一脚浅，趟着泥水，没有一句怨言，背着我朝前走。”王英说。 “啊，这个梦我喜欢。”赵云升说，“是我会做的事。” 王英也这么想，她抱着赵云升的腰，两个人贴得密不可分…… 第二天，王英带了南崇特产以及用作对比的样品去上班。 到班后，王英在更衣室遇见徐莉莉，徐莉莉一见她就追问：“组长，你见到汤特派员了吗？” “见到了，不但见到人，还坐他的吉普车。”王英说。 徐莉莉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他还有吉普车！” “是单位的。”王英笑着说。 “哎呀，领导怎么不派我去南崇啊！”徐莉莉哀叹一声。 “你真看上人家啦？”王英说。 “嘿嘿，这不是难得遇到一个优秀的男青年嘛！”徐莉莉说，“组长，下次要是再派你去南崇，你带我一起去啊！” “这次是因为酱油厂那边找塑料厂订货，我才见到他呢。就算我以后出差到南崇，也不去塑料厂啊。实在不行，你转去酱油厂那边上班吧。我帮你和郑副厂长说一声。”王英说。 “那不行，我要跟着组长！”徐莉莉坚定地说，说完她又笑嘻嘻去拉王英的胳膊，“我为了组长放弃了优秀男青年，组长要赔我一个。” 两人说笑着，一起进了车间。王英问：“这两天车间没什么事吧？” “放心，一切顺利。”徐莉莉说。 王英在车间看了一圈后，回到小办公室。这两天的生产报告放在她桌上，她看过之后整理好，放进文件夹里。 十点多的时候，钱厂长叫人把她喊了过去，厂长办公室里，除了厂长和赵主任，还有一个她不怎么熟悉的人在，是负责酱园那边的郭主任。 钱厂长见王英手上拿着东西，问了一嘴：“你手上拿着什么？” 王英说：“是我从南崇带回来的特产副食品，给领导们做做参考。” 钱同生看了一眼赵主任，心说你这个儿媳妇跟你可不一样，出差回来还知道给领导带吃的，连小词儿都说得好听，做做参考，可不是为了讨好领导！ 一分钟后，钱同生明白了，这确实是买回来做参考的，除了那几块糯米糕。 “还真是参考啊。“钱同生笑着说。 “嗯，这是南崇的百货总店售卖的，我觉得桃酥在口感上不如我们，我想着，我们或许也可以供应南崇桃酥这些。”王英说。 钱同生把王英带回来的吃食往旁边拨了拨，说：“这事，之后再谈。我叫你来，是酱园那边郭主任找你。” 郭主任年纪不小了，头发花白，背有些躬，不苟言笑。平时开会他不怎么出席，王英很少见到他。他找自己，肯定是因为林芳华把提案交上去了。 果然，郭主任从后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说：“这是你教林芳华同志写的？” 王英说：“不是我教她的，是她自己写的，我稍微给她修改了一下。” “你不用谦虚，她这个提案和你先前交上去的几乎一样。她自己也说，全是照着你的格式抄的，你也同意了。”郭主任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是一天也不得安生。” 王英不吭声，一时拿不准郭主任的想法，这是不同意生产这个酱？ 赵主任在心里感慨，他们老赵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娶了个这么能干的媳妇。不但本职工作做得好，还能带动别的同志一起奋进，国家和社会不是正需要这种有奋斗精神又务实的青年！ 钱同生见王英不吱声，知道她被郭主任吓到了，笑着说：“听说你也吃了那个酱了，真那么好吃？” “好吃！”王英立马说，“真好吃。”王英心里懊恼，忘了提醒林芳华一句，交提案的时候，应该把样品也交上去给领导尝尝嘛！ “我们在南崇的招待所，那边的大厨还想要林同志的方子呢，然后他自己试了一晚上没试出来配方。”王英又说。 “还有这事呢，林芳华倒是没说。”郭主任说。 王英觉得林芳华大概是心里紧张，不敢说。 “千真万确。”王英说，“我觉得厂里可以照提案上写的，先做一批试着卖卖看，如果销量好了，就大量生产，说不定也可以卖到南崇去呢。对了南崇的大厨还说，他们那儿的酱和酱油没我们的好吃。” 钱厂长乐呵呵：“我们王英同志去南崇出差一趟，好像恨不得把我们厂所有的东西都卖到南崇去。” “这不也是厂长的心愿嘛！”王英笑着说。 “好了，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找你来，就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你教的她。”钱同生说。 “好，那我走了。各位领导，那个酱真的好吃！”说完王英就走了。 王英走后，钱同生笑着说：“咱们这位王英同志，真的是一心全扑在厂里，要是所有职工都像她一样，我们厂何愁不兴盛。” “哼，她可不止你说的一心全扑在厂里，她的心思那叫一个细。”郭主任说，“你们看看她这个提案上写的，试生产期间，辣酱的产品配方不公开，配料由林芳华一个人独立完成添加。林芳华自己绝对想不出这个主意来，这肯定是王英给她出的主意！” “啧啧，这丫头！”郑连成叹了一句，“这是生怕厂子占林芳华的便宜呢！如果试生产没结果，这方子就还攥在林芳华手里呢。” “林芳华跟我提起王英的时候，别提多崇拜。说自己被王英同志的奋斗热情感染，想要追赶她的脚步。”郭主任说。 钱同生呵呵笑了两声说：“王英那么为她着想，又把自己的提案框架给她，又给她改提案，她能不崇拜嘛！见贤思齐，不是坏事，不是坏事。即便真是王英和她出的主意，也不坏。” “那怎么说？就照这个提案来？”郭主任说。 “我觉得可以试试。”赵主任说。 “那就先试试吧，看能不能卖。”钱同生点头说。 郑连成说：“自从王英同志来我们厂，变化还真不小。”说着他指着钱同生桌上的那包点心，“她野心也大，这事怎么说？” “这不能急，还要再看看。”钱同生说。 第119章 赵主任这会儿说：“她说要改良桃酥的配方，让桃酥不容易碎，这样就更有竞争力。” “反正她是一肚子想法。”钱同生说，“我们这些老同志也不能光跟着她嘴跑，她毕竟还小，一心往前走，还得我们这些老同志，给她刹刹车。” 赵主任几个都点头，郭主任说：“桃酥的事，你们再商量，辣酱反正就在北崇卖，不影响谁，我们就先生产了。” “行，真好吃的话，给我们食堂先上点，让我们都尝尝。”郑连成笑着说。 王英回到办公室，继续自己的工作。 吃午饭的时候，林芳华带着一瓶辣酱过来找王英。 “王组长，这个给你。”林芳华说。 王英环视了食堂一圈，看见厂长和几个领导在一起吃饭。她说：“你去，把这个辣酱先给领导们尝尝。” “啊？我去啊，我不敢去，而且这个是给你的！”林芳华说，“郭主任已经同意试生产了，没必要给他们尝了吧。” 徐莉莉几个好奇地看着王英和林芳华，王英啧了一下嘴，小林同志，太稚嫩了！王英说：“我带你去。” “真去啊？”林芳华犹豫。 “你对你的辣酱没信心？”王英说。 “有信心！”林芳华忙说，她就是有点怕领导…… “那走吧，我们也让领导放放心啊！”王英说。 “那等下我们偷偷给吧。”林芳华说。 “那怎么行！就要大庭广众给啊，又不是搞腐败，背地里偷偷摸摸像什么样。”王英说着拉过林芳华，去找领导们。 领导们一看王英手上的瓶子，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王英把辣酱交到林芳华手上，又推了推她，让她自己说。林芳华支支吾吾的，钱同生看不下去了，说：“这是辣酱的样品吧？” “是！”林芳华说。 “我们尝尝吧，看比我们原来的大酱多了什么味。”钱同生说。 林芳华这才把瓶子给他们，几位领导每人挑了一点在自己餐盘上，有好奇的职工看过来，王英又推了推林芳华，林芳华也请那些职工吃。 “诶？真不错呢！”钱同生说。 “可以可以！” “我觉得可以叫老郭多生产一些，真不错！” “这酱好吃啊，我们厂要生产吗？” 七嘴八舌间，林芳华激动得都快哭了。王英拉了拉林芳华，两人离开，那瓶辣酱就留在领导他们那儿了，林芳书说：“回头我再给做一瓶新的。” “好，我刚才应该先挖一点的，呵呵。”王英笑着说。 林芳华知道王英在说笑，她心里万分感激她，眼眶发热。把王英送回自己的座位后，她都不想走，想和王英再说说话。但她看到王英的组员们都看着自己，林芳华还是打声招呼离开了。 林芳华一走远，徐莉莉就问：“组长，怎么回事？” “没怎么，酱园那边的同事，这次和我一起去南崇出差的。”王英说。 “刚才她给你的酱呢，为什么拿给领导了。”周前进问。 “那是样品。”王英没有多说，但组员们看刚才林芳华的神情就能看出来，组长不知道帮了她多大的忙呢！ 第87章 笔记副食品厂也就赵主任算个正派人。…… 罗文书尤其酸得厉害,说：“组长，我们才是你的嫡系，你的亲组员,我们也想进步的！” 王英看他：“你想怎么个进步法？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成就。” 这话把罗文书给问住了，他一时说不上来，就说：“组长帮了刚才那位女同志什么忙？” 王英说：“她写了一份新产品的生产提案，用的我先前提案的框架,我帮她修改了一下，就这么简单。” “新产品是酱园那边的？刚才她要给你的那个酱？”周前进说。 “没错，味道很好。”王英说，“我呢,确实帮了她一点小小的忙，但是我帮助她前提是，她手里有产品配方，她会制作,她还写好了提案。我的亲组员们，如果你们也有配方、有提案，我也会帮你们的。” 几个组员们都沉默了，配方和提案，他们怎么会有！ “她把题案交上去，领导就同意生产了吗？”周前进说。 “厂长同意试生产了，只要卖得好,以后就会一直生产的。”王英说，“你们如果有什么副食品的配方也可以提出来看看,当然也不仅仅是副食品的配方，比如说生产包装的改进啊，工作流程的优化啊,产品原料的升级啊等等等等，只要是对生产有利的，对厂子好的，都可以提出来。” 几个人认真听王英的话，像是在上课。 王英又说：“如果暂时没有方向呢，就在工作中去发现，发现自己喜欢的，擅长的，以后找机会。” 徐莉莉坐在王英身边，这会儿她抱着王英的胳膊，脸在她胳膊上蹭蹭：“组长果然还是我们的亲组长，什么都教。” 王英想得很远，将来企业改革，副食品厂拆分，她肯定想拿下零食点心这一份。到时候手底下肯定得有用得着的人，所以她要从现在开始培养、筛选。正如罗文书说的，他们是她的“嫡系”，如果能把他们都培养起来，对她来说是个助力。 田玉兰和杨建设坐得离王英稍远，他俩心里都想，他们算不算组长的嫡系啊……但不管算不算，组长肯定也会帮他们的，可惜他们只是操作工，好像没什么可以发展。 吃过午饭，几人回车间。王英回到小办公室，心里想着，等下次休息的时候，可以去找一找陆忠鸣，问问他桃酥的事。虽然厂长还没同意桃酥进南崇的提议，但改良桃酥还是要做的，等将来有机会了，她可以直接拿出质量更好的桃酥，提高打赢胜仗的机会。 快要下班时，田玉兰来找王英。 “有事吗？”王英问她，“坐下说吧。” 田玉兰拿下口罩，坐在王英对面，看着王英，犹豫着开口：“组长，一个操作工的前途和未来是什么呢？成为更熟练的操作工吗？” 这是自己午饭时说的话给她触动了，王英心说。 “一个熟练的操作工也很了不起，但问题是你自己是否从心底认同这份了不起。”王英说。 田玉兰摇头：“我不认可，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我每天在操作台前用闸刀切糕点，切着切着，感觉自己好像融入了那把闸刀，成为了*它的一部分，没有思想，没有灵魂。” 王英能明白田玉兰的苦闷，这是对未来的担忧，对人生感到迷茫。 “组长，你说我该怎么办呢？”田玉兰幽幽地看着王英。 王英想了想说：“我的人生经历有限，只能给你一些小建议，首先是立足当下，当好一个操作工，然后再去学习一些新东西，任何你想到的，或许能从中找到你喜欢的，找到新的目标和希望。” “学什么呢，手艺吗？”田玉兰说。 “都行，最好是要动脑筋的。”王英说。 田玉兰若有所思，过了足足有一分钟才说：“谢谢你组长。” “不客气，有什么想法了，还可以找我。”王英对田玉兰笑笑，她觉得田玉兰这是处在人生觉醒的关键期，不知道她将来会什么样呢。等以后改革开放，时代巨变，她更自由的时候，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成长，王英心里好奇又期待。 “好。”田玉兰点头应下，把口罩又戴回脸上，“我回去了。” 转眼到元宵节。以前传统的灯会、庙会现在都没有，但元宵还是要吃的。 这天正好是休息日，一早上，陈秀琴做了她拿手的糖炒元宵。 “我还是头一次吃糖炒的元宵，我们家原先就水煮了蘸白糖吃。”王英说。 “这是我的拿手绝活。”陈秀琴笑着说。 “好吃。糖和油做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王英对陈秀琴的糖炒元宵很喜欢。 “喜欢就多吃点。”陈秀琴说。 赵云升忙说：“喜欢也不能多吃，元宵不好消化。” “啧，难得吃一回。”陈秀琴瞪赵云升。 早饭过后，王英说要出门。 陈秀琴问：“去哪儿，回家去吗？” “不回，出门办事，尽快回来。”王英说。 赵主任正在看报纸，他放下报纸问王英：“英子是要去找陆忠鸣吗？” “对。”王英应了声。 “一个人去吗？”赵主任又问。 “不，我和同事一起，我们约了在厂门口碰面。”王英说。 赵主任嗯了一声，没有再问，低头继续看报纸。 王英带了自家厂里生产的和她从南崇买回来的桃酥，和家人说了一声，骑车出门去。 王英到厂门口，徐莉莉已经到了。 “嘿嘿，终于可以和组长一起出门办事了。”徐莉莉很激动。 “说不定白跑一趟。”王英笑着说。 “不怕不怕，走走，往东还是西？”徐莉莉问。 第120章 “西。” 路上人不多，王英和徐莉莉并排骑行。 陆忠鸣留在厂里档案上的地址在城西老街，老食品厂的旧址，就在这老街上。王英也不确定他现在是不是还住在那儿，只能先去找找看。 城西老街还保留着前朝的模样，前几年被打砸过，还被放过一次火，现在还是脏乱破败模样。多年后，北崇发展旅游业，把这儿修旧如旧，建成了民俗一条街。酱园的旧址也在这，还被建成民俗馆。老食品厂的旧址上也开了一个传统点心铺子，但和副食品厂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前世王英从南方回来时，被周晓芹拉着来玩过。 老街很窄，青石板路高低不平，街边还堆着不少杂物，走几步就能看到街边散落的煤渣和生活垃圾。王英她们只能下车推着自行车往前走。街面上有一些中不溜的小青年，直勾勾地朝王英和徐莉莉看。 徐莉莉走在王英后面，都有点害怕了。 王英凭借前世的记忆觉得快要到了，就问路边的老人：“婶子，您知道老食品厂是哪家吗？” 老人朝前面一指：“不就在那儿么。” 王英又问：“请问陆忠鸣还住在那儿么？” 老人看看王英：“你们找陆忠鸣做什么？” “有点事。”王英朝老人笑笑，“他还住这吗？” “你们去看看吧，应该还在。”老人说。 “谢谢您。”王英和老人道谢，和徐莉莉继续朝前走。 到了老人指的那家人家，和王英记忆里的传统点心铺子位置对上了。老旧的木门没有挂锁，门上原本该有的铜环消失不见，留下几个洞，门口的石狮子只剩下一个底座，两层石阶中间的缝隙里开始萌发青草。 “就是这里吧。”徐莉莉小声说。 “嗯。”王英上前敲门，敲了好几声，里面没人应。 徐莉莉也跟着敲了十几下，还是没人应。 “是出去了，还是不住这了？”徐莉莉说。 “不知道，再敲吧，边敲边等。”王英又继续敲。 就在两人以为里面没有人的时候，门竟然开了。开门的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看来就是陆忠鸣。 男人看着二人，语气不善：“你们是谁，干什么的？” 王英问：“请问您是陆忠鸣同志吗？” “我是，你们想干什么？”陆忠鸣上下扫了王英一眼，眼神带着审视。 王英说：“我是副食品厂的……” 一听副食品厂几个字，陆忠鸣就“嘭”得一声把门给关上了，老木门上木屑都被震掉几块。 徐莉莉被吓了一缩。 “组长，怎么办啊，他好像很抗拒。” “继续敲门。”王英说着就开始敲，一下接一下。 陆忠鸣被烦得不行，从院子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把门打开说：“你们再敲，我就泼了。” “我把方红军送去劳改了。”王英说。 陆忠鸣明显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到副食品厂两个月，把方红军和他的狗腿子送去劳改了。”王英又说了一遍，当初方红军害他丢了工作，王英觉得他肯定得恨他。 “你说真的？”陆忠鸣问。 “当然是真的。”徐莉莉在旁帮腔，“他想害我们组长，被我们组长给识破了，反手就把他送去劳改！” 陆忠鸣面露苦涩：“那你还挺厉害的，进来吧。” 王英找对了敲门砖。 进门是个前厅，就是后来改造后卖点心的地方，里头一片破败，墙角有几个豁口的缸还有一堆木板。经过前厅，到了院子，东边墙坍了半边，院子里原本铺的青石板被挖起来堆在东墙角，整个院子被弄成了一块一块的菜畦。 陆忠鸣把水瓢里的水泼在菜地里，随手把水瓢丢进缸里。 “说吧，找我干什么，难不成是要给我平反？”陆忠鸣没有邀请王英她们进后宅，就站在院子里根她们说话， 王英说：“你又没被扣大帽子，用不着平反吧？” 陆忠鸣哼了一声：“那怎么说，恢复我的名誉？” 从陆忠鸣的话来看，当时他肯定是被冤枉了。 “你可以说说看当时的情况，我看能不能帮你恢复名誉。”王英说。 陆忠鸣看看王英，那眼神像是在说：就凭你？ 王英又说：“我公公是赵成军。” 提到赵主任，陆忠鸣的神色竟缓和几分，指着院子的两个小板凳说：“坐下说吧。” 王英和徐莉莉坐下，陆忠鸣自己进屋，搬了个小藤椅出来坐。 “你先说要找我干什么吧。”陆忠鸣说，“是赵主任叫你来找我的？” “也算是吧，反正生产上的事都归他管。”王英说着从包里掏出两个纸包，分别是北崇和南崇的桃酥。她把两个纸包都递给陆忠鸣。 陆忠鸣接过来：“怎么，还给我带礼了。” “就怕你嫌弃口味不好呢。”王英说。 陆忠鸣打开纸包一看，是桃酥，又结合王英刚才的话，心里有点数了。冷笑一声说：“怎么，几年过去了，终于有人觉得桃酥味道不对了？” “可不是么。”王英说，“不光味道不对，而且还容易碎呢。” 陆忠鸣把两种桃酥都尝过：“一个比一个难吃。” “您知道为什么吗？是方子不对，还是生产过程出错了？”王英问。 “我为什么告诉你。”陆忠鸣说。 “告诉我，我们不就能生产更美味的桃酥了嘛。”王英说。 “哼，你知道，我那时候是怎么被方红军陷害的么？” “不知道，您说。”王英很好奇。 “我本来就在调试配方，做出来之后，觉得味道不对，就尝了一块，尝完后觉得还不对，又尝了一块，他就说我偷吃厂里的东西。”陆忠鸣现在说起来还是义愤填膺。 “就为尝两块桃酥，厂里就把你开除了？”王英说。 “被逮着的是吃两块，没被逮着的，不知道吃了多少呢。明目张胆挖社会主义墙角，只是开除我已经是大恩大德了。”陆忠鸣讽刺地说。 王英沉默了，而且她也能猜到方红军这么做的原因。 “所以，您其实早就在调试配方，结果却被害得开除了？”王英说。 “嗯。没想到这几年过去了，你们还没调配好配方。”陆忠鸣说，“现在副食品厂不是做沙琪玛么，怎么又管起桃酥来了。” “都是老传统点心，都不能丢！”王英说，“我找您，就是想问问，当初副食品厂拿到的方子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不知道。”陆忠鸣说，“你也知道原食品厂的主人是什么下场。” 王英叹息，这是时代的创伤。 过了有一分钟，王英说：“但是您还是想着改良配方，结果方红军怕您做出更好产品来，就害您。” 陆忠鸣沉默片刻点点头：“你年纪不大，倒是聪明。” “因为我到厂里也被他针对了。”王英说。 “就算你找我，我也不知道原配方。”陆忠鸣说，“而且你能给我什么好处？你总没有权利再让我回去上班吧，就算让我回去，我也不回去了。那厂子，也就赵主任算个正派人。” 王英觉得自己要白跑一趟了，本想着能走捷径，不用费时费力再去试配方，现在看来，还是得回去自己试。 王英还做最后的挣扎，问道：“那当时，您怎么做调试的还记得吗？” 陆忠鸣看看王英：“罢了，你等会儿吧。” 王英眼睛一亮，难道不白跑？ 陆忠鸣站起身，进了屋。 徐莉莉和王英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期待陆忠鸣拿出来的东西。 几分钟后，陆忠鸣拿出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黑皮本，王英和徐莉莉站起身，陆忠鸣把笔记本递给王英。 “喏，这是我当时的工作笔记，你拿去看有没有用吧，既是承了当年赵主任的情，我才没被扣大帽子，只是被辞退，也是看你把方红军弄进去了，给你的答谢。”陆忠鸣说。 王英拿着本子，给陆忠鸣鞠了一躬：“谢谢您。” “也不一定有用，东西给你们了，你们走吧。”陆忠鸣说。 王英把笔记本放进包里，没有急着走，问道：“冒昧问一句，您现在做什么工作。” 陆忠鸣指着自己的菜园子：“喏，种菜，一个人种一个人吃。” 那就是没工作也没成家了，王英没有再多说什么，再次跟陆忠鸣道谢。 “谢谢您，如果我改良成功了，可以再来拜访您吗？”王英问。 陆忠鸣说：“想来就来吧。” “那我们不打扰了。”王英说。 王英和徐莉莉离开，陆忠鸣没有送她们，等她们走了几步，才听到关门声， 徐莉莉激动说：“组长，还真拿到笔记了呢！这下我们应该能省不少事吧！” “不光是省事，还省原料和人工。现在那么忙，哪有时间慢慢试。”王英叹道。 第121章 “真的多亏了赵主任，还多亏了组长你先前把方红军送进去了，不然他肯定不肯给。不知道他笔记本上都写了什么，咱们明天就开始试吗？正好元宵也不用生产了。“徐莉莉激动地说。 “嗯，等我回去先看看笔记，然后还要向赵主任和厂长申请。车间里事多，不一定匀得出人来，得一样样安排好。”王英说。 两人说着话，出了老街，骑上自行车返回。两人到副食品厂附近后分开，各自回家。 王英回到家，赵云升正在楼上晾衣服，看见王英回来，站在楼上喊她。 “英子，你回来了啊！” 王英抬头看见赵云升，他身边的晾衣绳上晒着王英的内衣…… 赵云升噔噔跑下楼，王英正好停好车。 “衣服怎么不等我回来洗？”王英说。 “就那点衣服，我顺手就洗了，怎么样，事情顺利吗？”赵云升问。 “托爸的福，挺顺利的。”王英说，“爸呢？” “出去找老战友了。”赵云升说，“妈去买菜了。” “嗯，我到楼上去看会东西。”王英说。 “你去，我正好楼下收拾收拾。”赵云升笑着说。 王英到楼上，开始看陆忠鸣的笔记。陆忠鸣的字极为板正，没有一笔连笔的，跟王英看到的人倒是不怎么像。 笔记的内容也很清晰，日期，配方，主料、辅料用量，面团状态，烘烤时间，出炉时的形状颜色，回油后的状态都有记录，比王英自己的工作笔记都要详细认真。 王英觉得，陆忠鸣是个人才，副食品厂把他开除真的可惜。 笔记一共记录了二十几天，其中有十几天都是他在调整配方，可惜后来戛然而止了。 王英看着陆忠鸣的笔记，想起他今天无意间的一句话：副食品厂也就赵主任算个正派人。也不知道厂里别的人，尤其是领导们，到底不正派到什么份儿上。 王英不由得又想到一件事，前世赵主任也是被开除出副食品厂的，不知道和厂里别的领导有没有关系……她和赵主任还是得小心为上。 第88章 副主任破格升任你为第四车间副主任。…… 王英合上笔记,听到楼下陈秀琴和赵云升说话的声音。 “英子回来啦？” “回来了，在楼上呢。” 王英放下笔记，起身下楼,陈秀琴觉得她过于热爱工作，她休息的日子还是要热爱一下家庭才好。 赵云升看见王英下来，笑着问她：“你忙完啦？” “嗯，忙完了,我看妈买了什么菜，等下我来烧。”王英说着往厨房去，赵云升也跟着她去厨房。 午饭前赵主任回来了，去厨房洗手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声王英：“找到陆忠鸣了吗？” “找到了。”王英说，“等下吃过饭再和您说吧。” 陈秀琴今天买到了一条鲢鱼，王英把鱼头和豆腐一起炖了汤，鱼肉段放了一把咸菜和两把花生红烧,又炒了个青菜，弄好了午饭。 “这个咸菜和花生烧鱼倒是好吃，以前还没这么烧过呢。”陈秀琴说。 “放黄豆也好吃。”王英说。 赵云升嗦着鱼头，说：“鱼头汤也好喝。” 赵主任其实想问王英陆忠鸣的事，但想着陈秀琴不允许他们吃饭谈工作，只好把话咽下去，一炖饭下来,一句话都没说。 赵主任最先吃完，吃完后他就坐到沙发上等王英。王英一放筷子,赵主任就说：“碗给云升收拾就行了，英子你和我说说陆忠鸣的事。” 赵云升接话：“你去吧，我来收拾。” “那我上去拿个东西。”王英说。 王英到楼上把陆忠鸣的笔记那下来,递给赵主任说：“这是他给我的笔记本，您看看呢。” 赵主任接过笔记，看过之后叹了口气：“陆忠鸣是个好同志。” “当年他没把这个笔记给领导们看吗？”王英问。 赵主任摇头：“没有。” “要是当时他给领导看了这个笔记，他还会被开除吗？”王英又问。 赵主任沉默片刻后说：“不好说，当时四车间很多人都指认他，那会儿又闹得凶，厂里不想出乱子，估计还是会息事宁人把他开除。” “难怪他没拿出来呢，他说，食品厂也就您一个正派人。”王英说。 赵主任笑笑把笔记本还给王英：“我也就帮他说了几句话。” 王英半玩笑半严肃地说：“那爸觉得厂里的领导们正派吗？” 赵主任看看王英，叹道：“大方向上不出错，就可以了，有时候太过正派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做事和做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划等号，要是个个都像我，厂子也未必就比现在好。”这是老赵同志工作二十多年得出的结论，他自己是没办法了，改不了倔脾气。他知道，厂里全是他这种犟种也不行，但厂里没他这样的人也不行，所以现在就是一种平衡。 王英点头，明白赵主任的话。她又说：“我想明天开始，分出几个人来改良桃酥，明天上班后给您递报告。” “行，想做就做吧。”赵主任说。 “给南崇那边供货的事，厂长怎么说的？”王英还是放不下这事。 “他应该压着呢，提都没跟上面提。”赵主任说，“他那个人，不会主动去惹这个事的，这是得罪人的事，他不会干的，还要看机遇。” “我明白了，不管怎么说，还是把桃酥改良了，就为咱们北崇老百姓也值得。”王英说。 赵主任欣慰点头：“很好，需要什么，厂里会给你支持的。等沙琪玛的销量稳定下来，应该会建新厂房，但现在也说不准，老钱这个人，向来求稳，冒进的事他不会干的。” 陈秀琴这时候插话说：“你们厂，就一点表示都没有啊？英子给厂里立功了吧？新产品大家都那么喜欢，一点奖励都没看到，也没给升职。” “奖励会有的，还没下来呢，除了奖励还有荣誉，厂里的先进工作者或者优秀员工的奖状肯定的。今年市里再评劳模，也会把英子报上去。”赵主任说。 “这还差不多。”陈秀琴笑着说，“奖励和荣誉到位了，小同志们才有动力嘛！” 王英其实更在意，第四车间的车间主任这个职位的归属。她想等桃酥的改良配方弄好之后，再跟赵主任提提，然后让赵主任问厂里，不能光让她干活，不给她职位吧。 王英想得很好，但第二天，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厂里空降了一个车间主任。 这事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连赵主任都不知道。 后勤的人来找王英去厂长办公室，神神秘秘地告诉他：“四车间空降了一个车间主任。” 王英到厂长办公室，郑连成、赵主任还有这位空降的车间主任都在。赵主任脸色不太好看，新来的车间主任看上去三十多快四十岁，个子挺高，有一米七五以上，穿着中山装，胸前口袋里别着一支钢笔，看上去像个数学老师。 管人事的郑连成笑呵呵地说：“王英同志，恭喜你，因为你的出色表现，组织决定，破格升任你为第四车间副主任。进厂半年不到，成为副主任，在我们北崇你是一个，就是全省、甚至全国都很难得。” “这离不开厂里对我的全力支持，离不开领导的教导和栽培。”事成定局，好听的话还是要说的，况且，这也是她先前预料到的，算不上多意外。 就是不知道这位空降来的领导是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是不是踏实做事的人。 钱同生接话说：“王英同志，项怀民同志原先是搪瓷厂的，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但是他才到我们厂，还要你多辅助他。第四车间会扩招十二名职工，增加一台搅拌机，一个操作台，厂里对你们车间寄予厚望啊！” “厂长放心，我一定会给项主任打好配合，努力让我们第四车间更上一层台阶！成为我们厂的支柱！”王英说这种话很擅长，张口就来。 “说得好。”钱厂长笑着给王英鼓了两下掌。 一旁的项怀民看看王英，说：“那就先多谢王副主任了。” “项主任不要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王英说。 赵主任看看王英，心里非常欣慰，他还怕王英年纪小，沉不住气，现在看来，他多虑了，王英比他想得要圆滑成熟得多。 “那王英同志，你带你们项主任回车间去吧。你的工作牌等下会让人给你送去，你们车间的小办公室，会给你们增加一张办公桌，方便你们办公。” “领导，我还有个问题。”王英说。 她一开口，所有人都看她。只听王英说：“我当第四车间副主任了，原本的职务怎么说？还有研发小组的组员们，我们原本都不属于第四车间的职工，是因为先前的任务才在四车间的。我们研发小组应该和质监组一样独立于各车间吧，还是说我们只是第四车间的研发小组？” 王英他们从进厂后就一直在四车间，倒是让人忽视了还有研发小组这件事。郑连成倒是心里一直有数，只是他没说，反正王英他们都在第四车间上班。 第122章 钱同生说：“这事我们心里有数，暂时只有四车间需要研发小组，你们几个就在四车间，什么时候别的车间需要你们了再说。你还是研发小组组长，兼四车间的副主任。” 这下王英满意了，她笑着说：“我明白了，厂里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去别的车间的。” “没有问题就去吧。”钱同生说。 “没问题了，项主任我们走吧。”王英说。 项怀民跟着王英往第四车间去。 项怀明不吱声，王英便主动说：“主任您对我们副食品了解过了吧？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项怀民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王副主任，你认识顾轩吧。” 王英一愣，看看项怀民，立马笑着说：“认识，项主任也认识他吗？那真是巧了。” “嗯，认识。”项怀民说。 “主任对副食品厂和第四车间，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您才来，肯定有不了解的吧？”王英不想在上班的时候谈论不相干的人，况且顾家比较特殊，她不知道项怀民和顾家是有过节还是有交情，或者是对顾家有所图，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不想说顾家的事，就把话题又扯了回去。 “先前那个方主任，是被你拉下台的吗？”项怀民又问。 王英正色说：“当然不是，他是触犯了国家的律法，被依法制裁的！”怎么能说是被她拉下台的呢，她可不承认！ 项怀民严肃的数学老师脸，差点绷不住，她倒是撇得干干净净…… “你跟我说说厂里的事吧，随便说说就行。”项怀民看得出来王英除了厂里的事，大概不会和他说别的。 “好。”王英笑笑，“我们厂呢……”王英一边和项怀民说着厂里的情况，一边带着他往第四车间走。 王英带着项怀民先去了更衣室，王英从最边上的柜子里拿出备用的工作服、帽子、口罩、鞋套给项怀民。 王英自己也穿戴起来，两人都穿戴好后，一起进车间。 第四车间的人还不知道他们来了新领导，见王英带着一个人进来后，全都朝他们看去。 王英小声问项主任：“要跟他们介绍一下您吗？还是先看看？” 项怀民看看王英说：“先看看。” 王英就带着项怀民熟悉车间，这时候有聪明的人已经猜出来项怀明的身份。 车间里有搅拌机的声音，烤炉的声音，王英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项怀民听到。 “这边是就预备区，原料，辅料都放在这……” “现在主要生产沙琪玛、桃酥、芝麻饼干……节令的时候，也生产节令吃食，前几天就生产了一批元宵……主要都销往市内和辖县的百货商店和供销站，对了沙琪玛开始销往南崇了……” “他们在试验改良桃酥，我们的桃酥口味不足，还容易碎……目前主要还是生产沙琪玛，新产品，销量很好，每天都在出货……” 王英和项怀民说着车间的情况，项怀民只是偶尔点点头，不怎么接话。一圈逛完，项怀民抬抬下巴，示意王英到外头说话。 两人一出车间，车间的职工们就喧哗起来。 “刚才和王组长一起的是谁？是不是新来的车间主任？” “肯定是！” “那王组长怎么办啊？我以为她要当我们车间主任呢！” “王组长资历不够吧，她才来多久。” “资历不够能力够不就行了，她才来几个月，我们就把产品卖到南崇了！有几个有这个本事。” 王英的小组成员今天在试验桃酥，周前进说：“你们觉得那个人是不是我们新车间主任？” 罗文书说：“我觉得是。” 徐莉莉也点头：“肯定是。” 田玉兰有点不服气地说：“凭什么不让组长当车间主任，莫名其妙来个人。” 吴海洋说：“这可不能乱说……” 王英和项怀民来到车间的小办公室，正好后勤的人搬了办公桌椅来。 “要么我跟您换个位置吧。”王英说。 “不用，我就用这个新的桌椅。”项怀民说着，在新桌椅前坐下。 “那行，随便您。”王英说着在自己办公桌上翻了翻，把最近的生产报告、员工排版表、机器检修报告等等报告找出来，堆放到项怀民面前。 项怀民看看眼前的文件夹，又看看王英。 王英朝他笑笑：“要不您看看？” 项怀民没有看任何文件，只对王英说：“王副主任坐下说话吧。” 王英回到自己办公桌坐下。 项怀民说：“王副主任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你把第四车间管理得很好，以后还继续这么着就行了，不用管我。” “嗯？”王英摸不清项怀民的意思，这是认真说的，还是在讥讽？ 项怀民说轻咳一声说：“我毕竟是外行，生产上的事，还是全交给王副主任，我就负责开开会，传达一下组织和厂里领导的会议精神就行了。” 王英没想到，这位长得像数学老师的项主任竟然是这种人……他是一点力都不想出，就挂个车间主任的名，然后再分享她的劳动成果？ 王英的表情出卖了她，项怀民说：“这样不好？让一个外行来管内行，很可能要捅娄子的。王副主任也不想成天有个什么都不懂，光出馊主意的领导吧？” 不得不承认，任何人都不想有这么个领导。王英默默地点头：“您说得对。” “那就这样吧，你把这些还拿回去。”项怀民指着自己面前的一摞文件夹。 王英一言难尽地看着项怀民：“您还是看看吧，这样有助于您将来传达会议精神。” “行吧。”项怀民勉勉强强说，看上去是真的不想管事了。 王英不由得好奇，上面怎么空降了这么一位领导下来。 “对了，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和厂里争取的，我也可以帮你争取。”项怀民突然说。 “您是……什么意思？”王英问。 “字面意思。”项怀民说。 “您是说，比如我有申请不下来的东西，由您去？”王英说。 “嗯，我作为主任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吧。”项怀民说，“我们就这么分配工作，你看行不行？” 王英没有把话说死，只说：“在您熟悉我们的工作流程和生产过程前，暂时这样吧。” 项怀民呵呵笑了两声：“行。” 王英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这样的领导，如果这位项主任真的和他说的一样，那还挺好的……不知道他在搪瓷厂是什么工作作风，王英有点想去打听一下。 “你是不是想去搪瓷厂打听我？”项怀民突然说。 王英尴尬一笑：“呵呵，没有。” 项怀民说：“打听也没事，打听了你就知道，我就这么个人。” “那主任，您先看会儿资料，我去车间看看他们。”王英说。 “去吧，去吧，桃酥确实要改良，味道比人家沪市差远了。”项怀民说。 “那您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王英问。 “不去。”项怀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翻开了面前的文件夹，王英觉得他在装模作样。 王英只好自己一个人去车间。 王英走到周前进和徐莉莉他们身边，徐莉莉连忙问：“组长，刚才那个人是谁？” “是我们车间主任，项主任。”王英说。 “真是车间主任啊？”周前进说，“他什么来头啊？” “说以前是搪瓷厂的。”王英说，“你们怎么样，出炉了吗？” 几人其实还想继续问车间主任的事，见王英不想说，他们就不问了。 这次桃酥的改良，王英自己不准备动手，而是让研发小组的组员和田玉兰、杨建设来做。 徐莉莉递了一张纸给王英：“刚出锅，还在冷却，这是我想改的配方，我们今天就照着这个先试。” 王英看看，点点头：“很好。” 昨天晚上，王英把陆忠鸣已经做过的试验给抄写了一遍，今天早上给他们几个看过之后，她便叫他们学陆忠鸣的方法开始试。 王英把徐莉莉的配方还给她，说：“你们继续试，样品等下拿到办公室给我和项主任尝。还有报告，一定要详细，和我早上给你们看的一样详细。” “是！组长！”几个人都有些跃跃欲试，都想*自己能试出最好的配方来。 “那你们继续。”王英说着转身准备离开，被田玉兰给叫住了。 “组长，你等等。” “怎么了？”王英问。 田玉兰其实是想安慰王英，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王英看出田玉兰的纠结，笑着说：“对了，忘了和你们说一声，我现在是四车间的副主任了。” 第89章 未来“英子都当副主任了，你还是个小…… “副主任！” 王英话一出,除了田玉兰外的几人也都围上来，惊喜地看着王英。 第123章 周前进忙说：“还不恭喜副主任。”说完他带头鼓掌。 “对对，恭喜副主任！”几人也忙鼓掌。 王英笑笑：“多谢大家,这离不开大家的支持。”厂里还没有说对第四车间职工们的奖励，她才升职第一天也不好现在就提，因此她暂时也没说，只隐晦地提了一嘴,“大家的辛苦和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都是组长的功劳！”周前进说。 王英笑笑：“我一个人不可能几天糟半吨货。” 组员们都笑，周前进又问道：“那我们研发小组呢？” “对啊，对啊，我们不是第四车间的啊,组长，不，副主任也不是吧？”吴海洋跟着说。 “小组还在，我依然是组长。我们还是独立于车间存在的小组。”王英说。 “我知道了。”周前进点头。 “那你们继续吧，有什么问题去办公室找我。”王英说。 几人目送王英离开，车间里别的职工凑过来问：“组长现在是副主任了？” “是的。”周前进说。 “啧啧，真厉害,这才进厂多久，副主任了！而且也年轻,好像才二十一！” 周前进没接话，开始做自己的事，王英他们小组成员,各有心事，手上都没停止做事。 周前进心想，他和王英是一起进厂的，短短几个人月，人家是副主任了，自己还是个小职工，而且是和车间操作员没什么区别的小职工。他原本想着王英升任第四车间的副主任，那研发小组组长的职位就空出来了，自己说不定还能争一争，没想到她还兼任着研发小组的组长。 周前进心里是真的为王英高兴，但同时也为自己的前途感到迷茫。王英说她把他们的辛苦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他进厂后，到底做了多少突出的工作，让她看到了呢？桃酥的改进她不直接参与，是不是就是在他们机会呢…… 其余的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和周前进类似的想法。 空闲时，徐莉莉和田玉兰说：“明明一起进厂的，我和组长的差距越来越大了。怎么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人家就跑那么快！” 田玉兰说：“你们只是看上去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但是她懂的更多，能指挥生产，也能指导职工。别人抄她的提案框架都能让厂里为她生产新产品，咱们能吗？个人素质差太多了，一起跑也没用啊。” 徐莉莉看看田玉兰：“玉兰姐，这是我听你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我们刚来时，你都不吱声呢。” “这也是组长的功劳。她……教会我挺多，我自己也变了。”田玉兰笑着说。 徐莉莉叹气，她好像跟组长接触是最多的，感觉也学了不少东西，写工作日记、生产笔记，但这些真的有用吗？她好像也想不出什么提案。感觉自己也就是运气好，才被选进厂，进厂后表现平平，只能听吩咐办事…… 王英的升职给她的组员们心灵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她自己心里也有数，他们在自省的同时，王英也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着对他们的观察。他们平时的工作日志，工作时的表现，王英真的都看在眼里。 回到办公室，王英见项怀民已经把文件夹都放回她桌上了，他面前只有一张纸和一支笔。 王英心说，他该不会和她家赵云升一样，表面是个车间主任，实际想当作家，所以才一来就表明自己不问事，其实他只想安安静静写作？ 一上午，王英在安静地整理报表，期间车间搅拌机卡住，职工来办公室找他们，项怀民连头都没抬一下，是王英找人来进行维修。 到了午饭时间，王英站起身，活动着肩颈，她转动脖子，看见项怀民面前的纸上写的不是文字，而是数字、符号和图形。 “主任，您这是攻克数学难题呢？”王英问。她想起来，好像是因为某个数学家证明了一个国际数学难题，有几年很流行学数学。 “嗯。”项怀民点头。 王英心说，难怪看着像数学老师呢，她看人真准。 “您在研究什么国际难题吗？”王英小心翼翼地问。 “说了你也不懂。”项怀民说。 王英确实不懂……她就没有再问，只说：“午饭时间到了，一起去食堂吗？” “你先去吧。”项怀民说，“等我这步算完。” “您知道食堂在哪儿吗，要不我等等您。”王英觉得项主任才来第一天，还是把他照顾到位比较好。 项怀民抬眼看看王英：“算了，先去吃饭吧。” 王英带着项怀民来食堂，项怀民第一次来，看看窗口的菜式，很满意地说：“伙食不错，比搪瓷厂好！” “我们毕竟副食品厂嘛，食堂的酱炖菜都不错，我们厂的酱很好吃。”王英在旁说。 “嗯，我尝尝。”项怀民说。 两人打好饭，王英问项怀民：“主任要和我一起去我们组员那用餐吗？” 见项怀民不吱声，王英又补了一句：“我们平时都一起的，而且您还没和职工们打过招呼呢。” “那就一起吧。”项怀民说。 两人朝周前进、徐莉莉他们那儿走。 “来了来了来了！组长把主任带过来了！”罗文书小声说。 “我就说组长还会和我们一起吃的。”徐莉莉说。 “是副主任！”周前进提醒他们。 王英和项怀民一起走着，她忽然说：“主任，我们要是遇到计算问题，是不是也可以找您？” “你们能遇到什么计算问题，几斤面放几斤水、几斤油这种，还用得着我？”项怀民说。 “万一遇到需要更精确的算法呢，我曾听说过一句话，这个世界的本源是数学。那用到数学的地方肯定多着呢！”王英说。 “‘数是万物的本源’，毕达哥拉斯说的，你居然听说过这句话。”项怀民对王英简直刮目相看，“好吧，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好。”王英笑呵呵说。 两人走到组员们给他们预留的位置，王英跟他们介绍：“这是我们车间主任、项主任。你们在改良配方时，遇到算不清楚配料、得不出精准配方这些问题时，可以请教项主任。” “项主任好！”几人和项怀民打招呼。 项怀民瞥了一眼王英，这人还真会顺杆子爬！但是在组员面前，新来的项主任还是答应下来。 “多谢项主任，早上怎么样，我在办公室等半天，怎么一份样品也没送进去。”王英和往常一样，边吃饭边和他们说着生产中的问题。 徐莉莉气馁：“别提了，早上我试的那炉，梆硬！我怕把组长、哦不，主任和副主任的牙给硌了，就没给你们送。” “时间烤久了吧。”王英说。 “嗯……我想着多烤一会儿应该不容易碎……”徐莉莉说。 “我做的那炉一碰就碎……”罗文书接话 王英失笑：“你们是不是太激进了，一下子把配方改太多？” 罗文书推推眼镜：“是有点激进了……不过那位陆忠鸣也挺激进。” “都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们激进地改配方，那肯定要差十万八千里。”王英说，“你们还是悠着点啊，虽然我们现在有主任了，可以帮我们申请更多的原料，但也不能这么霍霍，国家的资源是宝贵的。” 项怀民拿勺子的手一顿，这王英和顾轩兄妹说的是同一个人吗？他怎么感觉，这是个擅长坑人的大坑子？ 王英说着给组员们使眼色，周前进会意，忙说：“主任，我们一定会好好试的，您到时候再给我们多申请些原料，我们一定会试验出最完美的配方！” 项怀民觉得自己被王英架在火上了，只好应了一声好。心说：早知道不和王英一起吃饭了！ 吃完午饭，一行人一起回车间。王英和项怀民回到办公室，新工牌送来了，她把工牌换上，旧工牌丢在抽屉里。半年不到，升任副主任，她心里已经很满意。 下午，王英去车间检查了库存，去仓库补了缺的配料，解决了一场职工之间的小摩擦，过问了研发小组的试验进程，去后勤给项主任领了办公用品和茶缸还顺便让他们给车间补充口罩、鞋套等物，去给赵主任交了生产报告…… 而他们的车间主任项怀民，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解了一下午的国际数学难题，然后在下班前，把今天算了一天，写完数字的纸，撕巴撕巴丢进了垃圾桶。 王英看看垃圾桶里的纸，有点想笑，项主任今天一天，白算了呀！ 工作时间调整过，王英他们现在是六点下班。 六点一到，项主任就立马站起身，把茶缸里的茶喝干净，说了句：“下班。”就潇洒地走了，生产的事一句也不问。 王英觉得，有这样的顶头上司，好像真没什么不好…… 王英没项主任那么准时，她处理好手上的事下班时已经六点十几分了。 第124章 车间的职工们也基本上都要到这个点才能出来。王英照例和徐莉莉他们一起下班。 徐莉莉小声说：“副主任，主任好像一下午都没在车间出现？” “嗯，他有别的事。”王英说。 “是在办公室看报表什么的吧，才来的，要看的东西肯定很多。”徐莉莉说。 王英嗯了一声，没有说项主任在办公室到底在干什么，反正时间久了，他们肯定会知道他们的主任是什么样的人。 “啧啧，真是风雨无阻啊！又来接了！”徐莉莉看见厂门口的赵云升。 王英开玩笑说：“这是夫职，他应该的。” 徐莉莉给她竖大拇指：“我要像副主任学习，找个严格执行夫职的丈夫。” 到了厂门口，徐莉莉他们和王英道别。一声声“副主任，再见”，让等在一旁的赵云升眉头一挑——他们家英子是副主任了？怎么才是副主任啊！不是正主任吗！ “走吧。”王英对赵云升说。 赵云升看看王英的工作牌，还真是副主任了。他笑笑，上车载着王英离开。 一到家，赵云升就在院子里喊：“妈，快出来迎接你的副主任儿媳妇。” 王英抬手拍了一下赵云升：“别嚷嚷！叫邻居都听见了！多难为情！” 陈秀琴正在厨房烧晚饭，提着锅铲就出来了。 “英子当副主任了，怎么不是正主任啊！”陈秀琴说。 “就是，我也想说呢。”赵云升母子俩同一个想法。 王英说：“上头空降了一个主任。” “空降了啊，怎么没听你爸说？”陈秀琴说，“原来哪个单位的？” “爸也不知道，原先是搪瓷厂的。”王英走到堂屋把包放下，陈秀琴拿着锅铲跟到堂屋和王英说话。 “那这个主任，人怎么样？” 王英笑笑：“挺好的。” “真的假的？多大年纪啊？”陈秀琴还是不放心，万一再来个方主任那样的可怎么好！ “四十不到吧。”王英说，“真挺好的……妈，锅里好像糊了。” “哎哟喂！我的豆腐！”陈秀琴转身就往厨房跑。 王英他们家，晚上吃的是糊了一半的豆腐。 陈秀琴还是不放心王英的领导，顺带还把赵主任给讥讽了一通，说道：“老赵你在副食品厂真是白混了，英子要空降领导你都不知道！” 赵主任脸一黑，为着这事，他一整天心里都不得劲了，回来还要被妻子这么说。 “你不是说吃饭不准说工作的事！”赵主任没好气地说。 “那这回不一样嘛！”陈秀琴说，“是就瞒着你呢，还是你们厂领导都不知道。” 赵主任脸更黑了，这事确实是只瞒着他一个人了，钱同生和郑连成都是提前知道的。 “是因为我和爸的特殊关系吧。”王英说。 陈秀琴见赵主任脸黑了，笑嘻嘻说：“好了好了，别气了，儿媳妇升职了，大好事，呵呵呵。” 赵主任白了她一眼，说：“这个项怀民不简单的。” “怎么个不简单了？”赵云升问。 “他青华大学毕业的，在搪瓷厂也是立了大功。”赵主任说。 王英对他肃然起敬：“难怪要研究数学呢！今天我们项主任解了一整天数学题。” 赵主任说：“老钱说本来要调来的不是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临时换成了他。他来当主任，对英子来说是好事。” 王英也点头：“确实，他一来就说了，他什么都不管，只管开会和传达会议精神，别的事还全都归我管。” “那是还挺好的，就怕来个掐尖要强，要来放个三把火的。”陈秀琴说。 王英笑笑：“他一把火都不放，今天就去了一次车间，还是我带他去的，真的什么都不管。” “英子现在资历不够，能当副主任已经是破格，上面再配这样一个主任，对英子是刚刚好。”赵主任说。 一家人都跟着点头，陈秀琴讽刺完丈夫，又开始讽刺儿子：“你看看你！英子都当副主任了，你还是个小职员！” 赵云升丝毫不介意：“我当小职员蛮好的，只要英子不嫌弃我就行。” 王英说：“不嫌弃。” 陈秀琴白了赵云升一眼，又对英子说：“你也别惯着他，也拎拎他耳朵，不管怎么样，他就这么混日子可不行。” “好。”王英应下，心里并没有太当回事，人各有志，赵云升本来就不喜欢文化站的工作，再逼他上进也没用，或许可以逼他多写几本小说…… 一家人吃过晚饭，王英和赵云升在厨房洗碗，陈秀琴把赵云升支走了，过来和王英说话。 “英子，你不要嫌妈多嘴。”陈秀琴说，“云升的事，你还是要上上心，我们说他是没用了，还得你来说。” 王英一边洗碗一边说：“妈，我真的不介意，他这样挺好的。” 陈秀琴叹气：“那是因为你们才结婚，云升呢也会哄人。但时间长了，你以后越来越有出息了，难保他的心还会一直想这样想，一直这样哄你。也不止他，你也是。时间长了，要是你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你也不能保证，你会一直不嫌弃他没出息，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英停下手来，点了点头。 陈秀琴说：“你很优秀，你爸说你前途无量，但云升，他素来就是个没上进心的，妈想着，你还是要给他一点压力，这是为你们俩的将来打算，他会听的。” “好，我晚上跟他说说。”王英说。 陈秀琴笑笑：“妈当然希望你们一辈子恩恩爱爱，但是过日子，两个人一起时间久了，难免有嫌隙，一些看在爱的份上能包容的事，也未必能一直包容。” “您说得对。”王英点头。 陈秀琴和王英说完话，回房去了。赵云升立马回到厨房，接过王英手上的活，问她：“妈跟你说什么了？还故意把我支开。” 王英把陈秀琴的话，给赵云升复述一遍。赵云升收起他的嬉皮笑脸，默默洗碗，一言不发。 直到两人回到楼上，洗漱好躺下，赵云升才抱着王英说：“英子，即便我要上进，要追求，我的追求也不在文化站，你能理解我吗？” 王英轻声说：“能。” “但我的理想，又那么遥远。”赵云升叹息，“遥远到这一辈子都无法达到。可能我这一生都无法发表任何一部作品……我确实有点怕了英子。” “不会的，肯定可以发表的。”王英说，“我信你。” “你可不能这样盲目地信我，对我抱有期待，我可能真的一辈子一事无成。”赵云升说。 王英说：“那你自己呢，做好一辈子一事无成的准备了吗？” 赵云升笑：“不，我没有。我的创作热情还没有干涸，我对未来还有憧憬，我的文学之心还没死。” 王英抬眼看赵云升：“那你就朝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吧！这是我们两个人今天选择的路，不管以后怎么样，我们都一起面对。” 赵云升深深凝望王英，重重点头。他把王英又搂进怀里，喃喃说：“得妻如你，夫复何求。” 王英笑：“不，你要求的多着呢，为着我这个妻，你也得求。” 赵云升笑：“英子，你真的……” “真什么，扫兴？”王英也笑，把赵云升刚才营造的肉麻气氛全给破坏了。 “不，挺好。”赵云升莫名想笑，笑得浑身发颤，又低头去吻王英。 第90章 心眼“主任，数学也要为人民服务！”…… 就在王英升职的这天,王慧把工作又还给了杜文秀。 这些日子王慧上班是上够了，哪怕每天和杜建国一起上下班，哪怕有工资、有福利,她也不想上了。上班实在太累，不但工作累，处理班上的人际关系，更累！王慧先前想要重复姐姐上辈子的成功这件事,她也放弃了。 王慧是这样想的，等将来那部外国电视剧再播的时候，她可以通过杜建国向服装厂建议。杜建国和她是一体的，她自己不能立功,让杜建国立功也是一样的，而且自己向杜建国提出建议，让他立功翻身，将来他还不对自己百依百顺？ 王慧觉得最近杜建国对她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怀孕了，两人不能同房。她总感觉杜建国有心事，有时候和她说话说得好好的，就开始走神……等她到时候帮杜建国立功了，看他还敢不敢这样对她！ 王慧不想上班，其实杜文秀也不想回去上班，她和服装厂那个对象才分手,觉得尴尬就不想回去。姑嫂两个都不肯上班，两个人在家闹了好几天。杜文秀说自己腿没好,王慧说自己怀孕吃不消，说孩子要是累没了，谁负责。最后孙巧玲还是更看重未来的大孙子,逼着杜文秀回去上班了。 杜文秀去上班前，王慧一手叉腰，一手扶着自己根本还没显怀的肚子目送她离开，一副胜利者的模样。杜文秀见她这样，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王慧这会儿是把大姑子和小姑子都得罪光了。 第125章 但王慧不在乎，两个姑子都是要嫁人的，而她肚子里怀着的可以是杜家的下一代，她才是杜家人，两个姑子早晚都是外人。 孙巧玲也要上班，上班前，她叮嘱王慧：“慧慧，木盆里的衣服今天要洗，家里家外扫扫，还有晚饭，准点烧。” “我洗吗？”王慧看着院子里一大盆的衣服头都大了一圈。 孙巧玲脸一冷：“你不洗谁洗？你现在班也不上了，洗个衣服也不洗？什么人家有这么娇气的媳妇啊？” “我知道了……”王慧心里不痛快，但是婆婆的话，她不能不听。 孙巧玲心里也不痛快，要不是看重孙子，还要说王慧几句，她心里一股子火憋着呢。李凤菊三天两头下班了就过来，好像生怕他们杜家亏待了王慧，让她心里很不舒服。还说了几次王慧年纪小，生孩子要吃大亏，她们生头胎的时候，不也就王慧这么大，就她们家闺女娇气！ 李凤菊是真的不放心王慧，两天见不到她，心里就跟油煎的似的，非要看到她好好的，胎也好好的，她才安心。 这天下班，李凤菊又准备去杜家，在车库取自行车时，被一个熟人喊住。 “凤菊！” “丽云。” “凤菊，你们老两口子以后有福享了哦！真的人比人气死人，不知道你们怎么教育小孩子呢，教育得这么优秀！我家那几个真的一根毛都比不上！”丽云感慨。 李凤菊还不知道丽云在说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丽云说的是英子。 “哪有、哪有……”李凤菊客气地说。 “啧，你就不要谦虚了，你家英子今年才多大，进厂才多长时间咯，就当场车间副主任了！”丽云说。 李凤菊压根还不知道这件事，她自己都愣住了，英子这就当上副主任了？她和老王上了半辈子班，也没混上个一官半职，他们这闺女哪来的本事…… “也是运气。”李凤菊说。 “啧，这话我不爱听，孩子优秀就要多夸奖，英子都把货卖到南崇去了！是真有本事！还有那个沙琪玛，我们家一直吃到现在，个个都喜欢！” 王英把货卖到南崇的事，李凤菊也不知道，只能和丽云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丽云走开后，李凤菊推着自行车出厂门，她好像忘了要骑车，就这么推着自行车走了好久。 李凤菊来到杜家，杜建国的奶奶给开的门。杜老太太看见李凤菊，打了个招呼，又回自己房间去了。 李凤菊听到厨房有人在炒菜，以为是孙巧玲，想去打个招呼，走到门口，却见是王慧。 “慧慧？”李凤菊喊了一声。 “妈，你来啦！”王慧当然希望她妈来，给她带吃的，带用的，还给她撑腰。 “怎么你在烧饭？”李凤菊说。 “我把班还给我大姑子，婆婆就让我烧饭。”王慧说。 “真不上了啊？”李凤菊心里有点可惜，先前王慧还说要想办法留在厂里呢，这才多久，就不上了。前几天王慧跟她说不想上班，她还劝她坚持坚持，没想到才两天三没见，她就真的不上了。 “嗯，太累了，吃不消啊，那个声音吵得我头疼耳鸣的。”王慧说着撒娇地说，“妈今天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李凤菊今天来的时候，一直想着王英的事，什么也没带就来了。就说：“今天没带，就来看看你。” 王慧有点不开心，还以为能看看小灶呢。她一不开心，就写在脸上，李凤菊看了不免觉得心寒。 “我不带吃的，你就不欢迎了？”李凤菊说。 “哎呀，没有，我就随口一问嘛！”王慧又撒娇起来。 李凤菊说：“本来想买二斤沙琪玛给你的，遇见熟人，说了几句话给忘了，下次来给你买。” “嘻嘻，还是妈对我最好。”王慧说。 “那你就不上班了？以后也不打算上班？”李凤菊又说。 “反正暂时不上了，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又有孩子，家里也离不开人。”王慧说。 李凤菊叹气：“还是自己有个工作好啊，你大姐都当上副主任了。” “大姐当副主任了？”王慧吃惊不小，眼睛都瞪大了几分，她大姐才工作多久？前世她在服装厂后来也当领导，但那都是快十年后了！现在她进厂才几个月，就当上副主任？王慧再次怀疑她大姐也重生了，不然她哪来的本事。 “嗯。”李凤菊眼神隐晦地看着王慧，她心里还是觉得王英能当车间副主任多少还是因为她公公赵主任。要是王慧能嫁到赵家，现在…… “妈你干嘛那么看我！”王慧急了，“你是觉得我没有大姐出息呗，你觉得我大姐好，你就去找她好了，以后让她养你，反正我工作都没有！” 孙巧玲一进院子就听到王慧在和李凤菊吵架。她不由发笑，吵得好！但听到她们吵的内容之后，孙巧玲笑不出了。 “我就说你大姐当上副主任了，你激动个什么事？”李凤菊见王慧和她吵，心里堵得慌，但她念着王慧怀孕，就说，“你顾着点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动不动生气。” 王慧的大姐这都当上副主任了？乖乖，恐怕是真有本事……孙巧玲心里第一次萌生出这个念头，要是当初建国娶的是王英，肯定比现在过得好！ 厨房里，王慧还在生气，她生气自己和大姐的差距越来越大，她还心里发慌，担心杜家人觉得还是大姐好，后悔娶了她回来。就这么想着，王慧突然感觉一阵晕眩，人就要往下倒。 “慧慧！”李凤菊吓傻了，忙上前扶着她。 外头听墙根的孙巧玲也冲了进来：“慧慧怎么了？” 王慧捂着头：“我，我有点发晕……” “快，快回房躺着。”李凤菊说。 王慧一手婆婆，一手妈，两个人扶着她回了房。 李凤菊心里懊恼，早知道不和慧慧说英子的事了。 王慧被扶到床上躺下，李凤菊给她脱了鞋，脱了外裤。 “感觉怎么样啊？要不要去医院？”李凤菊一颗心都被揪起来了。 “难受……”王慧一时脸都有些发白。 杜文丽回来了，一到家就嚷着饿了，孙巧玲只好先去做晚饭，让李凤菊在这陪着王慧。 王慧手从被子里伸出，去握李凤菊的手，还轻声喊她：“妈。” 李凤菊哪受得住这个，简直要落泪，“妈在这呢，妈在这呢，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乱想。班不想上，就别上了，还有爸妈呢。” 王慧听到这话，心里才满意。她刚才其实就晕那么一下，但见她妈和婆婆都那么紧张，索性演了一下，看样子是没白演…… 王慧的一点心眼，全使在自家人身上了。 王英的心眼子，全使在项主任身上了…… 一连几天，研发小组的人都没能配出比原先更好的桃酥配方。小组的成员们多少有点气馁，向王英求救。王英看着组员们交上来的数据对照报表，看着材料后的数字，觉得是时候让项主任干点活了！ “主任，您会做应用题吗？”王英问正在埋头苦算的项怀民。 “什么东西，应用题？小学生数学那种？”项怀民几天班上下来，觉得副食品厂伙食好，事情也不用他做，王英也不烦他，对这里挺满意，也不觉得王英是个坑子了。 王英把试验过的所有配方，包括现在正在使用的配方，陆忠鸣那儿得来的，还有这几天试的，都放到项怀民跟前。 “主任，您能不能根据这些试验数据和结果，算出这些配料的最佳比例？”王英说。 项怀民想都没想就把这些报表往一边推，边推还边说：“这不是数学问题。” “你看这全是数字！桃酥也是由数字组成的，我们没有找到最精确的数字，所以做不出最完美的状态来。”王英指着配方上的数字说，“或许还有一些，生物、物理、还是化学的问题？总之，这是个复杂的科学问题！应该由您这种综合型高端人才来解决！” 项怀民看看王英，又看看纸上的数据。 “什么综合型高端人才……”项怀民小声嘀咕。 王英继续说：“主任，您解的都是国际上还没解开的数学难题，但身边的数学题，也要解一解嘛。” 项怀民又看了一眼王英，说：“这里面不确定因素太多，变量太多了。” “反正，您就用您的数学手段，给我们算一算嘛！”王英今天是非让主任出个科学配方不可！ 项怀民觉得这种东西，根本算不出来。到时候根据他的配方做出来的东西一团糟，那不是浪费时间，浪费原料，还浪费他这个综合型高端人才的脸面？ “主任，数学也要为人民服务！”王英说。 项怀民白了她一眼：“我知道了，你放着吧，我试试看，我不能保证给出你所谓的完美配方。你也知道，应用题都是理想状态下的，但这个不是。” 第126章 “您只管算！”王英说。 项怀民被王英缠得没办法，只好真的开始算起来……足足算了三天加一天假期，用尽毕生所学，真的给弄出来一个配方。 第91章 主动“不过这事，咱们不能主动提，你…… 一天的假期过后,王英照常上班。一般她都会比项主任更早到办公室，她把办公室的卫生打扫了一遍，又给项主任的茶缸倒了茶。项主任踩着点到了办公室*。 “项主任,早。”王英笑着和项怀民打招呼，抬头看见他们项主任好像有点憔悴。 项怀民哼了一声，走到自己办公桌后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拍在桌面上。 “喏！你要的配方。这是理想原材料、理想水质、理想温度、湿度下的数据,能不能用我可不保证。”项怀民说。 “哎呀！您算出来啦！”王英惊喜地走到项怀民办公桌旁，看项主任这憔悴模样，该不是熬夜算题了吧？项主任真是人民的好主任。 王英拿起办公桌上的那张纸，不愧是项主任,算出来的配料有零有整，精确道小数点后两位…… “谢谢您！我这就拿去给他们试试！”王英笑着说。 项怀民算了几天才算出来，心里不自觉地也对这个配方在意起来。他轻咳一声：“咳咳，称量的时候别弄错了,一次不行，可以多试两次。哪怕是同一个实验也有成功、有失败的……” 王英明白，项主任是要脸面的人。既然算出来一个数据，还是希望能成功。 “我知道了！我这就亲自到厂房去试。”王英说，“那早上厂里的会议就麻烦主任了。” “嗯。”项主任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工作笔记本，夹在腋下去开会。 王英则笑眯眯地拿着新配方去车间。 车间里,研发小组的几个人经过一天的休息已经恢复元气，看见王英进来,纷纷和她招呼。 打完招呼后，徐莉莉举手：“主任，我昨天在家把我们试验过的所有方子又整理了一遍,写了一个新方子，今天一定成功！” 王英见徐莉莉这么积极，就没有急着把项主任的方子拿出来，而是笑着说：“行啊，那就试试看，今天我和你们一起做吧。” 几个人听说王英要和他们一起，既开心又有感觉挫败，觉得他们没有组长在，好像做什么都不成功…… 王英他们照着徐莉莉改良过的方子开始试第一次。准备原料时，王英说：“把面胚多准备些，整型的时候，试试不同的大小、厚度，再分别用湿的布覆盖，干燥的布覆盖，静止的时长也多分几种，进考炉时用不同的温度考，然后中间试试喷水、不喷水，都试一下。” 徐莉莉给王英竖大拇指：“组长，我们果然不能没有你！”虽然王英现在是副主任，但研发小组的同志们有时候还是会叫她组长。 “呵呵，话不能这么说，动手吧。”王英说。 王英自己没有上手操作面团，她回办公室迅速地画了一个表格拿了回来。 开始制作后，组员们都没有说话，徐莉莉刚才说的那句话是实话，组长就是能想得比他们更多、更全。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不依靠组长，自己做出点成绩来。 初步准备工作结束，操作台上放着薄厚不一，大小不等的生胚，王英让他们量了尺寸，然后填进报表里。 生胚做了不同处理后，一批批放入烤炉。王英把她画的表格给徐莉莉，让她自己记录每一批生坯的状态和烘烤时间。 徐莉莉一边记，一边心里感慨，组长对她实在太好了，这个表格画得真好，尤其是组长还特意在上面写下了她的名字，这是她努力工作的证明呀！徐莉莉想，不管她今天成功不成功，她都要把这份表格保存下来。 一番操作下来，让徐莉莉惊喜的是，其中有两种，比他们原先试验的都要好，在口味和硬度上都有了提升。 王英说：“在表格上圈出来。” “是！”徐莉莉十分激动。 周前进吃过后说：“好像是要好吃一点，但是比起沪市的，好像还是差点意思。” “真的吗……”徐莉莉脸有些垮下来，该不会是周前进怕自己抢先，故意这么说的？徐莉莉这么想着，又为自己的想法羞愧，自顾自地脸红起来。 “确实还稍微差点。”王英说。 徐莉莉听王英这么说，才死心，她手无力一垂：“我真的能试的都试了，我就算了，看你们的了。” 王英这时候才从口袋里拿出项主任的配方说：“我这里还有个配方，咱们还是用刚才的方法，照着这个配方再试一次。” 吴海洋说：“组长，你有配方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咱们就不用浪费时间，浪费原料刚才那一批了。” 徐莉莉听吴海洋这么一说，脸涨得通红。 “话不能这么说，吴海洋同志，没有一次试验是白做的。”王英一脸严肃地说。 吴海洋看见徐莉莉脸红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忙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休息一下继续，我回去再画一个表格。”王英说。 王英回到办公室，项主任竟然还没回来。她摘下口罩，喝了口水，画好表格后又回到车间。 王英走后，吴海洋单独和徐莉莉道了谦，徐莉莉接受了吴海洋的道歉，但心里还是难受。 “好了，继续吧！”王英拍拍手，让几人集中注意力，“你们看哦，这份配方的配料表很详细，不要称量错了，一定要尽量精准。” “好！” 几人又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刚搅拌好面团，发现项主任竟然进车间了！这是项主任来的一个多星期里，第二次进车间。 王英走上前：“主任，今天会议开这么久，您有什么会议精神要传达吗？” “嗯，厂里招的人马上要到岗了，还有新的机器明天进厂房。”项怀民说。 “太好了！”王英笑道，这几天沙琪玛的生产任务还挺重，人手明显不够。 项主任说完这事后没有急着走，而是眼睛在车间里扫了一圈，看了成品区，又看操作台。王英读懂项主任的眼神，有点想笑，看样子主任的包袱还挺重。 王英小声说：“您的配方还没下烤炉呢，他们也不知道是您的配方。” 项怀民看看王英，轻咳一声：“我又不管这些，反正算出来给你了，我回办公室。” 项怀民说完就走，像是被人看穿心事后落荒而逃。 王英心里偷笑，看来以后少不得麻烦他们这位项主任，多为他们算配方了。 王英拿着表格，这次是她自己记录。组员们都以为这个配方是王英自己弄的，都很慎重地对待。他们这几天轮番的失败，太想要看到成功了，哪怕这个成功不是自己达成的。 快到午饭时间，项主任竟然又来了一趟车间，不过他看了一下就走，没人知道他来干什么的。 周前进心细，觉察出他们主任的反常，小声问王英：“王主任，你今天拿来的配方该不会是项主任的吧。” 王英看看他，笑笑没回答，但周前进觉得自己肯定猜对了。周前进也跟人打听过项主任，知道他是青华大学的高材生，不愧是高材生，还会算食品配方，难怪有零有整的。 周前进先前就觉得王英也是圆滑的人，这会儿更看出来了。她一个字没提这个配方是项主任写的，是要看能不能成功呢：要是成功，她肯定会大张旗鼓说这是项主任的配方；要是不成功，那就当是她自己搞的……周前进叹气，谁也不是傻子，能当领导的就更不傻。 新的一批桃酥出炉，正好也到了午饭时间。 “我们先去吃中饭，回来正好冷却了。”王英说。 王英他们还是一起去吃饭。项怀民只有第一天和王英他们一起吃饭，之后都是一个人吃，他怕自己被王英坑。 王英在食堂遇上项主任。王英看项主任的神色，看出他心里很好奇他的配方到底怎么样了，想要和他们一起吃饭。但王英故意使坏，明明平时每次遇到都要问要不要一起吃饭，今天就没问。 项怀民在等王英邀请他一起吃饭，这样他就可以听听他们今天车间里的情况，看看自己的配方能不能成功，如果不能成功，会是哪一步错了。没想到王英竟然没有邀请他！项怀民觉得她是故意的，早知道不给她算了！ 项怀民想起过去的一些事，脸色渐渐变沉，端着餐盘一个人去了角落用餐。 王英他们今天吃得特别快，毕竟还有在冷却的桃酥等着他们。 回到车间后，他们开始试吃。 “刚吃饱饭，感觉吃不出来啊？”徐莉莉嘀咕。 罗文书说：“错，就是肚子不饿才能尝出到底是不是真美味呢！饿的时候，什么都好吃。” “每块分每人分一点，上手掰，正好试试易碎程度。”王英说着拿起一块，自己掰了一点。 一入口王英就觉得和他们之前试的配方口感上有细微区别。 第127章 “嗯？这个好像更好吃！”徐莉莉说，心里也死心了，她确实比不过组长。而且组长明明有配方还自己机会，她心里对王英更感激了。 几人又要继续吃下一块，王英说：“喝口水或者漱口后再吃下一块。” 在试吃到第五块时，几个人都愣住了。 “主任！这个味对了！”周前进激动地说。 “口味是对了。”王英也吃出来了，她说着拿了一块整的，拿起来十几公分摔到操作台上，竟然没有碎得太狠，硬度也够。她拿出表格，在上面画了一个圈，记录下了这一批特殊的桃酥是用的什么制作流程。 “组长，我们成功了吧？”徐莉莉激动地说。 “我拿去给主任尝尝，他在京城读大学，肯定吃过好的。”王英说。 王英用小托盘取了几块端走。 王英回到办公室，矜持的项主任抬头看她一眼，又毫不在意地低下头去，继续算自己的国际难题。 “主任，您的桃酥做出来了，您要不要尝尝？”王英笑着说。 “哦，做出来了啊。”项主任风轻云淡，毫不在意。 “您尝尝吧。”王英走到项主任身边，把托盘放在他面前，“要我给您倒茶么？” “有茶。”项主任说着，从托盘里拿了一块，他掰了一块放进嘴里，吃完后没吱声，又直接咬了一大口，然后把一整块都吃了，还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 “这真是照我的配方做出来的？”项主任吃完后看王英。 “千真万确！”王英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画的表格，“您看。” 项主任看看王英的表格，有些意外，说：“你学过统计学？” “没有。”王英摇头。 “你这表格就是统计学的应用。”项主任说。 王英笑：“哎呀，原来我也在利用数学知识呢。” “嗯，生活中的本来就处处是数学。”项主任觉得王英这个表格弄得真不错，一看脑子就活。 “您还没说，口味怎么样呢。”王英说。 项主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他还是实事求是地说：“我觉得比现在厂里的好，你们看着办吧。” “我们都觉得成功了。”王英笑着说，“这多亏了主任您啊，您要是早点来我们厂就好了！您真厉害，果然是金子到哪儿都发光！” “行了，行了，别奉承我了，我知道你后面要说什么。”项主任说。 “嘿嘿，我们车间以后拿到的配方，都给您算一算。”王英不管项主任怎么想，还是要把话说出来。 项主任哼了一声，没接话，但王英当他默认了。 “我给您留俩块，剩下的给领导们送去。”王英说。 “去吧、去吧。”项主任摆手。 王英把新品桃酥送给几位领导一尝，他们倒是都识货，一下子就吃出好来。 王英则把项主任大夸特夸一通，然后又把小组的组员们夸了一通，倒是她自己，她说这次她完全没出手，功劳全是别人的。 钱同生觉得王英谦虚了，但他就喜欢谦虚的人，因此他把王英夸了几句。 王英回到车间，这才告诉组员们，这是项主任算出来的配方。之后，她又让他们照着成功的案例继续做。 一个下午，做出来的成品，几乎都是成功的。 杨建设叹道：“有学问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 王英说：“学问不会自己变成桃酥，这是你们做出来的。没有先前一遍遍的失败来练手，就没有这次的成功，我相信，项主任也是这么想的。社会有分工，每个人都是必不可缺的。” 杨建设感觉自己被王副主任安慰到了。一旁的田玉兰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 桃酥改良成功，项主任是头等大功。但项主任并不开心，反而把王英数落一顿。 “我就少说一句，你就给我捅娄子！为什么要说是我给弄的配方！” “因为要实事求是，我不能抢主任功劳啊！”王英说。 项主任捂着额头：“我不需要这个功劳，下不为例！” “好！”王英痛快答应了，没有问领导为什么不能说。 桃酥的改良工作完成，王英在自己的工作笔记上，把这一项目标给划掉。下一步，王英觉得就该是拿下南崇的桃酥供应了。 沙琪玛在南崇卖得很不错，一个月后，他们又来订单。 王英现在是副主任，其实可以不用跟货去南崇，但王英还是主动要求去。 走之前，钱同生不放心她，叮嘱王英：“我知道桃酥做出来了，你心思可能又活了，不过这事，咱们不能主动提，你知道吗！” “行！我知道，您放心，我绝对不提我们要给南崇供桃酥！”王英对钱同生保证说。 但是，她自己买一些，送给南崇的售货员，送给汤家明（的领导的妻子），这没什么问题吧？ 王英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她自费了十包新的桃酥，带去南崇。 第92章 双赢“果然还是不安分！”…… 出差前一天的中午,午饭后休息的时间，王英去找林芳华。 厂里的辣酱试售很成功，现在已经正式投产,林芳华也升职成为组长，专门管辣酱的生产。辣酱暂时还没有名字，就和大酱一样售卖。林芳华升职后找过王英一次，想要请她吃饭,但一直不凑巧，两人的饭一直没吃上。 王英觉得此时的林芳华应该正意气风发，可她看到林芳华时，她却一脸惨白,憔悴不堪。 王英皱眉问道：“你怎么了？生病了？” 林芳华苦笑：“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生病了可要好好休息，人最不能拿身体开玩笑。”王英严肃说。 “我……前几天小产了。”林芳华说。 王英倒吸一口凉气：“那，那你应该在家休息啊！” “已经休息几天了。”林芳华说。 “但是你一看就没有恢复，请不下来假吗？我帮你去请。”王英急忙说,小产可不是开玩笑的。 林芳华摇头：“不要紧，月份小，刮宫也刮干净了，是我自己要回来上班的，不说我的私事了，王主任找我什么事吗？” 王英听到刮宫两个字，感觉毛骨悚然：“真的不要紧吗？医生说可以上班了？” “真的没事,我自己有数。”林芳话说。 王英见林芳华犟得很，就没有再劝说,只告诉她说：“我明天要去南崇出差。” 提到南崇，林芳华才面露笑意：“上次和主任一起出差，很开心。” 王英也笑笑,声音放轻说：“我帮你带两瓶辣酱给招待所的大厨。” 林芳华看王英：“为什么？” “你说呢！当然是为了以后卖给他们啊。”王英说。 “可是，厂里还没这个意思吧？”林芳华说。 “厂里没这个意思，咱们自己就不能争取了吗？厂里没这个意思，我们可以让对方先有意思呀！” “好！那我给你拿两瓶，下班的时候给你！”林芳华也下定决心，现在孩子都没了，她更要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嗯，我到时候就说是你特意让我带给他的。”王英说。 林芳华看着王英，眼睛又发红，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她妈和王英能理解她。 “谢谢你，你总是在帮我。”林芳华说着就滚下一行泪。 “哎哟，你怎么又哭了，你现在算小月子吧，别把眼睛哭坏了，留下病根。”王英连忙劝她。王英觉得林芳华这会儿哭，不全对她太感激，恐怕还是心里有苦，她的憔悴不光是身体上的，应该还有心理上的，从她的眼睛可以看出来。王英想着可能是因为流产，她舍不得孩子。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自己身体才最要紧。不行的话，还是回去再休息休息，把身体养好，厂里缺个一两天，不要紧。”王英又说。 “我知道，谢谢主任关心。”林芳华说，“我心里有数，在家心里也不放心，还不如在厂里舒坦。” “你有数就行，重的体力活暂时不要做，午休时间要到了，我先回去，你多注意啊。”王英看了眼手表。 “好，下班我把辣酱给你。” “行。”王英说着摆手离开，回自己办公室。 林芳华看着王英的背影，心里涌现出无限感激。为什么一个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人，可以理解她，帮助她。而自己的枕边人，却只会恶言相向，甚至大打出手呢。 直到王英的身影转到厂房后面去，林芳华才转身离开。 晚上下班，林芳华把两瓶辣酱拿给王英。 王英觉得林芳华脸色更难看了，实在不放心她，说：“你真的没事吗？不行去医院看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我知道。”林芳华说。 王英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总之一句话，只有你自己好了，以后才有无限可能。” 林芳华愣了几秒，心里把王英的话重复了两遍：“我知道了，谢谢你。” 第128章 王英拿着辣酱下班，赵云升照旧在厂门口等她。赵云升天天来，厂里人看见他已经不稀奇了。 赵云升载着王英回家，王英问他：“让你买的东西买好了吗？” “买好了，我办事，你放心。”赵云升笑着说。 王英要带桃酥去南崇，连赵主任都先瞒着了。 “其实我觉得你告诉我爸也没事，他总归会向着你，不可能向着别人吧。”赵云升又说。 “我先不说，拿过去先试试，下一步再是和他说。”王英说。 “都听你的。就是带着十斤重的桃酥，我怕太重了。”赵云升说。 “不止十斤重呢，还有两瓶辣酱。不重，又不是一直提着。”王英虽然个子不高，但也不娇气。 赵云升没有再多说，他支持王英的一切决定和行动，因为她也是这么支持他的。自从上次他们俩夜谈，王英表示支持他追求理想，他就决心，也会全心全意地支持王英。 第二天，赵云升把王英送到火车站然后才去上班。 王英这次一个人坐火车，心里也不怕。一路上，王英一直在看一本书，是项主任昨天硬要借给她的，说是让她在火车上看。嗯，是一本数学教材，关于统计学的…… 反正在车上确实无聊，别的书又不能看，王英就真的认真看这本教材。别人肯定以为她是什么高材生呢。 王英看着发现里面很多东西她都知道，但不知道的更多，这么看下来，还真有些收获。 王英到南崇，还是上次的卡车司机和搬运工，还是坐上次的卡车车斗，一路颠簸到南崇。 到南崇后，王英见到南崇百货总店的销售主任。是个精瘦的三十多岁男人，上次来王英没有见到他。这次王英一到，就被请到了他的办公室。 “王组长是吧，快请坐？” 王英笑笑：“自己说有点难为情，现在是副主任了。” “哎哟哟，王副主任，年少有为！年少有为！”销售主任笑着说。 “不敢当，还要多学历，多历练，这不又来送货了，就想多见见世面。”王英说。 “不错，你们厂的沙琪玛在我们南崇卖得很好。” “谢谢，这离不开百货商店的支持。”王英说得十分诚恳。 “听说你上次买了我们商店的酒酿糯米糕，吃了觉得怎么样？”销售主任问道。 他这么一说，王英就明白了，他们想把糯米糕卖到北崇去。 “很好吃。”王英说。 “你觉得北崇的老百姓会不会喜欢？” “虽然每个人口味不同，但好吃的东西还是能征服大多数人。”王英说。 “没错、没错，我们南崇的是糯米糕可是经过时间和老百姓的考验的。”销售主任说。 王英能看出，这位销售主任很想把糯米糕卖到北崇，但是，这应该是南崇的生产厂商和北崇的百货商店商议这事…… 王英说出自己的疑惑，销售主任笑笑：“也不是让王主任谈这个单子，我们就是需要一个桥梁嘛。而且，大家都是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的。”车轱辘话不用听，王英觉得还是这位主任和南崇这边食品厂的关系好，要么就是有关联。 “那主任希望我做什么呢？”王英主动开口，她知道对方一直在等她问呢。 “上次我们这塑料厂的汤技术员，不是从你们那买了几十斤货回来么……” “不好意思主任，我没有那么多的钱和票，我可以少买点。”王英说。 “呵呵，我们南崇最是好客，我们可以送王主任一些，你拿回去散一散。”销售主任说。 这是要复刻他们之前的道路了……但他们那是巧合，现在要故意为之。王英觉得没必要，现在两市有沙琪玛开了个头，完全可以友好商谈嘛！然后顺便把我们的桃酥也谈一谈。 “主任您说笑了，这我怎么能收，汤技术员是自己到百货商店买的，我怎么能要您的东西？我知道您的好心，但不知道的人，还不以为我们犯了原则性的错误？”王英说。 销售主任笑笑：“不至于、不至于。不过王主任说得也对，我就是太好客了。” 王英笑眯眯：“南崇人确实好客。主任，您的心意我领了，我本来就准备买一些回去的，这你就放心吧。不过我看这个糯米糕，好吃是好吃，但就是要吃个新鲜，不经放，放个两三天就容易发硬，恐怕运输还容易碎，你得叫这边的食品厂，看这些问题怎么解决。” 销售主任听王英这么说不但不生气，还笑着说：“王副主任是个实在人。” “都是想让百姓能吃上点新鲜东西嘛，我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我特别能理解主任的心情。”王英说，“我回去就给您问问。” “哎，好好好。”销售主任喜笑颜开。 王英心里也高兴，她的桃酥省下了。本来她还担心，今天去找汤家明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会不会耽误回程的火车，现在她不担心了，桃酥还原样带回。 王英并不担心糯米糕会抢走他们副食品厂的生意，过两年就开放了，市场本来就会越来越繁荣，以后各种竞争都会有，故步自封只会死路一条。 从销售主任的办公室出来后，王英就去了商店柜台。柜台上的售货员还认识王英。 “同志，你来啦，货也到了吧。我们库存要见底了。”售货员笑着说。 “嗯，货到了，我再买点糯米糕。上次买回去，家人都喜欢吃。”王英笑着说。 “好嘞，我来给你称，你要多少？” “来二斤吧。”王英说。再多她就拎不动了，毕竟十斤桃酥还在行李袋里呢。 王英买好糯米糕，去招待所找大厨。 招待所前台已经认不出王英，见她不住宿，操着外地口音要找大厨，还说不清楚大厨姓什么，就叫她出示证件。 王英就把自己的工作证和出差证明拿给她看。她看过之后，才不情不愿地去后厨把大厨找了过来。 大厨一见王英倒是认出来了，脱口就说：“辣酱！” 王英无语，怎么还给她改名字了。 “大厨，您辣酱仿出来没？”王英笑着问。 “啧，你这同志，打人专打脸。没仿出来，不知道缺了哪一味，感觉厨子白当了。”大厨说。 王英笑呵呵，从包里拿出两瓶辣酱，说：“喏，上次您请我们吃饭，我们不能白吃您的，这是回礼。” “哎哟！真给我带啦！”大厨惊喜道。 “嗯，我来南崇出差，我那个同事特意请我带的。”王英说。 大厨当即把辣酱瓶盖打开，闻了一下：“嗯！就是这个味，怎么我做出来就没这个香呢！” 王英笑着说：“这次我给您带两瓶，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南崇，您要是再想要啊，就得自己到我们北崇去买了。或者你加把劲，自己做出来！” “你们这个酱是卖的？不是说你同事她妈妈做的？”大厨记性还挺好。 “都说好吃，厂里就生产了，好吃的东西当然要更多人吃到，反正现在在卖。”王英说。 大厨看看王英，没继续问，转而说：“不能白要你的，我请客，到后厨来。” 王英看看手表，遗憾说：“不了，来不及了，我还得赶火车呢。下次我来出差，您再请我吧。” 大厨见王英要赶火车，没有强留，说：“那你等一下。” 只见大厨跑回后厨，拿了个纸包回来递给王英，说：“你路上吃。” 王英这下没客气，笑着说：“南崇人果然好客，我就不客气了啊，谢谢啊，回头见。” 王英朝他们摆摆手就离开了，她回到百货总店，请人送她去火车站。 到火车上，王英才打开大厨给她的纸包，竟然是切好的酱肘子，这一包也确实抵得上那两瓶辣酱了，这大厨是个实在人。王英只看了一眼就把纸包又包好，在火车上吃酱肘子，实在有点惹人嫌。 回到北崇天已经黑了，火车站人也不多，一出站就看见赵云升在等她。 赵云升接过王英手上的包，“嗯？怎么还这么重，你买东西了？” 王英笑着说：“东西没送出去。” “为什么？没见到人？”赵云升问，“回家再说。” 到家后，陈秀琴和赵主任已经吃过饭了，厨房的炉子上给他们留了饭。 赵云升去厨房端饭菜，王英拿出她从南崇带的东西，说：“我带了酱肘子和糯米糕回来，爸妈再一起来吃点吧。” “你们吃呗。”陈秀琴说。 “来嘛，这是南崇招待所的大厨做的，来尝尝。”王英笑着说，“正好我还有事和爸说呢。” 赵主任听到王英回来就从房间出来了，王英主动要去南崇，他心里就怀疑她要干什么，就等她“坦白从宽”呢！ 赵主任和陈秀琴坐下，赵云升端来饭菜，又去拿碗筷，跑了三趟。 “上次那个糕么，挺好吃的。”陈秀琴说。 第129章 “这个酱肘子可以啊。”赵云升说。 王英笑呵呵：“妈，要是咱们北崇卖这个，您会买吗？” 陈秀琴想都没想就说：“偶尔会买点吃吃吧。” 赵主任看王英：“什么意思，他们想把这个卖到北崇来？” “是的。”王英点头，“那边的人想让我给他们牵头。” 赵主任沉默片刻说：“你答应了？” “嗯，正好我们不是想往南崇卖桃酥么。一起谈谈么，还有辣酱之类的。”王英说。 赵主任放下筷子：“昨天老钱不是叮嘱过你么，怎么一去又……” “这是他们先主动找我的，还想送我几十斤呢，我可不敢要，买了二斤带回来了。”王英说。 陈秀琴和赵主任连忙点头：“不能要、不能要，这是犯错误！” “我觉得这正好是个机会，我们不应该拒绝。”王英说，“这事是他们主动先提的，而且他们的桃酥并不是自己厂里生产的，这点也很重要，我觉得没道理谈不下来。” “就怕糯米糕占了我们原由的市场份额。”赵主任说。 赵云升在一旁说：“但是我们市外有份额了啊。” 王英说：“正是这样，爸，您觉得我们社会是会发展，还是会一直这样呢？” “那肯定是要发展的。”赵主任说。 “既然要发展，就不能太保守。”王英认真说，“这件事，您得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他肯定和你一条战线。”陈秀琴忙说。 赵云升在旁附和：“对对，肯定的。” “明天你去和老钱先说说看。”赵主任说。 “嗯，我先去说，我要是说不通，就让项主任去说，他要再不行，您再去。”王英说。 “你们项主任不是不管事么？”赵主任说。 “他就嘴上说说不管事，实际上是个热心的。前段时间我们不是请邱振华给厂里画桃酥的新包装么，第一稿出来的时候，他就不满意，暗戳戳地给提了意见。项主任给我的感觉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做事了，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做好事，做有用的事，但是他自己又忍不住，有时候真招笑。”王英笑着说。 赵云升说：“估计从前发生过什么，这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 “他还认识顾轩呢，跟我提过一次，我没接话，他也没有再说过。”王英说，“总之，如果我谈不下来，就让他去。” “行，你要是能说动老钱，这事就能成。”赵主任说。 王英认为得这是一件双赢的事，觉*得说服钱厂长应该不难。但第二天她带了糯米糕去找钱厂长，提了这事后，钱厂长竟然生气了，觉得王英自作主张。 “我不是跟你说了，暂时不要提这事么！”钱厂长气道，“我就说你好端端的主动要去南崇出差，果然还是不安分！” 第93章 任命“我这提拔之恩，可舍不得分给主…… 办公室里只有钱同生和王英两个人,钱同生这话脱口而出后，自己似乎也觉得不太妥当，脸色稍微变了变,但终究没有改口。 王英原本脸上带了笑，现在收了笑意，认真问钱同生：“厂长，您是对我个人有意见,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利于我们厂的发展？我无法理解你说的不安分是什么意思，我可以认为这是您对我个人的评价吗？领导要是对我工作上的不足进行具体的批评，我个人完全接受，但是这个不安分,我真的不理解。” 钱同生黑了脸，他没想到王英会这么不客气，他之前看她一直都比较圆融，不像是会和他起正面冲突的。 “我不是对你个人的评价,就是说你的工作态度，你不服从领导安排，就是不安分，这样理解了吗！”钱同生前所未有的严厉。 王英明白了，钱同生生气的点在于自己没有听他的话，恐怕还误会是她主动挑起的这事，甚至可能认为,连糯米糕也是她主动让南崇进北崇市场的。 王英面色不变说：“不明白，我并没有主动提桃酥的事,也没有说要把桃酥卖过去。是对方先找的我，他们要往北崇售卖糯米糕，可以直接找北崇这边的领导和北崇百货商店,为什么要提前跟我说？让我来牵线？这不就是要和我们进一步沟通的信号？将在外，还军令有所不受呢，难不成这样有利于厂子的事，我要一脚踢开？只让南崇进糯米糕，我们不出桃酥？” 钱同生听着王英的一大通话，面色越来越难看，大有恼羞成怒的前兆。 王英看着钱同生，她心里并不想说软话，但钱同生比她高几级，以后很多事还是要他拍板，她要是把他得罪狠了，以后再开展工作肯定要更难。于是她语气软化几分，又说：“我知道，厂长您是求稳，也是对我寄予厚望，才对我这么严厉。但我这次真的尊重您的吩咐，桃酥的字一个都没提，我一从卡车车斗爬出来，就被他们的销售主任请去了，我们的沙琪玛还在人家那里卖着，人家只是叫我牵线搭桥，我怎么好拒绝？” 钱同生见王英说软话了，心里再有气，也知道要借坡下驴，说：“真的是对方提的？你一点小动作没做？我知道你是个机灵有本事的。” “真的！一点都没做，不信您可以去核实！”王英忙说，又是一副乖巧晚辈、机灵下属的模样。 钱同生哼了一声，面色也缓和了，说：“我信你，我自己提拔上来的优秀员工，我怎么不信，我就是试探你一下，吓唬吓唬你，免得你小年轻不稳重。” 王英连忙点头：“我知道，厂长肯定是为我好。” 驴已经下破，王英便小心翼翼说：“那……厂长，这事儿？这真的是双赢的好事……我们好不容易把桃酥改良得那么好，又做了新包装，不把它们卖到全国，不是浪费了嘛！” “还卖到全国！”钱同生瞪她，“你倒是敢想！这事，我会和别的领导商议的，你先不用管了。” “好。”王英应下，见他说要商议，那必然要找赵主任，有赵主任在，肯定能成，就说，“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去吧。”钱同生说。 王英走了几步，钱同生又把她喊住：“你现在是副主任了，事情也多，这件事后续你就找别人来跟进吧。” “好。”王英笑着应下，“多谢领导关心！”她笑得真诚，完全没有即将被人摘桃子的不满。 钱同生这下有点满意，摆摆手让她回去。 王英出了办公室，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消失，就这么回到了办公室。 项怀民还在解数学题，王英不知道这些天，他有没有进展。 王英连招呼都没和他打，直接坐在自己办公桌前，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项怀民朝王英看了几次，最后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了？” 王英的思绪被项怀民打断，转身对他笑笑：“没什么。” “不说拉倒。”项怀民低头继续算题。 项主任难得关心下属，没想到下属还不领情。 王英就叹气：“被厂长骂了，不好意思和主任说。” 项主任又停下笔看王英：“你不是给他送吃的，他还骂你？吃人嘴也不短啊。” 王英呵呵笑，她带了糯米糕来，分给项主任两块，又带给厂长两块。 “厂长铁面无私，不是两块糕能收买的。”王英说。 “骂你什么了？老钱不像个会骂人的。” “唉，也不是骂，领导就是试探我、考验我呢。”王英把整件事和项怀民说了。项怀民是车间主任，这事反正以后他要知道，而是如果钱同生没答应，她还要继续让项怀民去“请愿”呢，肯定要告诉他。 项怀民听完，看着王英欲言又止，想说的心情十分强烈，但最后还是憋了回去，低头继续做数学题。 王英本来心情不太好，看着项主任这样，又觉得他很招笑。 项怀民憋了足足有十分钟，突然撩下笔，转头对王英说：“我看他不是想试探你，考验你，是想驯化你呢！这事，你从头到尾都没错！不，也不能这么说，你错在太优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就是那股歪风！” 王英听了真的笑得停不下来，虽然说一个快四十的大男人有点不太合适，但他们项主任真的有股子可爱劲。 项怀民见她这样笑，就知道她心里是明白的，哼了一声，不理王英了。 “这就是领导的驭下之术，没办法。”王英笑着说。 项怀民不接话，又哼了一声，显然不同意王英的话，或者说是不同意领导们的这种做法。 王英自己笑了会儿，一边看昨天的报表，一边想着，这事如果谈下来，交给谁去办。 “他让你把这事给别人办，你准备交给谁？” 王英正想着呢，说自己不管事的项主任又忍不住问她。 王英故意道：“这还得听项主任的，您是主任。” 项主任说：“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你心里有人选了吧。” 第130章 王英说：“嗯，有人选了，一男一女，周前进和田玉兰。” “你倒是干脆。”项主任说，“为什么选他们。” 王英说：“一男一女，男女平衡；一个原车间人员，一个小组成员，人员平衡。周前进做事圆滑，比起在车间，他更适合在外面跑，跟人打交道；田玉兰稳重细腻，很有想法，我想锻炼锻炼她。” “看来你对你手底下人挺了解的。”项主任说。 “还行，有个基本判断。”王英说，“主任觉得呢？” “我又不认识他们，还是看你自己。”项主任说。 王英心说，您不认识还问，他想着钱厂长还没有拍板，就和项主任说：“主任，这次厂长要是不同意，您就去劝他，这可您改良出来的好产品，可不能就这么让它埋没在北崇。” 王英以为项主任会和往常一样，先拒绝，然后再暗戳戳地去说，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了。 “嗯，回头我再跟他提一下。”项怀民说。 项主任果然是好领导，人民的好主任！ 第二天早上，项主任被叫去开早会，回来后告诉王英：“领导们协商好了，同意你的提议。” “那太好了，领导们还有什么指示吗？”王英问道。 “没什么指示，现在只是同意了，后续还得四方会面了谈。”项主任说，“对了，领导们还好，咱们车间只管把生产工作抓好了，别的事，不要多管，和南崇那边怎么谈，厂里有人去。” 王英明白，这还是在点她呢。王英也不在意被领导点几句，谁叫人家是领导呢，比起前世王英在服装厂的领导，这边的领导已经都能算是好领导了。当然那个不好的，已经被她送去劳改了。 王英没有参与和南崇那边的商谈，但听赵主任说，这次谈得格外顺利，南崇副食品厂同意从北崇这边进货桃酥，糯米糕也顺利进入北崇。钱厂长也通过赵主任的口，夸了几次王英。 正式公文下来后，王英在车间召集所有职工开会。会上，她把桃酥的后续对接工作交给田玉兰和周前进。 在宣布人选之前，王英没有和任何人提前说明。因此她这话一出，一下所有人先愣了一下，然后就开始交头接耳说些小话。 周前进突然感觉一阵晕眩，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虽然这并不是升职，但这也是领导看重有意栽培的意思。他很想说几句话来感谢领导，但这个场合不合适，他还是忍住了。 田玉兰则是感觉十分意外，她看向王英，王英冲她笑笑。 徐莉莉有些失望，明明她才是组长的亲组员，怎么组长选了田玉兰不选她呢…… 罗文书还好，他自己也觉得周前进比他更合适这份工作。 吴海洋脸色就很难看了，他觉得自己能力比周前进这个只会拍马屁的马屁精强多了。王英没选他，肯定是因为之前的事。想到这，吴海洋心里就十分愤怒，明明他才是被王英连累的人，现在王英却因为那件事，剥夺他进步的权利。 王英这会儿说：“这次的人选，是我这些天观察下来，觉得最适合的人选。你们或许有异议，或者觉得自己更合适，午休的时候可以找我，现在继续工作吧。” 说完这些，王英就离开了。 吴海洋感觉自己等不了，现在就想冲上去质问王英，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故意不选自己！ 罗文书看见吴海洋的脸色，有点奇怪地看他：“吴海洋，你干嘛，这么不服气啊？” 吴海洋看看罗文书：“你就服气？” “我服气的。”罗文书说，“我觉得周前进比你我都合适这个工作。” 周前进这会儿没有接话，毕竟他是既得利益者，说什么都是错。 田玉兰也看出徐莉莉的不开心，她略带抱歉地看着徐莉莉，想了想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要不等下我和组长说说，让把我换成你吧。” 徐莉莉生气了：“你什么意思！让着我啊！” 田玉兰说：“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觉得我这个脸，我总不能一直戴着口罩见人吧，我怕我的脸一露出来……” 徐莉莉认真说：“这和你的工作能力没有关系！你不需要这样，组长说了，这是她观察下来最适合的人选，你怎么能不战而退呢！组长器重你，你还要把机会让出去，你真是气死我了！” “我……”田玉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是见徐莉莉难受才想和她换的，她不想徐莉莉和组长之间生出嫌隙，因为她是绝对不会和组长生嫌隙的，不管组长选不选她。 徐莉莉一惯大大咧咧，这时候却看懂了田玉兰的眼神。 “哦！你这么看我的！”徐莉莉气道，“你觉得我会生组长的气？” “我没有。”田玉兰语气有点弱。 “我才没那么不知好歹呢，再说了，以后说不定组长给我安排更重要的工作呢！”徐莉莉一开始心里确实失望，但她想想，组长安排工作肯定不是看私交，而是看能力，看工作的适配度。适配度这个词还是组长之前跟她说的呢……想想进厂后王英对她的关照，徐莉莉就想开了。 “是，你那么优秀，以后肯定会有更好的工作。”田玉兰诚心说。 两人相视一笑。 王英回到办公室，项主任问她：“工作任命完成了？ “是的。”王英笑着说。 “有没有人不服的。”项主任又问。 王英叹气：“有啊，肯定有，让您去，您又不肯。” 项主任不吱声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要是担心有人对你不满，可以推到我身上来。” 王英摇头开玩笑道：“那不行，不能光看不满意的啊，我这提拔之恩，可舍不得分给主任。” “刚才还说让我去呢！”项主任白她一眼，但也觉得她的话是有道理的，“你是个积极的人。” “没错。”王英笑道。 一整个上午，吴海洋无心工作，罗文书趁着空隙说他：“你干嘛，还在不服啊？该不会是生组长的气吧？我跟你说，我们要支持她的工作！” “我没有，你小点声！”吴海洋连忙说。 徐莉莉也说：“没错，我们要支持组长的工作，不能搞内部分裂。我觉得组长选的人很适合！” 吴海洋心里更烦躁了，感觉好像别人都懂事、很团结，就他一个分裂分子似的。但是他真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比周前进差在哪儿。 罗文书这会儿说：“你别不服，周前进是我们这几个里面做人、做事最成熟的，我要是组长，我也选他。” 一直没说话的周前进说话了：“组长说了，这次是选最适合，而不是选谁最好的，没有谁比谁好，以后大家肯定都有机会。” 这话倒是让吴海洋心里舒服些，但下一秒他就不舒服了，周前进的表现这不是正好应了罗文书的那句话，周前进是他们这几个人里最会做人的？倒是自己，被几人组员轮番数落…… 吴海洋到底没有去找王英，都已经被组员们这么说了一通，他哪还有脸找。 吴海洋没去找，车间别的职工就更没有去了。你这回去找了，还想不想下回了？ 十天后，北崇交付第一批桃酥，南崇的酒酿糯米糕也正式在北崇的百货商店售卖。 自从被钱同生点过之后，王英一直都很“稳重”，再也没有提出什么新意见、新点子，每天按部就班地上下班。休息时，王英会去见见顾梅啊、周晓芹啊这些朋友，或者和赵云升一起逛逛街。她还带了几包新包装的桃酥，去见了一次陆忠鸣。 转眼到了四月底，春暖花开的季节。徐莉莉一直要组织的和文化站的“联谊”终于给约成功了。 这次人还挺多，赵云升叫了邱振华，还有另外一男一女两位同事。王英喊了单位徐莉莉他们几个还有田玉兰，结果吴海洋没来。她还约了顾梅和周晓芹，她们俩又分别喊了自己和哥哥和对象，一行人也没去远的地方，就去了城北公园。 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说是联谊，结果到了一起后，还是男同志们一起，女同志们一起。 赵云升和顾轩都带了相机，给他们拍照片。 王英打趣徐莉莉：“你吵着要联谊，可有相中的？你心心念念文化站的男同志，这两个都不错吧！” 徐莉莉还有点难为情：“看上去还行。”但是和王英的丈夫比，就差点了。 王英说说：“那个高一点的叫邱振华，我们的桃酥、云片糕、沙琪玛的包装都是他画的。” 徐莉莉朝邱振华看去，却见不远处，顾轩正举着相机朝他们这边拍过来，看上去好像在拍自己，徐莉莉顿时心跳加快，脸也红了。 “哟，怎么，这就脸红了？”王英笑着说。 “不是！太阳太晒了！”徐莉莉连忙说。 王英并没有真的打算给徐莉莉做媒，笑笑没有继续捉弄她。一旁的周晓芹跟她说话，她就别过脸去，没有看见徐莉莉又回头，看的人是顾轩。 第131章 他刚才是在拍自己么？徐莉莉心想。 另一边周晓芹却在和王英诉苦。 “上次于飞救的那个女的，一直在纠缠他。” “摔断腿那个？”王英说。 “嗯，就是她。听说是服装厂的，姓杜。”周晓芹说。 姓杜？该不会真的杜文秀？估计就是她了。王英没说。 “她怎么纠缠的？”王英问道。 “就是老说要感谢他，一会儿送个这，一会儿又请他吃饭，我看她是想以身相许呢！”周晓芹越说越觉得烦。 “你对象就不会拒绝？”王英说。 “他说他拒绝了。”周晓芹说，“家里越来越反对我们在一起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英说：“婚姻大事，你要想清楚了。于飞要是一只和别的女的黏黏糊糊不够果断，你想自己能不能接受吧。” “谁能接受啊！”周晓芹烦躁说，“算了，不说了，我回去再考察他一段时间，实在不行就分手。” 王英也没有再劝，她知道前世周晓芹嫁的人并不是于飞，但他们过得好不好，王英也不知道，所以她没有多嘴。她并不太担心周晓芹，因为她有爱她的父母，一定会为她把好关。 一行人热热闹闹在城北公园玩了一整天，赵云升和顾轩都拍了不少照片。 分别时，顾轩说：“照片到时候我给王英，让她带给你们。” “谢谢你啊！我们到时候把钱给王英。”徐莉莉有点害羞地说。 顾轩说了声好。 大家在公园门口分开，各自回家。分开后，顾梅笑嘻嘻地和顾轩说：“大哥，你是不是看上了王英的同事，我发现你一直在拍她！” 顾轩拍了顾梅的额头一下，没回答她。 第94章 劳动节“你破坏人家庭，还敢找公安！…… 四月底还有一件大事,劳动节要到了，市里要选劳模，厂里也要选优秀职工。 赵主任告诉王英,今年厂里的优秀职工名额少不了她一个，上报参选全市劳模的也有她。 王英前世就被选上过劳模，不过那是在八几年。今年这个劳模，王英觉得自己被选上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她太年轻了,工作时间也太短，真要把她给选上，估计要寒了老职工的心。 赵云升在文化站也忙起来，劳模的表彰大会要表演节目,他们得配合文工团一起完成这个工作。他一忙，就没时间接送王英了，王英就自己骑车去单位。 四月三十日这天，王英骑车上班,到厂门口，突然一个男的从路边冲出来，冲到王英自行车前，王英自行车龙头一歪，差点摔倒。 王英下自行车，这男的冲上来，拉住王英的自行车后座,对着来往行人和正在进厂的职工大喊：“快来看啊！副食品厂的副主任，破坏别人家庭！” 他这一嗓子一喊,立马有人围了过来。 王英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男的，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更是无稽之谈。但对方准确地叫出她的职位显然是认识她。王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个人是谁,两辈子也没见过。 “大家快来看！这个女人破坏别人家庭！拆散别人夫妻！”这男的又大喊一声。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但都很迷惑，因为大家都认为，一般这种情人下，不都是一个女人说另一个女人破坏自己家庭么？怎么一个男的喊一个女的破坏别人家庭了？ 这男的个子不高，不到一米七，一脸凶相，倒是没几个人相信他的话。 有副食品厂的两名女职工认识王英，一个上前从她手上接过车把，一个把她护在身后。 王英冷冷说：“我不认识你，我不管你是谁，你在公共场合诽谤我，我要请公安同志来评理。” “你破坏人家庭，还敢找公安！”那男的大吼，显然已经失态。 有脚快的，已经去厂里喊保卫科的人来。 路过的好事者问他：“她怎么破坏别人家庭了，你的家庭？” 大家也都好奇，难不成一个女的，还能把另一个女的给拐了？ “她怂恿我媳妇跟我对着干！怂恿我媳妇不给我生孩子！”男的继续大吼。 他说到这份上了，王英还是没想出这个人是谁，毕竟她从没这么做过这事，和她关系好的姑娘都没结婚呢！ 王英身边的女同事小声问王英：“王主任，怎么回事啊？” 王英摇头：“我不认识他，也没做过他说的事。” “你还没做过呢！要不是你给我媳妇灌迷魂汤，她能把家里的配方拿到厂里去？她能当什么狗屁组长！她现在当领导了、威风了，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打她都敢还手了！”男的冲着王英大吼。 他这话一说，王英才知道他是谁，他竟然是林芳华的丈夫。王英从护着她的女同事身边走上前，上下打量这个男的，林芳华怎么嫁了这么一个暴躁蛮横不讲理的人？这男的根本配不上林芳华。 周围的人听了，不少人发出“噫~~”的声音。尤其是副食品厂的人，格外生气，他们都知道林芳华的事，知道王主任是好心做这事的，到这男的嘴里，成这样了！还有那句“打她都敢还手了”，这什么意思，任凭他打不还手呗！ 都不用王英开口，周围的人就开始数落这个男的。有男有女，七嘴八舌。 这男的见没人站在他这边，想要跑，保卫科的同志和林芳华一起过来了。 林芳华一来就给王英鞠躬：“对不起，王主任。” 王英看看她，小产的事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她的脸色依然不好看。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王英说。 保卫科的人抓住林芳华的丈夫，他破口大骂，骂王英、骂林芳华。 王英对林芳华说：“他在公共场合诽谤我，我要告他。” “告！”林芳华恶狠狠地说，“我也要告！我先去妇联，再去公安局，我要告他家暴，我要和他离婚！” “你敢！老子打死你！” 周围的人直摇头，都这样了，还要打人呢。 保卫科的人扭送那个男人去公安局，林芳华跟着去了，她没让王英去，这件事本来就和她无关。 在今天之前，林芳华还想着再忍忍、再忍忍，离婚的女人说出去总归不好听。今天发生这样的事之后，她一天也忍不下去了。她觉得特别对不起王组长，人家好心帮助自己，自己却给人带去了麻烦。 王英谢过两位护着她的同事，一起进厂子去。 早上发生的事，很快就在厂里传开。大多数人都觉得王英受了无妄之灾，也有小部分人认为，王英就是多管闲事才惹火上身。甚至还有人说，女人就是麻烦事多，厂里要都是男人，就没这些问题了。 徐莉莉是个嘴快的，吃午饭的时候，就把听到的学给王英听。 “这些人脑子都坏了，是非不分！”徐莉莉气道。 周前进说：“组长帮了林芳华大忙，都让她升职了，他丈夫竟然还不开心，这种男人真是蠢到家了！帮他说话的也都是那种没出息的男的。” “就是骑在女人身上作威作福习惯了，见不得女人比自己有出息。”田玉兰接话说。这问题其实在她家也遇上了，只不过，她家不是丈夫，而是弟弟。 “我们正常男的不会这样的。”周前进说。 连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杨建设都说：“要是我娶个能干的媳妇，不知道多开心呢。” 罗文书讥讽说道：“不值两分钱的男人尊严，媳妇出息了，没想着自己也要出息，却想着打压她。” 吴海洋也在旁边点头。 王英看看他们，她这个几个男下属倒是有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这个女领导才这么说的，如果他们真的这么想，倒是不错，当然为了奉承她故意这么说，也还行。 徐莉莉这会儿说：“林芳华同志真可怜，嫁了这么个丈夫。我都不敢嫁人了！” 几位男同志立马反驳：“又不是所有男人都那样！” 田玉兰说：“所以我就不嫁人，不用担心这个。” 几人话题越扯越远，王英没怎么说话，心里有些担心林芳华。离婚官司她前世就打过，想要离婚可不是容易的事。尤其像林芳华丈夫那样的人，离婚之后肯定娶不到媳妇，不知道要怎么纠缠不肯离呢，而且就算离了，可能还会继续骚扰她。 吃过午饭，王英被钱厂长找了过去。自从上次的事，王英没有单独找过钱厂长，钱厂长也没找过她。 到厂长办公室，钱同生叫她坐。 王英知道，肯定是要说林芳华的事。 “林芳华同志的事，到底怎么回事？”钱同生说，“我们厂好不容易消除了之前方红军的影响，不要又出乱子。” 钱同生这话一说，王英心里就不舒服，好像这个乱子，是她和林芳华造成的似的。她不信保卫科的同事没和厂长说那个男人怎么回事，偏来找她这个受害者问话。 “厂长，我和林芳华并不熟悉，她更没有和我说过一句她个人的事。”王英说。 第132章 钱同生看着王英，微叹一声：“但是她丈夫早上在厂门口堵你了，到底影响不好。” “那是他的责任，厂长觉得他影响厂里，可以告他，正好我也要告他损害我个人名誉。听他和林芳华早上的话，他还家暴林芳华。我们厂作为林芳华的单位，也应当保护好我们的职工。这样，既维护了厂的名声，也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厂对职工，对伟大的劳动者的关心。”王英认真说道，“对了，明天不是五一么，厂里有职工大会，正好可以把这件事当做典型说一说。” 钱同生愣了好几秒才说：“把这件事当做典型？”一件影响不好的事。 “嗯，哪个职工不希望单位能在自己困难的时候给自己帮助呢？厂是职工的第二个家，厂里维护职工，做职工的后盾，职工也会把厂当家。咱们厂就该这个时候站出来维护林芳华同志。我们明天在职工大会上把态度表明，到时候再到文化站让他们宣扬一下我们保护职工，保护劳动妇女的事迹，妇联说不定都要给我们写表扬信。” 钱同生沉默几秒，心里想着王英说的这些话的可行性，他想反驳几句，都找不到好的理由，好像他一反驳，他们厂就不保护职工，不保护劳动妇女。而且林芳华才给厂里提供了辣酱的配方，这个时候，确实也该维护她。这个好人，不能让王英一个人当了。 这样确实可以也化解不好的影响。钱同生不得不承认，王英的脑子是活络。 钱同生点点头：“厂子确实该保护每一个职工。” 王英点头：“没错，厂子把职工当家人，职工才把厂子当家，拧成一股绳搞生产。” “行，那明天我的发言稿就交给你写了。下班之前交给我，我再和你们郑厂长，赵主任把这事说说。”钱同生说。 “我写吗？”王英不想揽这个活，“我没写过，怕写不好，还是让文书写吧。” 钱厂长瞪她：“叫你办点事，拖三组四干什么。” “好好，我写，写得不好，您可以叫文书改改。”王英说。 “我相信你，你快回去写吧。”钱同生摆手打发王英走。 王英出了厂长办公室，笑眯眯地回车间。王英估计，钱厂长又想敲打自己呢，没想到几句话就让他没敲打成，还能帮到林芳华。 王英回到办公室，项怀民抬头见她笑眯眯的，问道：“笑得这么开心，什么好事，你当上劳模了？” “不是，今天早上……”王英把早上的事和办公室里她和钱同生的对话告诉项怀民。 项怀民啧啧两声：“你真是蛮厉害的。” 王英从抽屉里拿稿纸，呵呵笑了两声：“这算什么厉害，只不过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你很会为他人作想，性子还是很善的。”项怀民说。 “是嘛。”王英来了这个两个字，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项怀民却笃定地说：“是。这很难得，也容易吃亏。” 王英一边给钢笔上墨水，一边说：“除了被厂长点过两次，也没实质性吃亏，上班半年多就是副主任了，我要是说吃亏，可没人敢说占便宜了。” 项怀民一愣：“倒也是，是我白担心你了，你狡猾着呢！” “领导的关心不白费，我都记心里呢。”王英笑呵呵，“主任，等下我写好了，您给我看看呗，您是高材生，又是老领导。” “我读书时是理科生，当领导从来不发言，看不懂。”项怀民低头做数学题，不理王英。 王英笑笑，埋头写稿子。这种稿子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前世她在服装厂当领导，发言稿也是自己写。一开始写得磕磕绊绊，问了也没人教，她没办法，就天天看报纸、抄报纸，把一些话给背下来，后*来渐渐才会写，再后来就可以脱稿发言了。 王英直接草稿都没打，两个小时，写了一篇三千多字的发言稿。写好后，王英自己重头看了一遍，很满意。那种写几个错别字给领导纠正的小机灵她也没耍，实在是没必要，钱同生本来就嫌她机灵过头。 “你写好了？”项主任问道。 “嗯，写好了。”王英说，“下班前再去交。” “给我看看。”项主任伸手。 王英早就习惯他们项主任的“出尔反尔”，把稿子递给他。 项怀民快速浏览一遍，又回头慢慢看了一遍，然后神色复杂地看着王英。 “怎么了？主任，写得不好，有哪里要改的？”王英问道。 “不，写得很好，以后万一有需要我发言的时候，你也给我写。”项主任说，他觉得王英大概就是那种天生当领导的料子，就像他天生是个读书的料一样。王英这个发言稿，给他写三天，他也写不来。 “行！主任一句话的事。”王英笑道，“我起来活动一下，去里面看看。” 王英去车间，看了一圈没有问题后，又回到办公室。 王英又处理了一会儿工作报告，临下班前，先把生产报告交给赵主任。 赵主任接下报告，问王英：“发言稿写好了吗？” “厂长跟您说了啊，写好了，您要看看么。”王英说。 “说了，给我看看吧。”赵主任说。 王英把发言稿给赵主任，赵主任看完后，眉头皱得紧紧的。 “写得有点太好了。”赵主任说，“都可以当市里五一的广播稿了，你该收着点的。” 王英笑笑：“没关系，我就说您教我的。” 赵主任把稿子还给王英，说：“去吧，老钱也就是心眼不大、人谨慎，对人坏心是没有的。” 王英带着稿子到厂长办公室，林芳华和保卫科的同志在。 林放华一见王英就面露愧色，又给她鞠躬：“王主任，真对不起……” “都说了，不是你的错。公安同志怎么处理的？”王英问道。 “批评教育了一顿。”林芳华说，“说是没有对人和物造成损失，让他写了保证书，人已经放回去了。” 保卫科同志说：“王主任，您要告他可能也有点困难，他就闹那么一下，没造成什么恶劣影响。” “我知道了。”王英说着把发言稿递给厂长，“厂长，我写好发言稿了。” 钱同生把发言稿接下，没有直接看，对保卫科的同志和林芳华说：“你们先回去吧。林芳华同志，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和我们讲，厂里不会不管的。” “谢谢领导关心。”林芳华又对厂长鞠了一躬。 林芳华他们两人离开后，钱同生才开始看发言稿。钱同生一连看了两遍，一个错都挑不出来，字迹工整，用词精准，观点明确…… “以后我的发言稿都交给你写了。”钱同生半开玩笑地说。 “那文书不是要丢工作了！”王英也和他开玩笑。 “郑厂长和赵主任都觉得你的提议不错，再结合你这个发言稿，就更好了。你小丫头，小小年纪，怎么写得出这种……成熟老练的发言稿？像是给大领导当了二十年文书。”钱同生说。 王英笑着说：“我是看报纸学的，还有赵主任教的。” 钱同生觉得赵成军教不出王英，这丫头天生就是这块料，能文能武。 “写得很好，值得表扬，我还有事，你下班吧。”钱同生说。 王英出了厂长办公室，林芳华正在在不远处等她，见王英出来了，她迎上来。没等她开口，王英就先说：“道歉的话不用再说了，说说你的打算吧。” “虽然他今天在公安那写了保证书，说从此以后不打我，支持我的工作，但我不信他，我还是要离婚。”林芳华说。 王英松了口气，她就怕林芳华心软，还要跟那个男的过，那就没救了。 “那你要找准时机，还要留好证据，更要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做足准备。”王英说。 林芳华点头：“我明白，谢谢你，王主任，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不用说这话，说不定以后我就需要你的帮忙呢。”王英说。 “要是哪天主任有用得着我的，我一定全力帮你。”林芳华说。 王英回到办公室，项主任已经下班。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下班回家。 最近各个单位都挺忙的，王英到家的时候，赵云升还没回来，陈秀琴也刚到家。婆媳两个一起烧了晚饭。 单位发生的事，王英没和陈秀琴说，她怕婆婆多想，毕竟在婆婆眼里，她是比赵云升出息的。 一直到晚饭弄好，端上桌了，赵主任和赵云升才前后脚到家。 饭桌上，赵主任找由头把赵云升给说了一顿，把赵云升搞得莫名其妙。 晚饭后，小夫妻洗碗的时候，赵云升问王英：“爸在厂里受气了？回来找我撒气呢。” 王英笑：“他没受气，你媳妇倒是受了点气。” “嗯？”赵云升停手看王英。 王英把白天的事和赵云升说了，赵云升顿时黑脸：“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第133章 “那怎么办，公安也得依法办事啊。”王英说。 赵云升想了想说：“这种人，以后肯定还会犯的，他改不了，写一千封保证书也没用。你还是劝你同事早点离婚。” “嗯，她已经决定离婚了。”王英说。 “唉，我爸拐弯抹角说我，该不会是怕我也变成那样的人吧，真是的，一点都不了解我。”赵云升嘟哝。 “我了解你就行。”王英笑着说。 “明天我还是送你去单位吧。” “不用，他要是再敢来，正好助力林芳华离婚。”王英说。 “不行，那万一伤着你呢。” “不会的，在家打媳妇的男人，一般都没那个胆量在外面伤人。” 赵云升还是不放心，说：“反正忙得差不多了，我还是送你。” 王英知道拗不过赵云升，就随他了。 第二天上午，副食品厂在食堂举行了职工大会。今年职工大会的主题是：厂是每一个职工的坚强后盾。 钱厂长读完发言稿，食堂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文书记录下了当时的场景，到时候发到市晚报上去。 厂长发言完，副厂长和主任都有发言，之后便是评选优秀员工。王英和林芳华都被选为优秀员工，两外还有别的车间的三位男同志被选上。五个人上前，接受了领导给他们戴的大红花，又接了荣誉证书。 一九七五年的劳动节，王英拿到了副食品厂的优秀员工荣誉。下午，她还要作为副食品厂的代表，参加市里的职工代表大会暨劳模表彰大会。 第95章 退稿这是一封退稿信 吃过午饭,王英和厂里的几位职工代表以及领导一起去参加职工代表大会暨劳模表彰大会。 大会在市政府礼堂举行，王英他们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有很多人。王英看到了前世服装厂的死对头,这次也作为服装厂的职工代表来了。她还看见造纸厂的高副厂长，和赵主任一照面就到一起说话。百货商店来了一个她认识的售货员，两人打了招呼。然后她还在人群中，看见被几个男同志包围的卢艳芬。 “王英。” 王英听到有人叫她,是顾轩，他正朝自己走过来。 “你也来啦。”王英笑着说。 “凑热闹的。”顾轩说，“上次拍的照片洗出来了，回头你去我家拿,还是让顾梅送给你。” “这么快啊？我去拿吧。”王英说，“我爱人拍的还没洗出来呢，等洗出来了，我正好送过去,和你们交换。” “好。”顾轩说着扫了一圈王英周围，说，“项怀民没来？” “项主任不肯来。”王英笑着说，“说耽误他解决世界难题呢。” 顾轩笑笑：“他就那人，和他相处得还行吧？” “挺好，项主任是个可爱的领导。”王英笑道。 “可爱……”顾轩有点无语，无法理解项怀民的可爱之处。 顾轩又和王英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被他同事叫走了。 顾轩走后，郑连成走过来,小声问王英：“王主任，刚才跟你说话的年轻人，是不是姓顾。” 王英说：“郑厂长认识啊？” “呵呵,见过、见过。王主任人脉挺广的，都没听你说过。”郑连成说。 “就认识而已，算不得人脉。”王英说。 郑连成笑笑没吱声，认识也是人脉啊，他怎么就不认识呢。而且看他们刚才说话的样子，应该是很熟了。王英年纪轻轻，自己本事挺大，还认识顾家人，这让郑连成对她有了新的认识。 下午两点，大会准时开始，一开始照例是领导讲话。几个领导漫长的发言讲下来，王英已经昏昏欲睡。 领导发言过后，就是劳模表彰大会，王英作为劳模的备选者之一，还被领导提了名字，说了事迹，不过只是一句带过，没有详说。今年的劳模一共选了四人，三男一女。都是年纪比较大，工龄比较长的。 其中那位女同志叫何怡，王英记得她，她是妇联的基层办事员，从建国那年妇联成立，就一直在妇联工作，而且一直坚持做着最基层的工作，数次拒绝提干，帮助了很多妇女儿童，后来还上过国家电视台。 王英心想，荣誉确实要给这样的人。 在主席台上的领导说出劳模的名字和单位之后，钱同生小声对王英说：“别气馁，以后还有机会。” 王英一点都不气馁，她才二十一岁，她的职业生涯才刚开始，比起评上劳模，她更想在将来被评上杰出青年。 几位劳模发言过后，文工团开始表演节目。开场就唱了《工人大合唱》，之后有诗朗诵，芭蕾舞…… 下午五点，大会结束，所有人离开礼堂，每个人都领到了一份纪念品，一条毛巾。 刚出礼堂走了没多远，王英被卢艳芬叫住了。 “英子，好久不见。” “艳芬嫂子。”王英确实和卢艳芬很久没见。五月的天，她穿着一件大翻领的白衬衫，外面套一件黑色的对襟开衫，衣服很普通，但穿在她身上，却是秀美动人。她们站在礼堂门口不远处说话，但凡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看一眼卢艳芬。 “最近还好吗，工作很忙吧。”艳芬问道。 “还可以，不算忙。”王英最近确实不怎么忙，车间里的增加了设备，招了新职工，生产也步入正轨，她的工作内容每天几乎都差不多，没有特别要忙的。鉴于先前钱厂长点她，嫌她不安分，她暂时也不想有什么新动作。 “沙琪玛和桃酥我都吃了，真好吃，比以前好吃。听说都你是做出来的，真厉害，你怎么想到的呢。”艳芬说还是那么话温温柔柔，面带笑意。 “是厂里大家一起做出来的，不是我个人功劳。”王英语气淡淡的，她活两辈子，也见识过不少人，但她十分看不透这个卢艳芬。 “婶子说你一直挺忙的，云升每天都接送你下班，你们感情真好。”卢艳芬说。 王英叹气：“嫂子总是一个人也不是个事儿，高叔他们也都支持你往前走，你也早点找个知冷知热，每天接送的人。” 卢艳芬撩了一下鬓角的碎发，也叹：“难呀，总是忘不掉旧人，很难接受新人，对人家也不公平。” 王英想翻白眼，卢艳芬说的这个旧人也不知道是高伟峰还是赵云升呢。 “嫂子和伟峰哥的事，我也全都听云升说过了，嫂子对伟峰哥确实情深义重。”王英特意加重了“全部”两个字，她不信卢艳芬听不懂。“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人，也挺浪漫的。这要是在旧社会，怕是要给嫂子立贞洁牌坊呢。” 卢艳芬脸色果然有点难看起来，王英没等她说话，就说：“嫂子，我还要去买菜，回头见吧。” 王英说完就去取自己的自行车，把卢艳芬留在原地。 卢艳芬一直盯着王英的背影看，直到王英消失在拐角处。她也要离开时，发现有个男人正朝盯着她看，卢艳芬没有多想，面色沉静地走向自己的同事。 王英取了自行车，当真去买了些菜，难得她第一个到家，放好包就到厨房弄饭。 陈秀琴是第二个回来，她一回来就到厨房，见做饭的是王英，问道：“英子这么早啊？” “嗯，大会开到五点，我就回来了，爸和高叔他们一起，好像还有别的事。”王英说。 “劳模都是谁呀？”陈秀琴问。 王英把那几个人告诉陈秀琴，陈秀琴也认识何怡，敬佩地说：“旁人不认识，给何怡是合理的。” “您也认识她呢。”王英说。 “认识，怎么不认识。就我们前面两个巷子有个浑人打媳妇，就是她来做的调解工作，来过好几趟呢。”陈秀琴说。 “最后怎么说的？”王英问。 “离婚了。”陈秀琴说，“要么说浑人呢，保证一百遍也没用，还是要打媳妇。最后也是在何怡的调解下离的婚。” 王英觉得林芳华要是离婚不顺利，也可以找何怡调解。 “确实该她拿这个荣誉。”王英说。 陈秀琴笑：“我看我们英子也该拿一个，吃在年轻的亏。” “年轻就是最大的福了，哪好意思说吃亏。”王英笑着说，“我现在要是真拿劳模，肯定惹争议，还是多为厂里做贡献，拿出更好的成绩再说吧。” “你这样想，也没错。哎，英子，你看到艳芬了没？”陈秀琴问道。 “看到了，说羡慕云升天天接我上下班，我劝她也找个人，她又说放不下旧人。”王英说。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谁劝都不听。”陈秀琴说，“最近我在单位也不怎么和她来往了。唉，单位都在问我退休的事了，我还不想退呢，退了之后有了好东西，都赶不上趟，肯定被人抢先。” “能办返聘么？”王英问。 “不太好办，毕竟要搬货什么的，把我调到轻松的岗位，那人家也不服气的。还有一年不到，不知道能不能来点好东西，要是有洗衣机就好了。”陈秀琴絮絮叨叨地说。 第134章 王英不记得前世自家什么时候用上洗衣机的，只记得大概是八十年代初，还要几年呢，不过洗衣机这时候已经有了，只是到不了北崇这来。 婆媳两个人拉着家常，赵云升先回来了。他一回来就来厨房找王英，陈秀琴很识趣地离开，把厨房让给小夫妻两个。 赵云升笑嘻嘻问王英：“今天文工团的节目怎么样？” “还行。”王英其实都没怎么仔细看。 “这大会终于结束了，我可以每天接送你上下班了。”赵云升说。 王英笑：“你不嫌麻烦啊，有人都羡慕了。” “怎么会麻烦，顺路的事。”赵云升说，“谁羡慕，你的下属吗？” “艳芬嫂子。”王英说。 赵云升一听这个人的名字，脸就黑了：“你遇见她了？” “嗯，她说对旧人念念不忘呢，也不知道是哪个旧人。”王英故意说。 赵云升听出王英话里的意思，怪声怪气：“肯定是高伟峰啊，她说要为高伟峰守寡守一辈子呢。” 王英呵呵笑，赵云升走到王英身边拧她脸：“不许笑。” “有人吗？是赵云升家吗？”外面突然有陌生的声音。 “好像是邮递员。”赵云升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蹿了出去。王英还没反应过来，赵云升已经消失在厨房里。 王英晚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她走出厨房，只见赵云升手上拿着一个信封。 “谁给你写信？”王英说。 老赵家的亲戚都在北崇，也没听赵云升说有什么外地朋友，王英有点好奇谁给赵云升写信。 赵云升把信往背后一藏：“没谁。” “嗯？还想瞒着我？”王英诧异，以赵云升对她的感情，应该不至于才是。 “暂时不告诉你，等我先看过的。”赵云升说。 “啊！”王英福至心灵，突然想到了，“是不是杂志社或者报社的信！” 赵云升背后的手垂了下来，耷拉着眼睛说：“英子，有时候不要太聪明。” 王英跑上前，笑着问他：“你什么时候投的稿？投的哪家杂志还是报社？投了哪一篇，居然还瞒着我！” 赵云升说：“就前段时间写的一篇……现在收稿的也不多……”赵云升说着还有些害羞起来，他本来想着偷偷投稿，要是能发表就给王英一个惊喜呢，没想到…… “快看看，不是给你回信了嘛！”王英显得比赵云升还激动。 赵云升心里紧张，拿着信封的手都在颤抖，他索性把信封递给王英：“你来给我看吧。” “真给我先看？”王英说。 “嗯，我不敢看。”赵云升说，“要是好的结果，你就给我看；不好的，你就把它丢炉子里，别叫我看见。” 王英呵呵笑：“那我就看啦！” “你看吧！”赵云升“视死如归”！ 王英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封信……王英浏览了一遍，发现这是一封退稿信。赵云升的稿子被退稿了。 王英见赵云升还在紧张的模样，都有点不忍心告诉他。王英继续往下看，这虽然是一封退稿信，却写得格外真诚，而且也没有掩饰对赵云升的欣赏。当王英看到信末尾的署名时愣了一下，这是一个后来很出名的作家，他的作品后来也被改编成电影和电视剧，还获得了国际大奖。 “怎……怎么了……”赵云升见王英愣住了，小心翼翼问，“是不是退稿信？” 王英点点头，把信递给赵云升：“虽然是退稿信，但我建议你还是亲自看一下，丢进炉子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赵云升听说是退稿信，心里难免失望，但听王英这么说，他就把信接过来。 这会儿天色已经偏暗，但还能看清信纸上的字迹，赵云升把信看了一遍，觉得王英刚才的话是对的，他要是不看这信，肯定要后悔一辈子。 就在这会儿，赵主任回来了。赵云升忙把信叠起来，放进口袋里。但他的激动却难以平息，目光灼灼看着王英。 “你们站在院子当中干什么。”赵主任问道。 “没事儿爸，晚饭好了，正好吃晚饭吧。”王英说。 赵云升的心全被他口袋里的信给勾走了，吃个晚饭一直在走神。 赵主任和王英说着今天大会的事，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只想着信的内容，虽然退稿了，但这位编辑真的能理解他写的小说，与他有共鸣，还说未能入选，只是与他们杂志“当下的风格”不符。这位编辑还劝他不要放弃文学的道路，相信他将来一定可以获得成就，还说可以和他通信！ 吃过晚饭，赵云升和王英一起收拾碗筷，两人到厨房后，王英说：“要不，你先上去吧，感觉你很想再把那信看看。” 赵云升心里当然急着再看一遍，不，看十遍。但他还是坚持和王英一直把厨房整理干净，又把明天早上要吃的准备好，才和王英一起上楼。 一回到楼上，赵云升就坐到书桌前，把信又掏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 王英洗漱好上床，看着赵云升的背影，她觉得赵云升的爸妈可能错了，他将来肯定会在文学上取得成就的。赵云升的小说虽然没有发表，却被将来的大作家赏识了，王英相信，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第96章 惊吓一辈子做不成男人了。 赵云升把署名为白桐的编辑退稿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写好了回信,想想又觉得只去一封信，不继续投稿不太好，又把自己的稿子拿出来修改。改着改着,又觉得自己该重新写一篇…… 他在书桌前亢奋了一晚上，直到夜深人静，他才渐渐平息，转头想要和王英说话时,发现她早就睡着了，他抬手看一眼手表，已经接近十二点。 赵云升把编辑的回信和自己的手稿收好，蹑手蹑脚地上床睡觉。 - 王慧怀孕已经五六个月了,肚子已经显怀，她怀相不好，孕反格外严重，一吃就吐。她怀孕后,孙巧玲改善了她的伙食，每天也能吃上一个煮鸡蛋了。 但孙巧玲是个精打细算的，鸡蛋精贵，她给王慧的鸡蛋是把杜文丽的鸡蛋给扣下了。杜文丽哪里肯答应，闹了两回，被孙巧玲给收拾了两顿才消停。 王慧见杜文丽被收拾了，心里别提多舒坦,但姑嫂两人的关系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大姑子杜文秀也因为王慧不肯继续代班，一直生她气。但王慧不在乎,她现在怀着孕，杜家姐妹两个就是再怎么样，也不敢和她闹。 王慧仗着肚子,在杜家作威作福，孙巧玲一心想要抱孙子，是能忍则忍，连杜老太太也对王慧和善起来，没事还给王慧送点吃的。但王慧心里还记得那个发霉的月饼，给她的东西她也不敢吃。 孙巧玲镇压住杜家旁人，但杜建国有点受不了了，他觉得王慧太作，每天不是叫他揉肩，就是叫他捶腿。这还不算，她不让杜建国碰，说怕伤了孩子。他问过医生，也问了单位的过来人，人家都说适度的同房不会影响孩子，但王慧说什么都不让他碰。一提就说怕伤害到孩子。 这天晚上临睡前，杜建国好说歹说，千哄万哄，王慧就是不同意，还把杜建国说了一顿，说他一点都不为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考虑。杜建国气得背过身子不理王慧。 杜建国心里有火，实在睡不着，等王慧睡着了，就想自己解决……王慧怀孕后觉浅，杜建国的动静把她给吵醒了，她看着杜建国耸动的手，气得大喊一声：“你在干什么！”还狠狠拍了杜建国后背一下。 深更半夜，王慧这一下，直接把杜建国给吓萎了，他扬起胳膊想打王慧。 王慧坐直身子，挺起肚子：“你打，你打，你朝我肚子上打！” 杜建国再怎么样也不会打王慧的肚子，他只是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板，发出一声怒吼，把王慧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做这种不要脸的事还好意思发火！”王慧朝杜建国吼道！ “我做什么不要脸的事了！你碰都不让碰，我能怎么办！”杜建国本来就在气头上，被王慧这么一骂更气了。 “我是为了谁？我是故意的吗？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孩子！”王慧哭喊起来。 “什么叫我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吗？别人怀个孕也没像你这样！”杜建国怒火难消，声音一声比一声响。 “是我想这样的吗？我每天多难受，你就不能忍一忍吗！万一孩子保不住，怪在谁头上！” 大半夜，两个人吵上头，声音特别响，西房里的孙巧玲听到两人吵架，气得爬起来，咣咣来敲他们的门。 “大半夜的，吵什么！日子不过了是吗？”孙巧玲在王慧他们房门口喊道。 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王慧和杜建国都不吱声了，孙巧玲在门口站了一分钟，听里头没动静了才离开。 王慧和杜建国背对背睡下，王慧忍不住啜泣，哭了好久，杜建国理都没理她。 天亮后，杜建国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每天早上男人该有的生理反应，他没有了。他想起王慧昨天晚上吓他的那一下，后背一阵发凉。他该不会从此以后就不行了吧？ 第135章 他见王慧对背着他躺着，好像还没醒，自己用手碰了碰，一点反应都没有……杜建国心里慌了，他才刚结婚没多久，还这么年轻，以后都不行了？那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杜建国愤怒地转头看王慧，想要把她喊醒，把她大骂一顿。但他转念一想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万一王慧知道了之后，嫌弃他怎么办？杜建国只能把怒气往肚子里咽。 一连几天，杜建国都没有好转，他的心一片冰凉，对王慧自然也没个好脸色。 王慧也还在和杜建国赌气，想他能来哄自己，没想到一连几天杜建国都没有哄她，有时候看自己还冷冰冰的，像是带着怨恨。 王慧想着自己怀着孕，那么辛苦，他还这样对自己，越想越气，干脆趁杜家人都不在，留了张纸条回娘家去了。 孙巧玲下班后在堂屋饭桌上看到王慧留的字条，也没多在意。很多对姑娘好的家庭，都会把姑娘接回去养胎，这很正常。王慧在家吃得多，现在又不做事，孙巧玲巴不得她回娘家去呢，一直待到临产她也没意见，她家省油又省粮，比李凤菊三天两头到他们家来好。 杜建国到家后，知道王慧回娘家了仍是闷不吭声，也不提要去老丈人家找王慧。 孙巧玲见杜建国神色不太对，问他：“你和慧慧吵架了？” 杜建国说：“就那晚。” 孙巧玲都把那晚的事给忘了，以为小两口拌嘴，早就和好了呢。 “为什么事的？”孙巧玲问。 “没为什么！”杜建国暴躁起来，他实在不愿想起那件事，就怕自己一辈子都当不成男人了。 孙巧玲也没有继续追问，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做，她丢下一句：“等你休息了，去你老丈人家看看慧慧。” 杜建国没有回话，回到房间，把门甩上。 老王家两口子下班，见王慧从房里迎出来了，李凤菊忙问：“慧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的，一个人？” “我就一个人自己骑车回来的。”王慧说。 李凤菊数落道：“你现在能骑车嘛，还一个人回来，没等建国下班送你过来。” “别跟我提他，我不想见到他！”王慧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就生气。 李凤菊脸色一变：“你和建国吵架了？” “嗯！妈，您别问了，快点烧饭吧，我饿了。”王慧在来的路上买了些吃的，现在已经吃完了。她很喜欢吃百货商店卖的酒酿糯米糕。改良后的桃酥她也很喜欢，但当她知道改良桃酥是她大姐做的，也不知道跟谁赌气，就不愿吃了。 “你跟我过来。”李凤菊喊王慧一起去厨房。 王永仁在旁说：“家里没什么菜，我去买只烧鸡回来吧。” “谢谢爸，我就知道爸对我最好！”王慧这下高兴了。 王永仁出门去买烧鸡，李凤菊带着王慧去厨房弄晚饭。 “你和建国为什么吵架的？你怀身子呢，他还和你吵，你婆婆不说他？”李凤菊问。 “我不想说！”王慧觉得丢人。 她不说，李凤菊当然担心：“你和妈不说，准备跟谁说？你把事情埋在心里，到时候还是自己难过！” 王慧想想也是，她现在是发现了，这个世界上也就父母能无条件对她好。她就支支吾吾把那晚的事说了。 李凤菊是过来人，听完后立马停下手里的事：“你怎么能一点都不让碰，还在他那个的时候吓唬他，你要是把他吓坏了，有你后悔的。” “他一个大男人，哪就那么容易吓坏了，妈你怎么还向着他啊！”王慧又不开心了。 “我向着他干嘛，还不是为你好，你还是太小，也太老实了。”李凤菊说，“你靠过来，妈跟你说。” 李凤菊和王慧说了一些男女之事，王慧听了很不乐意：“我辛辛苦苦怀孕，替他生孩子，还要这么伺候他，凭什么！” “就凭你是他媳妇！男的就是不能憋的，憋坏了伤身体，憋不住还可能出去乱搞！到时候你看你怎么办！”李凤菊说。 “他敢！”王慧气道。 李凤菊说：“我看你在家平时一惯会撒娇卖乖的，到了婆家，怎么就这么笨呢！这种事两个人床上解决就行了，有什么好闹的！” 王慧心里不服气，她前世和杜建国一起时，哪有这样做低伏小的，自己勾勾手他就对自己好得不得了，珠宝首饰，名牌包包大姐没有的，她全都有。谁知道，这辈子两人名正言顺在一起了，他对自己反而没有前世偷情那么好。 “你听见没有！”李凤菊见王慧不吱声，声音大了几分。 “听见了。”王慧不情愿地应下。 李凤菊苦口婆心说：“不是妈要说你，你呢，现在没工作，也没有那个上进心，还吃不了苦。妈看你，以后还是要靠你男人的，既然你要靠男人，就要把男人拿捏住了。要不然，你就靠自己，到时候想办法找个班上。” “谁说我要靠他了！”王慧*不承认，她是重生的，知道很多事，只是现在还没改革开放，她什么都不能做罢了，以后谁靠谁还说不定呢！ “妈说了，你不要不开心。你大姐已经是厂里的副主任，五一的时候被评为厂里的优秀职工，还作为他们厂的代表参加了全市的职工代表大会，会上被大领导夸奖了。她才是不靠男人，你能吗？”李凤菊说。 王慧哼了一声：“她是不靠男人，但她没心没肺，她回来看你们吗？亲妹妹怀孕了，她一个副食品厂的副主任，我一瓶罐头没吃到她的，吃块沙琪玛都是自己买，再能干又有什么用哦。” “她和我们不亲，是因为谁？”李凤菊没好气说。 王慧嘀咕着什么，李凤菊没听到，但她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你大姐月底‘交生日’，你给她买个像样的礼物。”李凤菊说。 北崇这边的习俗，姑娘出门后，在婆家过的第一个生日，叫做“交生日”，婆家要办酒席，娘家也要带礼上门。李凤菊想着到时候给王英好好置办些礼，修复一下关系。 “英子，你月底要‘交生日’了吧？”陈秀琴问道。 “嗯。”王英其实不太想办这个“交生日”，主要是不想看见娘家人。 “咦，怎么不高兴的。”陈秀琴说。 王英笑笑：“没有，就是不想麻烦。” “麻烦什么，这不应该的嘛，正好热闹热闹。”陈秀琴说，“你二姐前几天到我单位去，还问我呢，也不知道她要给你准备个什么礼，神神秘秘的。” “妈这么一说，我都开始期待了。”王英笑着说。 婆媳两人个在厨房，一边弄晚饭，一边拉家常。赵云升把王英从单位接回来之后，又去照相馆取照片了，还没回来。 婆媳俩晚饭弄好，赵云升也回来了，一回来就来找王英。 陈秀琴说：“照片先给我看看。” 赵云升把两个信封递给陈秀琴，随口说：“上次大姐夫叫我去拿胶卷我还没去拿呢。” “去呗，正好去看看你大姐那个妯娌什么名堂。”陈秀琴说。 “那等休息天，我带英子一起去。”赵云升说。 王英凑在陈秀琴身边看照片，赵云升拍照水平真不错，把她拍得比本人好看多了。 “啧，我们英子真好看。”陈秀琴夸道。 “我上相，照片比我人好看。”王英说，“是云升拍照技术好。” “呵呵，还是人好看，技术再好，拍个癞蛤蟆它也好看不了。”陈秀琴说。 王英和赵云升都被她逗笑了。 晚饭后，赵云升照例要写会儿东西，自从收到白桐的信，赵云升的创作热情空前高涨，他还没有给柏桐回信，想要等新小说写成，随信寄过去。 王英坐在床上，背靠着床架，手上捧着自己的工作笔记在看。最近气温上升，沙琪玛和桃酥的销量下滑，王英想着，是时候研发适合夏天吃的点心了，就是不知道厂长会不会又嫌她“不安分”呢。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王英把自己的想法和项怀民说了。 项怀民看王英：“你哪里来这么大的工作热情啊？这就是所谓年轻人的冲劲？我心里想的，天气热了，正好大家都歇歇，你却想着开发新产品了。” 王英笑道：“大概我对工作的热情，和您解数学题的热情是一样的。” 项怀民说：“你跟我说，是想让我去和厂长提一提？” 王英眨巴眼：“行吗，主任？您说有事找您的。” “掩耳盗铃。”项怀民说，“我什么人，你什么人，老钱还不知道啊？” “知道归知道啊，但是主任出马和我出马就是不一样的。”王英说，“我们掩耳盗铃，厂长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 “你有思路了？”项怀民问道。 “有一点。”王英说，“要不我先出方案吧，出了方案，您再去找厂长。我这就写。” 第136章 项怀民见王英这就拿起稿纸开始写，心里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行动力。 “说不定白写。”项怀民泼王英的冷水。 “白写不白写，还是写了才知道。”王英头也不转地说。 第97章 新方案“项主任，你这方案是王副主任…… 绿豆糕和薄荷糕都比较适合夏天食用。 王英现在手上有绿豆糕的配方,没有薄荷糕的。不过她觉得可以试着做，利用手上的云片糕、绿豆糕还有桂花糕的方子，应该可以试出来。 写这种方案,王英得心应手，正好上午车间没什么事，她午饭前就写好草稿，又誊写了一遍,看过后觉得没问题，交给正在算数学题的项怀民。 “这就写好了？”项怀民扭头看王英。 “嗯，写好了，主任给我看看有什么要改的。”王英说。 项怀民翻了翻,见王英先是分析了往年厂里六月到九月各种点心的生产销售和利润，接着又罗列了百货商店的点心品种，表明适合夏天吃的点心这一块有明显的市场空缺，接着才提出自己想要生产的两种适合夏天的时令糕点,绿豆糕和薄荷糕…… 项怀民看完后对王英说：“你这个统计图做得不错啊！” 王英笑：“那要感谢主任借给我看的数学书呢，我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不少知识。” 项主任点头说：“写得挺好，我要是厂长，我直接就给你批了。” 王英笑呵呵：“那主任多努力呀，早点往上爬。” 项怀民白她一眼：“我想往上爬，就留在搪瓷厂，到副食品厂来干什么。不过搪瓷也没什么前途……” 王英不得不佩服项怀民,搪瓷后来的发展确实不太行，但那也要好些年呢,项主任现在就能看出来了。 “那您觉得钱厂长会给批吗？”王英问道。 “不知道，这个先放着，我等个大热天,再去找他。”项怀民说。 王英笑出声：“主任好计谋，那您也不能等太久，研发加生产，可要不少时间。” “我知道。”项怀民不耐烦摆手，“你就趁着现在不忙，好好休息吧，没见过你这么爱工作的。” 王英怀疑项主任能掐会算，还会看天象，两天后就是一个高温天。一大早给人的感觉像是进了三伏天。 王英到办公室，项主任已经到了，王英和他打了个招呼，刚想说话，就被项主任打断：“你不用说，我知道，我今天就去。” “好，那我等您好消息。”王英笑着说。 “要是不成，可别懒我，我没有你那么会说话。”项怀民说。 “不赖不赖。”王英忙说，她绝项主任挺会说话的。 项主任到时间去开早会，把王英的计划书夹在工作笔记里，慢悠悠地去会议室。 “你们还有什么事吗？没有就散会吧。”钱厂长说完，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嘀咕一句，“今天怎么这么热！” 项怀民本来拿着手上的纸扇风，这会儿停下手说：“厂长，我有点事。” 所有人都看向项怀民，这位项主任来了他们厂，开会的时候还没主动发过言呢，他竟然有事。 “项主任，你有什么事。”钱同生说。 项怀民把手上用来扇风的纸放在会议桌上推了出去，说：“天太热了，我想着老百姓们应该会想吃点凉快的点心，就叫人写了个方案，各位领导看看，可行不可行。” 所有人继续看着项怀民，没有一个人相信这是项怀民的主意，所有人一致认为，项怀民说的“叫个人”，那个人一定是王英。 钱同生瞥了一眼赵主任。赵主任倒是听王英提过一嘴，但是陈秀琴不让他们在家多聊工作，他知道的并不多。 计划书被推到钱同生面前，钱同生一看这字，这工整的格式，这熟悉的柱状图，不是王英写的还能是谁？这丫头可能是怕他说她，或者不同意，才让项主任来说的？钱厂长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钱同生把计划书看了一遍，没有发表意见，又递给郑连成。郑连成看过之后说：“嗯！写得不错。赵主任你看看呢。” 赵主任看得最认真，时间最长，看完后说：“我觉得可以试试。” 钱厂长看看他，这翁媳两个在家真的没商量过？ 企划书又传给会议桌上别的领导，众人看完，酱园那边的郭主任说：“项主任，你这方案是王副主任写的吧。” 项怀民说：“谁写的不重要，大家就看看这个方案写得好不好，能不能实施，对厂子有没有益，会不会受老百姓欢迎。” “方案写得呱呱叫，这不好，就没有更好的了。”郭主任说，“我觉得可以试试，可以像我们酱园那边的辣酱一样，先少量生产，试卖一段时间，销量理想的话就加大生产。” 郭主任这话一说，在座的有不少都点头表示这方法可行。 钱同生见大家基本都同意，也没有当场反驳，只是说：“薄荷好弄吗？我们厂的原料里没有用过这个吧？” “薄荷最好长了，就是现在弄点苗子种下去，都来得及。”项怀民说，“试生产用不了多少，之后也不用愁。” 郑副厂长说：”方案上说的挺对，我们厂和北崇都缺少适合夏天吃的点心，我也认为可以试试，丰富一下我们厂的产品系列。” 所有人都觉得可以试，钱同生只有同意。其实他心里也觉得王英这份方案写得好，只是觉得王英成长得太快，厂里还有一个赵主任，他怕以后厂子要姓赵了。 钱同生说：“我提上去看看。” 项主任松了口气，这方案提上去，不可能通不过。 王英在办公室，感觉热得厉害，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吹上空调。 项主任终于回来了，王英见他没有把方案书带回来，就知道这事厂里应该已经应下了。但她还是问了一嘴：“主任，怎么样啊？领导同意了吗？” “你都请我出马了，怎么可能不同意。”项怀民不介意给自己脸上贴金。 “那太好了。”王英笑着说，“厂长没有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不过所有人都看得出，那是你写的方案，我也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了。”项怀民说。 “怎么说？”王英虚心求教。 项怀民说：“个人特色太明显，容易被人针对，甚至被人陷害。” 王英笑笑：“我手下的人，我都在培养他们怎么写方案书，或许可以大力推广，让所有人都来学我。” “你想得怪美的，怎么操作？这个社会，当下这个时代，像你这样有冲劲的人就少之又少，都是等上头吩咐办事呢，有几个人有创造力，破坏力倒是一个比一个强。”项主任说着脸上带了些戾气，语气也不悦，“算了，不说了。反正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 “谢谢你，主任。”王英诚恳道谢。 项主任没回话，坐在自己办公桌前，又开始算数学题。没算一会儿，他就把面前的稿纸给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王英突然觉得，项主任应该是在逃避什么，所以才把身心全都投入到数学题中。 王英站起身，离开办公室去车间，她把空间让给项主任，或许这样他会好受些。 车间内一切尽然有序，所有职工都在自己的岗位上，王英一圈走下来，发现徐莉莉有些心不在焉。 王英走到徐莉莉身边，她都没注意，王英见她痴痴的模样，觉得她可能谈恋爱了。 王英轻咳一声，徐莉莉看见领导就在自己旁边吓了一激灵，然后霎时满脸通红，小声说：“主任……” “别分心啊，弄错了要赔的。”王英声音很小，只有她们俩能听到。 徐莉莉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下班后，王英和徐莉莉一起，两人快走到厂门口时，看见来接王英的赵云升。 “主任，你爱人又来接你了，好羡慕呀。”徐莉莉说。 “那你也快点谈对象，那样就有人接你了。”王英说。 “哎呀，我也想呢，谈不到。”徐莉莉语气有些落寞，王英听出来了，徐莉莉恐怕是单恋别人啊，该不会是上次联谊里的谁？ 徐莉莉没有说，王英也没打听，她想说了肯定会和自己说的，小姑娘脸脸皮薄，打听了她难为情。两人在厂门口道别，王英坐上赵云升的车回家。 第二天休息，早上王英把房间收拾了，衣服洗了，带着照片去顾家。 顾梅开的门，她一看到王英就笑着说：“我哥上次说了你可能要来，我就猜着是今天，快进来。” 王英进了顾家，客厅里没人。 顾梅说：“我爷爷和爸妈带我哥去相亲了。” “哦，顾轩好事近了呀！”王英笑着说，不过怎么相亲一大家子都去？看样子是两家联姻这种了，王英没有多问。 顾梅带着王英到她房间，说：“我哥还不乐意呢。” “顾轩多大了？”王英随口问。 第137章 “二十四了！”顾梅说，“不过他从小就说自己不娶媳妇，要打一辈子光棍呢，这次也是爷爷逼着他去的。” “那你呢？家里有替你谈吗？”王英问道。 “我妈提过，我暂时不想谈。那个人还拼命给我写信呢！”顾梅说着翻了个白眼，“我哥替我去打听了，他在乡下真的和人家村支书的女儿好上了。就这样，他还给我写信，想要吊着我。怎么有这么坏的人！幸亏遇上你们了，不然我现在肯定掉进火坑里！” “好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来看照片。”王英从包里把照片拿出来。顾梅也把顾轩拍的照片都拿出来。 两人看着照片，顾梅说：“你爱人拍照片的技术不比我哥差啊，这几张我们的合影都好看。” “顾轩技术也不错。”王英手上拿着一张她们几个女孩子坐在河边草地上的照片，那就是顾轩拍的，“这张多洗了吧？” “洗了洗了，我哥自己洗的。”顾梅说，“我已经留了一张，你拿去给你朋友。” “难怪那么快就好了，他自己还有暗房呢。”王英说。 “他的业余爱好。”顾梅笑着说。 两人看完照片，又说起生活和工作上的事，顾梅问王英：“最近你们厂有没有什么打算做新产品啊，我感觉你们副食品厂的品类还是有点太少了。” “嗯，我才提交了一份方案，准备做绿豆糕和薄荷糕。”王英说。 “嗯，不错、不错，正好适合夏天吃。”顾梅说，“什么时候做好，一定要先给我尝尝。” “你放心，肯定先给你尝。”王英笑着说。 “嘻嘻，我也不白尝，有东西给你。”顾梅笑眯眯地说，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画着小熊的铁皮饼干盒子，她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三张纸递给王英，“这些给你，看你用得着不。” 王英接过来一看，又是三张传统点心的方子，分别是：马蹄糕、芙蓉酥、百合酥。 “谢谢！这肯定用得着！”王英没有客气，把方子收下，问道，“这里面有哪个是你最想吃的？” 顾梅嘿嘿一笑：“都想吃，反正方子你都先收着，什么时候有条件做了再说。” “好。”王英重重点头，这些传统的点心零食后来吃的人并不多，远没有夹心饼干、薯片、妙脆角这些在全国范围内的广泛流行，而这些流行的品牌无一例外都是国外的。王英记得那时候，铺天盖地的妙脆角广告，薯片广告，还有一种巧克力牛奶夹心饼干，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王英自己也想做这些品类的零食，但她也不知道，凭她能不能率先抢占市场，在国际品牌进来时，能与他们一争高下。而且，她还想把传统点心也传承下去。 在顾家待了一个多小时，天近晌午，王英她告辞回家。 王英前脚走，后脚顾家人就都回来了。 顾梅对偷偷对顾轩说：“我今天又给了王英三个配方。” “王英来过了？” “嗯，刚走，来换照片的。哥成天说自己拍照好，我看人家赵云升拍照技术也很好。”顾梅说。 “给我看看有多好。”顾轩说。 两兄妹一起回了顾梅房间，顾梅小声说：“相亲怎么样？” “小孩子不许问。”顾轩敲顾梅的头。 “你还不许我问，你都没谈过恋爱，我还谈过一次呢！”顾梅捂着头说。 “你管被人渣骗了叫谈恋爱，我真佩服你。”顾轩无情地说，开始开照片。 王英丈夫拍照技术确实不错，尤其拍王英，拍得特别好。顾轩想起那天他们一起出游，赵云升的表现也很好，谈吐有礼，为人风趣，不是个俗人。顾轩有点欣赏他的，不过他感觉赵云升和王英不太相配。王英明显是现实主义者，而赵云升铁定的浪漫主义者。 王英拿着配方和照片回家，赵云升正在院子里拣菜呢。 “回来啦！” 王英这次是骑车去的，她一边停车一边和赵云升说：“顾梅又给了我三个配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她了。” “做出来，多给她送点。”赵云升说，“照片呢，拍得怎么样。” “我感觉没你拍得好，不过有几张还不错。”王英说。 赵云升听王英夸他，心里开心，他正好拣好菜，去洗了手，又把手擦干，然后开始看照片。 赵云升觉得顾轩拍得比自己好，顾轩对构图和光影有很独到见解，一看就知道拍过很多照片。大概只有王英这个外行才看不出来，觉得他比顾轩好。 一小沓照片看完，赵云升又重头看了一遍，夸道：“拍得真好，比我拍得好，尤其是拍合照。” 王英走到赵云升身边看了一眼照片，说：“我还是觉得你拍得好。” 赵云升哈哈一笑，在王英脸上捏了一把：“只要英子觉得我好，比什么都重要。” 第98章 梦话“跟这种男人，还有什么好过的。…… 第二天,王英带着照片上班，中午吃饭时，她把照片拿出来给徐莉莉他们。 “哇,照片洗好了！”徐莉莉是所有人里最激动的。 田玉兰因为脸上的胎记，很少拍照，这次赵云升和顾轩都给她拍了单人照，还和王英拍了合照,拍得都挺不错。田玉兰双手捧着自己和王英的合照，说：“我一定好好珍藏，回家就用相框把它装起来。” “我也会的！主任，你爱人拍照片太专业了！”徐莉莉一张张翻着照片,一双黑眼睛都要冒星星了。 王英笑着说：“不全是我爱人拍的，还有顾轩拍的，他拍得也好。” 徐莉莉笑：“都好，都好。” 周前进和罗文书不像两位女同志那么激动,但他们看着照片也都很高兴。只有吴海洋，那天叫他去，他没去，现在心里有点不舒服。 “主任，这些照片，胶卷和洗照片挺贵的，多少钱,我们给你。”周前进说。 王英笑着说：“那怎么成，我们组织的游玩,哪能收你们钱。算是我作为主任给你们一点微不足道的福利吧。” “这不好吧，胶卷和洗照片真的都挺贵的。”罗文书说，“主任平时就教我们挺多的,现在还免费给我们拍照片，多不好意思。” “以后多支持我的工作就行了，真的不用给。”王英说。 几人听王英这么说，也没有再坚持，再坚持下去，就是不给领导面子了。吴海洋心里更不舒服了，这是给他们的福利，自己什么也没捞着…… 偏偏这时候，罗文书说：“吴海洋，你有事没去成，亏了吧！哈哈！” “那家里有事也没办法。”吴海洋只能这么说。 周前进看了一眼吴海洋，他早就看出来了，自从造谣那件事之后，吴海洋就有点不对劲。他还记得最开始他们在小组办公室时，吴海洋对王英的态度明显和现在不一样。他都看出来了，他不信主任没看出来。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也不知道吴海洋怎么想，人家王主任都没在意，他一个大男人，过了这么久，不知道还别扭个什么劲。 吃过午饭，几人一起回车间，王英和徐莉莉并排走。徐莉莉看似无意地打听：“主任，顾梅家世挺好的吧？” “嗯，非常好，我们这样的人家别说垫起脚尖，就是站梯子上也够不着。”王英说。 “一看就看出来了。”徐莉莉说，“他们兄妹就不像普通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徐莉莉声音落寞，甚至叹了口气。 王英看看徐莉莉，想起她先前的表现，怀疑徐莉莉看上顾轩了。现在提倡婚姻自由，王英没有觉得徐莉莉配不上顾轩，问题是顾轩现在在相亲呢…… “也不知道，他们将来会找什么样的对象。”徐莉莉又说。 王英看出来了，徐莉莉这是想从自己这里套话，她也没有瞒着，就说：“谁知道呢，昨天我去顾家的时候，顾家除了顾梅在家，都陪顾轩相亲去了，应该也是家世很好的女孩子吧。” 徐莉莉听王英这么一说，心里感觉酸酸的，原来人家都在相亲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王英觉得徐莉莉大概要知难而退了。别人感情上的事，王英不想掺和，除非又是遇见那种渣男，她不能见死不救。 下午，王英在办公室看报表，突然来了个人把项主任请走了。 项主任一去半个多小时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份文件，他一回办公室，没等王英问他，就把文件丢到王英面前说：“喏，新产品的试生产许可下来了。” “哎呀，这么快就通过了啊。”王英笑着拿起文件。 “我真后悔替你去办这事，现在好了，担子落我头上了，厂长让我总负责这事。”项怀民气道。 “嘿嘿，您是主任，这是您的本职工作。”王英并不觉得项怀民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什么事都不想管。他想管，但是他好像又有所顾忌。也不知道项主任之前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才养成了现在这样的性子。 第138章 “我才不管，你自己安排下去吧，我只负责向领导报告。”项怀民摆手，“老钱、老郑也真挺有意思，都知道是你写的方案，后续的事肯定是你主导，却对你只字不提，让我主导这事。” 王英听出来，项主任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看，这就是他们的项主任。 “哎呀，我个人的荣誉得失无所谓，能把事情做成就行。”王英不在意地说。 项怀民狠狠瞪了王英一眼，语气十分不客气：“就你了不起！就你觉悟高！” 项主任真生气了，一直到下班都没理王英一下，甚至做数学题的姿势都是斜的，不让王英看见他正脸。 王英不生气，甚至觉得项主任真的有点可爱。 拿到了生产许可，后续的事，就是王英带着研发小组的人做。已经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这次做难度应该降低不少。 临下班前，王英把研发小组的四个人喊到办公室。 几个人在王英的办公桌上看到了一面小黑板，这小黑板比他们从前那块要黑得多，一看就是新的，也大一些，小黑板旁边有一整盒粉笔，而不是他们刚开始那可怜兮兮的两根。 只见小黑板顶上写着：绿豆糕、薄荷糕试生产计划。总负责：项怀民；统筹：王英。 “组长，咱们又要研发新产品了！”周前进略显激动。 “没错。”王英笑着说，“夏天要到了，我们厂也该生产一些清凉的糕点供老百姓选择。这次试生产两个产品，绿豆糕和薄荷糕。” “我都没吃过。”徐莉莉说，“好吃吗？” “肯定好吃。”罗文书在旁道，“组长，咱们要做什么，你给我们分配任务吧。” “前期研发肯定是你们四个人的事。”王英说，“你们分两组，各负责一个，怎么样？” “好！”徐莉莉应下，“那怎么分组？” “抓阄吧。”王英说着拿出准备好的纸条，“抓吧，红的一组，蓝的一组。” 几个人都没意见，抓阄的结果，徐莉莉和罗文书一组，周前进和吴海洋一组。 “每组负责什么，也是抓阄分。”王英说，“你们抓，蓝色薄荷糕，红色绿豆糕，抓到同组人抓到同一个颜色为止。” 几个人抓过之后，周前进和吴海洋负责薄荷糕，徐莉莉和罗文书负责绿豆糕。 王英这会儿说：“绿豆糕有现成的方子，薄荷糕没有。” “没有方子？一点都没有吗？那我们怎么做？”吴海洋立马有些急了。 “有别的方子做参考，试。”王英说。 “好！我们一定能做出来！”周前进在旁却是斗志满满，比起有现成配方的，他更想做这个没配方的，这不显示出个人能力？ 另一边，罗文书和徐莉莉就更开心了，王英直接把绿豆糕的方子给他们。周前进他们拿到了绿豆糕、桂花糕、云片糕三种糕的方子，还有王英对薄荷糕的口味、形状、状态的描述。 “最迟明天晚上，每人交一份计划案书给我。”王英说，“你们可以回原来的办公室去写，明天我也会过去的。这边车间的事，你们也要自己安排好。” “好的领导。”几个人都应下。 “什么时候能吃上新品，就看你们的了。别的没事了，你们准备下班吧。”王英笑着说。 四个人都答应下来，离开办公室。从头到尾，项主任一句话都没说，看都没朝他们看一眼，一直在埋头算题。 几个人出了办公室，徐莉莉小声说：“怎么总负责是项主任啊，项主任啥事都不过问呢……” “不过问，那也是领导。”周前进说，“领导之间怎么配合，我们别管，反正我们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就行。” “我就问问……” 吴海洋说：“你们好了，有现成的方子，我们连方子都没有，还不知道要试到什么时候呢！” “那我跟你换！”徐莉莉说，“你来做绿豆糕，我去做薄荷糕。” 罗文书也说：“我也可以跟你换。” 吴海洋感觉很难为情，好像所有人里，就他在抱怨，就他最差劲似的。这让他心里更觉得不舒服，哪怕别人没这个意思，他也有种被针对的感觉。 “我就说说，没有想换。”吴海洋尴尬地说。 “组长这么用心地栽培我们，我们正好做点成绩给她看看。”周前进说，“不信你们看，我们明天写出来的计划案，她肯定会给我们一个个看，一个个改，一个个教，上哪儿找这么好的领导，手把手带下属。而且她还懂得比别人多。” “没错、没错！”徐莉莉和罗文书忙在旁附和。 吴海洋没有说话，他感觉自己不管说什么，组员们都会有话来顶他，他也没说王英不好啊，怎么成了全组公敌了。 到了下班时间，还在生气的项主任没跟王英打招呼，直接走了。王英也不气，她跟项主任没法生气。 下班后，王英在厂门口看到了来接她的赵云升，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冬宝。 冬宝一见王英就喊：“舅妈！” 王英和同事打过招呼，走上前，问冬宝：“冬宝来接舅妈下班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冬宝刚来，来接舅妈。”冬宝座在自行车前杠的小藤椅里，晃着小脚，这是赵云菲的自行车。 王英见赵云升的脸色不太好看，猜到赵云菲可能和他丈夫又闹矛盾了。 “走吧，回家再说。”赵云升说。 到家后，王英把冬宝抱下车，进了堂屋就听到赵云菲和她丈夫在陈秀琴他们房间吵架，陈秀琴在旁劝着，三个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听不清楚具体在吵什么。 王英和赵云升对视一眼，赵云升说：“你把冬宝先抱上楼，别叫孩子看见父母吵架。” 王英抱着冬宝上楼，冬宝说：“爸爸妈妈和外婆吵架了吗？” “没有，他们在商量事呢。”王英说，“我们到舅舅舅妈房间去玩。” 王英抱着冬宝坐在书桌前，拿出纸和笔，和她一起画画。 十几分钟后，赵云升上来了。 “哎哟，我们冬宝会画画了，画什么了，给舅舅看看？”赵云升逗冬宝。 “舅妈教我画小兔子。”冬宝说。 “冬宝真厉害！再画一个给舅舅看看。” 两口子带冬宝玩了一会儿，赵云菲也上楼来了。她眼睛红红的，满脸憔悴。 赵云菲对冬宝说：“冬宝，我们今天住舅妈家好不好？” “好！”冬宝高兴地应了一声，把手上的纸给赵云菲看，“妈妈，舅妈教我画小兔子。” “画得真好。”赵云菲看着女儿，差点又落下一行泪。 当着冬宝的面，王英他们什么都没说，等陈秀琴喊他们下去吃饭的时候，发现赵云菲的丈夫已经离开了。 吃过晚饭，陈秀琴带赵云菲娘儿去铺床，王英和赵云升收拾厨房。 “大姐和*大姐夫怎么回事？”王英问道。 赵云升气道：“大姐那个妯娌怀孕了。” 王英一愣：“大姐夫的？” “他不承认！但是大姐亲眼撞见她妯娌问他，说她怀孕了怎么办。”赵云升说，“都这么问了，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这……确实不是一定是大姐夫的，也可能是大姐夫小叔子的，但她这么问，肯定还是和大姐夫有关系了……”王英说。 “确实也有这个可能，那个女的自己也不知道还是谁的，我都被气糊涂了。”赵云升气道。 “那大姐的意思是？”王英问道。 “大姐想离婚，冬宝她爸不同意。大姐就说，不离婚也行，叫她妯娌把胎打了。”赵云升说，“他就说，那是人家弟弟和弟媳妇的孩子，他们无权叫人家打胎。总之，他就死不承认。” “一般男的遇上这种事，都不承认，除非被被捉奸在床。就算被捉了，那也还有一百个理由等着呢。”王英厌恶地说。 赵云升看看王英：“英子也认识这样的男的？” “我不认识，就是听说。”王英是想到了前世的杜建国，心里直犯恶心。 “我跟我大姐说了，一定要她离婚！”赵云升说，“跟这种男人，还有什么好过的。” 王英点头：“我也觉得。” “等下我们去劝劝她。”赵云升说。 “好。” 王英和赵云升收拾好，去赵云菲的房间。赵主任坐在椅子上，陈秀琴和赵云菲坐在床边，冬宝已经睡着了。 他们都没说话，赵云升说：“大姐必须离婚！” 赵云菲说：“我是要离的。” “你不是说，那女的把胎打了你就不离么。”赵云升说。 赵云菲咬牙切齿：“我骗他的。我不能就这么离了，我要哄他，叫他把那个女人的肚子里那块肉给打下来！管他是谁的！等这肉没了，我还要把这事闹大！然后再离婚，不然太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你就胡来！”赵主任在旁说，“到时候丢脸的，又不止他们。” 第139章 “我又没做错事！”赵云菲声音有点大，说出口后，又担心把冬宝吵醒，回头看了一眼女儿，放低声音说，“我丢什么脸了！” 陈秀琴也不同意她这么闹，只说：“你离婚，妈支持，但你这么闹，妈不支持，就怕到时候两败俱伤，他到底还是冬宝的爸爸呢。” “我咽不下这口气！冬宝也不需要这种不顾人伦的爸爸！”赵云菲越想越气。 “你往自己和孩子身上看看，不要管他们，清清爽爽把婚离了就行，不管他们家怎么乱。”陈秀琴说。 “云升、英子，你们看呢！”赵云菲问他们。 王英觉得赵云菲这个做法，如果成了，痛快是痛快了，但是自身利益肯定受损。 王英说：“我觉得，还是看大姐自己，大姐觉得是出口恶心重要，还是长远的利益重要。不是有句话叫人活一口气么，不把这个气出了，可能一辈子过不去……” “英子说得一点也不错，我非要出这个恶气！”赵云菲打断王英的话。 赵云升这时候说：“我觉得大姐可以先把这事告诉你小叔子，说不定他就要拉着她打胎了。那样大姐就不用自己动手了！” “小叔子被她迷住了，他肯定不相信我。不止小叔子，一家子都被她迷住了。”赵云菲说，“我那个婆婆，又聋又瞎，万事不管。”赵云菲气道。 “那你就耍点心眼让他自己看到，或者听到。”赵云升说，“一旦起了裂痕，怀疑的种子就会越来越大，不怕他发现不了真相。” 赵主任和陈秀琴看看王英两口子，想说他们，到底也没开口。 赵云菲想想：“行，就这么着！反正婚不是一天能离的，我非要小叔子自己把这事给捅破了！还是你们俩聪明！” 陈秀琴看劝不动自己闺女，只好说：“那你自己注意点，不要把他逼得太急了，把人逼上绝路，对你也没好处。” “我晓得了。”赵云菲说。 王英和赵云升又陪赵云菲说了好一会儿话，快九点了两口子才上楼。 两个人洗漱好躺下，赵云升把王英搂在怀里，叹了一声说道：“英子，以后大姐可能要住家里了。” “住呗，这本来就是她家。”王英说。 赵云升见王英不在意，也没有再多说，只是把王英抱得很紧。 王英被赵云菲丈夫的事给恶心到了，夜里做梦竟然梦见杜建国，还大骂他一声：“杜建国，你要不要脸！” 赵云升被王英这一声骂给惊醒，他坐起身，开灯看着王英，她还在睡着，但能看见她眼珠子在转，应该在做梦。赵云升心里疑惑，英子怎么会骂杜建国？还骂他不要脸，英子梦见什么了？还是杜建国真的对英子做过什么？ 第99章 奖励“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赵云升想起先前杜建国曾经偷偷盯着王英看,心里越发怀疑杜建国曾对王英做过什么。但他一想，又觉得杜建国应该没这个机会。王英结婚后每次回娘家都是和他一起的。这就怪了，王英怎么会梦见杜建国,还骂他呢？ 忽地，赵云升想起自己曾经梦见过王慧，还梦见和她结婚了。难不成，英子也梦见自己和杜建国结婚了？哪怕是个梦,赵云升都不乐意。 直到王英紧闭的双眼平静下来，赵云升才关了灯，抱着王英继续入睡。心里还郁闷，怎么他们夫妻都做这种讨厌的梦！ 第二天一早,王英醒来时，还记得昨夜的梦，眉头紧皱，心里不痛快,怎么梦见那两个人了，真是晦气！ 赵云升盯着王英的脸看，问她：“英子，你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王英说，前世对她来说，不能说是噩梦，只是极度恶心,但是赵云升问起，她就这么随口说了。 “梦见什么了？”赵云升追问。 “一些讨厌的恶心的人！”王英说,“别问了，提都不想提。” 赵云升便没有再追问，他想着下次看到杜建国肯定要把他盯紧了！这小子肯定不是好东西！ 两口子下楼,赵云菲和陈秀琴在厨房弄早饭，王英听到赵云菲正在和陈秀琴说：“妈，等我离婚了，就带冬宝到医院宿舍住。节假日的时候回来待待就行了。” 陈秀琴说：“你自己住医院宿舍就行了，冬宝怎么能住医院，云升和英子都不是气量小的人，你没必要这样。一家子姊妹，总有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的时候，你这样不是见外。” 王英和赵云升对视一眼，两人走进厨房。陈秀琴和赵云菲立马不吱声了。 王英说：“大姐，我在外面可听到你和妈说话了，你宁愿住宿舍也不肯回来住。” 赵云菲也没想到会叫王英听到，忙说：“哎呀，主要是住宿舍方便，我又老要值班什么的，英子你不要多想，我知道你不介意。” 赵云升说：“大姐，你不回来，人家还以为我和英子容不下你呢。” “啧，我真没有这么意思，你们耳朵怎么那么长！”赵云菲说。 陈秀琴在旁说：“你这婚也不是一天能离的，等你离了，我也差不多退休了，你要住哪我管不着，冬宝就在我这，我来带。” “行、行，都听你们的。”赵云菲忙说。 房里传来冬宝的哭声，赵云菲忙跑出厨房。 陈秀琴叹气：“好好的日子不过！” 王英说：“这不但是好好的日子不过，连人都不做。看他们家以后兄弟怎么相处。”王英的话里藏不住的恶心。 “就是这个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们当时也是眼瞎了，给云菲找了这么个人。”陈秀琴一想到闺女要离婚，心里别提多难受，但是这种女婿，她也不想女儿跟着他忍这口恶心气。 吃过早饭，赵云升和王英一起上班。一到班上，王英就不再想那些恶心的人和事，一心扑到工作上。 王英到车间的小办公室和项怀民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办公楼的研发小组办公室。 项怀民还生着气呢，但王英自己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抱着一摞报告文件就走了。 王英到研发小组办公室，小组的成员都已经到了。 “组长早！”几个人和王英打招呼。 “早。”王英笑笑，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进厂之初，时间过得真快，这都半年多了。 王英给他们开了一个简单的会，就让他们自行写方案。 隔壁质检组的人听到隔壁动静，来过来张望了一番。质检组长和王英算是比较熟悉了，趁着王英去打水的功夫，他也拿着杯子跟上王英，问她：“王主任，你们又要研发新产品了？” “嗯，到时候又要麻烦你了。”王英说。 “我们本职工作，麻烦什么，这次的新产品是什么？”质检组长问。 “两款比较适合夏天吃的糕点，绿豆糕和薄荷糕。”王英说。 “可以、可以，我们又有口福了。”质检组长说，“大概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应该不会太久，都是很简单的糕点。”王英想着，以后可以根据季节多做一些糕点，再推出组着装，礼品装。比如等到秋天就可以做桂花糕、山楂糕……心里这么想着，她已经走到茶水间。 “王主任好。”茶水间的同志见王英进来，客气地和她打招呼。 “你们好。”王英也笑着回一声，半年多前，茶水间里还都是说她闲话的人呢…… 王英接了热水，又和质检组长一起回了办公室。 王英回到办公室门口，只见四位组员都在埋头写方案，不管他们写出来的方案怎么样，态度都挺端正的。 一上午，没一个人问王英问题的，看来都是卯着劲想要自己写好呢。午饭前，王英不放心车间，就和几人说了一声，往车间去了。她到车间时，发现项主任竟然在车间里呢。 王英心里暗暗发笑，项主任真的是她见过最嘴硬心软的人了。 项主任见王英这个时候回来了，还有点不好意思，一句声不吱，背着手就回办公室去了。 王英问了田玉兰上午的工作情况，知道一切顺利，就去了车间小办公室。 项主任已经又开始解数学题了。 王英故意问他：“主任，早上车间有事吗？” “你刚才不是自己去看过了。”项怀民没好气地说。 王英呵呵笑了两声，她今天在想一个问题，就是食品包装，现在市面上塑料包装还很少，更别说充氮包装、真空包装。她以后想要开拓市场，肯定要把这些包装先弄出来，这可以大大增加食品的保质期。 项主任是高材生，应该懂这些。 “主任，食品想要长时间保存，需要隔绝空气，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实现呢。”王英问到。 项怀民停下手的笔看王英：“你又想干什么？” 王英说：“我就觉得现在的油纸包装还不够真空，如果有一种真空包装，是不是可以延长食品的保质期？” “真空当然能延长保质期。”项怀民说，“问题是生产个食品还用上真空技术了？有必要吗？” 第140章 “嗯？主任这话不对，民以食为天啊！”王英说，“我觉得最好的科技，除了用在国防上，就该用在吃上！” 见王英说得振振有词，项怀民白了她一眼：“我看你要上天！” “主任，您在青华，学得什么专业呀？”王英小心翼翼地问。 “你歇了这个心思吧，就算青华毕业，也不是万能的，我搞不出你要的东西。”项怀民说。 “我就问问嘛，那主任觉得，实现真空包装的难度在哪儿？”王英问。 见王英一脸认真，项怀民说：“材料，技术，器械，都是难度，什么都没有，怎么弄？” “那就一一攻克嘛，说不定在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有这个技术了呢，只是我们现在消息闭塞，还不知道而已。”王英说，王英记得前世她看相关资料的时候看到过，大概七十年代中后期，沪市已经研发出了真空包装机。 “何止消息闭塞！”项怀民说，“你就别想着登天了，老老实实把本职工作做好。你和你爱人感情挺好吧，把小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哎呀，真想去沪市看一看啊。”王英就像没听到项怀民的话，自顾自说。 项怀民担心自己又被王英坑，没有回答他，继续低头写题。 王英却不放过他，说：“主任，您什么时候跟厂里申请一下去沪市学习的机会吧，我们一起去长长见识呀。” 项怀民不理她，这人真想上天，小小年纪真不知道天高地厚，难怪老钱要敲打她，他现在不光想敲打她，还想真打她呢！把她给打醒，让她看清楚，现在他们处在什么样的时代！ “主任，您想想办法吧。”王英又说。 项主任逃跑了，午饭时间还没到呢，他就先去食堂了。 王英也去食堂，在食堂找到组员们，和他们一起。 “写得怎么样了？”王英问他们。 徐莉莉说：“我没问题！” “我也没什么问题，等下再誊写一遍就能给组长看了。”周前进说。 罗文书和吴海洋也都说自己写得差不多了。 王英很满意，笑着说：“等下我们一起评出一个最好的，我有奖励。” “什么奖励，什么奖励？”徐莉莉激动地说。 “一支钢笔怎么样？”王英说。 “好！”几个人都应下。 田玉兰在旁边心里特别羡慕，她真想自己也是研发小组的一员。吃过饭，田玉兰小声和王英说：“组长，我能不能调到你们小组去啊？” 王英说：“这个恐怕有点难，你看我们小组都常在车间排班呢。” 田玉兰叹气：“我也知道难……” 王英笑笑：“反正我就在厂里，我们也在一起工作呢，哪个岗位都行。” “我就是想……”田玉兰没有把话说完，她觉得太难为情了，自己好像要缠着王英似的。 王英心里其实挺高兴，田玉兰可能是目前对她最死忠的一个下属呢，到时候万一她拿不到厂子，要带人走，田玉兰应该可以带得走。 “虽然你不在研发小组，但车间，我还是最信任你啊，我不能没有你。”王英说。 听王英这么一说，田玉兰高兴了。 王英先和田玉兰回了车间，然后她去办公室，准备缠一缠项主任，让他申请去沪市学习调研，结果项主任竟然躲了，王英只好又回研发小组办公室。 下午，王英开始一对一分析方案，正和组员们之前说得一样，王英对他们的栽培之心毫无保留。 花了一整个下午，王英把四个人的方案，一对一分析完了。几个组员，包括吴海洋在内，无一不对王英更加佩服。 周前进心里格外庆幸，他真的撞大运了，才能遇上王英这样的领导。 徐莉莉看着王英，眼里都要冒星星，觉得王英就是她的人生榜样，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 临下班前，王英说：“你们觉得谁的方案最好？我们来投票吧，大家一起指向你觉得最好的那个人，可以指自己。” 五个人一起投票，除了周前进自己，别人都投了他，周前进投了徐莉莉。 “恭喜周前进同志！”王英笑着鼓掌，其余人也给他鼓掌。“以后，我们小组会保持这样的奖励制度。” “谢谢组长！”周前进很激动，钢笔什么的，他无所谓，他更在乎的是得到王英的肯定。 “不客气，先给你们打个预防针，等你们到了一定阶段，可能要有末位惩罚制。你们怕不怕？”王英半认真半玩笑地说。 “我们不怕！”几人异口同声。 “那就好。”王英笑道，“好了，大家辛苦了，下班吧，明天把方案再完善一下，就可以开始试生产了。” 几人都是斗志满满，恨不得留下加个班。王英和他们一起下班，这次吴海洋竟然走到了王英身边。周前进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 赵云升来接王英，王英问他：“怎么没带冬宝来。” “在家呢，冬宝的爸爸和爷爷奶奶都来了，来接她们娘儿回去呢。”赵云升说。 “哎哟，那我们快点回去。”王英连忙说。 赵云升笑着说：“干嘛，你还怕打起来，我们家人不够啊？” “是啊！”王英说，“可别让妈和大姐吃亏了。” 王英他们到家，赵云菲的婆家人正姿态很低地劝赵云菲回去。赵云菲呢，昨天被赵云升和王英劝过，想着要用迂回的法子离婚，拿了几下乔之后，同意回去了。 一家人晚饭也没留下吃，带着赵云菲和冬宝回去了。还给陈秀琴和赵主任留了一大堆的礼。 陈秀琴叹气：“也不知道云菲能不能成，她那个性子……又不是个奸猾的人，这要是云芳，我倒没那么担心了。” 赵云升说：“要是二姐遇上这事，这时候全北崇的人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可不是么。”陈秀琴说，“哎，说起你二姐，我改天得去看看她，月份也不小了，正好把包被和尿布和宝宝小衣服给她送去。” 王英说：“妈你等几天的，等我休息天给宝宝也做两身。” “行啊！”陈秀琴笑着应下。 晚上歇下，王英和赵云升说起工作上的事，王英提到要给组员奖励一支钢笔，赵云升不开心了。 “你居然要给别人的男人送钢笔？”赵云升酸溜溜地说。 “是我给下属奖励钢笔，到你嘴里成什么了！”王英拍了赵云升胸膛一下。 “我以为你只给我送钢笔呢！”赵云升继续说，“不行，你换一个奖励！奖励一个本子，或者别的什么，不能是钢笔。” “我都跟他们说好了，当领导的，最忌讳说话不算话，你不许捣乱，哪有你这样的。”王英说。 “那你得给我补偿。”赵云升把王英箍在怀里。 “你要什么补偿？”王英说。 “等下，你这样……”赵云升凑到王英耳边，说了个不能给旁人听到的悄悄话。 王英立马红着脸：“你在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行不行嘛！”赵云升抱着王英，把她整个人在自己怀里蹭了蹭。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王英说。 赵云升去解王英的衣服，在她耳边说：“说不定你得了趣，下次还想要呢！” 王英一口咬在他锁骨…… 第100章 高兴“这个王主任真不简单！”…… 第二天,王英小组的人开始试生产新糕点。绿豆糕的原料厂里都有，但是薄荷糕，原料和配方都不齐,厂里还没有采购到薄荷。 周前进和吴海洋都有点着急，但是没有原料两人急也没用。问了采购的人，说还没有找到货源。 王英突然想起来，她先前去陆忠鸣家的时候,他的小院墙角下，水缸旁种的都是薄荷，于是她对组员们说：“你们别急，我先去给你们弄一点回来,试生产也用不了多少。” “组长去哪儿弄啊？”周前进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王英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们先帮徐莉莉他们。” 周前进和吴海洋就先帮着徐莉莉他们做绿豆糕,王英找郑连成开了条子，又找赵主任借了车，然后骑车去老街。 王英敲开陆忠鸣的门。 陆忠鸣见是王英，有些不耐烦地说：“桃酥不是改良成功了，你送来的桃酥我吃完了，感觉比以前的还好吃呢，还有什么事找我？” “想找你求点东西。”王英说。 陆忠鸣狐疑地看着王英：“我能有什么东西。” “薄荷。”王英直说。 “薄荷？”陆忠鸣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薄荷，我们要试生产薄荷糕,原料还没有找到，我想着你这儿好像有不少，水缸周围一大圈呢。”王英说。 “你眼睛倒是尖,进来吧。”陆忠鸣说。 王英跟着陆忠鸣穿过前堂进后院，五月里，小院里郁郁葱葱，种着许多瓜果蔬菜，一个人吃绰绰有余。 第141章 “前几天差点就把它们全拔了，这玩意长得太凶了，种下一棵能长一大片。”陆忠鸣说。 “那我运气真好。”王英笑道。 陆忠鸣哼了一声：“你真有工作热情，副食品厂就那么值得你拼命啊！” “拼命谈不上，也是做点自己想做的事罢了。”王英说。 陆忠鸣把王英带到水缸旁，指着水缸周围的薄荷说：“喏，你薅吧，全薅走也没事，你们找不到货源就自己弄点枝叶回去扦插，薄荷糕里也用不着多少。” 王英蹲下薅薄荷，一边和陆忠鸣说话：“你吃过薄荷糕啊？” “又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好歹我们家以前是食品厂。”陆忠鸣提起以前，语气多少有些失落。 “那你有配方吗？”王英说。 陆忠鸣看看王英：“你别说，你连配方都没有就开始弄了。” “嘿嘿，还真没有，等下拿别的方子试，我们有桂花糕，绿豆糕，马蹄糕……这些方子，应该能试出来。”王英笑嘻嘻说。 “你还真是……”陆忠鸣一时想不出话来说王英。 王英薅了一把薄荷放在脚边，又继续薅：“你有没有配方啊，我跟你买啊。” “没有。”陆忠鸣说，“我是看在赵主任的份上才帮你上次，看在你给我送了桃酥的份上，才给你薄荷，你不要得寸进尺的。” “真没有啊？”王英又问，好像没听到陆忠鸣的话。 “真没有，快点薅！一个姑娘家到单身汉家里来，你也不怕的！”陆忠鸣站得远远地看王英。 “大家都在上班，我也没办法么。而且，我怕我带人来，打扰你的清净。”王英继续薅薄荷，脚边已经放了一小堆，“对了，我忘了带装的东西，你能不能给我找个网兜，借我用一下。” 陆忠看了王英三秒钟，转身进了屋，没多久，拿着两个网兜出来，丢在王英脚边。 “喏，拿去。” “哎哟，两个呢，嘿嘿，等我用完了，肯定过来还给你。”王英笑着说。 陆忠鸣想说不用还，想想又没吱声，他跑去西墙角也蹲下开始薅薄荷。王英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以后要是有机会，让他跟着自己工作，不知道他乐意不乐意。 王英把水缸一圈的薄荷薅得差不多了，陆忠鸣也从墙角过来，抱着一大把，塞进了王英的网兜里。 “够了吧，不够过几天再来弄，浇点水涨得很快。”陆忠鸣说。 “够是肯定不够的。”王英说。 “你还真不客气！”陆忠鸣没好气地说，赵主任挺实诚的人，他这个儿媳妇真的滑得很。 王英没想到在陆钟鸣心里，自己成了个滑头，她自认为自己是很老实的那一类呢。 王英装了满满两兜的薄荷，清香扑鼻，这些薄荷可以做很多薄荷糕了。 “我也不要你们厂的钱，薄荷糕做出来给我尝尝就行了。”陆忠鸣说。 “行呀，等我就用这个网兜给你装两兜。”王英说。 陆忠鸣只当王英开玩笑呢，没当回事，开口赶王英走。 王英向陆忠鸣道了谢，提着两兜子薄荷离开陆忠鸣这。陆忠鸣站在宅子外头，看王英出了老街，才转头进去，关上院门。 王英带着两兜薄荷回厂，两个兜子看着不多，但那是压得实，往清洗台上一倒，可真不少，组员门都惊呆了。 “组长，你下乡去了啊？摘这么多回来！”周前进惊道。 王英笑笑：“没下乡，城里就有，你们要争取利用这些吧薄荷糕给试出来，我答应给人家两兜子糕呢。” “没问题！”周前进和吴海洋异口同声道。 “绿豆糕做得怎么样了？”王英问道。 “马上第一锅就要出炉了。”周前进说，“我觉得可能一次就能成。” “那你们可得加油了。”王英笑道。 王英从配料区调了两个人来给周前进和吴海洋打下手，先把薄荷洗出来。然后她又去蒸炉旁，等着第一炉的绿豆糕。 正如周前进所说，这个绿豆糕第一炉就很成功，味道清甜爽口，要是等凉了甚至冰冻一下，肯定更好吃。 王英照例用小托盘拿了一些新出炉的绿豆糕，准备给领导们尝尝鲜。她先回了小办公室，项主任雷打不动地算数学题呢。 “来，主任，尝尝新鲜出炉的绿豆糕。”王英说。 项主任头也不抬：“新鲜出炉的绿豆糕又不好吃，绿豆糕要吃的凉的。” “尝尝嘛。”王英说，“说不定不同的味道，能给你带来解题灵感呢。” “胡说八道。”项主任这么说着，还是抬手拿了一块还热着的绿豆糕，“用点冰镇一下才好吃呢。”说着他把绿豆糕放进嘴里。 王英看着他吃完，问道：“味道怎么样？” “及格。”项主任说，“你弄到薄荷了？” “嗯，弄了两兜。”王英说，“希望薄荷糕也顺利出炉。” 项主任看着王英，她个子小小的，人瞧着也不是那种十分外向的，但一旦涉及到工作，她好像就有用不完的热情和韧性。 王英见项主任打量自己，笑着说：“主任，这糕您是总负责，您拿去给别的领导？” “不去，自己去！”项主任无情地拒绝了王英，他这个总负责可什么都没做。 王英也没有坚持，端着小托盘先去送给了赵主任。 赵主任没在办公室，他就留了两块，又去找钱同生。 钱同生见王英这就把样品做出来了，很是惊讶。 “这么快啊。”钱同生说。 “绿豆糕有现成的方子，同志们又有之前的经验，做起来就是快。”王英笑着说。 钱同生知道，那些人都是王英教出来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尝了快绿豆糕，口味很好，完全可以直接售卖。 钱同生到底夸了王英几句，王英呢，也很乖巧，上说项主任领导得好，下说同志们操作得好，她自己什么功劳都没有。钱同生不管她真心还是假意，总之他喜欢看到王英谦虚的样子，又夸了她两句。 王英把剩下的绿豆糕都留在钱同生办公室，让他分给别的领导，她带着空托盘回车间。 回到小办公室，王英就和项主任说：“主任，我看您对包装设计感兴趣，要不，这次的绿豆糕和薄荷糕的包装设计就交给您？” 项怀民看出来了，这个王英就是不想让他闲着，非要给他找点事。 “没兴趣，你找文化站那个谁给你画。”项怀民说。 “真没兴趣啊？”王英说，“别人家画了，您又挑三拣四的。” “什么叫挑三拣四，我是给他完善设计稿！”项主任反驳。 总之项主任坚决不肯画。王英就又念叨着沪市，还是想让项主任带头，跟领导提议让他们去沪市学习先进经验和技术。 项主任心里想去沪市吗？当然想，他有同窗好友在沪市呢，但是他不想和王英一起去，更不想和她一起去沪市的食品厂学习…… 项主任被王英念叨烦了就跑了，留王英一个人在办公室。王英也不气馁，反正念叨念叨也不费什么。 第一天，绿豆糕做出来了，薄荷糕没做出来。虽然没做出来，他们几个已经照着之前做沙琪玛和改良桃酥的方法，记录了不同的方案，王英觉得离成功不远了。 果然三天后，薄荷糕的试生产就成功了，和王英前世吃过的薄荷糕味道几乎一样。问题是厂里还没有找到薄荷的货源。王英只好又去了一趟陆忠鸣家，又薅了一些薄荷回来。陆忠鸣家的被王英薅完了，他还带着王英去邻居家弄了一些。 第二次从陆忠鸣家回厂后，王英提议直接去乡下收购一些，反正也就夏天几个月生产，应该用不了大批量。如果没有，就委托老乡扦插一些，长得也很快。 厂里一边找货源，一边和上面申请下乡收购，终于弄到了一批薄荷。 五月底，绿豆糕和薄荷糕顺利在北崇上市。还是邱振华给画的包装，如今第四车间所有点心的包装都出自邱振华之手，都有统一的标识，十分精美醒目。 这天王英休息，她和赵云升一起去百货商店扯布，上次答应给赵云芳家未出生的孩子做衣服，一直忙着，终于有空了。正好过两天她要“交生日”，陈秀琴给了她一百块钱，叫她来买衣服。 王英买好布，想着去副食品柜台这边，看看绿豆糕和薄荷糕的售卖情况。正好听到有顾客在柜台前说：“咱们北崇副食品厂最近真不错啊，出的点心都好吃得很！” “可不是么！我家孩子就要吃个沙琪玛！哪有那么多票买！现在新出的这个，他也喜欢，真是一点票都留不住！” “我家老太太从来不肯吃这些的，最近吃了薄荷糕，把自己压箱底的票都拿出来了，要买这糕吃。” 副食品柜*台的售货员正好看到王英了，便说：“这都是他们厂的王主任的功劳！过年的福利品，你们还记得吗？就是她弄的，这些点心也都是她带着职工们做出来的。” 第142章 “记得，记得！哦呦，真了不起！” “这个王主任真不简单！” 不简单的王主任朝售货员笑笑，售货员也朝她笑。一旁的赵云升笑得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又不是夸他，他比王主任还高兴！ 第101章 礼物“生日快乐，英子。” 王英和赵云升买好布料,又转了一圈，王英没看到自己喜欢的衣服，就又去买了布,准备自己做。她前世看过的好看衣服太多了，现在百货商店里的衣服压根不入她眼。 两人回到家，陈秀琴来看王英买的东西。 “怎么都是布料，没买成衣啊？”陈秀琴说。 “没看到喜欢的。”王英说,“等下我自己做条裙子。” “这个格子布，做裙子应该好看呢。”陈秀琴笑着说，“你上去做吧，中饭我来烧。” “好。”王英带着布料上楼,赵云升也跟着一起上楼。 到楼上后，赵云升把书桌收拾干净，腾出地方给王英裁布。 王英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缝纫剪刀，画粉,皮尺，木尺，然后拿出给赵云芳孩子做衣服的布料铺在书桌上。 赵云升双手抱臂，饶有兴致地在书桌旁看着。 只见王英用木尺在布上量了量，用画粉画了几条直线，又画了几条弧线，然后就开始裁剪。赵云升还没反应过来呢,王英已经把小衣服裁好了。看上去是不规则的布，几个角一拉就成了衣服的形状,竟是一个连体的婴儿服。 “原来衣服是这样裁出来的。”赵云生笑道，“英子你手好巧啊。” 王英笑笑：“这不算什么。” 赵云升见王英利落地又裁了一件，心里一时有些好奇,王英做这个婴儿的衣服怎么这么熟练，像是做过几百件似的。但赵云升只是心里想想，没有问王英。 王英裁好两件小衣服，坐到缝纫机前开始缝制。赵云升也就跟着她身边看她缝衣服。 “我做衣服好看啊？”王英笑着说，“你做你自己的事去。” “好看，我就想看你做衣服。”赵云升倚着高脚橱不肯走。 王英踩着缝纫机，手下的动作很麻利，缝纫机针留下整齐的针脚，一件小衣服，十来分钟就缝好了，然后就是另一件。两件小衣服缝好，王英从刚才剪裁剩下的布料上剪下八根布条，和这两件小衣服放在一起。 赵云升问道：“这布条是要做系带么？” “嗯，小孩子的衣服，用带子系比较方便。”王英说着站起身，从五斗橱里翻出一个布袋子，把小衣服放进去。 “这就好了吗？布带子不缝上吗？”赵云升问。 “没好呢，还要拷边呢，家里没有拷边机，得拿出去找裁缝铺拷。”王英说，“小布条也拷一下边，不然会抽丝毛边。” “英子，你懂的真多。”赵云升对这些真是一无所知。 王英笑笑：“你也懂很多我不懂的啊。”说着她抬手看了眼手表，看时间还来得及，又开始为自己裁裙子。 赵云升就一直看着王英，他觉得王英做事很有条理，而且手特别稳。她用画粉在布料上画出一条条粉线的时候，赵云升觉得她那样子十分动人。 “是背带裙吗？”赵云升竟然看出来了。 “是的。”王英说。 “肯定好看。”赵云升夸道。 王英没吱声，她也是突然想起来做背带裙的，等下里面配个白衬衫穿，应该很不错。 “不好看我也不做呀！”王英难得和赵云升开了句玩笑。 赵云升心里有些痒痒的，等王英裁剪好，又坐到缝纫机前缝制的时候，赵云升试探地说：“小英子，你会不会做男式的衣服啊，我就问问啊，没有叫你给我做。” 王英咯咯笑：“就问问啊，那我不会。” 赵云升觉得王英肯定会呢，故意这么说，他嘿嘿笑着说：“不会就算了。” 王英又说：“逗你呢，会呢。等下次休息的时候，给你做，这次没给你买布，是因为家里有布呢。” “真的！”赵云升这下高兴了，“给我做什么？” “夏天到了，做衬衫呗。”王英说。 赵云升嘿嘿嘿傻笑：“我真是全北崇最幸福的男人，冬天穿爱人织的毛衣，夏天穿爱人做的衬衫。” “那北崇最幸福的男人应该有不少。”王英说。 “他们没有我幸福，他们的衣服，没我的好看。”赵云升。 “别在这贫了，下去帮妈干点活，你在这我分心。”王英说。 “真分心啊？”赵云升心里还有几分得意。 “真的，快去吧，等下我弄错了，就不好看了。” 赵云升这才乖乖地哼着小曲儿下楼去了。 赵云升走了，王英终于清净下来，房间里只有缝纫机的声音。 午饭前，王英把自己的背带裙也缝好了，一起装进布袋子里，准备下午去裁缝铺子拷边。 王英拿着布兜子下楼，陈秀琴正好往堂屋端菜呢。 “英子，裙子做好啦？云升说你做了背带裙，等下给我看看。”陈秀琴说。 “嗯，下午拿去拷边，妈知道这附近哪有裁缝铺？”王英说。 陈秀琴放下菜碗，从王英手上接着布兜，先从里面拿出了背带裙。 “知道，下午我带你去。哎哟，真好看，比买的还好看。”陈秀琴夸道，“里面穿个白衬衫，肯定好看。” “我也想这么想的。”王英笑着说，其实她还会做更好看的，但是现在这个时代，还是低调些好。 陈秀琴又把里面的两件小衣服拿出来看，啧啧夸道：“英子你怎么这么巧？这个小衣服做得太巧了，我感觉自己做的有点拿不出手，你二姐肯定要嫌弃我。” 吃过午饭，婆媳俩一起去裁缝铺，赵云升想跟着被陈秀琴给瞪了，乖乖留在家洗碗。 婆媳俩外出一趟，三点多才回来。赵云升听到楼下动静就跑下来迎她们。 陈秀琴见儿子这个不值钱的样子，忍不住要朝他翻白眼，也不知道他性子像谁，都结婚半年多了，还这么粘媳妇！ 王英把两件小衣服给陈秀琴，自己带着背带裙，被赵云升给缠到楼上去了。 “裙子穿来看看。”赵云升一上楼就说，“我给你拍照。” “换来换去烦，等后天穿吧。”王英说。 后天就是王英生日，她已经和单位请好假。 “穿嘛~”赵云升缠王英。 王英知道这个人，缠起人来不要命，只好应了他的话。王英从柜子里拿出白衬衫换上，又把背带裙一穿，白衬衫配红格子背带裙让王英显得格外青春靓丽，赵云升眼睛都给看直了。 “英子，你怎么越来越好看了……”赵云升说。 “你们赵家的饭养人。”王英说，“好了，看过了，我这就换下来。” “等下，我拍一张。”赵云升说着去拿相机。 赵云升拿出相机，先让王英站在五斗橱前拍了一张，又把王英拉到屋外走廊上拍了一张，最后又支起三脚架，他搂着王英拍了一张。 王英嘴上嫌弃赵云升烦，但心里还是能感受到赵云升炙热的爱，这份爱足以打动王英，让她情愿与他做任何烦人的事。 五月三十号，王英“交生日”。 早上一睁眼，王英就对上赵云升黑亮的眼眸。 “生日快乐，英子。”赵云升笑眯眯地说。 “谢谢。”王英看着赵云升，温柔回应，自从嫁给赵云升，她真的挺快乐。 “起床吧，穿上新裙子。”赵云升说。 昨天晚上，赵云升就帮王英把衣服给准备好了，王英在床上穿好衣服，下床穿鞋时，发现床边放着一双新鞋，一双黑色的皮凉鞋。 王英转头看赵云升，赵云升冲她笑：“试试看，合脚不合脚。” 王英下床，脚穿进凉鞋，正正好。 “合脚。”王英说，“这不是百货商店的款，哪儿来的？” “嘿嘿，单位同事去沪市出差，我请他帮我带的。” “很合脚，鞋子很软，还好看。”王英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赵云升自己看看，也很满意。 两人下楼，陈秀琴一看到儿媳妇就一个劲儿地夸，把王英都夸得难为情了。 陈秀琴夸完王英，说：“你今天什么都不用做，就在沙发上坐着，等下你大姐、二姐他们就要来了。哦，还有你爸妈和小妹他们。” “好。”王英笑着应下，即便是提到她的父母，也没有让她坏了心情。她坐到沙发上，看着自己脚上的鞋。 此时的老王家，王永仁和李凤菊还在劝架，王慧和杜建国两口子，一大早就吵起来了。 王慧自从上次回娘家后，就一直在娘家住下了，杜建国来接过两次，但王慧嫌他态度不够好，不肯回去。杜建国的身体一直没恢复，一看见王慧心里就烦，要不是王慧怀着他的孩子，说不定他能揍王慧一顿，又怎么会态度好呢，两人的关系就这么一直僵着。 第143章 杜建国上次来的时候，李凤菊跟他提过王英“交生日”的日子，叫他提前一晚过来，跟单位请个假，他们一起去王英家给王英“交生日”。 杜建国昨天晚上就来了。 李凤菊这些日子也在劝王慧，连哄带吓，让王慧不要把杜建国往外推，到时候两个真的离心，以后日子肯定难过。 王慧真的被李凤菊吓到了，怕杜建国真的和自己离心，那她以后的好日子怎么办，难不成还要便宜别的女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难道要没了爹？想明白这些后，杜建国一来，王慧就甜蜜蜜地喊他建国哥。 杜建国在家也被孙巧玲教训得不轻，到王家后见王慧态度变了，态度也就软和下来。 晚上，两夫妻睡下后，王慧想着她妈教她的，主动靠近杜建国。没想到王慧一靠近，杜建国竟然推开了她。 “孩子要紧。”杜建国说。 “现在胎稳了，不要紧的。”王慧又靠过来。 杜建国其实心里想和王慧亲密的，但是他却无比紧张，怕自己根本不能人道，怕王慧发现他已经不行了。他越是这么想，就真的不行……他又把王慧给推开了。 王英见杜建国两次推开她，心里更怕了，娇滴滴地说：“建国哥，你就不想我吗？” 杜建国心里又紧张又烦又恨，他背过身子对王慧说：“快睡吧，等孩子出生的，我没那么猴急。” 王慧看着杜建国的背影，心凉了半截，尖叫一声：“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杜建国倒希望自己外面有人呢，他现在硬都硬不起来了，还能找什么人。王慧这么一吵，杜建国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你不要瞎说，我能找什么人！不是你说怕影响肚子里的孩子的，现在干什么？不怕孩子出事了？”杜建国压低嗓子，“你不要大呼小叫，被爸妈听到！” 王慧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你不肯碰我，还说外面没人？” 杜建国见王慧哭了，心里更是烦上加烦，但不管他多烦，都不能说出事实，他强压着性子说：“我真的怕影响孩子，你不要闹了，快睡觉吧，来，我抱着你睡。” 王慧想着这些天她妈的话，觉得肯定被她妈说中了，她把杜建国给“饿”着了，他在外面找人了。 “你骗我！我怀着孩子，你竟然做出那种事！我早就该知道的，你本来就是这种人！”王慧想起前世，杜建国也是被自己一勾就勾到了，那别人想要勾他，不也是轻轻松松的事么。 “我是哪种人！”杜建国额头青筋暴起，他被王慧害得不能人道了，她还在这有脸怪他，要不是她怀孕了，又是在老丈人家，他肯定要上手打王慧一顿。 王慧呜呜直哭，把王永仁和李凤菊给惊动了。 老两口来问他们怎么了，两个人一个都不吱声，最后就这么囫囵睡下。 今天早上起来后，王慧突然不让杜建国去王英家，就又吵了起来…… 第102章 迷信当时万不应该同意换亲。…… “慧慧,你一大早胡闹什么，为什么不让建国去你大姐家！”王永仁板着脸教训闺女。 “为什么不让他去，他心里有数！”王慧狠狠地瞪一眼杜建国。 杜建国受不了王慧发疯,大吼一声：“我有什么数！你把话说清楚！当着爸妈的面，你想说什么，你直说，不要拐弯抹角！”杜建国虽然心里有点遗憾当时没有直接娶王英,但是他也只是想想，没有做过一点出格的事，王慧现在根本就是没事找事，无理取闹。 王慧昨天晚上向杜建国示好被拒绝,又生气又伤心，一整夜没睡好。朦朦胧胧间，她也分不清是自己做梦，还是真的听到杜建国在梦里喊了一声“英子”,这让王慧心里警铃大作，因此才闹着不让杜建国去见王英。 李凤菊见杜建国发火了，心里也不痛快，慧慧毕竟才十九，还怀着孩子，要不是在杜家受委屈，也不会回娘家来住这么久。人是杜家母子求回去的,现在才多久，就这么苛待。但她也不好在这个当口说女婿什么,毕竟是王慧在闹。 “慧慧，今天是你大姐‘交生日’，你不许闹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李凤菊连哄带劝，安抚王慧。 王慧见杜建国发火，看上去也没有一丝心虚，又怀疑夜里听到的声音应该是自己做梦，但她还是对昨晚杜建国拒绝她的事耿耿于怀。 王永仁则在一旁对杜建国说：“建国啊，女人怀身子，该哄还是要哄，她肚子里可是你的骨血。” 杜建国想着自己未来可能再也不能人道，那王慧肚子里的肯定是他唯一骨血了，他只有压着性子对王慧说：“慧慧，不要闹得难看，叫大姐看笑话。” 杜建国这句话还真把王慧给拿捏住了，王慧现在工作没有，嫁的人没有王英好，在外人眼里她已经处处不如大姐，可不能再让大姐看她笑话。 王慧态度软下来，说：“我刚才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现在好了，我们去大姐家吧。” 见王慧不闹了，一家子都松了口气。 李凤菊说：“建国，你和你爸把房里的礼都拿出来。” 李凤菊把杜建国支开，把王慧拉到一边，小声和她说：“你怎么又和建国闹，昨天晚上闹到今天早上，到底为的什么事？” 王慧瞪了李凤菊一眼：“还不是妈，劝我主动一点，不要不让他靠。昨天，我给他靠，他拒绝了，还和我吵架。” 李凤菊一愣，没想到昨天小两口是因为这件事吵的。李凤菊感觉不妙，老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要是没有夫妻生活，那两个人只会越来越离心。他们才结婚这么点时间，王慧才十九岁啊…… “他、建国他怎么说的？”李凤菊问。 “就说不想影响孩子，我看他昨晚是真的不想碰我。”王慧说到这，心里又担心，“妈，他该不会真有旁人了吧？” “不要瞎说，你先看看，等他下次要碰你，你不要拒绝。”李凤菊说。 “我知道了。”王慧应下，脸上还是不开心。李凤菊也是心事重重，为王慧的未来担忧。心里越发后悔，当时万不应该同意换亲。 王永仁和杜建国把这次要给王英带的礼绑在自行车前杠上，剩下一部分，全由李凤菊拿着。 出了门，李凤菊叮嘱：“建国骑车当心啊，慧慧你拉紧建国，坐稳了，下车的时候，建国先停，你再下。” “知道了。”两个人应下。 王慧坐在杜建国车后，一手搂着杜建国的腰，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车后座。杜建国车骑得很稳当，他比任何人都担心王慧肚子里的孩子。 赵家，赵云菲一家三口，赵云芳两口子已经到了。两姐妹和冬宝围着王英说话，冬宝说喜欢舅妈身上的裙子，王英答应给她做一件。 赵云芳就在旁边说：“我也要。” 赵云菲白她一眼：“你什么都要！英子才给你孩子做了两件婴儿服，给你做，你现在能穿还是怎么的？不想想英子多忙！副主任好当的？” “好了大姐，我就随口一说。”赵云芳求饶，“不过英子做的两件小衣服真的好，妈做的根本比不了。” “下回叫妈别给你做了！”赵云菲没好气说。 “给冬宝做！”冬宝在旁插话，把几个人都逗笑了。 赵云芳笑嘻嘻摸着自己的肚子问冬宝：“冬宝，小姨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冬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是妹妹！” 赵云芳哈哈一笑：“是妹妹呀，妹妹好。” 赵云菲在家从来没教过冬宝，要说小姨肚子里的是弟弟，冬宝全凭自己喜欢。 赵云菲看看赵云芳：“你真想要闺女啊？老董家不是想要孙子呢。” “谁管他们，他们越是想要孙子，我还越不想生呢！”赵云芳无所谓地说，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们冬宝嘴灵，我肚子里的肯定是女儿。” 赵云菲知道赵云芳嘴硬，白了她一眼，说：“老董家独苗，你生个女儿，他们肯定要催你生二胎，你还是求冬宝嘴不灵，让你一胎就生个男的吧。就你这个性子，孩子多了，你肯定管不过来，生一个男孩最好。” “嘿嘿……那冬宝重说，说小姨肚子是弟弟。”赵云芳又说。 冬宝还没来得及说，老王家的人到了。大门开着，老王家的人进门了，王英起身去迎。 赵云升和两个姐夫在赵主任他们房里，听到外头有动静，赵云升走出来，和王英一起迎老丈人一家。 赵云升今天穿着一件白衬衫，和穿着红格子裙的王英站在一起，好像画报上的人。老王两口子和王慧两口子看到后，都愣了神。 王慧愣过之后，立马瞥了一眼杜建国，但杜建国这时候，神色已经看不出异常。王慧又看一眼王英，心里异常嫉妒，大姐怎么变好看了！ “爸妈，小妹，建国。”赵云升和老王家的人打招呼，王英也在旁喊了爸妈，但没有喊王慧和杜建国。 第144章 王永仁和李凤菊回过神，应声过后，王永仁开始解绑在自行车前杠上的礼，赵云升接过李凤菊手上的的东西，说：“妈，先进去坐吧。” 陈秀琴这时候从厨房里出来，和老王家的人打招呼。李凤菊顺势说：“我去厨房帮忙。” “不用不用，我忙得过来。”陈秀琴推脱，“你们去坐。” 王英两口子领着老王家的人进了堂屋，赵云菲两姐妹和他们打招呼，李凤菊看了一眼赵云芳的肚子，她还不知道王英的二姑姐也怀孕了呢。 赵主任和两个女婿也出来，互相打招呼，一时间赵家热闹起来。 赵云芳和王家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又在沙发上坐了下去。赵云菲没坐，她请王慧和李凤菊在沙发上坐。 王慧刚想走过去坐沙发，被李凤菊拉住了，和她一起坐在了西墙角的一排椅子上。 冬宝看到人多，高兴地在堂屋里转圈跑。赵云菲把她拉住，怕她不小心碰到王慧。 王英牵过冬宝，又回到赵云芳身边坐下，赵云芳凑到王英耳边说：“你妈还挺迷信的。” “怎么说？”王英不解。 赵云芳又凑到王英耳边：“刚才你小妹要过来我这边坐，你妈不让，她怕我和你小妹换胎呢。” 王英无语，隔着肚皮呢，怎么换？ “真的，不信你等下问你妈。”赵云芳又说，“民间说法，两个孕妇坐同一条凳子会换胎，你妈肯定是忌讳这个，不让你小妹和我坐……” “你们俩说什么呢！”赵云菲见她们姑嫂两个说悄悄话，插了一句嘴。 “不告诉你，我和英子的秘密。”赵云芳说着还搂过王英的肩。 王慧坐在王英她们对面，见王英和两个姑子相处得这么好，心里格外不平衡，这两个女人前世对自己就那么不客气，现在对大姐就是这副好面孔！凭什么啊！还有她大姐，对自己就冷冷淡淡，对两个姑子倒是客气得很。 李凤菊看着王英，想着王慧，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也明白，自己该为大女儿开心，可是一想到小女儿，她心就揪起来了。特别是大女儿看见他们之后，对他们并不亲热，她心里就更不舒服。 一屋子人都坐下，打过招呼之后，一时冷场没人说话。 赵云芳这时候又问冬宝：“冬宝，刚才说小姨肚子是弟弟还是妹妹来着？” “是妹妹！”冬宝已经把小姨刚才的话给忘了，一味想要妹妹。 “是弟弟！”赵云芳纠正她。 冬宝迫于小姨的压力只好改口说：“是弟弟。” 李凤菊这时候也笑着问冬宝：“冬宝，你觉得你慧慧姨肚子是弟弟还是妹妹？” 冬宝这时候已经知道大人们想听什么，就奶声奶气说：“是弟弟。” 一屋子人都笑了，王慧抚着肚子，心里开心。杜建国也挺开心的，谁不想要儿子，尤其他以后可能不能生育了，有个儿子他也值了。因此他还温柔地看了王慧一眼，王慧看见了，也朝他温柔一笑。 一屋子人七嘴八舌开始说话，李凤菊见王慧和杜建国有和好的趋势，便起身去厨房，让小两口说话。赵云菲也跟着李芬菊一起去了厨房。 李凤菊见厨房的小桌上已经切好摆好八个冷盘，有咸鸭蛋、花生米、猪头肉、拌黄瓜……又有两盘已经煮好的鱼，一大盘肉圆，一个圆蹄…… 这菜也太好了，李芬菊心里说，一般人家，三五年也吃不上一回这样的菜，赵家的条件就是好啊！ “亲家怎么来了，这里不用你，你去和英子他们说话，我昨晚就开始弄了，马上就好了。”陈秀琴笑着说。 “没事，他们说话，我来找你说说话。”李凤菊也笑着说。 李凤菊给陈秀琴打着下手，问着王英的情况，陈秀琴自然是赞不绝口，赵云菲在旁也说王英什么都好。 李凤菊叹道：“姑娘给你家，我真的放心。”要是王慧给他们家该多好啊！李凤菊心里第一百次这么想。 热菜烧得差不多了，李凤菊和赵云菲往堂屋端菜。李凤菊一到堂屋就看见王慧竟然坐到沙发上去了，她手上的菜盘子都差点掉到地上。 王英本来还不太相信赵云芳刚才的话，看她妈这个表情，恐怕她是真的迷信呢。王英真的服气了，她妈对王慧的关怀真的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是自己两辈子都没得到过的。 还好，王英前世就已经看清他们，现在已经毫不在乎了。她现在倒是担心，万一王慧生个女儿，赵云芳生个儿子，她们会不会迷信上头，认为是今天两个人换了胎…… 第103章 血缘“亲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不要…… 李凤菊把菜放到桌上,转头喊王慧：“慧慧，你和妈出去一下。” 王慧以为她妈要她陪着上厕所，心里还不太情愿,但见李凤菊盯着她，眼神不容她拒绝，只好站起身。 娘儿俩出了赵家院门，李凤菊说：“少叮嘱你一句,你就坐沙发上去了。你大姐的二姑姐也怀孕了你没看到啊！” “啊？”王慧一时不懂她妈这话什么意思。 李凤菊压低嗓子：“你婆婆没跟你说过吗？两个孕妇不能坐一条凳子，会换胎的。” “妈！你这什么迷信思想啊，孩子在肚子里呢，怎么可能换啊？”王慧感觉无语,觉得她妈就是在胡说八道。 李凤菊瞪她一眼：“怎么不会！我们那边就有个小媳妇，大夫给她看过，说她怀是的男的，结果生出来是女的；另一个小媳妇正好就和她相反,她们俩就是坐过同一条凳子！” “真的假的……”王慧见李凤菊说得笃定，也有点动摇，但毕竟她有过前世，知道做b超有时候都不准，还是不太信，说，“就是巧合吧,大夫也可能看错啊。” “反正，你不要和你大姐的二姑姐坐一条凳子了！”李凤菊说,“你刚才不是和建国坐一起好好的，怎么又去坐沙发了！” 王慧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坐沙发舒服。”其实是她瞟见杜建国偷看她大姐,心里不痛快，故意坐到她大姐旁边，看他还偷看不偷看！ 李凤菊叹气：“你看你大姐和两个姑子，处得多好。” “好就好呗，日子是关上门过的，谁知道背后怎么样。”王慧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酸得不得了。 李凤菊也不想戳王慧的心窝子，就说：“你婆婆人也可以，建国也老实，现在孩子也有了，以后日子会好的。” 这话王慧爱听，杜建国以后可是有大出息的，再加上一个重生的她，以后日子怎么可能不好？大姐也就是表面光，等那个小寡妇闹上门，看她还笑得出不！说不定已经闹过了呢，大姐肯定是装的，赵家的日子她又不是没过过，能好到哪里去！王慧心里阴暗地想着。 母女俩到巷子里的公共厕所去了一趟，回到赵家的时候，圆桌已经摆满菜，就等她们开席了。 一个大圆桌，正好坐下两家人。 大家动筷子后，赵云芳说：“今天好热，云升你去把电风扇弄了吹呗，你二姐热得不行了。” 赵云菲说：“我看你就想显摆你送英子他们的电风扇！” “你不热啊！快快，云升，去弄过来吹吹。”赵云芳催促。 “要接电呢，一时半会儿弄不起来。”陈秀琴说，“先吃饭，吃过饭叫云升弄。” 赵云芳是真的热，孕妇就是比普通人怕热，当然她也确实想显摆一下自己送的好礼。她觉得王英娘家这回的“交生日”礼，挺薄的。 王慧心里怄得要死，前世自己“交生日”，赵云芳可没送什么电风扇！不对啊，前世赵云芳这个时候没怀孕啊！怎么这辈子，她这么早怀孕了？王慧不由得看了她大姐一眼，总不能是因为她大姐嫁到赵家，赵家就开始交好运了…… “你小妹偷看你。”赵云升凑到王英耳边说。 王英用腿怼了赵云升的腿一下，小声说：“吃饭，不要靠这么近。”王英才不管王慧为什么偷看自己，只管自己吃饭。 赵云升其实是想盯杜建国的，但是杜建国一直埋头吃饭，倒是王慧看了王英好几眼，眼神有点怪怪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偏心，王英姐妹两个关系不好，赵云升也没多想，但仍会注意王慧两口子的动静。 一顿饭吃得挺和气，王永仁在来之前被陈秀琴再三叮嘱过，要少喝酒、少说话。他消停，整个饭桌就没人敢不消停。 吃过饭，冬宝闹着要睡觉，赵云菲抱着冬宝回她房间，冬宝她爸也跟着。赵云菲把冬宝放在床上，让她爸哄睡，自己出来和陈秀琴一起收拾桌子。 赵云芳吃多了，喊董志远陪她去散步。 李凤菊终于有机会和王英说话，她拉着王英的手坐到沙发上。王英坐下后，立马把手缩了回来。 “最近忙呢吧，又出两个新产品。”李凤菊找话头和王英聊。 “还行，琐碎事多。”王英不咸不淡地说。 “不忙的时候，家去看看，住两天呢。”李凤菊说。 第145章 “嗯，有空就去。”王英说，但她知道，自己是永远不会有空的，三节两寿回去一趟，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李凤菊见闺女淡淡的，感情很疏离，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又夸起她身上的裙子：“这裙子蛮好看的，百货商店买的吗？” “我自己做的。”王英说。 “嗯，你手一直蛮巧的。”李凤菊感觉有点尴尬，都是亲女儿，明明和慧慧有说不完的话，和英子想说，却找不到话。她心里也难受，想要和王英亲近，想要弥补过去的偏心，但又忍不住对王英心生怨怼，觉得她不识好歹，家里给她找的好亲事，她一点都不知感恩，不孝顺爹妈，冷心冷肺。 李凤菊被这两种情绪拉扯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英说话。 王英把她妈的心思看得透透的*，但家里为她办宴，她不想闹起来叫公婆难做，就不揭穿她妈，也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她的话。 “你大姑姐他们在这儿住啊？”李凤菊见冬宝他爸从房里出来，小声问王英。 “有时候住。”王英说。 “好好的，怎么在娘家住的？”李凤菊问。 “王慧不也在娘家住么？”王英觉得李凤菊没话找话说。 “这怎么一样，你们又没兄弟。”李凤菊说。 王英看看李凤菊，淡淡地说：“哦，我知道了，我们要是有兄弟了，就不能回娘家住了。” “啧，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为你好的么！”李凤菊说。 王英知道李凤菊所谓的为她好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说赵云菲是嫁出去的闺女，不算赵家人，不该住在这儿，住在这儿就是沾她便宜了。李凤菊就是这么狭隘，所以但凡她有个兄弟，也是绝对不可能让她回家去住的。 王英没有说话，她怕自己说出的话难听，要和李凤菊吵起来。今天毕竟是她生日，家里人都欢欢喜喜的，她不想扫兴。 李凤菊又说：“你不要里外不分，我就是向着你。” 王英说：“那人家妈妈也向着闺女。” 李凤菊不说话了，心里越发觉得王英不明白爹娘苦心。赵云升本来在陪赵主任和王永仁说话，瞥见王英神色淡淡的，就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 见女婿来了，李凤菊倒是高兴，嘘寒问暖比对王英还要熟络些。 赵云芳两口子外出散步回来，坐了没一回会儿，董志远就说下午还有事，两口子要先回去。王慧也待不住了，也跟着说要回去。 李凤菊看看两个闺女，来了这么久，姐妹俩就没私下说一句话。李凤菊就说：“慧慧，我们等一会儿吧，妈和你大姐还要说会儿话呢。” “说什么呀。”王慧不耐烦地说，“我想回去休息了。” 杜建国说：“现在外头正晒，等等呗。” 王慧剜了杜建国一眼，认为他不想走，是想留下来有机会亲近王英。昨天半夜那一声“英子”，还萦绕在王慧耳边。 陈秀琴回房收拾要给赵云芳带回去的东西，赵云芳在房里又说：“妈你这个小衣服，比英子做的真的差远了。” 陈秀琴狠狠瞪她一眼，眼神示意她外面还有人，不要乱说，赵云芳瘪瘪嘴，她才不管呢！ 果然，王慧听到了，对王英说：“大姐，你给你二姑姐家宝宝做了什么衣服，给我家宝宝也做两身啊！” 王英说：“你自己在服装厂上过班，你家大姑子也在服装厂上班，你要我做啊？我哪比得过你们手艺好。” 王慧心说，想要杜文秀给自己孩子做衣服，那比登天还难。她自己当然也可以做，但凭什么大姐给赵云芳的孩子做，不给自己的孩子做！ 一旁的李凤菊和王永仁听了王慧的话，也都觉得这事是王英不对。李凤菊说：“英子你就给你妹妹的宝宝做两身，你手巧，做的好看。” 房里的陈秀琴和赵云芳听到堂屋的对话，陈秀琴又瞪赵云芳一眼，怪她多嘴乱说话。 赵云芳挺着大肚子回到堂屋，半开玩笑地说：“英子现在可是厂里的大忙人，我是拿电风扇好不容易跟英子换的。你们自家人、亲姐妹的，就不要为难她了吧，家里有两个服装厂的，何必要英子受累。” 赵云芳这话一说，王慧感觉就是在打她的脸，这是嫌他们给王英送的礼薄呗！她们的礼就是正常北崇人家的礼，哪像他们一家家条件那么好，电风扇都搞得到！ 王慧脸冷下来，刚想说什么，被杜建国抢先了：“我们说笑呢，知道大姐忙，回头我让我大姐做就行了。” 但杜建国根本拦不住王慧，王慧还是气道：“不给做拉倒！爸妈、回家了！”王慧说着就气鼓鼓地跑了出去。她跑得急，把李凤菊给吓坏了，忙站起来去追：“慧慧，你哪能跑！别跑了，妈跟你回去，老王、建国，家去吧！” 王永仁站起身看了一眼坐着不动的王英，一言不发出了赵家正门。 赵云升送老丈人出去，陈秀琴忙把回礼拿出来，让赵云升给他们。 陈秀琴给王英使眼色，让她起来送爸妈出门。王英给婆婆面子，到院子里送老王家的人。 王永仁见王英最终出来了，闷声道：“亲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不要弄得太难看。” “我们晓得呢。”赵云升说。 “快点走吧。”王慧又催了一遍，杜建国和王慧就先走了。 李凤菊叮嘱杜建国几句，回头对王英说：“英子，下个月轮到慧慧‘交生日’，你们别忘了。要是有空，你就给慧慧孩子做两身小衣服，也是做姨的心意。” “我知道了。”王英说。 王永仁和李凤菊看看王英，和赵家人打了个招呼，也离开了。 本来最先要走的赵云芳两口子，倒是没走成。赵云芳见陈秀琴要发作她，提着行李，推着董志远就逃跑了！ 但陈秀琴还是追到院子里，把赵云芳说了一顿。 赵云芳走后，陈秀琴拉着王英到自己房中说话。 “英子，你知道吗？你每次见到娘家人，都像换了个人似的。”陈秀琴说。 王英沉默不语。 陈秀琴叹气：“你爸妈偏心，我们能看得出来。但毕竟是父母和亲妹妹，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 王英觉得并不是，这世上任何一种关系，都是可以斩断的，前世她就斩过一回了。 第104章 劝说还是得去沪市！必须去！…… 王英知道婆婆是好心,没有反驳她，轻轻点了点头，但她不准备和陈秀琴深聊这件事。王英看老王家的人,比旁人看得清，她有自己的打算，不是谁劝一两句就能劝动的。 陈秀琴看着王英，又说：“表面工作,该做的还是做做，不是做给他们看，是做给旁人看的。你在厂里当领导，以后肯定要往上爬,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呢，真要传个不孝的名声，对你没好处。你听妈的，不会错,你就面子上哄着，敷衍着，但是不把他们往心里去，这才是聪明做法，里外都顾到了。” 王英没想到陈秀琴会这样说，她还以为陈秀琴会劝她孝顺父母呢。 “我知道了妈。”王英应了一声，“我就是有时候懒得敷衍,看到他们就烦。” “我晓得。”陈秀琴说，“你毕竟还小,你看到他们烦，就是心里还没有彻底放下。还有就是你为人也实诚，不是那种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你要是那种虚伪油滑的人，也不会这样。妈教你，你就话说十分，事做一分，嘴上孝顺孝顺，实际行动掏钱送礼，跟你妹看齐，一分不多给，一样不多做，就这样，保证没有错。”陈秀琴说。 王英觉得陈秀琴说得其实和她想的差不多，她点头说：“我听妈的。” 陈秀琴拍拍王英的手：“好孩子，妈知道你受委屈了，他们确实不像话，你也不用掏心掏肺对他们好，把他们嘴堵住就行，还能赚个好名声。你可不要小看名声这件事，关键时候能成事，也能毁了一个人。” 王英见陈秀琴一番苦口婆心，是真的为自己好，应道：“您说得对。” “你心里也不用放不下他们，其实父母也好，孩子也好，都不是和自己过得最久的，最终过日子的还是两夫妻，你和云升好了，才什么都好呢。”陈秀琴说。“你看你大姐，娘家可以吧，嫁了个人却不着调，日子也不好过。” 王英觉得，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自己，人和自己才是相处最久的。但她不会当着婆婆这么说，只是重重点头。 赵云升这会儿敲门：“妈，你和英子说什么呢！” 婆媳俩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陈秀琴说：“说你小时候五岁还尿床。” 赵云升推开门：“妈，你怎么把我小时候丑事告诉英子啊，存心让你儿子丢脸是不是！” 娘儿三个说笑着，没一会儿隔壁房间里，冬宝的哭声传来，赵云菲把冬宝哄好，一家三口也说要回去了。 赵云升送他们出门，瞥了他大姐夫一眼，他今天倒是乖得很，不是跟着赵云菲就是抱着冬宝，一副好丈夫的模样，赵云升觉得他全是装的，就是心虚呢！ 第146章 送走赵云菲一家，家里安静下来。陈秀琴和赵主任回房休息了，赵云升拉着王英的手说：“咱们出去玩玩？” “去哪儿玩？”王英问。 “逛逛呗，在家也没事。”赵云升说。 “行吧。”王英应下。 “我上楼拿相机。” “又拍照片啊！你一个月工资不够你买胶卷和洗照片的。”王英说。 赵云升已经快步上楼去了，好像没听见王英的话。王英看着赵云升的背影，忍不住嘴角上扬。 赵云升拿了照相机，又背上帆布包，载着王英出去玩。陈秀琴从窗户里看到两人外出，对赵主任说：“英子她爸妈怎么想的，英子这么好，他们还要偏心……”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看英子那小妹，多会闹。”赵主任说。 “啧~伤了真正懂事的闺女的心，偏心那不懂事的，老王两口子早晚后悔。”陈秀琴笃定说。 老王家，王慧一到家，就气鼓鼓地回到自己房间。杜建国跟着她回房，问道：“你跟我回去不？” “不回！”王慧没好气地说。 “那你要待到什么时候，你下个月也要‘交生日’吧。”杜建国感觉耐心要耗完了，他甚至不想接王慧回家。 王永仁和李凤菊到王慧房间，李凤菊说：“慧慧，你跟建国回去。” “妈！你怎么赶我走啊！我住自己家都不行啊！”王慧大叫起来。 “建国，你和你爸先出去，我说说慧慧。”李凤菊回来的路上就想着，不能再让王慧在娘家待了。 王永仁闷声对李凤菊说：“你好好说说她，在旁人家也说发火就发火，一点规矩都没有！” 杜建国和王永仁离开西房，李凤菊坐到王慧身边，话还没开始说，就先叹口气。 “我和你爸真把你惯坏了，你在你大姐家不该发那脾气。”李凤菊说。 “什么大姐！你看她把我当妹妹了吗？”王慧气道。 “那你也不能发脾气，你不发脾气，就是她不好，你一发脾气，就是你不讲理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啊。”李凤菊说。 “我忍不住。”王慧一扭身子。 “行了，先不说你大姐了，你等下跟建国回去。”李凤菊说。 “我不回去。”王慧还在赌气。 “你不回去，你和建国怎么办？你看你大姐和大姐夫关系多好？你和建国要闹到什么时候？你难道要在娘家生孩子？”李凤菊声音带着点凶，还瞪了王慧一眼。 “叫他过来陪我住，我不想去他家。”王慧在娘家过得舒服，哪想见到婆婆和姑子。 “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他家！那才是你真正的家！”李凤菊说，“人家建国又没给我们家招婿，你不要闹了，闹了还是你吃亏，本来你怀身子是杜家的大功臣，你这样闹得两个人离心，对你有什么好处！” “烦死了！”王慧从心底感到烦躁，感觉样样都不顺心。 “你烦什么？我生你和你大姐的时候，一直工作到八九个月！你现在工作都没有还烦。”李凤菊说，“今天就跟建国回去，两个人好好过日子，把你脾气收一收，你以前也不这样的……” 王慧见她妈喋喋不休的，心里也嫌她烦，就打断她妈的话：“行了行了，我回还不行吗！也不知道我大姐跟你说什么了，一回来就赶我走。” 李凤菊被王慧气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她还想说王慧几句，王慧却不想听了，她站起来就喊杜建国：“杜建国，回去了，娘家不给我待了！” 李凤菊气得想给王慧一巴掌，要不是王慧现在怀着孕，她肯定已经打下去了。 杜建国听到王慧连名带姓喊自己，心里也不痛快，更不想带她回去了。但王慧肚子还有他骨肉呢，他只有忍下来了。 王慧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李凤菊在旁看着王慧东抓一把，西抓一把，收拾东西都没个条理，心里直叹气，只好和她一起收拾，一边收拾还一边教她，王慧还不耐烦。 收好好东西，王慧和老王两人打了招呼，就跟杜建国回去了。 王慧回家了，李凤菊坐在王慧的床上，坐了好久，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怎么把两个闺女养成现在这样的。 生日过完，第二天王英照常上班。她一到办公室，就看见自己的办公桌上放着好几个用彩纸包着的礼物。 “哦哟。”王英嘀咕一声，“谁给我送礼物了。”她走到自己座位坐下，抬手看了眼时间，还有几分钟到上班时间，于是开始拆礼物。 王英刚拆开第一个礼物，项主任到了。 “主任早啊！”王英和他打招呼。 “早。”项主任看了一眼王英的桌子。 王英拆出的第一个礼物是一对发夹，里面还有一张贺卡，这是徐莉莉送的。 第二个礼物是个一本软面抄，封面是山水画，挺好看的。里面没有贺卡，没有名字，不知道谁送的。 还有几份礼物，分别是一支笔，一盒牛奶糖，另外两本软面抄，一枚伟人徽章。 王英剥了一粒牛奶糖放进嘴里，又拿了两颗给项主任，说：“不知道谁送的牛奶糖呢，咱们这都没得卖，主任您尝尝。” 项主任轻咳一声说：“我家里还有，你留着吃吧。” “哎呀！这是主任送给我的啊！”王英连忙笑道，“谢谢主任！主任您什么时候生日啊，我到时候给您回礼！” “免了、免了。”项怀民说。 “那怎么行！礼尚往来嘛！您不告诉我，我到时候和郑厂长打听。”王英说。 “早着呢！”项怀民说，“到时候再说。” 王英砸吧着牛奶糖，叹道：“真甜啊，真好吃。哎，主任，这牛奶糖是沪市的吧，咱们什么时候去沪市考察学习一下啊？” 又来了，又来了！项怀民觉得，王英就是个闲不住的，最近新产品正式投产，没什么要她操心的，她又开始琢磨去沪市了。 “你想去自己和厂长申请。”项怀民没好气说，早知道不给她奶糖了，让她找到机会发挥了！ “唉，主要是我人微言轻，厂长肯定不听我的。主任您就不一样了，您去说，厂长肯定同意。”王英说。 “少来这套。”项怀民说，“你就消停些吧，不可能让我们去沪市的。” 王英砸吧着牛奶糖，在想自己该怎么说服项主任、乃至厂长，让他们出去长长见识。 “哎呀，坐井观天真难受啊。”王英叹道。 项怀民不搭腔，王英看他已经又开始算数学题了，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进展。 王英没有再盯着项怀民，看了一会儿昨天的报表，就去车间。 车间内，生产有序，一切正常，王英看了一圈，觉得除了机械化还不够之外，车间没有任何问题。以后想要提升产能，扩大生产肯定要机械化，现在厂里连外头有什么机械都不知道呢…… 还是得去沪市！必须去！王英在心里说。 第105章 离婚“谢谢你，王英。” 王英回到办公室,想和项主任继续说说沪市的事，但项主任直接回绝王英，让她不要再打自己主意。王英想,那她还是回家和赵主任说说吧…… 王英整个上午一直在处理昨天请假落下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就到午饭时间。到食堂后，照例和组员们一起，打好饭落座后,王英说：“谢谢你们的礼物，都分不清谁送的了。” “不客气，不客气。”组员们纷纷说着，又说自己送了什么,王英心里记下，准备等组员们生日给他们回礼。 吃饭前，王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牛奶糖，一人给他们分了一颗。 “哎哟,稀罕物啊！这个是沪市特产呢。”徐莉莉说。 王英笑笑：“是吧，我们厂什么时候能出一个这样的拳头产品呢。全国人民都知道，全国人民都喜欢。” 周前进说：“咱们所有人一起努力，肯定有那么一天的。” “好！大家一起努力！”王英笑道。 几人说笑着，徐莉莉突然说：“对了，组长，昨天吃午饭的时候,林芳华来找你了。” “她有说什么事吗？”王英问。 “她没说，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没找到你，就走了。”徐莉莉说。 罗文书在旁补充道：“她肯定有事，估计还是家里的破事。组长你小心点,别是她那个丈夫又要作妖。” 王英站起身在食堂看了一圈，没看到林芳华，她说：“等下我去酱园那边看看她。” 徐莉莉啧了一声：“真是女怕嫁错郎！林芳华那么能干的人，在婆家还要被磋磨。” 田玉兰说：“所以说，不嫁人最好。” 吴海洋忙说：“不要因噎废食，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那样的。” 田玉兰不回话，反正她是看透男人了，她坚决不嫁人。 王英这个已经嫁人的，不好说什么。嫁人如豪赌，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第147章 吃过午饭，王英直接去了酱园那边，却没有找到林芳华，听她的同事说她今天请假了。 王英问林芳华为什么请假，同事说是请病假。但听这位同事话里的意思，林芳华请假还是因为家里有事，林芳华这几天精神状态都不太好，胳膊好像还受伤了，别人碰到她，她都疼不行。 王英想着，林芳华胳膊的伤，恐怕是她那个丈夫打的。 从酱园出来，王英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转了个弯去找钱同生。 钱同生刚吃了饭，心情很不错，最近副食品厂的效益挺好，新产品依旧受欢迎，看见王英来找他，脸上也是笑眯眯的。 “有什么事么，王主任。”钱同生说。 王英说：“厂长，您还记得咱们今年劳动节的主题吗？” 钱同生说：“记得啊，怎么了？” “我觉得厂里可能要关怀一下林芳华同志的事，她今天没来上班，可能是家里出事了。我觉得，咱们厂里要是不关怀，到时候妇联或者公安先介入了，就不太好了。”王英说。 钱同生面色顿时凝重了几分，说：“你说的对，我叫人去她家看看。你就不要去了。” 王英本来也没想去，林芳华那个神经病丈夫说不定还记恨她呢。她要是去了，可能又刺激到他呢。 “行，那您派人去吧，就说她生病了，单位去慰问她的。”王英说。 “嗯，我知道，你回去上班吧。”钱同生说。 王英回办公室，但心里还放心不下林芳华的事，一下午都有些心事重重，把牛奶糖吃了好几颗。 项主任见王英一颗接一颗吃糖，忍不住说：“你这么喜欢吃这个糖啊？” “啊，喜欢吃啊，沪市的糖呢，谁不喜欢。”王英故意要提沪市两个字。 项主任又不理她了。 四点多，王英去交生产报告，顺便又去找钱同生。 “你对同事还真是关心，去慰问的人还没回来呢。”钱同生说。 “还没回来啊。”王英嘀咕一句。 正说着，办公室门被敲响了，进来一看，正是钱同生派去慰问林芳华的两位同志。 两人面上都带着气，一见钱同生，其中的女同志便说：“厂长，咱们得帮帮林芳华同志！” “她怎么了！”王英忙问。 “她被她丈夫打得不轻！”另一位男同志说，然后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王英说，“林芳华不来上班，是要在家把她丈夫给看住，不让他来找王主任的麻烦。” 女同志愤愤说：“他那丈夫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非要说林芳华是被王主任带坏的，张口就说要找王主任麻烦。林芳华没办法，只有在家看住他。” 王英没想到，自己倒成了林芳华的软肋，她丈夫明显在拿自己威胁林芳华呢。林芳华现在这个处理方法不太好，容易被她丈夫拿捏。 钱同生也没想到林芳华丈夫是这么个货色，他说：“你们劝过了吗？” “根本不听劝，差点连我们一起打！”女同志说。 钱同生脸一黑。 王英说：“不行的话，还是报妇联、报公安。超过我们厂里能调解的限度，只能往上报。” “我知道了，你们都先回去吧。”钱同生说。 王英觉得钱同生肯定嫌麻烦，怕惹事，一时估计不会往上报，说不定还要把林芳华开除呢。 叫王英意外的是事，晚上下班后，赵主任告诉她，钱厂长叫人把林芳华的事报给妇联了。 “他真报啦？”王英难以置信。 赵主任神情复杂：“真报了，他怕他不报，你去报，然后说不定添油加醋给他上眼药呢。” 陈秀琴噗嗤一声笑出来，王英和赵云升也发笑。 “啧，厂长怎么这样呢，我才不是那样的人呢。”王英笑着说，“报了就好，妇联要是解决不了，就报公安。” 赵主任说：“你看，厂长能不怕你么，动不动报公安。” 一家子都笑，王英说：“那没办法，我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老钱就是看涉及到你了，才这么痛快的，不然以他的性子，他还要拖一拖，遮一遮。”赵主任说。 王英听赵主任这么说，心里还挺高兴，果然人不能软，软了就是被欺。 王英把项主任送的牛奶糖拿出来给他们吃，顺势说：“爸，我想去沪市看看，有什么方法能去吗？” “去沪市？去沪市干什么？”赵主任问。 王英指了指桌上的牛奶糖，说：“我想去这个厂，学习、参观、考察一下。” 赵主任一时说不上话来，过了好几秒才说：“你可真敢想，我们跟人家差距远着呢，又没什么往来，哪里有门路啊。” “一点门路都没有吗？那如果不是去这个厂学习，就单纯去沪市看看呢？可以吗？”王英说。 “你是说走公吗？”赵主任说。 “我当然还是希望走公，实在不行，私人去也可以，但是咱们家有亲戚在沪市吗？能去得了吗？”王英只记得赵家有亲戚在京城。 “反正不容易。”赵主任说，“无缘无故，厂里派你去干嘛？” “市场调研嘛，看看人家沪市的副食品商店都卖什么。”王英说着，灵机一动，想起真空包装机的事，就说：“对了，我听项主任说，沪市那边好像做出真空包装机了，或许我们可以去考察一下这个机器，看能不能引进到咱们厂。” “真空包装机？”赵主任被这个词给吸引了。 “对，可以把食物真空包装，这样可以延长保质期，还可以保存风味。”王英说。 “像罐头一样？”赵主任问。 “对、对，像罐头一样。但没有罐头的成本那么高，不用玻璃瓶，也不用金属盖，用塑料袋就可以了。”王英说。 赵主任沉吟片刻说：“你们项主任，到底是高材生，知道的就是多。” 王英有点心虚，项主任那边也是她告诉他的呢……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争取去沪市的机会，开拓一下眼界。 “主任，怎么样？厂里不考虑一下吗？”王英眨巴着眼睛说。 “我找机会和老钱他们提一提。”赵主任说，“不过现在这个机器是什么样还不知道呢，总要核实清楚了，再考虑厂里是不是引进，有没有条件、有没有必要引进，然后上面同意不同意……这些都是问题。” “我知道。”王英说，“问题可以解决嘛，我也不是今天就要去沪市的。” “就算要引进了，到时候也未必叫你去。”赵主任给王英泼冷水。 “我尽量争取，爸再帮帮我争取争取。”王英说。 赵主任看着王英，知道她一心是为厂里的发展，倒是没有拒绝。同时他又白了赵云升一眼，英子这个事业心，能分一点给他儿子就好了。 赵云升挨了他爸的一记白眼，不用问也知道为什么挨的。但他也不在乎，他有自己的追求，他才把一篇新的短篇小说和一封回信寄给了白桐，正在期待着他的回信。 第二天上班，王英故意和项主任说：“主任，到时候，厂里要是派我去沪市，您去不去？” 项主任看王英：“你跟厂长说过了？” “我跟赵主任说了，赵主任非常支持我。”王英说，“哦，也不是支持我，主要是支持厂里引进真空包装机。” “家里有长辈是领导真好啊！”项主任酸溜溜地说。 “都是为了厂子发展嘛，主任，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啊。”王英笑眯眯地说。 项主任没有答应，他不能这么草率地答应，以免被王英给坑了。 下午，王英在办公室做报表，保卫科的同事来请她，说是有妇联的同志来找她了解林芳华的事。 王英忙跟着保卫科同事过去，一看到人，巧了，正是她在五一表彰大会看到的劳模何怡。 王英立马上前和她握手：“何怡同志，您好。” “你是王英同志？”何怡问道。 “是我，您要了解什么？”王英说。 “你们坐下说吧。”保卫科的同志说。 王英和何怡坐下，何怡说：“我刚从林芳华同志那过来，她本人是想离婚的。“ “我也觉得她应该离，妇联支持她离吗？她丈夫可家暴她，上次在公安局写过保证书都没用，这种男人怎么过得下去。”王英说，她知道妇联有时候会劝和，但何怡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她现在就担心，她离婚后，她丈夫会迁怒厂里，迁怒你。”何怡说。 “这完全没必要。”王英说，“您去劝她，不要被他丈夫给拿捏了，我不怕他报复，他尽管来！看看公安抓不抓他！这种人越是对他软弱，他越是觉得你好欺负，你强势了，他反而会害怕。” 何怡看看王英，过了几秒后，冲她笑道：“这话倒是真的，很多被欺负了的妇女，都是越被欺负越软弱，越软弱更受欺负。” 第148章 何怡又向王英问了一些林芳华的事，二十几分后，何怡离开了。 一个星期过后，林芳华回到厂里上班，中午吃饭时，她找到王英，告诉王英，她和她丈夫已经离婚了。 王英对她表示了恭喜，接着林芳华向王英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王英。” 第106章 忧心我们是新时代的女青年………… 食堂里很多人朝她们这边看过来,王英让出位子，拉着林芳华坐到身边。 “你太客气了，我没做什么,都是厂里的领导和妇联的同志关心你，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的勇气。”王英说。 林芳华一听王英说话眼圈就红红的，说：“他们关心我，我知道,但我最要感谢的人是你。”她知道是王英最开始去找厂长，让厂长派人去她家，然后才又上报到妇联。 “你的谢意我收到了，你怎么样？你前夫会不会找你麻烦？”王英问道。 林芳华说：“我倒贴了三百块钱才离的婚,他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什么！还倒贴钱离婚！”徐莉莉在旁气愤道。 “他们家当初娶我花了三百，现在无论如何都要我还回去，好再娶一个，不然就闹。”林芳华说。 “问题是钱给了真的不会闹了吗？”王英说。 林芳华叹气：“应该不会了,先前我开始闹离婚的时候，我前夫家里就开始物色人家了，现在拿了我赔的钱，正好娶新媳妇。” “也罢了，破财免灾。”王英说，“要是他还敢找你麻烦，你不要怕,只管去找公安。” “嗯，我知道,何怡同志跟我说了很多。”林芳华看着王英，说，“何怡同志夸了你,你说得很对，不能软弱。” 王英笑道：“我们是新时代的女青年，我们是工人，我们有力量，能保护自己，也能为国家做贡献。” 林芳华直点头：“说得好，以后，我就跟着你的脚步，一心工作。” “好，我们共同进步。”王英笑着应下。 林芳华的事彻底解决了，厂里领导也松了口气。林芳华继续回酱园当组长，从此一颗心全扑在工作上。 六月，天越来越热，发往南崇的货比先前少了不少，本市的货也减少了供应。车间主要生产薄荷糕和绿豆糕，这*两种糕卖得都不错。 王英闲下来，一心想去沪市。奈何赵主任和厂长提过之后，钱厂长只说，步子不要跨得太大，之后就没了音信。 有这么一个保守的领导，王英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认命继续等。但她也没闲着，她开始认真读报、听广播，时刻关心着上面的政策，等待机会。 六月下旬，王慧“交生日”，正好是休息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陈秀琴像是不放心王英，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叫王英见到娘家人之后，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别往心里去。 王英心里感念陈秀琴对她的关心，认真说了声好。 第二天一早，王英他们备上礼，刚准备下楼时，邮递员来了。 赵云升一听说邮递员来，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冲下楼去拿信，果然是编辑白桐的回信。 王英下楼后，只见赵云升站在院子中央，已经把信拆开，开始看了。 “谁的信？”陈秀琴见赵云升站在院子中央，呆愣愣的，站起门口问王英。 王英说：“应该是编辑。” 陈秀琴走到王英边上：“什么编辑？云升给报社投稿呢？” “嗯。”王英应了声。 陈秀琴见王英的神情，知道她应该是不反对的。其实陈秀琴也知道儿子的作家梦，但是她觉得这个梦想太过遥远、缥缈、不切实际，作家那么好当的？而且，特别是现在，多少舞文弄墨的被斗死了……所以她和赵主任一直反对赵云升写东西，生怕他写了什么反动的、小资的东西。 “他，没乱写吧？”陈秀琴小声问王英。 “没有，他有数呢。”王英说。 “你看过了？”陈秀琴又问。 “嗯，看过了，写得真好！将来肯定能成大作家。”王英笃定地道。 陈秀琴一脸复杂地看着王英：“英子，你别想得太美，期待得太高，将来要失望的，还是脚踏实地的最好。” 王英笑笑：“妈，我们知道呢，您放心吧。” 赵云升已经看完了白桐的回信，和回信一起回来的还有赵云升的稿子，白桐给他这篇稿子修改了，赵云升来不及看，把信纸又都装回去，对王英说：“我好了，咱们走吧。” 陈秀琴还是不放心，叮嘱赵云升：“你不要瞎写哦，现在成家有媳妇的人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瞎写，不瞎写。”赵云升说，“我上去一下，马上下来。” 赵云升上楼把信藏好，迅速跑下楼，拿来给王慧和老王两口子的礼，绑到自行车前杠上。 赵云升推着车出门，陈秀琴把他们俩送出院门，叮嘱道：“骑车当心点。” 王英和赵云升一起，先到了老王家。王永仁和李凤菊见到两人面上也是高兴的。 赵云升把给老王两口子的礼从自行车杠上解下来，递给王永仁和李凤菊道：“爸妈，这你们留着吃。” 王永仁高兴地接过来，口中说着：“来就来，带什么礼。” “应该的，应该的。”赵云升笑着说。 李凤菊说：“你们到堂屋坐坐，歇会儿再去吧，不着急。” “好，那就歇会儿。” 李凤菊想着，这会儿慧慧不在，英子可能没那么抗拒自己，好歹和大闺女联络一下感情，修复一下关系。 王英和赵云升在堂屋坐下，李凤菊给二人倒了凉茶。 “英子最近工作忙不忙，车间热吧？”李凤菊语气很关切。 王英喝了一口凉茶说：“还好，不算忙，车间热，但我在办公室比较多。” 娘儿俩说了没几句话，李凤菊就发现没话和王英说了。王英倒没有不理她，但是王英只是回答她的问题，不主动问他们一句……李凤菊心里叹气，感觉越来越不会和大女儿相处了。 王永仁看了一眼条案上的座钟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好。”王英应了一声。 四个人到院子里，李凤菊说：“英子好像没没去过慧慧家呢吧。” “嗯，没去过，又没什么事。”王英说。 李凤菊想说两姐妹走动走动，到底没说出口。 杜家，孙巧玲带着两个闺女在厨房忙着中午的桌席，杜建国和王慧在他们房间里。 自从上次王慧跟着杜建国回家，两个人还是有些别别扭扭的，关系远远没有恢复到从前，两人也没有同房成功。 这会儿王慧坐在床边，杜建国坐在桌前嗑瓜子。 王慧嘀咕一声：“我妈他们怎么还不来。” 杜建国嗑着瓜子，就当没听到王慧的嘀咕。他脑袋有点懵懵的，心里老是蹦出一个念头：又可以见到王英了。 王慧见杜建国不理自己，还背对着她，使劲瞪了他后背一眼。 “我跟你说话呢。”王慧说。 “啊？什么？”杜建国回头看了一眼王慧。 “你去看看我妈他们到了没。”王慧说。 “哦，好。”杜建国站起身，就往外走。 王慧见杜建国这么听话，猛地像想起什么似的，也跟着杜建国后面出去了。 王慧走到堂屋，与杜文丽打上照面，杜文丽哼了一声：“怀孕真了不起，什么事都不做，还烦人！” “怀孕就是了不起~~”王慧得意地说。 杜文丽心里非常烦，自从她这个二嫂怀孕，连最疼她的爸爸都要她让着二嫂了。有时候杜文丽恨不得她二嫂这个孩子莫名其妙就没了，到时候看她还得意不得意。 王慧挪着小步子到院门口，站在杜建国身边，不一会儿就看见老王两口子和王英两口子到巷子口了。 王慧和杜建国迎出去几步，娘家人很快就到他们面前。 “爸妈，大姐、姐夫。”王慧挽着杜建国的胳膊，笑盈盈和他们打招呼。 李凤菊从自行车后座下来就看向王慧的肚子，皱着眉头说：“慧慧，你肚子好像又大了不少，这才七个多月吧，怎么这么大？” “大不好吗？”王慧抚着自己的肚子，“这肯定是个大胖小子呀！” 李凤菊叹气，这个傻闺女。 “我等下和你们姐妹说。”李凤菊说。 王英不用她说也知道，孕妇肚子太大了，生产的时候要吃亏。前世王慧没有生过孩子，没有经历过生育之痛，还以为大是什么好事呢。孩子越大，母亲就越吃亏。 “你是不是吃得太多了？”李凤菊说，“不能吃太多。” “那我饿呀！”王慧说，“哦，他也饿。”说着，指指肚子。 说着话到了杜家门口，王英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心里就一阵不舒服，前世在这儿吃的苦，受的罪，全都浮上心头，六月的天，她一阵发寒。 第149章 “怎么了？”赵云升看出王英的异常，小声问。 王英说：“没事，有点热。” 赵云升的一句话，让王英又回到现实，她抬头冲赵云升笑了笑。赵云升不明白英子为什么突然对他笑，他也回了个笑，然后抬起手，挡在王英额头前，帮她挡太阳。 王英又冲赵云升笑，人啊，还是要看眼前。 孙巧玲从厨房迎了出来，杜为民在他老娘的房间，也出来迎接。倒是都客客气气的。 孙巧玲一见王英，心里有点差异，王英比在娘家的时候好看，白了不少，还圆润了些。看样子在赵家日子过得不错了，和赵云升站在一起，倒是般配。 “慧慧，带你爸妈他们到房里坐，我这儿还要忙呢。”孙巧玲笑着说。 进了堂屋，杜为民请王永仁他们坐，王慧则把她妈和王英带到了自己房间，还把门带上了。 “妈，大姐，随便坐。”王慧说着，自己坐在了床边。 李凤菊说：“从现在开始到生产，你要少吃，不能把孩子长得太大，到时候不好生，要吃大苦头！” “啊？”王慧被李凤菊这么一说，想想好想也是，心里害怕起来，不悦道，“妈，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李凤菊被王慧一说，心里也自责，懊悔地说：“我以为你婆婆会告诉你呢。” 王英心里冷笑，孙巧玲才没那么好心呢。她只管要大孙子，哪管儿媳妇啊！ 王慧耷拉着脸：“亲妈都忘了说了，人家婆婆忘了也正常。” 李凤菊被王慧这么一说，心里一梗，说：“谁知道你能吃这么大个肚子出来，你之前都说吃不饱呢！” “说不定他天生就大呢，我也没办法。”王慧忽然想起后世的剖腹产，听说是不疼的，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 李凤菊忧心忡忡，想着王慧年纪小，头胎就这么大个肚子，到时候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呢！ “我等下去和你婆婆也说说，不要让你吃太多，你自己也要管住嘴。生孩子，不是玩笑的事。”李凤菊说。 王慧被李凤菊说的也有点怕了，连连点头。 李凤菊这会儿又对王英说：“英子你到时候可要记着点。” “嗯。”王英应了一声。 王慧看看王英，心里不痛快，怎么她大姐越来越好看了。 第107章 窟窿李凤菊真的很想把王慧打一顿，但…… 杜家的厨房里,杜文秀小声对孙巧玲说：“妈，王慧的大姐才是建国一开始相看的对象吧？” “嗯，这话不要说,王家人都在呢。”孙巧玲说着把切好的辣椒放进盘子里。 杜文秀声音又放轻一些说：“妈，你们当时怎么想的，王慧她大姐一看就比王慧沉着稳重，听说现在都是副食品厂的副主任了,多能干啊！王慧连她大姐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孙巧玲当然也有点后悔，但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什么用，就说：“那是人家赵家人有本事,王慧嫁过去也是一样。” 杜文秀嗤笑一声：“就王慧，要脑子没脑子，要本事没本事，又懒又馋,她连个职工都当不下来，别说当副主任了，妈，你们真的不该换亲。” “那你也别全看她的好，你想啊，她那么厉害，那么有本事,娶进家来，就你弟那个性子,他降得住她？连你妈说不定都要看她脸色过日子呢。”孙巧玲说着又开始切茄子。 杜文秀想了想：“这倒也是，都在单位当领导了，肯定不好拿捏。” “就是这个理,别说了，叫他们听见了不好。”孙巧玲说，“你弟的事情就这样了，你的事才叫我操心呢，老大不小了。上次那个人，不行你就放弃吧，不要再耽误了。” 说到这个杜文秀就烦：“妈，这么好的亲事，你叫我放弃啊，人家工作好，长得好，性格还好，到哪儿找这么好的男人啊。我看他也不是一点都不动摇，我还是想再试试。” “好是好，但是人家有对象了。你再上赶着，到时候人家婚一结，你白耽误功夫！”孙巧玲说。 “我打听过了，他对象家里不太同意，婚期都没定呢，我就不相信我抢不过来！”杜文秀斗志昂扬。她口中说的男人，正是之前她摔断腿时救她的人，也是王英的朋友周晓芹现在的对象。 孙巧玲不想再劝了，她这个大闺女主意大得很，家里说什么她都不听，给她找的对象她也不要，就要自己谈。 母女俩听到脚步声，都住了口，回头一看，是李凤菊来了。 “哎哟，凤菊，你怎么来了，快去堂屋坐啊。”孙巧玲热情地说。 “我来看看有什么帮忙的。”李凤菊笑着走进厨房。 “我们娘儿三个，忙得过来。”孙巧玲说。 李凤菊看着杜家准备好的菜，比一个月前赵家的差了不止一点，茄子、辣椒、黄瓜……确实没什么可忙的了。“交生日”的伙食也不过如此，可见杜家平时伙食一般，那怎么王慧肚子吃得那么大？ 李凤菊说：“巧玲你能干，两个姑娘养得都好，我家慧慧在你家养得也好。” “哎哟，比不上你家两个，你看你家大闺女多出息。”孙巧玲笑着说。 “呵呵，不说英子，说慧慧，我觉得你把她养得太好了，肚子有点过大。”李凤菊说。 “大吗？我看正常啊？”孙巧玲说。 “大，她不是才七个多月么，赶上人家快足月的肚子了。”李凤菊说。 “哎哟，我天天看真没注意。”孙巧玲停下手来看着李凤菊说，“那我给她吃食上抠一点？” “嗯，不能让她肚子再长了，她才十九，年龄本来就小，骨盆也窄，孩子太大，她要吃大亏。”李凤菊说着，一颗心就揪了起来。 孙巧玲自己也是女人，又生过三个孩子，有什么不懂的，忙说：“好，我给她吃食减减。凤菊你和慧慧也说一声，别叫她以为我舍不得给她吃呢。” “放心，我和她说过了。”李凤菊说。 孙巧玲这就放心了，有了娘家妈的话，她少给王慧吃的，王慧也没话说。这些天，王慧借着肚子里的孩子，今天要吃肉、明天要吃鱼，她为了自己大孙子，也是下了血本，现在孙子养得挺大，王慧少吃点也没事。真要生产的时候难产，可不是好事。 杜家的桌席准备好了，不管在菜式还是菜量上，都比赵家的差了很多。连桌上酒，用的也是便宜的。 王永仁心里有点不太舒服，觉得杜家怠慢王慧，怠慢老王家，脸上有点挂相。 李凤菊担心王永仁发酒疯，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捏了他的大腿一下，提醒他不要乱来。 王永仁不动神色，转头瞪了李凤菊一眼，他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么！他完全忘了自己在赵家乱发火的事。 杜家人倒是坦荡，他们不和赵家比，打肿脸充胖子的事，他们才不干。就算孙巧玲看出王永仁的脸色，她也一点都不往心里去。十个指头还有长短呢，你不能指望女婿家个个条件都那么好吧！ 一顿饭吃下来，王永仁没喝几杯酒，话也不多，他和杜为民也说不到一块去，觉得他不如赵主任健谈。 吃饭的时候，王慧一直注意着杜建国，想看他有没有偷看大姐，还好，杜建国并没有朝王英看。那是她不知道，杜建国心里在想多么龌龊的事，他想着，他现在对着王慧是不行了，但如果换成王英，说不定就能行了……他越这么想，就越不敢朝王英看。落在王慧眼里，他倒成了老实人。 王英身边的赵云升也时不时地瞥一眼杜建国，上次王英说梦话骂杜建国的事，赵云升还记在心里呢！ 饭后，孙巧玲带着杜家两姐妹去厨房收拾，李凤菊又把两个闺女带到房间说话。 李凤菊一心还是关心王慧的肚子，王英坐着嫌闷热，没一会儿就出去了，叫上赵云升，俩人去供销点买汽水喝。 房间里，李凤菊问王慧：“慧慧，我看杜家的伙食也一般啊，你怎么吃得人也胖，肚子也大的。” 王慧正愁没机会找她妈要钱呢，就说：“我自己单独买了吃的。” “你、你买什么吃了？”李凤菊没想到王慧竟然能做这种事。 “就，桃酥啊，饼干啊，沙琪玛这些，有时候去买点酱肘子，酱牛肉什么的。”王慧说。 “你吃这些能吃这么胖？你哪来的钱和票？”李凤菊说。 “压箱底的呀。”王慧说，“妈，我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你再给我点吧。” 李凤菊直接呆愣住：“你说什么？压箱底的钱花差不多了？那可是二百块钱！” “妈你声音小一点！”王慧忙说。 “你！你这个死丫头！”李凤菊被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我饿呀！”王慧说，“那我能怎么办！妈，难道你想看我饿死啊！他们家真的吃得不好，我没怀孕的时候，煮鸡蛋都不给我一个！家里有点吃的，我也抢不过两个姑子。” 第150章 “你怎么这么没用！你在家怎么抢得过你大姐的！”李凤菊真的被王慧气死了。 王慧抱着李凤菊的胳膊撒娇：“妈，人家真的是饿得不行了才去买零嘴的，我以后不买了，你再给我点钱吧，我肯定不乱花了。” “我没钱。哪有结了婚的姑娘，还问娘家要钱的。”李凤菊推开王慧的手。 “结了婚，我也还是妈妈的女儿呀！”王慧又靠过来撒娇，“妈，您最好了，给我点吧，我得留着防身呢。” “你二百块全花了？”李凤菊说。 “还剩二十几块。”王慧小声说。 “你上班的工资呢，建国的工资呢？”李凤菊又问。 “我上班就那点时间，工资还要和杜文秀分，能有多少钱，建国的钱都上交给婆婆了。”王慧说，“妈，你就可怜可怜你的小闺女吧！” “建国的钱全上交了？你们不留一半？”李凤菊看着王慧，知道她在撒谎。她早先就和孙巧玲提过这事，孙巧玲说了，建国的钱一半上交，她给他们存着，另一半他们小俩口自己花销。 王慧低头不吭声。 “你老实说，是不是建国的工资也被你吃光了！”李凤菊压低嗓子问。 “嗯……”王慧最终还是点点头。 李凤菊气得心口疼，她真没想到，王慧竟然能这么不晓得好歹。李凤菊捂着心口，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王慧忙去给李凤菊顺气，边顺边说：“妈，我以后会赚大钱，全都孝敬您，您别生气了。” “我指望不上。”李凤菊气道。 “指望得上呢，我又不是我大姐，她没心没肺的。”王慧说。 “你大姐没跟我要钱，每次回家还都带礼！”李凤菊狠狠瞪了王慧一眼。 “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王慧一个劲儿地撒娇。 李凤菊想着王慧到底年纪小，在家里又被他们娇惯着，到了婆家才会这么不知轻重，她和老王都有责任。 “你花了建国多少工资？”李凤菊说。 “建国一个月三十六快，给婆婆十八，自己留三块，剩下十五都给我了。现在，加上我的压箱底钱，一共还剩二十八块六……”王慧小声说。 “你就是天天吃大鱼大肉，也吃不完这么多吧！”李凤菊忍不住拿指头狠狠点了王慧额头一下。 “哪有那么多票买东西啊，我得加钱和人换。我还借给我一个下乡的朋友五十……”王慧一心想要拯救张秀敏，有一次张秀敏来信说自己在乡下过得很苦，她就给张秀敏邮了五十块。 李凤菊真的很想把王慧打一顿，但是看着她的肚子，只能忍了。 王慧可怜兮兮地看着李凤菊，拉着李凤菊的手，眼泪汪汪。 “妈，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帮我填上这个窟窿吧，要是建国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王慧说。 “仅此一次！”李凤菊说，“你马上自己也要当妈了，要知道做长远打算，每一分钱都要花得值当。那吃零嘴偶尔吃吃就行了，还能当饭吃？你拼命吃，把钱花了，还把自己吃这么胖，肚子这么大，到时候还要受罪！我真的、要被你气死……” “谢谢妈！我就知道你最好！”王慧扑进李凤菊的怀里。 “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回头送给你，我跟你就说，就这一次，绝对没有下回！”李凤菊警告王慧。 “我知道，我知道。”王慧连忙点头，心里却根本没当回事，爸妈两人双职工，开销又不大，家里还是有些家底的。大姐又不跟他们要钱，贴补她一点怎么了，将来她有钱，肯定也会孝敬他们的，比前世大姐还要孝敬。 “你不要把我话当耳旁风，这个窟窿我只给你补一次。补给你之后，你要把这钱收好了，不许再乱买吃的！”李凤菊狠狠地剜了王慧一眼，这个小闺女真是被他们宠坏了。 王慧连忙点头答应，保证道：“妈，我真的知道了！我保证不再犯。” 王英和赵云升在供销点买了两瓶汽水，两人在供销点附近的一棵大树下，一边乘凉说话，一边喝汽水。 树上蝉鸣阵阵，王英两个像刚谈对象的小青年，大中午的不睡午觉，出来约会，喝汽水。 “中午没吃饱吧？”赵云升问王英。 “嗯。天热没胃口。”王英说。 “等下回家路上，我们看到好吃的就买点。”赵云升说。 王英笑笑，转头看一眼赵云升，树影在他身上落下斑斑点点的亮光，他嘴角含笑正看着王英，模样英俊得让人移不开眼。 “早上的信是白桐写的吗？”王英突然问道。 “是，我给他寄了一篇稿子，虽然又被退稿，但他给我修改了。”赵云升说起这事，嘴角越发往上弯，心里高兴得很。 “加油，大作家！”王英用自己的汽水瓶碰了一下赵云升的，赵云升呵呵一笑，仰头把瓶底的汽水喝干净，王英也喝光了瓶子里最后的汽水。 “给我，我去还瓶子，你在这等。”赵云升接过王英手上的瓶子，跑去供销点。 赵云升很快又跑回来，两人站在树下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往杜家走。 回到杜家后，杜文秀和杜文丽围着王英说话，问东问西，语气客气得不得了。这让王英想起前世这两人对自己的刁难，她突然有点想笑。这辈子啊，真不错。 王慧和李凤菊从房间出来，王慧见两个姑子正在对王英献殷勤，脸色立马难看起来，她们肯定是故意的！ 李凤菊坐到王英和赵云升身边，说：“英子、云升，回头还要麻烦你家大姐，给慧慧介绍一个好的妇产科医生。” 王英瞥了一眼王慧的肚子，真的挺大的，王慧生孩子肯定要受罪了。 “她之前去检查过没有，之前是哪个医生看的，后面肯定还要产检啊，到时会就找这个医生，她对小妹的情况最了解。”王英可不想替赵云菲揽这个事，万一王慧到时候难产，再赖到医生头上。 李凤菊忙说：“对对，得去医院检查一下。慧慧这肚子太大了，去医院听医生怎么说。先前那个医生就挺好的，我们还找她吧。要不今天就去吧！” “啊？我不想去，多热啊！”王慧说。 李凤菊说：“今天正好休息，我们都在，正好陪你去，不然还要请假啊？走吧！现在就去。” 杜建国对王慧肚子里的孩子还是非常珍视的，站起来说：“慧慧，那就去吧，我去跟妈一声。” 杜建国去厨房，不一会儿，孙巧玲跟杜建国一起回来了。 “慧慧，那你就去检查一下吧，检查了大家都放心。”孙巧玲说。 王慧见这么多人都关心自己，心里忍不住得意，她抚着肚子说：“那好吧，就去检查一下。” “凤菊，你们和慧慧一起吗，你去的话，我就不去了，家里还有一堆事。”孙巧玲说。 “嗯，你忙吧，我们去。”李凤菊心里担心女儿，不亲自问问医生她也不放心。 说去就去，老王两口子和王慧两口子很快就准备好了出门，王英他们也正好跟着离开。 等他们走出去老远，李凤菊才想起来，杜家回礼没给……她心里想着，可能是忘了吧，也没和王永仁提。 走到一条路的分叉口，王英喊李凤菊他们：“爸妈，我和云升先回去了。” “你们不一快去医院吗？”李凤菊喊了一声。 “不去了，还有事呢，你们这么多人跟着怕什么！”王英说着，赵云升已经把车给拐弯了。 李凤菊也只能叹口气。 王英心里冷笑，做个产检要多少人跟着才算够？ 赵云升载着王英，没有直接回家，拐弯去买了包熏烧肉，又买了两根素鸡，这都是王英喜欢吃的。 两人到家后，家里没人。 “可能是去大姐或者二姐家了。”赵云升说，“我给你煮碗面，你配着熏烧肉吃？” “我自己煮，你上去看信吧。”王英说。 赵云升呵呵笑道：“还是英子对我最好，也最了解我。” “去吧，肉留下就行。”王英笑道。 赵云升从车龙头上解下纸包递给王英，王英接过后，直接去了厨房。 赵云升跟到厨房门口，又和王英说两句话，被王英赶了，才上楼去。 另一边，王慧他们到了医院，叫他们都意外的是，医生说，胎儿的大小和孕妇吃得多少有关系，但关系不是特别大，主要还是看遗传和个人体质。但是孕妇要是比孕前胖太多对大人小孩都不好，所以还是要控制饮食。 医生给王慧检查后说她肚子里的胎儿确实过大，叮嘱他们到时候一定要到医院来生产，千万不要在自己家接生，以免发生意外。 王慧这才真正害怕起来，问道：“会有什么意外。” 医生说：“胎儿大，生产过程可能比较长，在医院更保险。”其实医生就是想说可能会难产，但见王慧年纪小，怕吓到她，就这么说了。 第151章 李凤菊却是听明白了，连忙感谢医生，说到时候一定到医院来。 出了医院，李凤菊还是不放心，一个劲地叮嘱王慧和杜建国，让他们千万要当心。 杜建国也有点被吓到了，生怕王慧出意外，更怕王慧肚子里的孩子出意外，回家之后，对王慧倒是越发好起来。 几天后，李凤菊给王慧送了二百块钱，除了叮嘱她注意身体状况，别的话倒是没有再多说。王慧又有钱了，但她月份大了，出门不方便，家里又看得紧，倒是没什么机会乱花钱。 王英每天按部就班上班下班，休息天偶尔会和周晓芹、顾梅他们见面。一晃一个月过去了，七月底，赵云芳在医院生下一个男孩。 王英一家下班后，去医院看赵云芳和宝宝。 赵云升一看到大外甥，乐了：“外甥似舅，这娃长得像我！” 王英凑过去看，根本就不像，人家娃娃长得像自己爸爸，哪里像他了！ 赵云芳就不惯着他，说：“呸，他长得像他爸。” “哎呀，我看怎么像我呢。”赵云升厚着脸皮说。 董志远把孩子报过去，说：“等你和英子生了孩子，肯定像你，别想抢我儿子！” 病房里的人都笑了，赵云升笑嘻嘻看一眼王英。 家人都围上去看宝宝和赵云芳，王英小声问赵云升：“羡慕吗？着急吗？” “不急。”赵云升说。 “真不急？” “嗯，一切以你为先。”赵云升说。 一家人围着赵云芳，赵云芳突然对王英说：“英子，我今天看你妈和你小妹了。” “我小妹来检查吧，她下个月也要生了。”王英说。 “是的，肚子挺大的，好像要提前住院。”赵云芳说，“看我生了个男孩，你妈和你小妹脸色都不好看呢，好像我生的男孩，真是从你小妹肚子里换过来的似的。” “愚昧无知，别理他们。”王英没好气地说。 陈秀琴在旁啧了一声说：“你小妹最好也能生个男孩，要是生女孩肯定可怜。” 重男轻女的家庭，女孩哪有不可怜的。 第108章 闹“一句话，离婚，分家！”…… 赵云芳的儿子叫董明杰,小明杰“洗三”，董家办席。王英跟着家人第一次去赵云芳家。 赵云芳家在城东，家里只有董志远一个,连堂兄弟姊妹都没有。赵云芳一举得男把老董两口子眼睛都笑眯了，对赵家过去的人客气万分。 王英和陈秀琴坐在赵云芳床边，陈秀琴说：“你消停点哦，不准洗澡！”刚才赵云芳的婆婆悄悄跟陈秀琴说,赵云芳从医院回来就要洗澡，坐月子的人，哪能给她洗！她怕自己说不过赵云芳，“求助”陈秀琴。 “我都臭死了！”赵云芳说,“现在这么热，洗一下怎么了。” “等致下病了，你后悔都没地方哭去！”陈秀琴说，“你不准和志远还有你婆婆闹,是我不准你洗的。” 陈秀琴在赵云芳这还是很有权威的，赵云芳嘀咕两声没敢再犟嘴，只对王英说：“英子，等你们生孩子的时候，要找准坐月子的时间，不要太热、也不要太冷，不然就等着受罪吧。” 王英笑笑不吱声,坐在椅子上的赵云升笑呵呵应了声好，然后收获王英一记白眼。 正说着话,赵云菲带着冬宝来了。房间人多了，赵云升把椅子让给赵云菲，自己出去了。 陈秀琴见赵云菲母女俩来的,问了一嘴：“季阳没来啊？” “没来。”赵云菲说。 “小姨，弟弟呢，我看弟弟。”冬宝扒在床边说。 “弟弟睡觉呢。”赵云芳指着床里面。 “睡觉不好玩！”冬宝脚一跺，跑出去找她舅舅玩了。 “怎么样啊？奶下了吧，够吃吧。”赵云菲问道。 “别提了！”赵云芳眉头直皱，“疼死了！我都不想喂了。” 陈秀琴瞪她：“别瞎说！” 赵云菲笑笑：“是要疼几天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生一个孩子，糟百样罪！”赵云芳说。 “你转头看看呢，看看这个大胖儿子，心里就不高兴？”陈秀琴说。 赵云芳扭头看看睡得正香的儿子，高兴当然是高兴的，但受罪也是真受罪。 赵云芳逗了逗小明杰的脸说：“他以后要是敢不孝顺我，我打断他的腿。” 陈秀琴瞪她：“你要*这么算，那你早就该被我打断腿了。” “啊？我不孝顺吗……” “你哪孝顺了……” 王英坐在床边，听着陈秀琴母女三个说话，想起自己前世来，她三十几岁才生，高龄产妇，遭的罪比赵云芳多多了。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细心养大，精心栽培，结果养出一个白眼狼。 前世的王英一开始还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对杜耀祖的教育方式不对。后来她想明白了，不是她的错，问题出在杜家这个根上，出在杜建国和孙巧玲身上。 “哇~~哇~~” 小明杰的两声哭声，把王英的思绪唤回。 赵云芳直叹气：“又要喂奶了！” 陈秀琴站起身，把小明杰抱出来，说：“尿布要换了。” 赵云菲从床边的柜子上拿了条尿布，陈秀琴给小明杰换了尿布，把他放在赵云芳怀里，让她喂奶。 小明杰哼哼唧唧吃奶，赵云芳嘶嘶哈哈喊疼，陈秀琴又气又笑：“哪有你这样的！” “真的疼啊，我的亲娘唉！”赵云芳夸张地说。 疼不疼，陈秀琴哪能不知道，但是这又能怎么办呢，自己生的孩子，总得奶吧。也就是家人在身边，她才这么着的，身边要是没人，还不是咬着牙也得喂。 “忍忍，要不了几天不疼了。”陈秀琴说。 赵云芳脸都疼得变形了，龇牙咧嘴说：“我忍！我忍！女人就是要忍！” 陈秀琴和赵云菲都是一脸无语地看着赵云芳，王英在旁笑笑，二姑姐性子挺好的，疼就要喊出来。 终于喂完宝宝，赵云芳脸通红，眼角含着泪，她是真的疼。 小明杰吃好奶又睡着了，赵云芳痛苦地把衣服拉下，尽量不让衣服碰到自己，碰一下都钻心疼。 “英子，你怕不怕啊？”赵云芳问王英。 “有点怕。”王英点头说。 “唉，我都把你给忘了，把你给吓到了吧，你别怕，也没那么疼。”赵云芳说。 陈秀琴瞪她，王英笑：“好，那我不怕了。” 陈秀琴说：“我们出去，让你睡会儿吧，睡觉养精神。” “嗯，我睡会儿。”赵云芳说。 陈秀琴带着女儿和儿媳妇离开房间，小心把门关好。 王英她们在堂屋说话，说赵家三姊妹小时候，说冬宝。董家人都在厨房忙做饭，赵云升带着冬宝，不知道去哪儿玩了。赵主任站在院子里，研究董家的大枣树。 王英发现赵云菲一直在看手表，好像有什么事似的。 陈秀琴也发现了，问赵云菲：“云菲你是不是单位有什么事啊？一直看手表。” 赵云菲垂下眼皮，过两秒才说：“不是单位，是家里。” 陈秀琴呼吸一滞，声音放低：“家里什么事？” “现在还不知道，妈你们回家后，帮我把房间收拾一下，席子擦擦，今天晚上我可能要带冬宝回去住。”赵云菲说。 她这么一说，陈秀琴和王英就都知道了。她家的那档子破事，今天怕是要被揭开了。看赵云菲这样，应该是她故意设计她小叔子回家抓奸了。 “那，要不要我们跟你回去啊？”陈秀琴说。 赵云菲说：“不要，你们都跟去，说不定会让季阳怀疑是我设计的。” “也是，那你自己当心啊，不要吃亏。”陈秀琴说，“不行叫云升和英子跟你回去吧？” “对啊，大姐，我们跟你回去，不是说有胶卷给云升么，我们就说去拿胶卷的。”王英说。 “那也行。”赵云菲说。 正午，董家的桌席准备好了，给小明杰的红澡盆和洗澡水也准备好。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洗三”的仪式，也不供奉、不烧香，就由陈秀琴抱着小明杰洗了个澡，就算完了。赵云升拿着相机，把大外甥的“洗三”照给拍了下来。 小明杰洗好澡后又被包进床单，放在赵云芳身边。 赵云芳的婆婆先给赵云芳端了饭菜，然后才开席。 董家的饭菜做得不错，主要是肯放油，烧给赵云芳吃的黑鱼汤，王英也吃了半碗，很鲜。 吃过饭，王英小声和赵云升说了要去大姐家的事。赵云升听说后，立马冷哼一声：“我今天就去找他算账。” 陈秀琴知道他们两口子说什么，走过来叮嘱赵云升：“云升，你不要乱来，不管他们家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动手。” “我知道了。”赵云升不太情愿地答应下来，他其实是想把季阳揍一顿的。 一家人又陪着赵云芳说了会儿话，下午三点多，他们一起离开董家。 第152章 赵云菲带着王英和赵云升到季家时，季家已经闹翻了天，哭声、喊声、骂声交织在一起，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 “妈妈……”冬宝吓坏了，抱着赵云菲的脖子，缩在她怀里。 王英和赵云升跟在赵云菲身后，进了季家一楼客厅。他们一进去，吵闹立马声停了，只剩下抽泣声。 “这……怎么了？”赵云菲愣愣地问一句。 王英只见季家的客厅花瓶被砸了，碎瓷片崩得到处都是。赵云菲的婆婆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地上坐着的应该是赵云菲的妯娌，脸上和胳膊上都有伤，双手抱着自己的孕肚，季阳站在她身边。赵云菲的小叔子和季阳面对面站着，两人也就离着一米不到，好像随时要打起来，或者说刚刚才打过。 “美玲坐地上干嘛？我就半天不在家，发生什么事了？”赵云菲说。 季阳瞥了一眼赵云菲，又扫了一眼她身后的王英和赵云升，冷冷说：“什么事，你不知道吗？这不是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赵云菲的小叔子季强找准机会，上前就是一脚踢在季阳的肚子上，把季阳踢倒在地。 “大哥！”美玲大喊一声，朝季阳扑了过去。 季强见自己老婆去护大哥，上前又要踢她，被他妈给拉住了。 “强子，强子，不能打了，不能再打了……” 赵云菲把冬宝递到王英手上，一脚踢起脚边的碎瓷片，正好朝季阳他们飞去，季阳把弟媳妇护在怀里，他自己没躲过，瓷片从他脸上划过，把他脸划了一道口子。 “什么叫我想要的结果！这是我想要的结果？季阳！你先前怎么和我说的！”赵云菲大喊一声，“你不是说和她没关系吗！你把她护在怀里？” 季强听赵云菲这话，扭头看她：“大嫂！你竟然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说！” “你问你哥！”赵云菲声音颤抖，指着坐在地上的季阳，“他说我误会他们，说我心眼脏，说他们是清白无辜的，说美玲只是认错人了，把他当成你了！我能怎么说？我能怎么做！” “他这么说，你就信啊，你是不是傻！”季强气道。 “你朝我大姐喊什么！”赵云升这会儿说，“我大姐不要脸面，不要过日子了吗？谁知道他们真的能做出这么猪狗不如的事！” 季强立马调转枪头对准坐在地上的两个人：“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唐美玲！你给我说清楚，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唐美玲看看季强又看看季阳，怯生生地说：“我不知道……” 季强又想去打她，被他妈死死地拉着。 季阳这时候还盯着赵云菲看，目光里带着恨意。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就是你故意设计的！是你设计让季强发现的。”季阳说。 冬宝一直看着自己的爸爸，这会儿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哇地一声哭出来，死死地抱着王英的脖子。 季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女儿，他收回视线站起身，又把唐美玲扶起来，扶她坐到沙发上。 “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人能无耻到什么地步了，是我大姐设计和你和弟媳妇睡一块的？是我大姐设计你让弟媳妇怀孕的？自己不要脸，还怪到别人身上！”赵云升指着季阳骂，“大姐！跟他离婚，这种腌臜人家，早离早好！” 季强在旁边也说：“我也要离婚！不管唐美玲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我都不认！离婚！” “不要瞎说，美玲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不能离，都不能离，我不准。”季阳的妈说。 季强一把甩开他妈，差点把她甩一跟头，季强冲他妈喊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他们俩上床的时候，你在旁边看见了是啊？还是你替我们三个算准日子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肉烂在锅里，反正我们兄弟俩的孩子，随便哪个都是你孙子！你不在乎我头上戴绿帽子了，反正我没有你宝贝大儿子出息！你保全他的脸面就行了，你就帮他们瞒着！哼，你想得太美了，我看她这水性杨花样子，说不定是外头哪个人的种呢，哦，是老头子的种也说不定呢，那才真叫肉烂在锅里呢！” 季强一番话，把他妈说得差点气晕过去，她倒退几步，扶着额头坐到沙发上。 “季强，你想把妈气死吗？”季阳怒道。 “对对对，被我气死了，她不被通奸的人气死，被我气死。”季强怒极反笑，“一句话，离婚，分家！” “我也是一句话，离婚，冬宝归我！”赵云菲说。 “不能离……不能离……云菲、强子，不能离！离了家就散了！”季阳的妈连忙说。 “必须离！”赵云升说，“不离我们家就去法院告！” 冬宝还在哇哇大哭，紧紧抱着王英，王英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小声哄着：“不怕，不怕。” “散什么哦，你儿子也有，媳妇还在呢，孙子也是现成的！”季强哼笑着说，“这婚必须离，明天就去离！不离我明天就到大哥单位闹！看哪个丢脸！” “大哥，我肚子疼……”坐在沙发上的唐美玲忽然捂着肚子对季阳说。 季阳立马紧张起来，冲季强道：“你快带她去医院。” 季强脸上闪过痛苦的凶狠：“关我什么事，要带你带呗！反正是你的种！” 唐美玲抓住季阳的胳膊：“大哥，他不要我了，不管我了，你快带我去医院，我肚子好疼。” 季阳管不了那么多了，扶着唐美玲往外走，没走几步，唐美玲脚下就有血滴了下来。 季阳经过赵云菲身边时，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赵云菲心里想的事达成了，却没有感到一点畅快！他们曾经也是恩爱的，两人如胶似漆，谁能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大姐，你们房间在哪，我们去收拾东西回家。”王英说。 “不许走！”季阳的妈大喊一声，谁也没理她，连季强也走了。 赵云菲从王英手上接过冬宝，带着王英和赵云升上楼。到他们房间后，还没开始收拾，季阳又上来了。 季阳直接走到大衣柜前，开了抽屉，拿走了一个公文包。经过赵云菲身边时，他狠狠说：“我看你离了我，能过什么好日子！非要闹成这样。”说完他就走了。 王英看着季阳手里的包，想着要不要让赵云升把他包抢下来，离婚归离婚，家产还是要分的…… “大姐，那个包里是什么？”王英问赵云菲。 “他自己的东西，一些现金。”赵云菲说，“大笔的存折在我手里呢，前段时间被我哄过来了。” “那就好。”王英松了口气。 赵云菲苦笑：“忍气吞声、装聋作哑到今天，不就是为了这些么。” “但是，他还是怀疑是你设计的了。”王英说。 “怀疑就怀疑吧，反正这个婚是离定了。”赵云菲抱紧手里的冬宝，季阳急着带唐美玲去医院，连冬宝都没多看一眼。 “妈妈，什么是离婚。”冬宝带着哭腔说。 “妈妈和爸爸要分开了，以后带着你和外婆、外公、舅舅、舅妈一起生活，好吗？”赵云菲说。 冬宝沉默了两秒，哭着说：“好。” “大姐，有大的包或者袋子吗？我们快点收拾走吧！”赵云升说。 “倒是没有，能带就带吧，不能带下回再来拿。”赵云菲说。 “用床单就行了。”王英在旁说，“能带尽量多带，省得下回烦。” 王英说着已经打开赵云菲的五斗橱，从里面翻出床单，直接摊开在床上，然后开始打包赵云菲的东西。 娘儿俩东西不少，足足打包了四个大包裹，还有很多装不下的，赵云菲说算了。 赵云升背着两个绑在一起的大包裹下楼，季阳他妈想拦，赵云升说：“你拦一下，我明天就去你儿子单位闹。” 赵云升分了两趟，把赵云菲的行李都拿下来，全绑在他的自行车上。 赵云菲抱着冬宝和王英也下了楼，王英手上提着一个小包，里面放着的是赵云菲重要的东西，包括存折之类。 “云菲啊，你不能走……冬宝，叫你妈妈别走。”季阳的妈拉着赵云菲的衣角。 赵云菲冷冷看着她：“你早就知道了吧？是你在替他们打掩护，不然他们能瞒着季强、瞒着我这么久？” 季强从房间出来，正好听到赵云菲这句话，狠狠瞪了他妈一眼，转头就走。 “我们走吧。”王英说。 赵云菲载着冬宝和王英，赵云升载着行李，离开了季家。 赵主任和陈秀琴到家后，陈秀琴才说了这事。赵主任沉默了许久说：“季阳怎么变成这样了。” 陈秀琴也叹气：“谁知道，人心易变呗。云升他们去了，不要打起来才好呢。” “有云菲和英子在呢，不会打起来的。”赵主任说，“那云菲以后就在家里么？” “再说吧，她先前说要住单位宿舍呢，被英子说了。”陈秀琴说。 第153章 “英子量大，不会计较这些的。”赵主任说。 “云菲自己有主张，等她回来再说。”陈秀琴说，她心里当然还是希望闺女住家里，但又怕远香近臭，云菲和英子现在姑嫂关系不错，真住在一起，万一闹起矛盾来就不好了。 陈秀琴一会儿去门口看一眼，一会儿去门口看一眼，终于把王英他们都盼来回来了。 王英下了车，又把冬宝从车上抱下，冬宝一落地往陈秀琴怀里扑。 陈秀琴抱着冬宝，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大人离婚，孩子遭殃。 赵云升把赵云菲母女俩的行礼搬到她们房间，陈秀琴在堂屋问赵云菲季家的情况。 听赵云菲说完后，陈秀琴气道：“真是脏死了！以后连冬宝都不要让他看！” 赵云菲说：“要是唐美玲肚子里的孩子能保住，人家才不稀罕冬宝呢。” 王英觉得有点难，她看唐美玲那个出血量，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季强下手确实挺狠的。 这种不顾人伦，一味被欲望驱使的人，不会有好结果的，这两人以后在一起也不会幸福。他们原本就只能躲在稳定的家庭背后，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家庭没了，他们那见不得光的感情也失去养分，最后只有分道扬镳，这也是季阳不肯定离婚的原因。 陈秀琴和赵云菲说着季阳的事，不知道怎么又拐到赵云升身上。赵云菲说：“你要是敢背着英子在外面乱搞，我们肯定把你腿打断！然后把你赶出家门！” 赵云升急得跳起来：“你们不要把我和那种人渣相提并论，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我死也不会背叛英子的！” “你最好是！”赵云菲说。 赵云升委屈地看了一眼王英，指望王英能相信自己，为自己说句好话，谁知王英也跟着赵云菲说了一句：“你最好是！” 第109章 不渝“你就不热、不难受啊！”…… 一家人说了会儿话,又都去赵云菲房间帮她收拾。房间就在楼下，陈秀琴他们房间隔壁，赵云菲没出嫁前就住这个房间。 “你别在这裹乱了,带冬宝去玩吧。”陈秀琴见赵云升在房里逗冬宝，没好气地说了一声。 赵云升抱起冬宝：“走，舅舅带你去买汽水喝。” 冬宝闷闷说了声说好。赵云升一直逗冬宝，就是想让她开心一点。 舅甥俩离开房间后,赵云菲叹道：“冬宝心里肯定难过呢。” “冬宝挺懂事的，小小年纪也分是非，她不是最早就讨厌她小婶么，说起来就是冬宝最先发现的呢,她会理解的。”王英说。 陈秀琴放下手中的衣服，说：“他们家不会抢冬宝吧？” “抢也不给，孩子小，又是女孩子,肯定要跟着我的。”赵云菲说。 王英有过前世离婚的经验，也听过很多离婚官司，提醒赵云菲说：“他们家也可能未必真要孩子，却会用孩子来拿捏你。” “还真有可能。”赵云菲说。 王英又说：“现在其实要拦着季强，不让他把这事嚷嚷出去。这事没外人知道，还是个筹码，真要闹得人尽皆知,季阳脸丢尽了，肯定就无所顾忌,那行事就更没章法。说不定就拖着不离婚，再跟你抢冬宝，他自己不好过,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是这个理！季强他能想明白吗？要不叫云升去找他说一说？”陈秀琴说。 “我先前还想闹大，叫他们没脸见人呢，现在想想英子这话也对，防止狗急跳墙。”赵云菲说，“那叫云升再去一趟吧，顺便把我剩下的东西拿过来。” 赵云升抱着冬宝回来了，冬宝手上抱着一瓶汽水，赵云升手上还拿着四瓶。 “妈，英子，大姐，喝瓶汽水，休息一下吧。”赵云升说。 赵云菲接过汽水，说：“云升，你再去我家，不、季家跑一趟，找季强……” “行，我去一趟，不过他应该不会到处嚷嚷吧，毕竟是他戴绿帽子呢，还是被自己亲大哥，这么不光彩的事，他也往外说？”赵云升说。 “就怕他气不过。”赵云菲说。 “好的，我这就去。”赵云升说着就离开了。 王英她们喝完汽水，又继续帮赵云菲收拾，赵主任来看过两次，后一次站在房门口问：“缺什么东西么，我去买。” 赵云菲抬眼看看她爸，回来到现在他们还没说上话，赵云菲心里一阵难过，眼睛就红了，说：“不缺什么。” “嗯，缺什么和你妈说。”赵主任说完这话就又走了。 房间收拾好，娘儿们几个坐在床边，陈秀琴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在家安心住着，我还有两个月就退休了，到时候正好带冬宝。” “给你们添麻烦了。”赵云菲说。 “这说的什么话，给谁添麻烦了？给我还是给英子他们，不要说这生分话。”陈秀琴说，“你们回来家里还热闹呢。” 王英也说：“妈说得对，大姐，这里就是你家，你尽管住。” 赵云菲点点头，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说：“我等下要去医院值夜班，冬宝就留下了。” “我去下碗面给你吃了再去吧。”陈秀琴说。 “没胃口，我先不吃了，等下到医院，实在饿了就去食堂吃。”赵云菲走到镜子前，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眼角还有有点红，但不靠近应该看不出来。这镜子是她以前在家时经常照的，这会儿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赵云菲忽然觉得镜子里的人越看越陌生。 王英把冬宝抱在怀里，对赵云菲说：“季阳和唐美玲还在医院吧，大姐你见到他们，要沉得住气啊。” 赵云菲苦笑：“放心吧，为了冬宝我也要沉得住气。” 赵云菲收拾一下就去医院值班，冬宝被王英带到楼上玩，陈秀琴则开始忙晚饭。 晚饭前，赵云升到家了，他把赵云菲的陪嫁箱子给拉回来了。 王英正带着冬宝在院子里玩，上前问他：“见到季强了吗？” “见到了，还好你们叫我去提醒他，他真的被气上头了，准备到他大哥单位去闹呢，被我旁敲侧击几句，他也回过味来了。”赵云升说着，把箱子从自行车后座卸了下来，问道，“大姐呢？” “值夜班了。”王英说。 “那不是要见到那俩人了。”赵云升说。 此时的赵云菲已经见到才做过流产手术的唐美玲，她躺在病床上，一脸惨白，正在哭，季阳坐在病床边陪着她。 赵云菲一到医院，她手底下的护士就告诉她，她丈夫带了一个女人来医院，那个女人还流产了。 见赵云菲来了，唐美玲吓得要朝季阳身上靠，被季阳躲了过去。 季阳这会儿吃不准赵云菲为什么来的，但他脸上完全没有在家时看赵云菲的那种神情，他站起身，一脸平静地对赵云菲说：“你们都不在家，弟妹摔倒了，我送她来医院，你照顾一下她吧，我还有事，也不方便在这，就先走了。” 唐美玲听季阳说要把她丢给赵云菲照顾，脸吓得更白。她拽着季阳的衣角，季阳冷冷看她，唐美玲只好松了手。 季阳觉得赵云菲肯定能懂他话里的意思，果然赵云菲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弟妹我来照顾。” 季阳定眼看看赵云菲，然后才头也不回地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赵云菲和唐美玲，赵云菲看了一眼吊瓶里的盐水，然后坐在病床边。 过了好一会儿唐美玲才嗫嚅道：“对不起，大嫂。” “你是对不起我，也对不起季强，你还对不起养育你的父母，对不起你自己。”赵云菲声音冷淡，面无表情。赵云菲以为自己会很恨唐美玲，可这会儿看着她，她心里还是更恨季阳。 唐美玲眼里汪汪看着赵云菲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了，我原本不想的，可是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自己，爱上不该爱的人？你看他现在，敢护着你么？他还把你丢给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赵云菲说。 唐美玲先是摇头，接着又点头。还能为什么，要脸呗。 “大嫂，对不起，我破坏了你们的婚姻。”唐美玲说。 “还有你自己的。”赵云菲说。 唐美玲哭得更厉害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她原本只是欣赏季阳的稳重儒雅，不像季强这个粗人，可后来，竟这么一发不可收拾。 “你别哭了，做小月子一样要注意，眼睛哭坏了，以后有你好受的。”赵云菲没好气地说。 唐美玲抽抽搭搭好久才止住哭。 “你在这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空了再来看你。”赵云菲说。 唐美玲见赵云菲要走，忙喊她：“大嫂，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吗？” “这里是医院，你怕什么？等下会有护士来查房的。”赵云菲说。 唐美玲现在心是空的，不敢一个人待着，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伤害了大嫂，可这会儿她没有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只能依赖被她伤害过的大嫂。 第154章 “那你，等下来看我。”唐美玲小心翼翼说。 赵云菲嗯了一声，又看了眼盐水瓶，转身离开了病房。 出了病房后，赵云菲长长地叹了口气，却见季阳并没有走，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 赵云菲朝他走过去，走到季阳身边后，季阳开口道：“我同意离婚，但是你不能把这事说出去，我们和季强他们也不能同时离婚。” “我不会说的，但我不能保证季强不说。不能同时离婚，那也要我们先离。”赵云菲冷冷说。 季阳看着赵云菲：“你为什么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呢！” 赵云菲冷笑：“是我把事情做得绝，还是你们太不把别人当回事？你们两做下这种事，反而怪起别人来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大概率不是我的，我也正准备和她断了，我还以为我们可以走很远。”季阳哑着嗓子说。 赵云菲只觉得可笑，这人压根就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完全没有悔改之心，只不过是被人捉奸，没办法了才这么说罢了。 “到此为止了，季阳，体面地离婚吧。”赵云菲不想再和他废话。 “真的一点余地都没有了吗？”季阳不死心地问。 “一点都没有。”赵云菲说，“我有事了，你回去吧，叫季强或者唐家人早点把唐美玲接出院，我没有义务照顾她。” 赵云菲说完就走，季阳连忙跑作两步，跟在赵云菲身边。走到分岔路口，季阳还特意挤出一点笑来和赵云菲招呼一声：“那云菲，我先走了。”好像正常夫妻一样。 赵云菲心里觉得讽刺，现在知道要脸了，早干嘛去了。 赵家，晚饭过后，王英给冬宝洗了澡，陈秀琴把冬宝抱到他们房间去了。 王英和赵云升上楼，赵云升和王英说着他大姐和季阳之前的事。 “他们之前感情真的挺好，大姐生冬宝的时候，季家老两口，嫌冬宝是女孩还不开心。那时候季阳说，女儿好，女儿是宝，冬宝的名字也是他取的，说是冬天到他们家来的宝贝，是他和大姐的宝贝。大姐跟我提起这事的时候，眼睛里全是对季阳的爱。这才多久，他们就要闹离婚了。” “人心易变，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且，你说的这些，他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有些人就是嘴上说得好听，说不定那时候，他已经和弟媳妇勾搭上了呢。”王英说。 赵云升把王英紧紧抱在怀里，低声说：“英子你放心，我们之间不会变成那样的，绝对不会。” “热！”王英想要挣脱赵云升的怀抱，却被他抱得更紧。 “英子，你说你想相信我我才放开。”赵云升说。 “我相信你。”王英立马就说，只想赵云升能放开她，大热的天，抱在一起真的不舒服。 王英说了，赵云升却仍没有放开王英，他很想对王英说，他是有“爱情理想”的人，他得到一份爱情，这一生一世便会守护这份爱情，至死不渝。但王英刚才的话，让他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反而显得轻浮，就没有说，只是还死死抱着王英不撒手。 王英感觉两个人的贴在一起的衣服都要被汗水浸湿，难受得很，说道：“你就不热、不难受啊！” “不热，也不难受，抱着你怎么会难受。”赵云升说。 “衣服都要湿透了，还不热呢，等下有汗味，我可不喜欢。”王英说。 赵云升这才把王英放开，王英立马朝里面滚了一圈，滚到了冰凉的凉席上，才感觉舒服一点。但她舒服没多久，赵云升又凑了过来…… 第二天一早，赵云菲上了一夜班回来时，赵家人正在吃早饭。 “大姐快过来吃早饭。”王英说。 赵云菲坐到陈秀琴身边，说：“冬宝还没醒呢，昨晚闹了没？” “没闹，乖呢。”陈秀琴说。 王英给赵云菲装了一碗粥，赵云菲端起来喝了一口，只有一点温热的粥，一口喝下去，她感觉自己又活了，一口气喝掉大半碗。 “怎么说的？”陈秀琴问。 “孩子流了。”赵云菲说，“季阳同意离婚，就是这事要保密，还说不能和季强他们一块离。” “那什么时候能办手续？”陈秀琴又问。 “早上唐家人到医院去，季强也去了。季强说他不着急离婚，让我们先离。”赵云菲说。 “季强不会还要和唐美玲过吧？” “谁知道呢，毕竟他从前就很喜欢她，一时舍不得也有可能。我也不管他们了，反正这正好合了季阳的心意，我们俩办手续应该也快了。”赵云菲说着又喝了一大口粥。 “早点办了早好。”赵主任说了一句。 “嗯。我去睡会儿。”赵云菲三口喝了一碗粥，别的什么都没吃，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吃过早饭，赵云升送王英上班。 最近班上没什么事，夏天太热，王英确实也不想折腾着试新品。她每天就在办公室里看厂里过去的材料，整理报表。她还有一件每天要做的事就是看报纸。 项主任依旧每天在做数学题，有一次王英终于忍不住，问他解了这么多天，到底有没有进展。项主任只哼了一声，说人家几百年解决不了问题，他这才多久……还说自己要解到退休…… 去沪市考察学习的事一直没有下文，但王英没有放弃，偶尔还是会和项主任提一提。 今天王英也和往常一样，在午饭后看报纸，项主任正在闭目养神。 “哎呀！”王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吓醒了项主任。 项主任不满地说：“你喊什么，吓人不吓人！” “主任您看这个报道！”王英拿着报纸走到项主任办公桌旁，用手指着报纸上的一个豆腐块，上面正写的：“沪市胜利器械厂成功研发中型真空包装机。” “真空包装机！”王英激动地说。 项主任把这篇报道看完，狐疑地看着王英：“报纸这才报道，你之前是怎么知道的？” “内部消息！”王英故作神秘，“主任，您把这报纸拿给厂长看。” 项主任白王英一眼：“就算是我拿过去的，他们也知道我受谁指使。” “什么指使啊，您是领导呀！”王英笑眯眯说，“现在报纸都刊登了，厂长说不定会有兴趣呢，您去和他讨论讨论嘛！” “不去，太阳正晒呢！”项主任说。 “那等太阳偏西点您再去。”王英说。 “你放着吧。”项主任知道王英的本事，他不去，那今天就别想安生了。 王英很兴奋，坐*回自己办公桌前，又问项主任：“主任，是不是有一种气体叫氮气，也可以让食物保鲜啊？”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项主任诧异看着王英，“不过你别想了，这个现在国内肯定没有。” “哎呀，真可惜，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有呢。”王英有点惋惜地说。 “你还真是想把一切高新科技都用来做食品上呢。”项主任说。 “民以食为天。”王英说，“主任，您在青华是学什么的啊，要不您去造充氮包装机吧。” 项主任差点把白眼翻上天，不想再理王英。 下午四点多，项主任在王英时不时投来的眼神问候中，夹着报纸去找钱同生。 几位领导正好都在小会议室，项主任就找了过去。 领导们见项主任夹着报纸来了，也没有说他上班时间看报纸，钱同生只问：“项主任有什么事吗？” 项主任说：“哦，中午休息的时候，看报纸看到一个报道，感觉有点意思，来给领导们看看。” 钱同生心声警觉，他可是听说了，最近王英天天找报纸看呢…… “什么报道？”钱同生问。 项主任把已经叠好的报纸递过去，几位领导一眼就看到真空包装机的报道。 “真空包装机？”赵主任说。 钱同生觉得自己警觉的一点错都没有，这肯定是王英看到的，也是她叫项怀民来的。这项怀民，之前在搪瓷厂的时候，人人都说他脾气不好，不理人，到他们食品厂后，倒是肯听王英的话，简直指哪打哪。 项主任说：“如果厂里用上这个机器，可以把食品保存得更久，也更有利于运输。” 钱同生按着报纸说：“引进机器入厂，可不是小事，这事要和上头领导商量的，报纸先放这里，项主任别的还有事吗？” “这个机器以后肯定会在全国流行起来，如果能尽早引进不是坏事。”项怀民还是多说了嘴。 “我知道了，我们再协商看看。”钱同生点头说。 项怀民想想又添了一句：“不行可以派人去沪市考察一下，看看这机器在沪市是不是已经普及。”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钱同生朝项怀民摆摆手。 项怀民回到办公室，王英忙问：“主任，怎么样！” 项怀民只说：“给他们看了，他们还要讨论。”别的话，他没和王英说，反正也不一定能成，被她知道了自己帮她说话，说不定以后更要缠他。 第155章 “主任，您觉得这个机器前景怎么样？”王英问道。 “前景很好，以后肯定会普及的。”项怀民说。 “我也觉得。”王英满怀期待地说。 “但是你们厂长是个保守分子，这事有得好磨呢。”项怀民觉得以钱同生的性子，可能全国都上这机器了，他才肯用呢。 “好事多磨，不怕！”王英说。 当天下班到家后，王英才听赵主任说起，项主任今天竟然直接提议去沪市考察了！项主任果然是好领导啊！但钱厂长还是没松口…… 王英哀叹，这沪市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去啊！ 第110章 难产“女孩，怎么能是女孩呢！”…… 赵云菲搬回娘家一个星期后的上午,和季阳办了离婚手续。冬宝归赵云菲，季阳不用给生活费，但先前在赵云菲这的钱,他一分都不要了，两人就这么爽快地办好了离婚手续。 离婚过程顺利得令赵云菲感到意外，但想想季阳怕什么，赵云菲又不意外了。既然是要脸面的人,为什么偏要做不要脸的事？ 两人办好手续出来，季阳说：“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事，但我真的想和你走到老的。”季阳这会儿心平气和，看不出一点事发当日对赵云菲的憎恨。 赵云菲心里也并不觉得痛快,淡淡一笑：“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是我对不起你和冬宝，你们以后多保重。”季阳说，“如果有需要我的，尽管找我。” 赵云菲嗯了一声,隔了两秒后，也说了一句：“你也保重。” 两人各自上了自行车，赵云菲故意走了和季阳相反的反向，两个曾经最亲密的人，从此分道扬镳。 赵云菲绕了一圈，直接回单位上班。到班后就有小护士对她说：“护士长，你家那个亲戚上午来找你呢。” “哪个亲戚？”赵云菲问。 “就是怀孕的那个,她肚子太大了，想提前住进医院待产。”护士说。 听护士这么一说,赵云菲知道了，这是王英的妹妹王慧。 “她已经住下了吗？”赵云菲又问。 “我也不知道，要么我去问问吧。” “不用了,等下我自己去，你去忙吧。” 赵云菲收拾了一下，去妇产科那边，问过护士台的护士后，知道王慧已经住下来了。 来到王慧的病房，赵云菲被王慧的肚子吓一跳，心说不会是双胞胎吧，怎么这么大的肚子。 王慧正躺在病床上，身边坐着的是她妈。 李凤菊见赵云菲来了，忙迎上前：“赵大姑来了，又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李婶，我今天中班，来得晚，住院手续都办好了吧？医生来检查过了没？”赵云菲问。 李凤菊满脸愁容：“检查了，说肚子太大，胎位还不正，要矫正胎位。” “一切听医生的就行了。”赵云菲又看看王慧，“肚子确实有点大。” “我不会难产吧？”越临近生产，王慧就越害怕。前几天杜文秀还吓唬王慧，说她肚子大，肯定要难产，那天之后，王慧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杜建国为了这事，和杜文秀打了一架。两姐弟还是小时候打过架，这一架打完，杜家的整个氛围就变得很怪，王慧本来就害怕，现在又添了心烦，最后只好提前住到医院待产。 孙巧玲单位没请下来假，李凤菊不放心闺女，请假跟着过来了。 赵云菲语气温和地安抚王慧：“不要自己吓自己，心态放平，听医生和助产护士的话。” “听见没，不要自己吓自己。”李凤菊转头说王慧。 “我还有事，先回去忙了，你们有事去找我。”赵云菲说着看了一眼手表。 “真是麻烦你了，你快去忙吧。”李凤菊忙说。 赵云菲离开后，李凤菊对王慧说：“医生叫你跪趴呢，你别躺着了。” “那样好难受。”王慧说。 “刚才还叫你听医生的话呢，快点，我扶着你。”李凤菊心里其实也害怕得不得了，只恨自己不能替王慧受罪。 王慧没办法，只好跪趴在床上，好调整胎位。她的肚子大，感觉自己根本跪不住，没一会儿就又躺下去。李凤菊又把她扶下床，让她多走动。王慧自己累，李凤菊比她更累。 赵云菲晚上下班到家，告诉王英：“英子，你小妹住院了。” “生了？”王英问道。 “快了，肚子老大！”赵云菲说着在自己腹前比划了一下，“得有这么大。” “哎哟，那么大啊！那生的时候怕是要吃亏呢！”陈秀琴说。 “怕是免不了，胎位还不正，肯定要受罪。”赵云菲说，“早点到医院住下是对的，还能尽量调整一下胎位。” “谁陪她住院的？”王英问道。 “你妈陪着呢，她丈夫下班也去了。”赵云菲说，“你小妹蛮娇气的，你妈跟着忙上忙下，不如她意了，她还要发脾气。” 王英点点头没吱声，忙上忙下也是她妈自己愿意的，被发脾气她也开心，毕竟那是她心尖的宝贝闺女。 “对了，厨房有西瓜，我去拿过来分了吃。”陈秀琴突然来了一句。 王英说：“我去拿吧。”说着就站起身去厨房。 陈秀琴小声对赵云菲说：“英子她妈，偏心得狠，下次你不要说她妈和她小妹的事。” “就两个闺女有什么好偏的？”赵云菲翻了个白眼。 “心是歪着长的，可不就是偏。”陈秀琴叹气，“而且，云菲，你说怪不怪，那些个偏心的人家，越是孬的那个，越是被偏心。英子不比她小妹优秀多了？”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英子她小妹多会撒娇，英子就不会。越是孬，越被偏心，越偏心就越孬。”赵云菲说。 “哼，早晚有他们后悔的时候，英子跟他们都离心了。”陈秀琴说。 王英端着西瓜到堂屋，又喊赵云升和冬宝下来吃西瓜。 王慧住进医院的第三天，一大早她上厕所时，发现羊水破了，她害怕地喊道：“妈，我要生了！” 李凤菊忙把她搀回病房，立马去找医生来。 医生来看过后，问王慧肚子疼不疼，王慧说不疼，医生就让她注意肚子什么时候疼，疼的频率。 一直到下午，王慧的肚子还是不疼，但羊水还在流。王慧心里害怕，李凤菊也着急，羊水破得早，宫口迟迟不开，生的时候人更要受罪。 下午六点多快七点的时候，杜建国和孙巧玲都到医院，这时候王慧才刚刚开始有宫缩反应。 杜建国坐在病床旁，王慧握着他的手，疼得直流泪。 “建国哥，我好疼啊。”王慧疼得厉害，就死死攥着杜建国的手。 “忍一忍，孩子生下来就好了。”杜建国这会儿心里也紧张，就算他对王慧偶尔有些不满，见她为给自己生孩子疼成这样，心里也舍不得。 随着宫缩的加剧，王慧的叫声也越来越大，渐渐凄厉，口中也开始胡说起来。 “我不生了！我不生了！来个人，帮我把孩子剖出来吧！” “救命啊！我太疼了！” 李凤菊和孙巧玲都在旁边劝她：“慧慧，你现在不要喊，不要费力气，等下生的时候没力气了，快忍忍。” “忍不了啊，我好疼。”王慧一会哭，一会儿叫，谁劝也劝不住，医生见她哭闹得厉害，还把她凶了一顿。 被医生凶过之后，王慧才消停点，也有可能是她没力气了。 一直到夜里十二点多，医生检查过宫口，才让王慧进产房，这时候王慧已经哭闹得没什么力气了。 到了产房后，王慧以为自己马上就能生了，结果，这才刚刚开始。 胎儿大，羊水早破，胎位不正，王慧的生产极其困难。医生两次让王慧下产床，让她趴在椅背上，调整胎位。 王慧感觉到自己意识渐渐模糊，眼皮要往下耷拉，李凤菊忙大喊：“慧慧醒醒，不能睡！醒醒！再坚持一下！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再使把劲！” 一直到凌晨五点多，王慧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剧烈的疼痛让她想着不如去死算了，再让她活一辈子，她肯定不生孩子…… 王慧想放弃，但肚子里的孩子却终于急着降生，在王慧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医生把胎儿给接了出来。 “生了，生了！”孙巧玲高兴地大喊一声。 李凤菊看着顾不得去看医生手上的孩子，只见王慧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医生，医生，快看看她，她昏过去了！”李凤菊急忙大喊。 等在产房外的杜建国听到里面说生了，拍了两下产房门，喊道：“生了吗？男的女的！” “产妇昏迷了！” “李医生，产妇血止不住！” “慧慧！” “产妇大出血，快推去手术室！”医生冷静而快速地说。 王慧被推出产房，推往抢救室，李凤菊追着推床一直喊慧慧。 第156章 杜建国上前追了两步，又返回产房，这会儿产房内刚出生的婴儿已经裹上了一层床单，被孙巧玲抱在手里。 “你怎么进来了，快去看看慧慧啊！”孙巧玲瞪了杜建国一眼。 “我想看看男的女的……”杜建国自从被王慧吓痿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硬过，生怕王慧生出个女儿来。 “是个女孩。”孙巧玲说。 杜建国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杜建国喃喃说，“女孩，怎么能是女孩呢！” 孙巧玲瞪他一眼：“头一胎是女孩挺好的，你快去看看慧慧！别在这了。” 杜建国还是站着不动，心如死灰，他自己都不想活了，还管王慧死活呢。 孙巧玲当然也想抱孙子，但已经生出女孩了，也没办法，头一胎是女孩也挺好，将来可以带弟弟。王慧自从怀孕后，在家猖狂得不得了，这下生出个女儿来，她正好也能消停点。孙巧玲这一会儿，心里已经转了七八个弯。 护士抱婴儿去洗澡称重，孙巧玲拉着呆若木鸡的杜建国去抢救室外。 李凤菊这几天照顾王慧熬得人都脱相，这会儿看上去老了十岁。 “凤菊，慧慧怎么样啊？”孙巧玲问。 李芬菊看看杜家母子，刚才杜建国跑几步又回头的样子她是看在眼里的，心里对他很不满。 李凤菊摇头：“不知道，在抢救呢。” 孙巧玲拉过李凤菊的手：“慧慧肯定不会有事的。” “宝宝呢？”李凤菊这才想起来，他们母子都来了，刚出生的宝宝怎么办。 “护士抱去洗澡了。”孙巧玲说。 李凤菊没有问是男孩还是女孩，看杜建国这个要死不死的脸色她就知道，肯定是女孩。李凤菊想起王英的二姑姐生了个男孩，心里想，肯定是那时候换了。 李凤菊一直守在抢救室外，孙巧玲在这坐了一会儿就去婴儿洗澡的地方。 婴儿被抱了出来，护士告诉孙巧玲，婴儿足有八斤一两。 孙巧玲看着怀里的小孙女，胖乎乎的，不像人家婴儿刚生下来皱巴巴的像个猴子，这娃儿好看。孙巧玲心里又添了两分对孙女的喜欢。但她想着手术室里的王慧，心里又担心，万一王慧大出血后，不能生育了怎么办？ 孙巧玲想想，心说，那也是她王慧身体不争气，跟这个孙女无关。 王慧从抢救室被推出来时，已经九点多。 李凤菊坐得久了，站起来时差点摔倒。 “医生，我女儿她怎么样了？”李凤菊颤抖着说。 “放心吧，抢救及时，人没事。”医生说。 李凤菊身子晃晃，嘴里念道：“那就好，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王慧被推到病房，人还没清醒，一直到十二点，四瓶营养针挂完，王慧才悠悠醒来。 “慧慧！你感觉怎么样啊？”李凤菊嗓子已经哑了，说话几乎发不出声音。 王慧的嗓子也是哑的，她问道：“孩子呢，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女孩，长得像你，可漂亮了。”李凤菊说道。 “女孩……”王慧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两眼翻翻差点又晕死过去。 “慧慧，慧慧！”李凤菊忙又喊了她两声。 孙巧玲抱着孩子走过来说：“女孩挺好的，长得还好看，你好好养身子，过几年再生一个男孩。” 王慧才经历过生孩子的生死，哪里还想再生，她痛苦地闭上眼，看都没看一眼孩子。 赵云菲今天是晚班，一上班，护士就告诉她说：“护士长，你家亲戚今早生了，大出血，还好抢救及时。” “啊？人没事吧？”赵云菲问。 “人没事，已经转到病房了。”护士说。 “生了个男孩还是女孩啊？” “女孩，八斤一两！” “我去看看。” 赵云菲来到病房，病房前静悄悄的，赵云菲从窗户看到里面没有动静，就没有进去。回身走几步后，她看到了一脸颓丧的杜建国，手上拿着医院的单子。 “赵大姐。”看见赵云菲后，杜建国和她打招呼。 “慧慧怎么样？”赵云菲问道。 “没事。”杜建国说。 “没事就好。”赵云菲见杜建国这模样，没有和他多说，又回了护士站。 王英和赵云升是第二天来医院的，听说王慧大出血生了个女孩，王英和陈秀琴同时叹了口气。 到医院后，王英看到了从未如此憔悴的李凤菊……她不由得想起前世，自己生产时李凤菊是什么模样，那会儿她都六十了吧？也不像现在这么憔悴苍老，这是操了多少心啊！ “英子你来啦，你小妹受大罪了。”李凤菊哑着嗓子说。 王英走到病床前，看着面无血色的王慧还在昏睡。 “人不要紧吧？”王英问。 “医生说不要紧，好生养着，会养好的。”李凤菊说。 王英点点头：“那就好，孩子呢。” “慧慧她婆婆抱去别的病房，跟人家讨点奶喝。”李凤菊说，“慧慧人不大清醒，还没下奶呢。” 没一会儿，孙巧玲抱着孩子回来了。 孙巧玲笑着说：“哎哟，宝宝大姨来了，快给大姨抱抱。” 王英有点意外，孙巧玲对这个孙女好像挺喜欢的，脸上的神情做不了假。 孙巧玲把宝宝递到王英手上，赵云升也凑过来瞧。 “长得真好。”王英由衷说，“白白嫩嫩，不像刚出生的。” 孙巧玲笑着说：“我抱出去，人家都以为是个满月的宝宝呢！就是叫她妈吃苦了。” “宝宝叫什么名字？”王英问。 “还没取名字呢，现在小名叫欢欢。”孙巧玲说着逗了一下欢欢的小脸，“我们家欢欢~” 不是没取名，是先前取的名字都是照男孩取的。 “欢欢。”王英朝怀里的小婴儿笑笑，这是前世没有的小婴孩，是王慧和杜建国的孩子。王英厌恶那两个人，但对着小婴孩，她心里还是感觉一丝柔软。 孙巧玲笑着说：“我这大孙女乖呢，几乎听不到哭，吃了就睡，就是医院的奶粉她不肯吃，只能先讨点奶吃。” 王英感受到孙巧玲对欢欢的喜欢，心里竟也松了口气。她原本以为王慧如果生了女孩会很可怜，但现在看来，有孙巧玲在，这孩子不会太可怜的。至于，以后被养成什么性子，那已经不重要了。孙巧玲养的女儿都是吃亏的性子，想必养出来的孙女也不会吃亏。 杜建国领着热水瓶从外进来，看见王英夫妇，愣了一下，闷闷说：“大姐、姐夫，你们来了。” 赵云升笑着说：“恭喜你啊，当爸爸了。” 杜建国面如死灰，看不出一点初为人父的喜悦。要不是他妈压着他在医院，他这时候已经回家了。 听见赵云升恭喜他，杜建国扯了扯嘴角，一句话没说，走到床边放下热水瓶，然后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比床上拼死生下孩子的王慧还受了更多苦…… 孙巧玲看他这样，狠狠瞪了他一眼，没管他，转头笑着对王英和赵云升说：“慧慧还要住院几天，我们家欢欢的‘洗三’等她妈出院后再办。” “好的，到时候给我们送信。”王英又看看手里的欢欢，王慧这女儿生得真不错，可惜有那样的爹妈。也不知道王慧生过孩子后，能不能懂事点，至于杜建国，这人已经完全没救了。 杜建国站在床边，他看着王英，见王英抱孩子的模样，突然心里有种感觉，好像以前见过这一幕似的…… 第111章 欢欢“……你有这口水不如去多教育教…… 赵云升瞥见杜建国看着王英发呆,侧了侧身子，挡住他的视线。心下对这个人万分鄙夷，自己妻子才生了孩子,又受了那么大罪，他不为自己当了父亲而高兴，不为妻子的身体担忧，倒是计较妻子生男生女,还觊觎妻子的姐姐，要他说，这人应该立马拉出去枪毙，别浪费国家粮食！ 赵云升的动作让孙巧玲也瞥了杜建国一眼,她也瞧见杜建国那痴呆样，心里一阵恼火。 王英一直看着怀里的欢欢，没注意到别人的神情，见赵云升靠过来,就问道：“你想抱欢欢？” 赵云升才不想抱呢，只说：“我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不敢抱，我就看看。” 孙巧玲笑着说：“等你们自己有了宝宝，不敢抱也要抱了。”说起来，她这不成器的儿子到现在也没抱过欢欢呢，她都没想到他能这么重男轻女！ 孙巧玲和王英两夫妻说话,杜建国呆呆杵在床头柜旁，李凤菊只有王英刚到时和她说了句话,之后就一直坐在王慧的病床边。一片慈母之心，令人动容。 王英抱了会儿欢欢，把她又交到孙巧玲手中,说：“人多影响产妇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李凤菊这会儿才抬头看王英：“这就走了吗？” “嗯，病房人多也不好。”王英看着李凤菊憔悴不堪的模样，到底忍不住说，“幸好我们就姐妹两个，要是姐妹多，妈再个个这么操心着，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第157章 王英一句话，落在孙巧玲和李凤菊耳朵里，起了不同的效果。 孙巧玲觉得王英是心疼李凤菊，责怪他们杜家没有照顾好她小妹，让她妈受苦了。李凤菊觉得王英是嫌她为王慧做得太多…… “凤菊，你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就行了，慧慧也稳定下来了没什么事了。”孙巧玲接话说。 李凤菊看看床上的王慧，心里还是不想离开，就说：“我还不困，等慧慧醒了的。” 孙巧玲看了一眼王英，心说，这可不是我们要她这么守着的，是她自己放心不下闺女。 王英其实也就那么一说，她妈乐意照顾王慧，就让她照顾好了，她又说了一句“我们先走了”就和赵云升一起离了病房。 出了王慧的病房，赵云升小声说：“等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会寸步不离地照顾你的。” 王英笑道：“那我先提前谢谢你啊。” “谢什么，这都是应该的。”赵云升说，“走，我们去看看大姐。” 两人去找赵云菲，但赵云菲这时候在忙，他们就回去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啊？”陈秀琴以为他们要午饭时间才能回来呢。 “嗯，我小妹睡着呢，看过宝宝就回来了。”王英说。 “怎么样啊？”陈秀琴问道。 “医生说不要紧，出血及时止住了，养两年想要生还可以生。宝宝也挺好的，胖乎乎，白白净净，她奶奶很喜欢。”王英想到欢欢就觉得那孩子在王慧肚子里养得真不错。 “大胖孙女，肯定还是喜欢的。”陈秀琴笑着说，“原先还怕他们家生女孩会不得人喜呢。” 赵云升在旁说：“看得出来，她奶奶是真喜欢的，欢欢他爸就不高兴了，一脸要死不活的，看着就叫人来气。” “他就下的那个种，有什么好不高兴的。”陈秀琴翻白眼，“这种男的最不是东西，这么说她婆婆人倒还可以。” 李凤菊也觉得杜建国不是东西，这几天她在医院里把杜建国的表现全看在眼里，心里要多后悔就有多后悔。这个杜建国看着老实，却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她不该把女儿嫁给杜建国，两个女儿都不该嫁。 孙巧玲看出李凤菊对杜建国的不满，她自己也觉得建国有点过分，趁着王慧没醒，欢欢也睡了，她把杜建国叫到偏僻处。 “建国，你怎么回事啊？慧慧生个闺女就闺女呗，我也是先有你大姐，然后才有你的。你就这么挂在脸上，让你丈母娘怎么想？慧慧可是难产的，受了大罪，你就是心里想要儿子也不该这样。”孙巧玲说。 杜建国心里一片凄凉，觉得全世界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他也没办法和任何人说，对着亲妈就更说不出口了。杜建国闷闷地说：“我知道了。” “你去抱抱欢欢，看看欢欢长得多好？她是你的骨血，以后叫你一声爸。你不要一脸死样叫人看笑话，重男轻女的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孙巧玲又说。 杜建国听孙巧玲这么说，心里也认命了，就算是女儿，可能也是他唯一的骨血了，他点点头：“妈，我真知道了，就是一时接受不了。”其实杜建国觉得他妈的反应才不正常呢，他妈不是一直要抱孙子么，没抱上孙子，她还那么开心。 “接受不了也得接受，已经生下来的，就是命，就是缘分！”孙巧玲说。 这会儿的病房里，王慧再一次醒过来，李凤菊正坐在床边打盹，王慧见她妈好像老了很多，心下一酸，轻轻喊了声：“妈。” 李凤菊打了个激灵：“慧慧，你醒了，饿不饿，渴不渴？” “妈，我怎么生了个女儿，肯定是和赵云芳的孩子换了性别吧。”王慧凄楚地说，她想起来，前世赵云芳生的确实是女孩，而且不是现在生的，要等两年。 “现在不想那些，欢欢也很好，你婆婆喜欢得不得了。”李凤菊说，她看得出来，孙巧玲是真的喜欢欢欢，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宽慰，她自己看着白白胖胖的外孙女心里也喜欢。 “建国呢？”王慧问。 提到杜建国，李凤菊心里就泛起冷意，但她到底不能这时候说什么，只说：“刚才还在呢，可能去打水了。” “妈，大姐他们是不是来过？”大姐肯定笑话她生女儿了。 “嗯，你没醒，他们就又走了，床头柜上的补品是他们带来的。你大姐也挺喜欢欢欢的，抱了好一会儿。” 李凤菊觉得王英他们礼还是做到位了，送来的东西不错，可以给王慧补充营养。到底是亲姐妹，英子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冲点奶粉给你喝吧，等下叫欢欢吸吸看，早点下奶，欢欢不肯吃奶粉，都吃的别人的奶。” 王慧心里却怎么都不痛快，为什么她生了个女儿呢！前世大姐和杜建国就生了个儿子，偏她就生了个女儿。医生说她身体还要养两年才能继续生，但她不想生了，生孩子太痛了，而且还有生命危险，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为什么偏偏是个女儿，王慧越想心里越过不去，连带着对欢欢也喜欢不起来。 “我不想喂奶。”王慧说。 “说什么胡话，不喂，欢欢吃什么！你不要犯傻，那是你自己的亲闺女，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李凤菊说。 王慧就是觉得自己被王英比下去了，被前世的王英。她又想，这个孩子该不会是前世那个孩子又来找她了，前世她流产掉的孩子就是个女孩，这么一想王慧心里就更不喜欢欢欢，觉得她是来讨债的。 就在这时候，欢欢哭了，李凤菊把欢欢抱到王慧身边，说：“你喂喂看，吸吸就有了。” 王慧还是不愿意，李凤菊有点急了：“慧慧，这是你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孩子，你和谁赌气呢？要是生了女儿就赌气不喂，那你早就被饿死了！” 王慧看看怀里的欢欢，不情不愿地解开胸口的衣服试着喂奶，欢欢吸了几次，吸不到就开始哇哇大哭。 李凤菊在旁边说：“没听到她咽，她吃不到着急了。” “还是给她喂奶粉吧，我没奶。”王慧说着推开欢欢的脸，把衣服又扣了起来。 “你急什么，让她再吮一吮就有了。”李凤菊说。 “妈，我累了，让我睡会儿吧。”王慧闭上眼开始装睡。 李凤菊拿她没办法，说：“你吃点喝点再睡啊！” 王慧不吱声，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李凤菊感觉自己白头发都愁出来几根。慧慧太不懂事了！ 李凤菊没办法，只好给欢欢冲奶粉，欢欢就在王慧的怀里，闭着眼张着小嘴在左右找吃的。王慧偷偷眯眼看她，心里还是喜欢不起来。 李凤菊冲好奶粉，放在一旁凉，她知道王慧在装睡，苦口婆心劝说：“慧慧，这是你自己的女儿，你不能这样不管她，我跟你爸，难道因为你们姐妹俩是女孩子就饿着你们了？你想生儿子，以后再生就是，这是你头一个孩子，你要好好带！” 王慧一句话也听不进，她只觉得自己被这孩子害得大出血，害得自己差点丢了半条命，是来讨债的。 欢欢吃不到母乳，但肚子饿，到底还是开始吃奶粉了。 孙巧玲和杜建国回到病房，见欢欢在吃奶粉，孙巧玲问：“慧慧还没醒啊？放她旁边让她喂也行，一直不吃，别到时候再回奶了。” 李凤菊觉得王慧在自己跟前还是娇气，不如交给孙巧玲，就说：“等下欢欢再饿，就让慧慧喂，我有点撑不住了。巧玲，慧慧交给你，我先回去了。” 这几天李凤菊熬成什么样，孙巧玲是看在眼里的，连忙说：“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建国呢。” 装睡的王慧听说她妈要回去了，急得想要拦，但她又怕他们说她，到底让她妈走了。 正如李凤菊料想，孙巧玲可不惯着王慧，她喜欢大孙女，必须让大孙女吃到母乳。她不管王慧睡着还是醒着，只要欢欢一闹，她就把欢欢送到王慧怀里，如果王慧睡着，她就亲自解她的衣扣，让欢欢吃。 王慧说自己没奶，不肯喂，孙巧玲就让王慧自己拿钱给欢欢买奶粉，说别的孩子出生就自带口粮，你没奶给孩子吃，就得出奶粉钱！而且还要王慧自己冲奶粉喂。 见欢欢吸不出来，孙巧玲还小声对杜建国说：“欢欢要是再吸不出来，你就帮她吸一吸。” 杜建国脸都臊红了：“妈，你瞎说什么呢！” “这有什么的，正常的事！你们两夫*妻，怕什么！人家都这样。”孙巧玲不在意地说。“母乳养人呢，你也喝两口。” “妈你别瞎说了！”杜建国气跑了。 在孙巧玲和欢欢的努力下，王慧开始有奶了，王慧只能喂，不喂她自己涨得也难受，婆婆还盯着她。王慧前后在医院住了十几天才回家。 到家后，杜家就开始张罗给欢欢“洗三”，杜建国下班后就给家亲戚送信、报喜。 杜家老太太见王慧生了个女儿，来看了一眼就跺脚走了。杜文秀和杜文丽心里高兴，她们巴不得王慧生个女孩，省得她天天耀武扬威，两人趁着没人就到王慧跟前阴阳怪气，故意说王慧肚子不争气，没生出男孩。 第158章 王慧自己不喜欢欢欢，但一家子全都嫌弃她女儿，她又不乐意了，她知道婆婆喜欢欢欢，就哭哭啼啼地告两个姑子的状。 孙巧玲还真把杜文秀和杜文丽给说了一顿，叫她们不要和王慧结月子仇。 欢欢洗三这天，王英他们没有回老王家，直接去了杜家。 王慧气色看上去不错，比在医院的时候看上去还胖了些。见王英他们来了，王慧心里还别扭，就怕她大姐会笑话她生了个女儿，故意说：“大姐，你看我家欢欢可爱吧，长得好吧！人见人夸！” “欢欢是好。”王英说着看看睡在王慧身边的欢欢，看上去就很健康。 王慧见王英看欢欢的眼神是柔和的，觉得她大姐应该也喜欢欢欢，心里得意起来，大姐生育困难，肯定羡慕她有孩子，不管男孩女孩。 “大姐，你抱抱欢欢，以后也生像欢欢这么可爱的女儿。”王慧说。 杜文秀这会儿也在屋里，听王慧这么说，觉得她发癫，谁不想要生儿子，她这不是咒她大姐呢，难怪姐妹关系不好。 没想到，王英真的把欢欢抱起来了，王慧心说，果然大姐还是想要孩子，但就是怀不上！这么想着，王慧又开心了，觉得欢欢给她长脸。 王英抱了一会儿，把欢欢又放回王慧身边，她觉得王慧自己还没长大呢，活了两辈子都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将来会把这孩子教成什么样。 王慧要给欢欢喂奶，王英和赵云升就一起出去了。两人站在杜家的院墙下面说悄悄话。 赵云升笑着说：“看样子英子是真想要个闺女了，看上去挺喜欢欢欢。” “谈不上喜欢。”王英说，“但也不讨厌，现在她只是个小婴儿。”王英看着欢欢，有种很强烈的前世早已翻篇的感觉，心下越发释怀。 “以后咱们也生一个女儿，比他们家的更可爱，更漂亮。”赵云升说。 “说傻话，孩子不是和要别人家比的，是我们的孩子，那就是第一无二的，最好的。”王英说。 赵云升连忙说：“你说得对！我狭隘了。” 李凤菊见王英两口子在墙角说话，也走过来。王英两人和她打看声招呼就都不吱声了。 “我真被你小妹气死了。”李凤菊终于找到人倾诉似的，“她在对待欢欢这件事上太不懂事了。” 王英哼笑一声：“她就这一件事不懂事么？从前不教育，处处叫我让着她，现在嫌她不懂事了。” 李凤菊被王英冲了一句，哽了一下又说：“以前也没什么事……她还是年纪小，到底才十九。指望她当妈了能懂点事呢，结果连喂奶也是被她婆婆连哄带吓才开始喂……” 王英听李凤菊絮絮叨叨说着王慧的事，嫌她烦，打断她说：“你跟我说干什么？你有这口水不如去多教育教育王慧，让她把欢欢带好。” “妈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李凤菊眼神带着哀求，声音听着挺可怜。 王英不睬她，把头别到一边，明显地不想和她妈多说。 “英子，等你生孩子，妈也会那么照顾你的。”李凤菊沉默了一会儿说。 王英对李芬菊的这种说话语气和方式感到厌烦，直接抬脚走了。 杜家把“欢欢”的洗三宴办得挺热闹，来了不少亲戚。欢欢确实是人见人夸，孙巧玲更是“大孙女、大孙女”地喊个不停，还时不时要来看看、抱抱。 王慧见欢欢被这么多人夸，婆婆又喜欢，连杜建国对欢欢也越来越稀罕，一时也觉得欢欢看上去顺眼了。而且，她妈说得有道理，她要是和欢欢生分了，那欢欢到时候可就和奶奶亲，她的女儿，必须和她最亲，一时对欢欢又好起来…… 第112章 心动“王主任好威风，真叫人心动不已…… 一转眼上了九月,陈秀琴退休了。她原本是想让赵云芳顶替自己的工作，但现在云芳孩子小，她自己也惫懒不想上班了。正好五交化商店的主任家一个亲戚想要这工作,陈秀琴就把这工作送了人情。主任跟陈秀琴保证，等店里来了大件比去洗衣机、电视机这些，肯定给陈秀琴留一台。 退休后的陈秀琴正好把家里的家务都领了过去，外加带冬宝,每天倒是不比上班清闲。 一天上班前，赵云升仰天感慨：“我也好想退休啊！” 听到这话的赵主任和陈秀琴一人给他一个白眼，但是这儿子一直这么不上进，他们连教育都懒得教育。 王英小声说：“等你的作品发表了,能靠写作养活自己，我就同意你辞职。” “真的？”赵云升眼睛都亮了。 “当然是真的。”王英说。 “还是英子最好。”赵云升笑嘻嘻说。 王英笃信赵云升能成功，因为接下来的几十年的是经济、文化腾飞的年代，赵云升的文采已经得到了白桐的认可,等这次“运动”结束后，他一定能在文坛暂放光彩。 九月，赵家还有一件“大事”，十八号，是赵云升的生日。虽说是小生日，但这也是王英给赵云升过头一个生日，她一直在想要送赵云升什么礼物。 如今毕竟物质匮乏,王英能买到的东西实在不多。从去年十一月份上班到现在，王英的工资都攒下来了,她上班第一个月工资是三十四快，后来当上副主任直接涨到了四十八块，这些钱她基本没动全都攒着呢,但钱是有了，却不知道能买什么。 王英本就不是什么浪漫得会给人惊喜的人，她烦恼了两天，自己实在想不到，这天晚上睡前，索性问赵云升：“你生日要到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王英问得直白，但赵云升仍受宠若惊，温声笑道：“你这几天是在为这个烦恼？我还以为你单位出什么事了呢。” “你看出来了啊，单位没事，就是钱厂长还是不同意引进真空包装机，也不同意我去沪市，还要再观望，别的没事。”王英说，“你有想要的礼物吗？我尽量想办法。” “哦哟，我们王主任门路广了！”赵云升斜眼看她，和她开玩笑。 王英说：“能有什么门路，你还想要飞机大炮不成？” 赵云升哈哈一笑：“那咱要不起，我想想看，我最想要的礼物，自然还是书，国外的书，苏联的、英国啊、法国啊一些大作家的书。这个比较难，能弄到的话，我自己就去弄了。” 王英想想，如果非要书的话，大概只能找顾梅兄妹，他们应该能弄到。 赵云升刚想说算了，王英却说：“好，我尽量弄到。” 赵云升抱紧王英，贴着王英的耳朵说：“王主任好威风，真叫人心动不已。” 王英不知道自己怎么几个字，赵云升就解读出“威风”来的，他就是自己瞎想脑补，不过喜欢却是真心的，很快就手口并用，表达自己的心动。 …… 王英为了给赵云升准备礼物，休息天的时候，去找了顾梅。 顾梅一见她来便抱怨：“我还以为你不要我这个朋友了，这么久不找我。” “家里事多，我二姑姐和小妹都生孩子。”王英笑着说。 “那我原谅你了，快进来吧。”顾梅笑着把王英拉进屋。 “就你一个人在家吗？”王英见顾家客厅空荡荡的，也没有别的声音。 “嗯，就我一个人，爷爷去访老友了，爸妈都有事出去了，大哥去出差。”顾梅说着领着王英进了自己房间。 两人有些日子没见，见面后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上。 “我跟你说，那人居然还在给我写信！而且你知道吗，他竟然叫她家里人到我单位去找我！”顾梅说起她的前男友唐春来，“我真的气死了！” “不是说和村支书的女儿谈么？”王英记得先前顾梅说过。 “这人坏就坏在这么！”顾梅气道。 “没在你单位闹吧？”王英问。 “那他们不敢，我也当他们的面说清楚了，我和那人没有关系。他们再来，我就找公安。”顾梅越说越气。 这个唐春来这么揪着顾梅不放，王英都当心将来能返乡了，他可能还要继续纠缠顾梅。 “态度确实要强硬些，不能让他们觉得你还有便宜可占。”王英说。 “唉，遇错人，真是倒霉一辈子！”顾梅恨恨说。 “一辈子长着呢，他要是实在做的过了，就写信到他插队的地方，再不然，还可以报公安。” 顾梅又和王英诉了一会儿苦，后又问王英：“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有事想找你帮忙。”王英没有客套地说什么想你了之类的话，直接说道。 “你说。”顾梅坐直身体，很认真地听。 王英说：“我爱人这个月生日，我想给他送些书做礼物。我没有门路，不知道你有没有？” “书？什么书，不是什么不能看的书吧？”顾梅不自觉地放低声音。 “不不，是能看的书，就是现在不好买，你要知道哪里能买到也行。”王英说，其实能与不能，在这个时候都是模糊的，但现在已经是七五年下半年，已经不像前些年那样乱来。北崇最后一场风波，正是王英先前经历的那次，那次之后，一直很太平。 第159章 “我知道了，我给你想办法。”顾梅说。 王英就知道，顾梅肯定能有门路。 “放心吧，这点事我还是能办到的，而且经过我手的书，肯定不会出问题。”顾梅拍胸脯保证。 王英笑道：“那我先谢谢你，对了，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王英生日过后，顾梅曾给她补了礼物，是一条丝巾，现在顾梅生日也要到了，她正好回礼，再加谢礼。 顾梅嘿嘿一笑：“我想要你亲手做的衣服，或者亲手织的毛衣，可以不？” “好，我给你做身衣服吧。”王英说，“你家里有皮尺吗？我来给你量一下尺寸。” “有有！”顾梅忙去找皮尺。王英之前给自己做的背带裙，顾梅见过就很喜欢，但无缘无故的，她不好意思开口要，现在正好！ 顾梅找来卷尺，王英给她量好尺寸后，记在一张纸上。又问她：“你有什么想要款式吗？还是我给你看着做？” “没有，你看着做吧。”顾梅说，“你上次那条背带裙就很好看。” “现在都九月了，穿裙子冷，不过可以做条呢子群，穿在毛衣外头也好看。冬天，还可以穿在大衣或者风衣里面。”王英说。 “那是什么样的？”顾梅觉得王英说的这些都好看。 “给我张纸。”王英说。 顾梅拿了纸来，王英刷刷刷在纸上划了几个款式的呢子裙，有背带的，有短袖的，长袖的。 顾梅惊喜道：“英子你还会画画、还会设计衣服啊，你应该去服装行业啊！” 前世做过，不想做了，王英心说。而且真要她设计新花样，她其实也不会，她只是前世见过，能做出来罢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超绝的脑子，唯一聪明地方，大概就是会审时度势，能抓到时代的风口。 “我就自己琢磨的，你选一个吧。”王英说。 “哎呀，我全都想要，但那样太贪心了，我就要这个吧！”顾梅挑了中间的呢子背带裙。 “行，保证在你生日之前让你穿到。”王英说。 顾梅眼睛都笑眯了：“你手这么巧，真的该做服装。” “我还是更喜欢吃。”王英说。 “对了，我请你吃饭去吧，正好我们去逛逛百货商店，看有没有好看的布，正好给我做裙子。” 王英是准备自己买布给顾梅做衣服的，让人家买布，算什么礼物，成代加工了。王英说：“今天家里有事，不能陪你吃饭，改天的。” 顾梅以为王英真有事，没有多留她，约她下个星期再来。 王英留下一百块钱，托顾梅给她买书。 王英没和顾梅去逛商店，回到家吃过午饭后，和赵云升一起去逛了，买了不少布料回来，正好换季，单位也不忙，她有时间给家人做衣服。 当天下午，王英就给冬宝做成一件小裙子。冬宝喜欢得不得了，赵云菲下班后看见心里也高兴，第二天往家里买了一些水果，还给他们带了一些计生用品，把赵云升乐坏了，因为王英成天叫他省着用…… 某天，陈秀琴去原单位办点事，回来的时候和王英他们嘀咕一嘴：“你们艳芬嫂子不在五交化上班，去造纸厂上班了，我在的时候倒没听她说，就这几天，她都调走了。” 赵云升不乐意提她，说：“你管她呢。” “没管，没管，就顺嘴一说。”陈秀琴说，把这话丢开不提了。 王英心里倒是有点异样，心想卢艳芬该不会是因为陈秀琴不在五交化了，自己也走了？她一直也没来缠着赵云升，应该不至于吧？王英看了一眼赵云升，不就一男的，肯定不至于。毕竟高副厂长在造纸厂，她去造纸厂也正常。王英也没再多想。 又到王英休息天，她到顾家去拿书。 这次是顾轩开的门，王英看见他，笑着说：“你出差回来啦？” “嗯。”顾轩说，“请进。” 王英进门后，顾轩喊了一声顾梅，顾梅立马从房间出来了。 “英子你来啦！”顾梅笑着快步走过来，“书已经买好了，就在我房间，走，我带你去看。” 顾梅拉着王英回房，王英看顾梅的书桌上放着一摞书。 王英走过去翻看，果然没什么不妥，主要是苏联的革命文学，和一些批判现实主义的小说，这些书是可以看的。 “怎么样，这些书可以吧？兼具文学性和革命性。”顾梅有些得意，这可是她请她爸给她弄来的，绝对没问题。 “很好，谢谢你！钱够吧？”王英郑重道谢。 “多呢，夹在书里呢。咱俩就不用客气了。对了，我们今天去选布料吧！”顾梅说。 王英笑笑：“布料我已经选好，裁都裁好了，我今天回去就做。” “哎呀，那怎么行！”顾梅大声说。 “什么不行？”顾轩推门，手上拿着一个铁盒子。 “哥，你怎么不敲门！”顾梅瞪顾轩。 顾轩走近房，把铁盒子放在两人跟前，说：“这是我出差带回来的一些零嘴，你们吃。” “哎呀，哥，你竟然还有私藏！”顾梅转头冲顾轩说。 顾轩白了顾梅一眼，转头走了。 王英一眼就看到了一袋真空包装的五香豆腐干，外头果然开始用真空包装了！ “顾梅，这袋豆腐干可以给我带走吗？”王英问。 “当然可以！”顾梅说，“我这还有呢，再给你两包。”顾梅说着从自己的抽屉里又拿出两包，都给王英。 “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王英说，“我之前在报纸上看到沪市设计出了真空包装机，想引进我们厂的，厂里还在观望，我正好带回去给领导们看看。” “那都给你！”顾梅说着又要去开抽屉。 “不用不用，有这些就行了。”王英说。 顾梅自己拿了一包豆腐干，来回翻看：“你不说，我都没注意这是真空包装，是把空气都抽走吗？” 王英笑笑：“是的，隔绝空气可以延长保质期，还可以保持风味。一般消费者只管吃就行了，以后普及了应该也明白。” “那这些，你看还有什么要的，都带回去！”顾梅指着铁盒子说，“我再去跟我哥要点，他老鼠嘴，肯定还藏着呢！” “不用了，这些我挑几样带回去就行了。”王英连忙说，“连吃带拿的，多不好意思。”顾轩带回来的东西有豆腐干，龙须糖，牛奶糖，果脯果干，王英对这个豆腐干的包装是最感兴趣的。 “你还买布给我做裙子呢！这有什么，我们有来有往，长长久久做好朋友！”顾梅笑着说。 王英被顾梅的笑容感染，也笑着说：“好！” 王英从顾梅房间出来时，顾轩正坐在客厅翻报纸。王英走过去和顾轩说话：“顾轩，你这次是去沪市出差吗？” “嗯。”顾轩应了声，放下报纸。 “他们那用真空包装的食品多吗？”王英只看到了五香豆腐干，别的都还是油纸包装。 “不算多，有一些。”顾轩说，“听说是新技术。” “嗯，我在报纸上看到过。”王英笑着说，“我正缠着我们项主任，让他想办法和我去沪市考察呢。” “他啊，别人是驴拉不动，他是火车头也拉不动，你别白费心思了。”顾轩哼笑一声说。 王英听顾轩说项主任火车头拉不动，乐得呵呵笑，顾轩和顾梅也跟着笑。 时间不早，王英和顾家兄妹又说了会儿话后，再次感谢了兄妹二人，带着东西回家了。 到家后，王英没有急着把书给赵云升，而是先拿着五项豆腐干去找赵主任了。 王英来到陈秀琴他们房间，赵主任正坐在书桌前看报纸，王英走过去说：“爸，你看，这就是真空包装。” 赵主任放下报纸，接过这个五香豆腐干，来回看看，说：“还真是一点空气都没有。” “外头已经开始用了。”王英说，“你看这豆腐干，保存得多新鲜，等下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尝尝味道。咱们厂也有豆腐呢，这种豆腐干，咱们也能做。” 赵主任看见王英这么有事业心，真的老怀甚慰。 “还是不尝了吧，我明天带到厂里去，和老钱他们一起尝。”赵主任说。 王英笑着说：“还有几包呢，我们先尝尝。”王英走的时候，顾轩又给了她一些吃的，里头又放了几包豆腐干。 “行。英子，你放心，爸支持你！这回肯定要说服老钱，最起码让你去看看！”赵主任说。 “好，谢谢爸！”王英笑着说。 赵云升这会儿在客厅里，已经看见王英给他带回来的生日礼物。他本来只是想翻看一下的，没想到看了个开头就忍不住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王英走过来，问道：“怎么样，是你看过的书吗？” 赵云升抬头看王英，眼睛亮得吓人：“谢谢你英子，这些书都很难得，我没有看过。” 第160章 “那就好。”王英笑着说。 赵主任跟着王英一起从房里出来的，见儿媳妇给儿子买了一大堆书，儿子一脸痴醉，想他说两句，到底没吭声。罢了，罢了，没出息就没出息吧，看书就看书吧，反正有儿媳妇出息就行了，养这个儿子，就当是为了能娶这个儿媳妇的，也是值了。 吃午饭时，王英拿出两包五香豆腐干，一拆开就闻到了很浓的五香味。 “真香啊。”冬宝奶声奶气地说。 “对，真香。”陈秀琴笑着说，“这包装是好，普通包装的话，这个季节肯定保存不了多久，味道也变了。” 赵主任嗯一声，率先夹了一筷子。吃完后说：“口味也可以。” 王英吃过后说：“其实咱们厂也可以做吧？” “可以是可以……”赵主任说。 王英明白赵主任没说完的话，可以是可以，就怕钱厂长不乐意。王英觉得钱厂长就是没有危机感，以为一直是计划经济，全部一盘棋呢，所以前世才会被市场淘汰。 “您再劝劝他。”王英说，“咱们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得有创新呀。” “嗯，我明天把这豆腐干带去给他看，他看到实物应该会有所触动。”赵主任说着又夹了一筷。 午饭后，赵云升和王英回到楼上，赵云升忙着看书，王英忙着给顾梅做衣服，她觉得再给顾梅做一件风衣，陪着裙子穿。 赵云升看书看得好好的，突然把书一放，三步冲到王英身后，把她抱住。 王英被他吓一跳，失笑问道：“你干什么，看书看得好好的。” “想你了，就想过来抱抱你。”赵云升说。 明明两个人就在一个房间，赵云升却说自己想她了，王英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赵云升的想法，她觉得他肉麻，但也相信他真的这么想。她按住他的胳膊，细声问：“书好不好看？缝纫机的声音会不会吵到你？” “好看，一点也不吵。”赵云升的声音也极尽温柔。 “那去看吧，我今天把这件裙子给赶出来，还得拿出去撬边呢，等下你陪我去吗？”王英说。 “我陪你去。”赵云升又在王英的脸颊吻了吻才放开，王英心说，他肯定是看书看什么跟情爱有关的剧情，他的感情太细腻了。 第113章 报告“主任，咱们一起去沪市呀！”…… 傍晚,王英给顾梅的裙子做好了，是一条浅灰格子的呢子裙，里头配黑毛衣或者白毛衣都好看。 王英拿着新裙子,站到镜子前比划了一下，顾梅和她差不多高，穿应该正合适。 “做好了，这裙子好看,你给自己做一条。”赵云升转头看她。 “空了再说吧，我有衣服穿。”王英前世穿过太多各种各样的衣服，现在对穿什么衣服毫无追求。 “要去撬边么，我陪你去吧。”赵云升放下书,走到王英身边。 “嗯，走吧。” 王英和赵云升下楼，陈秀琴正带着冬宝挑菜，见王英手上拿着布袋子,说：“裙子做好了，给我看看。” 王英拿出来给陈秀琴看，陈秀琴连连夸道：“好看好看，英子手太巧了！要去撬边吧，快去吧，回来正好吃晚饭。” “那我们去了，辛苦妈做饭。”王英把裙子叠好又放进布兜里。 “去吧、去吧。” 王英和赵云升散步着去裁缝铺,九月天，秋高气爽,傍晚的风吹在人身上很舒服。赵云升细声和王英讲着今天看的书，王英脸上带着浅笑，时不时地回应一两声。有路人经过时,会忍不住朝他们俩看，两人看上去格外和谐般配。 第二天，王英带了两袋豆腐干去单位，准备给项主任和组员们尝尝，赵主任也带了一袋。 王英把豆腐干给项主任的时候，项主任丝毫不为所动，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王英见状问道：“主任您是不是吃过了，顾轩给您带了？” 项主任见王英猜出来了，随口嗯了一声。 “那您怎么也不给我带一包！而且人家用了新包装，你也不拿回来给我瞧瞧！”王英抱怨道，“亏我有什么好的都想着您呢。” 项主任不理王英，反正他是领导，想理就理。 王英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只说：“主任，您觉得这项技术已经成熟了吗？” “反正可以用了。”项主任说，“总要使用的厂家越来越多，技术才能越来越成熟，然后不断革新。” “说得对！”王英鼓掌。 项怀民看看王英：“你让赵主任带这个去给领导们看了？” “那肯定啊，眼见为实。我就不信他们一点都心动！”王英笃定地说。 赵主任这会儿正在钱厂长的办公室，郑副厂长也在，还有一个被请来的是质检组的组长。 “神神秘秘的，什么事啊，人都到齐了，你说吧。”钱同生看着赵主任说，他觉得老赵可能被他儿媳妇给带坏了，一惯的老实人也开始耍花招了。 赵主任把一包真空包装的五香豆腐干放在钱同生面前，说：“厂长，你看。” “这是……”钱同生看着被吸得扁扁的贴在包装袋上的豆腐干，确实有些惊讶。 “这是真空包装的五香豆腐干。”赵主任说。 “这就是真空包装啊。”钱同生来回翻看，看完后又递给郑连成。 郑连成看着直点头：“这看上去确实不错。” “这是哪来的？”钱同生问。 “这是王英托朋友给沪市带回来的。”赵主任说。 又是王英……他就知道，她还没死心，但这个东西确实还不错。钱同生心里嘀咕着。 “老郑可以看上面的生产日期。”赵主任又说。 “哎哟，这都一个月前生产的了。”郑连成语气惊讶得甚至有些夸张。 质检组长这会儿说：“真空保存可以存放很久，不接触空气食物不容易变质。” 赵主任把王英的话复述给几位，说：“老钱，老郑，沪市已经开始用这种包装了，别的地方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但以后肯定要用的，我们已经知道了这种技术，也有需求，没有道理了解都不去了解一下，就直接否定的。等将来别的地方都用上了，我们再用就太迟了。” 钱同生没接话，质检组长说：“确实应该了解一下最新技术，咱们不能落后啊，国家有了新技术我们也该支持支持。” 钱同生抬头看了一眼质检组长，怀疑他被王英收买了，好像他不同意，就是不支持国家的新技术似的。 郑连成也点头说：“我也这么认为，不过这事还要上面领导批准吧。” 几秒后，钱同生看向赵主任说：“叫王英打个报告，我送上去给领导看看。” 赵同生松了口气，老钱终于想通了，而且老钱居然让英子写报告，那不是正中下怀？ 其实钱厂长也没办法，厂里论写报告，谁写得过王英？既然要送上去给领导看，肯定还是要让领导看到他们副食品厂职工的能力。 “行，我去跟她说。”赵主任笑笑，“咱们把这沪市的豆腐干，尝尝？” 郑连成也笑：“尝尝，尝尝。” 钱同生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剪开后就闻到浓烈的香味。 “味道都被锁在里面呢。”赵主任说。 几人尝过之后，钱厂长说：“比我们厂的豆腐干硬一点。” “吃法不一样，这种更有嚼劲，用来下酒正好。”郑连成说。 几人把一包豆腐干吃完了，办公室里还弥漫着五香味。钱同生有点心动了，他们也有豆制品厂，应该也能生产这种豆腐干吧？有了这种包装，可以保存更久，可以卖到更远的地方去，唉他还是被王英给“传染”了。 赵主任从钱厂长办公室出来，来王英办公室找她。 王英一看赵主任亲自过来，知道肯定有戏了，连忙起身相迎：“赵主任。” 赵主任说：“关于真空包装机的事，厂长叫你打份报告，他拿去给上面领导请示。” “好！”王英立马笑着应下。 赵主任和项主任点头招呼一下就离开了。 王英笑嘻嘻，开心得直哼小曲。 “就这么开心啊？”项主任说。 “当然，就像主任您要是解开一道困扰你很久的难题，是不是也很开心。”王英说，“我可是老早就提这事了，终于有了转机，真是多亏了顾轩！” 项主任听王英说到顾轩，看看她没有再说话。 王英铺开纸开始写报告，写了两行后，王英突然抬起头来，心里感慨，顾家兄妹真是帮了她不少忙，她回头再给顾梅打件毛衣吧。 真空包装机的事王英琢磨了好久，写起报告来自然是得心应手。她还把当初那份报道胜利器械厂的报纸给留下来了，这会儿正好裁剪了放在报告里。 王英只用一个上午就写好了报告。 “主任，您看不看？”王英问项怀民。 第161章 “看看吧。”项主任说。 王英便将报告递给项主任。 项主任看着王英写的报告，心里很惊讶，她这报告写得极好。条理非常清晰，她分析了真空包装机的前景，对引进后厂后的使用做了规划和前瞻，以及这种包装机对副食品行业的影响……可谓面面俱到，没有一句空话。 项主任觉得自己写不出这种报告来，不光他，厂里别人应该也写不出来。特别是王英对真空包装机前景的分析，让项主任觉得，这不像是对前景的分析，而是对成果的总结。一般人哪能有这样的眼界？王英仅仅凭借报纸上的一小块报道，和一袋五香豆腐干就能想到这么多？ 她那小脑瓜子怎么长的？ 王英对自己的报告还是很自信的，所以哪怕项主任看了两遍都没吱声，她心里也一点都慌。 项主任*终于开口了：“写得非常成熟。”项怀民把报告递给王英。 “嘿嘿，谢主任夸奖，您都说好了，那肯定是真的好！”王英接过来笑嘻嘻地说，“那我去给厂长送报告了。” 王英没有直接给厂长送报告，她先去拿给赵主任看了一眼，赵主任看完后，不知道第多少次心里感慨，他们老赵家祖坟冒青烟了，娶了这么个优秀的儿媳妇。 “写得好，拿去给厂长看吧。”赵主任说，钱同生要是看了这份报告不对真空包装机动心，那这个人就完了，他考虑向上头反应，这个人不适合再领导副食品厂。 王英拿着报告到钱厂长办公室。 “这么快就写好了？”钱同生看见王英心情很复杂。 “嗯，写好了。”王英从牛皮纸文件袋里取出报告和简报，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豆腐干。 “厂长，这是报告，这是当时报道胜利器械厂的简报，还有这个豆腐干，您可以一并拿去给领导看。”王英说。 钱厂长见她准备这么充分，心里不由感慨，王英这个小年轻，工作热情真是没话说，事情做得也漂亮。 “你先放着吧，我等下再看。”钱同生说。 “您不现在看吗？我等您看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再改改呢。”王英说。 钱同生有种预感，王英这报告肯定写得很好，他怕自己表现得太过赏识，叫她翘尾巴。 “罢了，我先看吧。”钱同生见王英一脸认真的神情，还是妥协了。 钱同生开始看王英的报告，越看心里越惊讶，王英把真空包装机的前景写得太好了，而且不是假大空，是有理有据，条理清晰。钱同生看到王英写的，他们厂引进后，怎么使用这个机器，简直有些热血沸腾。 看完一遍，又看一遍，钱同生按下心头的激动，抬头对王英说：“写得没什么问题，不用改了。” 王英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 钱同生很想问问，王英脑子到底怎么长的，怎么想得这么全面，但他还是忍住了，不能让她得意忘形。 王英也知道这报告没问题，她就是想看看钱厂长看过后的反应。钱厂长不愧是老领导，还是很克制，但王英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惊讶。 “厂长，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您的好消息呀。”王英说。 “回去吧。”钱同生说，心里感慨，这个世界终究是他们年轻人的。王英脑子太活了，一个优秀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看样子这趟沪市，她是非去不可了。 钱同生倒是想让别人去，但他到底要顾着赵主任的面子和厂里人的意见，不能那么明显针对王英，还有他也怕别人没有王英机灵。 王英离开厂长办公室，已经是午饭时间，她直接去食堂。 王英和组员们打好饭后，她拿出一包豆腐干。 “咦，组长带好吃的了！”徐莉莉说。 “这是组长之前说的真空包装！”田玉兰说。 “玉兰聪明。”王英笑着说，“这就是真空包装，这里面是五香豆腐干。” “这就是组长想要引进的真空包装，看上去真不错。”周前进感慨，“原来人家已经开始用了啊，这是哪儿的？” “这是沪市的，我的朋友带回来的。”王英说，“来，我们分享一下。” 王英觉得这包装还有有待完善的地方，上面没有撕开的缺口。她去找后厨的人用剪刀剪开了。 回到座位，王英给组员们每个人分了一块。 “这么香，比我们厂的豆腐干香多了。”罗文书说。 “要么怎么是五香豆腐干呢。”王英笑着说，“它是在豆腐干的基础上二次加工过的。” “王主任，你们吃的什么这么香啊？”离他们近的同事，想要不好意思开口，就这么问了一句。 王英索性把袋子里还有几块给坐得近的同事们分了。 “谢谢王主任啊，这个还挺好吃的，咱们厂以后也生产这个？” “还不知道呢。”王英笑着说，“这是沪市的，咱们厂现在还没这个条件呢。” “有嚼头，越嚼越香，还下饭，我觉得我们厂也该生产。” 王英在食堂分了一包豆干，有豆制品车间的人想法就活络了，去找了他们的车间主任，说了这事。现在厂里糕点车间和酱园都有新产品，他们豆制品车间，也该有新产品了吧？他们的豆腐虽然不愁卖，但北崇还有几家豆腐坊，他们没有绝对的竞争力啊。最主要的是，别的车间有新产品了，他们也想要！ 主管豆制品车间主任肖主任，下午找到王英，问起这事。肖主任平时和王英虽然没什么接触，但对她还是很了解的，而且相信她的能力。 王英一见肖主任就猜到他为什么来了，但是她不说，笑着说：“肖主任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肖主任和项主任打了个招呼，坐在王英办公桌前的会客椅上。 “王副主任，现在还兼任厂里的研发组组长吧？”肖主任说。 “是的。”王英说。 “我记得，王组长，不单是糕点车间的开发，是整个厂的研发组组长？”肖主任说。 “对，不过别的车间都比较稳定，暂时没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王英说。 “话不能这么说啊，王组长，我看以前，糕点车间也挺稳定的。现在新产品一个接一个，肯定还是王组长的工作重心放在这一块了。”肖主任说，“王组长作为厂子的研发小组组长，不能只研发糕点啊。” 一旁的项怀民听肖主任在这拐弯抹角的，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肖主任有什么想法吗？”王英问。 “我也不饶圈子了，今天王组长带到食堂吃的豆腐干，我觉得我们车间也可以做。”肖主任说。 王英笑笑，其实他们厂生产的豆制品和袋装的五香豆腐干不属于同一类产品。他们生产的豆制品都是用来做菜的，五香豆腐干属于小零嘴。 王英把早上给钱厂长的报告草稿，翻出来给肖主任看，说：“主任您看这个。” 肖主任看完后，也心潮澎湃起来，激动地说：“王主任，这个报告，你快写啊，写好了，交给厂长！” “上午已经交了，这是草稿。”王英笑着说，“肖主任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先找厂长沟通，然后再吩咐我就行了。” “什么吩咐……”肖厂长直摆手，“我们车间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脑子不活络，这也是我来找王组长的原因。我去找厂长问问，后面研发还要王组长帮忙。” “应该的，应该的。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么。”王英连忙说。 项主任有点不太开心，怎么回事，王英要被肖主任抢过去了？ “那我先去找厂长。”肖主任站起身，王英站起来送他。 肖主任走走，王英又开始哼小曲儿，今天真是好事连连。有了肖主任的主攻，钱厂长那边已经稳稳拿下。 “啧啧，嘴脸！”项主任奚落王英。 王英哈哈笑：“主任，咱们一起去沪市呀！” “不一定要我去吧？”项主任是厂里知名咸鱼，钱厂长怎么可能让他去。 “您是高材生啊！那机器什么的，旁人肯定没你懂！”王英说。 “你也不管专业对不对口！”项怀民白了她一眼。 “那也比旁人懂。”王英说，“就怕您不想去，您要是想去，肯定能去。” 项怀民倒是有点心动，现在这个年代，没有介绍信，哪儿都去不了，他想去沪市见见同窗。 “我再考虑考虑。”项怀民故作矜持，心里已经想着该怎么争取这次机会了，“厂里也未必会派你去吧？” “不可能，钱厂长肯定会派我去的。”王英说，“我打的报告，我最先的提议，他好意思不让我去？他就不怕我跟他闹？” 项怀民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而且还有赵主任在厂里呢。念叨了这么久，还真的要被她念叨上了。 项怀民看着王英说：“你有这个毅力和执行力，还有这个活络的头脑，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第162章 “主任你太会夸人了，我们一起成功啊，成功的路上不可能只有一个人。”王英笑眯眯地说。 项怀民觉得王英想拉他上贼船，就是不知道这条船，要开往哪里，他这条咸鱼又能起什么作用。 第114章 着火王英心说，前世好像没有这事…… 肖主任从王英那离开后,直接去找了钱厂长。 钱厂长已经听人说了王英在食堂分豆腐干“动摇人心”的事，这会儿肖主任一到，他心里就对他的来意有了猜测。 肖主任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厂长，我从王副主任那过来的。” 钱同生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我看到她写的一个报告的草稿，她说成稿已经交给厂长了，能不能给我看看？”肖主任说。 钱厂长不太想给肖主任看,怕肖主任看完太激动。但对着肖主任那坚毅的眼神，钱厂长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了牛皮纸档案袋，递给肖主任。 肖主任本来看了草稿已经热血澎湃，看完成稿后,他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写得太好了！” 钱同生心说，我还不知道写得好？王英肯定的他们厂写报告的第一人，说不定还是北崇第一人呢。 “厂长，这份报告您一定要交到领导手上啊！”肖主任激动地说。 “让她写了就是要交的。”钱同生说,“等下次开会我就会交上去。” “哎呀，王英同志虽然年轻，但是看问题的角度真是叫我们自愧不如，太有远见了，还这么有条理。”肖主任说，“要是真的能实现她在报告里说的那些，我们副食品厂肯定能成为北崇工厂的排头兵！” 钱同生一直对当排头兵没什么野心,北崇的棉纺、服装产业才是排头兵，生产任务也是最重。 他们副食品厂本来就是几个厂整合的,有酱园这个老字号，还有罐头车间，他们厂就不怕完不成生产任务。就是另外的豆制品车间和糕点车间也都很稳定。时局动荡,钱厂长一心求稳，想着小打小闹，偶尔有些小小的创新就很足够了，真要跨大步，他是一百个不情愿。 但是看着朝气蓬勃，干劲十足的王英，钱同生也会想，他真的就要这么一直躺在老厂的功劳簿上吃老本？早上看过王英的报告后，钱同生心里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已经把王英的报告看了不下十遍，每看一遍，他都要动摇一次心里的理念。 钱同生说：“当不当排头兵不重要，重要的是，丰富老百姓的饮食，给市里创收，让厂子壮大。” 肖主任点头：“是这样没错，眼下国家研发出了这个新机器，我们也正好能用上，就算不能完全实现王英同志说的，让北崇副食品厂的产品走向全国，但走出北崇肯定还是没问题的。” “行了，你坐下吧，看你激动成这样，没有王英一半稳重呢，多大的人了。”钱同生说。 肖主任笑着坐下：“这年轻人脑子就是好使啊，她就看到这么一则报道就想到这么多，唉，我们这么多年报纸全都白看了。对了厂长，王英同志可不是糕点车间独有的，是我们厂的研发组长，到时候我们研发新产品，那些二次加工的豆制品，还要她帮忙呢。” “知道了，知道了，她还真是个香饽饽呢！”钱同生说。 “可不就是香饽饽么，就这个写报告的本事，她都能到大领导身边当笔杆子。”肖主任说。 “那她恐怕志不在此。”钱同生说。 香饽饽王英这会儿已经开始写出差计划了。她想着，领导把报道交上去，然后上面领导和沪市那边沟通，这一番流程走下来，可能都要到国庆了。 项主任见王英又在奋笔疾书，忍不住问道：“你又写什么呢。” “写出差计划。”王英头也不抬地说。 “急什么，就算让你去，也不是这一两天就成的。”项主任说。 “早写出来，然后接着慢慢完善，想到了就添上去，难得去一次，肯定要计划周全。”王英转头看着项主任认真说，“主任，您也写一份。对了，您家里要是有机械相关的书，您再巩固下，等到了沪市的胜利器械厂，一些专业问题肯定要您跟人家沟通。” “你是非要拉我上贼船啊！还把我的任务安排得明明白白，到底你是领导还我是领导！”项主任白王英一眼。 王英笑：“当然您是领导，在这艘贼船上，您是船长，我最多是您的大副。” 项主任扭头不再理王英，心里盘算着，是不是真的要和王英去沪市。他要是想去，厂里领导肯定能派他去，就是这个王英……他斜眼又瞥了王英一眼，见她坐得挺直，正认真写着自己的出差计划。罢了，上贼船就上贼船吧，难得看到一务实肯干、有眼光、有能力的青年…… 到了下班时间，赵云升照常来接王英下班，一见王英从远处走来，赵云升就发现她今天心情很好。 等王英走到跟前，赵云升笑问：“今天发生什么好事了？厂里给你发奖金了，这么开心？” “嘿嘿，五香豆腐干立大功，今天交了去沪市考察的报告，我应该能去沪市考察学习了。”王英笑眯眯地说。 赵云升笑道：“那还真是大好事，什么时候去？” “还不知道呢，走，回家再说。” 两人前脚到家，赵主任后脚就到家了。 赵主任到家后也说王英今天交的报告的事，在单位夸得不够，到家来，当着不成器的儿子，又狠狠夸了王英一番，顺便贬损一下赵云升。 但赵云升是不介意赵主任拿自己和王英做对比的，他只觉得与有荣焉，一脸得意，简直比夸他自己还高兴，见他那样，越发惹得赵主任看他不顺眼，哼了一声回房了。 陈秀琴还在准备晚饭，赵云升笑嘻嘻地搂着王英上楼，两人在楼上腻歪了一阵才被陈秀琴喊下来吃饭。 晚饭过后，王英加班给顾梅做风衣，她心里是真心感激顾家人，他们是自己实实在在的贵人。 赵云升生日这天，单位没有休假，早上陈秀琴给煮了鸡蛋长寿面，就算过生日。 王英吃着面，心想，明年能不能把奶油生日蛋糕弄出来……蛋糕还好说，奶油着实有点难。北崇这边没有养牛场，牛奶都是稀罕物，更别说奶油了。王英记得北崇西边的隆昌，八十年代后兴起了一个牛奶品牌，辐射到了北崇，一直卖得挺好，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 “英子，怎么了，面不好吃？”陈秀琴见王英夹着一筷子面突然发起呆来，问道。 王英回过神：“没有，想事情走神了。” 陈秀琴啧了一声：“肯定又是想工作的事，快点吃，不许想了。” “嗯嗯，不想了。”王英笑着继续吃面。 关于牛奶和奶制品的事，王英其实一直放在心上，今天又想起来了，她到单位就把这事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王英的报告交给厂长已经好几天，这几天一直没有后续，项主任都有些急了。 “你的报告可能没打动领导啊，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项主任对王英说。 王英一点都不急，但她不说，反而笑嘻嘻地打趣项主任：“看样子主任很期待去沪市出差嘛！” 项怀民真要被王英给气死，白了她一眼：“一点都不期待，我又没答应一定去。” 王英也不管项主任生气，笑嘻嘻说：“主任放心吧，我的报告我还是很有信心的。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一呢，是上面肯定要走流程，二来钱厂长肯定已经有消息，但他为了磨我性子，瞒着呢。主任您就等着吧，您可不能不去，我和厂子未来就在您肩上担着呢。” “哼，我可担不起。”项主任说了一句，一早上都没再理王英。 王英猜到一点都没错，钱同生把王英的报告交上去之后，领导把王英狠狠夸了一遍，连带着把钱同生也夸了一遍，说他们厂培养出了优秀的人才。钱同生被领导夸了，心里高兴，但也有点心虚，这个人才可不是他培养出来的…… 领导也已经同意了这次副食品厂派人去沪市考察学习，正在和沪市那边沟通。钱同生预计国庆节后，介绍信就能开下来了，在这之前，他一个字都没和厂里人说。 王英沉得住气，没去问厂长，倒是肖主任去问过一次，又被钱厂长给顶了几句，说他没有王英稳重。 忙碌了好几个晚上，王英把给顾梅的风衣做好了，毛衣还没织，但顾梅的生日到了，毛衣作为生日礼物肯定来不及了，只能往后延。 顾梅生日的前一天，王英休息，她带着做好的裙子和风衣，去找顾梅。 本来有裙子顾梅就已经很开心了，一见还有风衣，顾梅高兴得一把抱住王英。 “英子，你也太好了，竟然还给我做风衣！”顾梅激动得抱着王英跳了几下，“还做得这么好！” 王英笑着说：“你还没试呢，穿上试试看，不合身我再拿去改改。” “肯定合身，走，我们去房间。”顾梅顾不得家里别人，拉着王英就往自己房间去。王英只好略带歉意地和顾家人打招呼。 第163章 “走啦，走啦，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顾梅拉王英回到自己房间，在王英的搭配下，换好了衣服。 白色高龄毛衣，灰色呢子裙，藏青色大衣，搭配得刚刚好。 顾梅站在镜子前，高兴得直转圈。 “嘿嘿，去给我妈他们看看。”顾梅穿着新衣，来到客厅，收获了一圈赞美。 顾梅的妈上前仔细看了看说：“英子手真巧，这个大衣的款式做得真不错，看上去很……高档。”她本来想说很像国外的高级牌子，但这话现在不能说，她就换了个说法。 “就是普通的布做的，可能洗几水就没这么好看了。”王英说。 “那也很好了。”顾梅高兴得很，“英子你对我真好！” “你们也帮了我大忙，之前的糕点方子，上次的五香豆腐干，都解我燃眉之急，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们呢。”王英适时地表达谢意。 顾轩这会儿幽幽地说：“那是我带给你的，你怎么光谢她。” 顾梅跳到顾轩跟前，双手叉腰：“谢我怎么了！我不是你妹妹？” “行行行，谢你也一样。”顾轩拿自己妹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英笑着说：“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算了算了，你就谢她吧。”顾轩指着顾梅说，说完摇头回房了。 顾轩没走出去几步，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快看，城西那边好像着火了！” 外头说话的人声音大，屋里的人听到了，都出去看，王英也跟着出去。离得远看不见或，只见城西那边浓烟滚滚，还真是着火了。 “那方向怎么像造纸厂啊？”王英说。 顾轩说：“还真是。最近比较干燥，造纸厂的可燃物也多。” “希望不要出大事，别有人员伤亡。”顾梅揪着眉头说。 王英想着赵主任和造纸厂的高副厂长是至交好友，不知道要不要去那边看看，便想着赶紧回家，于是说道：“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顾家人也没有多留，王英连忙骑车回家。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都在朝城西看去，等王英到家时，浓烟已经变小，赵主任在发现浓烟的时候，已经往造纸厂去了，赵云升和他一起去的。 “好端端的怎么着火了。”陈秀琴抱着冬宝，看着西方的天。 “就是啊……”王英心说，前世好像没有这事，王英心里想着，忽地想起一件事，卢艳芬回造纸厂上班了……但这两件事有关联吗？ 赵主任和赵云升一直到将近十点才回来，两人都是灰头土脸。 王英听到动静，下楼来。 陈秀琴正在问他们：“怎么回事啊？” “放卫生纸的仓库着火了，今天部分职工放假，发现得晚了。”赵主任说。 “没有人员伤亡吧？”陈秀琴又问，“老高怎么样啊？” “老高没事，艳芬为了抢救一批重要资料被烧伤了。”赵主任说。 “哎哟，人没事吧，她不是才去造纸厂么。”陈秀琴说。 “人没事。”赵主任说，“不说了，天不早了，洗洗睡，明天还要上班。” 王英心里感觉有点怪怪的，卢艳芬去造纸厂上班没多久，造纸厂就着火了……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段时间可能还有别的职工新进厂呢，只因为她认识卢艳芬，心里对她感观不好，才会把不好的事和她联系在一起。 王英也没再提这事，赵云升洗好澡后，两人一起上楼了。 没想到赵云升睡下后也说：“卢艳芬到造纸厂没多久，造纸厂就着火了，这人是不是有点邪乎。” 王英看看他：“你也这么想啊……” 赵云升呵呵笑：“怎么，英子也这么想？” “可能是我们两个小人，看不惯人家，把人往坏里想？”王英说，“你今天看到她了吗？” “没看到。”赵云升说，“不想她了，应该就是巧合。” “嗯，不想了，睡觉。”王英说。 造纸厂一场大火，让整个北崇所有的单位都紧张起来，都开始做消防检查，开防火大会。王英还被钱厂长找去写了演讲稿，赵云升他们单位也忙着到处宣传防火知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事耽误了，王英他们去沪市的介绍信，一直都没下来。 一直到九月二十九号，钱厂长把王英叫到办公室说：“去沪市考察的介绍信下来了。” 王英眉开眼笑，问道：“厂长派谁和我一起去沪市，我看就我们项主任最好，他是高材生，其余人您看着挑。” “我说让你去了？”钱同生故意说。 “不让我去，您叫我来干什么呢？”王英笑道，“厂长，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国庆过后。”钱同生没好气地说。 第115章 一周年嗯，我们早点睡觉~~”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这次让你去沪市，是厂里对你的信任,也是上面领导对你的认可，你可不要让领导失望。”钱厂长正色说道。 王英连忙说：“请厂长放心，我一定认真考察，努力学习,把学到的知识全都用来建设我们副食品厂！” 钱厂长轻轻点头，然后又说：“你说让你们项主任和你一起去？他能同意？”项怀民到他们厂这些日子，谁不知道他什么性子？说句难听的，他就是到副食品厂来养老的,四车间的事全是王英在做。 “我已经磨了他两个月了，他会同意的。”王英说。 “磨两个月……你就这么肯定一定能去啊？”钱同生见王英这么笃定，心里有点不爽，她是一点都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王英昂首挺胸：“对,我相信。因为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我们厂也要紧跟时代的步伐，不然早晚要被淘汰！我相信厂长一定也能看明白这点。” 钱同生被王英的话给噎了一下，过了两秒才说：“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紧跟时代的步伐的。” “那我一定不辜负厂长的栽培和期待。”王英顺杆子爬。 钱同生不怀疑王英的能力，反而害怕她太能干了呢，他点点头,继续说：“这次上面领导给了四个名额，你和你们项主任,另外两个人，你有什么想法。” 王英说：“我想另外从四车间出一个，二车间出一个。厂长可以让二车间先选人,他们选好了，我再选一个。”二车间就是豆制品车间。真空包装机要是引进他们厂，主要还是他们这两个车间来用。 “叫他们先选的目的是？”钱同生说。 王英嘿嘿一笑：“他们选男的，我就选女的，反过来也是一样，凑成两男两女，省一间招待所标准间的钱呢。” 钱同生还真没往这里想，不过派两男两女去倒是正好，他们厂可是被妇联发过奖状的，肯定要支持女同志。 “那行，我让肖主任先选一个。”钱同生说着，话锋一转，“你磨了你们项主任两个月，想必去沪市后的行程安排，你也做足准备了吧？” “是，要先跟厂长您报备一下吗？要不我下午给您交个日程吧。”王英说。 “也行。”钱同生应声，心里不得不佩服王英，他要是让厂里别人写的东西，那是要多难有多难，写好交上来也不好看，王英就一样了……肚子里到底有没有货，一看就明白了。 “厂长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王英问道。 “没有了，你先回去吧，我等下问过肖主任，就把人选告诉你。”钱厂长说。 “好嘞。”王英笑眯眯应下，她心里美得很，终于可以去沪市看看了！前世她在深市做服装生意，去沪市的次数不多，而且也都是改革开放之后，现在的沪市是什么样，她真有些好奇。 王英回到办公室，项主任见她笑意吟吟，想问她是不是介绍信的事有着落了，但项主任忍住了。 王英也故意不说，只是开心得哼着小曲，又摊开纸开始写东西。 项主任憋了半个小时，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去沪市的介绍信下来没有？” 王英头也不抬：“下来了。” 果然，项主任觉得王英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说，等他问呢！项主任哼了一声：“没下来的时候，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这会儿下来了，你一声不坑了！” “写出差计划呢。”王英说，“反正主任跑不了一个名额，您就准备着吧。” 项主任这会儿倒是没说不去，他这么巴巴地问了，可不就是同意去，再说不去，就显得太假了。而且，如果他说不去，王英肯定还有话等他呢，他不上这个当！ “什么时候去？”项怀民问。 “国庆后。”王英说，“一共去四个人，我和项主任，二车间、四车间各派一个代表。” 项怀民点头：”我知道了。”他先前就写过信给在沪市的好友，暗示自己可能会去，现在确定要去了，他准备去发个电报，通知一下他们，就又问：“具体时间呢？” 见项主任这么配合，王英停下笔来转头看他，脸上带着“奸计得逞”的笑：“还不知道，最迟三四号。等人员定下来了，就去买火车票。” 第164章 项怀民没有再问，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见到昔日同窗后要聊些什么。他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又问王英：“你日程写好后给我看一下。” “好。”王英应下。 半个小时后，钱主任就派人来告诉王英，二车间的肖主任选了一位女同志。肖主任的想法很简单，选女同志能和王英多接触。没看酱园的林芳华么，和王英出差一趟，回来就有新产品了。 王英也猜二车间会选女同志，她自己这边心里也有了人选。 吃午饭的时候，王英和组员们说：“我和项主任国庆后要去沪市出差，还有一个名额，我决定带周前进。” 王英说只有一个名额的时候，他们还以为会让他们自己推选，没想到她直接选定了人。周前进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炸开了，他猛地站起身说：“谢谢主任！” “你坐下。”王英白了他一眼，“以为你是稳重的才选你，你这样，我都想重新选人了。” 王英和他们在一起久了，说话也随便得多。 周前进连忙哂笑着坐下，又道了声谢。 王英继续说：“这次去沪市呢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我和项主任，还有二车间的一位女同志。为什么选周前进，相信你们心里也都有些数，他比较适合和人打交道，以后有适合旁人的工作，我也会安排。” 罗文书和吴海洋心里虽然有点遗憾没能选自己，但他们也觉得周前进比他们合适，就说：“我们明白的。” 女同志们也都说理解。 王英也没有多和他们解释，说得多了反而不好。反正人就这么定下来了，王英把周前进的名字报上去，厂里给他们买火车票。 1975年的国庆节，也是王英和赵云升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赵云升一早起来就怨声载道，因为他要加班。 文化站在国庆节的时候有文艺汇演，有各种活动，几乎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去年*因为他结婚，他才没有加班，今年是跑不了要加班。 “别抱怨了，工作也没办法，我不是说了今天去找你。”王英说。 “你一定要来，我们还要拍合影呢，说好了每年的结婚纪念日都要拍一张的，今年就在我们文化站拍。”赵云升说。 “嗯，我一定去，快去上班吧。”王英催促着。 赵云升真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最后向王英讨了个亲亲才肯下楼。 上午十点多，王英去文化站找赵云升。文化站里这会儿有大合唱的声音，还有诗朗诵的声音，热闹非凡。 王英找到赵云升的办公室，办公室空无一人，她等了十分钟没等到人回来，就想着去找。出办公室后，正好看到邱振华。 邱振华也看到她了，忙跑几步上前：“王英，你来找云升啊？” “嗯，他在哪儿忙呢，办公室里没人。”王英说。 “刚看到在剧场那边呢，我去把他喊过来。”邱振华说。 “我和你一起去找他吧，能去吗？”王英问道。 “能去能去，那走吧。”邱振华笑着说。 “你最近怎么样啊，都没到家里去玩了。”王英和邱振华一直有合作，两人关系还不错，也有话说。 “磨练画技呢。”邱振华说，“这不是受你的激励么。” 王英笑道：“我一句话激励你到现在啊？” “那可不！你们厂最近没有新产品么？” “快有了，我节后去沪市出差，回来可能就有，到时候我们继续合作啊。”王英说。 “真的？你要去沪市出差了！”邱振华心里羡慕得很，他也想去。 “要带东西吗？” “不用了，你去一趟也不容易。等你回来，开发新产品别忘了找我设计包装就行。”邱振华说。 “放心，肯定找你。” 两人说着话到了剧场，剧场这会儿在排话剧，赵云升忙前忙后拍照片呢。 赵云升先看到的两人，忙跑过去。 “我刚想着到门口等您呢，你就来了。”赵云升说。 “呵呵，那你们聊，我先去忙了。”邱振华说着就要走。 赵云升把他喊住：“振华你等一下，帮我们俩拍张合照。” “哦哟，感情好得很嘛！”邱振华还没有结婚，看到人家夫妻秀恩爱，酸溜溜地说。 赵云升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递给邱振华，邱振华接过相机说：“现在舞台上人少，你们到舞台角落去拍啊。” 王英不太乐意，但赵云升觉得很好，拉着王英就到舞台上去了。舞台上还有演员在排练，看见他们也没有说什么。王英和赵云升站在舞台的角落，邱振华为结婚一周年的纪念照。 拍好照片，王英在文化站转了一圈，看了会儿文艺表演，中午又留下陪赵云升吃了一顿午饭才离开。 国庆假期只有一天，第二天王英就照常上班。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后勤的人来给他们送火车票，王英接过火车票，上面的发车时间是四号早上的五点一刻。 项主任捏着火车票还有些觉得不真实，他还真的要去沪市了。 下午，王英他们几个要出差的人，被叫到小会议室，开了简短的会议。钱厂长和赵主任都讲了几句话后，王英被起来发言。 王英这次讲话的主要内容就是她提交的报告的内容，以及到沪市的日程，周前进一边听，一边拿小本子记录。二车间的女同志叫冯云，也在认真记笔记。 项主任听着王英的发言，觉得她要是当个老师应该也能当好。 开完会，王英和项主任回到车间小办公室，王英待了几分钟，就去车间，把她出差这段时间的生产安排交待每个小组长的手上。 这样，王英他们去出差的准备工作就都做好了，就等着四号出发。这次上面给的时间是一个星期，其中还包含路上的时间，行程安排得非常满。 三号晚上，王英收拾出差的行礼，赵云升在旁帮忙，时不时地叹一口气。 “不就出差一个星期吗，你这一会儿叹了几百口气，好像我要出去三五年似的。”王英忍无可忍，转头瞪赵云升。 赵云升直咂嘴：“英子你真无情，在你心里，工作比我重要。” 王英心说，你说对了！不过她没有承认，只反问他：“那在你心里，是你的文学梦想重要，还是我重要？” “你。”赵云升毫不犹豫地说。 “鬼话。”王英才不信呢。 赵云升再怎么敏感多情，也是个怀揣梦想的大男人，她就不信他把自己看得比梦想重要。 “以己度人！以己度人！”赵云升的语气带着夸张的痛心疾首，把王英都逗笑了。 王英轻叹一声，上前抱住赵云升的腰，脸埋在他的胸膛说：“好啦，就几天，不要这么难分难舍的，这不叫我出去工作也不安心么？” “英子学坏了，会拿话来哄我了。”赵云升低头看王英。 “嗯，都是跟你学的，近墨者黑，近肉麻者肉麻。”王英抬头看赵云升。 赵云升呵呵笑：“那你多肉麻点，我喜欢。” “你不许再叹气了，我们早点收拾好东西，早点睡觉，明天要起早呢。”王英说。 “嗯，我们早点睡觉~~” 第116章 沪市（一）项主任可太有用了！…… 第二天凌晨三点,王英和赵云升起床，蹑手蹑脚地下楼，怕吵醒睡觉的二老。 到楼下才发现,陈秀琴已经在厨房张罗早饭了。 “妈，昨晚不是说了，不要你早起的么。”王英说。 “醒了就起来了。”陈秀琴正在烙饼，一旁的另一个炉子里,正冒着热气，里面煮着鸡蛋，“你们去洗漱、收拾吧。” “嗯，谢谢妈。”王英心里挺感动,结婚一年，婆婆对自己真的没话说。 要收拾的昨晚都收拾好了，王英和赵云升洗漱好后，上楼把行李拿了下来。 起来得早,早饭吃得不慌不忙。陈秀琴先吃好的，一撂筷子就去厨房把才烙好的饼，熟鸡蛋，一小瓶辣酱拌的咸菜，一包熟花生米都装在一个兜子里拿到堂屋去。从北崇坐火车到沪市，要十来个小时呢，不带干粮不行。 回到堂屋,陈秀琴把这些吃食和王英的行礼放在一起，问道：“英子你茶缸带了没？” “带了,在包里呢。谢谢妈。”王英说。 “谢什么，一大早谢来谢去的。”陈秀琴又坐到饭桌旁，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放在桌上。 王英扫了一眼,这里得有二百块。 “妈？”王英不解。 “这些钱你拿着，难得去一趟沪市，肯定要买东西的。”陈秀琴说。 “妈，我有钱呢。”王英把钱又推回到陈秀琴面前，她和赵云升的工资都在她身上呢，平时也没什么地方花钱的，赞了不少。 “叫你拿着就拿着。”陈秀琴说，“你不拿我可要生气了。” 王英见陈秀琴这么坚持，只好收下，想说谢谢，又觉得早上已经说了几次，再说也烦，就说：“妈对我真好。” 第165章 陈秀琴笑笑：“到沪市，看上什么喜欢的就买，别舍不得钱。” “我知道呢。”王英心里本来也想买的，她把自己所有的钱都带在身上了。 “钱要小心放好，火车上有扒手呢！”陈秀琴又叮嘱。 “好，我贴身放。”王英前世就在火车上被扒过一回。 王英把钱放好，抬手看一眼手表，已经快四点了。 “走吧。”赵云升提起行礼。 天蒙蒙亮，赵云升载着王英往北崇火车站去。 一路上没什么行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到火车站时正好五点。 时间紧，两口子忙朝站台跑去。王英看到项主任他们三个人已经到了，周前进和冯云朝她挥手。 王英一到，四个人就立马上火车了。 赵云升看着王英和同事们一起上火车时，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柔软，英子正朝着她的梦想奋力前行呢。 火车准点出发，赵云升和王英隔着窗户挥手道别。 赵云升骑车回家，他骑车到家门口时，正好看到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 赵云升心里突然来了灵感，回家后立马铺开稿纸，奋笔疾书。 一个小时候后，一篇送别的散文写好了，一气呵成。 赵云升回头把这篇散文看了一遍，他心潮澎湃，真想现在就给英子看看，或者读给她听……等她回来，一定要第一时间给她看！ 王英这会儿正在火车上，和同事聊天，她本来想趴会儿补觉的，但周前进和冯云都过于激动，一直叭叭说个不停，王英被他们的激动感染，一直和他们说话。 尤其是冯云，在厂里时肖主任就叮嘱她，这次和王主任一起出差，一定要多学多看多问，从王主任身上学些本事。遇到不懂的事，要多请教，想想当初的林芳华！于是一上车，冯云就开始请教王英工作上的事了。 王英本来就有工作热情，也愿意带人，独木不成林，想要做事，她肯定要多培养一些人。哪怕这些人以后不跟着自己，那也是在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嘛！ 冯云问，王英答，周前进一时替王英回答冯云的问题，一时又跟冯云一起问王英。他们三个一直不停小声说着话，只有项主任一言不发，他双眼闭着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 坐长途火车很累人，王英坐了两个多小时，也说了两个多小时的话，觉得腰背不舒服，还口干舌燥。她拿出茶缸去接茶，顺便再上个厕所，冯云也和她一起去。 王英对冯云感观还不错，她年纪比王英大，已经结婚，家里有一儿一女。 冯云和王英站在茶水间外头，两人都捧着茶缸，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她们俩单独在一起，冯云就和王英说起她的两个孩子。王英其实不太喜欢这样，本来一起聊工作聊得好好的，两个女人单独在一起，就开始说丈夫、说孩子。好像女人之间就只能说这些似的，明明她们是出来出差的，是为工作。 “平时睡得跟小猪似的，雷打不醒，今早我和我爱人轻手轻脚起来，欸？两个小东西竟然自己醒了！抱着我不让走。”冯云叹了一声，“我走的时候还在哭呢，不知道我婆婆哄多久才能哄好。” 王英一直听冯云说，偶尔喝一口茶、点点头，但一直没有接话。 冯云见王英一直不接话，心里觉得自己话多了，尴尬笑笑：“不好意思啊，王主任，和你说这些家长里短的。” “没事，挺好的。”王英说，“我能理解，当妈的不放心孩子，很正常。”她现在虽然没有孩子，但前世有。她确实不喜欢说这些，但也真的能理解。 冯云听王英这么说，又继续说道：“我们车间这次其实最先选的人不是我。是我另外一个同事，她平时也挺能干，但她丈夫死活不同意她出差，说家里一摊子没人问，最后这事落在我头上，好在我家里还是支持我的。” 很多本来可以成功的女人，最后失败了，都因为后面有个拖后腿的男人。王英想起赵云升来，赵云升肯定不会是拖后腿的丈夫，他的思想前卫。 王英和冯云又站了一会儿，说了会儿闲话，感觉筋骨都松快了，才回到座位。她们一回去，项主任和周前进也拿着茶缸去茶水间了。 冯云看得出王英不想聊私事，之后就再也没说，又开始请教王英工作上的事。果然，一说工作上的事，王主任就有话说了。 十来个小时的火车，坐的是真累人。早上刚出发时，他们还一直聊天说话，后来就轮流休息、看行李，到沪市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但沪市的夜晚也比北崇要亮堂一些的。 周前进和冯云都很激动，谁第一次到沪市不激动呢。 下了火车，四个人就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招待所住下。沪市不是南崇，王英去南崇出差有人接她，到沪市可没有。 几个人出示介绍信和工作证，成功入住。 到房间后，冯云东看看细看看，有些激动地说：“我还是第一次住招待所呢！这里还挺干净的。” 王英问：“你睡哪张床？” “我都可以，主任先选吧。”冯云说。 王英选了靠外面的床，然后躺倒在床上，狠狠放松了一下四肢。冯云也躺下去，两人躺下就不想起来了。 王英感觉自己眼皮打架，挣扎着爬起来，说：“我去浴室洗澡，你先在这看行李？” “好。”冯云也是困得不行。 “不要睡着了啊。”王英叮嘱一声。 冯云索性坐起身，说：“主任你快去吧。” 王英拿着换洗的衣服去招待所的公共浴室洗澡，这个时间浴室里已经没人，王英迅速地洗了个澡，身上的疲乏也洗净了，一身轻松地回了房间。 王英回房后，换冯云去洗。 招待所送了一壶热水过来，王英倒了一杯，拿出自己的干粮，就着热水吃。王英一边吃一边想，这会儿赵云升不知道睡了没。 赵云升躺在床上，还没睡着，在想王英。这次英子出差可要一个星期呢，一个星期啊！结婚一年，这是两人分开最久的了。 王英晚上睡得挺香，第二天早膳六点，王英她们起床了。两人洗漱了一下，来到招待所的大堂。 周前上前说：“主任，我已经打听到了去胜利器械厂怎么走，咱们吃了早饭就去吧。” “好的。”王英应了一声。 冯云问：“我们怎么去，做电车吗，公交车？” “嗯，坐电车。”周前进说。 四个人在招待所旁边的小馄饨摊子，一人吃了一大碗馄饨，然后带着他们北崇副食品厂的特产，出发去胜利器械厂。 沪市人多，早上的电车格外拥挤，王英和冯云被乘客挤在一起，冯云不觉得难受，还有点兴奋。 “主任，人好多啊！电车跑得真快，我们北崇什么时候能通电车就好了。”冯云小声和王英说。 王英看到冯云身边的人，朝她看了一眼，笑笑没有没回话。 沪市这时候有电车，还有公交车，北崇一直到八十年代初才有第一条公交线路，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胜利器械厂离火车站不远，坐电车半个多小时到了。下电车后，冯云还朝远去的电车看了看，她真喜欢电车。 下电车后，周前进说：“朝南走。” 四个人朝南走了大概有一里多路，看到胜利器械才的招牌。 王英用胳膊怼了一下一路上都没什么存在感、没说过几句话的项主任，说：“主任，接下来就看你的啦！” 项怀民嗯了一声，不像在厂里时，一开口就和王英呛声。 胜利器械厂铁门紧闭，门旁边有一个传达室，可以看到里面的门卫。 四个人来到器械厂的传达室窗下，传达室里老同志打开小窗户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人说的是沪市方言，不过他们都听懂了。周前进上前，递上他们的介绍信，笑着说：“同志，我们是来考察的。” 传达室的门卫看了介绍信，和另外一个人说：“你进去问一声。” 里面有个稍微年轻的同志走出来，朝厂子里面走去。 “你们在这稍微等一会儿。”传达室内的老同志换成了标准音和王英他们说。 王英他们等了十来分钟，刚才去喊人门外，带着一男一女穿着器械厂制服的同志过来了。 两人都是面带微笑，两人快要走到王英他们跟前时，传达室的门外把铁门打开，放王英他们进去。 “北崇来的同志们，欢迎欢迎！”两人和王英他们一一握手，态度很热情。 两位同志把王英他们带进了一间办公室，入座后，一人给他们倒了一杯茶，然后直接开始互相介绍，了解基本情况。 一番寒暄过后，器械厂的男同志韩群说：“听说你们是看了报纸上的报道知道我们厂的，真是不容易呢！还不知道你们厂现在是什么情况呢，不如先介绍一下？” 第166章 周前进自告奋勇，看了一眼望英，王英点头，他才开始向二人介绍他们厂，这时候顺势也把他们的产品拿了出来。一包八块装的桃酥，一包一斤装的沙琪玛，一包芝麻饼干，一包绿豆糕……都是王英和邱振华设计的新包装。 “诶？你们包装做得挺不错嘛！”器械厂的女同志陶娟说拿沙琪玛说。 韩群也说：“真挺好不错的，就是这种油纸包装容易串味，包饼干的话还容易让饼干发软受潮。” 周前进笑着说：“这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才来贵厂考察嘛！” 双方都笑，周前进介绍完糕点车间，冯云又介绍了豆制品车间，冯云的话基本都是王英路上教她说的，她第一次出差，第一次在人前发言，也不怯场，说得很好。 北崇的人介绍完副食品厂后，韩群开始介绍他们器械厂，当然主要还是介绍食品真空包装机。 韩群介绍了真空包装机的前景时，项主任看了一眼王英，心说王英说的和韩群说的如出一辙。 介绍完之后，韩群说：“百闻不如一见，我带你们去看看机器吧。” 一行人在去的路上，王英问道：“韩同志，还有像我们这样看了报道来考察的厂家吗？” “没有，只有你们！”韩群笑着说，“我们都很意外。” “那现在有多少厂家在使用你们的机器呢？”王英又问。 “我们的机器才生产出来没多久，如今就在我们沪市有几家在用，但我相信以后它会走向全国的。”韩群说。 王英笑笑：“肯定的，你看，我们这不就找上门来了。” 一行人说笑着到了放样机的仓库，进去后，王英看到了机器的真容，她其实有点失望，她以为名字这么高科技的机器会更大一点，更重工一点，但其实它只是一个比双桶洗衣机大不了多少的中小型机器。 不过，这么一来，这机器应该不会太贵，厂里和领导应该更容易接受，这么一想，王英又觉得，机器不在于外表，实用就行。 “我来给你们示范一下。”韩群说着拿出一个包装袋，陶娟则把王英他们带来的绿豆糕放了进去。 韩群一边介绍着真空包装机的各个部件，和工作原理，一边把包装袋放进真空室，然后打开开关。真空泵会把真空室内的空气抽干，接着直接热封，等打开真空室的时候，里面出现的是一包真空包装的绿豆糕。 王英看看项主任，感觉这次项主任可能白来了，这好像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高科技。 “看，操作非常方便快捷。”韩群把真空包装过的绿豆糕拿给王英看。 “确实。”王英看过后，递给项主任，项主任过一下手就又递给冯云。 “这种袋子也要定做吧？”冯云说。 “你们要是想定做包装袋，我们也可以给你们介绍工厂。”韩群立马说。 这种袋子，南崇的塑料厂应该就可以做，应该没必要从沪市订购，运输成本太高。 “这个后续再说。”王英说。 “那几位觉得机器如何，还有什么问题吗？”韩群问道。 王英又看看项主任，想着让他多少问一些专业的问题，可不能白来！ 项主任会意，轻咳一声问道：“机器的功率是多少？可以连续使用多久？真空度可以调节吗？真空泵的使用寿命怎么样？加热条稳定性高吗？如果包装内有液体会不会被抽出？如果包装内有粉末会不会被抽出？” 项主任一口气问了七个问题，把王英和韩群他们都问呆了。王英简直想为项主任鼓掌，她刚才竟然觉得项主任白来了，项主任怎么会白来呢，项主任可太有用了！ 第117章 沪市（二）他亲爱的英子这个时候一定…… 韩群只呆了几秒就开始一一回答项主任的问题,周前进手上一直拿着小本子，记录韩群话里的重点。 所有问题都解答完，韩群看着项主任,眼神带着些许小心，问道：“不知道几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项主任是没问题了，他看了一眼王英。 王英说：“对机器本身我们暂时没什么问题了，不过这毕竟是新机器,稳定性到底怎么样，我们心里还是没个底。” “这个你们放心，现在机器还处在起步阶段，后续肯定会根据各个厂的使用情况继续改进调整,后续机器如果有升级或者要维修，我们都会派人免费到厂升级维修。”韩群说。 项怀民说：“根据各个厂的使用情况，相当于，我们给你们厂提供实验数据了。” 王英再次想为项主任鼓掌,不愧是理科高材生。 韩群哈哈一笑：“也可以这么说。” 王英顺势说：“不知道韩同志能不能带我们去沪市使用你们产品的食品厂，看看机器的实际使用情况。” 韩群一时有些为难，周前进说：“同志，我们来一趟不容易，麻烦您帮我们沟通一下。” “行，我去问一声，你们确实来一趟不容易,还是第一批看了报纸找来的，我就帮这个忙了。”韩群说,其实他们早就和食品厂商量好了，要带人去看，现在这些不过是拿拿乔,做做样子。 “那就多谢韩同志了。”王英说。 “不客气。”韩群笑笑，“咱们先回会议室。” 韩群和陶娟把他们送回会议室后，韩群说：“我去跟领导请示一下，几位同志稍等片刻。” “有劳。”王英说。 陶娟给他们的杯子里加了热水，然后留下作陪。 桌上还有他们带来的北崇食品厂的产品。王英说：“陶同志也尝尝我们厂的糕点吧。” 陶娟没有扭捏，笑道：“行啊，我正好有点饿了。” 王英打开沙琪玛的包装，陶娟那了一块，王英他们几个已经吃腻了，都没吃。 “嗯？好吃！”陶娟本来想着只是给远道来的客人一个面子，没想到味道比她想象中的好多了，不比他们这儿卖的口味差，甚至更好吃一些。 吃完一块后，陶娟又夸了一句：“好吃，不比我们这儿的差。” “再尝尝桃酥呢。”王英说。 “呵呵，那我就再尝一块。”陶娟笑着拿了一块桃酥。 王英他们的桃酥的经过反复改良的，再加上项主任的精确计算出来的配方，在北崇和南崇口碑都非常好，现在外地人到北崇公干出差都基本都会买些带回去。 陶娟经常吃他们沪市的桃酥，口味是有些刁的，要不是尝了沙琪玛觉得口味不错，她可不想吃他们的桃酥。 陶娟拿了一块桃酥，一口咬下去，酥香满口，甜而不腻，应该是新鲜做的，没有半点油薅味，她有时候会买到带油薅味的桃酥，她是一口都不愿意吃的。 “好吃！”陶娟眼前一亮，连忙夸了一句，然后又吃了一口。 “你怎么就吃上了！”韩群这会儿回来了，笑着说。 “韩群你也尝尝，他们厂点心真不错！”陶娟连忙说。 韩群说：“连你都说好吃，那口味肯定好。” “韩同志请尝尝。”王英也没急着问韩群能不能去，她知道肯定能去的。 韩群坐下后，见陶娟在吃桃酥，也拿了一块。一口下去，韩群也有些意外：“确实好吃！我吃着比我们沪市这边的不差！” 陶娟说：“应该是新做的，我们有时候买到放久了的，远不如这个。” “是新做的。”王英笑道。 陶娟和韩群吃完桃酥，陶娟笑道：“就我们俩在这吃，倒像是来做客的了。”她又问韩群，“领导怎么说？” “领导在和那边沟通，等下就有消息了。”韩群说。 王英心说，他们沪市的厂，应该都有电话了，沟通起来方便得多。 他们又继续说着包装机的事，十几分钟后，门被敲响，韩群去开门，和敲门的同志说了几句话，然后对会议室里的王英他们说：“领导和那边沟通好了，他们同意你们去参观。” “真是麻烦了！”王英笑道。 “不客气，不客气。”韩群说，“几位同志看这样安排行不行，中午在我们厂食堂吃个午饭，下午我带你们去食品厂。” 王英他们当然都同意。 韩群又说：“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我带你们逛逛我们厂子？” “劳烦韩同志了。”王英说。 “应该的，那各位请。”韩群说。 韩群和陶娟带着王英他们四个人参观器械厂。 王英就是前世也没有参观过器械厂，她只去过各种各样的服装厂。现在看着还是有些新奇的。 把器械厂参观一圈后，也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韩群带他们去食堂吃饭。到底是沪市，食堂宽敞明亮，比他们厂的要大，饭菜也比北崇的好。器械厂的职工都穿着统一的蓝色工人制服，看上去都很精神。 王英几个陌生面孔，引起不少人的关注。韩群遇到熟人还会和他们说王英一行人的来历。听说王英他们是看了报纸找上门来的，都对他们表示欢迎。王英心里挺高兴，她前世做生意，去一些厂考察，吃过不少亏，还是现在的人朴实啊。 第167章 吃好午饭，将近一点。韩群把王英他们又带回会议室休息。 “几位在这休息一下吧，我下午两点过来带你们去。”韩群笑着说。 韩群和陶娟走后，周前进立马问：“项主任、王主任，怎么样啊？” 项怀民瞥了他一眼：“没头没尾的，什么怎么样？”项怀民对周前进感观不太好，觉得他一脸奸猾样，不像个老实人，不明白王英为什么带他来出差，一路上都没有和他说几句话。 周前进当然不会和主任呛声，笑笑说：“食品真空包装机啊，咱们厂应该可以引进吧？不知道多少钱呢，瞧着机器也不大，应该不会太贵吧。” “咱们还要给人家实验数据呢，机器价格应该可以谈。”王英说着看了一眼项主任，笑道：“这要多亏项主任，项主任提出的问题，很多都是要长时间使用才得看出来的，到时候正好拿出来商谈机器价钱。” 项怀民不吱声，别以为他没看见王英先前的眼神，她肯定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呢！要不给她露一手，还真要被她看扁了！ 冯云说：“那机器不大，一次能封口的产品也不多，咱们得买几台啊？” 王英说：“也不是每种产品，全部产品都用这个包装，至于买多少，还要算呢。” 项怀民淡淡说：“你们别高兴太早，还要算电费和真空包装袋的费用，如果成本过高，厂里只怕不同意。” 王英说：“等下午我们去食品厂，正好问问。” 项怀民心说，我可以算，但是想想还是没开口。 王英接着就说：“等问过了，正好可以让项主任算一算。同一批产品，用原包装和真空包装之间差价有多少，成本啊，人工啊，损耗啊，都得算的。” 项怀民看看王英，王英冲他笑。 下午两点钟，韩群和陶娟准时来到休息室。 “几位同志，那我们现在就出发？”韩群说。 “好。”王英应了一声，“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厂里有车，去一下也方便。” 一行人乘坐胜利器械厂的车去食品厂，据韩群说，这食品厂叫美华食品厂，主要生产的是豆制品和豆制品的再加工品。顾轩先前买到的五香豆腐干就是他们厂的，袋子上有厂名，王英记着呢。 王英他们坐在车上，看着窗外沪市的街景，冯云小声和王英说：“比我们北崇漂亮多了。” “那还用说啊。”王英笑着说，其实他们走的这条路，普普通通，算不得多漂亮，真正好的地方，他们还没见到呢。 一行人到了美华食品厂，美华食品厂有一个同志来迎接他们，顺利地进了厂。 美华食品厂的同志先做了自我介绍，他叫程奇，是美华食品厂的车间主任。 程奇没有直接带他们去看真空机的包装，也是先带去会议室，互相了解情况。 在得知王英他们厂竟然是四个厂合并的，有些意外。这也是时代和地方特色，长远来说是确实不利于厂子的发展，所有后来企业改革的时候才拆分成四个厂。 了解过情况后，程奇带着王英他们进了包装车间。这里摆放着十台真空包装机，每天机器前有一个工人，正在包装五香豆腐干。带着口罩，王英他们都能闻见香浓的五香味。 “这机器才上不久，工人们已经很熟练了。”王英说。 “嗯，比较好上手。”程奇说。 王英他们都到机器旁，只见一包包豆腐干被整齐地摆放进去后，再打开后就变成瘪瘪的了。 为了看热封的稳定性，他们连看了十几分钟，没有一个漏封的。王英又拿起包装好的产品看了看，每一包都很均匀地被抽走了空气。十台机器同时工作，一天可包装不少呢，看样*子美华食品厂的产品不愁销量。 “程主任，贵厂在没有这个包装机之前，是怎么包装的？销量怎么样？”王英问到。 程奇说：“之前就是普通的油纸包装，或者装在坛子里。都容易变质、变味，也只能在本市卖卖。换了这个包装后，很快就卖到邻市了，也有外地人买了带回去的。销量自然是上涨不少。” 王英笑道：“我朋友来沪市公干也买了，我们都吃过。” “哎哟，那真是巧了。”程奇笑着说。 一行人看过一圈，王英侧头看了看项主任，想看他还有什么想问的，项主任没吱声，那就是没问题了。 程奇又把他们带回会议室，王英问了他有关成本的问题，程奇都没有瞒着，能说的都告诉了王英。不过机器本身的价格王英没有问，当着韩群他们的面，也不好问。 王英一行人在美化食品厂待了两个小时，该看的都看了，王英他们留下自己厂子的礼品后离开了。 回程的车上，韩群问道：“看得怎么样？还有什么疑问吗？” 王英说：“挺好。” 陶娟在旁笑笑说：“你们产品做得很好，包装好好弄一下，卖到我们沪市来都可以。” 卖到沪市王英暂时是想都不敢想的，但周边一些地方，倒是可以加大辐射区域。 时间不早，韩群他们直接把王英一行人送回招待所。 回到招待所后，四个人都聚在项主任他们房间，讨论着今天一天下来的收获。项主任话少，基本都是其余三人在说。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与其说是讨论，不如说是感慨今日见闻，并没有讨论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周前进和冯云都还处于精神亢奋状态。 王英见项主任不开口，可不想让他闲着，她对周前进说：“周前进，你把今天记录的数据都给项主任，让他算算。” “不需要。”项主任说，“我心里记下了。” “厉害！厉害！”王英给项主任鼓掌，这次她终于不用在心里鼓掌了。她一鼓掌，周前进和冯云都跟着鼓掌。 项怀民白了王英一眼：“先吃饭。” “对，吃饭！”王英也饿了。 几个人在招待所附近的面馆一人吃了一碗面，回去后，项主任算成本，其余三人写工作笔记。 周前进自从进厂后，从王英那学了写工作笔记的方法后，一直在写，只要上班，哪怕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也会写。 冯云则是在来的路上，才听王英说这事。这会儿她咬着笔头，有点难以下笔，脑子里有东西，但是感觉像是一团被扯乱的毛线，找不到线头。 冯云见王英正在奋笔疾书，也不好意思打扰，只好先在纸上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等王英写好了，说要去洗澡的时候，冯云才说：“王主任，您能不能教教我写工作笔记啊，我感觉脑子一团乱。” 王英笑笑，她的“学生”真是越来越多了。 王英先看了冯云的笔记，然后跟她仔细讲了记笔记的过程和要点，冯云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谢谢你王主任，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这些，以前在学校也学不到。”冯云站起身给王英鞠了个躬。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王英忙拦着冯云。 教过冯云，王英就去洗澡，洗澡回来的时候在走廊遇见周前进。 周前进小声说：“王主任，项主任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了，问了也不说。” “可能是走亲访友了。”王英说，“就当不知道的，你要走亲戚也可以去。” 周前进笑道：“我哪有这么富贵的亲戚。” “项主任是算好了出去的吗？”王英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在书桌前大概就待了五分钟，换了衣服走了。”周前进说。 王英笑笑：“五分钟足够我们天才项主任算了，肯定已经算好了。” 周前进笑笑，两人道别各自回房。 王英回到房间躺下，心里还在盘算着真空包装机的事，以他们厂现在的产能，不需要太多机器。可以先买几台试试，正好试试性能，新产品在推广期应该会有折扣，王英觉得美华食品厂的机器说不定是先用后付款呢……但他们厂肯定不可能，离得那么远……明天问问胜利器械厂能不能开发一下充氮真空机，那才是她最想要的…… 此时的北崇，赵云升正抱着被子想王英，他心里满以为，他亲爱的英子这个时候一定也在想他，他们两人相隔千里，但是在同一时间，想念着彼此。可惜，王英的心里只有工作，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完全没想到赵云升…… 第118章 沪市（三）好几个老实巴交的外地人！…… 王英睡前没想到赵云升,做梦倒是梦见了，梦见赵云升追着她到沪市来了，两人一起在江边散步,一起坐电车…… 醒来后，王英在床上坐了一分钟，想着梦中的事，唇角带了笑。 “早啊,王主任。” 冯云的声音打断了回味梦境的王英。 “早，睡得怎么样？”王英问道。 “挺好的，两小不在身边，难得睡了个整觉。”冯云说完,想起王主任不喜欢说私事，忙又说，“咱们早上还要开个会吧。” 第168章 “嗯，要开个会,等下洗漱好了，去找项主任他们。”王英说着穿衣下床。 两人洗漱好，王英去敲项主任他们的房门，周前进来开的门。 “王主任，早。”周前进说完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十二点多才回来！” 王英点点头，说：“你们洗漱好了吗？等下一起去吃饭,吃好饭开个会，十分钟后大堂见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们都洗漱好了。”周前进说。 王英说了好，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了一下后出门。 几人都觉得昨天早上的馄饨好吃,就还是吃馄饨。 吃完回招待所的时候，王英和项怀民走并排，她小声说：“主任，今天到胜利器械厂，你和他们提提充氮包装机。” “你自己不提。”项怀民说。 “你这个高材生提了才合理嘛！我就只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哇。”王英说。其实她还知道，前世国内这种机器最早都是引进的，一直到九十年代中期国内才自主生产。距今还要二十年呢！要是咱们能早点自主研发出来，应该也不至于被国外的膨化食品抢占市场那么多年。 项怀民觉得王英能知道这么个东西就很难得，如今信息闭塞，外面的消息根本不可能传到小老百姓耳中，也不知道她从什么渠道知道这个机器的。 项怀民昨天晚上和同学也聊到了这个东西，同学毕竟在沪市，接触到的东西比他多。据他说，这个技术在国外已经有广泛的应用，但是国内人才稀缺，想要研发这个机器困难重重。 “你知道充氮包装机，用的包装袋是什么材质吗？”项怀民问。 王英想想，她记得那种薯片、虾片的袋子里面都是银色的金属色，应该是镀了一层金属薄膜。 “是铝箔和别的什么材质组合在一起的？”王英试探着说。 项怀民有些意外地看看王英，她知道的还真不少。 “你要造机器，就要造这个袋子，这个袋子，我们现在也还造不出来。”项怀民说。 王英感觉被一盆凉水从头浇了一下，但她还不死心，说：“是造不出来，还是没有人造？” 项怀民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王英。 王英一时也反应过来，当然是没人造，人才都没有在该在的地方啊。但是不要紧，明年就好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她会把这件事记住的，到时候一定想办法推进。 回到招待所后，项主任把昨晚算好的更换机器后增加的成本拿给王英看。 王英看完后说：“短期来说，成本是高了些，但长远来看，效益更高。还是很值得引进的，并且这个长远也不会太远。” 项主任情绪仍有些低落，只嗯了一声就当发表意见了。 周前进说：“咱们有了这个包装，就可以把糕点卖到更远的地方，而且有了这包装，产品保质期更长，肯定可以降低损耗。” 冯云说：“我们车间也可以生产像五香豆腐干那样的产品。” 周前进和冯云还是激动，重复说着一些先前都说过的话。 几人开完会，再次前往胜利器械厂。王英这次带了照相机，她要拍一些照片机器和厂家的照片带回去给领导看。 还是坐电车前往，四人到器械厂，还是韩群和陶娟接待他们。 见王英脖子上挂着相机，韩群说：“王英同志，要拍照片的话，得提前跟我说一声。” 王英忙说：“我知道的，韩同志请放心，我就想拍一下机器的照片，回去给我们领导看看。” “那没问题。”韩群说，“其实我们也有现成的照片。” “还是我们自己拍吧。”王英说，“把我们几个同志也拍进去。” 韩群笑笑：“诶！这个好，那咱们也合个影留个纪念。先休息一下，等下再去拍。” 一行人还是到了昨天的办公室。 陶娟给他们倒了茶，昨天他们来的时候，桌上只有茶，没有点心。今天会议桌上多了几盘点心，有桃酥、香葱饼干、龙须糖。 陶娟说：“都是外头买的，比不上你们厂里现做的好吃。” “我们厂也做不出龙须糖啊。”王英笑着说。 冯云说：“一惯吃的饼干都是甜的，这个饼干咸脆的，好吃。” 王英拿了一块桃酥，和冯云一人分一半，两人刚吃到嘴里，都觉得没有他们厂的好吃，所有也就都没评价，喝口茶，略过了。 吃过茶，休息好，双方也没急着谈下单的事，韩群又带他们去拍照。 双方在厂房前拍了合照，然后又在机器前拍了照片。韩群又带他们去车间走了一圈，把能拍的地方让王英拍了照。 一通下来，又到午饭时间。 韩群领着几人去食堂吃饭，吃好后，和昨天一样送他们回休息室休息。 “主任，下午就该步入正题了吧？”周前进说。 “嗯，今天不一定谈得拢。下午肯定会有人和韩群他们过来，和我们谈的。待客归待客，生意是生意，下午来谈的人，肯定不会像韩群和陶娟那样好说话了。”王英说。 周前进点点头：“那肯定的，我们到时候和主任打配合。” “反正今天谈不完，就明天再谈，我不会轻易松口的。”王英说，领导他们给七天时间，就是这么用的。 不出王英所料，下午韩群过来时，带了两个生面孔来，连陶娟都没来。这两个生面孔，也是一男一女，单从面相上来看，都属于不好惹的。 互相握手打过招呼、互相介绍后，就进入正题。 王英一开口就把器械厂的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她提出要先试用一年，然后再分次付买机器的钱，使用一年后付一半，第二年再付剩下的一半，第三年付完。当然他们也不白用啊，他们给胜利器械厂提供实验数据，供他们后续改进用呢！ 器械厂的人肯定不干啊，当场就变了脸。韩群也很吃惊，这个王英同志看着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看他们都是一脸老实巴交的模样，竟然提出这么不合理的付款方式来。 “几位同志不远千里来到我们沪市，就为了和我们开个玩笑？”下午新来的男同志叫谢航，他来之前，听韩群说，是几个老实巴交的年轻人，以为这次肯定很好谈。 谢航看了一眼韩群，这就是你说的老实巴交？ 韩群说：“王英同志，请严肃一点。” 王英说：“我很严肃。” “那不用谈了。”谢航直接拍桌子站了起来，转身就走，韩群看了王英他们一眼，忙追出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下午新来的女同志李海燕，李海燕瞥了一眼王英他们，语气带着不快，说：“哪有你们这样的，我们又不是你们家亲戚，千里迢迢跑来打秋风啊？” 项主任瞥了一眼王英，只见王英面不改色说：“又不是不给钱，你们这机器造好还不到半年，我们怎么可能完全放心使用？只要机器没问题，我们到时候肯定给钱，难不成你对你们厂的机器没有信心？” “你不放心我们厂的机器，为什么要来看？”李海燕也来气了，声音也大了几分。 “因为我对机器本身十分看好，但它毕竟是个新东西，”王英说。 “你们不是去美华看过了，他们用到现在没有出现问题。”李海燕说。 王英说：“人会水土不服，机器也一样。机器到了异地之后，可能会受气温、湿度、甚至昼夜温差的影响，这个我相信你们肯定懂的。等到了我们北崇，我们正好可以给你们提供使用数据呢。你们也不敢保证，机器到了异地之后，一定不出问题吧？” 女同志一时有些哑口无言，他们还真不敢保证。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声音也不响，说话慢条斯理，不急不躁，还真叫人刮目相看。 韩群把谢航劝了回来，韩群说：“王英同志，你不要开玩笑，认真点说，我把领导给你们劝回来了，你们好好谈！” 这就是谢航和韩群在那演呢，吓唬谁？王英一点都不怕。 她忽然指着身边的项主任说：“这是我们项主任，是青华理工科的高材生。” 所有人都看向项主任，项怀民有些无语，但这时也不得不给王英打配合，他说：“机器到我们厂后，在使用过程后，我们会根据使用情况，给你们做出改良建议。毕竟你们现在在抽真空时会导致液体的流出，粉末的飞溅，我想你们也想改良。” 项主任一番话，把器械厂的三人都说愣住了。韩群想着难怪昨天这位问出了一堆专业问题呢，合着人家是高材生，还是青华的……当时没说什么，在这儿等着呢？ 谢航最先回过神来说：“就算你是高材生，专业也不一定对口，而且你们厂又没有器械厂的条件，谁能保证他一定能改良？” “我们当然不能直接改良机器，我们要是能直接改良，就申请在北崇也造器械厂，造不漏液的真空包装机。”周前进这会儿接话说，“我们是要给你们提出改良方案，这就很难得了。” 第169章 对方还没开口，这边的冯云又接话了：“我们还给你们宣传呢，我们厂的产品也是辐射多地，肯定会有人因为我们厂的产品对你们的包装机感兴趣，到时候肯定要有别的厂商来买机器。我们既不要你们宣传费，也不要你们介绍费，也不是白要你们的机器，就想着付款方式听我们的，这都不行吗？” 好几个老实巴交的外地人！ 几个人一番连招下来，谢航冷着脸说：“合着你们就是画大饼呢。” 王英说：“是不是画大饼，你们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况且，新机器投放，肯定有试用的，这很正常。我要是你们领导，都不用别人找上门，各地找一家厂商，主动投放机器让厂商先试用，不出一年，机器就能卖遍全国。” 王英这话，把几人都说愣了，连北崇来的人都有些发愣。 “你们这要求太不合理，没有这样卖的。”谢航说。 下午的谈判不欢而散。谈判第一天，王英一步不让。 虽然不欢而散，但韩群还是把他们送回招待所了，这就是还有得谈的信号。 回招待所的路上，双方都没有再提工作的事。 到招待所，下车前，王英说：“我们明天再谈，你可以把我们的话，跟你们领导反映反映。” 韩群笑着看看王英：“我知道了，我会回去说的。”韩群个人还觉得王英他们说的挺有道理呢，当然在谈判桌上，他可不能这么说，也不能私下对王英他们说。 韩群离开后，几人回房。 王英和冯云回到房间后，冯云问道：“主任，我今天没给你拖后腿吧？” 王英笑道：“没有没有，大家都挺好厉害的。”比她想象中厉害。 “那还是主任最厉害！”冯云说，“我觉得主任给他们的建议都值个十台机器的钱！” “哦？我没说动他们，把你给说动了？”王英笑道。 “我真的觉得很有道理啊！”冯云说，“反正要是我，肯定会这么做的！就是不知道他们领导有没有这个魄力了。” 这种投放试用的销售手法在后来真的特别常见，但冯云这个接受度，让王英还是有点意外。 王英和冯云休息了十几分钟，周前进来敲门，喊他们一起去吃饭。 项主任一看到王英，就白了她一眼。 王英嘿嘿一笑：“主任，晚上我请客，吃大排面呀。” 项主任哼了一声，没理她，吃饭的时候，也没让王英请客。 吃过饭回到招待所，王英他们几个又聚在一起开会。 周前进说：“王主任，我觉得明天我们也一步不用让。” 冯云也说：“对，我觉得完全没必要让。” “我也没说要让啊。”王英笑着说。 “那明天还继续这么打。”周前进有些激动地说，“我晚上再想想词儿！” 项怀民见他们几个都这么有斗志，坐着没吭声，不过神色已经缓和许多，甚至唇角还带着笑。 王英笑嘻嘻：“主任呀，您是不是已经有包装机的改良建议了？” 项怀民见王英笑嘻嘻的样子，就觉得她要坑害自己，没好气地说：“没有！” “撒谎，没有的话，您下午就不会那么说。”王英胸有成竹，她只是说他是青华的高材生，别的可什么都没有说，都是他自己说出去的。以她对项主任的了解，他不可能随口一说。 项怀民觉得自己真的被王英拿捏得死死，他叹气说：“现在还只有个概念，等我去……” 项怀民说到一半停下了，王英连忙追问：“去怎么？去和别人商议？” “你不要这么招人烦！”项怀民操起身边的茶杯盖，作势要丢王英，但到底没丢出去，又哐当一声丢回桌上。 “说中了！”王英说，“那您快去，早去早回！” 项怀民被王英气得哼了一声，真的走了。 “主任慢走，主任小心！”王英在项怀民身后说。 项主任走后，周前进对王英比了个大拇指，他是看出来了，他们的项主任，真是被王主任拿捏住了。 王英他们又说了会儿话，和冯云回房间去了。 回房后，两人照旧写工作日记，昨天王英教过冯云之后，今天她就没有问王英，全程自己写，只是写完之后，给王英看了一下。 王英看完冯云的笔记，觉得冯云很聪明，脑子也很灵活。她先前不会写工作笔记，单纯是没有接触过，心里没有框架，昨天和她讲过之后，今天的笔记就很漂亮了。王英心里想着将来可以把她划拉到自己旗下…… 韩群把王英他们送回招待所后，顺道去接在别的单位办事的厂长。 “北崇那边买了几台机子？”胜利器械厂的厂长曹东升随口问了一句。 韩群笑着说：“没谈拢。” “怎么没谈拢？价格嫌贵了，大老远来了，给点折扣也行。”曹厂长说。 “您想听听，人家想要什么折扣吗？”韩群笑道。 “怎么？狮子大开口啊？那么远跑来，真是……”曹厂长失笑。 “您听我说……”韩群把今天的谈判过程完完全全复述给曹厂长。 曹厂长听完后，沉默好几秒。 “真是青华的？”曹厂长说。 “这种事应该不会撒谎，毕竟一查就查到了。”韩群说，“厂长，您觉得这狮子，口开得大不大。” 曹厂长又沉默几秒：“蛮有想法的几个人。” “我也觉得。”韩群说，“那个青华的呢，应该就是负责来跟我们谈技术上面的事，总领队应该是王英同志，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年纪轻轻厉害得不得了。把谢航和李海燕都气得冒烟了，她说话声调都不带变的，稳得很。”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想要见见他们了。”曹厂长说。 “明天他们肯定还要来谈呢，厂长您想见可以见见。但是厂长，您这一去，他们肯定半步都不让了啊，哈哈哈……”韩群笑道。 曹厂长也笑：“不让就不让！” 第119章 沪市（四）您就免费送我们机器………… 一行人到沪市的第四天,王英照常六点钟醒来，洗漱过后，去找项主任他们。 王英出门,只见周前进站在走廊里踱步呢。 周前进看见王英和冯云，上前小声说：“项主任昨晚一点多才回来，还没醒呢，我想着,让他再睡会儿。” “你站在走廊里是怕我敲门吵醒他啊？”王英问道。 周前进嘿嘿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王英笑笑，觉得这确实是周前进会做的事,她说：“那我们就等等吧，反正也不着急，等项主任睡到自然醒。”一行人里，只有项主任年纪偏大,又有大用，得让他休息好！ 项主任也没有睡多久，八点钟不到的时候醒了。他抬手看一眼手表，立马坐起身穿衣服。迅速地穿衣洗漱，然后来敲隔壁的门。 “项主任起来了。”冯云笑着站起身去给他开门。 “你们怎么也不叫醒我。”项主任进房后说。 “不是想着您昨晚辛苦了，让您多休息嘛，桌上有早饭,您先吃吧。”王英说。 项主任没吭声，把早饭端回自己房间去吃。他们给项主任买的早饭是米饭饼包油条,外加一碗咸香豆腐花。 项主任美美地吃了早饭，又来找王英他们，喊他们出发去胜利器械厂。 几人往电车站走的时候,王英小声问项主任：“昨晚谈得怎么样啊？改良方案是不是已经有七八个了。” 项怀民瞥一眼望王英，这王英平时很稳重老成，唯独在自己面前没大没小，老是故意气他！他都快能当她爹了，她是一点敬意都没有。 “你当改良方案是大白菜呢。”项怀民没好气地说。 “那讨论到哪一步了？”王英追问，“什么时候能出来？” “你着急么？反正你们不是不准备退步么。”项怀民说。 几人已经走到电车站，等着下一辆电车的到来。 “是不退步啊，但是主任要是现在就能给出改良方案，我们还可以再进一步呢！”王英理直气壮地说。 走在他们身后的周前和冯云对视一眼，两人都有同样的感受：不愧是王主任！ “嗯，再进一步，让人家不要钱把机器送给你，再给你补贴点电费。”项怀民说。 王英哈哈一笑：“补贴电费就算了。” 项怀民轻哼一声：“等机器回去再说。” 王英便没有追问，但她心里底气更足了。 一行人到胜利器械厂，还是韩群和陶娟来接待他们。 韩群笑着说：“王英同志，我们厂长想要见见你们呢。” 王英笑道：“厂长要见我？那是要采用我的销售方案了？那头一个得给咱们厂投放啊。” “呵呵，我可没这么说啊。”韩群笑着说。就算他们真的要往全国先行投放机器，也不会承认是听了王英的想法才有的啊。 第170章 王英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她明白，对方即便这么做了也不会承认。她先前大可以先卖关子，然后一步步地引导，最后给出方案。但那样就显得太过奸猾，不利于长远合作，她还想着日后能一起合作制造充氮包装机呢。 一行人还到了昨天的会议室，韩群和陶娟和他们寒暄，问来了几天，在沪市可吃得惯，睡得好，一直没有开口谈机器的事。 他们没开口，王英几人也没问，反正上午要是谈不拢，他们器械厂得管中饭，他们不着急。 十点半左后的时候，王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韩群站起身，在脚步声到门口之前，把会议室的门打开了。 王英他们朝门口看去，只见门口来两位中年男人，也都是一身器械厂的制服，但派头明显不一样，一看就是领导。 王英他们也起身相迎。 韩群向王英他们介绍：“这是我们厂才曹厂长和张主任。” 互相握手打招呼后，曹厂长和张主任坐在了项主任和王英对面。 韩群这时候才开玩笑般说道：“王英同志，你们昨天的要求，我们不敢答应，只能让厂长和你们谈了。” 王英笑笑：“厂长出马，今天肯定能一步到位谈成功。” 曹厂长看看对面坐着的四个人，唇角带着浅浅的笑，说：“王英同志工作几年了？” 王英说：“刚好一年。” “不错，不错，年轻有为。”曹厂长说着点点头，一年就当上副主任，就算是小地方的小厂子，那也是很厉害了。 “您过奖了。”王英这么说的，但语气里并没有什么谦虚的意味。 “你们的要求，我们可以答应。”曹厂长开门见山。 王英没有太意外，厂长都出马了，这点小事怎么可能不答应。周前进和冯云都有些激动，忍不住调整了一下坐姿。 王英没有接话，等曹厂长提他的要求。 曹厂长笑笑，心道这王英同志果然像韩群说得那样，非常稳，这种情况下，她半点没有喜形于色，也没有接话，她知道后面还有话等她呢。 曹厂长很忙，没有继续卖关子，只说：“昨天你们说，后续会给我们提供机器的改良方案，只要一年内你们给我们提供一条可行性方案，我们就先收一半的钱，不行的话，你们一年结清。” 王英笑笑：“可行性改良方案有点笼统，曹厂长，不如这样，如果一年内，我们的提供的改良方案，能大大提高包装机的性能，您就免费送我们机器，并且免费给机器升级。” 免费！韩群心里叫了一声，她可真敢想！ “大大提高，是怎么个提高法？”曹厂长说。 王英转头看项怀民，项怀民说：“比如缩短抽真空的时间，减少液体、粉末的流出，降低热封出错率等……” 这些问题是他们厂目前也正在想着改善的问题，曹厂长觉得这个青华的男人，肯定是个人才，这种人才要是直接留在他们厂多好。 王英说：“随便解决了哪一个，对贵厂的机器来说都是大提升。相当于，我们给你们解决了技术难题。” “说不定，你们没想出呢，我们自己就解决了呢。”韩群说。 “那我们照常付机器钱呀！”王英说。 “你们要多少台机器。”曹厂长问。 “我们厂暂时需要八台，以后产能上去了，你们机器也确实用得好，我们就直接下单再买。”如果让他们花钱买，他们可能只想买四台，但现在可以不花钱，那就多要几台，还可以让他们砍砍价。 “六台。”曹厂长说，“以你们副食品厂的规模，六台足够了。” “曹厂长，不是我要跟您扯皮，要么您给六台机器，外加一台样机吧。这样我们主任也好回去多捣鼓啊。”王英这会儿说话就有些带着二十岁出头小姑娘的俏皮了。 曹厂长笑道：“行吧，给青华高材生一个面子。” 项怀民：…… “不愧是大厂的领导，就是有魄力，谢谢您对我们小厂的帮助！”王英拍了一句马屁，接着立马说，“最了，曹厂长，我听我们主任说，有一种气体叫氮气……”说着她看向项怀民。 项怀民已经习惯了王英的做派，只好接着王英的话道：“我在青华时接触过氮气的相关实验，看到你们的真空包装机后，想着是否可以制造出一种可以充氮气的包装。” 曹厂长面色不变，心下却诧异，这些外地人知道的还不少。而且，他们显然知道国外有充氮包装机这种东西，只是这时候不好当着他们的面提，故意省略了这部分。 他们不能说，曹厂长却是能说的，他说：“不愧是青华的高材生，其实国外已经有充氮包装机。但国内现在没条件造这机器。想必项主任也知道，想要有充氮包装机，就得有能把氮气存住的包装袋。这两样，我们都造不出。” “看样子，贵厂已经研究过了，那曹厂长觉得还要多久，我们才能造出来呢？”王英问道。 曹厂长沉默不语，会议室里的人都沉默下来。 王英见大家都有些气*馁，便笑道：“虽说成功在于努力，但也在于契机，说不定不久的将来，那些拦在成功路上的石头都会被搬开。想来真空包装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造出来的。充氮包装机也一样，就算道路曲折，前途一样光明，肯定还是能造出来的。” 曹厂长笑笑：“说得好，前途是光明的。” 王英朝曹厂长笑笑：“将来贵厂造出充氮包装机，我们可以帮忙免费推广。” 曹厂长看了一眼项怀民，心说要是把这位留下，说不定他们能里成功更近一点呢，他们厂都没有青华的高材生呢。也不知道这位在副食品厂当主任，到底干些什么工作，有没有发挥出他的最大价值。若是只是做些文职，未免太可惜。 但他转念一想，这位如今能好端端的在这儿，而不是在乡下某地的牛棚，又觉得还有什么可惜的呢，那些人才更是可惜呢，只是这话只能想，不能说。 “如果真的能造出来，送你们几台试用也未尝不可。”曹厂长乐呵呵地说。 韩群在旁心说，厂长出马，不但没让北崇这群人退步，反而还有可能白送几台机器。不但现在的机器白送，将来的机器可能也要白送呢！ 不过他们曹厂长看人很准，这是看中北崇这几个人了，尤其是那位青华的，如果他真能为他们厂改良了机器，那送几台机器，确实不值得什么了。 王英也没想到，对方厂长出马，竟然这么简单几句话就谈成功了，这个厂长真的只是想见见他们。午饭时间都还没到呢，这就谈好了，他们还想在器械厂混顿午饭呢…… 曹厂长公务繁忙，和他们谈妥之后就离开了。临走前，叫韩群和王英他们签合同。 器械厂这边的合同是现成的，不过王英他们这笔订单特殊，又另外加了附加条款，双方确认无误后，项主任拿出厂里的公章，和对方签了合同。 合同在王英他们几人手上转了一圈，周前进和冯云拿着合同还有些傻眼，竟然真是被他们谈成了！免费先用，用一年再付钱，如果能提出改良意见，就直接送给他们！ 签好合同，差不多是午饭时间了，韩群和陶娟笑呵呵地领他们去食堂午饭，这顿午饭还是叫他们混上了。 吃过午饭，王英他们没有再留，后续他们器械厂会安排机器的运送，他们只要回去等着就行了。 韩群还是送他们回招待所，买卖已经谈成，双方说话就没什么顾忌了。 “我们厂长很看好诸位啊。”韩群笑着说。 王英也笑着说：“我们也很看好你们厂。” “哈哈哈……”韩群爽朗大笑，这个王主任…… 韩群把王英他们送回招待所，临走前留下了他们厂的电话号码，说如果有急事可以电话联系。 回到招待所后，周前进和冯云都还没有冷静下来，周前进又看了一次合同。 “王主任，真被咱们谈下来啦！”周前进问了句傻话。 王英笑道：“合同不是在你手上么！” “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啊！”周前进说。 “这都多亏了我们的项主任。”王英笑眯眯地看着项怀民。 “你卖我，是卖得毫不留情！”项主任没好气地说。 “这怎么能叫卖呢！这是让您发挥专长呀！”王英说，“您为厂子立了大功，等您回去，您想算数学题就算，谁都不能说您！” “那你别跟人家多要一台样机让我捣鼓啊！”项主任白王英一眼，觉得自己被王英坑上贼船，以后也消停不了了。 “咱们能不能白拿这几台机器，就看领导您的啦！我看好您哦！”王英说。 项怀民不想理王英，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不过她这“坏水”，还真的让他燃起一点点对未来的期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王英自信满满地说着道路曲折、但前途光明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要相信她。 第171章 或许呢，或许前途真的光明呢！ 几人说了会儿话，亢奋的情绪渐渐平息，王英说：“接下来，我们就要考察沪市世面上的副食品了。” “对对，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呢。”周前进说。 “主任，我们是分开行动，还是分组行动？”冯云说。 周前进说：“分开行动吧，时间有限，沪市这么大呢，我们要跑的地方可不少，只有两天时间了。” “行，那我们进行一下区域的划分吧。”王英说。 “好。”周前进和冯云应下。 王英去招待所借了一张沪市地图过来，摊开在桌上说：“沪市这么大，我们肯定不能全跑完，我觉得可以挑一些有代表性的地方，然后有目的，有计划地去考察……” 王英给每个人做了区域划分，和路线规划，除了项主任。最后王英指着地图说：“这是沪市最出名的街，这条街有个沪市第一食品商店，我们最后一起去。” “好！” 王英的安排，没人有意见。项主任也很满意，他不是他们这些小年轻，还有力气跑，他可跑不动。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你们要注意晚上末班电车的时间，免得赶不回来。”王英说。 开完会，几个人简单准备一下，就一起出门了。 ：= 项怀民虽然没有被安排考察任务，也和王英他们一起出门了。他这次被王英“卖了”换机器，要是一年内一个改良都做不出，还让厂里出钱买机器，那他的老脸还要不要了？要么他总说王英“坏”呢！她坏就坏在这儿了！ 王英可不管项主任怎么想她的，她重生后心心念念的沪市，她终于可以好好逛逛了！能学多少东西回去，就看这两天半了。 第120章 返程回去后，就要大干一场了！…… 王英坐在电车上,看着窗外的街道，其实目前的沪市与日后比起来，相差非常大。目前的沪市还看不见高楼林立,看不见车水马龙，与她前世千禧年来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样。但她知道，沪市的未来是什么模样。 这种知道一切都会蓬勃发展的感觉,让王英的内心无比充盈，做任何事都充满干劲。 王英去的第一站是招待所的前台推荐的一家老字号糖果点心铺子，听说从前是法国人开的，解放后收归国有了,但老师傅和老技术都保留下来了。 王英根据地址找到那家铺子，只见铺子里三层、外三层，门口堆满了顾客。这些顾客看上去并没有排队，王英到人群后站着,想观望观望，没一会儿就被身后的人给挤进了人群里，进退两难，只好慢慢往前挤。 这种场景，他们北崇可没有过，到底是沪市，经济条件好得多。 王英被人群渐渐从店铺外面,挤到店铺里面。店铺里面人声吵杂，不大的铺子,站了一排好几个售货员。铺子里弥漫着香甜气息，闻着就叫人感觉到满足和幸福。 前面的人买了点心离开了，后面的人又挤进来,店铺里一直保持着满满当当的状态。王英被越挤越靠近柜台，她能看到玻璃柜台里正在售卖的点心了。不愧从前是外国人开的铺子，这里有售卖西点，她看到了很经典的西点，奶油蛋糕卷。 除了奶油蛋糕卷，还有蝴蝶酥，杏仁酥，拿破仑，栗子蛋糕……还有一些常见的中式点心。除了点心，这里还卖各种糖果，水果糖、牛奶糖。水果糖一块钱一斤，牛奶糖一块五一斤，奶油蛋糕卷六毛钱一片 终于轮到王英，她拿出了自己的粮票和钱，买了一块蛋糕和一小包蝴蝶酥。 这种情况想要和售货员交谈是不可能的，没有人会理她的，王英买好点心，立马被身后的顾客挤开了，她好不容易挤出了这家铺子。 出了铺子，王英回头看看，门口的顾客还是和她进去前一样多。王英把从铺子里买的奶油蛋糕卷和蝴蝶放进帆布包，她手握着包带子，以防包晃动太过，把点心给弄碎了。 王英在这家铺子耽搁了一个多小时，再想去下个地方就来不及了，于是她就沿着这条街，继续朝前走。 她边走边想，气温渐渐下降，之后薄荷糕和绿豆糕可以下市了，可以上桂花糕，枣泥糕之类。蝴蝶酥也可以试着制作，他们厂的芝麻饼干一直中规中矩，也可以再生产一些别的种类的饼干……等以后他们厂生产的品类多了，也可以直接开一家铺子，专营自家产品…… 王英走着走着，看见前方又有一堆人挤在一家铺子门口，走近了一看，居然是一家药房。总不可能是排队买药吧？王英问了才知道，排队不是买药的，也是买点心的，有山楂糕、芡实糕、山药糕……说是独家配方，全沪市只有这儿能买到。 那王英肯定要买来尝尝了，顺便为以后自家产品做参考……于是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她买到了四种组合装的中式点心，这些点心，她前世都没吃过。 王英从药房出来的时候，天色接近黄昏，她来不及去下个地方，干脆坐电车回去了。 回到招待所，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是第一个回来的。回到房间后，王英把今天买的点心放在书桌上，写今天的工作笔记。 冯云是第二个回来的，她买了一些五香豆、香酥豌豆，她还买到了真空包装的五香豆干，真空包装的肉脯…… “也是巧了，我买的都是甜的，你买的都是咸的。”王英看着一桌子的吃食，笑着说，“这个肉脯看上去真不错啊。” “可不是么，我也舍不得多买，钱和票都不多。”冯云说，“主任买的这个叫奶油蛋糕吗？真的看都没看过，挺都没听过，一看就好吃！” “这一小块就要六毛钱呢。”王英说。 “啧啧，还是沪市人有钱吃这个。”冯云说，“咱们北崇什么时候有这条件啊！” “咱们现在啊，连这个蛋糕也做不出来呢，说是外国人的老配方呢。”王英说。“我们只能先尝尝，然后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了。” 冯云点头，接着说：“我们厂也不差，我们的沙琪玛和桃酥都好吃。器械厂拿来招待我们的桃酥就不如我们厂的。” 两人正说着，门被敲响，是周前进回来了。 “我回来晚了，赶电车没赶上，等了好久。”周前进进门后说，“主任，你们晚饭吃了吗？” “没呢，我们也刚回来。”王英说，“你买东西了吗？” “买了，买了一些饼干。”周前进说着，从包里掏出三个牛皮纸袋，“一个是在器械厂吃的那种葱香的咸味饼干，还有一种说是牛奶饼干，还有一个叫苏打饼干，都是我们那没有的。” “好好……我正想着研发新的饼干呢！”王英说。 周前进笑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们先去吃晚饭，还是等项主任一起？”冯云问道。 “先去吃吧，项主任不一定几点回来呢。”周前进说。 三个人一边说着下午的见闻，一边去吃晚饭。 千里之外的北崇，赵家。 赵云升抱着冬宝，坐在沙发上，舅甥一人一声地叹气。 “舅妈怎么还不回来啊！”冬宝撅着小嘴说。 “唉，还有两天呢！他们单位也太好说话了，竟然一下子允许他们出差七天！”赵云升怨气冲天。 赵主任正在听广播，听见赵云升的话，哼了一声说：“人生地不熟的，难得去一次，不多给几天假，事情谈不成都白搭。” “也不知道英子他们谈得怎么样了……”赵云升独守空房几晚，一天比一天思念妻子，恨不得这会儿能长了翅膀飞过去寻找她。 思念催生灵感，上楼后，赵云升灵感爆发，又创作了一篇思念主题的散文，和王英离开那天，他写的送别主题的，正好属于一个系列。他把两篇散文用稿纸认认真真誊写了一遍，只等王英回来，立马给她看。 而远在沪市的王英，这时候正在写工作笔记，虽然今天只去了两家店，但收获却一点也不少。 接下来的一天半，王英他们分头又去了一些店铺，各有收获。最后一天下午，他们一起去了沪市第一食品商店。 王英带了相机来，他们在第一食品商店门口拍了照。进商店后，王英也不知道能不能拍，反正也偷偷拍了一些。然后趁人不注意，把相机收起来了，还好人多，没人发现他们。 他们在第一食品商店看到了不少真空包装的食物，豆干、肉脯、茶叶、糕点……王英偷摸拍的照片，就有这些。 “主任，咱们买点这儿的桃酥尝尝？还有云片糕呢，他们也有各种口味的呢！”冯云小声说。 “桃酥少买点吧，我对我们厂的桃酥特别自信。云片糕买点我们没有的口味试试，好吃的话，今年年底我们也做。” “这种小酥饼看着很香，我们那没有……” “这个是蛋糕吧，这个我们能做吗……” “这个是什么……”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买，直到所有人，把所有票用完才离开。满载而归！ 第172章 王英其实想去那家铺子，再买一块奶油蛋糕卷带回家给赵云升尝尝的，她前天买的那一块，他们已经分了吃掉了，每个人都意犹未尽。但看着天色不早，她还是放弃了，只能等下次有机会。 几人在外头吃了晚饭才回招待所，他们把今天的战利品放在书桌上，满满一桌，琳琅满目。 “真不少，明天回去咱们得一人分一点拿，堆在一起容易碎了。”周前进说。 “嗯，回去后，有得好忙了。”王英笑着说。回去后，他们就要“选品”了。 周前进和冯云都笑，项主任不吭声，像是有心事，王英见他眼底有乌青，知道他这几天没少熬夜，估计是和人商议改良真空包装机呢。 王英还不知道，项主任和人商量的可不是改良真空包装机，而是制造充氮包装机和合成铝膜包装袋的技术难点…… “咱们要开个会吗？”冯云问道。 王英见项主任累得不行了，大手一挥：“不开了，咱们回北崇再开！” “那行，我们把行李收拾收拾，早点休息。主任，我看您累了，要不您先回房休息，您的那份我给您收好。”周前进对项主任说。 项主任真的累得要站不住了，点头说：“那多谢你了。” 项主任走后，周前进小声说：“项主任说梦话都在说机器……” 王英正色说：“项主任这次可不容易。” 周前进和冯云都点头，项主任在厂里看着不管事，但一到关键时刻，他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这次要不是项主任，器械厂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他们的要求。 收拾好行李，王英也累的想直接躺倒，她去洗了个澡，清醒一下，坚持把当天的工作笔记写完。 写完工作笔记，王英终于能躺下休息。 房间灯关了，一片漆黑，王英忽然有点想赵云升了，她确信赵云升一定也想她呢！ 第二天，又是凌晨的火车。几个人上车后，都还有些没睡醒的样子，项主任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主任，你靠着椅背休息一下吧，行李我们来看就行。”王英说。 项主任没有拒绝，他这几天高强度用脑，又连续熬夜，真的要熬不住了。 几人轮流休息，到下午的时候，就都恢复了精气神，一个个又亢奋起来。就连王英，心里也是激动的，回去后，就要大干一场了！ 第121章 散文“还好，不是很困，晚点睡也行。…… 途中有几站停靠的时间长了,火车到北崇已经晚上九点多。晚上九点的北崇，别的地方已经一片寂静，火车站还很热闹。出了站会有人力三轮车帮忙拉人拉货。 项主任和周前进坐三轮车离开了,王英和冯云则被各自的丈夫接回。 赵云升心里有一肚子话要和王英说，见面后，却只深深地看着她然后说了句：“回来了，我来接你。” 王英冲赵云升笑,赵云升接过她手上的行礼包，绑在自行车前杠上。易碎的点心，王英还自己手提着。 夜晚没人，王英一手提着点心,另一手揽着赵云升的腰，靠在赵云升背上。 “沪市好不好？漂亮不漂亮？”赵云升问道。 “当然好，可惜我们是去工作的，漂亮的地方没来得及去。”王英说。 “那等以后,我们一起去，不为工作，就去观光。”赵云升说。 “好，以后一起去。” “那工作顺利吗？”赵云升又问。 王英笑笑：“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得多，不出意外，我们应该能免费获得一些机器。” “这么厉害？什么缘故能免费？” 王英把和胜利器械厂的谈判告诉赵云升。 “英子真厉害！”赵云升夸道。 “不是我厉害，是人家指望项主任呢。”王英说。 “你们都厉害,为厂里立大功了，赵主任肯定没睡,在家等咱们呢，他知道了要高兴得睡不着了！” 两人一路说笑到了家，赵主任和陈秀琴都没睡呢。见王英他们回来了,立马都迎了出来。 “火车晚点了吧？”陈秀琴说，“肚子饿不饿？妈给你煮完面！” 出门在外，王英一心想着工作，这会儿见了家人，感受到婆婆的关心，王英突然鼻子一酸，说：“有点饿了。” “那我去煮面。”陈秀琴说着就一路小跑去厨房。 王英和赵云升提着行李回到堂屋，赵云升放下行李就去打了盆水过来，让王英洗手洗脸。 赵主任看着王英放在桌上的布袋子，他好像闻到点心的香味了。 王英洗过脸，坐到桌边，赵云升已经倒好温水给她。王英喝了口家乡水，舒服地长舒一口气：“还是家里好啊！” “都顺利吧？”赵主任沉声问道。 “非常顺利！”王英笑着说，“收获满满！” 和胜利器械厂签的合同就在王英这，她从包里把合同拿出，递给赵主任。 赵主任一看到合同，还没看内容呢，手就激动地颤抖了一下。他翻开合同，看到内容后，惊喜地一拍饭桌，大声说道：“好！” 王英笑道：“机器要晚几天才到，他们会派专人送过来。” “好啊，哎呀！太好了啊！这下就是老钱也没话说！”赵主任抖了抖手上的合同，爽朗地说道，“英子就是能干！” “还是多亏项主任，没有项主任，肯定谈不下来的。”王英说。 “没有你，光有他也不行，你叫他谈，他压根就开不了这个口。”赵主任说。 王英想着项主任每次被自己赶鸭子上架时的表情，笑着说：“这倒也是，咱们是分工合作，各自发挥长处。” 赵主任把这合同又看了一遍，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我们还买了不少样品回来，明天都带到厂里，我们都看一看，尝一尝。”王英说。 “就是这些？”赵主任指着桌上的布袋子说。 “这只是四分之一，带过去的票都用光了。”王英说，“为了多跑几个地方，几家铺子，倒是没给爸妈和冬宝带礼物了。” 赵主任大手一挥：“礼物有什么要紧，本来就是出差的，有空余去办点私事还行，还是一切以工作为先。” “对了，我还拍了一些照片，云升你明天，请人家加急洗出来。”王英说。 “好，明天我就去。”赵云升应道。 陈秀琴端了面过来，青菜鸡蛋挂面，青菜碧绿，两个鸡蛋煎得油汪汪的卧在面上。 “快吃吧，饿坏了吧。”陈秀琴说着把筷子和勺子也递给王英。 王英接过来，先喝了口面汤：“谢谢妈，还是妈煮的面最好吃。” “呵呵，快吃，快吃，天不早了，吃了早点休息。”陈秀琴说。 王英吸溜着面条，赵云升就这么坐在旁边看她。赵主任把合同看了几遍，最后在陈秀琴的催促下，拿着合同回房去了。 “要洗澡的吧。”赵云升问。 “嗯，洗个澡吧。” “那我去给你弄水。” 一回来就感受到家人无微不至的关怀，王英心里暖暖的。这才是家啊…… 吃过面，洗好澡，王英和赵云升一起上楼。 一到楼上，王英就立马到床上躺下，感慨道：“还是自家的床睡着舒服！” 赵云升侧躺在王英身边，手肘支着脑袋看王英。 “英子，你困吗，想要现在就睡觉吗？”赵云升声音低沉，语气温柔。 王英看看赵云升，只见他双目含情看着自己……几日不见，她也挺想他的，哪怕她现在很累了，还是想配合他。 “还好，不是很困，晚点睡也行。”王英说着，刚想主动去搂赵云升…… “那好！你等下！”只见赵云升翻身下床，却并不是去拿计生用品，而是去书桌抽屉拿了几张稿纸过来。 王英眨眨眼，原来是她想多了，赵云升只是想给自己看作品，不是想跟她那啥…… 赵云升说：“这是你走的那天我写的，这是前几天写的，你看看，都是写给你的。” “我看看。”王英坐起身，赵云升翻身到床里面，以免挡住光亮。 王英先看了她离开那天，赵云升写的送别的散文。在这之前，王英肯定想不到，就是到火车站送个人，能有这么多东西可以写，能有这么细腻充沛的感情……在抒情散文作家的眼里，风霜雨露、日月星辰都能牵动他们的情思。 一篇送别的散文看完，王英觉得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夸，只会说：“写得特别好！我能感受到里面的情意。”情意浓得让人觉得，他要送妻子去国外，三五年不回来似的。 赵云升得了王英一句夸，眼睛笑眯起来：“英子觉得好就好，再看另一篇。” 王英又看另一篇，她心里不不得佩服赵云升，就这几天，他心里活动竟如此丰富，能写出两篇这么优美的散文。 “这篇也好。”王英说，“留着以后肯定可以发表。” 第173章 “你能喜欢，我就很满足了。”赵云升说。 “喜欢，很喜欢。”王英侧头看赵云升，“我爱人怎么这么有才，我真的捡到宝了。” 这话赵云升就更喜欢了，他把王英搂进怀里，小声问：“累不累，再稍微晚一点睡行不行？” 王英把稿纸丢在一旁，笑着双手环抱赵云升的腰，原来还是要的嘛…… 第二天，赵云升送王英上班，她刚从自行车后座下来，正好遇上徐莉莉。 徐莉莉一边招手一边朝王英跑了过来。 “主任！你回来啦！”徐莉莉跑到王英面前，一脸激动。 “嗯，昨晚到家的。这几天厂里没事吧？”王英问道。 “没事，没事，一切正常，就是我们都想你！”徐莉莉说。 “可惜，我们一直忙，没时间逛，也没时间买礼物，等下我买的这些样品给你留点吃。”王英说。 “谢谢主任！你们这次出差顺利吗？” “顺利。” 两人边走边说，更衣室换过衣服后，各自回岗位。 王英到办公室后，看见桌子上放着这几天的生产报告，别的一切都正常，项主任还没有来。 王英把办公室简单打扫一遍后，把自己和项主任的茶缸都洗了，还打了热水。 做完这一切，项主任才到，手上还提着从沪市买回来的产品。 “项主任，早上好啊。”王英笑着和项主任打招呼，项主任现在对她来说，就是一座金矿，一个宝藏，她可要好好把握住！ “不好。”项主任说。 “嘿嘿，怎么不好了嘛。”王英知道项主任什么意思，还是嬉皮笑脸地说。 “你就卖我吧！”项主任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把布袋子放一旁。他看见桌子有水渍，茶缸也干干净净，知道这都是王英做的，又轻哼了一声。 王英知道项主任的脾气，一点也不生气，她铺开纸开始写这次出差的工作总结。 上班时间一到，赵主任背着手，手上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去厂长办公室。 钱同生抬眼看看赵主任：“还没开会呢，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赵主任一言不发，只把牛皮纸文件袋往钱同生面前一摆。 “这是什么？”钱同生抬眼看赵主任。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赵主任说。 钱同生心说老赵现在花样越来越多了，他看他是“晚节不保”开始油滑了！ 钱厂长心里这么想着，还是打开了文件袋，钱厂长取出文件一看，只见封面写着“胜利器械厂器械购买合同”。 老钱眉头一皱：“怎么就签合同了，不是说先考察，后续等领导去签合同吗？” “你先看！”赵主任没好气地说。 钱同生看了赵主任两秒，然后才翻开来看，看着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就藏不住了。 “哎呀……啧啧……哈哈，还有这种好事啊！”钱同生笑呵呵地说，“难怪你个老赵一大早跟我这装模作样呢！” 赵主任这才坐下，笑呵呵地说：“以项主任的本事，这机器，咱们厂多半是白得了。” “绝了！”钱同生说，“也是没想到，项怀民到咱们厂，竟然不是来养老，而是来发光发热了！” “那要看跟谁共事。”赵主任提醒道。 “哈哈哈，没错没错，还是我们王英同志好！”钱同生感慨，“你们老赵家祖坟冒青烟了，讨了个这么能干的儿媳妇。你常年说云升不争气呢，现在好了，他媳妇把他该争的气，加倍争来了！” “还是厂里栽培得好。”赵主任喜滋滋、假惺惺地说。 “行了，跟我就别说这客套话。她不怪我老压着她就万事大吉了，她太年轻，工作时间又短，不压着她，蹿得太高，容易跌得重。”钱同生说。 “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放心吧。”赵主任说，“她还拍了照片，今天云升拿去洗了，胶卷和洗照片的钱，厂里可得报了。” “这不用说，肯定得报。上午还有别的事，下午或者明天再叫出差的几个一起来开个会吧。”钱同生说。 “反正最好早点开会，他们带了不少吃的回来，越晚越不新鲜。”赵主任说。 “对对，还有这茬呢。”钱同生点头，“那就今天下午吧，我叫人通知他们一声，叫他们准备一下。” 开会的事，很快就被告知出差的几人。 十点多的时候，周前进来了王英他们的办公室。他一手提着从沪市买回来的东西，另一只手拿着几张纸。 王英视线落在周前进收上的纸上，笑笑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周前进还有点难为情，但还是鼓起勇气上前两步，双手把纸递给王英，说：“主任，这是我写的，关于我们厂研发新饼干的计划书，请您先帮我看一看！” “这么快就写好啦！”王英很高兴，笑着接过来。 “在沪市就开始写了。”周前进一向是很自信的人，但是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特别害羞，生怕王英看不上他的计划书，他挠挠头说，“都，都是和主任学的……” 王英迅速地把这份计划书浏览一遍，确实还是她之前的框架，周前进跟在她身边久，学得挺扎实。 “学得挺好。”王英说，“写得很不错，下午开会的时候，你可以直接把这个交给领导看。” “真的吗！”周前进眼都亮了几分。 “当然，你不自信吗？”王英笑着说，“不然给项主任先看看。” 项主任头也不抬：“不看。” 王英和周前进相视一笑，王英说：“写得很好，要是领导通过了，就由你负责。” “好！”周前进内心激动不已，“谢谢主任！”他说着给王英鞠了个躬。 王英好笑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你快站好，或者坐下，我还有话问你。” 周前进站好：“说，主任，您问。” “光有计划书还是不行的，领导要是让你细说，你能说出来吗？”王英说。 “应该……应该可以吧。”周前进说。 “你可以预想一下，领导可能问你什么。你在解答时要口齿清晰流利，逻辑通顺，不能磕磕绊绊、支支吾吾。领导问什么，你都能答上来，这就要求你对整个计划的每一个环节都了如指掌。”王英说。 “我可能会有点紧张。”周前进如实说。 “紧张就是准备不充分。”王英说，“你抽空可以自己脱稿，把这计划讲一遍，这样会好很多，你也可以跟你同事们讲。” “好！”周前进对王英越发佩服得五体投地，郑重点头。 周前进来时心情忐忑，离开时欢欣雀跃。他就知道，主任是不会挡在他前面的，这样的计划书，主任自己肯定可以随手就写出来，但她还是会给他机会，让他自己把计*划书交给领导，还教他怎么应对。这就是主任对他的提携啊！ 周前进感觉自己非常幸运，遇到了王英这个有真本事，肯把自己的本事交给下属，还愿意提携下属的领导！ 午饭十分，王英和周前进给组员们讲了沪市见闻。 徐莉莉酸溜溜地说：“主任，下次你出差一定要带我！” “有合适你的工作就带你。”王英可不随便画饼。 “我从今天开始发愤图强！以后就没有不合适我的工作了！”徐莉莉昂首挺胸说道。 “嗯，有这个决心就很好。”王英笑着说。 其余几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都暗暗鼓劲。都在一起上班，周前进今天去交计划书也没瞒着，谁不知道他要自己向大领导交计划书了！这要是通过了，厂里评选优秀职工，肯定有他一个，说不定还能升职呢，谁不羡慕啊！ 下午三点，王英他们准时到会议室开会。会议室的长桌上，摆满了王英他们从沪市买回来的各种点心零食。与会的除了正、副厂长、赵主任，还有郭主任、肖主任等领导，坐了满满当当一会议室。 会议一开始，钱厂长就先表扬了这次去出差的四个人。项主任很不习惯这个环节，一直皱着眉，那神情不像是听表扬，像是在听批评。 接着钱厂长又把胜利器械厂的事说了一遍，项主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王英怕项主任翻脸，给赵主任使眼色。 赵主任会意，接过钱厂长的话，开始今天会议的正式内容。这次会议，主要是总结出差的几位同志的工作，还有包装机引进后，后续厂里的工作安排和计划。 王英作为代表，第一个发言。她先提纲挈领，把自己要讲的内容分为几个部分，接下来又就每一点，做了说明，期间也回答了领导了几次提问。王英发言时，完全是脱稿，不但条理清晰，情绪还颇为激昂，在讲到北崇应该向沪市看齐时，所有领导情绪都被她调动，面露神往之色。只有项主任神色复杂看了几眼王英…… 王英一个人的发言就占据了一个小时，等她说完，厂里的领导都恨不得立刻去沪市看看，又恨不得立马把厂里能做的产品都给做出来！ 第174章 之后是冯云的发言，冯云是豆制品那边的，她主要发言是围绕豆制品，也说得很好。 最后到周前进，周前进很聪明，他接着王英先前的发言，截取了里面关于饼干这一部分，然后直接拿出了自己的计划书。 计划书被领导们简单浏览传阅一遍，他们都能看出来，这是王英带出来的兵。他们并没有问周前进具体细节，有王英把控，他们还是很放心的。 会议从三点开始，一直持续到六点半还没有结束。要决定的事太多，一时反而一个都没确定下来，最后钱厂长索性让王英做一下会议总结，之后再分次开会继续讨论。 之后一连几天，王英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厂里终于定了接下来的几个新项目，第四车间出新的应季中式糕点：桂花糕和红枣糕；出两种新口味饼干：香葱饼干、牛奶饼干；出新口味云片糕和沙琪玛。豆制品车间出五香豆干，麻辣豆干…… 厂里新项目定下来后，王英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一个人恨不得劈成两半用。好在自从从沪市回来，钱厂长对她的一切工作都格外支持，厂里的同事也进步很大，工作进展非常顺利。 十月下旬，沪市的机器到北崇，钱厂长亲自带着王英去火车站迎接机器和原道而来的技术员…… 第122章 明白“你们会当着杜建国的面，这么对…… 七台机器外加一个技术员,钱厂长派出厂里的两台卡车去火车站迎。 王英和钱厂长坐在驾驶室内，钱厂长满面春风，笑呵呵说：“今天机器到了,南崇塑料厂那边，这两天也要送货来了，饼干、豆干的配方也调制得差不多了，最近辛苦你啊,王英同志。” “不辛苦，都是为了厂子，为了社会主义建设。”王英条件反射似的回答。 钱同生笑道：“你手下带出来的人也都不错。” “他们本来就是优秀的同志，不然也不会被厂长和领导们选进厂。”王英说。 钱厂长对王英的回答很满意,两人一路说着厂子后续的生产和发展，到了火车站。 机器走的是货运专列，王英他们在火车站员工的指引下，到了卸货区。 在车站工作人员和卡车司机的共同努力下,七台机器成功装车。 机器外面套着外壳还有塑料布，还看不见里头的模样，但钱厂长觉得比王英照片上看起来似乎要大一些。大些好！钱厂长非常满意。 回程路上，钱厂长和沪市来的技术员一辆车，王英上了另一辆卡车。 王英上车后，卡车司机对她格外热情。 “王主任，你好啊！” “您好。”王英客气地招呼一声。 “一直想找机会谢谢你呢,又不好意思打扰你。”司机说。 “谢我？”王英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和这位卡车司机有什么交集。 “嘿嘿，王主任贵人多忘事,还记得先头的方主任吗？”司机笑着说。 他这么一说，王英想起来了，笑道：“师傅是那次事情后进厂的？” “没错！这还不算。”司机说,“关键是本来我前几年就能进厂，被方红军给搞下去的。” “那是师傅时来运转，该您岗位，还是您的。”王英笑道。 “嘿嘿，还是得谢谢王主任拨乱反正。” “师傅您姓什么？”王英想着，既然他念自己的好，以后说不定有可以合作的地方，熟悉一下司机师傅本人也不坏，王英便和司机客套起来。 “不是我是攀亲戚，我和王主任是本家呢。” “哎哟，那我该叫叔呢。”王英顺势道。 一路到厂，王英和司机王师傅已经很熟悉了，下车时，王英也一口一个叔的叫着。 到厂后，郑副厂长已经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职工等着卸货。 一共七台机器，豆制品车间放了三台，糕点车间放了四台，其中一台是样机，让项主任做实验用的。 王英他们一到厂，钱厂长就让王英把项主任请过来，接待技术员的事，得交给“技术人员”。王英还把厂里负责机器维修的师傅也请了过来，以后机器要是出现小毛病，他也可以修理。 领导们陆续都来到四车间，看技术员拆机。机器是整装的，没有需要安装的零部件，只要插上电就可以用了。技术员自己带了试用的包装袋来，当面把四台机器都试了一遍，每台机器都是好的。 试完这几台机器，技术员又去试豆制品车间的，也都没问题。 豆制品车间用的是他们才试验出来的豆干来试装，装成后，肖主任眼睛都笑眯了，这看上去不和沪市卖的一样？而且他觉得他们的口味还更好呢！ 一通忙完后，已经是午饭时间。钱厂长让王英和项主任带技术员去食堂吃饭。 技术员话不多，王英也没打扰人家用餐。吃过午饭，王英和项主任又把技术员带回他们办公室。 技术员这会儿才问项主任和王英：“两位同志，机器改良，你们有思路了吗？” 王英看项主任，项主任说：“有点思路。” 技术员本来只是按照厂里领导的叮嘱，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还真有，他便问道：“是哪方面的？” “通过改良真空泵来缩短抽空时长。”项主任说。 技术员心下有些吃惊，他们在厂里也研究这个，目前已经是最优解，怎么短短这些日子，这位高材生，就能突破了？ “不过，我没有办法实操，只有数据和方案，具体如何，还得同志拿回厂里去试。”这其实是项怀民在沪市时就和同窗一起计算出来的，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技术员。 技术员打开后，里面是好几张图纸，有整个机器的，真空泵的，真空室的，还有各种数据……看上去简直像是从他们厂拿出去的。技术员甚至觉得，有这些图纸，别的厂也可以造这个机器了。 “我们回去就试，出结果了会第一时间通知两位。”技术员郑重说。 “那我等你们的好消息！”王英笑道。 说完公事，技术员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两位还记得陶娟吗？” “当然记得。”王英说。 “她托我给她带点北崇特产，特别强调要桃酥……” 王英笑道：“这不巧了么，我们已经给贵厂准备了几份我们厂的特产礼包，要麻烦技术员帮我带回去呢。” 他们都要白拿人家七台机器了，送点特产大礼包算什么！她巴不得他们的产品可以走进沪市，多一人知道也好。要是可以，王英恨不得拉一火车皮的桃酥到沪市铺货呢，可惜不行呀！ 北崇每天只有一趟前往沪市的火车，技术员明天才能回去，他下午又把厂里的维修工单独指导一遍，傍晚时分，由后勤的同志，把他送往北崇招待所。 技术员来的时候，只带一个工具包，走的时候带了满满几袋子的北崇特产。 新机器的引进，新产品的生产，副食品厂一派新气象。 王英手下的人，每个人都负责着新项目，第四车间严重缺乏人手。 十一月下旬，王英向厂里交了两个提案，一是扩建第四车间，赠招职工；二是在厂门口开一家副食品直营店，只卖他们厂的所有产品。 扩建第四车间是钱厂长早就给王英画过的大饼，后来方红军出事，王英表现越来越好，钱厂长倒不提这事了。 王英的两个提案交上去，钱厂长的眉头就皱得紧紧的。他对扩建厂房和招聘新职工没什么意见，但是开直营店，他有些为难，担心上面领导不批。 但钱厂长没有把王英提案打回去，准备和上头领导申请看看。这一年他们副食品厂的效益很好，新机器成功引进，也得到了领导的一致夸奖，上面领导对副食品的发展很看好。在这个势头下，王英的两个提案应该能通过一个。 叫钱厂长意外的是，这两个提案上头竟然都通过了！但是，来年的生产和销售指标，也很吓人！ 领导直接放话，他们厂接受指标，上头就同意他们的提案。钱厂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头脑一热就立下军令状，接受了明年比今年翻一番的生产指标…… 钱厂长觉得一定是最近厂子太过火热，把他的斗志也燃起了。回到厂后，他就冷静下来，有点后悔了。但后悔也没用，他敢这时候和领导撤回提案，那他这个厂长也不要当了，换有能力的人来当。 “去帮我把王副主任请来。”钱厂长对文书说。 王英这会儿正在和周前进跟进牛奶饼干的事，牛奶饼干的配方他们没有，只能在原本芝麻饼干的配方上改。因为要添加牛奶，成本控制和将来定价这方面都要现在都开始考虑…… 文书到王英办公室，传达了钱厂长的话。 周前进立马说：“主任先去忙，我再算算。” “好，算不明白请项主任帮忙。”王英笑道，“咱们厂口感超过沪市的桃酥配方，可是项主任最后算出来的。” 第175章 项怀民理都不理王英一下，他明明是来养老的！天天叫他算这算那，当老黄牛使，真是上了个大当！ 王英来到厂长办公室，只见厂长今天格外严肃。 “厂长，您找我是为了提案的事？”王英进门来问道。 “你坐。”钱同生说。 王英在钱厂长对面的会客椅坐下，做得端端正正，“听候发落”。 钱厂长看看王英，她来厂也就才一个年头，竟然给厂里带来这么大的变化。 “我提案交上去，领导的意思是，明年的各项指标比今年翻一番。你能做到吗？”钱厂长严肃说道。 王英一听这话就知道，领导已经同意了她的提案，钱厂长肯定也“签了军令状”，只是钱厂长现在要把“军令状”拍在她的脑门上了。 “领导只说了指标，没说给我们厂什么有待和方便吗？”王英问。 钱同生一愣，当时他头脑一热答应下来，倒是什么都没争取……但他不说，只脸一冷：“没有优待就完不成？” “那也不是，明年我们肯定要把产品卖到更多更远的地方，肯定得要上面领导的配合呀！”王英说，“光靠我们北崇的购买力，实现翻一番还是有难度的。” “这不难。”钱同生说，“有了今年南崇的成功案例，领导不会反对的。” “那我觉得我们肯定能做到。”王英说。 钱同生说：“要是做不到呢？” “不会做不到的。”王英正色说，“厂长，我们没有理由做不到，只要领导全面配合我们的工作，就一定能完成，甚至完成得更多。” 钱同生见王英这样自信满满，之前心里的一点后悔也跟着烟消云散，他的斗志又被燃烧起来了。 “领导已经口头同意了，下周一正式文书就下来了。到时候一起下来的，还有今年的年终福利任务。”钱同生说。 王英一笑：“好。” “王英，我和领导都很看好你，可别让我们失望啊！”钱厂长意味深长地说道。 “领导放心，您就看我进厂一年多，有失败过吗？”王英这话，说得很狂，但也是事实，连不要钱的机器，她都能弄得来。 “行，我信你！”钱厂长一拍桌子，“你先回去吧，具体事宜等文书下来再开会详谈。” 两个提案都通过了，王英心里美滋滋的，回到办公室后，又开始哼起小曲来。 这小曲在项主任耳朵里，就是催命的。只要王英遇到好事，她就哼小曲，但她遇到的好事，都是工作相关，肯定会给他增加工作量！ “你又干了什么？”项主任忍不住问。 “嘿嘿，咱们车间要扩建了，还要招工，主任，您肩上的担子更重啦！”王英笑嘻嘻说。 “我肩上扛个你，不重都不行！我真是上当了。”项怀民没好气地说。 “谢谢主任扛着我，让我感受了一把父爱如山！”王英说。 “好闺女，你以后可得好好孝敬我！”项怀民顺势沾了这个便宜。 “嗯，您放心，我一定孝敬您！比对我亲爹还孝敬！”王英嘴上是开玩笑的口吻，心里却暗暗想着，听闻项主任早年离异，也没有孩子，以后她肯定会当长辈孝敬的。 两人插科打诨一会儿，各自进入工作状态。 转眼到周一，上面的正事文书下来了，领导同意副食品厂扩建厂房，招收新职工，开副食品专营店。 正式文书下来后，王英更忙了。每天到家，要么倒头就睡，要么就是有工作要处理。也就是每天赵云升接她上下班的功夫，她才有空闲和赵云升说说话。 至于休息天，王英已经好久没有休息了，上次休息还是赵云芳家孩子百天。下次休息，她也算好了，王慧家孩子百天。 自从王慧家的欢欢“三朝”那天，王英见过娘家人后，他就一直没见过他们。在忙碌的时候，她甚至忘了自己在哪儿，更别说想起他们，前世的阴霾也已经散去。 王英一心忙着工作，还不知道老王家老两口子已经生过一回气了。为什么生气呢，因为王英去沪市，这么大一件事，竟然没有回来和他们说一声，也没带一个糖回来给他们！这件事是副食品长的职工传出去的，说他们厂的王主任，去一趟沪市，没花一分钱，为厂里搞了几台高科技机器，这话很快就在北崇传开了。 本来这件事也没什么，有人当王永仁面夸他闺女能干，他还觉得挺有面子。但很快，又总是有人问王永仁——“听说你家大闺女去沪市了，给你们二老带什么好东西了？”问这话的远远比夸王英的人多。 被问了好几次后，王永仁就越想越气，在家骂王英，说她白眼狼、不孝女、有了婆家就不要娘家…… 李凤菊也总被人问，不但被同事问，还被王慧和孙巧玲挑拨，心里对王英的意见也越来越大。本来李凤菊在王永仁说起，以后他们的一切都留给王慧时，李凤菊还据理力争说要两个闺女一视同仁，现在她听到后，也默不作声了，心里还想着，反正她有本事，不缺他们这三瓜俩枣。 老王两口子带着气，所以欢欢百日这天，王英见到自己父母时，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要不是赵云升跟着，估计脸色要更难看呢。 王英也没管，和赵云升一起跟他们打过招呼之后，就进房去看欢欢。 “哟，大姨来了，大姨去大城市给我们欢欢带什么好东西了？”王慧一见王英就故意说。 王英看看欢欢，小姑娘养得是真好，才百日就养得白白胖胖，专挑王慧和杜建国好的长，但比他们更好看。 王英抱过欢欢，逗了逗她的脸说：“大姨这次是出差，忙得饭差点都吃不上，哪有功夫买东西。” 说完，王英瞥了王慧一眼，王慧要是再没话找话，她就提着礼回去了。 王慧被王英一瞥，有些心虚，忙说：“工作要紧、工作要紧。” 李凤菊见王英抱着欢欢，好像挺喜欢的，心里稍微舒坦点，上前说：“你们也快点生一个。”或许王英当了妈，就知道她的不容易了。 王英说：“不着急。”她现在都忙死了，哪有功夫生孩子。 “就你工作忙。”李凤菊嘀咕一句，但她嘀咕完，见王英看过来，又有点怕王英跟她对吵，吓得转身就走。 王英一来就看出老王两口子不对劲，本来还不知道原因，听王慧那么一说就知道了，竟然是为她去沪市没给他们带东西。她把欢欢还到王慧手上，喊上赵云升，两人去附近散步。 两人走到巷口，赵云升问王英：“你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笑？” “好久没有和你一起散步了，心里开心！”王英看看他说。 “虽然这话我爱听，但你明显不是因为这个笑的，笑得怪怪的。”赵云升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笑，肯定也要跟着我一起笑。”王英说着，笑意更浓。 “哦，那你说。”赵云升真好奇起来。 王英就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她这么一说，赵云升也无奈一笑：“他们还真是……” 王英笑叹：“我从前到底是多傻啊！” “现在不傻就行了。”赵云升说。 再傻就太对不起从前吃的大亏了，王英心里说。 赵云升也讨厌岳父母对王英这样不公平，她工作都那样忙了，他们没想着关心她一句，只想要她的孝敬。 王英是没有多余的孝敬给他们的，连话都不想和他们说。 两人散步回去，正好遇上王永仁和李凤菊出来找他们。 王永仁口气不太好：“真是大领导啊，难得来一趟妹妹家，还神龙见首不见尾，吃饭要人请，一点规矩都没有。” 王英刚想回怼，却听赵云升说：“爸、妈，我知道我不该说这话，但是我实在忍不住，你们是不是不想见英子，也不想要她这个闺女了？英子都忙成什么样子了，一个多月没休息了，你们没看她瘦了一圈吗？见面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一开口就是讥讽她。她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们这么不喜欢？要是你们实在不喜欢她，不想要她，就叫政府去断一断。” 王永仁和李凤菊都没想到赵云升会突然来这么一段话，王永仁脸涨得通红，气得像是想要打赵云升。 王永仁瞪了赵云升一会儿后又去瞪王英，那眼神是，你就由着你丈夫这么和你爹说话？ 王英却淡淡说：“我也想知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不然真的去断一断吧，每次见面都这样，也没意思。” 李凤菊看着王英的脸，发现她真的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瘦了很多，心里一时也不好受。忙说：“你爸就是找不到你们着急，没有别的意思，云升你不要多想。” “妈，我真的没见过当着女婿面，欺负自己闺女的。要是个不着调的女婿，看着你们这么欺负她，知道她娘家不喜欢她，英子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你们会当着杜建国的面，这么对王慧吗？”赵云升说。 第176章 “慧慧不像她！”王永仁梗着脖子说。 “不像英子什么？”赵云升说，“不像英子这么优秀，这么能干？之前就听说的有的老人，欺负老实的，喜欢嘴甜的，没想到你们也是这样。” 李凤菊怕翁婿两个越吵越凶，忙一手拉赵云升，一手拉王英：“好了，好了，是你爸不好，他其实就是想见你们，他不会说话。” 王英看着李凤菊说：“妈，回门那天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李凤菊感觉心一缩，忽然全都想起来了，她有点不敢看王英。 “你和她说什么了？”王永仁说。 “没什么，就娘儿俩的体己话。”李凤菊瞪了王永仁一眼，“还没喝酒呢，就开始撒酒疯，好好和孩子说话！英子是好孩子，我们不要再伤她了。” “爸妈，要是下次，你们还这样对英子，我就不允许她回来了！”赵云升说，“你们不喜欢她，我们赵家把她当宝，每个人都喜欢她。” 王永仁天天在家和李凤菊说要和王英断绝关系，但真的听赵云升这么说，他又熄火了，李凤菊心里也害怕起来。 “现在孩子，一个个气性都不小，上人一句说他们不得！”王永仁丢下一句话，转身回杜家。 “英子，别往心里去，爸妈就是想你……”李凤菊说。 “老赵家没上锁。”王英打断李凤菊的话。 李凤菊一噎，老赵家是没上锁，他们可以去，但这不是慧慧才生孩子么，他们肯定先顾着慧慧啊……慧慧和建国还一直吵嘴，他们也不放心…… 李凤菊想到这，脑子里的想法突然全都停了一下，然后她什么都明白了，她叹了口气，跟在王英和赵云升身边一起回杜家，没有再说话。 王英和赵云升吃过饭就离开杜家，李凤菊想叫他们多待回，再跟她回家去坐坐，但到底没开口…… 第123章 打架反手就打了王慧一巴掌。 杜建国见王英夫妻俩吃过饭就走,回到房里和王慧嘀咕：“你看你，都不留你大姐多玩一会儿，哪有人家亲姐妹像你们这么生疏的。” “我们家就这样,不像你们家姊妹感情好，半夜趴门上偷听兄弟房里事。”王慧没好气地说，“想男人就自己找呗，谈一个不成功,谈两个人人家不要她，她就偷听兄弟……” “你没事别瞎造谣，我大姐就是路过！家里还有亲戚，你也不怕被人听到。”杜建国压低嗓子,气恼地打断王慧。 不提房里事还好，一提这事杜建国就感觉自己有苦难言，从王慧查出怀孕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他就一年多没碰过王慧。自从上次被王慧吓萎了之后，他连早晨的反应都没有，有时候被小便憋得有那么一点意思，也是转瞬即逝……她还敢说这话，要不是看在欢欢的份上，他都想打死她！ 王慧心里也在生王英的气，觉得王英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她还想在杜家人面前显摆显摆她有个能干的姐姐呢，大姐一点都不给她做脸。这个姐妹处得真是没意思！大姐前世对她多好啊,为什么这辈子对她这样，而且对爸妈也是冷冷淡淡。 王慧又怀疑王英重生了，但她想想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谁重生了要嫁给赵云升那种没用的男人，看看他这辈子，还是那么没出息，在文化站当个小职员……她大姐不比赵云升能干多了，甘愿嫁给他？ 李凤菊推门进来，见夫妻两个脸色不对，知道他们又拌嘴了。她一进来，杜建国招呼一声就出去了，还把欢欢也抱出去了。 “你不要老和建国拌嘴。”李凤菊说王慧。 “谁想和他拌嘴了。”王慧说着李凤菊身边靠靠，“妈，你觉不觉得大姐好像变了？” 李凤菊定眼看了王慧好一会儿没吱声。 “怎么啦？”王慧觉得她妈的神情怪怪的。 “你真不知道你大姐为什么这样啊？”李凤菊说。 “为什么啊，妈知道？大姐以前对我那么好，对你们也好，自从嫁人后，完全变了个人，是不是赵家人挑唆的啊？”王慧说出心中另一个猜想。 “不是赵家人挑唆，是赵家人对她好，她心里有了对比。”李凤菊叹气，“是我和你爸太偏心你，把她心伤了。” 王慧撇嘴：“也还好吧，我怎么没觉得有多偏。” 李凤菊呼吸一滞：“王慧你这话认真说的？你和你大姐一天结婚，我上你家来多少趟，给你带了少东西，还给你补贴钱，你大姐那一角钱都没看见我的，你现在说这话啊？” 王慧忙挽着李凤菊的胳膊赔笑：“嘿嘿，我知道呢，妈对我最好。可是大姐也太过分了……” “这话别说了。”李凤菊打断王慧的话，“你们都嫁人了，都是个人过个人的日子，是两家人。以后也没有谁让着谁，谁对谁好，你们想来往就来往，不想来往就拉倒。不要闹起来，叫我和你爸脸上过不去就行了。” 王慧觉得她妈这话也不太对，小心翼翼问：“妈，大姐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啊？” “没说什么，是妈想通了。”李凤菊说。 “妈，那你以后，是不是就不对我好了，只对大姐好，要补偿她？”王慧说。 “别说傻话了，你大姐不需要我对她好了，她过得很好，云升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她婆家人对她也都很好。”李凤菊说，就在刚才，她和英子夫妻说话的时候，突然认清了自己的心，也明白英子为什么这么恨他们。 “妈，您还有我呢！”王慧趁机撒娇，“我不会白叫你们偏心我、对我好的，我以后肯定好好孝敬你和爸。” “好，妈相信你。”李凤菊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偏了，想掰也掰不回头。他们再想挽回英子已经不可能，只能继续把心偏给慧慧，好歹有个女儿和自己亲。至于英子那边，她也想好了，她不会再强求，就客客气气，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李凤菊明白，她和老王，再这么一边偏心，一边希望英子对他们好，只会把英子越推越远，总有一天，英子连面子也不愿意维持，真的跟他们断绝关系。 晚上回家后，李凤菊又把这话说给王永仁听。 王永仁还不服气：“哦，我把她养这么大，倒叫她爬到我头上来了！她要断绝关系，她就去断，我看她要不要脸，这个领导还当得下去，当不下去！” 李凤菊白了他一眼：“你也就在家跟我凶，你当英子两口子面怎么不这么说的？老王，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我们不能偏心慧慧，却想着从英子身上得到孝敬，想也没有用，想也得不到。你有句话说得对，她翅膀硬了，她就是翅膀硬了，不需要再让着妹妹，从我们这讨好了。” 李凤菊只恨自己明白得太晚。 王永仁沉默了好一阵才说：“我们又不是心里没有她，她何至于这样子啊。” “孩子心是肉长的，你越要跟她算，就越伤她，就这样吧老王，听我的。下次看到英子的时候，不要再闹了。只要我们不再为难她，她也不会不管我们老。”李凤菊说。 “罢了，罢了，就听你的，反正还有慧慧呢。”王永仁叹了口气。 李凤菊心里叹气，就慧慧那样，他们真能指望得上？也就是嘴上哄哄他们罢了。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或许日子久了，他们和英子之间也能缓和些。 杜家，欢欢被孙巧玲抱到自己屋里带，东房里只剩下王慧两口子。孙巧玲对这个大孙女是真的喜欢，真的看得跟她的命疙瘩一样。 王慧有时候要和孙巧玲争孩子，有时候带得烦了，又巴不得孙巧玲把孩子抱走。 这会儿，孙巧玲把孩子抱走，王慧心里没意见。孩子生了一百天，王慧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想着，自己和杜建国总是吵嘴，估计还是因为没有过夫妻生活。想想他们以前，不管吵得多厉害，一觉睡过之后，又恩恩爱爱了。 “建国哥，你去打点水来呗。”王慧娇滴滴地说。 杜建国听着王慧这娇滴滴的声音，再加上她要自己打水，就知道王慧想干什么。他莫名一心慌，浑身都变得很紧张，脱口道：“打水干什么！” 王慧嗔道：“你说干什么？这都这么久了，你就不想我？” “你不是天天在呢，想什么*想。”杜建国开始装傻。 王慧觉得不太对，但还是耐着性子，靠过去，在他耳边说：“你之前，不是想那样吗，我答应你，给你弄……” 杜建国一把推开王慧：“你发什么骚！” 王慧顿时脸涨得通红。 “杜建国！”王慧大吼一声扑上去就打他，对着杜建国的脸有是抓又是挠：“杜建国！你外面是不是有人了！我辛辛苦苦为你生孩子，你在外面乱搞！你不要脸！” 杜建国被王慧扑了个措手不及，被她挠到了脸，他嘶得一声，反手就打了王慧一巴掌。 “啪”得一声，极响，一巴掌下去后，两个人都有点懵了。王慧先回过神来，使出浑身力气，回了杜建国一巴掌，然后像疯了一样扑到杜建国身上，对他拳打脚踢。杜建国本就恨王慧吓得他不能人道，这会儿气上头来，开始和她对打。 第177章 两个人都在气头上，互相打起对方，都是不要命似的， 孙巧玲听到动静，先是没管，后来觉得不对，才抱着欢欢赶到他们房前。 听到里面拳拳到肉的声音，孙巧玲吓了一跳。 “不得了！”孙巧玲忙把欢欢送回房，又跑回来推门，边推边喊：“慧慧，建国！你们干什么呢！快把门打开！” 里面的两人已经打得完全丧失理智，两人都在辱骂对方，狠狠朝对方身上招呼。王慧做了双月子，吃得好，养得好，人胖了不少，她这么不要命地和杜建国打，竟也没有完全处于下风，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互骂祖宗十八代。 孙巧玲怕打出人命，喊来两个闺女，一起撞门。 杜文丽嘀咕一声：“让他们打呗。” 孙巧玲抬手就给杜文丽一下：“快点！不撞开我就先打你！” 母女三人好不容易把门撞开，只见床上两个人还在打，床单上好几滩血，两个人脸上也是血糊了一脸。 “要死啊！你们！”孙巧玲忙上前去拉。 杜文秀和杜文丽没想到他们会打成这样，都被吓到了，见孙巧玲上去拉，忙也上去拉。 杜建国这会儿人在外一点，先被孙巧玲和杜文秀给拉住一条胳膊。王慧瞅准机会，就狠狠踢了杜建国一脚，好巧不巧，一脚踢在了杜建国的裆上，杜建国一阵吃疼，眼泪都疼掉下来。 “慧慧，快住手！”孙巧玲把杜建国拉下床，“文丽，你压住你二嫂！” 杜文丽平时挺凶的，这时候，看着满脸是血、手脚乱打乱踢的王慧却不敢上前，她怕王慧顺手把她也打了。 杜建国下了床，下身疼得厉害，此时此刻，他真是想杀了王慧。 王慧也想杀了杜建国。 孙巧玲见杜文丽不敢动，就拉着杜建国往外走，好把他和王慧隔开。 王慧那一脚，踢得又准又狠，杜建国走路困难。 等孙巧玲带着杜家三姊妹都离开，王慧的手脚才消停下来，也想起，她刚才那一脚，好想踢到了杜建国的要害。 踢得好！王慧恶狠狠地想，说她骚！不和她同房，在外面找女人，就该把他踢烂，踢废！ 王慧还觉得不解气，但是这会儿她已经卸力，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床上，身上混合着血液、汗水和乳汁…… 杜建国还有亲妈和亲妹妹关怀，王慧只能一个人躺着，她后悔了，她不该嫁给杜建国。杜建国前世就和自己出轨，能是什么好人？ 不行，她得回家。这里全是杜家人，她把杜建国打了，要是他们联合起来打自己，自己肯定要被他们打死。 王慧强忍着痛下床，龇牙咧嘴走到房门口，听动静，杜家母子几个这会儿在杜文秀的房间。 王慧回到床边，从枕头下拿了钱，塞进口袋里。今天欢欢百日，他们有收到一些礼金，再加上他们自己的钱，王慧正好拿出来数了，数完放在枕头下，还没放回去。 出了房门，王慧就准备走，就在这时，她听到欢欢在孙巧玲的房间里哭。 孩子带走还是不带走，王慧犹豫十几秒，最后心想：我自己拼命生下的孩子，凭什么留给他们家！ 她又回去拿了背孩子的背篼，经过镜子时，她见自己满脸血，拿了杜建国的一件衬衫狠狠擦了擦脸，然后随手把他衬衫丢在地上。 王慧迅速去孙巧玲房间，把欢欢往背篼一放，不顾欢欢还在哭，往身后一背，胸前的背带一系，拔腿就走。 王慧身上很多地方都被杜建国打到了，疼得不行。但她不敢再留在杜家，她要活命，她怕杜家联合起来把她打死。 人在拼命的时候，激发出来的潜力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王慧到杂物间，开了自行车车锁，推了车就迅速往外走。 杜家人都围着杜建国，询问他伤势，又问他为什么和王慧吵架。杜建国哪里肯说，他躺在杜文秀的床上，只不停地咒骂王慧。还埋怨孙巧玲，怪她要给自己换亲。一会儿说王慧害了自己一辈子，一会儿又说孙巧玲害了他一辈子…… 等孙巧玲实在从杜建国嘴里问不出话来，想着去问王慧时，才发现王慧不在房间。 孙巧玲忙又跑到自己房间一看，欢欢也不在！她懊恼地一拍大腿，慧慧肯定回娘家了。她被打得浑身伤、满脸血地回娘家，就算建国有理也成没理了。 王慧拼了全力，一口气骑到老王家。到家后，就使劲敲门，喊王永仁和李凤菊。 老两口晚上刚谈过王英的事，都有些睡不着，立马听到王慧的声音。 李凤菊忙下床，小跑着给王慧开门。 李凤菊忙着去给王慧开门，没有开灯，她打开门的一瞬间，王永仁在房里把院里的灯开了，李凤菊正好看到鼻青脸肿，满脸血迹的王慧。 “慧慧！你怎么了？”李凤菊半条命都被吓没了。 王慧把自行车把一松，整个人软软地就要往下倒。 “老王！”李凤菊哭喊一声，忙把王慧扶住。 王慧倒在李凤菊怀里，虚弱地喊了一声：“妈……” 王永仁快步走来，看到王慧的样子，也吓得厉害。 “快，快，给我，我抱她进去。”王永仁说。 “欢欢……欢欢……” 李凤菊这才发现，王慧身后还背着孩子…… 第124章 活寡万一治不好，自己不是要守活寡？…… 李凤菊赶忙把欢欢从王慧后背解下抱在怀里,王永仁把“奄奄一息”的王慧抱进房。 王慧躺在自己从前的床上，疼痛铺天盖地袭来，她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李凤菊抱着欢欢焦急地站在床边,问道：“建国对你动手了？” 王慧抽抽搭搭地嗯了一声。 王永仁双眼气得赤红：“杜家欺人太甚！我去找他们算账！”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李凤菊忙喊住他：“你先别走，去打点水来，我给慧慧脸上血擦擦，等下干了更难弄。我还要看看她身上伤到哪儿了,等下你是不是还要去买药。要算账，也先把慧慧和欢欢安顿好了再说。” 王永仁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王慧，娇生惯养的小闺女，长这么大,他们两口子一下子都没打过，嫁人才一年多，被打成这样，王永仁心里接受不了。 “快去吧,打点温水，用慧慧自己的盆。”李凤菊又催促王永仁一声。 王永仁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转身去打水。 李凤菊见欢欢睡着，就把她放在王慧的床尾，她坐到王慧身边。 王慧眼泪一直不停地流，疼得直哼哼。李凤菊也跟着抹眼泪，问道：“慧慧,到底为什么事的？” 王慧想起杜建国拒绝和她同房，还说她发骚就觉得受了奇耻大辱。 “他外头有人了。”王慧说。 “被你抓到了？”李凤菊问。 “没有……他一年多没碰过我,今晚我主动……他说我发骚，还、推我、打我……”王慧说着嚎啕大哭起来，一哭,鼻子竟又流血了。 李凤菊忙拿来手帕给王慧擦血。 “快别哭，别哭。”李凤菊一边给王慧擦鼻血，一边哄道，“爸妈肯定要找杜家给你要个说法。” 杜建国看着是个老实的，没想到竟然会打媳妇。李凤菊心里懊悔得不得了，怎么就把慧慧嫁给了这么一个人。 “他外头肯定有人了。”王慧哭道，“妈，我该怎么办啊！他太不是东西了。” “先别急，别哭，等下又流血，你先把自己顾着了，他打你哪里的了，有没有哪里特别疼，伤筋动骨了？”李凤菊问道。 “我浑身都疼……”王慧说，两人个打起来逮到哪里去哪里，没头没脸，浑身被打到的地方很多。 王永仁端了温水过来，李凤菊对他说：“你先不要去杜家，慧慧回家来了，他们家肯定会来人，咱们就在家等着。万一慧慧哪里伤得严重，要送医院，你不在家肯定不行。”李凤菊把王永仁稳住，防止他到杜家闹事。 小两口打架，以后什么都好说，要是长辈闹起来，那不好收场，除非不想两个小的再一起过了。 王永仁恨不得现在就跑到杜家把杜建国往死里打，但是他听李凤菊的话也在理，只好嗯了一声。 “你先出去，我给慧慧身上看看。”李凤菊说。 王永仁离开房间，把房门带上了。 李凤菊撩起王慧的衣服，手肘有明显的指印，大膀子也有指印，现在都只是红，明后天就要便青紫了。身上没有明显的出血外伤，肋骨也是好好的，应该就是皮外伤，血迹应该都是打到鼻子，流的鼻血。 李凤菊淘了湿毛巾给王慧擦脸、擦手，王慧疼得直抽抽，一时忘了哭。 “杜家都是死人吗，由着他把你打成这样，你还手没还手。”李凤菊看着王慧脸上的伤，等明后天肯定都要发青发乌，不知道多少天才能消下去。 “还手了。”王慧说。 李凤菊猜到了，要是杜建国单方面的打，王慧身上不应该是这样的伤。 第178章 “还手你也打不过他啊，他男的，体力上占优势，你哪是他对手。”李凤菊说。 “反正他也被我打到了，还被我踢了几脚。”王慧想到这，心里才有几分痛快。 “你内里有没有感觉哪里疼的？”李凤菊问道。 “我也不知道，现在就感觉到处都疼。”王慧说。 “你现在喂奶，很多药都不能用呢，晚上先忍忍，明天白天去医院看看吧。”李凤菊叹气，她心里感到欣慰的是，王慧知道把孩子带回来。欢欢才出生时，王慧嫌弃她是闺女，李凤菊没少劝她，总算没白劝，像个当妈的了，没把孩子丢杜家。 王慧看了一眼床尾的欢欢，心里又有点恨起来。就是因为这孩子，自己和杜建国不能同房，才叫别的女人钻了空子！ 李凤菊瞥见王慧的眼神，忙说：“你不要瞎想，跟孩子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讨债鬼！”王慧恨恨说道。 李凤菊心说，你难道就不是讨债鬼？儿女都是债。 “讨债鬼你带回来干嘛？”李凤菊说，“不要这样对孩子。”李凤菊忽地又想起王英来，又强调一句道，“你怎么对孩子，以后孩子就怎么对你，你好好想想，别到时候后悔！” 王慧也想起王英来，想起前世因为爸妈偏心她，最后大姐直接和父母断绝关系。 “我知道了。”王慧闷声说。 李凤菊帮王慧把脸和手都擦干净，王慧自己把毛巾拿过来，把身上也擦了擦，又把贴身的衣服换了，身上清爽了些，但疼痛一点都没有减轻，甚至有些地方开始越来越疼了。 李凤菊见王慧冷静下来了，问她：“你说建国外头有人，除了今天这事，还有别的什么证据吗？” 王慧想想说：“没有，每天他都准时下班，对欢欢也挺好的。但是说他外头没人也说不通，他一个男的，能忍一年多啊？之前我怀孕的时候，我拒绝过他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过了。” 李凤菊也觉得说不通，杜建国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怎么可能不想和媳妇同房？怎么也说不过去。 杜家，孙巧玲见王慧带着欢欢跑了，心也慌了。她怕老王家来找麻烦，也怕王慧路上不小心，把欢欢给摔了。想要去追，天又太晚。大晚上，一点动静就很明显，容易闹得街坊四邻都跟着看笑话，孙巧玲到底没去追王慧，又回去看杜建国。 杜建国还侧躺着，躬着身子在床上哼哼。 “你到底为什么和慧慧打起来的？”孙巧玲又问。 杜建国还是不肯说。 孙巧玲见两个闺女在打哈欠，叫她们先去自己房间睡觉。 等姐妹俩都走了，孙巧玲又问：“现在就妈在这，你跟妈说，到底为什么的。现在慧慧跑回家去了，把欢欢也带走了。你不说，是准备媳妇和孩子都不要了？” “不要了！”杜建国说。 “别说傻话！”孙巧玲说，“快告诉妈！你有个说法，我们到你丈母娘家才有话说，不然你叫你妈去磕头赔罪啊？” 杜建国坐起身瞪他妈：“都怪你！就是你非要叫我娶王慧，我要是娶的王英该多好！” “又说这屁话！”孙巧玲没好气地说，“孩子都生了，说这话有什么用？你娶王英也有旁的架要打！那时候，你又怪我怎么不给你娶王慧！你就告诉我，今晚你们是为什么打起来的，还这么不要命地打！” 杜建国憋了这么久，也憋不住了，脱口道：“我不能人道了，慧慧要同房，我没同意，她以为我外头有人，就打起来了！” 孙巧玲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好几秒才说：“你说什么？真的假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杜建国说，“我被你们害死了！” “好好的，怎么就……那你没和慧慧说嘛，叫她误会你外头有人啊！”孙巧玲说。 “怎么说？我说了，她不跟我离婚啊？”杜建国说。 “那你不说，现在闹成这样，她继续怀疑你外头有人，你们还是过不下去！”孙巧玲说，“多晚开始的？” 杜建国索性破罐子破摔，把事情从头到尾和孙巧玲说了。 孙巧玲听了一时也不知道，这事归根结底是怪王慧还是怪杜建国。 “今天还被她踢一脚，以后更要没用了，我去死了算了。”杜建国说。 “别瞎说！”孙巧玲说，“回头到医院去看看，听医生怎么说，你又不是天生的，肯定能治好。” “丢人，我才不去。”杜建国说。 “你是要丢人，还是要一辈子不做人？”孙巧玲没好气地说，“回头去给你老丈人和丈母娘还有慧慧道歉，有这个说头在里头，到王家去也有话说，叫慧慧和你一起去治病，不然你们两个怎么办！” “我不去！”杜建国说，“王慧怀疑我外头有人，我就到外头找个，我和她不行，说不定和旁人就行了呢！” “你想死！”孙巧玲不顾杜建国浑身伤，捶了他一下，“慧慧虽然有点小毛病，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不要不晓得好歹！你出去乱搞，被人抓到就等着劳改吧！” 杜建国也就嘴上说说，真叫人他外头去找人，他也不敢。 “你起来把身上洗洗，我去把你房间收拾了，你等下就回去睡。明天一早就和我去你老丈人家。”孙巧玲说。趁着他现在身上有伤，到老王家也好说话。不是他们杜家人打王家人，是两个人互殴。 杜建国躺着不动，孙巧玲吼了一声：“快点去！” 杜建国只好慢腾腾地起来，去打水洗脸。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孙巧玲就把杜建国喊起来。 “快起来，衣服收拾收拾，你到你丈人家住几天。”孙巧玲说。 “妈，天还没亮呢。”杜建国说。 “你看看你脸呢，天亮了正好叫人全看到啊！”孙巧玲说，“快点！” 杜建国脸上被王慧挠了很多条血印子，很明显。 “那去把她们娘儿俩接回来就行了，住什么。”杜建国说。 “你以为接得回来啊！别废话了，快点！”孙巧玲催促着。 杜家娘儿俩，早饭也没吃，就往王家去。 李凤菊一夜没怎么睡着，早早就起来弄饭。听到门响，她就知道肯定是杜家来人了。 李凤菊开了院门，果然是孙巧玲和杜建国。看见杜建国脸上的伤，李凤菊心里气也消了一分。 孙巧玲赔笑说：“凤菊，我把这小子带过来了，要打要骂你们便。” “先进来再说。”李凤菊说。 “慧慧和欢欢没事吧？”孙巧玲问。 “欢欢没事。” 李凤菊把杜家母子带进堂屋，王永仁听到孙巧玲说话，忙穿衣出来，看见杜建国就要上前打他。 孙巧玲没拦、没护，李凤菊把王永仁拉住了。 “亲家，要打要骂，你们等下的，等我们把事情缘由说了，随你们怎么打。”孙巧玲说。 “有什么好说的！把我闺女打成那样！她才十九啊！才生了孩子，还大出血！你们就这样对她啊！还是人啊！”王永仁气得浑身发抖。 杜建国不吭声，孙巧玲在旁说：“亲家，你先别气，他也不是有意的。他心里苦，人又老实，心里藏着事不敢说，才酿成大错。” 王永仁还要冲上去打杜建国，被李凤菊拦住，她问：“到底什么事啊？好好的，为什么就这么不要命地打慧慧啊？她浑身伤啊，到家了，鼻子还在流血。巧玲，你也是有两个闺女的，要是你闺女，你能受得了啊？” “这话叫我说，我也没法说。”孙巧玲叹气，“但这个不成器的，自己没脸说，也只能我跟你们说。建国，被慧慧吓出毛病了。” “什么叫被慧慧吓出毛病了？”王永仁听孙巧玲这么一说，更气了，本来只是和李凤菊装样子要打杜建国，现在是真想打。 杜建国垂着脸，没脸见人。 孙巧玲说：“亲家公，你先别急。我们都是一家人，也不瞒着了。这事慧慧自己肯定也记得呢。她怀孕期间……” 孙巧玲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一遍，老王家两口都愣住了，他们谁都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王永仁看看杜建国，杜建国头都要垂到肚子上去了。 “亲家公，凤菊，真的……他就是一直闷着不说，昨晚就一时气头上，才……他肯定有错，但是也不能全怪他，到底也年轻，出了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孙巧玲为难地说。 孙巧玲这番话，再加上杜建国的表现，让王永仁和李凤菊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李凤菊说：“那，到医院去看看啊。” 孙巧玲忙接话：“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就怕慧慧还生气，不原谅他呢，不肯赔他治病呢。” 王慧这会儿也醒着，堂屋里说话的声音，她全都听到了。王慧有些傻眼，她还真记起了那件事，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把杜建国吓到。不过这事，她不会承认的，就算他们等下要问自己，她也说自己忘了。她才不背这个锅！ 第179章 杜建国虽然外面没人，但是他不行了啊！还不如外面有人呢。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还算男人？哪怕将来他有再大的产业的也不行啊！王慧心里琢磨，自己该怎么办，是陪杜建国治病，还是趁着这次打架，直接和杜建国离婚。 万一治不好，自己不是要守活寡？那种日子，哪个女人愿意过？可要是治好了，或者杜建国就是跟她不行，跟别人又行了，那她不是自己把荣华富贵，拱手让人？王慧心里纠结得很。 思来想去，王慧觉得还是得拼一把，反正她还年轻，先陪杜建国治两年，实在治不好再离婚！ 王慧心里有了主意，但她也不出去，还在床上躺着。 外间，王永仁对杜建国说：“建国，你自己怎么说，你也是当爸爸的人了，不要一直让你妈替你说话。” 杜建国把头稍微抬起来一点，说：“爸妈，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慧慧，还打了她，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会积极治疗，以后也会对慧慧好的。爸妈，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这些话，都是他们来的路上，孙巧玲教他的。他这会儿呆呆地说出来，像是在背书，倒也符合他木讷的性子。 王永仁看看李凤菊，说：“你去看慧慧醒没醒。” 李凤菊进房开了一眼，只见王慧眼睛还闭着，但她知道王慧在装睡。 “还没醒呢，昨晚她疼得睡不着，要喂奶不能吃药，只能忍着疼，夜里欢欢又吃了两次奶，天要亮才睡着。”李凤菊回来说。 “我等慧慧醒来，自己跟她说吧。”杜建国说。 “也行。”李凤菊说，“只要慧慧愿意再给你机会，我们也给你机会。但建国，这种事，不可能再有下次。再有下次，就算慧慧还愿意跟你，我们也不会同意了。” 杜建国连忙保证：“不会了，不会了。” 路上，孙巧玲已经把杜建国教明白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先哄住王家人。 第125章 报应那他真是活该！ 房间里,欢欢突然开始闹腾起来。 孙巧玲和杜建国立马站起来想要进房去看看，被李凤菊拦住了。 “我先进去和慧慧说一声，免得她见到建国太激动。” “诶,也好，凤菊你劝劝慧慧，不要和建国生气了，肯定不会有下次。”孙巧玲说。 李凤菊进房,王慧正在给欢欢换尿布。 李凤菊走到王慧身边，小声说：“外头说的话，你听见没啊？” “听见了。”王慧说。 “建国说被你吓到了，有没有那事啊？”李凤菊问。 “谁还记得。”王慧说,“谁知道是不是他突然没用了，故意这么说的，想赖上我呢。” 李凤菊看看王慧，她知道闺女的性子,要是真不想她吓的，她肯定早就已经跳起来喊冤枉了。 “你说不记得就要一直说不记得，别说漏嘴了。”李凤菊说。 “知道了妈，我不会把这个锅往身上背的。”王慧给欢欢换好尿布，又抱在怀里喂奶。 “建国那性子也太闷了点。”李凤菊说，“你有打算没啊？” “先陪他治吧，治不好就离婚,反正他要是不行了，别想拖着我一辈子。”王慧说。 李凤菊心里叹气,可除了这样，她也没有好办法。 “那等下建国进来，你和他好好说说。你们还有欢欢呢,日子还长，他也还年轻，说不定很快就好了。”李凤菊心里还是不希望王慧离婚，到底有孩子，杜家家底也不错，真离婚，未必能找到更好的。 “我知道了。”王慧应了声。 李凤菊守了王慧一会儿，又说：“妈之前就教过你了，你和男的，不要硬碰硬，要用软的，真动手了，就算你也捞了他几下，总归是你更吃亏。” 王慧也觉得该用软的，可昨晚那种情况，她软不下来。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王慧看了眼怀里的欢欢，她吃着吃着又睡着了，王慧把欢欢放到床上，自己也侧躺下来。 “那妈出去了。”李凤菊说。 李凤菊出去后，杜建国上前，闷声说：“妈，慧慧肯见我吗？” 李凤菊点点头。 孙巧玲说：“你快进去，好好和慧慧说，跟她道歉。” 杜建国心里还是恨王慧，可他妈说得对，现在肯定要先把王慧哄住，哄她陪自己治病，治好就罢了，治不好王慧也别想脱身。 杜建国进了房，只见王慧面朝里头躺着，欢欢睡在她怀里。 “慧慧。”杜建国小心翼翼喊了一声。 王慧不转身，也不应答，只小声抽泣。 杜建国坐到床边，按住王慧的肩头，小声说：“慧慧，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回吧。” 王慧还是哭。 “慧慧，你别生气了，我就是一时冲动，我心里害怕。妈刚才跟你说了吧，我那事，我是男人，这种事……我也没脸跟你说……”杜建国坐在床边，不住地跟王慧道歉陈情。 王慧算着火候差不多了，终于才眼泪汪汪地转过头，她自以为自己肯定凄楚美丽、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可惜她忘了自己脸上有伤，这会儿哪有什么美感可言。 杜建国看她这样，只觉得倒胃口，但他又没办法，只能哄着她，说：“慧慧，你原谅我了吗？“ 王慧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想着可能自己会好呢，你又怀着身子……”杜建国这话也不算假话了。 “你知道不知道，我昨晚有多伤心？” “知道，是我不好，我们以后不吵架，也不打架了，我会对你好的。”杜建国说，一旦突破了心里的底线，杜建国再说起这些话来，也顺口就来。 “你发誓。”王慧咬唇看着杜建国。 “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动手打你。”杜建国现在已经没什么说不出，做不出了。 王慧目的达成，抹了把泪说：“我也有不好的地方，一心只顾着咱们的孩子，忽视了你。建国哥，你放心，我陪你治病，你一定会治好的，哪怕万一治不好，我王慧也不是那种会因为丈夫生病就抛夫弃子的人，我还是会陪着你，一起把我们的女儿养大。只要……只要你别再辜负我的一片心……” 王慧一番话，情真意切，杜建国当真有些动容，忙说：“我不会的，绝对不会辜负你。” 两人昨晚才因为杜建国的病打得头破血流，这会儿又因为杜建国有病，就这么和好了。 孙巧玲在王家吃了早饭，直接去上班了。 老王两口子也去上班，杜建国请假在家，留在老丈人家，照顾王慧母女，顺带修复夫妻感情。 杜建国请了几天假，脸上伤好得差不多了，就销假回去上班，和王慧之间看上去也恢复到了从前。两个人还没有同房，谁也没提，也没提着要去医院为杜建国治病。 王慧脸上伤终于好了，被杜建国接回家，临走时和老王两口子再三保证，绝对不回再对王慧动手。 王慧回到杜家的当天晚上，王慧和杜建国试了一下，杜建国真的不行…… 杜建国脸色立马难看起来，王慧见状哄道：“不要紧的，慢慢来，会好的，你就是太紧张了，我相信你，肯定会好的。” 听王慧这么说，杜建国脸色才好看了点，心里也觉得王慧还是有柔情的一面，对他也确实是真心实意。他都这样了，她也一点都没表现出嫌弃，甚至说哪怕以后不行了，都不离开他，几个女人能做到？ 但不行就是不行，两人后续又试了几次，杜建国始终没能成事，他们也终于下定决心去医院看。 杜家和王家发生的事，王英是一点都不知道，她单位太忙了。直营店的铺面已经装修得差不多，在做收尾工作。新的厂房已经建好，这次建的新厂房，以后主要负责烤制的点心，原来的旧厂房负责油炸、蒸制的点心。 两个厂房都属于四车间，还归项怀民和王英管。这次又新招了三十名职工，和原由的四十名职工一起，重新分成了七个小组，杨建设和田玉兰都被职工们推选为新组长。 王英几个下属中，周前进成为研发小组的副组长，其余几人虽然没有升职，但手上都有自己负责的项目。跟着王英一年多，每个人都学到不少本事，也都用在工作中。 一九七六年元月一日，北崇副食品厂直营店开业。三面玻璃柜台，正好把店铺围起来，东边柜台卖酱醋，西边柜台卖豆制品，中间柜台卖各种点心和罐头。门口有块小黑板，上面写着，今日上新：葱香饼干、五香豆腐干。 王英和厂里的领导们站在不远处，看着正在排队的顾客。 排队是王英提出来的，这个规矩必须从开业第一天就开始严格执行，这样顾客才会习惯，也不容易出乱子，当人们都觉得排队比挤在一起更好时，就会成为风气。 钱厂长笑眯眯地看着排成长龙的顾客，他们有人手上拿着酱油瓶准备打酱油，有人拿着海碗准备装豆腐，有人拿着网兜，准备买点心……一派热闹。 第180章 “不错不错。”钱厂长笑着对王英说，“这都是王英同志的功劳，你最近辛苦了。” 王英一反常态，没有说场面话，而是来了句：“那厂长给我放几天假，让我休息休息吧。” 钱厂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好，给你放假，给你多放几天，你想什么时候休，就什么时候休！” 王英好久没休息了，现在厂里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年终福利的事也安排下去，她想好好休息一下，陪陪家人，见见朋友。 直营店开业前三天，生意爆火，葱香饼干和五香豆腐干两个新品也大受好评，目前这两样只在直营店卖。 元月五号这天，王英开始休假，钱厂长说起来大方，最后也只给批了三天假。 得知王英要休假，赵云升也到单位向他领导软磨硬泡、外加“贿赂”了一斤葱香饼干、半斤五香豆腐干，也得到了三天假期。* 两人休假的第一天，睡到晌午才下楼。 王英他们到楼下，冬宝就跑来站在他们面前，双手叉腰说：“舅舅和舅妈睡懒觉！” 赵云升一把将冬宝捞起，把她举过头顶，把冬宝逗得哈哈笑。 “你小心点。”王英说。 “没事，我有数。”赵云升说。 王英在旁看着他们闹，也是怪，每个孩子都喜欢被举高高。 赵云升和冬宝闹了一会儿，把她放下，让她去找外婆。王英和赵云升洗漱过后，吃了陈秀琴给他们留的早饭，带上相机，骑车出去玩。 两人先到城北公园，现在正是梅花开得好的时节，城北公园的梅林下，有不少谈对象的青年男女。王英和赵云升这对已婚夫妻，也混在其中，假装谈恋爱。 赵云升时不时给王英拍一张照片，王英也把相机要过去，给赵云升拍。 两人腻歪在一起，到处走走逛逛，消磨了一天时光，直到天擦黑才回家。 到家时，正好遇上赵主任下班到家。 “爸，厂里没事吧？”王英顺口问道。 “没事，你放心休息。”赵主任说。 赵云升笑盈盈地看着王英，他们家英子啊，真的很热爱她的工作。 晚上，两人睡下后，赵云升抱着王英，忽然说：“英子，谢谢你。” “好好的，谢什么。”王英道。 “谢你专门休假陪我。”赵云升说。在他看来，英子完全享受工作，工作并不让她累，英子是顾念他，照顾他的情绪，才专门请假陪他的。 王英低声笑笑，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面向赵云升说：“那我也谢谢你。” “你谢我什么？”赵云升问。 “我谢你，懂我的心。”王英笑着说。 赵云升低头去吻王英，情到深处，赵云升突然想起来，家里的计生用品用完了…… 王英见赵云升突然停下，声音细弱问道：“怎么了？” “那个没有了……”赵云升喘息有些不稳。 “那……不戴了？”王英说。 “你准备好要孩子了？”赵云升说。 王英有些犹豫，赵云升低笑两声，吻吻王英的耳朵尖：“那我用别的……” 没有计生用品，两人也胡闹到很晚…… 第二天，两人起床下楼，赵云菲正好下夜班到家。 赵云升凑到王英耳边说：“我今天跟大姐多要点。” 王英在赵云升腰上掐了一把，和赵云菲打招呼：“大姐，才下班啊，昨夜忙不忙？” “忙，一到冬天，就没有一天不忙的。”赵云菲停好自行车，取下手套，双手搓了搓，大冬天一大早骑自行车，冻手疼。 “辛苦了，那快吃点热乎的休息吧。”王英说。 赵云菲看上去精神很足，她走到王英二人身边，神秘兮兮地说：“我听我们院小护士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赵云升问。 赵云菲小声说：“英子的妹婿，好像在看男科。” 王英和赵云升一愣，赵云升满脸坏笑：“快，大姐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我也是听小护士说的，说他们来看过好几回了，虽然不知道看什么病，但是给他们看病的医生，就是治那方面不行的。所以，多半他们是在看那个病。我刚才下班也遇上他们了，躲着我走。”赵云菲说。 赵云升憋笑：“真的假的，才结婚一年多，就用坏了啊？” 王英抬手打了赵云升一下。好好一个才子，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但赵云升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想想之前他看到几次，杜建国恶心兮兮地盯着王英，他就不自在，没想到他竟然不行了，该！ “那大姐回头帮我去问问那个医生啊，问问他治得好治不好，我做连襟的关心他的病情呢！”赵云升说。 “我才不去呢！神经！”赵云菲白了赵云升一眼。 “大姐你别理他。”王英说，“快去洗洗手吃早饭。” 吃过早饭，天阴沉下来，看上去要下雪，本来准备去郊外的王英和赵云升歇了心思，又回到楼上。 回到楼上后，赵云升就开始呵呵傻笑。 “就那么好笑啊！”王英知道赵云升笑什么，没好气地说。 “好笑！”赵云升乐不可支。 王英不理他，从五斗橱里拿出毛线出来织，她先前就想着给顾梅织件毛衣，才起了个头织了不到一拃长呢，现在闲下来，终于可以织完了。 天冷，王英索性坐到被窝里织，赵云升也坐进被窝里看书。但是他看书也看不安生，想起杜建国不行了就要笑两声，王英被他烦得想拿棒针扎他。 王英心里有点疑惑，杜建国怎么会不行了，前世一把年纪了还和王慧搞外遇呢，怎么现在年纪轻轻倒不行了，难不成是遭报应了？那他真是活该！ 第126章 下跪不和杜建国过了，孩子也不要。…… 王慧和杜建国这是第四次来医院了,先前医生给开了一些药，杜建国正在吃着，医生也给杜建国做了心理疏导,但目前收效甚微。 两人坐在医生面前，杜建国脸色有点灰败，他们刚才看见王英的大姑子了，她是这个医院的护士长,说不定已经知道他的事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把他的事告诉王英。杜建国心里十分不愿意王英知道他的事……太丢脸了。 “脸色不太好嘛，放轻松点。”医生说。 杜建国扯了扯嘴角说：“骑车，风吹的。” “怎么样啊？”医生问道。 杜建国和王慧一齐摇头。 “拖的时间有点长了。”医生说,“不过也别着急，还年轻呢，你看你爱人也积极地帮你治呢，一定会好的……”医生又细致地问了具体情况,最后又给加了一种药。 杜建国去药房拿药，见其中一个护士拿着他的药单子和另一个护士说话。他感觉两个护士在偷偷说他的坏话，在偷笑。她们是护士，肯定知道他拿的是什么药，有什么用途，她们一定是在笑话自己！笑话自己是个无能的男人。 护士把药递过来，杜建国一把抢过来,瞪了护士一眼转身就走。 “什么毛病！”护士瞪着杜建国的背影嘀咕一声，“我就发个药,怎么得罪他了？” 杜建国和王慧离开医院，回去的路上风越刮越大，开始下起雨夹雪。 王慧坐在自行车后,冻得直打哆嗦，催促杜建国：“骑快点，冷死了。” 杜建国脸被雪粒子打得生疼，不耐烦地说：“顶风，骑不动！” “你凶什么，要不是陪你来医院，我要受这个冻啊！”王慧见杜建国语气不好，也来火了。 “你什么意思！现在又不情愿了是啊？我是被谁害成这样的？”杜建国火气也越来越越大，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每次看他不行，她都是假装安慰他，假装不在意，她根本就嫌弃自己！所有人都在嫌弃他，看他笑话！ “我没嫌弃你，你倒怪起我来了，自己没用不要怪别人！”王慧见杜建国吃了这么久药没效果，心里已经开始动摇，见杜建国说是自己害的，语气更坏，难掩嫌弃。 “你把我害成这样，还敢嫌弃我？我要是治不好，你别想好过！” 两人在路上就吵了起来，都吃了一肚子冷风。快要到杜家时，杜建国没注意到地上一片湿滑洼地，车轮打滑，龙头一歪，车子一个不稳就往旁边倒，把王慧从后座给摔了下去，他自己腿撑得及时，倒是没摔着。 “杜建国！你干什么！发痴啊，你故意摔我是不是！”本来两人就吵了一路，王慧被摔疼了，更加气得要发疯。 杜建国见王慧骂他，回骂道：“滚你妈的，老子就是摔你！摔死你个骚婊子！”骂完后，直接蹬着自行车走了，把王慧留在原地。 王慧还被摔在地上没起来，听到杜建国骂得这么难听，气得浑身血都要烧起来，没等她回骂过去，就见他竟然直接走了！王慧肺要气炸了。 “杜建国！”王慧在后头大喊一声，杜建国头也不回，把自行车蹬得飞快。 第181章 王慧没办法，只能自己爬起来，一步步朝杜家走。每走一步，她心里就多恨杜建国一分，她不明白杜建国怎么会变成这样，前世那个温柔多情的姐夫，难道是假的？她重生了，他们好不容易做了夫妻，他却这样对她！他怎么敢的！ 孙巧玲今天也休息在家，见杜建国一个人回来了，问道：“慧慧呢？” “死路上了！”杜建国没好气地说。 孙巧玲见杜建国这样，知道他们肯定又吵架了，她出门朝巷子口看去，没看到王慧。 “你和慧慧又吵架了啊？不是叫你先哄着她的嘛！”孙巧玲说。 “哄、哄、哄、把她哄成祖宗他也嫌弃我！”杜建国吼道，“不是她害我，我也不会成这样！” 孙巧玲心里当然也埋怨王慧，可那时候王慧毕竟怀孕呢。王慧现在也不承认这事，怪她也没有用，只有先哄着，把建国的病治了，日子先过下去。不然欢欢还小，她丢开手，跑回娘家去，留下一个不能人道的杜建国，一个还要吃奶的奶娃子，日子还怎么过！ 杜建国吼过孙巧玲就一个人跑回房去，还把房门给锁上了。孙巧玲跟在他后头，到房门口敲门，敲了好几下，杜建国都没睬他。 孙巧玲也来气，狠狠捶了几下门，另一边房间里，杜文秀喊她：“妈！欢欢好像饿了！王慧回来没，叫她抱过去喂奶！” “没回来呢，你先哄哄！”孙巧玲朝杜文秀房里喊话。 “建国不是回来了吗？”杜文秀抱着欢欢走到堂屋。 “两人又吵了！”孙巧玲气道，“你先带会儿欢欢，我去找王慧。” 孙巧玲穿上雨衣，骑车出去找王慧，刚出巷子，看到王慧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慧慧！”孙巧玲喊了一声王慧，自行车迅速骑到她身边，她下车调转车头，“快上车。” 王慧看着孙巧玲，一字一句说：“滚你妈的！老子就是摔你！摔死你个骚婊子！” “慧慧！你瞎说什么呢！”孙巧玲活一辈子还没被人这么骂过，感觉脑子嗡嗡的。 “这是你儿子，刚才骂我的，他把我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一个人走了还骂我。”王慧冷冷说。 孙巧玲气得直跺脚：“这个建国，他昏头了！慧慧，先上车回家。” 王慧没上车，还是一瘸一拐往回走，孙巧玲没办法，只能把雨衣脱下来给她，王慧根本不要，随手一推，把雨衣推到地上。 “真是债啊！债！”孙巧玲把雨衣捡起，恨恨说道！ 王慧到家后，身上已经湿透了。 杜文秀抱着欢欢，皱眉说：“你怎么了？快去换身衣服，欢欢饿了，等你喂奶呢。” 王慧没理杜文秀，也没看她怀里的欢欢，走到房门前，推门推不动。她就站在门口死命敲。 “建国！你把门打开！”杜文秀喊了一声。 杜建国还是不开门，孙巧玲停好车，也来叫门，还是叫不开，气得她站在门口直骂：“你个杀千刀的！快把门打开，放慧慧进去换衣服！” 杜建国就是不开门。 王慧转头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上提着一把斧头，把孙巧玲和杜文秀姐妹俩都吓了一跳。 “慧慧，快把斧头放下来！”孙巧玲忙道。 王慧就像没听见似的，抡起斧头就去砍房门。 孙巧玲吓得大喊：“建国先不要开门，慧慧手上有斧头！”她生怕杜建国这时候开门，王慧一斧头劈他脑门上。 房间里，杜建国听说王慧拿斧头了，心里也开始害怕起来。他刚才气头上，骂了王慧难听的话，又把她丢在路上，现在回头想想，又觉得自己好像做得过了……但越是这个时候，他又没脸开门，只能把头蒙在被子里，等着房门被王慧劈开。 王慧还真用斧头把门劈开了，门一劈开，她就把斧头往地上一丢，进房后就打开衣橱，开始收拾衣服。 孙巧玲忙叫杜文丽把斧头拿走，她跟着进门，对王慧说：“慧慧，你先别忙收拾，把身上湿衣服换下来，等下着凉了。” 王慧不理孙巧玲，自顾自收拾。 孙巧玲见床上那个跟死人一样，连头带脚蒙在被子里，气不打一处来。她走到床边，一把扯下杜建国身上的被子，上去就给杜建国胳膊上捶了一拳。 “你要死啊你啊！把慧慧一个人丢路上！她容易吗她！才给你生了孩子，吃了那么大亏，还陪你治病，你就这样子啊！你快起来，给慧慧道歉！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孙巧玲又打了杜建国好几下，拉着杜建国的胳膊逼他下床。” 杜建国被拉下床，被拉到王慧跟前。 王慧看都不朝他们看，只管收拾自己的东西，而且，都是她的嫁妆，释放出来的意思很明显了，她不想跟杜建国过了。 孙巧玲又使劲又打了杜建国一下：“快点道歉。” 杜建国在孙巧玲的镇压下，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走。” 王慧压根也不理他，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进一个皮箱子，拉着就往外走，这次她连欢欢都不要。 孙巧玲忙去拉她：“慧慧、慧慧。不能走，看在欢欢的面子上，再原谅他这一次。” 王慧眼神冷得很，扫了一眼孙巧玲又扫了一眼杜建国，然后说：“欢欢我就不带走了，也是给你家留个后，我对得起任何人。” 说完王慧拖着箱子就往外走。孙巧玲哪能让她走，忙去拉她胳膊，又喊杜文丽：“文丽，快把你二嫂箱子抢下来。” 杜文丽现在有点怵王慧，不敢上前去抢箱子，向前挪了一步后，又往后退了两步。 “你松手。”王慧就要往外走。 孙巧玲心里也恨得不得了，朝杜建国吼道：“你还不拉住你媳妇！你真想打光棍啊！” 一句打光棍把杜建国骂醒，他上前去拉王慧，王慧猛地一甩：“你不要碰我！” “慧慧，是我不好，要打要骂，都随你，只要你别走。我今天在医院，被两个护士嘲笑了，心里不舒服，不是有意要骂你的。”杜建国说。 “反正你都是有理由的，你自己一点错都没有！”王慧恶狠狠地道。 “我错了，我错了。慧慧，你别走。”杜见国还怕王慧一走，到处说他无能，那他在整个北崇都要把脸丢光，“我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你相信我。” 王慧站着不动，冷冷说：“我不相信你了。你们现在拉着我，看着我呗，明天都不要上学、上班了？你们看我走得了走不了。” “慧慧，你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再敢有下次，我们都不会饶过他。”孙巧玲说。 王慧不吱声，不管杜家人说什么，她反正就是要走，不和杜建国过了，孩子也不要。 杜建国见王慧铁了心要走，心里又恨又怕，最后扑通一声跪在王慧面前。 这一跪，把王慧吓一跳，孙巧玲和杜家姐妹也惊呆了。 “你干什么！”王慧没想到杜建国竟然会对她下跪，“妈你还不拉他起来。”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慧慧，你原谅我吧。”杜建国抓着王慧的裤腿说。 孙巧玲看着儿子跪在儿媳妇面前，心里也是恨得不行。但是现在没办法，只能把王慧先留着，等他儿子治好病的！ “慧慧，你看他走这样了！你就原谅他吧。”孙巧玲说。 正好这时候，欢欢哭了，杜文秀说：“慧慧，你就舍得你女儿吗？” “快去把衣服换了，给欢欢吃一口吧，饿了一早上了。”孙巧玲说。 王慧知道自己走不成了，杜建国都下跪了，她怎么走。 孙巧玲给杜建国使个眼色，他站起来，把王慧手上的皮箱子接过，杜文秀把欢欢抱进他们房间，放在他们床上。 王慧被杜建国拉进房，但房门是关不了了，插销又坏了。先前被他们撞开过一次才修好没多久，又坏了。 王慧换了衣服，索性躺到床上，给欢欢喂奶，喂过之后，她就不管了，翻身睡觉。 杜建国把欢欢抱起来，把她哄睡着后，放进摇篮里。 这会儿房间里，只剩他们一家三口，欢欢睡着后，杜建国坐到床边，看着王慧的后脑勺，面色阴沉。 外头的雨夹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鹅毛大雪，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才停。 雪后天冷，路滑难行，王英的访友计划也被迫取消，又在家待了一天。许久没做饭的王英，给家人做了一顿饭，又带着冬宝堆了个雪人，其余时间，都在为顾梅织毛衣。赵云升一直陪在她身边，端茶递水，插科打诨，两人就这么腻歪了三天。 “真不想上班啊……”假期后的第一天，赵云升一早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王英当然完全没有这个想法，虽然赵主任说单位一切正常，可她还是不太放心。 “啧，我们英子，心已经飞到工作岗位了。”赵云升说。 王英笑笑：“我得多努力呀，以后把你养在家里，你就不用上班了。” 第182章 赵云升哈哈笑：“哎呀，英子要把我当小白脸养呢。” “嗯，小白脸。”王英去摸了赵云升的脸一把，以赵云升的“姿色”，当个小白脸还是绰绰有余的。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被陈秀琴喊下楼吃早饭。 雪后路不好走，今天他们得提早步行上班。 赵云升坚持把王英送到单位，然后跟个孩子似的，打着出溜滑往自己单位去。 王英回到工作岗位的第一天就收到一个好消息，消息来自沪市的胜利器械厂，项主任他们提供的方案，胜利器械厂已经顺利做出来了！ 项主任把这话告诉王英时，王英难得在他脸上看到了满意的笑容。 “那他们是不是要来给我们更新装备？”王英问道。 “估计要年后呢。”项主任说。 “嘿嘿，那机器的钱也正式省了吧？”王英说。 “没特意说，但应该是这样吧。”项主任对这个并不在意，反正要给钱，也不是他给。 王英满怀期待地看着项主任：“主任啊主任，充氮机啊充氮机！” 项主任笑容消失，说：“你先把这个真空机用到极致再说吧！” “好！”王英坐直身子，认真开始工作。 王英处理了前面三天堆积下来的工作，如今她车间用的都是她自己设计的报表，各项数据一目了然，处理起来不费事。 王英整理好报表，交到赵主任办公室，回来后，喝了点热水，接着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又开始想新产品。她觉得直营店里的点心品种还是少，现在都是堆数量，才把玻璃柜台填满。她心里的方针是，打造经典口味，坚持研发创新。 看了一会儿笔记本，想法太多，一时倒是不知道把哪个先实施，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扭了扭僵硬的身子。 王英在扭腰的时候，看见项主任桌上的草稿纸，上面写满了数字和符号，她突然就有了灵感。 “主任，我要为您做一款饼干！”王英走到项主任面前，认真说。 “为我？”项主任不知道王英又想干什么，但看她一脸严肃，他也认真对待。 “嗯！我要做一款数字饼干！”王英说。 “数字饼干？”项主任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12345这种数字形状的饼干！”王英说。 项主任这才明白过来，过了几秒才说：“这是为我做的？难道不是为孩子们做的？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既可以吃，又可以让孩子认数字。” “但数字、数学，不是主任您的最爱吗，我刚才就是看到您稿纸上的字，才想起来这个点子的，所以也是为您做的饼干啊！”王英严肃中带着笑意说。 项主任一时心里有种难言的感动，他看着王英，沉默了几秒，轻咳一声说：“你想做就做呗，要是上头领导不同意，我去说。” “我这就写方案！”王英转头又回到桌前。 项主任用余光去瞥王英，王英这会儿腰背坐得挺直，目光坚定，一脸严肃，奋笔疾书。项主任感觉自己在王英身上看到了希望，想着自己如果有个女儿，应该就是王英这般模样。 项主任收回视线，她都要为自己做饼干了，他也加把劲，早点做出她想要的充氮机吧。项主任收拾着自己的稿纸，心想又要往沪市拍电报了，这些日子光电报费，他就花了不少，还找不到人报销…… 第127章 不行建国和别的女人也不行 午饭前,王英的提案已经写好。吃午饭时，王英看着自己手下的几个人，发现自己没人可用了。 如今,周前进是副组长，负责两种新饼干，徐莉莉负责桃酥，罗文书负责沙琪玛,吴海洋负责糕点……田玉兰和杨建设也都是生产小组组长，都有自己的事。 “主任，有什么事吗？”周前进见王英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个个扫过，像是有话要说。 王英说：“是有点事,我有款新产品想做，但你们手头都有事，交给谁都不合适。” “我们可以！”“我们有空！”几个人连忙一起出声，声音大得还引起周围同事的注目。 王英笑笑：“你们别答应得爽快,要是新产品做不出，又耽误了原来手上的工作，就麻烦了。” 周前进问道：“主任，想做什么新产品？” 王英说：“一款饼干，但是有难度。” 周前进目前就负责饼干的事，他就又多问一嘴：“难度在哪方面啊？” “我要做造型，所以要保证一定的硬度,让造型不碎不散，但是又不能太硬影响口感。”王英说。 周前进几个有点想象不出,饼干就是吃的，又不是看的，要什么造型？但主任肯定有她的道理,于是几个人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王英心里倒是有个人选，但是人家现在不是他们厂的职工。王英想到的是陆忠鸣，他家原本就是开糕点厂，他自己本人工作态度也很严谨，很适合做这个工作。 周前进说：“要不还是让我试试吧，反正我也做饼干。” “我再看看，咱们首先要保证手头现有任务的顺利完成。别忘了还有年终福利的事呢，马上又要过年了。”王英说。 “主任放心。”几人说。 吃过午饭，王英先把提案拿去给赵主任看。 赵主任一看标题就被吸引了，“数字饼干”？是把饼干做成数字模样，亏她想得出来！但他立马就觉得这个提案很好。 赵主任在王英的提案后直接签字同意。 “你怎么想到做这个数字饼干的？”赵主任问。 王英笑笑：“我是看到项主任的草稿纸想起来的。” 看看，这就是脑子灵活的人！赵主任心说，他点点头：“你自己拿去厂长那里吧，几天没来，他昨天还问你了呢。” “好。”王英拿起提案去厂长办公室。 王英走到厂长办公室门口，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她敲了敲门。 “进来。” 王英进去后，看到和厂长说话的是现在直营店的负责人，刘峰。 刘峰一见王英客气得很，笑着打招呼：“王主任，你好。”刘峰原本是厂里的文书，现在去做店铺的负责人，心里特别感激王英，要不是王主任提议开这个直营店，哪有他的机会啊。 “你好，刘店长。”王英笑着和他打招呼。 “不是店长，不是店长。”刘峰忙摆手。 刘峰干的确实是店长的活，但目前没有店长这个名头。 “王主任找厂长有事吧，那我先走了，你们忙。王主任，有空到我们店里，给我们指导指导工作。”刘峰说着就离开了。 王英一进来，钱同生就主意到她手上的文件了，刘峰离开后，他直接问道：“你手上拿的什么，别又是什么新提案吧？” 王英呵呵一笑：“厂长英明。” 钱同生也不想这么英明，主要是这种事发生了太多次，王英来找他，多半就是给他“惊喜”的。 “这次又是什么？”钱同生手都没伸，就怕是烫手的山芋，王英又给他出难题。 “您看看呗。”王英把文件放在钱同生面前。 钱同生看完后，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又抬头看王英几秒钟，接着他指指自己办公桌对面的会客椅。 王英见厂长请她坐了，那就是提案通过了。 “你这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钱同生说。 “我就当厂长这是在夸我了啊。”王英笑眯眯地说。 钱同生也笑：“什么叫当，我本来就是在夸你，你这想法真挺好，应该也不是你从别处学来的，我反正没看过这种饼干。” 学还是学的……只不过是从前世记忆里学的，记忆储存在脑海里，今天看到项主任的草稿纸突然蹦出来了。 “我是看到项主任的草稿纸想出来的。”王英说，“项主任和赵主任都觉得我这个提案可以，厂长，您觉得呢？” “他们觉得可以啊？”钱同生反问。 “嗯。”王英疑惑，难不成厂长觉得不好？那刚才夸她干什么。 “他们觉得可以啊……我觉得非常好！”钱同生笑道。 虚惊一场，老钱现在也幽默起来了。 “那厂长您同意啦？”王英笑道。 “好提案，没有理由不同意。”钱同生说着又把提案扫了一遍。 王英也觉得，没有理由不同意。 “厂长，现在的问题是，我手底下没人。”王英说，“我们小组的人手里都有负责的项目，这两天福利品就要开始生产包装了。” “你有什么想法？”钱同生觉得王英不会只是说这句话而已。 王英说：“我想把陆忠鸣招回来。” 钱同生一时没想起来陆忠鸣是谁，面露疑惑。 王英就把陆忠鸣的情况和他说了。 “是他啊。”钱同生往椅背上靠了靠，想起来陆忠鸣是谁，但是他心里不太乐意把陆忠鸣再招回来，毕竟是他们厂开除出去的…… 第183章 “非要招他么，厂里挑优秀的人才不行么？”钱同生说。 “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是个人才。当初我们做薄荷糕，第一批薄荷还是他给我提供的呢，桃酥的改良他也出力了，是个热心人。”王英说。 钱同生说：“提案我同意，但陆忠鸣的事，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好嘞，我也就是提议，觉得他是现成的人才，其实我去见过他几次，人家未必肯回来呢。”王英笑着说。 钱同生笑笑：“我知道了。”心说，小王同志看样子是真的想要这个陆忠鸣回来，激将法都用上了。 “厂长您慢慢考虑，这款饼干，要研发也得年后，年底太忙，肯定抽不开人手。而且，我想把这饼干作为明年六一儿童节的礼物，送给咱们北崇的孩子们。当然，如果可以，我还想送给更多的孩子们，这就看咱们能把这饼干卖到多远的地方了。”王英说。 钱同生明白王英的意思，王英同志从来不掩饰自己想把副食品厂做大做强的野心，比他这个厂长有野心多了。未来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啊…… 钱同生点点头：“很好，很好。” “我到时候会写个具体的策划案，厂长，让我们把儿童节的礼物，送给全国更多的儿童吧！”王英看着钱同生，目光炯炯有神。 钱同生被王英点燃斗志，未来是年轻人的怎么了？就不允许他这个中年人，再燃烧一把？他可不能输！ “好！”钱同生拍案应下。 “那后续的事，我继续深化，有进展随时和厂长汇报，厂长也给我想着，找个负责人。”王英说。 “行，你去忙吧。”钱同生说。 王英回到办公室，心情很好，项主任一见她这模样，便知道提案通过了。那么好的提案，钱同生只要脑子没问题，就一定会给她通过。 果然，王英说：“主任，厂长同意数字饼干的提案了。” “是么，那就好。”项主任貌似随意地说，其实心里高兴得很。 “他们都问我，怎么想到这个点子的，我就告诉他们，这全都是项主任的功劳啊！”王英语气很夸张，项主任一听就知道她在逗自己，没理这个没大没小的下属！ 见项主任不理她，王英自己笑笑，又开始埋头工作。 今年的北崇各单位的福利品，王英做了点改动，她把大包装换成了小包装，增加了品类，今年新出的糕点、饼干、五香豆腐干，都放进她的“新年礼包”里。这个礼包不但作为福利品发放，也在他们直营店售卖，售卖的礼包还分成不同规格的，过年走亲访友也好最合适。 王英的这些方案，送到领导跟前，没有一个是不通过的。 转眼到腊月底，还有几天就过年，各单位也领到了副食品厂的福利品——一个写着“劳动最光荣”的布袋子装的新年礼包。 “今年福*利品又换新花样了嘛！弄得真不错，还给个布袋子呢。” “花里胡哨的，东西少没少？怎么感觉轻飘飘的。” “东西不少，还蛮多的呢，比去年多，比以前好……” “我用这个糕跟你换五香豆腐干吧，我不欢喜吃甜的……” 类似的对话，在许多单位发生，今年的福利品比去年更受欢迎，连带着直营店的“新年礼包”也大卖特卖。 新年礼包是直营店特供的，百货商店和别的供销点都没有。百货商店的主任为了这个，还来厂里找钱厂长要说法。钱厂长只好给百货商店也铺了一些货。 一九七六年的除夕到了。 赵家今年的年夜饭挺热闹，不光有赵云菲和冬宝，赵云芳三口也在。 “你们吃了早点回去。”陈秀琴对赵云芳和董志远说。 “我不回去，我就在家过年。”赵云芳是和董志远赌气回来的，现在气还没全消呢。 “家里没你待的地方。”陈秀琴说。 “那为什么有大姐待的地方！”赵云芳叫嚣着。 “你大姐不顶嘴就有地方住。”陈秀琴瞪了赵云芳一眼，她倒希望把女儿、女婿都留在家里呢，那董家老两口就不顾了？ 赵云芳就是嘴上再犟也没用，还是早早就被陈秀琴赶走了，他们回董家还能继续陪公公婆婆再吃一回年夜饭。 王英今天特别高兴，除了过年，还因为今年是个特别的年份，那个运动还有几个月，就彻底结束了，以后会越来越开放，日子会越来越好。 刚才已经吃过几杯酒的王英，眼睛里全是笑意。 “今天这么开心啊？”赵云升和王英说悄悄话。 王英看着赵云升，很想告诉他，属于他的文学时代，就要来临了，可惜她不能说。她只把酒盅举起，示意赵云升也端酒。 赵云升乐得陪妻子吃一杯，举起酒盅，两人酒盅一碰，把酒一饮而尽。赵云升一边喝酒一边偷瞄王英，他总觉得她的眼神很有深意，可是他看不明白。 “你们小两口偷喝什么劲儿，来大姐敬你们，感谢你们照顾冬宝。”赵云菲端起酒盅说。 赵云升忙给自己和王英又倒了酒，和赵云菲一起干了一盅。 冬宝的面前也有个小酒盅，酒盅里是罐头汤，她也端起酒杯敬酒，喝完了还学大人那样，眯起眼“斯哈”一声，惹得一桌子人发笑。 相比较赵家的其乐融融，杜家虽然人不少，气氛却有些沉闷。 上次王慧和杜建国吵过架后，就再也没有陪杜建国去医院，平时两人睡下后，王慧也不肯配合。杜建国问为什么，王慧就说不想再被人当“骚婊子”。 有时候，一句话的杀伤力，比打他个十拳八拳还厉害。杜建国把王慧打过鼻青脸肿，王慧都原谅他了，偏偏骂她的这一句，王慧怎么都过不去。 杜建国心里一边觉得自己确实不该羞辱王慧，一边又觉得，不过一句话，有什么大不了，他还给她下跪了呢，她怎么不说！他的毛病还是她害的呢，她凭什么不陪自己治。 两人就这么别别扭扭地过着，谁也不哄着谁，两人好像都在等一个契机，要么和好，要么再次大打出手后离婚。 杜为民昨天才从外地赶回来，还不知道杜建国和王慧的事，但就算性子再闷的人，也一眼就看出来家里气氛不对。年夜饭吃得很潦草，王慧早早就抱着欢欢回房。 年夜饭过后，杜为民和孙巧玲一起在厨房收拾，他问孙巧玲：“建国和慧慧怎么回事啊？” 孙巧玲心里也是又气又恨又没办法，一股脑地把杜建国和王慧的事都告诉他。 杜为民眉头直皱：“那怎么行，孙子还没有呢。” “药吃了不少，没见效。”孙巧玲说。 杜为民沉默几秒后，说：“要不，给建国找别的女人试试？万一真的只是和王慧不行呢？” 孙巧玲正在洗碗，她停下手说：“别瞎说，到哪儿找啊！” 杜为民说：“想找肯定还是能找到的。” 孙巧玲直起身看杜为民：“你找过？” “啧，说建国和慧慧呢，扯我干什么。”杜为民冷着脸说。 “你怎么知道肯定能找到，你是不是找过？”孙巧玲又问，她看着杜为民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答案。 “行了行了不说了，啰里啰嗦。”杜为民不耐烦地摆摆手，转身就走，嘴里还嘀咕，“一个家都管不好，还管我。” 孙巧玲听到杜为民后头的话，气得把抹布摔进盆里，溅起的水花糊了她一脸。 杜为民到回到堂屋后，把杜建国叫出去，然后直接把他带出门了。 孙巧玲听到父子俩边说话边出门的声音，到底没有把他们叫住，一个人默不吭声地把厨房收拾干净，然后她也没有回房，就这么枯坐在炉子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慧找到厨房来，问她：“妈，爸把建国带哪去了？” 孙巧玲说：“你爸带建国去见他的老领导、老朋友，想走走关系，把建国往上挪挪。”这是昨天杜为民回来后和孙巧玲说的，也确实是他今年回来要做的事。 “大过年的，不怕打扰人家啊？”王慧说。 “熟人、关系好，不要紧，过年人少，正好背着人，被人知道了也不好。欢欢睡了啊？”孙巧玲说。 “睡了。”王慧说。 “那也要早点睡吧，别等他们了。”孙巧玲说。 王慧没吭声，转身回房去了。 杜家父子一直到将近十二点才回来。孙巧玲一直等着，她知道两父子去干什么了，一句话也没问，只是盯着两父子的脸看了又看。 看两人的脸色，孙巧玲知道，建国和别的女人也不行。儿子是不行，那老子呢？孙巧玲没问，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杜为民对杜建国说：“回房睡觉吧，好好哄哄你媳妇，不要打骂她了。” 真的把人打骂走了，杜建国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杜建国心如死灰，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别的女人面前，还不如在王慧面前呢，他的路已经绝了。 第184章 杜建国洗漱过后，回到房里，躺到王慧身边，闻着王慧身上的奶香味，从她身后把她抱住。 王慧有孩子后就睡得浅，杜建国回房的时候，她就醒了。见杜建国抱自己，王慧没有推开，只是问道：“爸找人谈得怎么样了，你来年能升吗？” “应该可以。”杜建国说。 王慧听他说这话，就没有把他推开，任由他抱着自己。 过了好好一会儿，杜建国才说：“慧慧，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杜建国这次说得格外真诚，但王慧也只是嗯了一声，杜建国说的话，她已经不信了。一个无能的男人，只会越来越自卑，脾气越来越坏，杜建国不可能对她好的，绝对不可能。 王慧甚至在想，杜建国现在都变成无能的人了，那他还能有前世的本事吗？说不定他这辈子，就只想一件事，怎么治好他的病呢！她觉得自己得早点另做打算！不能再指望杜建国。 王慧回顾着前世，心里叹口气，她从小靠父母，长大靠姐姐，一辈子没正经上过班，她这辈子，如果不指望杜建国，又该靠指望谁啊？大姐也不像前世那样对她好了。 要不，还是再“救一救”杜建国吧，万一把他救起来，自己的好日子还是会有的。他这不是就要升职了么，或许还是有点希望的。 一夜过去，王慧两口子倒像是商议好了似的，莫名其妙就和好了。 年初二回娘家的时候，也是说说笑笑，任谁看了都觉得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王英和赵云升也一起回了老王家，王英这次明显感觉到李凤菊和王永仁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很客气。看来上次的话有用了，他们找到了正确与她相处的方式。有几次，王英感觉到她妈欲言又止想要和她说什么，最终都没有开口，王英就也不问，不想给自己找事。 午饭前，王英和赵云升站在院子里晒太阳说话。 赵云升凑到王英耳边说：“你小妹他们两夫妻看上去感情还可以啊，是杜建国病治好了吗？” 王英拿胳膊肘怼了赵云升一下：“你管人家。” 赵云升纯粹是想看杜建国和王慧的笑话，没想到人家恩爱着呢，他颇有些失望~ 不过，王永仁中午吃多了酒，一不小心说秃噜了嘴，他叫杜建国以后不许再打骂王慧…… 这下让赵云升看上笑话了，原来他们还打架呢！他在桌子下面高兴地挠王英的腿。 第128章 落选王英真的有些不服气。 李凤菊一把抢走王永仁的酒杯,没好气道：“不能喝酒别喝，大过年的，没话找话说！” 王永仁最近越来越贪酒,也就是现在酒不好买，不然他的工资估计要一半变成酒下肚。他心里苦闷，大闺女大女婿不给他面子，和他犟嘴,不服管，还要和他断绝关系；小闺女小女婿感情不和，不是吵就是打，这老丈人当得没劲透了。生女儿有什么用！这是他最近挂在嘴边的话。 王慧和杜建国不吱声,两人下意识地都瞄了一下坐在对面的王英夫妻俩，见两人在埋头吃饭，他们又都松了口气。谁还不是个要脸的人？ 没有酒喝，王永仁很快就离席了。 在房里睡觉的欢欢哭闹起来,王慧也跟着离席，她刚到房里，就把杜建国也喊走了。 饭桌上只剩下王英两夫妻和李凤菊。 李凤菊苦笑：“英子，云升，你们慢慢吃。” 赵云升拿公筷给丈母娘夹菜：“妈，您辛苦了。” 李凤菊心下感动，女婿居然给她夹菜了,下一秒，她就听赵云升小声打听：“建国和慧慧怎么的？” 王英在桌下踢了赵云升一脚,这人真是…… “唉，两个人吵嘴，动手了,一个不让一个。”李凤菊叹气说着，看了一眼王英，她其实很想和王英多说说，也想让她给王慧出出主意，但见王英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她又没有再多说，只说，“现在好了，就是年轻，不稳重，不像你们，你们好好的就行。” 李凤菊心里越来越觉得，将来靠王慧是靠不住的，还得靠王英，因此和王英说话时也带了几分小心，王英不想听的话，她一句不说。 吃过饭，王英和赵云升又待了没一会儿就回去了。这次回娘家王英挺满意，谁也没敢跟她废话。至于王慧和杜建国之间的破事，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因为她早就预见了他们的未来。 现在这个特殊时候，过年也要忙生产。一般家里实在有事，就互相调休。 年初三，王英就正常上班了，一上班就有忙不完的事。 一直到正月十五，他们直营店的生意都很好，每天看着店里交上来的报表，钱厂长都在心里暗喜，这直营店比他想象的生意好多了。 而且，叫钱厂长更意外的是，直营店并没有抢走百货商店先的营业额，连他们那相较往年，销售额也在上涨。 真好！钱厂长心里美得很。翻找文件时，看见王英先前提交的数字饼干的提案，他又拿出来看了一遍，心里更美了。这个饼干只要一推出，肯定广受欢迎。 钱厂长想到了王英提起的陆忠鸣，他想着过年期间听说的一些事，决定给王英一个面子，让她把陆忠鸣招回来。 但钱钱厂长没有主动和王英说，他等着王英再次提这事。以他这一年对王英的观察，这人想要做的事，总归最后要做成的，她肯定会再提，到时候再顺水推舟…… 忙过元宵节，西历就到了二月底。王英开始着手数字饼干的事。她把先前的提案又深化了一次，带着新的提案去找钱同生。 钱同生正等着她呢！说好的六一儿童节礼物，时间可不多了！ 看过新提案，钱同生更满意了，当即拍板，关于“数字饼干”这个项目，一切事宜，由王英全权负责，厂长给予最大程度的帮助和支持。 王英听到全权负责几个字，问道：“厂长，我全权负责的话，招个生产负责人，可以吧。” 钱同生轻咳一声：“我只看结果，如果你认为你招来的人能把任务完成得好，你就去招。” 王英立马明白，钱厂长这是妥协了，同意她把陆忠鸣招回来。王英也不管厂长为什么又同意了，她也只看结果。 “厂长放心，我一定会带人把这项目完成得漂漂亮亮。”王英保证道。 钱同生很相信王英的能力，很快各种条子都批了下来，交到王英手里。 当日吃过午饭，王英拿着外出的条子，提着一个她事先准备好想小礼包，到老街去找陆忠鸣。 钱厂长是同意了，但人家陆忠鸣真的未必肯去厂里上班呢，王英一路上都在想说辞。 老街还是从前的破败模样，王英到陆忠鸣家门前，敲响木门。 没一会儿，王英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陆忠鸣在家呢。 开门后，看到是提着礼物的王英，陆忠鸣有些惊讶。 “现在可没有薄荷。”陆忠鸣说。 王英笑道：“我不是来找你要薄荷的。” “进来吧。”陆忠鸣看了一眼王英手里的小礼包，他一直关注的副食品厂的动静，知道这玩意儿今年在北崇很受欢迎，肯定也是王英搞出来的。 王英进院门后，陆忠鸣把王英的自行车搬了进来。 陆忠鸣把王英带进后院，后院的菜园子里过冬的白菜长得特别好。 这次陆忠鸣终于把王英带进后堂。 陆忠鸣请王英坐，八仙桌旁，只有一个方凳，看样子陆忠鸣平时不怎么接待来客。王英坐在下，随手把小礼包放在桌上。 陆忠鸣去房里又搬了个凳子来坐下，说：“我这里没有待客的茶杯，怠慢你了。这次又有什么事，总不会是来给我拜年的吧？” “说不定就是呢。”王英笑笑，她环视了一下后院的这间正堂，古朴的老房子被陆忠鸣收拾得挺干净。 “你还是直说吧。”陆忠鸣也跟着王英的视线，把自己家环视了一遍。 “我想请你回厂里上班呢。”王英直说。 陆忠鸣一愣，他以为王英又是来寻什么配方，没想到竟是叫他回去上班的。 “不去。”陆忠鸣一口回绝。 “理由呢？”王英问。 陆忠鸣看着王英，一脸无语：“你说呢？” “因为你之前的事，我觉得这不算理由。”王英说。 陆忠鸣嗤笑了一声：“当初我可是被开除的，一个冤枉我盗窃的厂子，我还会回去？” “但是，现在厂子又请你回去，这不正好给你平反了，洗刷了你的冤屈么，人要向前看。”王英说。 陆忠鸣沉默几秒后问：“为什么？北崇市没有班上的人多着呢，你这一路过来，老街上也有不少游荡的青年吧，为什么要招我？” “当然是因为，我觉得你能胜任我的工作。”王英说。 “所以，是你想请我回去？”陆忠鸣问。 王英点头：“是，你回去后，也在我手下做事，负责我的一个新产品的生产。” 第185章 陆忠鸣犹豫了，如果是别人，不管说得再好听，他都只会拒绝，但是面对王英的邀请，他有点动心。 “你进厂一年多了，手底下没有培养几个人才？”陆忠鸣问。 “培养了啊，他们现在基本都升职了，手上都有负责的项目。你如今回厂，回去就当生产组长。”王英说。 陆忠鸣看定王英：“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自己的眼光。”王英说。 陆忠鸣看着王英，他不太明白，这个只见了几次面的人，为什么这么肯相信自己，但这种被人这么无缘无故地相信，还是让陆忠鸣心里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 “你就不怕看走眼了？”陆忠鸣问。 “不怕，我自己选的人，大不了我从头教。”王英说。 “你们厂里领导也同意？”陆忠鸣觉得钱厂长那个人其实很阴的，不应该同意他回去。 “放心吧，我既然来请你，肯定是没有人拦着的，厂里欢迎你回去。”王英笑着说，“怎么样，什么时候能上班？我六月一号前要铺货呢。” 陆忠鸣看着王英，沉默几秒说：“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回去的。” “那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王英说，“明天去报道？要我来接你吗？” “我一个大男人，要你接什么，又不是摸不着路。”陆忠鸣说。 “那我明天九点在厂门口等你。”王英说。 “行，我知道了。”陆忠鸣点头答应，又问，“你要做什么新产品？你们厂不是一直在推新产品么？” “你去我们直营店看过没？我觉得产品种类还是太少了。”王英说，“新产品是什么，明天到厂里就知道了。” “还跟我保密……”陆忠鸣嘀咕一声，“知道了，我明天去。” “那我就先回去了，还要上班呢。”王英说着就站起身。 “你等一下。”陆忠鸣说声转头进了房，出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个蓝色花布的小布兜，从布兜露出来的四个角可以看到应该是一个小木食盒。 陆忠鸣把食盒递给王英：“我自己做的，你不嫌弃的话，带回去吃吧。” 哎哟，还有意外收获！王英连忙双手接过来，道了声谢。 王英看着木食盒说：“这个盒子明天到班上我还给你。” 陆忠鸣嗯了一声，然后又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东西也留不住。” 王英笑笑：“我看这就很好，那我回去了，明天见。” 陆忠鸣把王英送出门，王英再次道谢，两人说定明天早上厂里见。 陆忠鸣站在门口，看着王英消失在老街的街口才进屋去，他看着院子里的菜畦，以后上班了，菜是可能种不成了。 王英回到办公室，项主任见她手上提着东西，问道：“你去哪儿了？” “我去招兵买马了。”王英笑道，“还有意外收获。”她提了提手上的食盒。 “你去招你说的那个人了，他同意回来么？”项主任问道。 “同意了。”王英回到座位，解开布包，打开食盒，发出一声惊叹：“哎呀，真好看。” 项主任勾起脖子瞧：“这么精致的点心，在哪儿买的？” “是陆忠鸣自己做的，这一看就是手工压模做的。” 食盒里装着六块点心，三块荷花形状的，三块梅花形状的。 “主任，您拿一块尝尝。”王英说。 项主任没客气，拿了一块梅花的。 “好像有梅花的香味呢。”项主任说着咬了一口，“糯米面的，有夹心，吃不出来是什么，但口味不错。” 王英也吃了一块：“确实好吃，可惜，这种暂时不适合咱们这种厂生产。” “嗯。这种适合在茶楼里，现吃现做。”项主任说。 “主任，您蛮会享受的嘛。”王英打趣项怀民。 项怀民白了王英一眼。王英把食盒收好，去找郑连成说陆忠鸣的事。郑副厂长管人事，他一口应下，说等明天陆忠鸣到了，直接给他办理手续，多的话一句都没问。 负责人找到了，王英没急着再找操作工，厂里说不定还有陆忠鸣认识的人，等他明天来了再说。 第二天一早，王英到厂时，陆忠鸣已经等在厂门外。王英直接领着他去找郑副厂长，顺利地办好入职手续。 再次拿着副食品厂的工作证，陆忠鸣心里感慨万千，但王主任显然不给他时间感慨，立刻就带他去车间。 去车间的路上，王英对陆忠鸣说：“我这次呢，是要做一款饼干，做成0到9十个阿拉伯数字的形状，要求呢饼干稍微有点硬度，不能一碰就碎，比较适合孩子吃。这产品的研发生产，主要就交给你了。“ 陆忠鸣没吭声，心里想着数字饼干的事，这也是王英想出来的么？这种巧思，他倒是从来想都没想过。 “不知道车间里还有没有你熟悉的人？”王英又问。 “没有。”陆忠鸣直接说，当初他在车间出事，一个帮他说话的都没有，他还有什么熟悉的人？ “没有啊，我还想着你有熟悉的人，自己挑几个帮手呢。”王英说。 “你安排几个就行了。”陆忠鸣说。 “也行。” “盖了新产房呢。”陆忠鸣朝厂房那边看去。 “嗯，我们现在就去新厂房，饼干、桃酥这些烤制的，是在新厂房生产。我一般在老厂房的小办公室办公，你有事可以去那里找我……” 王英给陆忠鸣介绍了厂里情况，走到车间。他们套上工作服，戴上帽子和口罩，穿上鞋套，进了新车间。周前进和徐莉莉迎了过来。 “哎呀，是你呀！”徐莉莉说，她和王英一起见过陆忠鸣。 “你好。”陆忠鸣有些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陆忠鸣同志接下来会担任第八生产小组的组长，主要负责新产品‘数字饼干’的研发和生产。”王英说。 周前进和徐莉莉还是第一次听说数字饼干的事，一时都有十八个问题要问。 王英没时间和他们多说，带着陆忠鸣在车间熟悉一圈后，又把他带到办公室见项主任。 项主任只和陆忠鸣打了个招呼就不管事了，陆忠鸣眼神疑惑，王英笑着说：“这种小事，我来处理就行了，主任要解决大问题的，平时你只管找我。” 这位项主任是被王副主任架空了？陆忠鸣没多问，反正他是冲着王英来了，肯定只找他。 “作吧，我跟你说一下这个情况。”王英说着，从包里拿出工作笔记，顺便把陆忠鸣的食盒拿出来放在一旁。 “我昨天跟你说过，我六月一号之前要铺货，你还记得吧？”王英说。 陆忠鸣点头。 “这款饼干，我是面向孩子的，可以说是给孩子们的六一儿童节礼物。”王英说。 陆忠鸣又点头：“想法很好。” “时间紧迫。”王英说，“马上就三月了。满打满算就三个月的时间，所以，你要抓紧了。” 陆忠鸣沉默几秒后，问道：“形状是数字的，口味呢？” “给孩子吃，做奶香的最好。”王英说。 “那成本不低呢。”陆忠鸣说。 “给孩子的嘛，孩子是未来呀！”王英笑着说，“放心吧，会好卖的。” 陆忠鸣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看你先前的工作笔记做得挺好，我这儿也有组员们交上来的研发笔记，你可以参考着来。”王英从抽屉里抽出几张纸，是之前周前进交上来的。 陆忠鸣接过，看了几眼说：“我知道了。” 王英接着又拿出一张职工表说：“这是所有职工的分组，现在呢一共七十多个人，分了七个组，你现在是第八组，我等下抽调些人给你……” 王英利落地把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又带陆忠鸣去车间调人，就这样把“数字饼干”的研发生产任务交给陆忠鸣。 陆忠鸣为了证明自己能力，也为了对得起王英的信任，工作极为认真负责，进度也很快。 王英也没闲着，她要找邱振华设计包装，要去订做数字模具，沟通原料，抽空还要给领导写发言稿……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又到“五一”，又是一年一度的劳模表彰大会。 王英再次被题名劳模，可惜再次落选。 叫王英不解的是，今年的劳模里，竟然有卢艳芬…… 本来王英对劳模不劳模的无所谓的，但是卢艳芬凭什么？报告里说她不顾个人安危，挽救造纸厂重要财产，改良卫生纸的配方，节省成本。 这就当上劳模了？王英真的有些不服气。 但不服气也没用，人家绶带都披上了，大红花都别在心口了。王英坐在观众席上，感觉卢艳芬好像在看自己。 钱厂长在旁边哼哼两声对王英说：“明明你更优秀！回去我就再给你发张奖状！” 王英转头和钱厂长笑笑：“那我先谢谢厂长，只要厂长认为我优秀就行。” 第186章 “本来就是你更优秀，这里头是不是有猫腻。”钱同生小声嘀咕。 “这话可不敢乱说。”王英忙说，但她心里也觉得不对劲。 散会时，王英遇到顾轩了。 “王主任大忙人，长远不见了。”顾轩打趣王英。 “确实忙，六月要上新品呢，过几天还要去一趟南崇。”王英笑着说。王英和顾家兄妹，就在正月里见了一面，还是王英去给顾梅送毛衣。 “什么新品？”顾轩挑眉问。 “保密！”王英笑道。 顾轩听王英说保密，觉得肯定不是他们家给王英提供的方子，心里确实有几分好奇。 两人正说着话，顾轩发现卢艳芬正朝他们看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来，与他四目相对后，她就离开了。 “你认识今年的劳模，叫卢艳芬的？”顾轩侧了侧身子问。 “算认识吧。”王英说。 顾轩一听王英这语气就觉得不对，王英应该不喜欢这个人。顾轩小声说：“她有点不太对劲，你不要和她来往。” “她怎么了？她不劳模么？”王英吃惊问。 “你没发现，今年劳模多了一个人么，她是后加进去的。”顾寻轩小声说。 王英只是吃惊劳模里有卢艳芬这个人，还真没注意，今年多了一个人。 “还真是……”王英说，“那谁给她加的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顾轩说。 王英觉得顾轩或许知道谁，但是有些话他不能说。于是，她也没追问，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顾轩被人喊走，王英则去找赵云升一起回家。 王英找了一圈后，发现赵云升和邱振华一起，卢艳芬站在他们对面，和他们说话。 第129章 成功王慧终于确认，她大姐和她一样重…… 王英朝他们走去,卢艳芬正对着王英，王英看到她和自己视线对上了，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继续和面前的两人说话，显然没有告诉他们王英朝他们走去了。 直到王英走近他们不到两米远，她听到卢艳芬哎呀一声：“云升，你媳妇来找你了。” 赵云升扭头,王英已经走到近前。 “我刚想去找你呢。”赵云升笑着说。 “英子，好久不见。”卢艳芬和王英打招呼，脸上带着她特有的矜持温婉的笑。 邱振华反应慢了些，最后和王英打的招呼。 “嗯,好久不见，艳芬嫂子、振华。”王英回道。 “其实我刚才看见你了，不过你和一位男同志正在聊天，我就没打扰你,倒是碰巧又遇上云升了。”陆艳芬说。 王英刚想说话，只见赵云升眉头一皱，转头对邱振华说：“我要回家了，一起走吗？” “那就走吧。”邱振华看了一眼卢艳芬：“再见啊，卢同志。” “再见，邱同志。”卢艳芬说。 王英就没说什么，跟着赵云升一起去车棚取车。 三人走出一段距离,赵云升对邱振华说：“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梦中情人的真面目,当面挑拨人家夫妻感情。” 邱振华尴尬笑笑：“什么梦中情人，别在英子面前胡说。” 王英笑道：“怎么还瞒着我？艳芬嫂子是振华的梦中情人？” “他啊，之前见过卢艳芬两次,惊为天人，一直心心念念呢！跟我念叨不知道多少次了，我都没想到他说的是她。”赵云升说。 “艳芬嫂子确实漂亮，气质独特。”王英说，像邱振华这样没结婚的文艺小伙子，看上她很正常。 “要不是他想认识女神，我压根不想理她，怎么叫她当上劳模了，想不通。”赵云升说。 邱振华听出赵云升话里有话，尴尬道：“我之前只是远远见过，也不了解啊，刚才突然又见到了，她又把云升喊住，我肯定想要认识一下。” 王英笑道：“她和云升有故事呢，你叫云升讲给你听。” 邱振华一听这话，本来有那么一丢丢的心思，也歇菜了。 三人到车棚，赵云升正色对邱振华说：“作为我们夫妻的共同好友，我真心劝你，离她远点，她脑子不正常。” 邱振华还是第一次听赵云升说人家女的脑子不正常，见王英也没反驳，他应道：“我知道了。” 邱振华骑车先走了，赵云升还在嘀咕：“谁给选的劳模，不给我们英子，给她，别是有什么猫腻。” 王英小声说：“可能真有，刚才顾轩告诉我的，说她的名额是后加上去的。” 赵云*升一拍自行车车座：“我就说今年怎么多了一个人！” “行了，你别激动了，咱们回家。”王英催着赵云升。 赵云升把自行车从车棚退出来，载着王英回家。 第二天，王英上班后，钱厂长还真的给她又发了一张奖状，把王英弄得哭笑不得。 “厂长，您就给我发一百张，我也不是市劳模啊。”王英笑着说。 “唉，是我没用。”老钱叹气。 王英觉得他话里有话，反过来安慰他：“您别在意了，我都没在意，踏踏实实做事才是根本，又不是为了评劳模才做事。” “但是踏踏实实做事的人，更该得奖啊。”钱厂长说。 王英没想到钱厂长比她还在意，心里一时有些感动，说：“那肯定还是我对社会的贡献还不够大，等我的贡献大到没人能忽视的时候，这个奖就不得不给我，我一定给厂长争气。” “你已经很优秀了，上面领导都知道你，放心吧，早晚有你的奖。”钱同生说。 “我也这么觉得。”王英说，“对了，数字饼干铺货的事，和上面沟通得怎么样了。” “领导还在谈呢。”钱同生说，“南崇和隆昌肯定没问题，有我们家罐头的地方，应该也都能谈下来。这就不少了，再多厂里产能也不够。” “那不是问题，我们可以扩建厂房，再招人，再扩大生产嘛。”王英笑着说，“我可想把它卖到全国呢。” 钱同生直摆手：“你先去忙吧，也不怕闪了舌头。” 王英拿着奖状回到办公室，直接把奖状贴在了办公桌旁的墙上。 “什么玩意。”项主任嫌弃地说。 “厂长给我的安慰奖，安慰我没拿到劳模。”王英说。 “虚名罢了。”项主任不以为意。 “没错，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王英附和。 项主任嗯了一声，但是人家钱厂长也是好意，他要不要安慰一下王英呢，毕竟在这之前，很多人都觉得王英会当上劳模的，结果没当上，看她拿着老钱的奖状好像还挺开心的…… 项主任想想还是算了，他做不来那事，不如早点把充氮包装机弄出来，那王英才开心呢。不过现在进展实在缓慢，沪市那边的好友近来也有自己的事忙，没办法帮他做实验。项主任心里暗暗叹气，太难了，主要是专业人才的缺失，他们找不到帮手，有些知识只能从头自己学，还要偷偷摸摸地学…… 整个五月，王英忙得脚不沾地，好在上头有领导支持，数字饼干开售前的工作一切顺利。 五月底，牛奶数字饼干顺利送到各家百货商店。饼干有散称的，也有带包装的。散称的八毛钱一斤，带包装的是五毛钱一袋，一袋是半斤，价钱在当时不便宜。王英刚开始只想做带包装的，但包装费用实在太高，领导不同意，最终折中两种都做了。 但想要做成品牌，卖到更远的地方，还是得有包装。王英给饼干取名为“熊猫牌牛奶数字饼干”，采用真空包装，顶上附加了五厘米宽的硬纸制成商标牌，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抱着一块数字8的饼干。 六月一号一早，冬宝小朋友还没起床，枕边已经放好了儿童节礼物。她还不知道，她是最早拿到数字饼干的小朋友。 副食品厂的直营店、百货商店和一些大的供销点，同时在六月一号上架了数字饼干，但一整个上午的销量一般。少有一些惯孩子的家长会买回去给孩子尝尝，大多数还都只是看个好奇。 当天下午，市里举行少年儿童文艺汇演。数字饼干和铅笔、本子、文具盒一起成了优秀节目的奖品，这让数字饼干一下子在孩子们中间流行起来。 下午文艺汇演结束后，就有不少家长被孩子拉到副食品商店来买饼干，饼干的销量开始上涨。 很快，家长们就发现，这饼干不但味道香甜，还另有妙用。对刚识数的孩子，想要吃饼干，就得认出这个饼干的数字；稍大一点的孩子呢，就得得做出加减法……反正孩子总要吃点零嘴，吃糖还不如吃这个呢，家长们的购买意愿直线上升。 经过一个星期的发酵，数字饼干开始在北崇大卖。半个月后，南崇那边来消息，说第一批货就要卖完，让他们赶紧补货。 王英有些意外，根据她的估算，不应该这么快卖完的。南崇那边的铺货量不比北崇少，最起码能卖一个月呢，竟然这么快就卖完了。 第187章 王英和陆忠鸣说起这事时，陆忠鸣说：“别是他们又倒卖到别的地方了？” “应该不可能。”王英说，投机倒把是犯罪啊！ 王英叫跟货去南崇的人问了一下才知道，南崇很多低年级的老师，把这饼干带到课堂里辅助教学了，而且南崇那边本来吃食就没北崇多，有了个新鲜玩意，大家都乐意买。 到六月底，所有铺货的城市都传来好消息，数字饼干卖得特别好，都要求补货。而且，带包装的，卖得比散装的更好。 六月底的总结会议上，王英向厂里领导提出，给数字饼干单独建厂房，升级生产设备，扩招职工。 “会不会太急了些？”钱同生说，数字饼干卖得好他知道，但这就急着扩张，他觉得风险有点大。 王英说：“厂长，马上就暑假了。” “放暑假所以呢？”钱同生说。 “放暑假，孩子们是会流通的……”王英说。 “嗯？嘶……”钱同生想到了问题关键。孩子们一流通，会把数字饼干带到没有铺货的地方。 “厂长，我们就是得快，得抓紧，您要知道，这个饼干，别人是可以学的。”王英又说，“等别人学走了，人家可能比我们先卖往全国。” 现在还没有知识产品和专利一说，只要人家想生产，人家就能生产。 这话把钱同生给点燃了：“那怎么行！这是咱们先弄出来的！” “人家可不管，我能想到，别人就想不到吗？就像我们学人家沪市的五香豆腐干一样。所以我们得快啊！说不定现在已经有别的地方的工厂在加紧研究配方了。”王英又说，“而且我们不但要占先，还要占优，得让人认我们厂的产品。让人家想到数字饼干，就买熊猫牌！” 王英的话，得到了领导们的支持。 陆忠鸣说：“我们还得防止人家以次充好，冒充我们。” “正是这样没错。”王英说，“而且，除了会有以次充好的，还有大厂家的抢份额。不用想也知道，咱们这产品一旦到了沪市这样的大城市，立马就会有厂家能生产出来，人家说不定比我们用料更好，包装更精美，口味更丰富。” 王英的一番话，让钱厂长有了危机感。这些事，只要用心一想就能想到了。 钱厂长想了一会儿说：“既然照你这样说，别人也能做，我们就不能随便扩张啊，人家都能造出来了，肯定影响我们的销量啊。” “厂长，现在我们这饼干辐射的区域还很小，别人想要学我们，也要有一个时间。我们就在这段时间，尽可能把产品辐射到更多地方，同时提高口碑，打造品牌，后续，我们还可以继续更新口味。”王英说。 “这事得和领导商量呢。”钱同生说。 “我知道，我报告已经写好了，您只管拿去给领导看。”王英说着把一个文件袋推给钱同生。 钱同生打开文件袋，自己把王英的报告看了一遍，又让郑副厂长，赵主任他们都看了一遍。最终副食品厂的领导们一致同意王英的提案，就看上面领导审批不审批了。 钱同生把报告交上去的第三天，厂里收到一个重大好消息！省城那边的百货商店主动要求进货！而且，只要带包装的。一个月，已经够让熊猫牌数字饼干，走出北崇，走到省城。 这个消息，无疑给市里的领导打了一剂强心针。王英的方案通过了，她还被派到省城出差。 王英这次出差很顺利，双方签了长期供应合同。 整个暑假期间，又有几个地方来订货，再加上北崇这边主动联系的，熊猫牌数字饼干已经卖向好几个省市。同时，正如王英他们所料，别的地方也开始生产数字饼干。但他们的配方和包装一时都赶不上熊猫牌的，识货的还是认熊猫牌。 数字饼干的大热，让王英在北崇又涨了一波知名度，很多人都知道，北崇副食品厂出了个能人，能把饼干卖到省城去。 王慧家的欢欢已经一岁多，王慧买了数字饼干给闺女当磨牙棒。每次欢欢没吃几个，一大半下她肚。 数字饼干出来后，王慧终于确认，她大姐和她一样重生了。 王慧原本想着欢欢周岁时找王英坦白，偏偏那会儿王英正好去省城出差，只有赵云升来杜家吃席。 王英没来杜家，王慧鼓足的勇气也泄了。她现在内心无比煎熬，一边想去找王英坦白，一边又害怕见到她…… 第130章 结束和开始“但在那之前，让我多你抱…… 七六年发生许多大事,收音机里每天都播报着大新闻。赵主任每天都要听广播，王英也经常听。 转眼又到国庆，也是王英和赵云升结婚两周年的纪念日。结婚两年,王英成了副食品厂举足轻重的领导，赵云升还在文化站做小职员，他不求上进，赵主任和陈秀琴也懒得说他了。只有王英知道,赵云升一直没有停止创作，还在等待机会。 今年的国庆节，赵云升依旧很忙，他们要组织纪念伟人的诗朗诵,还有各种纪念活动。赵云升每天挥舞笔杆子，指腹的老茧都厚了一层。 赵云升和王英商量好了，他们今年就在家拍一张纪念照。王英平时上班已经够忙，难得今天她休息,赵云升也不想折腾她。 两人就站在院墙边的一株月月红旁边拍了纪念照。这花是陈秀琴退休后养的，一年多的时间，养得枝繁叶茂，花开不断。 七六年发生了一大串的大事，就在十月，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历时十年的运动结束了,收音机里每天都在播放“xxx倒台”了。一时间，社会上讨论的都是这事。 项主任最近的情绪不太对,他每天数学题也不做了，工作的事就更不管，只是呆呆地坐着,愣愣地发神，开会也不去，有时候干脆请假不来上班。 王英明白项主任的心情，却没有办法去开导他。项主任在这十年，失去得太多了。还有很多和项主任一样的人，比他更惨。 但日子还是要过，副食品厂各个车间照常生产。数字饼干的销量不断攀升，已经辐射到了周边五六个省份，订单还在源源不断地到来。 王英不管外面有天大的新闻，一心埋头处理手上的工作，逐步完善“熊猫牌数字饼干”在生产销售中遇到的各种问题。 某天，发呆中的项主任，侧头看了好长一会儿正在全心投入工作的王英，心里好像一下子就想通了似的，久违地又把自己的草稿纸拿出来了。 一晃到七六年底，十二月初的一天，赵云升突然收到一封白桐的来信。白桐在信上告诉赵云升，一本停刊多年的小说月刊七七一月年要复刊了，他向赵云升征稿。 赵云升看完信，一蹦三尺高！ “英子！英子！你快看这信！你快看！”赵云升激动地把信递给王英。 王英接过信，快速扫过之后，笑道：“大作家！属于你的时代，终于来啦！” 赵云升看着王英此时的笑容，没来由地想起去年除夕夜，王英那时候的笑容与眼神与当下如出一辙。他心头一跳，英子怎么好像能未卜先知啊？ 一旁的陈秀琴说：“什么事啊，高兴成这样？” “是编辑和云升约稿呢，云升的作品要发表了。”王英笑着说。 陈秀琴犹豫片刻道：“现在发表，没事吧？不会后面又闹起来……” “不会的。”赵云升忙说，“一定不会的。” 王英说：“妈，您放心，云升的作品没问题的。” “我也不懂，回头再问问你们爸。”陈秀琴说，“保险起见，最好再观望观望。” 赵云升当然不会听陈秀琴的，王英也鼓励他给白桐投稿，能上杂志的复刊号，说不定要名垂文学史呢。 赵云升当晚就把自己先前写的稿子，全都翻了出来，摊在书桌上。 “我竟然有这么多作品了，除了小说，我的这两篇散文，到时候也要投出去。”赵云升说着心潮澎湃起来，“肯定不止这一本小说月刊复刊。” 王英也很开心，赵云升在提起自己的作品时，与平时是两样的。 赵云升忽然转身，双手抓住王英的手，王英感觉他在颤抖，眼圈也发红，他紧紧握住王英的双手说：“英子，多亏了你。” 王英浅笑：“多亏我什么，是你自己没有放弃梦想啊。” “不，没有你的支持，我可能早就放弃了。”赵云升连声音都带着颤。 王英想起前世，觉得自己其实当得起赵云升的谢。赵云升也想起他的那个梦，那个娶了王慧，结果稿子被付之一炬的梦，如果那个梦是真的，那他的人生，可能全毁了。 赵云升把王英拥进怀里，王英轻抚着他的后背，问道：“你准备给白桐投哪一篇？” “我要再看看，再改一改。”赵云升说，“但在那之前，让我多你抱一会儿吧。” 王英由赵云升抱了好久，直到赵云升内心渐渐平静下来，他才放开王英说：“你先睡吧，我再改会儿稿子。” 第188章 赵云升一连改了几天稿子，赶在白桐说的截稿期前，把投稿信给寄了出去。 信寄出去了，赵云升心里其实还没底。毕竟白桐只是向他征稿，并没有说一定会给他刊登。 赵云升每天抓心挠肝等消息，但白桐那边一直没有回信。眼看着要到七七年的元旦，复刊号就要发行了，赵云升也没等到回信，他有些心灰。只能安慰自己，毕竟是复刊号，可能还是要登名家的作品，他一个一篇文章都没发表过的门外汉，能有约稿就很不错了…… 元旦前两天，赵云升接王英下班，两人一到家，陈秀琴就说：“五交化商店来电视机了！老主任给我留了一个名额，云升跟我去拉回来。” “真的？那家里钱和票够吧？”赵云升说，“多少钱啊？” “四百二十块钱。”陈秀琴说，“票有，早就准备好了。走，现在就去，英子也去。” 王英要去拿钱，陈秀琴拉着不让她去拿，只说自己都准备好了。 陈秀琴抱上冬宝，娘儿们几个骑车去五交化商店。 王英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卢艳芬，她和她婆婆一起来也是买电视机的。 陈秀琴和卢艳芬的婆婆说话，赵云升在忙。 卢艳芬走到王英身边笑着说：“这是冬宝吧？”她想要去逗被王英抱在手里的冬宝，冬宝别过脸，不让她碰。 “嫂子别介意，孩子认生。”王英说。 卢艳芬收回手，叹气：“我们两家倒是疏远了，连冬宝都不认识我了。” 王英没接话，他们两家不是她嫁过来疏远的，高伟峰死了，他们就疏远了，跟她说不着。 王英不接话，卢艳芬又继续说：“英子，你怎么想到做数字饼干的？你是跟别人学的吗？还是自己想的。” “我自己想的，我们厂就是头一个生产的，哪有地方学。”王英理直气壮说，但她有些疑惑，好端端的卢艳芬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 “这样啊，那你真的好聪明。冬宝里头这件毛衣是你给她织的吗？花样挺别致的，没见过呢……”卢艳芬温温柔柔地说。 “舅舅！”冬宝看见赵云升抱着装电视机的纸箱子走出来，喊了一声，打断了王英和卢艳芬的对话。 赵云升身后还跟着一个五交化商店的职工，他手上也抱着一台电视，那是高家的。 两家把电视机绑在自行车后座，打了招呼各自回家了。临走前，卢艳芬又朝王英看了一眼，一副有话要和她说的样子，把王英搞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到家后，一家子开始捣鼓电视机，王英就把卢艳芬的事丢开不想了。 十二寸的小黑白电视，但在当时，已经算是稀罕物了。电视就放在一楼堂屋里，大家都能看。赵云升捣鼓了一会儿，电视上终于出现图像和声音。 冬宝乐得直蹦，兴奋得哇哇大叫。 王英兴趣不大，她前世见过大彩电，看过各种节目，现在这小黑白电视，对她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不过当天晚上，王英还是陪着家人一直看到电视休台才上楼。 两人躺下后，赵云升感慨：“我们接受信息的渠道太少了，我已经好久没有接触到新的书籍了……除了你托顾梅买的哪些。有了电视，应该多少又能多一点渠道吧。” “运动都结束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你看小说月刊也要复刊了。”王英说。 赵云升沉默了几秒，又想起他那犹如石沉大海的稿子。 “我的稿子，肯定没戏了。白桐估计是太忙，连退稿信都没给我写。”赵云升叹气。 “没有退稿信，说不定是已经发表了呢，不是说一号出刊吗？咱们这一号能买到吗？”王英问，“买了瞧瞧就知道了。” “不一定能到，毕竟停刊这么多年了。”赵云升说。 “等能买到了，咱们定上一份，肯定能在上头看到你的文章。”王英笑着说。 “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我该早向白桐定上一份的。”赵云升有些懊恼，英子每每都对他充满信心，说他一定可以，他实在不想让她失望。 元旦这天，赵云升果然没有买到书，问了单位的同事，也没有人订阅，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本月刊复刊了。赵云升又去和领导申请，提出让单位订阅，领导也同意了。 但是现在定也来不及啊，赵云升想看现在复刊号啊！ 赵云升就这么抓心挠肝等了几天，五号这天一早，赵家的院门被敲响，是熟悉的邮递员的声音。 “！” 赵云升本来还和王英腻歪，不想起床，听到邮递员的声音后立马坐起身，外衣外裤都来不及穿，直冲下楼。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开门。”赵云升边跑边喊去开门。 陈秀琴见他发疯似的，让到一边，让他去开门。 “赵云升同志，你的信和书。” 门一开，赵云升听到了一声天籁。 “谢谢你，邮递员同志！”赵云升接过信和书，激动得恨不得上去给邮递员一个拥抱。 “不客气。”赵云升的眼神过于热烈，邮递员丢下三个字，蹬车跑了。 赵云升就站在门口，迫不及待地翻开书，查到目录，然后，在目录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英子！！！！”赵云升欢喜地大叫一声，一阵风似的跑回楼上。王英坐在床上，正穿上衣，赵云升回到房里就把她扑倒了。 “英子！发表了！发表了！复刊号，有我！”赵云升激动得语无伦次，狠狠地抱着王英。 王英被他抱勒得喘不过气来，捶了他后背两下：“你倒是让我看看啊！” 赵云升这才放开王英，又把杂志翻开，直接翻到他的小说那一页。 “看！”赵云升指着纸上，只见上面写着《新生（一）》，作者：赵云升。 王英摩挲着赵云升的名字，轻声说：“真好，梦想成真了，云升，而且还是连载呢。” 王英翻到目录页，上面除了赵云升，还有几个后世有名的大作家。 “我爱人真了不起啊。”王英感慨。 赵云升热泪盈眶，他又抱紧王英：“我曾经想都不敢想……要不是你的鼓励……我没有今日。” 王英一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抚着赵云升的背。 “是你的才华，让我坚信你能成功，才会鼓励你啊……”王英轻声说。 两人紧紧相拥，赵云升舍不得放开王英。直到陈秀琴见他们过了时间还不下来，站在院子喊他们。 “英子！云升！下来吃早饭！不上班啊你们！”陈秀琴还不知道儿子刚才发什么疯呢。 赵云升这才恋恋不舍把王英放开，他难得有些腼腆起来，抹了把泪。 “我太开心了，英子别笑话我。”赵云升说。 “人之常情。”王英笑道，“快点穿衣服下去了，等下妈要拿到锅铲上来打你。” 两人迅速穿衣下楼，到楼下后，陈秀琴问：“云升刚才发什么疯呢？” 王英把手上的书递给陈秀琴看：“妈，您瞧，云升的小说，发表了。” 陈秀琴撩起围裙擦擦手：“哎哟，还真是写着赵云升的名字呢，这什么书啊？不要紧吧？” “不要紧，正经的国家刊物。”王英笑着说，“上面除了云升，都是大作家呢！” “真的啊？”陈秀琴也不认识什么大作家，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会出事。 “妈，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王英安慰道，“您的儿子是有大出息的。” 陈秀琴一直觉得当什么作家是不靠谱的，而且危险的，一直以来也不支持赵云升写作，没想到，他竟真的能写出这么像样的东西来，还能发表。 赵主任走过来，陈秀琴说：“老赵，云升的文章发表了。” “我听到了。”赵主任说。 “不要紧吧？”陈秀琴还是不放心。 “要紧不要紧的，都发表了。暂时肯定是不要紧的。”赵主任说着从陈秀琴手上接过书，“等下我看看吧。” 赵主任直接把书拿走了。赵云升在他身后喊：“爸，这是复刊号，还是我的样刊，很珍贵的，你别给我弄脏了，弄折页了！” “知道了！我就看看你写了什么。”赵主任说。 赵主任知道儿子一直写东西，并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也一直没当回事，现在真的在书上发表了，他才真正重视起来。 吃早饭前，赵主任把赵云升连载的这部分看完了。他拿着书回到饭桌上，把书还给赵云升，说：“后续呢？你有原稿吧，我给看看。” “嘿嘿，您想看啊，等下个月书上刊登吧！”赵云升一脸怀笑。 赵主任脸一黑。 赵云升哼了一声：“以前给你们看，你们不看，喊打喊杀，要撕要烧，现在想看，就等着杂志连载吧！” 赵主任和陈秀琴一起白了赵云升一眼。赵主任说：“此一时彼一时，我们要烧你稿子的时候，你也发表不了。” 第189章 “那我不管，还是英子好，从头到尾支持我！”赵云升这会儿兴奋又得意。 “好意思说，英子把你惯坏了！”陈秀琴说。 赵云升高兴，谁不希望能有个把自己惯坏的爱人？ 赵主任说：“你铁了心要走这条路，也不容易，工作还是不能丢了。” “我知道，您放心吧。”赵云升还没有那么不知天高地厚，这就当起专职作家来，他的文学之路，才刚刚开始。 第131章 挑明“姐，你也重生了吧？” 吃过早饭,王英夫妻俩和赵主任一起出门上班。 出了门，赵主任突然想起来，叮嘱赵云升一句：“你别得意忘形到处说,当心被小人举报。” 赵云升理解父亲的苦心，认真应下。王英想，项主任的反常也好，赵主任这般小心也罢,都是时代的创伤，需要慢慢去治愈。 王英把“时代的创伤”几个字说和赵云升听时，赵云升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跟着一颤，这几个字太准确了,太有内涵，也有太多东西可以书写。古人也有“国家不幸诗家幸”的句子，赵云升内心种种情绪猛烈碰撞，心底发狠要做时代的叙事者,要写出“时代的创伤”。 小说的成功发表，加上王英的一句话，让赵云升此后越发刻苦，灵感追着他的笔头跑，他不想写都不行，根本停不下来，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写。 年底王英工作也很忙,经常要把工作带回家，房间里一张书桌都不够他们两个人用的。 赵云升到木器厂订做了一张两米多长的双人书桌,这下他们可以一起工作了，两人时常忙到深夜，然后被陈秀琴发现,共同挨一顿骂。 到腊月中旬，天气陡冷，一连下了两场大雪，把年味都冲淡了几分。每天起床成了困难事，熟人见面打招呼也从“吃了吗”变成“今年好冷啊”。 小年这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赵家的院门被敲响。 赵主任披着棉袄，冻得“嘶嘶哈哈”地去开门，门一打开，只见是王英的父亲王永仁。 “亲家公？快进来，快进来。”赵主任忙让身子，请王永仁进门。 王永仁摆手：“我不进了，亲家去喊声英子和云升，英子她外婆昨晚走了。” “哎哟，我这就去，那你先家来坐，喝口热茶。”赵主任忙说。 “不了不了，我还要去趟小闺女家呢，叫英子和云升直接去车站，我们坐八点的中巴车下县。”王永仁说着调转自行车头。 “好好，我这就去，亲家你骑车当心，路上滑。”赵主任说。 王永仁摆摆手骑车走了。 赵主任也不耽误，立马上楼去喊王英和赵云升起床。 王英还睡得懵懵懂懂，反应了几秒才听清楚赵主任说什么。 “外婆啊……”王英喃喃了一声，王英上次见她外婆还是她结婚。她回想了一遍，好像前世外婆确实也是这个时候过世的。但她对外婆没什么感情，完全把这事给忘了。就是当下听说了这事，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感触，更谈不上伤心。 不管活着的时候感情深不深，过世都要去奔丧。 王英两人起来，一人泡了碗炒面，吃了两个荷包蛋，骑车赶往汽车站。到车站后，把自行车寄放，就去窗口买票。 买好票，两人就在窗口附近等，没多久，王永仁夫妇和王慧夫妇就一起到了。 “欢欢没带着啊？”王英随口问了一嘴。 “天冷，就没折腾她。”王慧回道，她有点不敢看王英，心里咚咚打鼓。 王英嗯了一声又看向她妈，李凤菊双眼通红，显然是一路哭过来的。 “谁来送信的？”王英问道，她没看到舅舅那边的人。 “你大舅，他连夜回去了。”李凤菊哑着嗓子说。 王英没有细问大舅怎么来，怎么回的，也没有安慰她妈。 杜建国和王永仁在窗口买好票，一行人进了候车室，没几分钟就有人来喊他们上车。 上车后一坐下，王英就听到她妈的抽泣声。王英记忆里，外婆对她妈并不好，母女俩也不常见面，外婆不来北崇，她妈一年最多回去一两趟。偶尔她妈提到外婆总是会说她外婆偏心舅舅，对她非打即骂之，笑话她没没生儿子之类。 但现在外婆走了，她妈哭得特别伤心。 “行了，你留点眼泪到棺材跟前去淌。”王永仁被李凤菊哭烦了，不轻不重地来了这么一句。 李凤菊被王永仁这么一说，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说：“我就这么一个妈，这么早就走了，哭还不让我哭啊？” 王永仁心说，你妈都快七十了属于，走得不算早，我妈才真的早就走了……但车上还有别的乘客，他怕被人说，只好又软下语气说：“我怕你哭得太伤了，一路要两三个小时呢。” 李凤菊一路哭哭停停，王慧偶尔安慰几句，王英一句都没劝。她和赵云升昨晚都睡得晚，天蒙蒙亮被叫醒，两人都没睡够，上车没多久就打起瞌睡来，可惜路太颠簸，路上还不停上下客，两人睡也睡不好。 十一点多，车到站。 下车后，王英看到她妈的眼睛都哭肿了，脸也有些肿。一下车，她又开始哭了，王慧上前去劝她。 “外婆家远不远？”赵云升问。 “不算远。”王英其实已经不记得她外婆家在哪里，她四下看看只觉得一切都陌生。 出了站，有三轮车拉客，还有自行车拉客的。赵云升喊了两辆三轮车，不到半个小时到地方了。 王英他们一到，就听守在灵堂前的舅妈就边哭边唱：“老娘啊，凤菊到家了，你睁开眼看看你的闺女和女婿到家了，你走得那么急，没看上最后一眼啊……” 李凤菊也直接扑过去哭道：“亲娘啊！妈！……” 王英的舅舅只是跪在旁边，呜呜地哭。 这些年，人老了不准烧纸，现在他们也不敢烧，只点了蜡烛，摆了一些供品，贡品里就有王英他们厂产饼干、沙琪玛和桃酥。 王英的表姊妹们也在跟着哭，王慧也哭了，王英哭不出来，只把头垂得低低的。 李凤菊哭了一阵，被王英一个不认识的亲戚给劝住拉开了，但是她还是抽泣不止，不像王英的舅妈*，像是装了开关，收放自如。 王英也假装抹了把眼泪，拉着赵云升默默退了两步，想要降低自己和赵云升的存在感。 但显然，这是没有用的，李凤菊哭过之后，就有人拉着她来找王英。 “这是英子和她男人吧？” 李凤菊点头：“是的。” “英子比小时候好看，女婿长得真不丑啊！做什么工作的？多晚结婚的，喜酒也不请我们吃……” 王英被迫把她妈这边的亲戚又认了一遍，还好午饭时间到了，围着他们的人终于散开。 王英早就饿了，可惜她战斗力太弱，抢菜根本抢不过。还好赵云升眼疾手快，给她抢了两个肉圆。说是肉圆，肉很少，都是萝卜，但口味还行。在赵云升的助攻下，王英还是吃饱了。 所有人都在吃饭的时候，李凤菊一个人守在灵堂抹眼泪。桌席要散前，王永仁走到王英身边说：“你们姊妹去陪陪你妈。” 王慧也喊王英：“大姐，我们去吧。” 王英没有拒绝，和王慧一起坐到李凤菊身边。李凤菊见她们姐妹来了，抹了把泪，哑着嗓子问：“你们都吃饱了吗？” “吃饱了，妈你吃没吃啊？”王慧说。 “我吃了。”李凤菊点点头，看看王英又看看王慧，然后开始抹眼泪，说，“妈妈以后就没有妈妈了。” 王慧跟着李凤菊一起哭，王英微微垂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哭。 王英陪着李凤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又有宾客到，王英和王慧才把位置让开，出了灵堂。 “大姐，你一点都不难过吗？”王慧小声问王英，“你到现在一滴眼泪都没掉。” 王英没理她，四下寻找赵云升。 “大姐，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王慧追着王英。 “你愿意哭就哭，少管我。”王英没好气道。 王慧被王英冲了一句，又不敢跟着她了。自从她知道大姐也重生后，心里就一直纠结。前世她连一句道歉都没和大姐说，这辈子又抢着换了亲……王慧很想和王英聊聊，可她又实在不敢，怕她大姐和她撕破脸。 王慧在不知道王英重生前，一直理直气壮，但她知道王英也重生了，就总觉得心虚，还害怕王英报复她。 王英找到赵云升，他正陪亲戚家的一个小男孩玩猜石子的游戏，王英走过去，也参与了进去。 王慧也找到杜建国，两人站在一起，没有说话。今年五月份的时候，杜建国当上了组长。虽说只是个芝麻大的小领导，但让王慧觉得看到了希望，对杜建国态度好转。 当上领导后的杜建国，也好像找回了自信，再加上药物作用，渐渐地他又有点行了。王慧见他有希望好转，就把一颗心又放到他身上了，只是两个人到底回不到从前，更没有像前世那么爱得死去活来。 第190章 如今他们两人站在一起，都不知道说什么，远远地看着王英和赵云升带着一个孩子在玩游戏，一看感情就很好。 王慧见杜建国也在看大姐和赵云升，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建国，要是有机会，让你重选一次，你会选我还是我大姐？” 杜建国瞥一眼王慧说：“孩子都有了，说这个干嘛，有意义吗？” 王慧一听这话，心凉了半截。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什么，王慧很清楚。她更加心虚，生怕将来有一天，大姐会告诉杜建国，本来他们才是一对夫妻。 王慧觉得自己必须找王英谈谈，哪怕是求她，跪下来求，也要让大姐保密。 下定决心后，王慧就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直到傍晚，她终于鼓足了勇气，喊王英一起去公共厕所。 王英早就发现王慧不对劲了，今天一天看了她八百遍。两人出了老李家，走到没人的地方，王英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王慧沉默几秒，王英见她不说话，站住脚看她。 王慧走两步后停下，咬了一下嘴唇，终于心一横说：“姐，你也重生了吧？” “就说这个啊。”王英又继续朝前走，她本来也想去解手的。 “你承认了？”王慧追上去，“什么时候的事？结婚前还是结婚后？” “结婚前。”王英说。 “那你、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同意换亲？”王英打断王慧的话，讥笑说道，“不是为了成全你们么？省得你们以后再偷情，做见不得人的事。”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王慧脱口道。 “那就不是姐夫和小姨子偷情了？那就见得了人了？”王英说。 王慧脸通红，说：“我知道，前世是我不好，破坏了你们的婚姻，是我对不起你。但是，这辈子，是你自己放弃的，你要是当时实在不同意，也换不成！”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王英其实知道王慧想说什么，她就想看看王慧能说出什么花来。 “我觉得这种事，应该保密。你也已经放弃了前世，那就不要再提。”王慧说。 “你放心，我不是你，做不出抢姐妹丈夫这种无耻的事。”王英冷笑一声，这个没脑子的妹妹，重生对她来说到底意味什么？ “你说的，你可不要反悔，不管将来建国多有出息，你都不能对他提。”王慧急忙说。 杜建国将来有出息？王英真的要笑死，那人能有什么出息？只有王慧这个傻子，到现在都看不出来，杜建国和她之间的差距。也不知道杜建国前世是怎么骗的王慧，让她相信那些家业是杜建国挣回去的。 王英最终忍不住说：“老天爷怎么就给你个蠢货重生了。” “你骂我干什么！”王慧气得跳脚。 王英冷眼看她：“我骂你两句怎么了？你不该被我骂？” 王慧又怂了，因为两人都有前世记忆，她在王英面前，天然就矮了一截。再加上，今天是她主动挑明的，她就更输了一筹。但是不要紧，杜建国现在是她丈夫，光这一点，她就赢了。 “以后，我们发达了，我也会对你好的，加倍对你好，你相信我姐。”王慧说。 “行，我等着。”王英感觉自己和王慧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她没有最基本的判断能力，也不知道人该独立，一心只想靠别人，还要靠一个靠不住的人，以后能有什么好？王英也不教她，她没这个义务。 王慧心里稍定，她心里还是相信她大姐，她说不会应该就真的不会，她大姐不是乱说话的人。 “姐，那你，为什么同意嫁给赵云升啊？”王慧问，“他，他们家人真的对你好吗？” “好得不得了。”王英说，“王慧，将来你说不定要后悔换亲呢。” “我才不会呢！”王慧说，就赵云升马上三十了还是小职员，一辈子没出息，她有什么好后悔的！ 王英不想和她说话了，去过公共厕所，回去的时候，王慧没出来，她也没等她，自己先走了。 王英回到老李家，赵云升问她：“你小妹找你说什么了？” “说好话呢，说等他们以后发达了，要对我好。”王英说。 赵云升简直想笑，但家里办丧事，他又忍住了，说：“谁发达了？她还是杜建国？” “他们。”王英说。 “英子，你相信他们能发达，不如相信我将来得诺贝尔文学家呢。”赵云升说。 王英也想笑，只能忍住了，捶了他胳膊一拳：“安生些吧。” 吃过晚饭，王英他们陪着李凤菊守灵。李凤菊哭了一天，嗓子基本上说不出话了，但还是时不时要哭几声，喊几声妈。 王英他们守到凌晨四点，然后送了她外婆最后一程，上午十点骨灰在公墓安葬。李凤菊哭到几乎晕厥，王慧也跟她一起哭，王英从头到尾没有流一滴泪。 当天下午，王英他们就回北崇了。 回去的车上，王英小声问赵云升：“你觉不觉得我很无情，一滴眼泪都不掉。” 赵云升握她的手：“我不以哭不哭来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无情。” “我爸我妈肯定不这么想。”王英说。 “每个人看到的人和事都是不一样的。”赵云升说，“你自己心安就行。” 王英很心安，经过前世那样的伤害和背叛，血缘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无法割舍的东西。而真正的情感，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会自己长出血肉。 正如王英所料，王永仁和李凤菊都觉得王英冷心冷肺，外婆过世，她居然一滴泪都不掉。 王永仁两夫妻把王英这无情模样看在眼里，反而心里都想着，以后都不能和王英闹，她不在乎的。她都不在乎亲情了，他们闹了有什么用？最后只有断绝关系。 两人有了这个觉悟，面对王英的时候，更加客气了。王英对父母的这份客气很受用，赵云升看了，心里却不舒服，他觉得老丈人和丈母娘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们对英子没有爱。 赵云升没有把这话和王英说，而是和陈秀琴说了。说的时候，赵云升红了眼，哽咽着：“妈，您以后对英子再好一点吧，她没有爸妈疼的。” 第132章 浪漫难得搞一次浪漫就生病了…… 赵云升一句话,差点把陈秀琴的眼泪给说下来，她白了一眼赵云升说道：“不用你说，我也对英子好。也不知道老王家两口子到底怎么想的,英子这么优秀的姑娘，换成谁家不当个宝啊？” “他们从前亏欠太多，把英子的心伤透了，后来想把英子当宝,英子不稀罕了，他们又怕上赶着惹英子烦，现在索性把英子当个亲戚来处了。”赵云升说。 陈秀琴叹气：“真是一对糊涂人，早干嘛去了,就是现在，真的想挽回也不晚，而不是这样……就两个女儿，还弄成这样！英子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才绝了对父母亲情的念想。” 母子俩说了好一会儿话，赵云菲到家后也加入进来，听说王英娘家事之后，也是跟着陈秀琴把老王两口子说了一通。 王英不知道赵家母子三人之间的对话，只是觉得婆婆和大姑子对自己好像越来越好了。 年底工作忙，王英没时间置办新衣服，陈秀琴就给王英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置办了一身，连袜子都她买好了。 王英看着婆婆给她买的一身,还有些难为情。 “本该我们孝敬您二老的，反而叫您为我操心了。”王英说。 陈秀琴摆手：“这有什么，你试试看,合身不合身，花样我看是不错的。” 王英试了呢子大衣，穿在夹袄外面刚刚好，棉皮鞋也合脚。 “好看，穿着暖和吗？”陈秀琴问到。 “暖和。”王英点头，人暖和，心更暖。 赵云升倚在门框上，笑眯眯地看着陈秀琴给王英整理衣服，王英转头问他：“怎么样？” “好看。”赵云升笑着说。 当天，赵云菲回来，又给王英送了一条围巾。 王英回过味来，觉得多半是赵云升跟婆婆和大姑子他们说什么了，她们最近都使劲地对自己好。虽然从前也好，但和现在又有些不一样。 陈秀琴和赵云菲像是在用行动向王英表示，你还有一个妈，一个姐姐。 王英心里感慨，她当初嫁过来，并不看好赵家和赵云升，她只是为了躲下乡，顺带方便自己进副食品厂，没想到收获了满意的婚姻和家庭，有了新的家人。尤其是赵云升，王英觉得，他是一个完美的爱人。 除夕前一天，二月的小说月刊样刊到了，赵云升除了收到样刊，还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白桐的，另一封是读者寄到杂志社，让转寄的读者来信。 白桐在他回信上说一月的时候他因为复刊的事太忙，实在没有时间及时给赵云升回信。他向赵云升转达了文坛前辈对他小说的欣赏，鼓励他继续创作，字里行间都是一个前辈对晚辈的欣赏与激励。看完柏桐的信，赵云升心潮澎湃，憧憬着自己能在文坛闯出一片天地。 第191章 看完白桐的信，赵云升又看读者来信。这是他收到的第一封读者来信，这封信来自京城。他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拆开，取出里面的信。 这封读者来信通篇都在表达对赵云升那篇小说的喜欢与见解，这是赵云升除了王英和白桐之外，第一次看到读者对他书的评价，赵云升感觉自己隔空和这位读者有了交流，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读者在信的末尾，表示希望能收到赵云升的回信，这倒让赵云升有些为难了。 赵云升问“同桌”王英：“英子，读者期待我回信呢，你说我该回吗？” 王英放下手头的事转头看赵云升，她想了想说：“看你自己，不过我觉得作者和读者可以保持适当距离，只用作品交流就好。” 赵云升沉思片刻：“你说得有道理，我应该用好作品回应他，而不是回信。就怕这位读者可能在等我信，一直没等到，他该失望了。” “你要是写不出好作品，才真的让人失望呢，把这精力用来写作吧。”王英说。 赵云升想想，笑了：“还真是，比起让我喜欢的作家给我回信，我还是希望他能一直有好作品。英子，还是你想得透彻。” 赵云升把读者来信收好，开始改书稿。《新生》还在连载，白桐在信上说，《新生》一共要连载六期。一复刊就把一个新人的小说直接连载六期，可见他们对赵云升的信心。赵云升希望，这六期连载后，他的新小说，能继续刊登在杂志上。 除夕这天，赵家人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年夜饭，今年的气氛好，除了冬宝，大家都喝得微醺。 赵云升吃多了酒，上楼后不肯睡觉，拉着王英在楼上的露台看星星。他兴致上来了，还给王英念了一首诗，他说是莎士比亚的诗，反正王英两辈子第一次听。背过诗，他又拉着王英跳舞…… 王英和赵云升在露台上看了好久的星星，喝了酒，又被深冬的夜风吹了半宿，结果就是两人双双感冒了…… 大年初一，王英和赵云升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地下楼了。 “大姐，我和英子感冒了，你今天给我们带点药回来。”赵云升到楼下后对赵云菲说。 赵云菲呵呵笑：“叫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在楼上搞风花雪月呢，冻着了吧！冬宝，别去你舅舅、舅妈那儿。” “什么风花雪月？我先给你们弄点姜汤喝。”陈秀琴说。 “两个人，昨天上楼后不睡觉，在楼上露台跳舞呢。”赵云菲说。 陈秀琴瞪了赵云升一眼：“肯定是云升，英子下次你别陪他疯。” 王英一边打喷嚏一边点头，难得搞一次浪漫就生病了，下次再也不搞了。 生病也不耽误他们拍新年照片，一家人在院子里拍照片，赵云升支好三脚架，定好快门时间，跑回来站到王英身边。 在快门响起的那一刻，王英和赵云升同时打了个喷嚏。 赵云菲乐得哈哈大笑，抱起冬宝就跑：“不拍了！不拍了，今年就留这一张！” 陈秀琴见赵云菲跑了，也笑着走开，连赵主任都被他们逗笑了。 王英和赵云升捏了捏鼻子，两人也跟着笑。一九七七年春节，王英和赵云升留下一张双双打喷嚏的照片，成为了赵家的典故，被传了很多年。 尽管是年初一，还感冒了，王英还是得照常上班。在单位喝了一天的热水后，王英感觉自己好多了。 晚上回到家，王英和赵云升吃了赵云菲带回来的药，老老实实早早上床睡觉，第二天，两人都感觉好多了，一起去老王家。 老娘才走了没多久，李凤菊还没缓过神来，今年老王家的年更加冷清。王永仁除夕那天一个人喝了将近一斤白酒，喝了个死醉，昨天班都没能上，今天看上去也像酒还没醒的样子。 王英记得前世王永仁没有这个毛病的，不知道这辈子怎么就开始酗酒了。 或许是酒真的还没醒，王永仁看着赵云升和王英提着礼过来，阴阳怪气地说：“还是生闺女好啊！过年拎这么大礼来！闺女好哦！孝顺啊！” 李凤菊拍了王永仁一下：“说什么醉话呢！”说完她又对王英和赵云升赔笑，“你们爸喝酒把脑子喝坏了，别往心里去。” “我脑子才没怀！”王永仁说。 李凤菊瞪他：“你回去挺尸吧！没话找话说！英子你们以后不要带酒来了，你爸现在酒瘾不得了。” 王永仁脚步摇摇晃晃，真的回房去了，没一会儿，就传来他打呼噜的声音。 王英皱着眉对李凤菊说：“你扣着他点，别让他往死里喝，对身体不好。” “哪里劝得住，说多了就嫌我烦。”李芬菊苦恼道，除夕那天，王永仁喝多了，甚至怪起李凤菊，说他没生儿子，过年才这么冷清。李凤菊觉得心里比黄连还苦。 王英说：“劝不住不会把他酒瓶摔了？你现在不劝他，等他喝酒喝出毛病，就等着伺候他吧。我们带来的酒，也不好带回去，你拿去跟你换钱换肉都可以。” 李凤菊听王英说这么一段话，心里倒是舒坦了点，不管怎么样，闺女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他们。 “我晓得了。”李凤菊应下。 这会子，王慧一家三口到了，李凤菊忙不迭迎出去。 很快就传来欢欢叫外婆的声音。 “小孩长得真快。”赵云升听到欢欢的声音，和王英说道。 王英笑笑：“没听说只愁生、不愁养么。” 李凤菊已经抱着欢欢进来了，欢欢养得真不错，进门来就喊：“大姨，姨父！” 王英倒是想抱抱她呢，但她感冒了，笑着说：“欢欢真乖，新衣服真漂亮。” 王慧和杜建国跟着进屋，他们两口子很有意思，一进屋都是先迅速地扫了王英一眼。然后才正常地看人，打招呼。 “大姐、姐夫，你们感冒了吧？”王慧听出王英声音带着鼻音。 “嗯，有点。”王英说，“放心，今天不抱欢欢。” 李凤菊刚才都没注意王英他们感冒了，听王慧一说，这才问起：“怎么这么不小心，吃药了没？” “吃了，不要紧。”王英说。 李凤菊去厨房弄饭，把欢欢也带去了。留下两对夫妻在堂屋吃茶、说话。 王英很快就发现，杜建国今天话有点多，人的状态也和之前不太一样。听着听着，她觉出味儿来了，这是要升职，显摆呢。 凭杜建国自己的能耐，连个小组长都当不上。是杜建国他爸，跟服装厂的领导是铁杆兄弟，杜建国才当上组长的。 王慧态度有点不太不自然，她心里也想显摆，也得意，但又怕得意忘形，惹王英不痛快。 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王慧突然又喊王英一起去公共厕所。 王英喝了不少茶，就跟她一起去了。 两人出了门，王慧就说：“建国马上也要当副主任了，和你一样。” “是么。”王英不太相信，前世杜建国也没这么快当副主任。 “是的！”王慧语气里还是藏不住的得意，上辈子建国哥都是为了让着大姐，才比大姐升职晚的，这辈子没有她大姐，他升职可不就快了。 “那恭喜你们，我还等着你孝敬我呢。”王英说。 “你要想我早点补偿你，那你可以给我一些有用的消息，服装厂里的。”王慧说，她把王英喊出来，就是想问她这个的。建国哥虽然要升职了，但是他没有什么重大立功，她婆婆说，可以问问她大姐，王慧就灵机一动，前世她大姐在服装厂立过不少功的，要是能全告诉他们，还怕建国哥在服装厂站不稳吗？ 王英失笑：“那还是算了，我没什么本事，没有你建国哥能耐。”她才说王慧是蠢货呢，没想到她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但是你重生了，肯定知道一些事的，大姐，你告诉我吧！”王慧说。 “我不记得了。”王英才不告诉他们呢，同一个方案，让不同的人执行效果也不同，她就算告诉杜建国，他也做不到。 “大姐！你就告诉我一些吧。我真的会补偿你的！”王慧声音带着恳求。 王英不理她，大步朝公公厕所走去。 王慧想了想，追上去说：“你要是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事，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对你来说肯定有用！” “是么？”王英毫不在意地说。 “是！关于你公公的！”王慧小声说，“前世赵云升的爸，后来不是被人搞下台了吗？你不想知道这件事吗？我们交换情报！这样可以了吧！” 第133章 婚姻越是看到别人婚姻幸福，越会想起…… “不想知道。”王英是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赵主任被人整下台这件事,前世王慧就没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她现在能知道什么？ 前世出了这事，王慧回娘家后只说是副食品厂有一大批罐头质量出问题,赵主任被问责，然后就下台了。问她再多，她都说不知道。前世都不知道，重活一辈子,她反而知道了？多半就是她现编或者捕风捉影的，王慧自己蠢还把别人当傻子。 第192章 再说，前世和今生副食品厂也不是一回事了，前世副食品厂主要靠罐头的盈利,现在副食品厂盈利最高的是数字饼干。王慧就算真知道什么内幕，也不具备参考价值，反而可能会影响自己的判断。 王慧完全没想到王英会这么直接的拒绝，气道：“你就一点都不在乎你公公被人整下台？” “不在乎,不行就叫他提前退休，生产主任给我当，正好。”王英随口说。 王慧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走到公厕门口时，憋出一句：“大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说呢？”王英冷冷说着进了公共厕所。 王英出了公厕后，王慧又缠上来：“姐，你就帮帮我吧。” 王英对王慧的天真感到可笑,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还能这么天真,只能说是爸妈甚至王英把她惯成这样的。 “我上次还是骂你蠢货骂得轻了，用你脑子想想，我有什么理由帮你。”王英冷声说,“还有，你不是觉得你建国哥浑身的本事，早晚发达么，你怕什么？” 王慧连续被王英这样骂，脾气也上来了，说：“不帮拉倒，我本来也是好心，你既然不在乎你公公下台，那就等着吧！我看他倒台了，你还神气什么！” “我家的事不用你操心，倒是你们别高兴的太早，副主任的位置他还没坐上呢。”王英说完抬脚就走。 王慧在王英这连连碰壁，气得踢了一脚路边的电线杆，电线杆纹丝不动，她自己脚倒是踢疼了。 李凤菊见两姐妹一起去公共厕所，以为她们感情修复了，心里正高兴着。没想到两人回来后，就都板着脸，特别是王慧，明显是带了气。 李凤菊不放心，就让欢欢把王慧喊到厨房去了。 “你和你大姐说什么了，怎么上个厕所，姐妹俩恼了。”李凤菊说。 王慧哼了一声，说：“大姐不就那样，她连你们的面子都不给，哪还在乎我这个妹妹啊！我公公今年过年回来，不是想给建国活动一下，升个副主任么，我就想问问大姐，能不能给见建议，呵，人家一张嘴，凭什么帮我。一点姐妹情分都不看的。” “建国升副主任，资历怕不够吧？”李凤菊说。 王慧语气有点不耐烦：“不就是怕资历不够才问她呢，大姐进厂不到一年就升副主任了，不然我也不问她。只不过问也白问，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把我当妹妹！” 李凤菊叹气：“全是我们不好，一碗水没端平，反而害得你们姐妹不和。” “怎么能怪您，还不是大姐心眼小，还记仇！别人家也没像她这样的，她就是冷心冷肺冷肚肠，你看外婆过世，她一滴眼泪也不掉的，好像我们大家都是她仇人一样。多了不起的事啊？值得她这样吗！”王慧越说越恨。从前她还觉得自己有点亏欠王英呢，现在王英这样，她也没什么好亏欠的了，反正这辈子是她大姐自己选的路！ 王慧提到外婆，李凤菊心里就一阵难过，叹气说：“别说了、别说了，你知道她那个性子，以后不要惹她就行了，说到底，她也没有对不起你什么。” 王慧呼吸一滞：“哪个说她对不起了我了，我就是想着，总共就姐妹俩，互相扶持，一起孝顺你们二老，不好么，她偏要这样！” “行了，她有她的想法，旁人也左右不了。”李凤菊说，“面子上能过得去就行了，不要说得太难听，到时候闹得太难看，我们也难做。” 王慧看看李凤菊，说：“妈，大姐这样，你就认了啊？” “不认怎么办？打她一顿啊？”李凤菊说，“你也说她冷心冷肺，真闹起来，她能和我们断绝关系。真和我们断绝关系了，到时候，我们老两口，全靠你啊？” “靠我就靠我！”王慧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知道，想要撺掇爸妈去收拾大姐也不行了。 “行了，不说了，都是各家过日子。”李凤菊说，“建国的事，要是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就说一声。” 堂屋里，赵云升搬了条长凳放在门旁边，和王英坐在长凳上晒太阳。两人感冒还没好，鼻子不通气，一人一声吸着鼻子，这么连续“接力”几下后，两人对视一眼，都嗤嗤发笑。 “你烦死了，不准学我。”王英捶赵云升，说着吸了一下鼻子。 “真冤枉，我不喘气啊。”赵云升笑着也吸了一下。 就这么点小事，也不知道两个人有什么好高兴的，笑得前仰后合。 杜建国坐在方桌旁，看着门口的两人，尤其是看着笑盈盈的王英，心里一阵发酸。上次王慧问她要是重新选一次会选谁，杜建国当时心里就想，他肯定选王英。当天晚上，他就做梦梦见自己和王英结婚了，还生了个儿子呢！ 赵云升好像背后长了眼睛，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杜建国正朝王英看呢。 杜建国忙收回视线，慌慌张张地站起身，直接去厨房了。 堂屋里只剩下王英夫妻俩，赵云升小声问道：“你小妹最近怎么老找你。” “想跟我取经，杜建国家里想给他活动一个副主任，怕他资历不够，想从我这学呢。”王英说。 “啧，活动一个，活动上去，也得有能力吧，我看他不像。”赵云升说。 “我看也不像，所以我没理她。”王英说。但是赵主任那件事，王英还是一直都放在心里的，目前为止，王英看不出谁会害赵主任。 前世赵主任出事，是国企改革初期，副食品厂拆分，也就是七八、七九年这样，就一两年时间了。 也只有到那时候，才能真的见人心。 王英心里有个猜测，上辈子罐头厂是副食品厂拆分前效益最好的，所以出事了。这辈子，她负责的饼干、糕点厂成了效益最好的分部，到时候，要争抢的，多半也是这部分，也就是从她手上抢。 王英可不想自己想心血被人抢走，副食品厂拆分，到时候的负责的人，也必须是她。 “想什么呢？”赵云升见王英发起中带着发狠，不知道想到什么了。 王英笑笑：“没什么，我也想升职呢！” 赵云升说：“回头叫赵主任早点退休，我们也活动一下，把主任给你当。” 王英哈哈大笑。 赵云升也笑：“笑得这么开心，这么想当生产主任啊，我回去就和赵主任说，让他赶紧下来，换你当。” 王英笑是因为，她刚才才和王慧说了这话，现在他又说。 王英的笑声传到厨房，李凤菊心下有些触动，王英没出嫁前，她好像从来没有听到她这样笑过。云升和赵家对她真的好，她才能这样笑。这么一想，李凤菊又叹了口气。 王慧和杜建国听到王英的笑声心里都不舒服，他们之间也很久没有这样笑过。自从打过、吵过、下跪过之后，两人之间总有点芥蒂，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加上夫妻生活不和谐，就更是时不时有些磕磕绊绊。 人就怕对比，看到别人婚姻幸福，夫妻和睦，心里怎么能不嫉妒。而且，越是看到别人婚姻幸福，越会想起自己婚姻里的不顺以及伴侣的不堪，王慧和杜建国这时候，都在心里翻彼此的旧账。 吃过饭后，难得王慧一家三口，先说要回去了。王永仁和李凤菊舍不得欢欢，想要多留一会儿都不成。三口子临走前，只有欢欢对王英他们告*别了，两夫妻嘴都像被锯了一样。 王英他们也只和欢欢告别，没理两个大人。 王慧他们一走，王英他们也走了，老王家又冷清下来，王永仁心里不痛快，开始后悔没留一个闺女在家招婿，又叹自己没儿子，孤苦伶仃。 王英他们本来想早点回家和赵云芳他们玩一会儿，他们到家后，赵云芳三口也回去了。 陈秀琴给他们熬了姜汤，一人喝了一碗后，双双上楼“养病”。 正月初四这天，王英下班，远远看见周晓芹和赵云升站在一起，她忙跑几步，到她跟前。 “你怎么来了，我想着等休息天去找你呢。”王英笑着说。 周晓芹说：“我来请你们喝喜酒。” “喝喜酒？”王英见周晓芹似乎不太开心，怎么都不像是要结婚的样子。 “嗯，我要结婚了，就在正月十九。”周晓芹说。 王英觉得周晓芹神情不太对劲，说：“先到我家坐坐吧。” 周晓芹也憋不住话，没走几步，她就说：“我不是和于飞结婚。” “那于飞呢？”王英说，“你们本来不是谈婚论嫁了么。” “去年十月份，我爸看见他和一个女的在一起。”周晓芹闷声说，“就是他先前救的那个女的，每次他都说是人家女的纠缠他，但他又不拒绝，拖泥带水的……” 王英说：“这种男的，不要也罢。但是你结婚对象是什么样的人？” “人家做媒的，我爸妈看中了，我看着人还行，就同意了。他家兄弟姊妹多，同意结婚了在我家住，但不算入赘。”周晓芹说。 第193章 “不管入赘不入赘，你不用和一大家子打交道，还住在自己家，总是好的。”王英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周晓芹说，“你们到时候来吃喜酒啊。” ”行。”王英应下，她见周晓芹还是不太开心，劝道：“已经要结婚了，就把过去的事都放下。” 周晓芹苦笑：“我知道呢。对了，我打听过那个女的，她是王慧的大姑子，你说巧不巧。” 还真是……王英早就有这个猜测，没想到真叫她猜中了。 “是她啊！那于飞就等着后悔去吧！”王英说，“你别管他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为那种男人不值当。” 王英把周晓芹劝了一通，周晓芹开朗了一些，也没有去王英家，在路口就分手，各自回家了。 等到休息天，王英和赵云升去百货商店给周晓芹买礼物，看到了杜家母女三人。 孙巧玲先和王英打的招呼：“英子、云升！好巧啊，来买东西啊？” “随便看看，婶子也来买东西啊。”王英说。 孙巧玲喜气洋洋：“我家文秀，正月十九日子，还缺一点房里东西没买，来看看的，到时候来家吃喜酒啊！” 王英笑道：“恭喜啊。看样子十九是好日子，我一个朋友也那天结婚，我先答应那头了，不去也不好，我结婚人家也来了。”王英差点脱口而出，下次一定去，还好反应过来了。 杜文秀眼珠一转问王英：“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叫周晓芹。”王英看着杜文秀说。 杜文秀哦了一声说：“不认识。” 怎么可能不认识呢，你不是就抢了人家男朋友，还要跟人家同一天结婚么。 第134章 备孕省劳模的名额还真给她了………… 王英和孙巧玲客套两句,拉着赵云升走了。刚走没几步，他们遇上百货商店的销售主任，他一见王英就客气地和她打招呼,请她去办公室坐坐，喝杯茶。 杜家母女看到后，杜文丽小声说：“看人家王英多体面，那是百货商店的领导吧,看见她都奉承呢。不比王慧强一百倍？妈你怎么想的，要是让王英当我大嫂多好！我们现在买东西说不定还能便利些呢！” 孙巧玲瞪了杜文丽一眼：“你懂什么！她公公的食品厂的主任，你爸又不是。她又不是结婚前就有这个本事的，谁知道啊！” 杜文秀说：“王英说的那个朋友应该就是于飞先头那个女朋友。” “啊？这么巧啊。”孙巧玲又看了一眼王英,她正和百货商店的领导谈笑，看她说话的样子真是收放自如，一旁的赵云升笑盈盈地看着她。孙巧玲想起当初到老王家想看，王英闷不吭声,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到现在这么活络。 杜文丽嘀咕：“那她怎么也十九结婚，该不会是故意和大姐撞一天的吧，真恶心。” 孙巧玲看了一眼杜文秀，杜文秀没吱声，但孙巧玲知道，恐怕是自己闺女故意选的跟人家一天。上次请人看日子,选的日子不是正月十九，最后是杜文秀和于飞定下十九这天。 孙巧玲知道大闺女向来主意大,这个对象也全是她自己谈的，家世不错，工作好、人长得也好,还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先前救过杜文秀。孙巧玲觉得自己闺女有本事，能自己找到这么好的对象，但这会儿看杜文秀的脸色，觉得不太对，别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杜家母女买好东西，回到家后，孙巧玲把杜文秀喊到自己房间问话。 “文秀，你老实说，你和于飞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孙巧玲问。 杜文秀脸色不太好看，她主要怕周晓芹和王英说什么，然后王英再传到亲戚朋友耳中，那她真的要没脸见人。 “到底怎么回事！”杜文秀追问。 “没什么，就是我倒追的于飞，用了点手段。”杜文秀说。 孙巧玲脸色一变，急忙道：“你用什么手段啊！于飞自己知道你耍手段啊，你婆家知道不知道？” “于飞肯定知道的，他家里不知道，他替我瞒着。”杜文秀说。 “你……”孙巧玲看着房间里置办的嫁妆，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妈，没事的，于飞人好，他不介意的，也会对我好的。”杜文秀说。 孙巧玲顺过气来说：“我一直觉得你不用人操心，自己有主意，你这主意也太大了！你做这种事，在男的心里就是一个疙瘩！他那时候和女朋友还没分手吧？那就更是一个大疙瘩！”孙巧玲猛地想起正月十九这个日子，抓着杜文秀的手问，“十九这个日子，是你选的，还是他选的？” “他选的……”杜文秀喃喃说道，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看看！你看看！于飞心里肯定没忘记他先头那个女朋友呢！故意选的一天结婚，你真是……你耍了手段，他对你负责不得不娶你，可他心不在啊！”孙巧玲急得要跳脚，声音越说越大。 “妈，你声音小一点。”杜文秀连忙去拉孙巧玲的手臂。 外间的王慧还是听到母女俩的对话了，王慧鄙夷地翻了个白眼。杜文秀最近耀武扬威的，觉得自己要嫁个好人家了，没想到嫁得这么不光彩。王慧故意在孙巧玲房门口整出点动静，让房里的人听到。 杜文秀脸一白：“王慧肯定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吧，一家人，她也不会乱说的，回头我点她一下。”孙巧玲说。 杜文秀却觉得王慧未必把自己当一家人，她早就看出来，王慧是个又蠢又坏又自私的人，以后说不定要拿这事拿捏她呢。想到这，她语气就不好了：“您别说了，反正我这婚事已经定下来，总不可能退的。我自己心里有数，既然能用手段把他拿下，以后也能把日子过好。” 孙巧玲听杜文秀这么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日子非要自己过一过，才知道没有那么简单。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赵云升天生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两人走路回去的路上，他和王英说：“你觉得，他们选在同一天结婚是故意的还是巧合啊？” “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是故意的。”王英说。 赵云升呵呵笑：“我也觉得是故意的，我来猜猜，应该是周晓芹的前男友后悔了，故意选了和周晓芹同一天结婚，假装自己娶的是她，弥补心中的遗憾。” 王英看看赵云升：“不愧是大作家，张口就来。” “我这是很合理的推测。”赵云升笑道。 王英觉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怪恶心的。 正月十九这天，王英和赵云升一起去周晓芹家吃席。周晓芹家就她一个独生女，家里亲戚也不多。王英和周晓芹坐在她房间里说话。 王英一坐下，周晓芹就拉着她的手说：“我前两天才听说，他和我同一天结婚，真是气死人！就非要这么膈应我么！” “别气，别气，不值当。”王英说，“你觉得膈应，他目的就达成了呢！他就想你记住他呢！” “呸，我才不记他呢！分手了就该一刀两断，做事拖泥带水，做人不磊落，说是好心，谁知道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周晓芹说。 “就是，以后你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没错！像你和你爱人看齐，话说时间过得好快啊，我感觉才参加你的婚礼没有多久，其实都两三年了。”周晓芹说，“诶，对了，你们怎么还没要孩子啊？” “没着急要，我大姑姐不是护士么，她说女同志生育早，风险大。”王英说。 “这倒也是，我也听说过。”周晓芹说。 两人这么说着话，王英其实最近也在想什么时候要孩子。她想着，只要她不搞新项目，那这两年应该算她比较清闲的时候。等过两年企业改革、改革开放，她要做的事就多了，肯定要更忙。 而且赵云升比她大几岁呢，听说男的岁数大，哪怕女方年纪小，都算高危产妇呢。 王英想，要不就今明两年，赶在赵云升三十岁之前，把孩子给生了。 当晚，王英就和赵云升说了这事，赵云升兴奋地跳起来，大呼：“我要当爸爸了！” 王英把他一顿捶：“哪有才开始备孕就这么喊的。” “我就是高兴。”赵云升笑嘻嘻道，“回头问问大姐，我们要注意些什么。” “嗯。”王英应下，其实要注意的她都知道，前世她为了生孩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药，受了多少苦，没想到生了个白眼狼。 第二天，两夫妻就找到赵云菲，赵云菲听说两人要备孕，就跟他们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下班后，她给王英带了叶酸片和维生素片。 陈秀琴听说小夫妻要备孕了，每天给他们加餐，还给赵云升弄了点补药，把赵云升喝得流了两天鼻血…… 王英备孕的第一个月，月经准时来了……她心里有点失望还有点担心，就怕还和前世一样，要到三十几岁才能生，如果真的那样，她就不生了。 第194章 赵云升倒是一点都不失望，还满嘴胡话，说自己下个月再努力。 四月中，副食品厂收到建厂以来最大的一笔订单，这批订单涵盖了第四车间所有非应季产品，尤其是数字饼干，一次性订了半年的销售量。 王英又开始忙碌起来，招聘职工，购买机器，新员工培训，每天忙的昏天黑地，备孕的事，又被往后安排了。 四月底，钱厂长把王英喊到办公室。 “今年稳了！” 王英一到，钱厂长就来了这句。 “指标啊，肯定稳啊，今年虽然生产指标高，但那一笔订单就能完成十分之一了。”王英说。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劳模稳了！”钱厂长指着椅子让王英坐。“而且，很可能还是省劳模。咱们厂的数字饼干在省城卖得可是最好的。”钱厂长说，“你居功至伟。” “是大家的功劳。”王英说，“我就算有再好的想法，没有大家，也做不出来，是团结的力量，集体的力量。” “没错没错，你领奖的时候也这么说就行了。”钱同生笑道。 “真的稳啦？”王英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获得荣誉，能提高将来的竞争力。 钱厂长笑呵呵：“北崇劳模是稳了，省劳模有个五六成把握。继续努力啊！” 王英喜滋滋地回办公室。 “什么事这么开心，好久没见你这‘小人得志’的模样了。”项主任问道。 “嘿嘿，厂长说我今年要选上劳模了。”王英说。 “难怪。”项主任说，“你应得的。”说完，项主任又继续埋头不知道在算些什么。 王英看着项主任的草稿纸，总觉得将来他要给自己一个大惊喜。 四月二十八号这天，钱厂长通知王英，她今年作为北崇的职工代表，去省城参加“五一表彰大会”。 四月三十号一早，赵云升把王英送到火车站。这次去省城的有市里的几位领导，职工代表只有两男两女，除了王英都是老职工。 上火车后，王英和三位老职工一起，王英不认识他们，他们倒都认识王英，而且对王英客气的很，完全没有倚老卖老这一说。王英也是一个合格的晚辈，一路上对三位老前辈很照顾。 这三位老前辈，一位是造纸厂的，一位是木器厂的，还有一位是棉纺厂的，她还认识王英的父母呢。 王英他们厂和造纸厂有合作，和造纸厂的这位胡前辈，话就多起来。 “你说哪个厂老，时间久，论老厂，肯定还是我们造纸厂是最老的。”胡前辈说，“最早得追溯到明朝了。” “这么老？”王英还真没想到。 “可不是么，以前还造那种专门上供给皇帝用的纸呢。”胡前辈说，“现在么，只造些卫生纸，学生作业本之类的，还有一些包装纸，原来那种纸，好多年不造了。” “那技术不是要失传？”王英说。 “前段时间，我们厂的卢同志也提出这个问题，想要重造呢，不过领导没同意。”胡前辈说。 “卢同志？卢艳芬吗？”王英问道。 “哎哟，你认识她啊，北崇还是太小了。”胡前辈笑道。 “认识呢，高副厂长和我公公是战友。”王英笑着说，“厂里为什么不同意啊？” “造价高，产量低，只能全部人工来造，造一刀那个纸，都能造一卡车的卫生纸了。”胡前辈说，“咱们厂还是要以老百姓的需要为主。” “这倒是，有些地方连卫生纸都还用不上呢。”王英说。 “可不就是么，所以卢同志听出那个方案，除了高副厂长，没有领导同意，我也参加表决会了，我也没同意。”胡老同志说。 王英觉得很多事情一和卢艳芬沾上，好像多少有点怪，好好的，她要造那种纸干什么…… 话题很快就又转到别处去，王英也没有再想这事。几位老前辈都困了，王英一个人守着行李，让老前辈们休息。 一路平安到了省城，王英一行人住进省里安排的招待所，休息一晚，第二天参加“五一表彰大会”。 一路上王英没怎么睡，到招待所吃过晚饭，洗漱后，王英就睡下了。半夜，突然招待所里一阵骚动，王英和同房间的刘同志都被吵醒了。 “不许动，老实点！” 王英和刘同志面面相觑，这是在抓犯人呢？犯人怎么住到政府招待所了？ 王英也不敢凑这个热闹，不敢出去问，没多久，外头又平息了。王英他们又继续睡。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昨夜是事。有人说的抓贼的，有人说是抓敌特的，讨论到最后也没有个准来。 表彰大会在下午开，上午是自由活动时间，王英去了省城的百货商店。到底是省城，卖的东西比北崇时新多了，衣服鞋子款式都要好看得多。王英也只是看看，没有买，她是职工代表，劳模提名者，可不能来大肆消费呀！ 王英看到了他们厂生产的数字饼干，摆在食品区很显眼的位置，一看就卖得不错。 王英趁着售货员空下来了，拿出自己的工作证，准备问问售货员的售卖情况。销量什么的，王英是有数的，但还是要听听各方面的意见。 “哎呀，同志专门从北崇过来的啊？”售货员道。 “不是，我来参加五一表彰大会的。”王英小声说。 售货员一听，顿时对王英肃然起敬。 “同志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数字饼干销量挺好的。”售货员说。 “咱们省城这边，有没有反应过什么问题啊？比如口感啊，口味之类。”王英说。她知道前世很多商品在不同地方，会根据当地口味进行调节，所以王英才这么一问。 “没有，倒是有些孩子嫌不够甜的。”售货员说。 王英点头：“还有么？” “偶尔还是会碎，还有说会发软。”售货员又说。 王英把这些问题一一记下来，有顾客过来，她打声招呼离开了。 王英把食品区逛了一圈，发现省城这边也卖别的地方产的一些吃食，王英把没见过的买了些。目前来看，成品带包装的零食还是少。 逛过百货商店，王英又回到招待所，吃过午饭后，一行人去政府礼堂参加表彰大会。 王英看着身边的几位老同志，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奖要是给她，会不会说服力不够，毕竟她这么年轻…… 到了会场，找到他们位置落座，下午两点整，表彰大会开始。所有的会，流程都差不多。 终于到最激动人心的时刻，领导宣布今年省劳模的获奖名单。 王英竖起两个耳朵听，这位省城的领导，口音有点重，她深怕自己挺错了，听漏了。 “……北崇副食品厂王英同志……” 王英感觉自己呼吸一滞，真的有她！ “恭喜你啊，小王。”身边的老前辈小声对王英说。 “受之有愧。”王英谦虚道。 省劳模的名额还真给她了……不过几位老前辈也获得了优秀职工的称号，也都领了奖品，荣誉证书。 王英和另外的十一人一起站在台上，接受领导的颁奖，台下有不少记着端着相机给他们拍照。 还好，并不都是年纪大的，也有看上去和她差不多的年轻人。王英心潮澎湃，她真的当了省劳模了。 给她戴绶带的领导还知道她，一边给她戴绶带一边说：“王英同志，要让熊猫牌走得更远，成为畅销全国的大品牌啊！” “是！”王英郑重应下。 职工代表讲话，安排的是省城当地的，王英他们又坐回原位。市里的领导和同行的前辈，再次恭喜王英。王英也说了一通自勉的话。 大会结束后，一行人又回到招待所。 王英回到招待所，吃晚饭的时候，有人来找王英。 “你是北崇副食品厂的王英同志吧？” “我是，请问您是？” “这是我的工作证。” 王英接过来一看，竟然是隔壁省一个市的领导。 “您找我有什么事？”王英问。 “我想找你们厂合作，在我们市开一个分厂。” 王英没想到，来省城开会，还有意外收获！去别的省开分厂！ “您用餐了吗？不如先用餐，然后我们详谈。”王英郑重说。 第135章 怀孕王英家真是好事连连！ “江科长,您请坐。” 吃过晚饭，王英带着宏昌市的江科长去了招待所的一个小会议室。与江科长同行的还有两个科员，王英这边则是与他们一起来参加五一表彰大会的两个领导。 去别的省开分厂这样的大事,王英当然没有资格做主，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车间副主任。两方商谈，都是领导的事。对方找上王英，只是因为今天表彰大会上她露脸了,人家能认出她。 双方商谈没多久，王英就听出来了，对方的真正目的其实并不是想让北崇去开分厂，而是想要他们厂的技术和配方,主要是数字饼干的。 第195章 王英猜测，他们应该早就试过仿造数字饼干，但是没成功，于是想出这个点子来。 北崇的领导们当然也听出来了,开分厂，他们可以谈，想要技术和配方，那必然是免谈。熊猫牌数字饼干现在可是他们北崇的一块招牌，不可能给人。 双方谈了一个多小时，没有谈出什么结果。江科长他们诚意不足，提出来的合作方案,完全不能打动北崇的领导，也打动不了王英。 商谈无果而终,王英有点遗憾，送领导们回房。 “这个江科长，真是打的好算盘啊,真照他们说的那样，跟白给有什么区别。” “本来开分厂就有风险，各地的水质、气候、原料都会影响成品，弄不好就要砸掉我们的好牌子。” “与其跑那么远开分厂，不如我们加大对副食品厂的投入，还能提高一下北崇的就业率。” 王英听着两位领导的对话，在旁连声应和。这些问题，刚才两方谈判的时候，她心里都想过了。开分厂这件事，现在条件确实还不够成熟。 王英把领导送到房门口，其中一位对王英说道：“王英同志不必气馁，首先这就是对咱们产品的一种肯定，因为做得好，人家才仿不出来，才想出这一出；其次嘛，这次谈不成，说不成下次、或者别的地方，会拿出更好的方案来呢。咱们现在心里也有数，也能提前做好准备。” “您说的是！”王英连忙点头，没想到领导看出她的情绪，还安慰她。 王英回到自己房间，同房间的棉纺厂刘同志也挺激动的，问道：“谈得怎么样了？” 王英摇头：“对方诚意不足，说是开分厂，其实还是想要我们的技术和配方，但又拿不出相应的筹码来。” “哎哟，怎么这样。”刘同志眉头皱起。 王英觉得虽然分厂的事暂时没谈成，但这件事对副食品厂来说却带来的好影响。没听刚才领导说，要加大投入么！这也会让领导们对副食品厂会越来越重视。 王英心说，还是得感谢江科长。 第二天，王英他们被安排参观了一天省城这边的工厂，也是收获满满。 五月三号一早，一行人坐火车会北崇。 经过火车站的报刊亭，王英特意扫了一眼，《新闻晨报》头版报道了这次的五一表彰大会，王英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来一份晨报。”王英买了一份报纸。 领导们笑呵呵：“王英同志上报纸了吧。” 王英有点难为情地笑笑，点头说：“是的，有照片呢……” “到底还是小年轻，等下上车了，把报纸借我看看。” “好的。”王英笑着应下。 火车准点出发，王英把头版的报道看了一遍，里面还有详细写她的一小段，因为她年纪最小，还做出在全国大多数地方畅销的产品，为地方经济做了很大的贡献。 王英心里美滋滋的，想着领导要借报纸看，别的内容就没细看，就把报纸给领导送去。 一路上，领导都没有把报纸还回来，王英也不好意思去要，好几次她路过，看见领导还在翻看，估计是要打发时间。一直到下火车，领导才把报纸还给王英，报纸都被翻皱了。 下了火车，已经是晚饭时间，王英出了站就看见赵云升正在等她。与领导和老前辈们道了别，王英和赵云升一起回家。 “怎么样？”赵云升问道。 王英不吱声，只把手上报纸递给赵云升。 赵云升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看见了报纸上刊登着王英的照片，虽然一排十几个人，但赵云升一眼就认出来了。 “哎哟！真是了不得了，我的英子！省劳模啊！”赵云升激动道。 王英把报纸又接过来：“好啦，先回家。” “好好，回家，妈烧了一桌好饭，慰劳咱们家的劳模呢！”赵云升笑道。 两夫妻欢欢喜喜回家去，一路上王英和赵云升说着这次省城的见闻。 赵云升有些心潮澎湃：“我觉得，我也该出去走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总窝在一个小地方，眼界属实有限。” “以后肯定有机会的。”王英说。 “英子说有，就一定有。”赵云升很信任王英，她说有，就一定有，正如英子说他的小说能发表，他的文学之路就迎来了光明。 两人一到家，受到了全家的欢迎，连赵云芳一家三口也在。听到王英获得省劳模的荣誉，一家子乐开了花。赵主任最高兴，这不但是他儿媳妇，还是他们厂的职工，他双倍自豪！ 王英打开包，给冬宝和小明杰拿吃的，赵云芳眼尖看到了王英的绶带和大红花，起哄道：“快快，英子把绶带和大红花戴上，我们来和劳模和个影，云升去拿相机来。” 赵云芳说着就上手，从王英的包里拿出绶带和大红花，往王英身上戴，赵云升噔噔噔上楼去拿相机。 “哎哟，二姐……”王英被赵云芳闹得脸都红了。 “真好看，真好看。”赵云芳笑哈哈搂着王英。 赵云升把相机拿到楼下，一家人围着王英拍照。赵云升对王英说：“要不把报纸也拿上。” “报纸怎么了？”赵云菲问。 “头版报道了咱们英子，还有照片呢！”赵云升说。 赵主任忙说：“给我看看。” “等下再看，先拿出来拍照。”赵云芳说。 王英被他们闹得比在省城领奖时还难为情，瞪了赵云升一眼。 赵云升笑嘻嘻给他们拍照。 王英感觉自己成了吉祥物，跟家里每个人都拍了照，最后又来了一张大合影。 一家人比过年还热闹几分，拍了照，终于消停下来吃饭。饭桌上，家人又问王英省城的事，王英把挑有意思的他们说了，其乐融融。 晚饭过后，两个孩子缠着王英，赵云菲两姐妹帮陈秀琴收拾碗筷，赵主任拿起王英带回来的报纸看，赵云升和他二姐夫捣鼓照相机。 赵主任把头版文章看了好几遍，满意地直点头。看完头版，又看时政，最后他又翻到“文苑”。“文苑”是接受群众投稿的文艺专栏，一般是一些短篇小说，散文，诗歌之类。 “嘶……”赵主任看完一篇散文，看了一眼作者署名，嘶了一声，把眼镜推了推，又把报纸离远了看看，这，这是他儿子赵云升的名字吧？ “云升！你过来。”赵主任喊了一声。 赵云升把相机放到他二姐夫手上，走过去道：“怎么了爸，有生僻字不认识啊。” 赵主任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后指着报纸上的散文，问道：“这，是你写的吗？还是同名同姓？” 赵云升一愣，猛地接过报纸一看——不正是他先前送王英去沪市，回来后一气呵成写成的散文么！他前段时间把这散文投到了报社，没想到真的发表了，他还没收到通知呢！ 王英走过来看，还真是赵云升写的散文，她只看了头版，后来报纸被领导借去，都没来得及看呢！ “是我写的，是我写的！哎呀这报纸！这报纸！哈哈哈哈……”赵云升笑得简直有点癫狂。 王英也跟着笑，两个孩子不知道舅舅和舅妈高兴什么，但是小孩都是人来疯，也跟着又跳又叫。赵云升的二姐夫董志远手上正拿着相机，就把赵云升发癫的样子给拍了下来。 “堂屋吵翻天了。”陈秀琴说。 “热闹呢。”赵云芳说，“等云升他们有了孩子，就更热闹了。英子不是备孕了吗，还没消息啊？” “他们单位又来大单子，她忙呢。”陈秀琴说，“你别问她啊，我看她之前月经来了，有点不开心，心里估计也着急呢。” “不问不问，她还小呢，不用着急。”赵云芳说。 陈秀琴母女三人收拾好厨房，回到堂屋，只见赵云升拿着报纸在堂屋转圈，两个孩子跟在他后头跑。 “云升你发什么疯呢，这么大了，带着两个孩子疯。”陈秀琴怕两个孩子疯过头，晚上睡觉再惊着了。 “陈秀琴女士、赵云菲女士、赵云芳女士、请看这三个字！”赵云升把报纸从她们面前扫过，谁都没看清哪三个字。 赵云芳一把抢过去，吓得赵云升一激灵，生怕她把报纸撕碎了。 “哦唷，这是你写的啊？”赵云芳看到了赵云升三个字。 “没错！正是本人！”赵云升喜不自胜，“同一份报纸，头版我有家英子的照片和报道，文艺版有我的散文。这叫什么，这叫什么！这就是天作之合、命中注定、天生一对！” 赵云菲笑道：“难怪癫成这样！” 陈秀琴也笑：“真是巧了，这报纸得收藏起来。” “收藏起来，收藏起来。”赵云升说着把报纸又拿了回来。 董志远说：“你没用笔名啊？我先前在学校杂志上看到一篇小说，不会也是你写的吧？我以为同名同姓呢！” “是《新生》吗？如果是这个，那确实是我写的。”赵云升说，神情那叫一个得意！ 第196章 “对对对，就叫这个，还在连载呢！”董志远说，“我们单位的人都在追呢，好小子，居然是你写的！真厉害！” “出息了啊，赵云升，原来你写的东西真的这么好呢！”赵云芳说。 赵云*菲说：“这下以后不能说他没出息了，他要成大作家了！” “离大作家还远呢，不过我继续努力，这都是英子的功劳。”赵云升说。 “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了！没事就显摆！”赵云芳白了他一眼。 “你还有没有草稿啊，给你二姐夫看看呗，抓心挠肝的，又要等一个月呢！”董志远说。 赵主任在一旁哼了一声说：“别说二姐夫了，亲爹要看他都不肯。” “虽然不给你们看草稿，但可以提前透露一下，一共连载六期，下个月就是大结局。”赵云升说。 “我看你是故意吊人胃口！”董志远说。 一家人有说有笑，吃着王英从省城带回来的吃食，看着电视，直到将近十点才散。 赵云升带着宝贵的报纸上楼，上楼后，坐在书桌前，自己又看了一遍。 王英站在他身边，手扶着椅背，也跟着看又看了一遍。 “我要去弄个相框，把这报纸框起来，然后就挂在这里。”赵云升指着书桌旁边的墙说，“就挂我们俩这个书桌的中间！” 王英笑笑：“好啊，你来弄。” “明天我就弄。”赵云升说。 “好，那就明天再说吧，天不早了，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王英说。 两夫妻上了床，赵云升抱着王英：“英子，我好幸福，难以言表的幸福，我遇到了一件命运般浪漫的事。” 命运般浪漫，还是赵云升会说，王英也高兴，但她也就能说两个字：巧合。 赵云升实在太过亢奋，根本睡不着，今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王英到单位，收到了来自厂里的奖励以及广播通报表扬。郑副厂长还想搞一个“向王英同志学习”的活动，被王英严正拒绝了。 不光副食品厂表扬了王英，文化站也写了通报表扬的稿子，可惜这稿子不是赵云升写的。说起来是因为赵云升是家属要避嫌，其实就因为赵云升是领导的脚后跟，不被领导喜欢，这种好事、好写的东西，都是领导的心尖尖写的，那种得罪人的，才轮到赵云升来写。 赵云升头一次后悔没在单位好好表现，错失了为王英也表扬稿的机会。 王英成了北崇市的大红人，很多人都知道副食品厂出了个能人，年纪轻轻就得了省劳模。 王英过两天才想起隔壁省江科长的事，她先和赵主任说了，然后赵主任又告诉了钱厂长。 钱厂长立马把王英请了过去。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早告诉我！”钱厂长说。 “就是，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赵主任说。 郑副厂长也在旁边附和。 “这不是没成么。”王英笑着和钱厂长说，“要是成了，我回来那天晚上，就到您家去跟您说了。” “没成也要告诉我啊！你快坐下跟我说说，他们是怎么谈的！”钱厂长说。 王英就把当天的情况跟几位领导说了。 “哼，他们想得美！他们出人管理，招手他们当地的职工，我们出技术、出配方，出品牌，盈利还只得三成，我们成什么了。”钱厂长气呼呼的。 “所以没谈成么。”王英说，“领导们不会同意的。” “确实不能同意，他们挂我们的牌子，万一出问题，砸的也是我们厂的牌子。”赵主任说。 几位领导都点头。 “我猜他们试不出和我们一样的饼干配方，才会想占这现成的便宜。”王英说。 郑连成说：“咱们厂这配方不会被泄密吧？” “不会的，一开始就保密着呢。”王英说，“包括我们的桃酥配方，我们都要保密。厂里可以和知道配方的职工签协议，一旦泄密就要承担法律责任。” 几位领导都点头，钱厂长又问：“领导真的说要加大对咱们厂的投入啊？” “当时是这么说的，具体什么时候实施，我就不知道了，不如厂长去刺探一下？”王英笑眯眯地说。 钱厂长有点蠢蠢欲动，其实他心里还有点担心，万一到时候，别的地方真的拿出让上面心动的筹码，那么他们该怎么办？钱厂长把这个顾虑说出来。 王英说：“真的到那时候，我们肯定也要争取我们厂利益的最大化，咱们从现在就要争取。别的省份都能看到我们厂的优势，咱们的领导不可能看不到。” “对对。”钱厂长点头。 “而且，我得了省劳模，给我颁奖的领导我指示我，让我把熊喵牌做成全国知名的大品牌呢！”王英又说。 “真的啊？省领导亲口说的？”赵主任激动地说。 “是的，就在领奖台上。”王英说。 “好好好。”钱厂长笑眯眼，“下次我去开会，探探领导的口风。” 上头对副食品厂的重视很快就显现出来，市里增派了专员，去全国推广熊猫牌数字饼干，同时也加大推广他们厂别的产品，桃酥和沙琪玛很快也扩大了销售范围。 订单源源不断，厂里也在不断扩建，招人。王英原本以为这两年可以没那么忙的，没想到去一趟省城，回来后，他们厂得到领导格外重视，她又开始忙得不可开交。 就这么忙到八月份，王英人又瘦了些，天一热，她还没胃口，精神也有点不足。陈秀琴每天想方设法给王英补身子，还三天两头发作赵主任，嫌他们厂里把王英当驴使。 八月中的一天，王英难得休息在家，早上起来后，她没什么胃口，陈秀琴给她和赵云升切了一个香瓜，两个人坐在院子里啃。 院门突然被敲响，接着传来熟悉的邮递员的声音。 “赵云升，你的信。” 赵云升把瓜皮一丢，忙去开门。 赵云升从邮递员手上接过信，直接撕开了。看完后，他大喊一声：“英子！”，然后跑到王英身边把王英腾空抱起，还转了一个圈。 王英早上起来就不太舒服，头晕晕的，被赵云升这么一转，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地想吐。她拍着赵云升的肩膀：“快、快放我下来！” 赵云升听王英语气不对，连忙把她放下，王英脚一着地，转身就把刚吃的瓜吐了个干净。 “英子！”赵云升被王英吓一跳，忙把她扶好。 陈秀琴听到外头动静不对，跑出来看，看到王英吐了，“哎呀”一声走过来。 “怎么回事？”陈秀琴问。 赵云升脸都吓白了，支支吾吾说：“是我不好，我刚才一高兴，把英子抱起来转圈来着。” 陈秀琴抬手就给赵云升来了一下子：“你作死呢，没轻没重的！也不怕把英子摔着。” 王英吐过之后感觉好多了，摆摆手说：“没事，我没事了，早上起来就有点不舒服，没跟云升说，吐完了好一点了。” 王英说完这句话，自己愣住了，陈秀琴也愣住了。 只有赵云升还在自责，懊恼地说：“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王英点点头：“是得去医院看看。” 陈秀琴也说：“对对，去医院看看。”然后她面上就忍不住扬起笑来。 王英见陈秀琴笑了，也跟着笑。 赵云升见她们婆媳俩都笑，脑子里闪过灵光：“英子，你该不会是怀孕了？” “不知道，去医院检查一下再说。”王英说。 赵云升这下又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陈秀琴忙提醒他：“你别不知道轻重地抱英子了，消停点。” “我知道了，知道了！”赵云升连忙说，心里也后怕，刚才要是一个不小心把英子摔着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们去吧，我把这收拾了。”陈秀琴拿了畚箕，扫了些煤渣来，她笑道，“英子，你小妹当时也在咱家院子里吐了一地，然后查出来怀孕的。” 王英也跟着笑：“那是巧了。”王英这会儿心里已经断定自己怀孕了，不过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放个心。 赵云升拿了钱下楼，王英问道：“对了，你刚才什么事那么高兴啊？” 赵云升笑道：“国家新的稿费政策出来了，杂志社要给我补稿费，还有，我的书，要出单行本了！” “要出书了！”王英惊喜道。 “对！”赵云升又激动起来。 “哎哟，哎哟，真是好消息。”陈秀琴也跟着高兴，儿子终于有大出息了，“快去医院查查，回来再说。” 王英和赵云升去医院，先找了赵云菲，王英说了自己的情况口，赵云菲笑道：“肯定是了，走，我带你们去找医生。” 医生问过王英的情况后，也是说应该是怀孕了，后面王英还是抽了管血化验。 化验结果不是当天出，但一家子都已经认定王英已经怀孕。再加上赵云升要出书这个好消息，王英家真是好事连连！ 第197章 第136章 高考国家要恢复高考了。 隔天,赵云菲带着王英的化验报告回来了，王英确实怀孕，算着日子,应该有三个月了。只因这段时间王英实在太忙，她上个月也有过一次少量的孕早期出血，就没发现自己怀孕。 赵云升这下可以名正言顺地说自己要当爸爸了，他高兴得走路都是飘的。 陈秀琴对王英说：“你要回娘家报个喜吗？” “等下次休息回去一下吧。”王英说。 “嗯,也是应该的。”陈秀琴说。 王英现在对回娘家没有太多抗拒，老王两口子自从认为他们看清王英的冷酷本质之后，对她都客气得很。王英得了省劳模之后，他们还来过一趟,给王英送了些吃的，李凤菊还给王英和赵云升一人做了一双鞋。 在外人眼里，亲缘个割不断的，现在这样客客气气地相处,比撕破脸对王英好。只要他们不触及王英的底线，王英就会一直这样和他们客气地相处下去。 休息天，王英和赵云升一起去老王家。 “哎哟，英子，云升，你们怎么有空来了！单位不忙吗？快进来，快进来！”李凤菊高兴得把王英和赵云升往里头迎。“老王,你大闺女、大女婿回来了！” 王永仁也从家里迎了出来。对于王英和赵云升突然来家，王永仁和李凤菊都感到很惊喜。 王英觉得她妈脸上的欢喜是有几分真诚的,也就这几分真诚，让王英能和他们客客气气地相处下去。 “你们坐，妈去倒茶,老王去把糕饼还有水果糖都拿出来。”李凤菊热切地招呼着。 “不用忙。”王英说，“不要给我茶叶，来点白开水就行。” 老王两口子还是把家里待客的茶点都拿了出来，李凤菊给王英倒了杯糖水，给赵云升倒了茶叶茶。 把闺女、女婿都伺候好了，老王两个人才坐下和他们说话。 王永仁说：“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有事啊？” 王英端着糖水在喝，赵云升笑着说：“我们回来报喜的，英子怀孕了。” 李凤菊喜笑颜开：“哎呀！太好了！太好了！”李凤菊早就巴不得王英能早点怀孕生子，她笃信那句古话：养儿方知父母恩。她太希望王英能理解她了。 王永仁也很高兴：“好好，大喜事，大喜事！” “我去买只鸡回来杀！”李凤菊站起来说。 “快去，快去。”王永仁催促着。 王英和赵云升也没拦着，回娘家，吃只鸡怎么了！ 李凤菊出去买鸡，脸上笑出一朵花来，逢人就笑，她心里这个高兴啊！ 王永仁和王英两夫妻拉着家常，说着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英子，爸沾你的光，当一辈子职工，也混上个组长当当了。” 王英笑笑：“您是老师傅，论资历早就能当了。” “但这不是一直就没当上么，这回也是巧了，我们原来的组长出意外了。选组长的时候，有好几个人选，都是年轻力壮的，刘亚萍提了一嘴，说我是省劳模的父亲，倒把我捡了漏。”王永仁说，“刘亚萍记得吧，和你一块去省城的。她回来后，和我们蛮客气的。” “记得。”王英点点头，“还是您自己本身资历够了，不然也当不上。” 到了王永仁这个年纪，就非常相信两个字：“关系”。他当然认为以自己的资历早就可以当组长，但不是没有“关系”么。现在她女儿是省劳模，又是市领导跟前的红人，他终于有了这层“关系”，才能当上组长。 王永仁也真的觉悟了，大女儿是真有本事，以后才是他们的依靠，因此对王英的态度也大不相同。 李凤菊买了鸡回来，立马烧水，水烧开了就喊王永仁杀鸡。 王永仁杀鸡时，李凤菊又跑来和王英说话。 “还没显怀，月份还浅吧？有什么反应吗？” “没什么反应，就是精神不足，早上会有点想吐。”王英说。 李凤菊笑着说：“跟我怀你的时候反应差不多！” 王英笑笑没接话，前世她妈可不是这么说的，前世她妈说她怀自己的时候，反应很大，受很多罪…… 李凤菊继续说：“那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妈给你弄。” “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王英知道有些人怀孕之后，可能会喜欢特别刁钻的食物，或者喜欢特别奇怪的味道，但她暂时都还没有这些反应。 李凤菊其实特别想王英能有，她同事的媳妇怀孕了，特别想吃她亲娘做的酱萝卜，可惜她亲娘没了，同事为了给媳妇弄这个酱萝卜，费了不少功夫，之后婆媳俩关系可好了！李凤菊盼望着王英能想吃一样她弄的东西，不管什么都行，她觉着，这是母女亲情的反应。 可惜，王英没有。 厨房里传来王永仁剁鸡的声音，李凤菊问：“鸡就炖汤吧，喝点鸡汤。” “行。”王英应了声。 李凤菊去炖鸡，王永仁说再去买点菜，就出去了，堂屋只剩下王英和赵云升两人。 赵云升小声说：“爸妈好像有点变了。” 王英说：“你觉得他们为什么变了。” “因为你太有出息了。”赵云升说，“他们又不是傻子，能跟着沾光的好闺女，能不要，能不讨好？” 王英笑道：“可不是么，以后说不定还要沾女婿的光呢。” 赵云升嘿嘿一笑，他很乐意给老丈人和丈母娘沾光，只要他们能对英子好，多付出些真心就行。他今日瞧着老丈人和丈母娘脸上的笑都真诚几分。 王永仁出去一趟，买了酱牛肉、素鸡、花生米，还买了个西瓜。 老王两口子现在没什么负担，两个女儿都成家，他们就两张嘴吃饭和一些人情世故要花钱，家里条件是可以的，买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吃饭的时候，王英发现王永仁居然没喝酒，赵云升问起时，王永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小是个组长了，喝酒误事，就不喝了。” “不喝好。”王英说。 “嗯嗯，以后都不喝了。”王永仁说。 李凤菊看着王英，眼神柔和，她心里是真的感激王英。要不是沾了她的光，让王永仁当上组长，他还在每天要酒呢！现在王永仁酒不喝了，他们俩也少吵架，她也少生气。 王英在娘家吃饱喝足，难得还感受了一番父母的真切关怀，心情很不错。老王两口子见闺女今天没给他们脸色看，还和他们说说笑笑，也觉得天都晴了。 吃过饭，李凤菊把王英喊到房里，说梯己话。主要是想叮嘱他们房里的事，王慧和杜建国两口子为这事，到现在两个人都别别扭扭的呢，这就是前车之鉴，她得提醒英子。 “你们现在月份浅，房里的事，可要当心，你小妹他们两口子……”李凤菊把王慧和杜建国之间的来龙去脉都和王英给说了。 王英还不知道王慧和杜建国之间有这么多故事，一时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啊，他们还能打起来，没亲眼看到，怪可惜的。 “那，现在治好没有啊？”王英问道。 “听慧慧说，时行时不行的。”李凤菊说起女婿的事，也有点不好意思，“上次选副主任，中间出了岔子，建国不是没选上么，之后就好长一段时间不行。” 王英失笑：“看样子当干部不但能戒酒，还能壮阳。” 李凤菊也没忍住笑，王英一句话把她老子和妹夫都说了，笑过后又说：“男的就这么回事，云升那儿，你也要看看牢，他能接触到的女同志可多，文工团的，剧院的。” “我知道，有数呢。王英说。 李凤菊道：“知道就好，你小妹就是不知轻重，建国也沉闷过头，两个人现在三天两头不痛快。要不是有欢欢，我都怕他们要离。” 王英心说，王慧不可能轻易离婚的，前面有根胡萝卜钓着她呢，她指望杜建国给她带去荣华富贵，怎么可能轻易离婚。 说完这些，李凤菊叮嘱王英上班不要太累，还有一些民间的禁忌，王英听了都随口应下。 母女俩说完话，李凤菊又安排王英和赵云升午睡。王英睡下后，李凤菊恨不得在王英床边给她打扇子，真是处处周到。 王英一觉睡了挺长时间，她起来后，王永仁立马就去切西瓜。吃过西瓜，又说了会儿话，三点多钟的时候，王英和赵云升才回家去。 两人到家后，陈秀琴悄悄和赵云升说：“这次回去还好吧？待这么长时间。” 赵云升笑着说：“好着呢，又杀鸡，又买肉，还买瓜。” 陈秀琴也笑：“算他们识相，英子这次回去，没有不开心吧？” “没有，老丈人沾英子的光，在单位当上组长了，老两口现在把英子捧着呢，我看英子也挺受用的。”赵云升说。 “啧啧，他们也是好命。”陈秀琴说，“就英子这个性子，只要他们不作妖，以后还是会孝敬他们的。” “放心，英子也会孝敬您的。”赵云升说。 第198章 “那我放一百个心。”陈秀琴自信满满，她们的婆媳情牢不可破！ 晚上睡下后，王英跟赵云升说起了王慧夫妇的事，把赵云升听得哈哈直乐。 “杜建国这个人，怪有意思的，他这性格，倒是可以大书特书一番，将来可以把他写进书里。”赵云升说。 王英有点嫌弃地说：“把这种人写进书里，不是恶心读者么？” “文学作品，就要有各种各样的人么，而且性格越复杂、越扭曲、越极端越好。”赵云升说。 王英想想，好像是也。 “对了，你的书，什么时候出版啊？”王英问道。 “等白桐的信呢。”赵云升感慨，“真没想到，我还能有今天，我以为，我那些稿子，要么永无天日，要么付之一炬呢。” “会好的。”王英说，“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赵云深目光深沉看王英，英子对未来总是冲满希望，她不是那种不切实际地幻想，而是十分笃定。英子到底为什么这么笃定未来一定会光明，只是单纯的性格因素吗？赵云升总觉得不完全是，但是他也没有追问，只是附和一句：“对，以后会越来越好。” 王英怀孕后，在单位就基本上只坐在办公室不去车间了，厂里还有厂房在扩建，王英也不去工地。项主任主动把很多事情揽过去，像一个真正的车间主任。 转眼又到国庆，王英他们结婚进入第四个年头，王英肚子已经显怀，这次两人的纪念合照还是在家中院子拍的。 国庆这天，王永仁和李凤菊来看王英，带了不少东西。李凤菊给王英做了孕期可以穿的衣服、鞋子；又给未出世的宝宝做了小衣服、小鞋子、抱被、斗篷，看得出来用的都是好料子，针脚也走得很细，一看就是用心做的。她还给准备了不少尿布，也是新买的棉纱布做的，缝得厚厚的，做得很讲究，不像人家用旧衣服随便改改。 陈秀琴见了李凤菊准备的这些东西，真心满意，把李凤菊狠狠夸了一通，只说自己这个当婆婆的，到底不如亲妈想得周到。 王英也是满意收下，李凤菊带着东西和王英上楼。 到王英他们房间，李凤菊看到墙上的相框，相框里头是王英从省城带回来的那张报纸。李凤菊看到了报纸上的王英，心里感慨，英子是真的有大出息了，还上报纸呢，旁边一看就是大领导。 然后她又在旁边另一面报纸上，看到了赵云升的名字。 “英子，这是云升写的文章吗？”李凤菊指着报纸问。 “嗯，是他写的。正好跟我同一天登报了，挺巧的，云升就把这份报纸保留下来了。”王英说。 “哎哟，这真是巧了，云升也有大出息，成作家了。”李凤菊感慨。 王英笑笑：“你看他桌上一摞书，里面也有他写的小说。” 李凤菊翻翻，真的翻到赵云升的名字。 “好好，真出息。”李凤菊连连感叹，现在她真心觉得，大女儿和大女婿是真心般配，心里再也不惋惜没能把王慧嫁给赵云升。 楼下，王永仁和赵主任聊天，他这才知道，闺女几乎把饼干卖到全国去了！桃酥也卖到了好多地方了。 赵主任说：“亲家，你该为英子感到骄傲，她非常优秀！” “是，是，我为她骄傲。”王永仁说着，想起之前的事，心里有些愧疚。 赵主任在夸完儿媳妇后，也没忘记显摆一下自己儿子，他说：“我家云升也不错，他发表了不少文章，马上还要出书了。” “哦唷，那真了不起！”王永仁道，“也为云升骄傲！” 赵主任笑笑：“对，为他们骄傲。” 老王两口子回家路上，互相把今天在王英家看到听到的事一说，越发觉得大女儿和大女婿以后前途无量，以后可不能再和他们离心了。 老两口到家后，发现王慧带着欢欢已经在家了。 王慧带着欢欢迎到院子里，有些酸溜溜地说：“妈，你们去大姐家，待这么久啊？” 李凤菊没有回答她，只问：“怎么就你和欢欢，建国呢？” “没来。”王慧说。 “又和建国吵啦？”王永仁一边停车一边问。 王慧没吱声，欢欢说：“嗯，吵了。” “你个丫头！”王慧拽了一下欢欢的小羊角辫。欢欢被她拽得头一歪，立马跑到李凤菊旁边，抱着李凤菊的腿。 李凤菊弯腰把欢欢抱起来，说王慧：“你拽孩子辫子干什么！” “你们娘儿吃了没啊？”王永仁问道。 “吃过了。”王慧说。 “又为什么吵的。”李凤菊问。 “没为什么。”王慧说。 欢欢说：“为大姑。” 王慧瞪欢欢：“你这丫头讨打。” 王永仁把欢欢抱过去：“欢欢来，外公抱。” 欢欢虚岁四岁了，不但长得好看，还特别伶俐，能说会道。孙巧玲把大孙女真是当个宝，就王慧那两个难缠的姑子也喜欢她。一家子，也就王慧那个公公对欢欢一般。 “文秀又怎么的。”李凤菊问道。 “还能怎么的，和于飞闹不痛快呗。”王慧说，“我就说了句，自己耍手段得来的丈夫，怪得了谁，一家子就冲我发起火了。” “你是不该说这话。”李凤菊说，“你也没嘴说这话，真说起来，建国也是你自己非要嫁的。” 王慧一听这话就炸了：“建国怎么啦！建国最起码没把自己家东西往外面扒拉！不比于飞好啊！” 李凤菊本来想说赵云升现在有多出息，比建国出息多了，想想还是没说，只说：“那你还老和建国吵什么。” “一码归一码。”王慧说，“我今天不回去了。” 李凤菊倒也没赶她们娘儿俩，主要是欢欢太招人稀罕了。 傍晚时分，杜建国又找了过来，把娘儿俩接回去了。王永仁两口子已经不想说王慧他们，也就随他们去了。 十月下旬，一个重磅消息砸向全国——国家要恢复高考了。 这消息一出，立马在社会上引起广泛讨论。 王英手下几个人，徐莉莉就很激动地说自己想考，田玉兰也说自己要考，这两位女同志态度最坚定。几个男同志倒是在犹豫，他们进厂几年，工作已经很稳定，而且周前进和吴海洋也都定亲要结婚了，觉得没有精力，也没有冲劲去考，罗文书比较纠结，还在考虑中。 王英是支持他们都去考的，但是她自己不准备考，她觉得没有必要，副食品厂这一摊子也丢不开手。而且，她想学的东西，前世社会都已经教她了。 休息天，顾梅两兄妹来王英家，他们两兄妹都要参加高考，是来劝说王英和他们一起考的。顾梅一个劲儿地劝说王英，就想跟王英当同学。 但王英拒绝了，她不考，这是王英重生后早就决定好的，她要按照自己计划好的人生来。 顾梅和顾轩见劝不动王英，只好作罢，两兄妹很遗憾地离开赵家。 白桐也写信给赵云升，除了说书的出版进度，也劝他参加高考，赵云升也不考。他不考，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想离开家、离开王英。 “你真不考啊？”项主任问王英。 “真不考。”王英说。 “也行，就算大学毕业了，你又不搞学术，还是要出来工作，你现在的工作能力已经足够。”项主任说。 “主任您呢？有什么打算？”王英问道。 项主任目光回避：“我早就读过大学了，能有什么打算。” 王英认真说：“黑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您这样的人才，不该埋没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 项主任哼了一声，来了句：“你这是小看车间主任啊！” 王英笑道：“那不是，只是觉得，您该有更高的学术上的成就。” 项主任没吭声，他是不想吗？但是他也怕，怕黑暗卷土重来，怕恶势力的反扑……他做不到王英那么乐观。 “您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如果有好机会，千万不要错过啊。”王英说。 “知道了，就你操心。”项主任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受用。这两年和王英相处下来，他对这个晚辈是真的喜欢，说是当自己女儿待也不为过。王英对他呢，虽然在生活上，两人并没有多少接触，却给他一种精神上的鼓励。 机会很快就上项主任，十一月上旬，就有省城的高校找到副食品厂，想让项主任去他们学校任教。 项主任一口回绝了。 王英知道后，急得嘴上都冒泡。 “您为什么不去啊！多好的机会啊！”王英痛心疾首道。 “你管我！”项主任直接摆起长辈和领导的款来。 “您真的就甘心在这儿算一辈子吗？您应该去高校，去到有学术氛围的地方，去实现您的理想……”王英说着竟然哽咽起来，她真的觉得太可惜了。 项主任没想到王英这么激动，忙说：“你怀着孩子呢，这么激动干什么。我没那么不值钱，他们请一次我就去啊，这么着也得三顾茅庐来请我吧！” 第199章 “真的吗？”王英问。 “真的！”项主任没好气说，“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没想到一点脑子都没有。” 项主任现在不肯走，还有一个原因，是王英还怀孕，他现在走了，这个车间主任的位置，肯定又要空降人来。他得为王英守着这个位置，他可以当这个挂名的车间主任，别人可休想！谁也别想摘王英的桃子，他必须留在副食品厂，直到王英接他的班。 项主任骂王英一句没脑子，也是骂她看不见自己的苦心。当然，项主任是绝对不会主动和王英说的。这样难为情的话，项主任可说不出口！ 第137章 后悔“你看到云升当作家，后悔换亲了…… 电视里、广播里,每天都在报道着高考的事。现实中，走到哪儿也都能听到人们在说高考。 王英每天去食堂吃饭都能看见带着书本的职工，徐莉莉和田玉兰也都弄到了课本,吃午饭的时候赶忙学一点，罗文书也加入了考生行列。周前进和吴海洋则是彻底放弃了。 赵云升他们单位报考的人就多了，邱振华就报考了，他还劝赵云升考。 “云升,你还是和我一起考吧，不说为了学历，到底长长见识，也能遇到更多志同道合的同志,多好。”邱振华说。 赵云升说：“我已经遇到与我最志同道合的爱人，我舍不得离开她。” 邱振华一脸无语，这个赵云升真是三天两头就显摆自己的爱人，谁不知道他爱人优秀！ “英子肯定理解你,你要考，她肯定也支持。” “我做什么他都支持，所以我不考，她也支持。”赵云升笑着说，“你自己加油，我真的不考。” 邱振华见劝不动赵云升，只好作罢,自己一个人奋斗了。 十二月十号开始，北崇举行为期两天的高考。很多单位都在这几天*放假,支持考生。 王英他们单位不在放假的行列，他们不但不放假，还得加班。最近直营店的生意特别好,各地的订单也在增多。特别是数字饼干，在恢复高考的消息出来后，莫名其妙迎来了一批激增。 王英怀孕已经有七个多月，还在坚持上班，每天赵云升都是步行送王英到班，然后再自己骑车去单位。 两天的考试结束后，王英问她手下那几个参加考试的考得怎么样。 罗文书隐隐有些自得，说：“我觉得我考得还可以。” 田玉兰则说：“我肯定考不上，基础太差，复习的时间不够，但是没关系，我明年再考！” “我肯定也不行，先前学的都忘了，这次考的都没复习到。”徐莉莉叹气。“而且，考的人好多啊，我铁定没戏了。明年再说吧，我还是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好。” “没错，手头的工作做好，才是稳的。”周前进说，“就算上了大学，出来也是要工作。咱们现在的工作就已经很好了。” 考试结束后的几天，邱振华来王英家，他挺有自信，觉得自己应该能考上。但是他比较担心，自己上大学后，和副食品厂的合作还能不能进行下去。 副食品厂的包装大多数都是出自他之手，现在副食品厂发展这么好，他肯定不想丢了这个大客户。如今他在副食品厂拿到的设计报酬，远远超过他的本职工资。 邱振华说出自己的顾虑后，王英笑道：“放心吧，只要我在副食品厂一天，我们肯定还是和你合作，你只管去省城读书，等你成了大艺术家，给我们的设计费少收点就行。” 邱振华报考的是省城的学校，不算太远，要是去天南海北的地方，那肯能真的没办法合作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邱振华笑道，“我的设计费，永远都是你说了算！” “那有你这句话，我也放心了。”王英笑道。 邱振华来王英家后的第三天，顾梅兄妹俩也来家里了。两人是下班后，吃了晚饭来的，兄妹俩神色都很轻松，一看就知道考得不错。 “你们俩肯定没问题的，你们报考的哪里的学校啊？”王英问道。 顾梅两兄妹确实有点自信，两人也没谦虚。 “我们确实考得还可以，都报考的是京城的学校，就是以后想和你见面可就难了。”顾梅说。 “咱们可以写信嘛，我办公室马上要装电话了，还可以电话联系。”王英说，“有句古诗怎么说来着，‘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她就是恋家。”顾轩说，“我看她未必考得上呢，就开始说不想离家了。” “我肯定考得上。”顾梅瞪她哥，“对了，英子，你宝宝什么时候生啊，要是赶在我们上学前生就好了，我想看一看宝宝呢。” 王英说：“估计得年后，正月里吧。” “那应该能赶上，我要给宝宝当干妈！”顾梅说。 “行呀！”王英笑道。 “那我是什么，干舅舅？”顾轩说。 “对，干舅舅，我没有兄弟，宝宝亲舅舅也没有的，你这个干舅舅可得多稀罕稀罕。”王英和顾轩开玩笑。 顾轩笑笑：“那是得稀罕。” “你们都报的什么学校啊？京城学校很多呢。”王英问道。 “我报的京大，我哥报的电影学院。”顾梅说，“我哥被爸妈还有爷爷骂得狗血淋头，说好了报青华的，他却改报了电影学院，不知道咋想的。” 王英却眼睛一亮：“电影学院好啊！将来拍电影，当大导演。对了，将来把我们家作家的小说拍成电影吧。” “谁的？”顾梅说，“你们家还有作家呢？” 赵云升在旁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笑道：“我在小说月刊上连载了一篇小说，年后就出单行本了。” “真的啊？你好厉害！”顾梅惊呼。 顾轩说：“杂志有吗，我拿回去看看。” “有，我上楼去拿。” 赵云升从楼下拿下一摞杂志，其中六本是刊登了他的长篇小说《新生》的，还有两本刊登的是他的短篇小说。他把书递给顾轩，说：“笔名就是我本名。年后如果书出来了，我再送你们。” 顾轩翻了翻说：“好，我回去看看。” 顾梅在旁啧啧两声：“没想啊，赵云升，我原本觉得你配不上我们英子呢，现在看来，你也在努力呢！” 赵云升坦然笑道：“没错，我要努力追赶英子的脚步，绝对不让她把我落下。” 顾轩看看赵云升，又看看王英，他没有说话，翻着手上的杂志，翻到了赵云升的小说。只看了一页，他就被吸引了…… “哥，英子问你话呢！你看入迷了啊？”顾梅推了推顾轩。 “还真看入迷了，这小说写得挺好。”顾轩说，“英子问我什么？” “我问你怎么会想考电影学院的。”王英说。 顾轩拍了拍手上的书说：“说不定就是为了把云升的书拍成电影呢。” 见他们都朝自己翻白眼，顾轩笑着说：“因为我觉得电影行业未来一定会有大发展，就这么简单。” 王英觉得顾轩很有远见，但是，前世她好像没有听说过一个叫顾轩的大导演呢……希望这辈子顾轩能成为大导演。 顾家兄妹在王英这待到九点多才走。 两人走后，王英和赵云升感叹道：“这场考试，不知道改变多少人的人生呢。” “可不是么，又有许多故事可以书写了。”赵云升说。 王英笑赵云升：“世间万事万物，全是你的写作素材。” “没错！这是作家的基本素养。”赵云升笑道。 “咱们期待一把顾轩成为大导演，把你的小说改成电影。”王英说，“说不定不用等顾轩，已经有人看中你的小说了呢。” 赵云升在小说月刊上的连载结束后，又发表了两篇短篇，已经在文坛崭露头角，只是普通人的生活中，不知道这些信息。 赵云升他们单位的同事，却是知道的。他们单位订阅了小说月刊，看到赵云升在上头发表小说，好多人也都跟着投稿，但无一例外，全都收到的是退稿信。 等他们在杂志上看到赵云升连载的小说要出单行本了，一时间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连赵云升他们站长都把他找去谈话，问他预定一本签名书呢！ 元旦过后没几天，高考预选的名单下来了，王英他们单位一共有六个人过了预选，其中就有罗文书。 田玉兰和徐莉莉正如她们自己想的，落榜了。 田玉兰从高考结束后就开始继续复习，准备明年再战，完全没受影响。徐莉莉则是有些气馁，加上她家里催她结婚，她想放弃了。 邱振华和顾梅兄妹都过了预选。接下来，就是复选的政审和体检，最终录取名单，要过年后才公布呢。 年底，王英的肚子越来越大，她已经怀孕有八个月了。因为前世积累了很多经验，加上有家人的细心照顾，王英怀孕期间没有太难熬。年底厂里事情太多，王英也坚持到岗。 第200章 腊月二十五，下了一场大雪，陈秀琴说什么都不同意王英再去上班。于是，王英开始在家上班…… 陈秀琴把赵主任骂了好几回，说他们单位压榨王英。 赵主任却说：“你就不懂英子的事业心，你看她觉得累吗？觉得苦吗？你让她什么都不做，她才无聊、不放心呢。” “我不管，明天不许再把文件带回来了，你们厂也没有规矩的，文件能往家拿！”陈秀琴就怕王英太费神了，想让她好好休息，一年到头都忙不完的。 “怎么跟你说不通呢！你是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呢。恨不得她生了孩子就不回单位，好顶她的缺呢。”赵主任说。 “不能吧……英子可是为你们厂立大功的。要不是英子，你们厂会有今天的规模？”陈秀琴说。 “正因为这样，肯定有人想摘桃子啊！不光英子的位置有人盯着，我的，英子的领导项主任的，都有人盯。”赵主任说。 陈秀琴沉默了一会儿：“罢了罢了，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王英站在楼上阳台，听到赵主任和陈秀琴的对话，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项主任为什么一拖再拖，人家来四顾、五顾茅庐，他也不松口。他一定是在等自己生完孩子，他在守护她，不让别人有机会来摘她的桃子。 这段日子，真是辛苦项主任了。 吃过晚饭，王英对赵主任说：“爸，您明天看见项主任，替我向他说声谢谢。” 赵主任没问为什么，只是应下。 第二天，赵主任到单位，见到项主任后就说：“王英同志让我跟你道声谢。” 项主任一愣：“谢什么。” 赵主任说：“她没说，项主任应该心里有数吧。” 项主任想想，估计是王英终于回过味来，知道他为什么还留在厂里了，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赵主任心里是明白的，不断有人到厂里请项主任出山，这事厂里很多人都知道。赵主任和钱厂长他们还私下讨论过，项主任为什么还没有走。他们先前都觉得项主任是被前面的□□给吓到了，后来赵主任就明白了，他是在等王英。 这个厂里竟然有人比他对王英还好，赵主任心里有点不服气，但也为王英高兴，能遇到项主任这样的领导，是王英的运气好。 李凤菊最近也三天两头到王英这来，要么带吃的，要么带用的，反正没有一次是空手的。王英今年穿的棉鞋，也是李凤菊给她做的，外面用了防滑底，里面是手纳的千层底，做得舒适又暖和。 又到除夕夜，一家人吃年夜饭的时候，赵云菲笑说：“云升，你今年可不能再拉着英子跳舞看星星了。” 一桌子人都笑，陈秀琴说：“他敢！弄一顿上身。” “我过年都三十了，还打啊？”赵云升说。 “乱来就打。”陈秀琴说。 “我又不是傻子，英子都快足月了，我跟她跳什么舞，你们真是……”赵云升无奈，不就跳个舞么，等明年，他们三口跳。 年初二，王英大着肚子，就不回娘家了。 老王家今年只有王慧家一家三口过来。 “妈你去看大姐了吗？她什么时候生？”王慧说。 “你就不能自己带着欢欢去看看你大姐。”李凤菊说。 “我才不自讨没趣呢，她又不欢迎我，看到我说不定还来气呢。”王慧说。“大姐肚子是尖的还是扁的？” “看不出来。”李凤菊说，“我看你大姐和云升一口一个闺女，他们家好像想生闺女呢，我就没多嘴。” 李芬菊现在学聪明了，只做表现不多嘴，最近英子对她态度软和多了。 王慧直撇嘴，嘀咕道：“装模作样。”前世大姐生了儿子后，多扬眉吐气啊，现在这装着想要女儿呢，还不是怕生不出儿子来，故意这么说的。 李凤菊在给欢欢喂饼干，没听到她说什么。 “妈，你上次做的鞋子呢？是给我的吧，我换换脚，这个皮鞋穿了有点紧。”王慧说。 “给你大姐做的，早就给她了。”李凤菊说。 王慧有点不开心，她早就发现了，爸妈现在对她大姐越来越好，感觉已经超过对她了。她板下脸说：“她婆婆不是退休了吗，不能给她做啊，还要你给她做。人家是大领导，还怕没鞋子穿啊。” “她婆婆有一堆事，还要带冬宝上下学。我当妈的，给她做鞋子怎么了，你怀孕的时候，我不也给你做了。”李凤菊说。 王慧反正不开心，赌气似的，扭身回房间去了。看见杜建国半躺在床上看书，就问了一嘴：“看什么呢，好看吗，给我看看。” “小说。”杜建国说，“我看到一偏，作者名字叫赵云升，跟大姐夫同名呢。” 王慧心里咯噔一跳，猛地想起前世，赵云升确实也写了小说，藏在家里被她发现了，那时候她以为赵云升藏的是什么反动书，怕被他连累，就和赵云升的父母告了一状，还一起把那些稿子都烧了。从那以后，她和赵云升几乎就没再说过话。赵云升每次看她的时候，眼神都带着蔑视。 “给我看看。”王慧一把抢过书。 “啧！我没看完呢！”杜建国坐起身不满道。 王慧已经不记得前世赵云升写了什么，但是她直觉，这就是赵云升写的。她爸妈又不是什么文化人，以前从来不买书，家里突然多了一本书，肯定就是赵云升写的。 王慧拿着书，来到堂屋问道：“妈，这书哪儿来的。” “你大姐家的。”李凤菊说。 “这里面的小说，是不是大姐夫写的？”王慧又问。 “嗯，是他写的。”被王慧发现了，李凤菊也没有瞒着，“他写的不少呢，上次一下子拿回来几百块钱稿费，今年还要出书呢。听秀琴说，现在很多人都喜欢云升的书，他是个正经作家了。” 王慧感觉脑子嗡嗡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所以，上辈子，如果她没把赵云升的稿子烧了，他会成为一个作家？她就是一个作家太太？ 大姐的命也太好了！前世跟着杜建国做富太太，这辈子跟着赵云升，她又成作家太太了！凭什么！王慧对王英产生的嫉妒化为愤怒，又怀疑王英是不是提前知道什么，所以才同意换亲。 “慧慧，你怎么了？” 李凤菊见王慧神色不对，停下手问她。 王慧脸上的嫉妒和愤怒来不及收敛，冲她妈道：“我们今天去大姐家。” 李凤菊见王慧这个神色，怎么可能让她去。李凤菊皱眉，朝房间里看看，示意王慧顾着点杜建国，又说：“我前天才去的，今天不去，你们也早点回家。” “我去自己大姐家，看看她还不行吗！你刚才不还叫我去呢！”王慧就想找王英问清楚，她是不是知道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李凤菊把手里最后一点饼干喂给欢欢，叫欢欢去厨房找外公，然后把王慧拉到自己房间，把门关上。 “你想干什么？你大姐要足月了，你还想去闹她啊？”李凤菊压着嗓子闹说，“你看到云升当作家，后悔换亲了？” “我才没有！”王慧说。 “那你干什么那个脸色，你叫建国见到了怎么想？当初这个是亲事是你要换的，我好说歹说没用，你都忘记了啊？”李凤菊再怎么偏心王慧，都不可能让她这个时候去王英家乱来。 王慧觉得自己跟她妈说不清楚，她心里有一团火，要把她烧起来了。 “慧慧，欢欢？”杜建国在堂屋喊了一声。 李凤菊拉住王慧的胳膊，压着嗓子说：“你不要犯糊涂，想想清楚，你现在跟谁过日子！不管你大姐夫好还是不好，都跟你没关系！你现在看你大姐夫好了，就找你大姐麻烦；那等建国要是好了呢，你大姐再去找你麻烦？” “她不会的。”王慧脱口而出。 “那你也消停点！”李凤菊见王慧这么脱口而出，心里突然一阵不舒服，她想清楚了一件事，王慧一直都知道她大姐的性子好，不会跟她计较，所以才一直得寸进尺，欺负她大姐，抢她大姐的东西。 她和王永仁也知道，是他们默许纵容王慧，直到把英子伤透了心。 “你敢闹，我就告诉建国！”李凤菊说。 王慧瞪大眼：“妈！你是怕我过上好日子是吗？” “你想过好日子，就不许到你大姐跟前闹！”李凤菊警告王慧，“你敢背着我去，我就不要你了！” 第138章 生女太好了，是女儿。 王慧两辈子都没被李凤菊这么对待过,浑身血液上涌，眼睛都气红了，一定是大姐挑拨的！她嫉妒爸妈偏心自己,把爸妈的心给哄走了！ “建国喊你呢，你不许再闹，闺女都几岁的人了，要知道好歹！”李凤菊叮嘱道。 “我不要你管！”王慧一把甩开她妈的手,转身出去了。 王慧出去后，看见杜建国在堂屋，把手上的书直接往他身上一丢，然后就跑了出去。 第201章 李凤菊跟在王慧身后,看见她拿书砸杜建国，对着她的背影骂了一句：“二死丫头，你跟我闹不开心，砸建国干什么！” 杜建国被了砸了一下,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姑娘奶又怎么生气了，问道：“妈，慧慧怎么了？” 李凤菊说：“我上次做了一双棉鞋，是做给她大姐的，她以为给她的呢，就生气了。孩子脾气,建国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杜建国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心里不太相信丈母娘的话。王慧明明是拿着书出去的,显然是要问书的事，怎么又扯到鞋子上。 “妈，这书里有个人和大姐夫同名,应该就是他吧？”杜建国说。 “是他。”李凤菊说。 杜建国嘲讽一笑：“大姐夫真厉害啊，真有出息，当作家了，有人怕是后悔了吧。” 李凤菊心里气王慧不沉着，平白无故给杜建国留话柄。 “建国别乱说，她绝对没这个想法。妈可以跟你保证，真的是因为她觉得我最近对她大姐太好了，她心里不高兴跟我赌气呢。”李凤菊忙说。 杜建国心里肯定不信，但他也不能跟丈母娘说什么，说声知道了，就拿着书回房，他半躺回床上，刚才还读了很有意思的小说，这会儿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王慧后悔嫁给他，他才后悔娶她呢！好吃懒□□攀比，脾气差还不会做人，他肠子都悔青了！王慧比不上她大姐一分，只恨自己当时眼拙，被王慧的温柔假象给骗了。 王慧一个人跑出去，走到巷子口被冷风一吹，清醒了许多，她想起她大姐上次对她说的：说不定你以后会后悔哦。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大姐肯定是故意的！自己前世和赵云升离婚后就没联系过，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说不定前世他就成大作家了，她不知道，但是大姐知道，所以这辈子才会答应换亲。 她怎么能这样！王慧心里恨恨地想着。 李凤菊到厨房去忙中饭，王永仁正在垒煤球，欢欢也抱着煤球往煤堆上放。 王永仁抬眼看李凤菊。 “怎的，脸色这么难看，慧慧呢。” 李凤菊说：“赌气跑出去了。” “又和建国赌气啊，大过年的，她干什么呢。”王永仁说。 “和我！”李凤菊气道，“慧慧真被我们惯坏了。先因为我给她大姐做棉鞋，她就不开心了。后来看见她大姐夫的书，又想去和她大姐闹，我都不知道她想怎么的！跟她有什么关系？还叫建国怀疑她，我真是一天到晚为她淘神。” “这丫头，是有点不知轻重。”王永仁说。 李凤菊看了一眼欢欢，没有再说什么，这小丫头聪明呢，别被她听明白了，也觉得自己妈不好。 王永仁垒好最后一块煤球，直起身，捶了捶了自己的腰，欢欢见状后，走过去踮起脚尖在王永仁腰上敲了两下，奶声奶气说：“我给外公捶腰。” 王永仁乐得哈哈大笑，李凤菊在旁也笑，慧慧还不如欢欢懂事呢。 “对了，她这么跑出去，不会跑她大姐那去吧？”王永仁说。 “不会的，我警告过她了，她一个也不敢去。”李凤菊说。 王慧确实不敢去，她在巷子口转了一圈，在巷子口的供销点买了几瓶汽水又回家了。 王慧回到房间，杜建国冷哼一声，翻了个身，面朝里不想看她。 “杜建国你干嘛！”王慧气道。 杜建国不理她，在丈母娘家，他不和她吵。杜建国故意翻书，翻得很大声，就是不转身看王慧。 王慧见杜建国这样，心里更是憋了一肚子气。他还好意思和自己赌气？没用的男人！ 去年杜建国选副主任没选上，今年他爸回来，想再去活动一下，人家直接说杜建国还要多历练，现在上去不服众。说白了，就是杜建国没用呗！她大姐怎么就副主任当的好好的，还成劳模了？ 这个男的，不但床上没用，工作上也没用！王慧开始怀疑，杜建国前世是不是骗了自己，他根本就没他说的那么厉害。 王英家这会儿热闹着，赵云芳一家三口回来了，热火朝天地拍照。 王英嫁过来三年多，相册已经多了好几本。胶卷和洗照片，是他们这几年最大的开销，加起来的钱都够买两台电视机的了。 午饭后，一个不速之客上门，赵云菲的前夫季阳提着礼来了。 一见到季阳，赵云菲的脸色就变了。 “你来干什么。”赵云菲没好气地说。 “来看看你和冬宝。”季阳说着把礼要往桌子上放。 “东西别往下放，无缘无故的。”赵云菲说。 季阳还是把东西放下了，喊东宝：“冬宝，怎么不喊爸爸。” 东宝躲在陈秀琴身后，探出头看她爸，陈秀琴朝东宝看看，冬宝才怯生生喊了声：“爸。” 赵云菲把季阳喊到院子里说话，十几分钟后，季阳招呼也没打，直接走了。 赵云菲回到堂屋，赵云芳问道：“他来干什么的？” “说想复婚呢。”赵云菲说，“他做梦想屁吃。” “他家那档子事怎么了结的？他弟弟和弟媳妇离没离？”王英问道。 “去年才离的，还是他弟媳妇娘家要告季强，才离成。季强诚心要把唐美玲留在家里磋磨，顺带恶心他哥，唐美玲被折腾得不轻，唐家找了妇联，又找公安，最后才离了。” “季阳怎么想复婚的？”陈秀琴又问。 “没找到好的呗，男的还不是这样，要是能找到好的，早就把大姐忘在九霄云外了。”赵云芳说。 家里的女人都点头，男的都不吱声。 一场小小的插曲过后，一家人又聚在一起玩扑克。赵家平时没人玩这个，今年好像玩的人特别多，他们也买了玩，不过一家人不玩钱，拿瓜子糖果当筹码，打了玩。 正月初六这天，陈秀琴上楼给王英送早饭，王英正在阳台走动。 “英子，你肚子又掉下了一点，恐怕就要这几天要生了。”陈秀琴说。 王英自己都没注意，陈秀琴这么一说，她低头看看，好像肚子是往下去了一点。 “还真是。”王英说。 “不然我们提前住到医院去吧。”陈秀琴说，“等有反应再去，路上人也遭罪。现在过年，医院床位也不紧张，家里也不是没条件。” “那就明天吧。”王英也觉得事先做好准备最好。 生孩子该准备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第二天一早，一家人把王英送到医院住下。 李凤菊下班到赵家来看王英，扑了个空，连忙往医院去。 王英住的是单人病房，这会儿病房里热闹得很，赵云升下班后就直接来了，陈秀琴接了冬宝放学也带过来了，再加上本来就在医院上班的赵云菲。 李凤菊还以为王英要生了，见他们在说笑，心里松口气。 “凤菊来了，去家里扑空了吧？”陈秀琴迎上前。 李凤菊把熬好的鸡汤放在床头柜上，说：“是扑了个空，英子没事吧，怎么来医院了？” “没事。”王英说，“提前住进来，家里放心。” “那现在有什么感觉吗？”李凤菊坐到王英床边。 “没什么，就是感觉好像饿得快了。”王英说。 “那正好，这鸡汤呢。”李凤菊忙端起鸡汤，拿勺子喂给王英喝。 “我自己来。”王英从她妈手上接过碗和勺子，她这会儿好端端的呢，哪用得着喂，她妈这样过度的关怀，让她有点不自在。 李凤菊坐在床边，看王英喝鸡汤。王英觉得她妈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看上去很自责，王英也没问。 王英住院住得挺巧，初七住进来，初八夜里就发动了。 宫缩开始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睡着呢，一下子就醒了。赵云升在陪床，她一动，赵云升就问：“怎么了？” “我有点反应了。”王英说。 赵云升忙跳起来：“我去喊医生。” 值班的医生过来看过后，叮嘱注意宫缩的频率就离开了。赵云升又去告诉他大姐，让她回家送信。 王英有过前世的经验，知道离孩子降生还早，她不怎么紧张，倒是赵云升紧张得不得了，时不时问一句：“疼吗，有什么感觉？” “不疼……”王英说，“还没到时间呢。” 赵云升再也睡不着了，守在王英床边，握着王英的手。受宫缩的影响，王英也是不能睡的。 两人干瞪了一会儿眼，王英笑道：“要不你给我讲故事吧，好久没讲了。” 赵云升脑子乱得很，但还是点点头，给王英讲他看过的书。 讲着讲着，赵云升感觉自己的手突然被王英紧紧地握了一下。 “怎么了！”赵云升激动问道。 “没事。”王英说，“宫缩变强烈了。” “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还早。”王英说，“你继续讲。” 第202章 赵云升胡乱地讲着，前说后忘，张冠李戴，王英越听越不明白，想笑的时候，突然宫缩了一下，她皱眉嘶了一声，又握紧赵云升的手。 没等赵云升问，她就先说：“没事，你不要太紧张。” 赵云升怎么可能不紧张，生孩子有多危险，有多疼，他还是了解过的。 到后半夜，宫缩越来越厉害，但王英一直强忍着，几乎没有喊出声，只把赵云升的手狠狠地攥着，让赵云升和她一起疼。 凌晨五点多，王英的父母和公婆都到了。王英这会儿宫缩已经很厉害，疼得有些受不住了，但她没有大喊大叫，只是隐忍地哼哼。 李凤菊想着王慧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心里紧张得不行，说话都带着颤。她想到王英身边坐着，但是赵云升不肯让，像是听不到旁人说话似的，守在王英身边。 六点刚过，医生来检查宫口，检查过后，立马把王英转移到产床，推进产房。 赵云升不得不和王英分开，等在产房外面。赵云升很想跟进去，但这会儿医院的规矩是不让丈夫进产房，他只有在外面干着急。 陈秀琴和李凤菊还有赵云菲都跟进去了。 进产房后，医生夸王英道：“你蛮勇敢的，不像有些产妇，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大呼小叫，力气都用光了，等生的时候都没力气配合。你胎位正，胎儿大小也适中，等下听话，跟我好好配合，会顺利的。” 王英忍着疼，笑着应了声好。 “真不错，真不错，还能笑呢。”医生又夸了王英两句。 陈秀琴和李凤菊听到医生的话后，都松了口气。陈秀琴也佩服王英，到现在，这都快生了，都没听到王英大喊大叫，最多只是哼哼两声。 李凤菊心里却又不同的感受，英子太能忍了。她为什么这么能忍，能忍痛，能忍住不喊，是因为她从前忍惯了吧。尤其是和王慧生孩子时一对比，李凤菊心里跟刀割的一样疼。她一心想着王英能“养儿知母恩”，却在王英生产的时候，明白了王英从前的忍耐和委屈。 王英当然疼，也想大喊，但她知道大喊会消耗精力，不如忍着疼，一鼓作气把孩子生下来。王英的生产过程很顺利，在助产医生的帮助下，早上八点十分，王英顺利剩下一个女儿。 王英听说是女儿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她心里默念：太好了，是女儿。 “英子，你感觉怎么样？”李凤菊握着王英的手，声音又颤又哑。 王英抬眼看她妈，只见她妈这会儿泪流满面。怎么哭了呢，她又不是小妹，又没大出血，她这好好的呢，哭什么…… “好困……”王英说完，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女儿，就昏睡过去。 李凤菊吓得喊医生。 “没事，她就是睡着了，熬了一夜，又费了那么大力气。”医生看过王英后说。 王英醒来时，人已经在病房。 “英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赵云升守在床边，见王英睁眼了，忙问道。 王英缓了一会儿才说：“悦悦呢。” 王英的女儿叫赵馨悦，是赵主任给取的名字，赵云升本来给取了名，但是赵主任和陈秀琴都嫌他取的太刁钻，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决定还是叫馨悦，小名就叫悦悦。赵主任还取了个男孩名，叫弘毅，不过用不上了。 赵云升抬了抬下巴：“喏，就在你怀里呢。” 王英低头一看，脸色红红的小不点儿，被裹在抱被里，放在她旁边。 “真小。”王英说。 “正好六斤重，不小。”赵云升笑着说。 “像你。”王英看着女儿的脸，觉得和自己一处都不像。 “我妈也说像我，说和我小时候生出来一模一样。”赵云升说。 “妈他们呢？”王英看病房里只有赵云升一个人，问了一声。 “我爸和岳父去单位了，妈和岳母去刚去打饭。”赵云升说，“你饿不饿，有什么感觉？我去喊医生来。” “还想睡。”王英说着，就感*觉眼皮重重的，又要往下耷拉。 “等下吃点东西再睡……” 赵云升话没说完，王英又睡着了。 王英再次睡醒，已经是傍晚时分，这会儿她真的清醒了。 李凤菊煮了红糖粥刚拿过来没多久，王英吃过后，感觉精气神回来不少。 医生过来看王英，笑道：“蛮好吧？” “嗯，都没什么感觉了。”王英说。 “生产顺利，就是没什么感觉。”医生点头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再住两天吧。”赵云升在旁说。 李凤菊也点头认可。 王英又在医院住了两天，正月十一才出院。 正月十三这天，王英家为悦悦办洗三。 李凤菊头一天就去杜家找王慧，叮嘱她，到她大姐家之后，不许胡说胡闹。 王慧心里又气又恨，却又不敢不听她妈的话。她本来就和婆家关系不好，要是再把父母得罪了，那她的一无所靠。 十三这天一早，杜建国起来后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 王慧在旁阴阳怪气地说：“人家闺洗三，你打扮得油光水滑的干什么？” 杜建国瞥了她一眼：“那我邋里邋遢去，你脸上就有光了？” 王慧哼了一声，心说，两辈子都被她大姐看不上的人，就是打扮成花孔雀，她大姐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这么想着，王慧心里一刺，大姐两辈子看不上，她倒两辈子当个宝抢过来呢？她到底图个啥？上辈子她没和杜建国结成婚，他和大姐离婚后，要死要活的，不肯和她结婚。后来莫名其妙就重生了，这辈子她终于把杜建国抢过来了，可到底抢了个什么人呢？ 去王英家的路上，王慧一句话也没说。到了后，王慧就收到李凤菊的眼神警告，王慧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乖乖巧巧地跟在李凤菊身边。 王慧今天把欢欢打扮得很好，欢欢一到，就和明杰、冬宝玩到一块去了。 李凤菊带王慧上楼去看王英和宝宝，在楼梯上她就有提醒她：“不准和你大姐胡闹，敢说一句不好听的，回家我收拾你。” “知道了！”王慧没好气地说，心里气得不行，她当了她妈两辈子的心肝肉，突然要被收拾了，怎么想怎么气，偏偏她又没底气和李凤菊闹，只能乖乖听话。 到楼上后，李凤菊先敲了门，然后才说：“英子，是妈和慧慧。” “进来吧妈。”王英应了声。 王慧哼了一声，觉得大姐喊的这一声妈都比之前亲热了，妈果然被大姐哄住了！大姐已经那么厉害了，自己有本事，嫁的人也好，丈夫还是作家了，怎么还跟她抢妈！ 李凤菊推门进去，王英正坐在床上，头上戴着毛线帽子，气色看上去很好，一点都不像才生过孩子的。 “悦悦睡啦？”李凤菊问。 “刚吃了奶睡下了。”王英说。 “这两天奶怎么样啊？够吗？”李凤菊问。 “够的。”王英说。 王慧走到床边看看悦悦，心里很想说没有她家欢欢好看，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怕被她妈收拾，只说一句：“悦悦长得不像大姐。” “像你大姐夫。”李凤菊说，“长大了肯定好看。” 王慧心里嘀咕，我们家欢欢从小到大都好看！看过宝宝，王慧四下打量一下这个房间，和她前世在这儿时完全不一样。 “好长的桌子……”王慧说了一句。 “我和你大姐夫都要工作，桌子小了不够坐。”王英说。 王慧看着两人的桌子，一边摆放了几本书，一边放了几个牛皮纸文件袋，两人的桌子中间摆了一个相框，里面是两人的合影，相框旁是两人的水杯和笔架。抬头一看，她也看到被装在相框里的报纸，看着报纸上的王英，王慧突然感觉心里空茫茫的，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王慧在相框下站了好一会儿，一言不发下楼去了。 王英和李凤菊说话，都没理她。 王慧到楼下后，看见一群人进院子了，都是她不认识的。听他们说话才知道，这些都是她大姐的下属。他们和赵云升居然都认识呢。 “赵同志恭喜啊，我们主任呢？”徐莉莉笑嘻嘻地说。 “你们哪个主任？赵主任还是王主任？”赵云升和他们开玩笑。 “我们的主任，只能是王主任，赵主任是大家的主任。”徐莉莉笑道。 她这么一说，惹得所有人都笑着附和。 田玉兰说：“我们快上去看看主任和宝宝吧。” “走，我带你们上去。”赵云升笑着说。 王慧看着他们说说笑笑上楼，心里感觉更难受了…… 第139章 悔悟李凤菊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子。…… 赵云升带着副食品厂的职工上楼后,也是先敲门。 “英子，你们单位的同事们来看你和宝宝了。” “快请进。”王英在房里把衣服帽子整理一下，李凤菊站起身,给王英的同事们腾地方。 第203章 徐莉莉和田玉兰打头阵，几个男同志跟在后面。 王英好多天没看到他们，笑盈盈地说：“你们都来啦。” “主任，我们都想你了。”徐莉莉说。 “你们工作都顺利吧？有什么问题吗？”王英问道。 “顺利、顺利,主任请放心！”周前进接话道。 “对了，听说高考复试结果出了，罗文书肯定过了吧？”王英又问。 “过了。”罗文书说，“我今天来也是和主任道别的,等主任回厂的时候，我肯定已经去上学了。” “恭喜恭喜！”王英笑道。 罗文书有些激动，他朝床边走了两步说：“我能考上大学，多亏了主任,谢谢你。” “哎哟，我可没给你上过辅导课。”王英笑道。 “不，你给我们上过，平时你就经常给我们上，我学到很多，用在学习上，事半功倍。”罗文书说着竟然有些哽咽了,“如果有可能，我想毕业了,还到你手下工作。” “好！永远欢迎你回来，就怕等你学成归来，国家有更需要你的地方呢。”王英笑道。 周前进假装懊恼说：“唉,主任一样教的我们，就你考上大学了，显得我们都是蠢蛋。” “哎呀！你又没考，你是不是在说我和玉兰姐是蠢蛋！”徐莉莉说。 “就是！”田玉兰附和一句。 一屋子人都笑，几个人又去看宝宝，好话说了一箩筐。 吴海洋和杨建设站在最后面，他们说不上话，就四下看看，最先注意到了墙上的相框，他们又喊别人来看。 罗文书最先发现赵云升的散文，赵云升也不忘宣传一下他和王英的浪漫奇迹，一时间房间里的人牙都要酸倒了。 “知道你和我们主任恩爱了，平时上班，到我们单位门口酸我们还不够，到你家，还要酸我们！”徐莉莉说笑道，又惹起一屋子人大笑。 正热闹地说笑着，顾梅兄妹俩也到了。 “好热闹啊！”顾梅进门就说。 “顾梅同志，顾轩同志。” 副食品长来的人里，有和顾家兄妹一起出去“联谊”过的，互相打着招呼。 王英笑着说：“哎呀，我们悦悦的干妈和干舅舅来了。” 顾梅嘿嘿一笑：“快让干妈抱抱。” 几人给顾梅和顾轩让位置，站在后头的直接退出房间了。 顾梅走到床边，见悦悦睡着，问道：“睡觉呢，能抱吗？” “能抱，你抱。”王英说。 小娃儿裹在抱被里，小小一个，顾梅小心地抱起，对悦悦说：“宝宝、宝宝，我是你干妈。” 顾梅把宝宝又递给顾轩：“来，干舅舅也抱抱。” 顾轩还从来没有抱过孩子，还有点不敢抱，上手抱了十几秒就还给顾梅。 顾梅又抱了一会儿，田玉兰和徐莉莉也都抱了一下，最后孩子又回到顾梅手上，她把孩子放回王英身边。 顾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绸的小袋子，塞到馨悦的抱被里：“这是干妈给你的礼物。”顾轩也掏了一个相同的袋子，塞在了另一侧。 王英不好当着这么多人拆开看里面是什么，只好先替女儿道谢，又问他们复试的事，两兄妹果然都考过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去京城？”王英问道。 “过了元宵节就走。”顾梅说，“今天来看看宝宝，顺便和你道别，真不舍得啊。” “今日的分别，是为了他日更好地相聚嘛。”王英笑着说，“等你们寒暑假回来，再来看我们。” “只能这样了。”顾梅说，“我还没离家呢，就开始想家了。” 顾轩抬手看了眼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 “这就走吗？这才来多久，不留下吃饭？”王英说。 顾轩看着王英说：“还有事，留不了。你好好养身体，我们书信联系。” “好，祝你们一路顺丰，前程似锦。”王英看着顾家兄妹笑着说，他们兄妹肯定是抽时间来的，也是很不容易，两人给宝宝的礼也不会差。 顾梅又俯身和王英拥抱了一下，红着眼对王英说再见。 赵云升送两兄妹下楼。 顾轩说：“凭咱们的交情，我先预定你《新生》和短篇《望乡》的影视版权，行不行？” “当然行。”赵云升说，“等《新生》出版了，我给你们寄一本。” “不用，我自己买。”顾轩说。 赵云升笑：“那也行。” “以后有了新作，倒是可以书信提醒我看，你写给我，或者叫英子给我们写都可以。”顾轩说。 “好，一定、一定。”赵云升笑道。 “你要好好照顾英子和悦悦啊！”顾梅在旁插话。 “放心吧，我一定会的，她们是我的命。” 赵云升把顾梅和顾轩一直送到巷子口。 赵云升和顾家兄妹说话时，王慧就在不远处，她听到顾轩说要买赵云升小说的影视版权，一下子傻眼了。赵云升不但成为作家，他的书还要被拍成电影吗？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前世什么都没有！难不成，就是被她烧掉的那些书稿？就算烧掉了，他也可以再写啊！ 王慧的神情全都落在杜建国眼里，他瞥了一眼王慧，心里冷笑，这女人怕是更后悔了！ 刚送走顾梅兄妹俩，王英的领导们又到了，钱厂长、郑副厂长、项主任等人都来了，跟领导们一起来的还有林芳华和冯云。 人太多，领导们又多是大老爷们，只王英房间看看她，又看一眼宝宝，就都下楼去了，副食品厂的职工们也都跟着一起下楼。 只有项主任在临走时，多了一句嘴：“门不要急着关，窗户也要打开通通风。” 人多，气浊，对孩子和大人都不好。一般人都觉得产妇不能见风，但一点气都不透，其实反而不好。 “好，妈，你把窗户打开吧。”王英说。 大冷的天，李凤菊有点不敢开，怕风吹进来，王英她们母女可都经不起风吹。 王英说：“开吧，没事，通风对我和孩子都好，开一会儿再关上就行了。” 李凤菊还是把窗户打开了。她这会儿心情很复杂，英子离开他们，有了爱人、家庭、朋友、同事、领导。这些人，每个都对她好，她能看出来，英子对他们也好。离开了他们这对偏心的父母，她身边的人都爱她。英子哪里是什么冷心冷肺的人，是他们把英子伤透了心罢了。 客人都下楼了，王英从悦悦的抱被里把两个丝袋取出，顾梅放的是一个金锁，顾轩放的是一枚玉佩。 “哎哟。”李凤菊惊叹一声，“这都是好东西啊！” 李凤菊从王英手上拿过金锁掂了掂：“挺重实！可不要给孩子戴，被人摸去了。”李凤菊把金锁又递给王英。 “嗯。”王英应了声，接过金锁，放回丝绸袋子里，又拿着拿枚玉佩在手上摩挲。 李凤菊看看王英手上的玉佩，说：“这东西在以前，都是宝贝啊，好好收着，都别给孩子戴。这个玉可以等她大了，知道好赖了再给她戴上，人家说玉保平安呢。” 王英摸着手上的玉，确实是宝贝，以后也是宝贝。 赵云升上楼来，看见金锁和玉佩。问道：“这是顾轩和顾梅送的？” “嗯。”王英把玉佩递给赵云升，“这是顾轩送的。” “虽然我没见过什么好玉佩，但能感觉这就是顶好的。”赵云升说，“看在这玉佩的份上，将来《新生》的版权费可以少收他一点。” “他找你买版权了？”王英问。 “就口头这么一说。”赵云升说，“我也答应了。” “那我们就等着顾大导演的作品了。”王英笑着说。 楼下的王慧看着一波又一波去看王英的人，心里早就像油煎的一样。凭什么大姐拥有这么多……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这些肯定都是看在赵主任的面子上来的！王慧这么想着，又觉得自欺欺人，她听到这些人都在夸她大姐，都是真心实意的。 王慧看了一眼杜建国，他肯定后悔了吧？大姐这么优秀，这么多人喜欢她。 李凤菊下楼来，看见王慧和杜建国站在院子里，两个人离得不远也不说话，看上去像是在赌气。 李凤菊走过去说：“你们在这站着干嘛呢。” “不干嘛，看热闹呗，大姐家多热闹啊，不像我家。”王慧酸里酸起地说。 “你没看有很多都是她的同事么，有领导有下属，你自己不上班，当然没有这么热闹。”李凤菊说，“等欢欢上学了，你也去工作，我和你婆婆差不多都要退休了，到时候，你都可以接班。” 王慧不想上班，一提起上班，她就是想起之前在服装厂给杜文秀顶班，那也太辛苦了！她凭什么要那么辛苦，她重生一次，难道要为了上班受苦的？等过些年，说不定还要下岗呢！累死累活能挣几个钱？ “到时候再说。”王慧说。 第204章 李凤菊见王慧这样，知道她不肯上班，当下也没有多说，只说：“你羡慕你大姐，就像她学习，老不工作也不是那么回事。” “知道了，妈你别说了，又不是在自己家。”王慧有点不耐烦。 李凤菊没有再说，到厨房帮忙去了。 杜建国在旁也说：“我觉得妈说得对，你该去上班，别人家想要班要不到呢，你有两个选择。” “你早点当上副主任、主任，比什么都强。”王慧说。 “我当上副主任也是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杜建国说。 王慧瞪杜建国一眼，杜建国也瞥了她一眼，说：“你还当是古代呢，丈夫当大官，给妻子讨诰命？还想着，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呢？省省吧，现在讲究男女平等，共同进步！你不要总想着做落后分子！” 杜建国一番话，把王慧气得半死。这就是她抢回来的男人？他的意思是，以后她都指望不上他了？ “等你当上领导那天再说吧！”王慧说。 赵家的堂屋里，传来电视的声音，王慧突然起来，那个外国电视剧，好像就这两年要在国内放了，到时候可不能错过那个机会！但是她现在不在服装厂，想要立这个功，还要靠杜建国。 王慧心里有点纠结，她是自己想办法进服装厂呢，还是到时候把这个立功机会给杜建国呢。她要是把杜建国扶起来了，他还会这样对自己吗？ 王慧决定试探他一下，说道：“那要是我让你当上副主任或者主任呢，你还这么说吗？” “就你？”杜建国轻蔑地看她一眼，“你要是能出力让我当上副主任，那我就供着你，你就不上班，在家享福。” “你说到做到？”王慧说。 杜建国本来以为王慧只是随口说说，见她一脸认真，也收了脸上的表情，说：“我们本就是夫妻，要互助互爱，你要是能助我当上副主任，又把家里照顾好，我有什么理由不敬着你。” “一言为定，你要是食言，就一辈子再也硬不起来。”王慧说。 杜建国脸顿时气红了，低吼一声：“王慧！” 王慧故意踩杜建国的底线，哼笑一声，一扭腰，转身进了房，找几个孩子玩去了。 杜建国看着王慧的背影，心里还在想着王慧刚才说的，她帮自己当上副主任？莫非是求她大姐？杜建国和王慧结婚几年，她有几斤几两，杜建国心里明白得很，除了求王英他想不到王慧还能有什么主意。连老丈人当组长都是沾的王英的光呢。 要是他当初娶的是王英该多好，他还用得着王慧去求？王英这么聪明能干，肯定会帮他的，说不定他早就当上副主任了，连省劳模说不定也当上了呢！他和王英一起当劳模，多光荣！ 正午时分，赵云升把悦悦抱下楼。今天虽说是办“洗三”，但大冷天，肯定不能真的给孩子洗澡，只端来了温热的水，把悦悦的小手小脸洗洗，意思了一下。 三个孩子围着悦悦“妹妹”、“妹妹”地叫。 天冷，怕孩子冻着，给悦悦洗过之后，赵云升就把她又送回楼上，三个孩子也都跟着赵云升上楼。 “醒了没？”王英问。 “没醒，睡得香呢。”赵云升把孩子又放到王英身边。 “你快下去吧，开席了该。”王英说。 “我去给你把饭菜端上来。”赵云升说。 赵云升下楼后，三个孩子就爬在床边看悦悦。 “舅妈，妹妹怎么老睡觉啊？”明杰问道。 冬宝说：“小宝宝就是要睡觉的，你小时候也这样。” “舅妈，妹妹什么时候醒啊？”欢欢跟着问。 王英笑道：“欢欢要喊我大姨。” “大姨。”欢欢又重叫了一声，笑眯眯地看着王英，“我等妹妹醒了跟她玩。” “好，那你们在这儿等。”王英说。 赵云升很快端着菜饭上来，陈秀琴也跟着上来，端着三个孩子的饭菜。 “英子，三孩子就在楼上吃吧，下面都是客，他们跑来跑去也不好。”陈秀琴说。 “好啊，让他们在这儿吧。”王英笑道。 “冬宝，你帮舅妈带着弟弟、妹妹吃饭。”陈秀琴说。 冬宝很高兴地应下了，她一心想做好姐姐，喂弟弟妹妹吃饭。两个小的呢，在家已经学会自己用勺子吃了，但这会儿也高兴被冬宝喂，像两个小鸟，张着嘴等冬宝喂他们。 王英看他们吃饭，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经这样给王慧喂饭。那时候，她心里也是喜欢妹妹的。谁知道后来成那样呢…… 楼下的酒席热热闹闹地进行着，酒席结束后，项主任作为副食品厂的代表，上来和王英道别。 “我们回去了，人多，就不都上来打扰你和孩子休息。”项主任说。 王英笑道：“好的主任。最近有没有人再来七顾、八顾茅庐啊？” 项主任瞪她：“你做你的月子，不用你操心，我心里有数。” “好好好，您有数。”王英呵呵笑。 “我走了，厂里的事你放心，有我和赵主任在呢，不会出问题的，你好好养身体，旁的都不用想。”项主任说。 “好。”王英认真应下。 项主任又看了一眼悦悦，嘀咕一句：“不像你啊。” “说不定长长就像了呢，您要抱抱她吗？”王英说。 项主任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把悦悦抱起来，就在这会儿，一直睡着的悦悦睁开眼了，然后就开始哭了。 “哎哎哎，你这小丫头，怎么跟你妈一样，会耍赖的。”项主任忙把悦悦又放回去。 “不抱了，我走了，我走了。”项主任说。 “呵呵呵呵……您走好，等我回去。”王英见项主任慌忙的样子，笑个不停。 项主任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悦悦才离开。 李凤菊一直陪在王英身边，见悦悦哭了，解开抱被摸了一把，说：“宝宝尿了。” 李凤菊拿了尿布给悦悦换，一边说：“英子，刚才那个是你什么领导啊？我感觉他对你蛮好。” “他是我直系领导，我们的车间主任。”王英说，“对我是挺好。他是青华大学的高材生，有几所高校都邀请他去任教，他怕他走了上面空降人下来，摘我桃子，一直等着我，没有答应那些高校。” 李凤菊的手一顿，人家一个非亲非故领导都能对英子这么好，完全把她亲娘老子给比下去了。 “看他年纪也不小了，你也要尊敬人家。”李凤菊说。 “嗯，他没孩子，家里……也没什么晚辈，我会把他当长辈孝敬。”王英说。 “应该的。”李凤菊虽然心里酸，还是说了公道话。有人对英子好是好事，人家不但是领导，还是高材生……英子要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现在不知道有多高的成就呢。 李凤菊给悦悦换好尿布，放到王英怀里，让她喂奶。 王英在给悦悦喂奶时，李凤菊听到她小声嘶了一声。 “疼啊？”李凤菊说。 “嗯，有点疼，不要紧。”王英说。 李凤菊想起王慧当初喂奶时哭天喊地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刚开始喂奶有多疼，她不是不知道，很多人生孩子没哭，喂奶却哭了，就是这么疼，英子也忍住了。 李凤菊明白，王英有多能忍，他们当初就有多过分，都是他们逼出来的。哪个孩子不会撒娇呢，除非撒娇没用，不但没用还可能招来谩骂……想起过去自己对王英的种种，李凤菊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子。 第140章 复工赵云升准备去结扎。 王英瞥见她妈懊悔的神情,目光没有多停留，但心里还是感慨，人真是很奇怪。前世她对她爸妈多好,可以说是个十全大孝女，但他们却一直只当是理所当然，还能做出帮王慧和杜建国打掩护这种事来，这辈子她对他们冷言冷语,他们倒像是幡然悔悟了。 不过，他们再怎么悔悟，王英也不可能毫无芥蒂地对他们了，更不可能像前世那样做十全大孝女。 客人们陆续离开,家里只剩下亲戚。 王慧上楼来喊李凤菊：“妈，你回不回？” 李凤菊看看王英，王英说：“您回去歇歇吧，今天跑上跑下的,肯定累到了。” “行，那我先回去了，你窗户要开的话，在中午开，开一会儿赶紧关，别睡着给忘了。”李凤菊叮嘱道。 王英笑笑：“我知道。” 王永仁也上楼来，他今天稍微喝了点酒,但不多，脸上有些红光,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王英的那些领导同事对他都很客气，中老年男人，最喜欢别人给他面子,老王也不例外。 “要不让你妈就在这给你伺候月子吧。”王永仁说。 王英说：“妈还上班呢，空了来就行。” “那你自己看，要是你婆婆忙不过来，就让你妈过来。”王永仁也没有强求，其实就是说个顺嘴的话。他又走到书桌旁，看看墙上的报纸，闺女和女婿真有出息啊！ 第205章 “你们回去吧，爸吃酒了，骑车小心点。”王英说。 王永仁夫妻和王慧三口一起离开，欢欢喜欢姐姐和哥哥，一时不想走，哭哭啼啼想要留下来，最后被王慧强行抱走的。 欢欢哭了一路，要姐姐要哥哥，到家后还在抽抽搭搭。 欢欢寻常不爱哭，孙巧玲舍不得孙女，问她：“乖乖，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我想要姐姐和哥哥。”欢欢说。 王慧气呼呼地说：“我大姐两个姑子家的孩子，她今天一直和他们玩在一起，走都不肯走。” 孙巧玲笑笑：“欢欢想要哥哥姐姐啊，那叫妈妈给你生个弟弟好不好？” 欢欢思考了十几秒说：“也行吧。” “真乖。”孙巧玲说着看了一眼王慧和杜建国。 王慧就当没看懂孙巧玲眼神什么意思，转身就回房，她才不想生呢，生一个要了半条命。杜建国脸色也难看，他倒是想再要个儿子呢，可惜他的老二不争气啊！ 孙巧玲看他们俩这样，心里直叹气。过年杜为民回来的时候就跟她说，叫她劝王慧再生一个，家里没有男孩怎么行，不是要断子绝孙了么。 孙巧玲当然也想要孙子，可就看王慧和杜建国这样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还有王慧时不时秃噜出来的混账话就知道，这个孙子怕是抱不成了。她看欢欢的神情多少又有些复杂起来。 老王两口子回到家，王永仁说：“英子在单位混得真不错，她的领导同事，都很看重她。” 李凤菊嗯了一声：“可不是么，她那主任，比你这个当亲老子的对她都好。” “嗯？哪个主任，项主任啊？”王永仁问。 “嗯。”李凤菊把项主任的事告诉王永仁，王永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领导做到这份上，确实不容易。” “我看英子对他也很亲近，比跟你亲近。”李凤菊叹了口气，“我们也就占了个血缘，你看英子的婆家人、她朋友、领导同事，哪个对她不好，她又对哪个不好。她那两个姓顾的朋友，出手就是一个大金锁，一枚玉佩，都是好东西。英子有没有我们，早就无所谓了。” 王永仁默不吭声，他也能看出来，还有王英那个公公，对她那是一百个满意，只恨王英不是他亲生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一声：“我们以后对她好一点，能补偿多少是多少吧。” 李凤菊点点头没吭声。 一转眼，悦悦满月，王英出月子。 出月子这天，王英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还好是冬天，如果是夏天，就算和婆婆、妈妈一人打一架，她也要洗澡。做月子期间她提了好几次，每次都被严令禁止。 王英洗澡，悦悦也洗了个澡，床单被褥也都换洗一遍，王英感觉整个人都轻了二斤。 出了月子，王英就想回去上班了。她和家人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家人都支持她。主要当时女职工基本都这样，出了月子就上班。也不用担心孩子，一般单位都有保育室、幼儿园，就是为了保证双职工家庭的正常生活。 不过王英不想把孩子带单位去，她离单位近，走路也就十来分钟，骑车就几分钟事，每天早上临走喂一遍奶，中午回来喂一遍，不行下午再回来喂一遍就行了。 王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家人也都支持。 陈秀琴说：“等天暖和点，悦悦也大了点，她要是实在饿，我就可以给你送过去喂，或者加一顿奶粉，都不是事。” 王英笑道：“那也行，就是要辛苦妈了。” “辛苦什么。孩子长得快呢，也就这一年难些，断奶就好带了。”陈秀琴说。 王英出月子后，两夫妻还商量好了一件事，赵云升准备去结扎。 这件事，赵主任和陈秀琴就都不同意了。 “什么意思，你们就要悦悦一个，以后不生了？”陈秀琴说，语气难得有些认真地生气，对赵云升也对王英。 “嗯，我们只要悦悦一个。”赵云升说。 “那不行。”陈秀琴说，“不管男女，总要姊妹两三个，将来也有个伴，有点事也可以互相商量。你们现在不想要，不等于以后都不想要，你这结扎了，以后要是后悔呢？反正我不同意。等你们大姐下班回来，我就找她，让他们医院不给你做。” 赵云升还想说什么，王英先开口说：“那就先不结扎了。” 陈秀琴有点满意地说：“这就对了，听妈的没有错，你们现在不想生，可以过两年的。” 两人上楼后，赵云升问王英：“说好了一起‘抗争’的，你怎么这么快就投降了？” 王英笑笑：“我就是不想惹妈生气，过段时间再说吧。反正不管你结扎不结扎，我们都不生了。他们也管不到我们房里。” 等过几年，计划生育成国策，他们就是想生也生不了。 赵云升其实巴不得早点结扎呢，主要是戴不戴计生用品，感觉差太多了…… 但确实，他也没什么信心说服爸妈，只有暂时妥协。 第二天赵云菲就找他们说了这事。 “妈说云升想要结扎啊？”赵云菲问。 “嗯，我们就想要悦悦这一个，不想再要孩子了，想着结扎了比较省事。”赵云升说。 “你们还是再想想，我们医院有不少结扎了又后悔，到医院闹的。”赵云菲说。 赵云升无语：“我又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我和英子早就深思熟虑过，就要一个孩子。” “那你们就先采取措施呗，妈怕你们阳奉阴违，特地叮嘱我，你们要是敢去医院，她不但要到我*们医院闹，还要到你们单位闹。”赵云菲说。 赵云升呵呵笑：“吓唬人呢，她才不会呢。” “反正你们也不要气她了。”说完，赵云菲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避孕套给他们，“喏，给你们。对了，哺乳期也要用的，很多人以为哺乳期不回怀孕，没这回事。” “知道了，知道了。” 赵云升觉得自己以后得从别的地方搞计生用品，感觉自己的房事完全被大姐给掌控了。他还记得有一次，他问赵云菲要计生用品的时候，赵云菲来了一句：“你们用得这么快，天天来啊？”饶是赵云升这个厚脸皮的都遭不住这灵魂一击。 一九七八年四月一号这天，王英正式回到副食品厂上班。她比生孩子之前圆润了些，感觉好像还长高了一些。 因为赵主任每天回家后会给她看报表，也和她说厂里的事，王英回厂后，并没有不适应，好像自己只离开没几天。 正好是月初，王英一回来就开会。这次会议，王英基本上没发言，只认真听，钱厂长在会议最后，欢迎王英回归。 会议结束后，王英和项主任一起回办公室。 原来的老厂房改建，王英和项主任搬进了新办公室，办公室里还安装了电话。电话装在项主任的办公桌上，旁边有个电话簿，上面记录了一些兄弟单位的号码。 一会办公室后，项主任就说：“你不用这么急着回来上班的，应该多休息一段时间。” “可以了，已经比别人多休不少天了。”王英笑着说，“主任，我回来了，您可以放心去更广阔的天地了！” 项主任白了她一眼，然后把他办公桌上的一大摞文件抱起，放在王英面前。 “既然你回来了，这些全都交给你。”项主任说。 “没问题！”王英面对这些文件，丝毫都不怯，她回来就是要接手工作的。 项主任回到自己办公桌，办公桌上空空如也，他自嘲一笑，叹了口气。 王英看他：“主任您怎么啦，我一回来您就叹气。” “看你的文件，不是叹你。”项主任说。 王英笑嘻嘻：“主任，您准备去哪所院校啊？顾轩和顾梅都去京城了，您会去京城的学校吗？” “可能，去沪市吧。”项主任道。 “沪市也挺好。”王英想起之前他们一起去沪市，项主任每天晚上都出去，他在沪市有相熟的人，到沪市去正好找他们。“什么时候去？” “你急什么，这么想赶我走，做我的位置啊。”项主任没好气地说。 “哎呀，我这不是怕把您绊住脚，耽误国家的发展、民族的未来嘛！”王英说。 “少给我戴高帽子，我不着急，再等等。”项主任说。 王英没有再和项主任胡闹，她知道项主任有自己的打算。她开始认真开文件。 很多文件赵主任都带给王英看过，她把自己在家做的笔记又拿出来，重新整理出自己想要的数据和内容。 忙了一早上，一到午饭时间，王英立马骑车回家。 十二点下班，王英到家十二点十分。 “哎哟，回来得挺快啊。”陈秀琴见王英回来了，从厨房出来。 “怎么样，早上闹了吗？”王英一边停车一边问。 /：. “没闹，一直睡着呢，醒过一次，给她换了尿布，又睡了。”陈秀琴说，“是个乖孩子，不操心。” 第206章 王英到堂屋，悦悦正睡在她的小床里。检查了一遍尿布，又尿湿了，王英给她换尿布的过程中，她醒了，嘴巴开始左右找吃的。 这会儿家里没人，王英就在堂屋给悦悦喂奶。悦悦吃着吃着又睡着了。 把悦悦放回小床，王英自己也去吃饭，陈秀琴今天准备的是鸡汤面，婆媳两一人吃了一大碗。吃过饭，王英休息了一会儿，临上班前又给悦悦喂了奶。 “下午你要是不太涨，就不用回来，她要是醒了，要吃我就喂一顿奶粉，要是没醒，就等你下班回来喂。”陈秀琴说。 “也行。”王英觉得这样也挺好，当天下午就没回去。不过一下班，她成了第一个冲出办公室，冲到车棚去取车回家的。 徐莉莉他们慢悠悠地下班后，不见王主任的身影，颇有些遗憾。现在主任中午要回家吃饭，晚上也是一下班就走了，他们都没时间和她亲近了。 王英到家后，直接把悦悦抱上楼喂奶，没多会儿赵云升就回来了。 “今天怎么样啊？”赵云升回来就问。 “中午回来喂了一下，下午没回来。”王英说。 “你在单位呢？习惯吗？”赵云升逗了逗女儿的小脸，问道。 “习惯，项主任给我一堆文件，要我看呢，我正好整理一遍。”王英说。 两人说着家常，听到楼下李凤菊说话的声音。 赵云升笑道：“妈又来看你了，不放心你呢。” 李凤菊和陈秀琴在楼下说了会儿话才上楼来。 “今天怎么样啊？”李凤菊问道。 王英笑着说：“妈你跟你女婿问的问题，一个字不不差。” 李凤菊笑笑：“那还能怎么问嘛。” “都蛮好的，不用担心，悦悦乖得很。”王英说。 “不说不说。”李凤菊忙打断她，“小孩不能夸。” 王英明白过来，这也属于民间禁忌，越小的孩子越不能夸，不能夸乖啊，身体好啊，这些都不能说。按照民间的说法，夸了孩子乖，她后来就会闹；夸了身体好，之后就会生毛病。反正不能说孩子好。 王英也没有指责她妈搞迷信，反正老一辈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这种时候，顺着他们一点没事。 李凤菊关怀了王英一会儿，又抱了会儿悦悦，没有留下吃晚饭，直接回去了。 李凤菊走后，陈秀琴和赵云菲说：“英子她妈最近跑得蛮勤快的，看样子是觉悟了，现在对英子像个亲妈的样了。” 赵云菲笑道：“他们又不是傻子，以后还指望英子呢，不然指望她那个小闺女啊？我看英子对她妈还是淡淡的，带着些客气，反正不像一般人家母女两个亲昵。” “从前把英子伤透了呗，英子看得清呢。”陈秀琴说。 - 王英回来上班已经一个月了，项主任还没走。又到“五一”，今年王英也参加了市里的表彰大会，不过她是作为劳模代表去发言，顺便给今年的劳模颁奖的，又让她风光一把。 五一过后，项主任终于问王英：“你有什么新想法吗？” “嗯？主任这话是问什么？”王英有些不解。 “你把你新想法、新产品弄一个，到时候趁热打铁，我离开，你正好上位，刚刚好。”项主任说。 王英没想到项主任为她想得这么周全，说：“还真有。” “那你说。”项主任坐直身子。 “我想做一款夹心饼干。”王英说。 “怎么个夹心法？”项主任问。 “三层，两层饼干，中间一层夹心。”王英说着，在纸上画了一个图，接着说，“这个中间的夹心可以换各种口味，奶油味啊，草莓味的……”王英刚想说巧克力味的，想起现在国内好像还没有巧克力，最起码还没有普及。 “感觉应该好吃。”项主任说，“你在沪市看到的？” “嗯。”王英随口应了声，其实是前世吃过的。 “那就做吧。”项主任说，“没有配方，研发要很久吧。” 王英说：“饼干倒是好弄，中间的夹心有点困难，之前没有做过，市面上也找不到配方。” “从无到有是最难。”项主任点头说，“不过也不着急，你把提案交上去，再把要求交给手底下的人，最后你自己做把关，应该可以做出来。” 王英笑笑：“好，就照主任说的。希望不会让主任等太久。” “早几个月，晚几个月没什么影响。”项主任说，“希望你能做出比数字饼干更成功的产品。” 王英心里很有信心，前世夹心饼干卖得多火啊？可惜基本都是外国的牌子。 和项主任商讨过夹心饼干的事之后，王英就开始写方案，三天后方案就率先出现了在了赵主任面前。 “离数字饼干推出已经两年，确实可以推新产品了。”赵主任说，“有数字饼干打开的门路，这款饼干应该也不愁卖。” “是，相比较数字饼干适合学龄前儿童，这款饼干适合稍微大一点的孩子，甚至成年人。”王英说。 钱厂长没有卡王英的方案，有数字饼干这样的成功在前，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一心想要磨炼王英的钱厂长了。他现在想的是，多做几个卖往全国的产品。 开发小组的成员如今都在过去的办公室办公，王英方案通过后，就拿着方案，直接回到了这间办公室。 “主任！”徐莉莉见王英过来，直接跳起来过来抱她。 周前进也有点激动：“主任，你好久没到这个办公室来了！” 王英扬了扬手上的文件袋：“新产品来了。” 第141章 签售“我只是仰慕他的才华而已！”…… 一听王英说有新产品,所有人都站起来。 “什么新产品？”周前进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熊猫饼干系列的新产品。”王英说着打开文件袋，把里面的资料递给徐莉莉。 周前进几个都围到徐莉莉身边。 陆忠鸣现在也属于研发小组成员，他率先说：“这个饼干夹心,有配方吗？” “没有配方，要你们来试。”王英说。 陆忠鸣说：“不好做，口味、质感要和外面的饼干相契合，要一加一大于二才行。” “不好做,咱们才要做嘛！”王英笑着说，“人人都能做，怎么显得我们熊猫牌饼干的特别来呢。我们就要做不好做的，最好别人做不出来的。” 周前进说：“主任说得对,不好做才要做，做出来又是咱们头一份，再来个卖遍全国！” “好，那就看你们的了。”王英说,“我建议你们分成两组，一组做饼干、一组做夹心，我也会随时和你们跟进。你们有什么需要，也随时找我。我们现在的优势是上头领导对我们很重视，基本上有求必应，所以我们也不能辜负领导对我们的信任。” 几人纷纷点头。 王英坐回自己的在这间办公室原来的位置上，继续说,“你们把我的方案看看，然后现在就讨论一下分组和工作安排,我就在这听。” 几个人把王英带过来的文件传阅完，开始进行讨论会议。 王英在旁，边听边拿笔记录,期间一直没有打断，直到他们做好分组，讨论得差不多了，王英才做了一些补充。经过这几年，这几人成长不小，都能独当一面了。 “那就照你们商讨的安排，记得每天把工作报告交给我看。”临走前，王英叮嘱道。 王英回到自己办公室，项主任正在看书。最近项主任没有再做数学题，基本都是在看书，应该是在为后续的教学做准备。 “主任，您去教书，会教什么科目啊？”王英问道。 项主任道：“高等数学。” “听着就很厉害。”王英说，“我刚才把新产品的任务发布了，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嗯，不着急。”项主任头都没抬，继续看书。 项主任都次都说不急，王英心里却挺急的，她想让项主任早点回到高校，人才就该回到能让他发光发热的地方。 王英着急，但新夹心饼干的进展却很慢，饼干部分他们做了几种，王英试吃了，都还可以，只要最后调整口味就能用，但夹心部分，一直做不出合适的，不是太软就是太硬。 为了早点调试出合适的配方，王英成天和研发小组的人泡在一起，她自己也亲自上手试了不少配方，都失败了。 王英这边新产品研发进度停滞不前，赵云升那儿来了好消息。赵云升的新书终于要问市了！柏桐邀请赵云升到省城参加文艺研讨会，顺便参加在省城举办的《新生》的新书签售活动。 “新书签售，新书签售，我得练习练习签名。”赵云升坐在书桌旁，唰唰唰在写自己的名字，练了一会儿后，赵云升问“同桌”王英，“英子，你说新书签售，会不会没人去啊？” “怎么可能没人呢，这书在杂志上连载，反响不是很好嘛，读者来信都收了一大堆。放心把，大作家，肯定会有人去的，排队至少排二里地，你就准备签名签到手疼吧。”王英说。 第207章 赵云升呵呵笑：“真要是那样就好了，文艺研讨会我也很感兴趣，最重要的是，我终于要见到白桐了，我能有今天，最该感谢的就是白桐。” 王英停下手中的事，支着下巴侧头看赵云升，她由衷为他高兴，但赵云升说错了，他在写作上能有今天，最该感谢的应该是她王英才对。前世的赵云升，稿子被烧后一蹶不振，之后可没当上作家。 悦悦的哭声打断了王英的思绪，她起身去看闺女，悦悦已经四个多月，会翻身了，只要尿布湿了她就开始翻，可爱干净了。 王英给悦悦换了尿布，没有再处理工作的事，直接带着女儿睡下，很快她就和女儿一起睡着了，临睡着前，王英迷迷糊糊地想，她好像刚才有事要和赵云升说的，但是给忘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王英想起她要和赵云升说什么了。 “云升，你去省城，会去见振华吧？”王英问道。 “嗯，难得去一趟，去看看他。”赵云升说。 “我正好有事请你帮忙。”王英说，“我们要出新产品，包装还要是找他设计。我回头把我想法和产品的基本情况写下来，你带给他，让他弄，等他放暑假回来，正好把方案带回来。” “好。”赵云升说，“说起来，我曾经说过让他给我设计书的封面呢，这次倒是没这个机会，都是编辑和出版社决定的。” “等以后出精装版，再找他设计。”王英笑道。 赵云升凑过去亲了王英一下：“嘴真甜，真会说话。” 两天后，赵云升坐早班的火车去省城，王英送他。 站在月台上，赵云升感慨道：“之前总送你出差，这次轮到你送我了。” 王英笑：“可惜，我没有你的好文采，写不出送丈夫的散文来。” 赵云升也笑：“我可以写妻子送我的散文，也是一样的。正好和之前的散文呼应。” “好，那等你回来，给我看。”王英说。 发车的时间要到了，赵云升得上火车了，他恋恋不舍。送王英去出差时，他不舍，离开王英自己出门，他也不舍。 “快上车吧，文坛新星！”王英催促道。 赵云升提着行李上了火车，上火车后，他和王英隔着玻璃相望，王英朝他摆手，没有急着走。 直到火车出发，王英才离开车站，直接去单位上班。 火车还有一站到省城时，赵云升来了灵感，开始写散文。 这时候，王英已经下班，正在吃晚饭。 “云升不知道到哪儿了。”陈秀琴说。 “算时间，还有个把小时应该到省城。”王英看了眼手表说。 “他一个人去，不知道有没有人接他呢。” 赵主任说：“他都三十了，又不是十三，你担心什么。” “儿行千里母担忧，没听说过吗！”陈秀亲瞪赵主任，然后又转头对王英说，“英子你一个人晚上带悦悦行不行，要不要我陪你睡？” “不用了妈，你白天带就够辛苦了。悦悦乖着呢，我一个人就行了。”王英说。 陈秀琴也没有勉强，又开始念叨赵云升，说也想看看儿子的新书签售会，是什么样。 王英其实也挺想看的。 晚上，王英抱着女儿上楼睡觉，悦悦吃了奶很快就睡了，王英却睡不着了。明明也很累，但脑子特别清醒，身边少了人，怎么都不对劲。她自己出差时，倒是吃得好、睡得好，不怎么想家，如今赵云升出去了，她却有些不习惯。 这就是独守空房的滋味？哦，她不算独守空房，她还有悦悦呢，王英迷迷糊糊过了好久才睡着。 隔天王英休息，李凤菊过来给她送酱黄瓜。李凤菊现在自己弄点什么吃的，总要给王英送点，当然，王慧那边她也送。 “云升不在家啊？”李凤菊问道。 “不在，省城了。”王英说。 “去出差了？” “算是吧，他的书出版了，他要去签售，还要参加一个会议。”王英说。 李凤菊喜笑颜开：“哎哟，云升真出息！” 王英笑笑：“嗯，是挺出息的。” 李凤菊忙又说：“你也出息，你不知道，我三天两头要被人捉住，然后把你一顿夸。” 王英想，要不是她这么出息，她妈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对她好。不过很快，王英就把这个念头甩开，好不好的，反正就这样了。 李凤菊又抱了会儿悦悦才离开，回家后，她拿了饭盒，又往王慧家去。 王慧和杜建国又在闹别扭，只因王慧先前说了那话，杜建国放在心上了，但见王慧又一只没有动静，就时不时地拿话刺她一下。 李凤菊本来想放下酱黄瓜就走，王慧把她留住。 “妈，我想买台电视机。”王慧说，她得看电视，才知道那外国电视剧什么时候播，才知道什么款式。 “你买电视机就买呗，跟我说什么，你们家又不是买不起。”李凤菊心生警惕，她还记得之前帮王慧°窟窿，出了二百块钱呢！ “这不是没票嘛，而且有票也抢不到。”王慧说。 “那我也抢不到啊。”李凤菊已经猜到王慧要干什么了。 果然，只听王慧说：“妈，你现在不是和大姐挺好的，大姐的婆婆之前在五交化商店上班，人情肯定还在，你请她去说道说道，等他们电视剧来货了，给我们家留一台呗。票我自己想办法，不麻烦他们。” 李凤菊不太情愿：“你大姐的婆婆都退休了，能有多大情面啊。” 王慧不开心了：“妈，你都没去问，就帮我说一声呗，我就不信，你就这么问一声，就能把大姐给得罪了？” 李凤菊还真有点怕呢，她现在基本不在王英跟前提起王慧。 见李凤菊不吭声，王慧更气了：“大姐先前都那样对你们，你们还这么巴着她，有意思吗？我对你们不好吗？” “你大姐对我们挺好的，你别乱说。”李凤菊瞪王慧。 “妈！你就帮帮我吧，又没跟你要钱，就一句话的事。”王慧见硬的不行，又来软的。 李凤菊想想说：“回头我上大姐家的时候提一嘴，但是人家答应不答应，我就不好说了。” “妈！还是您最好！”王慧又高兴起来，抱着她妈的胳膊撒娇。 李凤菊撇开王慧的手：“多大的人了！还撒娇。我问你，你工作的事，怎么想的？你婆婆快要到年龄退休了吧？” “唉，到时候再说吧。”王慧逃避回答这个问题，上班太累了，她不想上，等外国电视剧一上，她肯定可以帮助杜建国升职，然后再等几年，他们就直接去南方下海做生意、发大财！她根本没必要上班，去受那个罪！ 李凤菊见王慧这样，也懒得再劝，没说几句话走了。隔天，李凤菊又去王英家给王英送东西，她直接找的陈秀琴，说了电视机的事，她没有说让五交化商店给他们留一台，只说，有进货消息了，告诉她一声，陈秀琴一口答应下来。 说完电视的事，李凤菊又问起赵云升。 赵云升还在省城没回来呢，因为签售会第一天来的人实在太多，有很多没有排上的，主办方又加了一天，没想到第二天人更多，没办法只好又加了第三天。 赵云升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火了…… 最后一天签售的时候，邱振华来了，还带了两位女同学，一位男同学。 “振华，你怎么来了？”赵云升还没找邱振华呢，一见他很欣喜。 “怎么样，我就说我跟赵作家是好朋友，这下你们信了？”邱振华对身边的同学说。 赵云升也很给邱振华面子：“几位同学好，振华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等下签售结束了，您能和我们合个影吗？”其中一个女同学说。 “行，不过你们要等等了。”赵云升说。 “那我们先不签了，等下您最后给再我们签。”女同学看着赵云升，脸红红的。 “行。”赵云升笑着应下。 邱振华带着几位同学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邱振华对那位脸红的女同学说：“你可不要对他起心思，他已经结婚，有妻子有女儿了。” “我才没有！”女同学脸更红了，“我只是仰慕他的才华而已！” 第142章 狂热“你敢做对不起英子的事，我把你…… 邱振华见女同学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分明是对赵云升有意思，文艺女青年，爱慕英俊有才的作家,太正常了。 见她否认了，邱振华也没有逼她承认，但还是又强调一遍说：“没有最好，他和爱人非常相爱,而且他爱人也特别优秀。” “哎呀，我知道了，你别说了，我真没有,难不成喜欢一个作家的作品也有错。”女同学这时候脸已经红透了。 另外两位同学也给邱振华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说。 与邱振华同行的男同学胡小光把话题岔开，说起了《新生》这部作品本身，他们还好奇赵云升本人,邱振华为了保护好友隐私，没有多说。 第208章 赵云升的新书签售一直搞到下午五点，邱振华几个去附近的公园走了一圈后又回来，正好看见活动结束，赵云升和工作人员在说话。 赵云升以为邱振华他们不来了呢，见他们回来，赵云升说：“不好意思,叫你们久等了。” “这几天卖了不少书吧！”邱振华说。 “嗯，是不少,省城有文化氛围，高校也多，出乎我意料。我来前英子说排队有二里地,签字签到手疼，还真被她说中了。”赵云升笑着说。 “英子果然有眼光。”邱振华点头说。 “我正好有事找你呢，晚上一起吃饭吧，你的几位同学也一起吧，叫你们等了这么久不好意思了。”赵云升说。 邱振华瞥了一眼那个女同学，见她眼神还算正常，就应下了。 赵云升解决了公事，和邱振华他们一起去了他们附近的一家国营食品店，这儿有各种面食，面条、水饺、包子之类。 几人点了一些吃的，赵云升一个人掏了钱和票。 吃饭前，赵云升给邱振华和他的同学签了书，还为他们每人留了一句他们想要的名人名言，算是特殊待遇。 几位同学年纪都比赵云升和邱振华小，面对赵云升时，还有些紧张，下午问邱振华的问题，也不好意思当真赵云升的面问，讨论得最多的还是文学。 渐渐地，几人熟络起来，那名女同学鼓起勇气问赵云升：“赵作家，您为什么不读大学呢，听邱同志说，您没有报名。” 赵云升笑笑：“振华你怎么说话说一半，我不读大学，主要是离不开我爱人和孩子。” “可是……”女同学还想说什么，被邻座的同学踢了一脚，她抬头瞥见邱振华在看自己，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胡小光忙接话说：“您和您爱人真相爱啊，您会把您和爱人的故事写成书吗？” “暂时不写，不过，我将来可能会为她写传记呢，她很了不起。”赵云升提起王英脸上浮现温和笑意。 邱振华在旁附和：“没错，英子真的很了不起。” “她是什么样的人？”那女同学又问。 邱振华瞥了她一眼，心里对她有些反感，有点后悔带她过来。本来见她对赵云升的书很狂热，他想着让赵云升见识一下他的忠实书粉，没想到这女同学，对赵云升本人也狂热。 邱振华没等赵云升说话，抢先道：“你们知道熊猫牌数字饼干吗？” 三个人都点头。 邱振华继续道：“那就是云升的爱人做出来的，她还是我们省的劳模。你们说，是不是很了不起？而且，她还在继续改良传统食品，研发新产品，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而且她还年轻，比我和云升都小，是非常了不起的女同志。” 听着邱振华夸王英，赵云升的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接话说：“我来找你，也是受英子所托呢。” “那等下，我送你去招待所，我们详细谈。”邱振华一听是王英所托，知道肯定还是设计包装，心里很高兴，他现在没有工资，可不得多赚钱外快么！ 邱振华给胡小光使了个眼色，胡小光会意，忙说：“那不打扰你们谈正事，天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学校了。” 胡小光说着就站起来，他一旁的女同学也站起来，还把那位女同学也拉了起来。 那位女同学看着赵云升说：“我给您写过信，寄到杂志社了，他们帮我转寄了吗？” 赵云升礼貌地说：“不好意思，读者来信很多，我也不清楚。” “那读者来信您看吗？如果看的话，应该也看过我写的。”女同学不顾别的三位同学的咳嗽暗示、拉衣服暗示，一幅非要和赵云升说话的架势，继续说，“我的名字叫戴霄云，也有个云字，您记得吗？”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谢谢你对我作品的喜爱。”赵云升客气地说道。 戴霄云身边的女同学看不下去了，直接说：“霄云，你也太失礼了，我们走吧，别打扰邱同学和赵作家的工作。” “合影呢……先前答应过我的。”戴霄云又说。 “相机是工作人员的，可能这会儿没法拍了。”赵云升说，相机其实就在他包里，但这女同学这狂热的样子，他哪敢和她拍照片？ “算了算了，下次有机会吧。”胡小光和另一位女同学硬把戴霄云给拉走了。 戴霄云有些痴痴地看着赵云升，眼神哀怨得好像被情郎给辜负了。 邱振华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她的这样的……” “没事，以后不会给你造成困扰就行了。”赵云升说，“我们回招待所吧，我把英子要给你的文件给你。” 邱振华跟着赵云升回招待所，他拿到文件后里，直接打开看了。 邱振华看完后说：“哎哟，这新产品不错啊。” “你可要保密。”赵云升说，“现在还在研发呢，千万不能泄密了。” “一定一定，你放心，这也关乎我自己的前途呢。”邱振华说。真要泄密了，英子肯定不会再和他合作了。 “英子的要求应该都写了，她希望你暑假回去的时候，能带着方案回去。”赵云升说。 “好，我一定会给英子一个满意的方案。”邱振华说。 “你大学上得怎么啊？”赵云升问道，邱振华跟赵云升分享了一下大学校园生活，赶在末班电车前，回了学校。 邱振华临走前没忘记叮嘱赵云升：“你成大作家，大红人了，肯定有不少文艺女青年往你身上扑，你可不要做对不起英子的事。” 赵云升翻了个白眼：“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人？” “那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人心是会变的，名利最容易腐蚀人心！英子又醉心工作，你要是遇上一个懂文学，又懂你的女生，难保你不动心！”邱振华说。 “你对英子一无所知，你该不会她是一个只懂工作和数据的古板之人吧？”赵云升说，“她就是即懂文学也懂我的人，她甚至给我改过小说结局，比我写得还好。” “！”邱振华震惊了，他和王英也相处几年，真的完全看不出来，她还懂这些。 “你就别为我们夫妻操心了，自己赶紧在大学里找个女朋友吧，老大不小的了。”赵云升说。 “今天戴霄云的事，真的不好意思，我严重低估了她，回到学校后，我会叫同学一起劝她的。”邱振华说。 “嗯，她那样确实不太好。”赵云升说，“还是英子说得对，喜欢一个作家，喜欢他的作品就行。” 邱振华离开后，赵云升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开始想王英，心里很可惜，没能让王英看到他第一次签名售书。 第二天，赵云升又被安排了一场采访，他签名售书的事要等在杂志的作家介绍专栏里。 省城的报纸也报道了赵云升签名售书的盛况，赵云升本人和他的书都在文艺圈火了。 文艺研讨会上，*他也是焦点。很多文坛的前辈都对他的作品做出了点评，有夸赞、有批评、有建议，赵云升收获颇丰。 白桐建议赵云升的作品参选文学奖，赵云升当然也同意了。不管得奖不得奖，赵云升都已经在文坛留下姓名。 公事办完，赵云升又留了一天，给家人买礼物。他给王英和陈秀琴还有两位姐姐都买了裙子，给赵主任买了双皮鞋，给宝贝女儿买了奶粉，外甥和外甥女也都买了衣服，还有些杂七杂八的，把身上的钱和票花了个七七八八。 回招待所的路上，赵云升看到有公用电话，她想起王英办公室装电话了，于是回招待所放了东西之后，回去打电话。 王英办公室里，项主任正在看书，只有他一个人。 电话铃突然响了，他接起来：“喂。” “项主任吗？我是王英的爱人赵云升，我找王英。”赵云升说。 “她去车间了，你有事吗？等会儿再打，或者我叫她打过去。”项主任说。 赵云升一时有些可惜，想想说：“算啦，不打扰他工作，也没什么事，您告诉她，我明天就回去了。” “好。”项主任说。 项主任电话挂了大概十多分钟，王英回来了。 “真不巧。”项主任说。 “怎么了？” “你爱人刚才打电话来了，说明天回来。”项主任传达了赵云升的话。 “哎呀，那真不巧，他还说什么了？”王英笑嘻嘻说。 “我叫他等你，他说不打扰你工作，应该就是想你了。”项主任说。 王英呵呵笑：“主任还挺会传话的。” “哼，他去哪儿了？”项主任问。 “去省城参加新书签售会了。”王英说。 “嗯，不错。还是很有前途的。”项主任看了一眼王英。 “文坛新星，回头我送您一本签名书啊。” “大言不惭。”项主任说，“不说他，饼干进度怎么样了。” 第209章 “还不行，无论是口感还是口味，都还远不达标。新产品肯定要试验千百次的，我不气馁！”王英自己给自己鼓劲起来，都省的项主任开口了。 第二天傍晚，赵云升回来了。 王英下班后，赵云升刚好才到家。 “英子快来，云升给你买了条裙子，快来试试。”陈秀琴站在堂屋门口招呼王英。 赵云升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迎到院子里来，站到王英面前，笑眯眯地说：“我回来了。” 王英也笑：“签售会成功吗？” “成功，读者排了二里地。”赵云升笑道。 王英也笑：“祝贺你，研讨会呢？” “收获满满，很多前辈点评了我的作品，虽然有批评，但也是建议性的批评。”赵云升说。 陈秀琴刚想喊他们，见两人站在院子里你侬我侬地说话，又没吱声，回房间试自己的裙子去了。 陈秀琴试好裙子出来，王英和赵云升已经到堂屋。 赵云升正说着自己遇到狂热女读者是事，把王英听乐了。 陈秀琴却是皱着眉头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还大学生呢！” 王英笑道：“妈，大学生也有各种各样的。” “云升你可不能乱来。”陈秀琴叮嘱赵云升，“你敢做对不起英子的事，我把你腿打断。” “妈，在您心里，您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赵云升无语了，怎么一个个的，都觉得自己要对不起英子，他是那种人吗！ “我这是防患于未然！”陈秀琴说。 “您就把心放肚子里，我绝对不可能做那样的事，哪怕不为英子，我的人格也不允许。”赵云升说着看向王英，“英子，你是相信我的吧。” “相信。”王英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当然，她在心里补了一句，如果你敢对不起我，我就带着女儿远走高飞。 “还是英子最好。” 赵云升回来后，市里的新华书店也想搞一个签售，找到赵云升单位去。这回赵云升没答应，他生怕再遇到那样的女读者，靠在家旁边，真遇到说不清的那种可麻烦了。而且，他也不想在本市太高调。 让赵云升意外的事，因为出书这件事，他竟然升职了！问题是他不想升职，只想做个小职员，上班混日子，偷摸写小说啊！ “唉，真的不想升职，把职位留给更需要他的人不好吗！”赵云升在家抱怨。 陈秀琴白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本质工作不能丢！升职了就好好干。万一以后写不出来了呢！” 不管赵云升愿意不愿意，他都升职了，被安排的工作也多了。文化站的工作总的来说，还是没有什么艺术创造性的，写多了那样的东西，他就有些厌烦，心里起了辞职的念头，但又不敢说。 于是赵云升，只有下班后拼命写，想要写出更好的小说来，在文坛站稳脚跟，那样就有底气和家人提辞职的事了。可越是这样，他越写不出来，一时心态有些不稳，更讨厌工作…… 王英一直忙着夹心饼干的工作，回家后还要照顾女儿，一时也没发现赵云升的异常。 第143章 要钱王慧认错的话没说完，挨了王永仁…… 七月的一个晚上,天热得不行，悦悦已经睡着了，王英和赵云升照常一人占了一半长书桌工作。今年新买的落地扇在摇着头呼呼吹着。 王英第三次听到赵云升把稿纸揉成团丢在一旁的声音,她侧头看他，只见赵云升眉头紧锁，一脸烦躁，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王英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觉得赵云升的状态不太对劲。她没有当即问赵云升怎么了，而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赵云升身边，只见赵云升立马把稿纸给挡住了。 赵云升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王英这才想起，赵云升已经很久没有拿自己写的东西给她看了。 听说作家创作都会有瓶颈期，莫非赵云升是到瓶颈期了？王英心里思绪一闪而过，但也只当没看见,而是从背后揽住他的肩：“不早了，我们睡吧。” 赵云升一晚上没写出一句来，心情烦躁得很，他刚想开口叫王英先睡，王英却直接把他手上的笔给抽走了，又拉他的手，让他站起来。 王英都这样了,赵云升不可能拒绝她，他站起身,转过头挤出笑：“怎么了这是，这么想和我一起睡啊？” “嗯，烦得很。”王英说着,声音竟然带着些许委屈。 赵云升很意外，他很少见到王英这种神态语气。 “怎么了？”赵云升也顾不上自己写不出东西了，连忙问道。 “新饼干，毫无进展。”王英说。 “好像试配方，试了挺久了？” 王英点点头：“两个月了。” 赵云升拉着王英上床，蚊帐里，悦悦睡得正香。 王英躺下后，赵云升又下地把电风扇的风向固定住，然后躺回床上把王英抱进怀里。大热的天，王英其实不太喜欢这样抱着，但今天她还是忍了。 “怎么没进展呢？哪个步骤卡住了？”赵云升细声问道。 “还是夹心部分，总调不到完美的状态。”王英说，“方案是我提出来的，上头领导给我大力支持，下头的组员也全力以赴，我真担心一直都做不出来，上辜负于领导，下有愧于下属。” 赵云升一直觉得王英充满工作热情，工作上没有任何事能难倒她，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工作压力。他轻抚着王英的背，小声说：“只是一时的挫折，也就才试了两个月，不算太久，毕竟是一个新产品，慢慢来。” “每次试配方，都要用到很多原料，很多时候做出来不能吃，都浪费了。”王英幽幽地说。 “这都是为了成功做出新产品，又不是故意要浪费的，没必要自责。”赵云升说。 “可我心里就是过不去，还有项主任，说好我做出这个产品，他就去沪市教书的，我一直做不出，就一直拖着他。”王英越说越委屈起来，简直要哭了。 赵云升还真从没见过王英这样，连忙道：“英子，这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能把什么都怪在自己身上。” 王英不吱声，赵云升担心王英哭了，去摸她的脸，还好，没有眼泪。 “英子，没有人能一帆风顺的，你已经很优秀，这一点挫折不算什么……”赵云升细声细语地安慰开导着王英，直到王英渐渐在他怀里睡着了。 悦悦不知道是不是做梦了，脚蹬了两下，把盖在肚子上的汗巾给蹬掉了。赵云升单手搂着王英，越过她去给女儿把汗巾给盖好。 他看看王英，又看看女儿，突然轻声一笑，刚才开导英子的那一番话，好像把自己也给开导了。 他为什么工作？是为了生活有保障，而不是喜欢，有几个人的工作是因为喜欢才干的？稍微在写作上有一点成绩，竟然就开始浮躁了…… 赵云升一个人想了很久，然后长长舒了口气，心里的郁结也打开了，他又去抱王英，却听王英嘟哝一声“热”，推开他，翻身不让他抱了。 “先前还可怜兮兮地缩在我怀里诉苦呢，这就不让抱了。”赵云升轻声说着，手搭在王英的腰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王英猛地坐起身：“我想到了！” 赵云升被王英惊醒，眯瞪着眼坐起：“想到什么了？” “是温度啊，温度！”王英说。 “什么温度？”赵云升不解。 王英兴奋地说：“夹心啊！研发到最后一步了，别的都没问题，就是夹心的硬度上总是控制不好，是因为从研发开始就是夏天……” 王英看着赵云升，忽然闭了嘴，有点心虚地下了床。 “研发已经到最后一步了？不是毫无进展吗？”赵云升说。 “嘿嘿……”王英有些懊恼，学着赵云升平时的样子尴尬地嘿嘿一笑。 赵云升心里五味杂陈，合着压根不是自己开导英子，是英子变着法地想要开导他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的的，什么时候发现的。 赵云升猛地跳下床把王英抱进怀里，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王英被赵云升吓一跳，胳膊支着他的胸口：“你干嘛呀！” 赵云升又狠狠地在王英唇上亲了一口：“当领导的，就是心眼子多啊。” “我哪有！”王英脸有点红，都怪自己刚才做梦，梦见所有的夹心全都化了，她猛地想起来可能是原料的温度没有控制好导致的问题…… “你生气了？”王英问。 “那我也太不识好歹了。”赵云升说，“妻子用这样委婉的方式来安慰我、开导我，我要是还生气，那还是人吗？我都要幸福得找不着北了。” 赵云升把王英抱在怀里，狠狠地揉了揉，揉得王英喘不过气来。 “英子，你怎么这么好。”赵云升感觉自己比昨晚还要想得透彻，他不但浮躁，还太贪心，甚至差点迷失了自己写作的本心，他不敢想如果自己一直沉浸在那样的情绪中，后果是什么。 第210章 幸好，幸好有英子。 “好了，快放开我，你闺女醒了。”王英说。 赵云升这才放开王英，心态与昨天已经完全两样。 王英把悦悦抱起，赵云升又从王英手上接过女儿，一家三口下楼去。 吃早饭的时候，赵云升时不时看王英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王英给融化。 陈秀琴觉得没眼看，都结婚好几年，孩子还有了，他儿子还是这么恋着儿媳妇。这就是天生情种吗？ 赵云升心情好，上班后的态度也两样了。工作就是工作，归根到底还不是他自己不自信，不敢辞职，想要工作兜底，他有什么好矫情的。谁能天天文思泉涌？“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他还想天天“得”？未免太贪心了！ 赵云升把今天要写的报告交上去，他的领导看看他，心说今天写得很快嘛，而且写得很好。这些天，他都有点后悔把赵云升提上来，觉得他实在散漫，而且有些自负，觉得他出了书就飘了。今天看他好像态度不太一样，决定再观察几天，他要是还像之前那样，这个组长他也不必当了。 一直当不上领导是一回事，当上了又被撸下来又是一回事，那就是职业污点，甚至还能成为人生污点。赵云升还不知道，自己无形间化解了一场职业危机，直到很久后，他的老领导才和他说起这事，奇怪他为什么突然转性了。 还能为什么？因为他有个好妻子，心眼多，还肯为他花心思。 王英注意到温度问题后，上班后立马和组员们说。 陆忠鸣说：“但是温度一直有调控啊。” “你们说的的烘烤温度，我说的是原料的温度。”王英说。 “原料的温度也有影响？”几个人有些疑惑。 “没错，原料的温度不同，搅拌出来的胚子成品就不一样，你们照我说的把原料温度调低一点，试试看就知道了。”王英很笃定地说。 “好。”几个人也没有再纠结，反正他们已经试过很多次。 经过三天的试验，夹心的稳定性就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果然跟气温有关，那等冬天是不是还要适当加温？”周前进问王英。 “确实。”陆忠鸣在旁道。 “现在还是条件有限，车间还不能实现恒温，等车间恒温，就不用调节了，出来的成品也会更稳定。”王英说。 几人都有些向往恒温的车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好了，接下来进行最终调试了，争取在一个星期内完成。”王英说。 “好。”组员们齐声应下。 王英回到办公室，项主任正在看书。 见王英笑眯眯地回来了，项主任放下书：“怎么样，稳定了吗？” “嗯，基本上稳定了，主要还是因为车间不能恒温、恒湿，害我们走了弯路。”王英说。 “恒温恒湿，当实验室呢。”项主任说，“那么大一个厂房，想要实现恒温很湿，电费都吓人。” “所以我也只是畅享一番嘛，以后肯定可以实现的。”王英说着，认真看向项主任，“主任，您可以和学校方商议入校时间了。” “再说吧。”项怀民又低头看书。 王英急了，跳到项主任跟前，“怎么又再说！我新品不出半个月肯定可以生产出来，您现在和学校联系，九月份新学期，正好可以上课了！” 项主任抬头看她：“你倒是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合情合理。”王英说，“您还在犹豫什么呢？是不知道选哪所学校吗？我可以帮您参考参考。” “不是。”项主任说，“你去忙你的，我心里有数。” “您别是心里还有什么别的顾虑吧，要是有一定和我说。”王英说。 “你啰嗦死了，快点去工作！”项主任发火了。 王英觉得被自己说中了，但这会儿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乖乖回了自己办公位。 一个星期后，夹心饼干的成品出来了，王英和领导们一起品尝了成品。 钱厂长吃完后直点头：“单论口味，比数字饼干好吃多了。” “数字饼干主要是给小小孩吃的，没有做得太甜。”王英说。 “中间这个夹心，口味很不错，有点像白兔奶糖，但比那个要软一点，一口咬下去，外酥里软，好吃。”郑连成又说。 “这个饼干的图案也不错，一个熊猫，正好是咱们的牌子。” 王英心想，可惜现在国内弄不到可可粉，不然她可以做出前世那种风靡全世界的黑白夹心饼干了，那才更符合熊猫牌的名字呢。但其实那饼干风靡也因为国内没有这东西，再加上大量的广告，真要说多好吃，其实也就那样。 “产品做出来了，包装我也跟邱同志敲定，接下来就是推广上市了。”王英说。 “这次搞不搞活动，之前数字饼干上的时候，有个‘给孩子的六一儿童节’礼物这么一个噱头呢。”赵主任说。 “我感觉不需要，我们已经靠数字饼干打开市场，全国大多数地方都认可咱们的产品，夹心饼干本身味道好，不会愁卖的。”郑连成说。 会议讨论了一个下午，饼干上市前的诸多事宜都定下来了，两盘饼干也被吃了精光。 夹心饼干率先在食品厂自己的直营店和北崇百货商店售卖，一上市就大受欢迎，特别是受年轻人的欢迎。年轻人，总是喜欢新事物。 王慧看着杜文秀和于飞买回来给欢欢的夹心饼干，心里哼了一声：肯定又是我大姐弄出来的！她还真会投机取巧，这饼干不就是学的前世的，看着像那么回事，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王慧拆了一包饼干，拿了一块放自己嘴里。 杜文秀啧了一声：“多大的人了，跟孩子抢吃的！我们买给欢欢的！” 王慧把饼干递给欢欢拿，欢欢拿了一块，却没有自己吃，而是递给杜文秀：“大姑吃。” “大姑不吃，欢欢吃。”杜文秀又冲王慧，“欢欢比你懂事多了。” 欢欢又把饼干给于飞，于飞也没要。 王慧大言不惭：“我带出来的孩子懂事，还不是因为我？” “来，欢欢把饼干给小姑。”杜文丽朝欢欢招手。 欢欢准备递过去，被王慧一把抢走，塞进欢欢嘴里，说：“多大的人了，还姑姑呢，跟孩子抢东西吃。” 杜文丽气得又要和王慧吵，但她想起学校里那个人跟自己说，希望自己温柔一点，她就忍住没吵，自己跑回房去了。杜文丽今年读高三，她偷偷摸摸在学校谈了个男朋友，两人约好一起考大学，但那人嫌杜文丽脾气暴躁，总叫她温柔些。 “咦，杜文丽疯了，竟然没和我吵。”王慧说。 杜文秀说：“我们家文丽长大了，才不和你吵，倒是你还跟个孩子似的。” 王慧龇牙笑：“我乐意。” 王慧又吃了一片饼干，杜文秀气道：“你给孩子留点！你再这样，我以后再也不给欢欢买吃的了！” 王慧没理杜文秀，一口一口吃着饼干，吃着吃着，叹了口气，大姐这饼干做得真好吃，不比前世那些外国进口的饼干差。 杜文秀看着王慧，说：“这饼干又是你大姐做出来的。你说同样是亲姐妹，你们怎么差别那么大？” “就是说啊。”王慧又叹气，都是亲姐妹，还都重生了，怎么差别那么大呢！她到底比她大姐差在哪儿了。 杜文秀本来讽刺王慧的，没想到王慧这个反应，觉得她没救了，拉着于飞去厨房找孙巧玲。 王慧又吃了女儿一片饼干，才把封口拧起来，放回房间去。 杜文秀和于飞走后，孙巧玲来到王慧房间。 “慧慧，妈这个工作，你到底要不要？”孙巧玲说，“我年底就到退休年龄了。” 孙巧玲在农资站上班，王慧觉得毫无前途，随口说：“我不要。” “你真不要啊，你不要我可要给人了。”孙巧玲说。 “给谁？”王慧警惕起来。 “于飞家小妹，人家不白要，出钱买。”孙巧玲说。 王慧眼珠子一转：“出多少钱，那妈这个钱是不是要分我一半，毕竟如果我去上了，就是我的，到时候我卖了，也是钱。” 王慧不上班，没有收入，杜建国的工资也没多少，她感觉不够花，已经又有窟窿了。 孙巧玲算是能包容王慧的了，听了她这话，气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难怪今天大姑子和姑爷回来了，还给欢欢买饼干，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呢。”王慧又说，“妈，您可不能便宜卖，有人顶替，是要扣退休金的。” “不卖你就去上班！”孙巧玲气道。 “那我不去，你那农资站，又没前途，我有什么好上的。” “你天天在家躺着就有前途了？”孙巧玲越说越气。 “那家里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欢欢不是我带的，老太太不是我伺候的？”王慧说，“行了妈，我不跟您吵，反正您卖工作，得给我分钱！要不然就叫建国每个月都把工资给我，不上交。” 第211章 孙巧玲被王慧气得七窍生烟，她和王慧说不通，就去找李凤菊。 李凤菊听孙巧玲这么一说，感觉自己老脸都被王慧丢尽了，但她也不能一味说王慧不好，只能说：“巧玲你该骂就骂，不要惯着她，她就孩子心性。” “可不是孩子心性么，都跟欢欢抢零食吃。”孙巧玲说。 李凤菊脸都气红了，她也知道王慧这个毛病，回娘家也是，欢欢吃的没她吃的多。 “巧玲，慧慧这样真的不行。我们也不能跟她一辈子啊！她总要长大的吧？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真的肠子悔青了，当初要是不换亲，我真要少操多少心。” 这话李凤菊就不要听了，当初还不是孙巧玲自己要换的？她说：“我回头再劝劝她，我这还有个工作，不行就压着她把我这个工作替了。至于你卖工作的钱，你别理她，一分都不要给。” 孙巧玲到李凤菊这告了状，回家又把李凤菊的话学给王慧听，王慧气得第二天就跑回老王家。 “妈，你干嘛扯我后腿，我从我婆婆那扒拉点钱怎么了！再说我是合情合理的要求。”王慧跟李凤菊吵。 “你什么合情合理，我看你全是歪理。”李凤菊说。 “怎么歪理了！她工作本来就要给我的，那我假装接过来，再卖掉，钱还全给我呢！”王慧想着自己的窟窿心里就烦，跟她妈对吵起来。 母女俩越吵越凶，王慧一个没守住口，说：“你不让我从婆婆那搞钱，那你给我钱啊！” 李凤菊想起之前的事，倒吸一口凉气：“你是不是又乱花钱了！” 王慧眼神闪躲，一时不敢看她妈，她也不知道怎么钱花着花着就没了，她也没干嘛，没有胡天海地地花，等发现的时候，钱就已经没了。 李凤菊气得上前打了王慧一下，没打脸，打在后背上。 这是王慧两辈子第一次挨她妈打，她震惊地看着李凤菊：“妈！你打我！” “打你怎么了！我不能打你！我上次跟你怎么说的！你跟我怎么保证的？”李凤菊气得发抖。 王永仁下班晚，回来听到母女俩在吵架，欢欢在院子里哭，忙抱起欢欢过来问：“怎么回事，吵什么，孩子都吓哭了。” “你闺女！天大的胆子，把婆家桶个窟窿！”李凤菊捂着心口，一阵难受。 王永仁皱眉：“慧慧你干什么了？” 王慧破罐子破摔：“不就花了点钱嘛！又没多少！其中还有我的压箱底钱呢，我想从婆婆那要点钱，妈还让婆婆不要给我，扯我后腿。” 李凤菊指着王慧，手直颤抖：“我上次就给你填了二百窟窿，你又花了！你……” “什么二百？你什么时候给她钱了？”王永仁还不知道这件事，语气也凶起来，“谁让你给她钱了！” 王慧见父母这样，心里气得要死，朝他们喊道：“你们也太小气了，不就二百块钱，算什么呀！你们俩双职工，又没什么负担，难道这点钱都没有？补贴我一点怎么了！你们先前还说以后家产全都给我呢，现在就不算数了吗？” “王慧！”王永仁大吼一声，把手里的欢欢给吓到了，她本来在小声哭，现在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李凤菊也被王慧一番话气得要发晕。 王永仁忙拍着欢欢的后背哄道：“宝宝不拍、不怕，外公不是有意要吓你的。” 李凤菊捂着心口，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王慧看她爸妈这样，心里有点害怕，挪着小步子走到她妈跟前，拉她妈的胳膊，撒娇道：“妈，对不起，是我错了，您再打我一下。” 李凤菊抽回胳膊，不让王慧拉她，失望地看了王慧一眼。 王永仁好不容易把欢欢哄好，对李凤菊说：“你把欢欢抱去歇歇。” 王慧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也想跟着她妈和离开，但被王永仁喊住了。 “爸……我错……” “啪！” 王慧认错的话没说完，挨了王永仁一巴掌。 第144章 升职王英升职，王慧进厂。 王慧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爸，一向最疼她的爸爸，竟然打她,还打脸！ 王永仁见王慧瞪自己，扬手又想打，王慧捂着脸退后几步，吼道：“干什么！我回来就是要被你们打的？不给我钱就拉到,凭什么打我！” “小时候打的少了，长大后才不懂事！你打的什么好算盘啊？我和你妈好端端的呢，你就寻思着我们死了把钱留给你了！”王永仁指着王慧的鼻子怒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慧狡辩，她确实不是咒爸妈早死,只是想把本该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提前用一点，这有什么错。 “那你什么意思！你三天两头回来气我们，就是想早早把我和你妈气死！”大热的天，王永仁心却凉得很,从前乖巧懂事的闺女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谁叫我没事就回来看看的？我嫁人了，这里就不是我的家了，你们就不是我爸妈了吗？”王慧捂着脸哭起来，她真的害怕，两辈子爸妈都没有这么对她。 李凤菊在房间里，外间父女俩争吵的声音她全都听见了，李凤菊心头一片茫然,但有一个念头渐渐鲜明，慧慧这样,肯定是他们没教好，他们真是彻头彻尾都错了。他们养了两个女儿，因为偏心,伤了大女儿的心，教坏了小女儿的心性。 做女儿、做孩子，王慧算得上乖巧嘴甜惹人喜欢，可是做为成年人，王慧就太不合格了。 欢欢搂着李凤菊的脖子，趴在她肩上，还在时不时地抽泣一下。李凤菊轻轻拍着欢欢的背，安抚着外孙女的情绪。 外间，王永仁还在呵斥王慧：“我是你爸才教育你，从前没教好，就从现在开始教，你先给我老实交代，你的嫁妆钱和建国的工资，你都花在哪里了，对了，还有你妈补贴你的二百！” “我不知道！”王慧一梗脖子，但心里突然又有点期待，问她钱花哪儿了，是不是还会给她补窟窿？上次她妈就是这样的，见她爸又要打她，忙说，“就……就是吃了。” “你是猪吗？”王永仁听说王慧把钱都吃了，眼睛瞪得滚圆。 王慧只觉得父母根本不懂她，她前世过的什么日子？哪天不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重生后，就吃这点东西，她怎么可能不饿不馋！尤其是刚结婚的时候，杜家每顿饭都定量，分给她的就那么一点，连填饱肚子都不够，更别说解馋了。 “我吃不饱有什么办法！”王慧感觉自己有天大的委屈。 “你是吃不饱的问题吗？”王永仁在心里早就算了一笔账，压箱底五百加李凤菊给的二百，再加上建国的工资，这就一千朝外了啊！王永仁他们攒了这么多年，也没攒个几千块！ “爸，我知道我错了，你们再帮我这一次吧，我下次真的不敢了！”王慧知道，这钱肯定还是要填回去一些，尤其是杜建国工资部分，不然万一哪天要用她拿不出来，那天就惨了，杜建国肯定会打她。 王永仁摇头：“我没钱。你自己想办法。”说完他就转身进了房。 王慧见她爸这么直接地拒绝了她，急忙喊了一声：“爸！” 王慧想推门进去，王永仁把插销给插上了。王慧敲了几下门，又喊她爸妈，王永仁和李凤菊都没理她。 王慧没办法，一跺脚回了自己房间。 李凤菊长叹一口气：“是我们没教好，把她惯坏了。”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王永仁说，“她这事要怎么解决。” “肯定不能再给她补了。”李凤菊说，“我们越给她补，她越大胆，心里想着反正有我们两个给她兜底呢，以后不知道还要捅出多大的篓子呢。” “不补，将来要是闹出来，她在杜家就没脸做人了。”王永仁说，“慧慧，怎么就成这样了，从前在家的时候，多乖巧啊。” “你现在叫她什么事不问，只给你当闺女，她也乖巧。反正张嘴跟你要吃的，伸手跟你要穿的，她还不是以前一样，是我们没教她怎么做个成年人。”李凤菊说。 “英子怎么不像她这样的。”王永仁嘀咕一句。 李凤菊说：“英子早就被我们逼着长大了。” 王永仁和李凤菊一时沉默下来。 李凤菊在心里算了算，说：“其实要补的话，也就是补建国的工资钱……” 王永仁瞪李凤菊：“你还想给她补呢！” “你听我说完。”李凤菊说，“她的嫁妆钱，和我后来给的二百都可以不补。我答应给她补建国的工资，但是她必须得去接我的班，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王永仁仔细一想：“好像还真行，但也*不能先给，等她先上班！” “那肯定的。”李凤菊说。 “还有，也别直接说只给她补建国的工资，就说给她补，等她上班了再说。”王永仁说，“她要是敢上几天不上了，那以后就真的不管她了！不叫她吃点苦头不行。” 第212章 “行，那就这样。”李凤菊点头，想起怀里的欢欢，忙对欢欢说，“欢欢，刚才外公外婆的话，你可不能告诉妈旁人，任何人都不能说。跟你爸妈，奶奶和姑姑他们都不能说。” 欢欢点头：“我不说。” “真乖。”李凤菊说，“外公外婆都是为了你和你妈妈好，你千万不能说，和外婆拉钩好不好。” “好。”欢欢和李凤菊拉钩，保证自己不说。 李凤菊和王永仁又哄了一会儿欢欢，给欢欢拿吃的玩的，孩子忘性大，吃着玩着也就忘了刚才大人说了什么。 王慧躺在床上，心里又气又恼，到底哪里出问题了，为什么重生了反而过得不如前世，连最偏心她的爸妈开始打她了！ 思来想去，王慧觉得肯定还是怪她大姐，她大姐把爸妈的心给哄去了，他们才会对自己这样！她大姐看似风轻云淡，好像谁都不在乎了，指不定心里多希望爸妈宠爱她呢！肯定是这样。 王慧听到李凤菊开门的声音，忙也开门出来。 李凤菊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带着欢欢去厨房烧饭。 王慧跟在李凤菊身后，一边帮着做事，一边不断讨好认错。李凤菊始终不为所动，哪怕心里有了章程，她也不能轻易就答应王慧。 “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肯定听话，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王慧说。 “真的，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李凤菊问道。 王慧狂喜，心跳都加快了，妈果然还是心软！她直点头：“真的，妈，您就帮我最后一次，我以后一定学好，再也不乱花钱了。” “那行，你把我工作顶了，我就给你补窟窿。”李凤菊说。 王慧的笑容凝结在脸上，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李凤菊看着王慧脸色的变化，心冰冰凉。王慧刚才说那么些好话，肯定又是在哄她。 王慧艰难地开口：“妈，你非要这么逼我吗？” “叫你上班，怎么就是逼你了，难道不是为你好？”李凤菊说。 “可我不想上班！”王慧急道。 “那你就自己想办法补窟窿吧。”李凤菊狠心说。 “妈！”王慧本来心里只气恨她大姐，现在连李凤菊也气恨起来。她心里想着自己以后一定要变得很有钱，然后把钱狠狠地摔在她爸妈面前！ 李凤菊拿出最后的耐心对王慧说：“慧慧，你自己也是当妈的人了，不能再和孩子一样，你身上是有责任的，对自己，对孩子，对家庭。你婆婆要退休了，她可以把家里领过去，你就只上个班，说不定比在家还轻松呢，你又有自己的工资，这不好吗？” 王慧知道自己没办法了，话说到这份上，她爸妈肯定不会松口了，只好答应下来：“好，我去上班。” 李凤菊看着王慧，心里并没有太高兴，因为王慧的脸色，让人实在高兴不起来。但还好，她答应上班了，只要上了班，知道赚钱不容易，以后也不会这么浪费。 以后他们再慢慢教，肯定能把她掰正的，李凤菊心想。 “我答应上班了，你们把钱给我吧，我带欢欢回去了。”王慧说。 李凤菊看看她：“等你上班后钱再给你。” 王慧急了，但看她妈的样子，知道这班不上肯定不行，只好认命说：“我知道了，我去上就是，那什么时候去办啊！” “我上到这个月底，你下个月一号开始上班。”李凤菊说。 八月底，项主任告诉王英他已经辞职了。 王英听项主任这么说的时候，一开始心里为他高兴，然后又有点舍不得，项主任这一走，以后再想见面可就难了。 “主任，您去哪所大学任教？我以后去看您。”王英说。 “交通大学。”项怀民说。 “交通大学好，我一定去看您，您要多给我写信，打电话。”王英说。 项怀民嗯了一声，又说：“你想要的充氮包装，我试试，看能不能弄出来。” “好！”王英其实知道，项主任早就在做这件事了。 “不会那么顺利，短期内做不出来，最起码还要三五年。”项主任说，“而且凭我自己肯定也不行，你一定要把熊猫饼干这个牌子做大做强，将来新技术出来，才能为你所先用。” 王英想想说：“主任您看这样行不行，到时候我用熊猫牌给实验室捐款，这样能保证新技术先给我用了吧？” “你要是能说了算，倒是可以。”项主任说。 “我争取！”王英笑道，“主任，您什么时候去沪市，我到车站送您。” “不用送，你好好工作，我走了，你肯定要升主任，上面应该会空降一个副主任，你心里要有点准备，这个人选肯定不是一般人。”项主任说。 王英点头：“我明白，赵主任也跟我提过。” “心里有数就行。”项主任看看王英还有很多想说的，但一时又不知说什么。 王英突然说：“主任，您明天晚上到我家吃饭吧，我下厨！” 项主任答应了。 第二天下班后，项主任先回家换了身衣服，又去买了点礼品，然后才去王英家。 王英和项主任共事几年，对他的口味也是了解的，项主任喜欢吃浓油赤酱，香味霸道的菜。 早上，王英托陈秀琴给她买了只本年的小公鸡，又买了一个蹄髈，一条青鱼，还有一些猪下水、牛下水、鸭血……中午王英回家吃饭的时候，把蹄髈给炖下锅，又把下水给处理了。 项主任一走进王英家的院子，就问道一股霸道的香气，顿时馋虫被勾起来了。 “项主任来了。”赵主任把项主任往里面请，“来就来吧，还带东西。” 赵主任经过厨房，看见王英在做菜，还真是她下厨呢，不知道在做什么，怎么这么香。 赵主任把项怀民带到自己小书房，两人在单位话不多，这会儿却挺有话能聊的。说时政，说单位里的事，也说王英。 王英和赵云升在厨房忙得火热朝天。 水晶蹄髈、辣炒鸡块、椒麻鱼、毛血旺……每一道都是硬菜。 赵云升给王英打下手，口水都要流下来。 “英子，你怎么这么厉害！”赵云升看着油汪汪、红亮亮的水晶蹄髈，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又不难，就是费时间。”蹄髈从中午就开始炖了。 “这不把你们项主任给香迷糊，都舍不得走了！”赵云升说。 王英笑道：“我们项主任可是有远大理想的，才不会被小小美食绊住脚。传菜到堂屋，准备吃饭吧。” 赵云升率先端着水晶肘子到堂屋，冬宝正在方桌前写作业，看见这盘肘子哇了一声。 “舅舅！这看上去太好吃了！” “去喊外公和项爷爷吃饭，再去楼上把外婆喊下来。”赵云升说。 冬宝忙把自己的作业本一收，去喊人吃饭。 一桌子菜上齐，项主任眼睛都看直了。 “这全是你弄的啊？”项主任看着王英说。 “嗯，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您尝尝看。”王英笑道。 “你这一顿饭，得要用三斤油，这是毛血旺吧？我还是在京城吃过。”项主任说。 “我就随便做的，肯定不如人家正宗。” 项主任吃了一块牛肚，眼睛一亮：“好吃！” 王英也觉得肯定好吃，可惜，她还在哺乳期，这些太过重口味的菜，她不敢吃。之前有一次她吃得太油腻，悦悦就闹肚子。 项主任不喝酒，他们就以汽水代酒，先一起干了一杯。 项主任孤家寡人，平时吃饭都是一个人随便对付一口，今天和王英一家聚在一起吃饭，心里难免升起一股羡慕。三代同堂，多热闹啊，他这辈子是想都不敢想了。 赵主任真是有福气，有运气，项主任羡慕极了。 王英一桌菜大受好评，晚饭后，陈秀琴和赵云升母子俩收拾厨房，王英抱着悦悦，陪两位主任说话。 说的主要还是工作上的事，对副食品厂未来的畅想。王英说了好些个她将来想做的产品，把赵主任和项主任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他们又觉得，如果是王英的话，一定可以做出来。 “你这些想法里，有不少需要充氮包装的支持才能行吧？”项主任说。 王英说：“是的，很多。” 赵主任说：“如果能把说你的这些，全都做出来，那我们厂可不得了，肯定能成为全国最牛的了。” 王英笑笑：“我想做的就是全国最牛的。” 项主任见王英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的压力一下子就上来了。 三人说着说着，又聊到即将空降下来的人，赵主任和项主任都认为，肯定会是市里面哪位领导的亲信，一般人现在进食品厂都难，更别说来做王英的副手。 聊到将近十点，王英才送项主任出门。 项主任推着自行车，王英送他到巷子口。 第213章 王英说：“主任，充氮包装的事，我不急，您慢慢来就行。” “怎么又不急了，不急你晚上说那么多，畅想那么美好的未来干什么？”项主任说。 王英沉默片刻说：“您可以认为我自私吧，很多想法，如果我不成为饼干、糕点这部分的真正执掌人，我是不会出的。” 项主任立马就懂王英的意思了，他说：“你想当厂长？” 深夜里，王英手上打着手电筒，面前的路被照亮，她认真说：“不行吗？” “你还太年轻，等你当上厂长，恐怕早着呢，你当个主任就已经很破格了。”项主任说。 “事在人为。”王英说，“就算不成为厂长，只要我能在饼干糕点这部分上完全做主，也可以。” “你是走了个挂名主任，再想要个挂名厂长是吧。”项主任说。 王英呵呵笑：“差不多。“ 项主任说：“既然你真的不急，那我就慢慢来搞，我也得自己站稳脚跟，拿出成绩。” “好！” 两人说着已经到巷子口，项主任说：“今天的晚饭我吃得很好，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吃到你做的饭。” “一定会有的。”王英语气笃。 “那我就期待着了，我走了，你回去吧，明天我就不到单位去了。”项主任说着骑上车离开。王英在巷子口给项主任打着手电，直到项主任拐弯了她才回家。 第二天，王英到班后发现，项主任办公桌上已经收拾干净，他果然没有回厂。 王英看着空空如也的办公桌，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这个嘴硬心软的领导。 一九七八年九月一号，王英正式升任北崇副食品厂第四车间车间主任，这天，王慧也正式到棉纺厂报道。 王英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搬到原来项主任的办公桌上，给即将到来的副主任腾地儿。她问过钱厂长，没想到钱厂长也不知道空降下来的人是谁。 二号这天，王英到办公室，看到办公室已经有人，一个看上去来三十岁左右的男同志，正坐在副主任的位置上。 “王主任，您来了。”那人一见王英进来，立马满脸堆笑，起身相迎。 “你好。”王英和他招呼一声，等他自我介绍。 “我叫邵鹏宇，以后请多指教。”邵鹏宇说着朝王英伸手。 王英和他握了握手，面上不显，心里却极其惊讶，她前世见过这个人。刚才没认出来，这会儿他说了自己的名字，王英把他和二十几后的人对应上了。 这人是二十几年后北崇的市委统战部长！王英曾经在一次招商会上看过他，两人当时也握手了。 王英不知道他的工作履历，但前世他肯定没有进副食品厂。 王英心里感觉很微妙，邵鹏宇竟然成为自己的下属了。这人后来能干到统战部长，肯定不简单，王英怀疑这人很可能要来摘她果子。 第145章 伤心……杜家自找的，慧慧也自找的。…… “邵副主任,你好。”王英客气一句，松开相握的手。 邵鹏宇继续说：“久仰王主任大名，能力出众,年轻有为，希望以后我能跟着王主任，学到一点王主任的工作精神和能力，为副食品厂,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 邵鹏宇说得言辞恳切，王英觉得比自己在钱厂长跟前说类似话时真诚多了。 “一起进步。”王英说着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桌子上的水渍没干，一看就是刚擦过的。谁干的呢,这间办公室目前只有他们两人，肯定是邵鹏宇了。 王英没吱声，就像没发现，直接坐下,从包里拿出工作笔记，翻了翻，准备去开会。 王英心想，邵鹏宇一大早就出现在办公室，他什么时候办的入职？昨天问钱厂长，他还说不知道谁空降呢，今天邵鹏宇就直接出现在她面前了。钱厂长真的不知道？王英觉得不太可能。 九点半,王英喊邵鹏宇一起去开会。邵鹏宇拿着笔记本，跟在王英身边,毕恭毕敬的。王英不喜欢别人对她这样，但现在不知道对方来意，她就没管。 王英带着邵鹏宇到会议室,领导们还没到齐。 王英和赵主任对视一眼，赵主任也有些诧异，副主任这就悄无声息的到了？他竟然都不知道。 五分钟后，与会人员都到齐了。 王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邵鹏宇，他在郑副厂长进门时，面色有些许变化，但也一瞬而逝就恢复正常。 “会议开始前，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第四车间新来的副主任，邵鹏宇、邵副主任。”郑副厂长说。 与会人鼓掌欢迎，邵鹏宇站起来跟大家鞠了个躬，又坐下。 郑连成继续说：“邵同志原先在木器厂做副主任，这次平调到我们厂，以后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我们一起把副食品厂做得更好……” 王英琢磨着郑连成的用词，“平调”，木器厂副主任调任副食品厂副主任，看上去职务是相同的，但木器厂能和副食品厂比？就是王英没来之前的副食品厂也比不上。每年的指标和盈利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王英同志，你给邵同志介绍一下。”郑连成点王英的名。 王英给邵鹏宇介绍厂里的领导班子，邵鹏宇态度诚恳谦虚，做足了一个刚进厂的新人姿态。 介绍完邵鹏宇，会议就照常开始，这次会议涉及第四车间的，主要是新品饼干的售卖情况，以及今年中秋月饼的生产制作日程。 王英该发言发言，该提意见提意见，就像邵鹏宇没来之前一样。王英注意到，她在发言时，邵鹏宇会记录她的话，而且，一场会议下来，邵鹏宇和郑副厂长对视了好几次。 这两个人先前肯定认识。 会议结束后，王英和邵鹏宇一起回办公室，邵鹏宇还是毕恭毕敬的姿态。 回到办公室后，邵鹏宇说：“主任，接下来您给我分配什么任务？” 邵鹏宇显然比王英大几岁，但一开口就是“您”，势必要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 王英原先是做副主任，但项主任是挂名的，所以邵鹏宇这个副主任，和王英当时做副主任，肯定是不一样的。 王英早有准备。 “邵副主任先把这些资料看完，然后总结一份自己的报告给我吧。”王英说着递给邵鹏宇一大叠资料。 “好。”邵鹏宇笑眯眯地接过。 十一点多，王英去研发小组办公室，和他们跟进今年新品月饼的事。 说完正事，王英要离开前，周前进问道：“主任，是不是新来了一个副主任啊？” “嗯，之前在木器厂做副主任的，姓邵，你们有人认识吗？”王英问。 几人都说不认识。 邵鹏宇的到来，最不舒服的人是周前进。在他得知项主任要辞职，王主任要升职的时候，心里就有点妄想，想着自己可不可能被升为副主任。他觉得厂里能排得上号的就是自己和陆忠鸣，但陆忠鸣进厂晚，肯定比不上自己，没想到这就空降了一个副主任。 午饭时分，王英中午还是回家吃饭，给悦悦喂奶，悦悦现在已经开始吃辅食，王英偶尔忙得狠了，中午会在厂里吃，一般情况都会回家和女儿待一会儿。悦悦也习惯每天中午见到妈妈，偶尔王英不回来，她还会闹情绪。 下午上班，王英刚到厂门口，发现田玉兰在传达室门口呢 王英下车和她打招呼：“玉兰，你怎么在这？” 田玉兰说：“我早上一个笔记本掉了，我来问问传达室的人看有没有捡到。” “找到了吗？”王英问。 “没找到。”田玉兰说着王英使眼色。 “会不会掉在车棚了？”王英说。 “有可能，我去找找看。” 两人正好一起去车棚。 走到没人处，王英笑问：“怎么了，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田玉兰说：“今天吃中饭，那个邵副主任，和我们一起吃的。” “哦~~他套你们话了？”王英问。 “说是请教问题，但还不就是套话！”田玉兰说，“主任你要当心些。” “我知道，说不定他只是想更好地融入集体，更好地配合我们呢，不要搞得太紧张。”王英说。 “主任，你相信我，他肯定不是好人。”田玉兰说，“我直觉很准！”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玉兰。”王英说。 “主任跟我还客气什么！”田玉兰笑道，“你帮了我那么多。” 田玉兰现在也是生产组长，她工作之余还在拼命学习，今年她也参加高考了，但还是遗憾落榜，不过她依然没放弃，给自己最后一年的机会。 田玉兰数学不好，王英曾请项主任给田玉兰辅导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田玉兰数学突飞猛进，今年高考数学没有拖后腿，反而是语文考砸了。她的志愿也没填好，只能遗憾落榜。 “不知道项主任开始授课没。”田玉兰说。 第214章 “应该开始授课了吧。”王英声音有些落寞，她都想项主任了。 “我想明年报考项主任的学校。”田玉兰说。 “有志向，但项主任的学校可不好考。” “我就不信，我复习这么久，一点用都没有！我数学还是项主任教的呢！”田玉兰一股倔劲儿上来了。 “好！那我回头和项主任通话时，看能不能请他帮你找一些好的学习资料。”王英笑着说，“我手下这几个人，就你最有韧性，也肯学，我最看好你。” 田玉兰从小因为长相问题，家里人不喜，外头人欺负，性子软弱，只有王英会夸她，鼓励她，还不遗余力地帮助她。 “谢谢主任，不管我考不考得上大学，以后我都跟着你，只要你需要我。”田玉兰声音都带着哽咽。 “我肯定需要你。”王英说，“你是我的得力干将啊。” 田玉兰又笑了。 王英回到办公室，邵鹏宇已经在看资料了，见王英进来，他立马站起身打招呼：“王主任，您来了。” “邵副主任不必这么客气。”王英说。 “应该的，应该的。”邵鹏宇笑着坐下，继续看资料。 下午，王英去茶水间时，碰到陆忠鸣，陆忠鸣也小声提醒王英提防邵鹏宇。 王英都有点好奇，邵鹏宇到底问了他们什么，怎么叫他们一个个都这么警惕。她和陆忠鸣一起去了小组办公室，路上问陆忠鸣，陆忠鸣跟王英说了。 王英觉得邵鹏宇问的都是正常一个的新领导、新员工正常问的问题，并没有十分出格，但是她的下属却一个两个都觉得邵鹏宇有问题，这还挺有意思的。 组员们和王英汇报了今年月饼生产的一些事，周前进请王英和他一起去车间。不出王英所料，周前进也提到了中午副主任和他们一起吃饭，问了他们很多问题。 王英很能理解他们，对于这个突然闯入的外来者，他们心里都是有些敌意的，这很正常。至于邵鹏宇到底是不是真的来摘她桃子，她还要再观望观望，当然她确实也要保持警惕。 前世服装厂的教训，王英还记得呢。 王英给邵鹏宇的资料，他看了两天，然后给王英交了一份无可挑剔的报告。然后，邵鹏宇就提出请求，说自己要下车间。 “主任，我觉得别的工作我可以暂时先不接手，我想先下车间，亲身体验一下整个生产过程，这样有助于我日后工作的展开。”邵鹏宇说得很诚恳。 王英当然也答应了，她没有理由不答应，就算她不答应，只要邵鹏宇跟厂长、副厂长一说，他们肯定会答应。到一线生产中去，多么有觉悟的好同志！ 邵鹏宇先去了传统点心的车间，每天和职工们一起上下班，从搬面粉的预备区职工开始干起。 每天都有人给王英汇报，邵副主任今天在车间干啥了。王英有时候自己去车间也会看到邵鹏宇在和职工们一起干活，看上去和普通职工无异。不过一个星期，邵副主任就在职工间获得好名声。 当然，这在王英的亲信下属们眼里就是：居心叵测、笼络人心、不怀好意！ - 休息日，李凤菊带着自己煲的鸡汤来看王英和悦悦。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李凤菊突然从口袋掏出一沓钱。 “妈？”王英不解，好端端的，给自己钱干什么？ “这五百块钱给你。”李凤菊说，“我工作给慧慧顶了，这是补给你的。” 王英沉默片刻，看样子她爸妈是真的想一碗水端平了。 王英没动那沓钱，问：“她肯去上班？”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王慧竟然去上班了。 李凤菊叹气：“当然不肯，被我逼着去的。” 李凤菊把王慧在婆家桶了个大窟窿的事说了，李凤菊边说边叹气，王英听了很无语。 “她什么时候去上的，上得下来？”王英问。 “一号去上的，他爸还在厂里呢，她上不下来也得上。”李凤菊说着又有点发笑，“都知道她是你妹妹，你一个劳模，她要是懒，就更被人看不起，你爸说在她在厂里，装模作样的，暂时还像那么回事。” 王英也发笑，王慧本来就没什么脑子，人家撺掇她两句，比如“劳模的妹妹肯定勤快”，“你姐姐是劳模，你将来肯定也是劳模”，她听了是会装样子的。不过估计也装不长。 “估计装不长，之前在服装厂她都上不下去，棉纺厂比服装厂还要累呢。”王英说。 “反正先压着她上，自己吃点苦，才知道赚钱不容易。”李凤菊叹气道，“是我们没把她教好，你爸上次还打了她一巴掌，说从现在开始教。” 王英没接话，王慧都二十多了，现在才开始教，恐怕已经晚了，等改革开放，她心思肯定就更野了，不可能安稳在厂里上班。 李凤菊本想问王英他们还应该怎么做，见王英没接话，她也没有继续说。 李凤菊后来在和陈秀琴说话时才知道，九月一号，王英当上车间主任了。 同一天，两个女儿，一个被逼着上班，另一个当车间主任，李凤菊也只能心里叹气。她为王英高兴，更为王慧担忧。 从王英家回去后，李凤菊又带着鸡汤去王慧家。 王慧又在和杜建国吵架，为着洗衣服的事。王慧上了一个星期班，累得动都不想动，杜建国还喊她起来洗衣服，王慧当然不肯。杜建国就说王慧懒，王慧就说杜建国自己才最懒，两个人你一嘴我一嘴，鸡毛蒜皮，新债旧账就这么越吵越凶。 李凤菊到了，两人才消停，然后杜建国直接出去了，连招呼都没和李凤菊打。 李凤菊见女婿这么失礼，心里很不舒服。 王慧看见她妈，脸色也没有好转，反而把炮火对准她妈：“都怪你叫我上班！现在满意了！” 李凤菊被气得头发晕，这闺女怎么这么不懂事，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依照李凤菊的性子，她想拎着鸡汤转头就走。可这到底是王慧的婆家，李凤菊不想给王慧没脸，就没有走。 李凤菊放下鸡汤问：“欢欢呢。” “跟她奶奶出去了。”王慧冷笑一声，“看到儿子媳妇吵架，没想说她儿子几句，自己躲出去了。” “你叫她怎么说，说了你们也不听。我们叫你上班是为你好，又不是害你，你自己有了工作、有了收入就不用看谁脸色过日子，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天天手心朝上，就不难过？”李凤菊冷着脸，声音带着严肃。 王慧心里烦躁得很，回嘴说：“你们说好了就是好啊。” “那你说什么才叫好？”李凤菊质问。 王慧说不出口，只说：”烦死了，烦死了，不说了。”然后她就把李凤菊带来的鸡汤拿到厨房去放在炉子上煨起来。 李凤菊坐在王慧房里发呆，她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拿王慧怎么办。她想着，或许是自己管得太多，来得太勤，要么她冷着她一段时间看看，反正有她爸在厂里看着，应该没什么事。 李凤菊在房里等了好久没见王慧回来，她找到厨房，看见王慧一个人在喝鸡汤。看见李凤菊来了，王慧也不招呼，就像没看到似的。 “没事我回去了。”李凤菊说。 “哦。”王慧这么说了一句，也没说起来送李凤菊。 李凤菊饭盒都没拿，骑车回家去了。 到家后，李凤菊一个人坐在床边哭了好一会儿，她这回真是被王慧给伤到了。 王永仁从外头回来，看见李凤菊在抹眼泪，问道：“慧慧又叫你受气了啊？” 李凤菊说：“古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我也不管她了。” “说这气话有什么意思。”王永仁说，“她又干嘛了。” “还怪我们叫她上班呢，连她和建国吵架，也怪到我们头上了。”李凤菊说，“我不是说气话，现在我工作也给她了，以后随她去吧，她就是在杜家把天桶破了我也不管了，嫁到杜家就算杜家人，只能算他们杜家倒霉，杜家自找的，慧慧也自找的。” “罢了罢了，不管就不管，英子那边呢。”王永仁问。 “英子蛮好的，她当车间主任了，五百块钱她也收了。”李凤菊说。 “恐怕是全北崇最年轻的车间主任了。”王永仁说，“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英子怎么会这么有本事的，是赵家教的吗？” “反正不是我们教的。”李凤菊说。 九月中旬，王英终于收到项怀民的电话。之前项怀民在厂里时，话不多，还嘴硬心软，这会儿和王英通电话，他话倒是挺多的，而且都是直抒胸臆。 项怀民告诉王英他已经开始上课，感觉很好，学校里学习氛围很好，又说自己住在教室宿舍，环境也不错。 两人通了好一会儿话，挂电话前，王英托项怀民给田玉兰找复习资料，项怀民一口应下。 挂了电话，王英感觉有点冷清。办公室这会儿就她一个人，邵鹏宇还在车间当职工呢。还是以前项主任在的时候好啊，她没事就惹项主任生个气，多热闹。 第215章 邵鹏宇在传统糕点车间带了足足二十天，把所有的岗位都体验了个遍，然后又去数字饼干车间。短短二十天，邵鹏宇已经在职工中积攒了很高的声望，很多人都觉得邵副主任和职工一条心，最能体会他们职工的苦。 “主任，邵副主任这就是明目张胆地拉拢人心呢！”周前进和王英说。其实周前进自己也一直在拉拢人心，但他感觉自己比不上邵鹏宇，心里肯定不平衡，他很希望王主任能治一治邵副主任。 “让他拉好感呗，反正他也是厂里的领导，他关心职工，是代表厂里，又不是代表他个人。”王英说。 周前进听王英这么一说，顿时有了灵感，对啊！他是代表的厂子，他早晚要回到真正的岗位上去，现在不过是装模作样，又不可能一辈子在一线。 周前进毕竟也是厂里的老人，又一直在生产一线，他也有不少“自己人”，在他和他手下人的“努力”下，很快厂里对邵副主任的好感，转变为对厂里的好感。而且周前进去木器厂问过，邵副主任在木器厂可没有到生产一线去，是到了副食品厂才这样的，那还不是因为他们副食品厂好？ 王英对周前进的这些做法，也只当没看见，反正双方都没有做什么违反厂规的事。 倒是赵主任问王英：“周前进和邵鹏宇对上，你知道吗？” 王英说：“算不上对上吧，都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还是叫周前进收*敛些，邵鹏宇有来头的，别被他抓到小辫子。”赵主任说。 “他到底什么来头啊？”王英问。 “藏着呢，郑连成应该知道，但是他不说，我猜应该是新上来的几位领导的亲戚。”赵主任说，“以防他觉得周前进是你授意的，还是劝劝他。” “我明白。”王英应下。 王英上班后，找周前进谈话，周前进面上有些尴尬：“不会给主任惹麻烦吧？” “不会的，你实话实说罢了，不过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王英说。 “我知道，我知道，本来也没准备再怎么样。”周前进连忙点头。 邵鹏宇在车间待了两个多月，在厂里赚足了口碑，领导和职工们面上都挺喜欢他的。 十一月中旬，厂里又要开始生产今年的年终福利，这件事，厂长点名让邵鹏宇负责。 王英也没意见，年终福利这差事，这几年一年比一年办得好，不知道今年这位副主任会带给全北崇职工什么惊喜。 第146章 人品“肯定是杜建国，车后面还带着个…… “王主任,我毕竟进厂不久，这个年终福利任务，关系到全北崇职工的福利,关系到我们厂的声誉，我想找一个老员工协助我。”邵鹏宇站在王英办公桌旁，像被老师叫过来问话的学生。 “行，几个生产组长都负责过相关事宜,你可以找他们。”王英说，“或者我给你指派？” 邵鹏宇笑笑：“我看周组长做事踏实，做人热络，我想请他和我一起负责。” “可以,你自己去找，我回头也和他说一声，叫他配合你。”王英说。 “谢谢主任。”邵鹏宇回到自己办公位，落座的时候瞥了一眼王英。 王英脸色毫无变化,继续翻开昨天的生产报告。 邵鹏宇也在看资料，是往年年终福利任务的流程。这是今天他跟王英要的，王英也是豪不犹豫地就给了他，完全没有给他使绊子。 这和他刚进厂时看到的资料不一样。邵鹏宇刚进厂时，王英曾给他看了一叠资料，那叠资料有老有新，其中年终福利这一块,就是老的资料。 邵鹏宇有一秒怀疑王英是故意的，但立马又否定了,不过一份资料，不至于，而且,今天问她要资料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给了。 邵鹏宇看了前面几年的资料，跟自己这几年拿到的福利品对上了。每年副食品厂准备的福利，都是厂里要推广的产品，这说是给全市职工的福利，其实是给他们副食品厂“福利”，这是他们的“活”广告。 这还就是王英进厂后，开始搞的呢。邵鹏宇又瞥了一眼王英，明明才二十几岁，看上去却格外沉稳，像是当了二十年领导，当领导也要有天赋的。 看完资料后，邵鹏宇对王英说：“主任，我觉得您之前的方案和流程都极好，我也照着您这个做吧。” “行。”王英头也没抬，继续看报告。最近天渐凉，桃酥和沙琪玛的销量都有所上涨，这两个老产品一直卖得不错，虽然别的地方也有生产这两种，但他们这的口味就是更好些，在附近的省市都有口碑。 在企业改革之前，王英不准备再研发新产品，以防给他人做嫁衣，她决定在传统点心上做点新文章，增加一些新口味。 “主任，我去找一下周组长。”邵鹏宇说。 “好，你去。”王英看了邵鹏宇一眼，邵鹏宇好像没料到王英会看他，一秒之内脸上堆了笑，王英就当没注意，又低头看报告。 邵鹏宇明明没必要这么毕恭毕敬，但他偏要摆出这般姿态，王英就不管他，反正成天装孙子的又不是她。 邵鹏宇找到周前进，周前进心里一咯噔，别是这位邵副主任要开始报复他了？他可什么坏事都没做！ “周组长，我领了这次年终福利的任务，想请你帮忙一起做。”邵鹏宇笑眯眯地，语气也客气得很，一点都不像领导，反而像下属。 “是厂里要求的吗？”周前进问。 “厂里只把任务交给我，我跟王主任说了，想找你帮忙，王主任也同意了。”邵鹏宇说。 周前进不想帮邵鹏宇，这事绝对吃力不讨好。做得好了，他是老员工，之前又负责过，那都是应该的；做得不好了，那就全是他的错，人家副主任新来的不知道，你个老员工还不知道？而且，邵鹏宇好端端地找自己，谁知道他是不是要伺机报复。 见周前进犹豫，邵鹏宇笑笑：“这是关系到厂子声誉的大事，还请周组长不计前嫌帮帮我。” 周前进心头一跳，然后立马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副主任这说的哪儿的话，我们哪来的前嫌？副主任在厂里人人称赞，我也是敬佩不已，我当然愿意协助您完成好这次任务！” “那就好。”邵鹏宇笑容微敛，“那我等周组长把手头的工作安排好，有时间了，我们开个会，把这次的任务计划做一下。” “行。”周前进痛快应下。 邵鹏宇离开研发小组办公室，周前进的脸立马阴沉下来。 陆忠鸣看看他，说：“这是上头的任务，又关系到厂里，你不用担心他使袢子的。” 周前进叹气：“我现在巴不得他使袢子呢，他使袢子，我就有办法抓他小辫子，就怕他什么都不做，然后样样都让我做，我累死累活，他得了好处。” “这倒是有可能。”陆忠鸣想想说。 要是为王英累死累活，周前进也愿意啊！毕竟王主任的为人他们都了解，绝对不会贪功，不但不贪功，还会帮他们、教导他们、提携他们。但给邵鹏宇做事就不一样了，全是白做啊！ “你看他还拿话点我呢！听出来了吗？”周前进说。 “嗯。”陆忠鸣点头。 “算了，算了，就当是为厂子做贡献的。”周前进无奈说。 正如周前进所料，邵鹏宇很会指使他，当然人家还是客客气气，甚至可以说是恭恭敬敬，都是请教的态度。该去车间人家一趟没少去，但是只出工，不出力，正经事没干几样，还赢得一个勤快下一线的好名声。 周前进心里那个气，却又不好找王英诉苦，总觉得不好意思，像撒娇似的，又显得自己无能。 周前进没跟王英说，倒是有一次陆忠鸣和王英提了一嘴。 王英笑笑：“你去告诉他两点，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二、反正要做，就主动点做，何必等他‘请教’呢。” 陆忠鸣顿时会意，笑道：“我一说，他肯定就懂了。” “叫他注意度。”王英说。 陆忠鸣把王英的话带到，周前进醍醐灌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是主任脑子活。” “她叫你注意点度。”陆忠鸣说。 周前进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有了王英的点拨，周前进很快就扭转了形势，邵副主任真成了什么都不会，都要靠周组长教导的新兵蛋子。 有职工私下里说：“难怪他先前对周组长那么客气呢，原来是真的啥都不会、啥都不懂啊！” “隔行如隔山，他一个卖家具的，懂什么副食品！” “还得是周组长。” “应该说还得是王主任，王主任才是有真本事的。周组长是王主任教出来的，肯定不差。王主任一进厂就接手这个任务，那时候都没人教她呢，她全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像王主任这么能干的能有几个？” “那是，要么怎么人家是省劳模呢，一个省就出几个。” 第216章 形势扭转后，邵鹏宇知道自己不能对周前进太恭敬，于是像一个正常领导一样，这会儿就轮到周前进对他恭恭敬敬了。职工们看在眼里，自然又另有一番说法——人家周组长做了那么多事，邵副主任还对人家摆领导的架子。 邵鹏宇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前一步走错了，或者说他一进厂就走错了，他想走群众路线，但是他没有群众基础，也忽视了自己对副食品确实都不懂，他下车间就成了理所应当。 王英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没有影响任务的正常进行就行。哪家厂子还没有点勾心斗角？何况他们这只是最初级的小摩擦，连勾心斗角都算不上。 邵鹏宇肯定不敢第一次接受任务就搞砸了，不管是不是他的原因，最后领导都会认为他领导能力不行，所以福利任务按照计划一步不错地进行着。他很快也调整了自己的做法，和周前进配合得也算顺利。 转眼到了一九七八年的十二月底，一场影响深远的大会开了。 “对内改革、对外开放”八个字，成了时下最热门的词。稍微有点政治敏感度的的人都在猜想一件事，新时代是不是要来了。 赵云升在单位看着报纸上对大会的报道，心潮澎湃。他想起英子曾不止一次对他说：未来肯定会越来越好，社会一定是越来越开放……英子曾经激励他的话，如今都变成了现实。赵云升越来越觉得，英子有超于常人的前瞻性。 晚上，王英家的电视上播放着新闻，说的还是这次大会的事，一家人都在认真听着新闻里的播报。 赵主任说：“这个对内改革，到底会怎么改呢，像我们这样的厂，会不会改？“ 王英说：“必然会改的，‘大包干’就是一个信号。” “这不一样吧？”赵主任说，“那是农村、是种田，和我们这个厂能一样？农村种田，一家一户就行了，我们厂那么多职工呢。” 王英笑道：“爸，您忘了农村包围城市啊。改革从农村开始，以后一定会深入到各行各业的，整个社会都会和以前不一样的。要搞经济建设，怎么可能不改革厂子呢。” 一家人都看王英，赵主任想想王英的话，说：“田包给农民，厂子包给工人？总不能再走资本主义道路吧？” “不是要包给工人，而是给厂子更大的自主权。”王英说，“爸你等着吧，不会太久的，肯定是先这样改革。” 赵主任想，给厂子更大的自主权，那就不用事事打报告，样样要申请，那倒是挺好……但是那样子的话，厂子还能有保障吗？没有保障，厂子倒闭了怎么办？ 赵云升听王英说改革会影响各行各业，心里想着不知道他们文化站会怎么改革。 电视上新闻放完，王英抱着悦悦上楼，赵云升去厨房拎热水瓶。 王英回到楼上，开灯后看见书桌上有封信。 王英把悦悦放在床上，过去看信，一看信封上的字就知道，是顾梅写的。今年暑假，顾家兄妹都没有回来，顾梅在学校补功课，顾轩和他的老师进剧组了。 赵云升上楼来，刚放下热水瓶，就听女儿喊着：“爸爸、爸爸……”忙过去把女儿抱起，然后走到王英身边。 “谁的信？”赵云升问。 “顾梅的，她说他们两兄妹今年过年回来呢。”王英笑着说。 “这一走都快一年了，时间真快。”赵云升说。 “她应该是谈恋爱了。”王英又说。 “哦？信里说了？”赵云升笑道。 “没有，但是能感觉出来，你看看。”王英把信递给赵云升。 赵云升看完，也说：“八成是，校园是发生爱情的好地方呀。” 王英打趣他：“你想邂逅一场美丽的校园爱情吗？” “我不想，我已经有了最美好的爱情。”赵云升搂过王英亲了一口，悦悦也不甘落后，在王英另一边脸上亲了一口。 一家三口洗漱好，上床后，王英先把悦悦给哄睡了。 赵云升问道：“英子，你觉得我们文化站会怎么改革呢？” 王英对这方面还真不太了解，想了想说：“国家要搞经济建设，肯定也要搞文化建设，你们应该也是继续搞文化建设吧，不过比起以往，可能会更贴近生活一些？然后活动更丰富一些？” “嗯，你搞经济，我搞文化，国家就靠我们了。”赵云升笑道。 王英乐得哈哈笑：“没错，就靠我们。” 赵云升笑叹一声：“哎呀，对外开放了，那是不是外头的书能进来了？” “外头的书先不管，你之前的作品，应该可以发表了。”王英说。 《新生》出版后，赵云升陆续投了一些短篇小说和散文，零零散散见于一些杂志和报刊，但中长篇，一直没能再发表。 “我等顾轩把我《新生》和《望乡》拍出来呢。”赵云升开玩笑道。 “顾轩才大一，暑假就跟着老师去剧组了，看样子才华出众，以后有望成为大导，你的书肯定能拍出来。”王英也附和他。 王英两夫妻睡前，说说笑笑，畅想未来，同一时间，王慧也在和杜建国讨论这件事。 王慧很激动，她其实不知道开了什么会，也不记得开会的具体年份和时间。她家里电视还没买，也没人看报，原本还不知道这大会的事，她是今天在厂里听到人说起了“对内改革、对外开放”八个字，才知道的。 “建国，我跟你说，以后不得了了！”王慧激动地说。 “什么不得了？”杜建国有点不耐烦，他今晚其实有点那个意思，想和王慧试试行不行的，谁知道王慧那根筋搭错了，跟他说什么开放不开放的！ “啧，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王慧有点着急地说，“就是现在国家的政策啊！改革开放！”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杜建国顶了王慧一句。 王慧说：“怎么没关系啊！开放了以后赚钱的机会就多了啊！”王慧说。 “什么赚钱的机会，你别是想投机倒把！”杜建国说。 王慧被杜建国气死：“你真是什么都不懂！” “你懂！”杜建国没好气地说，“自己日子还过不明白的人，开始说起国家的政策来了，开放不开放，我们也是上我们的班，拿我们的工资。” “跟你说不通，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王慧一扭身子，背对着杜建国。 杜建国原本有的一点点小心思，现在也全都没了，心里对王慧也越来越烦，也翻了个身背对着王慧。 第二天一早，王慧上班前，收到了一封信，是张秀敏给她寄的。张秀敏刚下乡的时候，和王慧经常通信，后来慢慢信就少了，王慧上一次收到张秀敏的来信，已经是大半年前。 王慧拆开信一看，心里有点不舒服了，下乡插队的张秀敏竟然考上大学了！ “她怎么会考上大学呢，前世都没考上。” 王慧心里嘀咕，然后就看见张秀敏在信里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感谢她之前的鼓励，还感谢她资助的五十块钱，还说等她大学毕业了，一定会报答王慧。 王慧撇撇嘴，心里还是不痛快，她不希望张秀敏嫁在乡下被磋磨，但也不想张秀敏考上大学啊！而且，居然是京城的大学，她成绩有那么好嘛！她确实改变了张秀敏的命运，但这也改得太好了，王慧心里不平衡。 “你干什么，看谁的信，看得这么入神。”杜建国皱着眉问。 “张秀敏的。”王慧说。 “又写信，你们关系还真好，现在不是很多知青返乡了么，她回来没？”杜建国问道。 “没有，她考上大学，去京城上大学了。”王慧说。 “那她很优秀啊！”杜建国随口道。 王慧哼了一声：“对对对，谁都优秀，谁都比我好！” “你一大早发什么神经，王慧你这个人，人品真的有问题，你朋友考上大学了，你不为她开心，还在这发脾气！你有本事你也考啊！人家倒了八辈子霉了才跟你做朋友！”杜建国现在也是一点都不惯着王慧，一句不和就开始吵。 “你才人品有问题，我嫁给你才是倒了九辈子霉！”王慧回了一嘴，回到房里把信放起来，上班去了。 王慧到班上后，就开始和同事们打听开放的事，但其实大家也都不太懂到底怎么个改革法，很多人还觉得和他们普通人无关。 王慧感觉自己和他们都说不通，想着还是得买电视，有了电视，电视上肯定有新消息，而且还能看那个外国电视剧呢！ 下班后，王慧在厂门口等她爸。 王慧上了三个多月班，目前表现得还可以，没有出大错，王永仁对她也稍微有点改观。不过李凤菊已经很少去王慧那了，倒是经常去王英那，有时候还和陈秀琴一起约了去逛街。 “慧慧，你有事啊？”王永仁问。 “爸，您去帮我问问，五交化商店，电视机什么时候来货呗。”王慧说。 第217章 王慧之前和她婆婆说了，叫她没事去看看，但每次他们家都错过。王慧现在怀疑是她婆婆不想买，故意说人家商店没货。 “行，我回头叫你妈去你大姐家问问。”王永仁自己也想买一台呢。 王慧说：“妈最近都不到我家去了，还跟我生气呢？亲母女哪有隔夜仇，真是的。” 王永仁听这话，不知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她不去，你不会回去吗？你休息天也不回去。”王永仁说。 “我上班都累死了，休息天只想睡觉，她现在又不上班。”王慧说。 “那你现在去不啦？”王永仁说。 王慧想想，说：“去吧，爸，你等下到路口买半只烤鸭给我吃吃呗。” 王永仁叹气，还是答应下来了。 父女俩原本是推着自行车走的，现在骑车一前一后回老王家。 王慧在经过一条路时，看到路对面的巷子口一闪而过一个人，好像是杜建国。 “爸！”王慧喊王永仁，“刚才路对面那个是不是建国！” “啊？我没注意。”王永仁车速慢下来。 王慧下车，推着自行车到路对面，王永仁也跟着过来。 “你看到建国了？”王永仁说。 “肯定是杜建国，车后面还带着个女的呢！”王慧咬牙切齿说。 第147章 流言“我只想跟他聊聊文学，不想别的…… 王永仁朝巷子里看看,这会儿下班时间，巷子里车来人往，没看到杜建国的身影。 “没看到啊,你看到他往哪里拐了吗？”王永仁问。 “我就看他进巷子了。”王慧说着跨上自行车，“我进去找他。” 王永仁只好也跟着王慧进去。 这一片是老早打仗时，从外地逃到北崇的人的聚集地，建房子时没有规划好,里头小巷子四通八达，跟迷宫似的，王慧父女俩进去后绕来绕去，没找到杜建国,差点把自己绕晕在巷子里。 父女俩好不容易又回到刚才的巷子口，王慧恨恨地说：“他肯定从别的出口溜了！” “说不定是你看错了呢。”王永仁说。 “肯定是他，化成灰我都认识！”王慧心里越想越气，“爸,我今天不回去了，我现在就回家。” 王慧骑上车就走，王永仁想着自己要不要跟去看看，想想还是算了，叹了口气回自己家。 王永仁到家后，李凤菊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晚，又有机器故障啊？” “没,慧慧，下班等我,说想买电视……”王永仁把下班后的事跟李凤菊说了。 李凤菊说：“你没叮嘱她一句，不要见风就是雨的，没有证据也没逮到人就和建国吵。” “和她说有用啊？”王永仁说。 李凤菊不吱声了,就慧慧那性子，不可能藏得住事。 “算了，随他们去，我们能跟他们一辈子啊！吃晚饭。”王永仁说，“你下次去英子家，请她婆婆问问电视机的事，我们也买一台。” 王慧到家后，发现一家子已经在吃晚饭了，杜建国也坐在饭桌上。 “你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王慧一进屋，杜建国就问她。 “我还想问问你呢，下班后干嘛去了！”王慧冷眼看杜建国。 “我一下班就回来了，能去哪。”杜建国说，“站着干什么，还不来吃晚饭。” “还装！我都看见你了。” “慧慧，你说什么呢，建国一下班就回来了，倒是你，下班不回家，上哪儿去了。”孙巧玲在旁边说。 “你们母子一条心，你肯定帮他说话。”王慧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我到巷子口问问，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人看到。” 杜建国“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王慧你是一天安生日子都不想过是啊？你非要把我脸丢尽了才算？” 欢欢被杜建国吓了一跳，眼泪吧嗒吧嗒往碗里掉。 “你闺女在这儿呢，你不问问她！看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杜建国都没发现欢欢已经哭了。 王慧看了一眼欢欢说：“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事先哄她或者逼她，我闺女我心疼，我不为难她，叫她夹在两边难做，欢欢你别哭，妈妈不问你。” 欢欢哭得更凶了，但她只是掉眼泪，连抽泣都很小声。 杜家人感觉见了鬼，平时吃个鸡腿也要自己先咬一口才肯给闺女，这时候倒突然像个人，知道心疼闺女了。 杜建国看了一眼欢欢，这才注意她哭了。 “你看你，一回来就闹，闺女都哭了，还不过来吃饭！欢欢不哭。”杜建国说。 孙巧玲把欢欢抱到腿上哄，边哄边说说：“慧慧，我不知道你是听说什么，还是怎么了，建国确实一下班就回来了，可能也就比平时晚个几分钟。你这就出去问，真的叫我们都难做人。” “晚几分钟是我有个件要做完。”杜建国说。 王慧突然冷笑一声，没有再要出去问，也没有再说什么，装了一大碗饭开始吃。 见王慧没有追着他闹，杜建国松了口气，他也真是倒霉，今天下班途中，他不小心把个女同志给撞了，等人爬起来他才发现，竟然是他同学，他就把她送回家去了。没想到就被王慧给撞上了。王慧看见他的时候，他也看到王慧父女俩了。 王慧难缠，不讲理，杜建国就不想和她说这事，而且，他心里有点小心思，他觉得这个女同学，以前好像对他有点意思，他不想王慧闹起来，然后找到人家，给人家带去麻烦。 当晚两夫妻一句话都没再说，王慧也真的没有问欢欢，杜建国到底什么时候回家的。 第二天，王慧下班后，走到厂门口，看见王永仁在等她。 老王到底放心不下，想问问王慧昨天的情况，但是在厂门口到底不好问，他就喊王慧回家吃饭。 王慧就跟王永仁回家去了。 到家后，李凤菊问王慧：“建国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反正他不承认。”王慧说，“无所谓了，随他去。” “你也不能无所谓，总归要看真的还是假的，要是真有，要早做打算。”李凤菊说。 “真的又怎么样，就杜建国那个软怂，八百天硬一回，一回三秒钟，他在外头还好意思脱裤子啊？随他去！最多口花花。”王慧十分光棍地说。 王永仁正在喝茶，听到王慧说这话，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李凤菊也是一脸无语，瞪了王慧一眼：“那他这样，你们俩也不是个事啊！” “那怎么办，离婚啊？”王慧说。 王慧真要说离婚，李凤菊和王永仁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王慧心里还有最后一丝丝希望，就是杜建国以后有可能发达，然后她跟着享福。 “再去医院看看呢，或者到大城市的医院去看看。”李凤菊说。 “不去，又不是我不行。”王慧现在对杜建国也早就没了那种心思，要不是因为前世杜建国确实发达了，她说不定已经跟他离婚。 李凤菊叹气，也不知道慧慧两口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想想英子和云升，他们多好。 元旦前，五交化商店又来一批电视机，这次来的货挺多，王家和杜家都买了一台回去。 王英家买了洗衣机，大冷天，洗衣服最受罪，有了洗衣机就方便多了。陈秀琴也不是那种有东西舍不得用的人，机器一到家，就把床单被罩拆下来洗了。 元旦这天，王英一家三口回老王家。悦悦从出生到现在，还第一次到外婆家来。主要是王英工作忙，李凤菊又一直去王英那，她就没想带孩子回来。 这次还是陈秀琴提起来的，她要不说，王英还真没注意，自己一次都没带悦悦回来过。 李凤菊和王永仁都高兴得很，又是买肉又是杀鸡。 悦悦十一个月，咿咿呀呀地会说一些简单叠词。她是个胆小的，最怕摔跤，一叫她学走路，她就两个字“怕怕”，把她往地上放，那是一步不肯走，爬倒是爬得很快。 天气晴好，赵云升和王英站在院子里，教女儿走路。 赵云升把悦悦往地上放，她腿一蜷，脚不肯着地，直说：“怕怕、怕怕”。 “不怕，走，走到妈妈那去。”赵云升说。 王英就蹲在离父女俩一米多远的地方，朝悦悦拍手：“悦悦来，到妈妈这里来。” 悦悦想去，又不敢下地，急得嘴里“妈妈、爸爸、怕怕”这么乱叫着。 王永仁在旁边发笑：“这小悦悦到底随了谁，怎么这么胆小，来，到外公这来。” 王英说：“九个多月的时候，自己非要站、要走，摔过两次，之后就不肯定走了。” “精呢，这小丫头。”王永仁笑着说。 赵曦悦小朋友，天生谨慎，坚决一步不走，王英两口子努力了半天也没用。 李凤菊在门口洗菜，说：“还没到周岁呢，也不算晚，不着急，把腿长长结实再走更好。也就是没有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玩，要是有的话，她看人家走，立马就会走。” 第218章 王英觉得她妈说得有道理，小孩子也要有玩伴，就说：“等她过了年，她还不肯走，就把她带到厂里保育园去玩，那儿孩子多。” “马上要周岁了，看她抓周抓什么。”王永仁笑着说，“欢欢抓周的时候，抓了她妈妈的雪花膏，长大了要美呢。” “欢欢长得好看，比他爸妈都好看，一家子灵气长她一个人身上去了。”王英说。 “悦悦也好看。”李凤菊说。 “悦悦还小，看不出来。”王英走到赵云升身边，把女儿抱了过来。她心里不太在乎女儿好看不好看，不丑就行了。 吃过午饭，悦悦睡着了，赵云升跟着老丈人出去玩，王英和李凤菊坐在门口，晒着太阳剥花生。 母女俩说着家常话，李凤菊把王慧和杜建国的事，学给王英听，边说边叹气。 “我看慧慧和建国，八成是走不到底。”李凤菊说。 “她说要离婚了？”王英问。 “那倒是没有。”李凤菊说，“但是就这么下去肯定也不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把她压去上班也上了，在单位也还行，就是和建国两个人天天吵。” “有些人家日子就是这么过的。”王英说，“吵一辈子的也有呢，你非要跟着她操心，就有操不完的心。 “我也不操这心了，我连她家也不怎么去。”李凤菊说，“你是不知道她那天说的话……” 李凤菊和王英拉着家常，哔哔啵啵地剥着花生，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母女温情。但李凤菊心里知道，她和英子之间还隔着一层，不管她多努力挽回，英子最多就只能和她这样了。 李凤菊想，罢了，起码现在愿意主动带着孩子回来，这就足够了。 元旦过后，王英又开始忙碌起来，年底有各种会议要开，各样总结报告要写，她还有全系列产品增加口味的计划，每天过得忙碌而充实。 元旦过后几天，赵云升那又有好消息，他的小说《新生》要加印了。不但《新生》要加印，赵云升还有另一篇长篇小说开始在一本新发行的杂志上连载。 大概老天爷看赵云升过得太好，家庭美满、工作顺利、梦想也实现了，生活中实在没有烦恼，想要给他点“惊喜”。离过年还有十来天，赵云升正在单位写材料，被告知有人找他，正在传达室，是个女的，说是他朋友。 “谁找我？”赵云升问传话的人。 “不认识，说着标准音，不像本地人，赵组长还有外地朋友呢？” “没有吧？” 赵云升满腹疑惑去传达室，只见传达室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格子大衣的女同志，竟然是他在省城见过的那个狂热书迷。赵云升认出她来了，但是决定假装不认识。 戴霄云见着云升过来了，边哭边朝他跑。 “哎哎，你别跑啊！”传达室的人忙追戴霄云。 赵云升见那人朝自己跑，吓得转头也跑，边跑边喊：“刘大爷，这谁啊！我不认识啊，是武疯子吗，看见我就追。” 赵云升一溜烟跑进办公室，戴霄云被传达室的刘大爷给抓住。 “你放开我，我要找赵作家。”戴霄云哭哭啼啼地说。 “他说他不认识你！”刘大爷抓着戴*霄云，“跟我到传达室去，交代清楚，不然我就把你交给公安了。” “他怎么能不认识我了呢，我们明明在省城见过，我们还一起吃饭了，他还给我的书签字了。”戴霄云单手从包里翻出书。 刘大爷明白了，这是赵云升的书迷。那也不能随便让他往里闯，喜欢赵作家书的人多了，难不成还都让他们往里闯啊，那文化站还办公不办公了。 之前也来过找赵作家的，不过都是小伙子，这次来了个姑娘，还不老实，开始说自己和赵作家是朋友。 赵云升是真没想到这女书迷能找到他单位来，怀疑是从邱振华那走漏的，当然他未必是故意的。 “这叫什么事！”赵云升叹口气，主动到他领导那，先把情况给说明了，告诉她这个女同志是邱振华的同学。 赵云升的领导听了哈哈笑：“是你太有魅力了！人家小姑娘都从省城追来了。” “哎哟，主任您饶过我吧，我都吓死了，就那么直接朝我奔过来了，太吓人了！您派个人去关怀一下吧，看看她从哪儿来的，在哪儿落脚，最好把她送回返程的车上……”赵云升说。 “这么怕啊？”主任难得见赵云升这么老实，这么“低声下气”，格外要打趣他。 “怕……我听说，曾经有读者因为太喜欢一个作家，请他签名的时候，书里藏着把刀，把这个作家给杀了。” “行了行了，这么可怕的话不要说了，我派人去看看。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用不着这么怕。” 赵云升也不走，就在领导办公室坐着，等着领导派人去解决这事。派去解决问题的同志足足去了一个小时才回来。 “怎么样？送走了吗？”赵云升问。 “我就没见过这么倔的女同志，难怪你会害怕，怎么劝她都不听，非要见你，说自己和你有灵魂共鸣，想要和你探讨文学。” “……”赵云升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主任说：“人呢，怎么安排的，一个小姑娘出门在外，可不安全。” “送她去招待所了，又把邱振华找去劝，邱振华说交给他，说明天送她回乡，交到她父母手上。” 赵云升松了口气，说：“我等下去和刘叔说一声，万一再有这样的读者来，一概说我已经离职了。” “嗯，这样也好。” 赵云升给领导和帮忙的同志鞠躬：“给你们添麻烦了。” 邱振华在招待所看着戴霄云，他不敢走，生怕他一走，她又去找赵云升。他心里挺懊悔，感觉是自己给赵云升惹来的大麻烦。 戴霄云回到招待所之后就哭了，一直哭了好久，终于消停下来，然后来一句：“邱同学，你不让我去见赵作家，能带我去见见她爱人吗？” “不能！”邱振华忙说，“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人家夫妻和你都不认识啊，你这样很冒犯！” “我只想跟他聊聊文学，不想别的。”戴霄云痴痴地说。 “那你要见人家妻子干什么！” 戴霄云不说话了。邱振华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都不好意思再见赵云升夫妇。 晚上，邱振华也不敢走，怕她一个人跑出去，人生地不熟地有危险，但也不好留下，孤男寡女不是个事儿。他没办法，只好叫人把他妈请来看着戴霄云。 邱振华叫他妈一定要把戴霄云看牢了，一步都不能离，然后自己去找赵云升。 邱振华到赵云升家的时候，赵家正在吃晚饭。 “振华来了，正好吃晚饭，快坐。”王英招呼说。 “真不好意思，我同学的事……”邱振华真的觉得难为情。 “快坐，边吃边说，你那女同学现在怎么样了？”陈秀琴问。 王英拿了筷子，装了碗饭，邱振华道谢后坐下，说：“在招待所呢，我不放心，让我妈在那看着她，明天我送她回家。” “难为你了。”陈秀琴说。 “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我为了在同学跟前显摆我认识云升，才给云升带来的大麻烦。” “你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不要这么说。”王英说。 邱振华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这也就是现在“运动”结束了，这要是没结束，云升很可能就被批斗。” 赵云升说：“这话不成立，那个运动不结束，我这书也出版不了。不用介意了，还要麻烦你送她回去呢。” 邱振华也没有再说什么，总不好叫人家一家子不停地劝自己，反而矫情。 第二天一早，邱振华送戴霄云回家，直到两人上火车，邱振华的心才放下。 邱振华不知道他妈劝了戴霄云什么，她好像人正常了很多，一路上都没有提赵云升一句。到家后，戴霄云向邱振华深深鞠了躬，说：“给你添麻烦了，你是好人，赵云升什么都不是。” “……”邱振华一时无语，这是由爱转恨了？也好，别再去纠缠云升就行。 戴霄云的事，虽然文化站处理好了，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关于赵云升乱搞男女关系的流言还是在北崇传开了。 一开始就说他乱搞男女关系，后来传着传着变成赵云升去省城签售，睡了个女学生，再后来变成女学生怀孕了找过来了…… 流言越传越广，没两天就几乎到了北崇人人知晓的地步。 流言传到王慧耳朵里，她还挺开心呢，她就说赵云升那个人不老实！现在杜建国外头有人，赵云升也好不哪去，她心里就平衡多了，总不能好事都被她大姐占了，坏事她一桩遇不上！ 王英和赵云升都觉得这个流言传得有点诡异，怀疑背后有人推波助澜，于是，两人一商量，随便逮着一个传流言的人，先把他给告了，然后再让公安顺藤摸瓜去查，看谁在背后搞鬼。 第219章 第148章 因祸得福“王英小姐，可以邀请你跳一…… 听说赵云升把人给告了,那些传谣言的人，立马不敢再传了。说到底，他们也是人云亦云,凑个热闹，说个闲话，事情真相到底什么样，谁也没有去核实过,根本没当回事。 那个被赵云升他们告了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公安同志，就一句玩笑话而已，谁也没当真啊，这大作家怎么一点肚量都没有,还、还告我啊！” “所以，你承认你传播损害赵云升同志声誉的谣言了？”公安问。 “哎哟，什么谣言不谣言啊，真的就一句玩笑话,我也是听人家说，就随口应了一声，怎么就成传谣言了。” “听谁说的。”公安又问。 “我们单位那个谁……” 公安同志就这么排查四天，找到了谣言的源头。 源头还是来自文化站，是赵云升的一个同事。也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赵云升出书后，他觉得自己不比赵云升强？赵云升都成作家了,那他肯定也能成大作家，于是也投了不少稿,但都是石沉大海，一个豆腐块都没发表过。 半年前，他放下姿态,去请教赵云升，小说该怎么写，有什么投稿技巧，赵云升对他说自己没有技巧，只有热爱和不停地写。 他还不热爱？写得还少了？他觉得赵云升就是不肯教他，于是心生嫉恨，一直想要找赵云升的麻烦，但没有找到机会。这次戴霄云找到站里来，他就炮制了这个谣言，还让北崇一些无所事事的二流子到处传。 他起初也没想到谣言能流传得那么快，那么广，等短短几天传得几乎北崇人人都知道了，他才有点慌，但心里也隐隐有些高兴，赵云升终于臭了！看他还成天显摆什么，在领导跟前得意什么！ 但是当他听说赵云升告公之后，他就害怕了，甚至想躲到外地去，可又能躲到哪儿呢，结果就是还没躲呢，就被抓起来了。 原来不是老天爷看赵云升过得太好给他“惊喜”，是他的同事，因为嫉妒，惹出这么一场风波。 这位同事的文采，终于派上大用场，公安同志让他写一份道歉信，在广播里向全市人民诵读，让他给赵云升道歉，消除影响，也给全体市民道歉。 一场谣言终于在年前被迅速平息，也因为这个谣言，原本不认识赵云升的人也认识他了，知道他们北崇竟然出了大作家，连带着赵云升的书，在北崇都多卖了一些。 赵云升听新华书店的人说起时，都有些哭笑不得，他这算因祸得福了？他那个同事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那个同事被拉去劳改了，还不知道这事，倒是王慧，知道赵云升那事是假的后，有点气，这事居然是造谣，外头可能有人的，只有杜建国。王慧觉得老天爷不公平。 副食品厂，今年的福利产品已经全部生产包装好，但在福利品发放的方式上，周前进和邵鹏宇有了分歧。 邵鹏宇想改一改往年送到各家厂子的方式，改为让职工们到就近的百货商店或者副食品厂的直营店来领取。 周前进坚决不同意，认为邵鹏宇这是想把全市的职工们当猪宰，不就是想让职工们在领福利品的时候，再消费一些他们厂的货品么？ “话不能这么说，本来到年底，各家各户，都会置办一些年货，也就是一个顺便的事，有不什么不可以的呢？” “你这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职工谁是傻子吗？”周前进说，“说好发福利，就是发福利，你要这么搞，只会把我们副食品厂搞臭！” 邵鹏宇却不这么认为，现在国家要搞经济建设，要改革，他这样的做法，正是响应国家的号召。 两人没争论出个结果来，吵到王英跟前。 王英觉得邵鹏宇这个想法要是放在以后，特别是以后的私企，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放在当下，确实不行，他们是国企，这又是发的年终福利，不该给老百姓添堵。 “不是谁都愿意大老远地去百货商店、或者我们直营店领福利。”王英说，“我觉得邵副主任的出发点是好的，为了我们副食品厂的业绩，但我们不能给职工们添麻烦。邵副主任，你想想，东西由领导亲自发放到你手里，和你自己去售货员那里领取，那感觉能一样吗？” “就是说啊，领导可能还会跟你说一声，同志这一年辛苦了；售货员只会说，别挤了，该你们的少不了。”周前进在旁补充道，这个邵鹏宇想表现想疯了，这么个馊主意也想得出！ 王英也有点奇怪，这个邵鹏宇前世能当上统战部长，不该这么稚嫩吧，可能是因为后面二十年他成长速度惊人，有高人指点？还是他想给自己挖坑，看自己会不会同意？但这个坑也太明显了，谁会跳！ “主任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一心只想着咱们厂，没有把职工们放在第一位。”邵鹏宇认错的态度倒是极其诚恳，“多亏周组长和主任点醒我。” 邵鹏宇这么诚恳的地认错，王英也没有说他什么，叫他们还按照往年一样做就行。 事后，王英找到周前进，叫他不要把邵鹏宇提议的事往外说。 周前进有点不理解：“为什么啊，他自己发蠢，我们还替他瞒着啊？” 王英笑笑：“不是替他瞒着，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传出去，话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周前进想到先前王主任爱人的事，心里有点明白了。话传来传去味道就变了，说不定成他们车间甚至他们厂的问题呢。 “我知道了。”周前进说。 “而且，他目前为止，也没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我们不能先把他竖成靶子使劲打。”王英缓缓说道，“万一是能团结的好同志，不也被我们打怕了？” 周前进笑道：“我明白了，不能使劲打，要边观察边打，看他后续反应。” “对。”王英笑道。 今年的福利品，最终还是按照老规矩发放，邵鹏宇以为王英他们会告他一状，没想到就连周前进都没有再提这件事一句，这让邵鹏宇感到很意外。 尤其是周前进，对他好像比之前还客气了一些，让他很看不懂。 今年的福利品依旧是副食品厂精选大礼包，品类比去年更丰富，总分量上也增加了半斤，基本上拿到这个礼包就没有不满意的， 开总结会时，钱厂长夸邵鹏宇：“邵同志事情办得不错。” 邵鹏宇忙说：“都是我们主任之前打下的基础好，还有周组长的全力支持，我个人的作用微乎其微，还差点犯错误了，多亏了主任和周组长提醒呢。” 见邵鹏宇态度这么好，王英很满意，钱厂长也很满意。 福利品发放过的两天后就是除夕。今年的年味好像比前几年又足了些，年货里又出现了红灯笼，福字，灶神爷画像这些，也没人管了。 很多老百姓持观望态度，但也有很多不怕的，既然世面上有了，那就是让卖了，既然让卖，就让贴！ 陈秀琴这次也大着胆子，买了灶王爷画像，小红灯笼，还买了福字，王英他们下班时，陈秀琴已经全都贴好挂好了，家里红红火火的。 赵云芳一家三口今年又回来吃年夜饭了，老赵家热热闹闹。王英和陈秀琴还有赵家姐妹在厨房忙年夜饭。赵主任和董志远在堂屋看电视。 赵云升抱着悦悦，带着冬宝和明杰，在院子里玩。悦悦想和姐姐、哥哥一起玩，又不肯下地走，就让赵云升抱着她，跟在冬宝和明杰身后跑。赵云升惯孩子，抱着悦悦，把冬宝和明杰追得在院子里乱窜，三个孩子的欢笑声传出去老远。 一桌子年夜饭准备好了，一家人满满当当坐了一桌。饭饱酒足后，赵云菲打趣王英夫妻：“哎，你们今晚跳不跳舞啊，看不看星星啊？” 赵云菲这话一说，一桌子人都笑翻了，都想起前年王英和赵云升两个作妖，大半夜不睡觉在楼上跳舞冻感冒的事，还有后来的那张照片。 冬宝说：“舅舅和舅妈要跳舞吗？我也要跳。” 赵云菲笑着说：“你不能跳，跳了要感冒。” “今晚我不和他跳，我要和大姐跳。”王英笑得肚子都疼了。 “不行，我不和你跳，等我给你们找到大姐夫了，我和他跳。”赵云菲笑道。 “嗯？大姐有情况！是不是谈恋爱了！”赵云芳拍桌子问。 “没有、没有，开玩笑的。”赵云菲连连摇头，偷摸看了一眼冬宝。 冬宝脸上笑盈盈的，看上去没有生气，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不在意。 赵云芳说：“英子，你不跟云升跳，我把你二姐夫借给你。” 陈秀琴一筷子打在赵云芳手上：“孩子在呢，你就胡说八道！” “我说错了，说错了，二姐跟你跳，二姐跟你跳。”赵云芳连忙说。 王英笑呵呵地把话岔开，这种家庭成员间的伦理笑话，在民间特别常见，但王英不喜欢。也就是知道赵云芳的性子，她才没生气。 第220章 一家人闹得差不多了，陈秀琴催赵云芳他们回家去。 王英和赵云升在楼下和陈秀琴一起收拾碗筷，然后又看了会儿电视，临近十一点，一家三口才上楼去。 正常作息被打乱，悦悦有点闹觉，王英侧躺在床上哄她，没一会儿悦悦就睡着了。 女儿睡着后，赵云升双手抱臂，笑眯眯地说道：“怎么说，跳舞不？” “你还想感冒呢。”王英笑道。 “在家里跳嘛，不到外头吹那冷风。”赵云升走到床边，朝王英伸手，用标准的播音腔说：“王英小姐，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王英把手放在赵云升手里，赵云升把她从床上拉起，一边哼着曲，一边和王英跳舞。跳着跳着，就变成两个人拥抱着晃来晃去，然后两个人又晃倒在床上，差点惊醒已经睡着的悦悦…… 今年的大年初二，王英他们没回老王家去，王英和赵云升都很忙，他们要把假期留到悦悦周岁这天。 王慧一家三口倒是早早回老王家了，王慧不想留在杜家，因为杜文秀今天要回娘家，她和大姑子不对付，不想和她见面。 “大姐他们还没到啊？”王慧到了后，随口说了一句。 “他们今天不回来，你大姐和大姐夫都忙，悦悦周岁又要到了，没那么多假期。”李凤菊说。 王慧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就他们忙！” 欢欢有点失望，今天看不到妹妹了。 杜建国心不在焉，老丈人出去后，他像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一会儿，就往王慧从前的床上一趟，做白日梦。 王慧和李凤菊在厨房说话，李凤菊在忙午饭，王慧也不帮忙，就在旁边看。 “妈，大姐不回来，你好像弄的菜都少了。”王慧说。 “那人少了，菜不要少啊？”李凤菊说，“多了又吃不完，你们走了，我们要吃几天剩菜。” 王慧心里不痛快，觉得李凤菊现在心已经完全偏向她大姐了。 “悦悦周岁是初八吧。”王慧说。 “嗯，到时候别忘了去。”李凤菊说。 “不想去。”王慧说，“每次去看到大姐什么都好，我样样都比不过，心里就不舒服。” “你比不过，那你要自己努力。”李凤菊说，“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你结婚前不是自己就夸下海口了么。”李凤菊现在也不顾王慧心里怎么想了，这种话她以前都藏着不说，现在王慧他们把日子过成这样，李凤菊也有什么就说什么。 “哼，等我们以后发达了，肯定比他们好。”王慧说。 李凤菊说王慧是痴人说梦话，但她有这个进取心，她也没有给她泼冷水，就说：“妈也希望你们发达，不过发达不发达的不是最重要的，自己过得舒坦才最重要。” 王慧心里每天像有团火在乱窜，怎么舒服得起来呢。她每天都在盼着那个外国电视快点播放，她好给杜建国出主意，然后让杜建国立大功，他会承她的情，认她的好。 见王慧不吱声，李凤杰又小声问：“建国怎么样啊最近？” “就那样，有时候会回来稍微晚一点，但也不会晚太久。”王慧说，“别的倒没什么。” 杜建国倒是想有什么呢，但是正如王慧说的，他到人家面前，裤子也不敢脱啊……他又见过一次那个女同学，那女同学竟然去年死了丈夫，是个小寡妇，带着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在娘家过活，日子也不太舒心。 杜建国觉得他这个同学比王慧强多了，明明很可怜，却又那么坚强，那么温柔。十个王慧也赶不上。 这会儿杜建国躺在王慧的床上，心里还在想着小寡妇，想着她温温柔柔地喊自己的名字，含羞带怯地看自己…… 杜建国心里有邪火，作案工具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对王慧的怨恨又多了一分。 第149章 人生赢家你们家闺女是个小财迷！ 年初三,下午下班时间，王英推着车快到厂门口，看见顾梅兄妹俩在厂门外,顾梅正在朝她招手。两兄妹都穿着大衣，提着包，两人看上去都气质出众，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看他们。 王英推着车迅速走到二人跟前。 顾梅急忙上前和王英拥抱：“过年好,英子，我真想你。” “过年好，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王英和顾梅拥抱后，笑着问道。 “年二十七才到家,年前事多，就没来看你。”顾梅说。 “去我家坐坐吧，有空吗？”王英说。 “有空，就是来接你下班的。”顾梅说,“赵云升现在不接你下班啦？” “他当上组长，下班不敢提前跑了。”王英笑道，“校园生活怎么样，很开心吧？” “开心是开心，但是大家都很优秀，又努力，一点都不敢松懈,休息天都泡在图书馆。”顾梅说，“不像我哥,他就开心了，他老师喜欢他，拍电影都带着他呢。” “顾轩上次拍的电影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上映？”王英问道。 “不是我拍的，我就跟着去打打杂。”顾轩说，“还没拍完呢，不能透露，到时候你们去电影院看。” “我们家云升等着你拍他的小说，提过好几回了，心心念念的。”王英笑道。 “嗯，我这次回来和他把合同签了，赵大作家名声越来越响，再不下手来不及了。”顾轩说。 “对对，我们学校也有不少人看他的书呢，不过谁都不知道，我认识他。”顾梅说着朝王英挤眼，“听说有女读者找上门来了？” “哎哟，怎么连你们都听说了。”王英哭笑不得。 “听我妈说的。”顾梅笑道。 一年没见，三个人有说不完的话，快走到王英家时，他们身后传来自行车铃声，是赵云升。 “顾轩、顾梅，新年好啊。”赵云升下了自行车，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赵大作家，新年好，回头给我签几个名儿呗。”顾梅说。 “行呀。” 四人进了赵家的院子，陈秀琴见顾家兄妹来了，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招呼他们进屋。 冬宝带着悦悦在沙发上玩，见有客人来了，乖乖地喊人，悦悦好奇地看着两个陌生人。 顾梅上前把悦悦抱起：“悦悦，我是你干妈，还记得我不。” “她那会儿才几天？能记得你？”顾轩无语说。 悦悦不认生，但是理解不了干妈是什么意思，只盯着顾梅看。 “叫干妈。”王英说。 “安妈。”悦悦叫了一声，发音不太标准，但顾梅已经很开心了，又让悦悦叫舅舅，悦悦叫成了“秀秀”…… 笑闹一会儿后，王英说：“云升你陪他们兄妹说话，我去做两个菜。” “来个辣的。”顾梅说。 赵云升和顾家兄妹坐在饭桌前聊天，顾轩提出要正式购买赵云升的版权，今天就签合同，赵云升痛快地答应了。 “你现在连载的小说，我也挺看好的，不过人心不能太贪，留点给别人。”顾轩说。 “你看啦？”赵云升有点意外。 “我们学校也有你的书迷，听他说的。” “啧啧，不愧是大多家，到处都是读者！”顾梅在旁打趣，“以后离女读者可远点儿啊！” “快别提了，别提了。”赵云升深怕别人提他这个“黑历史”。 顾家兄妹见赵主任那个窘样，笑得停不下来。 晚饭过后，他们开始谈赵云升版权的事，顾轩出手很大方，一个长篇加一个短篇，顾轩给三千的版权费。 三千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了，王英现在是车间主任，一个月工资也才五十八块，而赵云升的工资只有三十八块。 “这，太多了吧？”陈秀琴再旁说。 “不算多。”顾轩说，“怎么说都是我占便宜了，云升的书远远不止这个价。” 这话赵云升爱听，高兴得天灵盖都要起飞了，他也没想到顾轩会给这么多。 王英心里也觉得不算多，但时下应该也就这个行情了。 方双同意后，顾轩从包里拿出合同。 “真是有备而来啊。”王英笑着说。 “嗯，我在学校就准备好了。”顾轩说，“你们都看看吧。” 赵云升拿过合同看了一遍，又给王英看一遍，赵主任也拿过去看了一遍，他其实也不太懂这种合同，但看还是要看的。 确认合同没问题后，双方签了字，合同一式两份，一人保留了一份。 签好合同后，顾轩就从包里往外掏钱，三千块钱，可不少呢，毕竟那会儿最大面值也只有是十块。一百块钱一沓，一共三十沓摆在老赵家的方桌上。 看着这一沓钱，陈秀琴心跳都加快了。她儿子终于是出息了，一下子就赚这么多钱！连赵主任都有些心潮澎湃…… 悦悦坐在陈秀琴腿上，对桌上的东西很感兴趣，迅速地爬上桌，抓了一沓到手上，又坐回奶奶腿上。 “哎呀，悦悦喜欢钱呀！”顾梅笑道，“舅舅，快，再拿一沓给悦悦。” 第221章 顾轩真的又从包里拿了一沓，递给悦悦后，悦悦立马另一只手抓住钱。 “哎哟，使不得，快还给舅舅。”陈秀琴忙说。 到了悦悦手里的钱，她才不还呢，两只手像扇扇子似的玩着手里的钱，甩得啪啦啦响，她高兴得很，发现了新玩具。 赵云升从桌上拿了一沓想还到顾轩包里，顾轩把包一合：“我给外甥女的压岁钱，你还回来是几个意思。” 现在小孩能有一个一毛钱压岁钱就不少了，哪有给一百的！ 但赵云升也不好意思还回去了，想着有来有往，以后顾轩家有孩子了，他们再还回去也是一样的。 顾轩兄妹俩待到九点多，王英和赵云升送他们回去。他们是步行来的，王英二人也步行送他们，一路说笑，一直把他们送回政府大院。 顾梅他们说好，悦悦周岁再到赵家去。 王英和赵云升携手往回走，赵云升感慨道：“英子，我好像做梦一样，我想都没敢想，我能有今天。” “那你胆真小。”王英说，“我想得比这还要好呢。” 赵云升低低笑了两声：“我比不上英子。” “相信我，这一定是你版权卖得最便宜的一次。”王英语气笃定。 每次王英用这种笃定地语气说未来之事，赵云升心里就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这会儿也是，不过他还是没有将心底的感觉说出来，而是紧紧握了握王英的手说：“我相信你。” “顾轩说要回去好好打磨剧本，他还是学生，估计暂时还拍不了。”王英说。 “不着急。”赵云升说，“或许，我以后也可以自己写剧本？” “那更好了。”王英说，“自己的作品自己编剧。” “我也可以直接尝试写剧本。”赵云升又说。三千块钱的版权费，刺激着赵云升的创作神经。 两人缓缓往回走，赵云升忽然道：“英子，原来我是个俗人，金钱竟然能让我这么开心，我原本写小说可不是为了钱啊。” 王英转头看他一眼说：“这并不矛盾啊，既实现梦想，又名利双收，简直人生赢家。” “人生赢家……”赵云升重复着王英的话，心里还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遗憾的，他真是好命又好运。 两人回家后，陈秀琴和赵主任还在堂屋待着，陈秀琴抱着已经睡着的悦悦，赵主任看着桌上的钱。 “回来了，悦悦睡着了，抱她上去吧。”陈秀琴说。 “好嘞，辛苦妈，你们也早点休息。”王英接过悦悦。 赵主任指了指桌上的钱说：“这钱，你们去存起来吗？” “先放家里吧，看家里要添置什么的就买齐了。”赵云升说。 “也没什么要添置的，洗衣机也买了。”陈秀琴又看了一眼桌子，这么多钱摆着还是很惹眼。 “再说吧，我们先上去了。”赵云升说。 “钱拿上去啊。”赵主任见他们把这三千块当三块钱似的，心里都替他们着急。 “我等下下来拿，先把热水瓶拎上去。” 王英先抱着悦悦上楼了，赵云升紧跟着就提着热水瓶到楼上。 王英把悦悦的外衣脱了，塞进被窝里，小孩子睡得香，怎么折腾都不醒。 赵云升把热水瓶放在门后，走到王英身边问道：“英子，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没有，家里也不缺什么。”王英说，她心里倒是想买点地皮呢，但现在也不让卖呀！ 赵云升双手抱着王英的腰：“哎呀，原来有钱不知道该怎么花是这种感觉啊！” 王英被他逗笑了，心说这才多少钱。 “你可以买你喜欢书。”王英说，“书店渐渐有新书了吧，国外的书估计也会慢慢进来。” “可我想为你花。”赵云升说，他心里想着王英喜欢什么，但她好像除了喜欢工作，别的东西都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真叫他发愁。 “知道你有这心了，有你花的时候。”王英说着打了个哈欠，“困了，洗洗睡了。哦对了，你可以把钱给爸妈一部分，表一表孝心。” 赵云升回到楼下，钱还在饭桌上放着。赵云升拿了一千，来到他爸妈房间，老两口正在收拾床铺，还没睡呢，房门都还没关。 “爸妈，这钱给你们。”赵云升说。 “我们不要。”陈秀琴说，“我们有钱，你们自己收着。” “你们就收下吧，要给英子买东西她也不要，给你们钱你们也不好，我这爱心和孝心都没处表，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赵云升说。 陈秀琴被他逗笑了，把钱接过来：“那我替你们保管，以后要用了，再找我拿。” “好嘞。”给父母孝敬了一千块钱，赵云升心里舒坦了，把剩下的钱拿回楼上。 转眼到正月初八，赵馨悦小朋友周岁，老赵家一派热闹。 赵*云芳一家早早就到了，赵云菲也和同事调了班，两姐妹在厨房帮忙捡菜，说着悄悄话。 赵云菲说赵云升的小说卖给人家拍电影，卖了三千块，赵云芳给惊到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他还给了爸妈一千呢。”赵云菲说，“你别声张啊，省得又被人盯上。” 赵云芳酸溜溜地说：“别说外人盯上了，我都想盯了！” 赵云菲瞪了赵云芳一眼，赵云芳嘿嘿一笑：“这下爸妈不会说他没出息了吧，出息大了，小说拍电影，什么时候能放啊？” “不知道，早着呢，顾轩不还在读书么，他还说云升的书以后更值钱！”赵云菲说。 “啧啧，赵云升真不得了了。”赵云芳说。 “可不是么。”赵云菲感慨，“那时候家里谁都不同意他写，就英子支持他，他还就坚持下来了。” “小子运气真好！”赵云芳也感叹，“英子也有本事。” 王永仁老两口和王慧一家一起到的。 欢欢一到这就找冬宝和明杰玩，悦悦看着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在地上跑了玩，心里急了，也想让赵云升抱着她追。 赵云升就把她放在地上，说：“要和哥哥姐姐一起玩吗？那你自己去追。” 悦悦脚不肯下地，欢欢就走到她身边，拉她的手：“妹妹不怕，姐姐拉你走。” 明杰也过来，拉悦悦的另一只手：“哥哥也拉你。” 悦悦左看看姐姐，右看看哥哥，好像没那么怕了。赵云升趁机松手，悦悦就这么站住了。 欢欢对明杰说：“哥哥我们慢点走。” 欢欢和明杰，就这么把悦悦带着走了好几步。赵云升飞奔上楼，拿下相机，把这一幕给拍了下来。 李凤菊和王慧都在院子里看着，李凤菊说：“欢欢还蛮会做姐姐的呢，你大姐小时候也这样带你的。” 王慧哼了一声，没接话。 悦悦到底才会走，没多久就摔倒了，但因为有欢欢和明杰拉着，她自己穿得也厚，没摔疼，她明白了，摔跤不一定会疼，就又拉着姐姐和哥哥继续走。 屋里人听说悦悦会走路了，都出来看。 王英和顾家兄妹从楼上下来。悦悦看见妈妈，想到王英身边去，就拉着欢欢和明杰，要他们和自己一起去。 欢欢和明杰先牵着悦悦朝前走，快走到王英跟前时，欢欢喊了一声明杰：“哥哥。”然后给他使眼色。 明杰先没看出来，见欢欢把牵着悦悦的手放开了才明白过来，也把手放开。 姐姐和哥哥的手一松开，悦悦就张开双臂，像只小鸟，跌跌撞撞走到王英跟前，扑进她怀里。 赵云升拿着相机，连拍了好几张。 王英抱起悦悦，夸道：“悦悦真厉害，会走路了。” 赵馨悦被妈妈夸了，立马又要下地走给她看。王英就把她放到地上，欢欢和明杰站在不远处，又一起过来牵她。王英把刚才欢欢的举动看在眼里，心说欢欢可真聪明。 冬宝一个大孩子，带着三个小孩子玩。王英想想，还是走到李凤菊跟前说：“妈你刚才看到欢欢带悦悦走路了吗？她给明杰使眼色。” “看到了。”李凤菊笑着说。 “欢欢真的聪明，你叫王慧他们好好教，别把孩子教坏了。让他们也给孩子做点好榜样。”王英说。 “欢欢是聪明，又乖又聪明，我老说欢欢比慧慧还懂事。指望慧慧教，不如指望她自己呢。”李凤菊叹道，想着王慧和杜建国天天在家吵架，她就心疼欢欢。 “你们平时没事就多看看欢欢，教教她，和她说说话，看欢欢的性子变没变，别叫他们家把好好的孩子给祸害了。”王英说。 李凤菊忙应下。 王慧和杜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赵家二楼的露台上了，王慧看见她妈和大姐站在一起说话，直翻白眼。 杜建国在旁边看王慧翻白眼，也朝她翻了个白眼。 午饭开席前，悦悦要开始抓周。堂屋门口摆了一大块红绸，上面摆着各式各样小孩抓周常用的物件，书、笔、印章、算盘、糕点、粮票和钱……赵云升把自己的照相机也摆上面了。 第222章 “来，悦悦，抓你喜欢的。”赵主任把悦悦抱过来，放在地上，让她去抓。 悦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但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赵云升一心希望姑娘能抓书，但悦悦直接从书上爬过，摸都没摸一下。他的相机，悦悦倒是摸了一下，但好像也没兴趣。 一圈人围着看悦悦到底要抓什么，这时候，顾轩从包里掏出一沓钱，还是一沓十张，一共一百块，放在了赵云升的书旁边。顾梅拍了他一下，想拦没拦住。 “！”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赵馨悦直奔钞票而去，一把抓起再也不撒手。 赵云芳乐得哈哈大笑：“英子，云升，你们家闺女是个小财迷！” 赵云升气得瞪了顾轩一眼，顾轩乐不可支，他其实就是试试看，没想到这小丫头真的奔钱来了。 “这小丫头，这里有粮票和小面值的钱，她是看不上啊！要一沓子钱才看在眼里呢。”赵云菲也笑得不行。 “现在国家要发展经济，我们悦悦响应国家号召。”董志远不愧是党校的老师，一下就把悦悦的行为给拔高了。 悦悦拿着钱，爬到顾轩跟前，喊了声不标准的舅舅，然后朝他伸出空着的手。顾梅在旁乐得直拍手，哈哈笑道：“顾轩你活该，快掏钱！” 围观的人也跟着笑得不行，也纷纷夸悦悦聪明，顾轩只好又掏了一沓给她。 悦悦拿着两沓钱，颤颤巍巍站起来，走到王英身边，让王英抱她。 王英挺高兴的，财迷好呀，以后和她一起搞事业。 第150章 晕倒王慧感觉天塌了…… 悦悦的周岁宴热热闹闹地开始,非常圆满地结束了。 酒席一散，顾轩和顾梅就说要回去了。王英忙拿了钱送他们出门。 “你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在家过元宵节吗？”王英问道。 “不了，后天就走。”顾梅说。 “这么赶啊。” “嗯,顾轩比较忙，我也就跟他一起过去了。”顾梅说，“我今年暑假可能会回来的，我们书信联系。” 王英拿出先前的顾轩给悦悦的两沓钱,说：“这钱你拿回去。” 顾轩不肯要：“给孩子钱，哪有还要回来的。” “这不好，太多了。”王英要往顾轩口袋里塞，顾轩让开了。 顾轩说：“我和顾梅担着舅舅和干妈的名,一年到头看不到几回，就这么点心意，你还跟我们客气。” 顾梅也说：“英子你就收下吧，咱们悦悦多喜欢呀。” 王英见顾家兄妹这么说,只好收下，把两人一直送到巷子口，才与他们挥手道别。 看着顾家兄妹远走的背影，王英才想起来，还没问顾梅恋爱的事呢，她也没主动说。 王英回到家，赵云升小声问她：“还掉了吗？” “不肯要,算了，以后等他们有孩子再还。”王英说。 赵云升哼了一声：“顾轩作怪,我想着悦悦能选书呢。” 王英笑道：“悦悦要选书，早就选了，她就是不感兴趣。” 赵云芳在旁笑他：“他是怕自己满腹经纶没人继承呢,你们赶紧再生一个。” “二姐怎么不生？”王英问道。 “嘿嘿，我正准备生呢。”赵云芳说。 “真要生啊？”王英本来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赵云芳真要生。 “还在犹豫呢，又想等明杰再大一点。”赵云芳说。 王英心说，再不生计划生育就要成国策了，你想生都生不了了，便说：“二姐想生还是早点生，现在国家不是提倡少生吗，说不定过两年就不让生了。” 赵云升看了王英一眼，他英子又在预言未来的事，他刚想劝他二姐两句，赵云菲把赵云芳给喊走了。 王英也去招呼她爸妈，王永仁今天高兴，多喝了两杯，虽然没有醉，但已经上脸，话也有点多，这会儿站在西院墙的月月红旁边，看上去像是在教育王慧两口子。 王永仁要教育王慧他们，王英管不着，但不能在她家。 见王英朝他们走来，王永仁很识相地闭嘴了，有点拘谨地看着王英。 王慧见她爸看见她大姐吓得跟鹌鹑一样，朝天翻了个白眼，说：“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去了。” 李凤菊说：“那我们也回去，你爸酒有点多了，要回去休息。” 王英没有留他们，只是欢欢又哭了，她一哭，悦悦也跟着哭，一个喊姐姐，一个喊妹妹，哭得难分难舍。 王慧见欢欢这样，心里来气，硬要拉欢欢走，欢欢还是不肯走，王慧气得手一松，欢欢被摔在地上。 李凤菊忙欢欢扶起来，又凶了王慧一句：“你干什么，不能好好和孩子说啊！没轻没重的！” 王慧见自己女儿和悦悦太要好，心里就不痛快，就感觉自己女儿处处让着悦悦，哄着悦悦，好像吃了亏。她不理李凤菊，只狠狠对欢欢说：“你走不走！我数到三，不走你就不要走了！” 欢欢抽抽搭搭，最后还是点点头说：“走。” “走就快点，自己走。”王慧说完转头就走，招呼也不打。 倒是欢欢摸了把泪，说：“大姨再见，姨父再见，妹妹再见……”和她能叫得出的人一一告别。 王英摸了摸了欢欢的脑袋：“欢欢再见，下次再到大姨家来玩。” “嗯。”欢欢点点头，转身小跑着，追着她妈去了。 杜建国就推着自行车，一句话不说，临走时也只是点点头，就算打招呼了。 李凤菊看着一家三口离开，长叹了一口气，打过招呼也离开了。 宾客们都走后，一家人收拾残局，赵云芳说：“英子，你小妹怎么跟有神经病似的。” “谁知道她。”王英随口说。 赵云菲小声说：“听说丈夫不行，女的就容易精神不稳定。” “啊？”赵云芳瞪大眼，“大姐你怎么知道的？” “啧，脑子呢，到我们医院去治的呗。”赵云菲说，“不过还是真应那句古话，歹竹出好笋，欢欢真的又聪明又懂礼貌。” 赵云芳也说：“欢欢是真不错，我也喜欢，偏偏有那么个妈，她每次到家里来，像是我们家欠她钱似的。“ …… 欢欢到家后，闷闷不乐，王慧也不哄，自己上床睡觉了。杜建国见王慧睡了，一个人出去了。 孙巧玲见惯了他们夫妻这样，嘀咕了两句就不管他们，只把欢欢抱去哄好了。 杜建国离开家，一个人在街上乱窜，不知怎么就转到他那个同学家附近，然后他就遇上她了…… 王慧一觉睡醒，发现杜建国不在家，一言不发，也跑出去了。 孙巧玲气得不行，在厨房做饭，蹲着掏煤灰起来时候一阵晕眩，竟直直摔倒了。 欢欢一直陪着孙巧玲，见她摔倒了，吓得大喊，喊了两声后孙巧玲还没反应，欢欢又跑去喊她太奶奶。 杜老太太出去串门了，没在家。欢欢又跑去邻居家，喊人来救她奶奶。 杜家在巷子里人缘不怎么样，人家过来一看，她家就一老一小在家，也不敢管，怕被赖上。 好在欢欢一路喊救命，惊动了不少人家，正好杜老太太窜门的人家也听到声音了。有杜老太太在，邻居才敢把孙巧玲弄上三轮车，带到医院去。 孙巧玲被送到医院抢救，欢欢和杜老太太留在家里。欢欢一直哭，杜老太太板着脸。 “你爸你妈呢！”杜老太太问欢欢。 “不知道，都出去了。”欢欢哽咽着说。 杜老太太脸色难看得很，人昏迷可不是小事，能不能抢救回来都难说，偏偏这时候孙子和孙媳妇还都不在家。 还是王慧先到家的，她一到家，就挨了杜老太太一拐棍。 “你死哪去疯了！不要脸的东西，不顾家的婆娘，你还晓得家来呢！” “干什么！”王慧气道。 欢欢连忙跑来，哭道：“妈妈，奶奶倒了，被送到医院去了。” “啊？”王慧一惊。 “还不快到医院去！”老太太又给了王慧一下，王慧打了一个趔趄，也不敢说什么，刚搬进来的自行车又搬出去。 欢欢忙说：“妈妈我也去！” 王慧想想，还是把欢欢带上了，王慧到医院的时候，孙巧玲还在抢救。邻居一看王慧来了，没等王慧问话立马跑了，能把人送来他们就是大功德了，还是不要惹麻烦上身。 王慧在手术室外问欢欢：“奶奶什么时候倒的，怎么倒的？” “奶奶在厨房，弄煤球，站起来就倒下去了。”欢欢说。 王慧想起前世，孙巧玲也走得早，但好像也没这么早…… “妈妈……”欢欢拉着王慧的衣角，心里怕得很。 王慧把欢欢抱在怀里，有点后悔把她带来，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说不定回不去。 “杜建国死哪去了！”王慧小声咒骂。 第223章 杜建国和杜文丽是一起来的，杜建国一到医院，看见王慧就直接甩了她一巴掌！欢欢在王慧怀里，也被杜建国的带到，挨了一下。 王慧被打了一巴掌，又气又恨，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你死哪去了？不在家，妈昏倒了都没人问！” 王慧把欢欢往一旁的椅子上一甩，也狠狠甩了杜建国一把掌。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自己呢，死哪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在外面搞破鞋，还想恶人先告状！”王慧在医院走廊里大吼。 杜建国还想打王慧，医院的安保人员来把他们来开。两人胳膊被拉着，但嘴没被封起来，互相辱骂，一个也不让。 欢欢挨了杜建国一下，又被王慧一甩，哭得特别伤心，她今天一直在哭…… 杜文丽本来想帮他二哥和王慧吵，可见欢欢哭得厉害，就把她抱起哄着。 就在这会儿，抢救室的门开了。 杜建国忙挣开，去问医生：“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脑梗，命保住了，具体怎么样，要等她醒了才知道。”医生说。 王慧一听说孙巧玲脑梗，耳朵旁像是响了一声炸雷。脑梗可是有很严重的后遗症的！可能以后就瘫了，吃饭都要人喂。 杜建国也傻眼了：“医生，不会弄错吧？我妈平时没什么症状啊。” “突发脑梗是这样的。”医生说。 孙巧玲被推回病房，还挂着吊瓶。 杜建国和王慧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围在病床前，没人说话。 王慧抱着欢欢，欢欢还在抽泣。她看看女儿，没有和杜家兄妹说话，直接出了病房。 “二嫂你去哪儿？”杜文丽见王慧走了，忙喊住她。 “我打电话给我爸妈，叫他们把欢欢接过去。”王慧说。 “那你给大姐也打一个。”杜文丽说。 “我不知道号码。”王慧不耐烦地继续往前走。 杜文丽忙跟上王慧：“那我跟你一起去。” 王慧到医院打电话的地方，给胡同口的供销点打了个电话，请他们转告王永仁夫妇。 王永仁从王英家回来后就一直睡觉，李凤菊听到人家的传话，嘴里直说：“不得了、不得了。” “老王，快醒醒，巧玲住院了！”李凤菊推王永仁。 王永仁被李凤菊推醒，迷迷糊糊：“你说什么？” “巧玲脑梗送医院了！”李凤菊焦急说。 王永仁猛地坐起身，连忙下地找鞋：“多晚的事啊？” “不知道，刚才慧慧打电话来说的，叫我们把欢欢接回来。”李凤菊说。 “那赶紧的。” 王永仁和李凤菊连忙往医院赶。 他们到医院门口，正好遇上回医院上夜班的赵云菲。 “叔，婶子，你们怎么来医院了？”赵云菲问道。 “慧慧的婆婆脑梗送医院来了，正好请你帮我查查，她在哪个病房。麻烦你了，云菲。”李凤菊说。 “哎哟，怎么搞的，快跟我来。” 赵云菲去问过工作人员，带着李凤菊和王永仁去病房。 孙巧玲还没醒，王慧抱着欢欢坐在病房外面，杜建国和杜文丽在病房里面。 李凤菊一眼看到王慧脸上的巴掌印，这时候也顾不上了。 欢欢见外婆来了，张开手让她抱。李凤菊发现欢欢脸上也有红印，心疼地把她抱过来。 王永仁问王慧：“怎么回事啊？” 王慧不耐烦地说：“不知道，医生说脑梗，要等她醒了才知道呢，又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你们把欢欢带回去吧。” 李凤菊和王永仁哪能这就走，又进病房看了看，孙巧玲正安静地躺着，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 没多会儿，杜文秀夫妻两个也来了，又是一番问话，孙巧玲一直没醒。 杜建国给杜文丽掏了两块钱说：“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学，奶奶在家还要人照顾。” 杜文丽不肯走，被杜建国瞪了一眼，还是走了。 杜建国虽然讨厌王慧，但是老丈人和丈母娘对他不错，而且还要他们照顾欢欢，也客气地叫他们先回家。 最后留下的是杜建国两口子和杜文秀。 几个人也不怎么说话，坐在病床边打盹，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孙巧玲才醒。 怕什么来什么，孙巧玲人醒了，但是也只是醒了，她甚至忍不出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说话也只是“啊、啊”两声。 王慧感觉天塌了……孙巧玲这样，以后不但不能帮她料理家务，还要她伺候了！ 第151章 中风把我逼急了，我就离婚！ 杜文秀握着孙巧玲的手,哭着喊妈，孙巧玲“啊、啊”了两声，嘴角留下口水,没有认出杜文秀来。 杜文秀又喊了一声妈，喊得特别响，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她妈走了。 王慧从发懵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忙去请医生。 医生来看孙巧玲,病房的几人都紧张地看着医生。 “医生，我妈怎么样？她什么时候能恢复？”杜建国紧张地问。 医生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期，至于恢复，要看她本人的意志和后续的照顾。” “她怎么不能走,也不认人了啊！还能恢复吗？”杜文秀哭道。 “这是正常的脑梗中风后遗症。”医生说，“后续如果恢复得好，慢慢能恢复行走，也会认人的,你们病人家属对她要有耐心、有信心，好好照顾，后续会越来越好的。” 王慧觉得浑身血都凉了，好好照顾，谁照顾？她吗？前世她爸妈身体一直挺好的，二老也互相照顾，后来她大姐又请了保姆,她一天都没伺候过老人。现在孙巧玲瘫了，家里还有个奶奶,两个老人，除了指望她，还能指望谁？杜文秀已经嫁人了,杜文丽随时可以嫁人。 王慧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掉进了火坑，还是她当初主要要跳的。 杜建国看了一眼王慧，说：“听到了没，以后好好照顾我妈，她会恢复的。” 王慧冷眼看看杜建国，又问医生说：“医生，是不是照顾老人的事，一定要媳妇来？女儿和儿子可以不管。” 医生不想管这个家务事，但场面话还是要说：“家里有病人，都不容易，要大家一起照顾，指望单独的哪一个人是不现实的。” “你什么意思王慧，我说不管了吗？我只是提醒你一句。”杜建国朝王慧吼了一句。 “她是你妈，本来就是你应该管的。”王慧回怼一句。 “你们别吵了！”杜文秀一跺脚朝他们大声说，“两人个好好的，不在家都跑出去，现在还好意思吵！还不赶紧问问医生，后续要怎么照顾，有什么注意事项！” 王慧冷哼一声不说话，杜建国问医生：“医生，您说，我们该怎么照顾，我妈才能早点恢复。” “首先呢要有耐心……” 医生极其细致地交代着，王慧越听心越凉，感觉自己的人生完了。 杜建国和杜文秀都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地问医生一些问题，王慧一言不发，在想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床上的孙巧玲又昏睡过去了。 医生交代了足足有二十几分钟，王慧觉得如果照医生说的那样照顾，自己得二十小时守着孙巧玲。 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就离开了，杜文秀说：“慧慧，要么你班先不上了。” “凭什么！”王慧叫起来，“我妈给我的工作，说不上就不上了？你们给我补损失？给我补工资，以后再给我补工作？” 王慧现在无比庆幸自己还有工作。 “你不是一直不想上班么。”杜建国说，“现在家里正好用得着你。” “想都别想。”王慧说，“你们一个儿子、一个闺女不想办法照顾亲娘，想推到我一个人身上，你们别做梦！把我逼急了，我就离婚！离了婚，她姓孙，我姓王，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杜建国冲到王慧跟前想要打她，杜文秀连忙去拉杜建国。 “建国，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理智点！”杜文秀觉得杜建国有点看不清形势，现在这种情况还不哄着王慧，还想打她？真把她打跑了，谁照顾妈？ 王慧年轻漂亮，就算带着个欢欢，也不愁嫁人，倒是杜建国，王慧要是真和他离婚了，他肯定难找。 赵云菲要下班了，想着来看看孙巧玲，走到病房外正好听到王慧的话，想想又没进去，转身走了。 王英和赵云升刚准备上班，赵云菲下夜班到家了。 王英和赵云菲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走，赵云菲把她叫住。 “英子，你别急着走，告诉你个事。”赵云菲说。 “什么事啊？”王英问道。 “你小妹的婆婆昨天脑梗中风住院了。”赵云菲说。 “中风？”赵云升在旁惊讶道，“杜建国他妈？年纪也不算大吧！” 王英也很惊讶，前世孙巧玲也是因为脑梗中风，后来身体一直不好，走得也早。但她记得没有这么早，应该八三年还是八四年，怎么今年就中风了。 第224章 “你们听我说呀，王慧和她丈夫昨天在医院还打了一架，听说昨天病人发病的时候，两个人一个人都不在家，是欢欢跑出去，喊邻居给送到医院的。”赵云菲说。 “那现在怎么样了？”王英问。 赵云菲摇头：“不太好，后遗症不小呢！现在不能下地，也不认人。我早上想去探望一下，病房里又在吵呢，你小妹说要离婚。” 王英觉得王慧这会儿可能真的想离婚了，谁愿意照顾一个中风病人，何况王慧和杜建国现在关系也差，动不动就上手。 “欢欢呢？”赵云升问道。 “昨晚被你丈母娘他们接回去了，哎哟，不早了，你们快上班吧。反正你们现在晓得了，下班后拎点水果去看看也行。”赵云菲催促道。 王英和赵云升骑车去上班，两人到巷子走，赵云升说：“下班我们去看看吧，我买点水果。” 王英应了一声，两人各自上班。 元宵节快到了，最近副食品厂又要开始生产汤圆。现在厂里分工比较明确，做饼干的、传统点心的、应时应季食品的，全都分开厂房，但都属于第四车间。 现在副食品厂这个模式，很多地方都是不合理的，王英这个车间主任实际上想当初整个糕点分部的部长。这种几个厂组合在一起的模式，注定不利于各自的发展，所以前世国企改革的时候，副食品厂是头一批拆分改革的。 这辈子肯定也一样，王英已经提醒过赵主任，让他注意厂里领导和别的车间领导的动向。赵主任也知道，改革的风，早晚要吹到北崇，所以他很重视王英的话，每次开会，或者到车间巡视，都会格外留心有没有异动。 王英今天到班比平时晚了几分钟，到班时，邵鹏宇热情地和她招呼。 “主任，早上好。” “早上好，邵副主任。”王英也和他招呼。 邵鹏宇背后到底有什么人，王英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不过自从去年年终福利任务过后，他一直很消停，王英也就一直按兵不动，两人渐渐熟悉起来，相处得倒也还算融洽。 当然，比起和项主任那种互相欣赏、彼此信任的关系，那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主任，刚才有电话打进来了，我问是谁，对方没说，就说晚点再打过来。”邵鹏宇说。 “好，我知道了。”王英应了声。王英猜多半是项主任，因为知道这儿号码的就没几个人，顾梅他们昨天才见过，项主任过年没回来，她之前联系也没联系上，很可能是他。 到开会时间，王英拿着笔记本去开会。她回来后，电话正好响了，时间算得准准的。 王英笑着接起，果然电话那头是项主任的声音。 “我猜就是您。”王英笑道，“给您拜个晚年。” 项主任轻笑一声：“你家女儿昨天周岁吧。” “哎呀，您还记得呢！”王英笑道，“可惜您没能来，很热闹呢。” “我给她寄了点礼物。”项主任说，“还有给你和你丈夫也都寄些东西，你留心邮局的包裹单。” 王英沉默片刻，喉头发紧，艰难说了声：“谢谢您。” 项主任听出王英声音不对，笑着说：“那就先这样，不耽误你上班。” 王英还想关怀项主任几句，项主任已经把电话给挂了。王英眨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 一旁的邵鹏宇一直在偷瞄王英，他很好奇电话那头的人是谁，让一向稳重的王主任，情绪波动这么大。 王英调整好心情，开始今天的工作。 一整天，王英虽然都在认真工作，但时不时还是会想起项主任，心里有些挂念。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沪市过得好不好…… 晚上下班后，王英到他们直营店买了一个礼包，准备带着去医院看王慧的婆婆。 王英到家，赵云升也提着水果到家了，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提着东西去医院。悦悦想跟着去，王英没带她。 两人到医院，先去找了赵云菲，赵云菲带着他们到病房。 病房里这会儿人挺多，面色都不太好，杜文秀正在给孙巧玲喂饭，汤汁一直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杜文丽在一旁流眼泪，欢欢被李凤菊抱着，这会儿也在哭。 杜建国站在床边，看他大姐给他妈喂饭，满脸愁容。王慧和王永仁站在窗户边，王永仁在小声和王慧说话。 王慧见王英来了，脸色变得更难看，直接走到王英跟前说：“大姐，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李凤菊抱着欢欢也过来：“慧慧，你想干什么？” “我们姊妹说话也不行吗！”王慧很不耐烦，她有很多话想问王英。 “你样子像要吃人！”李凤菊说。 “妈！”王慧心里真的烦透了，今天她爸妈来了之后，知道她婆婆的情况，就一直在劝她要好好照顾婆婆。王慧觉得她爸妈根本一点都不为她着想！她爸刚才还在那说什么，不要婆家一出事，就想着离婚，名声难听，他们也没面子。 难道为了名声，为了爸妈的面子，她自己的幸福就不顾了？ “大姐！你跟不跟我出去！”王慧冲王英说。 “妈，我们出去一下。”王英说着又看了一眼赵云升说，“我出去一下。” 赵云升明白，这是叫他不要跟着，他点点头。心里有些不明白，王慧和她大姐一直不对付，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要和她说话。 王慧和王英来到医院的空旷处，王慧直接说：“杜建国他妈前世也是这个发病的吗？” “不是。”王英说。 “那怎么提前了！”王慧很暴躁，说话语气也冲。 “可能被你们气的。”王英淡淡说。 王慧呼吸一滞，觉得，还真有可能…… “她前世发病后，多久走的？”王慧又问。 “挺久的。”王英说，“最少七八年，怎么，你想你婆婆早点死啊？你也不用着急，她现在被你们气得早发病，说不定也会早走呢。” “你在幸灾乐祸？”王慧说。 王英看看天，这会儿天快黑了，天空是墨蓝色，她缓缓说：“我*怎么想的，重要吗？你现在难道不该为自己的将来发愁？找我出来，就是要问你婆婆什么时候死吗。” 王慧阴恻恻地说：“难怪你那么轻易就同意换亲了，杜建国不是好东西，杜家也全是坑！你故意害我！把我往火坑里推！” 王英发笑：“这不是你自己抢着要的，还怪到我头上？我那会儿如果提醒你，你会信？你不会觉得是我舍不得换？” 王慧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知道她大姐说的是对的，当时不管她大姐说什么，她都不会信。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要疯了！”王慧突然抱着头蹲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爸妈指望不上，杜家更是一个都指望不上，她觉得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她大姐。 “爸妈叫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呗。”王英说。 “他们叫我做孝顺儿媳妇呢！”王慧说，“我根本不会照顾人，她生活不能自理，我能怎么照顾！” “那如果是爸妈生病了呢？”王英问。 “那不是还有你听呢。”王慧脱口而出。 李凤菊到底不放心姊妹俩，跟了出来，王慧抱头蹲在地上没注意，这会儿李凤菊刚好走到她身后，正好听到她这句话。 第152章 崩溃王慧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打婆婆…… 王英看到她妈脚步一顿,脸上出现了极其复杂的神情，惊讶、气愤、懊悔…… 李凤菊原本以为王慧闹情绪，不肯照顾婆婆,只是因为和婆家关系都不好，没想到，王慧不光婆婆不想管，即便是自己亲妈她也不想管。 李凤菊一直认为,王慧只是有些小毛病，本性还是不坏的，对他们两口子也是贴心的。这会儿听到王慧毫不犹豫地开口，把照顾他们两人的责任推给王英,李凤菊明白了，王慧不止是有些小毛病，她极度自私，心里只有她自己。 王英怕王慧又说出什么前世的事来,喊了一声：“妈。” 王慧猛地站起身，回头看见她妈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李凤菊没有应王英，只是无比失望地看着王慧。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会照顾你们、孝敬你们的。”王慧慌忙解释。 李凤菊上前两步，似乎想说王慧两句，但她看看王慧，又看看王英,最终只说：“你要是和建国离婚，我家也不准你回。” 说完李凤菊转身就走了。 王慧呆愣了好几秒才喊了一声：“妈！” 王慧又愤怒地转头看王英：“你是故意那么问我的！你想挑拨我和妈的关系。” “故意不故意的,有什么要紧，你说的难道不是心里话？”王英不想跟她废话了，抬脚也要走。 “我不是！”王慧狡辩。 “行了,回去伺候你婆婆吧，你不想要杜建国未来的家产了？”王英说。 第225章 王英原本只是讥讽王慧一句，王慧倒把这话听进去了。现在爸妈不许她离婚，离婚也不让她回家，那她能怎么办？只能先照顾婆婆，正好也拿捏杜建国。 王慧哼了一声，扭头就去追李凤菊。 王英最后一个回到病房，赵云升出来迎她。 “我们回去吧。”王英说，“你去和爸妈打声招呼，我不进去了。” “好。”赵云升应了声，转头进了病房。 王永仁跟赵云升一起出来了，叹气说：“你小妹太不懂事了，是我们没教好她。” 王英不想听他爸说这废话，只说：“人教不好，就有事来教，我们走了。” 王英喊上赵云升离开，王永仁看着他们夫妻俩的背影，又叹了口气。 走出住院楼，赵云升问王英：“你小妹和你说什么了？我看她回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 王英笑笑：“她问我她该怎么办，我叫她听爸妈的。变了个人是因为她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被妈听到了。” “她说什么了？岳母回来后，脸色也不好看。”赵云升说。 王英把刚才的事告诉赵云升。 赵云升一时无语，过了两秒才说：“岳父岳母确实没把她教好，现在他们也算自食恶果，只是害你受那么多委屈。” “都过去了。”王英说，“对了，项主任给悦悦寄了礼物，还给我们也寄了东西，不知道寄了些什么？” “我也有？” “嗯，有呢。今早打电话的时候说的。”王英说。 “那我们得回礼吧？”赵云升说，他觉得项主任对王英真的很好，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王英想了想说：“我给他织件毛衣，再做两身衣服吧。买东西寄过去总归不能表达心意，况且沪市什么没得卖。” “你有时间啊？” “现在厂里没有什么大事，可以抽出时间来。”王英说。现在光听着上头说要改革，到底怎么改还不知道，这个当口，所有人都观望着，王英也不例外。 赵云升说：“那我呢？我该怎么回礼？” “等等看他给你送什么吧，我猜多半是书。”王英笑道。 “那我可太期待了。” 元宵节前一天，一大早，王英收到了来自沪市的包裹单。 赵云升说：“给我吧，我今天抽空去取。” 王英下班到家时，赵云升已经取到包裹到家了。 “快来看，项主任给咱们寄了不少东西。”赵云升在堂屋喊王英。 王英进堂屋一看，沙发上摆着几套时髦的小衣服和玩具，是给悦悦的；一套厚厚的书，一看就是给赵云升的；还有三四个铁罐子包装的各种口味的进口饼干，这个看上去是给悦悦吃的，其实也是给王英做参考，另外还有不少吃食，都是既可以给悦悦吃，又可以给副食品厂打样的。 悦悦抱着一个盖子上画着小熊的饼干罐子，走到王英跟前让王英给她开。 王英打开铁罐，从里面拿了两块饼干给她，又拿了两块给冬宝，然后把盖子给盖上，连罐子又还给悦悦。 陈秀琴在旁感慨：“项主任真有心了，给悦悦的买的衣服多好看啊！” “这套书也很难得。”赵云升说。 王英笑笑：“明天上班我打电话好好谢谢他，上次没说几句话他就挂了。” “明天还是元宵节呢，正好打电话问候一下。什么时候咱们家也能装电话就好了。”陈秀琴说。 这个年代装个电话可要不少钱呢，整个北崇也没有多少私人家里装电话的。 赵云升说：“那就装呗。” 陈秀琴又舍不得钱了，说：“哎哟，算了算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人要联系，我去弄饭。” 第二天，王英到班上，打电话感谢项主任，项主任还不好意思上了，没说几句话就说自己要上课，把电话给挂了。 王英挂了电话，就到了开会时间。 最近厂里没什么新鲜事，会议持续了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会议结束后，王英回到办公室，走到门口时，听到里头匆忙挂电话的声音。 显然是邵鹏宇在跟谁通话，今天会议时间短，王英提前回来了，邵鹏宇估算错误时间，这才匆忙把电话挂断。 王英进办公室，邵鹏宇已经在自己办公桌前坐好。 “主任回来了，今天开会说什么了？”邵鹏宇问。 人一慌，话就多，平时邵鹏宇不会问后面那句话的。 “没什么新内容，都是按部就班的东西。”王英说着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 “这样啊。”邵鹏宇应了声。 “是啊，最近都在说改革的事，也不知道我们厂会不会改革，会怎么改革，大家都没个主意呢。”王英故意说。 邵鹏宇说：“是呢，不知道怎么改革呢，主任觉得呢，我们厂会怎么改？” “不知道呢，我说了也不算。”王英说。 邵鹏宇呵呵两声，敷衍了王英两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 杜家。 孙巧玲今天出院了，她前几天刚清醒时神志清明了许多，能认人了，但说话含糊，还是不能自主进食，也不能走路。 杜建国他爸杜为民昨天从外地回来了，他一回来就把杜建国给说了一通，对王慧倒是客气得很。 孙巧玲被安顿在床上躺着，杜家老太太坐在床边看着儿媳妇，脸色阴沉。 “老娘，你也先回房休息。不用担心，家里有人伺候呢，巧玲也能好起来的。”杜为民说。 “真能好起来啊？”杜老太太看向自己儿子。 “能。”杜为民说。 杜老太太又坐了会儿，想和孙巧玲说两句话，孙巧玲倒是理她，只是说什么，她也听不清。老太太只好叹口气，拄着拐，回自己房间去了。 晚上，杜为民把一家子喊到一起来开家庭会议。 王慧两口子，杜文秀两口子，杜文丽都在。 杜为民说：“你们妈现在需要人照顾，你们有章程吗？” 最近王慧和杜建国、杜文秀三个是轮流请假照顾孙巧玲，但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杜文秀说：“爸，您说怎么办，我们听您的。” 王慧没吱声，公公从昨天到现在对她的态度她就看出来了，这个家，现在没她不行。本来孙巧玲刚生病时，她特别迷茫，但几天下来，她觉出味来了，现在是杜家离不开自己啊！ “我是这样想的，家里现在有老、有小、有病人，肯定离不了人。”杜为民说，“所以，你们四个肯定要有个人留在家里。” “还有我！”杜文丽先跳起来了。 “坐下！”杜为民呵斥一声，“听我说完！” 杜文丽不情不愿地坐下，瞥了一眼王慧。 “慧慧，我想暂时把家里交给你，你先不要急，也听我说完。”杜为民说。 王慧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点点头说：“那您说。” “你那个工作，我们也不能丢，可以先请人代班。”杜文民说，“家里呢，暂时交给你，文秀、建国你们姊妹两个，要帮衬慧慧。建国下班后，要帮慧慧做点事。文秀一个星期最少要回来一趟，洗洗刷刷，给你妈洗洗澡什么的。文丽呢，今年要高考，上半年，就先不安排，以学习为主。但高考结束以后，你要是考得上大学，你就去上学；考不上，你就回来照顾你妈，换你二嫂去上班……” “我肯定能考上！”杜文丽说。 “你就这么不想照顾你妈啊？”王慧在旁说，“那是你亲妈，平时对你多好！真是患难见真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杜文丽瞪王慧。 “不要打岔！”杜为民拍桌子。 姑嫂两个闭嘴了。 杜为民继续说：“文丽要是考上了，慧慧就再多照顾两年，到时候，我提前办退休，回来照顾，你还是去上班。文丽要是考不上，就文丽留在家照顾两年，慧慧你半年后就去上班。” 杜文丽在心里嘀咕一句：“我肯定能考上。” “我这个安排，你们觉得怎么样？有什么意见吗？”杜为民视线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王慧身上，其余人也是看王慧。 王慧说：“照爸的意思，往长了说我照顾两年半；往短了说，照顾半年，我可以答应。” 一桌子人都松了口气，他们其实都怕王慧撂挑子。 “不过，我也有条件的。”王慧说。 “你说，只要爸能做到的，都答应你。”杜为民说。 王慧说：“建国的工资，肯定要全给我吧，您肯定也得补贴我一点吧？” 原来是要钱。 “钱的事你放心，我给你补，建国的工资你们自己商量。家里别的开销，全部由我来出。”杜为民说。 王慧这会儿装模作样，说：“那，我就牺牲一下，总归家里要人照顾。” 杜为民说：“慧慧，你把你妈照顾好，她身体恢复了，就是我们家的头号功臣，我们都会记你好的。” 第226章 “都是一家人，我应该做的。”王慧索性开始演了起来。 杜建国见王英这样子，很想朝她翻白眼。但是正如他爸和他大姐跟他说的，他们家现在不能没有王慧，他只能忍。 杜家的事，就这么决定了。 李凤菊找了人暂时顶了王慧的工作，王慧又开始在家照顾老小。杜为民在家待了三天就又出去了，走的时候，给王慧留了五百块钱。 李凤菊把杜家的安排学给王英听。 王英说：“这不挺好的么。”反正王慧在杜家比她在杜家的时候好过，有些人就是贱得慌，对他们好的人，他们拼命作践；对他们不好的，他们反而上赶着讨好。 “不知道你小妹能不能领下来呢。”李凤菊说。 “那也没别的办法了。”王英说，“你没事多帮衬点呗。” 李凤菊叹气：“我真不想管她，又舍不得欢欢。” “那你就当是为欢欢的，别让她把好好的孩子给作践了。”王英说。 李凤菊看着王英，一脸愁容：“英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心里，总觉得她还要惹祸，就一直不踏实。” “别想那么远，她总不能去杀人放火。”王英说。 李凤菊想想也是，又叹了口气，庆幸自己和大女儿关系缓和了，小女儿是一点都指望不上了。 王慧想得很好，现在是杜家人求着她照顾婆婆，他可以拿捏杜家人，将来拿捏杜建国。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孙巧玲的病情。 孙巧玲吃饭要人喂，大小便不能自理，王慧照顾了一个月，孙巧玲病情非但没有好转，还严重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杜建国的奶奶摔了一跤，腿摔断了，也瘫了…… 王慧每天伺候两个瘫痪在床的，精神很快就崩溃了。虽然李凤菊时常来帮她，那也无济于事。王慧自己精神崩溃，那杜家就没一个人有好日子过。 有一天，李凤菊到杜家来，看见王慧在朝欢欢发火，索性把欢欢领回去自己带着。 王慧心里也乐意，少一个小的，也少一样烦。 王慧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大，杜建国和杜文丽回家得越来越晚，杜文丽有几次甚至夜不归宿，王慧也懒得管。 终于，王慧受不了，开始对孙巧玲动手，在喂饭的时候，孙巧玲只要漏出来一点，肯定要被她打，直接用筷子打嘴巴，或者打手。 孙巧玲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她会瞪王慧。 王慧对她打骂更凶：“你还瞪我！你看你儿子、闺女管你吗？你儿子给你喂过几顿饭？你闺女给你洗过几次衣服！你还瞪我，要不是我心善，你已经饿死了，脏死了！” 王慧的这些话，孙巧玲是能听懂的，她更伤心了，因为王慧说的没错。媳妇是坏，可媳妇到底还给她口吃的，她弄脏了也会给她换洗。儿子和女儿就算再家，也没有喂过她几次……他们甚至不肯回来了。 一旦动手打惯了，就很难改掉，有次李凤菊带着欢欢回来看她们，王慧给孙巧玲喂饭的时候，习惯性地拿筷子朝孙巧玲嘴上打了两下。 “慧慧，你干什么呢！”李凤菊一把抢下王慧手上的筷子，气到声音都发抖。 王慧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打婆婆了。 第153章 竞选这一天终于来了，好像比前世要早…… 李凤菊痛心疾首：“慧慧啊！你怎么能这样呢！她是你婆婆,是你长辈啊……” 王慧愣了几秒后也爆发了：“那你叫我怎么办！他们一个都不管，说好了帮我的，结果一个个全都指望我！你们也不管我,非要我留在杜家，你们谁管我过的什么日子了！我要离婚也不让我离，非要让我留在他家受磋磨！现在还怪我！” “那也不能打啊！”李凤菊声音带着颤，“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你要被人戳断脊梁骨啊！” 孙巧玲眼泪汪汪的，想拉李凤菊的手，但手抬不起来，竭尽全力也只能朝李凤菊小幅度的摇头,似乎在让她不要怪王慧。 李凤菊想想，到底不能不管王慧，杜家这个情况也确实不是王慧一个人能照顾下来的，她回家去把老王也喊来,一起等杜建国下班。 杜建国一直到将近八点才回来，王永仁直接又叫他把他大姐也叫来。 杜建国和杜文秀面对王家二老，都有些心虚。 王永仁和李凤菊在家已经商量好了说辞。王永仁这会儿说：“建国，欢欢她大姑，不是我要向着自家闺女，是你们太过了！床上躺着的，到底是谁的亲妈,谁的亲奶奶？你们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啊！我们家慧慧是老实人，没到巷子里去喊一句,没叫你们丢脸。你们要是还这样，不管不顾，把事情全都丢给她,我们就把慧慧领回去了。” “爸，我们没有不管不顾。”杜建国连忙说，“我们管的！” “管？管你到这个点才到家啊？”王永仁说，“你们服装厂，加班加到现在呢？” 杜建国没话说了，也是碰巧今天他那个同学找他，他回来晚来，正好被老丈人抓住…… “王叔，我婆家最近有点走不开，真不是有意的，我以后一定常回来。”杜文秀也说。 李凤菊说：“不是你们嘴一张说管就行了的。你们把事情分清楚了，该谁做就谁做。照顾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是个人就受不了天天这样，不然你们谁想和慧慧换换也行。” “不了，慧慧做得挺好的，婶子你们怎么安排，我们听就是了。”杜文秀是真的怕王家把王慧领回去，也不想和王慧换。 王永仁和李凤菊给杜建国和杜文秀安排了死任务，杜建国每天下班回来喂两个病人晚饭，打扫卫生，洗厚重衣服。姐弟两休息天必须都在家，让王慧回娘家休息一天。 当着王永仁夫妇的面，杜家兄妹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等商量完这些，杜文秀这时候才发现，杜文丽不在家。 “文丽呢？” “她是不是还没回来？”李凤菊也一直没注意。 “是没回来。”王慧说，“不止一次了，晚上不回来。” 杜文秀急了：“她一个姑娘，晚上不回来去哪儿了！你怎么不管管她。” 王慧说：“真好笑，你今天才认识你小妹啊，她听我管？” 杜文秀只好又怪杜建国：“你怎么当哥哥的！小妹夜不归宿也不管啊！” “她说在同学家，人家帮她补课呢，还有两三个月高考了。”杜建国说，王慧之前跟他提过杜文秀晚上不着家的事，他问杜文丽，杜文丽就是这么说的。 “那也不行啊！”杜文秀着急道，“你就没问是哪个同学，还有她吃饭怎么弄的？人家还管她饭啊！” “我给她钱和粮票了。”杜建国说。 “不行不行，明天我去等她放学。”杜文秀说着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叔、婶，我先走了，你们放心，我们肯定不会不管的。” 杜文秀走了，王永仁又和杜建国说了会儿话，李凤菊也又劝了王慧一会儿，老两口带着欢欢回去了。 王慧没提让欢欢在家待一晚，欢欢也不提要爸妈，乖乖地跟外公外婆走了。 老王两口子走后，杜建国和王慧一句话都不说，各自洗漱上床睡觉。 上床后两人背对着背，心里都在后悔，为什么要和对方结婚。 杜家的日子就这么糟心地过着。 王慧开始盼着杜文丽考不上大学，这样，杜文丽就要留在家里照顾孙巧玲，自己则又可以去上班。王慧心里还有最后一层防线，那个外国电视剧带火的衣服。她要看这辈子杜建国能不能复刻上辈子她大姐的成功。 欢欢自从跟着李凤菊和王永仁过，就经常被李凤菊带到王英家来。 比起自己家，欢欢更喜欢大姨家，每次来都很高兴，也很喜欢悦悦。李凤菊看到欢欢和悦悦一起，总想起王英和王慧小时候，那时候，谁会想到她们姐妹现在会是这样呢。 王英的家人对欢欢也很好，冬宝都开始教欢欢写字了。 转眼又到五一，王英和厂里领导一起去参加职工代表大会。 最近副食品厂很平静，已经很久没有上新品，今年的劳模，也没有他们厂的名额，他们就是来凑数，顺带看文艺演出的。 看完文艺汇演散场时，王英看到了卢艳芬。王英感觉对方好像是故意在等自己。 “英子，好久不见，去年你没来吧。”卢艳芬说。 “好久不见，艳芬嫂子。”王英看看卢艳芬，她一点都没变，甚至看上去还要更年轻漂亮了。 “你们厂最近怎么没有新产品了？”卢艳芬问道。 王英有点奇怪，卢艳芬为什么会问这个，随口说：“产能有限。” “这样啊。”卢艳芬撩了一下头发，“你家孩子一岁多了吧，我都没看过呢。” 卢艳芬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王英不知道她到底想跟自己说什么。 “艳芬嫂子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回去了，孩子在家等着呢。”王英说。 第227章 卢艳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笑笑说：“回头见。” 王英嗯了一声，抬脚离开，去车棚取车，她不明白卢艳芬为什么要找自己说话。 走到拐角处，王英听到有两个人在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在交谈。 “她又提要造那个古法纸了，到底怎么想的，非要弄那东西。” “谁叫人家公公是副厂长呢，而且这次好像支持的人比较多了。” “丈夫都死了多少年了，还赖在婆家，不知道想的什么心思。” 王英一听就知道，这是在说卢艳芬。王英走近后，两人说哈声音变小了，但也没有太小，王英还是能听见。 其中一个人说：“不是我要背后说人，我就是看不惯她。” “勾着半个厂的男的不安分，她自己倒是一份贞洁寡妇的模样。” “就是……” 王英听着刚才两人的对话，想起她之前和造纸厂的老前辈一起去省城，她也提过卢艳芬要造一种传统的宣纸，好像工艺很复杂来着，没想到她到现在还在坚持，倒是挺有毅力的，估计也是想立功。 王英想着，你想立功别造纸了，造卫生巾多好。之前王英想还通过高副厂长引导他做这件事。后来和高家渐渐来往少了，王英也歇了这个心思。以后要是认识有门路的人，倒是可以提一提，早点引进卫生巾的生产线，造福女同胞。 当天晚上睡下，王英和赵云升闲聊，提到卢艳芬。 “我觉得她怪怪的，每次和我说话都前言不搭后语，还非要找我说。”王英说。 “你别理她。”赵云升提到这个人也是烦，揽过王英，“不说她了，我们睡觉……” 五一过后，副食品厂突然迎来一件大事，厂子要拆分了！ 王英在会上听钱厂长说起这事时，心猛地加快几秒，这一天终于来了，好像比前世要早。 “怎么个拆分法？” “原来怎么合起来的，现在就怎么拆开。”钱同生说。 “这倒也是，本来就是四个厂的。”肖主任说。 “那拆分后，还有北崇副食品厂吗？我们的直营店怎么说。” “上头的意思是，酱园就用原来的名字，本来我们老百姓也是一直叫的老名字。豆制品厂就叫北崇豆制品厂，罐头厂也一样，糕点厂改名为熊猫牌饼干厂。当然，这只是初步意见，后续还要继续讨论。”钱同生说，“你们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写下来，我会交到上面去。” 一时间与会的人，都各有心思。 “经济改革不是一天的事，我们厂拆分也不是三两天就能解决的。”钱同生说，“但大方向是不会变的。这段时间大家，大家不能乱了阵脚，一切还要以保证生产为前提。” 在坐的人都点头，附和着。 钱同生又说：“各位同志在工作上的成就，领导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不用担心将来的岗位问题，别忘了，归根到底，我们还是一起建设北崇，建设国家的好同志。” 厂子拆分成四份，就要有四个厂长！这四个厂长谁来当，不得抢一抢？钱同生说这个，就是提醒他们不要争斗。 开会的这些人，表面上当然都答应的好好的，但背地里，谁还没点“上进心”呢？前世赵主任，可不是无缘无故就下台的，还不是被人斗下去的！ 王英看看钱厂长，钱厂长肯定是要升上去的，这四个厂长里，肯定没有他。郑副厂长不好说，有可能也升职。论资历，赵主任应该有一个厂长的位置，其余的就难说了。至于王英自己，她估计没她的份，她太年轻，资历不够。 王英的理想状况是，赵主任当熊猫饼干厂厂长，她当生产主任。但这也不太现实，因为他们的关系，上面领导不可能不关注这一点，不太可能把他们两个放在一个厂里。除非是上面有领导实在看好她，不愿意上头有人卡着她，影响她发展。 这场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会议结束后，王英回到办公室。 邵鹏宇问道：“主任，怎么这次开会这么久？” 王英说：“因为有大事。” “什么大事，能告诉我吗？”邵鹏宇问。 “厂子要拆分了。”王英看着邵鹏宇说。 “拆分？怎么拆啊？”邵鹏宇表现得很惊讶，但王英看得出来，他是装的，他应该提前知道消息了。 “拆分成四个厂。”王英说。 “这就是我们厂改革的第一步吗？”邵鹏宇说。 “应该是。” 王英翻看这自己手上的会议笔记，心里在想，自己要不要写建议书，该怎么写。王英觉定还是晚上回去和赵主任商量一下后续的对策。 晚上吃过晚饭，赵家的饭桌变成了会议桌。 赵主任和王英一脸严肃地讨论厂子拆分的事。 “爸，在厂子拆分尘埃落定前，您一定要注意生产上的事。”王英说。 “这个我知道，一切还是以生产为先。”赵主任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英说，“我是提醒您要提防小人。钱厂长肯定要升职，剩下的领导里，您的资历最高，厂长位置多半有您一个。” 赵主任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提防的。” “如果有要让你签的文件，一定要看仔细，不要随便签。生产上原料进厂，成品入库，各方面的事情，您都要万分仔细，在一切尘埃落定前，一时一刻都不能放松。”王英又说。 赵主任笑笑：“我知道，到底干了这么多年，我心里有数。” “还有，如果您直接感到不对，那一定要相信直觉。”王英说。 “我知道了。”赵主任又点头，“你也要多小心，我觉得盯着你的人肯定也不少。” “嗯，我会小心的。”王英说，“您看，在什么情况下，领导会把我们分在一个厂，让您做厂长，我当生产主任？” “我觉得不太现实。”赵主任说，“今天开完会，我和老钱他们又谈了好久，我们都猜，饼干厂多半要空降一个厂长，但我们都觉得饼干厂的生产主任肯定是你的。” “生产主任是我的没错，但上面要是来一个总是卡我脖子的厂长，也很烦。”王英说。 “也不用太担心，现在国家要搞经济，上头领导看好你，饼干厂的前景又好，照理不会来个人卡你。”赵主任说。 王英就怕空降一个那种领导的亲戚啊、亲信什么的，脑子拎不清，非要和她对着干…… “爸，要不我直接竞选厂长呢？”王英想了想开口道，“虽然饼干厂有今天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但主导的一直是我，我想争取的话，应该也有一线希望吧？” 王英觉得，还是得主动争一争。哪怕争不到，也少不了她一个生产主任，为什么不主动争取一下试试，一定等着人空降？ “你想争，爸就支持你！”赵主任说。 王英突然又有点为难，如果她竞选上了，那赵主任很可能就当不上厂长。 “你不用管我，我当不当厂长无所谓。”赵主任说，“你的路还长着呢，志向也远大，一切以你为先。” “我再想想。”王英没有当即做出决定。 翁媳俩开完会，王英上楼去，赵云升已经把闺女哄睡了，自己在写稿子。 “你们开完会啦？” “嗯，我想竞选厂长，但是我怕我竞选上了爸就当不上。”王英说。 “他肯定向着你，你只管做你想做的。”赵云升道。 王英还是没有下决定。 第二天上班，王英趁邵鹏宇不在时，给项怀民打去电话，也说了这事。项怀民也支持她直接竞选。还难得和王英开了句玩笑，说实验室等着王厂长捐款呢。 副食品厂的职工们，也都知道厂子要拆分的事。王英*现在中午又在厂里吃饭了，她手下的人都急切地问她厂子拆分的事。 王英也只把能说的说了。 整个副食品厂都在讨论厂子拆分的事，一时间人心浮动，生产中的出错率直线上升。 但一连十来天，也只是有个消息，后续的事，一直没动静。厂里开了两次广播大会，人心才慢慢安定下来。 十几天里，王英写了一封“自荐信”，递到了钱厂长的办公桌上。 钱同生看着自荐信，眉头一挑，笑着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还真是你能干出来的事。” “厂长可要帮我。”王英笑着说，“以后您肯定还是经济口上的领导，咱们还要合作呢！我是您带出来的兵，将来还不都配合您的工作。” 钱同生眼皮直跳，这死丫头，还是和从前一样，一句话就把他拿捏了。 钱同生瞪了王英一眼，四指点着王英交上来的文件袋说：“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我就知道您最好！”王英连忙奉承一句。 “不过，你和赵主任，肯定只能有一个当厂长，我要先和你说清楚了。”钱同生说。 第228章 “嗯，我知道。”王英目光清明而坚定。她和赵主任又谈过两次，赵主任说自己的性子更适合当生产主任，不适合当厂长，他还是坚持让王英竞选。 “知道就好，你去忙吧。”钱同生说。 王英不走，笑眯眯地看着钱同生：“厂在，您透露一下呗，你会升到哪儿去？” “不告诉你！快走、快走！”钱同生瞪王英。 “那您觉得我当选的希望大不大？”王英又问。 钱同生扬起王英交上来的文件袋，假装要打她：“把心放肚子里，我说帮你就肯定帮你！再多一句嘴，我就把你这玩意给撕了！” 王英不敢多嘴了，又道了声谢，离开厂长办公室。 王英走后，钱同生拆开王英的竞选信看了看，看完后，他不禁心里暗暗道了句好。有远见，有城府，有魄力，他看了这信，都想直接把屁股下的椅子让给王英来坐。 年轻怎么了？有志不在年高么，况且她不光有志向，还有那么漂亮的实绩，又是省劳模，钱同生决心为王英跑一跑。 第154章 监视难道她重生的事暴露了？ 五月中旬开始,副食品厂的领导们包括王英，就开始频繁地被喊去开会了。每次都是讨论一下厂子拆分的问题，比如拆分后厂房的分配,厂房的搬迁、职工的归属、器械的分配等等…… 开过几次会后，王英觉得进展还是太慢了，越拖越是人心浮动，现在每个车间的次品率都比厂子拆分这事爆出来之前要高。 王英在他们厂子的内部会议里说：“我觉得要分,就快点分，先分了，再遇上问题解决问题，想要把所有问题都提前解决了,再开始做这不现实。实际工作展开后，还是会有源源不断地问题。先把大方向定下来，然后再逐步完善，走细节。”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也别急，主要是厂房的搬迁问题上头暂时意见不统一。”钱同生说，“上头准备建工业园，把厂子都挪过去。” 这个王英知道，前世很多市区内的厂子，后来都渐渐移到城西的工业园。 “我个人是不着急的，只是职工们心浮气躁,出错率变高不少，很多同志都被影响了,我担心出大的生产事故。”王英说。 “确实是这样，连封口机都有人操作失误的。“肖主任接话说。 “这倒是，我们改变不了上头的决定,但自己的厂子的事还是能管好。”钱同生说，“这样，今天再开一次广播会，安定一下人心，对于出错的，加大惩罚力度，然后再加强一下监管。” 这才是王英说刚才那番话的目的，前世罐头厂的生产事故，她可不想再发生一次。 目前的副食品厂，职工们的浮躁是表面上的，领导们心里未尝不浮躁。上头风声放得那么早，拆分的事却进展缓慢，谁不着急？下班后、休息天，都没少走动。 赵主任也找了几次他相熟的领导，主要还是为王英铺路。不过很多人都以为赵主任是为自己争取的，包括副食品厂内部。 赵主任从领导那回来后，告诉王英，各方还在较劲，人员认命暂时定不下来，其中争议最大的就是熊猫饼干厂。赵主任让王英做好竞选不上的准备。 基本同样的话，钱厂长也跟王英说了一遍，他最近也在为王英奔走。其中有领导看好王英，但有大领导似乎对王英有些看法，钱厂长有种微妙的感觉，领导们想大胆用王英，但好像又有顾虑。 钱同生没有把领导对她似乎有看法的事告王英。因为他自己也吃不准，领导们到底什么意思，对王英到底有什么意见。在这之后，钱同生也没法再为王英奔走。 王英并没有很失望，她改变不了上面的决策，于是把精力全投到生产安全上。她每天早上都会给她手下所有的生产组长开会，时不时突击去厂房检查，每天还要去仓库看一遍。 “主任，邵副主任最近怎么总是跟着你。” 这天中午王英在食堂吃饭，周前进小声问她。 王英也发现了，最近她去车间，去仓库，邵鹏宇经常会跟着她。不但如此，他的话也变多了，总是有意无意和她说话，有时候王英甚至感觉他在套自己话。 “或许是想学习吧。”王英说。 “我觉得不太像，主任你还是那个点儿。”周前进说，“我觉得他像监视你似的。” 周前进这么一说，王英突然也有这种感觉。但是为什么呢？谁让邵鹏宇来监视她，套她话？王英头一抬，发现邵鹏宇就离他们不远，正在埋头吃饭。 王英用只有她和周前进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交待了他几句话，周前进点头应下。 下班前，王英去茶水间，“恰好”遇上周前进。 周前进告诉王英：“主任，他确实和很多人打听你个人的事。现在回想起来，他其实也和我们经常打听的，但我们都没在意。” 王英蹙眉，这邵鹏宇真是冲她个人来的？为什么？ “主任，你真要小心些。”周前进有点担忧，现在厂子要拆分，他还想跟着王英大干一场呢，她可不能出事。 王英点点头，端着茶缸，若有所思地回自己办公室。她一路都在想，邵鹏宇为什么来监视她，不对，应该说为什么上面的领导要派邵鹏宇来监视她，难道她重生的事暴露了？ 王英觉得除了这件事，自己没有别的什么值得领导特意派个人来监视。 思来想去，王英也只想到了这一个可能。 回到办公室，王英看了邵鹏宇一眼，邵鹏宇也看她，似乎有些心虚，打了声招呼又继续工作。 王英回到座位，发现自己的工作笔记被人动过了。她轻轻啧了一声，故意让邵鹏宇听到。 自己可能被上面领导派人监视的事，王英没有和家人说。她在想，要是领导把她抓过去，对她严刑拷问，她到底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王英自从心里怀疑邵鹏宇在监视自己，就开始对他格外留心，越是留心她就越发肯定，对方确确实实就是在监视自己。邵鹏宇来副食品厂，不是为了摘她桃子，而是监视她。 六月上旬，王英他们又去开会，得知工业园的选区划出来了，和前世一样在城西。副食品厂的四个厂，豆制品厂将搬离原厂区，搬到工业园，其余三个厂，暂时不动。 豆制品厂对厂房和库房的要求不高，机器和职工也相对少，工业园那片正好有现成的厂房，收到通知后不久，他们就搬走了。他们原先的肖主任直接升任厂长。 豆制品厂搬走后，食堂吃饭的人看上去倒没怎么少，只是伙食里豆制品少了。 王英给悦悦断奶后就又回食堂吃饭了。 “主任，肖主任能直接当豆制品厂的厂长，我觉得你也可以当饼干厂的厂长。谁不知道没有你，就没有熊猫饼干。”徐莉莉说。 “我也这么认为。”田玉兰说，“要是来个别的什么厂长，我可不服。” 王英笑笑：“谢谢你们的认可，我也希望我能是，但一切都要听领导安排。对了玉兰，你复习得怎么样了啊？马上又要高考了啊。” “放心吧，这次绝对没问题！”田玉兰信心满满。 徐莉莉有点羡慕，说：“早知道我和你一起复习了。” “你想啥呢，你舍得离开你爱人啊！”田玉兰说。 徐莉莉春天的时候结婚了，她曾经做过一段爱情的美梦，梦醒后，她看清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听从家里的安排相亲结婚了。 徐莉莉脸一红：“我就不信你真一辈子不结婚。” “那你看好了，我肯定一辈子不结。”田玉兰说。 话题很快被岔开，几人又聊起去上大学的罗文书，说他人一走，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回来看他们。 王英笑眯眯地和他们说话，下意识地抬头，看见邵鹏宇在朝自己这边看，被自己发现后，立马低头吃饭。 王英决定不管了，让他监视，反正自己没做对不起国家和集体的事，要是哪天真的抓她了，证据甩到她脸上，那她就坦白好了。最多以后的日子麻烦点，她相信国家总归不会把她怎么样。 六月底的一天，王英下班到家，李芬菊带着欢欢过来了，欢欢正在带着悦悦玩，李凤菊满脸愁容边和陈秀琴边说话，边挑韭菜。 王英一到家就听到两个字“怀孕”。 “谁怀孕了，王慧？”王英把自行车停好，走到李凤菊身边问。 “她怀孕倒好了。”李凤菊说，“是她小姑子文丽！” “啊？杜文丽？”王英很意外，“她不是学生吗，还有几天要高考了吧？” “可不是么！就是她怀孕了，三四个月了！”李凤菊说着又叹气，“先前她就夜不归宿，说是同学帮她补课，没想到是和男同学一起，还怀上了。” “那现在怎么说？”王英说。 “小丫头主意大呢，她要先考试，要是考上大学就把孩子打了去念书，考不上，就带着肚子直接嫁人，这样不管怎么样，她都不用留在娘家照顾她妈了。”李凤菊说。 第229章 王英记得前世杜文丽也没考上大学，后来确实也和她一个男同学结婚了，但是没有闹出婚前有孕的事。 “姑娘家没个妈还是不行，巧玲一病，杜家就乱套了。”陈秀琴说。 “王慧能同意？”王英说，她记得杜家说了，杜文丽要是考不上要留在家照顾妈，让王慧回去上班的。 “哪里能同意，闹几天了，我去了几趟，天天闹。”李凤菊真是为王慧操碎了心。 陈秀琴说：“慧慧也难，照顾病人不是容易的事。现在小姑子又这种事……” 就在王英他们讨论杜家这些事的时候，杜家的当家人杜为民到家了。 杜为民是被拍电报拍回来的，电报上就叫他急回，他还以为孙巧玲不行了。到家后，看孙巧玲虽然没有多好转，但也不是要走的样子。 “把我喊回来什么事？”杜为民从房里出来，问刚下班到家的杜建国，还有一脸怒气的王慧。 王慧直接说：“文丽怀孕了，我们不知怎么办。” “文丽？不是文秀？”杜为民有点傻眼。 “杜文丽，高三学生，跟她同学好上，怀孕四个月了。”王慧阴阳怪气地说。 杜为民当即火气上来了：“你们怎么管她的！” “怪不到我头上！”王慧立马回嘴，“她晚上不回来，我都和你儿子说了！要怪你也怪他。” “她人呢？上学去了？”杜为民说。 “嗯。”杜建国应了声，“爸，她说考上大学就把孩子打掉去念书，要是考不上大学，就直接和同学结婚，把孩子生下来。” “胡闹！”杜为民气道。 “你们家真的一个比一个会算，杜文丽小小年纪，一肚子心眼，是一天都不想在家伺候亲娘。你们这个家，我也不管了，我要离婚。”王慧说。 “你不要添乱！爸都回来了，他会解决的。”杜建国瞪王慧。 “我添乱，到底哪个添乱，你们心里有数，不过就欺负我一个外人！” 杜为民没有理王慧夫妻俩，骑上自行车到杜文丽学校等她。 杜文丽和她的几个朋友从学校里走出来，看见脸色铁青的杜为民，下意识地抚了一下以自己的肚子，又朝她男朋友看了一眼。 “我爸来接我了，我们明天见。”杜文丽和同学们打声招呼，朝她爸走去。 “上车！”杜为民冷冷说，回头瞥了一眼刚才和杜文丽走在一起的同学。其中有个男同学，心虚地低下头，肯定就是他了。 杜文丽上了自行车后座，忐忑地跟杜为民回家。 父女俩到家后，杜文丽跟在杜为民的身后，一进堂屋门，杜为民就朝杜文丽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不要脸的东西！跟谁学的！”杜为民恶狠狠地说。 杜文丽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她爸打，她眼泪立马掉下来了，冲着杜为民大哭：“你凭什么打我，你一年到头都在外面，管过我几天！平时不管我，现在来管我了！我不要你们管！” 杜文丽想往房间冲，被杜为民一把拉住：“给我站好，敢走一步，腿直接打断，你休想出这个家门！” 杜为民发火，连王慧都有些怕了，她本来站在自己房门口，想要看笑话的，这会儿回到房间里去了。 “说！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兔崽子是谁？老实交代，有一句谎话，明天我就去公安告他耍流氓，他就准备吃枪子吧！”杜为民说。 杜文丽被吓得不轻，把自己和男朋友的事都说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校园恋爱，偷尝禁果，不知道避孕，于是怀上了。 “男方父母做什么的，他们知道不知道这事！”杜为民又问。 “还不知道……他爸是肉联厂的，她妈是机关小学的老师。”杜为丽说。 杜为民一听男方的条件，稍微松了口气，男方条件还可以。 “你们两个在哪里发生的关系，谁主动的！”杜为民问。 “爸！你别问了！”杜文丽脸透红。 “你好意思做，不好意思承认啊！快说！”杜为民拍桌子。 “在，在他家……他主动的。”杜文丽承认了。 “你说你考上大学就把孩子打了，考不上就嫁过去，男方也知道？” “嗯……” “要是你没考上，他考上了呢？” “他说，我读大学他就读，我不读他也不读……” “你做梦呢！他能做主啊？”杜为民冷哼一声，“他爸他妈叫什么名字，说。” “爸你想干什么，能不能先别管了，让我们考完试……”杜文丽急哭了。 “快点！不要叫我再动手！”杜为民冷冷看着杜文丽，眼里没有一丝父爱。 杜文丽不敢不说。 杜为民又要了男方家的地址，直接出门去了。 杜为民一走，杜文丽就在堂屋大哭起来，她在外面哭，房间里的孙巧玲也在哭，她恨自己的病，恨自己没能看好女儿。 王慧瞥一眼杜建国：“你爸要干什么，该不会叫男方赔钱什么吧？” “我哪知道，烦死了都。”杜建国说。 “杜建国我告诉你，这回你爸不给我一个说法，我肯定离婚。”王慧说。 “离婚离婚，动不动就离婚，你以为离了我你就有好日子了？你少做梦！”杜建国说。 “总不会比现在更差！”王慧冷笑。 “那我更不离！你休想离了我去过好日子。”杜建国耍起无赖，还故意嬉皮笑脸起来。 王慧气得想要打他。 杜为民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回来后和杜文丽说：“不管你们谁考上还是考不上，高考一结束，你和刘伟就结婚。” 杜文丽原本以为她爸是去找刘伟算账，没想到是替她去谈亲事的。 “爸，真的吗？”杜文丽高兴得眼睛都亮了。 “真的，你先给我好好考试，不准想这事了。”杜为民说。 杜文丽别提多开心，她爸果然还是最疼她，她欢欢喜喜地回房去了。 王慧冷着脸，刚要发难，就听杜为民说：“慧慧，你就当文丽上大学去了，再委屈你两年，我再多补贴你一些钱，然后再给你请个人来每星期来两天帮你洗洗刷刷。” “请谁？”王慧说，“咱们家还能请保姆啊？” “互相帮助，什么保姆不保姆的，我们又不是资本家。”杜为民说。 “那您补贴我多少？”王慧问。 “三十块。”杜为民说。 三十块在当时不算少，加了杜建国的工资，王慧手里每个月也有不少钱了。 但王慧觉得还不够，不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于是说：“三十不行，现在国家都开始调价了，最起码四十块！” “王慧你不要得寸进尺！”杜建国在旁气道。 王慧瞪了杜建国一眼。 杜为民咬咬牙：“行！” 王慧再次妥协，答应不闹离婚，高高兴兴地拿衣服去洗澡。 堂屋里，剩下杜建国父子俩。 “建国，你也老大不小了，家里的事，你不能老是指望我，自己一点主意都没有。”杜为民对自己这个儿子也是很嫌弃，在家一点作用都发挥不了，都是被她妈惯出来的。 “我知道了。”杜建国应了声。 “你现在行不行？”杜为民直接问。 杜建国有点难堪，说：“有、有时候行。” 杜为民一看杜建国的脸色就知道他不行，心里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然后又说：“你们继续看病了没？” “没看了，吃一堆药，没效果。”杜建国说。 “那你就不想要儿子了？”杜为民说。 “想啊，怎么不想，想也没用啊，王慧现在又总和我闹矛盾，有时候行了，也被她弄得没心情了。”杜建国说。 “她也不容易，你哄哄她。”杜为民说，“你现在这样，她真跟你离了，你到哪找？就算找了，也不会比她年轻漂亮。老子现在每个月贴你们钱，你要是再哄不住她，就太没用了。” 哪怕是被自己的亲爸说没用，杜建国还是觉得很难堪，他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哄着她的，她也就嘴上咋呼，没有真想想离。” “反正，你一定要把慧慧留在家里，不能让她离婚。”杜为民说。 “我知道了。”杜建国当然也不想离，他主要怕王慧和他离了，肯定满世界说他不行…… 杜为民又小声和杜建国说些男人之间的事，杜建国听得认真，自从上次他爸带他出去找女人，他就知道，他爸外头有人。杜建国心里有点羡慕他爸，他和他那个女同学关系一直停留在口头上，连手都没牵过…… 两父子一直在堂屋说话，直到王慧洗了澡，从厨房过来。杜为民不着痕迹地扫了王慧一眼，王慧和杜建国都没有发现。 第155章 逃犯“逃犯是女性，名叫王英……”…… 机关小学附近的一栋民居里,刘伟的父母脸色铁青。就在不久前，他们被人找上门，开口就要告他们儿子流氓罪。 第230章 他们的儿子品学兼优,还有几天就要考大学，怎么可能犯流氓罪！但是对方说的有鼻子有眼，还说孩子已经四个月了，他们家要是不认,那孩子生下来就是铁证！到时候刘伟的流氓罪就是板上钉钉。 刘伟的父母不敢赌，只有捏着鼻子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不然闹起来，就算儿子不吃枪子也是不会轻易收场。 “谁知道是不是他们家姑娘先勾引我家大伟的！”刘伟的妈想起杜为民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告不告的，就是想让他们家娶他女儿！ “先不管，等大伟考过试再说！”刘伟的爸咬牙切齿，活半辈子了,还没有吃过这么大个闷亏。 “最好大伟考上，她考不上，叫她留在我手里！我不叫她好看！”刘伟的妈从来没想过要当个恶婆婆，现在开始她心里已经有十八种磋磨儿媳妇的法子了。 杜家，杜为民没有急着回工地，他给领导打了报告，要留在家,直到杜文丽出门。 第二天一早，杜为民给王慧拿了三百块钱,和气地对她说：“慧慧，文丽马上要结婚，嫁妆交给你给她办了,就照着你出门的时候那么办。” 王慧接过三百块，说：“这只是办嫁妆的钱吧，后面家里办酒什么的，不包含在内吧？” “嗯。办酒再另说。”杜为民说。 “行，我知道了，交给我。”王慧应下，心说老杜家条件确实可以，她公公上次给了她五百，这次一出手又是三百。给杜为丽办嫁妆也要不了三百块，剩下的都是她辛苦费了。 杜为民给王慧找了个姓吴的中年妇女来家里帮忙，当天就带回来了，圆脸盘，大眼睛，看上去就和善，做事也勤快。王慧也不知道家里给她多少钱，反正她是不问，对方也只说来帮忙的。 家里有人伺候，用不着王慧，她就拿着钱回去找李凤菊，叫她妈和她一起给杜文丽置办嫁妆。 这会儿快到中午了，李凤菊正带着欢欢在掐豆角。 欢欢看见王慧来了，喊了声妈，她看她妈好像挺开心，又喊了声：“妈妈。” “欢欢乖，帮外婆择菜呢。”王慧心情好，对女儿也温柔。 李凤菊现在看见王慧心里都发怵，不知道她又要干什么。 “怎么这点回来了，家里离得开人啊？”李凤菊说。 “我公公回来了，他还找了个人照顾我婆婆，每个星期来两天。”王慧笑着说。 “哦，那可以啊。”李凤菊说，“你公公回来，是要处理文丽的事？” “嗯，我来找妈，就是为了这个。文丽要结婚了，公公叫我给她操办嫁妆呢，等下妈和我一起去吧。” “这……就要结婚了？”李凤菊择豆角的手一顿，不解地看着王慧。 “昨天公公去找过那家人了，说是谈好了，高考一结束就结婚。”王慧说。 李凤菊见王慧高高兴兴的，问道：“除了每个星期找来人来照顾，他们还给你什么好处了？” 王慧笑嘻嘻：“还是妈了解我，我公公每个月额外补贴我四十块。” “四十块？”李凤菊都惊讶了。 “对，老杜家还是有些家底的，我公公工资也高。”王慧说。 杜家有家底李凤菊当然知道，没有家底她也不会把王慧嫁过去。李凤菊看看王慧，说：“你这钱，可不要乱花，都攒着，欢欢马上也要上学了。” “我知道，我知道。”王慧说着蹲下来一起择菜。 欢欢把自己的小板凳给王慧，自己又跑到厨房拿了一个凳子出来。 “欢欢真乖，真孝顺。”王慧夸道。 “比你是乖，是孝顺。”李凤菊说。 “那也是我生的闺女。”王慧高兴地把欢欢搂过来香了一口。 李凤菊心里很无语，高兴的时候把欢欢当个宝，不高兴了就把欢欢当根草，王慧这个妈当的…… 祖孙三人在家吃了午饭，就一起去给杜文丽置办嫁妆。 “你公公给你多少钱给小姑子置办嫁妆啊？”李凤菊问。 “三百。”王慧说。 “那不少了。”李凤菊说。 有了李凤菊的帮忙，一个下午王慧就把杜文丽的嫁妆置办好了。不过也因为李凤菊在，这三百块也花得差不多了，王慧本来想贪点辛苦费也没贪成。 王慧叫了辆三轮车，把所有东西一股脑拉回家，李凤菊带着欢欢也跟过来了。 杜文丽正好放学回家，看见王慧买这么多东西，刚想数落她乱花钱，却听她爸对她说：“还不谢谢你二嫂，这都是给你做嫁妆的，她忙了一整天。” 杜文丽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换了副面孔：“谢谢二嫂，辛苦你了，还有婶子。” 王慧还是第一次被杜文丽这么好言好语地感谢，就说：“没办法，谁叫我是你二嫂呢。” 杜文秀和杜建国都在服装厂上班，杜文秀听说杜为民回来了，下班后姐弟俩就一起回来，这会儿也到家了。 “这也太快了，嫁妆都办好了。”杜文秀说，“怎么也不等我一起去。” 杜文秀把所有东西扫了一眼，该买的倒是都买了，而且看上也都不是便宜货。王慧这桩事，倒是做得叫人挑不出错来，看来是她妈帮她的。还是有妈好啊，他们的妈要是好好的，哪用得着王慧啊。 “早办好早省事。”杜为民说，“慧慧能干，办得挺好的。” 杜为民瞥了一眼杜建国，杜建国忙也夸了王慧两句。 王慧难得被一家子吹捧，心都要飞了。 李凤菊看着王慧，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没有留在杜家吃饭，带着欢欢回去了。 王慧其实想留欢欢在家的，但欢欢说自己要跟外婆回去。 回去的路上，李凤菊问坐在车椅上的欢欢：“欢欢，你怎么不留下陪陪妈妈？” 欢欢沉默了几秒说：“爷爷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爷爷。” 李凤菊想想，欢欢回去后，杜为民问都没问一声，要跟她回来，也没有留，这是真不喜欢这个孙女。 “外婆和外公喜欢欢欢。”李凤菊说。 “嗯，欢欢也喜欢外婆和外公。”欢欢笑嘻嘻说。 七月，高考开始了。 田玉兰坐在考场上，这是她第三次参加高考，她手上握着王英送她的钢笔，坚信这次自己一定能成功。 几场考试下来，田玉兰用的都是这支笔，答题答得格外顺利。 考完试，田玉兰继续回单位上班。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英问她：“考得怎么样啊？” 田玉兰笑着说：“有了主任送我的幸运钢笔，这次一定行，特别是数学，我应该能拿满分。” “了不起！”王英开玩笑道，“我送的钢笔真的是幸运钢笔哦，我爱人的小说，就是用我送的钢笔写出来的。” “不行，主任你不能偏心，我也要幸运钢笔！”徐莉莉说。 “对，我也要！”周前进说。 吴海洋也说要，杨建设倒是不好意思说要，但也是眼巴巴地看着王英。 王英说：“我记得好像奖励过你们钢笔吧？” “那不一样！”徐莉莉说，“那是奖励，不是赠送！” “行行行，回头我一人给你们送一支，大家全都行好运。”王英说。 这下所有人都开心了。 邵鹏宇坐在不远处，他听不见王英他们说话，只觉得她和她的下属们相处得极好，大家都很开心。可惜啊，他身负使命，无法融入到他们。 邵鹏宇进厂也挺久了，他没有发现王英有任何异常，反而觉得她特别优秀，可以说是青年典范，他很欣赏她，真心希望她没有问题。这样优秀的青年要是出问题，就太可惜了。 王英又发现邵鹏宇在偷看自己，每次吃饭，王英他们的位置基本上是固定的。邵鹏宇的位置不固定，但总归不会离王英太远，都是抬头都能看见的位置。 王英心说，也不知道要监视她到什么时候。 七月十六号，高考结束结束后的一个星期，杜文丽出门。 虽然喜事办得急，但刘家该给的聘礼一点都不少，时下年轻人结婚该有的东西都有。刘家倒是不想给，但听儿子说杜文丽真的怀了他的孩子，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给。 出门这天一早，杜文丽到到她妈房间，孙巧玲眼睛红红的，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口。这种自己有意识，却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感觉让孙巧玲格外痛苦，她看着女儿，有一肚子话想说，最后却只能化作两行泪。 “妈，不哭，我会过得好的，你也希望我过得好吧。家里有二嫂就行了，也不需要我，我会常回来看你的。”杜文丽说，她知道她妈听得懂她的话，这么说就是为自己开脱罢了。 孙巧玲不怪杜文丽，只恨自己身体不好。她心里怕杜文丽过得不好，未婚先孕，还是她爸上门逼人家娶的，能有什么好？可惜，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刘伟来接亲的时候，脸上也看不出多高兴，当他看到瘫痪在床的丈母娘时，眼里更是掩饰不住的嫌弃。旁人没注意，孙巧玲自己看到了，心里更是油煎火烤一般。 第231章 杜文丽就这么出嫁了，杜家的亲戚和邻居都很惊讶，有眼尖的就看出来杜文丽怀孕了。不过也都没说什么，人家办喜事，总不好去揭丑。其中也有不少人心里感叹，孙巧玲一病，杜家就乱了套。 王慧挺高兴的，她现在想想，早点把杜文丽嫁出去也挺好的*，省的她天天在家跟她作对。现在她每个月有钱拿，还有人帮忙来做事情，不就是再熬两年么，她能坚持。 杜为民在回工地前，亲自带杜建国去了一趟医院，给他开了一大堆药。临走前还又叮嘱他一定要好好治病吃药，一定要把王慧哄好了，不能离婚。 杜建国看他爸为家里操碎了心，全都答应下来，一时间对王慧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王慧得了钱，家里有人帮忙照顾，杜建国也对她好，家里还没有小姑子跟她作对，突然又觉得，在杜家的日子过得还挺舒服的呢。 王慧日子好过一些了，就把欢欢又接回身边自己照顾。 李凤菊见王慧两口子和好，还把欢欢接回去了，也挺替她高兴，但她心里却不踏实，总觉得王慧和杜建国以后还要闹起来，两人还是过不长。 李凤菊和王英说起这话时，王英说：“你管得了吗？他们一时好，一时恼的，就让他们折腾呗，你天天放在心里，那就一天安稳都日子没有。” “你说的也对，到时候再说吧！”李凤菊说，“就是欢欢回去了，我还怪冷清的。” 王英沉默两秒还是多了句嘴：“你没事还是要多去看看，主要看看欢欢。” 这段时间李凤菊经常带欢欢过来，王英还是挺喜欢她的，不希望王慧和杜家把她教坏。 王英又去市里开了几次会，酱园也正式恢复原来的老字号，从副食品厂独立。厂里用铁栅栏把副食品厂和酱园隔开，留了一个小门，酱园的职工吃饭还到这边来吃。 酱园的厂长是上头空降的，听说原本就和酱园有点渊源。 两个厂子分出去了，王英手底下的人有点坐不住了。 “主任，咱们这到底怎么说啊？你有点消息不？”周前进问王英。 “我也没有消息。”王英说。赵主任又为王英跑过几次，上面给的答复很耐人寻味，叫他们等。 到底等什么呢，王英觉得可能在等邵鹏宇发现自己的马脚…… 那就等吧，王英心想，反正邵鹏宇不可能抓到她重生的证据。 七月底，天气炎热，北崇好多天都没下雨了。 这天，王英和往常一样上班。下午两点多，天气最热的时候，王英在办公室吹着电风扇，感觉电风扇里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周前进来找王英签一份文件，随口说：“造纸厂那边好像着火了。” 邵鹏宇顿时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说什么，造纸厂着火了？” 王英一边给周前进签字，一边说：“好像前几年也着过一次火吧，造纸厂消防工作做得不行啊，怎么老着火。” 邵鹏宇一眼不错地看着王英，王英签好文件，还给周前进，抬头时发现邵鹏宇在看自己。 “嗯？邵副主任怎么了，怎么造纸厂着火，你这么急了，你以前也不是造纸厂的啊，是木器厂的吧？”王英说。 邵鹏宇缓缓地坐回，干笑两声：“我就是太惊讶了。” “火大不大啊？没有人员伤亡吧，今天不放假，厂里人应该挺多的呢。”王英说。 “就看到冒烟了。”周前进说。 “我们厂里消防已经没问题吧，我去走一圈。”王英站起身。 邵鹏宇忙说：“我也去。” 王英和邵鹏宇出了办公室，都朝造纸厂的方向看，果然还在冒烟呢。 “啧啧，几年内连续着火，造纸厂的厂长可能要被问责了。”王英说。 邵鹏宇看看王英，她脸上没有任何异常。 王英和邵鹏宇把车间走了一遍，没有任何安全隐患。两人从厂房出来，造纸厂那边烟好像小了很多，应该是被扑灭了。 回到办公室后，王英感觉邵鹏宇有点坐不住了，神态十分不安，而且时不时朝自己看一眼。 “邵副主任，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王英觉得邵鹏宇反常得太明显，自己要是一句话不说反而奇怪。 “没……没事。”邵鹏宇说。 怎么可能没事，这明显是有大事。王英写材料，写着写着突然停手了。 邵鹏宇是来监视自己的，为什么对造纸厂的事反应这么大，造纸厂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他来监视自己，难道不是因为自己重生的事暴露了，而是别的原因？ 造纸厂……造纸厂……造纸厂她就认识高副厂长和卢艳芬，这能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个监视自己的人，会对造纸厂着火这么大反应，这表示，在他心里，自己和造纸厂是有关联的。王英不自觉地在纸上画起圈来。 造纸厂，王英接触最多的就是卢艳芬，难道是卢艳芬出问题了？她能出什么问题？她就是人长得好看点，有点神神叨叨的，能有什么大问题吗？ 而且她们平时也不怎么接触啊，上一次接触还是五一呢，当时也没说几句话。 王英觉得如果非要把她和造纸厂牵扯上，那多半问题就出在卢艳芬身上。王英想起之前造纸厂着火，卢艳芬抢救国家财产，得了劳模。当时顾轩好像暗示她是有人给她加了名额……莫非是涉险官员贪腐？ 那和自己怎么扯上关系了？王英怎么都想不明白。但邵鹏宇的表现又特别明显…… 一直到下班，王英也没想明白，这里头的关联，对邵鹏宇监视自己的原因也拿不准了。 下班路上，王英照常骑车回家，走到巷子口拐角处，她减速慢行，按响车铃。就在这会儿，从巷子里冲出一个人，也骑着车，正好和王英的车撞上，两个人都摔倒了。 “对不起，对不起。” 王英被压在自行车下，摔得不轻，对面撞她的人是个小青年，起身比王英早，忙过来扶王英的车，又把王英扶起来。 “你怎么不按车铃。”王英抱怨。 “我着急回家，真对不起大姐，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王英动动胳膊腿，感觉没什么事，看对方样子像个学生，认错态度也诚恳，就说：“算了，我也没什么事，你以后骑车注意点。” “我知道了。我一定注意。” 小青年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书，离开前又问一句：“真的不用去医院吗大姐？” “不用了。”王英说完推着车回家去。 快走到家门口时，王英感觉不对劲，包好像变重了。该不会刚才不小心，把那个小青年的东西捡到自己包里了？ 王英倚着自行车，打开包一看，里面真的多了一本书。她拿起书，看看封面，还好，是一本出名的歌颂革命者的小说，就是在特殊时期都可以看，不是什么反动书。 王英调转车头，出了巷子，想把书还给男青年，发现哪个方向都没有看见他。 骑那么快的吗？王英有点疑惑，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 他们家这一片都是附近的职工，她从来没有见过刚才那个人，而且，她也没注意这书什么时候捡的。如果不是自己捡的，是他故意放在包里的呢？ 王英想起邵鹏宇对自己监视，猛地心跳加快，觉得不对，得赶紧处理这本书。她来不及多想，猛地跨上自行车，直接去往就近的公安局。 就在王英去公安局的路上，赵家的院门被敲开。 陈秀琴开门，门口站着的是两个陌生人。 “两位同志找谁？”陈秀琴问。 “我们找王英。” “是她单位的吗？她今天还没下班。”陈秀琴说。 “我们去过她单位了，他们说她已经下班了，她真的没回来吗？” 这人说话语气有些严厉，陈秀琴有点不开心了，说：“没回来就没回来，要么去街上买东西了，你们谁啊？” 其中一人掏出自己的证件，说：“我们是公安。” 陈秀琴愣住，怎么有公安找来了。 “请允许我们进去找人。” “真的没回来，不相信，你们进来找。”陈秀琴把人放进来。 两个公安楼上楼下看了一遍，真的没看到了。两人下楼时，其中一个对另一说：“该不会是潜逃了？” “很有可能。” 陈秀琴急了：“什么潜逃了！你们把话说清楚！” “我们会和你说清楚的，但不是现在，王英要是回来，你叫她去公安局投案。” 陈秀琴整个人都慌了，英子惹事了？不可能啊，英子那个性子，怎么可能惹事！ “公安同志，肯定有误会！”陈秀琴说。 “嗯，确实有可能是误会，所以，她要是回来，你一定要带她去公安局，把话说清楚就行了。” 陈秀琴想拉着两人问清楚，两人却匆忙走了，偏偏今天赵云升和赵主任都还没回来，家里只有一老两小，陈秀琴急得团团转。 第232章 王英这会儿已经到公安局，她一到就说自己要报案。她想了一路，这书肯定是个圈套，不管什么圈套，无论如何，她都要主动上报。 立马有公安接待了她，问她什么事。 王英从包里拿出那本革命小说，说：“大概二十几分钟之前，我在家旁边的巷子口被人撞了，之后包里就多了这本书。” 王英把书递过去。 “这书，不是禁书啊，有什么问题吗？”另一位公安走过来，他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书呢，没想到是一本几乎人人都读过的革命小说。 “同志，这就是本普通的书，可能当时你摔倒，收拾东西的时候拿错了。”公安说。 王英摇头：“不可能，这是那人故意放我包里的，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企图。” 两个公安把书翻翻，也没从里面翻出夹页。 不过本着对老百姓负责的态度，两名公安就说给王英做个笔录。 在王英介绍完自己之后，两名公安就有点诧异了，他们还以为是不认字的女同志呢，没想到是副食品厂的主任。 王英和他们详细地说了当时的情况，两名公安听了觉得好像确实有点不对劲。 就在这会儿，从外头又进来两个公安，说：“同志们，有任务，刚接到上级命令，我们要去车站抓一个逃犯。” “逃犯是女性，名叫王英，是副食品厂的车间主任，你们应该有人认识她。” 给王英录口供的两名公安，看看坐在他们的王英，都有点傻眼。 王英这会儿举起右手说：“不用抓了，我就在这儿……” 第156章 被抓王英竟然真的被抓了，还被扣留在…… 王英听公安说要抓自己,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果然是被监视着的，今天这书也肯定有问题,还好自己主动来报案了。 “怎么回事？”从外面进来的公安也有点愣住，不是说她潜逃了，怎么自己到公安局里来了。 刚才为王英做笔录的公安同志说：“王英同志是来报案的，她怀疑有人给她包里塞了一本书,就是这本。” 王英和那本书一起被带到去公安总局，这些基层公安并不知道王英涉嫌什么罪名，当然，王英自己也不知道。 看着王英被带过来,这边的领导也很诧异：“这么快就抓到了？在哪儿抓到的。” “在我们分局……她去报案。”送王英过来的公安把书上交，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王英被带到一间审讯室，她也算是长见识了，两辈子第一次进公安局的审讯室。 王英在审讯室等了半个小时才有人进来,这半小时里，王英一直在想，自己在公安同志的眼里到底是个什么罪犯？怎么就值得派一个人专门监视自己，还监视了这么久。还有，她今天怎么就“案发”了呢？他们肯定已经去过家里抓她，家里人不知道多担心呢…… 来了两个同志，一男一女,坐在王英对面，他们带着王英上交的那本书。王英视线落在书上,他们刚才肯定去研究这本书了吧，不知道研究出什么没有。坏人到底准备用这本书怎么害她…… 审讯开始。女同志问，男同志记录。 “姓名。” “王英。” “年龄。” …… 一些基本的个人信息询问过后,女同志终于问了第一个实质性的问题：“你和卢艳芬什么时候认识的。” 还真是因为卢艳芬…… “结婚后不久，具体哪天我不记得了，她和我婆婆当时是同事，她婆家和我婆家本来认识。”王英老实交代。 “你们后来见了多少次面。” “这，我还真不记得了，不过次数不多，我和她不太相处得来。”王英说。 “她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特别的话？”王英仔细回想，说，“具体的话，我不太记得，本来接触也不多，但她本身有点神神叨叨的，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我都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懂吗？” “真的不懂，公安同志，我能不能问一声，卢艳芬到底犯什么事了，把我这个不相干的人也扯进来了。” “是不是不相干的人，我们要查了才知道。” 王英心说，你们都派人监视我一年了，不是没查到么！ 两位同志又开始围绕个人问题开始各种询问，从她小时候的经历，上学经历，工作经历，问得事无巨细。 “你从哪里得来的毛衣花样子。” “什么？”王英一愣，怎么公安连这个问题也问…… “你给爱人，还有外甥女织的毛衣，花样子哪里来的。” “我自己琢磨的。”王英说。 “老实点。” “确实是我自己琢磨的，公安同志，织毛衣变花样，也犯罪吗？”王英是真的有点糊涂了。 “真是你自己琢磨的就不是犯罪，但花样来历不明，就难说。你既然主动来投案自首，就老实交代！” 王英一脸严肃地说：“同志，我没有投案自首，我是来报案的，到目前为止，我完全不知道在你们眼里我犯了什么事。” “一般人包里多了本书，最多会觉得拿错了，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件事有问题？主动来报案，说是别人故意放的，这不是正常人的思维，你的警惕性从何而来？” 王英沉默片刻后说：“最近我们厂在拆分重组，我是饼干厂厂长的候选人，我担心有人为此陷害我。” “你反应很快，这个理由倒是说得通。”对面公安说，“你数字饼干的配方哪里来的？” 问过毛衣花样，又问数字饼干的配方，王英不禁怀疑，难道还是重生的事被发现了？ “数字饼干的灵感来源，是我原先的领导项怀民，他痴迷数学，我看见他的草稿纸上的数字，加上我外甥女当时在认字，就来了灵感。配方是我们食品厂的同志一起做了大量试验试出来的。公安同志，我想知道，在你们眼里，我到底犯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抓我？” 两人还是没有回答王英，又继续问她问题。王英的回答，和他们先前调查出来的没什么出入。两位公安对视一眼，这人要么是无辜的，是卢艳芬搞错了或者故意陷害，要么就是隐藏得太深。 主要是王英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太简单，太经得起调查了，到目前为止，除了卢艳芬的指认，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就是卢艳芬的同伙。 王英对面的女同志突然说：“卢艳芬是敌国的间谍。” “啊？”王英汗毛都竖起来了，“间谍？她？” 王英的震惊落在对面两人的眼里，她的表情变化太过真实，不像一般人能演出来的。 “她……她要干什么啊？”王英这下是真的紧张了，间谍可是叛国罪！“公安同志，我可没做任何对不起国家和集体的事！” “她要替敌国偷我们的一种传统造纸工艺。” 王英感觉背脊一阵发凉，电光石火间，她起许多事，卢艳芬想要造一种传统的纸，去省城时造纸厂的老同志跟她提过这事，今年五一她也无意间听人说到，原来卢艳芬非要厂里造这个纸，竟然是要替敌国偷配方？ “她……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王英更不明白了！ “她说在本市有个同伙，她指认你了。” “她到底凭什么认定我是她同伙的啊？”王英灵光一闪，“总不能是毛衣花样和饼干什么的吧？我什么也没做啊？” “当然不止这些，还有你为自己做的衣服，她说你的毛衣花样，饼干配方都是外国人给你的，国内本来没有这些。”公安说。 王英无语，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她的无语也落在对方眼里。 “公安同志，这肯定是误会。”王英认真说，“她的同伙另有其人，绝对不是我。你们要赶紧再去审审她，她搞错了，或者故意陷害我，咱们不能搞错啊！放走了真正的坏人可糟了。” 王英觉得卢艳芬这个间谍当得也不合格，哪有凭借这些就认定自己是她同伙的？ 对面的两位同志又离开了，审讯室里又只剩下王英一个人。 这时候，王永仁夫妇和赵家人所有人都被叫到总局问话，连王慧也被叫来，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王慧心里最紧张，她生怕自己重生的事被发现，后来对方问的都是她大姐的事，她也老实回答了。她还打听了一句大姐犯什么事了，人家没理她。 公安这边问出来的，和他们先前调查的一致，搜过老王家和老赵家也没发现任何可疑物。 但在之前卢艳芬的交代里，却不是这样的。 卢艳芬说王英的毛衣花样是敌国的，数字饼干配方也是敌国给她的，还有她给自己做的衣服也是敌国的款式……当然最关键的是，她每次和王英接触过，都会收到新的任务指示。 王英在审讯室等了很久，公安同志们又回来了。他们刚才开了个紧急会议，结合之前的调查、监视和今天的问询，他们倾向于卢艳芬搞错了，她应该是被人刻意朝王英身上引导，卢艳芬的同伙另有其人。 第233章 “我们带你去见见卢艳芬，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什么都配合，只希望早点还我清白，抓到真正的间谍。”王英连忙说。 王英被带到另一间审讯室，她发现自己待遇算好的，卢艳芬这会儿手铐脚镣都戴着，看见王英进来，朝她看看又垂下头去。 王英被安排坐在离卢艳芬不远的地方。 “你的同伙已经被抓到了，你还不交待吗？” “该交代的我一年前就交待了。”卢艳芬说。 “但是你一年前说了配合我们抓同党，为什么又要在造纸厂放火？放火是不是一种信号？除了王英你还有几个同党？” 卢艳芬不说话了，她今天从造纸厂被带回来就没说过几句话，先前公安问王英的那些事都是一年前卢艳芬被暗中抓获的时候交代的。 “你赶紧交代，你看王英交代了，手铐脚镣都不用戴了，你们还没对国家造成实质性的损害，又是被人哄骗的，国家会对你们宽大处理。你要是继续执迷不悟，那后果你要想清楚了。” 卢艳芬还是不说话，看上去心如死灰。 王英收到公安的眼色，开始对卢艳芬劝降：“你还是招了吧，反正我把知道的都说了，也就是早和晚的事，早交代早解脱，你给我的密码书，被他们截走了。” 卢艳芬身子一僵看向王英：“你家那么多书！这么一本书你都藏不好？”那本书只要和别的书放一起，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我有什么办法，我有家庭，有孩子。”王英说，“我当然要争取宽大处理。你也赶紧交待了吧。” 公安们对视一眼，竟然真是密码书，他们刚才只是怀疑那本书是密码书，让王英来试探一下，一试还真试出来了。没想到他们敌国间谍，用着歌颂革命的密码书，还真是讽刺。 “既然她都交代了，还要我说什么。”卢艳芬说。 “你只管交代你的。”公安说。 “真的能宽大处理吗？” “只要你的交代能立功，就有机会。” 卢艳芬又看了一眼王英，王英用眼神说：赶紧交代吧！ “好，我交代。”卢艳芬终于下定决定。 “先说，你今天为什么放火。”公安说。 “我去年被你抓住之后，答应要帮你们抓同伙和上峰。但在那之后，我就一直没有收到任何上峰的信息，这个你们也是知道的。”卢艳芬说。“我是真的准备帮你们的，可我身不由己。今年五一，我突然拿到一封信，信上说他们知道我被策反了，我不帮他们做最后一件事，他们就要杀我公公婆婆。我公公婆婆都是好人……反正我自己是要死的，不能让公公婆婆受牵连。” “他们叫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放火？”公安问。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确实是叫我放火。” “你真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卢艳芬说，“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年来我精神每天都绷的很紧，感觉自己快疯了。我也想放把火，把自己烧死算了，我一开始就错了，不该相信他们。” “为什么要给王英送书，密码书的事，之前为什么没有交待。” 卢艳芬低头，抿唇过了几秒才说：“之前你们没问，那书也几乎没用过，给王英送书也是信上叫我做的，我猜他们是看我暴露了，想让王英接我的工作。” “指名道姓让你送给王英的？” “嗯，在这之前我只是猜测王英是，一直没有给我肯定答复，直到今天才确认。”卢艳芬说。 “信呢？还在不在？” “我怕你们发现，烧了。”卢艳芬说。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或者和你同伙说的。” 卢艳芬摇摇头，然后又看一眼王英，还是摇摇头。 王英被带出卢艳芬的审讯室，王英说：“同志，虽然我可能有些班门弄斧了，但我觉得，他们叫卢艳芬放火可能是想造成造纸厂混乱，领导被问责，好让新的间谍进厂；二是主动把卢艳芬和我这个假的暴露出来，保护真的间谍。他们可能不会因为暴露就放弃偷咱们国家的配方！” 王英想到的公安都想到了，女公安笑笑：“你挺聪明的，还好不是真间谍。” “同志你们相信我不是间谍了？”王英都激动了。 “正如你说的，他们太想主动把你暴露出来了，这不符合逻辑。”公安说，还因为他们查了王英一年多，什么都没查出来。她一直积极进取，工作认真，努力建设社会主义呢！ 王英忍不住松了口气：“太好了。” “不过，你今天也撒谎了吧？”女公安说，“你真的是因为怀疑有人和你争厂长才报案的？” 王英心说，这女公安同志真厉害，她就撒了那么一个谎，还被看出来了。她不想说自己看出来被邵鹏宇监视，算是给他卖个面子，也给他上头领导一个面子。 “我确实有这方面的怀疑。”王英说。 女公安笑笑没有拆穿她。 他们又回到原来的审讯室，王英这会儿心里已经不慌了，她主动问道：“卢艳芬为什么非要说我的花样和配方是外国人给的啊？” “她被外国人策反的时候，给她看了很多书和照片，都是描述外国美好生活的。他们答应她，只要偷到完整的配方和制作流程，就带她去国外过好日子。那些书和照片里面有那些衣服花样和一种字母饼干，再加上被人刻意引导，就深信不疑了。” 王英差点翻白眼，她也太倒霉了，她这纯属无妄之灾。也不知道前世是怎么回事，她一点都没听说过他们这还出了间谍案。 “同志，照卢艳芬的话来说，她肯定还有同党和上峰，我愿意协助你们抓住他们。”王英说。 女公安看看王英，说：“你准备怎么协助我们？” “将计就计，把我当真的间谍先抓起来，让他们松懈！”王英大义凛然说道。 其实公安们开会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他们正想着要怎么跟王英说呢，没想到她自己提出来了。 “那你可能要在我们局里待一段时间哦，你还有孩子，有工作……”女公安说，“你孩子还小，工作也处在关键时期。” 王英眼里有一丝动容，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不管是为了彻底洗清自己的嫌疑，还是为了家国大义。 王英郑重地点头：“我愿意留在这里。” “为了不露馅，在抓到真的间谍前，对你的家人和同事都是要保密的。”女公安又提醒一句。 “一个人都不能说吗？”王英说。 “原则是上这样的。” “同志通融一下，就告诉我丈夫一个人吧，主要是我怕他乱来……”王英说，“他肯定会保密，也会演好的。” “我要去跟领导请示一下。” 二十几分钟后，女公安带着赵云升和悦悦一起进来了。 “妈妈！”悦悦一看到王英就哭了，扑了过来。 王英眼眶一红，抱起女儿，哄道：“悦悦乖。” “你们说会儿话吧，长话短说。”女公安把审讯室留给王英他们。 “英子，你有没有事，他们有没有打你？”赵云升连忙问。 “我没事，我接下来要在公安局待一段时间，配合他们的工作，你在家要稳住两边老人。”王英说。 赵云升一听，脸都白了：“英子……你到底……” 王英忙说：“我没事，我也没犯事，就是遭了无妄之灾……” 王英把事情原委和赵云升说了。 赵云升听完王英的话，脸由白变黑：“我就说她脑子不正常！原来真的有病！这不平白无故连累你！” “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正好趁乱，帮着公安同志们抓到间谍，也算我立功了。”王英说。 “但是，这也不知道他们多久能抓到啊？”赵云升说。 “如果时间长抓不到，肯定就放我回去了，主要是家里你要稳住。这事是要瞒着他们的。”王英说。 “我懂。”赵云升担忧地看着王英。 王英一边拍着悦悦的后背一边说：“不用担心，你把悦悦照顾好。” 赵云升知道，事关重大，他反对也没用，只能和王英承诺，一定会把家里照顾好。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有人来敲门，王英把悦悦递到赵云升手上，两人依依惜别。 赵云升被公安又叫过去交代了一些话，主要是叮嘱他不要露馅，也跟他保证，最长两个月内毫无进展，肯定会把王英放回去，并恢复她的名誉。 一听要两个月，赵云升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但是他也没办法，只能应了。 公安把赵云升和悦悦又带回到两家人待的房间里，跟他们说：“你们可以回去了。” “英子呢！”老赵、老王家的人连忙都问。 “她要协助我们调查一些事，暂时不能回去。” “英子犯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能回去？”陈秀琴急道。 第234章 李凤菊扶了扶额头，差点晕倒，王慧连忙扶着她。 “暂时无可奉告，你们都先回去吧。赵同志，带你家人回去。” “爸妈，岳父岳母，咱们先回去吧。”赵云升说。 “我不走，我女儿肯定不会犯事的！”王永仁梗着脖子说，“我女儿是省劳模！她那么优秀不可能做违法乱纪的事！” “我们没说她犯事，就是留下来协助我们工作。” “我不信！我要见我女儿！”王永仁脸急得通红。 “爸，你别添乱了！”王慧拉着王永仁的胳膊，“不要打扰人家办案，现在又没给大姐定罪呢，你急什么！” “是啊爸，咱们要相信公安同志不会冤枉好人的。”赵云升说，“说是协助办案，就是协助办案，不是犯事了。” 两家人还是被公安和赵云升劝回去了，王英就这么留在公安局了。 赵家人到家后，赵云菲急忙问道：“英子呢！” “英子还在公安局呢，说是要协助办案。”赵云升说。 赵主任看看赵云升：“云升，你去见过英子，他们到底怎么说的，要英子协助办什么案子到底？英子真的没事吗？” “爸，妈，你们相信英子会做违法乱纪的事吗？” “当然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既然公安说是协助调查，我们也别问了，安心等吧。”赵云升说。 “可是……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外面人会怎么看英子啊，还有英子单位怎么办啊？她这样子，还能当上厂长吗？”陈秀琴要急哭了。 赵云升也有些哽咽，他一想自己最长可能要两个月见不到王英，心里就堵得慌。 “我们*相信英子会很快回来的。”赵云升说。 悦悦见一直在哭，哭着要妈妈，从她出生到现在，她还一天都没离开过妈妈呢。 赵云升哄好老的哄小的，一家人到半夜才消停。 王英这会儿躺在公安局给她准备的房间里，也睡不着，心里挂念女儿，挂念赵云升。她心里只盼着公安能早点把卢艳芬的上峰和同伙给抓到，那也不枉她将计就计一回。 王英被公安局带走的事，第二天就在副食品厂掀起轩然大波，各种谣言甚嚣尘上。 邵鹏宇上班后，有些傻眼，王英竟然真的被抓了，还被扣留在了公安局，难道她真的是间谍？可他这一年下来，什么都没发现啊……从昨天王英被抓到现在，还没有人找他，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了。 钱同生听说之后，背后都起了一层汗，还好他就开始的时候帮王英跑了几天，后面没有再管，他应该不会被连累。可是，王英看上去不像会作奸犯科的人啊！ 钱同生找赵主任询问，赵主任只说王英是协助公安查案的。 这话，谁信呢？谁家协助查案要住到公安局去？再说她一个副食品厂的职工协助查什么案？肯定还是犯案被抓了！ “主任的事，你们怎么看？”中午吃饭的时候，周前进问其余几人。 “主任肯定是被冤枉的！”徐莉莉说，“我们天天和主任在一起，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能不知道？” “我也不信！”田玉兰说，田玉兰的高考成绩已经下来，数学真的满分，别的分数也高，有被录取的希望，就等着录取通知书了。“我等休息天去公安局问问。” “我也去！”徐莉莉说。 “那我也去！”周前进说。 吴海洋有点犹豫，但最终也说：“那我们一起去！” 邵鹏宇坐在不远处，能听到几人的说话，他心说，我今晚就去问！ 当晚，邵鹏宇找到安排到王英身边的领导，领导只叫他等消息，别的什么都没告诉他。邵鹏宇郁闷得很，他心里觉得王英应该不是间谍，可她确确实实被抓了…… 王英留在公安局，偶尔会被安排和卢艳芬见面，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在房间，三餐都有人送。王英问公安同志要了一些书和杂志，她没事就看看书，要不是挂念家人和朋友，还真是难得的清闲。 王英留在公安局的第三天，顾梅从京城回来了，她一回来就听说王英被抓了，吵着嚷着要她爷爷出马把人捞出来。 顾老爷子哪能听她的，顾梅又打电话跟顾轩，顾轩听说王英出事了，也赶了回来。 两兄妹到公安局打听，说什么都要见王英一面。顾轩不知道从哪里还找了个律师带着，说他们见不着，也得让律师会见。 但是人家公安说了，王英没有犯事，是协助调查，用不着律师会见，总之顾家兄妹连带律师也没见着人。 王英的几个下属也来过，当然也没见到人。老王两夫妻是隔天就来，陈秀琴和他们错开来，给王英送饭。 王英留在公安局的第七天，项主任从沪市回来了。他也是到处托关系，找人要见王英，当然也是四处碰壁。 每次有人来找王英，那名女公安都会告诉她。 “你有很好的爱人、家人、朋友、师长。”女公安对王英说。 王英听说项主任回来了，还到处为她托关系，眼眶微红：“真是难为他了，他那个性子还能去托关系。” “他很关心你，还说愿意为你担保。” 王英到底抹了把泪：“同志，你们能不能再快些，我自己无所谓，但是外面那些人，我舍不得他们……” 第157章 回家现在在她的帮助下，我们抓到了犯…… 公安同志们也没想到,一个王英留在这，每天都有人来找她，为她奔走。 “我们再不早点把真正的犯人抓到,总局的门就要被王英的亲朋给挤塌了。” 在一次会议上，那位女公安说。 “确实，听说连一些老领导都开始关注王英的事了，他们对情况也不了解,却听说过这么人，很多人都对她映象很好，很看好她。” “她确实优秀，很有能力。” “所以对方非常歹毒,如果我们真的冤枉了王英同志，我们将不但会错过真正的间谍，还会损失一位非常优秀的好同志！” “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王英身上，也是我们办案的好时机。再叫她和卢艳芬接触接触,看能不能再套出点话来，我总觉得她还有事藏着，不老实。” 当天，王英就又被安排和卢艳芬一起审讯。 审讯还是问她们上峰的事，卢艳芬被关了这些天，精神状态不太好，从前脸上的妩媚动人看不见了,变成了木然呆滞。 审讯过后，王英和卢艳芬被关在一起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后,王英叹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我想我孩子了。” 卢艳芬掀起眼皮看王英一眼：“你怎么走上这条路的？” “你呢？”王英反问。 卢艳芬凄然一笑：“我啊，想过好日子呗。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家,我们家祖上很有家业。当然到我这一辈，也只能从长辈口中听说了。我们家成分不好，后来家产都捐出去搞革命了。我听着长辈说起他们小时候家里日子多少好，心里就不平衡，也不明白，凭什么我们要捐家产。后来就有人渗透到我身边，慢慢告诉我，国外怎么怎么好，我就心动了，我想要到国外去。” “那你和高伟峰结婚，也是为了任务吗？”王英又问。 卢艳芬看看王英，垂眸道：“其实那时候，我的任务是渗透他们，而且，主要是渗透赵云升。” 王英心下一惊，好家伙！ “就是那会儿，我给赵云升看了许多书，其中就有不少资本主义的小说。”卢艳芬说，“但他这个人很奇怪，看了小说后，不向往里面的生活，反而欣赏人家的写作水平，说自己也要搞创作……” 王英：……大概赵云升是天生的作家吧。 “赵云升看着好像对很多事都不满，离经叛道，不满当时的政策，不满运动，我们三个私下里也说了很多针砭时弊的话。可一旦我稍微透露出一点对国外的向往，他立马又维护起来，还会警告我，别忘了自己身上流着什么血。” 王英想起赵云升曾说过的话，一个作家，如果不对自己所在的土地，不对自己的同胞怀着深沉的爱，是写不出有血有肉的文章来的。赵云升表面或许轻佻，但内里就是这样的人，卢艳芬想要渗透他，注定不可能。 “对了，我只知道你也是，还不知道你什么任务呢。”卢艳芬问。 王英自嘲一笑，叹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什么都还没做呢，就被抓了。” 卢艳芬也叹口气说：“是啊……都被抓了。我其实有段时间怀疑自己弄错了，你不太像。但你又浑身破绽，我有几次提醒你，你都像听不懂似的。” 王英心说，我可不就是听不懂么…… “都是任务。”王英再叹气。 “我想也是。”卢艳芬说，“你说我们俩这种大罪，真的还能宽大处理吗？” “应该能吧。”王英说。 第235章 卢艳芬凑近王英小声说：“我觉得等他们抓到他，我们就没有利用价值了，肯定要被枪毙。” 王英脑子转得飞快，说：“他不会被抓到的，都这么多年了。” 卢艳芬眼眸都亮了几分：“原来你和我想的一样。他那样聪明的男人，怎么可能被抓。我要是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其实我有点怕他。”王英说。 “怕什么呢，他又不凶，他多和善，笑起来还有酒窝呢。”卢艳芬似乎沉醉在对那人幻想里了。 卢艳芬果然撒谎了，她之前说不知道这人的长相，因为见面次数极少，还每次都是蒙面，现在却说这人有酒窝。 “我见的次数少，我觉得他眼神有点让我不敢看。”王英继续发挥，套卢艳芬的话。 “你胆子真小，他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哪里可怕。” “我是说不笑的时候。” “那，确实有点。”卢艳芬说，“他就是眼睛有点小，要是眼睛再大点就没那么吓人了。”卢艳芬。 隔壁房间正在偷听两人对话的公安对视一眼，在纸上记录下，男人，小眼睛，眼睛笑起来弯弯的，有酒窝…… “王英发挥得不错啊！”其中一个公安小声说。 “确实不错，都是临场发挥呢。” “有了两个明显特征，范围缩小很多。” “主意听，随时准备打断她们说话。” 这边，王英又套了卢艳芬几句话，然后犹犹豫豫地开口，说：“其实我……” “你怎么了，其实什么？”卢艳芬问。 就在这会儿，房门被打开，适时进来两名公安，把王英的话打断。 卢艳芬有点焦急，王英明显有话和她说，偏偏这时候被打断了。王英隐晦地看了卢艳芬一眼。 王英这么说，就是为了迷惑卢艳芬，让她期待她们下一次再被关在一起，到时候好套更多的话。这还是王英自己和公安提出来的，立马被采用了。 公安把王英和卢艳芬都带走了，卢艳芬又被换了一个更小更暗、没有窗户的房间。王英则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王英回房后不就，那位女公安就来找她了，王英在这待了十几天，她们都成好朋友了。 “杨霞姐。”王英起身和她打招呼。 “快坐快坐。”女公安杨霞笑着说，“听我同事说，你今天发挥得特别好，拿到了犯人重要的面部特征。” “能发挥点作用就好，不能光在这吃公家饭呀。”王英和杨霞开完笑道。 “我觉得你挺有天赋的，要不然来跟我当搭档好了。”杨霞说。 “姐你太看得起我了，也就是卢艳芬被关得神志不清了，才能被我这么忽悠。”王英说。 “你是舍不得你的饼干厂吧。”杨霞笑道。 王英嘿嘿一笑，也没有否认：“还是杨霞姐厉害。” “对了，你们厂长今天也来了。”杨霞说。 “哦唷，难得！”王英说，“他来说什么了？” “问你要协助调查到什么时候。”杨霞说，“还叫给你带句话，说厂子等你回去。” 王英觉得以钱厂长的为人，能做到这份上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她还以为他会赶紧向领导打报告，把她开除出厂呢。 “哎呀，其实偶尔被这么关一下，也挺好的。患难见真心。”王英笑着说。 “谁前几天哭着叫我们快点抓到犯人了。”杨霞毫不客气地调侃王英。 王英笑笑，又严肃起来：“杨霞姐，有了今天的面部特征，抓人应该快了吧？我感觉有酒窝的男人还是挺少的。” “嗯，现在上峰的有面部特征了，同伙却是一点信息都没有的。” “卢艳芬也不知道这人是谁，只能把她上峰抓到再审了。” “总之，你立了大功，你放心，组织不会忽视你的牺牲和功劳，等案子结束，一定会给你应有的荣誉和奖励。”杨霞说。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王英神色严肃，“还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全力配合。” “暂时不用了，你已经做得很好，等好消息吧。”杨霞站起身拍拍王英的肩，“我去忙了，你好好休息。” 王英留在公安局已经半个月，外面还是没有人见到她，也没有任何她的消息。 赵云升给王英递话，说她妈太过担心，病倒了。 其实这次她爸妈的反应也挺出乎王英的意料，尤其当她听说她妈因为担心她病倒了，心里还是很有触动，也有点担心。 杨霞面露愧色：“是我们工作不利。” 王英忙调整笑容说：“不怪你们，你们多努力我都知道。” 虽然王英表示对公安同志们的理解，他们自己压力却一点都没减少，几乎没日没夜地排查。 卢艳芬被关在小黑屋，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时不时地吵着要见王英。但公安们一直没让她见，她发起疯来，甚至会用头撞墙。当公安们审问她时，她要么胡言乱语，要么一言不发。 终于，公安们见火候差不多，安排她和王英见上面了。 王英故意也把自己弄得看上去很憔悴，两个人被关在同一间房里。卢艳芬一见王英就哭了。 “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卢艳芬哭诉，“我肯定出不去了，我见不到外国的月亮，也见不到我们自己的月亮了。” 王英安慰道：“不会的，肯定可以出去的，你不是还没拿到配方么，没有给国家造成损失呢，我们现在该交代的也交代了，肯定会宽大处理的。” “你都交代了吗？”卢艳芬看着王英。 “你还有没交代的吗？”王英问。 两人四目相对，卢艳芬凄惨地笑笑：“也是，你和我不一样，你有丈夫，有孩子。” “你也是傻，都到这时候了，还替他瞒着，其实以他的聪明，你就算全交代了，他也不会被抓的。”王英叹气。 “我就是傻，人人都说我傻。赵云升肯定和你说过我傻，高伟峰也说过，我公婆也说过……”卢艳芬开始了漫长的自言自语，王英和隔壁房间的公安都在仔细地听，生怕错落一点细节。 王英也不打断她，任由她说，但她真的精神不太正常了，说话颠三倒四，十句有三四句重复，一会儿幻想自己到了国外的美好生活，一会儿又幻想自己家还是过去的资本家，她是家里的大小姐……在卢艳芬的幻想里，那个“他”都在她身边。 卢艳芬喜欢那个人。 终于他们在卢艳芬颠三倒四的话里，捕捉到一条有用的信息，这个人会弹钢琴、会跳舞。 这个年代，会弹钢琴的人太少了，排查范围再次缩小。 卢艳芬一长段自言自语过后，突然直勾勾地盯着王英，恶狠狠地说：“你什么都招了！你是叛徒，你背叛了他！” 说完她就朝王英扑了过来，要掐她。 王英虽然个子没卢艳芬高，但这些天，她好吃好喝的，精神状态比她好多了。卢艳芬一扑没扑到，反而把自己摔倒了。 隔壁的同志听到声音，立马冲过来，把卢艳芬拉走了！卢艳芬还在不停地骂王英是叛徒。 王英也被带回房，她虽然没有被卢艳芬挠到，但也被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杨霞过来看王英。 王英摇头：“我没事，卢艳芬离疯不远了。” “她是一个被精神控制的人，现在失去控制，疯了也很正常。”杨霞说，“以后不会再安排你们见面了，她会越来越危险的。” 王英点点头：“她今天说那人会弹钢琴，这就很少见了。而且，她还说他们跳舞的时候，她的耳朵贴在他心口，那这个人应该个子很高，这样排查范围应该很小了。” 杨霞笑笑：“你还真适合干我们这行，心思很细。” “我就班门弄斧。”王英说。 之后一连几天，王英没能见到杨霞，平时只有一个小同志给她送饭。 王英猜，应该到关键时刻了。她应该很快就能回家，也不知道她妈身体怎么样了。 自从王英进了公安局没出来，李凤菊吃不好，睡不好，不管赵云升怎么劝都没用。甚至赵云升已经暗示，王英不会有事，是真的在协助调查，但李凤菊就是无法安心。 王永仁倒是从赵云升话里听出味来了，他也跟着一起劝，但李凤菊一天见不到王英出来，她的心就无法安生。 李凤菊一连很多天，几乎没睡，王永仁怕李凤菊再这么熬下去，身体要彻底垮了，就找赵云菲要了一颗安眠药。 晚上临睡前，王永仁把这颗安眠药混在李凤菊吃的药里，让她一起吃下去了。 李凤菊进入了前所未有的深眠中。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王英嫁给了杜建国，王慧嫁给赵云升。王英在杜家吃了很多苦，一直没有孩子；王慧在赵家一开始过得很好，但很快王慧流产、离婚，回到他们身边。 王英进了服装厂，越做越成功，对他们很孝顺，也很照顾王慧。 第236章 王英辞了工作下海做生意，生意越做越大，对他们也越来越好；王慧一直陪在他们身边，哄他们开心。 王英把他们都接到深市，她发现王慧和杜建国搞到一起了，她打骂了他们，但又被王慧和杜建国哄住了，开始帮他们打掩护。 终于，王英发现了王慧和杜建国的事，王英不要他们了，所有伤害她的人，她都不要了。 李凤菊在梦里拼命挣扎，想要去打梦里那个自己，她怎么能那样对英子！那也是她的女儿啊！但不管李凤菊怎么喊，梦里那个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一味地偏心王慧，伤害王英……直到最后，王英彻底消失在她身边，她再也找不到她…… “英子！英子！”李凤菊大哭大叫，惊醒了身边的王永仁。 这时天已经亮了，王永仁只见李凤菊双眼紧闭，眼皮在颤抖，眼角有泪，一直在喊英子的名字。 王永仁推推李凤菊：“凤菊，醒醒！醒醒！” 李凤菊一个激灵，真开眼，看见王永仁。 “做梦了？”王永仁说。 李凤菊还在不停流泪，人还没有缓过神来。 王永仁见李凤菊这样，心里很担心，赵云菲让他吃半颗就行了，他给李凤菊吃了一整颗安眠药，别是把人吃坏了。 “凤菊、凤菊！”王永仁喊李凤菊，又推了推她。 李凤菊坐起身，呆呆地看王永仁。 “我去给你倒杯水。”王永仁起身下床。 只听身后啪啪两声，他忙转过头，只见李凤菊正在扇自己的脸，他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凤菊，醒醒！你干嘛呢！” “我不是人啊！做出那种事！我没脸见英子了！”李凤菊哭喊着，还要打自己。 “哎哟你做什么梦了，做梦啊！假的，假的！”王永仁急得团团转。 “不是梦啊，不是梦！”李凤菊懊悔得不得了。她想王慧当年突然要换亲，又想起王英突然对他们的冷淡一下子全明白过来了。 “不是梦是什么，你就是做梦魇住了。”王永仁说握着李凤菊手腕，不让她打自己。 “不是的，我对不起英子。我大错特错。”李凤菊喃喃说。 王永仁叹气，以为李凤菊就是因为太担心王英才这样。 李凤菊挣扎要起床：“不行，我要见英子，我现在就要去。” “你见不到！人家不让见，你不要闹，云升说了，英子没事，过几天就回来了。”王永仁按着李凤菊的肩，不让她起来。 “不行，我一定要见，不让我见，我就吊死在公安局门口。”李凤菊挣扎着要起来，她突然爆发出很大的力气，王永仁简直要按不住她。 “行行，你别激动，我带你去。”王永仁说，“我带你去。” 老王两口子，早饭也没吃，就直接去公安局，李凤菊一路眼泪不停掉。从前总听人家说上辈子怎么怎么样，她终于也知道自己上辈子怎么样了。她还知道，自己的两个闺女恐怕也都知道了。 两人到了公安局，李凤菊他们最近总来，公安局的人已经认识她了，刚想上前劝阻，李凤菊就噗通一声跪在一名年轻的公安面前。 公安吓得忙去扶：“婶子，快起来，快起来。” 杨霞刚到局里就看见李凤菊和她的同事在撕扯，忙上前询问。 只听李凤菊一直求他们要见女儿，还要给他们下跪。 杨霞叹口气，说：“婶子，你先跟我来，我向领导请示一下。” 李凤菊忙拉着杨霞的胳膊，跟她走。 杨霞把李凤菊带到自己办公室，然后去请示领导。 王永仁坐在李凤菊身边叹气。 王英刚起床，洗漱好，坐在床边看书，等人给她送早饭。 门先被敲了两下，然后从外面开了，王英一愣：“妈？” 李凤菊扑到王英跟前，把王英抱进怀里。 王英顾不上李凤菊，只看站在门口的杨霞，用眼神问她，放她妈进来不要紧吗？ 杨霞笑笑：“就在刚刚，我领导告诉我，人已经抓到了。” “英子啊！妈对不起你啊！”李凤菊把王英抱得紧紧的，哭诉道。 “妈，你冷静点，这是公安局！”王英不知道她妈怎么了，突然这么激动跑来，好说对不起她。 杨霞也说：“婶子，你别担心，王英同志留在这，真是协助我们，现在在她的帮助下，我们抓到了犯人，她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真的？”李凤菊听杨霞这么说，也顾不上别的了。 “真的。”杨霞说。 李芬菊抓住王英的手说：“走，跟妈回家。” 王英问杨霞：“我这就可以走了？” “嗯，跟你妈妈回去吧，后续有事，我再找你。” 王英还想问问间谍的具体情况呢，不过这种事应该是机密不能说。于是，李凤菊把王英牵出去了。 王永仁见李凤菊真把闺女给带出来了，立马站起来迎上前。 “英子，你可以出来了？”王永仁说。 “嗯，我的协助工作结束了。”王英说，“叫你们担心了。” “哎哟，你妈半条命要没了。”王永仁叹道，“那，那快回去吧，别耽误公安同志们工作了！” 三人出了公安局，王永仁说：“哎哟，就一辆车，我们怎么回？” 杨霞说：“我叫我们同事送你们。” 李凤菊其实想把王英带回娘家，带王英心里挂念女儿和赵云升，肯定要回自己家的，李凤菊和王永仁就一起跟着王英回家了。 赵云升早上醒来，哄好闹着要妈妈的悦悦，抱着她下楼。 陈秀琴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一家人没滋没味地吃着，谁的脸上都没个笑脸。 就在这会儿，院门响了。 赵云升蹭得弹起来，冲出堂屋，飞到院门口，立马把门打开，然后，他看见王英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他。 赵云升看着王英，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在做梦。 “王英同志，我代表我们总局对你这次的帮助表示感谢，同时对你的家人表示歉意！”送王英回来的公安，在王英家门口，给她鞠了个躬。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同志快请回去吧。”王英忙说。 “英子回来了！” “妈妈！”“舅妈！” 家里的人也都往外冲。 王英和公安道别，进了家门，立马把女儿抱起：“我的乖乖，想死妈妈了。” 陈秀琴在旁高兴得手忙脚乱。 赵主任不住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虽然赵云升暗示他们王英不会有事，但王英一天不出来，他们的心就一天都难安。 李凤菊看着王英，心里想，还好，女儿这辈子自己找到了幸福，她现在好好的就行。她偷偷地抹了把泪，转身准备走。 “凤菊，你怎么走啊！”陈秀琴忙喊住她。 王永仁觉得奇怪，她一早上闹着要见闺女，现在闺女好好的回来了，她又要走了。 李凤菊看了一眼王英，羞愧地底垂下头，她突然又有点害怕面对王英了。 王英隐隐猜测到真相，说：“妈，我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你要是身体撑得住，给我做顿饭呗。” 李凤菊忙说：“撑得住，撑得住，我来做，你想吃什么。” “还是先吃早饭吧，都没吃呢吧？”陈秀琴又招呼着说，“我去下点面，快得很。” 赵云升一直盯着王英看，呆愣愣的。 “傻啦？还不把院门关上。”王英说。 赵云升缓过神，听话地关上门。 一家人回到堂屋坐下，赵云升挨着王英坐，其实他现在很想把所有亲人都赶走，然后把王英抱上楼…… 第158章 弥补“英子，妈对不你，妈也感谢你。…… 赵主任率先开口问：“到底是什么案子,要你协助这么久，还要一直住在公安局。” 王英不知道现在案子审到哪个阶段，能不能往外说,但杨霞曾告诉他，回家后最好不要多说这事，于是只说：“我被人诬陷犯了事，公安们为了迷惑真正的罪犯,假装把我抓了。” “谁诬陷你的？真正的犯人抓到了？”赵主任又问。 “抓到了。”王英说，“谁诬陷的我还不知道，人刚抓到，我就回来了。案情的事,我也不能多说。” “人没事就好。”王永仁说。 “嗯，没事。”王英笑笑，“事发突然，没有办法告诉你们实情,叫你们担心了。” “不要紧，抓犯人要紧。”赵主任说，“对了，你在公安局看见你艳芬嫂子了吗？她因为纵火也被抓了。” 原来对外是宣称她纵火被抓的，王英想了想说：“没看见。” 王英说没看见，赵主任也没有继续追问。 陈秀琴很快端了一盆水煮挂面过来。 “简单吃吃，该上班的还是要上班,吃了赶紧去上班，天不早了。”陈秀琴说。 第237章 陈秀琴又跑了一趟厨房,端了碗筷，又端了一盘咸鸭蛋，一盘腌萝卜。 王永仁站起来接过,道：“一大早叫亲家母忙了。”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快坐下吃吧，上班要迟到了。”陈秀琴说。 赵云升真不想上班，这些天，他在单位没少被人指指点点。他出了书，还时常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用的都是真名，单位人人认识他。他爱人出事，单位不少人想看他好戏，有些人也不是多坏，纯粹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赵云升命就那么好？看他倒霉，有些人心里就平衡了。 吃过早饭，已经过了八点半，王永仁和赵主任率先去上班了，赵云升还坐着不动。 “快去上班吧。”王英抱着悦悦催促赵云升。王英倒是愿意去上班，不过想着离开这么久，还是在家先陪一天女儿。 赵云升略带哀怨地看了一眼王英，王英冲他笑：“快去吧，有话晚上回来慢慢说。” 陈秀琴也过来催，连悦悦都催着爸爸去上班，赵云升才慢腾腾地起来，不情不愿地去上班了。 家里剩下王英和两个孩子，还有婆婆和妈。 陈秀琴一早就发现李凤菊不对劲，先前是到了就要走，后来人留下来，话也不说，甚至有点不敢看王英，怎么看怎么不对。 “英子，亲家，我送冬宝上学，顺便去买点菜，你想吃什么？”陈秀琴想着自己出去，给她们娘儿俩留下说话的空间。 “您看着买，我在公安局吃得不差。”王英说。 “那行，悦悦，跟奶奶一起送姐姐去学校，再去买菜好不好？”陈秀琴说。 往常悦悦是高兴跟奶奶去买菜的，但是今天妈妈回来了，她抱着王英舍不得撒手。 “跟奶奶去吧，多给妈妈挑些好吃的，妈妈在家等你。”王英哄着女儿。 悦悦听说要给妈妈选好吃的，这才答应跟奶奶一起离开。 这下老赵家只剩下王英母女俩，李凤菊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一动不动，更不敢看王英了。 王英送陈秀琴她们出门，回到堂屋后，李凤菊还跟雕塑似的坐着呢。 王英叹口气，说：“妈，我们上楼说话吧。” 李凤菊这才抬头看一眼王英，又慢了两秒才站起来，跟着王英上楼。 王英回到阔别十几日的房间，她扫了一圈，和她离开前没什么两样，大概唯一的不同是赵云升的书桌上多了一个相框，里头放着一张她的单人照。 李凤菊拘谨地站在房门口，王英说：“妈，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啊。” “英子……”李凤菊嗫嚅，挪着小步子进房。 王英见她神情恍惚，上前扶了她一把，把她扶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然后把房门关了。 王英回到李凤菊身边坐下，看着李凤菊。看得出来，她瘦了不少，人也憔悴得很，双眼红肿，身体好像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妈你都知道了？”王英开门见山。 李凤菊原本还存了万分之一的念想，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个梦，梦里的事都是假的。王英这话一出，李凤菊真的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窿，大热的天，浑身冒着寒气。她不敢看王英，艰难地点点头。 王英好奇问：“怎么知道的？” 李凤菊喉咙发紧，想开口说话，第一个字没能出声，她又轻咳了两声，才小声说：“我做了个梦。” 梦啊……王英想起赵云升也做过与前世有关的梦。 “都梦见什么了？”王英又问。 “梦见……”李凤菊不愿回想，她抬头看王英，说，“英子，那都是真的吗？我真的，那么糊涂？” 王英看着她妈，从她的眼神里看出痛苦和懊悔还有一丝哀求。 “妈，你想把它*当做是一个梦也可以。”王英说。 李凤菊明白，那就不是梦，那就是上一辈子，她上辈子就是做了那么糊涂的事。 李凤菊摇头：“英子，妈知道那不是梦，妈错了，大错特错。” 王英这会儿看着李凤菊，其实这辈子她妈和前世也已经不一样了，就算没有梦见前世，也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在做出弥补，王英心里也已经不恨他们，只是做不到亲密无间而已。 “妈，都过去了。”王英说。如果她妈能早点做这个梦，比如她刚重生的时候，那王英心里可能会觉得痛快，讥讽她几句，但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 李凤菊想问王英能不能原谅自己，但又问不出口。她终于明白，大女儿为什么和自己不亲，不管她做什么，母女俩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英子现在还愿意喊她一声妈，还愿意和她来往，已经是宽洪大量，顾念养育之恩、母女情亲了。 王英见李凤菊不说话，神情痛苦，又说：“前世的事，现在再懊悔也没有用，老天爷让我重活了一回，是想弥补我，大概也是想给妈一个机会，你们这辈子已经做得比上辈子好了，不用再在意了。” 李凤菊看着王英，王英神情轻松，眼神明净，嘴角还带着些许笑意，看上去确实不在意了。但李凤菊心里却是抽痛，从前世到今生，英子是怎么挺过来的呢？她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能糊涂到那个份上，被王慧这个没脑子没心的给哄住。 “英子，妈对不你，妈也感谢你。”李凤菊心里千言万语，一肚子歉意想要说，但听了英子刚才的话，又只能说这些，她再喋喋不休，反而像是逼着女儿说原谅她之类的话，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李凤菊在心里发狠，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弥补前世的过错，掏心掏肺对英子好。 “妈，你都梦见什么了？为什么觉得那是真的，不是梦呢？”王英真的挺好奇的，赵云升也梦见过，但他就只觉得那是梦，噩梦！ “因为实在太真实了，再加上你们姐妹俩的表现，对了你妹妹是不是也……”李凤菊问。 王英点头：“是。” “那她那时候要换亲，就是知道后来的事了？”李凤菊又问。 “对，她觉得嫁给杜建国，就能抢走我上辈子的人生。”王英说。 “我们两个是老糊涂，她更是……”李凤菊一时都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王慧。 “你不会怪我没阻止她嫁给杜建国吧？”王英问。 李凤菊忙摆手：“没有没有，她自己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她自己硬要从你手里抢，怪不得别人。她吃再多苦，受再多罪，也都是她活该。” “不过，她那样，你们确实有责任。”王英说。 “我们没有把她教好，现在想教恐怕也来不及了。”李凤菊想起前几天王慧到家里看她。她大姐被关在公安局，她不知道担心，反而在他们跟前耀武扬威起来，说他们日后还是得靠她，靠大姐靠不住，还不赶紧对她好一点…… 王慧玩笑一般地说出那些话，还是把李凤菊给惹气了，直接把她轰出家门。 “教不教的，也是看你们。你要是愿意费心就费心，不为她，为欢欢。”王英说。 想到欢欢，李凤菊心里也舍不得，她轻轻点点头。 母女俩一时都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王英听到有人敲院门。 “妈，这事你就当是梦吧，以后不要再提了。你在这儿歇会儿，我下去开门。”王英说完就下楼去了。 李凤菊站起身，送王英出门，又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说：“我都听你的。” 王英嗯了一声下楼去。 打开院门一看，是顾梅兄妹和项怀民。 “英子！”顾梅扑上来抱住王英，“你真的出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你们又去看我了？”王英拍了拍顾梅的背。 顾轩拍了顾梅脑袋一下：“别在人家门口闹。” 顾梅放开王英，瞪了她哥一眼。 王英请他们进院坐，她看看项主任，打趣道：“主任，是不是您教的学生太费神了，你好像有白头发了。” 项怀民哼了一声：“一个班学生也赶不上你一个人费神。” “那我可真厉害！”王英笑着引他们到堂屋坐，李凤菊已经从楼上下来，说她去烧茶，叫王英待客。 顾梅一坐下就说：“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我从京城一回到家，我妈就跟我说你被抓了！还问我知道不知道你犯什么事呢！她简直怀疑我是共犯。” “实在抱歉，叫你们担心了。”王英真的心存歉意，她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一心只想绑着把间谍抓了，那是头等大事。没想到顾轩和项主任都会赶回来。 “人没事就好。”顾轩说。 “嘿嘿，还好，后来我们见过赵云升，就没那么担心了。我哥说，赵云升这么淡定，英子肯定没事。” “哎呀，他很淡定吗？那他演技不行啊！”王英笑道，“我还和公安同志保证，说他演技过关呢。” “骗骗我是没问题，我是没看出来，但我哥可是专业的导演系高材生啊！逃不过他的眼。”顾梅笑道。 第238章 “会不会耽误你的事啊？我记得你说夏天不回来的。”王英问导演系高材生顾轩。 “不耽误，我就是个学生，能有什么事。”顾轩说。 李凤菊端了茶来给几人，王英说：“妈，你去买两只童子鸡，再买条大青鱼回来，我中午下厨。” “哎！”李凤菊听王英吩咐她做事，心里特别开心，脆声应下，连精神都足了两分，又问，“要什么佐料啊？” “买点干辣椒和花椒吧。”王英说。 “行。”李凤菊应下，欢欢喜喜地去买菜了。 几人继续聊天，长远不见，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但顾梅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问王英到底被什么案子牵扯进去了。 “其实我这次回来，正好也有事找云升。”顾轩说。 “哦？什么事，该不会电影要拍了？”王英眼睛都亮了几分。 “是要拍了，不过不是我拍，也不是拍我买的那两本。我的老师，看中了他的一篇中篇，想要拍成电影。”顾轩说。 “哪一篇啊？”王英问。 “你对云升的小说，每一篇都很熟吗？”顾轩问。 王英笑道：“我是他每篇小说的第一个读者呀。” “啧啧啧，酸死了，知道你们感情好了！”顾梅挤眉弄眼说。 “是一篇以民国背景的中篇，叫《晚秋》，一个留洋归来的学生和一个遗老追求一个革命女青年的故事。” “这篇啊，这篇我也挺喜欢的。”王英说。 “三角恋啊？女主跟谁好了？”顾梅问。 “保密，你要么看书，要么到时候看电影。”王英笑着说。 “英子，你家里有没有书，我还挺感兴趣呢，现在就想看。”顾梅说。 “有，等下我烧饭时，拿给你看。” 正说着，李凤菊和陈秀琴一起回来了，两人除了王英交代的鸡和鱼，还买了一些凉菜、蔬菜，还买了个西瓜。她们到家后，李凤菊和陈秀琴一起备菜，让王英继续待客，等备好菜，她再去烧。 悦悦到家后，看见家里有客人，好奇地朝每个人脸上都看看。 顾梅抱起她，问道：“悦悦还记得我吗，我是谁？” 悦悦盯着顾梅的脸看了又看，最后喊了声：“干妈！” “哦唷！真记得啊！”顾梅吃惊道，她又指顾轩，“记得他吗？” “舅舅！”悦悦说着，朝顾轩伸手。 “想要舅舅抱啊，那你去吧？”顾梅把悦悦递到顾轩手上。顾轩单手抱着悦悦，走到沙发边，拿起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沓钱给悦悦。 顾梅这才反应过来，悦悦朝顾轩伸手不是要他抱，是要钱呢，她哈哈大笑起来。 王英也是在姑娘伸手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她捏了捏悦悦的小脸：“赵馨悦小同志，你这可不是好习惯，快把钱还给舅舅。不好意思啊，顾轩，她平时不这样的。” 顾梅乐得不行：“谁叫舅舅大方呢，认准了他，只跟他要。” 顾轩也乐：“孩子要了，哪有不给的。” “你别给了，养成坏习惯可不好。”王英说。 “不会，你不是说了，她平时不这样，只跟我要么。”顾轩一出手就是老规矩一沓钱，钱给了，他还挺开心。 王英这会儿不好说，准备等下私底下再好好教育一下悦悦。 项怀民坐在桌边喝茶，看着王英和悦悦。 王英对悦悦说：“悦悦，这是项爷爷，给你买花裙子和玩具的。” “项爷爷。”悦悦乖巧地叫了一声。 顾轩走过去，把悦悦放在项怀民腿上，让他也抱抱。项怀民孤家寡人，家里也没有晚辈，悦悦抱在怀里，他都不敢动一下。 悦悦很快就对这些大人没兴趣，连钱也没兴趣了，她把钱往桌子上一甩，双腿一撅，从项怀民腿上滑到地上，从桌子下面钻出去玩了。 王英他们继续说了会儿话，看着差不多要烧饭了，她去楼上拿了几本书下来，这其中有两本是王英之前没见过的，应该是她不在家这段时间他拿回来的。 王英找到刊登那个短篇的杂志递给顾梅。 “就在这本里，一共三期，连着的。”王英说。 顾轩和项怀民也都各拿了一本杂志看，王英系上围裙去烧饭。 有陈秀琴和李凤菊打下手，王英很快就张罗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 项怀民想起他去沪市前，王英也做了一桌饭给他践行，也是这么美味。他到沪市一年，也吃过不少美食，但不知怎么，总会想起在王英家吃的那顿饭。 午饭过后，三人没有多留，连西瓜都没吃，就告辞了。 顾梅把那几本杂志借走了，顾轩说他们明晚再来谈版权的事。 饭后都有些犯困，陈秀琴把李凤菊安排了午睡，王英也带着悦悦上楼午休。 悦悦在楼下已经困得眼睛眯上，到楼上后，搂着王英的脖子就睡着了，临睡前，还在喃喃地喊着：“妈妈、妈妈……” 王英轻拍着悦悦，悦悦很快安静地睡着了。王英自己也一阵困倦，伴着电风扇的风睡着了。 母女俩都睡得香，王英一觉睡醒，抬手看手表，已经三点多。王英看看身侧的女儿，她不知道什么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还在睡呢。 “悦悦，醒醒。”王英轻轻地喊了女儿两声。 悦悦被王英喊醒，睁眼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甜甜地喊了声：“妈妈。”又过来搂住王英的脖子。 母女俩在床上玩了一会儿，听到楼下陈秀琴喊她们下去吃西瓜。王英给悦悦穿上鞋，让她自己先下去了。 王英收拾床铺，从歪掉的枕头下面，发现一张自己的单人照。 王英捏着照片，忍不住想笑。赵云升这人真是……书桌上放了一张还不够，枕头下面还要放。王英是不知道，人家工作笔记里还夹着一张呢！ 第159章 报应满脑子就两个字，报应。…… 王英收拾好床铺下楼,陈秀琴和李凤菊坐在门口拉家常。悦悦坐在小板凳上，捧着一牙西瓜啃，面前放着一个椅子,椅子上有个空碗，里面是她吐出来了西瓜籽。 看见王英下来，悦悦把自己啃得乱七八糟地西瓜一举：“妈妈，吃瓜。” 陈秀琴笑着说：“你那啃得乱七八糟的,还给你妈吃呢，你自己吃吧，桌上还有呢。” 王英一手拿瓜，一手搬了个凳子也坐到门口,坐在悦悦身边吃西瓜。 陈秀琴和李凤菊看着娘儿吃一口瓜，吐一口籽，都面带笑容。 “英子，等下你送你妈回家,她刚才要走回去呢，被我拦在了。”陈秀琴说。 “嗯。”王英点头，又往碗里吐了两粒西瓜籽。 李凤菊说：“走走也没事的，不算远。” “别瞎说，回头让人觉得你闺女不孝，叫老娘大夏天地走路回家。”王英说。 陈秀琴接话：“就是就是。” 李凤菊笑笑，不敢再说自己要走回去了。 王英吃完西瓜,悦悦也吃好了，娘儿去一起去洗手洗脸。 四点钟出头,王英和悦悦一起送李凤菊回家。 王英骑车，悦悦带着一顶粉红色的软布帽子，坐在安装在自行车前杠的儿童座椅上,咿咿呀呀地和王英说话，李凤菊坐在后座，听着母女俩的对话，想起王英小时候。她对英子有英子对悦悦这样的耐心吗？她想不起来了。 王英把李凤菊送到家，李凤菊留娘儿吃晚饭，王英笑着说：“不了，你女婿到家见不到我，肯定要着急。” “那他肯定也知道来找你。”李凤菊也笑，心道云升和英子的感情真好。 “中午剩菜还有很多，夏天不吃要坏了。”王英说，“有空我再回来。” 李凤菊听到王英说有空再回来，鼻子一酸，差点又要哭。 悦悦跑到李凤菊他们房里，抓了一个药瓶出来玩。小孩子尤其喜欢玩药瓶。 李凤菊见了吓一跳，连忙夺过来：“这个不能玩，快给外婆！” 悦悦失去玩具，又跑到院子里玩。 “妈你身体还好吧？”王英问。 “不要紧，没什么大事，你爸带我去医院看过了。”李凤菊说。 “身体还是要注意。” “我知道，我可不想变成你小妹的婆婆那样。”李凤菊想起孙巧玲心里就唏嘘，这也是孙巧玲的命，前世英子给她当媳妇，她磋磨英子，这辈子慧慧给她当媳妇，她被慧慧给折腾得提前病了。还有建国，年纪轻轻就不行了……这应该都是他们的报应吧？ 把她和老王呢，会糟什么报应？李凤菊突然感一阵晕眩，感觉自己要站不住了。 “妈，怎么了，突然发呆了。”王英问。 李凤菊一激灵，挤出笑来说：“没事。” “这些天叫你操心，没休息好吧。天还早，你再歇会儿，晚饭等爸回来做也行。”王英说。 “嗯，那我去歇会儿，不留你们娘儿俩了。”李凤菊说。 第239章 王英见李凤菊状态不太对，服侍她睡下，看着她睡着了，才带着女儿离开。 李凤菊其实是装睡，等王英关上房门，她眼睛就睁开了，满脑子就两个字，报应。 王英带着悦悦回家，车到巷子口，看见陈秀琴接了冬宝放学回来，在自家院门口和邻居说话。没等王英走近，那人摆手走了。 王英到家后，只听陈秀琴气道：“哼，一个个地不安好心，说什么有些不严重的罪名，十几天确实能放出来，放他老太爷的臭屁！” 王英被陈秀琴的一句粗话给逗笑了：“妈，冬宝和悦悦在呢，别叫她们学去了。” 陈秀琴尴尬一笑：“冬宝怪，悦悦乖，刚才奶奶那句话不能学。” 冬宝大了，外婆叫她不学，她就不学，悦悦还小，那么长一句话，她也学不全，但是“臭屁”两个字叫她学会了，当即学了一嘴。 冬宝忙去捂她嘴：“悦悦，不能说。姐姐教你唱歌。” “对对，姐姐教唱歌……”陈秀琴可不想孙女儿说粗话，“我就是被气到了，什么人，还沾亲带故呢，说着是关心，其实拐弯抹角地还是说你犯事了。” “别气了妈，嘴长在人家身上。”王英说。 “我就是怕越传越难听，先前就已经传得很难听了，说什么的都有。”陈秀琴说。 “放心吧，公安同志说会恢复我的名誉，我们再等等。要是到时候还有传得厉害的，我们就去告，他们是忘了先前传云升谣言的事了，还敢胡说八道。”王英说。 陈秀琴这才平息怒火，进厨房去准备晚饭。 王英跟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和悦悦一起跟冬宝学唱歌。正是下班和放学时分，巷子里热闹得很，孩子打闹声、大人的叫骂声、自行车铃声交织在一起，一派热闹的生活气息。 王英家的院门被敲响，她去开门，只见来的是她的几个下属。 “主任！”徐莉莉上前一把抱住王英。 王英觉得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早上好像才发生过呀！ 其余几人也都一脸激动。 “快进来，快进来。”王英笑着对几人说。 田玉兰把徐莉莉从王英身上撕下来：“你稳重点！” “我就是想主任了！”徐莉莉说。 “厂里都还好吧？”王英带着他们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不好，你不在，厂里哪儿都不好！”徐莉莉说。 “哦？真的吗？我听赵主任说，厂里没什么事啊。”王英说。 周前进笑笑说：“厂里是没什么事，就是主任不在，我们都觉得不好。” “论拍马屁，还得是你。”吴海洋朝周前进竖大拇指。 王英请他们在沙发上坐，陈秀琴把下午没吃完的西瓜，切了端过来。 几人客气了一番，一人拿了一牙瓜吃。 吃完瓜，他们才开始和王英七嘴八舌地说厂里的事。 王英听着，厂里确实没什么大事，连关于她的传言都不多，更没有人趁机要把她赶出厂。只是他们几个人对邵鹏宇意见都很大，因为他们猜测，王英被弄进公安局，肯定和邵鹏宇有关系！ 王英笑道：“那邵副主任真的冤枉了，跟他没什么关系，具体为什么，我现在还不能说，不过我真的是去协助办案的，还立功了哦。”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不问！只要主任回来了就行，明天回单位上班吗？”周前进问。 “回，没我在，你们都觉得厂里哪哪都不好，我肯定要早点回呀。” “那我们明天等你。” 徐莉莉这会儿用胳膊怼她身边的田玉兰，小声说：“快点呀，快拿给主任看呀！” “什么要给我看？”王英问。 田玉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录取通知书。”她自从拿到的那天，就一直随身带着，就想着能给王英看一眼。 “哎呀！恭喜！快给我看看。今天中午项主任还在我这儿吃饭了呢！”王英说。 田玉兰把录取通知书递给王英，王英前后看看，感慨道：“真好，真好，玉兰真厉害！以后肯定有大作为！” “这都要感谢主任，要不是遇到主任，我还在车间拌原料呢。”田玉兰已经感谢过王英很多次，但她感觉还是不够。 “最要感谢的是你自己。”王英把录取通知书还给她，说，“你知道项主任家地址吗？有空可以去拜访他一下，他才是实实在在给你帮助的。” “我知道，我会的。”田玉兰重重点头。 赵云升这会儿到家了，他一路上都在想，他一到家就要给英子一个拥抱，结果一到家，看见一屋子人…… 不过王英的同事们也识趣，这个时候，人家都要吃晚饭了，可不该再留。于是和赵云升打过招呼，又说了会儿话，就又一起离开。 送走了王英的同事，赵云升想着，终于可以和英子单独诉衷肠、话相思了，他二姐一家到了，接着他大姐也下班到家了，家里又热闹起来。他们又都围着王英说话，赵云升想插嘴都难。 晚饭一吃好，赵云升就把二姐一家“赶”走，只为能早点拉王英上楼。 陈秀琴见儿子满脸都写着“想媳妇了”，晚上把悦悦留在他们房里睡。 赵云升如愿和王英过上了“二人世界”，他搂着王英问：“在公安局有没有受委屈？” “没有，好着呢，每天好吃好喝供着我，我还交了个朋友呢。” “那不错，男的女的，我见过吗？”赵云升问。 “女的，杨霞同志，你见过的。”王英说。 “那你有没有想我？” “想。” “肯定没有我想。”赵云升语气里带着三分哀怨。 王英也觉得没有，毕竟她可没有把赵云升的单人照片放在枕头底下…… “对了，顾轩他们今天来过了，他说他老师要想买你《晚秋》的版权。”王英说。 赵云升捏王英的鼻子：“说你没我想，你就岔话！顾轩他之前来的时候，倒是没提呢。” “那会儿我‘生死未卜’的，人家哪跟你说这个。”王英说。 “什么生死未卜！净瞎说！”赵云升又捏王英的脸。 “要是真的被坐实当间谍卖国，可不就是死路一条。”王英抓开赵云升的手。 “卢艳芬坐实了吧？” “嗯，说起来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她一开始的任务，是渗透你。”王英说。 赵云升一愣：“渗透我做什么？做间谍吗？” “你是文化宣传口子上的人，渗透你的作用可不小。你平时搞文化宣传啊、扫盲啊，接触到的人多，也比一般人文采好、口才好，在文化上潜移默化地影响别人……” 赵云升背后起一身汗：“这，好险啊！我当时真的完全没有想到。” “她不是给你看过很多国外的书吗？就是想通过那些书开始渗透，让你向往，让你期待。没想到，你没向往人家外国的月亮圆，向往人家作家写得好，所以她的任务以失败告终。”王英笑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她之前确实跟我提过，国外是多么自由，多么美好……我当时还把她说了一顿呢！” “你对文学的热爱，拯救了你。”王英道。 赵云升真是一阵后怕：“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啊！那老高家的人知道不知道啊？” “公安同志没跟我说，卢艳芬也没说，她精神有点失常了。” “我就说她脑子不正常！” “她被精神控制了，也不知道她上峰是谁，那个人才是真的可恨，应该立马枪毙。” “不说了，不说了……”赵云升把王英搂紧，“不管他们，快安抚一下我这颗后怕的心。” “怎么安抚？”王英小声笑问。 “轻轻抚摸就可以，要是亲一下，就更好了。”赵云升放开王英，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 李凤菊又失眠了，她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满脑子都在想，她的报应会是什么，在什么时候降临。 王永仁早就呼呼大睡，鼾声震天。 李凤菊坐在黑暗中，看着王永仁，他也跑不掉啊，报应也肯定有他的份，他对英子不比自己好，甚至更过分。因为杜建国对他好，他把杜建国看得比亲儿子还亲！ 李凤菊想起梦里的事，越想越气，气自己，也气王永仁，她见他睡得那么香，气得朝着王永仁脸上扇了一巴掌，把英子伤害得那么深，他怎么睡得着的！ 王永仁被李凤菊这一巴掌给打醒了，鼾声戛然而止，他伸手拉了灯，灯光刺眼，他眯眼见李凤菊坐在旁边，双目赤红地盯着自己，像要把自己给吃了！ 王永仁被李凤菊这神情给吓醒了。 “刚才，你打我了？”王永仁问。 “对，我打的！”李凤菊瞪着他说。 “大晚上，不睡觉发什么神经，打我干什么！”王永仁没好气道。 第240章 “我发神经？我告诉你，我们就要报应临头了！”李凤菊狠狠地说。 “什么报应临头，我做什么伤天害理事了要遭报应，你别是又做噩梦了，在这胡说八道！” “孙巧玲和杜建国都已经遭报应了，慧慧也遭报应了，下面肯定就要轮到我和你，一个都跑不掉！”李凤菊说。 “越说越神经了，赶紧睡觉。”王永仁伸手把灯拉灭。 李凤菊坐着继续说：“我们这些人，上辈子都造孽，这辈子就要造报应！” 王永仁假装听不到，翻身继续睡。 “人在做，天在看，这句话一点都不假。杜家人和王慧在前，我们俩在后。巧玲身子垮了，建国废了，我们俩会是什么报应呢？”李凤菊打了个颤。 王永仁听她神神叨叨的，气得又把灯给拉亮：“你到底发的哪门子神经？前几天担心英子睡不着就算了，现在英子好好的回来了，你还作个什么劲？” “你还好意思提英子！”李凤菊朝他吼，“你就不配当老子！” 王永仁索性也坐起来：“李凤菊，你今天把话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真发神经，我明天就把你送精神病院去！”王永仁心里想着，该不会是昨天的安眠药给吃坏了，今天早上她就有点不太正常，一大早起来就打自己。 “我梦到上辈子的事了。”李凤菊说。 “什么上辈子，上辈子我们干什么了？”王永仁问。 “上辈子我们是两个混账……”李凤菊把梦里的事说给王永仁听。 王永仁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听到自己和李凤菊两个给王慧和杜建国打掩护骗王英时，王永仁大吼一声：“不可能！什么糊涂透顶的娘老子能做这种事！” “就是我们两个！”李凤菊说，“你别不信，英子和慧慧都记得上辈子的事呢，英子为什么突然变了，慧慧为什么突然要换亲，就是因为她们都想起来了！” 王永仁还是不信：“不可能，我不可能做那种事，你就是做梦呢！什么前世今生的，根本没有的事。” “你不信也没用，报应肯定会找上门的。”李凤菊幽幽地说。 “你少自己吓自己，生病出意外的人多呢，都是遭报应啊？真有报应，还要公安干什么？”王永仁一点都不信李凤菊的话。 李凤菊还坐在那里念叨，王永仁被烦得不行，索性下床，去姐妹俩房间睡。李凤菊闹，不睡没事，她不上班，自己可是要上班的。 王永仁把房门一锁，防止李凤菊进来。他睡到王慧从前的床上，头一靠枕头就睡着了。 他开始做梦……昨天李凤菊梦见什么，今天他就梦见什么，只是视角不同。 王永仁是被李凤菊的敲门声吵醒的，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他看了眼手表，已经八点多。 王永仁忙下床，他开门就问：“你做梦的事，跟英子说过没。” 李凤菊一夜几乎没睡，眼睛布满红血丝，她说：“说过了，她承认了。” 王永仁感觉脑子发胀，心跳加速。一般做梦，醒来后就忘了，但他这会儿却觉得梦里的事越来越清晰。 他怀疑是因为昨天听李凤菊说了那些话，才做这个梦，又觉得可能真的有上辈子，他梦里就是上辈子。 “你是不是也做梦了？”李凤菊见王永仁脸色难看，提起一口气问他。 “都怪你半夜跟我说那些疯话，我才做这个梦！”王永仁说。 李凤菊突然觉得有点痛快，还好，王永仁也做这个梦了！ “这梦是真、是假，你好好想想就明白了。慧慧当时为什么突然要换亲，英子又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有本事，外人不知道，我们自己家人不知道？”李凤菊说。 听李凤菊这么一说，王永仁心里又信了几分，他想起孙巧玲和杜建国，觉得头更疼了，难道他们真是糟报应了？接下来真的要轮到他们老两口？ 第160章 厂长王英正式升任熊猫饼干厂厂长。…… “我送你上班吧？” 王英今天要回单位上班,赵云升不放心。 “不用，就这点路。”王英正在梳妆台前梳头，随口回了句。 “就这点路,也不是叫你遇上事了。”赵云升站在王英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妻子。 王英瞪镜子的赵云升，赵云升瞧见，忙笑嘻嘻靠过来,半蹲在她旁边：“那你自己当心。” “我知道。”王英见他那半蹲着讨好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摸他的脸说，“晚上,顾轩他们过来，不一定来家吃饭，你还是带点小菜回来吧。” “好。”赵云升抓过王英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两夫妻吃过早饭,各自骑车去上班。到了分岔路口，王英说了声：“走了啊。”就拐弯上路。 王英到厂门口，下车进厂时，才发现赵云升一直跟在她身后呢。 王英幸福又无奈地看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赵云升只冲她一笑，还给她一个飞吻，然后立马调转车头自己去上班。 “王主任,你回来上班了。”传达室的老同志乐呵呵地和王英打招呼。 “是，回来了。”王英笑道。 “王主任早。” “王主任早啊。” 厂门口的同事,见到王英都和她打招呼。 王英感觉比之前给她打招呼的人还要多呢……在一路的招呼声中，王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十几天没来，她的办公桌一*层不染,桌面上多了不少文件，整整齐齐摞了一沓。 邵鹏宇见王英来了，立马站起来和她打招呼：“王主任……” “早啊，邵副主任。”王英现在看邵鹏宇也觉得亲切多了。 “王主任，谢谢你啊。”邵鹏宇有些心虚地说。 “谢我什么，是我该谢你吧，我不在很多事都得你来做了。”王英笑着说，“对了，还要谢你帮我擦桌子呢……” 邵鹏宇更心虚了，他之前给王英擦桌子，主要还是为了看王英桌上的文件…… “总之，我谢谢你。”邵鹏宇没有明说为什么谢王英。他从公安和领导那得知，王英没有说她看出自己被监视了，但是公安和领导们包括他自己，都觉得王英肯定看出来了，所以她那天在包里多了东西之后，才果断去报案。 王英不说，于她自己是无所谓的，但对邵鹏宇来说，却是帮了大忙。毕竟，从监视这个角度来说，邵鹏宇失职了，万一王英真是间谍，那邵鹏宇就是玩忽职守。 两人心照不宣。 邵鹏宇本就感谢王英，再加上听说她还在这次抓捕过程中提供了帮助，心里对她的好感更是倍增，恨不得从此留在副食品厂，给她当个狗腿子。 王英只想卖个好，她都没想到邵鹏宇这么识好。 王英开始看这些天的生产报告，虽然她知道厂里没问题，但不自己看过，还是不放心。而且，等下要开会，她心里得有数。 到点后，王英拿着笔记本，站起身说：“邵副主任，一起去开会啊。” “哦、哦，好好。”邵鹏宇也拿着本子，跟在王英一起去会议室。 王英一到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她身上。王英笑着和他们打招呼：“钱厂长，郑副厂长、赵主任……” 钱同生这会儿已经有了一些内部消息，知道王英这次是主动帮忙查大案的，还立功了。有这话，钱同生觉得，熊猫饼干厂的厂长非王英莫属了。 “王英同志终于回来上班，厂子里没你可不行啊！”钱同生笑呵呵地说。 “厂长言重了，有厂长和各位领导在，有我没我，都一样。”王英客套一句。 “那可不一样，没有你，哪来的熊猫牌饼干。”钱同生今天是非要把王英高高举起了。 “那也是厂长的决策和领导有方，还有所有领导和职工的共同努力。”王英看出钱厂长今天是要捧自己，就和他互相吹捧起来。 在场人也都看得出来，熊猫饼干厂，多半是要让王英当厂长了。毕竟正如钱厂长所说，没有王英，就没有熊猫牌饼干。 开会的内容和寻常没什么区别，厂子里现在也没新品，按部就班生产就行了。不到半小时会议就结束了，会议结束后，钱厂长把王英请到自己办公室。 “快坐快坐。”钱同生客气得很。 王英在会客椅坐下，诚恳地说：“这段日子，叫厂长担心了，我的事没有对厂里造成负面影响吧？” 要说负面影响，多少也有一点，不过影响也不大，大家就是看个热闹，心里好奇罢了。总归没人往副食品厂的食品安全上做文章，那就没事了。 但王英这么说，钱同生心里还是舒坦的。她还是很有责任心的。 “放心，没什么影响。”钱同生说，“我前几天去过公安局一次，人家没让我见你。” 王英笑笑：“我知道，有公安同志跟我说了，您的话也带到了。谢谢厂长，您和厂里的同事，让我感受到了厂子真的是我第二个家。” 第241章 “好好，我一直都很看好你的，把你当自家晚辈看的，你也从没让我失望。”钱同生说，“以后继续好好干！熊猫饼干厂，以后就看你的了。” “好！我以后也不会让您失望的。”王英笑道。 “项怀民，是不是在搞什么新科技啊？”钱厂长突然问。 “他在高校嘛，大概是要搞的。”王英模棱两可地说，有点奇怪钱厂长怎么知道的，该不会项主任为了给她走关系，主动爆料了？也不知道他爆料了多少…… 钱厂长笑呵呵主动把话题岔开了，没有继续追问。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厂子里的事，有人来找钱同生，王英便也回自己办公室。 一整个上午，王英在整理着十几天的报表。 到了午饭时间，王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去食堂。 邵鹏宇习惯性不远不近地跟着王英，他其实想问王英，能不能让他和她一起吃饭，但没好意思。 徐莉莉几个看到王英兴奋得不行，厂里别的职工看见王英也都忍不住朝她多看两眼。大家好其实都挺好奇的，王主任到底为什么被抓，又为什么被放回来了，不过没人敢乱说，毕竟先前造谣过王主任的人，都被送去劳改了。 几人打了饭坐在一起吃，王英抬头看见，邵鹏宇在离她不远地地方坐着呢。王英心想，或许他还要监视自己一段时间呢，以防万一，她觉得这样也没问题。她要是当领导，也会这么做的。 “主任，你不在的日子，我吃饭都不香！”徐莉莉说。 王英看看她：“那我看你怎么好像还胖了点呢！” 徐莉莉脸一热：“真的假的？我真胖了？” 田玉兰看看她：“好像真的胖了！” 徐莉莉放下筷子，双手摸自己的脸：“没有吧……” 几人说说笑笑吃饭，吃好饭，离开食堂的时候，王英小声和徐莉莉说：“你好像真的胖了点，别是怀孕了自己没注意。” “！”徐莉莉顿住脚步，“妈呀！” “怎么了？”田玉兰问。 徐莉莉看看王英，本来就又大又黑的眼睛，这会儿瞪得更大更圆了。 “主任，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月事好久没来了！”徐莉莉小声说。 “回头去医院查查。”王英说。 田玉兰看着徐莉莉，觉得她怀的真不是时候，厂子要改革，她这时候怀孕了，主任手下用的人又少一个。而且，对她自身的职业生涯来说，也不是好事，不太可能让她顶着孕肚升职。 徐莉莉自己倒是很开心，她摸着自己的小腹，仿佛已经确认那儿已经有一个孩子。 回到办公室后，王英继续工作，也没有和邵鹏宇确认，他是否还在监视自己。 一整天忙下来，王英已经把先前积攒的工作全部补上，到了下班时间，她准时下班。 王英下班到家，赵云升还没回来，顾家兄妹也没来。 悦悦一见她，就跑来抱她的腿：“妈妈！妈妈！” 陈秀琴笑着对王英说：“你闺女今天问了一百遍，妈妈今天回来吗？” “哎哟，我是小乖乖，妈妈上班去了，会回来的。”王英俯身把女儿抱起，香了一口。 王英抱着亲香一会儿，赵云升车龙头上挂着菜，到家了。 “顾轩他们还没来啊？” “没呢，现在不来，估计要吃了晚饭再来了。”王英说，“我们稍微等会儿吧，等到七点不来，我们就自家吃。” 顾轩兄妹俩本来准备下班时间去找王英他们的，被他们妈给拦住了。叫他们吃了晚饭再去。 顾家兄妹到王英家时，已经快八点，王英他们才吃好饭。 时间不早了，顾轩也没有和他们多寒暄，直奔主题，要来买赵云升《晚秋》的版权。 赵云升自然是没有二话就同意了，版权费也是让顾轩看着给。 顾轩说：“你这样可不成啊，我不是给自己买的，给我老师买的。” “说实话，这剧本到底什么行情我也不知道，我反正相信你，绝对不会坑我就行了。如果是你拍，就是直接拿去拍一个钱不给，我也没意见。”赵云升说。 顾轩笑笑：“那你错了，给我拍才要收钱，给我老师拍，倒是可以不收，他拍了是要拿到国际上去评奖的。到时候，你的版权费一定水涨船高。” “那拿去吧。”赵云升大手一挥。 “开玩笑的，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不给钱，我老师也不敢拍。”顾轩拿出早就拟好的合同，递给赵云升，“仔细看看，一码归一码。” 赵云升自己看过一遍，又拿给王英看。 王英一看合同上已经签好名按好手印，她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不是以后有名的国际大导演么！他要拍赵云升的书的了！ “怎么了？”赵云升见王英看得入神，问道。 “有问题？”顾轩也问。 王英掩藏内心的激动，把合同又递给赵云升：“没问题，签吧。” 王英觉得确实可以一分钱都不要给人家拍，那可是将来的国际大导演啊！王英想想就激动。 赵云升签好自己的名字，又取来印泥按了手印。 这次的中篇小说，版权费是两千。顾轩又是带了现金，二十沓。 “悦悦呢。”顾轩笑着把钱放在桌上。 王英瞪他：“你别把她惯出坏毛病。” 顾轩笑：“哪那么容易坏。” 不过悦悦这会儿在冬宝房里玩呢，没来找她干舅舅要钱。 合同签好了，王英问顾轩：“你老师什么时候拍《晚秋》啊？” “我回去后，剧本改出来，就准备开机了，正好秋天要到了么。”顾轩说。 “真期待啊！”顾梅在一旁说，“不知道找谁来演三个主角，希望演员好看点，别让我失望。” “你看完书了吗？”王英问。 “《晚秋》看完了，还有别的没看呢，书今天没带，等我全看完了，改天给你送来。”顾梅说。 “不着急，你慢慢看，”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快九点的时候，兄妹俩提出告辞。 王英夫妇送他们出门，走到巷子口，顾轩说：“我后天就回京城去了，今年过年多半是回不来。” “那要给你拜个早年了。”王英笑道。 顾轩呵呵笑了两声：“书信、电话联系。我跟你们汇报电影的拍摄情况。” 赵云升说：“剧本改出来能不能给我寄一份。” “好，到时候你要是对剧本有好的建议也可以提。”顾轩说。 王英和赵云升又把顾轩兄妹往前送了半里地才挥手道别，各自回家。 赵云升牵着王英的手，两人说着闲话，慢悠悠地往回走。 赵云升心里其实有些疑惑，刚才王英在看那个合同时，好像认识顾轩的老师一样，赵云升自己看了，他完全不认识这个人，英子是怎么认识的呢？ 这个疑问和赵云升先前的诸多疑问一起，被他藏在心底。 王英从公安局出来的一个星期后，厂里人都快忘了他们王主任曾经被公安带走的事，公安局那边来人了。 来的人是杨霞和另一位曾到王英家抓她的公安同志，两人到副食品厂来，给王英送感谢信。 王英被请到厂长办公室，看家杨霞他们就知道，他们是来给自己恢复名誉的，不过她没想到自己会收到感谢信。 杨霞把信递给王英，说道：“王英同志，感谢你对这次案件做出的贡献！” 然后她和另外的同志一起给王英敬礼，王英一时还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鞠躬说：“这都是我应该的。” 钱厂长心里痒痒的，很想知道王英到底立了多大的功，竟然还能收到公安局的感谢信！ 杨霞他们没有多留，送完感谢信就要离开。 王英送他们出厂，想顺便打听一下案件的进展。 出了办公楼，王英就小声问：“杨霞姐，可以告诉我那人是谁吗？” 杨霞没有具体说人的名字，只说：“曾经在文工团待过，后来转业了。” “难怪又会钢琴又会跳舞，他认罪了吗？卢艳芬的同党是谁，交代了吗？”王英又问。 杨霞摇头：“他只认自己的罪，据他自己说，根本没有同党，是卢艳芬自己疑神疑鬼怀疑你，他索性故意栽赃到你身上。在他家也没有搜到任何另一个人的相关证据。” 王英哎呀一声：“他会不会撒谎？还有他还有上峰吧？” “我们也在怀疑，但是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所以还在继续审，继续查，多的我就不透露，你最近注意安全，我们也会派人暗中保护你。”杨霞说。 “好，我知道了，最好那个同伙真的来找我，正好把他拿下。”王英点点头说。 “你胆子还真大。”杨霞笑道，“不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他被隐藏下来，也不会随便冒头的，也不用太担心。我们也有很多同志认为，确实没有另一个人。” 第242章 王英点头，确实和杨霞说的一样，“对了，卢艳芬现在怎么样了，他们见面了吗？” “见过一次，卢艳芬见到他后疯得更厉害了。”杨霞说。 王英叹口气，没有再打探了。 王英把两位公安同志送到厂门口，两人又给王英敬了个礼，才一齐离开。 传达室的老同志喊王英。 “王主任，他们是找你的么，对你这么客气，还敬礼呢。” 王英笑笑：“是的，先前不是协助他们工作么，来给我送感谢信的。” 老同志朝王英竖起大拇指，这王主任确实厉害！ 这事儿王英可不藏着掖着。钱厂长也没替王英藏着，他在厂里开广播会议，亲自朗读了公安局给王英送来的感谢信。这下全厂都知道，王英帮公安局破案，立功了，不是涉险犯罪，被抓又放回来了…… 王英被抓这事，就这么彻底过去了。副食品厂里的人再提起王英，只会说她厉害能干有本事，其余想看笑话的人，全都歇了菜！ 陈秀琴和赵云升都觉得扬眉吐气！母子俩很默契地都在之前阴阳怪气的人面前好好地显摆了一番！ 又到休息天，王英和田玉兰约了去看项怀民，两人各自提了一些礼物，来到项怀民的住处。 项怀民住在搪瓷厂附近，是之前他在搪瓷厂分的房子。王英和田玉兰打听项怀民的住址，引得附近的人一阵好奇。 “你们是他什么人啊？”有好事的大妈问道。 王英笑道：“我们是副食品厂的职工，来看看老领导。” “他一个人，不大出门的，现在应该在家呢。” “谢谢婶子啊。” “喏，就是最里面一间。” 王英和田玉兰敲门，过了好久门才开。项怀民见是她们俩，显得很意外。 “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老领导啊！不欢迎啊？”王英笑着说。 项怀民有点为难地说：“进来吧。” 田玉兰有些紧张，小声对王英说：“项主任好像真不欢迎我们。” 等她们走几步，就知道为什么项怀民感到为难了，好像不欢迎她们了。 他家里到处都是书和稿纸，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项怀民就是现收拾也来不及了，好不容易腾出一张长凳给两人坐。 “主任，您这居住的地方，很符合我对数学家呀、科学家呀这样的人物的想象。”王英四下打量一番说。 项怀民哼了一声：“乱就乱，不用给我找说辞。我这常年没有人来，这连多余的杯子也没有，你们只能空坐着了。” “大热天，我们不喝茶。”王英笑着说，“我真的觉得，您的房子就该是这样的。”因为她前世看过的电视电影，很多科学家的房间都是乱七八糟的。 “你们怎么过来了？”项怀民问。 “来看看您，玉兰是来感谢您的。”王英说，“她考上您的学校了，您到时候可要多照应着点。” “数学考多少？”项怀民问。 “满分。”田玉兰有点不好意思。 “嗯，那还不错。”项怀民点头。 “您亲自教出来的，那还用说！”王英说。 “叫你学你不学呢！”项怀民白了王英一眼，又对田玉兰说，“你虽然考上了，但是基础还是薄弱，进大学后，不能松懈。” “是！”田玉兰已经是一副乖学生的模样了。 “叔，您什么时候回沪市，等开学吗？”王英问。 王英一声叔，把项怀民听得一愣，王英一直管他叫主任的。 “不了，我要提前去，还有事。”项怀民说，“过两天就走了。” “那你再到家里去吃饭啊，或者你这可以做吗？我来给你做一顿。”王英说。 项怀民沉默了足有十几秒才说：“还是我去吧。” “好，那您什么时候有空，要不就今天？我正好休息，玉兰也来吧，我提前为你送行。” “行。”项怀民应下，田玉兰也说了声好。 两人又待了十几分钟，王英感觉到项怀民很不自在，就告辞了。 “晚上早点来哦。”王英临走前叮嘱一句。 “知道了。”项怀民应了声，心里感觉一阵暖意。 当晚，王英做了一桌子菜，都是项主任爱吃的。吃了这顿饭，项主任觉得，这一趟也没白回来。 隔天，项主任就孤身回沪市了。 八月底，田玉兰辞职去读书；徐莉莉怀孕，有先兆流产迹象，请了长假。王英手下一下子少了两个人。不过她们俩走之前，各推荐了一个人给王英，还是两位女同志。 田玉兰离厂那天，抱着王英哭了很久，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回来。 九月底，北崇副食品厂正式拆分成熊猫饼干厂和北崇罐头厂，曾经的北崇副食品直营店改名为北崇副食品商店。 王英正式升任熊猫饼干厂厂长，钱同生调任北崇工商局，郑连成担任罐头厂厂长，赵成军主管北崇副食品商店。 第161章 坦白王永仁听王慧这么一说，劈头盖脸…… 副食品厂大刀阔斧地改革,罐头厂也要搬离原址，听说要引进了一套先进的外国设备，扩大生产规模。 副食品厂的原址只留下熊猫饼干厂和酱园。不过酱园之后也会搬迁,他们已经有了新的晒场，等现在这个晒场的酱都出厂，他们就都会搬到新厂址，到时候,原副食品厂的一块地，都将被划给熊猫饼干厂。 一九七九年国庆节，也是王英和赵云升的结婚纪念日，王英和赵云升已经结婚整整五年。 今年的结婚纪念照是在熊猫饼干厂门口照的,昨天刚挂的牌。今天职工休息，但厂子里还一片热闹，罐头厂在搬迁。 王英和赵云升站在厂牌前，合了一张影,然后两人又一起进厂。传达室的老同志客气地喊了一声：“王厂长。” 王英和赵云升走在厂里，赵云升时不时侧头看王英一眼，二十五岁，真是年轻有为啊，王厂长。 “怎么老看我？”王英问。 “被你散发的光芒深深吸引，移不开眼。”赵云升说。 “油嘴滑舌。”王英笑了一声，心说赵云升这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今天不但罐头厂要搬迁,有些工作有调动的职工也回厂来取一些私人物品。王英见到几位面熟但叫不上名字的同志，他们纷纷与王英招呼。 王英在罐头厂的原址看到了钱同生和郑连成,他们正在指挥搬运。 “钱局长、郑厂长。”王英和他们打招呼，赵云升也跟着招呼。 “副局长！”钱同生矫正她。 郑连成笑笑：“王厂长来了。” “以后，这里都交给你啦！”钱同生环视一圈感慨道。 “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工作上遇到难题，还要麻烦两位老领导，多指导我。”王英诚恳说。 “你放心，这五年也不是白共事的。”钱同生说。 郑连成也说：“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王厂长，新厂子，是不是要有新产品了？”钱同生问道。 “等稳定一段时间，尽量在年底出新品。”王英说。 钱同生点头：“好，我很期待啊！” 钱同生不禁想，要是王英没当上这个厂长，她还会出新品吗？她会怎么做呢？不过这个假设不存在，他才知道，北崇如今的一把手都看好王英，恐怕连王英自己都不知道呢。 见赵云升拿着相机，钱同生效呵呵地说：“云升，你给我们合张影吧。” “好啊。”赵云升笑道。 王英站在钱同生和郑连成中间三个人合了一张影。 “等照片洗出来，我给您二位送去。”王英说。 钱、郑二人都笑着应下。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王英和赵云升离厂回家。 两人一到家门口，就见悦悦叉腰挺肚站在院子中间。 “爸爸坏！妈妈坏！” 陈秀琴笑道：“她知道今天不用上班，见你们出去不带她，可给气坏了。” 赵云升拿起相机就把叉腰挺肚、歪头噘嘴的女儿给拍了下来。 王英上前把女儿抱起，赵云升顺手又拍了一张，然后又让陈秀琴给他们三口拍了一张合照。 陈秀琴给他们拍完照，对一家三口说：“你们要不去悦悦外婆家玩玩，悦悦外婆好久没来了。” 王英早就发现她妈没有来了，她觉得她妈还在消化前世的事，不敢面对她。 “去吗？”赵云升问。 “去吧。”王英说。 “悦悦也去！”悦悦忙说。 “好，我们一起去！”王英笑着说。 陈秀琴把已经准备好的礼拿给他们：“喏，给你们都备好了，去了就多玩玩，他们也是不容易。” 自从李凤菊把王英从公安局带回来之后，她就再也到王英家来过，也没有去王慧家。 李凤菊连门都很少出，每天除了烧饭就在发呆，她总觉得下一秒，报应就要落在她头上。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着。王永仁本来不信什么报应，但是她看着李凤菊这样，又觉得，李凤菊不正是糟了报应，才变得这么神神叨叨的？ 第243章 王永仁想去找两个闺女，却也不愿意面对她们，偏偏两个女儿一个忙得要死，一个没心没肺，也都不来看他们。王永仁觉得，这也是报应。 “妈妈，我们去看看外婆吧，外婆好久没来看我了。” 王慧家，欢欢对王慧说。 “不去！”王慧没好气地说，“上次你外婆都把我赶回来了，我才不去呢！” “妈妈，求求你了，带我去吧。”欢欢可怜巴巴地求着王慧，又朝杜建国投去求助的眼神。 如今的杜家，没了两个姑子，婆婆摊在床上，老太太自从摔过后，神志也不清，王慧又有公公撑腰，已然是家里的霸王。她每个月拿着公公的补贴，丈夫的工资，小日子过得滋润得很。 自从杜建国被他爸教了一些“御妻之道”，他发现日子也没那么难过了，王慧其实挺好对付的。他如今和王慧倒是不吵不打，一家三口在一起时，也有那么几分和美。 杜建国说：“要不就去吧，今天正好吴婶也在，我和你们一起去。” 王慧见女儿苦苦哀求，杜建国也这么说，最终松了口，说：“行吧，那就回去看看。” “妈妈，你最好了！你是世上最好的妈妈！”欢欢高兴地欢呼地起来。 “哼，带你去就是最好的妈妈了，不带就不是了？”王慧瞥一眼女儿。 “妈妈永远是最好的妈妈！”欢欢忙凑过来撒娇。 “行了行了，去换身衣服，我等下给你重梳个辫子。”王慧推开欢欢。 欢欢高高兴兴地去翻放着自己衣服的抽屉。王慧自己爱美，也爱打扮欢欢，欢欢不缺衣服穿。 母女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香喷喷地出门了。杜建国看着光鲜的母女俩，心里也挺高兴，觉得脸上有光。 杜建国载着王慧母女俩去老王家，到老王家这儿的巷子口，正好迎面撞上王英一家三口。 “大姨！姨父！悦悦！”欢欢高兴地朝对面的自行车挥手。 王慧越过杜建国，看到了她大姐一家，顿时翻了个白眼，觉得今天不该出门。 “姐姐！”悦悦也朝欢欢挥手。 两家人一起到了老王家门口，老王家静悄悄的。这会儿已经快到中午，老王家锅不动、瓢不响，安静得好像没人在。 “外婆不在家吗？”欢欢上前敲门。 悦悦也跟着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王永仁才过来开门。一眼看见是两个女儿回来了，他一声不吭又往回走。 王英和王慧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明白老王怎么了。 “外公！” “外公！” 两个孩子同时喊了一声，这一声才把王永仁的魂给喊了回来，他又转头。 “欢欢和悦悦来了。”王永仁说。 王英他们进门，没见李凤菊迎出来。 “爸，妈不在家吗？”王英问。 “在呢。”王永仁有些木讷地说，“身体不舒服，睡觉呢。” 王英皱着眉往李凤菊他们房里走，边走边说：“还是上次的毛病吗？后来又到医院去看了没有。” 王永仁没回话，他这会儿看着两个女儿和两个女婿，脑子有些混乱。 王永仁本身脸比较黑，看不出来多憔悴，但李凤菊眼窝深陷，身形瘦削，躺在床上看上去比孙巧玲还要多几分病容。 “妈！”王英和王慧同时喊了一声。 李凤菊晚上睡不好，倒是白天亮堂堂的时候，她能睡一会儿。但睡得也不深，两个女儿一声喊，她就醒了。 王英和王慧已经走到床边，李凤菊看看她们两姐妹，眼睛又闭上了。 两个小的也进来了，趴在床边。 欢欢见李凤菊这样一下子就哭了：“外婆，你也病了吗？和我奶奶一样？” 欢欢这么一说，李凤菊脸色更难看了，她本来就觉得自己要遭报应，没想到孩子也这么说。 欢欢一哭，悦悦也跟着哭。 “英子，赶紧把妈送医院去吧。”赵云升说。 李凤菊摆摆手：“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心病，医院治不好。 在场的人，除了老夫妻两人，只有王英知道原因。 她坐到床边，握起李凤菊的手：“妈，我这段时间厂里忙，没来看你，是我不好。” “我知道你忙，你爸说你当厂长了，北崇最年轻的厂长，真了不起。”李凤菊缓缓说着，简直像到了濒死之际。 “妈，我不该跟你置气不来看你了，我也错了。”王慧看到她妈这样，心里也很难受，连忙也跟着道歉。 李凤菊看了一眼王慧，又看欢欢和悦悦，说：“欢欢乖，悦悦乖，不哭，外婆没事。” 王永仁也不进房来，一个人站在房门边说：“没病你起来啊，孩子们都回来了，你起来烧饭，我去买菜。” 王英看了一眼赵云升，赵云升会意，说：“我去买吧。” “我也去。”杜建国觉得气氛不对，也不想留在这里，忙也跟了一句。 王英说：“欢欢和悦悦也去吧。” 赵云升觉得王英可能要和丈母娘谈心，不想让孩子们听到，他就直接把悦悦抱起，杜建国有样学样，也把欢欢抱走了。 两个女婿和外孙女一走，王英说：“爸，把院门关上。” 王慧狐疑地看着王英：“大姐，你要干嘛？” 王永仁一言不发去关院门，关了院门后又回到房中来。 李凤菊这会儿头已经转向床里，谁也不看。 王慧觉得不太对劲，又问王英：“妈到底怎么了？” “爸妈都知道了。”王英说。 “知道什么了？”王慧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英冷冷看着她，王慧平白打了一个寒颤，颤抖着说：“是……是那个事？” “嗯。” 王慧登时从床边站了起来，语无伦次说道：“知道……知道就知道呗，有、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上辈子了，现在是现在，现在不是挺好的！妈怎么就这样了……” 王永仁朝着王慧高高扬起手，想打又没打下手。王慧是错，但也是他们纵容出来的。 王慧一缩脖子，吓得抖了两下。 “报应啊。”李凤菊喃喃说，“巧玲和建国都是报应。” 王英一开始只以为李凤菊无法接受上辈子的事，没料到她会想到这个上面去。 “什么报应不报应的。”王慧说，“妈，你不觉得这辈子更好吗？你看大姐多出息，大姐夫和她感情也好。我现在也挺好的，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大姐，是不是你怪妈了？把妈逼成这样。” 王永仁听王慧这么一说，劈头盖脸打了她三下。 “爸！你又打我！”王慧转头瞪王永仁。 “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嘴撕烂！祸都是谁惹的！”王永仁恶狠狠地说。 “行了，别吵了。”王英呵斥一声，“王慧，妈是觉得你婆婆和杜建国都是因为上辈子造孽，这辈子了身子才坏的，她担心自己也会像他们那样。” “造孽……”王慧本来还想说，他们造什么孽了，等她反应过来，她说不上话了。 王英叹气：“妈，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我不是叫你当成一场梦了么。我不怪你们了，真的，别放在心上了。” “老天爷看在眼里呢。”李凤菊说。 “老天爷没那么闲，什么都看。”王英说，“你现在这样，不是又叫我内疚？要是你们有个三长两短，是不是又该我遭报应了？” “你不会的，我真有三长两短也是自己活该。”李凤菊忙说。 “那你就想开点，我以为那天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呢，你怎么一回头就开始乱想，这么多天也不到家里去！*我看你是纯心叫我不好过。”王英说。 李凤菊坐起身：“我没有……” “你听不听我话？”王英大声问。 “听。”李凤菊小声应道。 “听就不要乱想，你看你现在这样，人瘦了那么多，等下病倒了，还要我回来伺候你，是不是耽误我事！你说要好好补偿我，就这么补偿的？”王英说。 李凤菊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英冷哼一声说：“说到底，你们还是自私！” 李凤菊猛地抬头看王英，王永仁也看她。 “要是你们真觉得错了，想悔改，那就算真有报应要上门，你们也会想着赶在报应来之前好好补偿我，对我好！哪像现在这样！”王英越说声音越冷。 李凤菊和王永仁都呆呆的，感觉王英说得好像有道理。 王慧心里又气又怕，她还不知道爸妈为什么想起上辈子的事呢。要是杜家人也都知道了呢。王慧又打了一个颤，心里害怕得不得了。 李凤菊反握住王英的手：“英子，妈这下真的知道了。我不会再乱想了，我把自己身体养好，健健康康的。”李凤菊说。 “说到做到？”王英像训孩子似的。 第244章 “嗯，肯定做到。”李凤菊说。 “那就好，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你们还这样，我以后来都不来，家也不准你们去！”王英狠狠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下真的想通了。”李凤菊这么说着，好像精气神又回来了几分。 “爸，你呢。”王英又问。 “我也一样的。”王永仁小声说。 王慧见她大姐把父母收拾得服服帖帖，心里更怕了，她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王英并不管王慧，她站起身说：“我先把米饭煮下锅。” “我去帮忙！”王慧不敢留下面对父母。 “慧慧留下。”李凤菊说。 王慧不敢动，只能留下来。 王英一个人去厨房，淘米煮饭。 李凤菊看着王慧，竟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 王慧主动握住李凤菊的手，哭着说：“妈，妈，我也知错了，你看大姐现在不是挺好的，而我也已经造报应了，伺候瘫痪的婆婆，还有个不能人道的丈夫，我还失去了你们的信任和宠爱，这都是我的报应，您就别怪我了妈。” “我不怪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要好好做人，好好教育欢欢，还要自立自强起来……”李凤菊说。 “好好，我都答应你。”王慧一听她妈不怪她，后面不管她说什么，自己都答应，“你别怪我就行。” 李凤菊见王慧敷衍的样子就知道，她恐怕很难改掉了，想要她自立自强，恐怕比登天还难。 王永仁也说了王慧几句，但正如王慧说的，现在王英过得好着呢，倒是王慧自己，真的像遭报应一样，还能说她什么呢。 王慧见爸妈没有责怪她，心里松口气，小心问道：“爸妈，你们都是怎么想起来的啊？”她怀疑是不是她大姐说的。 “做梦梦见的。”李凤菊说。 “梦见的？那你们就当真了？”王慧瞪大眼。 “梦得太真实了，再加上你姐妹俩的反常，还有什么不信的。而且我和你爸做的梦一模一样。”李凤菊说。 王慧心跌到谷底，她爸妈做梦见前世了，那杜建国的爸妈会不会做梦梦见？杜建国会不会梦见？ “你们，你们是怎么梦到的？”王慧六神无主地问。 “就睡觉，做梦了。”李凤菊说。 王永仁看出王慧在怕什么，说：“你妈做梦的那天晚上，我给她吃了一片安眠药。” 李凤菊还不知道这话呢，登时说：“你给我吃安眠药？！” “你那时候担心英子，天天不睡觉，我有什么办法。”王永仁说。 “那爸呢？”王慧又问。 “我是听了你妈说的，然后在你们房间睡的，就梦见了。和你妈说的一模一样。”王永仁说。 “我……万一建国他们也梦见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比不上大姐……”王慧彻底慌了。 “所以我说你要自立自强，哪怕将来他们怀疑了，知道了，你们离婚也好，怎么也罢，你自己也能把日子过下去。”李凤菊说。她现在再看杜家人，觉得人人都面目可憎，就是王慧现在要和杜建国离婚，她也同意。 “我……”王慧双手紧握着，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 王永仁又说：“你也不要指望我们，我们年纪都大了，你的路还长着呢，你要是自己不立起来，谁也不知道你以后会怎么样。” 王慧脸色惨白，她两辈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无依无靠。但电光石火间，她又觉得，如果杜建国想到前世，他肯定也想起前世他多么爱自己，他们多么不容易才走到一起，说不定反而更爱她呢！谁说一定会嫌弃她呢？杜建国前世还总是在她面前嫌弃她大姐呢，总是遗憾当初娶的不是自己呢！想到这王慧反而比从前对杜建国更抱希望了。 李凤菊看着王慧神色变化，说：“杜建国是最靠不住的，你最不能指望的就是他。” 王慧嘴上说着知道了，心里却不这么想。她妈妈说的简单，自强自立，到底要怎么做才叫自强自立！她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嘛，怎么就不自强不自立了。杜家一家子都指望她呢！她还不强吗？ 第162章 新品她感觉新时代在向她扑面而来。…… 王慧的神情变化落在李凤菊眼里,李凤菊心底泛起凉意，王慧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王慧活了两辈子，她的思维早就固定,哪是李凤菊一两句话就能劝明白的。何况王慧如今在杜家确实过得还不错，她更不可能听得进去。 但李凤菊这次打定主意，王慧下次遇到事，她绝对不会帮她解决,一定要让事教她做人。 王慧这会儿其实还想问她父母呢，为什么上辈子那么宠爱她、偏心她，这辈子他们却突然对自己这样了。她把这一切归咎于她大姐，认为她大姐故意抢走父母的“宠爱”。 王慧还觉得,她大姐和父母，根本就是一方图名，一方图利，哪有什么真的亲情。她爸妈现在对自己又打又骂,还不是觉得她不如大姐出息，他们以后更用得着大姐，打她也是打给大姐看，让大姐出气罢了！ 真虚伪！王慧心里把她爸妈和王英都骂了。 赵云升和杜建国买好菜回来，李凤菊让王慧去给王英帮忙烧饭。 王英在厨房烧饭，一直不说话，王慧时不时偷看她一眼,然后趁王英不注意就瞪她。 赵云升和杜建国带着两个孩子陪岳父、岳母说话。 杜建国能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岳父岳母对他和赵云升的态度不同。赵云升说什么,他们都会回应，而他有时候插话，会被直接忽视。 杜建国心里就不舒服,觉得岳父岳母看不起他。 赵云升可不管杜建国怎么想的，他本就会说话，把老王两口子哄得开开心心。他感觉岳父岳母和英子之间应该又有什么事发生了，但英子不说，他也没问。 杜建国心里不痛快，吃过午饭就和王慧说不放心他妈，想要早点回去。王慧也不想在娘家待，立马同意了，只有欢欢，和悦悦玩得正高兴呢，被强行抱上车走了。 回到家后，杜建国就对王慧说：“你是不是又和岳父岳母告我状了？” “没有啊。”王慧说，“你最近又没干嘛，我告你状干什么。” 杜建国嘀咕一声：“那他们怎么把我和大姐夫却别对待。” 王慧当然知道为什么，但她可不能说。 “还是以前的事呗，他们这是心疼闺女呢，咱们以后好好的，他们也会消气的。”王慧温声说。 杜建国见王慧这么温柔明理，心里感慨还是爸说的对，王慧其实很好哄，只要给她一点钱，说点好听的，她就会乖乖留在杜家伺候老人，还能维持杜家的完整和杜建国的体面，他们什么损失都没有，不过嘴皮子动动，有什么的。 “嗯，我以后会对你好的，什么都听你的，家里都给你做主。”杜建国说。 果然王慧脸上浮起笑意，说：“你可要记得你说的话。” 杜建国面上点头，心里当然记是不可能记的，不过是听他爸的话，随口哄哄王慧罢了。 王英赵云升一直待到傍晚才回家，老王两口子被王英“教育”得服服帖帖。 - 国庆过后，王英正式以熊猫饼干厂厂长身份开始上班。 厂里现在没有副厂长，生产主任是邵鹏宇。原先的文书、后勤、安保、被调走一部分，留下一小部分继续任职。 王英以为邵鹏宇的任务完成，应该会被调走，没想到他竟然留在厂里了。她不禁想，邵鹏宇留在她这，这辈子还能当成统战部长吗……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总归这辈子很多人的命运都已经改写。 邵鹏宇留下，王英可不和他客气了，每天给他的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 当然，王英自己也没闲着，她拟了一份“熊猫饼干厂改革计划书”交给上级领导，对厂子的结构、人员、生产各方面都做了调整。 王英的计划书正好迎合了现在领导们的改革之心，计划书十月六号交上去，十月八号就通过了。 首先，最重要的当然是新厂的领导班子。 王英当厂长，邵鹏宇当生产主任，这是最大的两个领导。在他们之下，厂子有人事、生产、质检、研发、安保、后勤、市场等部组，除了生产部组，每个部组有一个组长，职工数量不等。 从前副食品厂的第四车间，现在直接分为五大生产组，一组数字饼干、二组夹心饼干、三组桃酥、四组沙琪玛、五组葱香饼干、时令食品等、每个大组都有一个大组长。 生产大组的组长们都是王英从前的下属，陆忠鸣、周前进、吴海洋等人。田玉兰和徐莉莉给王英推荐的人，她正交给陆忠鸣和周前进带着，之后再做安排。 厂里留下的文职人员，王英没有做大的改动，不过先前钱厂长的文书被调走了，王英现在没有趁手的文书用。她现在的文书是从后勤调过来的“临时工”。 第245章 要是田玉兰还在就好，王英觉得她挺适合的，但人家已经开始美好的大学生活了。前几天还给她寄了一封信，说了自己的情况。或者罗文书其实也可以，他本身就叫文书，但人家也上大学了呢。 “刘航，你这个表格，填错行了。” 王英看着报表发现数据不对，冲她的文书说。 “啊，对不起厂长，我来改，我来改。”刘航连忙上前。 王英说：“你填好之后，校对一下。” “是是是，我知道了。”刘航连连应下。 然后再次交上来的数据，还是不对…… 当刘航把同一份报表弄错三次，王英请他回原来的岗位。 刘航走的时候，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自己确实不适合干这个，要是以后出大纰漏，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请走了刘航，王英又换了一个女同志来，用了两天还是不行。 王英最后索性把田玉兰给她介绍的女同志给调了过来试试，这个再不行，她就准备从外面重新招一个。 这个女同志王英也认识，名叫窦海燕，不过她进厂晚，王英和她不熟。 窦海燕高中学历，今年二十六岁，还没结婚。听田玉兰说，她之前有过一个未婚夫，快结婚了，未婚夫下河游泳淹死了，之后她就没有再谈人家。或者说没谈成人家。两人有着相同的不结婚的超前思维，因此成好朋友。 窦海燕个子挺高，人精瘦，颧骨突出，脸颊有雀斑，单论样貌，不在普通人的审美里。再加上前头死了一个未婚夫，很多人觉得她克夫，因此婚事难成，她自己也受尽冷眼，心灰意冷。她站在王英办公桌旁，认真听着王英的吩咐。 “我说的你都记下了吗？”王英问。 “记下了。”窦海燕点头。 “那你去工作吧，遇到不会的，不懂的，及时问我。尽量不要犯誊写和计算的错误。”王英说。 “好。”窦海燕应下。 窦海燕在王英手下工作几天，王英发现她很严谨、很认真，写字一笔一划，没有一笔连写。数字也写的清清爽爽，别小看写数字，有些人写的就是乱糟糟的。 王英把窦海燕留下了，她正式转岗成了厂长的文书。 王英留窦海燕还有个原因是她不苟言笑，沉默寡言，这种性格正好也是王英想要的。这一个星期试岗下来，王英唯一看到窦海燕神色有变化，是她听说自己要被留在厂长办公室了……就那也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丝笑意。 从主任到厂长，王英的工作量更大了，上班一个月，几乎没有准备下班过。 忙到十一月，往年这时候，职工福利的任务都已经下达了，今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英觉得不对劲，去市里开会时，她刚想问，就被告知，今年的福利品换花样了，不再发放副食品，改发纺织品了。这也就是说，以往年年底的免费宣传带动销量的好处，今年王英他们厂，没有了。 王英带着这个消息回厂，周前进他们都有些不太开心。 “怎么说没就没了，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周前进说，“我们还想着年底上一个新品，正好宣传一下呢。” “也正常，我们厂已经不是原来副食品厂了。”王英说。 “那也该问问职工的意思吧，或者给职工们一个选择。”陆忠鸣说。 王英笑笑：“那职工们五花八门想要的可就多了，只会造成意见的不统一。而且，今年发纺织品，毛巾袜子什么的，也是日常生活必需品，大家不会有意见的，哦，除了孩子们。” “算了，反正我们说了也不算。”周前进说。 王英心说，等我们自负盈亏的时候，就能自己说了算了。 “年终福利任务没有了，新年礼包还是要做的吧？”吴海洋问。 “也不用。”王英说。 “为什么？”周前进声音都忍不住大了几分，“这为什么不能做？” “新年礼包由副食品商店和百货商店自己出。”王英说，“我们只管供货。” 周前进沉默一会儿说：“厂长，我们厂是不是被针对了啊？” 邵鹏宇说：“不会的，好端端的针对我们厂干什么。” “这也是改革的一部分吧。”王英说，“好了，不说这些，还是来讨论新品吧，您们都有什么想法？” 邵鹏宇率先接话：“现在国家开放了，以后国外的商品也会进到国内，其中肯定也包含各种饼干糕点零食，我觉得我们增多生产品种，让老百姓有更多的选择。” “确实……他们有更先进的技术和包装和销售手段……” 会议继续进行，王英的下属们各抒己见，倒是没一个糊涂蛋，以为可以躺着吃老本。 但新品的讨论却没有出结果，周前进认为再开发一款饼干，陆忠鸣觉得再改良一种传统点心。两人争执不下，王英就叫他们各自写一份提案，反正今年没有福利任务，年底不会向往年那么忙，想要试新产品也有时间。 王英觉得她有很多想法，也得抓紧开始实施了，随着国家不断开放，外头的东西不断进来，有见识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自己的优势也就越来越小。如果不能抢占先机，事后再赶超就很难了。 也不知道项主任的充氮包装研究得怎么样了，如果能在这方面占了先机，那她日后的路就绝对一帆风顺，这是她的秘密武器，希望项主任能早点给他个惊喜。 王英忙，赵云升也挺忙，九月份顾轩给他寄了改编过的《晚秋》剧本，赵云升看过之后，不太满意，索性重写一份寄了回去。 赵云升改的《晚秋》剧本，深的顾轩喜欢，又来信，让他索性把《望乡》和《新生》的剧本也改了，到时候电影上映编剧署名也是他。 赵云升自己也有这个想法，每天下班后，总要埋头写个两小时。王英和赵云升，继续做着“同桌”，有时候“同桌”会变成三个人，悦悦也会拿着纸笔写写画画，虽然都是胡乱涂鸦…… -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早会上，陆忠鸣和周前进一人交了一份提案。周前进提议做苏打饼干，陆钟鸣提议改良油酥饼。 两人都有理由，陆忠鸣觉得他们该把传统发扬光大；周前进认为要学先进，苏打饼干可是沪市卖的，肯定受欢迎。 王英倒是想把二者结合起来，但土洋不合，中西不符，这两种东西合不到一块去。 不过周前进提议的苏打饼干，王英觉得可以做。但他们不做普通的苏打饼干，做夹心苏打饼干，而且是三层夹心那种，这种饼干，现在市面上还没有。 “你们的想法都很好，我真想把你们的想法结合起来做一款产品。”王英笑道。 “这不太行吧？”邵鹏宇说。 “这两个是不太行，但别的倒是可以组合一下。” “怎么组合？”周前进问。 “光做苏打饼干，我觉得太单调了，你们都吃过苏打饼干吗？”王英问。 有人说吃过，有人说没吃过。 王英说：“原味的苏打饼干，它本身是没有太甜或者太香浓的味道的。这种产品，就像是白米饭，很难一下子抓住人的味蕾，让人喜欢它的。” “好像确实是这样。” “人家沪市的人，苏打饼干可是配着别的东西吃的。”王英说。 “那厂长说的组合是怎么个组法？”周前进调整坐姿，对王英的的话很感兴趣。 “苏打夹心饼干，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们已经有夹心饼干了啊。”周前进说。 “但做出来的口感和口味完全不一样啊。”王英说，“苏打饼干做成薄薄的，夹心可以弄两层，口味也可以多变。” 几人光靠想象完全不知道这会是什么味道，但他们对王英都是出奇一致的信任。 周前进点头说：“我们可以先把苏打饼干做出来，然后用现成的夹心试试看。” “那新品就做这个了？”邵鹏宇还感觉有点不太真实，王英开口就提了一个方案，大家就认同了。 “先做这个，这个饼干做完，我想做一点咸香口味的零食。”王英说，“你们有好的意见都可以提，眼下以苏打夹心饼干的研发为主，当然还有年底时令糕点，口味上也可以更丰富些，糕点的组合包装还是可以做的……” 已经许久没上新产品的饼干厂，终于又有新产品了！周前进干劲十足。新厂子，新气象，职工们听说要做新产品也都很有干劲。 最有干劲的却是王英，她想在国外零食全面占领国内市场前，做出尽可能多的产品来，工作计划几乎要写到十年后。 十一月底，王英看报纸和电视新闻的时候，都看到了国家领导人说可以搞市场经济……她内心无比激动，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前世在深市、沪市、京城看到的繁华景象，她感觉新时代在向她扑面而来。 第163章 被偷全都被人偷走了…… 第246章 夹心苏打饼干的研发很顺利,比起前几年，现在要找一个饼干的配方也容易多了。周前进没有让王英操心，研发上所有的事都是他来搞,王英只负责对成品品质的把关。 周前进照着他弄到的原方子做出了原味苏打饼干，正如王英说的，不够抓人，甚至有职工吃了觉得难吃,比不上他们原本的牛奶饼干，葱香饼干，觉得这饼干肯定不会有人买，搞不好要砸招牌。 王英尝过后觉得口感口味还挺还原的,但是厚了点。 周前进又回去继续试，饼干成功后，他又开始做夹心口味的调整。 周前进一心研发苏打夹心饼干的时候，陆忠鸣也没有闲着,他一直记着王英说的，要做咸香口感的零食。他想起他小时候，在舅舅家吃过一种小零食，外形像一条条小鱼，他们都管这个叫酥香鱼。吃上去像是油炸的，但比油炸的要酥，外头裹着一层细细的香料粉,又香又酥，还真的能吃出鱼虾味来,家里就没人不爱吃的。 他那时候就问舅舅，为什么不做这个来卖，当时他舅舅说,香料太贵，卖便宜了不划算，卖贵了没人买，吃了也不抗饿，只有小孩子会喜欢。但他看家里大人其实也挺喜欢的，主要应该还是因为香料太贵。 陆忠鸣在老宅的房梁上找到了已经破破烂烂的线装本，这里头记了许多方子。大多数都是传统点心，在他外祖家流传很多年了，现在外祖家人都不在了，这些东西，只能由他传承。 陆忠鸣在这旧本子里找到了这个酥香鱼的配方，他一看那裹粉香料配方，足有十几种……他还在配方后看到了舅舅的一句“批注”，原来当初不做，不光是因为香料多，难买齐，还因为研磨太费人工。 当时家里是手工作坊，研磨都考碾子，想要磨得特别特别细，裹在原本就不大的小鱼上，确实很费事。 但现在他们厂里有搅碎机，这个问题应该能解决，倒是那十几种香料，不知道能不能有删减替代，现在的价格又如何。 陆忠鸣没有给王英打报告，没急着在单位试，而是自己在家里试验起来。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王英和职工们开会，时不时地闻到一股香味。他们这是食品厂，有食物香味是很正常的，但今天她闻到的特别不一样。 陆忠鸣给王英递报表的时候，王英从他的报表上闻到了香味，她确认了香味的来源是陆忠鸣。 会议结束后，王英玩笑着问陆忠鸣：“陆组长，你做什么好吃的，整个人都是香的。” “对，我也闻见了。”邵鹏宇说。 陆忠鸣一时有些尴尬，简直像偷吃被人发现了。他轻咳两声说：“我在家弄点吃的，厂长要是感兴趣，我带些过来给你尝尝。” “好啊！”王英笑着应下。 邵鹏宇说：“我也要！”他留在熊猫饼干厂，现在和厂里的职工们关系也混开了。 “那行，不过我还在调试味道，只能是半成品。”陆忠鸣说。 王英听出来了，陆忠鸣这是自己在家偷偷研发新品呢！陆忠鸣还真是舍小家为大家，厂里的资源不用，自家在家琢磨。 王英担心他是有什么顾虑，借故把他单独留下说话。 “你在家里试新品？”王英开门见山。 “嗯……” “为什么不在厂里试，是有什么顾虑吗？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王英正色说。 “没有，我就是想在家里先试试，还不一定行呢，是我自己小时候家里吃的一种吃食。”陆忠鸣说。 王英知道陆忠鸣“家学渊源”，便说：“你家的东西，肯定能行，你能先透露一点吗？” “就是一种小零食，明天我带些过来吧，你看了就知道了，不过真的是半成品。”陆忠鸣说。 “你要是没有特别的顾虑，就在厂里试啊，先前买原料用了多少钱，我给你报销。”王英说。 “这点没什么。”陆忠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也不在乎这点。 但王英不可能让人家又是出方子，又是出人力，还要出钱自己试配方，她把这事记下，等陆忠鸣的产品做出来，给他一份奖励。怕自己给忘了，王英还把这事记在工作日记上。 陆忠鸣回家后，当晚又试了两锅，第二天把他认为更成功的一份带到厂里。 王英一到会议室就闻到了比昨天更香的味道。 王英落坐后笑着说：“会先不开了，陆组长快把好吃的给我们分分，这么香，可馋死人。” 王英一句话，惹得众人纷纷附和，连一向沉默寡言的窦海燕都跟着点了头，说了声：“就是。” 陆忠鸣掏出一个油纸包，解开系在上面的细绳，推到会议桌中间，靠近王英的地方。 油纸包一打开就闻见一股霸道的香味。 邵鹏宇说：“我怎么闻着好香有鱼。” 王英拿起一块：“看上去也像鱼呢。” “它就叫酥香鱼，是我小时候家里弄了吃的。”陆忠鸣说。 王英记得前世好像也吃过类似的饼干，她放进嘴里尝了一块，正如陆忠明所说，这是个半成品。 味道闻着确实香，但吃起来，却没有闻着那么香，而且也不够酥脆，有些偏硬了。不过陆忠鸣的这个思路完全没问题。 “很不错。”王英说。 “真的？我自己觉得一般，不是我小时候吃到的味。”陆忠鸣说。 周前进吃完后说：“我觉得是味道不够融合，直接把香料加进去一起炸或者一起烤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我试过。”陆忠鸣说。 “陆组长，你这方子，要捐给厂里吗？”王英问。 “捐。”陆忠鸣说，“留着也没用，我就是想要做出来，靠我自己看来还是不行。” 王英笑笑：“那就别在家试了，拿到厂里让大家齐心协力，肯定能做出来，我来给你申请奖励。” 陆忠鸣答应下来。 这下厂里一下子开始试验两个新品，不少人都说陆组长和周组长开始竞争了。 两个人未必就真的一点竞争之心都没有，不过这都是良性竞争。 两人的研发过程也很相似，一开始顺顺利利，到最后开始出现问题。周前进的饼干，难题还在夹心上，这个夹心和他们之前的夹心饼干的夹心是不一样的。陆忠鸣的难题就更多，最难的还是香料的调配，他已经不记得试过多少种了。 新品的研发过程，王英只在最开始给出建议，之后就全权交给他们，自己忙别的事情。 忙中时间易过，一眨眼就到一九八零年的元旦。今年有个好消息，国家恢复过年放假制度了。 元旦休息，王英夫妻俩带着悦悦回外婆家。王英上次说有时间就回，但她一直没回，确实太忙了。 李凤菊基本上一个星期左右要去王英家一趟，看看悦悦，送他们送点吃的，穿的。王英总加班，李凤菊见她的次数也不多。 悦悦一到外婆家就吵着要姐姐，在她的认知里，姐姐就住在外婆家的。不管大人怎么劝，悦悦就是要姐姐。 “欢欢他们最近回来过吗？”王英问。 “没来，上次你们一起来过之后，他们一趟都没来过。”李凤菊说，“我也只去了一次，上次去还是十月份，他家里闹得厉害。” “又闹什么。” “慧慧她小姑子文丽，那会儿流产了，说是她婆婆害的，想要回娘家做小月子，王慧不肯让她回去。”李凤菊说，“巧玲刚恢复一点，被一气一闹，又严重了。” “被婆婆害的？婆婆为什么要害她。”王英问一嘴。 “文丽婆家条件好，女婿也考上大学了，当初结婚是文丽怀身子了，慧慧他公公逼上门去要人家娶的。人家男方父母心里有气，少不了磋磨文丽。”李凤菊说。 “这都什么事……”王英嘀咕一句，然后喊她爸，“爸，你去把欢欢接过来玩吧，悦悦在这闹得不停。” 悦悦一听王英这话，忙看向她外公。 “行，我去接。”王永仁说。 悦悦终于消停了，赵云升带着她在院子里玩，王英和陈秀琴一边择菜一边拉家常。 “听说今年福利品不是你们厂的了？”李凤菊说。 “嗯，今年发纺织品，毛巾什么的。” “对你们有影响吗？我也不懂，我听有人说，你们厂子拆分了就不行了，领导也不重视了。” “瞎说八道呢，对我们没什么影响，我们又不是光靠这个，产品硬才是真道理。” “没影响就好。”李凤菊说着瞥了一眼赵云升和悦悦，赵云升这会儿正在把悦悦举高高，惹得悦悦咯咯笑，“国家政策收紧，以后就不让生了，你们不赶紧再生一个吗？” “不生，有悦悦一个就行了。”王英也抬头看赵云升，喊他，“你当心点！” 爷儿俩玩得开心，就像没听到王英说话。 “那随你们，一个也好，全心全意培养。”李凤菊说。 第247章 养一个就不存在什么偏心不偏心的了…… 王永仁来到杜家，欢欢也在家闹呢，闹着要去外公家。 王慧才不想去呢，每次去都没好是，她爸妈对她不是打就是骂的，谁想回去。而且，又是节假日，说不定大姐也在，她更不想去了。 杜建国以前愿意去老丈人家，现在也不高兴去。 “爸，你怎么来了。”王慧见到王永仁也不开心。 王永仁瞥王慧一眼：“老子到闺女家不能来啊？” “谁说不能来了。”王慧说，“妈呢，怎么没来？” “外公！”欢欢看见王永仁就高兴了，扑过去让他抱。* 王永仁把欢欢抱起，说：“你们也不家去，我们想孩子都见不到，我带欢欢回去玩一天。欢欢去外公家，去不去？” “去！去！我要去！”欢欢本来就闹着要去呢，当然高兴。 “突然来接，该不会是大姐一家回去了吧？”王慧阴阳怪气地说。 “回去又怎么了，你想回去也能回，我走了。”王永仁把欢欢抱出门，往自行车前杠上的儿童椅上一放。 王慧想想，还是没拦，她爸现在脾气暴躁得很，动不动就上手，她怕挨打。 “那晚上送回来啊！”王慧说。 “看情况。”王永仁骑车就走，爷孙俩都没和王慧打招呼。 杜建国一直待在房间里，都没出来问候一声岳父。 “你爸呢？” 见王慧一个人回房来了，杜建国小声问一句。 “来接欢欢的，走了已经。”王慧说。 杜建国半躺在床上，哦了一声，继续看电视上放的译制片。王慧扫了一眼，不是前世那部电视剧。 王慧挨着杜建国坐下，刚看了一会儿，杜建国推了推王慧的胳膊：“哎，慧慧，妈好像喊你呢。” “喊你呢。”王慧说。 杜建国嬉皮笑脸说：“好慧慧，好老婆，达令，你就去吧，我昨天加班太累了。” “油嘴滑舌！”王慧瞪了杜建国一眼，但不得不说，她就吃这一套，就要别人捧着她。 “你最好了，娶到你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杜建国忙又说一句。 “知道就好！”王慧见杜建国识相，心里高兴，去西房看孙巧玲。 “要干什么？”王慧问。 孙巧玲颤抖着手，拽了拽床边的黄色布条，这表示要上厕所了。 王慧眼睛一翻，但还是熟练地把孙巧玲扶下床，扶到马桶上。 孙巧玲解过手，王慧把她扶上床，她眼睛朝窗户斜了斜，想让王慧给她开窗透气。 王慧就当没看见，提着马桶出去了。 孙巧玲没办法，只能受着房间里的味。 王永仁带着欢欢回来，两姐妹一见面就抱在一起又笑又跳，高兴得不得了。 王永仁和李凤菊嘀咕：“杜建国这东西，我过去，他出来迎都不迎，一点礼数都没有！” “行了，别在英子他们面前说。”李凤菊说，“你再去买只烤鸭，买几瓶汽水回来。” 赵云升见老丈人要出门，忙跟着一起出去了。 两姐妹开开心心玩了一天，分开时又哭得难分难舍，欢欢到底大两岁，知道要过年了，和妹妹约好过年一起到外婆家来玩。 元旦假期一过，王英又开始忙起来。今年虽然没有福利任务，但她现在是厂长，年底要开的会，要安排的工作很多，再加上她准备赶在新年出两个新品，每天都在加班。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上头领导对王英的饼干厂很看好，基本上她要什么支持，都会给到。手下的职工们也都很有干劲，两样新品的研发已经到最后阶段。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邱振华一通电话打到王英办公室，说他给新品做的包装设计稿被偷了，包括王英给他的新产品资料，全都被人偷走了…… 第164章 新品赵云升又想和王英搞一搞浪漫了……… 邱振华在电话里声音颤抖,语气慌张。 王英沉着说：“你先别慌，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报公安了没？” “我今天发现的,但这两天我忙着期末考，柜门什么时候被撬开，又重新锁上我没注意。我是大概七天前设计好锁进柜子的。还没报公安，先来告诉你。”邱振华握着电话听筒的手都在发抖。他怕自己要坏了王英的大事,她才接手厂子，他这就掉链子。要是连包装带产品都被别人抄走……邱振华不敢想了。 “那你现在就去报公安。”王英说。 “对不起，英子。”邱振华真的万分懊悔，要是英子让他赔偿损失,把他们邱家全家都卖了怕也赔不起。 “先别说这个，快去报案。报案过后，再给我来个电话。”王英说。 “好。”邱振华挂了电话就去报案。 一个小时候后，邱振华打来电话,说已经报案，公安已经受理。 “你报的公安局是省城哪个辖区的？”王英又问。 “西城区公安分局。”邱振华说。 “好，我知道了。”王英这会儿才问起邱振华：“你有跟人说过帮我们厂设计包装的事吗？” “没有，一个人都没说过。”邱振华说，“我平时设计的时候也背着人。” “我知道了，先交给公安去查吧，你自己也留心,看身边有没有可疑的人。”王英说。 “真的对不起，英子,是我的失责。”邱振华再次道歉。 “不怪你，有人存心要偷东西，你也防不住。”王英不想怪罪邱振华,这毫无意义。“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事抛开，重新设计一套包装，能做到吗？” “能！”邱振华见王英还肯让自己做设计，立马心定了。 “你那边的进展随时电话联系我。” “好。” 王英挂了电话，立马去找上面领导当面说明这件事，这种事不能瞒着，还要领导去和省城那边进行沟通。万一是省城那边的大厂干的这事，难保后续发展会怎么样。 “我去一趟市里。”王英和窦海燕说。 “好的，厂长，是咱们的包装设计被人偷了吗？”窦海燕问。 “嗯，包装设计和产品的资料。”王英说完就挎着小包出门。 王英找到领导，说明情况后，领导对这事相当重视，和王英保证，一定会向上反映，保证熊猫饼干厂的利益不受损害。 王英回到厂里，已经是午饭时间，她停好自行车，直接去食堂。 “厂长，今天不是没有会吗？”周前进问道，“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有点事找到市里找领导。”王英说。 周前进就随口一问，王英接着说：“吃过饭，我们临时加开一个会。” 几个人都紧张起来，见王英神色严肃，邵鹏宇小心问：“发生什么大事了？” “先吃饭。”王英说。 几人面面相觑，感觉饭也不香了。 午饭过后，王英把相关人员喊到小会议室开会，王英一开口，就把几人给惊到了。 “我们的新产品包装设计稿和产品资料被人偷了。” “邱振华那？”周前进忙说。 “嗯，他今天打电话来说的。我今天已经和领导反映了，你们觉得为什么会有人要偷这些？”王英说。 “那肯定是想照抄我们的产品！”邵鹏宇义愤填膺。 “我已经让邱振华重新设计包装，我们这边也要在产品的口味和形状上做一些调整。”王英说。 陆忠鸣和周前进都面露难色，他们好不容易把新产品搞得差不多了。 “虽然我给邱振华的资料上没有详细配方，但口味和形状都是写了的，很容易被人抄走。”王英说。 “我知道了。”陆忠鸣说，“我们这小鱼饼干的形状也要改吗？模具都做好了。” 王英想想：“真有人抄我们，可能连性状也抄，保险起见还是改了。你快点联系模具厂，让他们把模具拉回去回炉重做。” “好。”陆忠鸣应了声。 “那我们这苏打夹心没办法变形状，只能变口味了啊！”周前进说。 “嗯，改。还要快。”王英说，“一旦假的比我们先上市，不管他们是不是偷的我们的，对我们都有影响。” 几人一听这话，顿时坐直了身子说：“我们这就去。” “辛苦你们了。”王英说。 “不辛苦，不辛苦。”周前进说，“我自信，我们肯定做得又快又好！” 王英笑笑：“好，那你们去忙吧，有需要我的，随时来找我或者邵主任。” 几人散会离开会议室。 傍晚下班前，邱振华又给王英打了个电话，说是抓到了贼，但这个贼也是受人指使的，他不肯说指使的人是谁，宁愿是劳改也不说。 宁愿劳改都不说，那就只能证明，指使他的人给得好处够多，让他心甘情愿地劳改。 “是你的同学吗？”王英问。 第248章 “是的，这就叫人想不通，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竟然做这种事！”邱振华和这个同学的关系还不错，万万想不到他会做这种事，连他为什么知道的，为什么会偷都死也不说。 “公安怎么说？” “还在查呢，倒是没有一抓了事。”邱振华说。 “那还好，给公安同志们一点时间吧，半天就抓到犯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嗯，他们挺重视的。” “那就好，因为这事，要耽误你回家过年了吧？”王英问。 邱振华叹气：“我哪还有那个心思！”也就是英子宽洪大量一句怪他的话都没说，他自己内疚得要从教学楼跳下去了。 “该回来过年还是要回来的，我们还得当面讨论新包装呢。”王英说。 “嗯，你放心，我这次设计的包装一定比之前更好！”邱振华发狠说。 “我相信你，不过你要更加小心，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你给熊猫饼干做设计了，说不定想偷的人更多了。”王英说。 邱振华感觉脊背发凉：“我随身带着！睡觉也揣被窝里！” 挂了电话，王英沉思一会儿，觉得背后的指使者多半是抓不到了。 “厂长，贼抓到了？”窦海燕问。 “偷资料的人是抓到了，背后指使的人抓不到。”王英说。 窦海燕说：“他们偷了是为生产，到时候哪家生产，哪家不就是小偷？到时候肯定抓到了。” 王英苦笑：“那不就晚了吗？到时候，他们厂完全可以推出一个替罪羊，说是那人冒险贪功就行了。等他们已经生产出来，再追究是很难的。” 窦海燕本就严肃的脸上露出几分怒意：“怎么能这样！” 会出现这种事太正常了，前世她做服装生意也是一样，一个好版型的衣服出来，立马就会有很多仿的，相隔一般都不会超过半个月。 就是如今，王英他们的数字饼干也有很多厂长在仿着做，根本无法避免。 “现实就是这样，天下生意不可能给我们一家做。只不过他们更坏，偷我们的设计方案和资料，让我们蒙受损失。”王英说。 下班回家后，王英和家人说起这件事。 赵云升沉吟片刻后说：“这还真是难办了，要是我们本市还好，省城那边也不可能说不允许他们生产这两样饼干。” “要是我当领导，不但不阻止，说不定还要鼓励呢。”王英说，“这事就是无解，最多只能送两个人去劳改，只有等产品上市一较高下了。” 和王英猜想的一样，省城那边的公安一直没有抓到指使的人，邱振华天天往公安局跑，结果还是那样。 大学已经放寒假，眼看着要过年，邱振华只有先回北崇。 邱振华回北崇的第二天就到厂里去了，他带着新的设计初稿和一肚子的歉意来见王英。 王英特意让邱振华当着周前进几人的面道了歉，把这事暂时揭过去，然后和他们一起讨论新的设计稿。 周前进他们都知道邱振华是和厂长合作的老熟人，这次也不是故意的，心里虽然有些小疙瘩，看在他道歉诚恳，新的设计稿又特别好的份上，那点疙瘩也都消失了。 “这个包装好看，比之前给咱们厂做的包装都好。”邵鹏宇说。 “看样子这事激发你潜能了。”王英笑着说。 邱振华苦笑：“你别说，还真是！人最难超越的就是自己，上次的设计已经是绞尽脑汁，这次更是脑汁挤得一滴不剩了。” 王英看周前进和陆忠鸣：“咱们也得超越自己，我依然对我们的产品有信心。” 即便对方可能是大厂，但是一个大厂不想着自己开发新产品，偏要从外面偷，可见格局不大、能力不足，不足为惧。 周前进和陆忠鸣这几天已经竭尽全力，周前进说：“还好今年没有福利任务，不然是够呛能在年底赶出来。” 在全厂的共同努力下，新产品顺利生产，王英决定在各厂发福利的当天上市。 新产品上市前几天，王英带着邱振华去北崇副食品商店。如今的副食品商店比从前规模更大，除了卖原来北崇副食品厂的产品，又增加了许多别的产品。 王英带着邱振华是来画黑板的，副食品商店门口有个黑板，上面会写当季一些热卖的商品，这也是之前王英搞的，现在一直在沿用。 邱振华在黑板的左下角画了一只抱着鱼的熊猫，然后又用艺术字在旁边写上“熊猫饼干厂新产品甜甜蜜蜜三层苏打夹心饼干、咸香酥脆年年有鱼饼干即将上市”。 王英还让邱振华把这画制作成海报，贴在百货商店和一些大的供销点门口，当然，他们厂门口也贴了。王英准备了两种海报，另外一种是把“即将上市”改成“已上市”，熊猫换了个姿态，又换了一个艺术字体。 只是一些简单的宣传造势，饼干厂的新产品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赵主任回家告诉王英，一天下来有不少人问新产品什么时候上市的。 腊月二十七，发福利。今年的福利品没有发副食品，很多人在拿到纺织品后，自然而然地会谈论到往年的福利，就会想起今年的副食品厂有没有什么新产品，知情者就会说到两种饼干，这就是无形的广告，或者说老百姓的口碑。 两样饼干一上市就大受欢迎，尤其是“年年有鱼”饼干，因为味道独特咸香，大人小孩都爱吃，这饼干做成小鱼的样子，还有鱼香味，一口一个，一旦开始吃就停不下来。 苏打饼干卖得也很好，尤其受青年女性的喜爱。 新品上市第一天，百货商店和副食品商店就卖空了，北崇辐射的县市也都卖得很好。 赵主任回家后有些激动地对王英说：“英子，你这两个饼干，肯定能比之前那些卖得更好！那个鱼饼干，光我们店，散称的今天就卖出去一百多斤！带包装的也全都卖光了。” “是好吃。”陈秀琴说，“而且叫人吃完了还想吃。” “咱们英子的熊猫饼干厂头一炮打得挺响！”赵主任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可惜他现在不在厂里了。 “对了，那个假的呢？造出来没有啊？”陈秀琴问。 “现在都忙着过年呢，省城那边还没消息。反正咱们的新产品已经运过去了，那边也顺利接收。”王英说，“如果偷窃我们劳动成果的厂子聪明的话，他们大概会避开我们厂辐射的区域，往别的地方卖。” “英子说的没错，他们毕竟只是拿到基本资料，没有拿到配方，不可能做出来比咱们厂的好。”赵云升说，“敢硬碰硬，他们也讨不到好。” 王英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没有太放在心里上了，只等着年后省城那边的消息，到时候该告还是要告。 年底几天，新品饼干根本不够卖，今年过年恢复放假，王英他们厂子放假了，仓库也没库存，百货商店和副食品商店都断货了。售货员们被问烦了，只能在门口贴上“熊猫鱼饼干已经卖完”的字报。 字报这么一贴，更惹人注意了，虽然不是王英的本意，但这次新品实实在在地被搞成了饥饿营销。甚至有人开始抱怨，怎么今年过年不发副食品了。 又是一年除夕，今年比前些年更有年味，因为可以放鞭炮了。晚饭时分时不时能听到鞭炮声。 赵云升也买了鞭炮回来放，冬宝和悦悦躲在他身后，看放炮。他把引信点燃后，故意吓唬两人，转身后一跺脚嘴里大喊了声“嘭！”把两人吓得直往屋里跑。 “你三岁啊，当老子的人了！这么吓孩子！”于是赵云升挨了陈秀琴一顿骂。 赵云升身后鞭炮声响起，悦悦又怕又兴奋，在地上蹦蹦跳跳，赵云升一把将她抱起。 今年年夜饭赵云菲一家没来，不过也是热热闹闹的。年夜饭过后，一家人在堂屋吃瓜子看电视，赵云升悄摸地拉着王英上了二楼露台。 今年是个暖年，赵云升又想和王英搞一搞浪漫了。 两人站在露台上，抬头就能看见星光点点，赵云升一手揽着王英的腰，一手指着南方的天空说：“那是猎户座。” 王英轻笑两声：“你还会看这个。” 赵云升也笑：“这段时间写一篇小说，里面的男主角的搞地质勘探的，他得认这些，我查了很多资料，就记下来了。” “女主角呢？做什么的？”王英问。 “女主角是想要走出大山的山里姑娘。”赵云升说。 “感觉很有意思，他们有发生在星空下的故事吗？”王英又问。 赵云升手收紧，将王英整个人搂进怀里，然后低头吻了她一下，说：“他们在星空下，这样了。” 第165章 喜和丧多少人想过这个日子还过不到呢…… 恢复放鞭炮,年味是有了，也热闹了，就是天微微亮时,王英就被鞭炮声吵醒，她转头看看女儿，悦悦睡得正香。 赵云升也醒了，见王英在为女儿盖被子,小声问：“醒了吗？” 第249章 “没，小孩子觉沉。” 赵云升把王英的胳膊抓进被子里，顺势叠着她的胳膊从背后将她抱住，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新年如意，英子。” 王英低声笑笑：“你也是。” 楼下很快传来动静，赵云升说：“爸应该要放鞭炮了，把悦悦耳朵堵上。” 很快楼下就传来鞭炮声,尽管王英堵着孩子的耳朵，她还是惊得缩了一下，眉头皱皱，又继续睡了。 王英和赵云升在床上腻歪了好一会儿，听到外头越来越热闹，两人才起床。他们刚穿好衣服，邻居家的鞭炮声终于把悦悦也吵醒。 王英给女儿换上新衣服,一家三口一起下楼。赵云升教悦悦说拜年的话。 到楼下，悦悦就现学现卖给爷爷奶奶拜年,开开心心拿了两个红包。又去给姑姑和姐姐拜年，拿到了红包和糖果。 吃过早饭，陆续有人来拜年,多半是些孩子，陈秀琴让冬宝和悦悦也加入孩子们的拜年队伍，一起在巷子里到各家去拜年，就图个热闹好玩。 王英嫁过来好几年，和附近的邻居还不太熟呢，今天有不少人上门拜年，王英都是头一次见。 看见王英家果盘里放着小鱼饼干，不少大人都忍不住抓两个吃。 “三嫂，你们厂什么时候复工啊。”赵云升的一个远房表妹一边吃着饼干一边问。 “放完假就复工。”王英说。 “多生产点这个饼干，我们想买都买不到。” 王英笑道：“那多抓点吃。” 一个上午，来王英家拜年的，基本上都要抓两个饼干吃，有些大人吃了两个还想吃，又不好意思再拿。他们走的时候，王英就会一人包一些给他们。 到中午，果盘里别的东西还都有剩，小鱼饼干是一个都不剩了。 午后，陈秀琴和赵成军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拜年，赵云菲也出去了，家里剩下赵云升和王英两人。 天气晴好，赵云升搬了个小桌子到露台，摆上瓜子糖果和茶，和王英两人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阳光暖融融的，王英仰面坐着，舒服得一动都不想动，连说话都变得慢吞吞。赵云升剥了一把瓜子花生，放在一个小碟子里，让王英自己捏了吃。 “怎么样？舒服吗？”赵云升问道。 “嗯，想每天都这么躺着，吃饭等你喂。”王英慢吞吞地说。 “让你躺三天，你就受不了，要找事做了。”赵云升笑道。 王英也笑，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无趣的人，也只有在工作中，才能找到些许乐趣。以赵云升的能力，她当然可以在家躺着什么都不用干，但那就不是她了。 两人在露台上一直待到日头偏西，有人来拜年，王英也没下去，只让赵云升去招呼，她闭目养神，都快睡着了。 等赵云菲带着男朋友回来，王英才来了精神，立马跑下楼。 “英子，这是我对象黄琛。”赵云菲向王英介绍。 “你好，黄同志。”王英客气地和他打了招呼，上下扫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多半是个医生。 果然，赵云菲接下来就说：“这是我们医院的医生。” “黄医生。”王英又招呼一声。 黄医生长得斯文儒雅，个子比赵云升稍矮一些，说话时慢声细语，很有亲和力。 赵云升招待黄医生吃茶点，王英给赵云菲一个眼神，她们俩到厨房说悄悄话。 “怎么突然带上门来了，爸妈知道不知道啊？冬宝知道吗？”王英小声问。 “冬宝知道，爸妈还不知道。”赵云菲说。 “冬宝知道就行。”王英松了口气。 “她懂事着呢。”赵云菲说，“而且，小小的人，敏锐得很，还是她主动跟我说的，如果有新爸爸了，她也会开心的。我带她见过两次黄琛，她挺满意。” “冬宝从小就懂事。那黄医生家里什么情况，看着也不年轻了。”王英说。 “嗯，比我大五岁呢，父母都不在了，前头有个妻子，走了很多年，家里也有个女儿，那姑娘也乖得很，上初中了。”赵云菲说。 “那挺好，只要两个孩子没意见就行。”重组家庭，最怕的就是孩子问题。 陈秀琴两夫妻带着孩子拜年回来，进院就看见堂屋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人。 赵云菲见爸妈和孩子回来了，忙带着黄琛出门迎接。 陈秀琴一看就明白了，这是闺女的男朋友。冬宝看见黄琛还挺开心的，叫了声：“黄伯伯。” 陈秀琴低头看一眼冬宝，得，原来孩子都知道了，就他们老两口还不知道。 赵云菲笑眯眯地给陈秀琴他们介绍，陈秀琴把黄琛上下打量一番，心里感觉也挺不错。 一番了解过后，陈秀琴和赵成军对黄琛都挺满意的。傍晚，黄琛告辞，赵家人留黄琛在这吃饭，他说孩子一个人在家，没留。 陈秀琴立马让他下次把孩子一起带来，这就是对他很满意了。黄琛也说过两天再带女儿来拜年。 黄琛一走，陈秀琴就开始审闺女，赵云菲也老实交代，说谈了有一年多了，两人准备今年结婚。 陈秀琴看看冬宝，赵云菲说：“妈，你放心吧，冬宝同意的，我跟她说过了。他家女儿也同意，我们想着今年春天把证领了，家里人吃个饭就行。” “反正你自己考虑吧，一家医院的医生，知根知底的也好，就是你们两个肯定都忙，哪有时间照顾孩子，冬宝还在我这住吧。”陈秀琴舍不得外孙女。 “这个到时候再说吧，冬宝大了，也可以自己上学。”赵云菲说。 陈秀琴也没有继续坚持，女儿重组家庭，肯定要把孩子也带着的。 晚饭后，陈秀琴悄悄把冬宝叫到自己房间，问她：“冬宝，妈妈和黄伯伯结婚，你真的同意吗？” 冬宝点头：“我同意的，我希望妈妈和黄伯伯就像舅妈和舅舅一样。” 陈秀琴笑了，摸了摸冬宝的头：“你同意就好。” 晚上临睡前，陈秀琴又到赵云菲房间，让她正月十五前就把黄琛和他女儿请到家里来，把婚期给定下。 年初二一早，王英夫妇带着悦悦回娘家。 李凤菊一大早就时不时地到院门口向巷子里张望，盼着女儿回来。 “哪这么早。”王永仁见她又去看，嘟哝了一句。 “也不早了。”李凤菊说。 “凤菊过年好啊，站在门口干嘛的。”邻居跟李凤菊打招呼。 “你也好，嗨，能干嘛啊，等孩子呗。”李凤菊笑叹。 “你两个闺女都嫁得不错，英子有出息呢，都当厂长了。他们厂今年那新饼干都买不到，我家小三子跟我吵几天了，叫我买给他吃。”邻居停下脚步和李凤菊说话。 “你家大军也不错啊，水利局，好单位。”李凤菊也奉承对方一句。 果然，对方一听就开心了，两人就这么互相夸赞对方的孩子，李凤菊看到王英一家三口拐进巷子了。 悦悦坐在儿童椅上，离得老远看着李凤菊就开始喊：“外婆！” 李凤菊赶忙笑着朝前迎去，邻居也跟着李凤菊。 赵云升车骑到李凤菊跟前，下车打招呼，把悦悦抱下车。 “英子，你们厂什么时候复工啊？饼干什么时候有。”邻居逮住王英就问。 “快了快了，最多一个星期，副食品商店和百货商店都会有的。”王英笑着说。 “那就好。”那人朝王英竖起大拇指，“我们这巷子里，就属你是这个！最能干！” “没有，没有，您过奖了。”王英客套道。 “不耽误你们了，回头见啊，有空到我家玩。” “好勒。” “外婆，姐姐在吗？”悦悦问李凤菊。 “还没回来呢。”李凤菊说。上次把欢欢接过来住了两天，送回去后到现在，王慧一次都没来过，李凤菊没去杜家。 “那姐姐会来吗？要外公去接吗？”悦悦问。 “肯定会来的。”李凤菊说。 王慧他们也已经快到了，她现在不喜欢回娘家，不想看见娘家人。但她更不喜欢两个姑子，姑子今天要回娘家来呢，王慧才不管他们，她懒得伺候。与其伺候姑子，不如回家让她妈伺候她。 在悦悦的期盼中，不到一刻钟，王慧一家就到了。 王慧看上去气色很不错，身上穿着新的呢子大衣，短筒皮靴，看上去时髦又漂亮。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还不错。 大人们见面都假客气，两个孩子才是真高兴。 打过招呼，吃过茶，两家连假客气都不维持了，王英和赵云升往东房，王慧和杜建国去西房，一句话也不说。 李凤菊也懒得管他们，和老王两个人在厨房忙午饭。 快到晌午时，老王家的院门被敲响，王永仁开门一看，竟然是杜为民。 “亲家？”王永仁有些吃惊，但忙请他进屋。 “不了，我来接建国他们回去的，他奶奶走了。”杜为民说。 第250章 “哎哟！”王永仁惊呼一声，忙小跑回房。杜为民扶着自行车也没有进院，就在门外等着。 王永仁跑到西方连忙说：“建国，慧慧，快快回去，你们奶奶走了。” “啊？”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快点，你爸来接你们了。”王永仁又催了一遍。 王慧和杜建国回过神，忙起身往外走。杜建国来不及多说，顺手抱起欢欢就走。 欢欢哭都来不及哭，就被抱走了。留下来的悦悦见姐姐被抱走了，开始哭了。 “怎么了这是？”王英从房里出来问。 “小姨父把姐姐抱走了！”悦悦哭着说。 “欢欢的老太走了。”王永仁说。 王英把悦悦抱在怀里哄，回想着杜家的老太太，这老太太好像也比前世走得早啊…… “那爸妈是是不是得去吊唁？”王英问。 “嗯，要去的，我们先弄反吃，下午再去看看，现在灵堂还没搭起来呢，不着急的。”王永仁说。 王英嗯了一声：“吃饭人少了，你去叫妈少弄两个菜。” 李凤菊还是烧了满满一桌菜，王英他们吃过饭，直接回家去了。 王英他们到家，老赵家的午饭还没吃完呢！ “你们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娘家没留饭啊？坐下再吃点。”赵云芳开玩笑说。 “吃过了，我小妹她婆奶奶过世，我爸妈他们去吊唁，我们就回来了。”王英说。 - 杜家。 杜建国一到家就问他爸：“奶奶怎么回事？” “年纪大了，就这么回事。别问了，交待你一些事去办。”杜为民说。 “什么事？”杜建国呆愣愣地问。 “治丧！什么事。”杜为民冷漠中带着不耐烦，“什么都不懂。” 杜建国这会儿也不敢说什么，只管照他爸说的做。 杜建国出门置办治丧用品，杜为民带着两个女婿收拾堂屋做灵堂。 一家人还没吃饭，王慧和杜家两姐妹在厨房弄饭。 “王慧你回来都没去奶奶房间看一眼吧。”杜文秀说。 “要看你自己去看，你去陪着也行，显得你是孝顺孙女。”王慧没好气地说。 “你早上也没去看奶奶，就想着自己跑回娘家去！”杜文丽眼睛红红的，说话还有鼻音。 王慧早上确实没有去看，她就想着回娘家呢，把这事给忘了。 “我看了她就不走了吗？”王慧顶了杜文丽一句，“这么孝顺，没见你回来伺候一天，少跟我废话！” 杜文丽被王慧顶了也不吱声，她现在是出嫁的姑娘，在婆家过得不好，再和娘家嫂子吵，没好处。 老人在家走了，应该还是半夜睡着走的，这在大多数人眼里，都不算坏事，年纪也不小了，算喜丧。王慧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也完全不认为是自己照顾得不好，才让老人过世的。 王永仁和李凤菊到的时候，杜家的灵堂已经搭好了。 李凤菊在灵堂待了一会儿，*去孙巧玲的房间。孙巧玲眼睛通红，看见李凤菊来，张嘴想说话，却只有“啊、啊”两声。 李凤菊见孙巧玲这样，心里很不舒服，宽慰她道：“没事，不要多想，你自己好好养着，你还年轻，会好的。” 孙巧玲又哭了，李凤菊叹气，拿手帕给她擦眼泪。孙巧玲想抓李凤菊的手，手却颤抖得使不上力。 杜家陆续有人来吊唁，李凤菊一直待在王慧身边帮忙。 有杜为民在，杜家的丧事没出什么岔子，顺利地办完了。老太太火化后，葬入公墓。 杜家丧事办完，过年的气氛也彻底没了。 王慧心里暗暗感觉有点轻松，以后要伺候的人少了一个。不过这话可她不敢说，只敢心里偷偷想。 老太太下葬后第二天，杜为民找王慧夫妻说话，主要是找王慧。 “慧慧，你看现在奶奶也走了，家里只剩你妈一个人要你照顾，爸跟你商量，你是不是不要急着去上班？”杜为民语气很像在哄孩子，他又说，“反正爸赚钱也给你花，爸的工资还高，提前退休回来肯定不划算。” 王慧心里其实是愿意的，但是面上还是有点为难，说：“但是，我没自己的工作，感觉还是不行，您看我大姐，都当上厂长了。我回娘家，都感觉自己没出息。” “什么出息不出息，你在我们杜家当家，我们对你不好吗？你不用上班，就在家待着，我和建国两个的人工资都给你，多少人想过这个日子还过不到呢。”杜为民说。 “那，爸，你再想办法给建国活动活动呢。”王慧说。 “这个你放心，等过两年，他资历熬出来了，我肯定给他活动，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就你这一个媳妇，还不都向着你们。”杜为民说。 王慧扭捏一会儿说：“那，那行吧。” 杜为民笑笑：“我们家慧慧就是乖巧懂事还孝顺。” 杜建国也忙奉承王慧几句。王慧听了奉承话，心里别提多美，心甘情愿继续留在家里照顾老小，不提要回去上班的事。王慧把李凤菊先前跟她说的话，完全丢在脑后不管，一心觉得自己凭本事在杜家站稳脚跟，把一家子治得服服帖帖。 杜为民一直待到老太太过了头七才回去上班，离开前，他又和杜建国谈了一次，主要还是让他们想办法生儿子。还留下一句话，今年再生不出，他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杜建国倒是想生儿子，他心有余力不足啊！关于他爸说的别的办法，杜建国也完全不懂什么意思，不知道他爸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生儿子。 第166章 试映“你兴奋得好像我们两个人在私奔…… 新年三天假期过后,熊猫饼干厂正常复工。复工后，王英的工作重心放到了两种新品饼干上，确保两种饼干能尽快供货。 省城那边终于有了消息,抓到偷设计方案的人了，准确地说是找到偷方案的厂了。 王英被领导叫去，问她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王英看着领导的脸色，感觉有点微妙,照理来说，既然抓到贼了，还不赶该抓的抓，该告的告,但王英感觉领导好像没有这个意思。 “领导您觉得呢？”王英觉得这里头可能有什么说法，就把球又踢了回去。 “省城那边呢，厂里领导和有关部门的领导们在之前都不知情，是厂子里一个车间主任,自作主张，叫人做了这事。他们投入了不少成本，产品也已经生产出来了……” 王英越听越觉得，这事和她预料的发展一致，这不，替罪羊就这么踢出来，事情的真相在这时候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对方已经把那个车间主任开除,他们的意思是，不和你们厂竞争,他们的产品不出现在本省，拉到外省你们厂卖不到的地方去卖。王英同志，你要知道,现在国家要搞经济，很多地方都还困难着，省城那边的意思，全国一条心，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还是让他们继续生产……” 王英又不傻，早就猜到肯定是省城那边领导发话了，这边领导才这么说的。她点头说：“您说的对，我们确实要顾全大局，不能浪费粮食。不过这种风气肯定不能助长，还是要追究那位车间主任的法律责任。” “嗯，这是应该的。”领导显然松了口气，他也挺怕王英跟他较真，非要闹起来，现在看来，她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他心里就不憋屈吗？这不是没办法么…… “领导，那家厂子叫什么，他们生产的饼干总不能也叫熊猫牌吧？这个我恐怕不能答应。”王英问道。 “厂子叫城北食品厂，倒是不叫熊猫牌，他们改成北极熊牌。你们原本包装设计上的熊猫，他们给改成北极熊了，所以方案交上去，领导也没反对。” 王英被气笑了：“他们还真能省事，领导，您能想办法，把他们的产品弄来吗？我们比一比口味。” “这个应该不难。”领导说，“弄到了，我叫人送给你。” “好。对了领导，我对他们厂还有一个要求，不知道行不行。”王英说。 “什么要求？” “要他们登报致歉，不然以后谁都来偷我们的设计和配方，那我们厂还开不开了？”王英说。 “嘶，这个……我得去问问。” “还有，我们厂这次因为这次盗窃事件，重新做模具，浪费了人力和生产原料，这些损失，也该由他们厂承担。”王英又说。 “我知道了。”领导点点头，对王英的这些话，并不反感，甚至感到欣慰。 “叫领导操心了。”王英适时地说一句。 领导摆摆手：“不说这话，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对了，两个新品的供货能跟上吗？生产上还有什么困难。” “已经重新铺货了，不过厂里的产能到底有限，根据销售反馈和我自己的预估，我们厂还要招一批职工。”王英说。 “好，你后续打个报告给我。” 第251章 王英应下，这会儿有人来找领导，王英就告辞离开。 王英回到厂里，把事情的结果告诉邵鹏宇几个。 周前进和吴海洋都有些不服气，觉得省城那边欺人太甚，吴海洋甚至说就该告到中央。 “快别瞎说了。”邵鹏宇说，“这不是叫咱们市里的领导难做了？” “那我们就吃哑巴亏啊？” “没人想吃哑巴亏，但这事，真的没办法。”邵鹏宇说，“总不能叫厂长和领导去跟省城里的大领导叫板吧。人家一句全国一盘棋，说不定还说我们搞分化，搞对立呢。” 陆忠鸣一直没吱声，这会儿说：“他们做出来的产品，到底跟我们有几分相似？” “领导说会给我们搞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陆忠鸣点点头，没再发话。 王英继续说：“这事就先说到这儿吧，后续我们要加强厂里的安全和职工保密工作的培训。最重要的是，我们厂要生产出口味和质量过关的产品，这样，永远就只有别人跟在我们后面跑，学我们的份儿。” 邵鹏宇赞许的说：“厂长说得好。” “今天他们偷我们的，抄我们的，等我们产品迭代，说不定就淘汰这些产品了，他们只能捡我们剩下的。说起来，咱们做的许多产品，也是从学别人家开始的，最终做得好不好，还是要交给老百姓来检验。” 周前进听了王英的话，心情好多了。想想也是，他开始想做苏打饼干，也是想学沪市的呢，只是厂长在原有的基础上做了创新。 两种饼干恢复供应，但基本上还是供不应求，南崇等附近城市也卖得特别好。 元宵节，赵云菲的男朋友黄琛带着女儿黄静来拜访。黄静人如其名，是个安静的小姑娘，很懂礼貌，喊人时嘴角带着恬静地笑。 黄琛父母已经过世，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和赵家一起把婚事给定下，黄琛和赵云菲两人决定在护士节那天领证，然后在黄家办一场家宴，低调完婚。 虽说是低调完婚，陈秀琴还是给女儿准备起嫁妆来。 正月底，王英他们拿到了省城那边的北极熊牌的饼干。 那包装和邱振华给王英看过的草稿几乎一样，除了把他们标志性的熊猫换成了北极熊。小鱼饼干也是和他们之前的形状一样。但两家的味道却是大相径庭，尤其是小鱼饼干，他们做的小鱼饼干就是把普通的饼干换了一个形状而已。 费劲偷了过去，就做出来这么个东西，王英还有点失望呢。但听说，他们卖得也还挺好。 那个车间主任被抓了，原来他和邱振华那个同学是亲戚，这事还真就是他主导的，他不是替罪羊，是罪魁祸首。省城那边那家副食品厂也登报致歉，并给王英他们厂做出了补偿。领导们的意思，这事就到此为止，后续不再追究，王英也同意了。 阳历三月一号，熊猫饼干厂又招了一批职工，原先的罐头厂和豆制品厂的厂房正好又使用起来。 四月，徐莉莉在医院生下一个女儿，王英去探望她，徐莉莉的女儿眼睛和她一模一样，像两颗黑葡萄。徐莉莉说得等孩子稍微大一点才能复工。 五月，赵云菲和黄琛领证结婚，带着冬宝搬进了黄家，老赵家一下子冷清了。陈秀琴和悦悦，一老一小消沉了好几日才恢复。 五月底，顾轩给王英夫妇来了封信，给他们寄来了两张邀请函，请他们去京城看《晚秋》的试映。 王英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去……她心里是想去的，但这一去要好几天，她又放不下厂子。 “这可是我第一部 小说改编的电影，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赵云升哀怨地看着王英。 “我想去呢，但是……” “但是什么，我没有你的厂子重要吗？”赵云升直接化身“怨夫”，语气都刻薄起来，“要是一个厂子，厂长离开几天就出大问题，那这个厂长本身肯定有问题。” 王英看看赵云升，赵云升心怦怦跳，其实很怕他这话惹王英生气。 “你说得也有道理！说不定我离开几天，还能暴露出我平时没注意的问题，好，我们一起去！”王英说。 “真的！”赵云升这下高兴了。 “嗯，去吧，顺便也看看顾轩和顾梅，两兄妹过年都没回来。”王英说。 “好。”只要王英肯去，赵云升什么都说好，“悦悦带不带？” 王英想想说：“还是不带了，路上时间长，对孩子是种折磨。而且，到了之后，肯定也很多不方便，等她大了，再带她到处去看看。” “那就不带了。”赵云升说，“那你赶紧跟领导打报告。” “知道了，我顺便也去京城考察考察。”王英说。 赵云升不管了，只要王英跟他一起去，他就开心。 陈秀琴他们听说儿子媳妇要去京城，想起他们在京城还有亲戚呢，就让他们顺便去拜访一下。这个亲戚是赵成军的堂叔一家，祖辈都不在了，他们一家在京城落户，很多年没有北崇了。 两人把工作安排好，各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六月初，登上了去京城的火车。 这是王英和赵云升第一次一次出远门，赵云升一路上都有些亢奋。 他们买了卧铺票，正好上下铺。他们暂时把随身的行礼放在上铺，两人坐在下铺。 赵云升一会儿问王英饿了吗？一会儿问她渴了吗？一会儿又喊她看窗外的风景…… “你兴奋得好像我们两个人在私奔。”王英忍不住说赵云升。 赵云升被王英这句话给击中，更加亢奋了，他抓住王英的手说：“英子，你太会说了，这话这正符合我现在的心情。我们两人像私奔，这真浪漫，英子，你才应该当作家。” 坐在对面的中年人不知道王英他们是什么关系，听他们两人这肉麻兮兮的对话，简直想找乘务员把他们给抓起来！ “你消停点吧，别吵到别人。”王英感受到对面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把手挣脱，“你没事干，就写写文章吧，我也写个考察计划。” “你又不浪漫了，英子。”赵云升说。 王英受不了他，索性到上铺去躺下，赵云升又趴在她床边和她说悄悄话。 王英看着赵云升因为亢奋而显得格外晶亮的眼，那眼眸中只有自己，一时心也软下来，她知道这份炙热的情难能可贵。 “英子，我们以后也这样一起出去玩吧。” “好。” “不带悦悦，就我俩。” “回家我就告诉闺女，看她跟不跟你闹。” “……” 火车摇摇晃晃，王英渐渐困了，赵云升这才回到自己下铺坐好。没过多久，他就和对面看他们不顺眼的中年人攀谈起来。 中年人得知他们是结婚五六年的正经夫妻，还有点惊讶。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腻歪，还私奔不私奔的，不害臊！ 火车开了一天两夜才到京城，到京城时，是早上八点多，顾轩和顾梅来京城接他们。 顾轩开了一辆吉普车，人有些黑瘦，看上去成熟了不少。顾梅倒是没怎么变，但穿得更时髦了。 “一路上累了吧？”顾轩边开车便问。 “卧铺，还好，一路睡过来的。”副驾驶上的赵云升说。 “英子，我真怕你不来！”后座的顾梅挽着王英的胳膊，头靠在她肩上。 赵云升转过头去说：“她差点不来，我冒死谏言她才来的。” 顾轩笑了两声：“你怎么冒死谏言的？” “我就说，一个厂，要是离了厂长几天就出问题，那这个厂本身就有问题。”赵云升说。 “嗯，很有道理。”顾轩说。 顾梅哼哼唧唧地对王英：“你就不想来京城看我吗？” “你不是今年暑假要回去呢，就一个多月了。”王英说。 “我回去，和你过来，那能一个样吗！再说这可是你家赵云升第一部 小说首映，英子你也太爱工作了。”顾梅说。 “我这不是来了。话说顾轩，你们老师电影拍得好快啊！什么时候公映啊？”王英问道。 “去年冬天就拍好了，公映还要过段时间。”顾轩说。 “那你自己呢，什么时候拍？”赵云升问。 “等毕业后吧。”顾轩说，“跟着老师多学点，可能不能把你的书给拍砸了，你也正好把剧本多打磨打磨。” 王英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就说：“顾轩，等你拍电影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们厂的产品拍进去啊，我们厂可以给你电影赞助。你拍《新生》甚至可以到我们北崇老街拍啊。” 顾轩笑笑：“英子，你的思想很前卫，已经和好莱坞看齐了。” “行不行啊，顾导！”王英笑道。 “行，王厂长。”顾轩笑着应下，“你和我想一块去了，《新生》我确实准备在北崇老街拍。” “是我们三个想到一块去了。”赵云升也笑着说。 第252章 顾轩把车开进京城的老胡同，在一处四合院前停下。 “我们不用住招待所了？”王英说。 “在我家将就住住吧。”顾轩下车，给王英他们开车门。 王英他们进了四合院，里头挺宽敞，而且看上去只住了顾家一家人。 顾轩带他们去客房，王英他们放好行李。 “你们歇会儿，我去买些早点回来。”顾轩说，“或者一起去？” “哥，你去买回来吧！”顾梅说。 “行，你带他们去洗漱吧。”顾轩说着就离开了。 洗漱过后，王英感觉神清气爽。她站在四合院的院子中央，想起自己前世来京城，也想买一套四合院来着，那会儿是世纪末，她手上已经有一些积蓄，但杜建国不同意买，后来就不了了之。后来没几年，她就重生了。 这辈子有可能的话，她还是想买一套四合院。 赵云升也走到院子里来，站在王英身侧，轻声说：“这宅子真不错。” “以后咱们也买一套吧。”王英随口说。 “好啊。”赵云升一口应下。 王英侧头冲赵云升笑，笑得停不下来。 “怎么了？要买四合院这么开心？”赵云升很少见王英笑得这么外放。 “嗯，开心。”王英还是笑。 赵云升也笑：“好，那我多努力，早点买上一套。” 第167章 电影“根据赵云升著同名小说改编”…… 顾轩买了早点回来,顾梅正带着王英和赵云升坐在正房喝茶说话。 顾轩买了包子、油条和烧饼，几人正好就着茶吃。 早饭后，王英说：“你们还要上学吧,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逛逛。” “我要上学，我哥不用，让他开车带你们出去玩。”顾梅说。 “嗯,你们有什么计划吗？”顾轩问道。 “要拜访一个亲戚，别的没有具体的计划。”赵云升说，“哦，英子要考察副食品。” 顾梅放下茶杯,直摇头：“英子，人可以喜欢工作，但是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哦！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该玩的时候就玩。” “我就准备看看，长长见识。”王英说。 “那让我哥带你们到处逛逛吧,我上学去了。” 顾梅骑车去上学，顾轩带着王英两人逛京城。 顾轩第一站带他们到了王府大街，这里有不少商铺，其中就有卖副食品食亭。 王英饶有兴致地一家店一家店逛过去，她在北崇，在自己家或者工作岗位，很少有穿越时空之感,但这会儿她却有很明显的感觉，心里不自觉地和前世来这儿时的情形做对比,而且，她出奇地记得许多细节，很不可思议。 赵云升拿着相机,时不时地给王英拍一张照片。 “我给你们拍合影。”顾轩说。 “可以可以，顾导亲自为我们拍照片。”赵云升把相机递给顾轩。 顾轩环视一圈，给他们找了个地儿，又指导了一下站姿，然后才按下快门。 顾轩给两人拍完，又让赵云升走开，给王英单独拍了一张，然后才把相机还给赵云升。 赵云升接过相机对顾轩说：“你们俩也合影一张吧。” “行啊。”顾轩说着朝王英走去，站在王英身边，双手抱胸，头略朝王英这歪了歪，赵云升按下快门，留下两人的合影。 赵云升和顾轩也合影了一张。 几人走得有些热了，顾轩去买了三瓶可乐，一人拿了一瓶喝。 “这个是洋货，北崇还没有呢。”赵云升喝了口可乐说。 “嗯，京城也就才开始卖，也不是哪儿都有。”顾轩晃了晃瓶子。 王英喝了口可乐，心说，以后会哪儿都有的。 不光可乐，随着改革开放会有更多的国外商品进入，丰富了人们的物质文化，也打压了很多国内的品牌。 王英看到卖传统点心的铺子，走进去看看，比他们厂生产的品类多得多，形状各异，包装也很精美。 “买一些吧。”赵云升在旁说。 “现在天热，要不回去那天买吧。”王英想想，只拿了一张他们的宣传画。 三人逛了一天，只在儿童用品商店买了些东西，其余都是在看。京城这会儿到处都在修建、改建，一天下来，三人都有些灰头土脸。 回到顾家的四合院，顾梅已经回家。 “今天逛得怎么样？”顾梅问道。 “挺好的，就是你不在。”王英笑着说。 “哎哟哎哟，英子你嘴真甜。”顾梅笑嘻嘻地说，“等下有个人要来，介绍给你们认识。” “男朋友。”王英笃定地说。 “顾轩！你告诉英子的？”顾梅冲他哥嚷。 “没有。”顾轩没好气地说。 “他没和我说，我自己猜的。”王英说，“是什么样的人？” “小白脸。”顾轩说。 “顾轩你真的烦死了。”顾梅瞪她哥。 “小白脸什么时候到，我们要去吃饭呢。”顾轩完全不顾妹妹在瞪他，继续喊准妹夫小白脸。 顾梅抬手看了一眼表：“马上就到了！” “我们去洗把脸，换身衣服吧。”王英说。 等王英他们洗好脸，换了衣服，顾梅的小白脸男朋友也到了。 确实是长得很白净的男青年，而且他还姓姓白，性子有些腼腆，当顾梅给他介绍赵云升时，有些激动。 “我，我很喜欢您的书。”小白同志都红了，更像个小白脸了。 顾轩正好晒黑了，站在他旁边，对比特比明显。顾轩见他这样，更嫌弃。 “走，吃饭去。”顾轩拿着车钥匙，抬脚往外走。 顾梅瞪了她哥的背影一眼，喊上小白和王英夫妇一起上车。 顾轩带他们到国营饭店吃饭，顾梅在饭桌上说：“我怀念英子烧的椒麻鸡。” “你们那可以烧饭吗，明天给你烧。”王英说。 “不不不，我只是说说，等我暑假回去了再说。”顾梅直摆手。 顾梅的男朋友小白同志对赵云升很仰慕，饭吃到一半，他渐渐和赵云升熟悉起来，也没那么腼腆了，便开始请教赵云升文学创作方面的问题。 一桌子五个人，顾梅和王英说话，小白盯着赵云升，只有顾轩一个人闷头吃饭没人理。 晚饭过后，今天的活动结束，一行人直接回家。 王英和赵云升累了一天，回到顾家，洗漱后，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就是电影《晚秋》的试映会。 试映会在下午，上午无事，王英两人准备先去拜访赵云升的堂爷爷。 顾轩照着地址，把王英他们送到了一处胡同，两人提着礼物进去一圈又出来了。 “怎么了？被当打秋风的，扫出门来了？”顾轩和他们开玩笑。 赵云升笑道：“没有，杂院里的人说他们一家搬走了。又给我了一个地址，你看看。” 顾轩看过地址，挑挑眉：“这儿不错。” 赵云升笑道：“那真有可能要被当打秋风的赶出来。” 王英和赵云升对这次的拜访都没怎么太在意，只是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顺道去认个门。 顾轩开车往回走，赵家这亲戚家，离顾轩他们家竟然不远。也的独门独院的小四合院。这年头，能住上独门独院的，都挺不简单。 赵云升敲开门，开门的是个老太太，满头银发，看上去很慈祥。 “你们找谁？” “您好，请问这是赵丰年家吗？”赵云升问。 “你们是？”老太太眯眼打量赵云升和王英，最后视线落在赵云升身上，“哎呀，你是成军家的吧？” “是，您认识我？”赵云升笑道。 “看过照片，快进来、快进来。”老太太让开门，往后退了两步，又冲着里面喊，“老头子，来亲戚了。” 王英和赵云升对视一眼，看样子不用被当成打秋风的赶出去了。 从厢房里走出来了一个老人，来到院中，一下子就认出赵云升来。 “这是成军家的云升啊！” “六爷爷，您还记得我呢，这是我媳妇王英。”赵云升笑着介绍。 “结婚了，也不给我们送信！快进屋坐，进屋坐。”赵老先生声音洪亮，一看身体就很好。 “老太婆快烧茶，侄孙媳妇，快坐、快坐。”进了正堂，老先生又开始张罗。 老人这么热情，出乎王英的意料。 赵云升说：“六爷爷，我还有个朋友，开车送我们来的，还在巷子口等着，我去和他说一声。” “喊到家里来坐坐啊。” “我去问问看。” 赵云升去找顾轩，老先生和王英说话，问一些家常话。问北崇如今怎么样了，家里怎么样了，王英听得出来，老人对老家还是挺怀念的。 赵云升一个人回来了。 六奶奶端了茶和点心来，笑眯眯地也坐下一起吃茶说话。 第253章 “你们是来出差啊？”赵老先生问。 “算是吧，我的一个小说拍成电影了，来参见试映会。”赵云升还有点难为情。 “哎哟，我们老赵家出文化人了！电影叫什么，什么时候放啊？我们也去看看。”赵丰年老还真有点激动起来。 “叫《晚秋》，先试映，公映还要有段日子呢。”赵云升说。 “不错不错，有出息，有出息，成军那个性子，亏他能养出个文化人儿子来。他还在副食品厂啊？” “副食品厂现在没有了，拆分成几个新厂，他在副食品商店做一把手。”赵云升说。 “嗯，蛮好蛮好，你妈呢？退休了吗？” “退休了，在家替我们带孩子呢。”赵云升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悦悦的照片，“我女儿，赵馨悦，两岁半了。” “养得真好，怎么不带来玩。”六奶奶看着照片说。 “路上时间长，等她大了带来玩。”王英说。 “英子呢，做什么工作的？一看就能干！”六爷爷又问。 赵云升笑道：“那确实很能干，我们北崇最年轻的厂长。” “这么年轻都当厂长了？” 两个老人都很惊讶，看向王英的眼神都变了。 “小厂子。”王英谦虚道，“生产饼干之类的副食品。” 六奶奶看了一眼王英他们带来的礼，问道：“那是你们厂生产的吗？” “有些是。” “快拿来尝尝，家乡的味道。”六爷爷说。 六奶奶用一个果盘，把王英他们带的礼拆了好几样，放在果盘里端过来。 两个老人一吃都很惊讶，六奶奶说：“做得很好，不比京城这儿的点心差。” “这个小鱼饼干好吃！下酒正好！对了，你们中午在这吃饭。老太婆你等下去买只烤鸭回来。” 六奶奶尝了口小鱼饼干，也说好吃，不过六奶奶最喜欢的还是桃酥。 “比我们京城这儿卖的还好吃些。”六奶奶说，“要是能卖到京城来，生意肯定好。” 那可不是容易的事，能在周边省市卖卖已经很难得，想要卖到京城来，要等市场经济发展一段时间后了。 “你们陪你们六爷爷说话，我去买菜。”六奶奶站起来说。 王英和赵云升陪老人说话，老人家有乡愁，听赵云升说起家长里短，不免长吁短叹，说到他认识的人亡故还落了两滴泪。 赵云升和王英在六爷爷家吃了午饭，下午还要参加试映，午饭后，两人待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六爷爷一直把他们送到胡同口，还叫他们无论如何在回老家前，再过来一趟。 顾轩算着时间过来，把两人接走了。 顾轩直接把两人接到电影学院，先带着去见他老师，电影《晚秋》的导演何重。 王英前世曾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位何大导演，那时候他已经上了年纪，没想到年轻时长这样，看见赵云升后很热情。 赵云升和何重师徒俩谈着电影、文学创作上的事，王英擦不上话，就默默地听着。赵云升在与他们说话时，会时不时地看王英一眼，冲她笑笑，像是在安抚无聊的她。 王英并不觉得无聊，这些事，她两辈子第一次接触，对很多事都很好奇，听得津津有味。 下午三点，顾轩和何重带着赵云升和王英去往电影学院的放映礼堂。这时的礼堂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王英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那是后来在电视上看见过的导演和演员明星们。 还有几个拿着相机的记者，等着接下来的采访环节。 何重把赵云升介绍给他相熟的导演，他们听说赵云升是《晚秋》的原作者后，对赵云升都客气得很，其中有人就问起《新生》的版权问题。 何重这个时候就会很得意地推出自己的弟子顾轩：“《新生》版权早就被我学生买了，你要是想拍，可以去做做摄影、监制……” “赵作家又不是只有这一本书，还有别的呢，赵作家，我们回头联系。” 四点整，试映会开始。 王英和赵云升坐在第四排中间位置，王英想起，这竟然是她重生后第一次看电影。影院一暗下来，赵云升就握住王英的手。 荧幕拉开，没有片头，直接是一辆蒸汽火车从远处驶来，四周的风景显示，故事发生的事件是秋天…… 这是根据赵云升小说改编的电影，这小说、这电影都是前世没有的……王英想到这，内心有种激动，她想起前世听说过的一个词：蝴蝶效应。 如果她没有重生，那这些人，这里全部，所有人，都不会聚集在这儿，看这部电影。这些人，都是因她这只“蝴蝶”的煽动而聚集在这儿的。这种感觉，让王英有种难言的*兴奋。 赵云升凑到王英耳边，细声说：“英子，我好紧张。” 王英握紧赵云升的手，靠过去说：“这才是第一部 ，以后，多着呢。” 荧幕上，火车正在疾驰，可以看出火车经过好几个地方，周边的环境变了好几次。最后停在京城的火车站，女主角跟着人潮从火车上下来，她左顾右盼，在她侧过脸时，荧幕上出现电影的名字《晚秋》，并且有一行小字“根据赵云升著同名小说改编”。 赵云升的手紧握了一下王英，王英感觉到赵云升在轻轻颤抖，便也紧紧地回握他。 两人双手紧握，没有再交流，安静看完整部电影。当最后一个工作人员的字幕消失在荧幕上，影院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第168章 热情“大作家，感受到读者的热情了吗…… 掌声一直持续到影院的帷幕被拉开,影院里恢复光亮。 坐在王英他们前排的人开始恭喜何重，现场观影的观众陆续起身。赵云升还愣坐在原地，紧握着王英的手。 王英侧头看他,他还盯着荧幕的方向，好像还沉浸在电影里没有回过神。 直到顾轩拍了一下赵云升的肩，赵云升才整个人一怔，好似从梦境中脱离。 “赵云升同志,准备发《晚秋》的单行本吧。”顾轩说。 “电影拍得真好，比我原著好。”赵云升怔怔说道。 “别谦虚了赵大作家，接下来你可能要忙了，不知道多少人要找上门……” 电影放映结束后,有一个记者采访环节，赵云升作为原作者也被请去回答几个问题，之后又和导演、演员们一起合影留念。 采访结束后，何重和几位主演被人包围着,赵云升身边也围了几个人，都是影视圈的人。其中有人之前并不是认识赵云升，在看过电影后，得知他既是原作者，又是编剧之一，便找他攀谈。有人想请他做编剧，也有人想买他的版权。 顾轩一直跟在赵云升身边,帮他和众人周旋。 赵云升好不容易在顾轩的帮忙下突出重围，回到王英身边。 “恭喜你呀。”王英笑眯眯地说。 “我还有点懵。”赵云升小声说。 顾轩说：“有人找你约稿,或者买版权，你一定要小心些，特别是签合同的时候,要仔细看清楚，不嫌麻烦的话，可以找我给你看。” “我肯定不嫌发麻，就是太麻烦你了。”赵云升说。 “我们不说这个。”顾轩说着揽着赵云升的肩，带他们走到偏僻的地方。 试映会结束，何重请赵云升夫妇吃饭，和他们一起的还有这部电影的三位主角，以及何导演的几个导演朋友，当然少不了关键人物顾轩。 当何重给赵云升夫妇正式介绍这些人时，王英心里感叹，这个几个导演都是后来国内影视圈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啊。哪怕她不太关注这方面，都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席间，有位吴导说：“我现在也在筹备一部电影，是根据咱们传统戏曲改编的，缺一个编剧，赵作家，你有没有兴趣啊？” 赵云升谦虚地说：“我虽然写过几本小说，编剧还是新手。” “《晚秋》你不就是联合编剧么，我看好你。怎么样，一起做吗？”吴导说。 “老吴，你吃饭，想约稿就等下吃好饭，坐下认真谈。”何重说。 “行行，反正我先预定一下。”吴导说。 话题很快就从赵云升身上转移到电影上，王英听着这些人讲解拍摄中的趣事，感觉很有意思。 倒是赵云升，生怕王英觉得被怠慢了，时不时地关照她一句。 晚饭结束后，天色已经不早，吴导就约赵云升明天再谈编剧的事。赵云升松了口气，他根本不懂这里头的门道，决定还得回去多问问顾轩。 回家的路上，顾轩就和赵云升先说了吴导这个人，又说了他的做事风格，要是给这个人贴标签，那就是严格和完美主义。 “他在京城找不到人给他做编剧了。”顾轩说，“太烦了，就这个改变传统戏曲的剧本，他已经熬走三个编剧，谁敢给他写。” “那他怎么不干脆自己做编剧？很多导演本身也是编剧吧。”王英问道。 第254章 “你以为他不想么，他自己做编剧，可能这辈子都拍不出电影来，他能把剧本里的每一个台词，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改十遍、二十遍。”顾轩说，“所以，云升要是给他做编剧，肯定要吃苦头的。但肯定也有很大的收获，如果能让一个完美主义者满意，相当于你在编剧这个行业上，越过了高峰，以后一定会畅通无阻。” “听你的意思，我可以接下这个工作？可我老家还有工作呢。”赵云升说。 “反正现在是他想请你，你就只管照你自己的节奏来就行。”顾轩说，“不能一开始就很好说话，不然一场戏他不满意能叫你改一百遍。” “我知道了，哎呀，真是多亏你，我真是什么都不懂。”赵云升说。 “以后慢慢就懂了。”顾轩说，“不过还是看你自己个人喜欢，你不喜欢当编剧，也可以直接拒绝，继续一心写小说就行。” 赵云升说：“我想把吴导这个工作接了，以后别的改编剧本就不接，只做自己小说改编的编剧。” “嗯，这个好。”顾轩笑嘻嘻，“你去吴导那进修一下，然后再改《望乡》和《新生》，啧，非常好，就这样。” 赵云升和王英都笑。赵云升说：“我正有此意！” 三人到家后，顾梅叽叽喳喳地问首映的情况，懊悔自己今天学校有事走不开，没能看到。 “拍得很好，超越原著。”赵云升说。 “有你这个原作者认证，我更期待了。”顾梅说，“到底什么时候公映啊。” “大概要到年底。”顾轩说。 “啧，那么久。不如搞一个大学巡回放映啊，到我们学校去放放，最近我们一直在放老电影。”顾梅说。 顾轩拍了顾梅脑袋一下：“别异想天开了，过段时间何导就要带着这电影去国外参加电影节了。” “去国外，哥也去吗？”顾梅眼睛都亮了。 “还不一定。”顾轩说。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各自回房休息了。 王英和赵云升两人躺下后，赵云升说：“英子，我好像做梦一样，有种不真实之感，好像自己在旁观另一个人，看这他一步步走向成功，而这些成功都与我无关。。” “是你，是你，就是你，是你写出了优秀的小说，写出了出色的剧本，你就是有这个才华，有这个能力！是你，不是别人。”王英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戳着赵云升的心口。 赵云升握住王英的指尖：“这多亏了你。” “嗯，多亏了我。”王英眯着眼，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荣誉”。 第二天，赵云升和吴导演谈剧本的事。 王英觉得昨天那天的场合自己在还说得过去，今天他们谈工作，自己再去好像有点怪怪的，就对赵云升和顾轩说：“今天你们去谈工作，我就不去了，我自己一个人逛逛就行了。” 赵云升有点不放心，说：“要不让顾轩陪你逛，我自己去和吴导谈，反正顾轩已经教了我很多，我自己谈应该也没事。” “不用，我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你们去谈吧，谈专业的事没个专业的人跟着不行。”王英语气很坚决。 顾轩看看她，没有说话，后来还是和赵云升一起去了。 王英一个人坐坐电车，逛逛小胡同，给几个孩子和两边家长辈买了些礼物，一天逛得很充实，傍晚才回到顾家。 赵云升和顾轩兄妹都已经回来了，三个人正在商量要不要去找王英。 顾梅对赵云升和顾轩发火，说他们把王英给弄丢了。 赵云升哭笑不得：“你不要太小看她，她一个人去省城出差，去外地公干，她很能干，很聪明，不会丢的。我走丢了，她都不会丢。” 王英敲响院门，顾梅冲过去把门打开，看见王英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 “你去买东西了呀，担心死我了！”顾梅说着接过王英手上的东西。 “嗯，买得东西有点多。”王英笑着说。 赵云升和顾轩也迎了出来。 “怎么样啊？谈成了吗？”王英问两人。 “谈成了。”赵云升笑着说，“也多亏了顾轩在，这个吴导非常强势，要是我一个人去啊，说不定要被他扣在京城，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才让我回去。” 几人分了王英手上的东西，帮她提进他们房间。 “那现在是怎么个合作法？”王英问，“他要什么时候交稿？” “他让我写几场就给传真过去，让他看，让他改。”赵云升说。 “那也还行。” 几人放好货物，顾轩说：“走吧，去吃饭。” 四人一起到附近的国营饭店吃饭。 吃完饭，顾梅说要带王英他们夜游。 “你读书读傻了，英子今天逛一天了，你还要她逛，不怕她累着。”顾轩说。 “哎呀，还真是，我给忘了，那明天再逛吧。对了，你们明天什么安排，要去我们学校逛逛吗？”顾梅思维跳跃地说。 “好啊，去逛逛。感受一下高等学府的氛围。”王英笑着看赵云升。 赵云升也点头同意。 第二天早饭后，四人一起去京大。 王英站在京大的匾额下，心里还是有几分向往的。 “您是赵作家吧！”突然有个男学生，来到赵云升身边，激动地问道。 “我……”赵云升刚想否认，又来一个女学生。 “是赵作家，昨天我在电影学院看见您了，还有您的爱人。”女学生激动得要跳起来，“《晚秋》太好看了！我昨天去看试映了，您别的作品也会改变成电影吗？” 两人在校门口这么一嚷嚷，赵云升完全暴露了。等赵云升他们一行人进了校园，很快就有赵云升的书迷围了过来，还有人拿着赵云升的书，来找他签名。 本来赵云升和王英想要多逛逛的，结果一群学生围了上来。赵云升担心自己给学校造成不好的影响，赶紧拉着王英往外逃。他想逃，却还有学生来找他，甚至他们身后还有人拿着书追着他们跑的，他差点还被人拽倒了。 回到车上后，赵云升感觉自己的衣服的纽扣都被拽松了一颗。 顾轩呵呵直笑：“大作家，感受到读者的热情了吗？” 赵云升简直心有余悸：“感受到了，感受到了……” 第169章 意外收获没想到来一趟京城，还有意外…… 大学逛不成了,顾轩索性带着两人去京城有名的景点逛逛。 赵云升写的《晚秋》故事发生在京城，但他其实没有来过京城，他对京城的映象全凭之前看过的电影啊、画报啊各种书之类。今天他实地走过自己写的地方,觉得自己先前写得还是不够细腻，如果他在拍摄之前先到京城来看一圈一定能写得更好。 顾轩还带他们去了一家书店，赵云升淘了几本想要的书。 “你们是不是后天就得回去了？”回去的路上，顾轩问道。 “嗯,后天傍晚的火车。”赵云升说。 “你们还有什么计划吗？”顾轩又问。 “我们还要去拜访一下长辈，别的就没有什么固定的计划了。”赵云升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王英，“英子，你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明天顾梅应该放假了，我们去看过六爷爷之后，陪陪她吧，看她想做什么。”王英说。 赵云升没有异议。 三人回到顾家,顾梅已经从学校回来，一见他们就抱怨道：“你们好，全都逃了，我被缠了一整天，喏，好歹帮我签几个名，我到学校好做人。” 顾梅从帆布包里掏出几本书给赵云升,全都是他的《新生》。 赵云升乖乖地给签了名。 顾梅收好书，又说：“连我们中文系的主任还说,学生这么热情，能不能请你去学校办一个讲座呢。” 赵云升直摆手：“不去、不去，不能去。” “真不去啊？”顾梅还挺期待赵云升能去他们学校开讲座呢。 “不去,绝对不去。”赵云升很干脆地拒绝。 “啧，这就把你吓怕了，等《晚秋》上映，你会更出名的。”顾轩说。 “我会劲量低调，少出现在危险场合。”赵云升说。 四人出去吃了晚饭。晚饭后，顾梅提议去看电影，当下正好有一部热门的电影在播，几人就去了电影院。 其实这部电影，王英前世看过好几遍，但为了陪顾梅，她还是假装看得津津有味。 四人从电影院出来，赵云升和顾轩在讨论着电影的专业问题，王英和顾梅则在讨论剧情。 “王英！” 突然有人喊王英的名字，但王英没当回事，这大京城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呢。应该是叫别的同名的人。 “英子，好像有人喊你呢。”顾梅说。 “同名吧，我在京城又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王英说。 “王英！”身后又有人喊了一声，连走在前面的赵云升和顾轩都停下来朝后看。 第255章 王英感觉声音有点熟悉，也朝后看去，她看到一个烫着短发的女青年，一时没认出来。 “真是你啊，刚才在电影院里我就看见你了，怎么你连老同学都不认识了，我是张秀敏。” 王英又朝她脸上看看，把眼前神情倨傲的女青年和当年在副食品厂门口被家人暴打的女同学联系起来。 “确实不太认得出。”王英不喜欢张秀敏的眼神，语气淡淡的。 “没想到吧，虽然我没能进副食品厂，但我考上大学了。”张秀敏语气难掩得意。 “恭喜。”王英说。 张秀敏见王英没把她当回事，心里挺不痛快的，她又说：“听说你也不错，在厂里当领导了，不过那就是一个小地方的小厂，你也应该考大学的，我记得你成绩也不错。” 赵云升和顾轩走过来，两人都用眼神询问王英。 王英说：“高中同学。” “你来京城干什么的？这几位是你什么人？”张秀敏又问王英。 顾梅觉得王英这个同学说话太不客气了，简直莫名其妙，就说：“英子，我们走吧。” “嗯。我还有事，先走了。”王英对张秀敏说了一声，就转身离开。 张秀敏上前拦住王英：“老同学难得见面，别着急走啊！” “你有什么事吗？我和朋友还有事。”王英声音有些冷下来。 张秀敏看着王英，见她身边人多，抿了抿唇说：“你能不能帮我给王慧带句话，她好久没给我回信了。” “带什么话。”王英问。 “就，让她给我回信就行了，告诉她我一直等她回信，等我毕业了就回去看她。”张秀敏说这句话时，脸上完全没有刚才的倨傲的神情，反而能看出有一些落寞。 “我知道了。”王英说完，绕过张秀敏往前走。 赵云升和顾轩都冷眼瞥了张秀敏一眼，张秀敏被两人一吓，不敢再缠着王英。但她还是远远地跟着，直到看见王英他们上了吉普车。 还有吉普车……张秀敏嘀咕一声，心里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懊悔，她在电影院里看见王英的时候，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她明明想好好和王英说话，好打听王慧的事。但一面对王英，她就想起当初在副食品厂门口的事，心里就泛起恨意，就想让王英看到，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自己了。 “你那个同学怎么回事，和你有过节啊？”顾梅上车后说。 “或许在她心里有吧。”王英把当年的事告诉顾梅。 “这人脑子有毛病吧，她家里人不让她上班，她家里人打她，她恨起无缘无故的人来了。” “就是有这样的人啊。”王英叹了一声，“不过她确实挺厉害，下乡后还能考上大学，还是京城的大学。” “所以想到你面前来雪耻，耀武扬威了。”顾梅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希望不要再遇见她。” 几人回到家，又聊了会儿天，洗漱睡下。 第二天一早，赵云升和王英去再次去拜访赵丰年一家。 今天是周天，赵丰年家的两个儿子、四个孙子、孙女都在家。 赵云升敲响院门，来开门的是赵丰年的大儿子，赵成德。 “云升，英子，你们终于来了，老爷子以为你们回去了呢，正伤心呢。”赵成德很热络地说道。 “堂叔。”赵云升笑着打了声招呼，“这两天有点事。” “我知道，拍电影的事嘛，我在报纸上都看到你了。”赵成德说，“真了不起。” 赵成德带着赵云升和王英进了正堂，堂中的八仙桌上正放着一张报纸，上面瞪着何重合赵云升他们的照片。旁边还有一本赵云升的《新生》，看上去是旧书，不知道是家里正好谁看了，还是跟别人借的。 赵家老少很快都到正堂来，互相认了人。 赵老爷子还没发话，他的孙女赵云霞就跳起来，大步跨到桌旁拿起《新生》激动地说。 “你真是我堂哥吗？这真是你写的吗？” “是我写的。”赵云升笑笑，“我确实是你堂哥。” “太巧了，这书在我书架上都好久，我都看过好几遍了，没想到，竟然是我堂哥写的。”赵云霞看上去只有十几岁，大概还是高中生。 “我还是更喜欢堂嫂厂里的零食。”一旁的堂弟赵云帆说，“堂嫂，你们厂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卖到京城来啊。” 王英笑着说：“这是我就不知道了，我说了不算。你喜欢，等我回去了，给你多邮点。” “那太好了！” 老爷子这会儿发话：“老二你有什么办法吗，让他们厂的东西，卖到京城来，现在连外国汽水都能到咱们京城卖呢，没道理国内的东西不能到京城卖吧。” 王英看了一眼赵家二叔赵成义，以王英的眼光来看，这人应该是有公职在身的，是个不小的干部。 “想卖应该也可以，有人牵头，再找领导审批就行。”赵成义说。 王英的眼睛都亮了几分，没想到来一趟京城，还有意外收获，她连忙问：“二叔，具体要怎么做呢，您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行，等下我跟你说，主要是你们厂的产品确实可以。我也不怕别人说我们走后门。”赵成义笑着说。 “多谢二叔。”王英笑道。 “一家人不用客气，你们这么有出息，我看着也高兴。”赵老爷子说，“云升这书，我也看了，写得好！老练得很。” 热闹地说了会儿话后，赵云升被堂弟堂妹邀请去他们房间看书，王英则和赵成义讨论产品进京的事。 赵成义和王英说了要准备那些材料，在当地找哪些人盖章，京城这边，就全交给他处理。 王英早就拿出随身的笔，把该记的东西都记下来。 赵成义说：“你年纪轻轻就当厂长，立了不少功吧？” 王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长大多数产品，都是我带头做的。前两年还获得了省劳模。” “诶哟，那真优秀！”老爷子说。 赵成义点头：“确实优秀。你们的包装，配方，品牌做得都不错，也都是你弄的？” “是我带着厂里的同志们一起弄的，其中有的配方，是现任沪市交大教授、我的前领导精确算出来的。”王英说，“包装是现在的省城艺术大学的大学生设计的，他是云升从前的同事。” 赵成义笑道：“不错，很优秀的班底，这些都可以写在材料里。” “好。”王英笑着应下。 “京城这边也有本地食品厂，你们厂的产品到这，免不了要被模仿，你们一定要保证质量。”赵成义提醒道。 “我知道，二叔你放心，质量和口感是我的底线。”王英说。 王英和赵云升在赵家吃了一顿丰富的午饭。饭后，两人告辞，赵家给他们准备了不少回礼，把他们送出门。 两人提着礼物，步行回顾家。 下午，王英在家陪顾梅，顾轩带着赵云升去找何导。 第二天下午，顾轩开车把王英和赵云升送到火车站。 三人站在站台告别，顾轩说：“我可能会跟着老师出国，暑假应该不回去了，到时候给你们带礼物。” “行！”王英笑着说，“这几天多谢你了。” “还跟我客气上了。”顾轩说，“回头写信，电话联系吧。云升要给吴导写剧本，他少不得要来缠我。” 赵云升笑道：“真是委屈你了，等我写出好书，全都给你拍，不要版权费。” 顾轩也笑：“行，你做编剧，我当导演，咱们争取成为影坛双璧。” “嗯，你们到时候别忘了植入我厂的产品就行。”王英笑道。 顾轩笑得停不下来：“英子你真是……好，一言为定。” “最好，你们一个当编剧，一个当导演，将来给我的产品编一个广告故事出来，我找电视台放放。”王英突然想到这个点子。 顾轩打了个响指：“英子，你这个想法很超前，非常好，非常好！你和云升把剧本打磨好，我来拍！” 赵云升也觉得王英的想法极好，连连点头：“好，剧本交给我！”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火车要开了，王英和赵云升才上火车。 两人一趟京城之旅，都是满载而归。 第170章 发现“那王慧准备怎么办，离婚啊？”…… “英子,醒醒，快到站了。” 王英睡得迷迷糊糊，被赵云升推醒。 “到了？”王英坐起来,掀开窗帘看了一眼，看到了熟悉的北崇城郊风光。 “擦把脸。”赵云升把淘湿的毛巾递给王英。 王英接过毛巾擦了把脸，人瞬间清醒了。 赵云升又把茶缸端给王英：“喝口水。” 赵云升细致地照顾着王英，对床的年轻小媳妇瞥了一眼自家丈夫,男青年则瞪了一眼赵云升，觉得他在给广大男性拖后腿，大庭广众这么惯媳妇，简直无法无天！ 第256章 十几分钟后,列车播报员播报列车到北崇火车站。 赵云升和王英背着大包小包下火车，下车后，赵云升去喊了一辆三轮车，连人带行李上车回家。 两人到家,正好八点钟。 陈秀琴和赵成军在吃早饭，听到门口动静，两人丢下筷子就到院门口迎接儿子和儿媳妇。 陈秀琴把门一开，就见三轮车上堆了满满当当的东西，赵云升正要往下拿。 赵成军和陈秀琴也帮忙拿行礼，三轮车师父笑道：“到底是去京城了，买这么多东西！京城可都是好东西呢！” “也是难得去一趟。”陈秀琴说。 “那是,谁还能天天去啊。” 四个人把行李提进屋，陈秀琴说：“早饭没吃呢吧？给你们准备了早饭。” “嗯,没吃呢，谢谢妈。”王英说。 “出门一趟回来，还客气上了。”陈秀琴说着去厨房给他们端早饭。 王英迫不及待去陈秀琴他们房间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悦悦。 陈秀琴早饭端来,喊了一声王英。她一喊，正在睡觉的悦悦突然睁开眼。 “妈妈！”悦悦醒了，一骨碌坐起身，“你回来了！” 王英把悦悦抱起，香了一口：“回来了。” “悦悦醒啦？出来吃饭吧。”陈秀琴又喊了一声。 王英抱着女儿出房门，陈秀琴说：“你一路累了，先吃吧，我带悦悦去刷牙洗脸。” 悦悦抱着王英的脖子不撒手，和王英脸贴脸。 “我去吧。”王英笑笑，带女儿去洗漱。 堂屋里，赵成军问赵云升：“你们找到你六爷爷没？” “找到了，客气得很。给你们准备了不少礼物。”赵云升说。 赵成军笑笑：“你六爷爷、六奶奶身体怎么样？家里都好吧？” “老人身体好，两个叔叔工作好，几个弟弟妹妹学习好。哪怕是在京城，他们也属于比较上层的人家，独门独户的四合院住着，离着老皇城不远，好得不能再好了。”赵云升说。 “那挺好、挺好。”赵成军点点头，“哎呀，我们什么时候也去京城看看呢。” 赵云升说：“想去下次带你去，我在京城接了个工作，之后要过去呢。英子也接了工作，估计也要过去。” “你们在京城还接工作了？”赵成军震惊。 “嗯，我接了个编剧的工作，英子那边，京城的二叔帮忙，让英子他们厂产品卖到京城去。”赵云升说。 “哎哟，哎哟，那不得了！”赵成军激动起来，“好好！你们这一趟还真是没白去。那你那个电影呢？拍得好看吗？” 赵云升笑笑：“好看，等上映了，我们全家一起去看。” “好、好。”赵成军喜笑颜开，一直被他认为不务正业的儿子，如今竟然有这么大的成就，他感觉自己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赵云升吃好早饭，王英带着女儿洗漱好过来。 “悦悦来，到爸爸这儿来，让妈妈吃饭。”赵云升把悦悦抱在腿上，给她喂饭。 “你不上班啊？”陈秀琴问赵云升。 “上呢，晚一会儿没事。”赵云升说。 “英子呢，今天上班吗？”陈秀琴又问。 “去，吃过早饭就去。”王英喝了一大口粥，吃了口小菜，感觉自己通体舒服。 早饭过后，王英见时间不早了，东西也没收拾，直接上班去。 王英一回厂，先听窦海燕给她汇报这一周的工作。窦海燕为人严谨，做事老成，汇报工作时也是非常有条理，王英听完后，很赞许地夸道：“很好，这一个星期辛苦你了。” “谢厂长夸奖，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窦海燕听到王英夸她，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你去喊他们来开会，我有个好消息要宣布。”王英说。 “好。” 窦海燕去喊厂里的领导班子来开会，王英翻看着这一周的报表，十分钟后，她起身去小会议室。 很快，邵鹏宇、陆忠鸣、周前进等人陆续来办公室。 “厂长，京城好玩不好玩？”周前进问道。 “好玩。”王英笑着说。 “厂长你有什么好消息啊？”邵鹏宇问。 “等人到齐我再说。” “厂长还跟我们卖关子了，我来猜猜。”周前进说，“是不是从京城学到新的配方了？” “不是。”王英笑道。 谈笑间，会议室人到齐了。 王英环视所有人一眼，轻咳一声说：“我们厂，有望把产品卖到京城去了！” “真的？！” 王英这话一出，会议室沸腾起来。 “厂长，你怎么做到的！不是去考察吗！” “是不是特大好消息？”王英笑问。 “太好了！好得不能再好！”邵鹏宇说。 “产品要卖到京城，我们首先要保证质量和口味，你们在车间，一定要盯紧生产，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王英严肃下来。 众人都点头：“我们会的。” 周前进问道：“那京城那边得要一个负责人吧，这事谁负责？” “这事先不着急，走流程还要一段时间呢。”王英说，“我要和领导上报，准备材料，再等京城那边审批呢。” “好，反正厂长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听凭调遣！”周前进说。 “我们也是。”吴海洋跟了一句。 王英笑笑：“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同志。接下来，你们说说，这一个星期里工作上有什么……” 会议结束后，王英骑车去找领导。这件事要走的流程，可不是光靠他们厂就能办成的。 领导听了王英的汇报，也和王英的下属们一样高兴。 “王英同志，你真是给我一个大惊喜啊！你放心，这事，我们市里一定鼎力支持！” “好！谢谢领导。这样一来，我们厂要保证京城那边的供货，还得继续招人，扩建厂房，购入新设备。”王英说。 “招！建！买！”领导心情极好，大手一挥，王英说什么他答应什么。 有一个这么能干的厂长，自己出门一趟，凭自己的人脉做了这么大的事，没要领导操一点心，他怎么能不惯着！ 王英心满意足地回厂，开始准备各种材料，又让邵鹏宇做招工计划、厂房扩建申请、机器购入申请…… 邵鹏宇感觉王英一回来，他就有干不完的活，当然她一回来，自己好像就有了主心骨，做事也有干劲了。 忙了一下午，王英下班一到家就看见李凤菊来了。 “英子，回来了，我来看看。” “妈，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王英问道。 “唉，不提也罢，还不是你小妹。”李凤菊说。 “哦。”王英还真不想知道王慧家又闹什么幺蛾子，她来到堂屋，看婆婆没有动他们的行李，所有的大包小包都原封不动地放着。她拿出其中的一个包裹，解开看看，然后递给李凤菊，说：“*这里是我给你和爸还有欢欢买的衣服，你下次带给欢欢。” “哎哟，我们有衣服。”李凤菊说着，脸上还是扬起笑来，“这料子一看就不少钱呢，做工也好。” “没多少钱。”王英说，“对了，妈你见到王慧再给她带句话，就说张秀敏叫她给她回信。” “张秀敏？” “嗯，在京城遇到的，是高中同学，和王慧挺要好的。”王英说。 “我知道了，下次见到她跟她说。”李凤菊没有追问张秀敏的事，却还是忍不住和王英说王慧家的事，“唉，建国外头有人了。” “哦。”王英觉得一点都不稀奇，杜建国本来就不是好东西。 “建国带着那个女的，还有那个女的的两个孩子，像一家四口似的，去国营饭店吃饭。”李凤菊又说，“正好被慧慧撞见了。” “她在国营饭店闹了？”王英问。 李凤菊艰难地点点头：“她那个性子，看到了能不闹吗？” “杜建国肯定不承认吧？”王英说。 “嗯，死不承认，说就是老同学。”李凤菊说，“而且，他还说自己都不行了，外头找什么人，反正就是不承认。那个女的也不承认，还委屈得不得了……” 王英冷笑一声：“那王慧准备怎么办，离婚啊？” “建国死不承认，回去后又是道歉，又是写保证书。我倒是希望她离婚呢，她舍不得杜家的好日子。”李凤菊叹气，“我劝她离婚，她还跟我吵了一架，说我见不得她好，又说她离婚后回家，我们老两口是不是把工资都给她花，我真的……” “不是叫你别管的，你自己找气受。”王英没好气地说。 “以后真不管了，我就看在欢欢份上。”李凤菊听到王英抱怨她，非但没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大女儿对自己还有点关心。 “你真别管，她还没吃到真正的苦，没受到真正的罪，旁人说什么都没用。”王英说。 第257章 “我知道了，这回真不管了。她愿意相信杜建国，就让她信吧，她怎么就看不明白呢。”李凤菊真的拿王慧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凤菊甚至觉得，王慧这样，根本不是他们惯出来的，他们虽然有责任，但更大的责任还在王慧自己身上，她自己活了两辈子没活明白，叫旁人怎么办。 第171章 获奖首次在这个电影节上获奖。 第二天一早,李凤菊带着王英给欢欢买的衣服，去找王慧。 李凤菊上次被王慧气着了，其实不太愿意来,但想着要给王英带话，还要给欢欢送新衣服，还是来了。 王慧看见李凤菊，也不开心,看她妈手上提着东西，她才露出一点笑脸。 “妈来了。” “嗯，这两天巧玲怎么样。”李凤菊随口问。 “还那样，不好不坏。” 进了堂屋,欢欢从房间里出来，高兴地喊：“外婆！” 看见欢欢，李凤菊脸上的笑才真实几分。 “欢欢来，这是你大姨给你带的礼物。”李凤菊说着要把手上的包裹递给欢欢,却被王慧率先抢了过去。 欢欢眼巴巴地看着王慧。 王慧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两条连衣裙，一条水蓝色，一条粉红色，款式很新。 “啧，去趟京城就给孩子带两条裙子，扣死了。”王慧把裙子递给欢欢,欢欢高兴地自己跑回房去试新裙子。 “你还想她带什么，就你们姊妹俩这关系。”李凤菊没好气地说。 “妈,你又是来和我吵架的吗！”王慧又急了。 “谁要和你吵架，当我喜欢和你吵呢，一年到头被你气得不够！我来给欢欢送裙子,还给你带句话，你一个同学，叫什么来着，哦，张秀敏，叫你给她回信呢！”李凤菊说。 “张秀敏？她怎么叫你给我带话。”王慧说。 “你大姐在京城遇到她了，她让你大姐带话，你们关系不是蛮好么，怎么不回人家信。”李凤菊说。 “每天忙死了，哪有时间写信。她还有说什么吗？”王慧想起张秀敏，心里就有点不平衡，凭什么她能考上京城的大学。也不知道大姐和她说什么没有，不过以大姐的性子，应该不会多嘴。 “没说什么，就叫你回信。”李凤菊说。 欢欢自己换了裙子，蹦蹦跳跳从房间里出来。 “妈妈、外婆，好看吗？”欢欢雀跃地问道。 “不好看，难看死了，没我给你买的好看。”王慧说。 李凤菊瞪了王慧一眼，对欢欢说：“好看，你妈胡说逗你呢。” 王慧眼睛一翻，又问李凤菊：“你宝贝大女儿肯定也给你们带好东西了吧。”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李凤菊来了火，“你把娘家人一个个都得罪光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后就用不着我们了是啊！” “我就问问，你心虚什么！她不是你们宝贝大女儿啊！”王慧也不让。 李凤菊不想跟她吵，只和欢欢说：“欢欢，外婆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李凤菊说完就走了，也没去看孙巧玲。 欢欢捏着裙角，小声说：“妈妈，你能不能别和外婆吵架。” 王慧瞪她：“你怎么不叫你外婆别和我吵！给你带条裙子，你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我少你衣服穿了！” 欢欢眼里蓄了泪，默默回房把裙子换了下来。 王慧见欢欢这样，又说：“你别装的这个样子！想穿就穿，不穿白不穿。” 欢欢不懂什么叫装样子，也不明白为什么不管她怎么做，妈妈都不高兴。 王慧看看欢欢可怜巴巴的样子，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你去玩吧！” 欢欢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两条裙子，真好看啊，悦悦肯定也有一样的裙子…… 李凤菊和王慧又吵过之后，就真的不想再去杜家，她之后再想欢欢，就让王永仁去杜家接。 王慧还是怕王永仁，每次去接也不敢说什么。 老王两口子，现在只顾念欢欢，对王慧和杜建国是真的不闻不问了。 杜建国自从上次带小寡妇吃饭被王慧抓住，和小寡妇暂时也断了联系，他知道家里不能没有王慧。他最怕自己把王慧气跑了，他爸回来后，自己没法交代。 王慧自认为自己把杜家人全都拿捏在手里，平时对杜建国越发呼来喝去，杜建国呢，就越发阳奉阴违。偏偏王慧看不透，心里还美得很，把杜建国和她公公给的钱，大手大脚花得痛快，在杜家当大王。 - 王英从京城回来后就一直忙着产品进京的事，工作进行得很顺利，这边材料准备好，寄到京城去，京城那边的审批就下来了，一路畅通无阻。 期间赵成义只给王英打了一个电话，说其中一个材料不够充分，让他们补寄过去，别的没有让王英操一点心。 王英这工作顺利，赵云升却不太顺利。正如顾轩之前提醒赵云升的，吴导是个完美主义者，对剧本要求很严格。饶是赵云升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吴导打击得体无完肤。 “英子，或许我压根没有写作才能，我根本不懂写作。”赵云升再一次被吴导打击后，整个人都颓丧了，可怜巴巴地对王英说。 “你别被他影响啊！这就把你打垮了啊，你想想前几年，现在难道不比之前好！不就是多改几遍么。你一路过来，写作的路，挺顺利的，这次就当是给你的磨炼了。”王英劝说道。 要是以往，王英这么一劝，赵云升肯定立马恢复精气神，但这次他被吴导打击得太狠，只恢复了一半，他点点头：“我再试试……” 两天后，传真发到京城，又被吴导给否了！赵云升差点被气哭！ 就在这时候，出版社的编辑联系赵云升，说要给《晚秋》出单行本，然后《新生》也加印了。 两个好消息，救了赵云升的命…… 隔天顾轩来电，说要跟老师出国，《晚秋》将要在国际荧幕上亮相。 有了几个好消息，赵云升总算振作起来，连连被否定，也激发了他的斗志，终于再又被否了两次之后，得到吴导一句：勉勉强强能用了，开始写下一场吧。 七月中旬，熊猫饼干厂的产品正式进京。第一次铺货，王英亲自去了，跟她一起去的还有邵鹏宇和周前进，以及一个市里的专员刘川。 王英这次进京，就直接住在赵丰年家了。 有赵成义的帮忙，王英他们厂的产品顺利在京城的各大百货商店铺货。铺货后，王英又做了小小的宣传，主要是做了一些张贴画，贴在百货商店的显眼处。 铺货后，王英在京城留了三天，看售卖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她才放心地回北崇。 王英回北崇后没几天，收到了来自顾轩的好消息，何导的《晚秋》在电影节上获奖了，虽然不是最高奖，但也是国内电影走出国门后，首次在这个电影节上获奖。 赵云升还在被吴导折磨，听到这个消息，人都振奋了。 王英笑道：“你赶紧让你编辑催催，早点把《晚秋》的单行本给发行了，等消息传到国内，你乘风卖书。” “对，还是英子聪明！”赵云升笑道，“明天我到单位打电话吧。” 第二天赵云升到单位，没想到编辑先找他了，人家消息也灵通着呢，已经知道《晚秋》获奖，《晚秋》的单行本已经印好了。 “你搞不搞签售？”编辑问道。 “不搞不搞。”赵云升说，“我被之前的事搞怕了，以后都不搞签售了，低调点。实在不行，可以叫出版处给我寄一些来，我直接签好名再拿去卖，少寄一点。”这还是之前王英教他的呢。 “那也行。对了，省作协的老前辈，邀请你加入作协，你要加入吗？”编辑又问。 赵云升想了想，人家老前辈都主动邀请了，他还拿什么乔，就说：“加入吧，具体要做什么？” “我到时候把表格寄给你，你填一下就行了。之后作协可能会有一些座谈会之类的，感兴趣可以出席。” 赵云升挂了电话，一旁的接话员笑着说：“赵大作家，又要出书啦？” 赵云升笑笑：“旧书，旧书。” “我听到你说，你的书拍成电影啦？电影叫什么，什么时候上映？” “叫《晚秋》，上映的话，估计在年底，具体我也不知道。” “真了不起，我们文化站出了个能人！” 赵运升听着恭维，尴尬地离开了。 一个星期后，赵云升收到了出版社寄来的五十本书，让他签名。 “才五十本啊？”王英觉得有点少。 “你也不怕把我累着，五十本就不少了。”赵云升一边刷刷签名一边说。 王英呵呵笑道：“你也别光签名呀，可以给你的读者一些小惊喜，可以添上一两句话，或者画一片树叶，画一朵花，画一只熊猫也可以。” 赵云升停下手看王英：“英子你真的鬼点子多得很。” 第258章 “哪有、哪有。”王英笑着说，“反正，我要是做为买到了的读者，肯定会开心的。等你老了，成为大文豪，那些特别的签名书，就成了收藏品。” “哈哈哈，想得真远！好，我就照你说的来吧，反正也就五十多本，多了我也不搞。”赵云升说。 赵云升画了几本后，喊“同桌”正在办公的王英：“英子，你要不要画一个？” “不要，我要是读者，不会想看到作家妻子画的画。”王英说，“这是欺骗行为。” 赵云升沉默片刻：“好像确实是这样，那我还是自己画吧。” 《晚秋》获奖的消息，很快在国内传开，还上了电视新闻。赵云升的原书也大卖，赵云升一次性收到了一万多的稿费。 赵云升把这笔巨款，给了王英。 王英拿着存款单，觉得可以趁早去京城买一套四合院。 “我们拿这钱，去京城买四合院怎么样？”王英说。 “行啊。”赵云升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行，那我回头打电话找二叔，让他帮我们先找找看。”王英把存款单放进抽屉收好。 “嗯，买个地段好点的。”赵云升说。 王英记得这事，第二天就联系了赵成义，赵成义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他们家在京城可谓举目无亲，要是王英他们一家搬来，也是有亲戚可以走动了。加上王英和赵云升两人比较出息，赵成义也乐意帮忙。 熊猫饼干厂在京城铺的第一批货比王英预料得更快卖完，京城那边的负责人，打电话到王英这，催他们赶紧继续铺货。 随着熊猫饼干厂的饼干在京城开卖，京城周边也开始卖熊猫饼干厂的饼干和点心。后来又随着游客带到全国各地，越来越多的地方主动找到厂子，订单一直不断。到八零年底，王英的厂子又加招了三批职工，原先老副食品厂的厂房全都用上还不够，又加盖了两座厂房，两间库房。 酱园在年底也完全搬出原址，原先的北崇副食品厂，现在全部归熊猫饼干厂。 整个下半年，电视上经常出现四个字：“经济特区”。王英每次看到时，都难免会想起前世，前世她就是比较早闯特区的人。 这辈子，她走的路不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再去一次。 除了“经济特区”这个词，还有一个新鲜词：“个体户”，也时常被人提起。 “个体户”虽新鲜，但真正自己支起摊子自己做生意的，北崇这儿还是极少的，大家还是认为，得有个正经工作才行。 王英每次出门，去百货商店或者去政府找领导，都会留心街边，有没有出现新的个体商铺或者摊贩。勇于走出第一步的，都是能干人。 他们老赵家，也出了个“敢吃螃蟹”的，一天班都没上过的赵云芳，说自己要当个体户。为这事还和董志远吵了好几架，董志远说什么都不同意赵云芳当什么个体户，两人吵得太狠，赵云芳索性带着明杰回娘家住了。 赵云芳问王英：“英子，你说这个体户到底能不能搞？” 王英斩钉截铁地说：“能！” 第172章 王慧跑了“杜建国说慧慧跟人跑了………… 赵云芳见王英这么斩钉截铁,往她身边挪了挪：“真的！英子你也觉得这事能做？” 王英点头：“嗯，能，不过二姐,你准备做什么？” 赵云芳嘿嘿一笑：“其实我还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这事能做。” 王英失笑：“我还以为你已经想好做什么了呢，二姐是依据什么判断这事能做的？” “你看,国家现在就在讲发展、讲经济，电视上、报纸上也都说这事。电视和报纸都报道了个体户的事，明显就是鼓励人做嘛！不然他报道做什么！”赵云芳说。 “有道理。”王英笑着说。 “现在问题是你二姐夫死也不同意！”赵云芳提到这事，表情都狰狞了,“气死我了，怎么说也说不通。” 王英委婉地说：“二姐，是不是因为你现在没有计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二姐夫可能怕你乱来。” “我这不是在想呢！”赵云芳说。 王英笑笑说：“二姐,你想自己做个体户，光在家里想是不行的，得先去调研呀！” “调研？”赵云芳若有所思，“嘶，怎么个调研法？” 王英说：“你得先去了解一下，哪些是能做的，哪些是不能做的,在能做的里面，又有什么是你自己感兴趣的,而且是你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做个体户可不比上班轻松，不但辛苦还可能血本无归，二姐还得考虑自己能承受的最大投入……” 王英跟赵云芳说了一堆在做个体户之前要做的准备工作,赵云芳越听神色越严肃。 等王英一长串话说完，赵云芳看着王英：“英子，你懂得真多，简直像是自己也做过似的。” “呵呵，二姐听了我说的这么多麻烦事，还想做吗？”王英问。 赵云芳一拍大腿：“想！但是你二姐夫死活不让，怎么办？英子，你帮我去说说他吧！” 赵云升抱着悦悦、带着明杰上楼来，正好听到赵云芳的话。 “二姐，你们夫妻俩的事，牵扯英子干什么。” 王英想想说：“你可以学我们在厂里，给领导打报告，你写一份企划书，把自己要做的事，具体地写出来，然后让他看着你一步步实施。我觉得二姐夫能同意的。” “真的吗？我不会写，你们教我！”赵云芳来劲了。 王英说：“你先自己去调研，有了具体想做的事，我再教你怎么写。” 说不定这个调研过程就把赵云芳给劝退了呢。 赵云芳却干劲满满地说：“行！天不早了，我先下楼，不打扰你们休息。” 母子俩下楼后，赵云升说：“我看她坚持不了三天。” 王英笑笑：“那可不一定，我看二姐真的挺想做的。” “她那个急躁性子，做售货员我都怕她和人打架……”赵云升对赵云芳十分不看好。 “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或许就不一样了，可别急着下结论，但这事，想要干成确实不容易。”王英说。 赵云升沉默片刻：“也对，我不该对二姐有偏见。” 王英给赵云芳稍微指点了一番，赵云芳就真的去调研了。她先后去了工商局、劳动局、公安局，又去了百货商店、国营饭店、供销点……结果就是大多数人对个体户都不怎么看好，很多人觉得没有保障，不体面，还有人觉得赵云芳想投机倒把…… 赵云芳一时气馁，外部困难重重，家里丈夫也不支持，她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有点想放弃。 王英看着赵云芳每天忙进忙出，斗志渐渐被消磨…… 除夕前一天，赵云芳对王英说：“英子，我想得太简单了。” “二姐放弃了？”王英问。 赵云芳有点难为情，英子给她说了那么多，她就这么轻易放弃了。而且，这也显得她之前和董志远闹得莫名其妙。 “我也不想放弃，主要是太难了，名声也不好听。你二姐夫别看他平时对我挺好，很好面子的人，他怕别人说他爱人投机倒把。”赵云芳说。 “万事开头难嘛，二姐实在想做，可以等等，等有人先做了，你跟着人家做，会好做得多。”王英又给赵云芳出了个主意。 “还能这样啊！真的会有人做吗？”赵云芳心头又燃起希望。 “肯定有，等等吧。”王英说。 “行！那我再等等。”赵云芳说，“明天除夕，你二姐夫肯定要来接我，到时候你就说，是你赢把我劝住了的，不是我自己放弃的。” 王英哈哈笑着应下，二姐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呀！ 第二天傍晚，董志远果然来接赵云芳回家过年。 董志远先前找过赵云升，知道赵云芳好像真的想做个体户，天天到处跑了调研。他决定让一步，主动说：“你要是实在想做，也等等，等北崇有一批个体户了，你再跟着做，肯定比你自己摸着石头过河容易。” 赵云芳自然借坡下驴，说：“行吧，我就听你的。英子他们也劝我了，让我别着急。” 董志远松口气，他真怕赵云芳闹起来明天就要当个体户，他实在想象不出赵云芳到底能做什么。 正说着话，赵云菲和黄琛带着黄静和冬宝回来了，赵家顿时越发热闹起来。 等到吃年夜饭，先前的方桌坐不下，把圆桌面安上后，一家人坐得满满当当。 黄琛父女俩相依为命多年，突然这么热闹，两人一开始都不习惯，不过很快也就融入进去了。 年夜饭吃到一半时，赵云芳说：“我记得去年过年还是前年过年，英子说要和大姐跳舞，大姐说自己要和大姐夫跳，你们是不是那时候已经好上了！” 黄琛看看赵云菲，赵云菲说：“对啊，怎么了！” “那今你们晚跳舞呗！”赵云芳笑着说，“英子的朋友给他们弄了台进口的好录音机，还有磁带子，叫他放点音乐，正好跳。” 第259章 录音机是顾轩先前出国的时候给他们带的，赵云菲喜欢得很。 陈秀琴说：“就你最能闹。” “行呀，跳呗。”赵云菲说着看向黄琛，“黄医生你会不会跳啊？” “你教我。”黄琛温声说。 吃过年夜饭，孩子们在楼下吃零食看电视，三对大人上楼去跳舞。 赵云芳好像回了自己家一样，上来就直奔录音机去，挑了一盒磁带放进去，按下播放键。 音乐声响起，赵云芳说：“来来来，跳起来！华尔兹，华尔兹。” “华尔兹要转呢，这房间就这么大哪够你转的。”赵云升说。 “不是还有露台呢。”赵云芳拉过董志远的手，开始转了起来，没转两圈，就转到露台上去了。 他们根本就不会标准的步伐，完全是乱转，很快就听到董志远在外面喊冷，还说头转晕了，要倒了，屋里的几人也不跳，站在门口笑着看他们出洋相。 赵云芳嫌弃地丢开董志远的手：“你真不行，云升，那你换个曲子。” 赵云升换了一个慢摇的曲子，然后拉过王英的手，在露台跳交谊舞。 房间里只剩下赵云菲和黄琛，黄琛真不会跳，赵云菲一步一步地教他…… 几个孩子听到楼上的音乐，也跑上来，手拉手跳转圈舞。 气氛正热烈的时候，赵云升拉着王英到楼下去，点燃了烟花。这可是赵云升费了不少功夫和钱弄来的，楼上的孩子们开到烟花升空高兴得尖叫起来。 热闹一直持续到十一点多，赵云菲和赵云芳两家人才在陈秀琴的催促中各自回家。 临走前他们又确定了一下明天见面的时间，《晚秋》终于上映了，他们都还没去看，于是说好了明天全家出动去看电影。赵云升还在国营饭店定了两桌酒席，算是自己人的庆功宴。 大年初一，该拜的年都拜完，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一家出门去看电影。 王英一家到电影院门口，李凤菊和王永仁也到了。悦悦给外公外婆拜年，得到了两份压岁钱。没多久，赵云菲一家也到了。赵云芳一家到的最晚，赵云芳把公婆也带来了。就这些人，都能把电影院的座位占了一小半。 还好大年初一，人不多，赵云升一个买了所有的票，又给孩子买了汽水和零食，然后浩浩荡荡进放映厅。 大银幕上出现赵云升的名字的时候，冬宝忍不住小声和姐姐说：“姐姐，是舅舅的名字！” “舅舅真厉害！”黄静说，她是前段时间才知道新妈妈的弟弟，就是大名鼎鼎的作家赵云升。 赵成军和陈秀琴激动得热泪盈眶，儿子实在太出息了…… 一个多小时的电影放完，老的小的，有些看不太明白，但都是从头看到尾，连悦悦都没有睡觉，都非常捧场。 电影结束后，王英带头鼓掌，身边的大一家子也跟着鼓掌，接着整个电影院别的观众也开始鼓掌。 掌声响了很久才落下，观众们开始三三两两地讨论起电影。 “这电影真不错，难怪在国际上获奖呢！” “原著也很好，你们看过吗？听说原作者就是我们北崇人呢！” “真的假的？我们北崇出了这么厉害的作家？” “真的，真的。” “……” 北崇的厉害作家赵云升这会儿开心得很，带着一家子又浩浩荡荡地离开电影院，去国营饭店吃饭。 这一顿饭吃得热闹非凡，李凤菊看着赵云升的两个姐姐都在，想起了王慧，心里叹口气。 边吃边谈，一直到将近八点，他们才从饭店包间出来。天色已晚，所有人说说笑笑地散了。 第二天，王英他们一家三口起晚了，九点多才到老王家。他们到时，是王慧给他们开的院门。 “大姐、大姐夫，悦悦，你们来了，新年好啊！”王慧笑嘻嘻地和他们打招呼。 “小姨新年好。”悦悦乖巧地回了一句。 大过年的，王英怀疑自己见了鬼，王慧竟然这么客气。 “你没事吧？”王英直接问。 王慧又笑笑：“大姐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快进来。” 李凤菊和王永仁也迎了出来。 王英他们进屋，欢欢和悦悦立马玩到一起去了。 “听妈说，姐夫的电影上映了，我们还没去看呢！”王慧笑眯眯地说，“建国，我们回头去看吧。” “行、行啊。”杜建国呆愣愣地应了一声。 王英目光从这两人脸上扫过，觉得他们都不对劲。她留下赵云升和王慧夫妻说话，自己去厨房找李凤菊。 “妈，王慧他们又怎么了，我怎么看着他们两有点不对劲。”王英问。 “有吗？他们不一直这样，大概又吵架了。”李凤菊说，“我已经好久没管他们了，想欢欢了就让你爸去接，他们两口子，我是眼不见心不烦。我说不管就不管，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听李凤菊这么说，王英也没有追问。 厨房门口的王慧听到里头她妈和大姐的对话，咬了咬唇，转头又回了堂屋。 赵云升和杜建国实在说不到一起去，来到堂屋，喊上两个孩子，带他们去买汽水。 王慧回到房间，杜建国木木地喊了她一声：“慧慧。” “干嘛？你这两天怪怪的。”王慧说着坐到床边，打量着自己的从前的卧室。床铺、书桌、五斗柜、老式樟木箱，一切都和她出嫁前没什么两样…… “没、没事。”杜建国怎么说得出口呢，他到现在还是懵的呢。 王慧冷哼一声：“没事别喊我，神经兮兮的，别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想坦白又不敢哦！” “我没有！”杜建国立马高声说道。 “真么有？”王慧直视杜建国。 “我说没有就没有！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什么样你还不知道？”杜建国心里都怄死了，要不是自己没用，也不会…… 王慧冷笑一声，没有再和杜建国说话。 王英在厨房待了没一会儿也被陈秀琴他们赶出来了，赵云升正好带着孩子买汽水回来。 王英和赵云升带着两个孩子玩老鹰捉小鸡，王慧就站在门口看他们。 有好几次，王英都发现王慧的眼神不对太对劲，但想着两人的关系，王英也懒得管。 午饭过后没多久，王慧和杜建国就说要回去，欢欢当然不乐意，悦悦也哭着不让姐姐走。 王慧看着哭成一团的两姐妹，对悦悦说：“悦悦你别哭了，小姨不带姐姐回去了，你把姐姐带回家吧。” “真的吗？”悦悦抽抽搭搭地说。 “嗯，你带回去吧，过年走亲戚。”王慧对悦悦笑着说。 “妈妈？真的让我去大姨家吗？”欢欢也问。 “去吧去吧，看你们姐妹俩好成这样，我也舍不得把你们分开了。”王慧看着欢欢说。 “那我去两天就回家。”欢欢说。 “嗯，和妹妹好好的。”王慧说。 王英怎么看都觉得王慧不正常，皱眉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王慧说：“干嘛，外甥女去家里玩，你不欢迎啊？有好吃的好玩的，别舍不得，你也就这一个外甥女，有血缘关系的。” “慧慧！”李凤菊打断王慧的话。 “烦死了，俩小的闹成这样，我让她去也不行！欢欢走，跟妈回家！”王慧又说。 “妈妈！”“小姨！” 欢欢和悦悦又一起又哭喊起来。 “你看，你看……”王慧翻了个白眼，“反正我做什么都不对！杜建国，回去了！大姐，欢欢交给你了。” 王慧和杜建国就这么走了，王慧出了王家门后，回头看看，先看了欢欢，又看了李凤菊，最后看了一眼王英，然后她一甩刚烫的头发，跟杜建国一起离开了。 两个小的开开心心去玩了，王慧和李凤菊面面相觑。 “妈，王慧真的有点反常啊。”王英说。 “估计回去又要吵架还是打架，不想被欢欢看到吧。我看他们两个今天都不说话，杜建国一副死样。”李凤菊说，“反正她老早就有点异怪了，说话也不肯好好说，等回头，我送欢欢回去，看看她吧。” “嗯。”王英应了声。 下午，王英带着欢欢回家去了，赵云菲和赵云芳两家人都还在，大孩子小孩子一共五个，也能玩到一起去。 两个孩子皮了一整天，晚上早早就睡了。 王英上床后看看头靠头睡在一起的姐妹俩，又想起下午王慧的反常来。 “云升，我觉得王慧可能要出事。”王英说，“她今天太反常了。” “能出什么事，最多两口子打架吧，现在过年，杜建国他爸不也在家呢。不妈不是说杜建国他爸能稳住一家子吗。”赵云升说。 “我就是有*种感觉。”王英说。 “你不放心，明天就去看看吧。”赵云升说，“你们毕竟亲姐妹可能有心灵感应呢。” 第260章 “或许是我想多了，睡吧。”王英打了个哈欠，过个年她也挺累的。 半夜，王英睡得正香，忽然一阵门响，把王英给吵醒了。 赵云升也被吵醒了，他拉开点灯，看了眼手表，眯缝着眼嘟哝：“四点半，谁这么不要命地敲门。” 王英想到王慧，她立马下床，穿了拖鞋就往楼下跑。赵云升见王英没传外衣，忙拿了自己的大衣追上去。 “衣服披上。”赵云升追上王英把大衣给她披上。 陈秀琴他们动作慢，刚批了衣服处来，王英已经跑到门口把院门打开。 只见王永仁和李凤菊打着手电站在门口。 “是不是王慧出事了！”王英问。 李凤菊一听王英这话就知道，和她猜的一样，王慧没来这，她不可能来这儿的，她连娘家都没回。 “她到底出什么事了？”王英见两人不说话，又追问一句。 王永仁艰难开口说：“杜建国说慧慧跟人跑了……” 第173章 父子王慧跑了，杜建国也把他爸给恨上…… 王英眉头一皱：“跟人跑了？跟谁跑了,他们亲眼看见了？” 李凤菊鼻尖被冻红了，她吸了一下鼻涕说：“杜建国说自己一觉睡醒，发现慧慧不在旁边,家里的皮箱子没了，钱和存折都不见了，就说王慧可能是跟人跑了。” “那就是没亲眼看见了胡说八道呢。”王英说。 “爸妈，进来说吧。”赵云升说。 “不了,我们再到处去找找。”王永仁说。 “你们先进来。”王英说着拢了一下大衣，态度很强硬，说完就转身。 王永仁和李凤菊不敢不听话，两人跟着王英进了院,赵云升接过王永仁手上的自行车龙头，去把自行车停好。 进了正堂，王英抬手让他们在沙发上坐，王永仁和李凤菊局促地扶腿坐下,两人都是一脸茫然，李凤菊带着些羞愧，王永仁脸上有怒意。 “我昨天就说王慧不对劲，好端端的叫我带欢欢回来。她要跑的话，多半已经跑远了，但她是一个人跑的，还是跟人跑的,我们不知道，现在你们准备怎么做？”王英问老王两口子。 李凤菊六神无主地看着王英：“英子,你觉得呢？我们真的……不知道到哪儿找她去……她平时就在家……” 王英打断李凤菊的话，说：“报公安。” “报、报公安？”李凤菊愣了愣。 “嗯。”王英说，“不能被杜家牵着鼻子走,他们说王慧根人跑了，你们就报案说他们把王慧给害了。” “这……这能行吗？”王永仁眉头紧皱着。 王英看着两人：“你们就没想过，或许真有这个可能吗？杜家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王永仁和李凤菊皆是一怔，现在王慧人不在杜家，什么可能都有，凭什么杜家说什么就什么！ “我懂了。”王永仁说。 王英又说：“报公安还能让公安帮着找人。” “那只能这样了。”李凤菊说，“那欢欢……” “欢欢暂时在我这。”王英沉着脸，想想昨天王慧的话，王英心里直冒火，这个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跑了，把闺女丢给她！亏她想得出！ 王英又问老王两口子：“你们有没有发现她和别的男人来往？或者杜家有什么事，她为什么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要离家出走，亲闺女也不要了？” 就王英看来，王慧把欢欢还是照顾得不错的。每次见到欢欢，她的衣服都是干净的，头发梳得很清爽漂亮，指甲也修剪得很整齐，指甲缝里没有黑泥，可见她对欢欢挺上心。既然上心，就不可能无缘无故丢下孩子跑了。 李凤菊叹了口气拍着大腿说：“谁知道她啊！我是没听她提过什么男人，之前我叫他和杜建国离婚，她还跟我说杜家多好，爷俩的工资都给她，又请人照顾她婆婆……她到底为什么要跑呢，不会真是被他们害了吧？” “天亮你们就去报公安，把这些话都告诉公安。”王英说，“对了，杜建国外头有人的事也如实说，而且要重点说。” “哎哎。”李凤菊应了声，“英子，慧慧该不会真的被杜家给害死了吧？” “不知道，所以要报公安。杜家多半真有什么事，不然王慧不会把欢欢往我这送，她自己不要丈夫了，还不让欢欢在杜家待着，肯定有原因的。”王英说，“叫你们报案说杜家把王慧害了，还有一点就是不能让欢欢回杜家去。” “对对。”李凤菊直点头，“欢欢不能给他们家。” “那我们还找不找？”王永仁问。 “找，但不去别的地方找，就去杜家找，要做出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的样子。”王英说。 “我晓得了。”李凤菊应下，有王英在，她也有了主心骨，心里也渐渐知道该怎么办。 “那我们回去了，天一亮我们就去报案。”王永仁说。 “报好了，来跟我说一声，我不陪你们去，在家等着，以防杜建国上门接欢欢。”王英说。 “好好，你放心，我们知道怎么说。”李凤菊说。 赵云升把老王两口子送出门，回到堂屋看见王英还在原地坐着，他走上前，拉过王英冰凉的手。 “冻坏了吧，还早呢，再上去窝一会儿。”赵云升说。 王英和赵云升上楼，回到床上，王英看着欢欢熟睡的小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英子，还是你直觉准，你小妹昨天反常，其实是跟你托孤呢。”赵云升也看着欢欢。 “我真是欠她的！”王英咬牙切齿道，觉得她这个妹妹真的是个讨债鬼，两辈子都来跟她讨债！ “她挺有意思的，平时和你不对付，自己跑了，最相信的却还是你，要把闺女交给你。”赵云升说。 王英不吱声，抬眼看见欢欢脱在椅子上的衣服，她推了一下赵云升：“你去看看欢欢的衣服里有没有纸条什么的。” 赵云升下床，把欢欢衣服上的口袋都翻了一遍，摇头说：“没有。” “翻仔细了吗？”王英问道。 赵云升就又翻了一遍，还是没能找到，他朝王英摇摇头。 王英又去欢欢身上的衣服摸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王英气道：“她真是走得潇洒，一句话都不留！” 赵云升回到床上，把王英抱住，说：“别气了，再睡会儿吧，她跑都跑了，别多想，就当她给咱们家多送了个女儿来。” 王英转头看赵云升：“你是真看得开。” “那怎么办呢，昨天你小妹不是说了，这是你唯一的外甥女，和你有血缘关系的。”赵云升说，“欢欢是个可怜孩子，也是个好孩子。” 王英沉默了，欢欢确实是可怜的好孩子，不能让这孩子回到杜家。 “不过杜家就这么一个后，估计不会轻易放手的。”赵云升说。 “不知道王慧还有没有后手。她把孩子交给我，一句话不给我留，自己总要有点后手。”王英想想王慧那脑子，又觉得她可能没留什么后手，“要是实在没有，就只能打官司，问他们家要人，叫他们把王慧交出来。” “哎呀，我真好奇，她到底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又去哪儿了呢。”赵云升叹道。 王英突然想到去年在京城遇到的张秀敏，说：“她可能去京城找张秀敏。”还有可能是去了南方，前世他们就一直在南方生活的，王慧很可能会去深市。 赵云升伸手把灯拉灭，把王英搂紧，说：“不说了，再睡会儿。” 王英嗯了一声，闭上眼，却怎么都睡不着。她想起昨天王慧依在门框上，看他们玩老鹰捉小鸡的样子，又想起王慧昨天离开娘家时，最后回头看她们的那一眼，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两辈子，她都没往王慧脸上打一巴掌，下次再见她，她非要狠狠甩她两巴掌。 王英感觉自己刚睡着就被吵醒了，眼一睁，天已大亮。赵云升不在身边，两个孩子还在睡着。 王英看看欢欢，心里又把王慧和杜家都骂了一顿。 等楼下拜年的人走了，王英才穿衣下楼。 “我刚想上去喊你呢。”赵云升说，“俩孩子还睡着呢？” “嗯，这两天皮得太狠了，让她们睡吧。”王英说。 赵云升小声说：“我和爸妈说了，他们都同意欢欢留在我们家。” 王英冲赵云升笑笑，赵云升捏了一把王英的脸：“没什么大不了，就当我们生了俩。” 王英没吱声，捋了一下头发去洗漱。王英一边刷牙一边想，“就当生了俩”，这对悦悦会不会不公平？悦悦虽说喜欢姐姐，但这并不代表她希望和人分享爸妈。他们既要考虑到悦悦的想法，不能让她觉得姐姐分享了父母家人的爱，也不能让欢欢觉得寄人篱下…… 等王英洗漱好，回到堂屋，早饭已经端上桌了。 四个大人坐着吃早饭，都没提王慧和欢欢的事。 第261章 早饭过后，王英又上楼去，她做在桌边，心里在想该怎么和欢欢说这事。杜家肯定会来要人的，万一到时候欢欢要跟着杜建国回去呢，那毕竟是她亲爹。 王英看了眼手表，觉得杜家人也真有意思，这么久也不来接欢欢。 “大姨，我醒了。” 欢欢的声音打断了王英的思绪，王英转头冲她笑：“欢欢醒啦，那你把妹妹也叫醒吧。” 欢欢小心地推了推悦悦：“悦悦，快醒醒；妹妹，醒醒。” 悦悦被欢欢叫醒，一看见欢欢她就笑：“啊，是姐姐！姐姐还在呢！” “在呢，在呢。”欢欢说，“我们起床吧，悦悦会自己穿衣服吗？” “我不会，姐姐给我穿。” 王英把两人的衣服都抱到床上，欢欢真的给悦悦穿起衣服来。但欢欢到底也没比悦悦大多少，很快就找到领口找不到袖口了。 “还是我来给你们穿吧。”王英笑着走过去，给俩孩子把衣服穿好。 王英在给欢欢穿衣服的时候，问道：“欢欢，妈妈昨天在家，在你们去外婆家之前，有跟你说什么吗？” 欢欢歪头想想，说：“妈妈叫我到外婆家和妹妹好好的。” “还有别的吗？”王英又问。 “嗯……”欢欢头又换了一个方向歪，“我想不起来了。” “妈妈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王英又问。 欢欢又摇头。 王英死心了，王慧真的给她一句话不留、给亲女儿一句话不留就走了！ 王英带着两个孩子下楼吃早饭，陈秀琴给她们准备了煮鸡蛋，小米粥和小包子，姐妹俩坐一起吃得很开心。欢欢给悦悦剥了鸡蛋，悦悦说自己吃不完，把包子掰了一小块喂给欢欢。 陈秀琴见王英盯着俩孩子看，小声说：“欢欢留下蛮好的，我看你们也不想生，留下和悦悦作伴。之前有冬宝在，现在有欢欢，你看悦悦多喜欢呢，你不要多想。” “谢谢妈。”王英真心实意感谢陈秀琴。 “你又跟我客气起来了。”陈秀琴说，“你看杜家到现在都没来接人，根本不把孩子放心上，他们家现在又没个女人，把欢欢还回去，你肯定也不放心。至于你爸妈那，我想你和你小妹心里都有数，为什么不能给他们带。” 王英见陈秀琴都这么说了，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妈。” “嗯，知道就好，没什么大不了。”陈秀琴说着拍了拍王英的手。 两个孩子吃好早饭就一起上楼玩玩具了，顾轩从国外给悦悦带了不少新奇玩具，什么洋娃娃，积木，小汽车……平时悦悦一个人玩，玩一会儿就没劲了，现在和欢欢一起，两人倒是玩得开心。 九点多快十点的时候，李凤菊和王永仁过来了。 陈秀琴没多问，直接上楼把王英喊下来。 王英到楼下就问：“怎么说，找到人了吗？” “到哪去找得到呢，早上我们也想着，慧慧说不定回去了，就去了一趟杜家。那爷儿两个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咬死说慧慧跟人跑了。”李凤菊气道，“我也就咬死，说他们把慧慧害死了，叫他们还女儿。” 王英点头：“嗯，然后呢。” “反正谈不拢，我们从杜家出来就去报公安了。”李凤菊说，“不过人家公安说了，慧慧现在失踪时间短，有可能只是去哪个亲戚朋友家了，不好立案。只说会到杜家了解情况。” “看后续杜家怎么说吧，到现在他们也没来接欢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王英说。 “我看杜建国神色也不太正常，估计他还是知道什么。但是有他老子在，他基本说不上话。杜为民平时不在家，我们和他相处得少，没想到是条咬人狠的狗。”王永仁气狠狠地说。 王英说：“杜家肯定有什么事，不然王慧不会无缘无故跑的，他们说王慧外头有人，也要说出那个人是谁吧。” “是有事！我看孙巧玲脸色也不对，她虽然说不出话，但神色骗不了人。她看到我后，拉着我的手，又是摇头又是哭，也就是说不出个完整话，叫人弄不明白。”李凤菊说。 “有事他们也不会承认了，现在就只能等，等过几天，再去找公安。”王英说。 “那欢欢怎么办呢？”李凤菊说，“要不，跟我们回去？” “跟你们回去，杜家要是找上门，你们保得住吗？”王英问，“还有，王慧昨天走之前说了，把欢欢交给我，妈也听到了吧？” “听到了。”李凤菊声音小下来，她真是个一个没用的母亲，一个罪人。慧慧的出走，她有很大的责任。慧慧不信任她，遇到事，宁愿跑也不告诉他们。哪怕她和她大姐两辈子的矛盾，有着夺夫之仇，她还是信任她大姐，笃定她大姐不会苛待欢欢。 陈秀琴这会儿接话：“亲家，欢欢就先留在这儿吧，你放心，我肯定也当亲孙女一样带，你没事也多来来，我们一起带。” 李凤菊点点头，她想想，自己确实还是不要带欢欢了，她肯定也带不好。 两个孩子亲亲热热玩了一天，一句嘴都没吵，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杜家一直到晚上，也没来接欢欢。欢欢也不知道，她妈已经抛下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晚上，两个孩子先睡着了，王英和赵云升说着夜话。 赵云升说：“英子，我们得早点把她们的房间布置好吧。” “嗯，等我下周休息的，还要带欢欢买些衣服和生活用品。”王英说。欢欢到底大两岁，而且不是亲生的，跟他们一个床不太好，就是悦悦也可以让她自己睡了。 “欢欢快上学了，她户口问题也要解决。”赵云升说。 “看杜家什么时候来接人，到时候看有没有文章能做。”王英说。 杜家两父子已经焦头烂额，到处托人找王慧，谁也没想起来要把欢欢先接回来。 两人在外面找了一天，一点王慧消息都没打听得到。王慧本来就是家庭主妇，上了一段时间班，跟同事的交际也很少，他们到哪儿去打听消息呢。 王家人不知道王慧为什么跑了，他们两父子确实是知道的。多半是他们合计的事，被王慧知道了，她被吓跑的，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娘家人，而是一个人跑了，他们也想不通，估计是怕丢脸。 杜为民这次从工地回来，见杜建国和王慧还是没有怀上，他就找杜建国商量，夜里偷偷摸摸的，爷儿两个换一下…… 杜建国当然不肯，还说王慧知道他不行，肯定会穿帮的。没想到杜为民连道具和借口都准备好了。杜为民带回来一盒药，让杜建国跟王慧说，这是进口好药，吃了药就行了，这样就不会穿帮。 两父子那晚讨论的时候，后来吵起来了，声音确实有点大，但那时候他们确信王慧已经睡着了，以为没人听到的…… 现在王慧跑了，杜建国也把他爸给恨上了。但他也只能心里恨，嘴上没法说。他之前的工资被王慧把持着，王慧一走，钱款全带走了，他自己手上压根没多少钱，他还得指望他爸。 两父子找到晚上八点多才到家，回到家才想起，过年期间吴婶子不来家，孙巧玲活活在家饿了一天…… “去给你妈弄点吃的。”杜为民吩咐。 杜建国不作声，默默去厨房给孙巧玲下了一碗面。 杜建国给孙巧玲喂饭，孙巧玲不吃，只是哭。 “妈，你就吃点吧！”杜建国不耐烦地劝道。 杜为民走近放来，闻到一股味道，说：“你妈被褥可能脏了，你给他换一下。” “我怎么给换，爸，还是你来换吧。”杜建国说。 “亲儿子，怕什么！你小时候，你妈没给你把屎把尿啊？”杜为民狠狠瞪了杜建国一眼！这个没出息的儿子，他是越看越生气。 最后是两父子一起给孙巧玲换了被褥，他们一整天不回来，孙巧玲身下的被子已经不能看，不能闻了。换好被褥后，杜建国就出去了，让杜为民给孙巧玲换衣服。 杜建国在房门外，听见他爸一边给他妈换衣服，一边咒骂她为什么不早点死，拖累他，拖累孩子，一家子都被她拖累死了，还说王慧之所以跑了，就是不想伺候她了……她就是个祸害…… 杜建国打了个寒颤，突然想明白一件事，他妈不能死！他妈得好好活着，他妈死了，他爸肯定要再娶一个，然后再生个儿子！他爸肯定做得出来的，他连王慧都想染指！ 不行，杜建国绝对不能让他爸再娶后妈，生小弟，到时候这个家，他还有什么？ 要是他爸和他一样就好了，看他还能有什么歪心思！杜建国心里恶狠狠地想。 第174章 跑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杜建国自己生病多年,病没治好，倒是听说了不少男人变得不举的案例，知道吃什么食物或者药品会让男人变得不行。 “啪！” 房间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巴掌声,然后是呜呜的哭泣声和咒骂声。 第262章 杜建国又打了一个颤，他去次数医院多了，还听说过不少把重病在床的父母、妻子、丈夫故意磋磨死的事。 “爸！”杜建国在外面喊了一声。 “干什么！”杜为民在里头吼了一声。 “好、好了没？”杜建国突然觉得他爸绝对也能做出把他妈磋磨死的事。 杜为民突然开门，把杜建国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杵在这里干什么！”杜为民没好气地说，“去把你妈的脏衣服，脏床单收拾出来。” “嗯……”杜建国应了声，进房去收拾。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孙巧玲,孙巧玲面朝里躺着，杜建国看不见她的脸，但能听到她在抽泣。 杜建国放下手中的床单和衣服，走到床边,轻声说：“妈，你相信我，我会照顾好你的。” 他没得到孙巧玲的任何回应。 杜建国把床单和衣服抱出去，塞到洗衣机里。之前王慧要买洗衣机，他还嘀咕了两句，现在他真庆幸王慧买了洗衣机…… 杜建国草草洗漱过，趟到床上后,怎么都睡不着。他真后悔，昨天王慧应该也给他机会了,问他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指的应该就是这件事，他当时要是和她坦白,站在她那边，向她保证，绝对不同意这事，王慧肯定不会吓跑了。 他如今再想起王慧，竟然觉得她哪儿哪儿都好……但她被他们吓跑了，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 杜建国这会儿才想起欢欢来，听说欢欢在王英家呢，想到王英杜建国心里又是一阵烦，当初要是没换亲，要是娶王英……欢欢在她家，就先不管了，王英为人不会苛待他孩子的。他明天就要上班了，哪有功夫管孩子，他爸又一只不喜欢欢欢，肯定带不好…… 杜建国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娶了王英，两个人日子过得特别红火，还生了个儿子…… 一阵急促的闹铃声把他吵醒，美梦也被打断了。他恍惚地坐起身，在床上呆了好几分钟。他之前也做过这个梦，但梦再美也是梦，不是现实，现实就是他娶的是王慧，现在连王慧也跑了。 杜建国起床烧早饭，也幸亏他妈病了之后，王慧逼着他干了不少家务，现在他也能把早饭弄到嘴了。 杜建国给孙巧玲拿了一个鸡蛋一个馒头，哄她吃。 “妈，你好好吃，你要好好的，就当为了我。”杜建国小声说，“你要是走了，我爸肯定也不会管我，他肯定要给我找后妈，他还想再生儿呢。” 孙巧玲一双眼哭得又红又肿，听到杜建国的话，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两下，然后才开口吃东西。 杜建国给孙巧玲喂过早饭，杜为民才起床。 “爸，我今天得去上班了，你要是出门有事，把文丽喊回来照顾妈吧。”杜建国说。 “我知道了。”杜为民应了声。 杜建国浑浑噩噩地骑车去上班，一路都在想班上人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他老婆跑了吧，他还有什么脸待在厂里，不知道会被人怎么戳脊梁骨呢。 杜建国心不在焉，骑车拐弯的时候忘记按车铃，一个不小心，把人给撞了，他自己也从车上翻下来，重重地摔了一下。 “走路没张眼啊！”杜建国大骂一声，等他爬起来，他才发现，被他撞的，又是他那个小寡妇同学。 “秀珠，怎么、怎么是你。”杜建国忙去扶邓秀珠。 邓秀珠被杜建国扶起，也不说话，抹了把泪，转身就走。 “秀珠，秀珠，你没事吧？”杜建国忙推车去追。 “我没事，你别追我，被你爱人看到就不好了。”邓秀珠走路一瘸一拐，说话说话一字一颤。 杜建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他自嘲一笑：“我哪还有什么爱人，她跟人跑了，天南海北不知道去哪儿了。” 邓秀珠停下脚步看杜建国：“跟人跑了？她怎么能这样呢？那家里怎么办，你妈妈有人照顾吗？” “我爸暂时在家，到时候让我小妹先来照顾吧。”杜建国说。 邓秀珠看看杜建国，又垂下头，轻声说：“她，会不会是因为我……” 当然不是，但杜建国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谁知道呢……” 邓秀珠顿时眼睛里又蓄满泪，抬眼看一眼杜建国，又垂下头：“我……是我对不起你，害你失去爱人，我能做你做什么呢？”说着她又抬起头看杜建国。 “不用，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也不容易。”杜建国说。 “好吧……我知道，你怪我，怪我害你没了爱人。”邓秀珠看着杜建国，滚下一行泪之后，转身又走。 “哎，秀珠！我没怪你！”杜建国又追上去，“我真不怪你，你也不用为我做什么，我现在，你也帮不上忙。” “要不，我去你家里，帮忙照顾你妈吧。”邓秀珠说，“反正……反正……算了，没事。” “反正什么，你说啊。”杜建国追问，“我已经很烦，你就不要叫我猜了。” “反正……人家都以为，我跟你……家里人也……”邓秀珠说着又哭了，她挽起袖子，露出一条疤。 杜建国立马上手握住邓秀珠的手腕：“这怎么弄的？” “上次，在国营饭店的事闹那么大，我大哥嫌我丢人……下死手打我……”邓秀珠哭得泣不成声。 “我……我不知道你……对不起秀珠，是我让你受委屈了。”杜建国看着邓秀珠哭得梨花带雨，又看着她手臂上的疤，脑子一热，说，“那，那你跟我吧！” 邓秀珠又惊又喜，一时忘了哭，竟然真的能成？ “建国，你说什么呢……我是个寡妇，我只是想帮忙照顾你家人。”邓秀珠说。 杜建国见身边人来人往看着，自己上班也要迟到了，就说：“秀珠，我先上班，你等我下班跟你说吧，我是认真的。反正我媳妇也跟人跑了，她就是回来我也要跟她离婚，你就跟我吧，我会对你好的。” “好，我等你，我信你。”邓秀珠点头，“那你快去上班吧。” 杜建国骑车去上班，脑子里乱七八糟，完全没去想，好端端的，邓秀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上班路上。 邓秀珠站在原地，目送杜建国消失在视线里，拿出手帕擦擦眼泪，笑着回家了。 王英今天也要上班，上班前，她和陈秀琴交代，杜家如果来接欢欢，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接走。陈秀琴也保证，自己一定把欢欢留下。 到班上后，王英给职工们开了新年广播会，又和厂里的领导开了新年工作会议，对今年的工作有一个大致的展望，一整个上午就在开会中度过。 午休时分，王英不放心家里，没在厂里吃饭，直接回家去了。 王英到家门口，听到两个孩子笑闹的声音，知道杜家还没来人接，松了口气。 王英敲敲院门，过了一会儿，陈秀琴在门里问：“谁啊？” “妈，是我。”王英说。 陈秀琴忙把院门打开，门一打开她就小声说：“没来！” “嗯，杜建国上班了，杜为民一个人还要顾着家里，估计要接也是今天晚上了。”王英说着推着车进了门。 正在堂屋里玩的悦悦和欢欢看见王英回来了，都跑出来迎她。 “妈妈！”“大姨！” “乖。”王英摸摸两个的小脑袋，“早上玩什么了？” “积木，搭房子。”悦悦说。 “你们两姐妹一起搭的吗？” “嗯！我们一人搭一个。” “欢欢在大姨家习惯吗？”王英问道。 “习惯，大姨和大姨夫好，赵奶奶也好。”欢欢笑眯眯地说。 “我不好吗！”悦悦叉腰问欢欢。 “好，悦悦最好。”欢欢去拉悦悦的手。 “那在大姨家多住一段时间好不好？”王英说。 “我等妈妈来接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呢，要是晚点来，我就在大姨家多住几天。”欢欢仰着脸对王英说。 王英看着欢欢，心里到底不舍得，她摸摸欢欢的脑袋：“好，等妈妈来接，妈妈不来接，你就一直在大姨家，好吗？” 欢欢盯着王英看，她在观察王英的神色。 “大姨，我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不来接我了？”欢欢突然说。 王英心一刺，这孩子也太敏锐了，她蹲下身把欢欢抱进怀里：“好孩子，你妈妈……应该有她的难处。她把你托付给我了，你以后就跟着大姨好吗？” 欢欢眼泪顿时落下来了，她没有哭嚎，只是默默地落泪，过了十几秒才抽抽搭搭地说：“我……我现在回家，是不是、是不是也见不到妈、妈妈了。” “是，她不在那儿了。”王英拿出手帕给欢欢擦眼泪。 “她，她去哪儿了？”欢欢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大姨也不知道，外公外婆也不知道。”王英看着欢欢哭成这样，也红了眼眶。 一旁的悦悦显然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也跟着哭起来。 第263章 陈秀琴连忙把悦悦抱起来哄。 王英也把欢欢抱起，抱到堂屋的沙发上，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她为什么、不、不带欢欢……”欢欢渐渐哭得说不出话来。 陈秀琴也跟着淌眼泪，心里骂了句作孽。 “大姨也不知道，等以后见了她，你自己问她好吗？”王英不会为王慧编织美好的谎言，她自己和女儿什么都没交代，王英也不会美化她的离家出走。 欢欢哭了好一会儿，说：“我，我要回家。” “不想跟大姨和悦悦妹妹住一起吗？”王英说。 “家里还有爸爸、和奶奶。”欢欢哭得一抽一抽。 “爸爸要上班，奶奶在生病，家里没人照顾欢欢呀。” “我照顾、奶奶。” 王英和陈秀琴都抹泪，悦悦看看欢欢，又看看看妈妈和奶奶，趴在陈秀琴肩头也哭。 “欢欢还小，不能照顾奶奶，等欢欢长大一点，再照顾奶奶好不好？”王英劝道。 欢欢不接话，哭了好一会儿，又说：“我回家、等妈妈。” “好孩子，妈妈知道你在大姨这儿，你在这儿才能等到妈妈呀。”王英把欢欢搂进怀里，“就在大姨这儿，和悦悦妹妹一起好吗？这也是你妈妈希望的。” “是不是，爸爸又打妈妈了……” 王英很吃惊，欢欢竟然看见过杜建国打王慧？他们这两年不是不打了么…… “大姨不知道。”王英说。 欢欢突然停住抽泣，说：“我要回去问问爸爸。”说完，又继续抽泣起来。 王英想，该解决的问题总要解决，该面对还是要面对，就说：“爸爸白天要上班，下午大姨也要上班，等大姨下*班带你回去问好不好？” “好。”欢欢应下。 “那你问过了，一定还要跟大姨回来，好不好？”王英又说。 悦悦这会儿看向欢欢，哭唧唧地说：“姐姐回来。” 欢欢垂着头，没有回答王英，也没有回答悦悦。 王英心里理解，对欢欢来说，那是她的家，就算没有妈妈，还有和她朝夕相处的爸爸和奶奶，而自己家，对欢欢来说，才是陌生的。 王英本来想着，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把欢欢留下，这会儿看她这样，心里又犹豫了，她能替这孩子做决定吗？ “咱们回去看了再做决定好吗？”王英说。 欢欢这才点头。 陈秀琴把悦悦放在欢欢身边，说：“我去打水给她们洗洗脸，等下吃饭了，都不许哭了，哭了奶奶不给吃鸡腿。” 悦悦靠着欢欢，拉她的手，把头靠在欢欢胳膊上。 陈秀琴打了温热的水，淘了毛巾给俩孩子擦脸。欢欢实在懂事，听说要吃饭，就不哭了。 吃饭时也很乖，没有因为不开心就不吃，给她夹菜也会礼貌地说谢谢。 吃好饭，王英带两个孩子上楼，本来准备直接回房的王英，带着她们去了隔壁房间。 “这个房间，以后就是你们两姐妹的房间了。”王英说。 “妈妈，这里不好！”悦悦说。 “还没收拾呢！等妈妈布置过，就漂亮了。”王英说。 “姐姐，你可一定要回来，悦悦可不敢住这么大的房间。”悦悦拉着欢欢的手说。 欢欢还是没答应，把头低低的，像个犯错的孩子。 “我们先回房睡午觉吧。”王英拉过悦悦的手，悦悦又拉着欢欢。 王英把两个孩子哄睡了，自己下楼去。 “睡了？”陈秀琴问。 “嗯，睡了，妈等个一小时，上去看看。”王英说。 “我知道，你上班要迟到了，快去吧。什么事，晚上回来再说。”陈秀琴说。 王英点点头，确实已经晚了，还好单位离得近，她又是厂长…… 一整个下午，王英难得工作时心不在焉。到下班时间，一分钟都没多待就回去了。 王英到家时，李凤菊也在。欢欢一看见王英就说：“大姨，送我回家吧。” 李凤菊叹气：“孩子犟呢，我劝了半天也不听。他爸昨天到现在都没来接她，她巴巴地要回去。” “妈，别说了。”王英横了李凤菊一眼，又对欢欢说，“欢欢，我们等大姨父回来，和我们一起去好吗？” “还有外公。”李凤菊补了一句。 “好。”欢欢乖乖点头。 “悦悦带姐姐上楼去玩。” 王英把两孩子支开，对李凤菊说：“妈，你别那样说孩子，她会觉得是自己的错。” “哎哟，我没觉得是她错呀。”李凤菊说。 “嗯，反正不要再说了，等到了杜家再说吧。欢欢是聪明有主意的。”王英说。 “那，她要是就非要在杜家呢。”李凤菊皱着眉。 “那就只好委屈您这个外婆，三天两头去照应。”王英说。 赵云升和王永仁前后脚到了，王英给他们说明情况后，赵云升说：“孩子要回去，还是要尊重她，硬把她留下，她也不开心。” “嗯，先去看看吧。”王英说。 四个大人，带着欢欢去杜家，悦悦见姐姐要回家，闹得厉害，非要跟着，王英只能也带着。 欢欢坐在王永仁车前，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王永仁被王英叮嘱过，也不敢和孩子多说，怕惹孩子伤心。 到了杜家，王永仁把欢欢抱下地，上前敲院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开门的是杜文丽。 杜文丽见门外这么多人，暗道不好，立马想要把院门关上。 “小……”欢欢“姑”字没叫出口，就见看她姑姑要把她关门外。 赵云升眼疾手快，一把将门推开，把杜文丽也推得往后退了几步。 王永仁和李凤菊也看出来了，杜家人要把他们拦在外面。 李凤菊往里面一看，堂屋里，有个她没见过的女人在扫地，杜建国手上抱着一个小男孩，桌边还坐着一个小女孩，在吃东西。 结合刚才杜文丽的反应，李凤菊猜到了，里面那个肯定就是王慧之前说的小寡妇！ 王永仁气得就要往里冲，被李凤菊一把拉住了！ “大家都来看看啊！杜家把我闺女害死没两天，就把外头女人带回来了！”李凤菊冲着巷子里就开始哭天抢地，“我那可怜的闺女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杜建国就在家里迎新人了啊！” 杜建国听到外头的动静忙把邓秀珠的儿子放下，跑了出去。 “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女儿跟人跑了！”杜建国冲着李凤菊吼道。 “她跟谁跑的！姓什么的，叫什么，住在哪儿！你血口喷人！倒是你，你把大门打开，叫街坊邻居看看，你是不是把人带回家了！上次在国营饭店，是不是就是她！你为她把我女儿害死了！”李凤菊发起疯来，她心里是真的有一点怀疑的，所以哭闹格外真情实感，也很快就引来了街坊邻居。 街坊四邻七嘴八舌地说：“怎么回事，王慧跑了？” “不应该啊，我看她把她婆婆照顾得蛮好的。” “没看她和男人接触啊。” “不会真被害了吧？” “听到了吧，听到了吧！”李凤菊忙接话。 杜建国压根没想到丈母娘他们这会儿会来，他爸现在也不在家，他六神无主。 “她就是跟人跑了，还把我家钱全都卷跑了！”杜建国气呼呼地说。 “你不要跳，我已经报公安了，公安到时候肯定来查你们！”李凤菊指着赵云升的鼻子，“我不怕查！王慧要是真跟男的跑了，我随便你骂！” 杜建国一听报公安，脸色都变了，一看就是心虚。 此时，欢欢站在门槛前，呆呆地看着堂屋里的女人和她的一双儿女…… 第175章 后手今天的女人多半是王慧自己找过去…… 小看王慧了,她还真有后手。这个女人这么正正好好出现这，王英认为，这肯定是王慧安排好的。 杜建国真不是东西！王英看着欢欢,这叫孩子怎么接受得了。 王英不管她妈撒泼，把悦悦交给赵云升抱着，自己走到欢欢跟前，把她抱起。 欢欢被抱起了,头仍转向屋内，看着里面的三个人。那女人扫完地，又擦桌子，好像外面的吵闹跟她无关,那小女孩倒是怯生生地朝外面看，视线与王英对上后，转了个身，拉着弟弟进房间去了。 李凤菊看见王英抱欢欢,立马又哭天抢地：“我可怜的外孙女啊！心心念念回来找爸爸，爸爸怀里抱着别的小孩呢！丧良心啊，杀千刀的！往小孩心里剜肉啊……孩子亲妈不知道在哪儿呢，后妈就领进门了啊！” 杜建国一惊，这才朝欢欢看去，见女儿呆呆地望着屋里的三人，他心里又后悔了。忙对欢欢说：“不是那样的,欢欢，你别听你外婆胡说。” 杜建国想要从王英手上抢过欢欢,王英躲开了。 “邓阿姨是来照顾奶奶的，和吴奶奶一样。”杜建国和欢欢解释。 第264章 欢欢收回视线，没有理杜建国,她搂着王英脖子，脸埋在她肩头说：“大姨，我们回去吧，这里不是我家了。” 杜建国急了，忙又要抢欢欢，被王永仁一把给推开。杜文丽在旁想说话也不敢开口，只把他二哥扶了一把。 “杜建国，你等着，这事没完，我们回头还要去找公安，一定要给我闺女和外孙女找个说法！”王永仁指着杜建国的鼻子，到底没在孩子面前动手。 王英冲李凤菊说：“妈，你别哭了，咱们回去吧。有什么事到时候法庭上再说，交给公安和法院。” 李凤菊抹了把泪：“对！交给公安！欢欢带回去，不能留在这儿给后妈磋磨！” “不能走！欢欢是我杜家人！”杜建国就是傻子也回过味来了，闹这么一出，就是抢欢欢。 王英冷冷看他：“行，你现在就叫家里的女人和她两个孩子离开，并且保证以后不让他们进门。” 杜文丽急了：“你怎么管那么多！你家小妹都跟人跑了，还管我二哥找人吗！”她可不想他二哥真答应了，真要答应了，她就得回来照顾她妈！虽然她在婆家日子不好过，但她到底不用给婆婆端屎端尿。 杜建国犹豫了，就在半小时前，邓秀珠才和她说，只要他肯定要她，她就让两个孩子都跟他姓，而那两个孩子，当即就改口叫他爸了……而且邓秀珠上门后就开始做事，一看就勤快，以后家里有她，他在外头上班也放心。 王英冷笑一声，一句废话不跟他说，抱着欢欢转身就走。 “欢欢！”杜建国又喊女儿，欢欢看都没朝他看一眼。 王英直接一路抱着欢欢回家了，到家后，双臂都在发颤。 陈秀琴和赵成军见欢欢又被他们带回来了，什么都没问，只张罗吃晚饭。 欢欢很安静地吃饭，安静得不像个孩子。陈秀琴给她夹菜，她也没忘记说谢谢，给她装的饭也干干净净吃完了。 吃过晚饭，王英让赵云升带两个孩子上楼玩。 陈秀琴这才问起他们去杜家的情况。 李凤菊把在杜家门口的发生的事和陈秀琴说了。李凤菊说得义愤填膺，陈秀琴听得火冒三丈。 “杜家也太不是东西了，就这么急着往家带人啊！慧慧肯定就是被他们逼走的！”陈秀琴气道。 李凤菊也直叹气：“我现在，真的有点怕，慧慧可能想不开……” “不会的。”王英打断李凤菊的话，“她不会想不开的，今天的女人多半是王慧自己找过去的。” “啊？”李凤菊呆住了。 陈秀琴嘶了一声：“还真有可能。” “她一句话没给我和欢欢留，总要有点后手。这女的肯定是主动找上杜建国的，王慧叫她去的。”王英说。 “她，她为着不让欢欢留在杜家？”李凤菊问。 “嗯，应该也为了自己的名声吧。”王英点头，“她做这么多准备，不可能就为去寻死，她也不是那种会寻死的人。” “她真是……”李凤菊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女的进了杜家门，就不会轻易出去的，她要养两个孩子肯定要扒着杜建国不放。”王英说，“我们正好也可以拿这事做文章，把欢欢抚养权抢过来。” “能抢过吗？他可是亲老子？”赵成军插了一句。 “抢不过也没事，欢欢自己不会回去了，人在我们这就行。最多读书的时候麻烦一点，都不是事。”王英说。 王英最关心的还是欢欢自己的想法。只要欢欢不想回去了，那别的问题都不重要。今天杜家门口那一幕，欢欢伤心了，她那么聪慧，肯定不会回去的。 此时的杜家，杜为民大发雷霆。 “你脑子被你妈的屎糊住了是啊！王慧才跑掉几天啊！你把人带回来，不是落下话柄给人说吗！” “爸，秀珠就是来帮忙的，家里没个女人在，肯定不行，大姐和小妹都出门了，总不能老叫他们回来，人家婆家肯定有意见，那家里怎么办？”杜建国底气不足，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就是你这么办的？”杜为民指着邓秀珠娘儿三个。 “爸，你不要指着人家，人家也没做错什么，一来就干活，你看这一桌菜烧的多好。”杜建国见邓秀珠娘儿三个可怜兮兮地垂着头，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立马出言相互。 杜为民深深看一眼邓秀珠，他这个儿子真的蠢得没边了。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又蠢又没用的东西！”杜为民冷声说，“你把他们送走，把欢欢接回来，家里我找人来照顾。” “我不！”杜建国现在不放心杜为民找回来的人，他怕他爸叫人把他妈磋磨死。 “你敢忤逆我！”杜为民狠狠瞪杜建国。 “反正现在街坊四邻都知道了，我也无所谓。欢欢在她大姨家就先在那好了，他们家条件好，对欢欢不会差的，反正归根到底她是我闺女！我不怕她将来不认我。”杜建国梗着脖子冲杜为民说。 这话是刚才邓巧玲和他说的，她说今天他大姨子和他丈母娘在门口闹，就是为了要欢欢的抚养权。只要把欢欢给他们，他们就不会告他。 “你真是蠢到天了！你就没想过，这女的，为什么这时候找上门吗？”杜为民真的要被气死。 “你不要把人都想得和你一样！”杜建国一心只想护着邓家母子，就算是邓秀珠主动找上门又怎么样，那也是她在乎自己，喜欢自己！他已经失去王慧，不能再失去邓秀珠！ “杜叔，我会和建国好好过日子的，两个孩子也都跟建国姓。”邓秀珠终于开口。 杜为民冷笑：“姓什么有什么要紧，他们身上也没流着杜家的血！你老实说，是不是王慧叫你来的！” 杜建国一愣：“爸，你说什么呢？” 邓秀珠当然不承认：“杜叔，您误会了，我和建国就是偶然碰到的。” “爸，你别胡说了，王慧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处多了！你现在把人带上门，人家只会认为，王慧是被你逼走的！坏的是你名声，是杜家名声！还有欢欢，你现在把人带回来，你叫欢欢怎么想！老王家正好把欢欢带走！说你蠢你还挂相！连王慧和这个女的，都比你聪明。” “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欢欢么，又扯什么欢欢。”杜建国说。 “不喜欢那也是我杜家的种！这两个就算跟你姓，也是野种！”杜为民指着邓秀珠的两个朝杜建国吼道。 杜建国听那俩孩子叫了自己两声爸，又不想在邓秀珠面前太丢脸，也朝他爸吼道：“我不管，她为我名声也毁了，毒打也挨了，我不可能赶他们走！” “那你就和他们一起滚！这是老子家！”杜为民可不是杜建国吼两声就能吓住的人。 但是杜为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们家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全是我的错！爸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妈还瘫在床上呢，你想把我赶哪儿去！”杜建国也是豁出去了，拿王慧的事威胁杜为民。 杜为民阴恻恻地看了杜建国一眼，终于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杜建国后背起了一层汗，他爸离开后，他后退两步，跌坐到饭桌旁的凳子上。 邓秀珠走过来，双目含泪说：“建国，你今天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们娘儿仨，我们会记得你的恩情。” 杜建国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他爸吵成这样，他心里是怕的，但面对邓秀珠，他又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邓秀珠的话，杜建国听得不太真切，他脑子嗡嗡的，耳朵里一阵耳鸣，他在想，要是那天晚上，他也能像今天这样和他爸抗争到底，而不是被他爸凶过之后就妥协了，王慧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建国……建国……”邓秀珠轻轻推推杜建国。 杜建国缓过神来，对上邓秀珠关切的眼神。 “我没事，吃饭吧。”杜建国说。 “我去把菜热热吧，等下你先端给婶子喂她吃，她现在对我还不熟悉，怕不肯要我喂。”邓秀珠温柔地说。 “嗯，辛苦你了，一来就做这么多事。”杜建国看看邓秀珠。 “别说这话，这只会让我难为情。”邓秀珠垂下头，端饭菜去厨房热。 两个孩子也跟着端碗，一步不离地跟着邓秀珠去厨房。 “妈妈，我们真的要留在这儿吗？”小女孩小声问邓秀珠。 “嗯，这是妈妈能找到的条件最好的人家了。”邓秀珠说，“你们别管，该吃吃，该喝喝，不管听到什么不好听的，就当是放屁。我们娘儿仨在一起，能吃饱、能穿暖，将来你们有书读就行了，别的都不要管，那都是虚的。” 姐弟俩都点头，小女孩眼睛里闪着泪说：“嗯，都是虚的，只有大米饭和厚棉袄的实实在在的。” “对。”邓秀珠擦掉女儿眼角的泪珠。“等下你们想吃什么就吃，多吃点。” 邓秀珠热好饭菜，先把给孙巧玲的给装好，放在托盘上，让女儿端去堂屋。 第265章 “去，给你爸，让他去喂你奶。”邓秀珠说。 小女孩把托盘端得稳稳的，来到堂屋，乖巧地说：“爸，妈妈叫你先去喂奶奶。” 杜建国听到女孩叫他爸，笑笑，接过她手上的托盘，进房去喂孙巧玲。 外头的吵闹，孙巧玲都能听到，也都能听懂，她真想死了算了，可她就是想死自己也死不成。 杜建国把孙巧玲扶坐起来，饭喂到她嘴边，孙巧玲把头移到一边不肯吃。 “妈，我也是没办法，我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你难道想我孤家寡人一辈子？王慧走了，欢欢也不肯我要，我再去找人又能找什么样的呢。”杜建国说，“秀珠也不容易，你就当可怜可怜他们娘儿三个的，明天她还要留在家里照顾你呢。” 孙巧玲到底还是吃了，她又能怎么办呢…… 杜建国和邓家母子三人一起吃了晚饭，邓秀珠的厨艺不如王慧，但杜建国现在也没得选。 晚饭后，邓秀珠利落地把碗筷都收拾干净了，堂屋饭桌上只留意了一份晚饭，给杜为民的。 邓秀珠收拾厨房，两个孩子也跟着她。她洗好碗，让儿子去喊杜建国。 “爸爸，妈妈喊你过去。”小男孩到房间去找杜建国。 杜建国觉得自己白捡了一个儿子，心里有些美，他摸摸男孩的头，抱起他去厨房。 “你喊我。”杜建国说。 “嗯，晚上婶子要擦身吧，她用的盆和毛巾什么的，你告诉我一下。”邓秀珠说。 杜建国看看邓秀珠，心里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到哪儿找这么贤惠的女人去。 “辛苦你了，要不，等你和妈熟悉了，再说吧。”杜建国说。 邓秀珠嗔道：“身子不擦洗，人会难受的，这怎么等。” 杜建国见她这么懂事，就由着她了。 邓秀珠端了水盆，跟在杜建国身后去了孙巧玲房间。 “妈，秀珠来给你擦身。”杜建国说。 邓秀珠说：“好了，这里交给我就行了，你出去吧。” “能行吗？”杜建国觉得邓秀珠还挺瘦弱的。 “放心吧，我照顾过病人。”邓秀珠说。 杜建国就真的出去了。 邓秀珠走到床边，她看看床边的几个布条，黄色的、红色的、白色的……布条后面缠着一个铃铛，她知道每个布条代表什么，是王慧告诉她的。 “婶子，我们先下床解手吧。”邓秀珠说。 孙巧玲看着邓秀珠，邓秀珠冲她笑：“婶子，我扶你下床解手，再给你擦擦身，换换贴身衣服。” 孙巧玲没有拒绝，她身上难受，当然想擦身。 邓秀珠一边给孙巧玲擦身一边说：“等天好一点，我给婶子洗把澡。” 孙巧玲能感觉到邓秀珠做这些事很熟练，她肯定也照顾过瘫痪的病人。 杜建国在门口，听到邓秀珠慢声细语地和他妈说话，心里越发庆幸自己和邓秀珠的重逢，发狠今后肯定好好对他们娘儿三个。 当晚杜为民出去后就没回来，第二天一早，他回来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就回工地了，一句话都没和杜建国说。 杜为民一走，邓秀珠松了口气，她和孩子暂时不用被赶出去了。 杜建国有点失望，他准备给他爸下药，药还没准备好呢，他爸就走了，只能等他下次回来了。就是不知道这次他被气到了，下次什么时候再回来。 邓秀珠带着孩子在杜家住了下来，周围邻居说什么都有，但她无所谓，她和孩子在杜家能过得下去就行。杜建国到现在也没和她同房，对她很尊重，这让邓秀珠更愿意留下，照顾孙巧玲也是真心实意。 王慧离家出走后的第五天，王英让李凤菊又去了一趟公安局。公安同志这次挺重视的，直接到杜家周边先了解情况。 一圈走访下来后，公安同志们听到了故事的大概：女人在家照顾老小，丈夫还在外面搞花头，大概是被气跑了。 公安最后来到杜家，杜建国正好下班到家，他没想到丈母娘真把公安找来了，心里紧张得很。公安在杜家搜查了一圈，没查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又问了杜建国许多问题，最后他们还是认为，王慧应该是跑了，不是被害了。 关于他和邓秀珠，他们一口咬死，说是老同学互相帮忙，在王慧离家出走前，没有不正当关系。 公安走后，邓秀珠劝杜建国：“建国，你去和欢欢的外公外婆还有大姨好好谈一次，叫他们别再麻烦公安了。毕竟对你影响不好，对王慧影响也不好，她将来说不定还要回来呢。” “我不想去。”杜建国说。 “你该去。最起码欢欢的事，要有个说法吧？下半年欢欢就该上学了呢。”邓秀珠说。 “秀珠，你真好……事事为我考虑。”杜建国心里感动得不行。 “你不想见老丈人和丈母娘，就找欢欢她大姨好了，欢欢现在不正好也在她家。”邓秀珠说，“欢欢要是肯回来，我肯定也当亲女儿一样照顾。要是不肯回来，你该负责的也要负责。票啊，钱啊，该给要给，你这么做，欢欢哪天可能就心软，愿意回来了，再者将来欢欢大了，也知道你没有不管她。” 邓秀珠这一番话，把杜建国说得心服口服。 杜建国身上钱也不多，他带了二十块钱立马去找王英。 王英这边，欢欢这几天已经缓过来不少了，或者说孩子已经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了，平时和悦悦一起玩，也是说说笑笑，只是偶尔会看到她发呆。 杜建国一来，欢欢就躲进房里去了，一句话也不跟他说，也不肯见他。 杜建国只好和王英说：“大姐，慧慧真的是自己走的，今天公安也来查过问过了，我真的没害她。我家里实在是没办法，我妈实在要人照顾，我才请我同学帮忙的……欢欢现在不愿意跟我回去，那暂时就麻烦你们了。欢欢是我女儿，该出的钱，我不会少的。” 王英见杜建国这么痛快上门来主动放弃欢欢，知道应该他家那个女人发力了。 “不要说这些废话，你也看到了，欢欢不想看到你，你没事别过来烦她！”王英说。 “那……大姐叫爸妈别再去公安局了。王慧将来肯定还要回来吧，她也要做人的，闹大了，到底不好看，对欢欢也不好。”杜建国说。 “欢欢的东西都带来没？”王英问。 “带来了。”杜建国说。 杜建国把欢欢的出生证、打疫苗的本子之类的东西都带来了，还带了欢欢的衣服鞋子，还有王慧的两张照片，一张他和王慧的合影，这都是邓秀珠让他带的。 王英把东西和钱收下，把杜建国赶走了。 “以后不准你上门来，欢欢要是想见你，会自己回去。”王英冷冷说。 杜建国还想说什么，王英已经把院门关上了。 杜建国走后，欢欢才从房间里出来，这几天，一直没有哭的欢欢，在看杜建国送来的东西，尤其是看到王慧的照片时，还是忍不住哭了。 “妈妈……”欢欢抱着王慧的照片哭。 王英一家人看了心里都不忍，但现在也追究不到任何人的责任，只能哄着孩子。 赵云升到楼上，那了一个相框下来，把王慧的单人照放进去，还给欢欢。 欢欢一直到晚上睡觉，都抱着相框没撒手。 此时的王慧，刚到深市，她发现这会儿的深市和她记忆中，完全不一样…… 第176章 “背刺”今天一个个的，都开始“背刺…… 欢欢正式在王英这儿住下,王英和赵云升用两个周末把两个孩子的房间给布置好了。 孩子们的房间没有搞上下床，而是一人一个带围栏的小床，床头柜、书桌衣柜也都是一人一个。 欢欢和悦悦搬到新房间的那天,两人都格外兴奋，悦悦拉着欢欢在房间里蹦来跳去。赵云升拿出相机给两人留了影。 杜建国自从上次来过之后，再也没上门，公安那边将王慧定性为失踪。欢欢在王英家也很快就习惯,她比以前更懂事，更乖，把照顾和陪伴悦悦当做头等大事。陈秀琴时常说这孩子太懂事了，要是没摊上那样的爸妈该多好。 王英工作家庭两头忙。 自从熊猫饼干厂的产品进了京城,来自全国各地的订单越来越多，各地出现的仿品也越来越多。与此同时，王英从报纸和新闻上陆续看到国内从国外引进各种食品生产线，比如可乐和巧克力。 北崇这边还不明显,在沪市和京城的百货商店，越来越多的进口食品出现在货架上。在京城的顾家兄妹和在沪市的项怀民、田玉兰都有给她寄他们买到的新鲜吃食。 但离真正的国外产品井喷式涌入国内，还有些年头，王英还有时间。她在一次开会时，给他们厂定了一个“厂训”——立足根本，放眼世界。 他们熊猫饼干厂目前畅销的产品，有一部分是王英“学”前世的,一部分是老产品改良配方，还有一种是挖掘深藏在民间的,就是小鱼饼干。 第266章 小鱼饼干的畅销让王英明白一件事，我们民间是有宝藏的。她不必一味想着复刻前世看到的、吃到的各种食品，还可以可以挖掘更多隐藏在民间的“宝藏”。 前世那些风靡的食品,哪一样不是铺天盖地的广告，不是资本运作出来的？未必就真的符合咱们自己的口味，甚至所谓的口味的也是被人为“养”出来的。 有了这个“厂训”，王英和她的领导班子一边继续改良传统点心，一边学习外面进口的食品，一边挖掘民间新方子，把厂子经营得蒸蒸日上。 六月，京城那边给王英打了一个电话，赵成义告诉王英，就在他家附近有一处四合院要卖，让王英他们有时间赶紧过去定下。 王英下班回去后，立马和赵云升商量这事。 “我们都得过去吧。”赵云升说，“你走得开吗？” “短期内没问题的。”王英说，“你上次不是说了，厂子离了我几天就出问题，说明厂子本身就有问题。” 赵云升嘿嘿一笑：“我随口一说，你记到现在呢。” “我觉得有道理才记的。”王英笑道，“是得去，我正好也去调研。再去看看顾梅和顾轩，两人都好久没回来了。” “孩子带不带？”赵云升说。 “对了，这事咱们好像还没和爸妈说呢吧？”王英突然想起来，“你说过吗？” 赵云升摇头：“没，要不是二叔打电话，我都忘了这事了。每天不是上班，就是被剧本折磨。我这次去，也要和吴导当面讨论一下剧本的问题。” “咱们俩可真是大忙人，京城有六爷爷家，孩子倒是能带去，要不把妈也带着。”王英说。 “行啊，我去和妈说，车票的事你别管，我来买。”赵云升说。 “行。” 赵云升下楼和陈秀琴说要带她和两个孩子去京城买房的事，陈秀琴洗碗的手都停下来了。 “你们跑那么大老远去买什么房？” “那可是京城，在老皇城跟前，您就不想去住住？”赵云升说。 “那得不少钱吧？”陈秀琴说。 “还好，一万多。”赵云升说。 陈秀琴白他一眼：“一万多还说还好！你和英子商量好了？” “嗯，商量好了。”赵云升说。 “你们商量好就行，什么时候去啊？”陈秀琴问，“就带我，不带你们爸啊？” 赵云升呵呵笑：“爸要是有时间，也可以一起去啊。这老领导一辈子没请过假，他会去吗？” “那你也去问问他，别叫他觉得我们都去，把他一个人丢家里。”陈秀琴说。 “行，那我去问问，上次他确实也说想去的。”赵云升说。 赵云升去找他爸，说明情况后，老赵同志陷入了沉思。 “爸，想去就去呗，你就说去京城考察考察，领导还能不给批吗？人家英子那么大一个厂的厂长都走得开呢。”赵云升说。 “会不会不太好？”赵成军心里犹豫，但又非常心动。 “这有什么不好的。”赵云升说，“牛马还要歇农闲呢。” 赵成军瞪了赵云升一眼：“大作家就是这么打比方的！” 赵云升嘿嘿一笑：“那说定了啊，我们全家一起去，家里到时候托付给我岳父*岳母照看就行。” “我们都去玩，叫英子爸妈给我们看门，会不会不太好？”赵成军说。 “下次再带他们去嘛。”赵云升说。 “那到时候，你和你岳父岳母说好，下次带他们去。”赵成军叮嘱。 赵云升回到楼上，王英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你和孩子们说了没？”赵云升问。 “没呢，你去说吧。”王英说。 两个孩子有了自己房间后，一般就在自己房间玩，这会儿两人正在搭顾轩新寄过来的积木。 “爸爸。”“姨父。” 两人和赵云升打过招呼，又继续玩。 赵云升看她们搭了一会儿，发现自己闺女完全没照图纸来，都是自己瞎玩，没有规矩，全是创意。欢欢则一板一眼地跟着图纸搭，一个都不带错的。 “小朋友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赵云升叉腰说。 “什么好消息？”两人都抬头看赵云升，悦悦问道。 “我们要带你们去京城啦！”赵云升说。 “京城？电视里那个吗？”欢欢问。 “对。”赵云升笑道。 “那里有什么好玩的？”悦悦又问。 两个孩子都没有特别明显地开心，他们对出远门，对京城都还没有概念。 “不光各种好玩的，还有好吃的。对了，悦悦的干妈和舅舅也在那儿呢。”赵云升说。 这下悦悦才高兴地站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去？” “三天后。”赵云升说。 欢欢坐着没动，京城好像是老远的地方，她记得妈妈曾经说过想去的，不知道妈妈在不在那儿。 赵云升看出欢欢的心思，心里叹了口气。 “你们俩收拾自己喜欢的衣服带着啊，不过不用带太多，咱们到京城去买新的。”赵云升说。 欢欢突然起，去年夏天大姨就是从京城给她带裙子的，很漂亮的裙子。她朝赵云升笑笑：“我们知道了。” 赵云升摸摸她的小脑袋。 王英和赵云升他们用了三天时间跟领导打好报告，请好了假，在第四天，踏上去京城的火车。 两个孩子一上火车就兴奋起来，两人扒在窗户上，兴奋地朝外面看。要是在家，她们早就手拉手开始又蹦又跳了…… 陈秀琴和赵成军也挺激动的，两人都是第一次去京城，陈秀琴还是第一次出远门。 一路上赵云升把老的小的全都照顾得妥妥当当，一家人顺顺利利到京城。 顾轩到车站来接他们。 “你怎么好像又黑了？”王英看见顾轩就说，她已经有点不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是什么样子了，但肯定是白白净净的，不是现在这样。 “刚跟何导去海边拍了几天戏。”顾轩说着看了一眼赵云升，这家伙还是那么白，模样也一点都不老，当个电影明星都成。 “舅舅！”悦悦脆生生地喊顾轩，欢欢在旁迟疑了一下也喊了一声舅舅。 顾轩看了一眼欢欢，有点惊讶，这小丫头长得也太灵了，比他上次见的时候还要好看。看样子还是王英会带孩子，把孩子带得好。 “乖，等下舅舅带你们去吃好吃的。”顾轩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 几人跟着顾轩来到他的车旁，悦悦哇了一声：“这是吉普车吗！我在电视上看到过。” “对。”顾轩笑笑，“上车吧！” 赵云升抱着悦悦，王英抱着欢欢，两姐妹上车后就在说悄悄话。 “顾梅呢？怎么没来接我。”王英问道。 “她倒是想来呢，学校有事。”顾轩说，“你们都住亲戚家，住得下吗？云升和英子要不去我那住？” “我们去了再看吧。”王英说，“反正你那儿肯定也要去。” 顾轩呵呵笑了一声：“吴导听说云升要来，前两天就来过我家一趟。” “你别提他了，我已经开始两股战战。”赵云升说，“传真费和电话费都不知道花了多少，我被他折磨得精神衰弱，差点放弃写作事业。” 顾轩笑得停不下来：“这不是早就提醒过你嘛，不过他前天夸你了，说你比京城那些沽名钓誉的名家水平高。” “呵呵，我主要是经折腾，而且不在他跟前，看不见他的嘴脸。”赵云升说。 一路说笑着，车到了赵丰年家的巷子口。 赵丰年正好就在巷子口徘徊，看见吉普车停下，他还在想是谁，就见赵成军从车上下来了。 “哎呀！成军！”赵丰年激动地迎上来。 “六叔！”赵成军上前握住老人家的手。 王英他们陆续下车，纷纷和赵丰年打招呼。 “好好，快，快家去。顾家小伙子也一起家里坐坐。”赵丰年招呼道。 顾轩正好要和王英和赵云升商议后续事情，就跟着一起去了赵家。 赵成义正好也在家，他告诉王英他们，明天就可以去看房。 确定好看房的时间，王英他们就可以定接下来几天的行程。明天看房，顺利的话直接买下、办手续，后天去顾家作客，然后再有两天带老人和孩子出去玩。 顾轩和赵云升约好下午见面时间后就离开了。赵家这边能腾出房间，王英他们就住在赵家。 安顿好行礼后，王英一家人和京城这边的赵家人叙旧，主要是赵成军和赵丰年老爷子叙，王英则和赵成义聊京城这边进口食品的事。 午饭时分，赵成义带着去国营饭店吃饭。吃饭时，他们提到了京城新开的个体饭店，赵成义说那儿生意很好，根本排不上号。 吃过饭，回到赵家后不久，顾轩比约定的时间更早到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何导演和吴导演。 第267章 互相打过招呼后，顾轩把王英和赵云升叫到一边说话。赵家人见他们好像有事要谈，就主动避开了。 “英子，云升，你们愿不愿意让欢欢拍电影？”顾轩问。 “拍电影？”王英惊讶道。 “嗯，何导正在找一个小演员，试了很多个都不行，我觉得欢欢应该能入他眼。当然你们要是不愿意，就拒绝他。”顾轩说。 王英和赵云升对视一眼，王英问道：“这拍戏要拍多久？她下半年就要上学了。” “是一个挺重要的角色，要拍一段时间呢，而且要去外地，得有人陪着。”顾轩说。 “要是客串一下还行，重要角色还是算了，她还小呢，我不放心。”王英说。 “行。”顾轩没有勉强王英。 顾轩去和何导他们说了王英的意思，何导有点遗憾，他走过来和王英说：“可以让我见见孩子吗？这戏里有几个孩子，有合适的客串一下也行。” 欢欢和悦悦刚才在睡午觉，这会儿正好被陈秀琴领着从客房过来。 何导一见欢欢就嘶了一声，然后看一眼顾轩，好小子，眼光很毒，这个小姑娘确实很适合他电影里的那个角色。小小年纪，长得好看，主要是眼神有戏。 何导本来不想勉强王英的，现在他想试着说服她了。 “王英同志，要不你们看看剧本？我觉得这个角色真的很适合这小姑娘。”何导说。 王英看一眼顾轩，顾轩摸了摸鼻子，拉过何导：“老师，还是算了吧，我再给您找合适的。” 陈秀琴走过来打招呼：“这两位是顾轩的朋友啊？怎么称呼？” “您好您好。”何导殷勤地上前和陈秀琴招呼，“我姓何，他姓吴。” 何导的眼睛一直朝欢欢身上瞄，陈秀琴把欢欢和悦悦往自己身后藏。 “我是顾轩的老师，也是云升之前那本书的导演。”何导见陈秀琴误会他了，连忙解释。 “原来是何导演。”陈秀琴这才放下心来，让欢欢和悦悦叫人。 “何伯伯。”两个孩子叫了人，何导又看看悦悦，觉得悦悦也挺合适另一个孩子的，他心都有点痒了。 “小朋友，你们想不想拍电影啊？”何导用诱拐犯的口味问。 “什么是拍电影？”悦悦问。 “老师。”顾轩在王英的目光下，忙制止何导继续“诱拐孩子”。 “怎么了这是？”陈秀琴有点闹不明白。 “是这样的，我正在筹备一部电影，有两个小孩子的角色，想找欢欢和悦悦来演。”何导说。 “怎么还多了一个！”顾轩感受到王英杀气腾腾的目光了，脱口而出。 陈秀琴倒是挺感兴趣的，但见王英的神情就知道，她不喜欢，于是说：“孩子还小呢，就算了。” “这个剧本真的很好，是关于孩子的，完全可以让她们试试，这是一种锻炼，机会难得。你们再考虑考虑，回头我把剧本给你们看看，这是我要冲大奖的电影。”何导平时对谁都没这么客气过。 一旁的吴导也觉得欢欢不错，就给何导帮腔：“真的是好剧本，好电影，绝对名垂影史。” 王英回想了一下，没想出何导有哪部电影关于孩子的，难道前世就因为没找到合适的孩子，最后没拍成。 “说实话，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孩子，我这电影也不拍，我已经看了不下三百个孩子了。”何导说着诚恳地看着王英，他看出来了，这里所有人，都得听她的。 听何导这么一说，王英确实有点犹豫了。 “那何导把剧本给我们看一下吧。”王英说。 “好好好，顾轩，去车上拿。”何导吩咐自己的学生。 顾轩从车上拿了剧本，直接给了王英。王英又递给赵云升。 “拍电影的事，我们也不懂，刚才顾轩说要拍挺久，还要去外地，到底是多久，多远的外地？”王英问道。 何导都有点不敢说，怕说了王英立马拒绝，但他的神色已经出卖了他。 “我知道了，很偏远的山沟沟，可能要拍上个一年半载。”王英说。 “呵呵……我们会优先拍两个孩子的戏，不会拍那么久的，最多三个月。”何导说。 赵云升在王英旁边默默翻着剧本。王英不吱声了，导演说三个月，但三个月不一定能拍好，自己又不能跟着她们，她怎么放心得下。 王英觉得等赵云升看完剧本，还是拒绝吧。 终于，赵云升看完剧本了。没想到，赵云升看剧本差点给看哭…… “英子，这剧本真的好，要不你自己看看，然后再做决定吧。我觉得给孩子锻炼一下，长长见识也没事。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跟着。”赵云升说。 王英白了赵云升一眼，今天一个个的，都开始“背刺”她！她从赵云升手上接过剧本，就这么默默地看起来。 王英看剧本，吴导就把赵云升喊去和他谈论他们剧本的事。 顾轩和何导则逗两个孩子说话。何导越看欢欢越觉得这姑娘就是他要找的人，眼睛很有戏。 王英终于把剧本看完了，她确定，前世没有这部电影。看样子这位何导前世没找到合适的演员。 剧本确实是好剧本，而且，她一看就知道何导分别想让欢欢和悦悦演哪两个角色。 “怎么样，王厂长。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两个孩子，顾轩也跟着呢，刚才云升也说他可以跟着呢。”何导说。 “我得看你详细的拍摄计划，拍摄地点。”王英说。 “我就知道这剧本能打动你！”何导激动起来，“我后续整理好给你。” 王英心里其实还是有很多顾虑，但她瞥了一眼欢欢，她觉得欢欢是想演的。欢欢很聪明，她知道电影是什么，她肯定会想自己拍了电影，然后叫她妈妈看到。 如果只让欢欢去，那悦悦肯定要闹翻天。可她又舍不得女儿离开自己…… 王英觉得顾轩给她带了个大麻烦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顾轩憨憨一笑，朝王英做了个讨饶的手势：“你放心，我是孩子舅舅，肯定会照顾好她们的。” “最多三个月，多一个天，我直接到剧组把人带走，不管你们拍没拍完。”王英说。 “好好好！”何导现在只要王英同意，什么都答应。 第177章 天才欢欢和悦悦是两个极端………… 明明是来买房的,怎么就谈起两个孩子拍电影的事了，都是顾轩的错。但王英也不好意思真怪他，这些年顾家兄妹给他们夫妻帮了许多忙,哪能真怪他。 王英已经初步答应下来，但还是问两个孩子：“你们愿意去拍电影吗？要离开家好久，见不到我。”要是两个孩子怎么都不肯，她只能推了。 “那我不去,我要妈妈。”悦悦说。 欢欢一秒都没犹豫，也说：“悦悦不去，我就不去。” 王英看看欢欢，这孩子…… 何导眼神“哀求”地看向王英和赵云升。 赵云升对悦悦说：“爸爸会陪你去的,这个拍电影，很好玩的，还记得我们过年的时候看电影吗，拍电影就是变成电影里的人。” 悦悦瞪大眼：“我要住到那块布里去？” “你不想试试看吗？很有趣哦。”赵云升眨眨眼。 王英则是把欢欢叫到一旁,问道：“欢欢，如果不管悦悦愿意不愿意，你自己想不想拍电影？” 悦悦看看王英，最终没有撒谎，她幅度很小地点头。 王英笑笑：“想就要说出来，你不要一味让着她，会把她惯坏的。大姨想听你的真实想法。我们说让你留在悦悦身边和她作伴,不是说你整个人就只顾着她，不顾自己。你们俩是相互作伴,而不是处处以她为主。” 欢欢点点头：“我懂了，大姨。” “好。以后也要有什么就直说，想要的,不想要的，不要一味只看悦悦的，她比你小，有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好是坏。”王英说。 欢欢又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说：“我是有点想拍，但也不是特别想拍，我也不想离开大姨……” 王英笑道：“我知道，不过大姨很期待在电影院看到你演的电影。” “那我好好演。”欢欢仰头说。 王英摸了摸欢欢的脑袋：“走吧，我们回去跟他们说，这电影我们拍了。” 何导满含期待地看着王英和欢欢，说：“悦悦已经同意了……” 王英说：“何导，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家孩子是你请她们去演的，等到了剧组，她们要是表现得不如你的预期，你可别凶她们。” “那哪能啊！顾轩和云升不都跟着呢！”何导说。 陈秀琴这会儿说：“云升到底是男的，照顾两个小姑娘可不方便。” “我让我妈也跟着。”王英说着问何导，“可以吗？” “当然可以，到时候吃住都是我们安排，我们还给开工资。”何导兴奋得眉飞色舞，恨不得现在就把两个孩子拉去试演。 第268章 吴导也很高兴，让赵云升跟着何导拍戏，会提高他对剧本的认识，到时候肯定能写出更好的剧本，让他捡个大便宜。 “电影什么时候开始拍？我看剧本里有夏天的戏，也有冬天的戏。”王英问道。 “我最想找的角色到位了，半个月后就能开拍。”何导说。“先拍夏天的戏，冬天的戏要等到冬天，这样分两次拍，每次孩子离开的时间也短些，两次总共加起来绝对不超过三个月。” 王英觉得这样确实比连着拍三个月更好，就答应了。 何导的目的达成了，接下来就是吴导的，他们把赵云升接走去谈剧本的事。赵云升一走就是大半天，晚饭都没回来吃，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顾轩才把赵云升送回来。 第二天一早，顾轩又过来了，他来陪王英他们一起去看房。离得不远，一行人走过去。 “昨天的事，欢欢和悦悦，是我在何导面前漏嘴了，你别跟我生气啊。”顾轩走到王英身边对她说。 “现在跟你生气也晚了。”王英说，“谁知道你是有心还是故意说漏嘴的。” “呵呵呵呵……”顾轩直笑：“我是无心的，真不是故意。” “罢了，说不定我们欢欢能成为大明星呢。”王英说。 “就欢欢吗？”顾轩说，“悦悦不是也要演呢。” “悦悦不是那块料。”王英说，悦悦的配合性和服从性都没欢欢高，她是个不听话的，不适合干这行。 顾轩笑笑：“我们悦悦是别的料。” 一行人走到一处四合院前，门前有两个地墩，能看出那里原来应该摆着石狮子，门上的朱漆已经掉光了，露出斑驳的木门，铜钉和铜环也都不见了。这大门口给人感觉这里已经荒败很久。 赵成义上前敲门，很快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的有些落拓。 “赵局长来了，快请进。” 赵成义领着王英一家进了四合院，这里有许多生活痕迹，但看上去有段时间了，应该是之前动乱的时候留下的。 这院子和顾家、赵家的院子差不多，面积也差不多大。眼下虽然瞧着乱，但主体建筑都好好的，只要收拾一下就能住了。 王英是很满意的，她和赵云升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交流，就定下这套房了。 原房主带着他们一间一间看过，赵成军和陈秀琴也挺满意。 王英和房子和地段都满意，后续的买卖过程也极其顺利，当天就办完所有手续。王英和赵云升成了这四合院的主人。 王英站在院子里，心里感慨，前世没得到的东西，这辈子，早早就得到了。 四合院买了，但还不能住，王英他们又回到赵丰年家。 赵丰年一家都很高兴，晚上在自家准备了丰盛的晚饭，招待王英他们。 第二天，王英和赵云升带着两个孩子去顾家作客，顾梅和她的“小白脸”男友都在。小白一见赵云升就很激动，要和他讨论文学。 顾轩不喜欢这个小白脸妹夫，就让他们谈，自己带着欢欢和悦悦玩玩具。 顾梅则把王英拉到自己房间说悄悄话。顾梅好久不见王英，虽然也通信，但一见面还是有说不完的话。说她学校多忙，课业有多繁重，说“小白脸”家想让他们毕业都结婚，但她想出国深造…… “英子，你觉得我该毕业就结婚还是坚持出国深造呢。”顾梅说。 “那就看爱情和小白同志在你心目的地位以及你们感情的稳固程度了。”王英说。 顾梅叹气：“爱情啊……我当然爱小白，可是我也不想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英子，现在越是开放了，我越是能看到我们和西方那些国家的差距，这些差距，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追赶上呢。我想出去看看，去学习更先进的技术……” “我支持你去深造。”王英说。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支持我。”顾梅说，“但他们家觉得我本来年纪就不小了，再出国去几年，回来可能都三十几了，怕我耽误小白。” “那小白自己呢，他成绩不好？不想出国深造？还是没那个机会？”王英问道。 “他自己想出去的，家里说什么都不同意。”顾梅说，“他们家给他下最后通牒了，叫他要么赶紧向我求婚把我留下，要么分手。” “小白怎么说？” “他说自己不能跟我一起出国，但尊重我的决定，会在国内等我回来。”顾梅说。 “我觉得有点难，你一走，他们家肯定会给他张罗相亲结婚，他能顶得住吗？”王英说，“你要做好，你出国，你们之间就完了的准备。到时候，你在国外人生地不熟，还要失恋，你都要考虑进去。” “我其实也考虑过要不直接分手，把感情上的事处理好了再出去。但是小白都说等我了，叫我直接跟他分手我也不忍心，毕竟是我要出去。”顾梅说着叹了口气。“我哥本来就看不上他，这下更嫌弃他懦弱，也在命令我直接和他分手。” “你就照自己的想法来吧，我支持你去国外深造。”王英说，“对了，你去国外学什么？” “计算机。”顾梅说。 “去！一定要去！必须得去！什么小白小黑的，不就是个普通男人，哪有学业前途重要！他要等你，你也等他；他不等你，一拍两散！”王英立马斩钉截铁地说。 顾梅被王英给逗笑了：“英子，你这么看好计算机？” “嗯。非常非常看好，你一定要好好学！把他们的先进科技都学回来！”王英说。 “好！我听你的，不犹豫了。”顾梅认真说。“他等我，我也等他；他不等我，我，一拍两散！” “没错，我们新时代的女青年，不被爱情绊住前进的脚步！”王英说。 顾梅哈哈一声：“你真会说，自己和赵云升这么多年，如胶似漆的。” “我那时候是特殊情况。”王英笑着说，“我和他还属于包办婚姻呢，也就是运气好，如今过得还不错。” “运气太好啦！”顾梅说，“唉，你们在京城买房子了，我却要出国了。” “我们买在这儿，暂时也不来住，说不定等你深造好了，我们正好也搬来了呢。”王英说。 “也是！”顾梅笑呵呵，“对了，我之前去师范学院，看到你那个高中同学了，她认出我，喊我来着呢。” “张秀敏啊，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上个月。”顾梅说，“她想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还是打听王慧，她好像知道王慧跑了，想找她，我没告诉她。” “我还以为王慧会来找她呢，看样子是没来。”王英说。 “那她到现在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吗？”顾梅问道。 “一点消息都没有。” “也是狠心的，欢欢多漂亮、多乖巧的女孩儿，她也舍得抛下。等欢欢拍何导的电影，说不定一炮而红，她到时候看电影看到了，说不定就回来了呢。”顾梅说。 “不管她，爱回不回。”王英觉得王慧不会轻易回来的，她现在肯定在深市，只要她稍微有点脑子，都不会过不下去。她肯定想着在外面干出一番事业，然后衣锦还乡，把她给比下去，让爸妈后悔呢。 顾梅笑笑：“她最好别回，或者越晚回越好，叫欢欢看清她妈的真面目。” “不说她，出国大概什么时候走啊？还回北崇吗？”王英问。 “要回的，下个月回，但待不了多久，要回学校办手续，九月出国。”顾梅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才发现，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她压根就没有想过不去…… “那等你回去再说。” “行。” 之后两天，王英和赵云升带着赵成军和陈秀琴，带着两个孩子，把京城逛了个大概，买了不少东西回去。 回北崇前一天，何导又来了一次赵家，给两个孩子送了不少礼物，有衣服，有玩具，有吃食。还给王英和赵云升各送了一支进口钢笔，生怕他们回家后又反悔。 回家后，王英就跟李凤菊说了两个孩子要外出拍电影的事。李凤菊一听让她跟着照顾两个孩子，还有点紧张。 “我能行吗？”李凤菊说。 “怎么不行！你就去照顾孩子，只是换个地方而已，还有工资给你呢。”王英说。 李凤菊想着，除了自己好像也没人能去了，就郑重地应下：“行，我一定把两个孩子照顾好。” 赵云升回来后每天都会给孩子们将剧本，欢欢听得认真，悦悦其实兴趣不大，每次很快就烦了，好在她的戏份不多，到时候只要教着怎么做就行。 欢欢的戏份很重，是要对人物和剧本有点理解才能演得更好的，欢欢很适合这个角色的一点是，戏里的小女孩是没有妈妈的。 六月底，赵云升和单位请了长假，带着李凤菊和两个孩子先去京城和何导会合，然后一起去西南山区拍戏。 两个孩子和赵云升一走，家里就冷清了。 第269章 陈秀琴每天都唉声叹气，想孙女。 王英心里也想，但是她毕竟有工作，忙起来，连自己都忘了，别说丈夫和孩子。 好在暑假到了，王英就叫两个姑子把孩子送回来待一段时间。 黄静和冬宝还有明杰都到外婆家来，陈秀琴又心可以操，也没那么烦闷无聊了。 王永仁一个人在家也冷清，时不时到王英家来吃顿饭，再带点饭菜回家。 七月中旬，顾梅回了一次北崇，王英给她下厨做了一顿饭，顾梅还在王英这睡了一晚，两人聊了一整夜……这次一别，两人再见面，还不知道要几年呢。 赵云升几乎每隔三四天都会给王英写一封信，还给她寄两个孩子的照片。信上，赵云升说欢欢和悦悦是两个极端，一个是演戏的天才，一个是完全不会演戏。 欢欢是几乎能做到何导的一切要求，让哭就哭，让笑就笑，演技好得让何导都说她是天才，天生该吃演员这行饭。而悦悦就不肯听人“摆布”，完全没有服从性。赵云升说悦悦将来只能继承王英的厂子当厂长，没人指挥得动她。 王英看着赵云升寄回来的拍摄现场照片，照片上的欢欢，一个眼神就能把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去。而悦悦，两手往胸前一抱像个小大人，往何导旁边一站，在看别人演戏…… 第178章 危机感“那我把灯打开，再来一次。”…… 八月中旬,赵云升带着提前拍完电影的欢欢和悦悦她们回来了，他们离家整整有五十天了。 回来的四个人，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晒黑了,其中赵云升黑得最厉害，陈秀琴差点认不出他来。 赵云升跟王英抱怨道：“顾轩那个混球，自己晒得跟快炭似的，天天拉着我在外面晒！好像非要把我晒得和他一样黑才满意！你看我这晒得。” 王英呵呵笑：“黑了看上去健康,不要紧。” “妈妈，我黑吗？健康吗？”悦悦一回来就钻进王英怀里，仰头问她。 “不黑，健康呢。”王英笑着对女儿说,她是晒得最少的，只稍微比之前黑了一点。 悦悦就黑得多了，她戏份多，又有很多室外的戏,脸甚至有点晒伤了。之前赵云升写信提过，王英这会儿看了，还是有点埋怨何导和赵云升。 “欢欢这晒得就严重了，你们也真是，就不知道给孩子防晒嘛！肯定是何导想要拍得真实，把我们欢欢故意晒得这样！回头我肯定找他算账！”王英拉过欢欢，轻轻抚了抚她的脸。 “我没事的大姨,何导不是故意的。”欢欢说。 “拍电影开心吗？”王英问她，赵云升和顾轩都说欢欢极有天赋,以后可以走这条路，王英想问问欢欢自己的意思。 欢欢眼睛亮亮的，直点头：“嗯,开心！”说完她看了一眼悦悦，有点为难地说，“但是妹妹不喜欢。” 悦悦小大人似的摇头：“一会要哭，一会儿要笑，悦悦实在做不到！姐姐太厉害了！” 李凤菊在旁说：“哎哟，欢欢真的比很多大演员演得都好！何导演对好多演员发过火，唯独对我们欢欢只有夸的！” 王英看看李凤菊，她的变化也很大，不是变黑了，而是眼神不一样了。李凤菊在得知前世的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眼神是茫然无措的，出去这一个多月回来，眼神变得清明了。 欢欢有些难为情：“外婆，快别说了……” “好好，外婆不说了，外婆得回去看看你外公，我这么多天在，家里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李凤菊说。 “不乱，我前几天回去看过。”王英说，“云升，你送妈回去吧。” 赵云升送李凤菊回家，悦悦缠了一会儿妈妈又去缠爷爷奶奶，王英把欢欢叫到楼上和她说话。 “欢欢，姨问你，喜欢拍戏吗？不要管妹妹喜欢不喜欢。” 欢欢点头：“喜欢。” “为什么喜欢呢？”王英又问。 欢欢摇头：“我不知道，就感觉挺好的。” 王英又轻轻摸摸欢欢晒伤的脸：“不觉得辛苦吗？” “不辛苦，何道说我演得好，说我前途无量，姨，我真的前途无量吗？”欢欢看着王英，眼神渴望得到王英的肯定。 “何导是大导演，他说能就能，不过这条路不好走，你现在还小，你喜欢拍，就拍，哪天不喜欢拍了，也直说，不要有压力。”王英说。 “嗯。”欢欢重重点头，然后眼巴巴地看着王英。 王英张开双臂，欢欢一下子眼泪掉下来，扑进王英怀里：“我想你。” “我也想你。”王英摸着欢欢的头发，轻轻安抚着。 欢欢哭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悦悦上楼了，她才从王英怀里出来，自己抹了抹泪。 “妈妈、姐姐，奶奶喊你们下去吃西瓜。”悦悦跑上来说。 “走，下去吃西瓜。” 王英一手牵一个下*楼去，陈秀琴已经把西瓜切好了。 她们一人拿了一牙瓜，坐在院子里吃，一边吃，王英一边问他们在剧组的事。不得不说，两个小家伙真的长了不少见识。好多专业词汇，王英都是头一次听说呢。 赵云升送完李凤菊回来，一家人正好吃晚饭。陈秀琴看着赵云升的黑脸就要笑，赵云升都快被他妈给笑气恼了。 晚饭过后，王英给两个孩子洗澡，把她们安顿睡下，在她们房间待到很晚才下楼自己洗漱。 赵云升早就洗好澡，他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使劲照镜子，越看越觉得自己黑了许多，也不知道英子会不会嫌弃他。 王英洗好澡上楼，发现房间黑灯瞎火。 “睡着了？”王英嘀咕一声，心里又觉得不应该，以赵云升的性子，离家这么久，能不等她就自己一个人先睡了？ “没睡着呢……”床上传来幽幽的声音。 “那怎么不开灯啊？”王英朝床边走去。 “省电，人家西南农村，还有好些地方没通电呢。”赵云升说。 “你这一趟没白出门啊，觉悟高了。”王英走到床边，刚想去拉灯绳，一双手从蚊帐里伸出来，把她拽到床上去。 王英哎呀一声，跌在赵云升怀里，她还没反应过来，赵云升就吻上来…… 夏夜燥热，窗外时不时传来蝉鸣声，房内的电风扇吹不散两人之间越来越激烈的热浪…… 王英感觉身上湿透了，翻身时都能听到皮肤粘在凉席上的声音。 “把蚊帐掀开一会儿吧。”王英有气无力地说。 “我下去打点水来洗洗。”赵云升说。 “嗯。”王英感觉不洗没发睡了。 赵云升这才开了灯，房间乍亮，晃了王英的眼，她本就有些累了，索性闭目养神。 赵云升自己在楼下稍微冲了把凉，然后打了温水到楼上。 王英这会儿已经坐起身。 “下来洗吧。”赵云升说。 王英洗脸擦身，赵云升把电风扇移了一下方向，王英一下子觉得凉快了。 王英自己洗干净，又把湿毛巾递给赵云升，让他把凉席擦擦。 一番折腾后，两人终于凉快舒爽地睡觉。 入睡前，王英突然说：“你刚才关灯，是不是怕我嫌弃你黑。” “啧，看破不说破。” 王英咯咯笑：“还真是啊！” “你看我妈吃饭的时候嫌弃的，简直不想认我了！”赵云升委屈巴巴地说。 “那我没嫌呀。”王英说。 “但我要有危机意识。”赵云升说。 “那我要是变黑了呢，你会嫌弃我吗？也是关了灯再来？眼不看为净？”王英问道。 赵云升不知道哪根笑筋被戳到了，哈哈哈笑个不停。 王英肘击他一下：“笑什么！严肃点。” 赵云升好不容凉快下来的，又笑出了汗。他终于停下大笑，但说话还带着笑意：“我不嫌弃，英子怎么样我都爱。” “那你怎么就认为我会嫌弃你，还把灯关了。”王英说，“你这是对我的不信任啊，觉得我就爱你的皮囊？” 赵云升用胳膊去勾王英，说：“那我把灯打开，再来一次。” “去去去。”王英推赵云升胳膊，“热死了，快睡觉。” 两人没一会儿就都睡着了。 - 九月一号，欢欢上学了。欢欢读书的学校离赵云升上班的文化站比较近，每天赵云升负责接送欢欢。 欢欢上学，一点都不闹，乖巧得很，另一个没上学的倒开始闹了，悦悦也要上学。 王英就把悦悦送到幼儿园，去了两天之后，悦悦就不肯去了，规矩太多，姐姐还不在！ 九月五号这天，王英在单位接到顾梅从京城打来的电话，她八号就出发去国外公派留学了。她这一去，最少要三年才能回来，两人在电话里依依惜别。 有人离开，也有人要回来。几天后，王英收到罗文书给她信，罗文书说自己明年春天就毕业了，想要回厂，到时候他打报告，希望王英能接收。 第270章 “我还以为这小子不想回来了呢。”王英开会时和周前进他们说。 周前进听说罗文书要回来了，一下子就有危机感了：“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他回来应该不会从基层开始做了吧？” 王英笑笑：“应该不会，那不是浪费人才么，人家几年大学不是白读的。” 周前进和吴海洋都不吭声，陆忠鸣说：“回来挺好的，厂里缺人。” “嗯，他肯定和你们走不同路子的，你们放心。”王英说。 周前进和吴海洋感觉自己被看穿了，都有点不好意思。周前进说：“确实。确实。” 王英当下没和他们多说，熊猫饼干厂正在迅速发展，其实现在缺各种人才，尤其是行政管理人才和市场销售人才，这两样不是招个普通工人那么简单。 “徐莉莉回去生孩子，也还没回来。”吴海洋说。 “我都好久没听消息了，也忙没时间去看她。”王英说，“改天我们抽空，也不抽空了，就国庆吧，我们约她出去吃饭看电影，大家一起玩玩，怎么样？” “好啊！”周前进应下来。 陆忠鸣说：“我就不去了吧，我想回家种花呢。” “花什么时候不能种，晚一天耽误不了什么！”王英说，“一起去。” 陆忠鸣见王英坚持，也没有再拒绝。 “那你们谁去请徐莉莉？”王英问。 “我去吧。”周前进说。他知道吴海洋的妻子是个心多的，不喜欢他和女同志接触，于是主动说。 “行，早点去说，让她有时间准备。”王英说。 等到周末，周前进去就徐莉莉家，周前进看到徐莉莉的时候，简直认不出来。她胖了许多，抱着孩子，人有些呆呆的，看见周前进时愣了一下。 “徐莉莉，你不认识我了？”周前进笑着说。 “周前进，我怎么会不认识。”徐莉莉笑笑。 “谁啊？”一个中年妇女到门口来问道。 “以前单位的同事。”徐莉莉说。 “您好，大婶，我是徐莉莉单位的同事周前进。”周前进很客气地和徐莉莉招呼。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周前进：“你找她干什么？” 周前进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再看徐莉莉呆呆的，一点都不像从前那样活泼，心里觉得她在婆家肯定过得不好，这人肯定就是徐莉莉的婆婆了。 “我代表厂里，来探望徐莉莉同志的。”周前进说。 “她都不在厂里那么久了，还来探望什么！别是有什么歪心思。” “这位大婶，你可别乱说！”周前进说着看看徐莉莉，她竟然呆呆的，也不知道反驳。 问题大了啊！周前进和徐莉莉共事几年，她什么性子，自己还是了解的。这姑娘从来都是快人快语，爽利活泼的，怎么短短几年，变成现在这样了。 周前进看向徐莉莉，徐莉莉脸上只有难堪。 周前进不想让徐莉莉为难，门也没进，直接告辞了。 离开徐莉莉家，周前进没有回家，而且直接去找王英。徐莉莉在厂里的时候和王英关系那么好，王英肯定不会不管的。 周前进到王英家，说明来意，王英也意外，她之前也和徐莉莉见面，那时候看不出徐莉莉有什么异常啊…… 王英来不及多想，直接和周前进又往徐莉莉家去。 第179章 承包“赵大作家了不起。”“不如…… 王英经过副食品商店,买了一些吃食，大人吃的孩子吃的都买了些，不少就是她厂里的产品,还是徐莉莉回家后的新产品。 出副食品商店后，王英对周前进说：“等下到徐莉莉家，你尽量不说话，看我眼色行事。” “好。”周前进应下,“厂长，徐莉莉的婆婆说话不太好听，你也当心点。” “去看看吧，也怪我太忙了一直没顾得上她。” “这怎么怪厂长……”周前进嘀咕一声,见王英骑车走了，没有多说，跟着骑车走了。 到徐莉莉家，里头静悄悄的,王英上前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开门的正是徐莉莉的婆婆，徐莉莉结婚时王英见过她，那时候瞧着挺和气的，也不知道他们家发生什么事了。 “婶子你好啊，我是熊猫饼干厂的厂长王英，您还记得我吗。”王英笑眯眯地打招呼。 对方见王英提着礼,又是女同志倒是没给甩脸子，但也没什么好脸色,只问：“你们有什么事吗？一趟两趟的来。” 王英边把手上的东西往徐莉莉婆婆手上递，边说：“徐莉莉同志休产假有段时间了，我们来慰问她,也想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厂里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 “你真是饼干厂厂长？”徐莉莉婆婆问道，到底把王英带的礼给接下来了。 “这还能有假啊，婶子，我来过家里的，您不记得了啊。”王英笑着说。 “进来吧。” 王英和周前进这才进了徐莉莉家大门。能进门，应该能沟通，王英想着。 徐莉莉这会儿从房里出来，看见王英，两人都愣了一下。徐莉莉真的像变了个人。 “主任、不，厂长，你怎么来了。”徐莉莉把鬓角的头发往下捋了捋，想要遮住自己发胖的脸。 王英朝徐莉莉走去：“我来看你啊！看你怎么还不回厂。” 徐莉莉朝她婆婆看去，她婆婆哼了一声：“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不让你去！” “妈，你去看会儿宝宝，我和厂长他们说会儿话。”徐莉莉说。 “孩子那么大了，要看什么，你说话就说，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妈……” 徐莉莉的婆婆到底进屋去了，徐莉莉请王英和周前进入座。 “到底怎么回事啊？”王英小声问，她觉得徐莉莉的婆婆好像也不是不能沟通。 “是我不好。”徐莉莉低头 “你怎么了？”王英问。 徐莉莉咬咬唇，看看王英又看看周前进，周前进会意，这是不想让他知道？他起身说：“我突然肚子有点不舒服，出去找个公厕方便一下。” “出门左转。”徐莉莉说。 周前进出去后，徐莉莉才说：“我……我结婚前喜欢过一个男的。” 王英有点惊讶，那会儿她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她没发现徐莉莉喜欢谁啊？ “不是我们厂的吧？”王英问。 “嗯，不是。”徐莉莉说，“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单相思了一段时间而已。我那会儿有个日记本，写了一些日记，被我丈夫看到了。” “你写了什么？” “我就写我喜欢的人是天上的月亮，我够不到，只能接收家里的安排，找个普普通通的人嫁了……”徐莉莉说，“我丈夫就觉得我嫌弃他……其实我没有，我自己也是个普通人。” 王英叹气：“那你和他解释了没有？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他不听……我解释很多次了，本来我们感情挺好的，这事之后，他就疑神疑鬼的，我怕他担心，索性先不上班，天天在家待着，想着把他哄好了再去上班。”徐莉莉说。 ”没动手吧？“王英问。 “那没有，他不是那样的人。”徐莉莉说。 王英松了口气：“我被周前进吓得不轻，以为你家出什么大事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样也不行，该上班还是要上的。罗文书写信过来，说毕业就回来，田玉兰大学毕业也会回来，你不早点回单位，到时候真的被他们都甩到后面去了。” “其实，我不想回去，也是觉得自己落后了……”徐莉莉说。 “落后不想着往前追，反而往后赖啊？”王英说，“需要我帮忙调节吗？” “不用不用，叫你操心了。”徐莉莉有些难为情，“我调节好了就回去上班。” “我们准备国庆节的时候聚餐来着，你也一起去吧，叫上你爱人一起，我叫他们也都带爱人一起去，这样热闹一下。”王英说。 徐莉莉想想说：“好，我去。” “我身边严重缺人，也不想随便招，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等你回去帮我呢。” “真的吗？你还需要我吗？”徐莉莉看着王英，快哭了。其实她心里有心事，不止她丈夫的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生过孩子之后就变得多愁善感…… “需要呢。”王英认真说。 “那我尽快处理好家里的事，早点回去上班。”徐莉莉一下子眼睛都有光了。 “好，我等你。”王英说，“没有别的事了吧，你婆婆那？” “没事的，那就那个性子，主要问题还是在我丈夫身上……我会处理好的，处理好就回去上班。”徐莉莉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房间里孩子哭了，很快徐莉莉的婆婆就抱着孩子出来了。徐莉莉去抱孩子，王英则和徐莉莉的婆婆说话。 “婶子，莉莉要回厂里上班，您支持的吧？” “我有什么不支持的，是她自己不去。” 第271章 又说了会儿闲话，周前进适时地回来了，王英也提出告辞。 周前进小声说：“这就走了？问题解决了？” “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王英说，“走吧。对了，我们聚餐的时候，带着爱人吧。” “行啊。”周前进笑道，“人多热闹，大家也认识认识，难得一起玩。” 周前进没问徐莉莉具体怎么了，两人骑了一段路后，各自回家。 回去的路上，王英在想，徐莉莉从前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竟然说他是天上的月亮，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大人物配得上这样的词。 晚上睡下后，王英和赵云升说起国庆聚餐的事，顺便说了徐莉莉的事。 王英感慨：“也不知道徐莉莉到底喜欢谁，我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 赵云升呵呵笑：“英子在别的地方聪明，感情上却是糊涂得很。” “我怎么糊涂了，我对你的感情，清、清、楚、楚！”王英说着，戳了赵云升的心口四下。 赵云升捉住王英的手，什么都没跟她说。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但赵云升看得出来，那时候，徐莉莉喜欢的人是顾轩。而顾轩，赵云升心里有个猜测，但又不太确定…… “你发什么呆呢。”王英见赵云升捉着自己的手突然呆住了，把手抽出来。 “没什么。”赵云升去搂王英，觉得王英感情迟钝也挺好的，这样的话，别人喜欢她，她也不知道，“对了，我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我大概月底前要去省城。” “干什么？”王英问。 “参加作协的一个文艺座谈会，纪念文豪诞辰一百周年。”赵云升说。 “那确实该去。”王英说，“你这样老和单位请假，是不是不太好？” “确实不太好，但是呢，我现在也算小有名气，领导们也不想失去我，嘿嘿。”赵云升笑道。 王英笑笑：“赵大作家了不起。” “不如王厂长。” - 九月下旬，赵云升去省城参加座谈会，王英开始着手办一件大事——承包熊猫饼干厂。 这是王英早就计划好的事，她要紧跟国家步伐，现在正是企业改革初期，已经有一些外地的厂子，开始实行承包责任制，只是北崇这边的厂子还没动静。 没动静，就从他们厂开始。 “厂长，咱们真要做这个出头鸟啊？”邵鹏宇也听说外地有些厂子开始实施承包制，但在北崇，他们还真是先驱。 “总要有人起头的。”王英说，“你们看新闻、报纸应该都看到了，这就是发展的大方向。” 周前进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厂长胆子也太大了！但他又觉得，只要是厂长，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干就完了！”周前进一拍桌子，“人家外地厂子能行，我们也能行，我们还能做得更好！” “说得好。”王英鼓掌，“你们每人都写一份报告给我，到时候我来做总结。” 邵鹏宇道：“我看人家外地是几个厂子联合起来一起申请的，咱们要不要也联合一下兄弟单位？”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王英顺势说。 邵鹏宇点头：“行，交给我。” 一转眼就是国庆节，这些日子王英和她的领导班子们都忙得很，国庆这天，正好休息一下。 王英在北崇最大的国营饭店定了包间，和赵云升一起去聚餐。 半个多月没见，徐莉莉好像瘦了点，带着她爱人一起来了，两人看上去虽然还有点别扭，但王英觉得他们很有夫妻相，应该会和好的。 “厂长，我想国庆假期结束就回去上班。”徐莉莉在饭桌上对王英说。 “欢迎回来！你回来的正是好时候，我们在办大事。”周前进说。 “是不是要搞承包责任制。”徐莉莉的爱人这会儿说。 “你们厂也要搞？”王英问。 “听我们领导说的，而且就是和你们一起，还是你们厂的人找过去的。” 几人看向邵鹏宇。 “没错，你们是哪个厂，你们领导怎么说的？”邵鹏宇问。 “这个……我还不好说。” “聚餐！聚餐！不谈工作！看看你们身边的爱人好吗？”赵云升端着酒杯在桌上磕了两下。 大家哄笑起来，不再谈论公事…… 第180章 广告“最好让人三岁听了，到八十岁还…… 酒足饭饱,谈笑间，彼此又拉近了距离。徐莉莉看着熟悉的同事们，鼻尖有点发酸,她应该早点回到工作岗位，越在家里待着，围着丈夫和孩子，越是陷入死循环。 徐莉莉的丈夫蒋学东瞥见她似乎又要哭,那胳膊碰碰她，小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到同事们高兴。”徐莉莉说。 “别是因为那个人不在这儿吧。”蒋学东阴阳怪气地说。 徐莉莉脸色顿时变了，眼泪也滚下来。明明之前说好,不提这事，他又开始了！ 坐在她另一侧的王英本来在和邵鹏宇说话，邵鹏宇看见徐莉莉哭了，给王英使眼色。 王英转头,看见徐莉莉在哭，他丈夫一脸懊恼，看着徐莉莉欲言又止。 王英拿出手帕给徐莉莉擦眼泪，温声说：“看见我们太开心，都哭了。” 徐莉莉点头，哭得更凶了：“厂长，还是你最了解我。” “好了,不哭，早点回来工作吧,厂子需要你。”王英揽着徐莉莉的肩，轻声说道。 “嗯，假期结束我就回去上班。”徐莉莉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 王英和徐莉莉说了会儿悄悄话,把她给安抚好了。之后徐莉莉就一直和王英还有同事们说话，没有再理她丈夫。 邵鹏宇倒是换到徐莉莉的丈夫蒋学东旁边，又问起他们单位承包厂子的事，问他们领导都是什么态度，积极不积极。 一直到国营饭店的人来赶，他们才散了。 徐莉莉临走前和王英有点依依不舍，小声说：“我真要这么说吗？” “就这么说，不然他总是这样用这事拿捏你，你烦不烦？别到时候影响工作，我可铁面无私，我俩关系再好，牵扯到工作，我也不会对你网开一面。”王英说。 “好，我豁出去了，我也是受够了，不管刮风下雨，还是电闪雷鸣，他总能把事情牵扯到那上面……”徐莉莉说起来也有点咬牙切齿。这些天来，她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态度也都是软的，但现在软的不行，她只能来硬的了。 “他要是表情不对，或者想要对你动手，你可要逃得快一点。”王英提醒。 “那、那应该不至于……”徐莉莉说，“他就是软刀子，真要是会动手的那种，我早就和他干仗，他过来了，不说了，我们厂里见。” 大家挥手道别，各自和自己的爱人一起回家去。 回去的路上，蒋学东问徐莉莉：“你们厂长跟你说什么了，两人一直嘀嘀咕咕的。” “安排工作。”徐莉莉说。 “我看你们脸色不像是安排工作的，别是在说那个人吧。” “对，那她一直在和我说那个人，说他还没有结婚，你满意了吗？”徐莉莉冷冷说。 骑车的蒋学东车龙头一歪，整车自行车跟着一晃，差点把徐莉莉给摔下去。 “我就知道你们在说他！”蒋学东咬牙切齿地说。 “对啊！我们就是在说他呢，他现在可厉害了。我也是真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妄自菲薄，不大胆去追求他呢，什么天上月亮，他是月亮，我还是嫦娥呢，那时候真傻。” 徐莉莉的话太过有冲击性，蒋学东脚点地，连着点了几下，把车停下，徐莉莉也从后座下来。 “你终于说实话了！”蒋学东扭头看徐莉莉。 “对，这就是实话，你满意了吗？” “你……我……” “你说我要不要大胆一次，反正他还没结婚呢。”徐莉莉看着丈夫惊讶的神色，心里觉得有点痛快。 “你胡说什么，你忘了自己已经结婚孩子都有了！”蒋学东压着嗓子，狠狠瞪着徐莉莉。 “那又怎么样，说不定他就喜欢这样的呢，你成天替我惦记着他，提醒我没忘了他，既然这样，我不如大胆一点，去追求真爱。”徐莉莉说。 “你、你昨天还说你早就不喜欢他了呢！你这个……”蒋学东在单位是文职，平时也是斯文人，想骂点脏话也骂不出口。 “反正你又不信。”徐莉莉越来越觉得还是这样好，痛快！她家里人都觉得这事是她不对在先，要她和丈夫好好解释，把他给哄好了，还是厂长说得对，她没做错！当初喜欢的时候没错，后来放弃了，选择嫁人也没错！她难道要因为结婚前一次情窦初开，一辈子在夫家抬不起头做人？ 蒋学东看着徐莉莉，忽然有点回过味来，说：“你们厂长教你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反正你觉得我忘不了梦中情人，我就去找他好了。”徐莉莉继续输出，势必要把蒋学东气死。 第272章 “你先上车，回家再说。”蒋学东说。 徐莉莉也不想和蒋学东在大街上打起来，还是上车和他一起回去了。 回到家，徐莉莉就先去看孩子。婆婆脸色依旧不太好，徐莉莉也不想理她，抱着孩子回房。 “她干嘛，出去一趟还长脾气了。”婆婆对蒋学东说。 “没什么。”蒋学东跟着徐莉莉回房。 回到房中，徐莉莉也不理蒋学东，抱着孩子教孩子说话。 蒋学东坐到徐莉莉身边，轻咳一声说：“你回厂后，你们厂长给你安排什么工做。” “组长呗，还能什么。不过我们熊猫饼干厂的组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徐莉莉回想起当初，自己和厂长一起进厂的，人家现在都是厂长了，自己天天跟这个男人为了点小事磨来磨去！人家厂长的男人就不会像蒋学东这样！ “你这么久没上班，回去还能当组长啊？”蒋学东说。 “那怎么了，我是我们厂长一手带出来的，当车间主任都是早晚的事，以后我们厂还要开分厂，说不定还能当上分厂厂长。” “就你……” “对，就我！”徐莉莉看着蒋学东，“我们厂长说我可以，你有意见吗？” 蒋学东哼了一声：“你们厂长是蛮有本事的，你跟她说了会儿话，回来就跟我这样。” “我们厂长就是有本事，省劳模，熊猫饼干厂是她一手弄起来的，全省最年轻的厂长，产品卖往全国。”徐莉莉说。 “她再厉害，也不能管职工家里的事吧，她要是这样教你，我……我不同意你回去上班。”蒋学东说。 徐莉莉看着蒋学东，平静地说：“那我们离婚吧。” “你、你说什么？离婚？”蒋学东傻眼了。 “嗯，离婚，与其一辈子在你家抬不起头做人，不如离婚。”徐莉莉把孩子放到床上。 蒋学东脸都气红了：“本来就是你……” “对，是我不好！我结婚前暗恋过一个人就该死！就不该结婚行了吧！既然你这么放不下，就离婚。”徐莉莉这么和蒋学东吵着，心里真的有种离婚算了的感觉。 “什么叫我放不下，明明是你……”蒋学东说着对上徐莉莉失望的眼神，没有继续说下去。 “怎么不说了，我怎么了？我结婚后，表现出一点对那人的留恋了吗？要不是你天天念叨，我连他长什么样都忘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算了。”徐莉莉说，“离婚吧，我受够了。”厂长并没有教她用离婚要挟，是徐莉莉自己看到蒋学东瞧不上她的样子，从心底冒出来的念头。 “不行！我不离！”蒋学东连忙说。 “何必呢，反正你也不信任我，就这样吧，我也累了。”徐莉莉说。 蒋学东心里明白，这都是徐莉莉的厂长教她的，但他心里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是我小心眼行了吧，我以后不说了就是。”蒋学东知道，这次他不服软，恐怕徐莉莉是要往大了闹的，他们厂长也是厉害，徐莉莉被他拿捏了这么久，跟她待了半天就这么强势起来。“我就是太在乎你了，才这样的。” 徐莉莉没有理蒋学东，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蒋学东真有点怕了，开始哄徐莉莉……他这么一哄，徐莉莉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真的走进了死胡同。 徐莉莉在家闹了两天，最后蒋学东保证再也不提那事，徐莉莉才勉强同意不离婚。 国庆假期正好结束，徐莉莉回厂里报道。 办好手续，徐莉莉去找王英，王英正在和窦海燕说事，见她来了，笑着说：“快坐。” 徐莉莉看看窦海燕，心里羡慕，要是她没回家结婚、生孩子，说不定也能给厂长当秘书。 “手续都办好了吗？”王英问道。 “办好了。”徐莉莉说，“厂里变化真大！新建了不少厂房和库房，卡车也多了，真好啊！” “以后会更好的。”王英笑着说，“家里的事，处理好了？” 徐莉莉有点难为情：“嗯，处理好了，厂长放心，以后我真的能自己处理好。” “你之前负责的事，现在都有人在做，我给你找新的事做，你觉得怎么样？”王英问。 “我都听厂长的。”徐莉莉说。 “我要重组研发部门，让陆忠鸣和你负责，我们厂以后会加快新产品上新的速度，研发部非常重要。”王英说。 “好！”徐莉莉想都没想就应下来了。 “你暂时要给陆忠鸣当副手。”王英又说。 “应该的，他比我能干多了。”徐莉莉完全没意见。 “你也很优秀。”王英冲她笑笑。 徐莉莉觉得自己就是运气好，和王英一起进了公司，和她有交情，其实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她远远比不上玉兰姐。但徐莉莉一想到，即便是这样，厂长还是关心她，给她安排不错的岗位，她心里发狠，绝对不能辜负这份交情。 - 熊猫饼干厂联合别的单位一起申请承包厂子的事，还在继续。邵鹏宇最终说动了四家单位和他们厂一起向领导申请承包厂子。 王英和这四个厂的领导见了两次面，吃了一次饭，敲定了“联合上书”的详细内容和时间。王英把时间定在十月底，她记不清具体的日子，但应该就是这段日子前后，国家颁发会重要文件，推行企业承包制。 说来也是巧，王英他们把请愿书交上去后的第三天，报纸上就登出了关于企业承包制的文件。 邵鹏宇拿着报纸去找王英：“厂长你快看这个！” “我看到了。”王英笑着说，“真巧。” 邵鹏宇小声说：“厂长，真的是巧合吗？是不是京城的大领导给您提前透露的啊？” 王英失笑：“怎么可能！这得多大的领导啊，手眼通天啊！我可没那个本事，就是巧合，你别乱说。” 邵鹏宇还是不太信，毕竟厂长才去过京城不久……回来就提这事，然后就有文件出来了…… 不光邵鹏宇这么想，连北崇市的领导们也怀疑，是不是王英在京城提前得到了内部消息。 巧合也好，有人透露也罢。总之，在这个节骨眼上，领导门同意了王英他们的请愿。 熊猫饼干厂从一九八二年一月开始，开始实施承包制。 厂子即将要有变动，在熊猫饼干厂职工见引起不小的骚动，很多人不知道这个承包制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是自己定价，自负盈亏啊，每年的指标完成了，多了就算厂里的利润，厂里自己留着。” “那指标肯定更吓人了吧？” “嗯呢，肯定要多不少！” “那我们的工资谁发？” “对啊，如果亏了，我们的工资还发得出啊？” “我们厂效益这么好，怎么可能亏！应该问，多出来的，我们能不能分到吧？” …… 人心浮动时，王英开了全体*职工广播会议，给他们科普承包责任制。当职工们听说，厂子完成指标后，多余的利润会按照职工的贡献发放，并且绝对不会少于之前的工资时，职工们沸腾了。 没人觉得王厂长在画大饼，厂长的能力，职工们都看在眼里呢。 熊猫饼干厂非常顺利地过渡到了承包制，正式迈入了下一个篇章。 元旦过后没两天，王英接到顾轩电话，说要接欢欢和悦悦继续去拍冬天的戏份。 “天冷啊，你们要注意给孩子保暖！夏天欢欢脸都晒伤了。”王英对顾轩抱怨道。 “知道了，我们会注意的。对了英子，之前不是说要给你们厂拍广告吗？就叫欢欢和悦悦来拍这个广告怎么样？”顾轩说。 “让她们拍？”王英想想，就明白顾轩的意思了。 “对，让她们拍，这部电影不适合植入广告，但可以直接让她们俩拍广告。等电影上映，我们直接在电视上投放广告，效果肯定好。”顾轩说。 “好！”王英立马答应下来。 “之前叫云升写广告脚本，不知道他写没写，反正还有一段时间，等两个电影拍完，我就来拍这个广告。” “我回去就跟他说。”王英说，“那费用……” “说这个干嘛。”顾轩打断她，“等云升他们回去，我应该也会回去一趟。” “那见面再谈吧。”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就挂断电话。 回家后，王英就和赵云升说了这事，赵云升觉得顾轩这个点子很好。但赵云升一时不知道，这个广告脚本到底该怎么写。 王英毕竟前世看过很多电视广告，就说：“我觉得这个广告，首先要有积极欢快的背景音乐，然后要有冲击性的画面，最重要的是，要有朗朗上口的广告词。” “嘶，有点难啊，我看之前电视上那个手表广告，普普通通……”赵云升说。 “那咱们还不得来点创新！”王英说，“这个广告语，也可以编成儿歌，或者改编现在的儿歌，总之，要朗朗上口，让人记忆深刻！最好让人三岁听了，到八十岁还记得。” 第273章 赵云升哈哈笑：“这可要考验我了！我作词还行，作曲得找别人了。” “有顾轩呢。他当导演，这些肯定要他找的。一定拍出一个让人耳目一新，记忆深刻的广告来！”王英这会儿还记得前世的一些广告呢！ 第181章 运气王英觉得，她可能是老天爷的亲闺…… 两天后,赵云升和单位告了假，又给欢欢请了假，带着两个孩子和李凤菊再次出发去西南拍戏。 这里出去拍戏,两个孩子都挺高兴的，欢欢喜欢拍戏，悦悦喜欢看戏，连李凤菊也挺高兴,觉得出去长见识…… 年底，王英厂里的职工开始关心年底的福利问题，以往每年他们多少都福利，今年他们厂转承包制了,不少人担心今年厂里没钱给他们发福利。 王英知道后，给职工们吃了颗定心丸，告诉他们，今年他们厂的福利品一定有,而且不会比别的厂差。王英一句话，职工们的担心就烟消云散，不管是老员工还是新员工，他们对王英厂长是百分百的信任。 厂子转型后，王英比之前更忙了，人手完全不够用，她准备开春后再招一批人。 孩子和赵云升都不在家,王英家里没了挂念，每天都加班到很晚,休息天也都在外面忙得不着家。 星期天，王英在外面忙了一天，晚饭前才回到家。 吃晚饭时,陈秀琴劝王英：“英子，你也太拼了，该休息得休息！孩子和云升不在家，你倒是像是野马脱缰了。” 王英笑笑：“厂子在转型期，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忙过这段时间，你就有下一段时间要忙了。”陈秀琴说，“不要想着自己年轻，就狠命作践自己身体！昨天晚上，我忘记封炉子，十一点多起来时，你楼上灯还亮着呢！” “妈，我知道了，我今晚早点睡。”王英说。 “你不要不当回事，真的累出病来，没人替你！你那一大摊子，也指望不上旁人！你爸以前在你厂，还能帮帮，现在他也不在，什么都靠你自己，你真是不要命了，也想想家里人。”陈秀琴苦口婆心劝着。 王英笑笑：“等过了年，我再招些人，真的就没那么忙了，明年春天第一批大学生也要出来了。我之前的一个下属，和我一起进厂的，挺能干的，明年毕业了就回来帮我。” “反正，你不能再这样了！”陈秀琴说。 王英其实真的并不觉得累，她重生后，顺风顺水，比前世轻松太多，每天都觉得自己又朝理想多迈进一步，怎么会累呢。 “好，我都听您的，等下吃了晚饭我就睡，一分钟班都不加！”王英说。 “你今天都加了一天了。”陈秀琴又嘀咕一句，“小锅里有红枣桂圆煮鸡蛋，你睡前吃了。” “谢谢妈，妈真好！”王英笑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秀琴晚饭时在饭桌上说的话，叫赵成军给听进去了。老两口睡下后，赵成军说：“要不，我去英子厂里帮忙吧。” “你自己单位工作不要了啊？”陈秀琴说。 “想要转职肯定不行，就办退休，反正也要退休了，我提前一两年，应该也办得下来。”赵成军说。 “这事我可不知道，你得问英子。”陈秀琴说，“他们现在厂子模式不一样了，你去能不能帮到她还不一定呢。” 赵成军心里挺不舒服的：“怎么，我这个老同志，就跟不上新潮流了呗！” “那谁知道啊！”陈秀琴说。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他们厂才转了承包，要这会儿转过去，会不会让人家多想，觉得这个厂成我们家的了。”赵成军说。 “我看你这个担心多余，你忘了你之前就是副食品厂生产主任啊！”陈秀琴说。 “你到底是支持我去还是不支持我去！” “一码归一码！” 老两口没讨论出结果，陈秀琴让他等云升回来了，一家人再坐着商量。 被婆婆管着，王英放松了几天，但几天后，她又忙得脚不沾地。 年底，各地的单子增加了不少，偏偏这时候，卖的最好的小鱼饼干的一味香料原料断货了。 这批原料原本应该元旦后就到的，一直拖了半个月，提供原材料的厂家才通知王英他们，说下雪把仓库压塌了，原料全毁了。 “厂长，缺了这味香料，小鱼饼干的货我们交不出啊！年底可有不少货要出！”邵鹏宇急得团团转。 “仓库里还有多少，还能撑多久？”王英问。 “不多了，最多够五天生产的量。”邵鹏宇说，“仓库里的小鱼饼干库存也不多，不够过年这批订单的三分之一。” “我知道了，我再想想办法。”王英点点头，“你也去打听打听，还有哪里有这种香料。对了，去和陆忠鸣说一声。” 王英觉得，还得派人去供货地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原料被雪压垮了，还是有谁故意在针对他们。 “缺人啊！”王英叹了一声，“海燕，你去请周主任过来一趟。” 厂子重组后，周前进等人，也都升职成为车间主任。 周前进很快就过来了，一来就问：“厂长找我什么事？” “小鱼饼干原料的事。”王英说。 周前进心说，这不是他负责的，但既然厂长找到他，那就该他负责，就说：“厂长要我做什么？” 王英见周前进这么有觉悟，笑笑：“我想派你去香料供货地看看，一是看那边是不是真的大雪把仓库压塌了，再看看当地这种香料的种植情况，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渠道能购买。” “行！我明天就去。”周前进二话不说应下这事。 “辛苦你跑一趟，这事交给旁人我不放心。”王英说。 “有厂长这句话，我就不辛苦了。”周前进笑道，他现在已经不怎么给王英拍马屁了，现在说这种话，完全就是太熟悉了，开玩笑。 周前进离开后，陆忠鸣过来，也是来说香料的事。 “邵主任给我说过香料的事了，这种香料也作为药材使用，可以问药材厂有没有囤货。”陆忠鸣说。 既然陆忠鸣这么说了，王英把这事就交给他，多一个渠道多一条路，万一周前进那边行不通，说不定这边能行。 被卡原材料这事，王英前世也遇到过，前世是被卡的是一种天然染料，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加价从供货商那是买走了她的货。后来她自己承包了一片山地，专门请人种那种原料，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 王英在工作笔记上写下原料两个字。 “海燕，你把我们厂所有的原料供应的资料拿给我。”王英说。 窦海燕从文件柜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到王英面前。 王英把资料一页一页地翻过，然后把可能会出现问题的标注出来。 第二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王英还在办公室，电话铃突然响了。 王英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周前进说：“我就知道厂长还没下班。” “你到啦？”王英笑道。 “到了。”周前进说，“厂长，他们这的仓库真的被雪压塌了，损失不少呢。” “真的被压塌啦？”王英还以为是有人故意使坏呢，看样子是她小人之心了。“那现在怎么样？他们库房难不成是茅草屋啊？还能被压塌。” “反正是老房子。”周前进说，“厂长，我想他们厂既然不是故意的，不如我直接去找他们，看他们还有没有渠道。” “可以。”王英说。 “行，那我去办事了，厂长也早点下班，我争取明天就给好消息。” “辛苦、辛苦。在外面别舍不得，吃好住好，回来给你报销。”王英说。 “好嘞！”周前进笑着应了声，把电话挂断。 王英这边挂断电话，转了转手中的笔，嘴里嘀咕：“不是故意的……挺好。” 王英准备下班时，电话又响了，她以为还是周前进，接起来却听到了赵云升的声音。 “被我逮到了，下班不回家。”赵云升说。 王英轻笑一声，人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放松下来：“妈跟你告状了？” “嗯。”赵云升说，“说你不要命了，说也不听。” “没有那么严重，我有数呢。”王英说，“现在年底，事情多难免的，你那边怎么样？下雪了没？两个孩子没冻着吧？” “下了。”赵云升说，“何导演等着冬天拍实景，就是要等下雪天呢。孩子高兴得很，没冻着。” “那就好，还要多久回来？” “快了，下雪那天，顾轩也拍了一些素材，说到时候看能不能用在广告里。”赵云升说。 王英笑道：“可以可以，这个乙方很有自觉性。” 赵云升低声笑笑：“但完整的脚本还没写完，我们等回去再商量吧。” “好，等你们回来，再把邱振华找来，一起商量。”王英说。 “嗯，天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赵云升说。 第274章 “我本来就准备回了，要不是你打电话，我都到家了。” 赵云升又笑：“那抱歉，我耽误你回家了。” 王英也笑：“你早点回来，我也能早点回家。” 赵云升心头一暖，温声说：“还有一个星期就回去。” “好，辛苦你了。”王英说，“孩子没在你身边吗？” “没有，她们睡了，外头冷，没带她们过来。” 王英还想和赵云升再聊会儿，那边有人催他了，他们只好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后，王英在办公室又坐了五分钟才下班。 办公室静悄悄，只有厂房那边，还有夜班的职工在上班。 王英拢了拢围巾，戴好帽子和手套，推着车回家去。 “厂长，又这么晚啊！我送送你吧。”传达室的老同志说。 “不用，就在前头，几分钟就到家了，您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走好。” 王英出了厂门，骑上车回家去。 到家后，陈秀琴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见王英就瞪她。 “这都几点了！” “嘿嘿。”王英憨笑一声，把围巾和帽子摘下。 陈秀琴把站起身，把手里的小暖水瓶给王英，说：“我去给你端晚饭。” “谢谢妈。” 陈秀琴晚上煮了桂圆红枣粥，她给王英装了一大碗，又放了两勺糖，端给王英。 王英吃一口，感觉心都变甜了。 “真好喝，谢谢妈。” 陈秀琴白她一眼：“明天再这么晚回来，没得给你吃。” 王英笑嘻嘻地喝粥，陈秀琴问她：“云升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有一个星期。”王英说。 “等他们回来了，你心也归家了。”陈秀琴说。 王英喝着粥，陈秀琴就一直陪着。直到她喝完了，陈秀琴才站起身，把电视关了，说：“你楼上热水和热水袋都给你灌好了，上去就睡。” 王英感觉心里一暖，又有些愧疚，她上前抱了陈秀琴一下：“谢谢妈，我明天一定早早回。” 陈秀琴被王英这么一抱，还有点尴尬，她把王英推开：“行了行了，快上去吧。” 王英上楼休息，决定明天一定不加班！ 第二天，周前进又联系了王英，给王英带了一个好消息，说那边能弄到原计划一半的原料。 王英松了口气，能弄到一半就很不错了。 两天后，陆忠鸣也带来一个好消息，他联系到之前认识的老药材商，他有渠道能弄到，那边能弄到的量，正好也是一半。 王英觉得，她可能是老天爷的亲闺女，不然运气怎么这么好！ 原料的问题顺利解决，而且正好一天都不耽误地运到了厂里。 厂里的问题顺利解决，职工们甚至都还不知道，他们差点要出事故。 原料运到厂的第二天，赵云升他们就回来了。 王英这几天都准点下班，一到家，两个孩子就围上来了。 “咦，新衣服嘛。”王英看到两人身上穿的衣服都不是她买的，也不是外婆和奶奶做的。 “舅舅买的。”悦悦拍拍自己衣服的袖子说。 欢欢补充：“说是外国的！” “哦唷，啧啧，我都没穿过外国衣服！”王英笑着去摸两人的衣服，好像是羽绒服。 “羽绒的，顾轩托人弄到的，给你也带了一件。”赵云升说。 “他不是说跟你一起回来吗？怎么没来？”王英问。 “回家了，他妈催他回去，要他相亲呢。”赵云升看着王英说道。 “也是，他都老大不小了，确实家里该急了。”王英记得好几年前，顾轩就开始相亲，也不知道后来怎么就没信儿了。 赵云升看看王英，意味深长地笑笑，王英被两个孩子缠着，完全没注意。 年前的最后一个假期，王英和赵云升在家招待顾轩和邱振华，以及邱振华的女朋友。 邱振华和他女朋友都是艺术相关的专业，他们俩给王英的广告提供了不少创意。比起王英远超时代的点子，他们的想法更贴近当前的生活。 在他们的集思广益下，一条注定要大放异彩的广告即将诞生！ 第182章 支持“反正在我心里，我的就是你的。…… 几个年轻人围坐在王英家的方桌前,方桌中间有一沓草稿纸，十几张散落的照片，几本外国的广告画册和杂志,一个巴掌大小的磁带单放机和几盒磁带。 这些东西有些是顾轩带来的，有些是邱振华带来的。要是六七年前家里出现这些东西，那可不得了！不过几年时间，风气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已经把杂志画册翻过一遍,磁带里的歌曲也听得七七八八。王英面前的草稿纸上，留下了他们刚才讨论出的一条条新鲜点子，涂涂改改写满了一整张纸。 经过他们刚才的讨论，演员由原来的两个小女孩便成三代同堂,他们要打造的是老少咸宜的品牌，而不是专供儿童的。 整个广告的时长被压缩在二十秒之内，这其中包含重复性高，曲调欢快的广告歌六句,最后结尾的品牌宣言一句。 整体框架是王英提出来的，里面的细节则由赵云升和顾轩他们填充。 讨论得大差不离时，王英又有了个想法：“我想把广告里六句的广告歌给扩成一首完整的歌来发行。” “这个可以。”顾轩说，“反正要请人作曲，干脆做一首完整的。” “一首传唱度高的歌曲，会带来很长远的广告效应。”邱振华也说。 “那就这么办，歌词和脚本会尽快写完。后续的事,就要交给我们的顾导了。”赵云升说。 “嗯，没什么问题了,那初步就先这样了，后续王厂长有什么要求，再提。”顾轩说。 “有劳顾导。”王英笑道。 陈秀琴和赵成军坐在沙发上旁听,陈秀琴小声说：“你看，他们年轻人说的，你懂吗？” “这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打广告么。”赵成军说，“不懂我也可以学。” 赵成军还是想去王英厂子里上班，这事他还没提呢，陈秀琴就又来给他泼冷水！ 几人商量完，王英留他们在家吃饭，她亲自下厨作了一桌菜。这两年能买到的菜和肉的种类也变多了，沿海的海味，内陆的山珍都能买到一些。 晚饭过后，又说了会儿话，顾轩和邱振华他们就告辞了。邱振华临走前，邀请王英他们参加他年后的婚礼。 陈秀琴去厨房洗碗了，赵成军轻咳一声说：“英子，我看你现在厂里忙得厉害，我想着，要不，我回去给你帮忙吧。” “行啊！”王英没多问，直接应下，她现在有这个权力。 赵云升说：“爸这时候工作调动怕是不容易吧？” “我准备直接退休，也就还有一年多，想办还是能办下来的。”赵成军说。 赵云升有点意外，他爸这个老同志，平时最古板守规矩的人，居然会为了王英，提前办退休。 “那您自己觉得没问题就行。”赵云升说。 赵成军看出赵云升心里的想法，说：“我主要是看英子太忙了，人手不够，就算年后招，新招来的人也要经过历练才得用。” “嗯，爸说得没错，而且，培养一个一线职工容易，培养一个中层干部却难。”王英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成军说，“我现在这个位置也是香饽饽，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呢，我提前退休，也不找人替，别说为难我了，多少人巴不得我退下给他们让位呢。” “这倒是。”赵云升说，“那您和妈说了没？” “前几天说过了。”赵成军说。 赵云升玩笑着说：“您去英子厂里上班，可不要摆老公公的谱，工作上的事，要听王厂长的。” 王英肘击他一下：“别胡说！” “我要你说，这点道理我不懂，我去干嘛？我去添乱嘛！真是的。”赵成军瞪了赵云升一眼。 赵成军去饼干厂上班的事就这么定下来。 离过年还有没几天，王英厂里最后一批要出的货已经出完，给员工的福利品也都准备好。今年别的厂还是发纺织品，王英他们发自己厂里的产品，她定了一批帆布袋子，上面画着他们厂标志性的熊猫图案，全体职工们一人一袋全系列的产品。 除夕前一天，饼干厂发福利，发完就放年假，每个人都提了一个红色的帆布袋，走在路上很显眼。 王英还让窦海燕额外准备了一些，她用来送人，像之前的钱厂长啊，郑副厂长啊，还有今年回来过年的项主任，她都亲自送了。 项怀民那她是最后去的，王英和他聊了好久，聊充氮包装机的研发过程。 在王英心里，充氮包装机就是她实现理想的最后一块拼图，充氮包装发明出来，她就可以扩大生产线，生产更多品类的商品，将来好和进口食品抗衡。 第275章 “叔，现在研发最大的障碍是什么啊？”王英问。 “我也不瞒你，现在国家大力支持的项目不在这儿上，给的科研经费极其有限。最大的障碍，就是资金不够。现在卡在瓶颈期，已经卡了大半年。”项怀民说。 “明年我给你投。”王英说。 “可不是小数目。”项怀民看看王英。 “我尽全力投。”王英说，“但是我也丑话说在前面，我投的，将来要优先供应我，到时候叔要帮我。” 项怀民看着王英，心说，要不是为你，我也不去跨专业搞这个。 “这个你放心。”项怀民说，“你们厂效益不错，但指标肯定也吓人。” “您也放心，指标不是问题。”王英说，“我明年肯定有钱捐给您的实验室。”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想要做什么，下定决心就一定要做到。”项怀民叹道。 王英幻视项怀民的屋子，还是乱糟糟的，各种书，各种草稿纸笑道：“您也没变！” 项怀民也跟着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小家，他孤身一人，原本想把余生献给数学，机缘巧合遇到王英，莫名其妙就去研究充氮包装机了…… “叔，您在家也是一个人，明天到我家吃年夜饭吧，我下厨。”王英说。 “年夜饭，你们一家团聚，我去干什么，不去。” “去嘛，你就当我想要高攀你这个大教授，想和您当一家人。”王英笑眯眯地看着项怀民，她知道这人，肯定又口是心非。 项怀民被王英说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只瞪了她一眼。 “您还记得我家的路吗？还是我来接您？”王英问。 “记得呢，不用来接。”项怀民最终还是败给王英了。 “那行，我在家烧您喜欢吃的菜，等您来。”王英说。 项怀民想说，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呢，想想也没好意思说，只道：“天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好，那我明天在家等您哦，一定要来。” “说去就肯定去。” 王英这才从项怀民家离开。 王英离开后，项怀民从王英带过来的帆布袋子里找出数字饼干，从袋子里拿出，打开包装，随手拿了一个数字“6”，放在嘴里吃。 嗯，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味道。 王英回到家，晚上睡下后，和赵云升说了充氮包装机的事，提到明年要给项怀民的实验室捐钱。虽说这件事，她已经拿定主意，不会听任何人的反对，但她还是想着和赵云升说一声。 “已经瓶颈期大半年了？”赵云升问道。 “嗯，项主任也不容易，我猜他自己的工资都搭进去了。”王英叹道。 赵云升说：“那也别等你公司的利润分红，直接把家里的钱拿去投好了。” 王英沉默了两秒：“家里的钱，大多数都是你的稿费，我的工资只占一小部分。” “这话说的，项主任都把自己工资搭进去了搞科研，我作为你的丈夫，难道不应该全力支持你？”赵云升说，“我给吴导的剧本也打磨得差不得了，他虽然折磨了我这么久，给的钱却不会少，还有之前的书，也在再版，存着的钱放着也是放着，就投吧，将来创造更大的价值。” “那，我们和爸妈他们商量一下吧。”王英说。 “他们会同意的，说不定也要支持你呢。”赵云升笑道。 “过了年再说吧……”王英觉得不太好，她还是想用自己赚的钱来投…… 赵云升仅凭王英说话的语气就猜到她心里怎么想的，他捏了一把她的脸：“都老夫老妻了，早就是一体的，你还跟我分得那么清，你想干什么？难道王厂长以后发达了，我要用钱，你还不给我？” “我没跟你分清……”王英狡辩。 “哼~有没有你心里清楚。”赵云升说，“不管你怎么想的，也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在我心里，我的就是你的。” “我信呢，信呢。”王英连忙说，“说到老夫老妻，我们结婚都七年多了，时间过得好快。” “可不是么……我怎么感觉我们结婚才没多久呢……” 王英手伸到被子外头，摸了摸被面上的牡丹花，他们现在盖的正是她当年陪嫁的被子：“被面都洗掉色了，还没多久。” 赵云升把她手又捉回被子里：“可我还觉得新鲜劲儿还没过呢。” “保鲜期真长啊。”王英笑他。 赵云升低声笑着去亲王英，两人黏黏糊糊，赵云升用行动证明，他对王英的新鲜劲真的还没过……他还没跟她恩爱够。 第二天就是除夕，王英起床后去给两个孩子穿衣服，冬天穿得多，衣服厚，欢欢还能自己穿，悦悦就不行了。 王英到两个孩子房间，欢欢已经换好衣服了。 “欢欢自己穿好啦？”王英说。 “嗯，大姨，我先下楼去刷牙洗脸。”欢欢噔噔跑走了。 王英觉得欢欢有点不对劲，悦悦这会儿用说悄悄话的语气说：“妈妈，姐姐昨晚哭了！” “哭了？那你安慰她没有？”王英问。 “安慰了，她哭得更凶了，我不敢说话。”悦悦说。 王英叹气，欢欢肯定是想她妈了。 “妈妈，姐姐肯定是想小姨了，小姨到底去哪儿了？”悦悦说着语气也很落寞，她替欢欢难受。 “妈妈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王英开始给悦悦穿衣服。 “要是姐姐也是妈妈生的就好了。” 王英笑笑：“你们好好相处才最重要。” 有些亲姐妹，还能处成仇人呢，王英心里说，就像她和王慧。 悦悦穿好衣服，坐在床边，王英又给她穿鞋。 “我和姐姐好呢。”悦悦说。 “嗯，那就行，好了，下去找姐姐吧。”王英说把悦悦抱下床，然后给她们收拾床铺。 王英在给欢欢叠被子的时候发现，欢欢放在床头柜上的王慧的照片不见了。她掀起欢欢的枕头，看见照片和相框在枕头下面。 王英叹口气，拿起相框看看，她也想知道，王慧这会儿到底在哪，在做什么，一个人跑出去后，社会到底教她成长了，还是使她更加堕落。 第183章 秘诀“把爱人放在第一位，而且她永远…… 王英无声叹了口气,把相框又放回枕头下，继续给两个孩子整理床铺。 房间收拾好，王英拿着三个热水袋下楼。欢欢和悦悦已经洗漱好,一人拿着一个包子，坐在沙发上吃。 王英看看欢欢，她微微垂着头，估计是怕人看到她哭过的眼睛。王英去洗漱,陈秀琴走过来小声说：“我看欢欢好像哭过了。” “嗯，悦悦说她昨晚哭了。”王英说，“过年了，想她妈了吧。” 陈秀琴叹气：“唉,孩子也是可怜，王慧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她那死鬼老子也不来看一下。” “杜建国是我不允许他来的。”王英说。 陈秀琴哼了一声：“自己亲闺女，真要见,谁还真能拦着，还是没有心。欢欢也一直没要回去，连奶奶也没回去看，孩子是伤心了。别看孩子小，什么都知道呢。你回头问问她，想不想回去看看她爸和奶奶。” “嗯，回头我问问。”王英应下,想了想又说，“过了年再说吧。” 吃过早饭后,陈秀琴和王英一起备菜，把一些要提前炖煮的菜，像老母鸡啊、肘子啊、排骨啊这些都提前下锅。 赵云升带着两个孩子挂红灯笼,剪窗花。 赵云菲一家晌午就到了，黄静和冬宝到了后也和他们一起剪窗花，几个人红纸浪费了不少，窗花没剪出几张。不过赵云升还是把孩子们剪得歪歪扭扭的窗花，贴满了家里的窗户。 下午，赵云芳三口子也来了，赵家越发热闹起来。楼上的录音机放着歌，楼下的电视也开着，孩子们一会儿上楼，一会儿又下来，打打闹闹，玩得开心。 “你们每年都跑回来，家里老两口怎么办？”陈秀琴私下对赵云芳说。 “我们家现在年夜饭中午吃。”赵云芳说，“一年到头天天在一起，就一顿晚饭不在家吃，不会怎么样的。” “这又不一样。”陈秀琴还是老观念，觉得这样不好，哪有年年在娘家过年三十的。 “他家人少，不热闹，董志远和明杰也都高兴来的，没人有意见，您就少操心吧，我不会被公婆打的。”赵云芳满不在意地说。 陈秀琴听到客厅里董志远和赵云升他们的笑声，没有再说什么，她当然也希望女儿女婿都在身边的…… 到下午四点多，王英家对联也贴好了。 “英子，项主任还没来，要不要去接他啊？”赵云升问道。 “不用，他说来肯定会来的。”王英说。 “那等到五点，五点不来，我就去接。”赵云升说，“要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也正好去看看。” 快到五点时，自行车龙头挂*满礼物的项怀民终于到了。见赵家这么多人，项怀民想丢下礼就回去…… 第276章 王英当然不会给他跑的机会，忙喊出公公来陪客。两人原本就是老同事，还是有话能说的。 吃年夜饭的时候，赵家人也都很随意，没有因为项怀民的到来就拘谨，这让他也松了口气。听着赵家的小辈絮絮叨叨说话，他好像看着自家的晚辈，但实际上，他的晚辈，在十几年前，差点要了他的命…… 赵云芳那一颗做个体户的心还没死，说城北公园那附近有人在摆摊卖东西了，她准备也试试。 董志远不敢吱声，陈秀琴第一个不同意：“摆摊？国家允许啊？你不要乱来！” “我看那边有人摆了好多天了，也没被抓走。”赵云芳说。 “说不定在等你这样的人上钩，到时候一锅端呢！”陈秀琴说，“你实在闲不住，去英子他们厂上班。” “要上班我早就上了，这摆摊多自由，我想摆就摆，想去哪儿摆就去哪！”赵云芳一副心向往之的表情和口吻。 王英说：“其实也不是不行，不过二姐你准备卖什么？你有进货渠道吗？” “要不然我去你们厂拿点货卖？”赵云芳随口说。 赵成军听不下去了：“你不要胡闹。” 赵云芳不说了，她准备私下和王英说，别人根本就不懂她！只有英子和她英雄惜英雄。 晚饭过后，稍微坐了一会儿，项怀民就告辞了，王英送他出门。巷子里有孩童追追打闹，各家院子里也传出欢笑声，年味就在这些欢笑声里。 “您什么时候回沪市？” “十五左右吧。”项怀民推着自行车，想了想说。 “您一直在家吗？如果我去找您应该找得到吧。” “在，不在能去哪儿。” “那过几天，我去给您拜年。”王英笑笑。 “嗯。” 王英把项怀民送到巷子口，目送他骑车离开。 王英一回到家，赵云芳就把她拉到楼上说话。 “英子，你觉得我摆摊能不能做啊？”赵云芳问。 “做是能做，不过你要有进货渠道，能进到紧俏货。”王英说，“城北公园那，现在人家都在卖什么，生意好不好？有没有人管？” “我是没看到有人管，生意也可以。有卖衣服的、卖鞋子的、针头线脑，这不过年么，还有卖炒瓜子花生的，卖手写对联的。”赵云芳说。 “照二姐这么说，摊位还不少呢？”王英记得前世城北公园附近后来确实建了一个综合市场，就是从小摊贩聚集开始的，不过她没想到这么早，那里就有人在摆摊做生意了。 “是不少，而且我看着也越来越多了。”赵云芳说，“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卖什么，英子你给我出出主意。” 王英想想说：“我觉得你可以从小商品开始做，投入小，东西也不占地方，你弄一个皮箱子就能装得下，一个自行车就可以带着跑。” “什么小商品？”赵云芳追问。 “头绳、头花、发夹、头箍、橡皮筋、纽扣、皮带、丝巾、手帕这些，东西小，不占地方，但款式要新，要好看的。你在纺织厂、服装厂附近，等职工下班的时候去卖，肯定也能卖得好。”王英说。 赵云芳双手一拍：“还是英子点子多！我觉得这个生意能做！” “问题是你得有进货渠道。”王英说，“你的东西要比百货商店的东西好看，而且不能太贵。” “这确实是个问题，英子，我觉得我得出去转转、看看，不能光在这儿什么都问你。”赵云芳说。 “我觉得可以，我支持你。”王英笑道，她觉得赵云芳的想法很有前途，早早地就想当个体户，想摆摊，最起码这种意识就已经很超前了。 赵云升带着孩子们到楼上露台来放烟花，王英和赵云芳结束悄悄话，出去看烟花，接着又是唱歌跳舞，热热闹闹玩到十点钟才散。 人都散了，录音机里欢快的歌曲还在唱着。王英被赵云芳拉着跳了好一会儿舞，现在都累了，她给赵云升一个眼神，他立马会意，去把录音机关掉，家里顿时安静下来。 两个孩子已经在打瞌睡，王英先带她们去洗漱，然后抱着悦悦上楼，从楼下走到楼上，悦悦就趴在她肩头睡着了。 王英把悦悦照顾睡下，欢欢已经自己脱了外衣，钻进被子，眼睛也闭上了。 王英笑笑，刚准备转身离开时，发现欢欢的相框又回到了床头柜上，但是里面的照片已经换了，换成了她和悦悦在西南怕电影时的合照。今天黄静和冬宝都在她们房间玩了，可能是这两个大孩子帮她换的。 看着欢欢装睡的脸，王英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脸。欢欢睫毛颤动，没有睁眼。 大年初一和往常一样，主要活动就是拜年。年初二，王英夫妻带着两个孩子回老王家。 在老王家，王英悄悄问欢欢：“欢欢，你想不想去看看爸爸和奶奶？” 欢欢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想。” “真的不想吗？”王英见欢欢犹豫，又问了一遍。 这下欢欢没有再犹豫，直接说：“不想。” “不想就算了。”王英没有再问，“以后要是想见了，直接和我说。” “嗯。”欢欢点头。 欢欢和悦悦当天就留在老王家了，两姐妹正好睡她们妈妈之前的床。 王英夫妻俩回家，到家后没多久，王英被陈秀琴喊到他们房间。 “怎么了妈，有事吗？”王英问。 陈秀琴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王英。 王英还以为是谁给她的信，翻过面一看是空白的，心里就有点预感了。她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两张存款单，都是一万的。 “钱不多，你拿着先用。”陈秀琴说。 这个年代，两万元可不是小数目了，京城的一套四合院才一万多啊！这大概是老赵两口子所有的积蓄了。 “妈，我拿一张吧。”王英说。 “拿着吧，都拿着，你有大用。”陈秀琴说，“你爸和云升都说了，项主任搞的是高科技，对你、对你们厂、对国家都有利。钱放着也是死的，不如拿去派上大用场。” 王英捏着两张存款单，前世她赚过很多钱，却没有这么份存款单，来得沉重，她声音发颤：“妈，谢谢你。” “还客气上了。”陈秀琴说，“你们都有出息，这些钱，早晚十倍百倍赚回来。” 王英重重点头：“会的，一定会！” 王英拿着存款单回到楼上，赵云升笑嘻嘻地看她。 “你什么时候和爸妈说的。”王英嗔道，“也不让我跟着一起去。” “嘿嘿，前天说的。”赵云升说，“怎么样，我就说他们会支持你。” “老两口怕是把一辈子的积蓄都给我了。”王英坐到床边，叹道。 “那他们也乐意。”赵云升说，“对了，钱你要以什么方式捐赠啊？是给项主任个人吗，还是怎么操作？” “回头问一下项主任吧，学校应该有正规的捐赠手续。”王英说，“到时候可能还要去一趟沪市。” “到时候我陪你去。”赵云升说。 王英呵呵笑：“你这个班上的，总是请假，领导和同事对你没意见啊？” “实在不行，我就只能辞职，反正现在靠写作也能完全养活我们一家了。”赵云升说。 王英没表态，这事让赵云升自己做主。 假期很快结束，厂里复工，王英又开始忙碌起来。 正月初八，邱振华结婚，王英和赵云升去吃喜酒，就他俩，没带孩子。两人到邱家，邱振华去接亲了还没回来。王英他们和别的宾客一起，等新郎新娘。 没多久，顾轩来了，他一来就到王英他们这。 王英和他打过招呼后就问他律师的事。 顾轩问：“你遇到什么事了要请律师？” “我有个老领导，是大学教授，我想给他的实验室捐点钱。”王英说，“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风险之类。” “回头我帮你问问。”顾轩应下，又问道，“你怎么想起给实验室捐钱？是你个人名义？” “我还在考虑呢，是个人名义还是以厂子的名义。”王英说，“这个实验的最终成果，我是想用到厂里的，但目前的给实验室投资，是我拿自己的钱。” 顾轩说：“既然是你私人拿钱，就以你个人名义先捐。” “嗯，我回头和老领导再商量，到时候估计要去沪市，请你那个律师朋友陪我们走一趟。”王英说。 “什么时候去？”顾轩问。 “过了元宵节吧。”王英还没和项怀民说，但大概是可以的。 “有空的话，我也陪你们一起去吧。”顾轩说，“我正好要去取材。” “行啊。”王英这次去，要带不少钱，人多正好互相照应着。 正说着，新郎新娘到巷子口了，外头放起鞭炮来，屋里人都出去迎新娘，王英他们也跟着宾客一起迎出去。 第277章 巷子口，邱振华骑车载着新娘而来，长长的红彤彤的挂鞭从巷口一直排到邱家门口，噼里啪啦炸响。人群在起哄，喊着“西娘子来咯！” 王英不禁想起自己和赵云升结婚的时候，那会儿还不让放鞭炮呢，一晃都七八年过去了。她和赵云升真的是老夫老妻了。她朝赵云升看去，赵云升也看她，两人从彼此的目光中就能看出，他们在想同一件事。 一旁的顾轩，看看一对新人，又看看王英和赵云升，嘴角噙着一抹笑。 酒席上，顾轩和王英他们在一桌，邱振华带着新娘来敬酒的时候，和顾轩开玩笑说：“下一次该轮到吃你的喜酒了吧？” 顾轩笑笑：“我不着急，我还没玩够呢。” 他这么说，邱振华就没有继续再开玩笑，然后又给王英和赵云升敬酒，也玩笑说要向他们请教，夫妻恩爱多年的秘诀。 这桌有不少宾客是他们文化站的同事，都跟着起哄，让赵云升传授秘诀。 赵云升笑眯眯地说：“秘诀只有一条，那就是，把爱人放在第一位，而且她永远都是绝对正确！” 第184章 捐赠“二位真是我见过的恩爱夫妻的典…… 第二天下班后,王英去找项怀民。到项怀民家的那栋楼下时，听到楼上有吵嚷的声音，楼梯口有人站着看热闹说闲话,时不时地朝楼上瞥一眼。 王英从吵嚷的声音里听到了项怀民的声音。 “婶子，楼上这是吵什么呢？”王英问楼梯口看热闹的中年妇女。 “你是谁啊？你找谁？”对方反问。 “我是原来副食品厂的，这不过年么，来探望老领导。”王英说着提了提手上的礼物。 这里大多都是搪瓷厂的职工,她一提副食品厂有人就想起来了，搭话说：“找项家的。” “对。”王英笑笑。 “你还是先不要上去了，就是他家在吵呢？”另一位大婶说。 “为什么啊？我记得他不是一个人吗？跟谁吵呢？”王英问道。 “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总归有些亲戚。” “大过年的,亲戚上门拜年还能吵起来来？”王英听着楼上吵嚷声越来越响，有男有女，好像带点外地口音，语速快得很,她听不出吵些什么，但是能听到项怀民在赶他们走。 看热闹的都是好事者，小声和王英说：“是老项的侄儿，之前闹革命的时候，要革老项的命，拉老项去批斗，想把老项往死整。现在老项没事,又当上大学教授了，他们又想来巴结了。” 王英一听,火气直冲天灵盖：“他们还有脸上门吵？” “啧，要脸干什么？脸能当饭吃？老项又没后，要是能巴结上,以后钱啊、房啊好处还能少得了？”另一个中年男人说。 王英气愤不已，最恨这种人。她提着礼，往楼上去。 后面看热闹的人也不拦着，有人上去，说不定还有新热闹看呢。 王英大步朝项怀民家走出，只见项家门口有一男一女还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被项怀民拦着不让进家门。 项怀民看见王英过来了，脸上怒气更盛，但他不会骂人，只会大声说：“你们快走！不准再来了！” 说着，王英已经走上前。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项主任家门口闹事？”王英冷声问道。 “你是什么人！”项怀民的侄媳妇见王英提着礼物，警惕地看着她。 王英不理她，只看向项怀民：“主任，要我替您去报公安吗？把这些大过年上门闹事的都抓起来。” “我们是亲戚！”项怀民的侄儿喊道，“你报哪门子的公安？” “都被拒之门外了，算什么亲戚，大过年的，上门走亲戚，礼都不带？”王英鄙夷地看着项主任的侄儿，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难怪会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快滚！”项主任终于忍不住了。 “三叔，这是你要给我找的新三婶？你别被她给骗了！她这么年轻，怎么可能跟你，还不是想要你的钱！你可别犯傻！” 这话算是把项怀民彻底惹怒了，他回身拿了个扫把就往他侄儿身上招呼，没头没脸也没收劲，狠狠地打了好几下，他那个侄媳妇和侄孙也都挨了两下…… 王英还是头一次看见项怀民这样生气。 “都给我滚，再敢来，来一次我打一次！”项怀民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刚才打人太使劲，说话气喘吁吁。 “三叔，你别糊涂！我是你亲侄儿，你把我打走了，到时候没人给你摔盆！”那侄儿捂着头冲项怀民说。 项怀民操起扫把又开始打，那侄媳妇连忙护着儿子，先跑开了，侄儿见项怀民动真格的，也跟着跑了。 项怀民气得把扫帚一丢，对王英说：“进来吧。” 王英跟项怀民进了屋，项怀民气得不轻，端起桌上的茶猛灌了一口，坐下后很久都没说一句话，看上去是在平复心绪。 王英也没着急开口，把礼物放下后，自己找了地方坐，等项怀民先说话。 过了足有七八分钟，项怀民才说：“我准备提前回去了。” “嗯，那您什么时候回去，我跟您一起去。”王英说。 项怀民抬头看王英：“你有事？出差？” “不是要给您实验室捐款么。”王英说，“钱不多，我想以自己个人名义先捐一笔。” 项怀民愣了一下：“不是说等等么，这就要捐，你要捐多少。” “先捐五万。”王英说。 “五万？”项怀民愣住，“你个人？” “主要是家里人支持的。”王英笑笑，“我知道这不算多，但您先用着。” “这可不少了。”项怀民说。 “我知道科研很烧钱的，您先用着，后续资金我也会想办法尽快跟上。”王英说。 项怀民看了王英一会儿说：“你这五万一捐，我压力可就太大了。” 王英笑道：“您该怎么就怎么，我们到时候签合同，不会因为您研发不出来，就叫你负责的。” “我是这个意思吗！”项怀民白了王英一眼。 “我知道您什么意思，不过，我不怕这钱打水漂，您也别怕！”王英认真说。 项怀民沉吟许久后才说：“我后续也会想办法，再申请一些经费。也搞了好几年，是时候出点成绩了，有成绩了学校和国家也会拨款。” “好，我等您的好消息，那您什么时候出发？”王英问。 “十二吧，早走早好，省的他们再来烦。” “行，那我们到时候直接火车站见？”王英没有追问项主任那几个人的事。 项怀民点头：“你一个人吗？钱带在身上要小心。” “我不是一个人，云升也跟我一起去，还有一个朋友和一个律师。”王英说，“对了，叔，您知道你们学校捐赠协议是什么样的吗？” “我也不太清楚。”项怀民摇头，“带个律师挺好的，签个协议，保证将来研究成功后，你能最先用上。” 王英和项怀民都清楚得很，这东西只要研究出来，不可能专供王英一个人的，也只能保证她的优先级了。 两人商量好，天也不早了，王英告辞回家。王英下楼时，楼梯口看热闹的人已经散了。 王英到家后，和家里人说了要去沪市的事。 “提前走的话，明天就要通知到顾轩了。”赵云升说，“我下班后去他家找他一下吧。” “就你们去吗？带不带孩子？”陈秀琴问。 赵云升看王英，王英想想说：“还是不带了，要办正事，也没时间带她们去玩，就跟着来回坐车了。” “那你走之前，和两个孩子说好。”陈秀琴说。 “嗯，我等下上去就和她们说。” 欢欢和悦悦知道王英是去出差，都很乖巧，都没说要跟着。 王英安排好了单位的工作，大年十二这天，和赵云升他们一起去沪市。 他们到车站后，项怀民和顾轩他们也已经到了。 顾轩给王英介绍了他的律师朋友，律师姓杨，和顾轩是发小。互相打过招呼后，就一起上了火车。 上火车后，赵云升习惯性地端茶倒水照顾王英，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生怕王英有一点不舒服。 王英也习惯被赵云升这样照顾，出门在外的，谁不想舒坦些呢。 杨律师和王英夫妻开玩笑说：“二位真是我见过的恩爱夫妻的典范。” 这话赵云升乐意听，笑着说：“都跟我学，□□妻家。” 顾轩白他一眼：“我们这几个人，就你有妻，你好好爱就行了，别叫我们学。” 赵云升一愣，然后哈哈一笑，还真是，那他更得意了。 火车上人多吵嚷，他们说着些无关紧要的事，一路平安到了沪市。 到沪市后，天色已晚，项主任回学校，王英他们在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住下。 赵云升第一次和王英在外面住招待所，有种莫名其妙地亢奋。两人住的是标准间，床都很小，他却偏要和王英挤在一起。 第278章 “在家没腻歪够吗？”王英小声抗议。 “这不一样。”赵云升说，“我也不做什么，就抱抱你，等下我就回自己床，我给你被窝捂暖不好吗？” “不好你也来了。”王英嘀咕。 赵云升低声笑：“你不懂吗英子，这都是珍贵的体验，所有以前没有过的经历，在我看来都是珍贵的。” “我懂~~” 赵云升本就是对生活和感情比她更有感悟的人，这样的人才能当作家，王英和他结婚都七八年了，怎么会不懂呢。 赵云升真的把王英的被窝捂暖后，就回自己的床睡了，这样想小床，两个人挤在一起睡，谁都休息不好。 第二天上午，王英他们四人，在和项怀民约好的时间，到了交通大学。 和项怀民一起的有学校的工作人员，还有田玉兰。 田玉兰一见王英，眼睛就红了，但是有领导在，她只是眼巴巴地盯着她看。王英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转身抹了一把眼泪。 王英一行人被领到一间办公室，直奔主题开始讨论捐赠的事。王英这边有杨律师，学校这边又有项怀民，整个商讨过程十分顺利，王英和学校签订了捐赠协议，拿到了将来的充氮包装机的优先使用权。 协议签好后，顾轩和杨律师就一起离开了。王英和赵云升则在项主任和田玉兰的陪同下，逛了大学校园。 赵云升还记得在京城大学里被学生“围攻”的事，生怕在这儿也被人认出来，逛了一圈后，就一起出了学校。 田玉兰挽着王英的胳膊，贴着她一起走。 “你好像还要一年多才能毕业？”王英问田玉兰，“有什么打算？继续深造吗？” “我还不知道。”田玉兰说，“我想早点回去帮你。” 王英严肃说：“你应该首先考虑自己，如果有继续深造的机会，不要错过！” “我、会认真考虑的。”田玉兰点头。 项怀民说：“她有钻研精神，确实可以继续读书。” “那不要放弃啊！顾梅你还记得不，都到国外留学去了，你要是有机会，也一定要继续深造。”王英劝道。 “那我听你的。”田玉兰说。 王英虽然确实缺人，但也不至于让田玉兰自毁前程。 项怀民请王英他们吃午饭，午饭过后，王英和赵云升就离开了。 只有下午半天时间，王英他们只在江边走走，逛了商业街，给孩子和老人买了礼物，就回招待所了。 顾轩和杨律师都没有回来，他们还有别的事，不和王英他们一起回北崇。 “沪市真不错，和京城是不一样的感觉。”回到招待所后，赵云升感慨道。 王英点头：“嗯，比我前几年来的时候要热闹繁华。” “以后我们再来。”赵云生搂过王英的肩膀。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又坐火车回北崇。 回去后，两人就各自投身到自己的事业中。赵云升有本散文要出版，有给吴导编剧的电影要开拍，给王英他们厂的广告脚本和歌词要写，还有杂志社的约稿…… 而王英，一边开拓新市场，一边准备出新品。 第185章 挖人这不巧了么！ 五月,实在忙得抽不开身的赵云升决定从单位辞职。 赵成军和陈秀琴都心里都有些不太同意，主要是觉得人没工作，就没了着落,怕赵云升以后不稳定。 赵云升来了一句：“我要是靠笔杆子养不起家了，就到英子厂里当工人总行了吧？” 赵云升本来只是随口一句，他爸妈却觉得，倒也算个退路,现在英子厂子效益好，也需要人手，赵云升去帮忙也挺好的。 王英发笑：“那要从最基层的搬运工开始做，一直是拿笔杆子的,抗麻袋你扛得用吗？” “扛得动，扛得动。”赵云升也笑，“你们都放心吧，就我给吴导做编剧这一个活做下来,现在京城那边想找我做编剧的导演就好几个。顾轩马上要开始拍我的书了，我也是编剧，还要跟他进剧组，真的不要意思再请长假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占着工作老是请假确实也不好。”赵成军说。 一家子就这么同意赵云升辞职了。赵云升的领导倒是有点舍不得他辞职，再三挽留，当赵云升说自己如果不辞职就要请假半年的时候,他领导给他出了主意，让他办停薪留职。 赵云升看领导都这么挽留他了,不好再推辞，就办了停薪留职。这么办，赵成军和陈秀琴也放心。 赵云升辞职后不久就去了京城,顾轩和两位导演邀请他过去。吴导的改编传统戏剧的电影要拍，顾轩的电影也要拍，何导的电影在做最后剪辑，都需要他，赵云升成了香饽饽。 王英依然很忙，厂子不停在招人、扩张，王英也一直缺人手。周前进现在专门负责跑市场，陆忠鸣搞研发，罗文书搞行政，赵成军管生产……由于厂子在不断扩张，中层领导一直来不及培养，外面招也招不到合适的，这件事成了王英现在面对的最大问题。 王英思来想去，最后把目光投到了之前副食品厂的同事身上，王英想到了林芳华和冯云。 如今，林芳华还在酱园，冯云在豆制品厂，两人目前都小组长。 休息天，王英去林芳华家找她。 “王主任，哦不对，王厂长！你怎么，想起来我了！”林芳华一见王英就很激动，简直有点语无伦次。 “想你做的特制辣酱了。”王英开玩笑说。 林芳华一愣：“你还记得呢。” “怎么不记得。”王英说。 “快进来，快进来。”林芳华忙把王英往家里让。 林芳华离婚没有再嫁，和老母亲生活在一起，现在看上去过得不错，气色挺好的。 林芳华给王英倒茶，王英喝着茶，和她扯了会儿闲话后，步入正题：“我来找你确实有点事。” “你说。”林芳华坐直身子，她一直想要感谢王英当年对她的帮助，现在人家终于有事找上门，不管什么事，她都会帮忙。 “你想不想到我们厂上班？”王英说。 林芳华一愣：“去饼干厂？” “对，我现在缺人手。”王英说。 “我听说你们厂不是一直在招人，还招大学生呢！怎么还缺人？”林芳华问道。 “招的还是工人多，大学生是招了几个，但也不够用啊。”王英笑道。 “确实听说你们厂一直在建厂房，招人。我，可以吗？我去做什么？”林芳华没有想过要拒绝王英，就怕自己不堪大用。 “当然可以，不可以我也不会亲自来请你啊。”王英说。 “好！”林芳华一口应下来，“只要你觉得我可以就行，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比想象中还要顺利，王英有点开心，笑着说：“你放心，不管是职务、福利还是工资待遇都会比你在酱园更好。” “我相信你。”林芳华对王英是非常信任和佩服的，她之前在副食品厂的时候就想到她手底下做事了，没想到现在人家能主动上门请她。 “那就这么说定了。”王英说。 “好。”林芳华应下，心里没有半点犹豫，她对酱园也没什么留恋。现在的领导是个中年男人，有一次厂里有男的跟她开黄腔，她告到领导那，结果人家不但不处罚那个开黄腔的，还劝她检点些。这事就像一根刺，刺在她心头正不舒服呢。 王英又和林芳华说了会儿话，她还有下一家要去，就告辞了。 “王厂长你等会儿。”林芳华说着站起身，去了厨房。 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瓶辣酱。 “这是我新做的辣酱，你带回去尝尝。”林芳华说。 王英也没客气，谢过之后，带着辣酱走了。 王英把辣酱送回家，带着礼物又去冯云家。 冯云家就比林芳华家热闹多了，她家有两个孩子，丈夫也在家，公婆也都建在。 冯云见王英来找她，也是很激动。 “难得来一趟，还带礼物。”冯云高兴得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放。之前在副食品厂，她就最佩服王英，但是共事的机会少，后来厂子又拆分，她也不好意思找王英。这会儿王英主动来找她，冯云之想着，不管她有什么事，自己肯定要帮忙。 冯云和她丈夫一起招待王英喝茶，冯云看上去很高兴，她丈夫有些紧张。 “王厂长，你们饼干厂里效益很好吧！”冯云笑着说。 “是还不错，就是缺人手。”王英说。 冯云眼睛一亮：“王厂长看我怎么样！” 都不用王英开口，冯云就主动说了，她丈夫在旁边看看，喝了口茶，没接话。 王英笑道：“你愿意去吗？” “当然愿意！”冯云在听王英说缺人手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为什么来了，所以她也不矫情，主动出击！ “你放心，福利待遇只会比豆制品厂更好。”王英说。 第279章 “放心，放心！”冯云还不知道王英的本事嘛，怎么可能不放心！“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转厂手续我自己去办，还是厂里给我办！” 冯云的丈夫终于忍不住，手在桌子下面拉了拉她的衣服。 冯云一把将她丈夫的手拍开，继续说：“厂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不会让你今天白上门一趟。” 王英见冯云这么积极，心里挺意外，笑着说：“好，转厂手续我去办，你先正常上班，等通知就行了。” “好嘞好嘞！”冯云应下，笑着说，“其实副食品厂没拆分的时候，我就想转过去的，那段时间有事情耽误了，后来厂子说拆分就拆分，我也来不及转了。不过我和厂长还是有缘，我终于要到你手底下做事了！” 王英原本以为挖这两个人进厂会有点困难，没想到两人都这么积极。她心里挺有感触，当初她也算帮了这两个人，算是结下善因，现在才能这么顺利的。 王英挖人的事也挺顺利，上头领导和两家厂子都痛快同意了。林芳华和冯云六月初正式调到饼干厂上班。 林芳华和冯云，无意间给北崇别的厂一些职工给打了样，有些人开始主动找上王英，想要转到他们厂来。饼干厂这几年的发展，谁都看得出来。 王英很慎重地拒绝了。林芳华和冯云毕竟是从前副食品厂的，她也认知他们领导，还好说。别的厂，她就不能随便去挖人了。 林芳华和冯云也都没让王英失望，两人的工作表现都很亮眼。 王英高兴了没几天，就高兴不起来了，邵鹏宇要被调走了。 邵鹏宇现在是副厂长，王英很多事交给他做，现在领导要把他调走，对王英来说，简直是伤筋动骨。但王英也知道，邵鹏宇当初调过来*，就是为了监视她的，早晚会调走。他不调走，将来怎么当武装部长呢。 走了个副厂长，王英更忙了。好在现在厂里一切都很稳定，她虽然事情多，但都是按部就班。 时间一晃到七月，赵云升去京城两个月了。七月中的一天，他打电话到王英办公室，说过两天要回来接两个孩子去京城，去拍广告和录制广告歌。 王英都要把这茬给忘了…… 几天后，赵云升从京城回来，把两个孩子接走了，还是李凤菊跟着照顾。 某天，王英下班到家，陈秀琴对她说：“你二姐，真的去摆摊了。” “真的？在哪里，城北公园？她有段时间没回来了。”王英说。 “到处摆，从夏天开始就在摆了，一个多月了，要不是人家看到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呢。”陈秀琴说。 王英笑笑：“那就让她摆吧，现在摆摊的人真的不少，难得她想做，我们就支持她，说不定将来也能做出一番成就。” “有时候还把明杰带着呢！”陈秀琴说。 “锻炼锻炼孩子，挺好的。” 陈秀琴见王英说的都是赞同的话，心里的一点不舒服也跟着消散了。她听人家跟她说起这事时候，觉得有点丢脸……但是想想，云芳终于有个想做的事了，她又觉得脸面不脸面的，也没那么重要。 “好像生意做得还行，说每次看到她，都有人围着她的小摊。”陈秀琴说。 “那更好了，妈，你可别小看这摆摊，能赚钱呢。”王英说，“将来做得好了，还可以开铺子。” “哪就有你说的那么好了……”陈秀琴嘴上说着，心里对二女儿也是有了期待。 八月初，赵云升带着孩子们回来了。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一台录像机，一些录像带和一盘磁带。 “这是录像机吧？这玩意怎么弄到的。”王英问。 “顾轩弄来的。”赵云升说。 “家里电视能接上？”王英家的电视买的早，她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功能呢。 “好像还真是，忘了这茬。”赵云升把电视歪过来，真没找到接口，“被你说中了，接不上，回头叫顾轩再给弄台进口的电视吧。录像带看不了了，先给你们听听歌吧。” “欢欢和悦悦唱的？”王英问。 “嗯，有她们俩，还有京城的一些孩子，走上楼去听。”赵云升招呼一家人上楼去。 到楼上后，赵云升把磁带放进录音机，录音机里还没开始唱呢，两个孩子就已经先哼起来了。 很快，录音机里传出了欢快的前奏，前奏很短，很快就听到孩子们欢乐的合唱：我们和熊猫做朋友，跳跳舞，手拉手…… 这儿歌的歌曲名就叫《我们和熊猫做朋友》，非常欢快，朗朗上口。 “好听，好听。”陈秀琴边听边鼓掌。 “发行了吗？”王英问。 “没呢，再等等。”赵云升说。 “确实，要等何导的电影上映后吧。”王英说。 “嗯，等电影上映后，广告投放到电视台，之外还等一件事。”赵云升神神秘秘地说。 “什么事？” “听二叔说，国家要开始保护熊猫，建保护中心了。”赵云升说，“到时候，我们正好借东风！” 王英一愣，在她的记忆里，熊猫就是国宝，她压根就不知道，熊猫是什么时候成为国宝的。这不巧了么！ 第186章 老师“……她说不定想要把你拐卖了呢…… 一家人把儿歌听了几遍后,赵云升把录音机关掉，说：“咱们自家听个新鲜就行了，暂时别叫旁人听到。” “你把磁带放好。”陈秀琴说,“我们不会上来动的。” 赵云升把磁带从录音机里拿出来，放进带锁的抽屉里，把抽屉锁上。 何导的电影明年才上，这歌也要等明年发,在这之前还是要做好保密工作。 赵云升把两个孩子送回来后没几天，又出门了，这次是去省城，参加作协的座谈会,还要和编辑讨论出版短篇小说集的诸多事宜。 赵云升走后的第二天，王英下班到家，看到她妈过来了。 王英一看李凤菊的神色，知道她有话要跟自己说,就把她喊上楼。 “出什么事了，妈怎么一脸为难的样子。”王英说。 李凤菊叹了一声说：“我为难好几天了，想想还是告诉你，云升在京城拍戏的时候，被一个女演员看上了。” 王英明显一愣：“被女演员看上了？” 李凤菊忙说：“他当时就一口回绝了，说自己和有爱人和孩子，和爱人感情很好。” “然后呢？”王英又问,“您在现场？” “我不在，我也是听工作人员说的。”李凤菊说,“然后，也没什么然后，云升还是很把持得住的,在片场和女演员们都保持距离，也不多说一句话。但是，他要是常年在外，就怕一不留神……反正你心里要有数，该劝的话还是要劝。”李凤菊说。 “还有这事，我还真没听他说。”王英缓缓点了两下头。 “我本来也不想说的，怕引起你们误会……”李凤菊一直不想说，主要是怕一个搞不好，女儿和女婿闹起来，她就是个恶人了，但是她又担心赵云升万一哪天真的在外头胡来，王英一点都不警惕，那她这个当妈的也是失职。 “我知道了，我会留心的。”王英想着赵云升模样好、有文采，是大作家，现在又当编剧，被人看上也正常，但被人看上是一回事，但他要是敢有二心，那他就完了！ 李凤菊还有些不放心地说：“你不要和他闹起来啊，他现在没做什么，你真要提也不要刻意地说，委婉一点……” “妈你放心吧，我不会闹的。”王英说。“你也别太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李凤菊说。 “嗯，我有数，不会叫他知道你跟我说这些的。”王英知道李凤菊顾虑什么。 几天后，赵云升从省城回来，王英也没有问他京城女演员的事，就当没听她妈说过这事一样。 王英留心观察了几天，赵云升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他之所以没说京城女演员的事，估计有自己的考量，或者就是压根没当回事。王英也没有太纠结这事，厂里工作一堆，回来后还要陪两个孩子，哪有功夫操那份闲心。 反正赵云升要是真出轨，那也就两个字，离婚。 九月份，欢欢开学，悦悦也上幼儿园。今年欢欢读书的小学开设了幼儿园，悦悦正好可以和欢欢一个学校。这让原本不想上幼儿园的悦悦，多了几分上学的意愿。 开学那天，王英和赵云升一起送她们去的。他们先一起去给欢欢报名，然后又去给悦悦办入园。 悦悦进了幼儿园后，和小朋友们玩在一起，王英和赵云升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王英感慨：“时间过得太快了。” 赵云升看着王英的侧脸，笑笑：“我俩马上结婚八年了。” “八年……”王英喃喃一声，她重生八年了啊，前世的事真的离她很远、很远了。 “王英！” 身后突然有人叫她，王英转头一看，是张秀敏。 第280章 “送孩子上学吗？”张秀敏追上前来问道。 “嗯。”王英应了声，她想问张秀敏知道不知道王慧的情况，就和她攀谈，“你呢，不是在京城么，怎么回来了？” “我大学毕业了，分在这里当老师。”张秀敏说。 王英想起来张秀敏读的是师范学院，不过上次见她时，听她的语气像是要留在京城的，没想到她会回北崇教书。 “当老师挺好的。”王英说。 “就那样吧。”张秀敏神色略显尴尬，又问，“王慧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她失踪一年多了，孩子也在你家？” “我还以为她会去京城找你，刚想问你有没有她消息呢。” “没有，她没离家出走时，就连我的信都不回了。我回来后去过她家一趟，想找她丈夫问问，没想到他又找人了，王慧肯定是被他逼走的，你们就没为她讨个说法吗？”张秀敏说着语气急切起来。 “她现在人在哪儿都不知道呢，讨要什么说法？”王英说，“你也知道杜家是怎么说她的吧。” “他们肯定栽害她，故意这样说的啊！王慧才不会跟人跑！你们难道不信她！”张秀敏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家当初公安都报了几回，但是现在找不到她人，我们没办法为她讨说法。”王英说。 “还报公安了……”张秀敏喃喃说。 “一个人大活人，突然不见了，当然报公安。”王英叹道。 张秀敏神情悲伤，她抿了抿唇说：“要是你们有她消息，请告诉我。” “好。”王英应了一声，“她要是联系你，也麻烦给我们说一声。” “行。”张秀敏点点头。 “张老师！”有人喊张秀敏，张秀敏朝他们点点头，往教室方向跑去了。 赵云升说：“王慧交了个重情重义的好朋友啊。” 王英心里却有点担忧，张秀敏和王慧太要好，之前又对她很有敌意，现在两个孩子都在这学校，她莫名有点不放心。 “我们再去找一下欢欢和悦悦的老师。”王英说。 “怎么了？”赵云升问。 “这个张秀敏之前对我很有敌意，现在两个孩子都在这个学校，我有点不放心。你就当我杞人忧天吧。”王英说。 赵云升立马严肃起来：“事关孩子，怎么慎重都不为过。” 王英和赵云升再次来到欢欢教室门口，开学第一天，还没正式上课，老师看见王英他们，迎了出来。 “你们找我还是找杜雨欢？”女老师笑眯眯地，说话很客气。 “我们先找您。”王英说，“杜雨欢的情况，您也知道的，我想麻烦您多关照一下她，主要是平时情绪方面。” “您放心，这都是祖国的花朵，我们会留心每一个孩子的情况的。”年轻女老师认真地说。 “还有，我想麻烦老师，不要让不必要的人在学校接触她。”王英说。 老师先是一愣，后来觉得她可能说的是杜雨欢爸爸那边的人，学生的家务事，她可管不着，不过老师还是说：“您放心，在学校里，我们会保证学生的安全。” “多谢老师。”王英给老师颔首示意，“那麻烦您把杜雨欢叫出来一下吧。” 老师进去把欢欢叫了出来。 欢欢从刚才就一直看着教室外的王英和赵云升，这会儿老师喊她，她立马跑出来。 “大姨，姨父。” 王英给欢欢额头前的刘海理了理，说：“你们学校有个张老师，和大姨还有你妈妈是同学，如果她找你说话，你回家要告诉我，好吗？” 欢欢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一旁欢欢的老师听了很意外，刚才他们是要她防着张老师？这是为啥！她一个新来的老师，可搞不懂这些啊！ 王英其实就是故意说给老师听的，欢欢可以回家再跟她说的，她这会儿看了一眼女老师。 “回教室去吧，奶奶会来接你和悦悦放学的。”王英说。 欢欢乖乖地回教室去了。 王英这又和老师说：“刘老师，麻烦你了啊。”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一般别的年级的老师，不会来找学生的。”刘老师说。 王英笑笑：“我们也是没办法，孩子还小。” 刘老师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能点头。 “那感谢刘老师，我们不耽误您上课。”王英和教室里的欢欢摆摆手，同赵云升一起离开了。 两人去自行车棚取车，赵云升说：“要不要给孩子们转学啊？” “再看看吧。”王英说，“她现在自己是老师，应该不会做什么过激的事。” “回头我看学校里还有没有认识的领导，叫他们也帮忙看着些。”赵云升说。 两人取了自行车，一人一辆，赵云升回家去，王英回厂。 当天，王英下班到家后，两个孩子已经放学，李凤菊也来了。 “大姨，大姨，那个张老师，真的找我说话了！”欢欢一见王英回来，便跑过去跟她说。 “说什么了？”王英一边停车，一边问。 “问我在这好不好，想不想妈妈，问妈妈走的时候有没有给我留什么话，还说她是妈妈最好的朋友，一定会帮我找到妈妈的。”欢欢说。 李凤菊也跟着走过来，气狠狠地说：“我看这个老师不安好心！回头我就到学校去找校长，叫她不准靠近欢欢！欢欢你可别相信她，她说不定想要把你拐卖了呢！” “外婆，您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记住啦！我不会被她骗走的，哪怕她说带我去见我妈，我都不会去的。”欢欢说。 “乖！”王英摸摸欢欢的脑袋，“对，不能去。” 欢欢心里早就发狠了，绝对不去找她妈，将来就算她妈主动回来了，她也不会轻易原谅她。 第二天一大早李凤菊就来王英家，为了和陈秀琴一起送两个孩子上学，顺便去找校长，让校长警告张秀敏，让她不许再靠近欢欢。王英也没拦着，这时候确实她妈出面更好。 李凤菊生怕王慧和张秀敏串通，把欢欢带走，跟着王慧那样的妈，能有什么好！ 张秀敏被校长找去谈话时，心里又气又委屈，王英她至于嘛！她就和欢欢说两句话而已，不怪她一直看王英不顺眼，这人就是讨厌。 张秀敏气归气，也不敢再去找欢欢。她就是再关心王慧的女儿，也不会因为她丢了工作。 之后，欢欢和悦悦在学校都平安无事，张秀敏一次都没有再找欢欢。 国庆过后，赵云升又去京城，他一个人去的，吴导的剧组需要他。他一去就是三个多月，直到过年前，才和顾轩一起回来。吴导的电影拍得差不多了，而顾轩，即将在北崇老街拍赵云升原著的《新生》。 赵云升回来的时候，也是熊猫饼干厂正热闹的时候。今年是饼干厂实行承包制的第一年，他们厂在王英的带领下，超额完成指标，实现利润结余，王英承诺，给每个职工发过年红包，连最新进厂的都有十块！ 第187章 起诉离婚“她失踪两年，你可以去起诉…… 今年熊猫饼干厂不但发过年红包,还发别的福利品。除了本厂的产品的饼干糕点外，还一人发了一桶五斤的豆油，十斤大米,五斤面，还有王英找搪瓷厂定制的搪瓷茶缸……在整个北崇市也找不到比熊猫饼干厂福利更好的单位了。 别的单位知道熊猫饼干厂的福利后，没有不眼馋的，主要是他们厂长,真的发分红啊！新员工十块，老员工按照年限和职务，还有平时立功表现，金额不等,最多的竟然有五百块！ 王英说要发分红的时候，赵成军还有点犹豫：“真的要发啊，还发这么多？” “当然要发，职工们见了钱,得了好处，才真的把单位当家，把工作当自己的事来做。”王英说。 “今年发了，往后肯定都要发。”赵成军的意思是，担心将来效益不好。 “当然要发，而且，我会一年发的比一年好,发比上一年多，要让熊猫饼干厂的职工以在咱们厂上班为荣。”王英说,“爸，您放心吧，明年的效益制定翻番。” 见王英胸有成竹,赵成军也没有再反对，厂里的效益确实好，他自己也拿了分红呢…… 今年王英他们厂，不但多发了福利，还多放了假，一般单位过年是三天假，王英他们放四天，从除夕到初三。 除夕这天，赵家还是一派热闹。赵云芳今年摆摊赚了不少钱，还搞到了不少南边来的好货，除夕这天，他们一家回娘家来，赵云芳给几个孩子都准备了漂亮的发夹和头发，给赵云菲和王英一人送了一个宝石胸针。 王英当即就把胸针别起来，笑着说：“看样子二姐生意很好。” “都是托你的福！”赵云芳说，“要不是你给我出主意，我现在还抓瞎呢！” 谁都没想到，赵云芳真能把摆摊这事做得这么好，别人不知道，他们家里人知道，半年时间，赵云芳摆摊赚了一千多！比人家两口子上一年班工资还多呢！ 第281章 赵云芳赚得这么多，董志远渐渐也觉得面子好像没那么重要了……甚至他的领导还找赵云芳买头花给闺女呢。赵玉芳从南方进货的头花，比百货商店的好看，根本不愁卖。 赵家热热闹闹过年时，杜家也在热闹地过年。 邓秀珠自从住进杜家，就没离开过。她把孙巧玲照顾得很好，甚至渐渐有好转迹象，把杜建国也伺候得很好。 杜建国对邓秀珠和她的两个孩子也是好得没话说。他的工资，加上孙巧玲的退休金，几乎全都花在邓秀珠和她的两个孩子身上。本来面黄肌瘦的两个孩子，在杜家两年都养得白白胖胖。 杜建国偶尔会想起王慧和欢欢，也曾想去看欢欢，但他一想王慧离他而去，欢欢也不要他，心里的念想就灭了。现在邓秀珠对他这么好，两个孩子也一口一个爸，他有儿有女有老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就连今年回家过年的他爸杜为民，对邓秀珠和她两个孩子也改观了一些，最起码没有说难听的话，孩子喊他爷爷，他也应了。 杜建国心里是有点得意的，他有一个秘密，去年过年的时候，他给他爸下药了。他爸现在也不行了，他在外面打不了任何主意，也再也打不了家里人的主意，到头来，还是要靠他。 杜建国也一点都不怕他爸怀疑他，毕竟他年纪大了，不行了不是很正常！而且，杜建国还把自己不行的锅，也让他爸背，说是遗传他爸的。 邓秀珠做了一桌子菜，殷勤地照顾着每个人，脸上带着笑意，说话温温柔柔。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和和美美地一家人。 吃好年夜饭，杜建国帮着邓秀珠一起在厨房收拾碗筷。 邓秀珠说：“建国，王慧失踪马上就两年了吧。” 杜建国一愣：“大过年的，你提她做什么，晦气。” 邓秀珠笑笑：“我是有正事啊！她失踪两年，你可以去起诉离婚了呀。难道，你要叫我们母子几个一直这样啊？” 杜建国对上邓秀珠嗔怪的眼神，忙说：“我没有这个意思，过些日子我就去法院起诉离婚！” “你离婚了，我才能和你结婚，两个孩子才能真的跟你姓。”邓秀珠柔声说。 “秀珠……”杜建国感动不已，这两年自己和邓秀珠也没能同房，邓秀珠也知道了他的病，但她一点都不嫌弃自己，永远对自己这么温柔，还一心为自己着想，“遇上你，真是太好了。” “我也觉得遇上你太好了。”邓秀珠冲杜建国笑，要不是遇上他，自己和两个孩子怎么能养的白白胖胖呢…… “假期一结束，我就去起诉！然后和你办婚礼！”杜建国说。 “婚礼就算了。”邓秀珠说，“咱们都过了两年了，别花那个冤枉钱，我不在乎这些，你对我的好，我全都记着呢。” 杜建国更开心了，秀珠就是懂事，能有这样的女人做老婆，他还有什么遗憾的。 “对了，这事，你也要跟你王慧娘家说一声吧，以免将来麻烦。”邓秀珠又说。 “我都不想见他们。”杜建国提到王家人，心里就不痛快。 “该说的还是要说的，说不定法院那边也要找他们呢，不如你自己提前和他们好说了，省得麻烦。” “听你的。”杜建国觉得邓秀珠说什么都对，都是为他好。 “那你就年初二，去一趟王家，和他们说清楚，那天正好你大姨子和欢欢也在呢。”邓秀珠说，“欢欢，我觉得，你还要再争取一下。” “争取个屁我，她两年也没回来看我一眼，我有你和两个孩子就够了！不想再和王家扯上任何关系！”杜建国斩钉截铁地说，他可不想寒了秀珠的心！ 邓秀珠看看杜建国，眼泛泪花：“建国，你对我们太好了，以后这两个孩子要是敢不孝敬你，我打断他们的腿！” “说这个干什么，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教出来的，不可能不好。”杜建国握了握邓秀珠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收拾厨房，杜建国觉得，等把自己和王慧的婚一离，把邓秀珠一娶，自己的人生就圆满了。 大年初二，王英和赵云升带着两个孩子回老王家。 晌午时分，老王家的院门被敲响了。欢欢和悦悦正好在院子里玩，欢欢听到有人敲门，就去开门。 门一开，欢欢和杜建国都愣了一下。 “你来干什么？”欢欢冷冷地问。 杜建国见欢欢连声爸都不叫，还这么冷冷地质问他，心里刚泛起的些许父爱又沉下去了。 “看见人不知道叫吗？”杜建国板着脸说。 欢欢白了他一眼，转身跑了。悦悦看见杜建国，啊了一声，也跟着跑了。欢欢跑去堂屋，悦悦跑去厨房。 王英和李凤菊在厨房烧饭，赵云升正和王永仁房里下棋。 欢欢跑回去说：“外公，姨夫，那个人来了！” “那个人？”赵云升放下棋子，伸头从窗户往外看，没看到人。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欢欢不想叫杜建国爸爸。 悦悦跑到厨房说：“妈妈、外婆，有坏人进来了！” “哪来的坏人。”厨房烧菜声音大，王英和李凤菊没听到欢欢和杜建国说话。 悦悦拽着李凤菊往外走，看见空手而来的杜建国。 “你怎么来了。”李凤菊没好气地说。 杜建国想着出门前邓秀珠的交待，耐着性子说：“我有事找你们。” 李凤菊心一紧：“你有慧慧的消息了？” 这会儿，王永仁和赵云升也被欢欢喊了出来，王英也从厨房出来了。 王永仁一看见杜建国就浑身来火。 “大过年的过来，空个手，老的不顾，小的不管，真好意思！”王永仁没好气地说。 杜建国就知道王家人不会给他好脸色，他也不想多说什么，就在院子里，开门见山说：“王慧已经失踪两年，我要到法院起诉离婚了。” 欢欢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杜建国，眼神满是恨意。 王英看到后，忙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 “你说什么！”王永仁激动起来，“慧慧人不在，你离什么婚！我们不同意！你想离婚，娶家里那个，门都没有！” “不离，不离，你们有本事把王慧找回来啊！她要是一辈子不回来，我还要给她守一辈子呢？！她已经失踪两年，法律上允许我起诉了！我就是来通知你们一声！就算你们不配合，法院人家照判！”杜建国也激动了，他一定要和王慧离婚，早点给邓秀珠和两个孩子一个名分！ 王永仁有点激动，想要冲上去打杜建国，被赵云升给拦住了。 赵云升问：“你真的要起诉离婚，那欢欢呢？” 杜建国瞥了一眼正仇视着他的欢欢，说：“你们也别提孩子了，你看孩子被你们带了两年，更本不认我这个亲爹，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意思是，你完全放弃欢欢地抚养权吗？”赵云升问。 杜建国心里有一丝丝地挣扎，但也是一闪而过，他还是说：“嗯，我放弃。” “行，那你到法院起诉吧，把欢欢的抚养权这事也写清楚了，到时候我们把欢欢户口牵出来。”赵云升说。 王永仁还想说什么，赵云升冲他摇摇头。 杜建国说：“你们不会反悔吧？不会背地里搞什么事？” 王英冷冷说：“人都在你们家住了两年了，我们有什么好反悔的！” “反正，到时候要是法院通知到你们，你们要配合。”杜建国说。 “快滚！”李凤菊没忍住吼一声。 杜建国又看了一眼欢欢，头也不回地走了。 欢欢死死地盯着杜建国的背影，眼里的恨意，完全不像一个孩子的眼神。 “欢欢，我们不难过。”王英把欢欢搂紧，“他不值得，连恨也不要恨，你自己好好的，将来后悔的只会是他。” 欢欢抱着王英的腰，呜呜地哭出了声。 李凤菊看着欢欢，心疼不已，她走到王英身边说：“就这么让他离婚啊？我看反正慧慧没回来，拖他个几年，叫他不好过！” “没必要。”王英说，“早点把欢欢从他们家迁出来早好，今年，欢欢的电影就要上了。” “对！我都忘了这茬！欢欢的电影上了，到时候欢欢要是出名了，他们说不定要巴着欢欢的抚养权不放了！”李凤菊双手一拍，心里开始庆幸起来。 “就是这样，让他把这事办成，我们动作也要快，把欢欢户口迁出来。”王英说。 欢欢这会儿在王英怀里抽抽搭搭地说：“大姨，我不要再姓杜了。” “好，那我们改姓，我们姓王。”王英抚着欢欢的头发说。 “嗯，我以后叫王雨欢。”欢欢哭着，又抬头去看赵云升，“姨夫，你请何导，帮我把电影上的名字也改了。” “好，我等下就去打电话说。”赵云升没想到欢欢连这个都记着呢，小小年纪，真的聪明得很…… 第282章 第188章 巧遇要怎么毫发无伤地离开杜建国。…… 在邓秀珠的督促下,杜建国很快就开始办诉讼离婚的事。因为王慧失踪这件事，在公安局有备案，法院受理了杜建国的案子,等着走完流程，判决书下来，杜建国和王慧的婚姻就结束了。 公安和法院的同志找过老王两口子，询问王慧的情况,老两口子也都如实说了。知道杜建国和欢欢现在的情况后，欢欢的抚养权问题也没有争议，到时候欢欢的户口会迁到王英家。 杜建国把自己要和王慧离婚的事告诉他爸杜为民，杜为民也没说什么,反正王慧肯定回不来了，现在能留住个女的也好。再想想他自己，这一年不知道怎么身体突然大不如前，他也有些心灰意冷,觉得这辈子注定绝后，那有个假孙子，继承香火，也不是不行。 杜为民离家回工地的前一天找到杜建国说：“我今年再干一年，明年就办病退了。” “爸不想干了？”杜建国一愣，他爸每年的工资津贴可比他高多了，要是不上班,拿退休金，可拿不了多少。 杜为民说：“嗯,这一年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手脚总觉得没劲，特别是腿上没劲,我在工地上，总是要爬高的，身体吃不消。” 杜建国不吱声了，他知道他爸为什么腿上没劲，因为他给他爸下了药……可能是他剂量掌握的不准，他把现在不但那方面不行了，身体也变差了。这可不是杜建国想的。 “那能转岗吗？”杜建国问。 杜为民黑了脸：“怎么，我就不能回家来享享福，非要去上班呢？你放心，我有退休金，吃不到你头上！”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杜建国忙说。 见杜建国这样，杜为民更加心灰意冷。两个闺女自己家都过得鸡飞狗跳更是一个都指望不上。 杜建国见他爸板着脸，也不敢再多说，回到自己房中。 “怎么了？”邓秀珠对家里的大事小事，都要知道，她见杜建国板着脸回房，立马问了一嘴。 “爸要办病退。”杜建国说。 邓秀珠当即在心里算了一下，杜为民办病退后，家里会少多少收入，但她面上还是温柔小意地说：“爸年纪大了，工作也要爬高，很危险，早两年病退也没事，总归，这个家，还是要靠你的。” 杜建国喜欢听这话，握了握邓秀珠的手说：“等和王慧的离婚手续办下来，我们就办结婚手续，给你和孩子一个家。” “你在两年前就已经给我一个家了。”邓秀珠含情脉脉地说。 “秀珠，你真好。”杜建国只恨自己不能把一颗心都掏给邓秀珠。 邓秀珠却在心里盘算，杜为民要是不上班，以后不但钱少了，她伺候的人也要多了一个，心底忍不住叹气。 但凡她要是有别的法子，何必要在这给不相干的人端屎端尿。她这两年受了左邻右舍多少白眼，自从丈夫死后，她在婆家、娘家、杜家吃了多苦，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不，还有她两个孩子也知道。孩子……全都是为了孩子。 杜建国和王慧的离婚案还在走程序，因为王慧本人的失踪，案子处理起来有点慢。杜建国去催过几次，都是叫他等消息。 正月底的一天傍晚，邓秀珠带着小儿子去接大女儿放学。在路过棉纺厂时，她看到厂门口有很多人围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那些人手里拿着钱，在从时髦女人那买东西，这女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背着书包，应该也是刚放学。 邓秀珠鬼使神差地*停下自行车，朝那群人走去。邓秀珠走近了才看到，这个时髦女人是卖小饰品的，她用一个皮箱子摊平在加了支架的自行车后座上，皮箱子里有头花、发夹、头绳之类。她自己头上、身上也戴了不少，是要卖的，有人看上她头上的，她就摘下来卖掉，然后再戴一个到头上。 邓秀珠站在人群外看着，那时髦女人每卖出去一个货，她就在心里给她算一笔，短短十分钟，她就卖出去一个头箍，两个头花，三根头绳，两方手帕，两个发夹，一共收了五块三毛钱。 五块三毛钱！才十分钟！ 棉纺厂的这些职工都是一起来的，她们走了之后，就只剩下邓秀珠一个人。 “大姐给孩子买头花吗？南边来的时髦货，百货商店都没有。”赵云芳早就注意到这个一直盯着她这边看的女人，这会儿别的顾客都走了，就招呼她一声。 邓秀珠的女儿拉拉她的手说：“妈妈，我不要，太贵了。” “哎哟，好懂事的闺女。”赵云芳夸了一句。 邓秀珠走近了几步，把自行车架好，走到皮箱前，这些小饰品确实好看，她自己看了都喜欢。 “怎么样，漂亮吧，孩子这么懂事，给她买朵花戴，你自己也买个头箍戴戴吧，你戴这个肯定好看。”赵云芳说着把自己头上的头箍摘下，戴到邓秀珠头上，又拿出镜子给邓秀珠照照，“好看吧！” “好看。”邓秀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你看我这最后几个了，明天肯定就卖光，你拿了吧，也不是天天买，买一个戴好久呢。”赵云芳说。 “我再看看，给孩子挑朵头花。”邓秀珠说着，在皮箱里翻看。 “好，你慢慢挑，我这儿的都是好看的。”赵云芳笑道。 一旁的明杰见妈妈没那么忙了，走到她身边说：“妈，你等下给我买个烤鸡吃呗。” “不是昨天才吃的吗。”赵云芳瞪明杰。 “今天还想吃，妈，给我买吧。”明杰笑嘻嘻地撒娇。 “行行行，一星期吃几回，也吃不腻的。”赵云芳对明杰还是很惯的。 邓秀珠从皮箱里挑了一朵粉红色的头花，戴到女儿头上。 “妈妈，还是别买了……五毛钱太贵了。”邓秀珠的女儿从小就懂事，一分钱都舍不得花。 赵云芳见邓秀珠和两个孩子穿的都不算差，看着也白白净净的，难道条件并不好？还是人家孩子就特别懂事？ “这孩子真乖！”赵云芳夸了一句。 邓秀珠苦笑：“孩子没爸，家里难，她体谅我。” 赵云芳一听这话，哎哟一声，然后十分惋惜地说：“大姐看着年纪也不大啊，怎么就……”守寡了？ 邓秀珠摘掉头上的头箍，只拿了给孩子买的头花，苦笑一声说：“命苦没办法，我就给孩子买个花吧，我自己，寡妇一个，无所谓了。” “你也不容易，还带两个孩子，我少收你一毛，收个成本价吧。”赵云芳说。 “谢谢你啊。”邓秀珠掏了四毛钱给赵云芳，然后恋恋不舍地看着皮箱里的各种小饰品，又说：“大姐平时就在这里卖货吗？我以前都没见过。” “也不固定。”赵云芳拍拍自己的自行车坐说，“骑车到处跑，服装厂门口也去，县中门口，城北公园，都去。” “倒是便利，那，没人管吗？”邓秀珠又问。 “没人管，城北公园那边摆摊的多着呢。”赵云芳说着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带明杰回家。 邓秀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她心不在焉，晚饭把饭给烧糊了，菜也放多了盐。 “今天饭怎么糊了，菜还有点咸啊，秀珠你什么都好，就是做饭手艺还要提高提高。”杜建国说。 邓秀珠看看杜建国，笑笑说：“我下次注意。” 晚上，邓秀珠躺下后，怎么都睡不着。她脑海里盘旋着今天见到的场景，十分钟，五块三毛钱，就算百分之二十的利润，也有一块多的净赚。 如果她也能做这个生意，何愁一个人养不起自己和两个孩子呢！邓秀珠心潮澎湃。今天卖货的大姐一看条件就好，她儿子一个星期可以吃几回烤鸡，身上穿的衣服，背的书包都是高级货，很可能就是卖货赚来的。 她为了照顾这个假婆婆，每天待在杜家，一步不敢多走，外面变天了她都不知道！她真是太傻了！邓秀珠觉得自己终于拨云见日，有了正确的方向。 邓秀珠的心无法平静，她设想着自己离开杜家后带着两个孩子的生活，越想越无法入睡。 第二天，邓秀珠抽空去了趟城北公园，看到了不少摆摊的人，也再次看到了昨天在棉纺厂门口卖货的时髦女人。她的摊位前，人最多的。 邓秀珠再次出现在赵云芳面前，赵云芳立马认出她来：“这不是昨天的大姐么，要买头箍吗？最后一个了，给你算便宜点。” 邓秀珠看着赵云芳，鼓起勇气说：“你、你能带我一起卖货吗？” “你什么意思？”赵云芳问。 “你别生气，我就是，你也知道我一个寡妇，又没工作，带着两个孩子过得太难了。我想，我从你这拿点货，到别的地方卖，可以吗？”邓秀珠说。 “从我这拿货卖？”赵云芳被问住了。 “嗯，我绝对不和你抢生意，我可以跑远点卖。”邓秀珠说。 赵云芳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她见邓秀珠一个寡妇，带两个孩子也怪可怜的，心里起了恻隐之心，没有当场拒绝她，只说：“这事，我要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 第283章 邓秀珠见赵云芳没有一口回绝她，已经很满意了，她抹了把泪：“谢谢你！我真的，实在太难了。” 赵云芳见她哭了，问道：“那丈夫没了，婆家也不管这两个孩子吗？” “不管。”邓秀珠说，“公婆都和小叔子住在一起，一毛看不到他的，还想叫我出养老钱。” “那娘家呢？”赵云芳又问。 “娘家叫我把两个孩子丢给婆家不要管，再找人嫁了。”邓秀珠说着忍不住眼泪直往下滚，因为这些话都是实话，她想起来是真的心酸。 赵云芳拿一方手帕给邓秀珠：“快别哭了，我家去商量商量，我看你两个孩子也是懂事的，你也是真的难。” “谢谢。”邓秀珠用手帕擦擦眼泪，“两个孩子都很好，他们就是我的命。” 赵云芳见她哭得情真意切，心里真的不忍，尤其对方和自己一样还是个母亲。 当天晚上，赵云芳接了明杰后直接回了娘家，去找王英商量这事。 王英今天单位在单位开会，回来的有点晚了。她一到家，陈秀琴就说：“军师回来了，你赶紧问。” 赵云芳就把这事跟王英说了。 “二姐你认识人家吗？”王英说，“她叫什么名字，家是哪儿的？” “哎哟，我倒是忘了问，主要是她一直哭，我也不好多问。”赵云芳说。 “如果事实真的都和她说的一样，她是个可怜的无依无靠的寡妇，让她给你做分销，倒是没什么。但是她也只能做你的分销，你的上游的消息，你一点都不能给她放。”王英说。 “我看她两个小孩了，不像假的。”赵云芳说，“那我回头到她家看看，把她个人情况核实一下。” 王英点头：“肯定要这么做的，最起码要知根知底。” “英子，我听你的意思，让人给我做分销，我自己也有利吧？”赵云芳说。 王英笑笑：“那当然，你相当于二道贩子，如果你手底下分销的人越来越多，你只管把货给他们，自己什么都不用做，躺家里拿钱。” “还有这种好事呢！”赵云芳说。 “你自己想想就明白了。前提是，只有你能拿到独一无二的货，别人都不能越过你，跟你的上游联系。”王英说。 “我懂我懂。”赵云芳说，“所以，如果那个小寡妇的身份没问题，人家没骗我，我就分点货给她卖，是可以的，那我给她什么价呢？” “有两个方案，一个呢，她从你这拿货，照你的定价卖，卖一件你给多少提成；另一个呢，你给她一个批发价，对了，不是你自己的进货价，是你批发给她的价，让她自己卖，卖多少看她。”王英说。 赵云芳点点头：“我懂了，我懂了，真是谢谢英子，没有你我怎么办啊！” 王英笑道：“这个货源不就是二姐自己找的，二姐自己也有本事的。” 赵云芳嘿嘿一笑：“那是我运气好，刚跑出去其实什么都不懂，还是多亏你告诉了我很多。” 赵云芳没留下吃晚饭，带着明杰回去了。 王英也没把这事放心上，毕竟也谁也没想到，赵云芳遇到的是人，会是杜建国家的那个女人。 邓秀珠从赵云芳那得到一个回家商量的答复，就觉得这事应该能办成。她心里便开始盘算，要怎么毫发无伤地离开杜建国。 第189章 改姓邓秀珠给杜建国留了一封信，带着…… 邓秀珠觉得自己得先离开杜建国,带孩子找个房子住，这样她在那位大姐面前才像真的无依无靠的小寡妇。而且她要远离这一片，离得越远越好,最好没人认识她。 打定主意后，邓秀珠就开始四处找房子，她几天之内，把北崇的东南西北都骑了一遍,最终决定在靠近城西的地方落脚。一来那里离城中心，离她娘家和婆家都远，离杜家也不近。二来那边厂子多，她将来就到厂门口摆摊也行。 邓秀珠已经想好,就算那位卖饰品的大姐不带着她做，她也可以想办法卖别的，总归，前面是有条路给她走了。不像前几年,她除了靠男人，再没有别的法子。 确定了落脚点，邓秀珠就开始找房，她要求也不高，能够他们娘儿仨住的就行。很快她就在城西找到一间合适的房子，交了钱，把房子租下来。 邓秀珠一连几天出门,对家里孙巧玲的照顾肯定要疏忽些。孙巧玲这两年在邓秀珠的照顾下，身体比先前要好转些,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 邓秀珠租好房子回家后，小声问留在家里看家的儿子：“家里没事吧？” “没事，奶奶好像要解手,摇铃了。” “我知道了。”邓秀珠自己伺候孙巧玲和杜建国，从来不让两个孩子动手。她的儿子和女儿，一杯水都没给孙巧玲倒过，就是嘴甜，喊人勤快。 邓秀珠进了孙巧玲房间，笑眯眯地说：“妈，你要解手吗？” 孙巧玲看看邓秀珠，说：“解。” 邓秀珠扶孙巧玲解手。 邓秀珠两年如一日伺候孙巧玲，她自问对得起杜家任何人。就是孙巧玲的两个女儿，都没有她这样尽心的伺候过。她来的时候，孙巧玲话都不会说，现在都能说话了。她自己心里有杆秤，她这么伺候了孙巧玲，花杜家的钱，就花得心安理得。 农历的二月中旬，阳历的三月底，法院终于通知杜建国，说他和王慧的离婚判决下来了。 杜建国和李凤菊一起被叫到法院去拿的判决书。两人心里都松了口气，李凤菊拿着王慧和离婚判决书，叫杜建国和她一起去给王慧和欢欢迁户口。 王慧的户口本来就是要迁出去的，但欢欢毕竟是他亲女儿，他还有是有点犹豫。但一想着家里的邓秀珠和两个孩子，他决心还是算了，养两个孩子已经很吃力，再养欢欢确实要养不起了。 杜建国一心想着先把邓秀珠和家里两个孩子哄好，欢欢就先让王英养着，等以后，他就不信她能不管他这个亲老子。 李凤菊又去王英单位找了她，三个人一起去给王慧和欢欢迁户口。 有法院的判决书和迁户口这事不难办，但当李凤菊提出要给欢欢改姓的时候，杜建国不干了。 “孩子跟着你们可以，怎么能改姓！这事你们之前可没跟我商量。”杜建国跳起来。 王英冷冷说：“是欢欢自己要改的，不想跟你姓。” “还不是你们把孩子哄得恨我！”杜建国说。 “孩子到底是我被我们哄的，还是被你伤的，你自己心里有数。”王英说，“你要不同意，你就先把这两年我们养欢欢的钱先还回来，然后把欢欢带回去。” 杜建国想着欢欢仇视的目光，这孩子要是带回去，家里能有个好？他和邓秀珠好不容易要结婚了，她要是给他们捣乱，以后恐怕一天安稳日子都没有了。 李凤菊这会儿也说：“你不是有闺女，有儿子呢，他们不跟你姓？” 想到邓秀珠的两个孩子，杜建国心一横：“改了姓，以后可就不管她了，生活费、学费，我都不管。” “说得好像你管过一样。”王英冷冷看他，语气带着威胁，“赶紧同意，不要闹得难看，到时候你未必好过。” 杜建国被王英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想想王英的本事，知道自己肯定斗不过，反正欢欢的抚养权也放弃了，改不改姓的，也就那么回事了。杜建国最终还是同意，欢欢改姓王了。 所有手续都办好后，杜建国哼了一声，招呼也没和李凤菊、王英打，自己先走了。 “阿弥陀佛，以后我们家和杜家就没关系了。”李凤菊说。 王英笑笑：“嗯，欢欢以后就是我们王家人。” 李凤菊看看王英，说：“英子，妈谢谢你。” “说这话干什么，我还要回单位呢，妈你自己回家吧。”王英说，“你可以拿着这个证明，去欢欢学校，替她把名字也改了。” “好好，我这就去，正好接她们放学。”李凤菊接过王英手上的证明。 杜建国没有回单位，他直接跟单位请了半天假，事情办好就直接回家了。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秀珠。 “秀珠！你看，我和王慧的离婚判决书！”杜建国献宝似的把判决书给邓秀珠看。 “这么快就办下来了。”邓秀珠说。 “还快啊，我都急死了。”杜建国笑着说，“看看哪天是好日子，我们去把结婚证给领了。” 邓秀珠没应声。 杜建国见状说：“秀珠，你怎么了？我离婚了，你不高兴吗？” “没有。”邓秀珠说，“就是一时不敢相信。” “白纸黑字都写着呢，政府的章还盖着呢，有什么不敢相信的。”杜建国说。 “那欢欢呢？”邓秀珠又问。 “给王家了，你放心，以后家里，只有你的孩子。我一定当自己孩子来培养。”杜建国说。 杜建国这么说着，邓秀珠心里却没有一丝动摇，她还是要带着两个孩子走。之前她是没办法，带着两个孩子，找工作找不到，嫁人也嫁不了，她无路可走才想赖上杜建国。现在国家搞改革开放，国家给她别的路走了，她没有必要再靠男人。还是一个懦弱自私又无能的男人。 第284章 但邓秀珠不想和杜建国撕破脸。 “谢谢你，建国。” “还跟我客气，我们就要成为真正的夫妻了。”杜建国握住邓秀珠的手。 邓秀珠心说，他们永远成不了真正的夫妻，如果杜建国那方面还行的话，她说不定还有那么一分意愿留下来呢。现在她留不留都是守寡，留下还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杜建国翻着黄历，挑选和邓秀珠领证的日子的时候，邓秀珠已经“联系”了娘家人和前婆家人，“请”他们来把自己和孩子“抢走”。 她当然不是好声好气地去说的，她到前婆家耀武扬威，说要带着孩子改嫁了，还要给孩子改姓，迁户口。到娘家则是显摆自己要嫁到好人家了，马上就要正式领证办酒席！ 以邓秀珠对这两家人的了解，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肯定要到杜家来闹。他们来一闹，她就能乘乱带着孩子走了。 果然，一到星期天，邓秀珠的娘家人和前婆家人都找到杜家门上来，娘家要钱，婆家要人…… 杜建国万万没想到，自己和邓秀珠之间，还横着这么两座大山。 邓秀珠的大哥一开口就跟杜建国要一千块彩礼，她的前小叔子说要把两个孩子带走，绝不能让自家子孙跟别人姓。 邓秀珠故意用话激她大哥和前小叔子，很快三方就打了起来，邓秀珠和杜建国都挨了打。 后来是杜家的邻居怕出事，说要去报公安，才停下来。打架是停下来了，这事却没完。他们两家看杜家条件确实挺好，都想从杜家身上咬块肉。 一连来闹了好几天，杜建国挨了几顿打，开始有些受不住了，对邓秀珠也没了从前的温柔。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结婚的！”杜建国捂着头，没好气地对邓秀珠说。 “我要给孩子迁户口，还有我自己要迁户口，肯定要通过他们的。”邓秀珠委屈地说。 “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千块，真好意思要！现在就是娶个头婚黄花大闺女也用不着这么多钱！”杜建国越想越气，只恨自己打不过邓秀珠的大哥。 邓秀珠听杜建国这么说，更加确信自己的决定没错，这个人根本不值得托付。 邓秀珠只哭不说话。 “要不，我们还是先不结婚了，再等等。”杜建国说。 邓秀珠哭得更厉害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脸丢尽了都！”杜建国跑回房，把门甩上。 邓秀珠的两个孩子上前，和妈妈哭着抱成一团。 在邓秀珠的娘家人和婆家人再一次来闹过之后，杜建国和邓秀珠吵了一架。与其说是吵架，不如说是杜建国把邓秀珠发作了一通。第二天，杜建国去上班的时候，邓秀珠给杜建国留了一封信，带着孩子走了。 杜建国下班到家，家里冷冷清清，他心一慌，连忙跑进屋，看见邓秀珠给他留的信。 看完信，杜建国整个人都是懵的。邓秀珠说自己不愿给杜建国再添麻烦，她娘家人和婆家人是不会放过她的……邓秀珠让杜建国不要再找她，以后重新找个好女人过日子…… 杜建国猛地想起家里放存折的地方，打开后发现存折还在，心里又松了口气。 孙巧玲房间的铃铛一直响，杜建国走过去，坐到床边。 “妈，秀珠走了。”杜建国喃喃说。 “走、走了。”孙巧玲重复杜建国的话，然后又说，“找、找。” “找回来又有什么用，那个两家天天来闹，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杜建国抱着自己的头狠劲地挠。 “找、找……”孙巧玲还在说。 杜建国犹豫了，他当然想把邓秀珠找回来，可他不想要邓家那样的岳家，因为他很清楚地意识到，不是给了一千块彩礼，就能相安无事的，只要他娶了邓秀珠，以后他们肯定要缠上他，狠狠地吸他的血。 而此时的邓秀珠，正带着孩子在新家，她买了只烤鸡，欢欢喜喜地庆祝他们搬新家了。 “妈妈，这以后就是我们的新家了吗？”女儿问邓秀珠。 “对，以后我们娘儿仨就住这里了。我们哪儿也不去了，妈妈以后靠自己赚钱养活你们。”邓秀珠说。 “我也可以帮忙！”女儿说。 “我也可以！”儿子也举手，鸡腿还在手上拿着呢。 看着两个乖巧懂事的孩子，邓秀珠觉得不管以后的路多难走，她也一定会坚持下去。 邓秀珠决定趁着脸上、身上的伤没好，再去找那位大姐，肯定能博一份同情。 她运气很好，第二天就在城北公园摆摊的地方，找到了赵云芳。 “哎哟，大姐，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啊？”赵云芳一见她就问。 “被我大哥打的。”邓秀珠说。 “怎么回事啊！”赵云芳连忙她到身边。 “嫌我们娘儿三个吃得多。”邓秀珠说。 “唉，上次你说的事，我答应你了。”赵云芳看她这样，也顾不得问旁的了，直接答应了邓秀珠。 第190章 爆火大荧幕上出现欢欢和悦悦的脸时，…… 邓秀珠听赵云芳这么说,哭得更厉害了，她紧紧抓着赵云芳的手说：“大姐，你就是我的恩人,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以后一定报答你的恩情。” “你先别哭了，也别说那些，稳定一下情绪,我们慢慢说。”赵云芳说。 邓秀珠擦了一把眼泪，缓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赵云芳见邓秀珠平静下来，这才问起邓秀珠的个人情况：“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家住哪儿啊？” 邓秀珠把自己的情况告诉赵云芳，说的都是实话,只把自己在杜家的那段经历给省略了。 赵云芳叹气：“你也真是不容易，那你们现在搬出来住了，你小儿子不是一个人在家么，不要紧啊？” “不要紧,他乖得很。”赵云芳说，“下半年就能送他去学校了。” 两人正说着，又有人来买东西，赵云芳卖货，邓秀珠就在旁边看着，她觉得也不是很难，就说点好听的话,把人哄住就行。 赵云芳把最后一个发箍卖了出去，又和邓秀珠说话：“我现在这有两种方案,一种是你替我卖，卖一件给给你多少钱，另一种是你从我这进货,你自己卖。选第一种呢，你可以说是不要成本，选第二种你就要自己出点本钱了。” 邓秀珠想了想说：“我直接从大姐这拿货吧。” 两人刚才互相介绍过，邓秀珠比赵云芳小两岁。 “也行，你可以先少拿点试试水。”赵云芳说。 “我都听大姐的。”邓秀珠说，“我就在城西那片卖，不到大姐常去的地方。” “只要不挨着我就行，也不一定非要跑那么远。” 邓秀珠说：“我今天钱没带够，大姐跟我回去取吗？” “我也没带够货，这样吧，你家在哪，我回头拿了货给你送去，我给你挑好卖的，你尽管放心。”赵云芳说，“我们还要签个同和。” “都听大姐的。”邓秀珠自然什么都说好，她把自己地址告诉赵云芳，赵云芳一听，还真在城西那片，看样子是没撒谎。 赵云芳回家后给邓秀珠分了点货，又把先前请赵云升和王英写好合同给带上，去找邓秀珠。 赵云芳到邓秀珠家，看见她家里的情况，信了她说的话。赵云芳拿出自己的合同先给邓秀珠看，她看完后，拿出自己印章盖了上去，双方签了合同。 看过货后，邓秀珠也没有啰嗦，直接给了钱，没有讨价还价。 赵云芳接过钱说：“你钱用来拿货了，娘儿三个生活还能维持吧？” “能的，大姐放心。我说什么都不会把孩子给饿着的。”邓秀珠说。 “那就行，要是实在有难处，和我说。”赵云芳说。 “谢谢大姐。”邓秀珠是真的感激赵云芳，赵云芳说话做事的方式和态度，无疑表露出她是个好人，邓秀珠对好人从来都是心存感激。 “不客气，我回头去进货，有新货了，你再去找我。”赵云芳说，“一般都在城北公园那片。” “好。”邓秀珠应下。 “你要不要跟着我看几天？”赵云芳怕邓秀珠应付不来。 邓秀珠红了眼：“我自己先试几天，实在不行，再找姐。” “那行。”赵云芳应下，“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有事你到城北公园找我。” 邓秀珠把赵云芳送出门，回家后，看着那些货，她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每个都好看，她每个都喜欢，她相信以后一定能靠自己的双手把两个孩子养大。 邓秀珠一走了之，她的前婆家人和娘家人却还到杜家去闹，叫杜建国把人交出来。杜建国把邓秀珠留的信给他们看他们也不信，他没法子，只能报公安。 在公安的调节下，这场闹剧终于平息了，杜建国去找邓秀珠的心思也平息了。他倒不怪邓秀珠，只恨自己倒霉。 杜建国的日子开始难过起来，他妈又没人照顾了。他只能把他爸先前请的人又请回来，然后又去找他大姐和小妹，让她们每个星期必须回来一天照顾。 第285章 杜文秀和杜文丽都过得不太好，杜文秀的丈夫是个热心肠，就是热心过了头，恨不得把自己家底都掏了去贴补别人。杜文丽丈夫上大学后，见识了花花世界，心早就不在杜文丽身上…… 总之邓秀珠一走，杜家再次鸡飞狗跳。杜文秀没办法，开始请媒人给杜建国说亲……但杜家这情况，杜建国怎么说得到亲。 杜家的事，很快传到了李凤菊耳中。李凤菊心里只觉得痛快，认为杜家就是报应。 李凤菊立马去给王英报喜。 王英下班一到家，就看见她妈过来了，看上去比过年还高兴。 “英子，杜建国家那个女的，跑了！”李凤菊兴奋地说。 “跑了？”王英有点惊讶。 “她娘家人和前头婆家人去杜家闹的，把她闹跑了。杜家现在鸡飞狗跳。”李凤菊说。 “那幸亏我们先前把欢欢的户口转出来了。”王英对杜家的事不关心，只想到了这个。她心想，这该不会也是王慧安排好的？欢欢户口一转，那人就功成身退了？王慧能安排得这么细致嘛…… “哦唷，还真是！”李凤菊拍手道，“那他该不会后悔吧？” “那他后悔的日子还长着呢，欢欢他们演的电影马上就要上映了。”王英说，“还有儿歌的发行，电视广告的投放。” “！”李凤菊想到这，心里又紧张起来：“那他肯定要来闹吧？” “少不了的。”王英说，“闹也不怕，闹就找公安。” 王英一点都不怕杜建国闹，这人翻不出天来。 杜建国确实后悔了，现在他老婆孩子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娘要他伺候。他浑浑噩噩过了好一阵子，直到有天他大姐找上门。 “建国！你赶紧去王英家，把欢欢接回来！”杜文秀说。 “接回来，你来带啊！”杜建国没好气地说。 杜文秀着急说：“你还不知道呢？欢欢成电影明星了！” “什么？”杜建国傻眼，“欢欢才多大，成什么电影明星！大姐你听谁说的？” “还听谁说，我自己看到的，我昨天和你大姐夫去看电影，一个叫《团圆》的电影，里面就有欢欢演的，我亲眼看见的！”杜文秀说。 “你不回来照顾妈，还有功夫看电影？”杜建国冲他大姐喊道。 “现在是说这个吗？说欢欢！”杜文秀气道。 “你该不会看错了吧？”杜建国心里还是不太相信。 “看错什么？她是不是改名叫王雨欢了！就是她！”杜文秀急得要跳脚。 杜建国感觉自己一阵晕眩，喃喃说：“真是欢欢……” “你赶紧把欢欢要回来！欢欢成明星了，以后还不赚大钱啊！”杜文秀说，“你也是糊涂，就这么把欢欢的户口给迁出去了，连姓都改了！” “欢欢跟我，也当不成明星啊。”杜建国难得清醒，“王英的丈夫是大作家，他还有个导演朋友，欢欢才能当明星的。” “你是不是傻，你把他们要回来，他们也不会不管欢欢的。”杜文秀说。 “回头再说，回头再说。”杜建国想着，欢欢现在还小呢，要回来自己也带不了，等以后她真成大明星了，自己再找她还差不多。 杜文秀见杜建国说不通，把他教训了一顿就走了，连孙巧玲的房门都没进。杜建国把他大姐骂了一顿。 杜建国随便弄了点吃的，给他妈端去，然后打开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晚饭。 然后，他在电视上看到了欢欢和悦悦…… 杜建国筷子都惊掉了，这是王英他们厂的广告？欢欢不但拍电影，还拍广告了？ 这还不算，他临睡前听了会儿收音机，然后听到了欢欢和悦悦唱的广告歌。 电影《团圆》火了，其中欢欢演的角色最火，欢欢精湛的演技赚足了全国观众的眼泪。 欢欢在电影里演一个失去母亲的女孩，在爷爷奶奶都去世后，她和姐姐、妹妹三人被爸爸带进城卖掉了，三姐妹被卖到不同家庭，欢欢在新家吃尽了苦头，一心只想着和姐姐、妹妹团圆…… 电影里的欢欢实在太苦了，当熊猫饼干厂的广告投放后，大家再看到欢欢时，都会忍不住代入，觉得欢欢和妹妹以后一定会幸福地团圆，就像广告里一样。 而那首广告歌，也迅速地在孩子们中间传唱，比电影更火。 国家正好这时候宣布建大熊猫保护基地，这首原本的广告歌，也成了萱传保护大熊猫的歌……王英顺势给保护基地捐了一万块钱，让这首歌，正式成为宣传保护大熊猫的公益歌曲。 熊猫饼干厂迅速在全国出名，订单激增十倍不止，厂里的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歇，也来不及生产。 厂里已经没*有地方再建厂房和库房，为了迎接厂子的爆发式发展，王英和领导申请，在城西给他们划一块地，让他们建新厂房。 熊猫饼干厂的爆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王英没费什么劲就拿到了一大片地，立马开始投建新厂。 深市，上了一个星期班的王慧，被同事喊去看电影。 王慧不想去，上班太累了，难得休息，她只想在宿舍躺着。 “我不去，你们去吧。”王慧推脱。 “一起去看吧，听说还有几天就下映了，好看呢！里面有个小女孩，演的特别好。” 王慧听到小女孩，就想到了欢欢，最终还是和同事一起去看电影了。 当大荧幕上出现欢欢和悦悦的脸时，王慧整个人呆愣住，泪如雨下。 第191章 死亡杜建国知道是他害死了他爸…… 随着《团圆》的上映,儿歌的流行，广告在各个电视台播出，欢欢和悦悦以及熊猫饼干厂彻底火了。 欢欢和悦悦都收到了不少片约,悦悦对拍电影完全没兴趣，王英全都给她推了。找欢欢的片约更多，顾轩和赵云升他们一起给她只挑好的剧本，让她能兼顾学习和拍戏。 杜建国找上门来时,正是暑假中期，欢欢去外地拍戏，悦悦跟她一起去玩了，李凤菊跟着照顾她们。 陈秀琴开门,看见杜建国，胡子拉碴，邋里邋遢，她刚想把人赶走,看见他戴了孝。心下一咯噔，难道是孙巧玲走了？ “婶子，欢欢呢？”杜建国一开口，嗓子是哑的。 “欢欢不在家，你家里谁过世了？”陈秀琴看着他的孝章问道。 “我父亲……”杜建国嗓子堵得厉害，他没想到年初他爸才说做完今年不做了，说身体吃不消,这会儿人竟然就没了。 过世的竟然是杜建国的爸，陈秀琴很意外,问道：“他，年纪不大啊，怎么回事啊？” 杜建国知道是他害死了他爸,要不是他给他爸下药下过量了，他爸不会这么早死的。他心里千百个后悔，但也没有用了。 “高空作业，不小心摔下来了。”杜建国说哽咽道。 “哎哟……”死者为大，陈秀琴还是惋惜地说，“你节哀，欢欢在外地拍电影呢，不太好联系，就算联系到了，三两天恐怕也赶不回来。” 杜建国无力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孩子不在家，就不折腾孩子。婶子，我走了。” 陈秀琴看着杜建过的背影，他应该才过三十吧，看着都佝偻了。 晚上，王英下班到家，陈秀琴和她说了这事。 “死了？”王英听说杜为民死了非常惊讶，前世这时候他可是活得好好的呢。 “嗯，他一来，我看他戴孝，以为是他妈走了呢，他说是他爸，高空作业摔下来了。”陈秀琴说。 王英沉默了好一会儿，这辈子的杜家是真的倒霉，难道真是报应？ “想找欢欢回去的，我说不在，他也没说什么，叫不折腾孩子，就回去了。”陈秀琴见王英不说话，又说道。 “嗯，欢欢在那么远呢，现在回来也赶不上下葬，大夏天的，人也不能在家多放。”王英说。 “就是说呢。”陈秀琴说，“暂时也不告诉欢欢了，等他们回来，叫她去上柱香就行了。” “嗯。”王英应了声。 “你快去洗澡吧，今天又去工地了吧，浑身是灰，头上一层，头发都白了。”陈秀琴说。 王英里拍了拍头发，又拍了拍衣裳，说：“从工地直接回来的。” 王英的新厂正在如火如荼地建着，厂子很大，事情特别多，她隔三差五就要亲自去看看一看。 “让你爸去也一样的。”陈秀琴说。 “爸也有事呢，现在厂子里人人都忙。”王英说。 “快去洗澡吧。”陈秀琴又催了一遍。 王英洗了澡，陈秀琴把晚饭也准备好了，绿豆汤配煎饺还有个拍黄瓜。 饭桌上，赵成军和王英一直说着厂里的事。陈秀琴现在也不管了，他们厂里事情太多，翁媳两个人这半年忙得几乎没有休息过。王英又忙瘦了一圈，正如陈秀琴之前说，她忙完这一阵子，就有下一阵子忙。但陈秀琴看着王英神采飞扬的精神头，觉得她大概是不觉得累的。 第286章 他们吃好饭，给赵云升留了一份在桌上。他现在正和顾轩一起拍电影，就在北崇的老街，拍赵云升以酱园为背景的《新生》，最近在拍夜戏，每天都回来得很晚。 王英吃好饭，陈秀琴就让她直接上楼了，筷子也不要她洗一根。 王英坐在书桌前，开始加班，她的案头永远有做不完的工作在等着她。 夜深人静，一点动静都格外响。王英已经在书桌前坐了许久，听到赵云升开门的声音，王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桌边的手电筒，出了门。 赵云升刚推开门，就看见从楼上洒下一道光，把院子照亮，他向楼上看去，朝王英摆手。王英笑着，晃了晃手电筒。 赵云升停好车，王英已经下楼来，两人进了堂屋。赵云升洗了手，就坐到饭桌前吃晚饭。 “煎饺要热吗？”王英问。 “不用不用。”赵云升掀开菜罩，端起绿豆汤先喝了一大口。 “今天怎么这么晚。”王英坐在赵云升上手问道。 这会儿已经快十二点。 “顾大导在片场发火了。”赵云升说，“有个演员，一场戏怎么都演不好。被顾轩凶了，结果越演越差。” 王英笑笑：“顾大导脾气是有的。” 赵云升也笑：“在片场没脾气也不行，镇不住人，他年轻，这有是他第一部 正儿八经的电影。” “你们都拍挺久的了。”王英说。 “确实挺久，今年夏天还缺一场重要的戏，等一场雷暴雨呢。”赵云升说。 “今年雨水不少，但电闪雷鸣的天不多。” “就什么，一场重要的戏要再雷雨天拍，你厂里怎么样？什么时候竣工？” “早着呢，今年都未必能竣工。”王英说。 “辛苦你了。”赵云升笑笑。 王英托腮，和赵云升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人都有些困了。 赵云升吃好晚饭，轻声喊已经在打瞌睡的王英：“英子，你先上楼睡吧。” 王英一个激灵坐直身子：“你吃好了？” “嗯，我去洗澡，你先睡。” 王英上楼，把帐子里的蚊子给捉了两个，躺下后一时已经没了睡意。 赵云升轻手轻脚地上楼，王英笑道：“我没睡呢。” 赵云升也笑笑，掀开蚊帐，上了床，两人没说两句话，就一起入睡。 此时的杜家，杜建国正在守灵。他嗓子早就哭得发不出声，别人只当他是孝顺，却不知道他还有无尽的懊悔。全世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爸为什么会死。 杜文秀和杜文丽两姐妹倒是哭得没杜建国惨，这会儿她们也在守在灵堂前。两姐妹头靠头说了会儿话，杜文丽突然开口对杜建国说：“二哥，送爸回来的人，有没有说赔偿的事？” 杜建国咽了口唾沫，嗓子干疼得像吞刀片，开口哑得只有气声，说：“还没谈这事。” 杜文秀说：“领导来吊唁的时候，怎么不谈这事，赔偿的事不谈下来，爸没法下葬吧。” “大夏天，不下葬！”杜建国瞪大眼，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 “你不要糊涂，爸已经走了！还是在上班的时候走的，不把赔偿的事谈好了，人怎么能下葬。”杜文秀说，“你不谈，我就去谈。到时候爸的赔偿款，我们姊妹三个分。” 杜建国本来心里在内疚，听到他大姐说要分赔偿款，一颗心又全到钱上面了。他指着杜文秀：“一年到头不回来照顾妈，还好意思要赔偿款！” “该我们的，我们不能要啊！”杜文丽和杜文秀站同一战线，反正这钱不可能叫他二哥一个人拿了。 杜建国恶狠狠地盯着杜文秀和杜文丽：“爸尸骨未寒，你们有脸。” “我们怎么没脸了，你也没给爸留个后，唯一的孙女还跟旁人姓了，你跟我们有什么区别？”杜文丽说。 “你们要分钱是啊，行，妈一人一个月管，你们领回去照顾。”杜建国说。 “那怎么行！”杜文丽说，她自己在婆家都要过不下去了，把她妈接回去，她只会被扫地出门。 一旁躺椅上的孙巧玲人虽然闭着眼，但根本没睡着，一儿两女的话，她全都听在眼里，她这会儿只恨死的不是自己。她不明白，自己家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自己的儿女怎么都是这样的人…… 姊妹三个在灵堂越吵越厉害，还是一个留在这主事的本家长辈过来制止了他们。 第二天，杜为民单位领导来吊唁慰问，杜文秀就直接问了赔偿问题。领导一点都没含糊，这种时候，最是要安抚家属，人家直接把赔偿金带过来了。一次性赔偿两千三百五十块，除了一次性的现金赔偿，还有长期抚恤金，每个月三十块，这一份是给孙巧玲的，直到孙巧玲死亡。 杜家姐妹对这个赔偿数目不太满意，但人家单位也是根据国家规定来的，就是这么多。领导把钱给了杜建国，烧过香后就直接离开了。 杜为民下葬后，杜文秀两姐妹就找杜建国分钱。杜建国一分都不给，他还要留钱再讨个媳妇呢！怎么肯给。 杜文秀和杜文丽哪里肯依，姊妹三个闹得很僵。杜文秀还和丈夫闹得不可开交，她丈夫觉得她掉进钱眼了，人品败坏，要和她离婚。 杜文丽的婆家更狠，直接把杜文丽赶回娘家了。当年杜文丽和刘伟高中毕业结婚时，两人没到领证的年纪，只办了酒席，根本没领证，后来刘伟一直在外面念书也没有补办。刘家一直忌惮杜为民这个浑人，怕他乱来，现在杜为民一死，杜文丽和自家哥哥关系又不好，没人给她撑腰，刘家当年吃的亏，肯定要找补回来，就把杜文丽赶走了。 杜家这下又热闹起来，每天鸡飞狗跳，姊妹三个没有一天安生的。本来被邓秀珠照顾的已经有些好转的孙巧玲，经历过杜为民的去世，加上三个孩子这么每天闹，身体又开始恶化。 最后还是杜建国妥协了，他们不能把他妈气死，把他妈气死了，每个月三十块的抚恤金就没了，妈自己的退休工资也没了。 杜建国最后给了杜文秀和杜文丽一人五百块，两姐妹才消停。 杜文丽在杜家没待多久，就跟一个开大卡车的跑去南方了，临走时还偷走了杜建国三百块钱。 杜家的这些事，王英也听说了一些，不过也就过一遍耳朵，完全不在意。 欢欢拍戏回来后，王英问她要不要去给爷爷上香，欢欢直接说不去，王英也没勉强她。孩子不去，自然有不去的道理。 时间一晃而过，一直到腊月底，王英的新厂还没有竣工。看工程进度，估计还要半年才能建完。 今年，王英他们厂的盈利比去年翻两番，远超指标。要不是产能不够，他们厂能创造更高的利润。 年前，王英收到项怀民的电话，说他们充氮包装机的研究得到了突破性的进展，来年应该就可以正式投产。 王英大喜过望，又给项怀民送去五万块的科研经费。 王英想，明年才是他们厂，正式腾飞的一年！她的工厂还要扩建，充氮包装机研究出来，她就要有新的生产线了！ 第192章 正文完“有你的日子，年年…… “王慧,你过年不回家啊？” 服装厂的八人职工宿舍里，王慧最后两个同事也已经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过年。 王慧笑笑：“我家离得远,一来一去得好几天，不划算。” “真不回去啊，我们都回去了，你一个人在宿舍多冷清。”另一个同事说。 “不要紧,等我多攒点钱再回去。”王慧说。 “那我们走了啊，你一个人在宿舍注意安全。” 两个同事一起离开宿舍，宿舍里只剩下王慧一个人。她坐在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一本《大众电影》,电影的封面是一张女孩照片，旁边写着她的名字：王雨欢。 王慧抚摸着杂志封面上欢欢的脸，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半年，她想过回去,可又实在觉得没脸，当初一时冲动跑了出来，觉得自己能创出一番大事业，出来后才知道，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难。 出来这三年，王慧把两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一遍，干活被人赖工钱,坐车被人偷过钱，被人打过,甚至差点被人□□……她终于明白自己从前到底是多无知，知道现在自己是多无能。 道理是明白了，可是现在叫她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回去,她也做不到。一想到杜建国父子，她就恶心。她也无法面对父母，面对女儿，面对大姐。 王慧摸着杂志封面上的欢欢的名字，欢欢姓王了，真好，跟她姓，跟她大姐姓。她离家出走，倒也没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起码欢欢跟着大姐，才有成为大明星的机会，以后肯定也会有光明的前途，比跟着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妈好多了。 也只有她那个“滥好人”大姐，才会不计前嫌，用心抚养“仇人”的女儿。如果是自己，她可做不到。 明年那部外国电视剧就要在国内播放了，到时候她能抓住机会立功吗？应该可以吧。王慧苦笑一声，她大老远跑到深市来，没想到能做的竟然还是学她大姐。她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啊！ 第287章 王慧想，老天爷叫她重生，大概就是要来惩罚她，让她把上辈子没吃的苦都吃一遍，教她重新做人的。 吃苦就吃苦吧，她认了。 王慧把杂志又放回到枕头下面，离开宿舍去置办点年货。嘴还是馋，没办法，这个也改不了，生活的苦她愿意吃，嘴馋的毛病她是治不了了。 王慧来到厂区的杂货铺，平时这里人很多，现在大家都回去过年了，只有一个大婶留守在这看铺子。 “你没回去啊？”大婶问王慧。 “没，离家太远了，一来一回全在路上了。”王慧说着看着玻璃柜台里的商品，“咦，你们这里也有熊猫饼干厂的货啊？” “怎么了，看不起我们这小杂货铺啊？熊猫饼干多出名啊，我们厂肯定要卖的。”大婶说。 王慧笑笑：“这是我老家的厂，我家里人还在这个厂上班呢。” “是嘛，那你确实离得远啊？你怎么不在老家上班，跑这么远来。”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深市更有发展前景啊。”王慧和大婶胡说八道起来，“婶子，你过年还开门吗？” “开呢。” “那我三十晚上，来看电视啊。”王慧笑眯眯地说。 “来呗，反正我一个人也要看。” “婶子给我来一包牛奶夹心饼干，一包小鱼饼干，一包苏打饼干，都要熊猫厂的。”王慧说，“再把瓜子来两斤，水果糖来半斤。” 王慧会了帐，把东西提回宿舍，就着热水吃了几块饼干，大姐厂里的饼干越来越好吃了，她感觉比她前世吃到的进口饼干还好吃。 同样是重生，大姐才叫没白活呢。 吃完饼干，王慧闲着没事，准备出去转转。她虽然人笨，也没本事，但她起码知道深市很快就会飞速发展，遍地都是机会，她总要闯一闯的。 她将来，一定要像模像样地回去，堂堂正正地站在她大姐面前，向她认错，再向她道谢。 - 除夕。 今年除夕王英家特别热闹，赵云芳每年带着丈夫和孩子回来过除夕，今年把公婆也带来了。 陈秀琴见状，就让王英把王永仁和李凤菊也请来了。几家子在一起过年，可想而知的热闹。 孩子们围着家里的新彩电看电视，赵成军和两个亲家下象棋，赵云升和两个姐夫一起玩牌，王英和两个姑子还有婆婆、妈妈在厨房忙年夜饭。 掌勺还是陈秀琴和李凤菊，王英她们就一边闲聊一边打下手。赵云芳的婆婆是个话少的，赵云芳也不让她干活，就让她在旁边坐着看。 “云芳，你今年赚不少吧？”赵云菲一边剥大蒜一边说。 “嘿嘿，大姐你猜猜看呢。”赵云芳得意地说。 “三千？”赵云菲说了个数。 “瞧不起人！”赵云芳啧了一声。 “哦唷，厉害了。五千？”赵云菲又猜。 “净赚五千八。”赵云芳得意地说，“怎么样，厉害吧！” “这么多！”赵云菲真的很吃惊，“算了，我护士长不当了，跟你去摆摊吧。” “行啊！”赵云芳说，“人家秀珠今年跟着我也赚了起码两千呢。” 陈秀琴忙说：“云菲你可别乱来，医院的工作不能丢。” 赵云菲笑笑：“妈，我跟云芳说笑呢。” “妈，你什么意思，怎么就乱来了，我这实打实地赚钱啊！怎么就乱来了，我这不比大姐一年工资高？”赵云芳不乐意了。 “二姐以后有什么打算呢？想不想做大做强啊？”王英插话道。 “想啊、想啊！”赵云芳说，“英子你快给我出出主意。” “开店啊！”王英说，“从小店开始开，然后开大店，开超市。” “超市是什么？”赵云芳问。 赵云升他们打牌结束了，他走进来接话说：“外国电影没看过么，那种大市场，什么都有得卖，开架售卖，自己挑选。” “自己选，那不遭贼啊？”陈秀琴说。 “妈你别打岔。”赵云芳问，“那种市场个人能开啊？” “以后肯定可以，现在估计不行，所以叫大姐从小店开始开嘛！慢慢积累，将来肯定可以！”王英说。 “好！今年我就把这个小店给开起来，将来我就开大超市！”赵云芳对超市的概念还不大清楚呢，但她的雄心壮志已经被调动起来，反正只要是王英说的，她都觉得对！ “好！我支持二姐！我们厂也支持！”王英笑着说，她希望赵云芳能把本土超市做起来，这于她来说，也是好事。“二姐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和云升。” 赵云芳把手上的蒜一丢，上前把王英给抱住：“英子，你太好了，你怎么这么好！” “行了行了，你别闹！快点把蒜剥出来。”陈秀琴白了二女儿一眼，这么不稳重，真能开什么大超市啊？ “下雪啦！” 外头悦悦突然喊了一声，几个孩子都跑到院子里玩。 “那云升你们快去收拾，把圆桌搭起来，再把厨房的小桌子搬过去，等下就准备吃年夜饭。”陈秀琴说。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大雪纷飞时，他们热闹地齐聚一堂开始吃年夜饭。 “今年好像有什么晚会呢。”黄琛说。 “对对，快调中央台。”董志远也说。 王英想起来，好像正是从今年开始，每年都有晚会的。 伴随着晚会，今年的年夜饭吃得格外热闹，不过因为下雪，年夜饭吃好后，几家人就早早回去了，散得倒比往年还早些。 王英一家一边守岁，一边看电视节目。一家人看节目入神的时候，赵云升拉了拉王英的衣袖，示意她上楼去。 王英不吱声，跟着赵云升上楼。 “干嘛呀？”王英问，“大雪天，该不会还要跳舞？” 赵云升笑：“英子想跳吗？” “不想，冻死了。”王英说。 赵云升呵呵笑：“下雪不冷，化雪才冷呢。” “真跳啊？”王英觉得以赵云升的浪漫性子，真的能做出大雪天跳舞这事来。 “不是，有东西给你看。”赵云升说。 “你有新作品了！” 赵云升只是笑，两人到楼上房间，赵云升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手稿，递给王英。 “你什么时候写的啊！”王英接过来，激动地问道。 “陆陆续续写的。”赵云升笑着说，“想给你个惊喜。” “我看看，我都好久没看你作品了。”王英坐到书桌前，一边翻看一边说，“还给我搞保密。” 赵云升笑着给王英倒了杯热水，坐在她旁边陪她看。 王英一开始还和赵云升讨论书里的剧情，很快就看入迷了，一句话也不说。赵云升拿了热水袋放进她怀里，又给她披上毯子，她都像不知道一样。 连陈秀琴喊他们下楼把两个孩子抱上楼睡觉，王英都没听到。 赵云升悄悄地下楼，两个孩子都已经睡着了。赵云升把她们抱回房，安置她们睡觉，然后又悄悄回到王英身边。 赵云升又陪了王英许久，他看看手表，已经过了一点，他终于喊了声王英。 “英子，明天再看吧。” “我再看会儿。”王英说。 “已经一点多了，反正今晚看不完，先睡吧。”赵云升说着捏了捏王英的后颈。 “一点多了？”王英抬腕，看了眼手表，“还真是。那得睡了。” “如何？”赵云升问。 王英认真说：“是你目前所有作品中最好的！它值得一个文学家。” 赵云升笑了：“有英子这句话，我就值了。” “我认真说的。”王英说，“比起之前的小说，更有画面感，也更有深度。云升，你在写作路上，又跨上了一个新台阶。” “那太好了。”赵云升握住王英的手，“你那么成功，我生怕自己落后你太远。” 王英看着窗外的雪，突然说：“坐久了身子有点僵，我们跳会儿舞吧。” “好啊。”赵云升放了一个舒缓的音乐，拉着王英去雪地里跳舞。 大雪纷纷扬扬，雪落在两人肩头，赵云升说：“瑞雪兆丰年，明年会是好年成呢。” 王英想着她明年的工作计划，想着赵云升的新书，点头：“嗯，明年一定是好年。” “有你的日子，年年是好年。”赵云升拥着王英，在她眉间落下一个吻。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