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八零小甜妻》 第1章 [穿越重生] 《娇宠八零小甜妻》 作者：夏挽歌【完结+番外】 简介: 宋春蔓被继妹下药陷害，未婚先孕，青梅竹马孙文彬不嫌弃也执意娶她 她却觉得愧对他，婚后哪怕他骤然变脸，婆母小姑子百般刁难，她也忍气吞声，为他们洗衣服做饭打扫屋子，甚至连工资都如数上交。 可万万没料到在她患癌临死时才知道，被他们强塞过来含辛茹苦养大的“养子”，竟是丈夫和继妹的私生子！ 再一睁眼，重回领养孩子时，宋春蔓手持丈夫跟继妹缠绵悱恻的私密照冷笑—— 离婚可以，你必须净身出户！ * 顾霆州生得星眉朗目，肩宽腰窄，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团长，众多姑娘都对他暗许芳心，想跟他喜结连理 可偏偏他谁也看不上，就看上了那个“声名狼藉”的女人 一个婚前失贞，还带着闺女的宋春蔓 更荒唐的是，他不仅娶了她，把她的闺女记在自己名下，还对她千依百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将两人宠成了家属院里人人羡慕的娇娇儿。 众人哗然，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对他说：“就一个二婚女人和丫头片子，别太惯着了！” 对此，他冷戾看着对方辟谣—— “媳妇我的，娃儿我亲生的，我不宠她们难道宠你？” 内容标签：种田文 重生 甜文年代文 轻松 主角视角宋春蔓顾霆州 一句话简介：没羞没臊的二婚带娃日常 立意：坚强自立，为美好生活而努力 第1章 001. “你现在已经乳腺癌晚期了……” 宋春蔓恍恍惚惚从医院里出来，耳边还响着医生刚才对她说的话。 乳腺癌…… 晚期！ 其实她早就感觉到自己身子不舒服，只是家里的钱都在男人孙文彬手里，觉得她一点病就小题大做，不给她拿钱看病。 她实在没办法才借了钱来医院检查，哪知道结果竟然是晴天霹雳的噩耗。 医生说了虽然是晚期，但以现在的医疗条件如果能治疗还可以延长三四的寿命，要不然就只有半年时间了。 这一路回去，宋春蔓脸色惨白，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男人开口说要钱。 她虽然跟孙文彬结婚十八年，在孙家做年做马了十八年，可男人却对她不喜，不为别的，就因为她被继妹宋玉珊陷害失身，肚子里带着孩子嫁给他这件事。 宋玉珊是继母刘永丽带来的孩子，只比宋春蔓小几个月，从小到大，宋玉珊什么都要跟她抢，最后竟然给她下药，害她失身有孕，想打也打不掉。 正所谓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她的亲爹宋志强只简单的责骂了她几句，最后还愿意把她嫁给他向来看不起的孙文彬。 所以孙文彬是知道这件事的，也愿意接受她，但结婚后没多久就变了脸，在家没给过她好脸色，现在别说拿钱了，吃饭男人都不让她上桌。 宋春蔓脑子里一团乱，她到了家，开了门，却发现客厅里没人，正想叫人，却听到书房里面传来声音—— “妈，爸说了，等宋希悦那小贱蹄子高考后就把她嫁出去拿彩礼，然后给你买轿车，这样咱们家就车子咯！” 宋春蔓闻声有些恍惚，这是她养子孙光耀的声音。 她现在在外面，他在书房里面叫谁当妈？ 还直呼她大名，骂她女儿是小贱蹄子？ “真的吗？文彬？你要给我买轿车？”一个女人惊呼的声音响起。 宋春蔓整个人怔住了，这是宋玉珊的声音。 她养了十三年的儿子孙光耀喊宋玉珊为妈？ “那当然是真的，一个野种还要上什么大学，浪费老子的钱！” 这是孙文彬的声音，他竟然没有否认？ 宋春蔓脸色惨白，死死盯着门缝，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原来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竟是丈夫和宋玉珊生的！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撞到边上的花瓶，弄出了动静。 很快，里面的三人出来了。 看到是她，三人脸色都变了。 宋玉珊看到是她，脸色瞬间一变，“姐姐，你怎么回来都不出声的，跟鬼一样。” 宋春蔓没理她，只捂着一阵阵疼痛的胸口看着孙文彬问：“孙光耀是你跟宋玉珊的儿子？” 孙文彬脸色也微变，“所以你都听到了？” “是。”宋春蔓咬牙切齿，不甘心地再问孙文彬：“你告诉孙光耀是不是你跟宋玉珊的儿子？” 孙文彬闻言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了，索性就承认了，“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也懒得解释了，没错，光耀就是我跟玉珊的儿子，要不是你一直不肯离婚，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轻飘飘的几句话如同一根根银针扎进宋春蔓的耳朵里，这些年，虽然他对自己态度冷漠，但一直也没有离婚，她一度以为他是个还负责的男人。 可如今这个男人，终于撕下了他最后的面具。 她红着眼看着他，“孙文彬，你是不是人？你们生的孩子，却丢给我来养？还瞒了我这么久？” “你婚前都能跟别人怀了野种，我怎么就不能跟青青生孩子了？”孙文彬冷声道，“你要是不高兴，那咱们就离婚！也省得我天天看你一副黄脸婆的样子！” 当初的事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可现在却说这样刺耳的话，宋春蔓胸口痛得呼吸喘不上来了。 孙文彬见她这副模样有些不耐烦了，“行了，你现在赶紧去做饭，我们都快饿死了。” 宋春蔓听到这话心彻底死了，十八年了，她给孙家做牛做马，没想到竟然换来这样的结果。 好好好得很！ 她指尖掐着掌心，嘴角微微拧笑，“好，一会我下楼买点熟食。” 孙文彬听到这话满意得很，“去吧，顺便帮我买点酒！” 宋春蔓转头就进了房间，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宋玉珊害她，亲爹也向着宋玉珊，孙文彬也跟她苟且，瞒了自己这么多年，现在竟然还想害她的希悦！ 现在她要死了，以后护不了希悦，孩子在孙家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既然这样，那大家都别想活了！ 这些年，大概她太老实了，所以孙文彬没有防着她，她飞快地打开抽屉，将存折和银行卡找出来，连同密码和户口本塞进信封，然后提着菜篮下楼，把信塞进邮箱里。 希悦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这是宋春蔓唯一能留给她的东西。 很快，她买了几个熟菜回家，按捺着内心的激动又去了厨房，把菜装上盘，撒上了药粉搅拌。 她把菜端上桌，叫了三人过来吃饭。 看着桌上的三荤两素，和一边低眉顺目的女人，孙文彬很满意，“行了，你今天就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说罢，夹起一块红烧肉送到宋玉珊嘴边。 “爸爸，我也要！”孙光耀见状嘟囔道。 “行行，你也有。”孙文彬立马也给他夹了一块。 宋春蔓坐了下来，小口着扒着饭，微笑地看着面前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只不过片刻，孙文彬突然捂住腹部，脸色发青："这菜有......" 话音未落便栽倒在地。 宋玉珊吓得当即尖叫起来，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宋春蔓，“宋春蔓，你在菜里……” 她的话也没说完，嘴里一口鲜血喷了出去，随后像断线木偶般轰隆倒在地上。 而随后孙光耀也惊恐地倒在了宋玉珊身上。 宋春蔓看着三个人倒地的扭曲姿势，嘴角微笑，下一瞬，整个人也倒在了桌边。 她瞪大的眼睛正对着窗口，窗外夕阳映得格外艳丽，就像初升的朝阳…… 如果有来生，她一定要让这对狗男女不得安生！ * “宋春蔓，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宋春蔓只觉得头疼欲裂，耳朵也出了问题，刚才明明孙文彬亲眼倒在她面前了，这会儿竟然她听到他的声音？ “反正咱们现在也只有希悦一个孩子，这个小孩不如咱们领养了吧？” 宋春蔓被他一扯，混沌的脑子有几分清醒。 站在她面前的是年轻时候的孙文彬，他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眼神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而他旁边正是年轻时候的宋玉珊，还有几个职工院的婶子们，都在盯着她，等着她开口。 宋春蔓有点蒙了，微微抬着手，手指白皙，光滑，纤细，是她年轻时候的手。 她好像重生了？ 重生回到孙文彬跟宋玉珊的孩子被放在他们职工大院门口故意让她领养的这一天？ 见她不应声，孙文彬恼火了，“宋春蔓，你是不是聋了，我他妈的在跟你说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啪啪两声，宋春蔓两巴掌狠狠地甩在他的双颊上，“领养你妈的领养！” 第2章 第2章 第2章 002. 突如其来的两巴掌，打得孙文彬面颊火辣，两眼发昏，脑子发胀。 他懵了，其他人也懵了。 职工院里有谁不知道宋春蔓对孙文彬那是言听计从，半点不敢忤逆的，没想到现在她竟然敢打他？ 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还是宋玉珊率先反应了过来，看着宋春蔓气道：“姐，你疯了，竟然敢打……” 她的话还没说完，宋春蔓啪啪的两巴掌就朝她甩上打过去，“我让你说话了吗？” 宋玉珊被打得晕头转向，身子差一点就站不稳了。 这下孙文彬反应过来了，当即把孩子递给一边的婶子，指着宋春蔓，“你他妈的真疯了，打我就算了，你还……” 啪的一下，宋春蔓又一巴掌打在他过去，“你打的就是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你说领养就领养？也不看看家里什么情况？” “你爸瘫在床上要死不活，你妈一个月吃药要花那么钱，你妹马上就高考了，我们还要上班，领养了是给你妈、你爸还是你妹来带？” 众人闻言瞬间就不敢帮腔了，孙家是什么光景大家都知道啊，老两口子的病都折腾得够够的了，怎么还能领养一个孩子呢？ 孙文彬原本想打回去的，但她这么一说，他都不好发火了，“那你不会好好说，犯得着对我们动手？” “我不打你你能清醒？”宋春蔓冷道，“这个孩子，我不同意领养！” 一听这话，宋玉珊急了，“姐，这孩子这么小就被扔在这里，怪可怜的，你还有没有点爱心了？反正现在也在带希悦，多带一个就多带一个呗。” 宋春蔓直接宋玉珊，讥笑道：“你有爱心？那你把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带回去好好养啊！” 宋玉珊脸色微变，“我……我大专还没毕业，还是学生怎么能领养？” “不能就给我闭嘴！”宋春蔓指着她呵斥，“少在那里指挥我。” 众人原来还想多嘴的，但是一听她这么说，也不想开口了。 再开口，人家也该骂她们了。 反正他们也不想领养啊。 见心爱的人被骂，孙文彬立马又道：“是我说要领养的，你冲她喊什么，我见这孩子可怜，领养有什么不对？大不了你辛苦点，我也帮着你带不就行了吗？” 宋春蔓闻言笑了，让她辛苦点，还帮她带？ 真他妈的会慷他人之慨！ 这时候，孩子突然哇哇哭了起来，孙文彬立马就道：“你看，我一说要领养，这孩子就应声了，这说明他跟我们有缘分。” 一边的婶子也觉得孩子可怜，忙道：“春蔓啊，我看反正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也没有生二胎，不然领养了吧？” 宋春蔓冷笑了声，“这么多年我们没有二胎，不是我不生，那是因为他不行。” 众人闻言震惊转眸看着孙文彬，他现在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一边的孙文彬气炸了，“宋春蔓！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我为什么不跟你睡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宋春蔓笃定了他不敢把当初事情的原因说出来，要不然宋玉珊就得受牵连！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自从我生下希悦后你就一直不跟我同房，那就是因为你不行。” “你……”孙文彬气死了，他不想跟这个女人争这个，“你别给我扯开话题，反正我不管你什么态度，这孩子我今天就领养定了！” 看着他气极败坏的样子，宋春蔓笑了笑，“怎么了？这孩子你为什么非得要领养？” 说罢，她看了孩子一眼，又抬眼看面前的二人。 宋玉珊身子很圆润，看着有些富态。 最近一段时间，她一直在学校没有回家，所以宋春蔓并不知道她的情况，现在看着终于能明白她为什么变得有些胖了。 “我看这孩子的面相挺像你跟宋玉珊的，该不会是你们两个偷偷生的，所以才你非要领养不可吧？”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觉得不对劲了，纷纷看着孙文彬，又看了一眼孩子，立马就道—— “这么说的话，这孩子确实有点像文彬啊，也有点像青青。” “青青这身段这么圆润，看着也不对劲，该不会这个孩子真的是你们两个生的吧？” “对啊，一个孩子而已，不领养就不领养呗，文彬你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宋春蔓嘴角微扬，虽然她手里现在没有他们通奸的证据，但是这时候流言可比证据来得实在。 一边的宋玉珊却脸色大变，宋春蔓突然说这话，难道是她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吧？ 她立马辩解：“姐，你想领养就算了，冲我泼什么脏水？” 孙文彬也立马冲宋春蔓大吼，“我看你今天是疯了，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宋春蔓却直接逼近他，“所以你告诉大家你为什么非领养这孩子不可？” 孙文彬被他逼得后退了一步，说话的底气都有些不足了，“我，我就是看这孩子可怜，再加上我们没有儿子，所以才想领养的。” 宋春蔓冷笑，“领养不可能！你敢把这孩子领进门，那他就是你的私生子，我就把事情捅到你们领导那儿，让他们来给我作主！” 孙文彬今天不知道宋春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性情大变。 但是不能让她这样闹下去了，要不然孩子可就真不领养不了。 他只能拿出杀手锏了，盯着她冷道：“宋春蔓，这都是没有的事，你再这么胡闹，咱们就离婚！” 他说完，空气安静了几秒。 宋玉珊马上跟着道：“姐姐，你别乱说话了，小心姐夫真的跟你离婚啊，到时候你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女儿，还有谁敢要你啊。” 这时候离婚多大的事啊，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上辈子，宋春蔓就是怕流言不敢离婚，所以一直忍着，孙文彬就一直拿捏着她。 这一世，她还没开口了，孙文彬竟然先说了。 “离就离。”宋春蔓冷笑看他，“明天上班了，咱们就去厂里开离婚介绍信！” 第3章 第3章 003. 若是之前孙文彬提离婚，宋春蔓肯定不同意的，但没想到她今天竟然直接答应了。 其他人又懵了，孙文彬也又傻眼了。 众人都在看着，他现在要是说不，面子就有些挂不住了，“好，离就离，这次谁不离谁孙子，我看到时候离婚了你……”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宋春蔓直接绕过他进了大院。 离婚不是儿戏，大伙都在劝孙文彬别冲动，宋玉珊也在劝他，“姐夫，你快去劝劝姐姐，可千万不能离婚啊。” 他们两个离婚了，谁来养她跟谢金河的儿子？ 孙文彬闻言只冷哼了声，“放心，她不会跟我离婚的，等她气消了，肯定会哭着求我不要离婚的。” 结婚四年，每次宋春蔓生气他从来不去哄，要不了半天她就乖乖过来找他说话，所以这次她也不会真要离婚。 宋家那边肯定也不同意她离婚的，真离了，她一个女人家，又要上班，还要带孩子，没有一个人帮忙，能活得下去？ 而且，他本来喜欢的也是宋玉珊，要不是当初为了解决宋玉珊对宋春蔓下药那点事，他才不会跟宋春蔓结婚，真要离了那才好，到时候他就跟宋玉珊结婚！ 这边，宋春蔓回到家就在门口碰到婆婆张翠花。 看到她，张翠花怔了一下，立马就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文彬呢？孩……” 她说着下意识捂了自己的嘴，然后赶紧改口：“菜呢？你们不是去买菜了吗？” 看她这副样子宋春蔓就知道孩子的事情她也知道，只冷冷地盯着她道：“菜你儿子拿着。” 说罢，她进屋直接回了房间。 房间里，她的小希悦还在睡觉，大概是有点热了，她白皙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睫毛卷翘，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意。 上辈子在招待所被宋玉珊下药，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好像进了另外一个房间，把里面一个昏沉的男人给强睡了。 但那时候猜得到宋玉珊要带人来抓奸，她解决完事情都来不及看清那个男人就跑了。 所以孩子的爹是谁她并不知道，后来想打掉孩子医生也不给打，怕大出血，所以她并不喜欢这个孩子。 重生能再见到软糯的闺女，宋春蔓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管孩子爹是谁？只要是她生的那就是她的！ 不过，眼下还是要先找孙文彬的把柄，这样能在离婚的时候多为自己争取一点利益。 宋春蔓当即去翻箱倒柜，最终在衣柜底发现了一个上锁的小铁盒。 她直接拿着斧头把小锁头给翘了。 盒子里面有一百块多钱，一些票据，两张存折，还有不少信件和一些照片和卡片之类的。 宋春蔓看着照片，是宋玉珊跟孙文彬的！ 第3章 有在宋玉珊学校拍的，也有出去玩的时候拍的，姿势亲密无间，上面的日期都是这一年内的。 虽然早知道他们苟且在一起了，但看到照片宋春蔓身子也不自觉抖了抖。 很快她收拾情绪，打开了存折，一张定期，一张活期，活期没什么钱，定期竟然有两千块钱！ 结婚四年，她上班的钱都变成家用了，而他的钱都存在这里了。 不过以后这里面的钱就是她的了，因为她现在知道存折的密码。 她又随意打开几封信件，日期也都是近这一年内的多，里面的内容充满了暧昧，还有涉及怀孕和孩子，以及怎么策划让她领养的事。 毫不避讳的内容，让她越看越是恶心。 但无所谓，现在这些信件和照片就是她离婚的筹码！ 宋春蔓把钱收进口袋，又把盒子里面的东西全都收起来，一转头就看到孩子已经醒来坐在床上。 她的眼睛还有些睁不开，头发乱糟糟的，看着呆萌呆萌的。 宋春蔓当即上前，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悦悦你醒啦？” 小姑娘愣住了，妈妈好像一直不喜欢她的，也从来不会这样亲她的，但现在…… 她眨巴着大眼睛，怯生生地绞着手指，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几分不确定：“妈妈？” 宋春蔓指尖轻点了她的小鼻子：“今天妈妈带你去吃东西，买新裙子，好不好？” “真……真的吗？”小姑娘眸子倏地亮起，又突然黯淡，“可奶奶说我是赔钱货，不配买新衣服……”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宋春蔓的心里，原来她对女儿的冷漠就是孙家委屈孩子的那把刀，她才是那个最该被打的人！ “才不是……”她弯腰，将孩子小小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声音哽咽：“以前是妈妈不好，以后悦悦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买！” 小姑娘在她怀里僵了一瞬，随后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悦悦听妈妈的话。” 宋春蔓给孩子梳了两条辫子，又给她换了新衣服，等她们从房间里出来张春花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她的房间里只传来公公孙有庆“嗯嗯啊啊”的叫唤声。 宋春蔓懒得理他，直接骑着自行车带着孩子出门。 大院门口人还没有散去，有婶子跟宋春蔓说孙文彬跟其他人把孩子送去福利院了。 宋春蔓不管他们把孩子送哪里，只要她在孙家一天，这个孩子就进不了孙家的门！ 寒暄过后，她带着闺女直接去了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里面的肉肉可好吃了，小姑娘第一次单独跟妈妈来吃，开心坏了，一下自行车就往门口跑。 她跑得太快了，正好从门里出来两个男人，就直直地撞了上去。 宋春蔓吓一跳，再定眼一看，为首的男人已经把孩子拉住了。 那男人一身笔挺的军装，高大挺拔的身躯像一堵坚实的墙，他剑眉下星目锐利，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峻气息。 宋春蔓赶紧放了自行车走上前，看着男人，“不好意思，孩子跑得太急了，没给您添麻烦吧。” “没事。”男人看了她一眼，又蹲下身，看着孩子，“小朋友，你刚才没撞疼吧？” 小姑娘当即往那女人身后躲，小脑袋摇了摇。 男人也很快起身，看着女人，“人多的地方要注意看着点。” 宋春蔓笑着点头，赶紧拉着孩子的手，然后进了饭店。 男人回头看了母女两人一眼，只觉得那个女人好像有点眼熟，身上的味道似乎也有点熟悉。 有点像当初那个把被下药的他给强了，还扔了五块钱在他身上，把他当卖身鸭子的女人！ 第4章 第4章 004. 一说到这个顾霆州就来气，当初他在招待所休息，结果被陈雅芳下药，最后竟然被另外一个女人给强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欺负自己的那个女人，可奈何当初他迷迷糊糊的，记不清她的长相了，招待所登记的名字也都查过了，都不是。 而这种事，他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查，要不然他里外的面子都没有了，所以事情一直没有进展。 不过，他知道睡自己的那个人，不是陈雅芳。 “团长，怎么了？”警卫员见他不动便问道。 “没事。”顾霆州收回视线缓声道，等他找着人了，一定要跟那个女人好好算一笔账。 宋春蔓此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她心想着，肯定是孙文彬跟张翠花还有宋玉珊他们几个在背后骂她。 不过没关系，现在已经十点了，还是吃饭要紧。 她点了孩子爱吃的红烧肉，香菇炒鸡肉，还有糖醋排骨，再来一个炒青菜。 看着满满的几盘肉，小姑娘双眼睛瞬间瞪大，说出的话还有些担心，“妈妈，咱们真的可以吃这些吗？爸爸和奶奶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吧。” 宋春蔓夹了一块肉递到她嘴边，“咱们吃完了不让他们知道就好了，就算他们不小心知道了，有妈妈在你怕什么？” 小姑娘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张着小嘴一口把那块肉吃了，瞬间又眯起眼睛，小嘴儿含糊一声“真好吃呀”。 宋春蔓就这么看着她吃，吃到最后，母女两个把四个菜都吃光光。 宋希悦以前在家里都不敢吃太多，但今天，她满足地打了个嗝，觉得妈妈现在变得好好啊，她好喜欢。 吃完饭后，宋春蔓带着孩子去了银行办了一张存折，把孙文彬定期里面的钱全部取转到自己的存折里。 弄好后，她才带着孩子去街道办开了证明，定了招待所的房间，然后再去找中介问房子的事。 她是先打算租房然后再找机会买房的。 今年他们市正在试点购房补贴三三制，个人支付1/3，政府和单位补贴2/3，她手里有两千，如果不够，到时候再从孙家和宋家拿或者贷款。 不过现在不管买房还是租房都没那么好找的，她把想要的房子和中介说好后，就带着孩子去百货大楼慢慢逛。 而那边，因为宋春蔓不愿意领养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孙文彬也只能跟宋玉珊和张翠花把孩子送去福利院。 不过他跟院长说好了，让他们照看几天，等他说服了宋春蔓就亲自来接这孩子，让院长别把孩子送出去。 院子虽然不明白也不理解，但是也只能皱眉点头，“你们得赶紧带回去，要不然有人领养，那我们就只能送出去了。” 孙文彬点点头，之后，一行人回了职工院，宋玉珊便回了宋家，要跟宋志强说明情况。 而孙文彬跟张翠花回到家也已经十二点了，他们本以为宋春蔓做好饭菜等他们回家，可哪知道进了屋，屋里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跟孩子都不在家。 厨房边上，木盆里堆着昨晚换下的衣服，泡了大半天，四月天的热劲儿催得馊味直往鼻尖钻，混着屋里的霉味，让人胸口发闷。 灶台冷冰冰的，早上吃剩的碗筷还泡在水盆里，油腻的瓷面上落着几只苍蝇，嗡嗡地绕着圈。 张翠花想去倒杯热水，拎起水壶晃了晃，结果是空的！ “这死贱人，跑哪儿去了？”张翠花的火气直往上冒，转身想去里屋找老头子，可刚推开房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熏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床上的老头子不知何时拉了，深色的褥子上洇开大片污渍，顺着床沿往下滴。 张翠花捂住嘴后退两步，她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布满了怒火，“宋春蔓这个死贱人，家里这么多活，她死哪里去了。” 可孙有庆已经瘫了，回应她的只有他的嗯嗯啊啊。 张翠花气疯了，又去了厨房和房间里找，还是没找着人。 直到隔壁跟她说，宋春蔓带着孩子出去了。 孙文彬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响，“这个贱骨头，真是反了天了，今天还会给我们使脸色，看来平时我对她们母女两个太好了。” 张翠花也骂骂咧咧，“离婚，必须跟她离婚，我看到时候她带那个小野种还有谁敢要她。” 孙文彬此时要离婚的心也已经达到了顶点，他甚至都已经想象得到，宋春蔓跪地求饶不要离婚的画面了。 这一次，他必须给那个贱人好好长记性，跟他对着干的下场！ 不过，再怎么样他爹那儿必须得先收拾。 他跟张翠花两人合力给他爹换了床单和衣服，臭得他快要吐死了。 之后，他们二人就在家等着，等宋春蔓回来做饭，可一直等到一点多，她竟然还没有回来？ 张翠花实在是饿，孙有庆在房间里也一直啊啊地叫，她没办法了，只能煮点面将就了。 但孙文彬没有心思吃了，因为平时都是宋春蔓做饭，她做的饭好吃，他妈做的饭实在是难吃，更何况还换了一次床单。 他随便吃了几口，便回屋睡觉等着宋春蔓回来，哪知道一觉醒，都五点了，宋家的人都来了一回了，那个女人还不回来。 第4章 母子俩人谁也不做饭，就一直等啊等，等到晚上七点了，宋春蔓终于带着孩子回来了。 母女两人都穿了一身新衣裳，神采奕奕的。 孙文彬心里憋着火，看着宋春蔓，“你去哪里了？这么晚了不回家做饭？” 宋春蔓知道一会有一场仗要打，赶紧让孩子先去隔壁*，然后进屋。 见她没搭理自己，孙文彬气得直接跳起来，指着她，“宋春蔓，你他妈的是聋了吗？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 宋春蔓冷脸看着男人，“你狗叫什么？我们都要离婚了，你还指望我给你们做饭？你要不要脸？” 她的话让孙文彬愣了一下，这个贱人，难道这次真想离婚？ 一边的张翠花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只尖叫起来，“只要你还在孙家一天，你就得做事，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去做饭，我们都要饿死了！” 看着她尖嘴猴腮又刻薄的模样，宋春蔓还真是没忍住，一把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摔在她面前，“那你赶紧死吧，老不死的东西，我现在都要跟你儿子离婚了，你还想使唤我？” 杯子砸碎在张翠花脚边，飞溅的瓷片吓得老太婆连连后退。 孙文彬也头一次见到宋春蔓这么生猛，有点吓住了。 他还没说话，宋春蔓就看着他开口：“明天就要去厂里开介绍信了，我现在是来跟你谈离婚条件的，可不是来伺候你们两个有手有脚的废物。” 第5章 第5章 005. 她的话落，孙文彬还没反应，张翠花就已经先骂起来了，“离婚你还想谈条件？孙家一分钱一样东西你也别想拿走！带着你的野种，给我滚……” 她的话还没说完，宋春蔓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过去：“老不死的东西，这些年你们孙家吃、穿的用的都是我的工资，连你棺材本都要让我挣，你敢说不给我一样东西？” 说完，转头就朝孙文彬甩了一张照片过去：“你要是敢不给我一样东西，我让你们孙家在这职工院永远抬不起头！” 张翠花万万没想到，向来尊敬公婆的宋春蔓竟然敢出手打她，她人都懵了。 而照片被甩在孙文彬怀里，他当即拿起一看，竟然是他跟宋玉珊的合照？ 这合照他不是锁起来藏好了吗？怎么在宋春蔓手里？ 想到什么，他当即转身冲进房间，结果发现自己藏东西的小盒子里全空了！ 他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宋春蔓竟然把他的东西全拿走了。 完蛋了！ 他直接冲出房间，指着女人，“你，你把我的盒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拿走了？” “是。”宋春蔓冷笑了声，“你跟宋玉珊那点破事我全知道了，你现在最好跟我说话客气一点，要不然明天我就把你们这些东西交到厂领导那里，到时候是游街还是坐牢那可由不得你。” 张翠花原本还很神气的，一听这话，这下也哑火了。 孙文彬的怒火也猛地一滞，像被掐住脖子一般，涨红着脸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因为，她说的情况非常有可能。 要是让厂里知道他们的事，他工作不保，名声肯定也全臭了，再严重了一点，他们两个还真有可能得去游街啊。 他深吸一口气，“那你想怎么样？” 宋春蔓直接坐了下来，也不想跟他废话，“我们离婚，房子给你们住，但我的嫁妆、我买的东西我全带走，另外，你们再给我一万块钱。” 她的话，如同平地里的一声雷响，把孙文彬跟张翠花耳朵炸得嗡嗡响。 孙文彬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只再问：“你说什么？要全部嫁妆，还有一……一万块？” “是。”宋春蔓应声，“一万！” 当年为了不让她被下药的事情闹大，宋家给了她介绍了孙文彬，还给了她三转一响，衣柜和梳妆台当嫁妆，要离婚了，这些东西她肯定要带走的。 张翠花气得直接跳起来，“宋春蔓，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你干脆去打劫好了，还一万块？” “你知道一万块钱是多少吗？就文彬现在的工资，不吃不喝也得存十几年才有，你怎么敢开口？” 孙文彬也咬牙道：“是，你这是异想天开！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你不是不知道？你这是想我净身出户？” 宋春蔓挑眉，“这些关我什么事？我只要结果！再说了房子不是给你们住了吗？” 房子是单位的，她想要也带不走，而这个食品厂职工院，有宋家人和孙家的人住在这，她也不想呆，所以房子让给他们。 孙文彬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就是不想离婚，“宋春蔓，你不想离婚就直说，你要是不想离婚，现在就跟我下跪道歉，我就原谅你今天对我说的一切。” 宋春蔓闻言扑哧地笑了声，是这些年她的卑微和委曲求全，所以才造就了孙文彬的自大，她有罪，但这婚，她离定了！ “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那我现在就把你们的信件和照片送到领导那儿！”她冷声道。 “你……”孙文彬气得脸都绿了，“宋春蔓，你也有把柄在我这里，宋希悦可不是我的孩子，你若是把我惹毛了，你当年被人糟蹋的事情我就全抖出来，到时候你名声也不保。” 宋春蔓冷笑看着他，“我手里还有当年宋玉珊的道歉信，你要是敢，我就让宋玉珊进去蹲牢房，我那亲爹，宋志强副厂长也不会放过你，而你的儿子也将会有一个罪犯的亲妈。” 张翠花吓得不敢大声喘气，天啊鲁，这个儿媳妇真疯了。 这是要鱼死网破？ 她一想到宋春蔓以后不在了，家里没人干活了，心就抽疼，再一想她还要那么多钱，真想晕过去。 她赶紧上前拉着自己的儿子到一边，低声道：“她手里拿着你们的把柄，要不然这次你去哄哄她，这婚不离了吧？” 哄她？孙文彬不想，认识这么久，又结婚四年，向来只有宋春蔓向他低头，他什么时候哄过那个女人？ “我不！”他咬咬牙道，“我要是哄她，她肯定鼻子都要上天了。” “可，可我看着她好像真的要离婚。”张翠花道，“真要离了，让她拿这么多钱走，咱们也不划算啊。” 孙文彬原本还觉得宋春蔓这次只是闹情绪的，但看现在的情况她好像是来真的，他的心也没来由的慌乱了。 说实在的，他也不是那么想离婚的，有宋春蔓在家里，家里井井有条，什么事都不用他们忙活，而且，她还能上班赚工资。 但一想到刚才她那副样子，他心里就来气。 都到这份上了，还要他哄？ 他不要面子的吗？ 等离婚后，她知道一个女人带孩子有多不容易的时候，她肯定要回来求他复婚的。 “不，这婚我离定了。”他气道，“但是钱我们肯定不给那么多。” 真要他们家也没有。 孙文彬看着张翠花，“我来跟她谈。” 说罢，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转头看着宋春蔓，“嫁妆你可以拿走，但是一万块我们是真没有，五千行不行？” “不行！”宋春蔓凛然道，“就一万。” “这一万块我们上哪里去找啊？”张翠花真的要哭了，这个儿媳妇，到底中了什么毒啊，变得这么恶毒。 “那八？”孙文彬沉声道“你看我们家，我爸躺着，红霞也马上高考了，我妈还要喝药，一万块是真没有！” 宋春蔓看着面前二人的模样，有点想笑。 但她想了一会，有点担心再扯下去孙文彬会破罐子摔破，她现在才刚重生，可不想花太多时间在这种男人身上。 “行吧。”她缓缓起身，看孙文彬：“看在希悦叫你这么多年爸爸的份上，八千就八千。” “一言为定。”怕她反悔，孙文彬立马就道，“你拿了我的存折，那里面有两千，那我只差你六千了。” 宋春蔓挑眉，“最迟后天我要拿到全部的钱！” 第6章 第6章 006. 孙文彬还能说不吗？ 说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进房间收拾东西打包走人。 宋春蔓先拿了一部分的衣服，当她提着东西到隔壁林家接孩子时，林家大婶便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宋春蔓轻轻咬唇，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婶子，那孩子孙文彬是要非要领养不可，所以我只能跟他离婚了。” “他非要领养？”林婶诧异。 宋春蔓红着眼点头，“那孩子肯定是她的，我现在总算知道这些年为什么他不愿意碰我，原来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林婶眼睛越瞪越大，“该不会那孩子真是他跟你妹妹的吧？难怪晚上宋副厂长来孙家了，肯定是想劝你的。” 宋春蔓眸光一转，今晚宋志强来过孙家？ 宋家也是在职工家属院的，只不过宋志强是领导，住的地方当然跟孙家不一样的，也是有一点距离的，不过都是同个大院的，他们过来也正常。 第5章 她微微垂眸，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林婶当即就骂了起来，“这对狗男女，偷人竟然偷到自家里来，真是不要脸！” 宋春蔓觉得林婶的脑子转得可真够快啊，她都还没说完呢，人家都说完了。 “婶子，这事关重大，他们肯定不会承认，有可能还会反咬我一口的，我眼下离婚的事还没有办完，不想惹事，今晚跟你说这些你就听了个当个笑话，我先回去了。” 林婶哪不知道这些啊，“你放心，婶子不多嘴。” 宋春蔓就拉着孩子离开了。 才走了没几步，她就已经听到里面林婶在和家里的儿女编排孙文彬和宋玉珊，还说她太可怜了。 职工院里其实好人还是很多的，林婶也是其中之一，她没什么大缺点，但是个大嘴巴。 不管什么事儿，只要听上一点，都能给你说出一出戏来。 有这个传话筒，用不了多久，制衣厂家属院里孙文彬跟小姨子背着发妻有了私生子还逼妻子离婚的事情就会传遍了。 那时候，她已经离婚了。 她正高兴着，身边的小姑娘却突然问道：“妈妈，什么是离婚呀？” 天真又惊讶的语气，宋春蔓微微一怔，很快笑道：“就是我跟你爸爸以后就要分开住了，他也不再是你爸爸了。” 小姑娘脚步顿了一下，“那咱们今晚还要回家吗？” “不回了，以后咱们都不回那个家。”宋春蔓笑道，那不是家，是牢笼！ “真的吗？”小姑娘的声音里透着欣喜。 那太好了吧，她也不喜欢那个家，奶奶经常骂她，还趁妈妈不在的时候偷偷掐她，好疼好疼的，爸爸和姑姑也不喜欢她，总骂她野种。 她问过别人野种是什么意思了，反正是非常不好听的话。她怕妈妈难过，所以没有和妈妈说。 “当然真的，以后你就只跟妈妈住。”宋春蔓笑道。 今天她特意订了招待所最好的房间——带独立卫生间的单间。 洁白的床单散发着阳光的味道，柔软的床垫像一片云托着疲惫的身体。 这一晚，没有张翠花尖利的使唤声，也没有孙文彬打鼾的呼噜声，只有闺女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轻轻响起。 宋春蔓将孩子搂在怀里，闻着她发丝淡淡的皂香，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纯粹的安宁。 次日一早，宋春蔓就醒了。 洗漱过后，她就去外面买了早饭，跟孩子一起吃完饭才下楼。 她拿了一块钱给前台，把孩子托付给她照看，又好声叮嘱了孩子好些话后才去厂里。 宋春蔓这个亲爹是制衣厂里的副厂长，当初跟孙文彬结婚后他们也被安排在厂里上班，孙文彬在仓库做组长，而她在缝制车间当流水线工人。 她上了会班，要下班的时候才请了假，然后再去一车间找孙文彬。 他正在对数据。 她等了好一会儿，孙文彬才结束了。 看到她来催促去开介绍信，孙文彬心里有些恼火，“宋春蔓，我再提醒你，你现在要是跟我道歉求我不离婚我们还有可能，等开了介绍信，你想回头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宋春蔓有些恼火了，“孙文彬，你再说这样的话来恶心我，小心我让你身败名裂！” “你……”孙文彬气死了，行，离就离！ 反正宋志强那边早上他找过了，宋春蔓想拿那么多钱，门都没有。 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两人一起到了工会，表明了来意。 工会的干事一听他们要离婚，免不了要巴拉巴拉地劝说几下，让他们先考虑一下，过两天再来开介绍信。 宋春蔓怎么可能愿意，直接道：“这几天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我跟孙文彬同志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我要离婚。” 说罢，她看着孙文彬，“你不会不想离吧？” 这话彻底激怒了孙文彬，他梗着脖子道：“谁说我不想离？开！现在就开！” 那干事见状，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无奈地拿出介绍信，让他们填了信息，盖上公章。 拿着那张薄薄的纸走出工会办公室，宋春蔓看都没看身边的孙文彬：“明天把该给我的钱准备好，我们直接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她说完，转身就走，脚步轻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已经想好了，等租好了房子，然后辞掉厂里的工作，远离孙家和宋家，再做点小买卖。 好好巧不巧的，刚走到厂区的主干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宋志强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宋春蔓！你给我站住！” 宋春蔓心里冷笑，该来的总会来。 “爸。”她淡淡地喊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温度。 “你还有脸叫我爸？”宋志强上前一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昨天你是不是把你妹妹的脸打肿了？她招你惹你了？现在就跟我去给她道歉！” 果然，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顿指责。 宋春蔓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想起前世自己被宋玉珊下药、时，这个父亲是如何轻描淡写地让她“忍一忍”，只因为宋玉珊是他后妻的心肝宝贝。 她抬眸看向宋志强，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道歉？爸，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打她？” “她是你妹妹！你做姐姐的，就该让着她！”宋志强显然没打算听她解释，“别废话，你现在就跟我去给她道歉！” 宋春蔓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道歉，又是道歉，他们就没别的话说了吗？ 不过去宋家也好，正好四年前她被宋玉珊下药的事，她也想跟宋志强和那个继母重新算笔账！ 第7章 第7章 007. 她笑了笑，“好，我回去拿点东西就马上去宋家。” 说完，她也不管宋志强什么脸色，直接转身走人。 /：. 回到招待所，宋希悦看到她当即冲上来抱住她的腿，“妈妈，你终于回来了呀，悦悦上午很乖，哪里都没去。” 宋春蔓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着道：“悦悦真棒，以后妈妈还奖励你去吃大餐！” 宋希悦眼睛瞬间一亮，“我们又要去饭店吗？” 宋春蔓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对，如果你想吃的话妈妈就带你去。” 宋希悦当然是想去的，但是去饭店吃饭要花很多钱的，妈妈赚钱都给奶奶了，她没有钱。 小脑袋想了一会后，她笑眯眯道：“昨天吃过了，悦悦以后再去。” 宋春蔓一会儿还要去宋家，要不然还真的要带她去，“好，以后咱们再去。” 她谢过前台后，去买了饭菜才带着孩子回房间。 吃过午饭，宋春蔓又把孩子托付给前台，才拿昨天复印好的宋玉珊道歉信去宋家。 到的时候，宋志强跟刘永丽还有宋玉珊都坐在沙发上。 宋春蔓没看到他们夫妻二人生的儿子，大概是上学去了。 看到她姗姗来迟，宋志强脸色很不好，“宋春蔓，你什么意思？我让你马上过来跟玉珊道歉，你现在才来？” 宋春蔓神色淡淡道：“道歉？道什么歉？” 宋玉珊当即就站起来，指着自己的脸，“我的脸肿成这样了，大院那么多人看着，你不会不想承认吧？” 宋春蔓看了她一眼，她的半边脸还真的肿了，看来昨天那两巴掌力度还不错。 她冷笑了声，“那你是活该！” “宋春蔓。”刘永丽当即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是你妹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非要打人？” 宋春蔓神色淡淡地看着面前的满脸怒气的继母，随后扑哧地笑了声，“她跟孙文彬睡到一起，搞出私生子，还算计到我头上来，我只打她没找公安，那还是念了姐妹情的。” 她的话落，那三人脸色登时一变，果然跟孙文彬说的那样，她什么都知道了，看来证据真的在她手里了。 宋志强好似被棉花堵住了喉咙一般，一时说不上话来。 一边的刘永丽心里也烦闷。 玉珊这孩子，做事也不保险点，干什么还留那些东西，搞得现在弄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现在她还有一年才大专毕业，当然是没办法带孩子的，而他们有头有脸的，也不可能捡个孩子来养，要不然传出去太丟人了。 所以他们必须先稳住宋春蔓。 想到这儿，刘永丽当即抬眸道：“那也是玉珊年纪小，她也是被文彬骗了而已，你好歹也是孩子的大姨，就把他领养了，我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宋志强也赶紧道：“我已经狠狠批评过他们了，以后他们不会再犯这种错，离婚的事你也别提了，把孩子领养了，以后跟文彬好好过日子，回头也让文彬也跟你好好道歉。” 第6章 宋春蔓听到这话真想抄家伙上去将他们二人狠狠地打一顿出气。 什么叫好歹她是孩子的大姨？ 妹妹跟姐夫苟合到一起，还要她来领养孩子？ 这脸面都不要了！ 她上一世为什么能得乳腺癌，就是被他们这一群不要脸的东西给气的。 现在，她一句话也不想跟他们说。 /：. “不可能。”她眸光阴冷，“这婚我离定了，这个男人，宋玉珊喜欢那就拿去，我不要了。” “你……”宋玉珊看着宋志强。 “离婚了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活？”宋志强软声道，“别人肯定要对你指指点点的，你有为孩子想过吗？” 宋春蔓知道，这几人还是想让她冤大头，做梦呢！ “这就不用你们费心了。”她语气凛然，“我今天来不是道歉的，也不是来跟你们谈领养的，我是来跟你们算账的。” 她说完，直接把复印过的道歉信拍在桌子上，“这是四年前宋玉珊为给我下药那事写的道歉信，明人不说暗话，我要三万块钱，不然我就把这封信送到公安局，重新追究当年的事。” 她说完，一边的那三人登时傻眼了，他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志强不可置信看着她，“你说什么？你要三万块？三万？” “不是三千？”刘永丽也瞪大了眼睛，“你没说错吧，宋春蔓？当初你跟文彬结婚，我们给了你那么多嫁妆，你现在怎么敢张口就是三万块？” 宋玉珊更是直接跳了起来，“宋春蔓，你有病吧，跟文彬要一万块不说，现在还跑回家里要三万，我看应该把你送去精神病院关到死！” 听着她的咒骂，宋春蔓神色无波，只看着宋志强道：“宋副厂长，咱们厂长还有一年就应该退休了吧？如果不出意外你应该能顶上去，但如果这时候，宋家这些破事捅出去，你说你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她话音刚落，宋志强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像被突然拧紧的煤气罐，“噗”地熄了个干净，只余下指节捏得发白。 她说得一点没错，这个厂长的位置，他是势在必得的！ 但如果当初他纵容继女害了自己的亲女儿，现在又要把私生子给亲女儿养这事传出去，到时候别人就会质疑他宋志强连家都管不好，还能管一个厂吗？ 见他沉默了，一边的宋玉珊不干了，“爸，你别听她胡说，这事哪有她说得那么严……” “你给我闭嘴！”宋志强直接呵斥她，紧握的拳头在发颤，“你个闯祸精，要不是你现在哪来这些破事？” 宋玉珊第一次被他这么骂，吓得不敢说话了。 刘永丽原本是想帮她说话的，但是一想到这些事确实是她惹出来的，也不想说了，只道：“春蔓，当初的事是玉珊不对，但好歹我们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这么威胁我们？” 宋春蔓没耐心跟她扯，只看着宋志强，“宋副厂长，你考虑好了吗？拿到钱，我可以考虑把道歉信的原件还给你们。” 她现在连爸都不喊了，宋志强就知道这个闺女已经疯了。 但是三万块，那真是要他的命啊。 他深吸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虽然是副厂长，但是一个月工资不过一百多，三万块没有，一万我可以凑。” “那我只能去找公安了。”宋春蔓闻言直接起身就走。 宋志强当即也站了起来，“一万五。” 宋春蔓没理他，直接朝门口走，一副不愿意再谈的样子。 宋志强心都要碎了，再喊道：“两万，就两万，再多就没有了，你把我们宋家全卖了也没有。” 宋春蔓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淡淡笑道：“成交。” 第8章 第8章 008. 等宋春蔓一走，宋志强气得转头就给宋玉珊一巴掌，“都是你干的好事，现在害得我不止被威胁了，还损失了两万块！” 宋玉珊被这一巴掌打得两眼发昏，嘴角都出血了，可这时候她哪还敢说什么？ 一边的刘永丽看着亲闺女却心疼得不行，却也只能宋志强气道：“跟你要钱的是宋春蔓，威胁你的也是她，你要怪就怪她，怎么还打玉珊了？” 宋志强指着宋玉珊，咬牙切齿，“要不是她搞出这些事，春蔓能变成这样？” “那个孙文彬有什么好，你竟然跟他那种人搞到一起？他还是你姐夫，你不要脸我们还要。” 宋玉珊其实想跟他们说，那孩子不是孙文彬的，是谢金河的。 谢父在市政府上班，谢金河是他们家独子，和她是大专同学，她原本以为谢金河是真的喜欢她，哪知道他只是和她玩玩，根本看不上她，也不认这孩子。 她不想打掉孩子，还想着等以后孩子大点了再去找谢家，但她实在找不到接盘的人。 她知道孙文斌一直喜欢自己，所以也只能赖上他！ 当然现在这些宋玉珊不敢说。 “爸，我错了。”宋玉珊红着眼道，“你这次就帮帮我吧，孩子还小，我不能去坐牢啊。” 刘永丽也跟宋志强一样的想法，但这时候也只能道：“老宋，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怪她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把事情解决了才是。” 宋志强现在后悔死了，当初宋春蔓要玉珊写道歉信，他怎么就给了呢？要是当初没给，现在哪有什么把柄？ 但是后悔也没有用，眼下她只能想办法去凑钱。 而这边，宋春蔓从宋家出来后时间也差不多要上班了，她直接去了车间。 这两天运气不错，事情也办得比较顺利，她心情很好，这一下午上班，感觉一晃就过去了。 她下了班，回去刚跟孩子吃完饭，没想到昨天中午出去找房子的中介杨姐来招待所找她，说了给她找到了几处房子，要带她去看看。 虽然时间有点晚了，但这时候白日长，天还没黑，宋春蔓当即就带着孩子一起跟她去看房。 杨姐跟她说有三处房子，两处筒子楼，一处平房。 筒子楼离她们稍远一点，三人先去看了筒子楼，房子都是单间的，虽然里面环境还行，但是外面环境不太好。 筒子楼的廊道窄得两人侧身才能错身，墙皮斑驳掉渣，墙角堆着各家的煤炉、腌菜缸，油腻的空气里混着煤烟、饭菜馊味和尿骚气，水渍踩上去黏糊糊的，看着让人实在很难受。 宋春蔓直接否定了这两个房子，杨姐也没指望她一下能定下，之后三人又一起去看平房。 平房是在老城区的弄堂里，离他们还是比较近的，周边环境很好，有学校，有百货大楼，也有医院。 而房子也是不错的，虽然只是两房一厅，但面积不小，都可以改成三房，而且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唯一不太好的就是没有独立的厕所。 即便这样，她也比那边的筒子楼好多了。 宋春蔓心头一喜，“这个不错，房东要多少钱一个月？” 杨姐笑道：“这个有点贵，要十五一个月。” “这么贵？”宋春蔓微微瞠目。 杨姐点头，“你看这房子不错吧，这周边环境可以，最主要是，这儿离你上班的地方近。” 房子和位置都不错，问题是有点贵了，现在他们工人一个月平均工资才三十五块，而她工作经验丰富，一个月也才三十八，真租下来，这房子费用占了三分之一了。 虽然她很快也会有钱，但是能省就省。 “能少点不？”她笑问。 杨姐有点为难，但也实话实说，“他本来是要十八一个月的，后来我说太高了他才说十五一个月，不能再少了，不然他就放着不租了。” 宋春蔓喜欢这房子，她马上就要跟孙文彬离婚了，迫切地需要房子，要是再找，不一定找到这么合心的。 “那要不你再试着帮我问一下房东？”她好声笑道。 杨姐笑了声，“你这不是为难我吗？那筒子楼单间就七块，你也不乐意啊。” 筒子楼环境太差了，宋春蔓还带着孩子，实在是不愿意。 迟疑片刻后她问：“那要不你帮我约一下房东，我自己来跟他谈？” 杨姐怔了一下，“他工作很忙，你要是因为要少房租这事去找他，估计不好约啊。” “没事，你就说让他来签约，到时候我再谈。”宋春蔓道，要是实在谈不下来，那就只能忍痛租下来。 杨姐犹豫了一下，心想着这不是让她把房东骗过来嘛？好像不太好。 她还没应声，一边的小姑娘就拉着杨姐的手，奶声奶气道：“好嘛，婶婶，你就帮我妈妈约吧。” 杨姐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她，还拉着她的手在撒娇，她就受不住了，“好吧，那明天一早我联系他试试，如果可以我再来找你。” “谢谢杨姐。”宋春蔓笑道。 次日上完早班，宋春蔓提着饭盒先回了招待所，孩子在前台玩，她一问前台知道杨姐今天上午没来找她。 第7章 不过也正常，这才半天时间，房东估计没那么容易约的。 她带孩子回了房间，母女二人吃完饭，她才回职工院找孙文彬。 进屋后她还没开口，张翠花便笑道：“春蔓，你来了啊，快坐。” 张翠花对宋春蔓向来没什么好脸色，现在却一副笑脸，肯定没好事。 宋春蔓直接道：“不用了，我今天是来拿钱的，拿到钱我跟孙文彬就去办离婚证。” 她这么迫不及待，感觉好像扔什么垃圾一样，这让孙文彬很不爽，“钱还没凑齐，你再给我两天时间。” 宋春蔓微微眯眼，笑了声，“孙文彬，说好的今天拿到钱，你拖着，不会是真舍不得我不想离婚吧？” 孙文彬是不太想离婚，但是一听她说是自己舍不得她，当即就急了，“你以为六千块是六十啊，说拿就拿？” 说罢，他进房间拿了一沓钱出来，放在桌子上，“这里有三千二，剩下的，我明天或者后天给。” 宋春蔓拿起钱仔细地点了点，确实是三千二。 一边的张翠花看得心都要碎了，忍不住道：“春蔓啊，要不你就拿这些钱够了吧，我还吃着药，红霞马上就高考了，处处都花钱，我们真凑不了那么多。” “关我屁事。”宋春蔓微微抬眼看了她一下，“还差一千八，明天给，要不然我手里的证据不止会到厂领导那儿，还会送到公安局，告你们一个流氓罪！” 说完，也不管那母子是什么神色，直接走人。 她去了银行把这钱存好才回厂里上班。 马上就离婚了，但房东也不知道能不能约出来，要是房子租不到，她原来那些嫁妆就没地方放了，这让宋春蔓心情有些浮躁。 不过这一下午她已经想好了怎么跟房东谈判了。 到了下午要下班，厂门口的保卫室打电话到车间来，说是有个姓杨的人找她。 宋春蔓知道是谁，当即就请假下班，一出厂门口果然就看到了杨姐。 杨姐兴冲冲道：“赶紧的，人家房东来了，晚了人家就走了。” 这一去也不知道晚上什么时候回，宋春蔓立马就回了招待所，把孩子带上，然后骑着自行车跟杨姐去看房子。 差不多十来分钟的样子，三人到了目的地。 房子的门是打开的，杨姐一进屋没看到人，就赶紧喊：“顾霆州同志，我带人来了。” 她的话落，不过片刻，从主卧里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四目相对，宋春蔓有些意外，这不是……前天跟她闺女在饭店门口撞上的男人嘛。 第9章 第9章 009. 他身材高大，穿着白色的t恤，t恤插进绿色的军裤里，衬得他的腿，又直又长。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扫把，看样子刚才是在房间里打扫卫生。 “是你呀。”她微微笑道，“这房子是你的？” 顾霆州没想到在这儿又遇到了她们母女，再一次看到女人这张脸，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 不过一直盯着别人看也很不礼貌，他转眸，很快嗯了声，“房子是我的。” 杨姐惊讶地看着二人，“你们认识啊？” 顾霆州挑眉，“有过一面之缘，算认识？” 宋春蔓心里正盘算着，这下好了，说不定房租真能再砍下一点，但没等她开口，一声稚嫩的童音已经脆生生地响起—— “房东叔叔，那你房租可不可以少一点呀？”宋希悦仰着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努力瞅着眼前这位高高大大的叔叔，脖子仰得发酸。 她那奶气的声音裹着点讨好，让旁边的宋春蔓和杨姐都愣了神。 杨姐瞥了小姑娘一眼，心里直乐：哎呀，*这孩子看着闷不吭声的，没想到还知道帮着妈妈砍价。 宋春蔓有些意外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闺女，小丫头平时安静得像只小鹌鹑，上次碰到男人她都还有点害怕，没想到这个关键时候都变得机灵了。 还没等两人回过神，小姑娘又认真地补充道：“我妈妈跟我爸爸离婚了，她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块钱，十五块房租太贵了，她还要养我，要给我买饭吃呢。” 她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在替妈妈发愁。 宋春蔓闻言脸色瞬间一热，赶紧把闺女拉到身后，对着顾霆州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啊顾同志，孩子不懂事，瞎念叨呢。” 顾霆州挑了下眉，目光在女人脸上停了两秒，又扫过她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的小姑娘，眼底掠过一丝意外。 没想到是她自己带的孩子？ 不过小姑娘身上的连衣裙倒是新的，小脸干干净净，扎着两条整整齐齐的小辫子，一看就是用心照顾的。 他还没接话，宋春蔓咬了咬唇，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不过……确实想跟您商量下，这房租能不能再少一点？” 顾霆州看了一眼杨姐，又看着女人微红的耳根，大概猜透了她的心思—— 就是借着签约的由头，来跟他讨个实在价。 顾霆州视线从杨姐脸上移开，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语气淡淡：“你想少多少？” 宋春蔓闻言心头一喜，看来有得谈。 但这会儿她心里正打鼓——伸五根手指吧，怕他觉得自己太贪心；伸三根她又觉得亏。 她犹豫片刻才抬起手，手指在半空顿了顿，最后还是比出三根：“少……三块？” 杨姐在旁边听着，心里暗忖：三块也不少了，十五块降到十二块，够买两斤猪肉了。 顾霆州闻言眉头微蹙，把他骗过来，就是为了砍三块钱的价啊？ 见他皱眉，宋春蔓心道不妙，不会三块他不同意吧，还好刚才没有说少五块。 这时小姑娘从妈妈身后钻出来，突然捧着什么东西递到顾霆州面前：“叔叔，这个给你吃吧。” 顾霆州回神，低头看着小姑娘，她五官很漂亮，眼睛像浸了水的黑葡萄，睫毛又密又长，鼻尖沾着点细汗，脸蛋红扑扑的，透着股惹人疼的灵气。 她粉嘟嘟的掌心摊开着，两颗大白兔奶糖静静躺着，米白色的糖纸被捏得皱巴巴的，边角都磨出了毛边，显然是在兜里揣了许久。 他的心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发涩，指尖碰了碰糖纸，很快把她的小手合上：“叔叔不爱吃糖，你自己留着吧。” 宋希悦的小手指蜷了蜷，又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那房租能少三块钱吗？叔叔。” 顾霆州被这锲而不舍的小模样逗笑了，喉间溢出点低低的笑声：“行吧，叔叔听你的。” 说罢，便起身看着宋春蔓，干脆道：“就十二块，签约吧。” 这爽快的答复让空气凝固了一瞬，小姑娘立马甜甜地叫起来：“谢谢叔叔。” 杨姐瞪圆了眼睛，心想着，还是得生闺女好啊，三言两语就给自己的妈妈省下小半斤猪肉钱。 宋春蔓却在心里直拍大腿，早知道这位英俊帅气的房东答应得这么痛快，刚才就该咬牙说少五块的！ 不过，十二块也行吧，再说下去，人家万一真不愿意了，到时候她还得找房子。 杨姐立马就把合同拿了出来，不过十分钟，一份房租合同就生效了。 顾霆州签完字，把合同递给女人。 宋春蔓接过合同，只看到合同上面的“顾霆州”三个字落笔如刀，笔锋凌厉中带着几分干脆洒脱，如同他的人一样。 她也爽快地把名字签了。 顾霆州看了一眼她的名字，拿了合同便走。 等他一走，宋春蔓抱着闺女狠狠地亲了几口，“悦悦你今天超厉害的！竟然妈妈把房租谈下来了，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买！” 宋希悦又被妈妈亲了几口，心里可开心了，不过他们现在好穷，还是不要买东西吃了，“妈妈给我买几颗大白兔就好啦。” 杨姐就笑道：“光买糖哪里够，得让你妈给你买好看的衣服和玩具。” “不要啦，妈妈已经买过了。”小姑娘摇摇头。 杨姐看着宋春蔓，心里倒是有点羡慕了，“你这闺女可会替你省钱了，也很会心疼人。” 宋春蔓点了点头，是啊，她这闺女这么会疼人，她上辈子怎么会因为不知道她爹是谁就冷漠对她呢。 她才是无辜的那个人。 房子搞定，三人也打道回府了，出了弄堂杨姐就和她们分道扬镳。 宋春蔓去取自行车，也不知道是车子用久了还是别人给弄，这会儿，自行车前轮爆胎了。 公交车是没办法把自行车带上的，没办法了，她只能让孩子坐上自行车，自己推着车走。 走了没一会，听到身后传来一记汽车鸣笛声。 她回头，便看到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便驶到她边上。 很快，顾霆州从驾驶窗口看过来，“去哪？我送你们一程。” 第10章 第10章 010. 宋春蔓怔了一下，迟疑道：“这……你方便吗？” 第8章 “四轮车子开得快，不碍事。”顾霆州说着，就下车，拉着拉开后座车门，“上来，一会我把自行车放后面。” “那友谊招待所，麻烦你了。”宋春蔓也不再推辞了，真要走回去，也得半小时的路呢。 她把孩子抱上车，很快的，男人也帮她把自行车放好，回到驾驶室。 小姑娘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好的车，上了车后，乌黑的眼睛溜溜地转着看，最后忍不住道：“叔叔，你的车真好看呀。” 顾霆州发动车子时，笑着解释，“不是我的，是部队的车。” “那也是叔叔的车呀。”小姑娘奶声奶气的，眸子里的好奇却不曾停止。 顾霆州觉得这话说得好像也没有错，他微微调着后视镜，瞥见她这会儿正低头盯着后座位置上的东西看，一副想拿又不敢拿的样子。 那东西是个军绿色的铝制哨子，是部队日常训练用的，吹起来声音洪亮。 顾霆州把她的神色收进眼底，微微降了车速，让引擎声都轻了些，“那是哨子，你可以试着吹一下，可响了。” 小姑娘的眼睛瞬间亮了，抬头看着身边妈妈，宋春蔓笑着点了点头。 她立刻把哨子攥在手里，随后把它举到嘴边，可却怎么也吹不出声，白皙的小脸却憋得通红。 顾霆州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下，忽然腾出一只手，对着后座比了个“圆嘴”的口型，“你要这样吹。” 小姑娘看懂了，深吸一口气，嘟着嘴终于吹出个短促的“嘀”声，吓得自己一哆嗦，却立刻咯咯笑起来。 顾霆州看着她笑，感觉心也变得愉悦起来，“这个送你，以后在哪里玩找不到妈妈时就吹几声。” 小姑娘还没说话，宋春蔓当即道：“不用不用，孩子不懂事，随便玩一下可以了。” “拿着吧。”顾霆州沉道，“部队还有，多的是。” 宋春蔓闻言，偷偷打量着前面的男人。 他修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随着转向轻轻摩挲，军绿色吉普在他掌控下稳而利落，车内昏黄的灯光撒在他脸上，衬着他的侧脸看起来刚毅又冷峻。 她最近运气也是真的好起来了，不止搞定了孙家和宋家，还遇到愿意降租并且主动送她们回家还送哨子的房东！ 她还怎么忍心推辞啊，当然是教孩子说谢谢啦！ 在她打量的同时，顾霆州也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她。 她长得很漂亮，眉毛像细巧的月牙，眼尾微微下垂，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碎光。鼻梁线条柔和流畅，鼻尖还有点小肉感，唇色粉嫩自然，弧度饱满又温柔。 事情已经过去四年了，他对当初那张模糊的脸也没有什么印象，虽然面前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熟悉，但他实在是想不起来当初那个欺负自己的女人的样子，也只记得她长得很漂亮。 也不知道是他这些年要找出那个女人的执念太重了还是怎么的，他现在一看到哪个漂亮一点的女人都觉得熟悉。 这种感觉不太好，所以他很快收回目光，微微加速了车速。 原本路程也不远，四轮的车子开得快，不过十分钟就到了。 顾霆州熄了火，要下车时，小姑娘忽然道：“叔叔，谢谢你送我和妈妈回家，以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顾霆州微微一怔，他想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他们应该不会再见的，不过，他不会这么说的，只笑道：“我想应该会的。” 说完，又看着女人道：“合同上面有联系方式，如果房子出了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找我。” 宋春蔓笑着说了谢谢，然后带孩子下车，看着男人把车开走后才拉着孩子进招待所。 上楼的时候，闺女忽地抬头看着她道：“妈妈，我喜欢这个叔叔，你可以想办法让他当我爸爸吗？” 宋春蔓听到这话，当即就呛了声。 她没想到，只不过跟顾霆州接触这么点时间，她闺女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听杨姐说，他还是个团长，这样优秀的人，应该早就结婚了吧。 她捏着孩子的脸蛋笑道：“叔叔有自己的生活，你这话可不能对别人乱说哦，要不然叔叔很容易有麻烦的。” 宋希悦是真的这么想，可妈妈不答应，只瘪了瘪嘴，哦了声。 母女两人回了房间，现在房子已经搞定了，她得早点离婚，早点搬进去，要不然一直住招待所也是很费钱的。 回房把孩子哄睡后，她赶紧写了离婚协议，把之前跟孙文彬谈的和没谈的全都写进去。 这一晚上，她睡得特别踏实。 次日上完早班，她回招待所吃了饭，又去洗了几张宋玉珊和孙文彬的私密照，然后拿着协议和照片去了孙家拿钱。 看到她过来，孙文彬跟张翠花脸色特别不好，像是一连几夜都没睡好的样子。 孙文彬确实也睡得不好，福利院那边来消息了，昨天孩子生病了，问他们什么时候把孩子领走。 这个时候，孩子肯定不能领走的，所以昨天一夜，他都在福利院照看孩子，哪知道早上一回来，他爸又拉在床上了，他又忙了一上午。 如果他们还没离婚，这种事就应该由宋春蔓来做。 所以现在他心情很不好，咬牙盯着宋春蔓，“你至于追得这么紧吗？又不是不给你钱。” 宋春蔓懒得接话，直接把离婚协议甩在他面前，“签了，把钱给我，下午就去领离婚证。” 孙文彬拿着协议看了看，似乎是没什么问题的，但他的手却有些发抖，“宋春蔓，这两天你真的考虑好要和我离婚？你现在要是反悔，还来得及。” 宋春蔓再听这话，心里顿时火了起来，一巴掌就给甩过去，“你烦不烦，咕噜话说了多少次了，我要离婚，协议你给我签了，要不然我现在就叫人过来评评理！” 又是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孙文彬被打得踉跄了两步，脑子有片刻空白。 张翠花气得要炸了，“离，现在就离，一个女人家家的，竟然还敢打自己的男人？这样的媳妇，我们孙家也不要了！” 说着，赶紧拿了笔递给孙文彬。 孙文彬是男人，他的男人尊严又何曾被这么践踏过？当即唰唰地把自己的名字给签了。 “宋春蔓，你迟早都要后悔的！”说罢，把协议扔过去，然后进屋拿剩下的钱给她。“到时候你别来求我。” 他就不信了，他们认识十几年，又结婚四年，她能说放下就放下？ “现在，把照片和信还给我！”他冲着女人大吼。 宋春蔓是后悔了，后悔没早点看清男人的真面目，不过打嘴仗没有意思，她收好协议，拿着钱点了点，确实是两千八没错。 于是，朝男人扔下了照片和信，“下午三点民政办见，别迟到，我可没什么耐心的。” 说完话她便直接回了车间，上班后，她跟车间组长请了假，到点的时候，她下班，直接去了街道办的民政办事处。 到的时候，她没看到孙文彬，不过好在没等多久，男人便出现了。 她松了一口气。 两人去了离婚窗口，把资料递上去，窗口的干事看着资料后看二人再问：“离婚可是大事，二位想清楚了？” 宋春蔓爽快点头，孙文彬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点头，“办吧。” 那干事闻言也不再说什么，很快给他们办了手续。 不过十分钟，新鲜出炉的离婚证就到了宋春蔓手里啦。 第11章 第11章 011. “谢谢你啊，同志。”宋春蔓笑道。 说完，她欢天喜地走人了。 孙文彬捏着这一张薄薄的离婚书，再看看宋春蔓跑出去的身影，感觉自己的心里瞬间就空了一大块儿，让他有些不适应了。 他追了出去，可宋春蔓早骑着自行车跑了。 她回了厂里，去了宋家。 这时候快要下班了，宋志强没什么事也早回了家，刘永丽也是后勤办公室的，这会儿也在家。 两人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跟宋玉珊说什么，一脸的愁容。 看到她来，宋志强眉头突突地跳了起来，直接开口：“钱的事，我还在想办法凑，你别来催。” 宋春蔓闻言心里笑了下，看来这个亲爹还是有点自觉性的，“那你要凑多久？” “五天。”宋志强道，“那是两万，不是两百块。” 宋春蔓今天来主要不是和他说这个的，“行，已经过去两天了，你还有三天。” 听着她有点命令似的语气，宋志强心里很是不爽，“宋春蔓，我是你爸，你跟我说话要有最起码的尊重。” 宋春蔓听到这话，冷笑了声，原来他还知道自己是她的父亲，可当初宋玉珊欺负她的时候，怎么没端好两碗水？ 不过现在说这些没意义了，她哦了声，“那爸，我现在离婚了，您给安排辆车子吧，顺便帮我安排两个人，我要去孙家搬家！” 第9章 宋志强还没说话，一边的宋玉珊便先道：“你真离婚了？” 宋春蔓看着她笑道：“是呀，我刚才办了离婚证回来，以后你们两个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养孩子了。” “宋春蔓，你别胡言乱语！”宋玉珊红着眼道，“我是被孙文彬骗的，怀了孩子打不掉我也没办法，我还要上学，怎么可能跟他结婚？” 更何况，她怎么可能看上孙文彬这个除了脸其他一无是处的废物。 “就是。”刘永丽也道，“这话你在家里说说就行了，到了外面可别乱说，都是一家人，到时候对你影响也不好。” 什么狗屁的一家人，听着真让人恶心。 不过他们不说，宋春蔓差点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宋玉珊现在是请假休学，她还有一年才大专毕业。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时候大学是不可以谈恋爱的，更不可以生孩子。 如果偷偷谈没被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那肯定要是开除的，更何况生了孩子。 宋玉珊当初妒忌她成绩好，不想让她上大学，给她下药，现在还把她的生活弄得乱七八糟，凭什么还想上大学？ 她的人生已经被她毁了，她也别想再上学了。 这下好了，她可以写举报信了。 更何况，他们不惜违背人伦道德也要在一起生孩子，这么恩爱不结婚怎么行啊，必须结婚啊。 “那你那么多屁话？”宋春蔓冷眼看着她，“难不成还想让我给你养孩子？” “你……”宋玉珊是这么想的，可她也不乐意啊。 “行了，我找车给你就是了。”宋志强看到她实在是头疼，“现在晚了，明天中午我让人去找你。”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宋春蔓也不想待在这儿，直接回招待所写举报信，末了，再把宋玉珊跟孙文彬的照片一起装进信封然后扔进邮箱里。 心想着，再过不了多久，孙家就要喜事临门了。 次日一早，厂里的司机就来找宋春蔓，问她什么时候搬家。 搬家是个重活，宋春蔓请了下午的假，跟司机约好时间后，前去孙家收拾东西。 到的时候，孙文彬不在，只有张翠花在，但进屋后才发现，孙红霞竟然从学校回来了。 看到她，孙红霞一如既往地刻薄，“你和我哥离婚了？” 宋春蔓没有搭理她，径直往原本的属于她的房间走。 孙红霞见状，气不打一处来，立马上前拽住她，“宋春蔓，我在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 她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一巴掌直接甩到她上，打得她脸上一阵阵火辣辣地疼。 她傻眼了，一边的张翠花心里那个恨啊，当即上前挡在孙红霞面前，叫起来，“宋春蔓，你就是条疯狗，见谁都咬！” 宋春蔓冷笑，“那你说错了，我只咬畜生，我现在跟孙文彬离婚了，可不是你们孙家的人，说话给我客气点。” 她说完，也不管那讨厌的母女二人，直接进屋。 屋外，还传来张翠花骂骂咧咧和孙红霞抱怨的声音。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收拾东西。 她嫁入孙家四年，平时都紧着孙家这群人的，所以自己的东西也不多，给闺女买的也不多。 再加上前几天也收走了一些东西，眼下能收拾的也不多，不出半小时，房间里就收好了。 她提着东西出去，张翠花和孙红霞一脸警惕看着她。 张翠花立马道：“我告诉你，你只能拿走自己的东西，孙家的东西你别想碰。” 宋春蔓都懒得搭理她，当即进了她房间，张翠花吓坏了，马上跟进去，“你干什么？” 宋春蔓拿起她床头的收音机，“这是我的嫁妆！” 张翠花瞬间噎住，该死的，这个让她带走了，以后就没有节目收听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司机的声音。 宋春蔓便提着东西出去，然后叫上司机和另外两个男同志一起进屋，把属于她的东西搬上车。 除了三转一响，大衣柜和梳妆台，被子，被套，还有她之前买的铁桶，水壶，搪瓷盆，椅子，扫把等等。 甚至厨房里的铁锅，饭锅，案板她都通通带走，甚至连开封的一袋面粉和小半袋米也收走了。 张翠花看着感觉空了一大半的房间，顿时就哭天喊地起来—— “宋春蔓，你这些不能带走！” “你这是要把我们家搬空，这是抢劫！” “你快给我放下！” 说罢朝车子冲上去，要把上面的东西都扯下来，“这是孙家的东西，你不能带走。” 宋春蔓见她两边手都拿着东西，当即就拽过来，“这是我花钱买的，我有记账的！！” 张翠花哪里肯？又扑上去要把东西扯下来，“这是我们孙家的，是我儿子的，你不能带走。” 这时候职工院还有很多人不上班的，见到孙家这边有情况，当即纷纷上来看个热闹。 张翠花见状，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起来—— “天呐，就是离了个婚啊，就跟土匪进村一样，不止拿了那么多钱，还把我们剩下的东西全都卷走了。” “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不活了。” 这时候孙红霞也跟着跑上来，拉着张翠花，“妈，你不要这样，咱们去找厂领导，投诉她。” “那你们去啊。”宋春蔓冷笑道，“看看到时候你儿子的工作还能不能保住。” 张翠花这下哭得更大了，眼珠子在紧闭的眼皮底下飞快转了两圈，随后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倒。 孙红霞尖叫着摇着她，“妈！妈你怎么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议论起来，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说宋春蔓做得太绝，怎么说以前也是一家人，都拿了钱了，还能搬走这么多东西呢？ 宋春蔓冷笑一声，当即转身进屋，去了孙有庆的房间，捻着鼻子提着他房间墙角那桶沤了几天的粪水出来。 她没说话，转身抄起粪水在众人惊呼声中走到张翠花跟前。 孙红霞见势不妙，冲她吼道：“宋春蔓你要干什么！” 她刚说完，宋春蔓手腕一斜，带着酸腐味的粪水“哗啦”一声泼在张翠花脸上。 第12章 第12章 012. 原本倒在地上晕死过去的老太太像被烫着似的猛地蹦起来，抹着满脸秽物尖叫，哪还有半分晕死过去的样子。 宋春蔓把桶往地上一放，声音讥笑：“这醒得真快啊。” 围观的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哄笑。 张翠花又羞又气，想扑上去撕打，却被宋春蔓狠狠瞪回去：“再撒泼，下一桶就泼你屋里去！” 说罢，她从一边的挂包拿出一个小本子：“这个家里，我买的每样东西都记着日期和价钱，如果你们不服，那咱们就去领导那儿对一对账，再把我为什么离婚的事仔细跟他们说说？” 张翠花闻言就跟被掐了脖子一半，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又闻着满身臭味，再也忍不住，干呕起来，随后当即跑回屋里。 孙红霞也受不了这恶心的味道，跑回屋里。 宋春蔓见状，跟几个婶子打完招呼也赶紧把东西拉走，免得一会再被她们母女二人纠缠。 之后，她跟司机去了招待所，退了房，然后带着一起坐车去租房处。 司机和那两个同志帮她把东西卸下后，又把东西搬进屋放好才打算走人。 临走前，宋春蔓拿了些钱给三位大哥，“我还得收拾着，就不请你们去吃饭了，这些你们收着。” 司机赶紧拒绝：“不用不用，我们是听了副厂长的吩咐来的，哪里学要你的钱。” 宋春蔓直接把钱塞给他们，笑了笑，“他是他，我是我，这并不冲突，今天你们辛苦了。” 司机见状也不再拒绝，拿了钱后，有点不好意思，又跟着她把衣柜梳妆台搬进次卧后才走的。 等他们一起，宋春蔓便开始收拾东西了。 宋希悦脖子上挂着哨子，想到昨天房东叔叔说的话，她眼睛一亮，当即吹了好几声。 可是，房东叔叔也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吹几声，他人就会出现，她有点小失落。 不过，她还是很开心跟着妈妈一起收拾东西，毕竟以后她终于不用再看到奶奶啦，也不用被她掐，被她骂小野种了，更不用被爸爸吼了。 开心^-^ 这一忙，母女两人就忙到了晚上五点多，原本还有些荡荡的小屋里，总算撑出点人住的气息。 宋春蔓直起身捶了捶腰，扭头看见闺女正踮脚往窗台擦灰呢，她额前的碎发被忙碌的汗濡湿，贴在红扑扑的小脸上，鼻尖还沾着点搬家时蹭的灰。 “悦悦过来。”她掏出帕子给女儿擦脸，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妈妈烧点热水，给你洗个澡凉快凉快。” 宋希悦乖乖点头，抱着妈妈的腿晃：“要泡泡！坐在桶里那样。” 第10章 宋春蔓笑了下，“行，今晚让你泡个够。” 说罢，转身往厨房走，却发现水龙头拧了半天，只滴下丝细一般的水流。 她眉头微微一拧，关了水又试了几次，还是细丝一般，接了好半晌都不接不满一大碗水。 她真是大意了，之前看了房子，竟然忘记开水龙头检查了。 “妈妈没有水啦？”宋希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没事。”宋春蔓定了定神，起身看着她笑道，“咱们先去邻居家借点水擦把脸。” 她刚才搬东西进门的时候，隔壁邻居的婶子非常热情，还主动问她要不要帮忙，想来借点水应该也不难。 果然，门刚敲了两下，就探出张和善的圆脸，是个约莫四十岁的妇人，围着蓝布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是新搬来的妹子吧？我瞅着你忙一下午了。” “婶子好。”宋春蔓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家水管好像没水，想借点水给孩子擦擦脸。” “嗨，多大点事！”妇人爽快地侧身让她们进来，“这边的房子放了好久了，估计是哪里堵住了，回头找人修一下就行了。” 说罢，她指着门口的水龙头，“你接吧。” 宋春蔓笑了笑，提着桶去接水，又问：“菜站离咱们这儿远不？” “不远，就弄堂门口左拐没一会就到了。“妇人一边说又一边问：“你男人呢？怎么下午没见着他？” 宋春蔓眉头一挑，笑道：“他不住这儿，等过些日子安顿好了，我再请您尝尝我的手艺。” 妇人是个通透人，见她不愿多说，便点点头，“行，回头我肯定去蹭饭。” 谢过邻居，母女俩提着大半桶水回去后就出去买菜。 这时候已经六点了，外面饭店应该早关门了，母女两人就去了菜站，好在这里下班时间晚，他们到的时候菜站还没有关门。 现在四月底了，天气有点热，宋春蔓也不敢买太多菜，还又买了一些面条，打算一会就吃算面条。 买完东西回家后，她便开始起火煮面条。 宋希悦看着妈妈在厨房里忙，有点无聊，她手里的小哨子，吹来吹去，房东叔叔还是没出现。 她小脑袋歪了歪，突然想到什么，立马就进了房间，然后蹑手蹑脚地出门了。 等宋春蔓煮好面条出来叫人，却发现原来在客厅里玩的孩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吓得脸色当即一变，立马就跑出去，左右找了一圈，结果看到小姑娘屁颠屁颠地从弄堂另一面回来了。 宋春蔓立马跑上去，沉着脸看着她，“你刚才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吓死妈妈了？” 宋希悦看着她脸色不好，小脑袋耷拉着：“对不起妈妈，我去代销店了。” 说罢，她把手里攥皱的糖块递出来，“去买了水果糖。” 还顺便让代销店的姨姨帮忙拨打了一个号码。 代销店就在弄堂里，离这儿不远，刚才她们出去的时候宋春蔓看到了，孩子估计也是记住了，所以就出去了。 现在人安全回来了，宋春蔓想发脾气又不好发，只沉着脸脸道：“下次不可以这样了，要是被坏人抓走怎么办？你想买糖妈妈可以跟你一起去。” “知道了，妈妈。”宋希悦嘟囔着小嘴儿，拽着她的手撒娇，“以后悦悦不这样了，去哪儿都叫妈妈一起。” 宋春蔓揉揉她的脑袋，拉她进屋吃面条。 吃完面条后她准备收拾碗筷，便听见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宋春蔓抬头，看见顾霆州站在门口。 她怔住了，“顾……顾同志，你，你怎么来了？” 顾霆州的目光扫过桌上的空碗，落在宋希悦脸上。 小姑娘立刻眯起眼，冲他咧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看样子，宋春蔓并不知道小姑娘刚才打电话到他家里说水龙头的事，那时候他也刚好到家，军区大院离这不算太远，开车来得快，所以他就直接过来了。 不过刚才小姑娘在电话不让他跟她妈妈说，那他就不揭穿了。 他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就是突然想起来昨晚我有个东西落这里了，所以就过来了。” 第13章 第13章 013 宋春蔓心道，这男人来得真是时候呀，就跟知道她们这里有事情一样。 她忙笑道：“那你进来吧，正好我那个水龙头也不出水，要不你帮我看看？” “好。”顾霆州说着进屋，装模作样地找了一下东西，然后便出来了，“我给你去看看水龙头。” “麻烦你了。”宋春蔓莞尔。 顾霆州直接进了厨房，检查了一下，然后又里里外外地查看了一下其他水管，就知道问题所在了。 他去了隔壁，借了一些工具，回来就开始捣鼓。 宋春蔓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男人，他今天穿的还是军装，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鼓胀的肌肉随着拧扳手的动作微微起伏，像藏着股沉稳的劲儿。 室内昏暗的光落在他发顶，镀了层浅金的绒边，他侧脸轮廓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分明，手里的管钳转得又快又稳，金属碰撞的脆响里，透着股让人安心的利落，看得让宋春蔓的心跳漏了半拍。 想到这儿，她暗暗骂了声自己，赶紧拍了拍脸，转头就出去。 在客厅里的小姑娘看到她脸红红的，眨了眨眼：“妈妈，你的脸好红哦。” 宋春蔓轻咳了声，“太热了，妈妈一会就好了。” 小姑娘不觉得有异，只一直盯着厨房里的人，撅起嘴吧，心想，如果叔叔能是爸爸就好咯。 不过十来分钟，男人便出来，看着宋春蔓，“应该是好了，你试一下。” 大概是蹲得久了，又用了力气，他脸了出了些汗，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衬着他的眉眼间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俊朗。 宋春蔓进了厨房，伸手拧开龙头，哗啦啦的水流瞬间就撞在池底，溅起细碎的水花。 她回头笑眼弯弯：“太谢谢你了，来得这么及时。” 说着又随口问，“你吃饭了吗？饿不饿？” “不饿。”顾霆州刚说完，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咕噜”声，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他猛地怔住，耳根微微有些发烫，神色有些尴尬。 一边的小姑娘“咯咯”笑起来，仰起脸：“叔叔，你肚子响啦！它在说要吃饭呢！” 她拉着宋春蔓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我妈妈煮的面条超级好吃，放了鸡蛋和青菜，汤是甜甜的！叔叔你要吃吗？” 顾霆州跟宋春蔓登时都怔住了。 这时候已经晚了，她留一个外男吃饭传出去怕是不好听的，不过闺女既然已经开口了，人家这两天也帮了她一些忙，她也不会那么不识趣。 “对，我们刚刚吃完面，灶台还有火，我给你弄一碗吧。” 顾霆州抿了抿唇角，有些想拒绝了，毕竟孤男寡女的，他一个大男人在这里不太方便。 但是她看着那小姑娘天真的笑脸，又看向宋春蔓笑意的眼睛，喉结又动了动，声音低了些：“……那就，麻烦了。” 灶台里原本就有火，菜和面条鸡蛋什么的也都买了，宋春蔓进了*厨房，开始煮面。 煮面的时候，她听到客厅里，男人跟她闺女在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姑娘咯咯直笑。 她轻轻叹了声，这些年孙文彬看她不顺眼，连带孩子也成了眼中钉，别说陪玩，连句温言都吝啬给。 孩子长到这么大，头回有人蹲下来认真听她说话，还送她东西，也难怪会对相处了不过几小时的顾霆州会有亲近感。 她自嘲的笑了下，赶紧煮面，没一会就把面端出去。 小姑娘还要缠着顾霆州玩，宋春蔓赶紧道：“悦悦，让叔叔先吃饭，他一会还得回家呢。” 小姑娘也懂事得很，立马给顾霆州拉了凳子，“叔叔你坐！” 顾霆州看了一眼时间，也已经八点了，他得快点回去了，要不然待在这儿像什么样？ 他也不客气了，直接在桌边坐了下来。 瓷碗里的番茄鸡蛋面堆得像座小山，鲜红汤汁浮着翠绿菜叶，金黄的鸡蛋吸饱了茄汁，新切的葱花在热气里晃晃悠悠。 他中午只垫了两口，早饿透了。接过筷子的手微颤，第一口入喉，酸甜茄汁混着猪油香瞬间熨帖了空胃，眼睛瞬间也亮了起来。 这面条滋味竟不输饭馆大厨。 没成想，她不单生得好看，做起吃食来也这般拿得出手，都可以开去开饭店了。 顾霆州都顾不上说话，只埋头猛吃，筷子翻飞间满是吸溜声。 宋春蔓坐在对面，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发愣。 这是有多饿啊？难道他家人没给他弄吃的吗？ 而五两面条不到五分钟见了底，连碗底汤汁都被筷子蘸着舔净。 小姑娘哇了声，“叔叔你吃得好快呀。” 第11章 宋春蔓也笑了，“你还要吗？” 顾霆州额角渗着细汗，神色也有些不好意思，不愿意承认这面条实在是太好吃了，他情不自禁，也吃不饱。 但这时候，就不要再吃了吧，怪丢人的。 “不……不用了，我现在有点赶时间。” 宋春蔓这才恍然大悟，忙道：“那好，今晚的事谢谢你了。” 顾霆州站起身，微微挽了一下衣袖，语气自然了些：“你住着我的房子，这些本就是该做的。” 说着转头看向桌边的小姑娘，嘴角弯了弯，声音放软了些，“小朋友，你妈妈做的面特别香，叔叔记下了。以后叔叔也请你吃饭，但今天得先回去了。” 小姑娘仰着小脸，笑眯眯地说了叔叔再见，他便朝宋春蔓略一点头，转身往外走。 到了外面，晚风一吹，他额角的汗意消了大半，可刚才那碗番茄鸡蛋面的香气还萦绕在鼻尖。 他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女人正收着他刚才吃的碗筷进厨房，那小姑娘跟条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只一瞬间就消失在他的是视线里。 他吐了一口气，很快出了弄堂，到了大路开门上车，踩下油门汇入夜色里。 不过二十分钟，他便到了军区大院的家属楼，刚下车，就见一个穿着连衣裙的身影一边走出来，正是陈雅芳。 “霆州！”陈雅芳眼睛一亮，快步迎上来，“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我们今晚等了你好久呢。” 顾霆州闻言微微拧眉，眼色微微一暗，语气听不出情绪：“有事？” 他没接她的话，陈雅芳脸上的笑容僵了瞬，又很快掩饰过去，语气亲昵：“今天下午伯母特意叫了我爸妈晚上过来，说是想谈谈我们俩结婚的事呢。” 她说着，眼尾的笑意藏不住，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笃定。 顾霆州顿时眉头深蹙，路灯的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眼神沉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陈雅芳仗着家里与顾家的旧交情，总摆出一副未婚妻的姿态，他很厌烦。 “结婚的事……”他直接开口，声音比晚风还凉，“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了，我不会和你结婚的，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陈雅芳闻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大半，还没应声着，男人又道：“如果你再这样纠缠我，我不介意把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的原因说给大人们知道。” 他冰冷的语气，瞬间让周边的空气都凝固了，陈雅芳自然是知道原因的，就是因为下药那件事。 她眼眶红了，“可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那个女人你也一直没找着，难道就不能跟我在一起吗？” “不能！”这些年顾霆州没少明里暗里地查，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女人的踪迹。可就算找不到，他也绝不可能娶陈雅芳，“这事我过不去，所以你别再来烦我。” 陈雅芳脸色变了变，“伯母她希望我们两个在一起……” “我妈那边，晚点我会去说。”顾霆州打断她，语气里再没半分余地，“你等下也告诉你爸妈，以后不要再费心思了，我们两个没可能，你趁早找个人嫁了吧。” 说完他转身就往车里走，干脆得没有一丝留恋。 陈雅芳看着他上了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底的委屈瞬间被怨毒取代—— 顾霆州，你以为你能找到那个女人吗？就算找到了，我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第14章 第14章 014. 宋春蔓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盯上了。 虽说这是搬家后的第一个晚上，房间陌生，夜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但好在没任何人来添堵，就她们母女俩守着这片小空间。 这一夜，她们睡得格外沉，连梦都是安稳的。 不住在家属院了，次日宋春蔓比平时早起了，简单地做了两碗面条，吃完后，她给孩子穿了漂亮的衣服一起出门。 厂里的幼儿园只收四岁以上的孩子，悦悦还没有四岁，这里也没有人帮她带孩子，所以她只能把孩子带上一起去上班。 在路上，她好声叮嘱着孩子，一会儿到了厂里让她别乱跑。 只要能跟妈妈在一起，宋希悦开心得很，小脑袋点头如捣蒜一般地应下了。 大概是今天不宜出门，到了厂门口，母女二人碰到了孙文彬。 他穿着有些皱巴巴的工装，眼里带着红血丝，看见宋春蔓身边的孩子，心里冷笑了声，上前道：“怎么了，离了婚连个带孩子的人都没有了吗？” 宋春蔓没理他，径直往里走。 孙文彬几步追上来，挡在她面前，“宋春蔓，你现在知道错了没有？要是不离婚，我妈还能给你带孩子，你非要闹成这样，现在好了——” 他上下打量她，语气里的嘲讽像针，“一个人带着孩子上班，这不是让孩子跟着你遭罪吗？” 宋春蔓还没应声，一边的宋希悦就气哼哼冲着她道：“我才不要你管，我就跟妈妈上班。” 闻言孙文彬脸色也沉了下来，“你个死孩子，这么跟你爸爸说话的？” 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把宋希悦吓到了，当即就往宋春蔓身后缩。 宋春蔓的火气“噌”地冒上来，抬手指着他，“孙文彬，你再敢说她一下试试。”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眼里的光却像淬了冰，“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她也不是你女儿，你敢动她，我就让你儿子永远回不了家！” 这话直接戳中了孙文彬的软肋。 他的宝贝儿子现在还在福利院待着，如果趁机抱养回来还是有可能的，但是如果让宋春蔓把事情全曝光了，那孩子抱回来，他工作估计也得丢了。 看着宋春蔓眼里的决绝，他竟往后退了半步，“宋春蔓，我不跟你一个女人扯，以后有你的苦日子过。” 他说完径直先一步进了厂里。 宋春蔓不知道孙文彬怎么这么喜欢犯贱，总来招惹自己，不过他刚才有些话说对了，如果孩子一直跟着她上班，也不是一回事。 她心里头想辞职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现在知青回城的多，当然了，需要找工作的也多，如果这时候她把工作卖了，应该能卖不少钱。 回到工位，宋春蔓手里理着纱线，心里却在盘算怎么把工作卖掉。 昨天搬家时动静不小，车间里好几个同事都撞见了。这会儿见她坐下，便有人凑过来问：“春蔓，昨儿搬哪去了？好好的怎么突然挪窝了呀？” 都是朝夕相处四年的人，宋春蔓手里的活没停，看着那人轻声道：“跟孙文彬离了，换个地方住。” “哐当”一声，对面问话王婶手里的顶针掉在桌子上。“你说啥？离了？你这些年为孙家掏心掏肺的，当牛做马的又是当孙子的，还能舍得离婚？” 旁边缠线头的李姐下巴快掉下来：“是呀，春蔓，你以前不是一直舍不得吗？再说了，孙家能舍得了你？” 好多人都知道，她可是宋副厂长的闺女，等老厂长退下来，那宋副就变成宋厂长的，厂长的女婿，那不得平步青云？ 宋春蔓扯断一根纱线，脸上带点浅淡的笑意：“他早就想离了，以前是我拖着，现在我想开了。” “离得好！”王婶一拍大腿，嗓门亮得盖过机器声，“那姓孙的除了脸蛋能看，哪点配得上你？你早该踹了他！” 李姐也跟着点头，手里的线轴转得飞快：“就是！离了清净，回头姐给你瞅着好的新对象！” 宋春蔓笑着摆摆手，把声音压得更低：“对象的事不急。我是想辞了这份工，你们要是有认识的人想找工作，跟我透个信。” 这话一出，那二人又愣住了。 王婶探过身子，压低声音：“你疯了？这铁饭碗说扔就扔？” “可不是嘛，多少人打破头想进咱们厂。”李姐也急了。 宋春蔓知道，这个铁饭碗并不铁，未来里会迎来很多私企，到时候这工作也就没那么香了。 不过这些说给她们也并不一定相信，她手里的纱线在指尖绕了个圈，笑了笑，“我是舍不得，但是这不是没办法吗？离职后我想做一些生意，这样自由，还能带着悦悦。” 二人对视一眼，虽觉得可惜，却也懂她的难处。 李姐眼睛转了转，又轻声问她，“那你打算要多少？” 宋春蔓笑了笑，伸了两只手。 她这个价也属正常了，但是两千块其实也是很多钱了。 李姐先应下来：“行，我娘家那边邻居的闺女还在乡下，她正愁没有名额回城，我回头问问她。” 王嫂也拍胸脯：“我那边也帮你留意着，保准给你寻个靠谱的主儿。” 宋春蔓闻言点点头，手里的活计也轻快了些，连着两天，她都带着孩子上班，小姑娘也是乖的，有时候还帮递东西。 到了周末，工厂不上班，一大早起来，她拿上挂包，带着孩子直接去了宋家要钱。 第12章 她们到的时候，宋家一家四口都在。 这两天孩子生病一直没好，福利院那边一直催他们过去，孙文彬又要上班，宋玉珊没办法了，只能过去照顾，弄得她这两天快累死了。 所以看到宋春曼带着孩子来宋家，她没好气道：“你们来干什么？” 宋春蔓微微眯了眼，直言不讳，“来要钱。” 宋玉珊一听这话，心口就跟压了块石头一样，不爽利。 宋志强的心也痛，但是没办法，只能起身去拿钱给她。 把钱送出去的时候，他的心都在发抖，又忍不住唠叨一句：“你一个女人家家的，拿这么多钱，也不怕被人惦记！” 宋春蔓一边点钱，一边道：“除了你们和孙家，没有人惦记我的钱，甚至他们都不知道我会有这些钱，你们想惦记我的钱就直说。” “你……”宋志强被她的话堵住了嘴，过了片刻才道：“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听文彬说，你还带着孩子上班？” “怎么？”宋春蔓看着他笑了笑，“为了这两万块都开始打听我的住址了？你不会想偷我的钱吧？” 宋志强脸色顿时一黑，一边的刘永丽却赶紧道：“拿了钱，就得把之前的道歉信原件给我们。” 宋春蔓心里哼了声，“等我把钱存进银行后就给你们。” 刘永丽脸色一沉，“你不会想耍什么阴招吧？” “我看她就是想一直拿信威胁我们。”宋玉珊转头就看着宋志强，“爸，你不能被她骗了。” 宋春蔓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像你们那么没底线，等钱存好了，自然会把原件给你们。” 一旁的宋志强也不想再跟她斗嘴，挥了挥手：“行了，拿了钱赶紧去银行存上。以后就算什么都不做，这笔钱也够你们娘俩糊口了。” 宋玉珊却不甘心，“宋春蔓你最好说到做到，要不然我要你好看。” 宋春蔓眉头轻轻一挑，她以后怎么样不知道，反正过两天学校看到举报信，宋玉珊你可就要嚣张不起来咯。 她也懒得回话，把钱仔细数了两遍，确认数目没错，便利落地塞进包里。 这么一大笔钱放在身上可不安全了，她出了宋家后，赶紧去银行把钱存起来。 加上之前存的八千，她卡里已经有两万八了，现在也算是个妥妥的富婆了！！！ 第15章 第15章 015. 存完钱出来，时间还早，宋春蔓便牵着宋希悦往附近的菜站走。 刚搬到新地方，总得和街坊处好关系，她盘算着包些饺子送给邻居们尝尝，这既显心意又不张扬。 菜站里人不多，肉案上的五花肉泛着新鲜的粉白，韭菜捆得整整齐齐，带着水珠的翠色晃眼。 宋春蔓称了二斤五花肉，又挑了把嫩韭菜，想着再掺点白菜解腻，连带着现成的饺子皮也买了两斤。 回家刚把东西摆开，宋希悦就搬来小板凳，非要凑到宋春蔓跟前帮忙。 “妈妈，我会择菜！”她拿起一棵韭菜，有模有样地掐掉根须，却把大半截嫩叶也跟着扔了。 宋春蔓笑着把闺女扔的“废品”捡回来，重新摆到她面前：“看妈妈的，要从黄叶子这里掐。” 小姑娘有样学样，虽然偶尔还会把那嫩绿的韭菜扔掉，但那股认真劲儿，倒像在完成什么重要任务。 母女俩围着案板忙活，阳光从窗口斜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点点光斑。 “妈妈，我想包元宝饺子，可以吗？”宋希悦举着小手，指着墙上贴的旧挂历，上面印着有些泛黄的财神像，供桌上摆着元宝形的糕点。 “好啊。”宋春蔓把调好的馅料放到她面前，手把手教她捏褶子。 小姑娘不太会，捏出来的饺子不是露了馅，就是歪歪扭扭，也不知道像什么东西，逗得宋春蔓直笑，小姑娘自己也咯咯笑起来。 原本饺子也没多难搞，皮也是现成的，加上有小姑娘“帮忙”，不出一小时，几十个饺子就弄好。 等一锅饺子煮好时，香气漫了满屋子。 宋春蔓先捞了一小盘，给孩子晾着，自己则把剩下的分装进两个搪瓷盘里，又找了张干净的牛皮纸垫在底下，准备带着孩子去给邻居送上。 宋希悦却道：“妈妈，你自己去吧，我要去买汽水喝。” “你一个人不安全，妈妈一会跟你一起去。”宋春蔓道。 宋希悦拍拍胸口，“妈妈，我很快就要四岁了，又不是小孩子，肯定不会乱跑的呀。” “再说了，我就在弄堂门口的代销店，买完肯定就回来啦。” 她奶声奶气的，却是一副大人的模样，把宋春蔓惹笑了，“行，那你可不能待太久了，等妈妈送完饺子你就得回来。” 宋希悦点头如捣蒜，然后跟宋春蔓拿了点钱就跑出门了。 她到了代销店，让售货员帮她按了号码过去。 这会儿，正值午饭时间，顾家电话响起来的时候，顾霆州正准备吃饭。 电话是顾母接的，听到一个奶里奶气的声音要找顾霆州当即愣了一下，转头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个小孩，找你的。” 顾霆州也怔了一下，随后像是想起什么，赶紧去接电话，小姑娘稚嫩的声音从电话来，“房东叔叔。” 果然是宋春蔓的闺女。 顾霆州挂了电话，又打了回去，笑着问她：“家里什么东西又坏了？” “不是的。”小姑娘道，“我妈妈今天做了好多饺子，她做的饺子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吃呀？” 顾霆州怔了一下，脑子里便想起前几天在宋春蔓那儿吃的番茄面来。 简单的一碗番茄面，番茄熬得绵烂，汤汁裹着滑溜的面条，混着葱花的香，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吃食，却鲜得他连汤都喝得光光的。 他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把面煮得那么好吃？那她做的饺子，应该也很好吃的吧。 他是有点想去的，可是他没有借口！ 而且他一个男人，没事老往人家女人家里跑干什么？ 人家也刚离婚，要是去得多了，很容易传出流言的。 “叔叔……你没空吗？”听筒里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期待。 “你上次走的时候还说了，要请我和妈妈吃饭咧，你今天也带东西过来，和我们分享吧。” 顾霆州一听这话，瞬间想起来了，上次他离开的时候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小姑娘真记住了。 这么说来，他确实还欠小姑娘一顿饭。 他当即笑起来，“叔叔有空，叔叔收拾好马上就过去。” “叔叔等你哦。”小姑娘高兴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顾霆州刚放下听筒，顾母就看着他问：“谁家的孩子？听这语气，好像跟你很亲的样子啊。” 顾霆州被她的问话给怔住了，想了片刻才道：“一个朋友的，让我去送点东西，午饭我先不吃了。” “送东西？什么东西比吃饭还重要？”顾母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发出了轻响，“你看看你，都快三十了，身边的朋友一个个不是抱孩子就是办喜事，就你一个人打光棍。” 顾霆州听到这话有些无语：“妈，我才二十六，哪有三十了？” 顾母直接瞪着他，“四舍五入就是三十了，前儿你赵婶还说，她侄子跟你同岁，二胎都满月了！就你，媳妇在哪都不知道！” “结婚这种事又不是买菜做饭，总得等到缘分到了才行。”顾霆州边说边往房间走，想找件干净的衣服。 顾母直接站起来，“噔噔”跟过去，站在房门口往里瞅：“缘分？你一不愿跟雅芳处，二不肯去相亲，缘分难不成能从天上掉下来？” 顾霆州扬了扬眉：“这还真有可能。” “你……”顾母被他这一副敷衍的态度给弄得没脾气了，“妈不是催你……” 她声音软了些，“可你总得想想往后。等我跟你爸走了，你一个人冷锅冷灶的，大冬天连口热汤都喝不上，那滋味好受？” 类似的话顾霆州听了不下百遍，早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却还是敷衍着应：“知道了，妈，我以后肯定结婚，不会打光棍的。” 说罢，他从抽屉里摸出几张钱塞进口袋，转身往外走，路过餐桌时被顾父叫住。 老头子正慢条斯理地剥着鸡蛋，眼皮都没抬：“办事归办事，饭得吃。” “爸，真来不及了，朋友那边等着呢。”顾霆州直接道，“你们两个先自己吃吧，不用等我。” 话音未落人已走到门口，身后传来顾母气呼呼的抱怨：“这臭小子！咱们迟早要被他急出病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老爷子慢悠悠接了句，话音刚落就被顾母瞪了一眼：“就你会说！等他真打了光棍，看你急不急！” 顾霆州在门外听到这儿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老头子平时比谁都关心他的婚事，今儿倒中帮着他打圆场，想来是被他妈念叨烦了。 第13章 他没多耽搁，转身往街口的国营饭店走。 饭店门口挂着“今日供应烧鸭”的木牌，油光锃亮的烤鸭挂在玻璃柜里，香气顺着门缝往外钻。 天气热了，东西都不好存放，他只买了稍小一点的烤鸭，用油纸包好拎在手里，才上车往弄堂开。 一路上，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期待。 前几日那碗番茄面的酸甜还在舌尖打转，女人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的样子，此刻竟格外清晰。 这边，宋春蔓也吃着饺子，看到自家闺女对着盘子里的饺子发呆。 今儿也不知怎么回事，小姑娘吃个饺子，咬一口嚼半天，磨磨蹭蹭的。 “怎么不吃了？”宋春蔓拧眉问“今天饺子不好吃吗？” “不是。”宋希悦立马摇头，“饺子很好吃，我要慢慢吃呀。” 她没说在等顾霆州。 “那你别太慢了，一会你学得睡午觉。”宋春蔓道。 宋希悦点头如捣蒜，宋春蔓便也没再管她，自顾吃起来，片刻后，就听见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她微微抬头，便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影子拉得好长，手里拎着个油纸包。 是顾霆州。 她愣了一下，心想着，这房东……怎么又来了？ 第16章 第16章 016. 宋希悦这会儿已经先从凳子上站起来，看着门口惊喜地喊：“叔叔！” 说罢，她立马就朝门口跑过去，装模作样道：“你怎么来啦？” “路过这边……”顾霆州举了举手里的油纸包，目光却落在宋蔓身上，语气自然，“刚巧买了只烧鸭，想着孩子可能爱吃，所以就过来了。” 宋希悦已经兴奋地接过纸包，眼睛瞪得溜圆：“好香呀，谢谢叔叔！” 宋春蔓这才回过神，起身道：“你太客气了，还让你破费了。” 这时候，宋希悦笑眯眯道：“妈妈，那我们也请叔叔吃饺子吧？” 宋春蔓怔了一下，看着顾霆州，“顾同志，你要吃饺子吗？今天早上刚包的。” 顾霆州装作迟疑了一下，“这……方便吗？” “方便……”宋春蔓笑道，“我早上做了很多，刚给邻居们送了点，我也给你弄碗肉馅的吧。” 那顾霆州真是不客气了，便点头，“那麻烦你了。” 宋春蔓便起身，拿了烤鸭进了厨房。 饺子本就是现成的，烧个热水，煮个几分钟就差不多了。 她又拿开水烫了一下案板，打算切点烤鸭。 “需要帮忙吗？”顾霆州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宋春蔓吓得手一抖，案板掉进了水槽。 她转身时脸颊有些发烫，却见男人已经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 “我……我自己来就行。”她忙道。 顾霆州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案，淡淡道：“没事，切鸭子这种活男人来干比较轻松。” 宋春蔓顿了会儿，又不好拒绝，便拿了刀给他。 男人接过刀柄，两人指尖在刀柄上有了短暂相触，宋春蔓慌忙收回手，心跳突然快了几拍。 他倒是跟没事一样，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只烤鸭给切好了。 宋春蔓这边饺子也煮熟了，她拿盘子捞出了饺子。 男人很自来熟，一手端着烤鸭，另一只手端着饺子走了出去。 把宋春蔓看得一怔一怔的。 不过很快地，她想起来了，这房子本来就是他的，他熟悉好像也正常。 宋春蔓端着酱料出去的时候，正看见自家闺女正把一个饺子往顾霆州面前推：“叔叔你快吃，我妈妈包的饺子可好吃了。” 这话顾霆州不否定，因为饺子是真好吃啊。 薄韧的面皮在齿间破开的瞬间，滚烫鲜美的汤汁便溢了满口。 那猪肉馅剁得极细，却还保留着恰到好处的颗粒感，咬一口，就能感觉到在齿间迸发出浓郁的鲜香。 韭菜的辛香也裹着一点白菜的清甜，在舌尖炸开令人惊艳的味道，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咀嚼的速度，生怕错过任何一丝滋味。 “怎么样？”小姑娘眨巴着眼睛期待地问。 “好吃。”他最终只说出这两个字，却比平时说话时音量大了些，随后也夹了个饺子递过去，“你也吃。” 小姑娘一口咬掉他递过来的饺子，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宋春蔓心里微动，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起来，怎么感觉孩子刚才吃得慢吞吞的，好像是在等这个叔叔？ 她微微晃了脑子，应该不会的，小姑娘怎么会知道顾霆州要来。 这时候，顾霆州转过头来问她，“你不一起吃吗？” “吃。”宋春蔓笑着，把酱料端过去坐下。 第一次跟就见过几面的男人坐下来一起吃饭，她总感觉怪怪的，特别是，他们现在是三个人，好似一家三口一样。 来了人，小姑娘吃得比刚才开心，一个饺子，两口就吃完了。 “你慢点吃。”顾霆州低声提醒着，下意识地擦掉孩子嘴角的油渍。 小姑娘仰着脸冲他笑，眼睛弯成月牙，“我妈妈还会做很多好吃的，红烧肉，排骨，红烧鱼，好多好多……” 她说着话，那语气里有止不住的得意。 顾霆州抬头看了宋春蔓一眼，嘴角轻扬，“那她可真厉害。” 宋春蔓脸色微微一热，语气有些发颤，“小孩子随便说说的。” “那也是厉害的。”顾霆州道，一个女人，敢离婚，敢一个人带着孩子出来租房，那可不厉害嘛？ 宋春蔓闻言心头蓦地一酸。 想到认识孙文彬这些年，他除了贬低她，打压她之外，从不夸赞她，这人跟人对比，真是气死人。 顾霆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面前的女人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过，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她，他朦胧的记忆似乎也有点清晰了起来，她精致的五官，也越看越熟悉。 难道是他执念太深了，都把宋春蔓当那个女人了？ 不过他没敢盯太久，这样显得太没礼貌了。 一顿饺子，吃得顾霆州心满意足，想着今天过来是对的。 吃完饭，他又跟小姑娘讲了一下部队里的事，就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小姑娘还想跟他玩，但他已经待了一个多小时了，再不走真不行了。 宋春蔓连忙上前将女儿揽进怀里：“叔叔还有工作要忙呢。” 小姑娘微微撅起嘴巴，有点舍不得，但还是说了：“那叔叔下次再见。” 顾霆州揉揉她的脑袋就要告辞。 “等一下。”宋春蔓突然转身进了厨房，出来时手里捧着一个铝制饭盒，用干净的笼布包得严严实实，“我今天包多了，我们这儿也没有冰箱，这些……你带回去吧。” 顾霆州顿了一下，随后也不客气，接过来，笑道：“那就多谢。” 他拿了东西就出了弄堂，开车回家，拎着饭盒进屋时，他妈正在客厅看报纸。 见他手里提着东西，顾母扬了扬眉：“哟，带了什么回来？” “饺子。”顾霆州把饭盒放在餐桌上。 顾母一怔，“你刚才跟人家出去吃饭了？” 顾霆州便道：“没有，人家正好饭点，我跟着吃了一点。” 顾母便起身走过去，掀开笼布打开盒子，铝盒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来个饺子，皮薄得能隐约看见里面的馅色，边角捏着精巧的褶子。 她笑道：“这手艺看着不错啊，不是外头买的吧？” “不是，人家自己包的。”顾霆州喝了一口水。 顾母当即就随口调侃：“是哪个姑娘家给你包的？” 顾霆州瞬间被她这话给呛到了。 见状，顾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会真是姑娘家给你包的吧？快跟我说说，到底是哪家姑娘？” 顾霆州轻咳了声，“没有的事，你别瞎说。” 他说着话，脑子里便想到了宋春蔓，耳尖也莫名地热了起来。 很快的，他转身走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这一定是幻觉，他怎么会突然想到她！ 第17章 第17章 017. 不管他承认与否，接触多了，这一个下午，他脑子里都是宋春蔓那张脸，似乎越想，她就与记忆中那个女人的脸越是贴近。 而宋春蔓这边，吃完午饭，抱着闺女一起睡了个午觉。 等睡完午觉，宋春蔓起床，上锅烧了点绿豆汤。 绿豆汤刚要出锅，就听到闺女在外面的叫声，“妈妈，妈妈，婶婶来找你啦。” 宋春蔓还以为是隔壁的婶子，出去一看，才发现是李姐。 她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个干瘦的婶子，灰布褂子洗得泛白，手里紧紧攥着个蓝布包和一个竹篮。 “李姐？”她有点儿惊讶，突然想到什么，又笑道：“快进来坐，我这儿刚烧了绿豆汤。” 第14章 李姐笑眯眯进屋，“你这儿好找啊，我一找就找到了。” 说着，一边四处打量，啧啧点头：“你这屋子收拾得真利落，比职工院那间亮堂多了，还是独门独院的，不比跟那孙文彬挤着舒心？” “是挺好的，很清静，邻居也不错。”宋春蔓给两人倒了水，目光落在李姐身后的婶子身上。 “哦，忘了给你介绍。”李姐一拍大腿，拉过身边人，“这是我娘家隔壁的赵婶，人实诚得很。上回我不是说她想找个工作吗，今天我就把她带来了。” 赵婶把篮子放下，局促地欠了欠身子：“宋同志，姑娘，你是真想把厂里的岗位让出来？” 宋春蔓点头：“是，价格我也跟李姐说了，只要你觉得可以接受，那明天就可以去办手续。” 赵婶迟疑片刻，小声道：“价格我知道，不过我想着，你这边，能不能少一点？” 宋春蔓一怔，抿了抿唇，“可制衣厂你知道的，虽然活杂多，但工资准时发，每月还有布票补贴，年底还有福利，是顶好的工作。” 赵婶接着道：“我家闺女在西北当了六年知青，好不容易盼着回城的指标，可回来没个正式工作，户口都落不踏实……我知道这岗位金贵，可家里实在拿不出太多……” 李姐想了想，还在一旁帮腔：“赵婶为了这事儿，这半个月天天往我那儿跑。你上次说要两千，她把家里能凑的都凑了，也跟亲戚借了点，但还是凑不够，所以才让我带着她来找你的。” 赵婶就把布包往桌上一放：“宋同志，这里是一千八百六十二块，我知道这数不合你心意，但我真是尽力了，如果你实在不同意，那剩下的一百多，我给你打欠条行不？” 说罢，打开布包，*又拿起刚才拿的篮子，“还有这个，里面有几块腊肉，还有一些鸡蛋，都是我们之前存下来的。” 宋春蔓看着布包边角磨出的毛边，里面的钱被手绢层层裹着，十块的、五块的，甚至还有不少一毛两毛的零钱，码得整整齐齐，再看看那篮子里的东西，心口一顿。 她想起上辈子临死前的自己的无助，笑了笑，片刻后抬眼看向赵婶，“那就这个数吧，等你儿子从那边回来，我们就去办手续。” 赵婶眼睛一亮：“真的？” 宋春蔓点头，“当然真的。” 也看在李姐的面子上。 李姐看着宋春蔓把钱收起来，也笑起来，“我就说春蔓你是敞亮人，晚上别做饭了，去赵家吃，让他们钓两条鱼庆祝一下。” 宋春蔓可不想让他们破费，送两人出门时，赵婶还一个劲地回头道谢。 想办的事情有着落，宋春蔓的心情也很好。 次日她带孩子上班，李姐提了个小桶，里面还有两条活鱼，说是昨天赵老头晚上下班后去钓的，怎么说也非要送给她。 宋春蔓有点想笑，这赵家，还真是实诚，虽然带着麻烦，但她还是收了下来，毕竟两条鱼，也好几块钱呢。 这一上午，她把这重要的任务交给宋希悦，让她看着，别让鱼给跑了。 宋希悦本来跟妈妈上班就无聊，这会儿有了鱼，总算不无聊了。 下班铃刚响过，车间里的人就陆续往外涌。 宋春蔓牵着闺女的手，跟着大伙一起下班去食堂，哪知道刚出车间大门，就见宋玉珊像只炸毛的鸡，气冲冲地冲她们奔过来。 “宋春蔓，你个贱人！”宋玉珊指着她的鼻子，声音尖利得像划破布帛，“是不是你写信到校里举报我？” 宋希悦被宋玉珊这副架势吓得往宋春蔓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周围顿时静了静，好些不认识宋玉珊的工人都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着这边。 李姐当即皱紧眉头，往前站了半步：“这位同志说话注意点！张口就骂谁贱人呢？嘴巴这么臭，家里没教过规矩？” 宋玉珊此刻满脑子都是早上收到的那封学校来信—— 信里说有人举报她在校期间与人恋爱生子，让她立刻回校接受调查。 她高考考了两回才考的大学，要是生孩子这事被查实，学籍肯定保不住，她爸的脸也得被丢尽！ 思来想去，这件事除了宋春蔓，她想不出第二个人会这么阴毒。 “你给我闭嘴！”她根本没把李姐放在眼里，恶狠狠地剜过去，“一个破工人也敢教训我？信不信我让我爸把你从厂里开除！” 这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变了调—— “听这话，她好像是宋副厂长的继女？” “难怪这么横……” “听说她考上大学了，这个时间不是应该上学吗？” 李姐嗤笑一声，正要回嘴，却被宋春蔓轻轻拉住了。 宋春蔓往前一步，目光平静地落在宋玉珊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你说我举报你？我举报你什么了？” “你举报我……”宋玉珊刚想吼出“生了孩子”话到嘴边突然卡住。 不行！这话绝不能在这里说！要是让厂里这些人知道她没结婚就生了娃，她以后还有脸见人？ 看着她涨红了脸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宋春蔓又往前逼近半步，眸光陡然锐利起来：“怎么不说了？你倒是说清楚，我到底举报你什么了？”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你今天当众指着我的鼻子骂贱人，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那就是污蔑。” “厂里有工会，有保卫科，咱们大可去说道说道，看看谁该为这污蔑负责！” “你……你！”宋玉珊被堵得胸口发闷，指着宋春蔓的手抖个不停，眼里又气又急，偏生半个字都不敢往外吐，只气得转个身，跑了。 她一走，一边知道点宋家内情的李姐立马就安慰她：“你不要因为这种小人的话生气，她这性子嚣张不了多久的。” 宋春蔓一点也不生气，反之，她现在几点很开心，因为现在总算知道了，宋玉珊这大学是要上不了。 今天又是开心的一天。 第18章 第18章 018. 她那边是开心了，可宋玉珊回到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哭到眼肿，窗外蝉鸣聒噪得像在嘲笑她。 明明是宋春蔓搞的鬼，她不止没证据，就连一句整话都说不明白，只能攥着被子发疯似的捶打。 刘永丽看着她骂骂咧咧：“哭有什么用？当初若不是你自己荒唐，能被人抓住把柄？那宋春蔓就是故意的，道歉的原件还捏在她手里，指不定要怎么作妖！” 宋玉珊委屈，但是却无法反驳。 母女二人一个哭，一个骂，等哭够了，也骂累了，保卫室那边就把宋春蔓给的东西送上门了—— 宋玉珊之前的道歉信，而且是原件！ 刘永丽瞬间就噎住了。 而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宋志强沉着脸，这会儿直接把道歉信拍在桌上：“宋玉珊，她真想毁你，早把原件交学校了！事到如今，要么让学校压下风声，要么就退学跟孙文彬结婚！” “我不！”宋玉珊看着他尖叫，“最近家属院传言，说孩子是我跟孙文彬的，我现在要嫁给他，不就坐实了家属院的闲话？” “那你想让全厂子都知道你未婚生子被学校劝退了？”宋志强拍桌怒吼，“以后那孩子让孙家领走，你不要再去管！” 宋玉珊是想儿子的，但是她没办法，只咬着唇哭到抽噎，终究没敢再犟。 而在她配合学校调查的这一时间，要买工作的赵家闺女风尘仆仆地回城了，回城第一时间她就去了制衣厂找宋春蔓一起去办理了工作交接手续。 宋春蔓在制衣厂待了四年，真要离开，心里头难免有些不舍。 但人总得往前看，她简单和车间同事们道了别，拎着不多的私人物品，走出了这个待了四年的地方。 手里有了些积蓄，又难得清闲，这几天她哪儿也不去，就专心陪着闺女四处逛逛。 从百货大楼出来后，宋春蔓提着网兜就就打算打道回家，走了没一会便见前面围了群人，议论声阵阵。 “她咋躺地上了？” “脸白得吓人，别是犯了急病吧？” 华国人是有点爱看热闹的基因的，宋春蔓子不例外，她拉着闺女往前挪了挪，看见前面地上，有个穿蓝布褂子的婶子蜷在地上，嘴唇发白，额头冒汗，呼吸虚弱。 “这谁敢上前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家属赖上咋办？”有人怯声说。 “还是等派出所的来吧。” 宋春蔓的心猛地揪了下——这模样，太像她低血糖犯了的时候了，她有时候兜里常备着的水果糖就是为了应付这个。 她原本也不想管闲事，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想着如果自己不管，那婶子真有可能撑不住，她的脚像被钉在原地似的挪不动。 她的网兜里还揣着刚从百货大楼买的天府可乐，这玩意儿甜得发腻，她平时不爱喝，是今天闺女吵着要尝个新鲜才买的，这会儿倒成了救命的东西。 第15章 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她。 宋春蔓心一横，喊了一声，“都让让，我来试试！” 很快，众人回头看着她，接着，像被劈开的水流，让出条窄道。 她蹲下身，先摸了摸婶子的脉搏，又拍了拍对方的脸颊：“婶子，能听见我说话不？” 那婶子眼皮颤了颤没出声。 宋春蔓拧开可乐瓶盖，往瓶盖倒了些凑到她嘴边：“喝点甜的就好了。” 周围的议论声停了，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闺女也攥着她衣角，紧张地问：“妈妈，奶奶会好吗？” 宋春蔓专注地给婶子喂可乐：“会的，喝点甜的就有力气了。” 那婶子喉咙动了动，本能地吞咽着。 宋春蔓又喂了些，还轻轻掐着她的人中。 过了两分钟，那婶子眼皮掀开条缝，眼神虽涣散，脸色却好看多了。 众人顿时一阵惊呼，小姑娘眼睛也亮了亮，“妈妈，奶奶真的好了耶。” 宋春蔓笑了笑，又便扶婶子柔声说：“婶子，您别急着说话，缓缓气。” 说完，又让闺女拿出水果糖，剥开递过去，“再吃颗糖，会更舒服点。” 老婶子含住糖，过了会儿终于能出声了，攥着她的手直道谢：“姑娘……谢谢你啊，我这老毛病，低血糖犯了……要不是你，我今儿个怕是要栽在这儿了。” “只是举手之劳……”宋春蔓把没喝完的可乐塞给她，“这剩下的您带着，不舒服了就喝点，甜的能顶事。” 那婶子推搡着要给钱：“汽水多金贵，不能白拿你的。” 宋春蔓按住她的手笑：“一瓶汽水而已，不值当的。您赶紧歇着，别再犯晕。” 那婶子突然拉着她不放，眼尾堆着笑意：“我家就在军区大院，你救了我，咋也得跟我回家吃碗热汤面，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说罢，转头看着宋春蔓的闺女，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小辫上的红绳晃悠悠的，格外喜人，“你这孩子多俊，跟画里的娃娃似的。” 宋春蔓笑着婉拒：“真不用麻烦您，举手之劳罢了。我们还得赶回家，不然天黑了不好回去。” 说完，她拉着闺女退了两步，叮嘱句“以后记得按时吃饭”便转身挤进人群。 那婶子坐在原地，看着母女俩的背影，不禁叹气。 她要是有这么个媳妇和孙女就好了，那样做梦都能笑醒！ 只可惜，她那儿子不争气！ 婶子休息了好一会，那一瓶可乐也喝了一大半，人总算全缓过来了。 然后起身，慢悠悠地往军区家属院走。 当她攥着半瓶可乐进门，在客厅里的顾父瞥见，皱眉道：“你买这干啥？你也不爱甜的啊？” “你懂啥？”顾母把可乐搁窗台上，拍着胸口后怕，“今儿在百货大楼门口低血糖犯了，多亏个姑娘救我，就靠这汽水缓过来的。” 她说完，忽然拍大腿，“哎哟！忘了问人家名字和住址了！” 顾父诧异：“还有这事？” 顾母笑了笑：“可不吗？那姑娘还长得俊，心眼也好，还带个小闺女，脸蛋红扑扑的，那眼睛也是乌溜溜的，跟年画上的送财娃娃似的，真招人疼。” 一边的顾霆州闻言，怎么感觉她在说宋春蔓母女？ 但很快他又摇头，肯定是自己执念太重了，所以说什么都能想到她们两个。 正着想，老太太的矛头又对准了他，“你又发什么呆？都三十了还单着！赶紧找个人结婚生娃，让我抱孙子！” 顾霆州就挺无语的，怎么现在看到孩子他妈都要催他啊。 他不干了，立马道：“妈，你再催，我就真的随便娶一个算了。” “你少唬我。”顾母才不信，她太了解儿子这犟脾气，不可能随便将就的，“有本事你倒是找一个啊？” 顾霆州沉默一瞬，忽然问：“离异带娃的也行？” 顾母显然也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也是愣了一下：“只要人品好，离异带娃咋了？你要是看上，我保证给你扯红布办婚事！” 第19章 第19章 019. “真的假的？”顾霆州有点不相信，他觉得这是他妈只是想刺激他罢了。 “什么真的假的。”顾母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现在对你都不抱希望了，希望你谈的对象是个女的就行了。” 顾霆州：…… 这倒不致于，他的对象肯定是个女的啊。 不过，是好几天没有看到宋春蔓母女两个了，之前装有饺子的铝盒，如今还在他手里，也不知道最近这几天，她那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了。 这么一想，他是应该把盒子还回去了，他决定这两天忙完就过去。 而宋春蔓这边，最近这几天把附近热闹的街道都逛了个遍，心里也有点底儿了。 眼下是八二年五月，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了起来。 一些热闹的街道上，不少人摆起了小摊，有卖小玩具的，有卖吃食的，也有卖衣服的，看着生意都还不错。 宋春蔓厨艺不差，也动过弄点卤味或者快餐来卖的念头，可转念一想，做吃食成本复杂，还得自己起早贪黑地忙活，现在天气更是要热了，便歇了这心思。 这两天她反复琢磨，觉得还是干回老本行靠谱，而且她一辈子都是跟衣服打交道的，又重生了，深知其中门道。 现在大城市里，牛仔布料的裤子正流行着，像牛仔裤、牛仔裙、喇叭裤之类的，时髦又前卫。 但在他们这儿，卖这类衣服的还不多。要是能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生意想必差不了。 心里拿定了主意，宋春蔓便打算着手去做，而第一步，就是先找好货源。 于是次日天刚亮，她就叫醒闺女，揣了个包出门了。 初夏的清晨还有些凉，小姑娘攥着她的衣角，一步一晃地跟着：“妈妈，我们今天还去看别人摆摊吗？” “是呀，妈妈在找能赚钱的法子呢。”宋春蔓拍了拍女儿的手笑道。 定期的那些钱她要买房子的，不能动，她手里能动的钱也会有花完的一天，她必须尽快找到营生才行。 可货源真不好找，她转了三天市集，其他什么都见了，愣是没见着卖牛仔裤的，所以也没打听到什么。 逛到日头偏西，娘俩的影子拉得老长，闺女小脸晒得通红，却懂事地没喊累。 宋春蔓蹲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头：“悦悦乖，咱们先回家，明天再找。” 小姑娘点点头，“好吧。” 回去的路上，宋春蔓抱起了闺女，仔细琢磨着，得找个门路广的人问问才行。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宋志强，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按了下去，要是找他打听，还不如不问。 她又想了几个相熟的同事，不是人家一天到晚也是在厂里上班的，估计也不认识什么人。 她思来想去，最后竟然没一个能问的。 走着走着，顾霆州的名字突然跳进她的脑海。 他是团长，住军区大院核心区，打交道的人三教九流都有，说不定真有门路。 不过可他们现在也不算熟悉，要是问他，好像是有点太麻烦别人。 她打算就此做罢，可没想到，等走近了家门口，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顾霆州拎着个布包站在那里，军绿色的制服被夕阳染得带点暖金色。 男人似乎也听到了脚步声，忙回头，看到是她们二人，立马笑了起来，“宋同志，你们回来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铝盒，“上次借你的盒子，洗干净送回来了。” 说完，又把手里的布包递了过去：“路过供销社，顺便买了点东西。” 布包里是个扎红绸带的小布偶，还有几本彩色小人书。 小姑娘的眼睛瞬间亮了，疲惫一扫而空，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布偶的裙摆，抬头看向宋春蔓，眼里满是期待。 宋春蔓连忙推辞，“顾团长，我就给你送几个饺子，你这回得也太贵重了！” 她知道，一个小布偶要好几块，够娘俩好几天的菜钱了。 “不值什么钱。”顾霆州说得自然，目光落在孩子雀跃的小脸上，“孩子喜欢就好。” 宋春蔓还想再说什么，小姑娘就已经抱着娃娃玩了起来，“谢谢叔叔，那我们今天还是请你吃饭吧~” 宋春蔓小小地瞪了自家闺女一眼，还没应着，顾霆州就已经应下，“好啊，正好有好几天没有尝到你妈妈的手艺了。” 宋春蔓总觉得这样不好，毕竟她才刚离婚啊，这个男人总来这里吃饭像什么样子嘛？ 但是闺女已经开口了，她现在也没别的东西可以回礼，所以一边开门一边看着男人问：“那顾同志，你喜欢吃什么？” “我都行的，不忌口的。”顾霆州跟着她进了屋，“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这点小事我可以的。”宋春蔓可不敢让他帮忙，把东西放下，洗了手就去了厨房。 第16章 这两天她都在家，所以家里备的菜还是蛮多的，今天又有客人在，她决定奢侈一把。 弄个番茄炒蛋，红烧肉，蒜香排骨，再来一个炒青菜，最后再打个排骨冬瓜汤。 灶房很快忙活起来。 红烧肉下锅时滋滋作响，冰糖裹着肉块泛着油光，甜香混着酱香飘出；番茄入锅也是“刺啦”炸开，蛋液下锅翻出金黄茄汁；蒜香排骨经腌制、油炸，再与蒜末爆炒，那香味香得人直咽口水；砂锅里，白胖冬瓜浮在奶白汤中，与酥烂排骨一同咕嘟冒泡，清润香气勾人食欲。 客厅里，顾霆州正陪小姑娘看小人书，讲《小鲤鱼跳龙门》的故事，低沉的嗓音把小鲤鱼勇敢追梦的故事说得活灵活现。 小姑娘听得入迷，小身子越凑越近他，咯咯的笑声时不时传进灶房。 宋春蔓握着锅铲的手顿了顿，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看样子，顾霆州这位团长，真的很会带小孩啊。 灶房的香气越来越浓，顾霆州讲着讲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灶台前忙碌的身影。 昏黄的夕阳打在女人的侧脸，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和，但挽起的袖口露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腕，寻常模样里透着很是干练的气息。 “叔叔，你结婚了吗？”小姑娘突然仰起头，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顾霆州。 顾霆州猛地回神，对上孩子清澈的目光，愣了愣才笑道：“还没，怎么了？” 小姑娘歪着脑袋，一本正经地说：“我妈妈现在也没结婚呢。” 第20章 第20章 020. 顾霆州闻言一怔，下意识转头望向厨房，正好撞见宋春蔓端着菜盘出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像被沸水烫过似的猛地移开目光，空气里仿佛飘着细碎的火星子。 宋春蔓的耳根也微微泛红，把青瓷盘往桌上轻放，飞快瞪了女儿一眼：“悦悦，不许瞎问！” 小姑娘委屈地噘起粉嘟嘟的嘴，小奶音却理直气壮：“本来就是嘛，妈妈现在也没有结婚呀。” 宋春蔓怎会不懂女儿的心思。 自从遇到顾霆州几次，这孩子就总偷偷拽着她的衣角念叨“顾叔叔好好，比爸爸好”、“想让他当爸爸”之类的话，此刻不过是把心底的期盼说了出来。 可这意图太明显了，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忙不迭端起笑脸打圆场：“小孩子家不懂事，随口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顾霆州喉结轻轻滚动，其实他倒是没想什么，反倒觉得这小姑娘直率得可爱。 只是这话题确实像根刚点燃的火柴，燎得人有些无措。 他轻咳一声：“没事，她很可爱的。” 他说完起身说要去厨房帮忙，刚迈出半步就被宋春蔓伸手拦住：“不用不用，最后一个汤马上就好。” 她转身回厨房时，胸腔里的心跳微微发颤，刚才男人那句“他没有结婚”在脑子里转了八百个圈。 原来他真的是单身啊。 这个认知像颗薄荷糖，瞬间驱散了她连日来的心理负担，连脚步都轻快了些。 不过片刻功夫，四菜一汤就齐齐摆上了斑驳的小方桌。 顾霆州望着油光锃亮的红烧肉、翠绿欲滴的蒜蓉青菜、金黄酥嫩的炸排骨，还有那一大碗奶白的鱼肉豆腐汤，眼里闪过真切的惊讶。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便饭，没想到她竟做了这么多，连盛菜的盘子都透着精心挑选的暖意。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宋春蔓先给女儿夹了块炖得酥烂的排骨，银筷一转又往顾霆州碗里添了块红烧肉。 手刚伸出去就猛地顿住，指尖在半空僵了半秒，才硬着头皮补充道：“尝尝看，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顾霆州夹起那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送进嘴里，软糯的五花肉裹着浓郁的酱汁在舌尖化开，咸甜交织的滋味恰到好处，比机关食堂大师傅的手艺更胜三分。 他心里暗叹，今天这饭蹭得真是时候。抬眼时正好对上女人晶晶的目光，便认真点头：“很好吃，比我吃过的都香。” 宋春蔓被这句直白的夸赞说得脸色微红，“那你多吃点。” 顾霆州嗯了声，微微低下头扒着碗里的米饭，嘴角却忍不住悄悄上扬。 见状，宋春蔓这才开始吃饭。 吃饭偷偷抬眼时，看见顾霆州握着银筷，耐心地帮悦悦挑着排骨上的小碎骨，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全然不像当初第一次见到他那副生人勿近的硬汉。 小姑娘更是兴奋得小脸通红，一会儿举着勺子让他尝炸排骨，一会儿又夹起青菜塞进他碗里，还奶声奶气地指挥：“顾叔叔你吃这个，这个也吃。” 顾霆州被她指挥得团团转，却半点不恼，眼里的笑意像浸了温水的棉花。 “你妈妈这手艺，该去开个小饭店，生意肯定红火。”顾霆州咽下嘴里的菜，语气里满是真诚。 “我妈妈不开饭店，她要去摆摊卖牛仔裤！”悦悦嘴里塞着排骨，说话含含糊糊的，小眉头却皱了起来，“我们最近好累哟，天天去看人家摆摊，腿都走酸了。” 她说着还故意往顾霆州身边靠了靠，小模样像是在撒娇。 顾霆州抬眼看向宋春蔓，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你最近没上班？” 宋春蔓扒饭的动作顿了顿，轻声道：“已经离职了，想自己做点小生意。” “卖牛仔裤？”顾霆州问。 宋春蔓点了点头，夹菜的动作慢了下来：“今天去市场看了不少摊位，觉得这个门路还行，就是……还没找到合适的货源。” 话说到这儿，她心里微微一顿，想着正好说到这个话题，要不然直接开口问他算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顾霆州却先开了口：“要不我帮你问问？” 宋春蔓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这简直是心有灵犀！她张了张嘴，又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顾霆州笑了声，“不麻烦，我认识个朋友刚好就是做服装批发的，不过是打个电话的事。” 宋春蔓心头瞬间涌上一阵狂喜，像是久旱逢了甘霖，她连声道谢：“那真是太谢谢你了！这两天我和孩子转了好几个市场，腿都快跑断了，还没摸到门道呢。” 顾霆州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忽然觉得自己能帮上忙，这顿饭吃得都更理直气壮了，原本就想着浅尝辄止吃个七分饱就行了，可此刻却彻底放开了胃口。 满桌的菜被他风卷残云般消灭着，连带着悦悦都受了感染，小口吃饭的习惯不知丢到了哪里，扒饭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小肚子很快就鼓了起来。 一顿饭吃完，顾霆州和悦悦几乎同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随即都咯咯笑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宋春蔓的心也有些悸动，可人家条件那么好，他们两个怎么会有可能？ 她当即将荒唐的想法甩掉。 暮色渐浓时，顾霆州起身告辞。 宋春蔓牵着蹦蹦跳跳的悦悦送他出巷子，晚风带着初夏的燥热拂过脸颊，刚出了弄堂，却猛地撞见一个气势汹汹的熟悉身影—— 第21章 第21章 021. 是孙文彬！ 他正要冲进巷子口，眼里的怒火像要把人烧穿。 待看到宋春蔓，他脚步猛然一顿，当即指着她的鼻子就破口大骂：“宋春蔓！你个贱货！拿了老子的钱还敢嚼舌根，到处说那孩子是我跟林玉珊生的，现在我被厂里查了，你是不是特得意？！” 他的话落，顾霆州眉头瞬间蹙起，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宋春蔓眼睛却一亮，心里有些惊讶，林婶那大嘴巴终于传出“流言”了呀，厂里动作这么快吗？ 太好了！ 她压下心头的雀跃，脸上摆出无辜的表情：“孙文彬，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你被厂里调查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我说了哪些话，有证据你拿出来，没有就别在这血口喷人！” “不是你还能有谁？”孙文彬被她这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模样气得跳脚，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整个家属院除了你，还能有谁非要跟我对着干？你拿了钱，先是举报玉珊，毁了她的大学，现在又想毁了我的工作，你安的什么心？！” 他越说越激动，往前逼近两步，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宋春蔓脸上：“你个贱货，非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才甘心是不是？” “嘴巴放干净点。”宋春蔓还没应着，顾霆州低沉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他往前半步，不动声色地将宋春蔓护在身后，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对面的男人气势生生压下去半截。 孙文彬这才正眼打量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见他穿着挺括的军裤，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但嘴上依旧不饶人：“我跟我前妻说话，关你屁事？哪凉快哪待着去！” 第17章 前妻？ 顾霆州眉峰蹙得更紧，打量孙文彬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嫌恶。 脸长得还行，但就这尖酸刻薄的德性，宋春蔓跟他过了这么多年，真是太委屈了。 “宋春蔓同志是我朋友。”顾霆州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当着我的面辱骂我的朋友，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孙文彬这才后知后觉地打量起两人亲密的站位，再联想到宋春蔓之前非要死逼着要离婚的架势，他脑子里“嗡”的一声，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好啊宋春蔓！”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宋春蔓，像是要喷出火来，“我说你前些日子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非要离婚，原来是早就勾搭上野男人了！刚离婚就迫不及待地跟别的男人厮混，你就这么缺男人？” “孙文彬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宋春蔓气得浑身发抖，“我跟顾同志光明正大做朋友，你少用这种龌龊心思揣度别人！” “朋友？”孙文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嘴角咧到耳根，“能滚到一张床上的朋友吗？刚才你俩都要贴一起去了，还跟我说什么朋友？我看你就是个天生的贱骨头，离了男人活不了……”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污言秽语。 顾霆州的拳头带着风声，结结实实地砸在孙文彬的左脸上。 孙文彬像被重锤击中的麻袋，“嗷”的一声惨叫，踉跄着后退了三四步，后背撞在巷口的墙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半天没缓过劲来。 宋春蔓惊得瞪圆了眼睛，一时间怔住了。 孙文彬更是懵了，捂着瞬间麻掉的脸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顾霆州，眼里的愤怒混着惊恐：“你、你他妈的敢打我？！” “顾同志！”宋春蔓率先回过神，急忙上前拉住顾霆州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急道：“别跟他一般见识！以后他要是闹到部队去，对你影响不好！” 顾霆州是团长，这些日子帮了她很多，要是因为这种人受了处分，她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顾霆州却没松劲，眼神冰冷似寒流，死死盯着孙文彬：“这种满嘴喷粪的东西，就该打。” 说完，他转脸看向宋春蔓，语气稍缓，“放心，我既敢打他就不怕有什么后果。” 说话间，他瞥见站在宋春蔓身后的宋希悦，小姑娘正张着小嘴瞪圆了眼睛，只怔怔看着眼前的闹剧，半点没被吓到。 他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放缓了语气：“悦悦，转过身去，把耳朵捂起来。” 宋希悦偷偷瞄了眼妈妈有些焦虑的神色，又看看顾叔叔严肃的表情，虽然心里还想看热闹，还是乖乖转过身，用小手捂住了耳朵。 孙文彬听到那声亲昵的“悦悦”，更是怒火中烧。 他顾不上脸上的疼，指着顾霆州就骂：“好啊你个穿军装的！居然帮着这个贱货欺负我！我告诉你，你敢打我，我就上部队去，让你这身军装穿不成！” 他一边骂一边往前冲，似乎想扑上来还手。 顾霆州眼神一厉，抬脚就踹在他的肚子上。 孙文彬“嗷”的一声，像只被踢飞的□□，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他疼得五官扭曲，这会儿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又听对方自报家门：“我就在离这不过五公里的军区大院，欢迎去找我领导告状。” 孙文彬知道对方是练家子还不怕自己威胁，他也不敢上前了，只趴在地上嗷嗷地叫着。 顾霆州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手狠狠拍着他的脸，发出慑人的声响：“你再说一句脏话试试，小心我割了你舌头。” 孙文彬被他眼里的冷意吓得一哆嗦，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可看着顾霆州护着宋春蔓的架势，心里的火气又压不住！ 宋春蔓想毁了他？那她也别想好过！ 他哈哈笑起来，看着顾霆州嘲讽道：“没想到你一个当兵的，竟然也看上这种女人。” 顾霆州冷笑，“关你屁事！” 孙文彬切了声，“当然不关我事，你怕是不知道吧，她嫁给我的时候早就被别人糟蹋了，宋春蔓她不只是二手货，离了婚后她现在就是三手货了！” 第22章 第22章 022. 孙文彬的话突然炸响，顾霆州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宋春蔓脸色已瞬间煞白。 不等顾霆州反应，她已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扑上去，一巴掌狠狠甩在孙文彬脸上，声音都在发颤：“孙文彬，你给我闭嘴！” “哟，戳中痛处了？”孙文彬挨了打反而笑得更疯，嘴角歪到一边，“你不就想知道这几年我为什么不碰你？因为你让我觉得恶心！” 他挺身往前凑了过去，唾沫星子喷到宋春蔓面前：“你就是个烂货，三手货！连你那女儿都是野……” “种”字还没说出*口，顾霆州的拳头已经砸在他另一边脸上。 闷响过后，孙文彬像个破麻袋似的晃了晃，顾霆州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眼神冷得能冻死人：“再敢说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你全家，包括你那个什么儿子，都没好日子过！” 孙文彬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的血顺着下巴往下滴，待看清顾霆州眼里的狠劲，他才真正怕了—— 这他妈是谁啊，竟然为了宋春蔓能做到这个地步？ 他自己挨揍没关系，可不能连累儿子。 “我……”他刚想嘴硬，见顾霆州的拳头又抬了起来，立马像只受惊的兔子缩回去，连滚带爬地往后挪。 顾霆州这才收回拳头，声音冷得像冰：“滚。” 孙文彬哪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捂着两边都肿起来的脸跑了，走几步还不忘回头撂下句狠话：“宋春蔓，别以为勾搭上当兵的就能翻身，他迟早也会像我一样嫌你脏！” 话音未落，人已踉跄着跑远，像条被打怕了的野狗。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明明是初夏，可宋春蔓却感觉像冬天一样冷。 她最狼狈的记忆，竟然被孙文彬当着顾霆州的面说了出来。 而感觉到女人的不对劲，顾霆州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现在也有点不明白，刚才孙文彬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宋春蔓攥得发白的指尖，看着她强撑着挺直却微微发颤的脊背，有些想问，但现在似乎不是开口的时候。 这女人明明被伤得厉害，却死死咬着唇没掉一滴泪，那副故作坚硬的样子，比放声痛哭更让人心头发紧。 他喉结动了动，忽然觉得方才揍孙文彬的那拳，还是太轻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看着女人缓缓开口：“那个……你还好吗？” 宋春蔓这时候才缓缓回神，一脸煞白地看着顾霆州，“还好，我没事的。” 她说着，强笑了一下，“那个，刚才的事谢谢你了，不过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们就送到这儿了。” 顾霆州只点点头，“好，那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直接打电话到我家，反正离得不远。” “谢谢。”宋春蔓说着话，迈步就走，她怕这时候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失了分寸。 顾霆州看着她急匆匆地拉着孩子走了，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慢吞吞地坐回车里。 在车上，他也想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话。 他说，宋春蔓嫁给他的时候，就已经被别人糟蹋了？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们结婚的这几年，都没有夫妻之实？ 这是什么情况？ 那些话像蛊毒一样，勾着顾霆州，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休息了好久，他才开车回了大院。 因为担心她们，这一晚上，顾霆州都有些睡不着，脑子里一回响着傍晚那个男人的话。 他们两个结婚好像是四年了，如果真像那什么前夫说的，他们没有夫妻之实，那宋希悦就不是孙文彬的孩子。 是糟蹋宋春蔓那位的？ 可孩子今年才三岁多，没到四岁，按这样算的话，宋春蔓发生那事应该是四年前？ 他想着想着，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了起来。 他四年前被下药，被强睡了。 宋春蔓四年前发生那样的事，他又觉得宋春蔓熟悉？ 难不成，宋春蔓就是那个把他睡了，还扔了五块钱给他的人？ 想到这儿，顾霆州身子忽然一个激灵。 他觉得自己想太多了，竟然能往这上面想，他执念实在是太深了，要中毒了！ 不行不行，他赶紧将这想法甩掉。 但越是想甩掉，那想法就越是在他脑海里生根发芽。 现在事情有点眉目了，他得找个时间问一下才行。 但如果宋春蔓真的发生那种不好的事，再问一次就有点掀人伤疤了。 他又觉得这样不好。 这一夜他没睡好，但不影响他第二天去找大院里做服装批发的发小周大康，问他批发牛仔裤的事。 第18章 周大康听到他竟然打听这些，有些好奇，“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也要做生意？” “不是我。”顾霆州漫不经心道，“帮一个朋友打听的。” 顾霆州的朋友周大康基本认识，“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你哪个朋友要做生意，你朋友不就是我朋友吗？” 顾霆州微微扬眉，“问你你就说呗，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就说你知不知道吧？” 一看他急了，周大康直接笑了，得了，这个朋友肯定是个女的，要不然他不会急的。 不过他不说，周大康也不问了，直接道：“当然知道啊，不过牛仔裤太紧身了，勒屁股，只有大城市那些人才会买，我怕我们这边不好卖啊，你那朋友真的想卖这个？” 顾霆州扬眉，点了点头，“可以先卖一些试试，如果卖得好再过进多一些货。” “行。”周大康很爽快地应下了，“你问问她想要什么样的，告诉我，回头我给她带来，或者，等过两天她跟我一起去拿货也行。” 顾霆州拍了拍他肩膀，“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周大康笑了笑，“行啊，回头带上你朋友一起吃饭呗。” 顾霆州：…… 小子还挺聪明的。 顾霆州问好后，便有些迫不及待地要去巷子那边，可是一想到昨天的事才过去半天，于是他又熬到了第二天中午才登门。 宋春蔓看到是他，想到前天的事，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将他请了进来。 宋希悦看到是他，当即跑过来抱着他的腿，“顾叔叔，你来啦！” 顾霆州摸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叔叔今天给你带了巧克力，国外带回来的，特别甜。” 宋希悦没见过巧克力，但看到他递过来的东西，飘的一股甜香味，哇了声，开心笑道：“哇，好香呀。” 顾霆州给她撕开一颗巧克力的包装纸，“呐，你试试喜欢不？” “谢谢叔叔。”宋希悦接过，立马就吃了一口，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好甜好甜呀。” 说罢，把自己手里的巧克力递给宋春蔓，“妈妈，你也吃。” 顾霆州见状，赶紧就把手里其他的巧克力递给她，“你也吃一点，吃点甜的，能让人心情好一点。” 看着男人递过来的东西，宋春蔓心中不由得一阵悸动。 她本以为顾霆州听到孙文彬那些话以后会嫌弃她，不会再登门了，但没想到他不仅来了，还带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她忽然觉得心情很好，便笑了起来，“好，谢谢。” 看到她笑，顾霆州便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她好像是缓过来了。 他顿了顿，又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批发的事我帮你问过了，我朋友说如果你想要，可以告诉我想要什么我让他帮你拿货，或者，我们一起去拿货。” 闻言，宋春蔓心头顿时一喜，“真的假的，我能跟他一起去拿货？” “当然真的。”顾霆州道，“不过得等两天，等他忙完手里的事情后才能带你去。” “没问题。”宋春蔓笑道，“等一个星期我也等得起。” 她说着，立马又道：“太谢谢你了，顾霆州同志，要不是你，我还真的一头雾水呢，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 顾霆州闻言心思顿了顿，“那就请我吃饭吧。” 宋春蔓一怔，继而马上道：“请，必须请，你等着，我这就去买菜，今天请你吃更好的。” “不用了。”顾霆州笑道，“现在太阳这么大，天气这么热，做饭也挺麻烦的，就吃点面吧，上次你做的番茄鸡蛋面就很好吃。” “行，这就给你做。”宋春蔓应得轻快，眉梢带笑地转身进了厨房。 煮面可比做饭快多了，不过二十分钟，三碗酸酸甜甜的番茄鸡蛋面就端上了桌。 这一次，顾霆州这一碗多了很多面和鸡蛋，但他也一样风卷残云般地吃了个精光。 放下筷子时，他正撞见宋希悦捧着空碗打了个满足的嗝。 两人对视一眼，又都忍不住咯咯笑起来，那笑声脆生生的，像撒了把糖在空气里。 宋春蔓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忽然泛起点说不清的涩。 要是这个男人真是孩子的爸爸，该多好啊。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了下去。 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 她强压下那点莫名的情绪，很快收拾了碗筷进厨房。 面吃完了，该说的话也都聊得差不多，顾霆州本该告辞了。 可心里那些疑惑像生了根的草，密密麻麻地缠着，让他怎么也挪不开脚。 他只好陪着宋希悦先玩着，眼睛却总忍不住往厨房瞟。 听着厨房那边水流和碗碟碰撞的声响，他几次想起身过去问的，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很快，宋春蔓出来了，宋希悦这时候正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着眼睛，显然是困了。 孩子要午睡了，他再没理由留下。 顾霆州站起身，看着宋春蔓抱着孩子往卧室走，又看着她转身出来，走到门口准备送他。 “我……”他刚开口，又顿住了。 宋春蔓抬头看他：“怎么了？” 顾霆州看着她，忽然觉得不问，他这几天怕是永远睡不好了，如果她发生的事情和他没关系，那大不了他也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好了。 这样，也算互揭伤疤了吧？ 想到这儿，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那个……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能不能问问，你前夫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第23章 第23章 023. 宋春蔓闻言下意识地攥紧了，客厅的暖光落在她脸上，却掩不住那层惨白。 她和顾霆州也算是刚认识的朋友而已，可这种关乎隐私的事，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地问出口？ 顾霆州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她，见她神色紧绷，神色似乎不悦，立刻放软了语气：“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 他往前倾了倾身，声音里带着几不可察的急切，“就是那天的事让我挺难受的，再说我们也算熟识了，我想多了解你一点，而且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都可以和我说的。” 他说完，顿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再道：“而且你放心，你说完你的秘密，我也把我的秘密告诉你，这样咱们算互相倾诉？” 宋春蔓抬眼看着他，男人眼里的真诚不似作伪，她嘴角紧绷的弧度不由得松了松。 这个男人明明一脸严肃，说出来的话却带着点笨拙的热忱，倒是不像有什么恶意的。 何晓蔓没说话，只起身去房间看了眼闺女，日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孩子熟睡的脸上，她的小眉头舒展开来，嘴角还带着笑意，像只安稳的小猫。 确认孩子睡熟后，她才轻轻带上门，走回客厅坐下来，看着男人轻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像我前天我前夫说的那样，希悦不是他的女儿。” 顾霆州闻言喉结微微滚动，尽管前天他从那个男人嘴里听出来这个消息了，但亲耳听到她说出来时还是有些震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声问：“那希悦她……” “是别人的孩子。”宋春蔓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一想到要把自己当年那件说出来，她声音里带着涩意，“结婚前……我被我后妈的女儿陷害了，跟一个陌生人发生了关系，希悦就是那时候怀上的。” 顾霆州的心忽地往下一沉，怎么会这么巧？他当年也是被陈雅芳陷害，然后跟一个陌生的女人发生了关系。 他强压着胸腔里翻涌的情绪，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没和孩子父亲在一起？是有什么难处吗？” 何晓蔓沉默了很久，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才缓缓开口：“我也想试图找过他，可那天我意识不清醒，我连他什么样子都记不清，又怎么能找他？” 说完，她索性一股脑儿地说起四年前那个夜晚，说起宋玉珊端来的那杯加了料的汽水，说起自己意识模糊中逃跑到招待所尽头的房间，再说到她逃跑时的慌乱…… 反正能说的，不能说的，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全都说了。 至于以后他要不要决定和她当朋友，她也无所谓了。 但她刚说完，“哐当——”的一声。 顾霆州手里的搪瓷杯砸在地面上的脆响陡然刺破空气，水溅在水泥地上，洇出深色的水渍。 她好似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瞳孔骤然一缩，原本温和的眉眼此刻全是脱力般的震惊，连呼吸都卡在喉咙里。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四年前那个他被强睡的晚上，那个让他在无数个深夜咬牙切齿，辗转难眠、动用很多关系寻找的身影，那个他不止连名字，连脸也没记住的女人，竟然就是眼前的她？ 他放在膝头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指尖冰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连带着肩膀都在微微发颤。 第19章 四年，整整四年了，他翻遍了城市的每个角落，甚至派人去乡下查过可能的线索都没结果，但没想到他会和“那个女人”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更让他心脏狂跳的是，宋春蔓说宋希悦是那时候怀上的，那不就是他女儿？ 这个认知像惊雷在颅腔里炸开，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全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顾霆州猛地抬头看向房间，门已经关了，但门缝里透出的暖光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眶发热。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塞了一把棉花，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女人，眼眶渐渐泛红。 见他神色反应这么奇怪，宋春蔓脑子里也有点懵，她不过是讲了一下自己的遭遇而已，这个男人好像要哭了？ 这……也太会共情了吧？ 她一下有点不知怎么说下去了，只看着男人道：“那个顾同志，其实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四年了，我已经走出来了，也从我继母那里得到了赔偿，我和孩子现在也好好的，你其实……不用那么可怜我的……” 她后面这一句话，说得有点小声。 第24章 第24章 024. 听到这话,顾霆州有些激动的情绪微微平息，微微一笑，“我不是觉得你可怜……我只是……” 他话到嘴边又卡住了,脑子里像塞进一团乱麻，那些盘旋的震惊、狂喜和难以置信还没彻底捋顺，只能坦诚道：“我是有点激动。” 宋春蔓听到这话，神色有些迷茫。 什么人啊？听到她这样难堪的遭遇,就算做不到感同身受，至少该带点惋惜，哪有激动的道理？ 她脸色淡了几分，语气里添了点戒备：“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想的那样！”顾霆州见她态度有些疏离,忙往前倾了倾身，声音都紧了些，“我是说,我的遭遇和你太像了,所以一听你说,我就有点激动了。” “你也被人下过药？”宋春蔓眼里的戒备瞬间变成诧异。她从没听说过男人会遇到这种事,更别说和自己撞上类似的遭遇了。 顾霆州迎着她的目光，郑重地点头：“是,我跟你一样，被人下了药,也因此有了不该有的关系。” 宋春蔓这会儿是真愣住了,双手下意识握紧：“真的假的？你该不会是想安慰我，故意编出来的吧？” “当然是真的。”顾霆州的视线始终没离开她，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喉结滚了滚，才接着道,“只是给我下药的女人没能得手，但……” 他抬头，目光像淬了点星火，直勾勾落在对面女人的脸上，牙关微微收紧，“却因为意外，我和一个陌生的女同志有了肌肤之亲。” 后半句没说尽，但宋春蔓已经听懂了。 他被女人下药，却阴差阳错和另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 她望着眼前这个眉眼英挺的男人，忽然觉得他也挺委屈的，被两个女人搅进这种荒唐事里，换谁都得憋屈。 这么想着，她看他的眼神里，不知不觉多了点同病相怜的同情。 “那你后来找到她们，让她们负责了吗？”她斟酌着开口，声音放轻了些。 “下药的那人我认识，早就处理妥当了。”顾霆州的指尖在膝盖上摩挲着，节奏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但另一个女同志，我最近才找到。” 宋春蔓忽然觉得他的目光有点烫，像带着某种意图，看得她心里有些慌。 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那恭喜你啊，你还打算追究她的责任吗？” “你就不好奇，另外一个女同志是谁吗？”顾霆州忽然拧起眉，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宋春蔓本不想多问别人的私事，可被他这么一问，只能顺着他的话头问：“那她是……” “就是你！” 三个字水滴进了油锅，滋滋作响，宋春蔓的呼吸忽然收紧。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那个女同志就是你。”顾霆州往前凑了凑，膝盖几乎要碰到她的，一字一顿说得格外清晰。 宋春蔓僵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满是荒唐：“这怎么可能，顾同志？我当初是跟一个陌生男人有过意外，但你不能找不到人，就把这事儿安到我头上吧？” “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顾霆州眼底掠过一丝无奈，随即又浮起几分笃定，“四年前二月三号，友谊招待所里，你跑到我房间敲门，我以为是叫的服务员，刚打开门，你就扑了过来——后面的事我就不说了。” 他顿了顿，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几乎是咬着牙的，“但你走的时候，给我扔了五块钱！” 四年前二月三号，友谊招待所，五块钱？ 这几个细节像钥匙，“咔嗒”一声捅开了宋春蔓尘封的记忆。 那时候她也算是“解毒”了，把人家给强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她摸了口袋，就给了五块钱。 她猛地抬头，眼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指尖都在发颤：“我……那个男人是你？” “就是我。”顾霆州看着她，又是咬牙切齿，“我就是那个被你‘强占’了，还被扔了五块钱的男人。” 宋春蔓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事实在太巧，巧得像编出来的戏文，她下意识地摇头：“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顾霆州“腾”地站起身，胸口都在起伏，“你给的那五块钱我到现在还收着，用牛皮纸包着放在抽屉里！实在不信，咱们现在就去派出所，让他们查指纹！” 宋春蔓被他这架势吓得往后缩了缩，心里直喊：不至于，真不至于这么较真。 见她不说话，顾霆州又补了一句，声音却软了些：“要是还不信，咱们可以去给孩子做个检查，看看希悦是不是我的女儿，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不是那个男人了。” “你先坐下，先坐下！”宋春蔓连忙站起来按住他的胳膊，脸上堆起尴尬的笑，“我不是不信，就是这事儿太突然了，我得缓一缓。万一是误会，多不好看啊。” 顾霆州被她按回沙发，却还是梗着脖子，咬牙道：“我看你就是不想负责。” 这事真不能怪宋春蔓啊，她实在是太太太诧异了，这事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呢？ 要不是之前不认识顾霆州，她都觉得，这件事是他从头到尾安排的。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应着，只表明态度，“我……我没有，我需要消化一下。” 顾霆州也没有再逼她。 其实他心里的惊涛骇浪不比她少，只是四年来寻人的念头早已刻进骨子里，乍然找到线索时，震惊反倒被狂喜压下去大半。 他就那么坐着，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像在等一只受惊的小鹿慢慢缓过神。 客厅里静了好一阵子，墙上挂钟的滴答声都变得清晰。 “要不这样。”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些，“你想确定我们是不是彼此的那个人，就让悦悦去医院抽个血做鉴定就行，这个你同意吗？” 宋春蔓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个只存在于模糊记忆里的身影，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也更想知道他是不是悦悦的亲爸爸，所以只思忖一瞬后，她立马就点头，“好。” 但现在孩子还在睡觉，显然不是去医院的时候。 两人隔着半张茶几坐着，外头的明光把彼此的影子投在地板上，那影子很长，却挨得很近，却又透着说不清的尴尬。 宋春蔓先受不了这种沉默，目光下意识地往窗外瞟。 外面太阳很大，屋檐下晾衣绳上挂着希悦的小裙子，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可她根本没心思看这些，脑子里全是四年前那件事。 陌生房间里、男人的脸朦朦胧胧，她看不清，但他强壮的身体，他的每一块肌肉，她却能真切感受……而恰好，那具体身体的主人，这时候再在她面前。 而那种感觉，仿佛在这一时候更加深刻，她不自觉地瞟了男人一眼，刚好看到他也在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的瞬间，像有电流“啪”地窜过，两人目光都跟被烫到似的，齐刷刷别开了头。 顾霆州假装整理袖口，指尖却在微微发颤。 他方才其实在偷偷打量着她。 虽然当时记不清她的脸，但这会儿知道那个人是她，他却忽然觉得，那张朦胧的脸在这时候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和他记忆里那张朦胧的脸相比，她似乎是褪去了当年的青涩，眼角添了点温柔成熟的韵味。 而且，当两人滚到一起时，那种酥软的感觉他至今记忆尤新。 此刻，那个让他辗转难眠身影就坐在身边，那种感觉似乎被放大，他只觉得身子发软，喉咙也有些干涩，只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燥热。 宋春蔓也有些紧张，她忽然有点后悔刚才答应得太急，这时候孩子还在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如果孩子睡个两小时，他们总不能一直这么坐着，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发呆吧？ 第20章 “你……” “那个……” 两人几乎同时开了口，又在听到对方声音的瞬间停住，对视一眼，又慌忙错开。 这次宋春蔓没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你先说。” 顾霆州看着她唇边绽开的浅淡笑意，心情也不自觉愉悦，“我想问你个问题。” 宋春蔓微微思忖，“什么问题？” 顾霆州微微垂眸，似乎在斟酌措辞，片刻后才抬眼，语气里竟裹着点不易察觉的不满：“你当初为什么要扔给我五块钱？” 宋春蔓愣了愣。 她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关乎过往的要紧事，没想到竟是这个。 她指尖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多少有点对不住你，毕竟那天的事，本来就是我……” 是她强上去的！ 顾霆州：“……” 原来是这样。 他心头那点莫名的疙瘩忽然就散了，还好，她不是把自己当成那种需要靠女人接济的软饭男。 可这点释然没持续两秒，他又往前倾了倾身，眉梢微挑，语气里的不满更明显了些：“那为什么只是五块钱？难道在你眼里，我就只值五块钱？” 宋春蔓被他问得一噎，神色有些无语，但很快也给了答案，“因为当时我只有五块钱，那时候全都给你了。” 顾霆州听完，眉宇瞬间舒展。 原来不是他只值五块钱，是她刚好有五块钱！ 他喉间低低地“嗯”了一声，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这还差不多……” 宋春蔓看着他那副“总算没被看扁”的模样，有点想笑，正要开口着，主卧的门就被拉开。 “妈妈！”软糯的声音先飘出来，跟着钻出来一个小身影。 宋希悦醒了，怀里还抱着之前顾霆州给她买的小布偶。 “顾叔叔！”她迷迷糊糊的眼睛，在看到顾霆州的时候，微微瞠着，“你还在呀！” 下意识地，顾霆州起身要走过去，但下一瞬间，他又顿住。 太热情了，会容易让对方害怕的。 反正人是跑不掉的。 所以他看着孩子笑了笑，“对，叔叔还在，等悦悦醒来叔叔带你去一个地方。” “真的吗？”宋希悦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妈妈。 宋春蔓知道，那个地方自然是就医院了，她微微点头，“妈妈有点不舒服，悦悦跟叔叔跟妈妈一起去医院检查，悦悦也要检查，可不能被妈妈传染了。” 虽然是谎言，但是善意的，她知道她的闺女更喜欢顾霆州，所以不会怪她骗她去医院抽血的。 宋春蔓给闺女梳了头，又换了衣服，三人这才出发去医院。 第25章 第25章 025. 他们到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顾霆州知道如果单纯的验血型，也不一定能证明他们之间有亲缘关系，所以一到医院,他就直接挂了老专家的号。 老医生一听说他想做亲子鉴定，便也直接跟他说实话，“查血型能证明的概率很低的，目前也只有查一下你们三人的白细胞抗原检验。” 说着,他一顿，又道：“不过这种鉴定，也只有百分之八十的准确率。” 顾霆州跟宋家祖上之前并没有存在任何亲戚关系，所以百分之八十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那多久能出结果。” 医生：“一般是七天，加急就三天这样吧。” “那我们加急。”顾霆州便立马道。 医生也不再说什么，只开了单子让他们去抽静脉血。 一听说要抽血,宋希悦的小脸蛋开始愁了,长长的眉拧成疙瘩,小脚步是一点不想动的。 “抽血就像被蚂蚁咬一下,比打针轻多了。”顾霆州半蹲下来，指尖碰了碰女孩她的小辫子,声音压得很柔，“等抽好血,叔叔给你奖励。” 宋希悦一听说有奖励,眉头瞬间舒展，“真的？” “骗你是小狗！”顾霆州直接从军绿色裤子口袋里摸出个玻璃糖纸包，是块橘子硬糖,糖纸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这个糖果宋希悦吃过，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当即扬了扬下巴，“抽点血而已，我一点也不怕。” 那勇敢的神色，仿佛刚才害怕抽血的不是她。 抽完血，顾霆州也直接把糖塞给孩子，宋希悦攥着糖，被他牵着往外走，还不忘回头跟护士说“谢谢阿姨”，小奶音脆生生的。 外面天色也有些暗了，顾霆州便开着车头他们回家。 到了巷子口，吉普车没法往里开，顾霆州停稳车，先抱宋希悦下来。 虽然两人说的事情都有点对上，但这时候宋春蔓不太想让他进去的，毕竟她刚离婚，也怕闲言碎语，所以看着他欲言又止。 但男人似乎没看她神色一般，直接抱着宋希悦先宋春蔓一步进了巷子。 宋春蔓：…… 这报告都还没出来呢，这男人还真是一点都不见外啊。 两人走在前头，小姑娘搂着他的脖子，小鞋子在他军绿色裤子上蹭出浅痕，两人踩着青石板往里走，她奶声奶气讲着自己的事，男人时不时应一声，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倒真像对再寻常不过的父女。 宋春蔓虽然有些担心邻居会说闲话，但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今天事儿太多，她也没有去买菜，所以晚上三人还是吃了面。 但不同的是，晚上吃的是炸酱面，配了番茄鸡蛋汤。 宋春蔓把肉末炒得喷香，拌着自家腌的黄豆酱，盛在粗瓷大碗里。 顾霆州吃得呼噜作响，还不忘用筷子把自己碗里的煎蛋夹给宋希悦。 小姑娘也拿着筷子，把不想吃的青菜拉到他碗里。 两人你来我往，看得宋春蔓都有点觉得好像不用看报告就能感觉到，他们是父女。 而满满的一大碗面，顾霆州吃得干干净净，就差舔碗底了。 今天这些事说开后，他以后终于不再绞尽脑汁找个什么借口来这儿吃饭了，以后他就光明正大的来！ 嘿嘿。 吃完后，顾霆州还想再呆一会的，可宋春蔓直接下了逐客令，“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顾霆州虽然不想走，但也知道她的顾虑，依依不舍：“明天晚上下班了我再过来。” 宋希悦觉得顾叔叔好好呀，不但愿意跟妈妈去医院，还给她买这么多东西，她超喜欢喜欢顾叔叔，“顾叔叔你一定要来呀。” 顾霆州：“行，拉勾，以后叔叔天天来。” 宋春蔓：…… 顾霆州开车回家了，解开了四年前那个执念，还意外多了一个闺女，他心情非常非常的好。 回到家，是哼着歌进屋的。 顾母看到他心情这么好，随口问了句：“今天捡到钱了？这么高兴。” 顾霆州嘴角轻扬，“比捡到钱还要高兴！” “什么事？”顾母就有些好奇，“你又拿几等功了？” “不是。”顾霆州虽然现在非常想说，但是那个报告还没有出来，他怕自己说出来，他妈说他骗人，“以后再告诉你。” 顾母*看着他神神秘秘的，倒也没有再逼问，只提醒道：“可别到时候是坏事，要不然我饶不了了。” 顾霆州笑了，这件事怎么能算坏事呢。 他媳妇有了，孩子也有了，不正解了他们这些年的愁吗。 “当然是好事。”他抿唇笑道，“保证你们高兴得飞起来，你们赶紧准备红包吧。” 顾母心里切了声，不相信儿子能有什么好事能让他们当爸妈的高兴得飞起来，不过也随口应了。 次日下班，顾霆州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之后，他特意绕去菜场，买了一些排骨和水灵的青菜。 当军绿色吉普车再次停在宋春蔓那边的巷口时，玩耍的几个孩子盯着车子，一阵阵好奇。 男人提着菜走进了巷子，很自来熟地进了屋。 宋春蔓正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见他进来，还提着东西，手里的锅铲顿了顿：“你怎么还买东西了。” “刚发了票，不花也没地方花。”他把菜往案板上放，自然地拿起围裙系上，“我来帮你，说吧，现在还要弄什么。” 宋春蔓想说“不用”，却见他已经拿起了菜刀，把排骨放案板上剁成小块，那熟练的程度，看样子没少做饭。 宋春蔓：…… 现在厨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知怎么的，这感觉，好像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想到上午这巷子里有婶子问她，顾霆州是不是她男人的时候，她有些不自在。 虽然婶子的话很正常，但她知道，这几天顾霆州进进出出这里，显然邻居也觉得他们两个有事。 她知道顾霆州一开始帮她，或者只是看她一个女人带孩子不容易，绝非是因为感情。 如果报告出来，悦悦是他的孩子，那按他的性格，他们两个或者可能在一起。 但要是悦悦不是他的孩子呢？ 第21章 到时候，他还会像之前那样，帮着她们？ 所以在报告没有确定之前，她还是想保持一点距离。 她看着男人洗了排骨，便从他手里抢过篮子，低声道：“那个，顾同志……我想这几天你先别过来了吧？” 顾霆州闻言一怔，“为什么？” 宋春蔓微微拧眉，“我是个离婚带娃的女人，现在报告还没出来，你经常进出这儿，我怕对你影响不好。” 顾霆州挑眉：“我不觉得有什么影响啊，再说了，我相信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宋春蔓听得有些无语，这男人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 她正要应着，男人便先道：“你也不用那么担心，就算报告说孩子不是我的，那我未婚，你现在单身，现在恋爱自由，我出入这里，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吧。” 宋春蔓：…… 听起来好像那么一回事。 “反正我肯定是要来的。”顾霆州理直气壮道，“悦悦也让我来这儿吃饭，不过你放心，我不吃白食，我肯定买菜的。” 宋春蔓是彻底说不出反驳的话了。 算了，爱来就来吧，这还省了她的菜钱。 接下来两天，顾霆州果然准时踩着暮色出现在巷口。 第一天拎着条活鱼和两把青菜还有水果，第二天又带了块后腿肉和一捆嫩豆角。 他现在进屋也非常地自然，就跟是自己家一样，甚至进厨房帮忙的时候，也是很自觉的。 这会儿洗手摘菜时，他又跟宋春蔓说：“我朋友那边说他的事情忙完了，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要不要去拿货。” 这两天忙着报告的事，宋春蔓都差点把拿货的事给忘了，但眼下距离抽血已经过去三天了，她还是想先等结果。 “要不等报告出来我再去吧？”她跟男人道，“明天应该能拿到了吧？” 顾霆州一想，还真的是，“行，那晚上我回去跟他说，我们过两天再去。” 宋春蔓点了点头。 晚上回去，顾霆州就跟周大康说了过两在再去拿货。 周大康虽然有点疑惑，但也没说什么。 明天就是医院说的第四天了，这一晚上，顾霆州有些睡不着。 次日上班，心里也一直期待着这事。 熬啊熬的，一上午总算过去了。 眼见医院那边还没打电话通知他，他就有点迫不及待了，想打电话过去。 不过，还没等他拿起电话，电话却突然响了。 “是顾同志吗？你的亲缘检验结果出来了，什么时候有空就过来取一下。” 他捏着听筒的手指猛地收紧，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军绿色外套往胳膊上一搭，“我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人已经冲出办公室，吉普车引擎在驻地里发出急促的轰鸣，一路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医院，他直奔医生办公室，跟医生拿报告。 很快他翻开报告，前面一堆数据分析，上面内容都是医学上的专业用语，他似懂非懂，便抬头问医生，“这血型我看得懂，但这hla结果是什么意思？” 医生也直接道：“孩子的血型跟你是一样的，那个抗原检验显示，你跟孩子之间也是存在着百分之八十二的亲缘关系，所以不排除你们之间的亲子关系。” 虽然早猜到这个结果，可是顾霆州这会儿听到这句话，他的手还是抖得不成样。 他就说了，一开始为什么总觉得宋春蔓那张脸熟悉，原来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而是，他潜意识里早就认出来她了。 而如今，这份报告，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这下宋春蔓想赖账，说什么他去那边影响不好也不行了，当初她强占他，现在必须得对他负责啊。 第26章 第26章 026. 顾霆州拿着检查报告,当即冲出了医院，然后往宋春蔓那儿赶去。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惊得墙头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他停了车后,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巷子，那步子得跟生了一般。 这会儿，宋春蔓母女二人刚吃完饭，她正在洗碗,而宋希悦则趴在客厅里的凳子上，用蜡笔在作业纸上画小房子。 这两样都是前两天顾霆州带来的，她非常喜欢。 看到顾叔叔来，她比谁都高兴,当即冲上去抱着顾霆州的腿，“叔叔，你怎么现在就来啦。” 顾霆州摸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叔叔想你了,妈妈呢？” “在洗碗呀。”小姑娘指着厨房,“我们才吃完饭哦。” 顾霆州便拿了两块糖给她,他再去厨房。 宋春蔓刚才在厨房就听到他们的对话了，有点好奇男人今天怎么中午来。 不过还没等她问为什么,顾霆州就先递了一份文件过来，“这是检查报告,你看看。” “出来了？”宋春蔓湿答答的手往边上挂着的抹布一擦,“什么结果？” “结果就是我说那样。”顾霆州声音都带着颤，“我跟悦悦之间，存在亲缘关系。” 宋春蔓闻言当即打开报告,反正前面一堆她看不懂，顾霆州直接给她打开了最后一页。 上面的最终结果分析就是,宋希悦和顾霆州有血缘关系，不排除他们之间的亲子关系。 宋春蔓呼吸顿住，目光直直盯着上面的那几行字。 过了好一会，她眨了眨眼，又凑近看了遍，才喃喃道：“还真的是呀？” 这八个字轻得像叹气，却让顾霆州瞬间红了眼眶，不容易啊，她可算是相信了。 “现在你总信我之前说的，我们就是彼此之间的那个人了吧？”他往前凑了半步，军绿色衬衫的领口还敞着，能看见脖颈上暴起的青筋。 宋春蔓望着检验单上的红章，没法再摇头，只能轻轻点了点。 顾霆州喉结动了动，突然笑了，盯着宋春蔓，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那……现在怎么说？” “啊？”宋春蔓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说？” 闻言，顾霆州的笑意淡了些，眉头微微蹙起，“你不会什么想法都没有吧？” “什么想法？”宋春蔓把报告收起来，转身要去放好，却被他拽住了手腕。 “我们两个孩子都有了，当年的事自然得有个说法了！”顾霆州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的掌心很热，带着刚从外面跑回来的汗湿，还有老茧，攥紧着，好似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腕里钻出来，弄得宋春蔓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反问道：“那你想要什么说法？” 顾霆州的耳朵突然红了，微微挠了挠自己那不过一厘米的头发，“咱们总不能让希悦一直没爸爸吧？ 宋春蔓怔住了，有点不太确定他的意思。 见她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顾霆州眉头拧得更紧了，他眼神飘向客厅，又猛地转回来，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其实我也没什么想法，就是……反正孩子都有了，那不行咱们以后就凑合过呗。” 最后几个字说得又快又轻，像是不在意，却又像是怕被风吹走似的。 宋春蔓刚端起搪瓷缸喝口凉水，闻言“噗”地呛了出来，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 她咳得直拍胸口，指着顾霆州，眸光不太相信地道：“你……你要跟我结婚？” 顾霆州还没来得及点头，宋希悦突然从后面抱住他的腿，仰着小脸喊：“结婚好呀！之前大院的婶婶说了，结婚了就是一家人！叔叔要当我爸爸了吗？” 小姑娘的眼睛亮得像星星，抓着他的裤腿晃个不停。 顾霆州弯腰把她抱起来，心里的紧张被这声“爸爸”冲散了大半。 他望着宋春蔓，语气软了下来：“希悦总得有个完整的家，有个好爸爸不是吗？” 宋春蔓看着抱着孩子的顾霆州，他的肩膀宽阔，臂膀有力，能稳稳托住孩子，父女俩的笑声搅得厨房都亮堂起来。 她的心头悸动，这不是之前自己想要的吗？ 给希悦一个好爸爸。 可……她离婚才不到一个月，而且顾家那边到底会怎么想？ 她把孩子从男人身上抱下来，“悦悦，自己先去那边玩好不好呀，妈妈有事情要跟叔叔说。” 宋希悦其实也想偷听他们说什么的，可是妈妈这样说了，她要听话，要不然妈妈可能会伤心的。 她点了点头，砰砰跳跳地跑出去了。 宋春蔓这才转头看着顾霆州，思忖片刻，缓声道：“顾同志，我们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我觉得结婚的事你应该先回去跟你爸妈探探底，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 顾霆州闻言，怔了一下。 她这么说好像也对。 不管什么时候结婚，这件事就应该先要跟他爸妈说一下，给他们做一点心理建设。 免得他们突然得到消息，激动得晕过去。 他顿了顿，“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并不反对和我结婚？” 宋春蔓也不矫情，反正这些年，她一直也想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现在知道了，那就顺其自然下去。 第22章 虽然她刚跳出火坑，但她自认为不管当丈夫还是当爸爸，顾霆州应该都是合格的，她算是攀上高枝了。 思忖过后，她点点头，“我是不反对，但我才刚离婚一个月。” 顾霆州自然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了，刚从一个婚姻里跳出来的女人，是不会再急着走进婚姻的，“我会给你时间的。” 他的话落，肚子非常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二人四目相对，宋春蔓扑哧地笑起来，问他：“你是不是每次都故意挑饭点来？” 顾霆州有点不好意思，想否认的，但是他最近好像确实都在饭点时间过来的，“你做的饭很好吃。” 他没再说下去，宋春蔓便笑道：“正好今早我去买了菜，锅里还有饭，我给你随便抄两个菜将就吃吧。” “那就麻烦你了。”顾霆州说着，知道她不要自己帮忙，就陪闺女玩去了。 宋春蔓将小半块的五花肉倒进冷水锅，加姜片煮到筷子能戳透，捞出来用冷水浸得紧致些，切成半指宽的薄片，另一边也切了点葱段和青红椒备用。 弄好后，起锅烧热，待铁锅烧得冒烟，倒少许菜籽油，肉片下锅时溅起细碎油星，她握着锅铲不停翻炒，直到肥肉析出油脂，边缘卷成金黄的波浪。 抓一把豆瓣酱炒出红油，丢进切段的葱段和肉片搅得匀匀的，最后撒把白糖提鲜，关火时肉的香气已经弥漫了整个屋子。 盛盘时肉片裹着红亮的酱汁，青红椒块在其中交错点缀，旁边清炒的青菜还带着水珠，翠生生卧在白瓷盘里。 那香味扑进鼻子里，顾霆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不过他好歹也是成年了，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非常淡定地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米饭。 在吃之前，还看着宋春蔓跟孩子，“你们要不要再吃点？” “我们吃过啦。”宋希悦笑眯眯道，“我肚子里还有好多肉肉呢。” 这下顾霆州就不客气了，目光落在回锅肉上。 第一筷下去，裹着红油的肉片在灯光下泛着油光，肉一咬开，豆瓣酱的醇厚就混着青椒的味道漫开，肥肉油润不腻，在舌尖化出一丝甜味；瘦肉吸足酱汁，越嚼越有滋味。 他咽下肉就扒口米饭，米粒沾了肉香，连白饭都格外香。 偶尔夹一筷子旁边的青菜，脆嫩的菜叶带着清润水汽，刚好中和了肉的油润，解腻又爽口。 孩子和女人还在旁边看着，察觉到自己好像有点狼吞虎咽，他微微收敛地一下吃饭的速度。 宋春蔓看着他一会吃得快，一会又装得慢条斯理的样子，非常的怪异，忍不住道：“你慢慢吃，我去洗衣服。” 说完，就带着孩子进了卫生间。 等娘俩一走，顾霆州吃饭的速度又快了起来。 嘴角沾着红油，他抬手一抹又夹起一块肉，最后一块肉下肚的时候，他舒口气，满足得眯起眼。 这饭是真好吃啊。 这媳妇，也是真好啊。 为什么当年没找着她呢，要不然她能嫁给孙文彬那种人过了四年的苦日子？ 虽然遗憾，但好在现在一切都回归正轨了。 这会儿，顾霆州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吃完后非常自觉地收拾去洗碗。 已经下午快两点了，他一会儿还得上班，收拾好后，便跟宋春蔓说要走走，“我今天就不过来了，得回家跟我爸说一下我们的事。” 宋春蔓听这话有点别扭，好像他们就已经是夫妻了，然后丈夫跟她报备，说晚上不回来。 不过怪归怪，她倒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顾霆州直接去上班了，下午没什么特别忙的事，也不需要他去看操练，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没什么事，正好也想想要怎么开口跟他爸妈说他那段“荒唐”史。 如果直接给他们看报告，直接说“你们现在不光有儿媳妇，还有个孙女”，他怕他们二老激动得晕过去。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从有个对象开始。 一个下午过得很快，当钟表的时针精准指向六点钟的时候，他起身出了办公室。 今天车子被部队其他人用了，顾霆州是骑着自行车回军区大院的。 开车回家的路上，晚风迎面吹过来，带着初夏的清爽，他眉梢都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不自觉地哼起不成调的曲子，一直到家。 家门刚打开，就听见厨房传来水声。 顾母系着围裙从里面探出头，看见他笑着进来，觉得这儿子最近有点太反常了。 他不只是今天高兴，他高兴有好几天了。 这肯定是有好事啊，但是这小子他就是不说。 难道有什么好事难道就不能跟他们当爸妈的分享一下吗？ 她清了下嗓音，又问他：“你今天又有什么高兴的事儿了？” 顾霆州换了鞋子，“等会跟你们说。” 顾母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一个男人，说话做事怎么这么磨叽，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顾霆州：…… “一会吃饭说吧。”他怕现在说了，一会晚饭都没得吃，“晚上做什么好吃的？” 顾父这时候也从厨房钻出来，“今晚吃饺子，上次你带了饺子回来，你妈就一直想学人家做成那样的。” 顾母自从上次吃了顾霆州外面带来的饺子之后，就心心念念了。 人家做的饺子，薄皮里裹着鲜美的馅料，咬开时汤汁会顺着嘴角流下来，连醋都不用蘸，那是真的好吃啊。 所以最近，她正在努力地把饺子做得那么好吃，不过总是不对味。 “是啊，回头你问一下那人家，看看能不能给个馅儿的配料。”她看着顾霆州道。 顾霆州顿了一下，“行，回头我问一下。” 得了回应，顾母也直接钻进厨房。 顾霆州心想着，如果她妈知道，那是她儿媳妇做的饺子，那他们应该还容易接受她们两个吧。 他先把报告放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又上了一趟厕所，出来时饺子已经弄好端上桌了。 三人在桌上坐了下来，顾母刚吃完了一个饺子，就道：“好了，现在吃饭了，你总得跟我们说说，你最近有啥事瞒着我们了吧？” 顾父也道：“就是，一天到晚跟做贼一样，防着我们啊？” 顾霆州就知道，现在不说，他们两个怕是要不消停了。 他把嘴里的饺子吞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最近谈了对象了。” 第27章 第27章 027. 他的话落,刚咬了一口饺子的顾母当即就呛得嘴里的饺子就飞了出去。 随后，她疯狂地咳了起来。 一边的顾父没好到哪儿去，也被惊得跟着咳了起来,却还不忘给一边的媳妇顺顺背。 顾霆州看着二人反应，有些无语，不就是谈了个对象嘛，至于惊讶成这样呀？ 那要是他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他们会不会真被吓晕？ 这时候，顾母终于缓过来了，看着他，“你真谈了个对象？” 顾霆州看着二人那瞪大的眼睛,非常真诚地点了点头，“对，我就是谈了个对象。” “你不是被我们逼婚逼编造出来的谎言吧？”顾父又道。 顾霆州笑了,“在你们眼里,你儿子是这种撒谎的人吗？” 顾母觉得不是,但是万一呢,她扬了扬眉，“谁知道啊,前些日子陈雅芳家那边来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有对象？” 说完,她也不想说这些破事了,只盯着他问：“你这次真没骗我们？” 顾霆州举手发誓，“真没有，我也是最近才谈的,所以之前就没说。” 顾母一听这话，连饺子也不吃了,“快跟我们说说，是哪家姑娘，多大了，高矮胖瘦？在哪个单位工作，我们认识不？” 一连串的问题，把顾霆州都问得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你们不认识，之前是在制衣厂上班的，不高不矮不胖有点瘦，二十来岁吧。” 一听到这二十来岁，顾母微微眯了眼，“这个年纪的姑娘，结过婚？” 顾霆州不得不佩服她的脑子，他才一说，她就想到了。 不过没等他回话，他爸又问：“那对方离婚了吗，你可不能做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啊。” 顾霆州：…… 这都什么问题啊，难道家人之间连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离了离了！”他赶紧道，又忍不住抱怨了几句，“你儿子能做那种事吗？真的是。” 顾母听他说完，忽然又想到前些日子，自己说让他结婚时，他说什么离异带娃的，难道他看上的女同志，还真的不仅仅离婚了，还带了个孩子？ “人家有孩子了？”她再问道。 顾霆州闻言点点头，“有了，是个闺女。” 他说完，顾父跟顾母瞬间沉默了。 两人心里同时在想，他们儿子这么优秀，之前介绍各种女孩子他都看不上，竟然喜欢一个离婚还带娃的女同志，那这位女同志得多优秀？ 第23章 见他们不说话，顾霆州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们两个不会是嫌弃了吧？ 如果这样的话，那他只能直接放出杀手锏了，但这样就说来就话长了。 再者，一开始他是想他们从心底里去接受宋春蔓，而不是因为她生了顾家的孩子才被认可。 他正犹豫要不要说着，顾母却把筷子一放，“那有空就先带回家看看。” 他倒是想看看，这是多厉害的女同志，竟然在这么点时间内，把他儿子给拿捏了。 顾霆州一怔，随后当即笑起来，“行，我明天就去找她说。” 顾母看着他高兴成这样，心里倒是越发对那个女同志好奇了起来，“哪天来，你得提前跟我们说说，我们做好准备。” 顾霆州自然应下。 这一晚上，他心里也有些紧张的，他担心他爸妈不喜欢宋春蔓，更担心宋春蔓也觉得他爸妈不好相处，尤其是在她刚离婚这时候。 万一她因此对婚姻失去兴趣，那结婚的事肯定也得往后拖了。 次日，到了中午，他直接去了宋春蔓那边。 而宋春蔓也猜得出来他今天肯定要来，所以做饭做菜都是按三人份的，还耐心地跟闺女说，要等叔叔来才可以吃饭。 顾霆州一推开门，就见娘俩坐在餐桌旁，桌上的菜冒着热气，显然是特意等他。 那一刻，一股暖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宋希悦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小跑到他面前，仰着红扑扑的脸蛋，眼睛亮晶晶的：“顾叔叔！” 她可不是小孩子了，能隐约感觉到顾叔叔对妈妈好像不一般。 他肯定是喜欢妈妈呀。 小姑娘越想越开心，拉着他的手往餐桌旁带。 顾霆州坐下后，没怎么寒暄，直接看向宋春蔓：“这明天有时间吗？你爸妈想请你过去见一见。” 宋春蔓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这么快啊？” 顾霆州点了点头。 “你把我们的事，都跟他们说了？”宋春蔓蹙起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紧张。 顾霆州抬眸看她：“说了一部分。” 听到这话，宋春蔓没有松气，反而心里更不踏实了，她追问：“说的哪部分？” “说了你是我对象，还说了悦悦。”顾霆州坦诚道。 宋春蔓闻言呛了声，顾霆州又赶紧道：“不过没说悦悦的真实情况，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宋春蔓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也不希望顾霆州什么都说，有可能顾家老两口会看在孩子的面上接受她，如果这样的话，就算以后他们结了婚，她的日子恐怕也不会舒心。 如果过着跟上一段相似的婚后生活，那这个婚，她不结也罢。 同样的坑，她不能再掉进去第二次。 “我想先去看看货源。”宋春蔓缓缓开口，“这样要是你爸妈问起来，我也能说自己有份正经事业，不至于显得太落魄。” “这个我觉得先缓一下。”顾霆州看着她，“我想过了，现在摆摊太累了，还老被稽查队追着跑，回头我找个店面给你，到时候再进货卖货也不迟。” 宋春蔓一听这话，也顿住了。 她之前也有过这种想法，但一直没敢付诸行动，一来租金贵，二来好地段的店面不好找。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她迟疑道。 顾霆州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先不说他们结不结婚的事，单说他是悦悦的爸爸，她也不必这么见外。 他抿了抿唇：“不麻烦。有了固定店面，悦悦跟着你也能少受点罪，不用再跟着你在街上奔波。” 宋春蔓闻言心里一动，顾霆州的话说到了她心坎里。 确实，带着悦悦摆摊太不方便，遇到天气不好或者稽查队，孩子跟着遭罪。 这么一想，她便不再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顾霆州见她同意，嘴角轻扬，又补充道：“等今年九月，我给悦悦找个好点的幼儿园。到时候你就能专心打理店面，不用总惦记着孩子。” 宋希悦听到“幼儿园”三个字，眼睛更亮了：“真的吗？那我就能认识好多小朋友啦！” 看着闺女开心的样子，宋春蔓嘴角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心里对面前的男人多了肯定。 “好，听你的。”她也不拒绝。 “那什么时候能去顾家？”顾霆州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宋春蔓脸上，再次问道。 宋春蔓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变快了，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滞涩。 她垂着眼，盯着碗里的米饭，“我得想想。” 去顾家见他父母，这事儿比她想象中来得要快，她好像还没有准备好。 顾霆州也没催，就安静地看着她，给她思考的时间。 然后转头看着一边的小姑娘：“悦悦，你到时候跟妈妈一起去顾叔叔家，见见爷爷奶奶好不好？” 宋希悦看看妈妈，又看看顾叔叔，小奶音压得低低的：“那顾爷爷奶奶会凶凶不？” 会不会像之前的奶奶那样，骂她小野种呢。 “不会。”顾霆州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们可喜欢小朋友了，爷爷会给你买糖吃，奶奶还会编小兔子挂件呢。” 宋希悦的眼睛瞬间亮了，她想起上次顾叔叔带的橘子糖，甜丝丝的滋味好像还在舌尖。 要是她真去了，说不定还会有很多糖果，也会有小兔子挂件呢！ 她喜欢这些小挂件。 “那……”她偷偷瞥了眼妈妈，见宋春蔓正看着她，微微噘嘴，“妈妈，我想去。” 看着闺女那亮晶晶地眼神，宋春蔓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抬眼看向顾霆州：“那就明天晚上吧，我明儿准备准备。” 说出这话时，她的声音还有点发紧。 顾霆州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好，也不用准备什么，随便一点。” 吃完饭，顾霆州走后，宋春蔓就开始琢磨明天去顾家的事。 她先翻出衣柜里仅有的一件还算正式的连衣裙，在身上比画了半天，又觉得不够干练，换了件白色的上衣，配着一条米色长裤，这才觉得顺眼些。 接着她又想到孩子，给闺女从衣柜里挑了条白色的裙子，觉得容易弄脏，又换了件粉色的，最后才问孩子：“悦悦，明天穿这条裙子去，好不好？” 宋希悦开心地点头：“好呀！” 之后，宋春蔓又去抽屉里翻出给闺女买的新发卡，别在她头上试了试，觉得挺合适。 收拾完孩子，她又开始想带点什么礼物。 不过顾家条件很好，肯定是什么都不缺的，所以她也不想太铺张了，免得太倒贴了。 她找出自己攒下的钱，打算明天一早就去百货大楼买些麦乳精和水果吧。 做完这些，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一边想着顾家父母会不会喜欢她，一边又担心自己表现不好。 但一想到顾霆州的坦诚，想到闺女期待的眼神，她又暗暗给自己打气。 而顾家，晚上顾霆州跟他爸妈说了，明天宋春蔓要带着孩子过来的事情。 第一次见儿子的对象，顾家夫妻两人面上虽然淡定得很，但心里也紧张啊。 他们想知道这姑娘好不好相处，为人啥样，能不能入他们的眼。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也得先准备一下，家里最先也得收拾一下。 次日一早，顾母就准备起来了。 她先是把家里的乱放的衣服给收了起来，又是扫地，又是打水拿着抹布，把家里的窗啊，桌椅板凳啥的，都擦了擦，还贴心地把窗帘也先换下来。 “晚上有孩子来……”她对着里屋的顾父喊，“把你那几个铁疙瘩收起来，到时候别划伤了人。” 他爱摆弄收音机零件，总在桌上堆着螺丝和线路板，小孩可能会好奇，要是不小心割伤了啥的，那多不好。 顾父嘟囔着“知道了”，脚步声在里屋响了好一阵。 收拾好屋子后，顾母又拉着顾父跟她一起去买东西。 虽然儿子说宋春蔓不怎么忌口，但买些好的菜总没错，不能让人家觉得他们顾家不待见她们。 所以，除了一些买些肉和菜之外，二人又绕路去百货大楼，买了些糖果和饼干。 不过，这些他们没买太贵的，想着还没见过人，太铺张反而不妥。 二人提着大包小包回家时，路过街边槐树，顾母折了两支开得正好的槐花，回到家找了个玻璃瓶插进去，摆在桌子中央。 风透过窗棂照进来，花瓣晃了晃，倒添了点生气。 忙活一下午了，终于把饭菜都做好了。 一身烟味，顾母洗了个澡，换好身衣服，看着时间，已经六点多了。 平时这时候，儿子也应该回来了。 顾母看了看时间，又问老头子，“你看看我，要不要再换件衣服？ 顾父无语，她这次已经问了三次了，“不用了，你穿这件已经非常得体了。” 第24章 顾母瞪了他一眼，又看着他，“你去换你那套中山装来。” 顾父：…… “那套太严肃了，我怕吓着人家！” “人家今天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见领导的。” “你差不多得了，别太紧*张了，别一会吓着人家。” 顾母闻言觉得好像也是，所以也没再换衣服，就等着儿子带人来。 时间指向六点半的时候，门口终于传来动静了。 第28章 第28章 028. 顾母当即就站起身,顾父也跟着站起来。 片刻后，他们就看到儿子顾霆州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站在玄关，身侧还跟着位女同志。 小姑娘穿着条粉色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小白花，两条乌黑油亮的辫子垂在肩头，发梢系着同色系的蝴蝶结。 她鼻梁小巧挺翘，嘴唇粉润,眼睛大大的，抬着小脸往里望，眼睛忽闪忽闪的，活脱脱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 再看她身边的女同志,眉眼清秀柔和，眼神澄澈，穿一件白色衬衣,头发挽在脑后,露出的脖颈线条愈发优美。 简单的装扮,却透着温婉干净的气质,让人看了心头舒服，难怪儿子会喜欢。 只是不知怎么的,顾母看着二人，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蹙眉思忖时,小姑娘已经挣脱顾霆州的手，迈着小短腿跑到她面前，仰着小脸脆生生喊：“爷爷奶奶好呀！我是悦悦。” 这时那女同志也走上前,微笑着颔首：“叔叔婶子好。” 顾霆州也跟着上去，“爸,妈，这是我跟你们说过的，我对象宋春蔓和她闺女悦悦。” 顾母盯着女人，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笑了笑，“来了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太客气了。” 宋春蔓把东西递过去，“只是一点小心意，希望你们喜欢。” 顾母觉得这女同志还不错，知礼节，她不免得盯着多看了两眼，脑子忽然想起来…… 这不是上次她低血糖时，给她喝可乐的那个女同志和她闺女你吗？ “怎么是你？”顾母猛地睁大眼睛，眸光里满是惊喜。 宋春蔓闻言也愣住了，待看清面前的人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婶子？” 顾霆州站在一旁看得糊涂：“你们俩认识？” “认识！当然认识！”顾母激动地拉住宋春蔓的手，转头对儿子说，“上次我在百货大楼前低血糖晕倒，就是这位女同志救了我！” 宋春蔓闻言连忙摆手，“婶子您太客气了，救命谈不上，就是举手之劳。” “怎么是举手之劳？”顾母拍着她的手背，语气恳切，“低血糖晕过去多危险，要是没人在旁边，后果不堪设想，你看那么多人在一边，也就只有你们两个上前帮我！” “就是就是。”顾父也跟着道，“她每次低血糖我都害怕得很。” 顾霆州这才想起他妈确实有说过这件事，当时还拿了半瓶可乐回家，回家后也一直念叨着没留联系方式。 他心头忽然一喜。 他妈这样子是对宋春蔓是有好感的，那他跟宋春蔓的事又往前顺利了一步。 所以忍不住笑起来：“这也太有缘分了。” 顾母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没想到儿子的对象就是这位女同志，难怪上次有个小女孩打电话到家里来，看来应该就是悦悦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宋春蔓，“上次我还跟你叔念叨，想请你到家里吃饭，但没问着联系方式，没想到霆州把你带来了，看来真的是很有缘分啊。” “都别在那儿站着了呀。”顾父忙叫道，“这个点了，都饿了，赶紧坐下来吃饭，菜都要凉了。” 顾母这才回过神，拉着悦悦往客厅走，“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我就随便做了点。” 说着一顿，看着自己的儿子，“上次你拿回来的饺子，不会是春蔓做的吧？” 顾霆州轻咳了声，“是。” 顾母哎哟了一声，看着宋春蔓，“你那饺子做得好啊，平时没少做饭吧，我做的估计没你做的好吃，你们可别嫌弃啊。” 宋春蔓看着餐桌上的菜，那丰富的菜品，看得她眼睛都直了，怎么会嫌弃呢？ 红木桌子擦得锃亮，中间白瓷碗里的排骨在奶白汤里浮着，油亮发黄的红烧肉，烤鸭，切好的鸡肉，四喜丸子，油炸虾球，虾身裹着薄面糊，炸得金黄酥透，看着就好吃。 一边还有凉拌木耳黄瓜，和炒青菜等等，主食是白米饭和点着胭脂红的白面馒头…… 宋春蔓指尖攥紧衣角，他们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第一次来，并没有因为她二婚带娃就敷衍了事，她的心里也生出了一些欢愉，只笑着说，“谢谢婶子，让你们破费了。” 顾母原先还担心儿子会领个什么人不好相处的人进来，现在好了，宋春蔓长得好看，人品也不错，还会做那么好吃的饺子，肯定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也不知道前头那个男人怎么回事，竟然舍得这么好的女人和孩子不要。 她招呼母女二人坐下来，给悦悦夹排骨：“来，吃这个，奶奶炖了俩钟头，骨头一抿就下来，你试试看看。” 宋希悦一开始也担心顾奶奶跟那边的奶奶一样凶，但是现在看来，这个顾奶奶比那个奶奶要好。 笑眯眯的，还给她夹菜呢。 悦悦捧着小碗，小口小口扒着肉：“奶奶，这个好香呀。” “香就多吃点。”顾母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又往她碗里添了一块，“不够奶奶再给你盛。” “谢谢奶奶。”小姑娘也给她夹了一块肉肉，还给一边的顾父夹了一块，“爷爷，你也吃。” 一个简单的动作，把两人逗得直笑，看来宋春蔓把孩子教得也不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缘分，他们看这两人，是越看越顺眼。 餐桌上，顾母的热情几乎要溢出来，一会儿给宋春蔓夹块红烧肉，一会儿又往悦悦碗里添个虾球，嘴里不停念叨—— “你们多吃点，看你这孩子瘦的。” “悦悦快尝尝这个，奶奶特意炸的，看看喜欢不。” “你吃完了，一会奶奶也给玩具玩。” 宋春蔓起初攥着筷子的手都有些发紧，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可看着他们二人眼里真切的热络，她心里的紧张感渐渐散去，嘴角也慢慢扬起自然的笑意。 而且，饭桌上，顾父和顾母也没有问起她跟孙文彬的事，这让她颇为放松。 顾霆州看着他爸他妈对宋春蔓和悦悦的热络，又看宋春蔓脸上渐渐放松的神情，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吃完饭后，宋春曼要帮忙着收拾餐桌，被顾母拒绝了，顾母又简单地问了一下现在悦悦谁带之类的话。 宋春蔓也坦白了自己的情况，当然，宋志强的事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而孩子的事暂时没有说。 顾母一听说她最近想做生意，立马道：“让霆州帮你弄，他认识的人多，你别一个人扛着。” 宋春蔓看着顾霆州，笑了笑，“婶子，他很好的，什么都想到了。” 顾母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没想到这小子很开窍啊，看来平时都是装的。 聊了没多久，时间就快九点了，宋春蔓得带孩子回去。 顾母对宋春蔓印象很好，她还是当初救了自己的女同志，印象更好了，看她们要走，赶紧起身进屋，去拿自己准备好的礼物。 要出房间时，她又顿了下来，然后把原先准备的红包拆开，又往里面塞了一点钱才出去。 到了外面，她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和红包递过去给宋春蔓，“一点小礼物，无论如何你们也要收下。” 宋春蔓看着袋子，又看了看红包，怔住了。 顾霆州却先接了过来，“我替她们谢谢妈。” 说罢，把红包塞给宋春蔓，又从袋子里拿出小兔子娃娃，递给宋希悦，“你看，叔叔没骗你吧，奶奶肯定会给你这个。” 宋希悦看着兔子，小嘴儿忍不住哇了声，“好可爱呀。” 说完，抬着小脸蛋看着顾奶奶，高兴得眼睛笑成月牙，“谢谢奶奶呀，以后我可以常来这里玩吗？” 顾母看着她粉粉嫩嫩的脸蛋，心里越发的喜欢，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亲孙女一样喜欢，“来，必须来。” 又转眼看着宋春蔓，“以后你要是忙，可以把孩子送到我们这儿，反正老头子退休了，时间多得是。” 宋春蔓手里捏着厚厚的红包，再听着这话，眼睛微微泛红，“谢谢婶子，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肯定不会客气的。” 他的话落，客厅的钟表便咚咚地响了起来。 已经九点了，他们得回去了。 顾母也不留着她们说话了，让顾霆州就送他们回去。 顾霆州提着东西，送他们下楼。 等他们一走，顾母边收拾家里边看着顾父道：“这姑娘不错，让霆州跟她多相处些日子，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找个日子把婚事办了。” 第25章 顾父也挺满意宋春蔓的，就是这个孩子吧，虽然他们都能接受，就是有点担心大院里的人会议论。 不过他们两个都觉得没什么问题，那他也没问题。 就在他们收拾房间的这时间里，顾廷洲也已经把宋春蔓母女两人送到家。 进了屋之后，把东西放齐了，宋春蔓才敢把红包打开，点了一下，竟然是一百六十六块钱！ 她震惊了。 她在孙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都没有收过刘翠芬的两块钱红包，没找到第一次来顾家，顾母竟然给他封这么大的。 “我妈很喜欢你。”顾霆州突然开口，嗓音低沉。 宋春蔓一怔，耳尖微红：“……婶子太客气了，给这么多。” “不多。”他唇角微扬，“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 宋春蔓闻言，耳尖越发的红了起来。 她没想到第一次见家长，竟然如此顺利还能被如此看重。她攥着红包的手紧了紧，抬眼时睫毛轻颤：“哪、哪能这么快？” 顾霆州低笑一声，“我妈都说我三十了，再不结婚大院里的人就说我这人有毛病了，你忍心让别人一直这么说我啊？” 宋春蔓闻言忍不住道，“你条件这么好也有人这么想？” 顾霆州挑眉，“那些人没事就会八卦的，反正你年纪大了，不结婚就是你有问题，再说，今天我带你回去，估计会有人看到的，所以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宋春蔓想想也是。 这年头大院里的大叔大婶们，最是闲不住，嘴巴又碎得很，芝麻大的事儿经他们添油加醋一说，都能传得活灵活现。 今天她跟着顾霆州回家这事儿，保不齐早有人扒着墙根瞧见了，估摸着这会儿正扎堆儿编排呢。 “那，你先回去……”宋春蔓咬着唇，声音细若蚊蚋，“我会好好想想的。” 顾霆州本就没指望她立刻应下，见她松口，眼底笑意更深了些。 他没再多说，只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便离开了这。 他走后，宋春蔓也带孩子洗澡入睡。 兴许是患得患失，所以明明一切都很顺利，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所以这一晚上她有些失眠了。 次日醒来，眸底一片乌青。 倒是顾霆州，来的时候神采奕奕的，跟宋春蔓说找到了两个门面，要带她去看。 宋春蔓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昨晚心情的郁闷瞬间消散。 她带着孩子，跟顾霆州出去看店面。 而正如顾霆州预料的那样，宋春蔓头天傍晚带着孩子去顾家的事，第二天一早就像长了翅膀似的，在部队大院里传开了。 顾母下楼的时候，就被同住一排的张婶拽住了胳膊：“老顾嫂子，听说昨晚霆州带了个女孩子回来？” 说到八卦，她的眼睛却亮得很，“昨晚我们几个在散步，瞅见霆州带个穿白衣衫的女同志进了你家，好像还带着个小姑娘？” 顾母原本想含糊过去的，毕竟这时候大院里的舌头长可不少，怕过早声张给宋春蔓添堵。 可一上午下来，去买菜被问，去收发室取信被问，连晒被子时都有邻居隔着晾衣绳搭话，她心里那点“藏着”的念头就松了。 尤其想到儿子昨晚送完人回来，直接来敲她的门说“妈，我就要娶她”时的样子，顾母再被问起时，便笑着直说了：“就是谈了个对象，领回家让我们两口子瞧瞧。” “那孩子……”问话的人还在犹豫，“是那女同志带的？” 顾母大大方方承认，“是，孩子那女同志的。” 那人瞬间吸了一口气，“还真是带孩子的啊？霆州这么优秀，你们怎么能给他找一个离婚带娃的？” 顾母一听这话就不乐意，“带孩子怎么了？带孩子就不能当对象、当媳妇了？” 没明说“离婚”，也没否认“带娃”，可这话里的意思谁都听明白了。人群里顿时起了点细碎的响动—— 顾霆州可是大院里的金疙瘩，长得一表人才不说，这么年纪就已经是团级干部，多少人家的姑娘盯着呢，怎么偏选了个二婚带娃的？ 这脑子没出毛病吧？顾家两口也没病吧？怎么还能让这样的人进门？ 而陈雅芳也在这一群人当中，自然也知道了这个事。 她不敢相信，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爸妈也在政府工作，她辛辛苦苦追了顾霆州这么多年，他转头就带了一个二婚的女人上门当对象？ 她不相信！ 所以次日中午，她直接在大院门口等着顾霆州，想问个清楚。 但没想到，这次回来的不只有顾霆州，还有他们传闻口中的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 顾霆州抱着孩子，正低头跟她说着什么，嘴角带着笑，是陈雅芳从没见过的柔和。 小姑娘的小手抓着他的衬衫前襟，咯咯地笑着，那个女人就跟在二人边上，三人走着，阳光落在身上，竟有种说不出的熨帖，看上去就是一家三口的样子。 陈雅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看他们要进了楼道，她才猛地回神，立刻冲上去。 第29章 第29章 029. 她冲到那三人面前,看了宋春蔓一眼才转头问顾霆州：“霆州哥，这位同志是谁呀？” 顾霆州看到是她，微微拧眉,原本是不想搭理她的，但是又怕她以后缠着，便直接道：“她是我要结婚的对象。” 陈雅芳闻言，脚下一个踉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盯着宋春蔓，又看了看一边的女孩，问男人：“这孩子，是她的？” 顾霆州点头,“是她的，也是我的。” 宋春蔓看着面前的姑娘，想着大家都是一个大院的,她便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宋春蔓。” 若是之前陈雅芳心里还有一点侥幸,但这会儿亲自听到男人的话,她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她脑子空白了片刻，压根就没听到宋春蔓的打招呼,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顾霆州会看上这样一个女人。 她盯着宋春蔓,承认面前这个女人是长得不错,可是她已经带着一个孩子啊，那肯定是离异的。 他就这么喜欢二手货吗？ 她抬头，不解地看着顾霆州,“为什么？她不是有孩子吗？她离过婚了啊，怎么会是你的对象？” “那又怎么样？”顾霆州脸色冷了下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陈雅芳当然有关系，她不甘心，“怎么和我没关系！我从小跟在你屁股后面，一心想要嫁给你，一直等着你，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对象是一个离婚带娃的女人？” 这时候是中午下班时间，原本路上人就多，她说得很大声，众人全都往他们这边看过来了。 宋春蔓也看着面前的女人，很快就明白了，这就是顾霆州的追求者啊。 顾霆州脸色更沉了，“我找什么人，跟你没有关系，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陈雅芳当众被他这么一说，顿觉得颜面全无，她微微哆嗦着，盯着他怀里的孩子，嘴角的讥笑像淬了冰，“难道我说错了？早知道你好这口二手货，我这些年又何必傻等着，没想到你眼光这么烂！” 她的话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让顾霆州神色一怒，“陈雅芳，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别以为你是女孩子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你人都带回家了，难道还怕别人说你！”陈雅芳眸光打量着宋春蔓，看她那张姣好的面容，心里的妒忌都溢出来了，“果然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都二手货了，还能勾引男……”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大院门口炸开，陈雅芳被打得偏过头，半边脸颊瞬间浮起五道红指印。 她懵了几秒，捂着发烫的脸抬头，看见顾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面前，整个人都气得发颤。 “我顾家的人轮得到你说三道四？”顾母的声音沉了沉，手里还攥着刚从外面买来的熟食。 顾父在一边，也气得脸红脖子粗，“你一个姑娘家，嘴里怎么能吐得出那种脏字？你爸要是在场，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众人原来还只是在一边看而已，这一下全都围了上来。 他们都知道顾家和陈家认识很久了，之前往来也是很密切的，顾母平时也对陈雅芳很好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因为一个二婚的女人动了手。 众人很震惊，宋春蔓也很震惊，她也没想到顾母，竟然为了她去动手打人。 而陈雅芳比任何人都要震惊，“伯母你……” 顾母往前走半步，指着陈雅芳的鼻子，“我儿子看上的媳妇，我认；这孩子即便不是我们顾家的孩子，那以后他们结婚了孩子也是我的孙女，轮得到你说‘二手货’？” 顾父也哼了声，“我到时候要找你爸问问，他怎么教的闺女，跑到我们家来指手画脚？” 陈雅芳被骂得眼泪直流，却不敢还嘴。 顾父在大院里德高望重，她爸妈见了都得客客气气，此刻周围的目光像针似的扎过来，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26章 但她还是不服，“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吗？顾霆州他现在就是找了个二手货，他现在就是喜当爹！” “你……”顾母被她气得身子颤抖，周边一群人虽然不敢说什么，但是那眼神，分明也是跟陈雅芳一样的。 顾霆州把孩子往宋春蔓怀里递了递，伸手扶住他妈：“爸，妈，你别气着身子。” 又看向陈雅芳，声音冷得像冰，“陈雅芳，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年你给我下药的事情了？” 他的话落，陈雅芳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而众人瞬间就看着陈雅芳，一脸好奇。 顾霆州冷笑了声，“那我现在告诉你，宋春蔓是我未婚妻，她的闺女是我的——亲生的，这一切都得‘感谢’你当年的‘功劳’！” 他说完，宋春蔓心里顿时一紧，下意识地去伸手扯住他。 虽然这时候点名孩子是亲生的，能打脸陈雅芳，但现在当众说出来，也会将当年的事再翻出来，成为别人的饭后闲谈，她是不想的。 他的话说得糊里糊涂，一边的人听不太懂，顾父顾母也听不懂，他儿子被陈雅芳下过药？他们怎么不知道？ 众人纷纷议论—— “下药？陈雅芳以前还给顾团长下过药？” “报案记录？那件事当年报过公安？” 听到这儿，陈雅芳一时有些恍惚，什么意思？孩子是顾霆州亲生的？ 难道面前这个女人，就是当初比她先一步睡到顾霆州的女人？ 这怎么可能？ 他找到那个女人了？ 她看着男人，不确信地问：“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要给我装傻！”顾霆州没有直接回她的话，“你再胡言乱语，我现在就去公安局把当年报案的记录找出来，重新追究你的责任。” 他点到为止，一来是不想让宋春蔓再被牵扯进过去的糟心事，更不想让悦悦的身世在这种情况暴出来。 对这些看热闹的大院里人来说，一句“下药”和“报案记录”已经足够颠覆对陈雅芳的坏印象了。 听到这儿，陈雅芳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初那件事后顾霆州直接找了公安，是她苦苦求他，他才作罢的，如今又把那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说，是想要她不好过。 她的脸色霎时白成纸，顾霆州还接着道，“你若不信，大可再说一句试试。” 陈雅芳看着众人灼灼目光，嘴唇哆嗦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捂着脸撞开人群跑了。 众人眼看陈雅芳跑远了，目光立马像聚光灯似的打在顾霆州几人身上，有人已经往前凑了半步，嘴角挂着没藏住的好奇。 顾母见状，赶紧往前站了站，把宋春蔓和孩子往身后拢了拢，扬着声音先开了口：“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这大中午的，各家灶上还炖着菜呢，回家吃饭去！” 她说着就往自家方向引宋春蔓，免得他们被人盯着看，又回头冲还在探头的邻居摆了摆手：“赶紧回家看看，别让锅里的菜都胡了。” 宋春蔓抱着孩子的手臂微微发颤，她不是怕的，而是顾母和顾父刚才的维护直砸在她心上，砸得她心头一片软乎。 一行人回到顾家，顾母还在生气，“她今天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都是女人，说的话我都难以相信那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顾霆州直接道：“她本来就是那样的，只是在你们面前表现好一点而已，所以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她有什么发展。” 顾父原来也想着和陈家认识很久了，想结亲，但刚才那情况，也觉得陈雅芳不合适他们家。 他现在也很生气，“回头我要找老陈好好说说她，以后也别来咱们家了。” 顾母还想骂，但是又想到什么，看着宋春蔓，“实在不好意思，让你跟悦悦受委屈了。” 宋春蔓微微抿唇，笑道：“婶子，有你们帮我说话，我一点也不委屈。” 顾母缓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刚才说什么她给你下药什么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宋春蔓这会儿也才想起来，刚才顾霆州说过了，当年的事他报过案了，但是怎么顾家的人不知道？ 当年的事顾霆州很生气，所以报案了，后来陈雅芳又是哭闹又是求他，再加上又是从小认识，他一时心软，所以也就撤案了。 这件事很丢人的，所以撤案之后他也没跟别人说过。 但是现在既然都被摆到台面上来了，媳妇和闺女也找到了，他爸他妈也认可宋春蔓，那他也就瞒着的必要。 他看了宋春蔓一眼，才缓缓开口：“四年前，她为了要嫁给我，给我送的汽水里加了药，想生米煮成熟饭，后来被我识破了，我就去报案了。” 他说得很轻松，但顾母顾父却听得瞪大了眼，他们没想到，陈雅芳一个小姑娘竟然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那时候，她好像才满十八吧？ 顾母气得脸色涨红，“她竟然还干过这种事？” “是。”顾霆州道，“所以这些年，我为什么对她态度这么差，为什么不愿意跟她结婚了吧？” 顾母听到这儿，心里有些愧疚，她之前觉得陈家和顾家相识多年，雅芳虽然也骄纵了一些，但再骄纵也不会坏到哪儿去，没想到……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气谁，只看着他道：“你怎么不早说这事？要不然这些年我们哪里还想着撮合你们两个？” 顾父倒是不想问这个，只看着顾霆州：“那你刚才说什么亲生的，还感谢陈雅芳当年的‘功劳’又是什么？莫非……” 他着，转头看向一边宋春蔓和孩子。 第30章 第30章 030. “是。”顾霆州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当初我被陈雅芳下药时，发生了些意外,悦悦……是我和春蔓的孩子。” 这话像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在顾父顾母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顾母手一抖，手上搪瓷杯里的热水溅出几滴在袖口，她却浑然不觉,只瞪圆了眼睛盯着儿子：“什……什么？悦悦是你和春蔓的……孩子？” 顾父比她稍显镇定，但也没好多少，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看向顾霆州：“你是说,悦悦现在是我们顾家的亲孙女？” 顾霆州早料到他们会震惊，没再多说，转身进了里屋,片刻后拿着个牛皮纸信封出来,抽出几张纸递过去：“我带春蔓和孩子做了亲子鉴定。这是报告,你们看。” 顾母抖着手接过,纸张边缘被捏得发皱。上面内容虽然像天书，但是最后一页的诊断分析却显示着,自己的儿子跟孩子有83%的亲缘关系可能。 她却死死盯着那几行字，听着儿子在一旁解释：“这意味着,悦悦和我肯定是亲生父女。” 顾父则是抬头看向宋希悦,小姑娘在沙发前玩着娃娃，盯久了，发现孩子的眉眼还有抿嘴时的样子,竟和顾霆州小时候有个八分像。 顾母突然捂住嘴，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她没想到如此新奇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他们顾家身上。 这惊喜来得太猛，让她心口又酸又热，身子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顾霆州赶紧扶住她，顾父也伸手帮着搀到床边：“你别激动。” 他自己说着，声音却也带着颤。 顾母攥着鉴定报告，目光黏在宋希悦身上，嘴里也不自觉地喊了声：“我的乖乖孙女哦。” 小姑娘闻言，转过身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奶声奶气地喊一声：“奶奶。” 这声“奶奶”像羽毛搔过心尖，顾母顿时红了眼眶，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让奶奶抱抱。” 孩子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味，软乎乎的小手搭在她手腕上，顾母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发，指尖触到温热的头皮，眼泪又掉了下来。 “奶奶怎么哭了？”宋希悦仰起脸，用小胖手去擦她的眼泪，“妈妈说，哭了就不好看啦。” 顾母被逗得笑出了声，眼泪却流得更凶了，把孩子搂得更紧：“奶奶是高兴的。我们悦悦这么乖这么可爱，奶奶高兴呀。”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宋春蔓，目光软得像浸了温水的棉花：“春蔓啊，这些年你带着孩子，肯定受了不少苦。” 宋春蔓望着她们祖孙相拥的样子，鼻尖也有些发酸，却弯着唇角摇了摇头：“婶子，都过去了。现在这样子也很好。” “还叫婶子？”顾母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把宋希悦往怀里又搂了搂，“你和霆州连孩子都有了，该改口了。” 宋春蔓一怔，耳尖也微微泛红了。 她看了眼身旁的顾霆州，男人正望着她，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顾母，清晰可闻：“妈。” 接着又转头看着一边的顾父，喊了一声：“爸。” “哎！”顾母应得又快又响亮，顾父也乐乐呵呵地连连点头，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 第27章 顾母抱着宋希悦，看着儿子和准儿媳站在一起的样子，心里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她之前还担心儿子迟迟不结婚，将来老了没人照应，却没想到啊，现在他们不仅有了儿媳妇，还凭空多了个这么大的孙女。 这不只是天上掉馅饼啊，这是直接掉了块两块金疙瘩啊！ 顾父倒是比她理智一点，看着几人道：“既然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了，那咱们是应该把婚事办起来。” 说完，看着宋春蔓，“你看个时间，咱们两家人一起吃顿饭吧？” 顾霆州也看着宋春蔓，“你觉得呢？” 宋春蔓微微一顿，“这会不会有点太快了？我……离婚也才一个多月。” “哪里快了。”顾母知道她担心什么，“现在婚姻自由，好多相亲不到一个月就结婚的，真要说起来，你们相识也有四年了，现在孩子都有了，那肯定要结婚啊。” 顾父也点头，表示赞同，“再说，悦悦的户口总得迁过来吧，不能老是放别人家吧？” 顾霆州是知道宋春蔓前夫是什么尿性的，“我也怕夜长梦多，万一那姓孙的使坏，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宋春蔓其实她并不想让顾父顾母知道他们宋家那些乱糟糟的关系，但他们说得没错，如今孩子还在孙家的户口上，孙家的户口是厂里的集体户口，她怎么着也得回去一趟。 “好。”她点头，“那我回头先打个电话，问问他们什么时候有空。” 顾家这边高高兴兴的，但另一边，宋家气氛却一片阴沉，空气里都飘的烦躁。 宋玉珊大学生子的事，学校已经查得水落石出。那张印着红章的退学通知书寄到家里时，宋玉珊抱着枕头哭了三天，眼睛肿得像核桃*，整日唉声叹气，把宋志强搅得心烦意乱。 孙文彬的事更糟，他因为离婚，外面有私生子的事被调查，厂里直接把他开除了，宋志强作为副厂长，作为他的老丈人，也被厂长指着鼻子批了一顿。 而让他心烦的还不只是这两件事。 更要命的是，福利院把那孩子送回来了，送回到他们职工院门口。 现在孙文彬没了工作，刘翠芬也没有正式的工作，家里有个瘫痪的老头和一个小姑子要养，他们也再养不起一个小孩，所以孙家也不承认这个孩子了，孙文彬竟然来宋家，想让他们宋家先把孩子养了。 这怎么可能！ 如今厂里只是查到那孩子是孙文彬的私生子，却还没查到宋玉珊头上来，他们要是养了，那不坐实了大院里说孩子是他跟宋玉珊生的流言了吗？ 所以他不同意。 可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因为厂里的流言越来越多了，说这孩子就是孙文彬跟宋玉珊生的，他又被厂长批了，说他没把家事管好。 厂长还有一年就退休了，原本宋志强是没什么竞争对手的，但是现在就真的不一定了。 他最近肯定是中邪了，要不然怎么这么倒霉。 而宋春蔓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宋志强正严词拒绝孙文彬要把孩子放在宋家养的提议，然后十分粗暴地接起电话。 一听到是宋春蔓的声音，宋志强脸色更黑了，“你还打来电话干什么？你现在把宋家和孙家搞得一团乱，你是不是想来看我们笑话的？” 宋春蔓握着听筒，听着那边宋志强气急败坏的动静，嘴角弯了弯。 看来最近他们这日子过得很不好啊，他们不好，那她心情就不错，只笑道：“爸，你生那么大气干什么，我现在打电话告诉你，是想跟你说件喜事的。” “你能有什么喜事？”宋志强的声音隔着电流都带着火药味，“是不是又要找什么借口拿钱发。” “这次不是。”宋春蔓声音轻快得像沾了露水，“我要结婚了。明天中午带对象回宋家让你们见见。” “什么？”听筒里传来“哐当”一声，像是碰翻了什么东西，“你说什么？你要结婚了？” “对呀。”宋春蔓故意拖长了调子，“你明天中午记得多烧两个菜啊。” “你疯了？！”宋志强的怒吼几乎要震破听筒，“你离婚才一个多月！就急着再嫁？你是觉得上回离婚丢的人还不够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宋春蔓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语气却更坚定：“爸，我现在跟你说是通知不是商量，你想见就见，不想见也没关系，反正这婚，我结定了。” “哦对了，孙文彬在你那儿的吧，告诉他，明天我要去孙家找他有点事。” 不等宋志强再骂，她“咔嗒”挂了电话。 听筒那头，宋志强攥着被挂断的电话，指节都捏白了，差点没把拨号给砸在地上。 而一边的刘永丽和宋玉珊显然都猜到了他们的对话，都看着宋志强，目光诧异。 “刚才那人是宋春蔓？”刘永丽忍不住开口，“她离婚不过才一个多月就又要结婚了？” “不是她还能有谁！”宋志强一气之下直接踹了一下一边的椅子，“她离婚才一个多月就说又要结婚了，明天还要带男人回宋家！” “这么快？”刘永丽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她就这么耐不住？” 宋玉珊原本就被宋志强骂，这会儿宋春蔓竟然主动帮她分担火力，她免不了要添油加醋，“就她离婚还带个拖油瓶能找到什么好人家？我看八成是个没正经工作的男人，想攀咱们宋家，她还屁颠屁颠地把人带回家。” “我没让她来！”宋志强闷声道，胸口还堵得慌。 “为啥不让来？”刘永丽拧眉，“她要带就带，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歪瓜裂枣想要攀附咱们宋家。” 宋志强这会儿也是后悔的，刚才就应该答应宋春蔓让她带人来的，不过没关系，反正明天宋春蔓也要去孙家。 他看着孙文彬，“明天她要去你家找你有事。” 孙文彬的脸色惨白如纸，他知道宋春蔓那个男人是个当兵的，没想到他们发展这么快？都已经要结婚了？ 难道他们两个背着自己早就在一起了，她非要离婚，也是因为那个男人？ 想到这儿，孙文彬的怒火就噌噌地往上涨，但是他压住了，他倒要看看，明天来他们家的，是不是上次那个男人。 他们来孙家到底想干什么，不管想干什么，他都不能让那个贱人如愿。 第31章 第31章 031. 而打完电话后,顾父顾母也猜得出来宋家那边的人似乎不怎么好相处，看样子他们这个儿媳妇以前的日子过得不怎么好。 不过他们两口子也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也没有再问宋春蔓宋家的情况。 顾霆州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宋家的态度是这样的。 吃完饭，他把她们母女送回去，路上，他想安慰宋春蔓,但却不知道从何安慰，只道：“放心，如果你爸不想一起吃饭，那咱们就直接办酒宴。” 宋春蔓早就知道宋志强会是这种态度,所以才不想通知宋志强，现在她也无所谓了，“没事,我早就习惯了。” 说完,还把当年宋玉珊给她下药的宋志强轻描淡写的事也一并说了。 顾霆州真的很难以相信,作为亲爹,宋志强怎么会这么对待自己的亲闺女，难道自己的亲骨肉,还比不过外面女人带来的孩子？ 他很心疼宋春蔓，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安慰她,只道：“没事,从现在开始，我爸妈也是你爸妈。” 宋春蔓轻轻笑了笑，她也很庆幸,悦悦的爸爸会是他。 如果说她之前对马上再婚一事还有顾忌的，但现在,她迫不及待地想跟他正式成为一家人。 但很快，她想到了什么，便跟男人道：“我跟孙文彬现在关系不太好，我想明天拿户口本的事，他可能会为难我。” 顾霆州当然也想到了这个，上次，他还把对方打了一顿呢。 “你不用担心。”他看着宋春蔓笑了笑，“如果他们不给，我自然会有办法让他们交出来。” 宋春蔓看着他脸上的笑，感觉他好像要使坏，“你可别像上次一样打他，要不然人家真去部队告你，咱们结婚的事就得耽搁了。” 顾霆州轻轻哼了声，“你男人我是那种人吗？我可是文明人，打他干嘛？放心，我今天肯定不打他。” 宋春蔓闻言嘴角轻轻一抽，也不知道上次是谁把孙文彬打得鼻青脸肿的。 不过她也知道他是有分寸的人，所以便也没再说了。 把娘俩送回巷子后，顾霆州就回了部队。 结婚的事已经提上了日程，回到部队后，他便立马打了结婚申请，因为次日早上要去孙家，所以他也跟领导也请了半天假。 顾霆州的婚姻大事一直是领导的心事，看到他提了报告，又要请假，哪有不同意的，当即就批了他的假。 不过结婚申请，还是得走流程，要大概两天才能批下来。 顾霆州当然也明白，所以也不催着，只想着明天一早去孙家那边，先把他们娘俩的户口本拿到。 第28章 次日九点多，他去接了宋春蔓，把闺女送回家让他爸妈带之后，他跟宋春蔓开着车去职工大院。 当绿色的吉普车停在职工大院门口的时候，众人看到宋春蔓跟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男人从车里下来，登时都有些好奇。 有婶子上前问宋春蔓，“春蔓啊，这位是……？” 宋春蔓大大方方地跟众人介绍顾霆州：“这是我对象，婶子，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大伙听到这话，瞬间吸了一口气。 他们看着顾霆州生得身材高大，样貌英俊，还穿着军装，那可是军人啊。 现在都说嫁人就要嫁当兵的，这样有安全感，而且很有面子。 宋春蔓二婚，竟然找了这么个优秀的人？ “真的假的？”几个婶子立马跟炸开了锅一样地问。 “是真的，婶子。”顾霆州笑笑地应着，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我们就要结婚了。” 有人立刻追问，“定了日子没？到时候可得给我们发喜糖啊！” 顾霆州笑了笑，“还没定，不过快了，到时候一定请大伙来凑热闹。” 他说话时腰板笔挺，连带着站姿都透着股规矩，倒让原本有些随意的众人都收敛了些，说话也客气了几分。 宋春蔓看着他被阳光晒得微亮的侧脸，又看了看周围人眼里的羡慕，心里像揣了块刚蒸好的红糖糕，暖烘烘的。 ：= 他们急着去拿户口本，只众人寒暄几句便去了孙家。 他们到孙家的时候，孙文彬正抱着孩子，跟刘翠芬一起哄得焦头烂额的。 好些日子不见，孙文彬脸上已经没有伤了，而刘翠芬却让宋春蔓吓了一跳。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衫，领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先前还有点圆肉的脸颊此时凹了进去，颧骨支棱着，眼窝青黑得像被墨染过，整个人跟被鬼吸了阳气一样。 宋春蔓看到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看到来人，刘翠芬怔了一下，正要问他们找谁，结果看清宋春蔓的脸，当即就叫了起来，“宋春蔓，你把文彬害得这么惨，怎么还敢来我们孙家！” 她说着，就要抄起一边的凳子就想往宋春蔓砸，结果顾霆州直接往面前一站，“你打她试试？” 男人又高又大，跟一面墙似的，刘翠芬吓得直接把手里的凳子往边上一甩。 这时候，孙文彬赶紧上来，把孩子递给她，“妈，你先抱着孩子回房间，别吓着孩子。” 刘翠芬想打宋春蔓一顿发泄，但是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又不敢，只能抱着孩子回屋。 等她一进去，孙文彬死死盯着宋春蔓，心里的火瞬间就烧了起来。 这个贱人，果然还是要跟这个男人结婚！ 而宋春蔓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表示了来意，“我今天是回来拿户口本的。” 孙文彬闻言瞬间就懂他们想做什么，他们想把宋春蔓和孩子的户口迁走。 他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不好意思，户口本我弄丢了，不知道放哪里了。” 宋春蔓脸色一冷，“孙文彬，离婚时候我才见过户口本，你怎么可能弄丢，故意说的吧？” 孙文彬就是故意的，想着快结婚？那怎么行，他最近过得这么糟糕，他也必须得给他们添堵啊。 他讥笑了声，“是真的，你也知道，我现在家里乱糟糟的，我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的，上次拿回来后就不知道放哪里了。” “你……”宋春蔓还想说什么，却被顾霆州拉住。 顾霆州看着对面的男人，淡淡道：“那没关系，既然你找不到，那我打电话让公安局的同志来帮你找，如何？” 孙文彬脸色一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顾霆州神色冷道，“你是户主，你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经过你的手才能拿到户口本，或者补办，你故意为难我们，不就是想让我们找派出所的同志来解决吗？” 孙文彬确实想要为难他们，还没等他开口，顾霆州又道：“你肯定也不怕派出所的人，肯定还会想办法推脱，不过没关系，我听春蔓说你妹妹马上就要高考了吧？” 孙文彬心里咯噔一下，“你好好地提我妹做什么？” 顾霆州看着他，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你妹妹高考，按理是应该要政审的吧？你因为私人恩怨故意扣着前妻和孩子的户口，再加上你这私生活乱成这样，要是被举报，到时候街道或学校知道了，你觉得会不会影响她的政审？” 孙文彬脸色大变，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因为确实是这样的，现在政审，比什么都重要，要是被人举报那什么都不好说了。 顾霆州看着他，“我现在再问你一句，可不可以把户口本给我？你想好再回答我。” 宋春蔓没想到，顾霆州竟然拿孙红霞的事来威胁孙文彬，她自己都没想到呢。 而孙文彬握着手，气得浑身上下都发抖，“你威胁我。” 顾挺重笑了笑，语气轻快，“怎么会呢，我是讲理的人，我在跟你讲事实和道理啊。你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影响到你家人吧。” 孙文彬还没应声，刘翠芬立马就拿着户口本出来，直接扔在桌子上，“给，给你，你们马上给我滚！” “妈！”孙文彬不想给，当即想去抢，却被刘翠芬一把拉住，“你现在都这样了，要是再影响到你妹妹，我也不活了！” 孙文彬被她死死拽住，心里不服，但仔细想着她的话，终究是没有再去抢桌上的东西。 顾霆州看着刘翠芬笑了笑，“还是婶子识大体，那我跟春蔓就谢谢了。” 他说完，拿了户口本看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然后才拉着宋春蔓离开了这里。 两人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砸东西和刘翠芬哀嚎的声音。 宋春蔓挑了挑眉，只觉得晦气，拉着男人感觉离开这儿。 顾霆州看着她，再问：“还去宋家吗？” “不去了。”宋春蔓道，“人家不欢迎我，何必自讨没趣。” 顾霆州也不想去，只是怕宋春蔓反悔，现在听她这么说，也不问了，只笑道：“那行，现在还有时间，去买结婚的东西吧。” 宋春蔓迟疑一瞬，才敢问他：“那结婚报告，你打了吗？” “明天应该就能下来。”顾霆州说着，看她，“等明天拿到手，我们就直接去领证好不好。” 看着他灼灼目光，宋春蔓脸色一热，只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不想去宋家，但没想到，要出大院门口的时候，没想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声音。 “宋春蔓！你给我站住！” 宋春蔓怔了一下，回头一看，结果还真的是宋志强和刘永丽，旁边还有宋玉珊。 她拧眉看着宋志强，“你叫我？” 宋志强原本以为宋春蔓是中午来的，所以不急着去孙家，哪知道大院的人都说她已经去孙家了，还带了个军人！ 他有些震惊，刘永丽也震惊，不敢相信宋春蔓二婚能找个军人，所以才赶忙赶去孙家，哪知道刚到孙家，孙文彬又说他们才走，他们又追上去，还好现在赶上了。 她就想看看，宋春蔓二婚到底找了个什么玩意。 第32章 第32章 032. 刘永丽的目光先落在宋春蔓身上,随即扫向她身旁的男人，猛地愣住了。 那人穿着笔挺的军绿色常服，站姿笔挺如松,眉眼间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 这……还真是个军人？ 这怎么可能？ 宋玉珊也咬着唇，眼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 她直勾勾盯着顾霆州，宽肩窄腰撑得军装笔挺，眉眼浓黑、鼻梁高挺,下颌线利落，那身军绿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凭什么？宋春蔓这种被男人甩了的还带孩子的二手货，能找到这样的男人？ “姐，”宋玉珊强压着嫉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发紧，“这……这就是你说的结婚对象？” 宋春蔓淡淡看着她,“是,他是我对象,顾霆州。” 顾霆州往前一步,看着宋志强三人微微一笑。 他知道这几位对他媳妇向来刻薄，不过这会儿却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貌：“叔叔,婶子，我是顾霆州,目前在附近军区任职。” 宋志强这才回神,脸色有些尴尬，他怎么也没想到宋春蔓要带回来的，竟然是个当兵的。 他还没来得及应声,一边的宋玉珊便道：“姐，你查清楚了他身份了吗？可别被别人给骗了才行。” 宋春蔓闻言轻笑,笑意却没到眼底，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听你这意思，是说顾霆州这军人的身份是假的？” “要不然呢？”宋玉珊轻哼了声，就她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攀得上穿军装的？怕不是哪个二流子借了军装装样子？ 她抬眼看向对方，语气里的嘲弄像裹了层冰，“现在假装军人多的是，姐，我也是为你好，你可得擦亮眼睛。” 第29章 “是呀。”刘永丽也笑起来，“我们知道你急着结婚，但对方是什么人，你可得查清楚。” 宋春蔓还要说什么，顾霆州却扯了她一下，看着那二人笑了，“二位担心的对，我目前在附近军区任团长，你们大可去军区查一下我的名字，问个清楚，看看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团……团长？”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那三人又变了脸色。 “怎么可能是团长？”宋玉珊尖声反驳，眼里满是嫉妒，“我看你就是招摇撞骗的！” 她死死盯着顾霆州，宋春蔓一个二婚女人，能找到当兵的就够离谱，怎么可能攀上团长？真要是团长，要么是瞎了眼，要么就是假的！ 顾霆州脸色一沉，眼神冷得像淬了冰：“若你查过之后，发现我没骗人，到时候我可要追究你污蔑军人的责任。”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慑人的气势。 宋玉珊被那眼神扫过，吓得往后缩了缩，半天没敢再吭声。 “哎呀，这说的什么话。”刘永丽赶紧打圆场，脸上堆着假笑，“我们就是关心春蔓，怕她被人骗了在而已啊。” 宋志强却没接话，目光直勾勾落在顾霆州的军装上。 那军装熨得笔挺，胸前两个带盖口袋扣得严实，腰侧还有两个口袋，四个口袋的样式分明是干部才有的着装，他在厂里见过部队来的干部，穿的就是这样的衣服。 难道……这男人真的是团长？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下去，可再看顾霆州那身板、那气度，又不像是装的。 他不敢赌，赶紧看着宋玉珊和刘永丽道：“行了，你们别说话了。” 说完，他又看着顾霆州：“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担心春蔓，所以说话才急了些。” 宋春蔓闻言冷笑，这哪是急了些，这分明就是觉得她不可能找到这么一个男人，不想她好过罢了。 宋志强又转头看向宋春蔓，语气竟比刚才软了些：“那既然来了职工院，就回家吃顿饭吧。” 顾霆州没回答，转头看了眼宋春蔓。 宋春蔓直接拒绝，“不用了，我们一会还有事情，就不过去了。” 被她拒绝，宋志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宋春蔓，你回了职工院，连家门都不肯进？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 宋春蔓抬眼，唇边浮起一抹冷笑：“昨天打电话时，不是你说‘不想见’的吗？怎么现在又想让我回去了？” 宋志强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刘永丽赶紧打圆场：“春蔓，你爸昨天是气头上的话，你怎么还当真了，既然要结婚，那你也得让我们好好了解你的结婚对象不是吗？” 宋春蔓往前站了半步，目光扫过宋志强和刘永丽，语气淡得像扫过墙根的风：“了解就不必了，我跟谁结婚现在都跟你们没关系。” “都是一家人怎么会没关系呢。”刘永丽直接道，他们不去，还怎么谈彩礼啊。 宋春蔓笑了，“什么一家人，当初我离婚，你们嫌我丢人，昨天还骂我呢，现在又说一家人，怕是想惦记我的彩礼吧。” 她的话落，刘永丽瞬间噎住，宋志强脸色也黑了黑。 “你们也不用惦记了，这些事我自己会搞定。”宋春蔓冷道。 等她话音落了，顾霆州才自然地站到她身侧，目光沉静地看向宋家人：“春蔓说得对，我们的事自己能做主，就不耽误各位时间了。” 话音刚落，便牵着宋春蔓的手转身，两人并肩往外走。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竟让宋志强三人看着，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刺眼来。 但这会儿，他是真气坏了，他哪里知道宋春蔓找了个这么好的对象。 早知道，昨天就不说那些话了，弄得现在宋春蔓半点面子也不给他。 宋春蔓不知道他的想法，离开职工院后，他们原本是想去买东西的，但是时间也不早了，便直接回了顾家。 两人刚踏进顾家院门，顾母就迎了上来，“可算回来了，我跟你爸从早上就惦记着。” 顾父也从堂屋走出来，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圈，沉声道：“户口本拿到了吗？” 顾霆州点头，“拿到了。” 顾父又道：“那就等明天结婚报告文件一下来，你们就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春蔓和孩子的户口也赶紧迁过来，免得节外生枝。” 宋春蔓攥着顾霆州的手，指尖微微发热，用力点了点头：“爸，都听您的。” “妈妈。”宋希悦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脑袋歪着，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你要和顾叔叔结婚了吗？” “对呀。”宋春蔓蹲下身，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和爷爷奶奶、还有顾叔叔一起。” 小姑娘眼睛倏地亮了，像落了两颗星星：“那我以后就是顾叔叔的女儿咯？” 顾霆州也直接蹲下来，指尖蹭过她软乎乎的脸颊，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不是‘以后’，是从你生下来那天起，就是爸爸的闺女。” “真的？”小姑娘仰起脸，睫毛忽闪忽闪的，“那我现在就可以叫你爸爸了？” 顾霆州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喉结轻轻动了动，“当然。” “爸爸！爸爸爸爸！” 小姑娘脆生生的一声喊，像颗糖砸进人心窝里。 宋春蔓看着父女俩相视而笑的样子，忽然明白，或者这就是她重生的意义吧。 如果她没有离婚，没有搬家，或者就没有她和顾霆州的相遇，而她也不会知道顾霆州才是孩子的爸爸。 虽然遇到宋家的人让宋春蔓心里很是不爽，但晚上的时候，顾霆州拿了部队批过的结婚报告过来，她那点不爽瞬间就消失殆尽。 “政审这么快的吗？”她忍不住笑道，“不是说要明天才下来。” 顾霆州心里也嘿嘿地笑着，“这个查得很快的，几个电话就搞定了，你又没什么问题。” 宋春蔓抿了抿唇，“那你领导没说我二婚什么的吗？” “他们说这个做什么？”顾霆州笑道，“现在结婚自由，你身份背景没有问题，那就行了。” 宋春蔓也是觉得，顾霆州一个团长，部队肯定很看重他，会担心他娶一个二婚的女人会影响到他，但没想到……这审核就容易就过了。 正想着，顾霆州就又道：“明天我也请假了，早上咱们领完证，再去把户口弄过来，还有时间就去买结婚的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宋春蔓点点头，顾霆州又问：“，那婚期就定三天后的饭店，你看怎么样？” “三天后？”宋春蔓微微瞠眼，“会不会太快了，而且……去饭店也太费钱了吧。” “不费钱。”顾霆州笑道，“这个办酒席的钱，咱爸妈出。” 宋春蔓瞪了他一眼，“那爸妈出钱也不能这么花的，我们就在家办，请些亲戚随便吃点就好了。” 顾霆州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不容商量的执拗：“那可不行，我这辈子就结这一次婚，必须风风光光办一场，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宋春蔓现在是我顾霆州的媳妇。” 宋春蔓看着他那股认真劲儿，心里又暖又觉得好笑。 话还没说着，闺女又一把抱住宋春蔓的腿，她抬着小脑袋，仰着小脸晃了晃：“妈妈妈妈！你就听爸爸的吧！” 小姑娘眼珠转了转，又赶紧补充，声音脆生生的：“我也想在饭店里吃大蛋糕，还要给爸爸戴红花，隔壁的婶婶说了，结婚就要穿新衣服、戴红花呀！” 宋春蔓被她那副小大人模样逗笑了，弯腰捏了捏她的脸蛋，又看了眼顾霆州眼里的期待，终是松了口：“行吧，就依你们俩。” 说完，顾霆州直接拿了张存折出来递给她，“呐，给你的。” “给我的？”宋春蔓好奇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有三千块钱！ 她当即就合了上还给他，“这是做什么？” 顾霆州又把存折推回去，“这是我们顾家给你的彩礼。” 宋春蔓捏着存折的指尖微微发颤，那薄薄东西像有千斤重。 她把存折往顾霆州手里推，声音都有些发紧：“这太多了，我真不能要。” “怎么就不能要？”顾霆州又把存折塞回来，指腹按住她的手背，“这几年你一个人带孩子受的苦我现在都知道了，我没在你最难的时候陪着，这是我的心意，你必须收下。” 宋春蔓望着他眼里的认真，鼻尖猛地一酸。 这些年的委屈像被人轻轻碰了下，突然就涌了上来。 这四年被宋志强的忽略，被孙家人冷嘲热讽时的隐忍，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硬扛，可此刻被他一句“收下”接住，眼眶竟热了。 原来被人放在心上疼着，是这样的感觉。 顾霆州见她眼圈红了，又放软了语气：“你就当这是我给你之前四年的抚养费，不行吗？” 第30章 宋春蔓被他这话说得鼻尖更酸了，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她攥紧那本存折，最终于轻轻点了头：“好，我收下。” 顾霆州很快就走了，这一晚上，宋春蔓又有些失眠了。 次日醒来，眼底又有了些乌青。 一会还得去领证，她赶紧起来，化了妆，又换了衣服，顺便给闺女也换上了漂亮的裙子。 等娘俩弄好，顾霆州也来了，不过今天他开的不是部队的车，而是红旗车，应该是又借的车。 不过这对宋春蔓来说，这并不重要。 三人上了车，车子开得快，差不多二十分钟，他们就到了街道民政局。 这里共三层楼，外头白墙上还刷着各种语录，看着年代味十足。 虽然这里宋春蔓来过一次，但四年过去了，她也记不住婚姻登记处在哪儿，两人还找人问了好一会儿才找着地儿。 兴许是他们来早了，这会儿结婚的人还是蛮多的，好多人穿着新衣服等着排队。 宋春蔓跟顾霆州排队的队伍后面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结婚窗口的一对又一对新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各种忙碌。 等了一对又一对，终于在大概一个小时后，轮到了他们。 不知道怎么的，宋春蔓有点儿紧张，虽然领证的过程是一样的，但领证的人不一样了。 干事看了他们的资料，知道宋春蔓是二婚，便看着顾霆州问：“同志，你是自愿领证的吗？” “自愿的。”顾霆州微微挑眉。 既然是自愿的，干事也不多问了，查了一下他们的资料，没有什么问题就直接给他们办了结婚证。 这前后不过二十分钟。 干事把结婚证书递过去的时候，又对二人说了些恭喜的话。 宋春蔓接过结婚证书，手还是有些发抖的，结婚证书还是跟之前的一样，只不过，中间的名字变成了她和顾霆州。 第一次结婚，顾霆州攥着结婚证书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辈子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没怕过，此刻倒被胸口这阵突突的心跳闹得有些慌。 他悄悄用余光往边上扫了眼，宋春蔓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结婚证，唇角弯着浅浅的弧度，那笑意像浸了晨光的水，清润又亮堂，看得他心里猛地一跳。 他媳妇是真好看。 第33章 第33章 033. 两人都很紧张,但也没忘记正事，办完结婚证，他们还得去派出所弄户口的事呢。 从登记处出来时已经十一点了,路面被日光晒得泛着白光。 顾霆州看着宋春蔓，赶紧把她手里的结婚证拿过来，喉结动了动：“这个我拿着，免得你弄丢了。” 宋春蔓有点想想笑,他这副样子也不知道他紧张什么。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催着他赶紧去派出所，免得一会别人下班了。 顾霆州收好结婚证，把娘俩送上车,直接往派出所开。 派出所里，这会儿办事的人不多，王片警见顾霆州穿着军装进来,赶紧起身：“顾团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顾霆州闻言笑了笑,“我们刚领了证,这不,过来迁户口。” 王片警认识顾霆州，知道他一直单身着,没想到今天竟然领证了？ “恭喜你啊。终于结婚了。”他说完话，便转头看了一眼他身侧的女人,“这是嫂子？” 顾霆州点点头,就直接把材料递过去给他，“麻烦你帮忙加急一下。” 王片警看着他递过来的资料，都是齐了,笑了笑，“你这才办了结婚证就过来弄户口,这也太急了吧？” “反正最近正好要休假，有空就直接办了，免得后面还得请假。”顾霆州语气轻松。 “那也是。”王干事看了他一眼，*便让他写了申请。 顾霆州一边申请一边问他，这个申请多久能批下来。 王干事也实话实说，“市内的户口迁移最少也要三天，到时候你直接过来拿新的户口本就是了。” 跟自己想的差不多，顾霆州也松了一口气，三天后也是他们办婚宴的时候，办完正好可以过来拿。 写完申请后，顾霆州给派出所的大伙发了点喜糖，然后才跟宋春蔓和孩子去百货大楼。 下车时，宋希悦被他架在肩上，小手儿抱着他的脑袋，很开心道：“爸爸，我们要去买喜糖吗？” “不光买糖。”顾霆州拉了拉闺女的手，转头看宋春蔓，“结婚得置新东西，衣服、布料、糖果，什么都得买。” 宋希悦哇了声，“结婚真好呀，可以买好多好吃的，我以后要多多结婚。” 顾霆州闻言赶紧道：“这可不行啊，闺女！你想买好吃的，爸爸以后都给你妈，咱们不差钱，可千万别随便结婚。” 宋春蔓也扑哧地笑了声，跟着道：“对的，不能多多结婚，是妈妈觉得，跟你爸爸这样的人结婚真好，你得找个像爸爸这样的人结婚才行。” 顾霆州听着她这话，嘴里不自觉翘起来。 媳妇夸他了！！！开心！！！ 宋希悦只是觉得结婚可以买好多东西吃，但是爸爸妈妈不同意，那她就算啦。 进了百货大楼，顾霆州就把孩子抱在怀里。 百货大楼里人来人往，玻璃柜台里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这里宋春蔓很熟悉，原本她以为只是买些喜糖饼干什么的就可以了，没想到男人并不看这些，而是直接带她去看三转一响。 他指着柜台里的上海牌手表：“这个，要最新款的。” 宋春蔓赶紧拉他到一边：“不用买，我有手表的。” 说完，她撸起袖子，露出腕上的手表，“这是之前宋家给的嫁妆，还能用呢。” “那是你上次结婚的嫁妆，是宋家给的。”顾霆州看着她，语气不容置疑，“现在跟我结，必须戴新的，这是我给你买的，不一样！” “真不用。”宋春蔓实在不想他破费了，“彩礼已经给了三千，够多了，买这些也太浪费。” “这怎么算浪费呢？”顾霆州皱眉，“我媳妇结婚，该有的都得有，你那些旧的早就应该卖了，难道你留着它们，是因为舍不得孙文彬啊？” 他这么一说，宋春蔓就没话说了，敢情，这是在吃醋啊？ 她笑了声，心里又软又无奈，“好，听你的，回头把这些旧的，全卖了。” 要是真卖了，把原来衣柜那些也卖了，还能赚回来不少钱呢。 最后宋春蔓还是被他拉着，把手表、缝纫机、收音机，还有自行车都定了，不过衣柜还有梳妆台那些，顾母跟顾父已经去安排了，所以他们才没定。 走出百货大楼时，原本空瘪的帆布包已经塞得鼓鼓囊囊。 他们没有回巷子，而是直接去了顾家。 三天后就办婚礼啦，房子嘛，他们得大扫除。 回到顾家，顾母跟顾父已经忙起来了。 见他们回来，顾母手里抹布直接一放：“证领了吗？快让我瞧瞧！” 顾霆州从包里把结婚证递过去，顾母捧着看了又看，眼圈发红：“好，好，拿了证可就是我们顾家的人了。” 说完，又看着宋春蔓，“你去看看霆州的房间，要怎么收拾，回头你跟我说，我按你的想法来弄。” 宋春蔓笑了笑，“妈，我们的房间就让我跟霆州弄吧。” 顾母听到这话，便也没反对，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等衣柜那些到了，就让他们自己去弄吧。 “行。”她应声道，“我刚才和你爸商量了，我们这边请了不少人，那你娘家那边，要不要给他们发请帖啊？” 宋春蔓心思一顿，语气干脆：“不用了，我只打算请厂里几个处得好的同事，真要请了他们，指不定要在我们的酒宴上弄出什么动静来。” 顾母原本是想着结婚总要有亲人在的，但是听她这么说，心里叹了一声，也不想劝了：“行，你心里有数就好，其他的让霆州给你安排。” 接下来两天，顾家的人几乎没闲着。 顾父顾母去订了饭店定了席面，顾霆州跟宋春蔓忙着打扫卫生，贴窗花，改造房间，又把陆续送上门的家具重新布置了一次。 宋希悦也没闲着，拿着顾母给的红纸，在院子里歪歪扭扭剪“囍”字，剪坏了就跑去找顾霆州：“爸爸，我剪得不好，你教教我呀。” 顾霆州就放下手里的活，手把手教她：“这里要对称，像穿的军装扣子似的，一边一个才周正。” 他拿起剪刀剪红布，手指粗粝却灵活，转眼就裁出一个“囍”字。 宋春蔓有些诧异，“你一个团长，还会做这个？” “在部队学的。”顾霆州语气颇为得意，“过年，结婚什么的，这些小东西都是我们部队自己弄，你男人手艺还不错吧。” 宋春蔓笑着点头，“不错，值得表扬。” 顾霆州嘴角扬了扬。 这一晃，三天就过去了，顾霆州去取了新户口本，宋春蔓和宋希悦的名字已经稳稳落在他们顾家户口本上了。 第31章 而这三天顾家的动静大院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已经有很多人都收到了他们的结婚请贴。 军区大院里早传开了，顾团长娶个二婚的媳妇，不光把女方的户口迁了，还买了三转一响，要在饭店办宴席，妥妥的冤大头。 当然了，那些没有收到请帖的，就比如和陈雅芳那边关系好的，心里也酸溜溜的。 路上遇到顾霆州，就有人忍不住问他：“顾团长，你们这宴席还真的要在饭店办啊？” “嗯。”顾霆州应了声。 “哎呀，不是我说你。”那人笑了笑，“一个二婚女人，还带着个丫头，你意思意思就行了，何必这么铺张？” 顾霆州停住脚，眼神冷了下来：“我娶媳妇，办多大的席，花多少钱，跟你有关系？” “我这不是为你好嘛。”那人撇撇嘴，“你说你条件这么好，多少未婚的女同志盯着呢，偏要找个离异的，还这么宠着，小心被她们娘俩给骗了。” “我媳妇我不宠难道宠你？”顾霆州声音沉了沉，“还有，希悦是我亲闺女，不是什么丫头片子，再让我听见你们说这样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那人被他眼里的戾气吓了一跳，讪讪地闭了嘴。 不过他这么一说，大伙又忍不住想到，上次顾霆州骂陈雅芳的时候，说到宋希悦是他亲生的事来。 难道，那孩子真是他亲生的？ 可这不对啊？ 难道他们两个几年前就勾搭上了？ 不对不对，上次他还说着是陈雅芳的功劳？到底啥回事呢？ 大伙好奇得不行，但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弄得心痒痒的。 次日便是婚宴的日子，按规矩，新娘子不能从新郎家出门，下午时，顾霆州便送宋春蔓和宋希悦回了巷子那边的老房子。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这边，顾霆州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打算起身告辞，明天他还要早起接亲呢，得养足精神。 要出门时，就见宋春蔓望着他，一脸欲言又止。 “是不是紧张？”顾霆州走回去看着她，“放心，明天全福婶子天不亮就过来，你只要记得给她们煮碗宽心面就行。送嫁的人都帮你安排妥了，你不用担心。” 宋春蔓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宋家那几个人明天去饭店找茬。” 顾霆州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眉峰微蹙。 这些天忙着备婚，他倒真把宋家那茬忘了，不过还是安慰她，“你爸是副厂长，好面子，没请帖的话，未必会来。” “可刘永丽会撺掇他的。”宋春蔓声音叹了叹，“我那个后妈最会搬弄是非，要是在我爸耳边吹点风，他说不定就真来了。” 顾霆州沉默片刻。 宋家要是真来闹，直接轰出去确实难看，传出去还会说他们仗势欺人。 他低头看了眼宋春蔓紧锁的眉头，忽然笑了，“放心，我最近知道了宋玉珊的一个秘密，我保证他们就算来了，也能安安静静的。” 宋春蔓闻言，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你还知道宋玉珊的秘密？” 第34章 第34章 034. 顾霆州揉了下鼻子,眼底漾着笑意：“我也是在你说他们有个孩子后才想着去查的，但没想到竟然查出了一个意外的结果。” 宋春蔓自然知道打架这事，但被他的话勾得心里发痒,“到底什么秘密？” “你先猜猜？”顾霆州故意拖长了语调。 宋春蔓瞪了他一眼，“我平时跟她关系也不好，这我哪能猜到。” 看她急得瞪眼睛，顾霆州便也不逗她了,直接进入主题：“你之前说宋玉珊跟孙文彬生了个儿子，我查到了，那孩子应该不是孙文彬的。” 宋春蔓闻言“啊”了什么，“你说什么？” 顾霆州又把话重复一次,宋春蔓惊得睁大了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那孩子跟孙文彬没关系？” “嗯。”顾霆州挑眉,“应该是她跟大学同学谢金河的,他们交往过一段时间,听说宋玉珊怀孕后跟谢金河说过,但是人根本不认这个孩子，所以她才赖上孙文彬的。” 宋春蔓震惊得张了张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好一会后，她才问：“你确定这事是真的吗？” “百分之八十吧。”顾霆州道,“毕竟现在做亲子鉴定也最多也只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宋春蔓沉默了,她就说宋玉珊这种心高气傲的大专生，怎么会看上孙文彬这种人，而且还是在他还有婚姻的情况下,原来是要找个“老实人”接盘帮她养孩子而已。 也难怪他们离婚一个多月了，宋玉珊也没急着跟孙文彬结婚！ 这件事,她上辈子是不知道的，所以上辈子，除了她自己，孙文彬也当了一辈子的冤大头？ “孙文彬这冤大头当的。”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好奇道，“我爸和刘永丽知道这事吗？” “我看着好像不知道。”顾霆州眼底闪过一丝讥笑，“反正明天他们要是真来闹，我们也大可以把这事亮出来，到时候他们就算想闹也不敢闹。” 宋春蔓心里的石头“咚”地落了地。 可不是么，宋玉珊现在大学也上不了，虽然流言蜚语很多，但至少还没有把她生孩子这件事闹得尽人皆知，如果这事再爆出来，孙文彬也不放过她，那她名声才彻底坏了。 看她眉眼舒展了，顾霆州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现在放心了吧？” 宋春蔓被那触感烫得脸颊悄悄泛起一层薄红，嘴角藏不住地向上弯了弯，“放心了。” 顾霆州看着时间不早，也没再多说，“那我先回去，明早十点来接你去饭店。” 宋春蔓点点头，顾霆州看着一边的闺女，“宝宝，爸爸回去咯，明天过来接你和妈妈。” 小姑娘小脑袋点了点，“爸爸再见呀。” 母女二人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宋春蔓忍不住捂嘴笑了。 宋玉珊要是知道自己的把柄落在顾霆州手里，怕是今晚都睡不安稳。 宋春蔓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明天的婚宴，而宋家这边的气氛，却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宋志强在客厅里抽着烟，桌上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蒂。 他前两天托厂里认识武装部的人打听到了，确认顾霆州真是附近军区的一团之长，正儿八经的团级干部！ 没想到宋春蔓是真争气，二婚了还能找个团长！ 而且他们的结婚宴席就在明天，在饭店里办的，但到现在为止，职工院里两个婶子都收到宋春蔓给的请帖了，但他们宋家还没有收到。 宋志强最近名声不太好，太需要顾霆州这位团长女婿给他长脸了，可宋春蔓竟然忘记自己有个爸，这明摆着就是不请他们了，这让他非常恼火。 看到他心情不好，刘永丽忍不住添油加醋，“我看咱们也别去了，她连张请帖都没给咱们送，明摆着就是不想认咱们！就算你是她亲爸，她也不认。” “是呀，爸。”宋玉珊心里却高兴得要死，“职工院那两个老婶子都能收到请帖，你这个亲爹倒成了外人，到时候她没请你这事要是传出去了，让别人怎么看你啊。” “你少说两句！”刘永丽假意呵斥，眼睛却瞟着宋志强的脸色，“她不请，难道咱们还能不请自去啊？” 宋志强的脸涨得通红，一巴掌拍在桌上：“不请自去怎么了，明天我就去饭店等着，我倒要看看，她宋春蔓敢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不认识我这个爹！” 刘永丽和宋玉珊交换了个眼神，嘴角都偷偷翘了起来，宋春蔓最近给他们添了这么堵，那她明天也别想痛快结婚。 宋玉珊这会儿心情既兴奋又紧张，而另一边，宋春蔓也是如此。 次日六点，她就醒了。 等她洗漱好，烧了水，准备好了早饭，顾霆州安排的全福婶子，还有几个送嫁的同事也来了。 之前几个跟她关系好的同事，也是接到请帖才知道她结婚了，知道她再婚嫁了个团长，这会儿比什么都高兴，叽叽喳喳地说着一些恭喜的话。 不过大家都很知趣地没有提到宋家其他人。 宋春蔓在这边都没认识什么人，所以除了请隔壁两个婶子吃饭，也没有别人了。 饭后，全福婶子取来早就备好的细线，坐在梳妆台前给宋春蔓开脸。 细线在婶子指间灵活地翻绕，贴着她的脸颊轻轻绞动，绒毛被连根带起时，宋春蔓忍不住抿了抿唇，却没哼一声。 不过片刻工夫，原本就光洁的脸颊被打理得愈发干净，连细绒毛都没了踪迹。 她皮肤本来就很白，绞过面的皮肤透着一层莹润的光泽，颧骨处还泛着几抹自然的绯红，像枝头刚绽开的海棠花瓣，又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全福婶子忍不住笑道：“你这皮肤，你这身子，看着就跟没生过孩子一样，底子好就是让人羡慕。” 第32章 一边的几人也点头表示赞同，宋春蔓长得好，身材好，又是副厂长的闺女，之前嫁给孙文彬，当牛作马的，卑微到尘埃里，他们一度认为，那时候她脑子抽了。 现在好了，她总算从前面那个坑里跳出来了，整个人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弄好脸后，宋春蔓给自己画上了美美的妆，又换上了结婚的衣服，一阵折腾，总算完成了梳妆打扮的任务，时间也指向了九点。 这时候，宋希悦才醒来。 宋春蔓给孩子喂了早饭，又给她换了衣服，外面就有鞭炮声响起来。 不用想宋春蔓就知道这肯定是顾霆州来了，她还没出去看，宋希悦就先跑出去了，一边跑一边叫爸爸，弄得大伙咯咯笑。 没一会，顾霆州就带着一伙人进到屋里，一群人看到换了衣服后的宋春蔓，眼睛都直了。 她今天化了妆，细眉描得如新月弯弯，挺翘的鼻尖下，唇瓣被胭脂染得红而润，长发被精心盘成圆髻，鬓边簪着两朵红绒花，露出的脖颈白皙如瓷。 特别是她今日穿着大红的裙子，尺寸熨帖得刚好，将她玲珑的身材都勾勒出来，腰肢纤细，裙摆垂落间更显身姿窈窕。 跟顾霆州过来接亲的周大康，忍不住对他道：“州哥，你吃得真好啊，不是说嫂子是二婚吗，这哪像了？这分明就是个小姑娘，还是个妖艳的小姑娘！” 顾霆州瞪了他一眼，“闭嘴吧你。” 这时候全福婶子立马就问宋春蔓，要不要拦门，或者让顾霆州搞点难度的节目，毕竟结婚嘛，要热闹一点。 宋春蔓笑了笑，直接说不用了。 她都二婚了，何必要搞这些，她现在只想马上被他带走，在众人的见证下，正式成为他的媳妇。 周大康忍不住感叹，这嫂子是真好说话。 全福婶子便赶紧叫他们放了鞭炮，放完后，还没等婶子说话，顾霆州就阔步进门把宋春蔓打横抱着往外走。 他还不忘回头看着周大康，“去，抱我闺女跟上来。” 周大康这时候很知趣得很，赶紧把他的闺女抱起来，一起往外走。 到了巷子外面，大路边一共停了六辆车，车头上系着红绸，车窗贴着红双喜，那场面都惹得一群路人都停下脚步围观。 饭店离这边的房子也不远，四轮的车子开得快，不过十分钟就到了。 两层楼的饭店，门口上面已经拉开了一条横幅，红底黑字写着“宋春蔓顾霆州新婚典礼”几个大字，门口边上是顾父和顾母两人在迎客。 看到他们的车来了，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新娘子来咯”。 顿时，原本已经进了饭店的客人呼啦啦地全跑出来看热闹了，他们都想知道，这个让顾霆州非要娶不可的二婚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待那人一下车，大家总算见到了新娘子的庐山真面目， 她很年轻，活色生香，那穿着一身火红的衣服衬得她肌肤白得有些刺眼，模样身段都很勾人，除了年轻好看之外，她身上还有着一股既优雅又温柔的气质，整个人的状态，根本不像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大家都忍不住议论—— “这么好看？她真的二十三了？还有了小孩？” “肯定有了，你没看到她边上的小孩吗？长得也漂亮。” “难怪小顾放着陈雅芳不要，非得和她结婚，这样貌看着比雅芳好多了。” 宋春蔓就在这样炙热的目光中下了车。 这时候还陆续有客人来，宋春蔓便跟顾霆州站在门口跟他们一起迎客，过了会儿，来人少了，顾母就让他们赶紧进去跟里面来的亲戚和邻居打招呼。 饭店大厅里早摆开了十几张圆桌，每桌都堆着花生、糖果和水果罐头，玻璃糖缸在灯底下闪着光。 最前面搭了半人高的台子，红绒布横幅上的“顾霆州宋春蔓新婚之喜”几个黑字格外显眼，连台布边角都绣着并蒂莲，瞧着比厂里表彰大会还体面。 宾客来得差不多了，顾家亲戚围在桌子上嗑瓜子，军区大院的人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聊着天，顾霆州部队的几位领导正坐在主桌喝茶。 宋春蔓被顾霆州拉着，带去主桌挨个地介绍：“这是王司令，这是李政委，这是政治部主任……” 她头回见这么多穿军装的长辈，紧张得手心冒汗，但还是很坦然地叫了人。 政委看着她，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好不容易听说霆州愿意娶媳妇了，今天一看，果然是个俏姑娘，难怪霆州这棵铁树愿意开花了。” 他转头拍了拍顾霆州的胳膊，“小宋同志一看就是过日子的好姑娘，你以后可得好好待人家。”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笑，顾霆州把宋春蔓往身边带了带，耳根微红：“那是自然。” 宋春蔓正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顾霆州也看得出来，便拉着她再去别处打招呼。 哪知道，二人一转身，就看到顾母带着宋志强他们三人来了。 看到他们，顾母笑着招了招手，“春蔓，霆州，你们看谁来了？” 宋春蔓心里轻轻“呵”了一声，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顾霆州看了宋春蔓一眼，见她点头了，才迎了上去，目光落在宋志强身上时，喊了声：“爸。” 这声“爸”喊得又清又亮，宋志强脸上的僵硬顿时化开一半。 他挺了挺腰板，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眼角的笑纹却藏不住。 今天宴会上来的不少部队的人，都穿着军装的，顾霆州这一声爸，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顾母原本是不认识他们的，也是他们自报家门才知道这是亲家。 这三人是不请自来，按理是不欢迎的，但是人都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是不能请出去的。 她只看着宋春蔓轻声道：“放心，他们给了礼金的。” 说完，又哈哈笑起来：“来了好，春蔓，你好好招待一下。” 既然给了礼金，宋春蔓想想也算了。 她正要开口着，刘永丽已经抢着往前凑了两步，脸上堆着假笑，声音却扬得老高：“春蔓啊，不是我说你，结婚这么大的事，你连亲爸都不请？” “我可是听说了，咱们职工院的老邻居都收到请帖了，我们当娘家人的倒像外人，连个请帖也没有啊！” 这话一出口，原本有些热闹的大厅里顿时静了。 嗑瓜子的人停了手，聊天的人收了声，几十道目光“唰”地全落在宋春蔓身上。 宋玉珊赶紧跟着补刀，“姐，我知道你跟家里关系不好，但就算以前我们有误会，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总该叫上家里人吧？” 宋志强的脸瞬间沉了。 他原本打算装装长辈样子，等顾霆州敬杯酒就顺坡下驴，哪想到这母女俩一上来就喊得尽人皆知？ 他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却已经收不回话了。 他们以为宋春蔓肯定要生气的，会下不来台的，但哪知道，宋春蔓脸上却没见半分难堪，反而朝着刘永丽笑了笑，“婶子，你误会了。”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只是听说，妹妹的对象谢金河也是今天要来宋家的，之前打电话给你们又说没空来我婚礼，所以我才没敢给你们发请帖。” “谢金河”三个字刚落地，宋玉珊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干净了。 怎么回事，宋春蔓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你在说什么？”刘永丽微微眉，有些听不懂，“什么谢金河，你妹妹的对象？今天要来家里我们怎么不知道？” 宋志强也十分诧异，转头问宋玉珊，“你什么时候交往了对象？” 说完，看着宋春蔓，“这事你也知道？” 宋春蔓闻言微微歪头，目光落在宋玉珊惨白的脸上，“我只是听说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这个你们得问妹妹啊。” 宋玉珊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死死攥着手，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里，眼里的慌乱藏都藏不住。 如果宋春蔓知道谢金河，那是不是也知道了孩子是谢金河的事？ 她就是故意说出来的！ “没有的事！”宋玉珊咬牙道，“我上学，学校是不允许恋爱的。”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宋春蔓也不想闹，但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只笑笑地哦了声，“是嘛，那看来是我误会了，既然谢金河今天没来宋家，你们也不忙，那就入座吧？” 宋志强被请入了饭桌，但这时候宋玉珊哪里还坐得下，直接拖着刘永丽往外走。 到了外面，刘永丽生气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她原本的算盘是想在宴会上借着“不被邀请”的由头闹一场，让宋春蔓落个“不孝”的名声，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到了现在，宋玉珊也没办法了，只能把孩子是谢金河的却不是孙文彬的事跟她坦白了。 刘永丽听完如遭雷击，瞬间傻在原地。 第33章 怎么回事，那孩子不是孙文彬的？是别人的？还被宋春蔓知道了？ 她看着宋玉珊，气得要晕死了，“你……” 她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不怕孩子是谁的，怕的是这事被宋春蔓攥在手里，往后就是拿捏她们的把柄！ 刘永丽再没了闹事的心思，可转念一想，她们是以娘家人身份来的，这时候跑了，回头宋志强必定要追究。 她咬咬牙，硬生生把宋玉珊拽回宴席，看着宋春蔓和顾霆州笑着敬完所有酒。 这场宴席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她们母女俩就如坐针毡了三个多小时，饭桌上连筷子都没敢动，一句话也不敢说，就生怕说错一个字宋春蔓就要警告她们。 直到宾客散尽，刘永丽才拽着宋志强匆匆离开，背影仓皇得像被追的兔子。 宋春蔓看着她们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果然，把别人的秘密攥在手里，这种踏实又畅快的感觉，真爽。 想必过几天，孙文彬应该会知道谢金河是谁了吧？ 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呢？ 第35章 第35章 035. 但是也不一定的,宋玉珊这人嘴巴甜，甜得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装起绿茶来更是得心应手,保不齐真能把孙文彬哄得晕头转向，对她言听计从。 但这对宋春蔓来说也挺好的，毕竟只要宋玉珊的秘密还攥在自己手里，他们就永远不敢在她面前兴风作浪,而孙文彬这个冤大头，怕是要当到地老天荒了。 想到这些，她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顾霆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揽着她的肩膀轻声问：“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宋春蔓仰头看他，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抿了抿唇道：“没什么呀,就是今天结婚,打心里高兴。” 顾霆州嘴角轻扬,“跟你结婚,我也很高兴。” 说罢，看了一眼时间,“走吧，准备回家了。” 在饭店办喜宴就是省心,吃完饭他们不用手忙脚乱地收拾碗筷,跟饭店结了账就能走人，而顾父顾母那边也早已经跟饭店的人把账单对好，省了他们不少事。 送走顾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等他们回到军区大院，天色彻底浸在墨色里,墙上的挂钟刚跳过七点。 宋春蔓直接在沙发上从了下来，顾霆州很自觉地坐下来给她按腿。 当着老两口的面，宋春蔓哪好意思让他忙，赶紧把腿收回来，“没事，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她今天穿的是黑色的小高跟鞋，虽然跟不高，但是肯定也是累的，顾霆州一把按住她的腿，“没事，我就给你按按。” 宋春蔓小心翼翼地看顾父顾母，见他们似乎见怪不怪的，这才放心把腿交给男人按。 这一天其实没什么要她动手的活计，可光是站着迎客、敬酒、应付寒暄，就耗得她骨头缝都透着累。 想起跟孙文彬结婚那会儿，只请了自家几个亲戚，摆了六桌酒，全程她都要忙着也没有这么累。 虽然累得眼皮双腿打颤抖，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因为她知道，顾家重视她，所以才大办了这场婚宴。 这种被人捧着、被人珍视的累，是甜的。 看着她直接瘫坐在沙发上，顾母也笑笑看着她问：“晚上想吃点什么？妈给你做。” 宋春蔓摇摇头，今天一天吃了太多东西，肚子里早就没了空隙：“妈，不用了，我不饿。” “那今天累了一天了，你们就早点休息。”顾母笑得意味深长，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回头看看婚房还缺什么，跟我说，我给你们补上。” 这催他们回房睡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宋春蔓脸颊微微发烫，忍不住想笑。 今天确实累，更何况，今晚是他们的新婚夜，她自然不会拒绝，“知道了，妈。” 顾母又转向顾霆州，语气带着几分郑重：“一会你们今天的礼钱你们也看一下，你们也结婚了，这个钱你们就自己保管着，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们俩啦。” “知道了妈。”顾霆州应着，拉着她回房间。 见二人进去，顾母就也抱着宋希悦去洗澡了。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顾母一边给孩子脱衣服，一边笑着问：“悦悦今晚跟奶奶睡好不好？” 宋希悦的声音带着点疑惑：“为什么呀？” “因为爸妈结婚啦，他们要一起睡呀。”顾母耐心地解释着。 宋希悦眨了眨眼，小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这还是她第一次不和妈妈一起睡，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可是今天是爸爸妈妈结婚耶…… 顾母见状，赶紧又哄着道：“悦悦马上就要四岁的，也是小大人了，以后悦悦也会有自己的房间，到时候也要自己睡的。” “到时候奶奶也给你弄个大大的兔子布娃娃，以后悦悦就和兔子一起睡，好不好？” 宋希悦听得眼睛一亮，“真的吗？奶奶你会给我大的布娃娃。” “当然真的。”顾母轻笑，“悦悦喜欢的，奶奶都会给你做。” 小孩子就是好哄，一个布娃娃就把宋希悦收买了。 她立刻拍着小手答应：“我是小大人了，我今晚要自己睡！” 顾母闻言瞬间笑了起来，“真的假的呀？我们悦悦这么厉害？” 这孩子现在只要一听到布娃娃*，连奶奶都不要陪着了。 等她们洗好出来，宋希悦就跑进房间，仰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跟宋春蔓说：“妈妈，我今晚自己睡。” 宋春蔓诧异看着小姑娘，“你自己一个人行吗？” “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哦。”顾霆州也笑道。 “当然行啦！”宋希悦小胖手拍拍胸口，“我马上就四岁了，已经是大人了，不能一直跟你们睡觉。” 顾母也跟着笑道：“没事，今晚我哄她睡，你俩忙你们的去。” 说罢，赶紧抱着宋希悦往自己房间走，生怕耽误了年轻人的事。 宋春蔓望着她们的背影，心头像被温水浸过，软软的发暖。 果然，嫁人还是得选对人，更得选对家庭。 她手里还拿着这次婚宴的礼单本呢，这次收的礼钱足有三千三百多块，这还不算那些被面、暖壶之类的物件，就这礼钱也早已超出宋春蔓的预期。 顾霆州也没多犹豫，把一沓崭新的票子全塞进她手里：“这钱你拿着。” 说着，又从抽屉里翻出两张存折来递给她，“这是我这些年的工资还有奖金，你看看。” 宋春蔓打开一看，两张存折，一张定期，一张活期，定期那一张，足足有一万块，而活期的，也有一千多块。 她微微瞠着眼，“这都给我了？” “对啊。”顾霆州笑着，“咱们不是结婚了嘛，以后咱们家里的钱都归你管。” 宋春蔓左手边是一堆现金，右手攥着是男人的存折，她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鼻子越来越酸。 想当初跟孙文彬结婚，她倒贴嫁妆不说，哪怕她再当年作马，刘翠芬连孩子都不肯搭把手带一天，家里的钱更是碰都不让她碰。 哪像现在，顾霆州把家底全交到她手里，顾母还贴心地替她照管着孩子。 “怎么了？”顾霆州见她眼圈泛红，眉峰微微蹙起，伸手想碰她的脸。 宋春蔓赶紧别过脸，抹了把眼角笑出声：“没事，就是一下拿这么多钱，激动得想掉眼泪。” 顾霆州低笑起来，“这么容易感动？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他声音压得低，带着点戏谑的沙哑，宋春蔓耳尖腾地红了。 她嗔怪地瞪他一眼，伸手推了把他的胳膊：“你现在去洗澡！一身酒味，臭死了。”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顾霆州心口“砰砰”跳得像打鼓，脸上却装作镇定：“我马上就好。” 说着，打开衣柜翻出换洗衣物，脚步轻快地出了房间。 宋春蔓等他走了，赶紧把礼单和存折仔细收进自己的箱里。 算一下，加上她自己攒的钱，手里的积蓄已经有四万多了，这哪是小富婆，分明是个实打实的大富婆！ 她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两声，眉眼都亮闪闪的。 刚收拾妥当，房门就被推开了，宋春蔓抬头看表，才过了十分钟，诧异道：“这么快？你洗干净了？” 顾霆州站在门口，寸头上还挂着水珠，闻言嗯了一声：“热水一直的，我就洗得快，你放心，我这身子里里外外都搓过了，保证干净。” 说罢，他指了指浴室方向，“水给你打好了，加点冷水就能用。” “哦。”宋春蔓拿起叠好的睡衣，抬头时正对上他的目光。 他穿了件深色背心，领口被水汽浸得发潮，隐约能看见结实的锁骨。下面是条军短裤，衬得双腿又直又长。 那一张看过来的脸，鼻梁高挺，下颌线绷得紧实，薄唇抿成一条线，浑身透着股禁欲的性感。 第34章 这身材，可比孙文彬那松垮垮的样子强太多了，宋春蔓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撞胸口。 她慌忙低下头，攥着睡衣往外走：“那我去洗澡了。” 顾霆州在她身后嗯了一声，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等她出了房间，才抬手按了按发烫的耳根，可快点洗吧，今晚是他们的新婚夜呢。 可这等待像是被抻长了的橡皮筋，越是盼着，时间过得越慢。 顾霆州在房间里踱了两圈，又坐在床边摩挲着被面，又把新房收拾了一顿，不知不觉竟等了近一个小时。 这时间久得让他以为她在里面睡着了呢。 宋春蔓出来的时候，一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男人坐在床上，语气颇为幽怨道：“你洗得有点久。” 宋春蔓指着自己的头发，走过去，“我洗了头，所以慢了点。” 室内暖光旖旎，她那一头乌黑的发丝垂下来，把她那一张脸衬得明媚动人，看得顾霆州口干唇燥。 他不自觉摸着她耳边的头发，都快干了，语气不紧不慢道：“以后我可以给你擦。” 宋春蔓轻轻“哦”了一声，耳尖被他指尖扫过的地方，像落了火星子，热意顺着皮肤往心里钻。 两人就这么在床边坐着，目光撞在一起又微微错开，再抬眼时，彼此眼里的慌乱都羞意。 两人都不知道小孩子了，都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空气里飘着暧昧的暖香，连心跳声都变得格外响亮，“砰砰”地撞着耳膜。 这时候，墙上的挂钟突然“当”地敲了一声，把二人才回神。 两人同时抬头，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顾霆州深吸了口气，看着宋春蔓，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十点了，我们……睡觉吧？” 宋春蔓点了点头，指尖攥着衣角微微发颤。 她虽然是二婚，可跟孙文彬结婚的四年里，他一直嫌她脏，两人几乎夜夜分房睡，说是夫妻，倒不如说像合租的陌生人。 灯没关，顾霆州在她身侧躺了下来，床微微抖动。 宋春蔓下意识往床边挪了挪，胳膊却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 那滚汤的手臂，突起的青筋，充满了力量感。 她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连呼吸都放轻了。 顾霆州察觉到她的紧张，偏头看她绷紧的侧脸，忍不住低笑出声，轻轻喊她：“宋春蔓。” 宋春蔓闭着眼装睡，睫毛却在微微颤抖，含糊地应了声：“嗯？” “你紧张啊？”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像羽毛轻轻搔在心上。 宋春蔓梗着脖子嘴硬：“没有啊。” 话音刚落，身侧的床垫轻轻一动，顾霆州往她这边挪了挪，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又沉又哑：“那就像四年前一样，主动把我睡了吧？” 四年前那个混乱的场面突然撞进脑海，宋春蔓猛然睁眼，脸也跟火烧一般烫起来。 两人都已经贴上了，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结实的肌肉线条，还有透过衣料渗过来的体温，烫得她骨头都发软。 她张了张嘴，有些娇嗔地转头看着男人，“我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顾霆州的笑落在她颈窝，带着点痒意。 “那时候我是中了药的……”宋春蔓的声音越来越小，“再说，对我来说，今天也是第一次，你是男人，你……”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顾霆州突然侧过身，一手撑在她耳后，滚烫的唇就这么压了下来。 不是浅尝辄止的试探，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渴望，他吻得又急又深，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骨血里。 宋春蔓的呼吸瞬间被他吞噬，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他唇齿间清冽的皂角香，还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的手抵在他胸前，想推开，却被他更紧地揽住腰。 那双手宽厚有力，带着常年握枪的薄茧，轻轻地退去她的睡衣，摩挲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催促。 不知过了多久，顾霆州才稍稍退开些，额头抵着她的，两人鼻尖相蹭，呼吸交缠在一起。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是男人，还是得我来是吧？” 宋春蔓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映着她的样子。 她心里的紧张突然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踏实的暖意。 她笑了笑，抬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抬头主动吻上去。 窗外的月光悄无声息地淌进婚房，给红色的被褥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旖旎的光影里，两人交织的身影在大红的被面上轻轻晃动，如同暗夜里悄然绽放的花。 这一夜，没有过往的阴霾，只有往后岁月里细水长流的安稳与甜。 ——正文完结—— 第36章 第36章 036. 婚礼过后,顾霆州特意请了半月假期，决定跟宋春蔓去羊城度蜜月。 这一次他们的计划里没有带闺女，一来是想给自己放假,二来也是想去进一批牛仔裤，带着孩子不方便。 绿皮火车摇摇晃晃走了一天一夜，最后慢慢驶入羊城地界。 上辈子宋春蔓是来过羊城的，不过那也只是玩了几天,而且还是九零年。 如今再次踏足这里，看到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 虽然没有九零年那么繁华，但是也比他们那边要好太多太多。 柏油马路蒸腾着热气,行人穿的衣裳都是她只在画报上见过的样式。 姑娘们穿短衫短裙，头发烫成蓬松的波浪，唇上抹着亮闪闪的口红。 小伙子们则大多穿的确良衬衫,配着条靛蓝色的裤子,裤脚放开,裤缝挺括,看着精神又利落。 而高楼建筑格外惹眼，街道两旁的店铺挨挨挤挤,玻璃橱窗里挂满五颜六色的衣裳，喇叭里飘出他们听不懂的粤语歌,热闹得像一锅滚沸的糖水。 他们在流花宾馆订了半个的房间。 这里靠近羊城火车站和广交会旧址,平时以接待港城同胞和贸易客商为主，而牛仔裤主要货源也是来自港城。 在羊城，白天他们追着日头逛景点,仰着脖子数着镇海楼的飞檐上的瑞兽，去摸斑驳的砖墙缝里还嵌着“古胜名迹”的繁体碑文,去看佛殿铜炉的袅袅青烟…… 晚上，他们逛着夜市，吃着广式正宗炒河粉，各种粥，烧烤，喝着比苦瓜还苦的凉茶，听着卖凉茶的阿婆讲着羊城古早的故事。 玩够了，他们才去批发市场，比价、挑款，男人扛着包跟在宋春蔓身后和她一起跟摊主讨价还价。 半个月后，两人带着几大袋牛仔装回到军区大院。 刚进门，顾母就端着糖水迎上来，压低声音说：“前几天孙文彬来了几趟，在门口转悠着不肯走，我跟他说你们度蜜月去了，他才悻悻地走了。” 宋春蔓大概知道这个男人找她做什么了，无非就是要从她嘴里知道点谢金河的事。 但这些事，都与她无关了。 她是不会告诉孙文彬的。 她猜得没错，孙文彬这半个月来，被谢金河这个名字，搅得焦头烂额。 他知道无风不起浪，所以去找了宋玉珊问那个男人是谁，可宋玉珊就是不说，一直装傻。 他也去学校找过谢金河，可是他连人都见不到。 后来再怎么问，宋玉珊都不说一个字，一口咬定她不认识什么谢金河。 甚至他提出要结婚，却直接被宋玉珊拒绝了。 从那时候起，他脑子里总盘旋着那个念头。 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宋玉珊是真的喜欢过他吗？ 夜里抱着襁褓喂奶，他盯着孩子眉眼发呆，越看越觉得陌生，心里的怀疑就像野草般疯长。 所以这个孩子他不想养了，直接把孩子送去了宋家，对宋玉珊道：“我看过了，这孩子跟我一点也不像，这不是我们孙家的种，是你跟野男人生的，你们自己养。” 宋玉珊怎么也没想到，孙文彬竟然敢不认这孩子，“孙文彬，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解释多少次了，这就是你的孩子！” 刘永丽虽然知道内情，但是这时候，他们也不能承认，只气得打了孙文彬一巴掌，“孙文彬，你个混蛋，我闺女之前没名没分地跟你在一起，现在你翻脸就不认人，这就是你的孩子，你别不想养。” 宋志强的脸也涨成猪肝色，他把手里的搪瓷缸直接砸在桌子上，“这孩子就是你的，你再敢送过来我们宋家，我就让你们一家子卷铺盖滚出职工院！” 现在，孙文彬不仅要养野种，还要被威胁，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候，他心里也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跟宋春蔓离婚。 虽然宋希悦也不是他的孩子，但是她没瞒着自己，而有她在家，家里的父亲有人照顾，母亲也有人照顾，他下了班也不用洗衣做饭，还不用交工资！ 第35章 现在跟宋玉珊一起，别说结婚了，这两个多月以来，孩子她没照顾，他爹妈不孝顺就算了，连钱也不给！ 而这个孩子甚至也可能不是自己的。 他怎么甘心？ 于是，他当即在宋家扯着嗓子喊，“宋玉珊怀的野种凭什么让我养？你要是敢让我们滚蛋，那我就天天来厂里闹，让全单位都知道你们养出了什么好闺女！” 这场闹剧像长了翅膀，不过一天就飞遍了整个制衣厂。 宋玉珊未婚生子的事成了职工院最大的谈资，厂里人看宋志强的眼神，都像瞅着个天大的笑话，那些若有似无的指指点点，像带了尖的针，一下下扎进他耳朵里，而他走到哪儿都像被人剥了层皮，浑身上下没一处自在。 他想想自己这些年对宋玉珊的纵容，把她宠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给她扯最好的布料，给她花钱复读上大专，哪怕她对亲生女儿下药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倒好，这个他视如珍宝的继女，不止没给他带来什么利益，还把他的名声彻底搅臭了。 而厂里也以家风不正、管教不严、影响恶劣为由，给他记了严重的处分。 那公告栏上的白纸黑字像一记耳光，把他从体面的管理层，扇回了油腻嘈杂的车间。 他攥着那张薄薄的处分通知，狠狠抽了口烟，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想去找宋春蔓说对不起的，他不应该这么纵容宋玉珊和刘永丽，把他这个亲生女儿排在外。 可他的脚却像灌了铅一般，半天迈不开。 职工院的人都知道他偏心，知道他被继女坑了，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孙文彬可没这顾虑，这些天他一直往军区大院跑，哨兵每次都拦在铁门外，别说宋春蔓了，连顾霆州这个上班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他等了半个月，宋春蔓是没见着，但是听军区大院的人议论，说她在街口开了家服装店，今天开业。 他当即就问了地址，匆匆赶过去。 等他到了目的地，开业仪式已经结束了，店门口的地上洒落鞭炮碎屑，五颜六色的气球做成了巨大彩虹拱门横跨在店前。 店门上方，一块崭新的招牌明亮显眼，上面写着“希悦衣橱”四个大字。 店门前，那红色的地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街道上，而他心心念念要找的女人，就站在店门口。 她烫了一头蓬松的大波浪，发梢卷得像盛开的花，衬得她本就娇小的脸蛋更小了。 她上身穿着浅蓝色的无袖坎肩衬衫，领口随意地敞着两颗扣子，露出纤细的锁骨和白皙的手臂。 她下身穿条深色的紧身牛仔喇叭裤，裤腰上系着条浅蓝色腰带，裤衬子勾勒着她修长的腿和丰满的臀部，裤脚微微张开，露出脚踝上一双黑色小皮鞋。 这一身打扮，简单又洋气，像极了挂历上那些港城明星。 她站在那里，笑着跟顾客介绍自己店里的衣服，举手投足间带着股说不出的自信。 “春蔓……”孙文彬喉咙发紧，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宋春蔓抬头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淡了淡，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有事？” 这声淡淡的“有事”让孙文彬很难受。 他这才发现，眼前的宋春蔓早已不是那个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了。 可一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他不自觉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春蔓，我错了！”男人红了眼眶，“以前都是我的不对，是我瞎了眼，被刘永丽和宋玉珊骗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宋春蔓微微眯了眼，这男人有病吧？今天来竟然是跟他道歉？ 看来谢金河那里，他应该都知道了，或者也相信了。 “不可能！”她冷哼了声，“孙文彬，如果你今天来找我说的都是这些，麻烦你直接走，不要让我叫人把你赶走。” 她的话孙文彬仿若未闻，当即跪爬上前到她边上，抬头看着她，“我们复婚吧，我一定好好对你和悦悦，比顾霆州对你还好……” 他这一跪，把店里的顾客都吓了一跳，纷纷停下脚步看热闹。 宋春蔓皱了皱眉，眼底终于掠过一丝厌恶。 “孙文彬，起来。”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这是我的店，不是你撒泼的地方，还有，我现在已经结婚了，你说话嘴巴放干净点！” “我不起来！”孙文彬死死抱住她的腿，当即掉了眼泪，“春蔓，你就看在过去四年夫妻的情分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一定改掉所有的毛病，对你们娘俩好。” “过去的情分？”宋春蔓用力踢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嘲讽，“什么夫妻情分我怎么不知道？我跟你结过婚吗？我的丈夫从来都是顾霆州啊，你别污蔑我。”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扎在孙文彬心上。他的哭声戛然而止，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竟然假装不认识他？ “你再不走，我让我男人来打你了哦。”宋春蔓看着他笑了笑。 孙文彬看着店里正在朝他走过来的顾霆州，身子一哆嗦。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顾霆州便直接拽着他往外走。 孙文彬还在挣扎，嘴里胡乱喊着：“宋春蔓你不能这么狠心！我是悦悦的爸爸！你不能让孩子没有爸爸！” “悦悦的爸爸是我，不是你。”顾霆州直接一脚给他踹过去，冷眼看着他，“再到我这儿闹事，我就直接把你送派出所！” 孙文彬像个破麻袋般踉跄着后退，直接就摔倒了。 他想到上次被顾霆州打的样子，想到他之前的威胁，吓得打了个哆嗦。 “还不滚？”顾霆州当即拿起一边的石头要往他身上砸，“我今天可没穿军装，下手容易没轻没重。” 看着他扬起来的手，孙文彬吓得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抱着脑袋踉踉跄跄往门外窜。 烂人一走，空气都清香了不少。 宋春蔓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店里一群目瞪口呆的顾客笑了笑，拿起一条牛仔裤：“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 “您看这条怎么样？刚从羊城进的新款，喇叭裤型，特别显腿长。”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她身上，给蓝色的衬衫镀上了一层金边。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 那些烂人烂事，早就该被远远丢在身后了，而她往后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