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顶流养你啊》 第1章 《我当顶流养你啊》作者:花在【完结】 文案: 娱乐圈小龙套夏迟一夜之间血脉觉醒,发现自己会算命。 他总能算到别人的厄运,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对方,殊不知心声早已被偷听了去。 【大明星,你已经怀宝宝了,怎么还能拍打戏呢!你想血溅三尺吗?】 夏迟毅然舍身护在女明星身前,替她挡了“致命”一脚。 女明星:!!! 迅速奔医院检查,回头给了夏迟京圈资源外加贺岁片大礼包。 【制片人惨了,被小人喂了猪饲料了!下巴都叠了三层。】 制片人:??? 拔除萝卜带出泥,把软饭男和一家子蛀虫赶出去!!! “喂,老杜啊,夏迟那个祥瑞,可要好好照看着,回头我要重用他。” 【导演……你确定你能活到开机的那一天?】 导演:我不想死…… 丹森片+速效救心丸+除颤仪+24小时生活小助理温馨提醒。 导演含泪抓住夏迟的手:“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夏迟看着水深火热的娱乐圈,怎么每个人都头顶大雷,他决定还是躺平消灾。 可躺着躺着,怎么爆火了呢? *** 夏迟碰到了偶像姜南。 他表面装作不认识,骑着小电驴送他去医院,其实心声荡漾成灾。 【啊呀好激动好兴奋,现在拐去民政局还来得及吗?】 【先婚后爱也很带感啊……】 【要不打晕了带回去当压寨夫人?】 【你叫啊,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桀桀桀……】 姜南!!! 我莫不是遇到了变态? 后来,后来他还真就被他一辆小黄车,拐回家去了。 ——我不是明星你还爱我吗? ——那有什么关系!我当顶流养你啊!!! —————————————————— 夏迟没有想到,他和姜南的第一次对手戏,居然是打戏——夏迟暴打姜南。 那可是我挚爱偶像! 得加钱—— 我假装不喜欢你x我知道你喜欢我 *所有情节全部虚构,无任何原形,请勿带入。 *感情线11章开始 *叠用网络热梗 内容标签: 娱乐圈玄学 读心术 开挂 主角视角:夏迟 姜南 其它:娱乐圈、顶流、算命、听心声、相互救赎、内幕、群像 一句话简介:在娱乐圈算命被听心声了 立意:积德行善,诸恶莫作 第1章 命运重启 夏迟一身道袍,站在嘈杂的影视基地。 昨夜大梦荒唐,一觉醒来,他眼中的世界,突然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手里龟壳一摇,他眉心一皱。 【不好,今日有血光之灾!】 “乌鸦嘴又叨叨什么?” 导演杜斌全黑着脸跨进片场,一眼看见被制片人硬塞进剧组的龙套演员夏迟,碍手碍脚杵在院子中央,还在那儿口出狂言。 杜斌全深知这小子没背景没脾气,踢到他算是踢到棉花了,心情不好张口就吼:“没长眼吗?全组都在忙,就你在这儿装神弄鬼!” “……” 如他所料,被骂的人只是红了脸,左顾右盼不知所措。 天亮得早,夏迟刚到片场就被灯光组临时拉去当光替,旁边几个大灯照着,连挪步都要看灯光师脸色。 可惜嘴巴落后脑子八百里,等杜斌全绕过他奔导播室去了,都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几句。 身后骂骂咧咧的声音依旧没完。 “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剧组塞,当老子这儿是垃圾回收站么,滚特么犊子!” 夏迟无奈地撇了撇嘴,心道。 【杜宾犬这是又抽风了。】 杜斌全一只脚刚跨进门槛,突然身形一滞,脚跟出溜一滑—— 当场劈了个一字马。 被人七手八脚扶起来时,仍旧不敢相信刚刚听到了什么。 夏迟…… 这小子反了天啦! 院子中央夏迟瞧见王八翻盖,瞬间心情大好。 【哟吼~现世报来得快啊,小杜宾折腿变柯基哟。】 【我没笑,我天生微笑唇,噗~呲~不行了我憋不住了,啊哈哈哈哈……】 【杜宾给咱拜早年,大家快来迎新纳福啦。】 杜斌全一脸杀气看过来,夏迟见势不对,快速转身留给他一个颤抖的背影。 可依旧忍不住心声荡漾。 【不行了不行了,腹肌要笑裂了,吼吼吼吼……】 杜斌全:“你……” 斌全,原本是文武双全的意思,杜斌全爹妈自认为有点文化,哪晓得儿子会被谐音梗嘲笑半辈子。如今好歹人模狗样混成了导演,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贴脸开大。 这还能忍。 杜斌全瞬间红温,拽着拳头折回来。 “小兔崽子你骂谁?” 夏迟无辜地抓了抓脑门。 “杜导我没说话啊,谁骂你了吗?” 夏迟长了张真诚又木讷的脸,尤其眼睛生得好,眼白泛着微微的青色,瞳仁黑得发亮,呆呆看着你的时候,那眼神干净透明,像极了未经世事的孩童,天真得近乎残忍。 杜斌全几乎立刻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可随之又有杠铃般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啊哈哈哈哈……小兔崽子骂你呀,你牙齿上有青菜啊杜宾犬。】 杜斌全下意识闭紧嘴巴。 可同时他却发现,夏迟他没!张!嘴! 刚刚的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他瞎了还是聋了,是看错了还是听错了? 凉风过境,毛骨悚然。 “你……你再说一遍?!” “啊?”夏迟继续挠头:“导演……你让我说什么?” 【说你越活越抽抽,更年期苏大强,火云邪神住东八区都没你狂,瞧你那德行,成天屁大点儿事儿就炸,祖坟冒青烟烧了你祖宅还是咋了,当个导演显着你了是吧,喝点静心口服液吧你!!!】 杜斌全当场石化。 这么有种吗? 夏迟疯了? 还是我疯了? 夏迟被杜斌全目光锁死,浑身不自在,吞了两口唾沫,又扯出个腼腆的笑容,关心一问。 “导演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 【我知道小杜宾哪儿不舒服,他痔疮犯了,咦~】 杜斌全深吸一口气,菊花夹紧,此等隐私,怎么可能有人知道! 可他确定自己听到了某种声音,和夏迟的音色一模一样。 他,莫不是会腹语? 杜斌全探究目光移动到夏迟肚脐眼位置。 !!!! 这偏颇的举动吓得夏迟额角狂跳。 【吓,眼睛往哪儿看呢,非礼无视,我可不是随便的人,你你你……莫不是变态……】 夏迟想到这里,汗都下来了。 【天呐,杜宾他……他居然……好!男!色!】 杜斌全立马收回目光。 我不是,我没有! 杜斌全看着受到惊吓一脸惨白的夏迟,张口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不确定夏迟到底说话了没有,脑海里的那些奇怪的声音到底怎么回事。 而夏迟,还沉浸在受害者的世界里悲鸣不已。 【天呐,我居然被这个油腻老秃驴看上了。】 【就知道贵圈水深火热,怎么连看门的狮子都是脏的。】 【哦!不!】 【我,出淤泥而不染一朵小白莲,粉丝不足三十万的小小萌新,签了合约,枷锁在身,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下瑟瑟发抖,奈何他位高权重,奈何他覆手翻云,毁约无门,违约金赔不起,赔不起呀~】 【苍天呐大地啊,哪个神仙姐姐来救救我啊!】 杜斌全面无表情看着小白脸。 喂,戏是不是太过了。 夏迟面色一凛。 【难道,难道传言是真的??!】 杜斌全眼角一跳。 传言??什么传言? 【早就听闻娱乐圈有四大恶人之说,杜斌全居四大恶人之首,江湖人称恶贯满盈,此人表面为导演,其实是黑势力的白手套,专门为非法组织集资、洗钱、拉|皮|条,霍霍了好些清纯女大,还握着几条命案,不仅有黑|帮大佬背书,更是拿捏着白道的丑闻,黑白|两道两手抓两手硬……】 【天呐,那捏死我不就像捏死一只小小的蚂蚁,惨了惨了。】 夏迟看见瘟神一样瑟瑟发抖。 杜斌全哭笑不得。 这么厉害了吗?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呢? 对面夏迟又绷住脸,义愤填膺瞪着他。 【杜宾犬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母胎solo至今,才保得冰清玉洁如是,一身清白岂能折损在你的手里,你个秃驴要是敢动我一下,我我我……】 第2章 【我立刻以血鉴轩辕!】 夏迟随机选中了一根门柱,目光坚定得像是要入党。 【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宁可枝头抱香死,不可沽名学霸王,狂风暴雨冲我来吧,啊呀呀呀呀……】 杜斌全都给气笑了,这哪儿跟哪儿啊。 但为了避免碰瓷儿,他还是赶紧溜了。 真是活见鬼。 杜斌全悻悻走回导播室,坐在导演的位置上,脑袋跟被门夹过的核桃似的,嗡嗡作响。 一定是我没休息好,发了癔症,最近压力太大,都幻听了。 杜斌全揉了揉太阳穴。 正想转移注意力,一抬眼,便见监视器上一张清隽的脸。 这人肤色极白,眉极黑,一双眸子长而深,不拍戏时总是垂着眼皮,眼神空洞,外加一身慵懒道袍和落拓的丸子头,显得不是很精神的样子。 可今天却不一样了,那沉重的眼皮终于掀开了,露出乌沉沉的眼珠,好似藏于白山黑水间的锋芒开始崭露头角,带着不动声色的狡黠和桀骜不驯的一身反骨。 这不像是夏迟,更像是…… 夏迟扮演的那个开了天眼洞悉世事的天机道人。 入戏了? 这可真是角色住进了身体里,怎么跟走火入魔一样。 杜斌全浑身哆嗦了一下。 同时他又意识到另一件事。 夏迟站在院子中央,并不是不务正业,而是配合灯光组临时当光替,是自己冤枉他了。 不禁内疚一秒钟。 夏迟。 杜斌全借此机会,盯着监视器里的人仔仔细细打量。 夏迟是个新人,非科班出身,台词差强人意,演技毫无特色,也就有个不错的皮囊,皮相上佳,骨相在苛刻的镜头下竟也挑不出毛病。 听说曾经是个黑料缠身的小网红,阴差阳错被星探看中,签了甜橙娱乐。甜橙娱乐公司在他导演的这部《山海捉妖录》仙侠剧中有投资,制片人袁玉珍也不知藏了什么猫腻儿,非要把他塞进来,演个npc道士,时不时为主角团指点迷津,推动一下副本,台词少出场多,站在捉妖主角团背景板边缘,花瓶一样混个脸熟。 他以前对这小子的期许是不拖后腿就行。 可今天……嘶,好像哪里不对劲。 监视器里的夏迟规规矩矩站着,可杜斌全知道正有十万头草泥马在他脑海中尥蹶子狂奔。 因为他听见了。 【天呐,怎么办!杜家的狗刚刚多看了我一眼。】 【no!我不干净了。】 【他不会真喜欢男的吧!我怎么记得传说他只潜女演员。】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真的!】 【不行我得算算我得算算……昨天梦里怎么卜算来着……】 镜头中的夏迟艰难地闭上眼,举起手中的龟壳道具摇得哗啦啦响,嘴巴念念有词。 “嘁。” 杜斌全冷笑。 演个道士还真以为自己是个道士么? 还算算,算个球。 好心嘱咐你揣摩角色,你倒好,去旧货市场淘了些道书龟壳木剑,研究起算卦来。 蠢货!没开窍!讲了也听不懂,傻不拉几的。 杜斌全权当自己想多了,找助理要来耳机,准备带上。 监视器里夏迟忽双眼一睁。 【吓!算到了。】 杜斌全:“?” 【还好是个直的,吓死我了。】 夏迟拍着胸脯长出一口气。 算你蒙对了。 杜斌全捋了一把稀疏的头发。 至于吓成这样嘛。 镜头中夏迟好似知道了什么,眼神突然变得微妙又戏谑。 【哦哟,我们杜宾……还是个搞纯爱的嘞。】 【跟媳妇青梅竹马到校园恋情,媳妇儿打工供他读了电影大学,他也争气,毕业后拍小电影拿奖拿到手软,而后衣锦还乡娶了她。】 【哇,好一出状元及第不忘糟糠之妻,王宝钏寒窑十八年熬成富婆!】 杜斌全:“???” 确定这是你算出来的? 你小子不会是背着我偷偷搞背调吧。 【可是婚后……】 夏迟不知算到了什么,眼睛瞪得滚圆。 【这是什么血腥爱情故事???】 第2章 命运重启 夏迟刺耳的声音在回荡,杜斌全有种精神走光的错觉。 【哦哟~别看小杜宾每天在剧组拽得二五八万的,晚上回家第一件事,居然是罚跪!】 【跪遥控器不能换台,跪电子秤准确称出六斤半,跪方便面不许碎,跪键盘摁出我爱你三个字!】 【这么变态吗?】 杜斌全抓狂了。 你你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在我家安摄像头了? 110吗?我要报警!! 夏迟抠下巴,表情耐人寻味。 【前天,杜宾扮成玲娜贝儿躲在门后想给媳妇儿surprise,结果媳妇儿打开玲娜贝儿的头套,里头藏着个油腻的秃瓢,惊喜变成惊吓,给挠了一脸口子。】 【大前天,亲自做了草莓味的蛋糕,结果草莓不是双数,直接拍脸上,又被高跟鞋暴打。】 【什么?杜斌全穿水手服跳科目三?媳妇儿骂他有辱偶像,直接上手薅头发……】 光是想象那画面,已经足够辣眼睛,夏迟撑着眼眶呆若木鸡。 【这世上莫不是有两个杜宾,一个在人前显贵,一个在背地里挨打。】 【怎么就ooc到这份上了。】 【嘶~家有悍妇,还要故意招惹,狗杜宾莫不是心理扭曲?】 夏迟嘴角向下,悄咪咪朝导播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啧了几下嘴,眼神里尽是嫌弃。 听得见心声,又能在监视器里看到表情的杜斌全,全方位被击中,颤抖的手捂住了胸口。 还有王法吗?还有隐私吗? 夏迟又掐了会儿指头,终于恍然大悟起来。 【哦,原来是导演媳妇儿的问题。】 【导演确实是想好好过日子来着,只可惜媳妇学历低人又自卑,年轻时有身材有颜值勤快能干,却为了他奔波劳苦,失去了自我发展的机会,婚后生活水平虽然改善,却又被困在家庭琐事中消磨了意志,生完孩子后更是性情大变,一哭二闹三上吊,回回都要杜宾低声下气变着法儿哄。】 【什么!!!昨晚回家忘记喊她宝贝儿,被媳妇儿狂骂六个小时没敢回嘴,最后以头撞墙自残才把媳妇儿唬住,然后两个人抱头痛哭……然后……】 【又和好了……】 夏迟震惊到大脑宕机整整五秒钟,眼都直了。 【杜导啊杜导,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难怪满身怨气跟鬼一样,原来在家地位连狗都不如,白天拍戏,晚上应酬,回家还得作践自己哄娇妻,正值壮年就掉光了头发,都是被媳妇儿薅掉的。】 【杜导!!!你的自尊心呢!!!你的脸面呢!!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可是拿了影视大满贯的中老年才俊杜斌全啊!!!】 杜斌全心窝子被狠狠戳中。 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夏迟的目光又飘向导播室的方向。 【真没想到你过得这么不容易,她都这样虐待你,你离婚啊!!】 像是得到了什么回答,夏迟张圆了嘴。 【哦,不是媳妇不离,是杜导不想离,为啥?】 【嘶……这就奇怪了,难道她救过杜导的命?还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 【又或者说杜宾贱m格深入骨髓,周瑜打黄盖,就好这口?】 杜斌全:“!!!!” 我没有!!我不是!! 夏迟又恍然大悟。 【啊,原来答案这么简单——是因为杜宾真的很爱她,不愿意放弃她。】 【好吧,杜宾我错怪你了杜宾,你是大好人,真没想到你长得跟土匪似的,居然是个情圣。】 【人不可貌相。】 【杜导纯爱战神,不愿放弃发小+初恋+校园女神,哪怕她产后躁郁+歇斯底里+疑心病+被害妄想,在他眼中她都是原来那个她,穿着校服站在白杨树下许诺一生一世的她,我哭死~】 【唉!!!】 唉—— 杜斌全深深叹了一口气。 【瑞思拜!杜导你是这个(大拇指),以后再也不骂你狗了,你明明是忍者神龟。】 【我以后一定好好配合演戏,努力做个合格的背景板,再也不在背后蛐蛐你,再也不给你零食里放狗粮了,还有啊,你那个文玩核桃是我怂恿南姐的狗咬碎的,找机会赔你。】 夏迟低头,两个食指对在一起。 杜斌全小眼一眯。 原来是你小子!! 夏迟全然不知自己的心声被人偷听了去,忽然想到什么,又是一脸疑惑。 第3章 【诶不对,不是说杜导包|养了一堆青春女大?难道是我记错了?】 又听龟壳哗啦啦摇动的声音。 【哦,是媳妇儿疑心病臆想出来,来剧组大闹的时候被有心人录下来,宣扬出去的。】 【看来他媳妇儿已经疯了很多年了。】 【唉!】 唉! 杜斌全老泪纵横。 臣妾此身从此分明。 【啧啧啧,小杜宾实惨,这是成绩太好被对家防爆了,被各种收集黑料,造谣满天飞,还有人买通眼线安插在他身边,就是为了揪住他的小辫子。】 【什么!他们还打算造谣杜斌全潜规则未成年小演员,趁导演跟小演员讲戏的时候偷拍错位图,还有模棱两可的视频充当恋童证据,营销号和水军已经蓄势待发,力争把这件事坐实!!】 【这是不整死这部剧不甘心啊。】 杜斌全大骇,竟有这种事。 【呔!剧组里有奸细,是哪个躲在阴暗角落里攻击咱来着。】 【容我掐指一算。】 屏幕中的夏迟气定神闲闭上眼,似在冥想。 杜斌全:急! 快说奸细是谁!!! 是谁!! 谁! 夏迟紧皱的眉头轻轻舒展开。 【啊,原来是那个助理啊,叫小李的那个。】 杜斌全震惊:小李! 【吓,怎么还是杜宾亲自选的人呢,看着本分老实,其实早就被对家收买了,暗中收集各种子虚乌有的视频录音,就等着让《山海捉妖录》流产。】 【我就说这拍个戏怎么那么大动静,网上铺天盖地全是黑料,不是粉丝撕番位就是书粉骂改编,原来都是被红眼病带节奏了。】 【啧啧,大劫临头,能不能拍完还不一定呢,没准明天就不用来剧组了,就地解散吧。】 杜斌全:“!!!” 你说的是真的? 【也是倒霉!这么多人辛辛苦苦拍摄三个月,到头来白忙活一场,这可是我第一部剧,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通知杜宾这件事?】 夏迟急得挠头。 【直接去找杜宾?可杜宾从来都不待见我,要能信那可真见了鬼了。】 【还有啊,我该怎么解释信息来源?难道说是算出来的?他那狗脾气上来还不一巴掌抽我脸上。】 【请苍天,辨忠奸!】 杜斌全捂住心口。 见了鬼了,我还真信。 刚好助理小李从外边走进来,给杜斌全杯子续上水。 “杜导,您喝茶。” “嗯。” 杜斌全和往常一样应了一声,不动声色观察他。 小李个子不高,手脚利索,看上去是个沉稳可靠的,干活又用心,把杜斌全的喜好摸了个通透,跟皇上身边的心腹大太监一样,杜斌全器重他,连剧组盒饭的肥差,都松口给了他们家亲戚。 可没想到这小子狼子野心,为了金钱出卖他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成年人喜怒不行于色,杜斌全端着茶杯爹里爹气:“小李啊,跟着我多长时间啦。” 小李笑呵呵:“快三年了。” “都三年了。” 杜斌全粗算了一下,正是他外忧内困的三年,正是他声名败裂的三年! 他黄了的项目比他的黄谣都多,险些让他背上巨额债务!事业毁尽! 杜斌全磨了磨后槽牙,一眼瞅见他兜里的手机。 “呀,这是最新款折叠手机吧,我记得挺贵哈,年轻人攒钱不容易吧。” 小李回他:“托您的福,还好。” 也不知是不是在阴阳。 杜斌全暗自咬牙。 我也知道是托我的福,你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 “咳咳……”杜斌全清了清嗓子:“你先出去一下。” “哦。” 小李感觉哪儿有点怪,又说不清楚为什么,跨出门槛的那一刻,感觉后背有点凉。 杜斌全的目光死死盯在他背上,目送他离开后,立刻给制片人袁玉珍发信息。 “抽空来一趟,有事跟你商量。” 目光转向监视器,被临时拉来的光替还站在那里,看似一本正经,其实人格分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不容易能露个脸,还没有上桌就要被埋……】 画风一转,又精神起来。 【往好处想,剧上不了桌,说明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至少比牛马好听。】 随即又捶墙。 【可谁要好听啊!黑马牛马不都得啃绿化带。】 【是时候该跟漫姐说一声,早点去结算,找借口能支一点是一点儿。】 【要饭的哪里能嫌馊呢,打发点咯~】 他试图把自己哄好。 【振作一点!即使钱没要回来,也没白干,起码累着了,这种累死累活也赚不到的钱,真让人着迷啊。】 【财神爷,我已经疯了,可怜可怜我吧,啊啊啊啊……】 杜斌全看得都有些心疼了。 当牛马哪有不疯的。 夏迟哀嚎了一会儿,又开始替别人操心。 【唉,要说这件事最倒霉的,还得是制片人袁玉珍,听说她都压了三部剧了,原本靠《山海录》就可以翻身了,谁知道有小人作孽。】 【还有杜斌全,还不知道倾尽心血的这部剧就要殉了,项目一个一个黄,老婆一天一天闹,谁能接受这一连串的打击啊。】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解法……】 ??? 杜斌全竖起耳朵。 【其实他媳妇儿就是脑子里长了瘤子,妊娠期间激素波动大,瘤体倍增,压迫到了脑神经,导致精神行为异常,一开始头疼恶心,后来渐渐情绪暴躁,疑神疑鬼,性格大变,看上去是情绪问题,其实是健康问题。】 【找个三甲医院,该治疗治疗该手术手术,完了再约个靠谱的中医好好调理,疏通经络,不比学那些烂熟的偶像剧桥段有用。】 杜斌全老泪纵横。 我谢谢你,要是真的管用,治好了媳妇儿,我当牛做马,啊不,我砸资源捧你啊!!! 杜斌全擦干眼泪,拿起对讲机,清了一下嗓子,大喇叭广播。 “夏迟过来一下夏迟。” 第3章 命运重启 于是夏迟莫名其妙被叫到了导播室,杜斌全给他指了一把椅子。 “坐。” “哦。” 战战兢兢。 杜斌全是出了名的pua式导演,他的导播室在圈内有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精神屠宰场,但凡进去过的演员,没几个能抻直了出来,轻则精神恍惚,重则心智崩溃,晚上做梦都得扇自己巴掌。 鉴于种种前车之鉴,夏迟心下惊恐,手放在腿上规规矩矩坐着,把存在感压缩到最低。 但脑子却在咆哮。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杜宾这是日子过得不顺,要拿我撒气啊。】 【就不该来这么早,触他的霉头。】 他深吸一口气。 【算了,大不了被骂一通,反正那些黑|道传言都假的,他只要不惦记我的人,被骂又不会少块肉。】 【狂风暴雨都朝我来吧!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再去跑龙套。留取丹心照汗青,尸体演到腿抽筋。黄沙百战穿金甲,角色全是路人甲。梅花香自苦寒来,导演喊咔再!重!来!】 夏迟绷着脸,像个面临严刑拷打浑不畏死,一心把牢底坐穿的革命烈士。 对面杜斌全:“……” “咳咳。” 杜斌全试图挽回一下形象,奈何平日太周扒皮,一时半会儿拉不下脸来,犹犹豫豫,从旁边助理箱捞出一罐可乐,递给夏迟。 “喏。” 他惜字如金,生怕被人看出自己的讨好。 说完,还扬了一下下巴颏。 夏迟盯着可乐:“???” 再看到导演王八羔子样式儿的脸色。 【断头饭?】 【鸿门宴?】 杜斌全抓狂,一瓶可乐就鸿门宴啊,你家鸿门巴掌大啊?你家断头饭就一瓶可乐啊? 瞧不起谁呢? 杜斌全又把瓜子薯片话梅糖全都堆到夏迟面前。 “这几天拍戏辛苦,犒劳你的,别客气,慢慢吃。” “啊?” 夏迟下巴都要磕地上了。 【这么个吝啬鬼……怎么转性了?他不会是发现自己冤枉了我,过来给我道歉了吧?】 我不是!我没有!我才不会呢!! 杜斌全背过脸去,佯装找东西,人一旦尴尬起来,就会格外忙碌。 “剧本呢?我剧本呢?” 剧本就在他手里。 夏迟把他怪异的行为看在眼里,总算意识到危机解除——杜斌全身上下张牙舞爪的戾气,好像少了一丢丢,晦气也少了一丢丢…… 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智障感。 第4章 【杜宾这是……好奇怪啊,不会被媳妇儿折磨出病来了吧。】 夏迟打开一包薯条,嚼得咔咔响。 精神上一放松,又开始胡思乱想。 【唉,小杜宾其实也挺可怜的,除了脸丑嘴毒脾气炸,爹头爹脑没人性,霸道油腻小心眼以外,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专业能力强,艺术修养足,对表演细节的苛刻要求堪称变态,被他调教过的演员十个有九个都脱胎换骨。】 【唉!骂就骂吧,哪怕这部剧扑了,揣着这身本事,以后也饿不死。】 【就是这老混蛋的嘴啊……】他揉了一下太阳穴,【真该上个保险,哪天被人套麻袋打了,好歹能陪笔医药费。】 杜斌全全程听他的心声,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绿。 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不高兴呢? “咳咳,”他又清了清嗓子:“夏迟啊,今天的戏准备得怎么样啊?台词背熟了吗?” 夏迟迟疑了足足一秒,立刻回应。 “都准备好了。” 【背景板有个鬼的台词唷!】 杜斌全:“……” 内心和表情反差这么大吗? “咳……” 杜斌全昧着良心找话:“这场戏虽然台词不多,但多少还是有发挥的余地……” 意思是可以多给几个镜头。 小演员最乐意的就是加戏了,看我轻松拿捏。 “啊??” 夏迟的反应却是困惑. 【导演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这场戏演的是,隐藏boss被猜出身份掉了马甲,与女主恶斗,女主不幸受伤,生死关头,男主从天而降英雄救美,而后小两口拿boss当死人,卿卿我我互诉衷肠,足足拉扯了小半集。】 【而在这之前,我这个npc天机道人已经被boss一巴掌拍在地上,成了现场唯一真正的死人,兼秀恩爱背景板。】 【我演个尸体躺平不就完事儿了,还能怎么发挥?你要我怎么发挥?我能躺出层次还是能躺出深度啊?导演你不会是让我重新诈尸来磕他俩的cp吧!】 【果然智障。】 杜斌全被喷了一脸,有些眩晕。 这几天的确忙昏了头,都忘了夏迟该杀青了,龙套演员太不重要,连一束花一个红包都没人准备。 杜斌全不得不拿起剧本重新审视。 今天主要是男女主的戏份,夏迟演的这条尸体在地上一躺躺一天,顶多也就长镜头能扫到一眼,若他今天没到场,找个替身都能混过去。 小子态度还是蛮端正的,这么少的戏份亲力亲为,还来得这么早。 怎么着……也该奖励一下。 要不,多留他几日? 没准他还真的天机道人上身,再透漏些许天机出来。 杜斌全稍一思索,顺手拈了个借口。 “我是觉得……你这个道士角色还是挺关键的,在主角团队中调和一下性别比例,后期打boss没准还用得着,就这样下线挺可惜……要不这样,我跟编剧说说,把剧本改改,把下线改成受伤,后面的戏还跟着捉妖团走。” “哈?” 夏迟的眼睛顿时雪亮起来:“导演你说真的?” 杜斌全:“当然是真的。” 夏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勾勾盯着杜斌全的脸色。 杜斌全竟然罕见地没挂脸,甚至还有一丢丢…… 慈祥。 【啊啊啊啊啊!!!】 【今天是走了什么运,小杜宾改性子了,不仅不骂我还给我加戏,这种奇思妙想简直太合我意了,啊啊啊啊!!!】 杜斌全默默听着他的心声,嘴角偷偷弯起。 【死胖子人还怪好的嘞。】 杜斌全弯起的嘴角又垂下,拳头握紧。 有点想打人是怎么一回事。 那边夏迟在心里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 【跟着主角团走,就算当个背景板,也能出镜很多次,没准还能摊 上几句台词,或许还能被人发现角落里有个颜值堪比男主的新生代小花瓶,小红书涨点粉丝,vlog能多好几个赞呢。】 杜斌全嗤笑,瞧你那点子出息。 【可是……】 夏迟又皱着眉头。 【凭空加了这么多戏份,钱怎么算,光加戏不加钱,不白给资本打工么。】 【收之桑榆,失之东隅啊!好难选……】 【万恶的资本,总是拿我们当韭菜割。】 小子还不吃亏呢。 杜斌全装模作样解释:“戏份调过之后,会有人跟你对接重算片酬,放心,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夏迟彻底坐不住了,站起来九十度给他鞠了一躬。 “谢谢导演,导演你大大的好。” 杜斌全高冷地哼了一声,转过脸来看监视器,一边抿着嘴偷听某人的心声…… 就差放鞭炮了。 【唉~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道事儿都能成,今天又是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赶上了盛世咱享太平……】1 【一祝导演身体健康发呀发大财,二祝导演生意兴隆事事都如愿,三祝生活美满春风得意,四祝你扬眉吐气子孝妻贤,嘚唯唯,呀呼喂喂,嘚喂喂,呀呼喂喂,咿呀咿呀唯唯呀呼咿而唯唯唯……】 【好运来那噶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好运来那噶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2 【嘁嘚咙咚呛咚呛,嘁嘚咙咚呛咚呛,咚呛咚呛,咚呛咚呛呛主儿呛呛呛咚呛……】 【……】 十分钟没到,夏迟就被撵了出来。 杜斌全:“吵死人了,还坐在这儿等死吗!演员都就位了,还不赶快装死去!” 夏迟又挠头:“可我也没说话啊?” 【难道我的人设不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难道我刚才坐姿还不够端正?我小手手都平铺在腿上了!一直保持着微笑唇!我到底哪里又惹他了。】 【这阴晴不定的死胖子。】 【肯定是嫌我吃了他的薯片和话梅糖!!!小气鬼!!】 杜斌全:“……” 夏迟深呼一口气,不一会儿又把自己哄好了。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别和傻子置气,都不至于都不至于,都跟我没关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厉害厉害就是服气……】3 【嘿,就是这个feel倍爽……】4 杜斌全咬着牙捂住耳朵,后悔把这厮留在剧组了。 ****** 夏迟没有穿书,是书穿了夏迟。 就是正在拍摄的电视剧的同名小说《山海捉妖录》。 他昨晚梦见自己穿着天机道人的衣服奔走算卦指点江山,那梦真实得,跟亲身经历过一般。 一大早起来懵懵懂懂用蹩脚的卜术占卜了几次,居然次次灵验,连细枝末节前因后果都能对上,百试不爽。 这难以琢磨的命运。 夏迟回到拍摄场地的时候,演员都已经到齐了,现场乌泱一片。 《山海捉妖录》是一部a级仙侠剧,过气的ip,烂俗的服化道,不入流的非知名演员扎堆,在一众动则投资上亿的s+项目中间不算出挑,但也过得去。 最大的看点是请来了当红女星森雅搭实力派回锅肉张宁远,外加屡次制作出爆款的大导杜斌全操刀,既保证了流量,又稳住了水准。 现下男女主演已经就位,助理、化妆师以及副导围了一圈,武行正在调试威亚,隔着十米远的距离,反派boss的替身已画好了烟熏妆,和几个群演站在一起发呆。 夏迟走到场地中央,驾轻就熟趴好,心情华丽丽急转直下。 【我,又来演鬼片啦。】 【三天了,死装哥装死已经三天了。】 【感觉尸体凉凉哒,尸斑都淡了,尸水都干啦~】 正低头看剧本的女主森雅抬了一下头。 怎么听着像是有人在唱歌? 她向不远的位置看去,那儿正趴着个道士,四肢大字形摊开,脸歪向一边贴在地上。 像一条死狗。 第4章 命运重启 夏迟? 他怎么了? 《山海捉妖录》这部戏拍摄已经近三个月,森雅对夏迟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他是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这个阶段,低调事儿少不作妖,不拍戏的时候呆呆的。 你不问他,他绝不多说一句话,你问他,他嘴也笨笨的。 今天怎么吱哇哇乱叫起来。 工作人员陆续退场,森雅顺手把剧本丢给助理,打起精神准备拍戏。 可耳边总有声音乱入。 【好了,我的尸体开始工作了,貌似工作,也不需要我做些什么,这不就是尸位素餐吗!】 【人是鬼的幼年体,死是鬼的成年礼,所以想死是一种乡愁。不妨大大方方躺平,做一具尸体吧!人,不过是预制鬼,肉身,也不过是预制尸体!】 【其实,装尸体还是要掌握精髓,首先你要极度的冷静,你要把精神状态从想死调到微死,再踏入已死的最高境界,直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刺痛你,因为你的身体已经硬邦邦了。】1 第5章 【bgm走起:雪花飘飘,北风萧萧,人间~一片~苍茫昂昂~】 “噗~” 森雅憋不住想笑。 小夏话怎么变得这么密。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就不怕把导演招来。 可那边蛐蛐声更大了。 【谁来安慰安慰我啊,我演尸体都要演出工伤了,哼哼哼……】 【第一天,拍白富美江雪凝被大boss暗算,肩膀受伤,与他同行的小道我也被一巴掌拍在了地上,一命呜呼,就此落地生根一动也不能动。】 【第二天,拍男主曾风鸣从天而降,从boss的魔爪下救下江雪凝,与boss对打几个回合,而小道我,装死第二个整日。】 【第三天,男主突然不打了,来到受伤的女主身边,与她诉衷肠表忠诚,两人摒弃前嫌,重修旧好,而后当众热情相拥,亲个没完没了。而在一旁的小道我,尸体已经凉透了。】 【三天,三天了呀,这里有个死人诶,能不能不要当着队友的尸体秀恩爱啊,有这个功夫帮我抢救一下可以吗!逻辑呢!!人性呢!!!说好的团队精神呢!!!苍天呐!】 夏迟越想越气愤。 【你俩拿boss当瞎子吗?就不怕boss趁你们卿卿我我时捅刀子吗?】 【还有boss站在旁边一声不吭是在磕cp吗?白给你涂了这么厚的烟熏妆,你还记得你的灭世大任吗?搁这儿养蛊呢!】 【编剧快出来受我二十大板。】 【导演是脑残!脑残!史诗级的脑残!】 【……】 杜斌全:“……” 隔着墙塞着耳机都能听他嚷嚷,真真是太吵了。 森雅:“???” 小夏疯了吧。 也是不容易,任谁在大冷天趴地上三天一动不动,都会疯掉的。 森雅草根出身,对小演员的处境格外感同身受。 “诶,小夏,小夏,你小声点儿。” 院子中央暂时只有森雅、张宁远和夏迟三个人,趁导演没冲过来开放麦,森雅先打探一下夏迟的精神状况。 “小夏,你咋了?” “啊?” 夏迟听见有人叫他,像一条铁板鱿鱼被夹住爪子,只有脑袋翘了起来。 “森雅姐你喊我?有事?” “你……” 森雅话到嘴边儿又折回去,夏迟看起来还挺正常。 “那个……趴着地上凉,用不用暖宝宝?” 夏迟咧开嘴朝她笑:“不用啦森雅姐,我没事儿。” 【哎呀,大明星关心我了呢!】 【地上凉怕什么,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努力的牛马,我一定努力装死,惊艳所有人~】 森雅:“???” 这不打探还好,一打探,自己要疯了。 是我眼花了? 夏迟说话怎么不带张嘴呢? 森雅不可思议揉了揉眼睛。 “你……你刚刚在说什么?” 夏迟被问得不知所云。 “我没说啥,我在等action呀。” 【一喊action我就睡,我要带妆睡,带薪睡,睡得冠冕堂皇,睡得名正言顺,任你们打得昏天黑地,我要占着风暴中心,睡他个国泰民安地久天长。】 他随即又切换成星星眼。 【呀!仙女姐姐就是人美心善,战损装更有一种飘零破碎的美,多看一眼都能延年益寿诶!仙女姐姐快把装杯男主踹了,我来帮你挡刀子啊……】 【嘶,不对,仙女姐姐怎么看起来有点不一样呢,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夏迟扣了扣下巴。 森雅彻底凌乱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正好场记过来提醒演员准备吊威亚,旁边张宁远见森雅眼神游离,迟迟未能进入状态,便拿胳膊轻轻怼了她一下,小声道。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森雅侧向他,声音细弱蚊蚋:“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好像……是小夏在嚷嚷。” 张宁远闻言,眉头微簇,目光不自觉向下一扫,地上趴着一条三天未死透的天机小道。 张宁远:“哪有啊?他不是一直都挺安静的吗?” 森雅:“你没听见他喊?超大声的。” 张宁远摇头,目光竟泛起了一抹同情之色。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想那么多干嘛,一切都会过去了。” 森雅:“额……” 你不说我还真的没想起来。 张宁远所谓的压力大,是指最近舆论环境不友好。 森雅是出了名的黑红体质,她那张极具侵略性的美艳脸蛋再配上反差的软糯性格,就像在狼群里撒了把狗粮,引得黑粉和对家三天两头组团来撕,这次防爆又怎么能落下她。 自从《捉妖记》官宣女主,森雅便是热搜常客。 什么#森雅妆造廉价惹争议#,#森雅整容前照片曝光疑似换头#,#森雅演技捉急惊呆老戏骨#(只不过是老戏骨拍摄期间皱了皱眉头,森雅甚至不在现场!!) 昨天更是八百个营销号集体出动炒冷饭,几乎把热搜变成森雅的专属刑场。 #森雅富豪男友曝光疑似小三上位#,#森雅为钓金龟婿湿身下海#,#森雅疑似假戏真做,男友手撕张宁远#,#森雅早期陪酒视频曝光# …… 黑通稿像蚂蟥过境席卷全网,点进去都是子虚乌有的视觉陷阱,恶意满满。 也就是森雅神经大条外加团队给力,才能练就把恶意当雨淋的一身本事。 真的是我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 森雅也开始怀疑自己。 化妆师溜过来帮夏迟摆出死亡造型,衣角扯出纹理褶皱,地面撒上血浆,避免穿帮。 夏迟两眼一闭,连气息都微薄了。 【装死人的第四天,灯光,摄像,打板,action!】 【演死人虽然演不出层次,演不出深度,但我能演出职业道德来,我就是当代烈火英雄,野火焚身也不会动一下!就算你俩像昨天一样从下午亲到傍晚,嘴都亲肿了,我掀开眼皮看一眼就算我输!】 【我,是一具有信念感的尸体!】 森雅笑不出来了,脸色惨白。 威亚已经将男女主吊到离地一米高的位置,俩演员面对面双手握紧做开拍前准备,张宁远明显感觉森雅手心冷汗正往外钻。 按说,森雅这种千锤百炼的女战士是不会恐高的,除非是被其他事情影响。张宁远也曾是网暴的受害者,十分同情森雅。 “你看起来很憔悴?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 “憔悴?” 森雅神色一凛,原本在脑海里打转的夏迟和绯闻八卦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脸在江山在,她其实是个肤浅的人,最怕的热搜是#森雅颜值崩塌#。 趁导演没喊action,她连声唤来助理。 “小倩,快,拿镜子来!” 对着镜子一瞅,整个人都是浮肿的,连遮瑕膏都盖不住黑眼圈,唇纹更是明显。 “天呐!“森雅哭唧唧,“这还是红毯上艳压群芳的本女神吗?要是被站姐拍到,营销号又要乱写惹~” 森雅扶着酸软的腰肢,将镜子还给助理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的生理期连着两个月没来了。 “最近怎么都睡不醒,一定是前段时间连轴拍大夜戏累的。” 下次可得掂量着点儿,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别再把内分泌搞乱了。 “小倩,”她压低声音:“你先回房车把燕窝煮上,再加点红枣。” ****** 夏迟果然一喊action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还能听见张宁远用那磁性的低音炮诉说着缠绵悱恻的誓言。 “雪凝,你放心,我曾风鸣对天发誓,定不会让你的血白流,今日必要屠了这妖怪,给你下酒!” 的确是实力派演员,这台词说得是字字铿锵热血澎湃,夏迟梦中立刻便有了画面。 一个黑衣侠客衣衫猎猎,站在雨斜风狂中。镜头摇动,江湖第一美人江雪凝莲步轻移款款走来,眼波间尽是忧色。 “可这妖怪吸收了天地怨念,已化魔身,恐怕不好对付。” “管它妖魔鬼怪!”曾风鸣振臂一挥,腰间长刀应声出鞘:“也要先问过我的风鸣刀,你我刀剑合并,定能将他拿下。” “好!”江雪凝脆声声应道:“你先上,我来掩护。” 话音未落,她已利落地后退三步,绣鞋稳稳停在安全距离外,“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现场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曾风鸣举刀僵在原地,连对面的boss都忘了龇牙。 “等、等等!”曾风鸣手忙脚乱翻起了剧本,“说好了刀剑合并共同进退呢?这段怎么……” 身后那美人绞着衣带低下头,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欲言又止。 “这都什么时候了!”曾风鸣急得直跳脚:“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躺在地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夏迟忍不住多嘴。 第6章 “哎呀你个榆木脑袋!没看见江雪凝手放在小腹上吗,她怀娃娃了!” 曾风鸣:“!!!” boss:“???” 夏迟:“……” 我刚刚说了什么!!! 好似被一片灵光劈中,夏迟恍然悟出了真理。 我说怎么一大早就算出血光之灾! 这tmd难道不就是tmd血光之灾! 这tmd要出人命了。 夏迟大口喘着气,就地坐了起来。 梦境之外,摄制组工作正紧张有序进行着,森雅依然吊在威亚上,boss的设定实在是强,男女主刀剑合并依然没能将其击溃,男主攻势被打偏,boss尚有余力折回来,一脚踢在女主小腹,将她踢飞到墙上。 紧赶慢赶,正赶上boss踢女主这一幕。 夏迟惊呼:“脚下留人!!!!” 第5章 命运重启 长眠的尸体突然诈尸,片场不少人发出惊呼声,所幸镜头并没有捕捉到这个意外,所以导演“咔”声迟迟未至。 武行们也都很专业,依然同仇敌忾拉紧威亚,将斜踢的boss送向女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黑影鬼魅般闪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挡在了森雅前面。 于是本该踢中森雅腹部的黄金右脚,重重踢在了夏迟的黄金右脸上。一声闷响过后,夏迟眼前一黑,发出撕心裂肺一声惨叫,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摔到地上。 所有人都呆住了,森雅也吓得尖叫起来。 现场乱成一锅粥。 先冲过来的是执行导演,他那公鸭嗓震得人耳膜生疼。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搞什么名堂?” 待扒开人群看见躺在地上的夏迟,紧绷的肩膀明显松弛下来——幸好只是个无名小卒,剧组可经不起更多负面新闻了。 转念想到刚才那危险的一幕,不禁怒火“噌”地窜上心头。 “夏迟你抽什么风,装个尸体都装不好,想死死远点,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执行导演手里正握着剧本,想都没想朝夏迟摔过去。 “等等。” 一只肥厚的大手拦住了他。 杜斌全。 执行导演噤若寒蝉,识趣儿地后退半步,把主场留给领导。 杜斌全那暴脾气可是闻名圈内外,平时就不待见这受气包,看来今天是要亲自教训他。 执行导演暗自冷笑:哼,你小子惨喽。 却见杜斌全撸起袖子弯着腰—— 捧寿星似的,小心翼翼把夏迟扶了起来。 “你没事儿吧?” 他慈爱得像个老父亲,顺便还给拍了两下灰。 吔?画风不对啊。 暴躁熊怎么突然爆改杨幂了。 杜斌全环顾四周,见众人仍呆愣愣站着,立刻板起脸,尽显高风亮节。 “都杵这儿看戏呢?小演员就不是人了?受了伤就没人管了?” 他大手一挥。 “去,拿药箱过来,都流鼻血了。” “哦。” 执行导演如梦初醒,迷迷瞪瞪转身去拿药箱,边走边忍不住回头瞄。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大清早还听见杜斌全骂人呢,这会儿是吃错药了吧。 杜斌全其实也懵着呢。 他刚才正悠哉悠哉地坐在监视器前嗑瓜子,正嘀咕那小子半天没动静了不会是睡着了吧。哪知下一秒,夏迟的脸就这样闯到镜头中,还来了一记自讨苦吃,吓得他可乐都喷屏幕上了。 这位活爹又唱哪出? 今时不同往日,天降神兽还是得好好供着,怎么还让人给踢出血来?! 杜斌全一记眼刀,“唰”地甩给旁边画着烟熏妆的boss替身。 替身阿彪一个激灵,连忙摆手撇清关系。 “啊?不关我事啊!我什么都没干啊,动作就是这样设计的,我好好拍我的戏,是他的脸非要伸到了我脚底板上。” “……” 这话听起来十分别扭,但好像……也没毛病。 杜斌全又瞪着武行,几个武行也是一脸无辜,七嘴八舌解释。 武行小张:“我们正按流程拍着戏,是夏迟自己突然冒出来的。” 武行小王:“吓死我了,差点儿没收住力!” 武行小武:“夏迟,你到底想干啥?” “啊……我……” 夏迟还是那副笨嘴拙舌的样儿。 可脑子却转的飞快,清醒过来立刻回头朝森雅看过去。 【天呐,大明星你已经怀宝宝了,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怎么还吊威亚拍打戏,你要血溅片场吗!!!】 森雅正被人从威亚上解下来,听见这话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哈?!” 杜斌全:“!!!” 夏迟抹了一把鼻血,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爹了吓死爹了,我说怎么一大早就算出血光之灾,原来搁这儿等着呢。多亏我伸手敏捷保住了孩子,哦弥陀佛哦弥陀佛。】 【森雅啊森雅,您这神经粗得能跑马,生理期迟了这么久,就不想想为什么吗?】 【算了,你这种拼命三娘早就不存在什么生理期了。】 【还好替你挡了这一劫,不然就这力度,轻则流产重则子宫摘除啊卧槽!】 “……” 森雅彻底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旁边张宁远都没拉住。 下腹隐隐传来坠胀感,她想起最近反常的嗜睡反胃…… 森雅脸色“唰”地白了。 该不会,真被他说中了吧?! 杜斌全见森雅面如金纸,心知大事不妙。 “快,打120。” 拎着药箱赶来的执行导演一脸懵逼:“不就流个鼻血,至于嘛……” “你眼瞎啊。”杜斌全大骂:“没看森雅都……都吓坏了,赶紧送医院!” 全体工作人员:“???” 这就更说不通了。 谁不知道森雅是圈里出了名的铁娘子,吊威亚摔断肋骨都没喊过疼,怎么会因为这点子破事儿,严重到要叫救护车? 导演今天指定是吃错药了。 大伙儿目光聚焦在铁娘子森雅身上,等她义正言辞回绝导演。 还真被大伙儿猜错了,森雅扶都扶不起来,握着助理的手直打晃,似真的被吓到魂不附体,声音也在打颤: “导演说的对,我需要去医院做个检查,不用120,我自己有车,快,现在就走。” 保姆车“吱”地急刹在片场中央,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森雅已“砰”地关上车门,连句交代都没有就绝尘而去。 片场鸦雀无声。 半晌,有人小声嘀咕:“森雅姐今天……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执行导演看着森雅仓皇离开的背影,后脊背一阵发凉——那可是投资方砸了几千万请来的台柱子,要是真的出了岔子,全剧组都得喝西北风去。 他越想越后怕,转头就把火气撒在夏迟身上:“你特么是不是有病?!森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把你卖了都赔不起,今天全组的损失,你拿命抵啊!” 夏迟张了张嘴:“我明明……” 【救了她一命。】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一脚要是踹实了,热搜分分钟爆炸,#森雅片场流产#能挂三天三夜,剧组起码停工俩月,你们拖得起嘛?】 杜斌全汗流浃背了。 拖不起,的确拖不起,现在影视寒冬,投资方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森雅再出点事儿,这戏直接可以埋了。 杜斌全看着神兽感激涕零。 神兽却在抓耳挠腮。 【完犊子了!这事儿要怎么说呢?这么多人都在这里,说森雅姐怀孕了?说是我做梦梦出来的?谁信啊!】 【救命啊,做好事不留名还得挨骂,我这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可森雅姐都不知道自己怀孕,我怎么可能比她还清楚?未婚先孕这种事儿又不宜往外宣扬,她又正当红,未来无限,想不想保胎还两说呢……】 【罢了罢了,要死死我一个人,绝对不能把森雅姐的秘密告诉别人。】 夏迟又露出那副把牢底坐穿的烈士模样。 【我夏迟发誓,若将秘密泄露给第二人,就叫那人七窍流血、肠穿肚烂而死!】 杜斌全:“???” 我谢谢你啊,天打雷劈的大好人。 夏迟老老实实给大家鞠躬道歉。 “对不起大家,是我刚才发了癔症,耽误大家拍摄了。” 执行导演不依不饶:“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大家一天的辛苦全白费了,你知道吗你。” 武行们立刻帮腔: “就是,耽误我们多少功夫。” “安得什么心啊你。” …… 夏迟垂着头,手指绞得发白。 就当自己是一只不怕开水烫的死猪。 “咳咳。” 第7章 杜斌全突然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幸好没出什么大乱子,都散了吧散了吧。” 就差把包庇俩字写脸上了。 既然导演都发话了,众人作鸟兽散。 只留下夏迟独自一人面对杜斌全,大眼瞪小眼。 夏迟偷瞄着杜斌全那张阴晴不定的夜叉脸——小眼睛眯成两道缝,活像屠夫在掂量案板上的猪肉。 这熟悉的压迫感让他瞬间ptsd发作,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杜宾这不是狂犬病又要发作了吧,天呐,狂犬病疫苗都对付不了你了吗?】 【捕狗大队快来把他拉走!】 【不要过来啊!你嘴滂臭的,像个清朝出土的老僵尸抱着条腌了八百年的臭鳜鱼被地沟油泡发了从下水道蹦出来又吧唧一下摔到垃圾池里混着臭豆腐烂榴莲搅和搅和发酵了再塞进直肠最后憋出的一个屁!懂?】 杜斌全被骂得涨红了脸,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我日…… 不过他对神兽还是格外有涵养,只要能保住剧组,你把心里话刻碑上立我坟头都行。 “夏迟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不知轻重了,你……” 他调整了一下心态,展开一个自认为有亲和力的围笑。 “脸肿成这样还怎么接戏,赶紧找个冰袋敷一下。” “啊?” 夏迟惊愕。 杜斌全最后一点善意耗尽。 “啊什么啊?还不快滚。” “哦。” 总算找到熟悉的安全词,夏迟一路小跑开溜。 旁边执行导演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这么轻拿轻放吗?不符合杜导一贯作风啊。 这小子难道是杜导流落民间的私生子? 看来以后不能轻易得罪。 “那个……杜导,戏还继续拍么?” 杜斌全:“拍,先用替身,把能拍的远景都拍了,森雅的特写以后再补。” 森雅那边到底什么个情况,待会儿得去医院一趟。 他又瞅了一眼夏迟离开的方向。 “给夏迟也找个替身。” 第6章 法外狂徒 经纪人冯漫好不容易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后院着火了。 据某个做服化道的闺蜜发来线报,她托关系塞进《山海捉妖录》剧组的小透明演员夏迟,在最后一场戏拍摄期间,把女一号森雅给冲撞了,后森雅被火速送往私人医院。 到现在还没出来。 冯漫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微微发抖。 什么叫冲撞?森雅那种拼命三娘,吊威亚摔断肋骨都能咬牙坚持的主儿,得冲撞成什么样才能在医院住上整整一个星期? 更令人费解的是,杜斌全当晚去了一趟医院,回来直接把森雅后面的戏全部重排,取消所有大夜戏,能用替身的镜头全部用替身…… 事情好像奔着诡异的方向去了。 没等到假期结束,冯漫怒气冲冲杀到影视基地所在的a市,把夏迟的出租屋门板锤得震天响。 “夏迟!给老娘滚出来。” 屋里开飞行模式打游戏的夏迟吓得一骨碌滚下床。 “擦,煞神怎么来了。” 当年夏迟穷途末路,是冯漫顶着压力签下他,夏迟感激她的知遇之恩,只不过这姐们的嘴就跟淬了毒的管制刀具似的,她一开口,方圆十里的心都得碎成二维码。 瞄了一眼手机屏幕上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夏迟顶着硕大的压力开了门,佯装惊讶。 “呀,漫姐您怎么回来了,您……不是在海边度假嘛?” 冯漫:“还有脸笑,你干的好事儿!” “……额……就是……日行一善罢了……哈哈哈……” 夏迟声若蚊蚋,舌头都炒两盘菜了,冯漫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冯漫是个暴脾气,一把揪住夏迟的衣领,美甲都快戳进肉里。 “你特么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天生缺根筋?老娘豁出这张老脸,三跪九叩才把你塞进剧组,不求你飞黄腾达,只求你别给我丢人现眼,结果你呢?给你根杆子你就能捅破天是吧?全剧组最金贵的祖宗,你偏要去触霉头?!” 夏迟被摁在门板上,心知实话不兴说啊,好在这娘们刀子嘴豆腐心,等她骂够了也就消气儿了,于是装出一副乖顺样儿,把她请进屋去。 可夏迟的倒霉脸自带心虚特质,那种慌张、讨好和无助瞬间点燃了冯漫的怒火,嘴就没停过。 “你特么猪油蒙了心了,森雅什么身价?袁玉珍砸巨资才请来的摇钱树,掉根头发丝儿都够买你十条贱命。那杜斌全更不是善茬,娱乐圈四大恶人他排第一你知道不知道,捏死你就跟捏死一根蚂蚁一样。你要找死,别拖我们给你垫背。” “哦。” 夏迟正站在饮水机前接水,悄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小道消息你也信,幼稚。】 冯漫:“???” 这小子长本事了,居然敢当面阴阳我。 一拍桌子:“你说什么呢!” 夏迟默默转过来,把热水递到桌前,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 “漫姐口渴了吧,喝点儿水。” 冯漫:“?” 好像哪儿不太对。 出租屋窄小,统共就一把椅子,冯漫坐着在当中,跟个威严的当家主母一般,夏迟垂头站在旁边,摆出一副要打要骂任凭处置的架势。 看似承认错误,不经意间眼神却泄露出一丝叛逆和不屑。 这货搁这儿装呢。 冯漫的火气“噌”地窜上脑门,巴掌拍得茶几震天响。 “你特么是不是飘了,还没上桌儿呢就拿自己当根菜了,要不是老娘发善心捡了你,你现在还在巨海那个火坑里卖屁|股呢。除了这张脸能看,你全身上下哪点儿值钱?指望你猪都能上树!” 【这超雄女人,又cpu我。】 “……” 冯漫差点没教口水噎住。 怎么回事? 只不过几天没见,这么狂了么。 是受什么刺激? 冯漫按兵不动,打量着夏迟。 倒叫夏迟整不会了。 还没开始发力呢,就中场休息了,漫姐今儿……不行啊。 他堆起一脸谄笑,又将热水往冯漫身边儿推了推。 “冯姐您消消气儿,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个意外。” “意外?”冯漫咬着牙:“你特么发情期到了往女明星身上扑?!” “天地良心!”夏迟慌得直摆手,“我当时背对着她,连衣角都没碰上!全剧组的人都可以作证!” “量你也没这个狗胆。” 冯漫还是了解这小子的,憨是憨了点儿,但怂得一批,干不成什么出格的事儿。 可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管你是不是误会,现在立刻马上赶紧跟我去赔罪。” 她一把扯住夏迟的胳膊,“森雅,导演,制片,一个都不能拉下!要是你骚扰女明星的名声传出去,就等着在圈里彻底消失吧!” 说完拽着夏迟往外走,脚踩风火轮一会儿就到了楼下,夏迟踉踉跄跄在后头跟着:“冯姐你别急啊,你想去哪儿啊?” 冯漫:“先去影视基地找杜斌全!” 夏迟:“可可可杜导不在影视基地啊……” 【这个点儿,估计在家跪搓衣板呢。】 冯漫猛地刹住脚。 刚刚……是不是有两个声音……同时在说话。 耳朵听错了? 她默默转脸,狐疑地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夏迟:“听场记说的啊,杜斌全跟剧组请了三天假,说是家里有点事要处理。” “那先去找制片!”冯漫脑子有点儿乱:“我看过袁玉珍的朋友圈,她最近回来了。” 森雅是上午出的事故,袁玉珍下午就飞回了a市,晚上发了张医院窗外的风景照,底下一个字都没写。 这动静真让人心慌。 冯漫跟森雅搭不上话,好在跟袁玉珍还有些同学情谊,还是先找袁玉珍打探一下口风,也好知道下一步对策。 冯漫拿起手机,正好袁玉珍的电话打了过来,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袁玉珍特有的吴侬软语:“哎呀漫漫,假期过得开心伐?” 冯漫听到这亲热的语气,紧绷的神经松了一半儿。 “珍珍啊,正想打电话找你呢,我提前回来了,现在人在a市呢。” “那太好了。”袁玉珍语气轻快:“咱俩也好久没见了,晚上约个饭好伐?老地方。对了,你家那个小演员,就是那个……叫夏迟的,把他叫上。” “夏迟啊。”冯漫转眼望向夏迟,也不知道袁玉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唉呀,这孩子笨笨的,也不太会说话……” “诶~”袁玉珍打断她的话:“我就瞧着这孩子不错,前儿个杜斌全还夸他呢,说他演技有进步,要给他加戏呢。还有森雅,也跟我说这孩子招人喜欢,想要多提携他呢。” 第8章 “啊,是嘛!” 冯漫有点懵,用看外星生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夏迟。 看来闺蜜给的情报有误,虚惊一场。 到底是怎么个冲撞法啊,怎么像是救了人命一样。 四周安静,手机里的声音夏迟全部听见了,顿时胸脯挺得高高的,像个做了好事的红领巾,等待着被老师表扬。 【仙女姐姐果然是天使啊,这会子漫姐该不骂我了吧,你家烂泥已经自己上墙了,猪也会上树了,饭桶都会自己产粮了。惊喜不惊喜?】 【杜宾这是被我高超的演技征服了吗?到底是哪一场戏演得出色,被导演注意到了?】 【让我想想……】 夏迟还真思考了起来。 对面冯漫石化在原地。 我耳朵和眼睛错位了? 怎么听到的和看到的不同频? “漫漫,漫漫?”袁玉珍还在催促:“就这样说定了,老地方不见不散。” “啊,好。”冯漫挂了电话。 冯漫摘下眼镜开始擦拭。 “漫姐,漫姐,你听到了吗?导演说要给我加戏呢。”夏迟咋呼着。 冯漫:“嗯。” 夏迟:“森雅也说想要提携我呢。” 冯漫:“嗯,听见了。” 冯漫脸上看不到一丁点该有的喜悦,一丝不苟擦拭眼镜,手微微有些发颤。 夏迟:“漫姐?” 漫姐不搭理他。 夏迟心里犯嘀咕了。 【这又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不会是怕我翅膀硬了自己飞了?嘁,小心眼。】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转念一想,还是决定原谅她。 【虽然脾气臭了点,嘴也毒,到底也没坑过我,比那巨海那孬孙强多了。】 【算了,念在当年救我出火坑有功,勉强哄哄吧。】 夏迟涎皮赖脸晃着冯漫的胳膊。 “漫漫,你就是我亲姐姐,我挣了钱第一个孝顺您。我发过誓给你挣够五百万的,都记在心里了,一分都不会少。” 冯漫戴上眼镜。 她确定自己见鬼了。 ****** 同福庄园坐落在影视基地旁,环境雅致,闹中取静。制片人袁玉珍来得早,安排好房间后,便倚在二楼观景台远眺。 不多时,瞧见老同学冯漫步履匆匆领着个年轻男孩走了过来。 那男孩身形清瘦,肤色白皙,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神情透着几分没见过世面的青涩和茫然。 这就是夏迟? 袁玉珍对夏迟有点印象,但不多。先前因与甜橙娱乐有合作,卖了个顺水人情把这孩子塞进剧组,之后便没再放心上。 可就在前几天,她在医院里见到杜斌全,杜斌全说这小子疑似被神人附体,不仅能未卜先知,连森雅都信誓旦旦说自己听到了某种心声。 起先她还不信,但根据杜斌全从心声中得到的线索,袁玉珍动用人脉连夜调查,果真查到对家正策划着种种阴谋,企图让《捉妖录》胎死腹中。 她当即采取措施,替剧组避开一劫。 袁玉珍有心会一会这小孩儿。 款步下楼相迎,冯漫走在前面,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脚步也急,好似后面追着个鬼魂儿。 袁玉珍笑盈盈打招呼:“哎呀漫漫,这回去三亚,也没见晒黑啊?” 冯漫笑得比哭还难看,刚要张嘴说话,便听身后有声音传来。 【嘶~制片人怎么又胖了。】 冯漫高跟鞋一个没踩稳,直接给袁玉珍跪了。 第7章 法外狂徒 袁玉珍额角渗出细汗,也顾不得气恼,连忙伸手搀扶冯漫。这一扶不打紧,她发现冯漫的手抖得厉害。 “珍珍……” 冯漫嘴唇发颤,眼神里写满求救信号,活像只被雷劈中的鹌鹑。 袁玉珍忙不迭掏出纸巾,给冯漫拭去冷汗,又顺便抹了把自己的额头。 闻名不如见面。 这位爷的心声果然跟机关枪似的,突突往外冒。 袁玉珍是提前做了思想准备的,拍了拍冯漫冰凉的手背,转头对夏迟挤出职业微笑:“这位就是夏迟吧?漫漫带出来的人果然不凡,难怪森雅和导演都对你赞不绝口。” 冯漫嘴角抽搐,心想这客套话编得也太离谱了,嘴上却干笑两声:“过奖了。” “玉珍姐好。”夏迟乖巧地鞠躬。 “哎哟,多懂礼貌啊这孩子。” 袁玉珍转过头来低声对冯漫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医院那边我去看过了,森雅没事,她还特意嘱咐我别为难小夏,拍戏哪有不出意外的。”说着意味深长瞥了夏迟一眼。 冯漫感觉这眼神诡异,难不成森雅是被夏迟这闭口说话的毛病给吓到了? 但总归没什么大事,冯漫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那就好,我还想着……” “用不着探望,”袁玉珍摆摆手,“杜斌全批了她几天假,马上就能复工。” 她突然挽起冯漫的胳膊:“走,包厢里说。” 三人往包厢里走,夏迟落在后面,目光扫描仪似的在袁玉珍身上来回打量。 【好家伙,这体重是充了会员吗?】 袁玉珍正说着话,突然卡壳,脸涨得通红。 冯漫敏锐地捕捉到异常,两人默默交换了眼神。 身后的声音还在嘀咕。 【也不去医院检查一下?该不会是甲减吧。】 【开机仪式的时候还只是微胖,这还没两个月,下巴就叠了三层了。】 【三折叠,怎么叠,都有面儿,嘿!】 袁玉珍挠了挠脸,冯漫已经尴尬到能用脚趾给长城贴瓷砖了。 【这吨位……得有一百八十斤吧?原本就是个大高个儿,一身墨绿穿金戴银,活像颗移动的圣诞树。】 【冯姐在她身边,就像圣诞树上的拐棍糖,又瘦又驼……】 “夏迟!”冯漫突然爆喝一声,吓得旁边服务员手里的托盘都快掉到地上。 “啊?”夏迟一脸懵逼。 【超雄女人更年期提前啦?一路上装哑巴,现在又发什么癫?】 冯漫强压住怒火:“你要是闲得慌,去看看菜好了没。” “哦。” 夏迟撇了撇嘴往外走,临到门口还不死心回头瞄了一眼袁玉珍。 【印堂发黑霉运聚顶,怎么看着像是犯小人?】 【谁这么狠,非要她家破人亡……】 袁玉珍:“!!!!” 神兽果然名不虚传。 “等一下!” 袁玉珍脸上堆起慈爱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小夏快坐,哪儿用得着你去点菜,我都安排妥当了。” 她亲切地拉着夏迟入座,手上的翡翠镯子碰得叮当作响。 添了茶,又叫服务员拿来一瓶珍藏的红酒。 “咱们好姐妹也好久没聚了,先别着急吃啊,好好说说话。” 好姐妹碰了杯,包厢里陷入沉默,谁也不说话。 香气氤氲间,两人的眼神你来我往,又一同往夏迟那边儿飘。 夏迟的手正在桌底下掰指头,活像个小学生算算术题,时不时蹦出来一句不吉利的话。 【家财散尽,啧!】 【半身不遂,嗨!】 【众叛亲离……】 【啧啧~哎哟你说这这这……你说你说这叫什么……哎哟我还我说我就说……嘶……哎哟我说这这这……你说这……哎……】 袁玉珍心惊肉跳。 到底什么你说啊!!! 拿我脖子当磨刀石呢!! 夏迟轻轻叹了几口气,看了一眼袁玉珍,后者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杯中酒水晃出一圈圈涟漪。 【真是不容易啊,跟杜斌一样外忧内患,被压了三部戏不说,这部戏也难产,得亏森雅保住了,否则就是个死局。】 【也难怪她,谁碰上这些烂事都得着急上火,这肥肉莫不是被憋出了工伤?】 袁玉珍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心道谁说不是呢,快说重点啊。 说不了,夏迟喝水烫着舌头了,挤眉弄眼倒抽凉气,浑然不觉两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哈,嘶~” 【家里也不省心,老公还出轨。】 “咣当!” 袁玉珍杯子一歪,红酒撒出来一片。 夏迟连忙递上纸巾,袁玉珍挤出笑容:“谢谢小夏。” “玉珍姐小心。” 夏迟发自肺腑一脸同情。 【肿得都拿不住杯子了,还心悸气喘……】 【他老公出轨,好像跟她的胖,脱不开干系……】 袁玉珍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正巧服务员端菜上来,冯漫踢了他一脚,这小子,净胡说八道,还装起神棍来了。 夏迟自认为看懂了她的眼色,赶忙站起身帮忙布菜,嘴里客气着。 “玉珍姐你太客气了,点这么多菜,哪吃得了。” 第9章 【再这么山珍海味吃下去可还得了,本来心脏就不好……】 “哎哟——” 桌下冯漫狠狠踩了夏迟一脚,眼神凌厉得像要杀人。 哪壶不开提那壶?信不信我给你俩大逼兜。 可就算冯漫心里骂出花来,夏迟也是听不见的。 冯漫向袁玉珍赔笑:“这孩子就是心直口快,您多包涵,该管教管教,该骂就骂,都是自己家孩子。” 袁玉珍一脸苦涩,面上还得做足。 “老杜负责调教新人,我就负责把大家照顾好,让戏顺顺利利拍完,吃菜吃菜,这家味道正宗得很。” 冯漫也趁机给夏迟夹菜,试图堵住他的“嘴”。 “快尝尝糖醋排骨,可粘牙了。” 夏迟咬了一口排骨,终究还是堵不住心声。 【唉,还搞到家里去……】 【可怜的玉珍姐被蒙在鼓里,辛辛苦苦在外应酬,家里那位却风流快活呢,唉。】 【造孽啊!】 椅子“吱呀”一声响。夏迟抬脸的时候,袁玉珍位置上已经没有人了。 冯漫踩着高跟鞋追出去,却没想袁玉珍相扑一样的身材,却有着飞人般的速度,一眨眼便冲至楼下,像一辆失控的装甲车。 等冯漫追到大门口,愣是没找到人。 “漫姐,你们去哪儿啊?菜还没上齐呢……” 夏迟慢悠悠跟来,嘴角还粘着糖醋酱汁。 冯漫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缺心眼儿。 “上你个头啊,要出人命啦。” “人命?”夏迟掐指一算。 【哦,夸张的修辞,吓我一跳。】 “袁玉珍呢?”夏迟问。 袁玉珍原本已经跑没影了,这会儿又风风火火折回到庄园门口,拿着手机不停在给谁发消息。 “老杨修车去了,漫漫你车我用下?” 冯漫的车就在边儿上,袁玉珍打开驾驶室。 “珍珍!你别冲动。” 冯漫一把按住她发颤的手,“咱俩都喝了酒,不能开车!” 袁玉珍顿了一下,突然转过头,盯着夏迟:“你有驾照?” “有啊。” 夏迟不明所以点头,下一秒就被两个女人一左一右钳着胳膊塞进了驾驶室。 “星光别苑,现在就去。” 袁玉珍“砰”地关上门,声音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夏迟不情不愿系上安全带,心里嘀咕。 【俩神经病啊,想起一出是一出,这到底要干嘛?】 【哪有请客吃饭吃一半就跑的,逃单吗?吐司鸡我都闻见香了,愣是没夹上一筷子。】 他摸索着启动车子。 【刚说去哪儿?星光别苑,不就是那个富豪小区?里头都是别墅的那个?听说好多明星都在那里安家,去那儿干嘛?】 【诶?好像袁玉珍在那边买了房子……】 突然灵光乍现,猛地踩了下刹车。 轮胎在水泥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车内三人齐齐往前一栽。 【这个点儿急匆匆回去……难不成是……抓奸?】 夏迟的眼睛瞪得溜圆。 透过后视镜偷瞄一眼,袁玉珍正对着手机怒气冲冲啪啪打字。 【看来是有人告密啊。】 【臣妾要告发熹贵妃与人私通,祸乱后宫~】 【天呐,这么刺激的场面也是我能免费看的???】 【臣妾匆忙赶去时,两人还在花丛中大汗淋漓,孙答应的赤色鸳鸯肚兜还挂在那狂徒的腰带上……】 袁玉珍脸都绿了。 “小夏!集中精力,好好开车!” 冯漫吼了他一句,生怕他给袁玉珍气出个好歹来。 “哦。” 【朝我撒什么气。】 不过吐槽归吐槽,夏迟开车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车子在星光别苑北门停下,夏迟瞧见别墅外早就停着两辆黑色suv。五个精壮的小伙儿正站在风口抽烟,见袁玉珍下车立马围拢过来。 “珍姐,都准备好了。” 为首的阿彪就是那个反派boss的替身,上前来压低了声音,刻满名人字画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又朝夏迟点了点头,眼神里透出几分疑惑,这种事带小夏来干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干嘛嘛不行,添乱第一名。 袁玉珍拢了拢领口,手心满是汗水。 “从后门走,别打草惊蛇。” 她简短命令着,声音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 星光别苑的别墅格外气派,后院角落的镜面水景倒映着婆娑树影。袁玉珍的指纹在识别器上轻轻一按,智能锁发出“滴”的轻响。 一行人蹑手蹑脚走进别墅,温暖的地暖裹挟着沉香扑面而来,挑高六米的客厅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顶,成千上万颗施华洛世奇水晶灿若散落的星辰。 厚厚的波斯地毯铺着,踩上去悄无声息,袁玉珍拾级而上,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里了,旁边阿彪紧张得不停擦汗,反倒是后头的武指小弟兴奋地两眼放光。 二楼主卧的门虚掩着,里头空无一人,床单整洁还是早上收拾过的模样。阿彪从客卧那边过来,亦是一无所获。 “珍姐,”阿彪挠着头,胳膊上头的关公都皱起了眉头,“是不是情报有误啊。” 袁玉珍语塞,转身找夏迟,夏迟人却不见了。 儿童房外冯漫不知发现了什么,冲袁玉珍招手。袁玉珍上前一瞧,她三岁的儿子正抱着恐龙玩偶睡午觉呢。 “怎么把孩子单独留在家睡觉?总得有个人在吧,你家保姆呢?” “保姆?” 袁玉珍皱了皱眉,下楼找保姆,却不想刚走到洗衣房旁,便看见不知什么时候溜下来的夏迟,壁虎一样贴在保姆房门口,眉飞色舞听动静呢。 照世明灯一般的存在。 第8章 法外狂徒 冯漫脑子里嗡嗡响。 保姆房? 袁玉珍的老公跟保姆搞上了? 不至于吧…… 冯漫来过几次袁玉珍家,那保姆少说也有五十岁,脸色蜡黄,手背上都是老年斑。而袁玉珍的老公汪辉吃软饭(划掉)息影之前是个略有名气的话剧演员,虽然中年发福,也算得上是相貌堂堂。 冯漫实在想象不出那画面。 她和袁玉珍因夏迟几句心声就跑过来抓奸这件事已经够荒唐了,关键事情还真朝着夏迟预言的方向去了。 这世界太抽象了。 冯漫紧盯着夏迟,发现他那微垂的眼皮竟然掀了起来,目光炯炯看向袁玉珍。 【主角就位,复仇的号角已经吹响~】 【要死了要死了,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吃到这等现杀的瓜。】 【这不比刷狗血短视频刺激!建议开启直播打赏,够财富自由的噢耶!】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杀气走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虎虎生威进来了……】 袁玉珍大步走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夏迟扒拉到一边儿去。 多少带了点个人恩怨。 不过夏迟没怀疑是自己的问题,谁还能在这个时候保持冷静。 袁玉珍浑身的血都顶脑门上了,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三下巴上的钻石项链随着粗重的呼吸一起一伏。 门缝里漏出不可描述的喘息声。 “辉哥……外面……是不是有动静……” “……怕啥子……那母老虎什么时候来过这边……没准儿是阳阳醒了,先别管他……” 袁玉珍吊死的心开始荡秋千了。 身后的弟兄们交换了眼神,袁玉珍铁青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阿彪活动了一下脖子,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他走过来站定,抬脚猛踹门板。 “砰!” 整扇门震颤着弹开,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床上卧龙凤雏吓得魂飞魄散,女人发出尖锐的惊叫,男人则狼狈地滚下床,膝盖“咚”地磕在地板上。 “你……你们干什么?!” 汪辉赤条条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抓起枕头遮羞。当他看清楚最后走进来的人时,顿时面如死灰:“玉……玉珍?” 袁玉珍踩着满地凌乱的衣裳,高跟鞋碾过蕾丝内衣。她一把掀开凌乱的被子,揪着女人的长发将她拖了出来—— 竟是个年轻的陌生面孔,皮肤白的晃眼,胸口还留着暧昧的痕迹。 “汪辉。”袁玉珍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倒是小看你了,挺能耐哈?” 汪辉大脑一片空白,看着涌进来的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以及怼脸拍摄的手机镜头。 袁玉珍这分明是有备而来,来抓奸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上午袁玉珍出门时还在焦头烂额打电话,汪辉故意试探过,她满脑子都是项目上那些糟心事,怎么会突然杀了个回马枪,还带人准确找到他们幽会之处? 有人告密? 汪辉是个聪明的,知道甭管今天动静儿有多大,搞定袁玉珍就搞定了一切,于是抖着手套上裤子,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第10章 “玉珍你听我解释……” 袁玉珍早就过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然后哭着跑开的年纪,左右开弓“啪啪啪”三个响亮的耳光扇过去。 汪辉的脸颊立刻肿得老高。 “你解释,你想解释什么?我一会儿不在家,你就打上野味儿了,这女的谁?” 袁玉珍指着野女人。 野女人裹着皱巴巴的床单瑟瑟发抖,泪眼朦胧望着汪辉。 “是……是……”汪辉眼神闪烁,腆着脸苦笑:“就是个……外卖……” 他突然冲女人吼:“还不快滚。” 野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如蒙大赦,抓起地上的裙子就往外冲。 【啧,外卖?这三儿也真能委曲求全,为了脱身甘愿被认为是卖的……】 门口传来夏迟不屑的声音。 【这哪里是点了外卖,这分明是点了个厨子,私人订制,随叫随到,我都想给她发张敬业福。】 袁玉珍瞳孔骤缩:“拦住她!” 小张小李两个双开门冰箱自动堵在门前,那女的衣冠不整,又光着脚,狼狈得缩在墙根,不敢动弹了。 汪辉见这招不好使,立刻服软:“玉珍,我错了玉珍,我一时糊涂,真的就一时糊涂……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袁玉珍:“你特么骗鬼呢,你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汪辉:“就头一回,真的就头一回,你就看在咱俩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吧。” 【头一回?】 夏迟的声音刀子一样插了过来。 【渣男说瞎话张嘴就来啊,都轻车熟路了还头一回,至少在一起鬼混两年了吧,都成根据地了。】 【保姆上周还帮这女的收快递,啧啧,连快递都知道放后门了。】 他仔细打量这房间,一边啧嘴一边摇头。 【古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袁玉珍这保姆房装出蜜月套间那味儿了,花园景致尽收眼底,倒叫狗男女白捡了个偷|情圣地,合着都是给他人做嫁衣裳。】 【杂物间、洗衣房、保姆房都挤在这个角落,袁玉珍怕是八百年没踏足过,当真是灯下黑呢。】 袁玉珍一阵眩晕。 她终于想起来,这里是保姆房,这俩人经常在这里偷情,那保姆也知情? 保姆人呢? 袁玉珍猛地转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何嫂!何嫂人呢?!” 整栋别墅死一般寂静,只有汪辉的冷汗“啪嗒”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袁姐!”武行小张粗犷的嗓音突然打破沉默,“这老太婆鬼鬼祟祟的!” 众人齐刷刷转头,只见小张拎小鸡似的拽着个矮胖妇女的衣领走了进来,那妇女手里还拎着菜篮子,几根沾着泥的胡萝卜掉了出来。 何嫂发黄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看到满屋子的陌生人和角落里衣衫不整的野女人时,老脸瞬间血色尽失:“唉呀妈呀……这这这……” 袁玉珍质问她:“你房里出了这种腌臜事,你人去哪儿啦?” 何嫂支吾:“我我我……” 汪辉赶紧解释:“玉珍,你别怪何嫂,是我把她支出去了,她不知道我招了人来这里。” 夏迟倚着门框打脸。 【啧啧啧,维护丈母娘还挺用心的嘛……】 丈……母……娘? !!!!!! 这仨字儿信息量巨大,袁玉珍脑子瞬间宕机了,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颗常年熬夜开会、应酬喝酒的心脏此刻正在疯狂抽搐,每一次跳动都像要把肋骨撞碎。 药…… 她满头大汗,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喉咙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 冯漫见势不对,冲了过来,慢慢把她扶到椅子上坐着,“珍珍,你怎么了珍珍?” “这儿呢。” 夏迟跟在冯漫后头,眼疾手快从她外包里翻出颗速效救心丸,喂袁玉珍服下,又帮她顺气。 袁玉珍说不出话,感激地看了夏迟一眼。 这边何嫂知道汪辉是个有主意的,见袁玉珍脸色苍白,半天没吭声,就知道她老毛病又犯了,便想趁机把丑事遮掩过去。 “哎哟喂,这是闹哪一出哇,怎么闹到我屋里来了。”她操着浓重的乡音,边说话边往汪辉身边凑,“俺就出门买个菜的功夫,咋就成这样啦。汪辉啊,你倒是给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嘛。” 汪辉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摸样:“何嫂,这事儿都怪我,你先带大伙儿出去,让我跟玉珍单独说会儿话。” “哦,我说呢,汪辉啊,好好跟媳妇儿说,可不能再惹人生气了啊!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有事好商量。” 这语气,活像是在嘱咐自家儿子。 她布满老茧的手也不停歇,已经开始推攘旁边的武行:“走走走,都出去,人家小两口闹别扭吗,你们这群大老爷们杵在这儿算怎么回事。还举个手机拍个啥嘛,光彩吗?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私。” “你又是哪儿来的?咋跑到俺屋里来了?”保姆拾起地上的外衫丢给野女人,扯着她往外赶:“走走走,别在这儿添乱。” 几个武行面面相觑,见袁玉珍坐在椅子上没发话,一时拿不定主意,领头的阿彪挠了挠头,毕竟捉奸的证据都拍下来了,真要动手打人也不太合适,万一人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 就这么半推半就被挤出了房间。 夏迟随着人流被卡在门外边儿,热闹都看不成了,不禁唏嘘。 【厉害啊!这俩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三言两语就把局势给盘活了。】 夏迟在心里海豹式鼓掌。 【袁姐要是不接茬,这事儿立马就能被定性成家务事。】 【谁说农村老太太好忽悠?这何嫂分明是王者段位的控场大师!】 【大boss往往是以npc的形式出现的,不会当保姆的猎手不是好厨子啊。能把偷情现场扭转成家庭调解会,这应变能力不当公关真是屈才了……】 【难怪把家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都给我站住!” 冯漫听了这话立刻警觉起来,见袁玉珍没有缓过来,可不能让她吃了这哑巴亏。 一声厉喝,踩着十厘米的高跟“噔噔噔”冲到最前面。 “事情还没搞明白,走什么走!” 冯漫一把推开何嫂,掐住野女人的脸,迫她抬起头来。 那女人娇滴滴的模样便落到众人眼里,巴掌脸,杏仁眼,假睫毛半耷拉着,眼线被泪水晕染开,像一朵掉落尘土的野菊花,孤助无援缩着肩膀。 “哟,这姑娘长得,这眼睛,这嘴巴,这身高……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冯漫冷笑,红唇勾起危险的弧度:“不会是你的女儿吧,何嫂。” 第9章 法外狂徒 何嫂刚刚没走成,现在走不成了。 所有人的目光聚光灯一样打在她身上,照得她那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 小李恰巧就站在何嫂前头,目光在何嫂和小三之间迂回,突然“咦”了一声:“你别说,看这姑娘的眼睛,还真跟何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胡说八道啥!”何嫂的嗓音陡然拔高,毫不客气瞪着小李:“你是不是眼瘸,哪里像?!” 小李被他吼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是……” “啪!” 旁边一声耳刮子响。 冯漫的巴掌干净利落甩在那姑娘脸上,力道不重,但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脆。 她显然已经帮袁玉珍搬回一城,袁玉珍状况稍安,抚着心口坐在椅子上,锐利的目光在汪辉和何嫂之间来回扫视——汪辉还能强壮镇定,何嫂却是寒毛乍起,一个箭步冲上来,拽住冯漫的胳膊。 “哎呦喂,你怎么随便打人撒!” 冯漫慢条斯理地甩开她的手:“一个出来卖的,打了就打了,你紧张什么。” “……该不会”她突然凑近何嫂布满皱纹的老脸,“真是你闺女吧?” 何嫂额头冒汗,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迟激动得都快跳起来了。 【破案了破案了,这个何嫂就是幕后黑手。】 【细思极恐啊家人们,这保姆也太心机了,原本只是个菜市场卖菜的,走了狗屎运找了个保姆工作,包吃包住不说,工资比白领都高。结果在人家别墅里住久了,竟然生出歹心,想要做这别墅的女主人。】 【别人家保姆都是偷懒摸鱼,这位直接偷人偷家!自己年迈色衰,不耽误她教唆自己女儿勾搭汪辉,趁着女主人出差的机会,偷偷带女儿住进别墅。】 【女儿也是个人才,三番五次穿个低胸吊带裙在汪辉面前晃悠,知道的说是来做客,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豪门诱惑呢。】 【汪辉这老色胚也不挑食儿,一来二去,眉来眼去,最后擦枪走火成为惯犯。】 【啧啧……《关于我家保姆想当我丈母娘这件事儿》,写出来够养活一个海棠作者了。】 第11章 夏迟对着冯漫星星眼。 【漫姐威武!】 【大女主就是帅!】 【哇,原来漫姐和玉珍姐这俩人早就商量好了,今天凑到一起吃饭是假,其实是等着瓮中捉鳖呢。】 倒也没有那么英明,冯漫挠了挠鼻子。 还不是被你这小子透题了。 这边儿何嫂急得直跳脚,她知道冯漫是个大龄剩女,于是戳心窝子诅咒:“你这个男人婆,难怪没男人要。” “承你吉言。” 冯漫才不在意这个,故意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也是……是我太凶了点儿,小张小李,你俩来。” 小张小李拎小鸡一样把那姑娘提溜起来,当场展示了一把肱二头肌、肱三头肌、三角肌以及胸大肌群。 姑娘吓得泪眼婆娑望向汪辉:“辉哥……” 汪辉装死不敢看她。 冯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旁边寒碜他:“诶哟,你看这小眼巴巴的,汪辉,我怎么觉得这外卖对你情根深种呢,你是不是吃了太多次了,都点一个菜啊?都吃出感情来了。” 她故意顿了顿,“还是说……吃出孝心来了。” 汪辉有苦说不出,只能讷笑。 姑娘见汪辉无动于衷,转而看向何嫂,她涉世未深,自知做了不道德的事,又被俩壮丁捉住,早就被吓破了胆,顿时崩溃大哭:“救我啊,妈……” 何嫂:“……” 这回真是神仙也难救了。 一起来的兄弟们终于看明白了,难怪何嫂急着撵他们出去,原来外卖是保姆亲手送上门的,还是她亲闺女。 这世界还是太癫了。 袁玉珍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此刻轰然坠地,碎的渣都不剩。 “何嫂,我待你不薄……” 她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说我每次回家,你都在前院晃悠!原来是给这对狗男女望风呢。” 袁玉珍痛心疾首看着他们仨。 “合着……合着你们才是一家子啊,你们一家三口,合起伙来骗我啊!” 她捶胸顿足。 【一家三口?哪个一家三口?】 夏迟吃着瓜,突然吃出了重点。 随即恍然大悟。 【乖乖!原来玉珍姐早就调查清楚才来捉奸的,她早就知道司机老杨跟何嫂是夫妻俩!】 【老杨、何嫂、小三是一家三口。】 【怪不得回来时要坐冯姐的车,这叫调虎离山,防着老杨通风报信呢。】 ???? !!!! 袁玉珍的哭声猛地顿住。 你等会儿? 司机老杨? 和何嫂? 夫妻俩?! 和小三儿? 一家子!!! 都是中国话,连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 一旁冯漫捂住额头,担忧地看向袁玉珍。 天呐,这叫什么事啊! 袁玉珍可是掉进耗子窝里去了。 速效救心丸还是起了作用了。 袁玉珍有一种活人微死的割裂感,眼前是汪辉、何嫂母女哭喊狡辩的样子,耳边却是夏迟絮絮叨叨的吐槽。 【这一家三口,可真是绝了。】 【不想着怎么勤劳致富,天天研究怎么样鸠占鹊巢,好好的女儿教成了这鬼样子。】 【还劝说汪辉把老杨招来当司机,工资多拿一份儿,眼线又多了一个。】 【平时装作不认识,其实晚上都住在保姆间,出入走后门,玉珍姐只要一出差,他们就像阴沟里的蟑螂虫一样冒出来,摇身一变成了别墅的主人呢。】 【喝着限量的拉菲,坐着八十万的沙发,吹着空调欣赏着花园里的喷泉美景,啧啧……】 【只可怜袁玉珍,早出晚归替这家人打工。】 【国产版寄生虫啊。】 袁玉珍摇摇欲坠。 冯漫赶紧朝身后的人使眼色。 “还不快过来帮忙。” 两个大汉过来把何嫂拽到一旁,不让她跑了。 冯漫走过去轻轻拍着袁玉珍的后背,生怕她挺不住:“珍珍,为了这些个烂人不值得,你别气坏了身子。” 夏迟看着也心疼。 【对啊,玉珍姐千万要保重身子,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你要是气死了,小三儿一家就可以名正言顺住你的别墅,睡你的大床,吹你的空调,喝你的红酒,喷你的香水,泡你的浴缸,抱你的狗,还睡你的老公,打你的娃……】 袁玉珍一下子就支楞起来,仿佛打了一针鸡血。 不!我不能倒下。 该死的是他们!!! 袁玉珍站起来了,居高临下扫视这一堆脏东西,三人被缴了手机,蹲在了墙根,汪辉脸肿得像猪头,小三儿妆都花了,何嫂头发散乱。那对狗男女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里,唯独何嫂梗着脖子,浑浊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盘算着脱身之计。 “何嫂。”袁玉珍的声音冷飕飕的:“你跟司机杨军,到底是什么关系?” 何嫂一听,知道这些事是彻底败露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装傻。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我就把话挑明了。” 袁玉珍猛地一拍桌子,震得何嫂身子一抖:“我花了两万月薪请你当保姆,你倒好,把丈夫安排来当司机,把女儿塞给我男人当姘|头,一家三口住我的吃我的穿我的,连女儿偷人都要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这算盘打得真精啊。” 她突然扬起手,“啪”得一声脆响,迟来的大逼斗终于狠狠扇在何嫂脸上。 何婶却是个不吃亏的,作势要打回来,却被武行一个反剪,摁王八一样死死摁在墙上。 袁玉珍的目光又看向那小三。 “长得倒是挺会勾人。” 袁玉珍用看蟑螂的眼神睥睨着她,“汪辉说你是鸡你都认……这么忍辱负重……” 她突然俯下身,摸了一下姑娘的脸,“是为了爱么?还是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姑娘的睫毛疯狂颤抖,袁玉珍却已经直起身,轻飘飘地说:“不管他答应给你什么,我都能让他变得一无所有。” 这句话像是捅了马蜂窝,何嫂明显慌张了起来,汪辉突然膝行过来,一把抱住袁玉珍的腿:“玉珍,我们十年夫妻,你就饶了我这一次……” “十年?”袁玉珍一脚踹开他,“十年够你在我的别墅里养了个小老婆,我说你怎么总是无缘无故搞失踪,你说是去花园抽烟,原来是幽会佳人呢,楼上妻楼下妾,汪辉,你可真是时间管理大师啊。” 她掸了一下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离婚吧。” 像是按下静音键,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小三脸色煞白,何嫂倒吸一口凉气,汪辉则像是被雷劈了似得僵在原地。 【这反应不对吧。】 夏迟在旁边看得真切。 “不!玉珍!”汪辉突然痛哭流涕,“我是一时糊涂啊!都是他们设计我!” 他指着小三:“我都是被逼的,是她勾引我的!是他们拿这些事要挟我,我这就把她们赶出去……” 【啧啧……】 夏迟狂补刀。 【渣男的眼泪真是比鳄鱼还廉价。】 【他哪里是舍不得感情?是舍不得摇钱树。】 【吃了十年的软饭,离婚后能分到什么?别说袁玉珍现下资不抵债,何嫂心心念念的别墅,那都是袁玉珍的婚前财产。】 【除非……女主人不在了。】 夏迟最后幽幽来了一句,听得冯漫后脊背发凉。 啥? 啥叫不在了? 袁玉珍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手指不自觉拽紧。 她紧紧盯着夏迟的动向。 刚刚闹得最凶的时候,夏迟趁人不备,已经在屋里溜达了一圈,这会儿,神兽又晃悠起来,指尖拂过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又弯腰看了看床底,最后停在了角落的衣柜前。 柜门被他悄咪咪推开一条缝,借着灯光,夏迟看向里头。 “天呐。”他突然捏住嗓子尖叫:“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武行们还在观望,何嫂却激动起来,摁都摁不住。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的私人物品,谁都不许碰。”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何嫂脸上那张牙舞爪的疯癫,来自于秘密将要被揭穿的惊恐。 可她越是想要掩饰,越是此地无银。 小张小李走过来打开衣柜,里头放着几床收纳好的被褥,若说可疑的,便只有最下面一层角落里一个鼓鼓囊囊的面粉袋,棉线扎着口。 “这就奇怪了,谁会把粮食放被褥旁边。” 小李和小张对望一眼,把袋子拖了出来,袋子上头花花绿绿印着广告。 小李一字一顿辨认着。 “催肥……增重……猛涨……促生长,兽用快速催肥激素……增肥一号……一夜长十斤……” 第12章 “这是猪饲料吧,怎么会放衣柜里,城里还有人养猪?” 小李是个憨货,自顾自的说,说完突然浑身一冷。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第10章 法外狂徒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投向袁玉珍,袁玉珍就像个惊叹号戳在屋子中央,再没有比她那臃肿的身躯更严丝合缝的答案。 袁玉珍死死盯着饲料袋上“育肥专用”几个猩红的大字,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想起近几个月来何嫂经常给她做的养生粥,每次喝完那诡异的甜味,和自己莫名其妙猛涨的体重,还有日复一日频繁的心悸…… 道德的沦丧和人性的扭曲都不足以解释此刻的荒唐。 “难怪。”小李结结巴巴道:“难怪袁姐这两个月突然发福……” 阿彪的拳头已经捏得咯咯作响:“袁姐心脏不好,这特么分明是谋杀啊!” 何嫂的辩解还卡在喉咙,阿彪已经像头暴怒的犀牛冲了上去,铁钳般的粗手摁住何嫂的头发:“日你祖宗,老子今天非弄死你这个老畜生不可。” 袁玉珍的脸涨成猪肝色,精心打理的卷发炸开如同暴怒的狮子,她尖叫着扑向何嫂,小山一般的身躯轰然将她压在地上,何嫂瞬间白眼珠子都翻了出来。 “贱人!” 袁玉珍镶着水钻的指甲在何嫂脸上犁出数道血痕,何嫂被阿彪锁住胳膊,只能从齿锋挤出断断续续的哀嚎。缩在角落的小三刚要扑上来救母,就被袁玉珍反手一耳光扇到地上。汪辉见势插进来,假意拉架实则用后背护住小三,结果被袁玉珍一个肘击误伤鼻梁,顿时鲜血长流。 小张小李小王也都加入到撕扯中,拉架的拉架,补刀的补刀,整个房间瞬间化作斗兽场,撕扯声、咒骂声、家具碎裂声混作一团。 冯漫是实在掺和不进去,在旁边急得直跺脚,生怕袁玉珍气出个好歹,又怕她下死手闹出官司来。 转而看夏迟,却像个局外人一样,他微微歪着头,目光越过扭打成一团的人群,直勾勾盯着半开的衣柜,那副专注的模样,仿佛和周遭哭喊打砸隔着一层毛玻璃片。 【好一招杀人不见血,既让袁玉珍变成遭人嫌的肥婆,又给心脏埋下祸根……】 【可就算报警,给人饭菜里加猪饲料顶多算民事纠纷……】 【得想想办法,万一真伤了人,还得坐牢,为了这种败类多不划算。】 【怎么才能惩治这些吃绝户的?】 夏迟正猫着腰在衣柜里摸索,突然感觉一片阴影罩了过来,吓得他一个激灵。 “漫……漫姐……” 冯漫的唇角缓缓勾起,眉眼弯成两道新月——那笑容乍看温柔可亲,在这种场合却有种不合时宜的惊悚。 “夏迟啊,你在找什么呢?” 夏迟咽了一口唾沫,手指划过被褥:“哈哈,没找什么……就是说觉得,这几床被子打包得好工整呢,有棱有角的……” 【就好像里头藏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是啊,怎么好像里头有东西呢?”冯漫意味深长眯起眼:“要不打开看看?” 夏迟一愣。 【漫姐神助攻啊,居然也猜到老妖婆还藏了东西。】 冯漫干净利落把被子扯了出来,拆开外面的收纳袋,摊开褥子的瞬间,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只见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六瓶飞天茅台和几条软中华,最夸张的是角落里还摞着几盒包装精美的冬虫夏草。 袁玉珍呼吸陡然粗重起来,手颤抖着指向赃物:“这……不是我放书房里的东西吗?” 何嫂急眼:“这些都是我的,我攒的。” “你放屁!”小张骂她:“你一保姆能攒下这些?怎么攒?我看你偷的吧!” 夏迟不理会何嫂的狡辩,慢条斯理从最里头抠出个绒布袋子,拆开包装,一枚鸽子蛋大小的海蓝宝展现在眼前,旁边还放着几枚金戒指和项链。 冯漫眼尖:“玉珍,这不是你去年在佳士得拍的那颗海蓝宝嘛?这都敢偷……” 【盗窃数额特别巨大,够判十年到无期了。】 【这可比打人解气。】 何嫂脸色瞬间褪成死灰,手指紧紧扣住汪辉的胳膊:“这些……都是汪辉送给我女儿的!对不对啊,汪辉?” 冯漫:“哦~原来是汪辉转移婚内共同财产啊。” 汪辉僵在原地,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他也没想到何嫂能作出这么多事。 冯漫:“珍珍,我记得你说过你的书房装了监控,调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报警,小李,立刻打110报警!”袁玉珍不能忍了:“我特么这是养了一窝耗子啊。” 何嫂一听要报警,顿时瘫软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我冤枉啊……” 汪辉舔着脸凑到袁玉珍面前:“玉珍,看在何嫂照顾你这么多年的份上,饶她一次吧,我让她把东西都吐出来,我们私底下好商量。” “你闭嘴。”袁玉珍恶狠狠瞪着他道:“当年要不是我捧你,你们剧团早就倒闭了。” 她死死盯着汪辉,“最后问你一次,往我饭里掺猪饲料的事,你知不知情?” 汪辉指天发誓:“我要是知道,天打雷劈。” 【他确实不知道。他就是想享齐人之福,又有人赚钱养他,又有杨家母女把他捧得跟太上皇一样,可不是人生极乐。】 夏迟的目光扫过汪辉青黑的眼袋和凹陷的太阳穴。 【啧啧啧,不过好日子要到头了。泪堂发黑,井灶空虚,这是纵欲过度马上风了啊。】 【何嫂为了帮女儿留住人,指不定给他吃了什么壮阳药,就这体质,过不了两年就得偏瘫。】 【这种软饭硬吃的货色,不离留着过年?】 夏迟不动声色挪到小三身旁,垂眼打量着她精心描画的脸,心底暗叹。 【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惜被教坏了,杨军偷酒,何嫂偷珠宝,女儿偷人,家风不正啊。】 【等俩老倭瓜进去了,剩下这个女儿怎么办哟!】 【汪辉少不得又要怜香惜玉了,想断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等汪辉瘫在床上,这小妖精还能伺候他端屎端尿?多少山盟海誓都得消磨干净,卷钱跑路也不一定呢。】 袁玉珍:“!!!!” 离!非离不可! ****** 夏迟又来早了。 自从他道士上身,生物钟也跟着向道士靠拢,清晨灵气充盈,是调息吐纳最佳之时,于是鸡还没叫,他两眼一睁便开始气运小周天。 自此再没睡过一个懒觉。 梦中自有黄金屋,梦中自有颜如玉,那甜美的绮丽的喷香的美梦自此一去不复返。 感觉生生错过了一百个亿!!! 【不要啊!】 夏迟捂着心口,怅惘犹如失恋。 【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早起搬砖,上辈子杀人越货,这辈子早起打坐!】 【天都没亮我为什么要亮!我想一拳干翻这个世界!!】 【是谁发明了早上好,早上哪里好?我想要尖叫。啊啊啊啊!人和动物是可以共情的,我能理解鸡了,早醒然后尖叫!】1 【啊啊啊啊!】 杜斌全一大早来剧组,就成了噪音受害者,夏迟仰脸躺在廊下椅子上,脸上盖着剧本,一动不动。 看似将行就木,实则颅内疯癫。 这又发什么神经。 不久前袁玉珍家的闹剧,早通过各种途经传到杜斌全的耳中。 好在有夏迟的神助攻,保姆一家当晚就被送进警察局,据警察调取的监控和现场搜来的赃物来看,约摸三百万是有的,司机和保姆都有参与,怕是都得进去。 袁玉珍雷厉风行,聘请了顶尖律师事务所着手准备诉讼。目前正配合警方进行伤情鉴定——猪饲料中的激素已对她的心脏及肝肾功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预计需要长期康复治疗。 她已预订好高端疗养中心的套房,走之前特意给杜斌全打了电话,叮嘱好好照顾神兽,回头要重用他。 “咳咳。” 杜斌全没话找话:“夏迟,你是不是太闲了,词都背好了?” 一大早被问这话简直太不吉利,夏迟就像个作业没写完被班主任逮到的小学生。 有气无力回他:“背好了。” 【没背好,背好了也没用。】 什么叫没用,杜斌全暗自生气。 如果夏迟连演员的基本功都做不到,再怎么给他加戏也是烂泥扶不上墙,还怎么重用。 夏迟把剧本从脸上扒拉下来。 【唉,早知道今天他来,我就不来了。】 【武林大会拍不成喽,白瞎了我这一身妆造。】 杜斌全又开始脑仁疼,神兽怎么总没好话。 什么叫拍不成了? 难道……又要有血光之灾? 杜斌全全身雷达打开,紧张地盯着现场。 第13章 院子里场工们正在搭外景,今天要拍的是武林大会,其实就是寻了个彩头令各路英雄上场比武,以彰显男主独步武林冠绝天下。 男主要把包括天机道人在内的一干npc打得落花流水,然后独占鳌头,夺得彩头献给女主。 对,这就是导演滥用私权给夏迟加的戏!!! 既莫名其妙,又毫无必要。 “哎。” 夏迟看着阴沉沉的天,起床气默默运化成磅礴的诗情。 才华不够,成语接龙来凑。 【天不逢时,时不我与,雨落倾盆,盆倾瓢泼,泼天大雨,雨横风狂,狂风暴雨,雨覆云翻,翻手为云,云落水流,流年似水,水漫金山……】 乌鸦请闭嘴。 杜斌全看着刚搭好的擂台,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家伙,莫不是暗示要下暴雨? 不对不对,天气预报只说是多云啊? 难道是我记错了? 杜斌全掏出手机查天气,刚看到“多云转晴”四个字,便听老天爷“酷叉”一声雷响。 吓得他手一哆嗦。 事实胜于雄辩。 靠,这家伙比天气预报还准。 趁着暴雨未至,杜斌全赶紧让场工把擂台上的器材都搬进屋,又招人过来,把室外戏临时改成室内戏。 这哪里忙活得过来,一上午的时间眼看就这么打水漂了。 夏迟百无聊赖,手耷拉在腿上打着节拍,摇头晃脑。 “唉,还是躲不过,要下雨了。” 【天凉啦,杜氏该破产了吧?】 杜斌全脚步一顿,险些被电线绊倒。 “……” 我谢谢你啊,这么惦记我。 夏迟的目光突然聚焦到杜斌全光秃秃的头顶上。 【吔?霉气居然散了。】 【这不科学啊。】 又眯起眼。 【……这张土匪脸莫名萌了几分,难道是恋爱脑的缘故,嘶,这些天愣是把他给看顺眼了,怎么回事?】 目光顺着杜斌全的西装往下扫。 【膝盖状态比平时好多了,看样子是有一阵子没跪榴莲,是媳妇儿心情好了?】 【听说他前段时间请假是带他媳妇儿检查身体去了,不知道有没有查出脑子有病。】 【等等,他身边怎么换助理了,小李呢?】 【这不对啊,怎么不按剧本来啊,我得算算……】 夏迟突然直起身子,十指掐算起来,恨不得脚指头都用上。 【什么?他媳妇已经住进省院了!手术时间定在下月初八!】 【小李被开了?!】 【喜大普奔啊,这两颗雷居然都排掉了!】 夏迟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盯着杜斌全。 【这老小子开挂了?】 【是找了哪位高人给他转运吗?】 【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牛逼!简直神功盖世惊为天人!!】 第11章 谁是卧底 杜斌全白了他一眼。 有这样拐弯抹角夹带私货夸自己的吗? 要点儿脸。 夏迟的视线x光机一样在杜斌全身上来回扫射。 【哟呵,气色不错嘛。】 【去医院检查的间隙,还陪媳妇儿一起做了全脸spa。】 【怪不得面色也红润了,仅剩的几根头发也光泽了。】 【别问,问就是爱情的力量。】 【啧……】 【痔疮也割了,难怪走一扭一扭的……】 “咳咳。” 杜斌全实在是忍无可忍,转过脸来给了他一个慈祥的微笑,“小夏啊,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夏迟:“唔?” 杜斌全:“是这样,昨天跟隔壁剧组的罗剑导演一块吃饭,他正愁戏里缺个配角,让我举荐个年轻演员,我把你简历发过去了。” “罗剑导演……”夏迟愣了五秒钟,大脑显示无法输入:“是那个用《荒原》横扫戛纳,让评委哭着颁奖的罗剑导演?” “嗯。”杜斌全点头。 夏迟:“是那个票房破百亿,中影求着他拍主旋律的罗剑导演?” “是。”杜斌全的眉梢忍不住抬起来了。 夏迟:“是那个一部戏骂哭三个影帝影后,跟所有人八字不合的那个罗剑导演?” “你这叫什么话?”杜斌全不耐烦了:“咋?还嫌弃上了。” “不嫌弃不嫌弃。”夏迟依然不敢相信:“杜导你没骗我吧?” “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嘛?”杜斌全微微扬起下巴,“今天上午正好有空,你也别闲着,去他那儿报个到,我给你他助理的联系方式,你到了打电话就行。” 幸福来得猝不及防,夏迟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怎么?激动傻啦?” 杜斌全凑过来看傻子,夏迟突然像弹簧一样蹦起来,一把抱住杜斌全的肚子疯狂摇晃。 “杜导,杜爸爸,杜爹!” 他喊得整个院子都能听见:“我保证完成任务,保证不给您丢脸。” 【啊啊啊啊啊……】 【我要把你供起来早晚三炷香!】 【我生下来就没有爹,以后你就是我亲爹!】 “哎呀,起开起开……”杜斌全一边嫌弃地往外扒拉,一边嘴角比ak都难压。 行,只要你不坑爹。 ****** 隔壁剧组顾名思义就在隔壁,但夏迟骑着小电驴半小时才到。 片场外的主干道上乌央乌央挤满了人,尖叫声此起彼伏。 夏迟感觉应援色有点眼熟,正打算看清楚是哪家粉丝,小助理满头大汗挤过来,指挥夏迟往小巷子里钻。“夏老师,咱们走后门,前门根本过不去。” 等七拐八拐拐进片场,却发现气氛不对,所有人神情肃穆,剑拔弩张。 通过片场的布置能看出来这是部民国戏,拍摄地点在室内,按说不应该受天气影响,但已经是上午十点多,还没开拍。 夏迟朝四周望了一圈儿,整个剧组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罗剑导演铁青着脸坐在导演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扶手。周围几个老戏骨眼观鼻鼻观心,年轻演员们更是缩着脖子装鹌鹑。 场记板被谁扔在地上,上头写着这部电影的名字——《无声》。 也是很应景。 “夏老师您先在这儿等会儿……”小助理看这情况,愣是没敢往前凑,压低了声音说完就溜了。 “……” 夏迟不敢随意走动,正巧旁边有个带着深绿色棒球帽的工作人员蹲在地上鼓捣着什么,夏迟轻手轻脚凑近,“这位兄弟,请问……” “卧槽!” 棒球帽兄弟吓得一个激灵,本能地把手里的东西往背后一塞,双眼警惕瞅着来人,跟个惊弓之鸟似的:“你特么谁啊!走路没声是吧。” “……” 剧组鱼龙混杂,这位兄台一看就是生活过得不太如意,张口闭口生化武器。 夏迟只当是自己打搅到他工作了,连忙赔笑:“不好意思,我刚来的,想问问这到底是咋了,怎么还没开拍?” “操!还能咋了。”棒球帽抓了抓头发,提到正在发生的事,不知为何眼中闪过一丝暗喜,“明星耍大牌,迟到了呗。” 迟到? 还有人敢在罗剑剧组里迟到? 夏迟暗自咋舌。 罗剑可是五代导演里的老炮,掌握着很大的话语权,动动嘴皮子就能封杀你的那种。 【谁这么想不开。】 “还能有谁……”棒球帽冷森森笑了一下:“真特么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早晚得叫人搞死……” 棒球帽说完,忽感觉到哪里不对,推了推厚若瓶底的眼镜,上下打量着夏迟。 却见这人穿着一身道袍,黑发被簪子别在头顶,几根龙须不羁拂在脸上,衬得他肤白如玉,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眼尾染着些许朱砂色,乍一看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这扮相站在一众现代人中间,活像是穿越过来的。 “诶,你特么谁啊?跑错片场了吧。” 夏迟嘿嘿笑了一下:“我是隔壁剧组借来客串的,导演叫我过来报个到。” “报到……” 棒球帽仔细盯着夏迟眼角的那颗痣,感觉有点眼熟,想了一想,突然一拍大腿:“卧槽!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那个那个那个……抖音上跳擦边儿舞的……那个男菩萨!” !!!! 一道惊雷劈到了自己头上,夏迟恨不得上手捂住他的嘴。 万万没有想到,他都金盆洗手八百年了,还能有老粉记得他的模样。 不堪回首的黑历史犹如乌云倒灌进他瘦瘦的身板里。 脚趾疯狂抠地。 “我关注过你,还给你刷过礼物呢!”棒球帽兴奋地掏出手机,“那小腰扭的,真特么绝了!诶,最近怎么不播了?” 夏迟一把按住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认错人了。” 第14章 棒球帽:“怎么可能认错,你记得你的id叫什么……会跳舞的休狗。” 夏迟心态崩了又崩,忍住没有落荒而逃。 “那不是我,我是正经演员。” “知道知道。”棒球帽猥琐地挤了挤眼:“上岸了呀,开始混影视圈儿了,行啊你,你这是攀上了哪个金主儿啦?” 夏迟木着脸,已经在考虑杀人灭口的一百种方式了。 一声怒吼打断了这边儿的暗杀狂想。 “到底还来不来,简直不像话!” 罗剑导演拍着桌子,保温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全组上百号人等他一个!这都第几次了?!”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副导演举着手机,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马上到马上到,我再给姜南助理打个电话……” “姜南?!” 夏迟瞳孔地震。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突然插进记忆的锁孔,“咔哒”一声——尘封的闸门轰然洞开。 夏天的潮湿扑面而来,那场盛大又残酷的造星狂欢,楼下的便利店循环播放的选秀主题曲,劣质音箱震得玻璃柜台嗡嗡作响,决赛夜整栋居民楼的尖叫几乎掀翻了天花板,他破碎的手机屏幕里,那个少年身披战甲在漫天金雨中c位出道。 那年的姜南,是无数人青春里最耀眼的光。 而那年的夏迟,却是被霸王合约套牢,独自徘徊在江边走投无路的丧门之犬。 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夏迟从烂泥沼泽中一步步脱身,逐渐步入正轨,在法庭上为解约官司焦头烂额时,地铁站台上还是姜南代言的汽水广告,影视基地啃着冷盒饭跑龙套时,偶尔刷到过姜南的热搜。 就像两条平行线,他们从来不在同一个世界。 可今天,两条平行线上的人,阴差阳错交汇在同一个片场。 做梦一般。 “在夜店烂醉又上新闻喽。” 棒球帽幸灾乐祸地咂嘴,“啧啧,能进罗导的组他就烧高香吧,要不是看他粉丝体量大,这种过气爱豆谁稀罕……” 夏迟冷冷瞥了棒球帽一眼,默默跟loser拉开距离。 姜南粉丝多,黑粉更是出了名的猖獗,微博上黑超话一天能冒几十个出来,靠黑他都催生出灰色产业链了。好似没事上网骂他几句,就能缓解什么人生疾苦似的。 小助理冲自己招手。 夏迟碎步上前,站到工作人员旁边。 人群中央罗剑导演似乎比印象中更加瘦削,修着整齐的白胡子,一身靛蓝染成的亚麻衬衫,袖口盘着天珠串儿,杜斌全站在他跟前,就像刚从田里插秧回来的泥腿子。 老艺术家此时气的不轻,胡须都在打颤。 “真当自己是什么国际巨星吗!上次是怎么跟我保证的,这么快就忘了!” 导演又气得拍桌子,手都拍红了。 站在一旁的夏迟屏住呼吸。 【姜南?他怎么会迟到呢?】 在夏迟的记忆里,姜南是出了名的“努力狂魔”,当年选秀训练营中,原本是vocal担当的姜南并不擅长舞蹈,可他愣是以近乎苛刻的自律将短板补齐,永远第一个到练习室,最后一个离开,最终以精湛的舞台表现征服所有人,成为那届选秀最耀眼的黑马。 这样的姜南,怎么可能迟到? 夏迟联想起前一阵莫名兴起的网暴,起初便是因为罗剑导演的一条朋友圈——他突然公开痛斥某流量明星耍大牌、迟到、流连夜店,导致演戏时精神萎靡跟不上节奏,后来听说演员私下道歉收场。 当时全网都在猜耍大牌的人是谁,姜南首当其冲,营销号和黑粉闻着味儿就来了,狂欢着将姜南出道以来各种黑料丑照刷上热搜,其中不乏各种莫名其妙的前女友爆料,闹得网络上乌烟瘴气,最后不得不报警。 看来也并非空穴来风,夏迟望着片场入口,感觉很矛盾。 “来了来了,总算是来了。” 有工作人员急匆匆走了进来。 罗剑导演的目光越过那人,却没见谁跟进来:“哪儿呢?” 工作人员解释:“车被粉丝堵住了,保安都过去维持秩序了,马上就能上来。” 罗剑:“又是这些人,姜南就不能管管自己的粉丝吗?” 【纠正一下,私生不是粉。】 罗剑正发火,突然被这声音创得一愣。 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跟我抬杠?! 第12章 谁是卧底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小助理身边站着个陌生又古怪的道士。 道士? 谍战剧哪儿来的道士? 罗剑拿眼瞪他:“你哪位?” “啊?” 突然被导演问话,夏迟有些茫然。 这是让我作自我介绍? “哦,导演您好,我叫夏迟,是个演员,杜斌全导演介绍过来的……” 说话的功夫还在一心两用。 【原来外边儿乌泱泱一片都是冲着姜南来的……】 【也难怪,选秀时就他唯粉最疯狂。】 【听说前段时间有个私生,黑进航空公司系统篡改姜南的航班信息,硬把他商务座调到和自己相邻,结果耽误了整个团队的行程安排,啧啧……】 【上次迟到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真是太悲催了。】 罗剑:“!!!” 他听见了,他确定他听见了。 “杜斌全……” 罗剑想起来了,前几天吃饭的时候杜斌全跟他提起过,他剧组里出了个有点神通又有点神叨的年轻人,会算卦能推演,有缘人还能听见他的心声。 当时罗剑还以为杜斌全喝大了,于是随便应付了句:你把人带来我瞧瞧。 难道是他…… 罗剑当场愣在了原地,小助理见他脸色不太对,过来轻轻推了他一下。 “导演?怎么了导演?” “没事儿。” 就是后背哇凉哇凉的。 这道士还真和杜斌全讲得一样,不张嘴也能听到他讲话。 听说还是个祥瑞…… 旁边夏迟见导演半天没说话,还以为他气晕了顾不上自己,便低调地站在一旁,心里继续琢磨姜南这档子事儿。 【他怎么可能迟到呢?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夏迟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道袍袖口,不动声色掐算起来。 导演那边不动声色观察着,小心翼翼。 【卧槽……居然真出事儿了。】 夏迟突然瞪大眼睛,嘴张得能塞进一只大鹅。 【昨晚两点多,姜南在酒店睡觉的时候,床底下突然爬出个人!!!那变态不知用什么方法混进房间,等姜南睡着了直接往被窝里钻!】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头发都立起来了,当场抄起台灯自卫……】 他手指越掐越快,脸色也更加难看。 【报警、调监控、做笔录……折腾到早晨八点。】 【那私生又哭又闹,最后居然只写了封道歉信完事儿?!】 【姜南一宿没合眼,连早饭都没吃就赶过来化妆……】 罗剑:“……” 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不过八点赶过去化妆也来得及,怎么会折腾到现在? 【什么?】 【化妆楼那边又被私生围堵了!】 【好不容易化完妆坐上车往片场赶,后面立马跟了六辆私生的车!直接在公路上演速度与激情!】 夏迟那边倒吸一口凉气。 【天呐!私生为了逼停车子看他一眼,居然故意别车!姜南坐的那辆车门都被撞凹了!!!】 【!!!】 夏迟眼都直了。 罗剑眼也直了。 这……也太疯狂了吧! 【我天!人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 【等等……左胳膊受伤了?但为了不耽误剧组拍摄,他硬是让团队瞒着伤情,换了辆车赶过来……】 夏迟胸口发闷。 【我就知道姜南不会无缘无故迟到!!!】 【我担在这个破剧组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被吓、被追、被撞,还要被导演骂,被营销号乱写,被黑粉网暴……】 【导演还发朋友圈阴阳,我担低声下气去道歉,道歉信写得比私生还长!!】 【真是好气哟!!!】 夏迟看罗剑的目光像是带了刀子。 罗剑汗流浃背,偏过脸去不敢与他对视。 正在这时,门口骚动起来,人群如潮水般分开,几个助理护着个高挑的人影缓步走来。 姜南。 他依旧精致得像件艺术品,下颌如工笔勾勒,鼻梁似远山脊线,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内眼角微微下垂,外眼角上扬出漂亮的弧度,浓密的睫毛下扫出一片阴霾,笑起来卧蚕浮现,像一叶扁舟盛满琥珀光。 他曾像一束光,照亮了夏迟狼狈的人生。 夏迟常常忍不住想,这个人真好,好到突然觉得这一生又有了寄托,想看他平安喜乐,想看他长命百岁,想看他被世界偏爱着,像一匹马儿奔向他的草原。 第15章 可当夏迟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心头猛地一颤。 时空割裂。 记忆中的少年抱着吉他仰头微笑,清澈的歌声里载满银河的光,那时的他,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生命力,仿佛伸手就能摘到月亮。 而此刻的姜南,眼中却盛满了警惕与疲惫,偶尔闪过波动,都是对靠近者的戒备。 他偶人一般做着当下应该做的事,礼貌地弯着眉眼,嘴角挂着标准的营业式微笑,只是藏在西装外套下的手不自然地微微内收。 “抱歉各位,车在路上出了些意外,是我来晚了,耽误大家时间了。” 姜南一进门便深鞠了一躬,声音很轻,衬着窗外私生的怪叫声分外刺耳。 片场气氛依然凝固。 剧组里不乏拿过三金的影帝和老戏骨,女主时露也是女团出道的当红小花,还有跟姜南同公司的对家周栩,没一个好相与的主。 果然,鬓角花白的老戏骨高元山气鼓鼓站起来,中气十足训斥道:“怎么又迟到了?你已经影响整个剧组的进度了你知不知道?人红就可以随心所欲吗?多大腕儿我没见过,能走到最后靠的都是人品和作品,有流量了不起啊?” 这话说得很重了,姜南耳朵尖瞬间红得滴血,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给所有人道歉:“真的对不起,是我这边安排不周。” “你一句对不起就完事儿了,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你这是对全组所有工作人员的不尊重,更是……” 高元山正打算上纲上线,突然被身旁的人拍了拍肩膀。 “老高啊——” 导演一反常态,慈祥的跟个和事佬一样,“消消气,消消气。姜南今天迟到也是事出有因,这些粉……私生也太不像话了,连追车这种危险的事都做得出来。” 高元山:“???” 什么私生?什么追车?刚有提过这茬吗? 罗剑怎么变了,他平时不是最讨厌有人迟到吗? 诶不对!刚刚气到拍桌子摔东西的是你好吧? 我唱白脸你就唱红脸是吧,个老狐狸…… 果然情绪都是有选择的,罗剑导演现在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默默走到姜南身边。 “让我看看,伤到哪儿了没?” 气氛有些微妙,姜南怔了一下,这个罗导向来对他极其严厉,突然的关心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我没事的导演。” “诶,可不能仗着年轻就掉以轻心,让我瞧瞧……” 罗剑竟然精准地找到他受伤的那只胳膊,不由分说拉过来,轻轻卷起袖口。 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暴露在灯光下,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罗剑:“……” 神兽诚不我欺!!! 高元山面色一变:“这……” 姜南下意识想要收回手臂:“就是碰了些淤青而已,看着怪吓人的,其实没那么严重,不耽误拍戏的……” 【都骨裂了还逞强……】 【感觉不到疼吗?当练习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硬撑,留下了腰伤。】 【哎,还是那个姜南,一点也不晓得心疼自个……】 旁边有个声音在默默叹息。 谁? 谁在说话? 姜南循声望去,人群中多了个突兀的身影。 那是个年轻的道士,松松垮垮扎着丸子头,几缕碎发垂在颈侧,一身靛青色道袍在清一色的民国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 更诡异的是,他明明站在人群中,却仿佛自带结界,连头顶的灯光落在他身上都格外冷清。 道士的目光锁死在他受伤的手臂上,似心痛,又若有所思。 姜南感到有些奇怪。 这……是人是鬼? “咳咳。” 罗剑导演轻咳了一下,语气罕见的温和:“听我的,谨慎些好,马上去医院拍个片子。” 姜南:“可是导演……” “没有可是。”罗剑打断他的话:“你这伤势一看就耽误不得,万一伤情恶化了,耽误的可不是一天两天的进度。剧组可以调整拍摄计划,先拍其他场次。” 姜南诧然。 罗导明显是把刚才那个道士的话听进去了…… 这道士有这等神通,看一眼就知道这手骨裂了? 罗剑吩咐小助理:“马上安排车,你跟着一起去中心医院,什么情况及时跟我联系。” 【中心医院去不得呀!】 道士的声音再次在姜南耳边炸响。 【姜南被私生追车的消息已经在网上炸开了,#姜南车祸#的词条正火速登上热搜。】 【各大媒体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粉丝的情绪也在发酵,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去中心医院,就是在火上浇油。】 【前脚到医院,后脚就被丧尸围城,各大娱乐媒体闻着味儿就来了,狗仔才不管什么医疗秩序,为了独家照片能把大炮筒怼到医生脸上去,真正的病患挂不不上号,急诊室被挤爆,传出去又是负面新闻。】 【更可怕的是那群私生……】 夏迟咬着牙。 【上回就有个变态偷了护士服混进病房,假借量体温把艺人全身摸遍了。还有个更绝的,把偷拍的x光片挂网上拍卖!!】 姜南:“!!!”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罗剑:“……” 是了是了,是我糊涂了,这件事的确不宜宣扬,得低调行事。 罗剑一边后怕,一边庆幸,庆幸被祥瑞泄露天机,阻止他把姜南一顿痛骂然后带伤开工,哪天骨裂的事被爆出去,先不说内疚,自己都得被网暴致死。 罗剑话锋一转:“哎等会儿,我想了一下,去中心医院太招眼,我还认识一个很有名的骨科医生,他的私人诊所就在胜利路,我让助理带你……” 【完了完了,导演你怎么把具体位置说出来啊,你这不是把羊往狼群里送啊!】 【说出来就等于信息泄露了,片场有私生的眼线和狗仔,地头蛇会把信息倒卖的!】 姜南瞳仁紧紧一缩。 私生的眼线? 狗仔? 罗剑:“???” 有这么严重么? 刚才他说话声音并不大,确定只有周围的几个工作人员能听见。 难道这些人里有内奸? 【有内奸啊导演!!!】 夏迟都快绷不住了。 第13章 谁是卧底 【现场有内奸啊!正在跟富婆私生联系呢,姜南要去看骨科医生这条讯息已经传出去了,价格谈到三万块了都,就等着精确位置然后钱货两清了!】 姜南毛骨悚然。 罗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神兽既然这么说了,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罗剑导演屏住呼吸,目光如鹰隼扫视一周,先排除掉那些个表情呆滞等待开拍的工作人员,最终锁定在饮水机旁边时不时低头摆弄手机的场务余涛身上。 他不动声色拎起茶杯,装作续水的样子绕到余涛身后,借着身高的优势,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一览无余,微信对话框里赫然显示着最新消息: ——一口价,三万,独家。 ——三万,我发你医院位置。 对面富婆毫不犹豫发了三万块钱过来,余涛眉飞色舞,赶紧把钱收了,根本没注意身后站了个人。 然后把位置发了过去——胜利路私人骨科医院。 人赃俱获。 罗剑眼神一凛,修长的手指突然从他肩头掠过,一把抽走了手机。 余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罗剑冷冽的声音在片场炸开: “10点飞机落地长衡机场,住天荣酒店1099房……” “你担明天出外景,位置百汇岭……” “回本部,今晚高铁xx车次xx座……” 每念一句,余涛的脸就白上一分。 罗剑拇指向上滑动,微信里转账记录和私生的聊天记录触目惊心。 众人惊醒,原来这个不起眼的场务,竟是专门贩卖艺人行程的内鬼。 “导……导演……” 余涛双腿发软,声音抖得不成调了。 夏迟看到罗剑抽走场务手机的时候,激动的差点摇旗呐喊了。 【罗剑导演真乃神人,喝水的功夫居然就把卧底给抓了。】 【对对对,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把艺人隐私当猪肉卖!】 他死死盯着那个面如土色的场务,内心疯狂刷弹幕。 【行程信息三千一条,酒店房号五千起步,连艺人用餐的照片都能打包出售!!】 【更离谱的是还能提供剧组工作证,带私生和狗仔混进片场!】 【哇靠!这余涛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在深圳买了套学区房,钱特么都是这么来的!】 夏迟想起姜南暗淡的眼神,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难怪姜南变得这么小心翼翼……】 第16章 【防不胜防啊,那群变态在车底装gps,在酒店浴缸里藏人,化妆间装针孔摄像头……这特么是追星还是搞间谍活动?!】 【想象一下垃圾桶都要被翻是什么感觉??!】 【令人窒息啊!】 姜南手指攥得发白,被理解的刺痛来得太突然,就像一拳直捣在胃上,酸得他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他猛地别过脸去,下颌线绷成一道凌厉的弧线。 夏迟愤愤不平的声音依然在继续。 【姜南眼中都没有光了。】 【每晚收工后都要像个强迫症患者一样,把衣柜、卫生间、床底翻个底朝天,连窗帘后头都要反复检查三遍。】 【明明累得站都站不稳了,吞了安眠药躺在床上,却还是瞪着眼到天亮。】 夏迟心痛如刀绞。 【换谁受得了这种日子!】 【白天在镜头前强颜欢笑,晚上在酒店里提心吊胆。】 【日程安排都透明了,私生能不猖狂吗,门口能不堵吗?这哪里是在拍戏,这分明是在慢性谋杀!】 夏迟愤怒的目光再次投射到罗剑身上。 罗剑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场务,眼神凌厉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余涛啊,”罗剑导演的嗓音陡然沉了下来:“上次片场剧照泄露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余涛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搓着手陪笑:“罗导,那都是几个不懂事的学生崽子,偷偷溜了进来。这打也不能打,送到派出所也只是批评教育。我看他们年纪小,教育两句就放走了……” 罗剑意味深长:“哦,是这样啊。那我嘱咐你开拍之前必须清场,你清干净了吗?” 余涛拍着胸脯保证:“清了,所有人都排查过了,一个针孔摄像头都没有放过。” “哦,”罗剑猛地提高音量,“那这个——” 手指如利剑般指向角落,那儿正有个戴着绿色棒球帽的工作人员,鬼鬼祟祟低头摆弄着斜挎包里的东西。 发现所有人看向自己,棒球帽下意识把斜挎包往身后藏,转身就要开溜。副导演一个箭步上前,铁钳般的大手直接扣住他的肩膀:“跑什么?导演叫你呢。” 挎包被粗鲁扯下的瞬间,棒球帽近千度的眼镜也飞了出去,这下子抓了瞎,不得不束手就擒。 副导演拉开挎包拉链,形形色色作案工具袒露在众人面前。 专业的录音笔,单反相机,微型摄像机正透过改装过的挎包镂空处拍摄着片场内场景。 罗剑导演大致翻看了一下,片场演员造型和姜南小臂上的淤青都被拍到,更可怕的是刚才罗剑拍桌子发怒的全过程都被摄像机完整记录着。 这要是传到网上,可有文章可作了。 单发姜南受伤的照片,正好蹭上#姜南车祸#热度,过几日再配上导演发火的视频,就是“名导霸凌演员”的实锤。 “精彩啊。” 罗剑导演冷汗直冒。 【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 【让余涛抓内奸,内奸竟然就是余涛本人,这狗仔就是余涛包装成工作人员领进来的。】 【这就是你们剧组的安保?养条狗都比这强!】 【剧组人员兜售艺人行程导致艺人被私生饭疯狂骚扰,因此患上严重焦虑症,靠安眠药才能入睡,导演非但不解决问题,还在朋友圈阴阳:“某些流量就是矫情,耽误全组进度”。】 【姜南要是被逼疯了,导演你难辞其咎,晚节不保!!】 【哼!!还不赶紧扭送派出所。】 罗剑导演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棒球帽被人抓住,不安分起来,他眼镜被打掉,眼前人影重重,混乱中好像听见有人嚷嚷着要送他进去。 至于吗? 他狡辩起来:“我就是个粉丝,粉丝关心偶像有什么错!” “你可不是什么粉丝,我早就注意到你了。”罗剑导演冷笑一声:“你叫屠四海,是个娱记,我看过你恶搞我电影的剪辑视频,可真是才华横溢呢。” 罗剑导演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转过身对余涛:“这个总成年了,直接报警处理最合适。” 余涛闻言脸色骤变,额头瞬间沁出冷汗,他强撑着挤出个笑脸。 “罗导,这……这点小事何必惊动警方?我这就让他把素材都删了……” “小事?”罗剑一把扯下狗仔胸前的工作证,“啪”地甩在余涛面前。 “伪造剧组证件,偷拍艺人隐私,这叫小事。” 工作证落地,片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知道,这工作证正是余涛发放的。 罗剑慢条斯理掏出手机:“我这个人最讲规矩。”他的指尖在110上方悬停,眼神锐利如刀:“既然敢在我的组里搞这些下作勾当,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余涛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他太清楚了——一但警方介入调查,他这些年倒卖艺人隐私的勾当全部得曝光,那些转账记录足够他在牢里蹲上几年。 “罗导,罗导你听我解释……” “解释?”罗剑语气森冷:“哼,你知道的,我最恨吃里扒外不守规矩的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胡作非为的时候,早该想到有这一天。” ****** 余涛被警方带走后,没再回来。 而万众瞩目的姜南,却出现在一辆破旧的电动车后座上。 姜南整个人都是懵的。 实在是片场被围得水泄不通,任何出入的车辆都会被长枪短炮对准,而受伤之事又不宜对外宣扬,医院位置更不能暴露。 导演不知哪儿来的灵机一动,大手一挥屏退众人,而后指着这个叫夏迟的神秘道士让他送自己去医院。 道士答应得非常爽快。 姜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到偏门,七拐八拐拐到后院。小道有些小聪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件明黄色雨衣和一顶头盔,三下五除二把他裹成了个臃肿的小黄人。 而后,道士骑着小电驴载着乔装打扮的小黄人,就这样光明正大大摇大摆,穿过站姐咄咄逼人的炮筒和翘首等待的人群,大喇喇奔着江淮医院去了。 小电驴开得很稳。 也很吵。 【啊啊啊啊,姜南坐我车了!】 【好激动好兴奋,这破电瓶突然就碰壁生辉了!】 【好想停下来拍个合照,我担坐我车了!啊啊啊啊!!!】 【现在拐去民政局还来得及吗?】 【桀桀桀……先婚后爱也很带感啊!!!要不要试一试……】 姜南:“!!!” 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暴雨初歇,潮湿的凉风卷着细碎的雨滴掠过柏油马路。 年轻道士藏青色道袍被风掀起,宽大的袖摆如兔耳朵在身后欢快跳动,衣袂翻飞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而去。 更加欢快的是他不绝于耳的心声。 【要不要假装迷路多绕两圈?】 【或者,打晕了装麻袋里套走!绑回去当压寨夫君!】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桀桀桀桀桀……】 【破喉咙——】 车身摇晃了一下,后座的人差点没掉下去。 第14章 暴走老太 “坐稳了哦,马上就到了。” 道士张嘴说话的时候,无比正常。 细雨笼罩着长街,积水映出车灯昏黄的倒影,碎琉璃散落一地。微风挟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几分沁凉的清爽。 姜南感受着风吹过发间的凉意,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连呼吸都变得绵长。 在这方小小的雨披下,世界突然变得简单。没有尔虞我诈的酒局,没有步步为营的社交,甚至不需要维持完美的表情。 只有车轮碾过积水时溅起的细碎水花,和后视镜里不断后退的模糊的霓虹。 还有某人没说出口的白日狂想。 很奇怪。 方才在片场,这小道士明明站在人群外围,可那些话却像是直接钻进了自己耳中——偏偏除了他和罗导,谁都没有听见这人的声音。 姜南盯着道士后脑勺看。 绵绵细雨蛛丝般网在道士的丸子头上,道袍也被晕染成深青色,紧紧贴着他的肩背,背很薄,肌肉线条却明晰朗阔,像一棵挺拔的苍竹,悠然在风雨里打着晃。 唯一的雨衣正穿在身上,姜南有点内疚,这人好像是自己的粉丝。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害你淋成这样……” “诶~”夏迟头也不回摆了摆手,“不用客气~” 【不用客气,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是转世大灰狼,专骗你这样的小白羊。】 【清蒸红烧都试过,还是涮火锅最香。】 【配上葱花和香菜,还得蘸点芝麻酱。】 【单押!skr】 真是…… 正经不过三秒。 第17章 “你是道士?”姜南试探着问。 夏迟没立刻回答,他思考了好一阵。 【这个问题……】 【是还是不是呢?也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是也不能说,还是说不是吧,怕把你吓到。】 “咳咳。”夏迟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其实,我是一名演员,叫夏迟,在隔壁《山海捉妖录》剧组演道士,是杜斌全导演叫我来你们组客串的,来得匆忙忘记卸妆了,哈哈。” 姜南挑眉:“哦~” 真话假话,一句不落,全听到了。 姜南确定这个夏迟并不知道自己的心声被泄露了:“客串哪个角色?” 夏迟跟罗剑的小助理聊过几句:“听说是个小混混,叫什么……程西来。” “哦……”姜南随即反应过来:“啊?” 夏迟完全没get到姜南那两声语气词的深意,恰逢路口红灯亮起,猛地捏住刹车—— 身后的人顺着惯性撞到他后背上。 受伤的胳膊正好磕到车座,剧痛让姜南眼前一黑,却硬生生把痛呼咽了回去,反倒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那道士心里却激动起来。 【哎呀呀~有什么好道歉的~(扭捏搓手手)】 【我担刚刚像小鹿一样撞到了我的心趴上了,噗通噗通噗通……】 【说好要和粉丝保持距离呢?这么主动!这跟自荐枕席投怀送抱有什么区别!!!】 【不解释我可要当真了啊……】 【3,2,1,大明星他暗!恋!我!!!】 “……” 姜南头皮发麻。 道士面上却淡定得跟个正常人似的,转过身关切地看向身后的人,风轻云淡回应。 “啊,没事的,你没撞到手就行。” 脑内弹幕却在疯狂刷屏。 【怎么会没事!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男人,你这是在玩儿火!!】 【啊啊啊这是肌肤之亲,四舍五入就是领过证了。】 【按饭圈规定,你撞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就负责我的三餐四季和朝朝暮暮吧!三餐要贴贴,四季要抱抱,朝朝暮暮都要亲亲!】 【木啊~】 姜南:“!!!” 我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雨披透明的帽檐下,姜南苍白的脸色几乎透明,细密的雨珠缀在他鸦羽般的睫毛上,仿佛随时都会滚落。 他微微张着唇,湿漉漉的眸子里盛满未散的惊诧,眼尾还泛着薄红,竟透出几分脆弱的稚气来。 夏迟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他这幅模样,耳朵尖瞬间红了,暗自吞了几下口水。 【冷静!夏迟。】 【你是个正经粉丝(假的)!】 【不能因为爱豆投怀送抱就暴露痴汉本质了。】 【啊啊啊啊!有苏妲己在谁还当明君啊!】 【怎么办,最近老失眠,医生建议我躺在八块腹肌上……】 夏迟眼神不经意往下一扫,扯开的嘴角都能和太阳肩并肩了。 姜南惨笑。 人怎么可以精分成这样,上一秒还扶老奶奶过马路,下一秒就已经骑老奶奶|头上。 “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像程西来。” 夏迟:“啊?是吗?” 【这是在夸我贴合角色?】 姜南:你想多了,我在夸你猥琐。 姜南往后坐了一点,跟他拉开些距离,有些担忧将来的戏份。 “这么说你马上就要进组了。” 夏迟:“啊?是吗?小助理加了我,还没来得及聊这些。” 【其实剧本还没有看过呢,听说是个谍战剧。】 【过几天就要跟我担一起拍戏惹~】 【兴奋,激动,要不是在骑车我能表演个原地后空翻。】 【程西来到底是什么角色?会跟姜南有对手戏吗?】 【我一定会好好发挥,不辜负导演和漫姐的期望,使出我看家本领,汪汪汪汪汪……】 姜南又默默往后移动了半分。 神经病还是要离远一些妥当。 小电驴一路轻骑,有一阵谁都没说话。 连那些呱噪的心声都消停了。 雨势渐小,江淮医院明亮的招牌很快映入眼帘。 夏迟利落地停好车,帮姜南摘下头盔,甩了甩上头的水珠,他动作麻利把雨披叠好塞进车座下的储物箱,又从里头掏出一个未拆封的医用口罩。 “给,”他递给姜南,指尖在冷风中泛着微微的凉,“新的。” “谢了。” 姜南接过口罩戴上,口袋里叮一声,是自己的助理小湖发来的微信。 ——车又被跟了,这些人甩都甩不掉。 姜南回小湖。 ——先不要来,找个地方停着。 ——我已到江淮医院,可以自己拍片,晚上再联系你。 ——注意安全。 发完信息,风冷飕飕灌进脖子里。 江淮医院平平无奇矗立在老城区古旧的建筑中,斑驳的墙面爬满了枯藤。 罗剑选这地方自有道理——虽说偏僻得连出租车都不愿接单,但这里的骨科却是全国顶尖。 更关键的是,江淮医院的褚院长和罗剑是军校同窗,当年在野战部队时,这位可是能把粉碎性骨折当感冒治的狠角色。 刚进医院大门,夏迟那贱格又忍不住造作起来。 “诶?”他一拍脑袋,故作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是《星光少年》选秀出来的冠军吧?” 【完美!这波假装路人粉的操作简直天衣无缝。】 【我可不是那种不讲武德的私生,我是有格调的理智粉!】 【不打搅正主的生活是我的底线。】 姜南嘴角抽了抽。 我谢谢你啊,你现在比私生还可怕。 见姜南沉默,夏迟干脆转过身来直视着他:“我记得你明明是vocal担当,怎么突然转型拍戏了?” 【我还等着你的演唱会呢!】 一句话像石头突然砸进平静的湖面。姜南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拽紧手。 夏迟浑然不觉,还沉静在那年夏天的回忆里:“我看过你的表演,你比赛时唱的那首《心向阳光》特别好听。” 说着就哼唱起来:“心向阳光,就不会迷失方向,荆棘路上,也能开出希望,黑暗再长,终会被星辰点亮,我愿做那,逐光的翅膀……” 歌声未落,姜南已经快步走到前面,广告牌的灯光将他单薄的影子拉长,像一株被风折断的芦苇。 “诶?”夏迟小跑着追上,终于察觉到异样。 “那个……”他手足无措地挠头:“其实拍戏也挺好的!像你这样颜值高有演技又唱功了得的偶像,简直是行业标杆啊哈哈……” 干巴巴的笑声被医院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吞没。姜南垂下的眼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眸中星光早已熄灭。 罗剑导演显然提前打过招呼,门诊大厅里,鬓角斑白的褚院长快步迎上来,见到这位当红明星也神色如常,温和地点头道:“跟我上楼吧。” 姜南沉默地跟在老人身后。 医院楼梯间像是被时光遗忘的废墟,惨白的顶灯在水泥墙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痕。 姜南的指尖触到冰凉的铁质扶手,斑驳的锈迹像极了这些年被蚕食的自我。转角处,消防栓的玻璃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无数个重影循环往复,如同他周而复始的妥协与挣扎。 他突然驻足,听见风从很远的地方吹来,带着十八岁那年燥热的空气,和练习室外梧桐树上尖锐的蝉鸣。 【少年,你的理想还长存吗?】 ****** 姜南拍过片子,确认骨裂后,被院长带去打石膏。 夏迟百无聊赖坐在二楼走廊的长椅上。 这个位置堪称绝佳观景台——身后的玻璃围栏将整个一楼大厅尽收眼底,穿白大褂的医生步履匆匆,护士推着药车叮当作响,病人们在挂号窗口排起长龙。 夏迟晃着腿,看默剧般欣赏着人间百态。 【唔……月工资3000,不吃不喝攒钱给儿子娶媳妇儿,五年攒下来15万,中暑进icu10天花了12万,儿子要求拔管?啧啧啧,还是漫姐聪明,养儿不如养狗。】 【哇,刚推过去急救的这位老兄乃神人也,被一个载满钢筋的半挂车从头上碾过去,只伤到头……脚趾头。不但人活了下来,头盔都没怎么变形……哪个牌子的头盔,给家人上个链接。】 【什么?从十二楼掉下去,小拇指骨折?祖宗在下面头磕破了吧……】 夏迟优哉游哉数落着人间疾苦,突然“唰”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擦,这人腰里别把消防斧是几个意思?不会是要医闹吧。】 【不得了了。】 他飞快掐起手指,心感大事不妙,一个激灵就要往楼梯口冲,转身却撞见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两个人—— 第18章 姜南和褚院长正用着难以形容的目光注视着他。 夏迟生怕碰到姜南左臂上的石膏,下意识后退半步,差点又跌回长椅上。 “啊哈……”他干笑两声:“打……打好石膏了?” “嗯。”姜南点头。 “好了就行。”夏迟语速很快:“x光片已经发给了罗导,罗导特地派他的小助理过来接你,应该就快到。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趟洗手间,你们不用等我了,我骑小电驴回去——” 夏迟快速交待完,朝着洗手间相反的方向,一溜烟跑了。 下了楼,那个腰里别着消防斧的怪人,已经消失在走廊东头…… 第15章 暴走老太 这是个老大娘,膀大腰圆的老大娘,健步如飞的老大娘。 老大娘穿着花不溜秋的的确良衬衫,上衣下摆罩着屁股,隐约能看见被裤绳硬生生勒出的裤腰。 以及别在裤腰上锋利的碳基生物冷静器。 她眯着浑浊的眼,看似清醒,其实梦游一般,浑身上下戾气横生,怨瘴滔天,所过之处连温度都低了几度。 夏迟屏息凝神,保持着安全距离尾随其后,跟着这位活阎王一口气爬到五楼,在产科晃荡一圈,又晃到内科,每一层诊室挨个探头张望,像是……在找某位医生。 很奇怪,夏迟指头都掐烂了,所卜牛头不对马嘴。 【难不成是我算错了?】 【康迎娣,医院护工,39岁,卒于坠崖……】 夏迟看着面前年过半百气壮如牛的老大娘。 浑身冷汗。 【不对吧,这人……现下难道不应该四分五裂躺在冰格子里吹空调???】 低头又算了一遍,满头雾水。 再抬眼,哪儿还有老大娘的影子? 人呢? 张望之际,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嗷——!!”夏迟浑身汗毛倒竖,膝盖一软就要下跪:“我错了我错了,饶命啊大姐!” 战战兢兢抬头,却对上一截雪白的石膏绷带——绷带另一端,姜南那张俊脸正变幻着精彩的表情,从震惊到困惑再到无语,最后定格在“这人怕不是个傻子”的嫌弃上。 “你……”姜南刚要开口。 夏迟弹簧一样蹦了起来,立刻朝地上张望:“啊哈哈,今天天气真好……诶?我钥匙好像掉掉了……” 【救命!这破医院连个像样的地缝都没有吗?】 【现在申请移民火星还来得及!】 【有没有方法能让他无痛失忆啊啊啊啊啊……】 “哈,是你呀,”他强装淡定理了理道袍,“怎么跟过来了?” “我没跟,是你自己绕回来了。” 姜南抬手指向旁边——赫然是骨科诊室的门牌。 夏迟这才惊觉,自己跟着老大娘七拐八绕,竟然又回到了原点。 “你不是要上厕所?”姜南目光瞟向洗手间的方向。 “……” 一个谎言要用十个谎言掩盖,夏迟干脆顾左右而言他。 “小助理还没到吗?”他心神不宁,“把你一个人丢在这种地方多危险。” 【闹鬼了闹鬼了。】 【这尊大佛可千万别在我手上出事啊!】 【碰破点儿皮我都万死不辞!!】 姜南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越过夏迟,落在骨科诊室门口老大娘身上。 平平无奇的老大娘。 鬼? 姜南没见过鬼,有点好奇:“她是……” 夏迟大汗,这一路斗智斗勇,深知这阴间老太之急躁之多疑之暴戾之凶狠,电光火石间,他抬手捂住姜南的嘴。 可终究迟了半步。 老大娘听见有人在讨论自己,脖颈“咔哒”一声扭转过来,肩膀却纹丝不动,活像具被暴力拧转的提线木偶。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猩红如血,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裹挟着浓稠的恨意朝姜南看过来。 姜南仿佛看到具象化的杀气朝自己迎头砍来,脑子一片空白。 一只温热的手掌快速覆上,蒙住他的眼。 力道向后,有些莽撞,姜南被摁着踉跄着后退两步,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面。 “不能直视……会激怒她……” 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凌乱而颤抖,热气拂过耳廓。 姜南意识到自己捅了篓子,僵硬地点头。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姜南被禁锢在方寸之地,眼睛被死死捂住,嘴唇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打着石膏的手臂正抵在一个剧烈起伏的胸膛上,两人贴近得几乎严丝合缝。隔着单薄的衣料,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失控的心跳。 这诡异的亲密中,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这神棍该不会是借机占便宜吧? 还说不是私生! 昨夜的阴影历历在目,姜南绷紧身体,正要发力推开登徒子。 “呼……” 夏迟却突然长舒一口气,泄了气的皮球般松开了他。 腿软得直打颤,扶着墙才没跪下去,他一边抹着额头的冷汗一边嘟囔。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你……” 姜南感觉也不像是装的,余光却瞥见刚才凶神恶煞的老大娘正挪着步子慢慢向另一个诊室门口走去,眼神发散得能装下整个宇宙。 手里还握着一把锐利的消防斧。 !!!! 后知后觉打了个颤,姜南眼睁睁看着老大娘把斧头别回裤腰带上,斧尖最后一抹寒光被花外衫盖住。 脑中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刚刚……这把斧头莫非对准了自己? 又想到壁虎一样挡在自己身前的道士…… 姜南胸中蓦地涌出一股暖流,喉头滚动几下,正欲道谢。 却见夏迟盯着自己的双手,心声嗷嗷响起—— 【我刚刚……壁咚了我担?!】 【啊啊啊这双手可以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了!回去就用福尔马林泡起来!】 【他唇好软,睫毛一只在挠我掌心,他的胸肌好有弹性……】 【啊啊啊啊——】 姜南:“……” 刚刚酝酿出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这货不是个私生也是个变态。 “咳咳。”姜南打断那些越来越不可描述的心声,“刚才……多谢了。” 夏迟立刻放下捂住脸的手,端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啊呀,什么谢不谢的,哈哈,刚刚事出紧急,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姜南:“不打紧的。” “是吗?”夏迟眼睛一亮:“真的不打紧?” 【亏大了亏大了!】 【早说就该多抱三分钟零六十秒!】 【佛陀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今生一次擦肩而过,我这是上辈子扭断脖子才修来的福分!】 【收点利息怎么了?!】 姜南:“……” 好想把刚才的感谢收回来。 “刚……” 姜南斟酌着语言,不能直视不能议论,那该怎么描述。 夏迟知道他想问什么,紧张地瞟了眼已经走远的老大娘,压低声音:“可能是遇到……医闹了。” “医闹?”姜南挑眉。 “对,”夏迟胡乱比划着,“就那种……精神不太稳定,还带着凶器,有暴力倾向的那种。” 夏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诶,对了,刚刚罗导的小助理给我发消息,说车快到了,让你在医院门口等他。”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让姜南有些诧异。 “哦?真的?” “嗯,真的。”夏迟双目赤诚。 【编个借口把你这尊大佛送走……】 【我这三脚猫的本事护不住你这只三脚猫哇。】 【带个行动不便的伤患,万一那老婆子暴走,我这人盾够砍几次……】 他故作轻松扯了扯嘴角:“你快些过去,仔细车上的人等急了。” 姜南绷紧嘴角看着他,神色复杂:“那……你呢?” 夏迟:“我我我待会儿想去……拉屎,对,拉屎。” 【我得想办法把斧子给卸下来。】 姜南沉默地看着他。 “好。” 说话间他便转身,背影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夏迟心里突然就空落落的。 【他转身就走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也没有看过一眼……】 【说好的三餐四季朝朝暮暮呢?缘分比纸薄啊——】 【姜郎负我——】 【不过跑都跑得这么帅,我真幸福。】 十米外的姜南背影一个趔趄。 夏迟恋恋不舍看着姜南消失在楼梯口,长松了一口气,悄然跟上老大娘的步伐。 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紧紧锁在她腰间的斧头上。 以他的能耐,有九成把握神不知鬼不觉把凶器顺走。可问题是,夺了斧头后,万一这厉鬼当场暴走,周围这么多无辜病患该怎么办? 第19章 脚步声在走廊回响,最终停在一部老式电梯前,电梯门自动打开,老大娘头也不回钻进去。 夏迟往里瞄了一眼,没其他人,心道真是天助我也,于是闪身而入。 进门的瞬间,肠子都悔青了—— 不知哪个缺德设计师的杰作,整个电梯厢正面竟是一整面落地镜!他猝不及防地跟镜中的老大娘四目相对。 那双浑浊的眼瞬间猩红。 “叮——” 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这真是……插翅难飞了。 老大娘布满皱纹的脸在镜面波纹中逐渐扭曲,唇角撕裂至耳根,露出森森牙齿,瞳孔缩成两点漆黑的深渊。 夏迟耳中响起尖锐的耳鸣,脖颈后的寒毛根根倒竖,他仓皇移开视线,假装研究头顶闪烁的灯管。 可那灯管接触不良,“刺啦”一声灭了。 黑暗如粘稠的沥青倾泻而下,瞬间吞噬了整个电梯厢,夏迟呼吸骤然停滞,耳边响起雷鸣般的心跳。 在绝对的寂静中,好似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衣料摩擦发出细微声响,紧接着,一声清晰的“咔哒”声从前面传来,像是谁的骨骼强行扭转。 灯光再次亮起,镜中老太已转过身来——她的脖颈呈诡异的一百八十度旋转,下巴几乎抵在后背脊椎,而身体却依然保持着背对的姿势,嗜血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夏迟,嘴里发出“斯哈斯哈”的响声。 大脑尖叫着逃跑,可门却紧锁着,夏迟缩到角落,把能按的按钮全部按一遍。 救命,他要出去。 “刺啦——”灯管再次熄灭。 老旧的电梯不知走到了哪一层,整个厢体都在抖动,泼天的黑暗中,什么液体“啪嗒啪嗒”滴落在地面,又有金属擦过腰带的簌簌声响。 谁向他走来,脚步声一步一顿,呼吸间腐朽的味道越来越近。 【操!要命了。】 夏迟被杀气逼得无路可退,灯管再次亮起。 一张狰狞的脸怼在夏迟面前,老大娘裂着嘴,发出毛骨悚然的笑声,手中的斧头已高高举起。 “找到你了……孙翔峰……哈哈哈哈……嘻嘻嘻嘻……” 第16章 暴走老太 【孙……翔……峰……】 【是哪位?】 这真是冤枉死人了。 夏迟的心脏都卡嗓子眼了,大脑飞快运转,此等阴煞之物已被仇恨洗脑,得靠正念的力量才能压制。 正念……正念…… 这狭小的空间哪儿找正念之力?夏迟脑袋空空,只记得大日如来咒是至刚至阳正念之音,能镇邪祟,可他偏偏不记得法咒该怎样念。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荒唐的念头闪过,至刚至阳正念之音,好像不止大日如来咒,他听过最至刚至阳的声音是…… 夏迟突然张开口,用颤抖的声音唱了起来:“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歌声细若游丝,却像是有魔力一般,老大娘狰狞的表情突然凝固了,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 “……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让思想冲破牢笼,快把那炉火烧得通红,趁热打铁才能成功……”1 嗓音渐渐从颤抖变得坚定,夏迟音调越拔越高,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高亢的旋律在狭小的电梯里回荡:“这是我们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天明——” 老大娘灵台如同被注入了清泉,嘴唇不自觉蠕动着,无意识地跟着哼唱起来,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热血时光,高举的手臂也慢慢垂下。 “叮——” 电梯门开了。 老大娘茫然环顾四周,像个迷路的孩子,摇摇晃晃走出电梯。 夏迟长舒一口气,差点跪倒在地上。 软着腿走出去,却是到了负二楼,头顶三个大字像山一样压下来。 “太平间” 【呵。】 夏迟苦笑。 【这名字起得真妙,活人对死人最后的祝福都藏在这仨字里了。】 【哦弥陀佛,哦弥陀佛,我可真够舍己为人的,为什么要管这些闲事啊~】 夏迟捶墙,而后强打起精神。 好在邪不压正,经过方才的正念渡化,老大娘身上滔天凶煞已消解大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慈悲为怀、物我两忘的祥和,活像个跳完广场舞准备回家给孙儿做饭的普通老太。 若夏迟算得没错,这个名叫康迎娣的恶灵,肉身就停留在太平间某个小格子里,没准靠近本体,魂魄就能自己回去。 赶尸一样搀着老大娘,沿着走廊向里走去,行至一处,突然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千万个冤魂同时在耳边哀嚎。 千万根汗毛倒竖起来。 抬眼望去,一排鬼气森森的门窗威严矗立,冷气混合着怨气从门缝往外吹,赫然就是太平间本间了。 夏迟下意识后退半步,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顿了顿,又觉得不够周全,忙不迭在胸前划十字。 【上帝保佑。】 【急急如律令……】 老大娘倒是没在怕的,抬脚就往里走,宾至如归。 只可惜门被厚厚的布帘挡着,防止里头冷气逸出,老大娘不知是眼神不好还是手脚不利落,扒拉了几回,愣是没能掀开门帘。 夏迟不得不上前帮忙。 门帘刚打开,却从里面撞出个人来,穿着一身白大褂,带着口罩,双手折向后似乎抬着什么东西,正愁没法通过,夏迟帮了忙。 “谢了。” 白大褂步履匆匆,丢下两个字。 “客气。” 夏迟退后一步让出路来。 那白大褂抬的是个担架,担架上放着蓝色的长条袋,另一头跟个小个头护工,也戴着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装。 蓝色长条袋子,一条拉链贯穿始末,大小足够装下一个成年人,又从这种地方抬出来,是什么不言而喻。 夏迟也是头一回见,吓得身上所有东西都竖起来了,目送两人将裹尸袋抬到旁边的灵车上,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再打算请老大娘进屋,一回头,人不见了。 再一回头,老大娘站到了灵车旁。 老大娘死死盯着那蓝色的裹尸袋。 “……想带我去哪儿?” 白大褂:“???” 护工:“???” 夏迟:“!!!” 【这里头……该不会就是康迎娣吧。】 还真是。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搬运尸体的时候撞上。 命中注定死后还有一劫。 夏迟生怕老太太暴起伤人,小心翼翼来到跟前:“内个……” 老大娘耷拉着肩膀看着裹尸袋,半晌,抬起脸,猩红的双眼和白大褂对上。 白大褂吓了一跳。 “大……大娘,您……这沙眼好严重啊,得挂个眼科看一下,眼科在三楼靠东头最里头的诊室,知道不?” 老大娘不吭声,手默默伸向后腰!!! 握住了寂寞。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夏迟摸着心口。 【幸好刚出电梯就把斧头给卸了。】 老大娘摸不着斧头,呆了片刻,又把手揣进裤兜,好一会儿摸出个铁片一样的东西。 那是个老式的折叠水果刀,统共不到四厘米,还生着锈,坐高铁都不会被没收的那种。 以至于她抽出水果刀刀片的时候,白大褂都看傻眼了:“您……确定要在这儿削水果吗?” 这儿也没见水果啊? 只有夏迟看到了她满身杀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擒住了她的手,试图把小刀掰下来。 可老大娘被凶灵占据了意识,力气贼大,夏迟两只手合力才勉强稳住那刀刃不再向前,想要掰掉是不可能了。 “快……走!” 夏迟咬着牙催促白大褂。 “哦。” 白大褂扶了一下眼镜。 这医生胆子挺大,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闹事的是个年迈的老太,心想对付她还不手到擒来,这小伙儿力气也忒小了。 于是上前伸腿,想把老太太放倒。 老太自岿然不动。 这不科学!!! 白大褂瞪圆了眼,腿隐隐作痛,感觉好似踢在了钢筋上。 待他凑近了,才惊觉老太那双眼睛不对劲,眼白布满血丝,瞳孔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活像具……尸体! 白大褂顿时冷汗直冒,转身就要跑,却被一只苍老的手死死掐住脖子。那力道大得惊人,他一个成年男子竟被拎小鸡一样提起来。 “嗬……嗬……”老太太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孙翔峰……你害得我好苦哇……” 白大褂直哆嗦。 “不不不,这不是孙翔峰,你搞错了,搞错了……” 夏迟忙不迭安抚老大娘,“你看你看,他工牌上有名字,他叫……” 第20章 夏迟把工作证摘下,怼到老大娘面前,念出那个名字:“孙翔……峰?嗯?” 怎么会是你这孙子!!!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冤家路窄自相逢。 凶灵锁定债主,戾气瞬间暴涨百倍。 说时迟那时快,老大娘手腕一翻,寒光凛冽向孙翔峰肚子捅去,夏迟一个鹞子翻身撤出三尺远,堪堪避开这场血腥。 “嗵嗵嗵嗵……”捅刀子的声音跟剁饺子馅儿似得此起彼伏。 孙翔峰扯着嗓子杀猪般嚎叫,待二十多刀过后,叫声越来越小。 人却没气死。 他撑圆了眼珠子低头一看,白大褂上连个血点子都没溅出来。 逗我玩儿呢? 老太太更是迷茫,我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堕胎的啊。 停下手举起凶器,定睛一瞧——那水果刀的铁刃,早就被某人神不知鬼不觉,掰成了u型。 比夏迟本人都弯。 “……” 老太太也不傻,凶悍的目光霎时锁定在始作俑者身上。 始作俑者挤出谄媚到极致的笑容。 “大娘,冷静,冷静,您听我说……” 他整了整衣领,双手虔诚地交叠在胸前,眼神如沐春风,真挚的嗓音仿佛连冰雪都能融化:“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哎哎哎哎哎哟……” 就这样被揪着衣领,沙包一样被丢了出去。 夏迟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眼看就要跟墙壁来个亲密接触,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闪来,修长的手臂稳稳揽住他的腰身。 夏迟的脸在距离瓷砖墙0.01公分的位置戛然停住,鼻尖甚至能感受到墙面渗出的寒意。 【我滴个乖乖!】他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真撞上去,还不撞出两个包来。】 【头上一个,山上一个。】 “你还好吧?”有个声音问他。 那嗓音裹着几分似曾相识的温润,如沉醉的夜色,听得人耳廓微微发麻。 夏迟恍然回神,对上一双烟雨朦胧的眸子。 地下室灯光昏沉,偏生为那人镀了层柔光,连带着他的呼吸、体温都透着股不真实的缱绻。 心跳倏地乱了节奏。 【卧槽,这特么什么玛丽苏剧情?!】 脑内弹幕瞬间爆炸。 【老子该不会是熬夜看了太多狗血剧,现在连做梦都自带bgm和慢镜头了。】 他恍若坠入一场颠倒迷离的幻梦,那人垂落的羽睫投下细碎的阴影,瞳仁里仿佛囚着整条银河的星光。 【救命!这剧情莫不是昨天才刷到的短剧《霸道顶流爱上我》!】 【我穿越了?!】 心跳如雷,呼吸急促。 【接下来是不是该把我按在墙上,说‘你这是在玩儿火’!】 【要命!】夏迟在心底哀嚎。 【完了完了,我定是被下降头了。】 【我该做什么?】 【待会儿他要是亲下来,我该咬紧牙关还是……】 【我要不要先闭上眼睛……】 遂闭上了眼。 姜南:“……” 怎么说呢,有一种被此生的报应缠上的感觉。 第17章 暴走老太 姜南试图抽回手臂,却被某人压得死死的,稍一用力,对方立刻像块牛皮糖黏得更紧。 “别动。” 夏迟不安分地扒住他胸口,寻摸传说中的八块腹肌,却摸到什么硬硬的东西。 顺手一掐。 【嘶……这手感……这硬度……】 【我莫非抱着个石膏人?】 【我就说嘛,果然是在做梦!】 “咳咳。” 姜南绷着脸,声音微微带着些怒气:“你扯到我胳膊了。” “啊?” 夏迟一个激灵睁开眼,正对上姜南那张黑如锅底的脸。 后背被人用力猛地向上提起,天旋地转间,视线对上“太平间”三个惨白的大字。 梦境破碎。 现实光临。 【好家伙……】 【从顶流怀抱到太平间门口……】 【这落差比我的银行卡余额还刺激……】 “啊……哈哈……”夏迟捂着太阳穴,“哎呀……刚刚怎么晕了过去?这个……姜老师,你怎么来了?” 【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还好刚刚没把梦话说出来,不然指定以为我是变态了。】 你就是! 姜南压制住呼吸:“你不说有医闹嘛,我找了保安,还有褚院长来。” “哦?” 夏迟想起把他支开的事,没想到他不仅没走,还带人找到负二楼来。 两个保安解救白大褂去了,褚院长正站在不远的地方,神色复杂望着夏迟。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变态。 诶? 他和褚院长不过今天才见,褚院长啥时候对他成见这么大吗? 不过夏迟已经没功夫再去揣测褚院长的想法,俩保安状况不妙。 在保安眼中,这无非就是个闹事的老妇人,但不晓得为什么他们医院的孙大夫软脚虾一样跪在地上任由对方薅住脖子扇脸,都快成猪头了。 于是大胆上前,一个用力制住老大娘的手,一个抱住老大娘的腰——却似抱住了个矮小版的施瓦辛格,无法撼动半分。 年长的保安被拽着膀子丢小鸡一样丢了出去,另一个也四仰八叉滚到了一边。 保安:“!!!” 这不科学!!! 夏迟在旁边急得跳脚。 “不要激怒她,她被凶灵附身了。” “凶灵……” 褚院长倒是很淡定,他在医院工作这么些年,知道有些事是无法用科学去解释的。 他摒弃成见不耻下问。 “道长可知怎么样对付凶灵?” 夏迟被这一声道长喊得有点不好意思,才记起自己一身仙风鹤骨的道袍。 【还真当我是道士了?其实我只是个演员……】 【可是,人家院长都开了金口了,要不……装一下?】 院长:“???” 人命关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十步以内必有解药。 夏迟伸出手,一副要算卦的模样,食指从蜷曲慢慢伸直,正好指着太平间门口挂着的考勤本。 【就你了。】 夏迟一把本子扯下,就着黑色水笔在本子背面龙飞凤舞画起符咒。 一边画一边撕,一边嘀咕。 【完犊子了完犊子了。】 【驱邪符到底长啥样啊?记不清楚啊,左边勾玉纹还是八卦图?】 【……】 【这鬼画符怎么越看越像招魂幡啊?】 突然笔锋一顿,自暴自弃在边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管他呢,心诚则灵!】 姜南和褚院长呆若木鸡看着满地符纸残骸,以及正中那个仿佛小学生涂鸦的诡异图案。 空气安静到可怕。 算了,还是不指望你了。 褚院长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太平间。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捆拇指粗的尼龙绳。 他朝旁边装耳挠腮的保安招手:“去,捆住她。” 这主意不亚于耗子给猫挂铃铛。 “好嘞。” 那愣头青保安显然没把夏迟的警告当回事,满脸写着“建国后不许成精”的不以为然。猫着腰绕到老大娘身后,绳子在手里挽了个活扣,眼看就要往花衬衫上套。 却听“咔嚓”一声,老大娘的脑袋突然180度扭转过来!身子却纹丝不动,那张青紫交加的脸却对准了自己,猩红的眼仿佛要滴出血来。 保安双腿一软,裤|裆瞬间湿了一片,还没等反应过来,一只枯树皮般的手已经掐住他的衣领。 “噗通!” 这位勇士直接和孙医生跪在了一处。 旁边孙翔峰一看不仅没救成功,还搭进来一个,整个人抖如糠筛。 他旁边正放着康迎娣的裹尸袋,尸骨未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站在眼前的究竟是谁的怨魂。 不等老大娘巴掌下来,他便开始抽自己,一边抽一边哭得丧心病狂。 “老婆,是我的错,啊啊啊……我不是人。” “我是畜生,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啊啊啊啊……” “求求你,饶了我吧……啊啊啊啊……” 并排跪着的保安都看傻了。 你确定这老太婆是你老婆不是你老妈? 又或者……这是习得了什么保命技巧? 保安深知孙医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有样学样:“老婆,是我对不起你,啊啊啊……” “啪!” 老大娘先赏了他一巴掌,“滚你丫的。” 夏迟就在这个时候颠儿颠儿过来了,瞅着那倒霉保安直啧嘴。 他往保安身前一挡,笑得一团和气,“不过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跟他置什么气。” 第21章 “那是什么?”老大娘阴恻恻地问。 “什么什么?”夏迟眨巴着眼,又朝保安挪了挪,都快把此地无银写在脑门上了。 老大娘爪子一伸,直接把夏迟扒拉到旁边,指着保安脸上突然多出的鬼画符。 “这是什么?” “你说这个啊。”夏迟搓手干笑:“就是个……驱蚊符,这兄弟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孩子……被……蚊子叮了多不合适你说说,哈哈……” 保安忙不迭点头。 老大娘狐疑地看着那鬼画符,不知为何心里发怵,试探着将手伸了过去。 却像是被火烫了一般。 “!!” 她血红的眼珠剧烈震颤,再看向夏迟时,已现惧色。 夏迟趁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别激动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有什么委屈跟我说说,没准我能帮你!” “帮你爷爷个锤子。” 老太婆厉声打断,枯手如电直取他咽喉。 夏迟早有防备,左手格挡扣住她手腕,右手两指夹着符咒直刺她天灵。 可终究快不过厉鬼——老大娘反手一拧,又把他整个人抡到半空中。 【还来!】 夏迟在呼啸的风中死死扣住老大娘的手腕,这次要是再被丢出去,怕是连看骨科都省了。 混乱中指尖触到什么麻麻赖赖的丝状物,求生本能让他猛地拽紧——整个身子顺势往下一坐。 “哎哟喂。”老大娘叫唤起来,竟松了手。 夏迟定了神,朝身下一望—— 吔?手底下这白花花的,莫不是老大娘的头发? 这居高临下的,莫不是骑在了老大娘脖子上了? 此时不发更待何时? 手中符咒向下一拍,镇魂符“啪”落在老大娘的天灵盖上。 老大娘终于不癫了。 围观全程的姜南瞠目结舌。 一语成谶。 这货真的就骑老奶奶|头上了。 夏迟抹了把汗,胳膊上惊现三道血痕,皮肉外翻。 他龇牙咧嘴抱怨:“收拾得还挺干净,就是不知道勤剪指甲。” 老大娘不能动,只能拿眼瞪他。 滚下来。 夏迟瞪回去。 就不! 老大娘继续瞪。 夏迟消停了一会儿,见她一把年纪,还是决定怀柔以待:“不然这样,您不就是想报仇嘛,是这个孙渣男害了你,我帮你……嗯?” 说话间往底下一望,哪儿还有孬孙的影子?只剩保安孤零零跪着,脸上的符纸不翼而飞。 保安委屈巴巴告状:“孙医生抢了驱蚊贴,跑了。” 顺着保安指的方向一看,这厮居然趁乱躲进了太平间,还把门锁上了。 “这孙贼!”夏迟摩拳擦掌撸袖子:“别急,我收拾他——” 话音刚落,太平间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紧接着是“砰砰砰”的撞击声,活像是一只发狂的野猪在里头横冲直撞。 保安满脸崇拜:“道长真神通啊,隔墙都能收拾他。” “啊?哈哈……”夏迟干笑。 【什么情况?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轰——” 太平间的大门被猛地从里面撞开,孙翔峰连滚带爬扑了出来,浑身散发着幽冷的寒气。 众人只见寒气,夏迟却能看见浓墨般的雾气中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嘶吼着要将他拖进地狱。 【百鬼缠身?这是什么情况啊?】 夏迟倒吸一口凉气,目光扫到孙翔峰脸上歪斜的符咒,恍然大悟。 那驱魂符…… 居然贴!反!了! 【好家伙!】 【正贴驱魂,反贴招魂!】 【这智障顶着招魂符往太平间跑……】 【简直给饿鬼送自助餐啊!】 “道长,救命啊道长!” 孙翔峰涕泪横流扑过来,夏迟一点也不想救他,指指点点给老大娘看:“你瞧瞧,你瞧瞧,诶哟哟这这这这……” 孙翔峰实在忌惮老大娘,又连滚带爬扑向褚院长:“院长,救救我啊。” 褚院长看着自家医生在地上扭成蛆,忍不住皱起眉头:“道长,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造哇。” 夏迟两手一摊:“我啥都没干,他上来就捅自个儿两刀。” 第18章 暴走老太 褚院长是听得见道士的心声的,所谓能人异相,他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人,并没有大惊小怪。 但储院长身为一院之长,担心闹出人命,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揭下孙翔峰脸上的符咒。符纸倏一离体,孙翔峰就像是被抽了骨头的皮影戏偶,整个人瘫软在地。 夏迟冲褚院长喊:“院长,您二位最好离他远些,这人满身业障,没准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遭了报应,这晦气可不兴沾上啊。” 褚院长明白道士话中有话,立刻丢了符纸退了三步。 孙翔峰作为医院的外科医生,向来是院里的风云人物,四十岁出头就评上了正高,一副黑框眼镜人模人样,白大褂永远笔挺,不知迷倒了多少年轻护士。 可奇怪的是,这位宣称不婚的黄金单身汉年前突然闪婚,娶的竟是医院的护工,不仅相貌平平,还二婚带着个拖油瓶。 虽说不是很般配,婚礼也草草了事,但同事也都纷纷送上祝福。 结果结婚不到半年便出了意外,说是小两口一道去地质公园爬山的时候,妻子不小心失足坠崖,救护车还没到医院就断了气。 孙翔峰在救护车上哭得撕心裂肺,死死拽着亡妻的手不肯放。急救的护士都为之动容,直说两口子感情真好。 褚院长望着灵车旁的裹尸袋,又联系上刚刚他打脸忏悔时所说的话,不免疑惑。 “孙主任,你刚刚说是你害了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翔峰浑身一颤,余光瞥见被符咒定住的老大娘,眼珠子滴溜溜转得飞快,突然捶胸顿足嚎啕起来。 “都是我不好啊。”他哭得情真意切,“要不是我非要带她出去锻炼身体,要不是我没有牵住她的手……她怎么会……她怎么会……” 【演得还真像那回事儿,】夏迟在旁边撇嘴。【特意找了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康迎娣就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了。】 褚院长:“……” 这么说我可就心里有数了,怪不得警察反复过来了解情况,还嘱咐不让惊动当事人。这人若真是清白,也不会此地无银来偷尸体。 褚院长:“康迎接娣尸骨未寒,你这是要带她到哪儿去?” 孙翔峰的哭声戛然而止:“这……” 【当然是带去火化咯,毁尸灭迹嘛,常规操作,经常杀人的都知道。】 【不过火化还得有直系亲属签字才行……】 夏迟环顾四周,突然指着灵车喊:“诶,这车底下怎么还躲着个人呐!” 中年保安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灵车旁,一把拽出藏在车底下的护工,那人像只受惊的鹌鹑瑟瑟发抖,显然被刚才的场景吓坏了。 保安把人抓到院长面前,护工心虚,还没问就交待了。 “是是是他,”他指着孙翔峰:“是他让我来的,说只要我同意签字火化,保险就能赔,到时候给我二十万,再给我买辆车。” 褚院长看着他一脸青涩的模样,应该才十七八岁:“你跟孙主任什么关系?” 那人他羞愧地张不开嘴:“……他,是我继父……” “!!!” 饶是褚院长这种见多识广的也震惊了:“康迎娣是你母亲?” 夏迟感到老大娘的身体在颤抖。 【不愧是耀祖,真够给祖宗长脸的。】 【只是可惜了康迎娣,从小不被重视,前夫又家暴,好不容易离了婚独自把孩子带大,却又碰见个人面兽心的渣男,到死还要被儿子吸血,真是可悲。】 转头看向耀祖,心里忍不住咆哮。 【那是你亲妈,做人怎么可以自私成这样,继父怂恿你这么做,你就没怀疑过你妈的死因?】 【还是说,尽管心有疑惑,但人都死了,还不如捞点实惠??!】 褚院长扶了一下眼镜,见惯生死的老医生,也被这人性的恶臭熏得恶心,他失望地看着孙医生。 “既然是意外,得有公安机关出具的死亡证明才能火化,你这么着急是做什么?” 孙翔峰:“我只是不忍心她在这么冷的地方待着,想早点让她入土为安。” “你不会是想杀妻骗保吧。” 中年保安突然反应过来,问那个小年轻:“你刚刚说保险,什么样的保险?” 小年轻:“他说他正好给我妈买了人身意外险,能赔一百多万。” 【不是一百多万,是一千多万,他在不同的保险公司一共买了五份保险。】 【不然怎么还得清赌债,这个老赌棍,早就债台高筑了。】 孙翔峰像是被夹到尾巴的狗,抢白起来:“我每年都会给家人买保险,这是个意外,纯属巧合。” 第22章 保安:“你说的我怎么不信呢,你跟康姐结婚的时候,院里都在传有医生娶了护工,我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你娶康姐难道就是为了杀妻骗保?” 【说对了,就是为了这碟儿醋包的饺子。】 孙翔峰脸色煞白:“你胡说什么,她是自己没站稳摔下去的。” “是吗?”保安冷笑:“康姐发生意外的时候,只有你在场,偏巧你又给她投了大额保险,这事儿肯定脱不开关系。” 那保安也不跟他废话,拿出手机播下号码:“喂,110吗?我要报警……” 孙翔峰突然爆起想要去抢手机,但他一副半身不遂的样子,没三两下就被保安撂倒。 【啧啧,保安大义,报警就对了,警察正查他呢。 【别以为没有监控就死无对证,也太小看帽子叔叔了。】 【警察还是太全面了,别说保险,你有几个小情人,点过几次外卖,在外头欠了多少赌债,借了多少高利贷都给你查得明明白白的。】 【当警察的数据库是摆设吗?就这智商还玩儿谋杀?】 【我现在相信歹人多少都是有点脑残了,雕虫小技竟然试图瞒天过海。】 【只是……可怜了康迎娣……】 若不是夏迟用镇魂符强行压制,康迎娣这满腔怨气所化的厉鬼,怕是早就要大杀四方了。 夏迟望着她疯癫却悲怆的神情,心头突然一酸。 【这世间的姑娘啊,总是太容易把真心错付。】 【不过几句甜言蜜语,就敢独自踏入他的家门,不过几段山盟海誓,就敢随他去天涯海角。】 【明明力量悬殊如羔羊和虎狼,却能在他床上安然入眠。】 【就为了一句亲飘飘的我爱你……】 【坠崖的那一刻,你会想些什么呢……】 “喂。” 夏迟的思绪被脚步声打断,扭头一看,却是姜南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站在他身后。 “需要我搭把手吗?” 夏迟:“不用。” “可是……”姜南挠了下额头:“你这个样子……不太好吧。” 不仅不好,简直大逆不道。 一直骑老大娘身上。 “……也是。” 夏迟就着姜南伸过来的手,跳到地上。老太太的身子还是不停扭动着,好似里头有东西叫嚣着要蹦出来,双眼都快滴出血来。 夏迟不忍心,低声在她耳边道。 “我知道你委屈,但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讲不当讲夏迟还是讲了。 “你看啊,你想报仇天经地义,我不拦着,可你现在占着老大娘的身体,你动手就等于老大娘动手。人家吃斋念佛一辈子,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好不容易能享清福了,这下不仅要吃官司坐牢,攒得养老钱都得赔进去,人家招谁惹谁了。” 老大娘猩红的眼珠闪过一丝迟疑,瞳孔微微发散。 夏迟轻轻叹息,指尖轻轻揭开镇魂符。 空气骤然凝固。 老大娘看着道士,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 “去吧。”夏迟对他道,“给他留下点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但下手要有轻重,把人弄死就太便宜他了,剩下的交给报应。” 夏迟鬼鬼祟祟凑到她耳边:“我给你透个底,这人杀妻骗保还想毁尸灭迹,性质恶劣,铁定要吃花生米,等判决书下来,我打印一份烧给你。记住,莫伤人性命,我才能找人超度你。” 他神秘兮兮朝老大娘眨了下眼,“不瞒您说,我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阎王爷……” 老大娘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恸,继而化作满腔感激。眼中血色渐褪,枯瘦的身躯晃了晃,像截被雷劈过的老树般轰然瘫坐在地上。 “啊啊啊啊……” 褚院长听到那边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身前的孙翔峰突然发出非人的惨叫。整张脸扭曲成诡异的麻花状,青筋如蚯蚓般在皮肤下蠕动,嘴巴长大到撕裂嘴角,眼球都快要凸出来。 “这这这……”褚院长被他的惨状吓得头皮发麻,连忙转向夏迟。 “道长,道长,您快来看看这是怎么了?” “啊?”夏迟走过来,严肃认真观察地上抽搐的孙医生,谨慎下结论。 “没事儿。” 褚院长:“这叫没事?” “真的没事,这货……”夏迟略一思索:“是装的。” “装的???” 褚院长眼睁睁看着孙翔峰的指甲在地上抓出带血的划痕。 你管这叫装? “嗯,百分百装的,他这是苦肉计想逃脱法律的惩处呢。” 夏迟笃定:“这孙子太特么能装了。” 第19章 暴走老太 “唉,没事儿,待会儿警察来了他就不装了。” 夏迟对此十分自信。 褚院长:“……” 行,你说是就是吧。 谁叫穿道袍的是你呢。 孙翔峰:请为我花生,请为我花生啊啊啊啊…… 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盼望警察能早些来。 “哎哟,哎哟……” 这边儿老大娘悠悠转醒,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她摸着后颈又摸着后腰,脸皱成一团。 “哎呀,我的胳膊肘啊,哎呀,我的波棱盖儿啊,哎呀,我的腰间盘啊……” 正要上前去扶的夏迟突然犹豫了。 【这老太不会讹上我吧。】 【扶不扶?】 姜南已经越过他,把老大娘搀了起来。 “诶哟哟哟……”老大娘锤着腰,像颗被风雪压弯的老槐树,“咋浑身疼得……跟挑了一整天的大粪一样……” 夏迟脸一黑。 【不带这样骂人的啊!】 【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怎能跟那等污秽之物相提并论……】 【恩将仇报你这……】 姜南有点想笑:“阿姨,您刚刚摔了一跤,可能摔狠了,我扶您找个地方歇着。” 夏迟默契地架住另一边,合力把颤颤巍巍的老大娘扶到墙根。 “咦?”老大娘突然看见花衬衫上清晰的鞋印,又摸了下头顶,手里多了一撮花白的头发。 她顿时怒了:“哪个天杀的揪老婆子头发?还踹了老婆子一脚,我日你祖奶奶的坟……” “诶诶诶……”夏迟赶紧打岔:“大娘你要去哪儿?是不是走岔道了?我送您回去吧。” 老大娘被问得一脸懵,茫然四顾,看到一排冰冷又荒凉的房间:“这……是哪儿啊?诶,我要找外科的赵大夫。” “外科在一楼呢。”夏迟搀着她往电梯方向走,“您肯定是迷路了,怎么走地下室来了,我送您上去。” “好……好……”老人点头,走着走着,突然紧盯着姜南的脸,手在他腕上拍了又拍,啧嘴赞叹:“这后生真俊啊,你多大啦?叫什么啊?结婚了吗?我有个外甥女儿……” 夏迟赶紧再次打岔:“大娘仔细脚下楼梯,您慢点。” 一句话转移了大娘的注意力,老大娘低头看路,再也记不住刚刚说了什么。 “也没楼梯啊?” 应该是有点老年痴呆的症状,难怪会被康迎娣的凶魂轻易附身,得马上将她带离这阴魂聚集之地。 电梯“叮”一声停在一楼。 金属门滑开的瞬间,正撞上匆匆赶来的警察。老人浑然不觉,出了电梯,一步三晃往走廊尽头走去。 诊室门口的长椅上零星坐着几个候诊病人,老大娘早把夏迟和姜南忘在脑后,自顾自找了个空位坐下,在口袋里翻找半天,掏出皱巴巴的挂号单攥在手里。 诊室门敞开着,里头有声音传了出来。 “哪儿不舒服哇?” “啥?你再说一遍?” “昨晚上打篮球完了突然腋窝疼?跟电钻往里捅似的……” 患者的声音听不清楚,但医生却字字铿锵,把患者的隐私笑料般公布于众。 姜南离门口近,被迫听了两耳朵。 “把毛衣撩起来我看看!” “嚯!小伙子你,打完球不洗澡啊?这味儿啊。” “胳膊放下来吧。”一阵窸窣声后,医生的语气突然变得轻松,“没啥大事儿!腋毛打结了……” 候诊区响起此起彼伏的憋笑声。 “开药?” “我这儿砸给你开药啊,医院也不卖护发素啊,你自己去门口便利店买完回家洗洗就行了。” 大小伙儿出来,另俩大人抱着个半大的娃娃走进去,大嗓门的医生又开始喊。 “小朋友哪儿不舒服啊?” “滑滑梯摔下来了啊,诶哟哟,别哭别哭别哭,告诉阿姨哪儿疼啊?哦,哪儿都疼是吧。” “这儿疼不?不疼。” “这儿疼不?也不疼。” “那这儿呢?也不疼。那咋说哪儿都疼?” …… “哦,要自己摸才疼是吧。那你摸一下给阿姨看看……” 第23章 “腿疼不?疼。” “肚子疼不?疼。” “那这儿呢?” 里头随即传来小孩子的哭声。 “都疼是吧。” “好好别哭哈,阿姨看看你的手,诶哟,这这这这……” “手指头可能骨折了,家长带着先拍个片子去。” 姜南像是听了一场单口相声,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似有人抽走了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头。 一整日又是受伤又是撞鬼的晦气,竟在这荒诞的话语中烟消云散了。 他偷偷抿起嘴角。 【好久没见少爷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夏迟的心声突然从身后飘来,轻得像片羽毛。 姜南蓦然回首,正撞见他亮得惊人的眼眸,活像只见了肉骨头小狗。 如果有尾巴,怕是要摇成雨刮器了。 四目相对,又触电般弹开。 姜南将脸撇向天花板,而夏迟则突然对诊室门口的led显示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空气变得粘稠起来。 耳边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又一名壮汉走进了诊室,医生大嗓门继续广播。 “啥,练功?”医生的音量突然拔高,“你问我练功练得浑身发紫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我也不练功啊我咋知道,大哥你练啥功啊?” “金钟罩铁布衫,练那玩意儿干啥?” “保卫地球?您……这……不是挂错号了兄弟?” “没挂错号哇……那……我瞧你这也妹紫啊?” “啊?就手和脸不紫,其他地方都是紫的是吧。” “来,掀开衣服让我看看。” “啊,没事,秋衣掉色儿。” “下次买贵点的,也别买紫色儿的了,怪吓人的。” “我就不给你开药了哈,下一个……” “噗——”姜南乐了:“这医生还真是……” 他看向夏迟,夏迟却意外的没有回应,死死盯着诊室门口的led显示屏。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竟像丢了魂一样。 【赵……子……慧……】 夏迟在心里念着。 他念得十分拗口,明明就三个字,却在他唇齿间跋涉得分外艰难,仿佛不是在念一个名字,而是在用血肉之躯丈量一道深渊。 【赵……子……慧……赵……子……慧……赵……子……慧……】 一遍又一遍,他执拗的着重复着这个咒语般的名字。 如同婴儿牙牙学语,每个音节都透着生涩的惶恐和茫然。 姜南感觉十分不妙,他好像听见了夏迟的心跳声。 眼前的夏迟陌生得可怕,他直挺挺杵在那儿,身上那种不着调的懒散消失,满脑子荒诞不经的噪音停歇,活似个被雨淋湿的纸人,单薄得下一秒就要被穿堂风吹散。 “怎么了?” 姜南走到显示屏前,屏幕上滚动着坐诊医生的信息: 赵子慧——副主任医师 当前就诊:025号 “你……认识她?” 姜南担忧地望着夏迟。 夏迟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眼神涣散得可怕,瞳孔像是蒙上一层灰,明明看着姜南的,却又仿佛穿透了他,望向某个遥远又恐惧的所在。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爬。 “夏迟,怎么了?” 夏迟默默低下头,手指掐算起来,脸色越来越白。 【年柱丁巳,主年幼丧亲,陷困厄不坠,书灯映雪终成良医。】 【月柱己酉,土埋金钗,十六岁红鸾心动产子,然酉金破卯,骨肉分离。】 【日坐寅木,悬壶济世,以万千功德,抵一桩孽债。】 这是……赵子慧的命格? 不知道夏迟为什么要算这个。 十六岁红鸾心动产子,而后骨肉分离? 是把孩子送人了? 难怪要以万千功德,抵一桩孽债…… 赵子慧…… 姜南忍不住朝诊室看了一眼,电脑后坐着个四十将近的女子,素净的脸上未施粉黛,眉心几道川字纹路,脸颊微微凹陷,透着几分麻木的倦色。 想不到这么个大大咧咧的医生,竟然还有如此不堪回首的过往。 赵医生朝门外叫号:“下一位,26号,杜英花。” 无人应答。 又喊了几次,赵医生微微蹙起眉头,手中笔帽“咔哒”一声合上,皮鞋跟敲击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 姜南看见夏迟的肩胛骨骤然绷紧,掐算的手指握成拳头,指节泛白。 【丙午大运,朱雀泣血,当遇弃子。】 !!! 赵医生走出诊室的那一瞬,夏迟整个人猛地一颤,像是被火烫着似的,仓皇转身。 留给医生一个唐突的背影。 赵医生有些错愕,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发什么神经,目光在夏迟和姜南身上迂回几趟,最后停留在长椅上打盹的老大娘身上。 “杜英花……杜英花……” 杜英花呼噜声恍若雷响,赵医生不得不走过去推醒她。 行走间的风擦过夏迟的手背,夏迟的心就这么狂跳起来。 【嘭嗵嘭嗵嘭嗵……】 一抹刺眼的白掠过眼角,那人停在他跟前,弯下腰推攘熟睡的老人,乌黑的发辫从瘦削的肩膀滑落。 所有朦胧的幻想骤然具象,万千辛酸在血脉中奔涌交汇。夏迟喉咙发紧,浑身血液涌向心口,撞得心脏生疼。 仿佛被某种求生本能驱使,夏迟感到一阵濒死般的窒息。他踉跄着转身,跌跌撞撞逃离这个令他血肉模糊的地方。 “夏迟——” 姜南急忙追上前去,穿过回廊辗转至大厅,终于在大门口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夏迟恍然如初醒,发现拽住自己的是姜南,陡然裂开嘴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啊?姜老师你还没走啊?” 姜南:“……” 姜南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夏迟的笑容天真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嘴角高高翘起,可那双眼睛却空洞得可怕,仿佛所有光亮都被抽离,只剩下一个不合时宜的面具挂在脸上。 夏迟冲他晃了晃手:“姜老师,导演助理应该在大门外等着你呢。我可得赶回原剧组蹭盒饭去了,拜拜了您嘞!” 他像只兔子一溜烟跑远了。 ****** 【为什么没有人跟我说过,程西来是个变态啊!!!】 夏迟上妆的时候才拿到剧本,知道自己要在罗剑的谍战剧里出演的角色,是反派手下的打手小弟。 平时负责站在反派旁边摇旗呐喊充当走狗,与姜南的对手戏有一场相当重要,那便是在姜南所饰演的卧底朝阳被叛徒出卖关进大牢时,将他花式吊打。 【我?吊打姜南?】 【开局就给上这种强度吗?】 【老天爷你给我出来,这像话吗?那可是我本命爱豆!!!】 【……】 【还有点儿小激动是怎么回事?】 冯漫正坐化妆室吃早餐,一口豆浆喷了出来。 第20章 保卫心脏 夏迟伸手拍她后背,语气很无奈:“慢点,慢点,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奇了怪了。】 【超雄女人最近ooc啊?走路崴脚、喝水塞牙,还总是一脸懵逼的表情,大女主爆改傻白甜。】 【不会是……】 【也怀孕了吧。】 夏迟眉头一跳。 “!!!” 冯漫此生以不婚不育为最高理想,听了这话就像是猫被踩了尾巴,跳起来便要捶他。 “你丫闭上你的臭……” 这一转身正对上夏迟浓墨重彩的脸,一个没忍住,胃里翻涌起来。 “呕——” “快把你那张脸转过去!太恶心了。呕——” “我脸怎么了?” 夏迟望向镜子…… 唔——这是个有味道的镜子。 【yue~】 【拍完可以社死了。】 【反正也看不出是谁,求演员表里不写我名字。】 拜化妆师鬼斧神工所赐,夏迟已全然没了清俊的轮廓,黝黑的粉底将他精致的五官遮得严严实实,油亮的发型像是被狗舔过,脸颊刻意点出凹凸不平的痘坑,一口玉米黄牙参差不齐。 这副尊容,贴床上能避孕,凭颜值能枪毙。 夏迟幽幽瞥向化妆师。 “我跟你有仇?” 化妆师是个扎着丸子头的姑娘,名叫小舟,挺实诚一人,坦荡地向他解释。 “跟你没仇,但跟程西来有仇!” 她咬紧银牙,握紧小拳拳。 “这家伙不得好死!敢打我们姜南!!我们南瓜要让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 【队长——!别开枪,是我!是我啊~】 【我也是南瓜中小小的一员。】 夏迟讨好地对小舟笑,露出一嘴黄牙。 小舟自己都吐了,把脸别了过去。 第24章 “yue……你……别笑……呕……求你了……” 冯漫有事先走,夏迟穿戴好便往摄影棚去了。 摄影棚有些特殊,其特殊在于,特别黑,特别闷,特别变态。 这是个刑讯室,布景是花了心思的。 天花板上悬着一盏昏黄的灯泡,灯光摇曳不定,照见斑驳的墙壁和森然铁锁,角落里堆放着锈迹斑斑的刑具——铁链、鞭子、烙铁……每一件都沾着血迹。 夏迟这变态形象往这儿一杵,也算是浑然一体了。 路过的工作人员投来异样的眼光,夏迟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过街老鼠。 他小心翼翼踮着脚,从人群的缝隙中窥见刑架前的姜南。 昏黄的顶灯像一滩凝固的油脂,将姜南的身影钉在斑驳的墙面上,他惨白的妆容泛着青灰,水珠顺着扭曲的发丝滚落,又在布满淤青的下颌汇成细流。左眼肿得只剩一条暗红的缝隙,右眼却只是微微有些失神,一道横贯颧骨的伤口狰狞外翻,新鲜的血浆正顺着血痂蜿蜒淌下。 化妆师围着姜南忙碌着,剪刀“咔嚓咔嚓”剪开戏服,又在周围泼上血浆。 打眼一看跟个血葫芦似的,眼一闭就能扔乱葬岗去。 【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姜南?】 【这是我们那个清冷矜贵,不食人间烟火的姜南?】 【这是被媒体称为“娱乐圈最后一个贵公子”的姜南?】 【这是南瓜们恨不得捧在手里怕化了的姜南?】 【造型师投胎改造办出来的吧……简直化神奇为腐朽。】 夏迟瞳孔剧烈震颤着,内心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 【我的40米大砍刀呢!!先让老子砍完39米再说!】 【是哪个杀千刀的把我们姜南打成这样!!!】 【谁干的!!谁干的!!】 【哦,是我。】 夏迟摸了一下脸,惶恐至极。 姜南似乎捕捉到什么动静,倏地抬头,目光扫过屋子里的人,最后落在角落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上。 他眉头微蹙,迟疑了足足三秒,方从对方标志的狗狗眼勉强辨认出一丝熟悉感。 “夏迟?”姜南的声音里带着十二分的不确定,仿佛在问:这真的是你? 【我不是不是不是,谁爱是谁是!】 【哎,怎么化成灰都能被认出来,心碎。】 【放轻松,淡定,深呼吸……我叫不紧张。】 夏迟上前两步,不敢笑,以免猥琐。 “姜老师好,好久不见。” 【自江淮医院匆匆一别,已过去整整一个晚上。】 “诶,你这胳膊……”夏迟突然凑近,眉头拧成疙瘩,“昨天不刚打上石膏吊在脖子上吗?医生叮嘱过不能乱动的,怎么还给拆了。” “石膏藏在袖子里,整只胳膊都固定在架子上,不受力的,他们都很专业,也很照顾我。” 姜南替剧组工作人员解释。 “哦,那就好。”夏迟迟疑着点头。 【好个鸟儿,罗剑快出来受打,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给放几天假会死吗?】 【我们姜南实诚孩子就这么被你祸害!】 胸口一阵发闷,他望着刑架上伤痕累累的姜南。 【好好的仙子下凡来受这份罪……】 【神仙历劫也没有这么惨的,我崽细皮嫩肉的,怎么经得起这种折腾!】 【南瓜们还不知道他胳膊受伤了。】 【要是让他们看见自家哥哥这副样子,怕是要把剧组给掀了。】 夏迟鼻子一酸,嘴撇得跟瓢一样。 姜南喉头微动,心上泛起一阵温热的涟漪,“其实不怪……” 【诶诶诶……】夏迟眼角突然抽抽。 【那个刷血浆的,过分了啊,流这么多血人不会干巴吗?你干脆整桶从头上浇下去不就完事儿了。】 【这样显得我罪过更大惹……】 【还有那个剪衣服的,鞭痕一定要顺着锁骨剪开吗?整个肩膀都露出来了,你趴那么近做什么!!是不是夹带私货!】 夏迟看工作人员的眼神都要射出刀子,心中小人已经撸起袖子。 【放开他,让我来!】 姜南:“……” 心中那点感动瞬间冻成冰渣子。 果然不能对这货抱有任何期待…… “嗯,唔错唔错。” 导演罗剑在这个时候慢慢踱步而来,点头肯定了姜南的战损妆造。 转头再看夏迟。 “呕。” 罗剑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貌似身体有些不适。 不过作为一名专业的导演,他还是忍着不适给演员讲戏。 “咳咳,这个……剧本想必大家都看过了,今天拍的是特工朝阳在执行任务时不幸被捕,面临严刑拷打。敌人威逼利诱,想从朝阳口中套出机密,但朝阳不屈不挠,挫败了他的阴谋,重点要展示两人的心理博弈和对抗。” 导演对姜南道:“你,不仅要演出身体的痛苦,同时要保持内心的坚定,即使身体颤抖,声音也要尽量平稳。” 又对夏迟道:“打手要冷血又残酷,同时也要表现出对特工顽固态度的挫败感,语气逐渐从冷静转为愤怒,动作要有压迫感。好,试一下。” 他指挥夏迟:“来,薅住他的头发。” 【嘎——】 夏迟干瞪眼。 【这就要上强度了?没有一点前戏吗?】 【我怎么可能……对姜南动手!!!】 【臣妾做不到啊~】 夏迟咬咬牙,还是把手放在姜南头发上。 演员都是会相互借力的,姜南演了几年的戏,已经知道这种戏该怎么呈现。夏迟还没使劲儿,他已经痛苦地扬起脖子,嗓子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脖颈上青筋暴起,好似夏迟真的快要将头皮撕下来。 吓得夏迟五官乱飞,差点撒手。 罗剑导演紧盯着姜南的表情,催促着流程:“好,非常好,保持住,对,说台词,说台词。” 姜南喘息了几下,眼含轻蔑往向上看去,干裂的嘴唇艰难吐出几个字:“我……不会……让你们得逞。” “好,非常棒,就是这样,诶,对。” 罗剑导演非常满意姜南的演绎,却在转向夏迟的瞬间沉下脸来。 “怎么回事?你是一个演员,你要尝试着挖掘内在的黑暗力量,可以想象自己是一头被囚禁太久的野兽,随时准备撕碎猎物,要学会释放心底最肮脏的欲望。 导演伸手,在虚空抓了一把,狠狠握紧,眼中迸发出近乎癫狂的光,“就是那种,想把美好事物彻底摧毁的冲动……” 【嘎——】 【路子这么野吗?】 刑架上,姜南的脸藏在凌乱的发丝后,尽管布满淤青和血痕,那眼神却依然干净,像是被雨水洗过的琉璃,在昏黄的灯光下静静注视着他。 【是谁不好,偏偏是姜南……】 夏迟心里不是滋味。 【明明是该站在云端的人,却要满身污糟半跪在地上,被导演调教着发出赤裸裸的惨叫。】 【我们捧在手里怕化了的人,怎么到了他们手里就成了随意揉捏的泥偶?】 【你的光环呢?你的自尊心呢?你的羞耻呢?为了当好演员,你已经把这些通通舍弃吗?】 【把自我碾碎了揉进角色里……】 【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夏迟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 姜南眼神错愕。 “想什么呢!” 罗剑导演一巴掌拍夏迟后脑瓜上,要不是知道这小子有过人之处,像这样入不了戏耽误大家时间的生瓜蛋子,他早就骂人祖坟了。 “你当这是过家家呢?!”导演唾沫星子喷了夏迟一脸,“你现在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杀人狂,我要看到你的信念感!” 夏迟被吼得一个激灵,赶紧扎稳马步,闭眼深呼吸,疯狂给自己洗脑。 【我是变态我是变态我是变态!】 【我以折磨人为乐,我最爱听猎物的惨叫!】 【我冷酷,我嗜血,我疯狂,我要杀光全人类!】 【呃——】 一睁眼,姜南就那样脆弱地悬在面前,像一件被粗暴修复的珍贵瓷器,每一道裂痕都透着令人心碎的美丽,仿佛轻轻一碰,就要再次碎去。 【要命……】 夏迟止不住摇头。 【这哪里是折磨他啊,分明是在凌迟我啊……】 【咱就不能……站在宇宙中心呼唤爱吗?!】 【皇上,还是赐死吧~】 “夏迟!” 罗剑的耐心有点耗尽了:“是找施虐的快感!不是让你当圣母!” 不知想到了什么,导演突然压低声音,他将手心摊开,指尖朝向姜南,“想象一下,你最爱的人被吊在这里,而你,正享受着折磨他的每一秒……你的内心已经完全被黑暗吞噬,只有把人踩在脚下,才能得到满足……” 第25章 【把最爱的人?踩在脚下?】 夏迟看了一眼姜南。 “我懂了……” 他又扎好马步。 【我是攻!我是攻!】 【我是变态攻!】 【我是你老攻!】 【我是霸王硬上攻!】 罗剑:“噗——” 仿佛有冰层迸裂的脆响刺穿耳膜——那些尘封在意识深处的记忆如同蛰伏多年的毒蛇,吐着信子从囚笼中缓缓游出,尖利的牙齿瞬间刺穿心脏。 夏迟呼吸骤然变得粗重,喉间翻涌着浓重的铁锈味,仿佛又被按进那年冰冷的河水中,刺骨的寒流漫过鼻腔,灌进肺叶,无数气泡在眼前炸开…… “嗬——” 夏迟猛地倒抽一口气,再睁眼时,瞳仁已被乌黑叠满。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扭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亢奋笑容,活像精神病院常年被束缚的狂躁症患者嗅到了自由的血腥味。 指尖缓缓抚过道具锁链上斑驳的锈迹,铁索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如同鬼魅在身后窃窃私语。 【多讽刺啊……】手指慢慢滑向姜南受伤的左手,【当我被亲生母亲像垃圾一样丢在孤儿院门口……你大概正坐在昂贵的钢琴前,享受着私人教师的赞美吧?!】 【当我被逼得跳下跨江大桥的那日,你正被鲜花和掌声包围,成团出道了呢,呵呵……】 夏迟喉咙里溢出低沉的笑声,虎口突然收紧,眼神病态又狂热,仿佛终于找到这场命运玩笑中最残忍的笑点。 姜南眼眶微微张大,突然想起昨日江淮医院最后的占卜。 “夏迟……你……” “这眼神可真有趣……”夏迟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俯身时投下的阴影笼罩住姜南,冰凉的手指突然掐住他的下巴。 “大明星这是在同情我?” 【凭什么?!】 领口被猛地拽紧的刹那,姜南听见布料撕裂的脆响,夏迟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带着血腥的炽热。 【凭什么你生来就在云端,而我连活着都要拼尽全力!】 姜南绷紧身体,他看到夏迟发红的眼尾,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这不是演技——这疯狂之下,分明藏着快要腐烂却又无人知晓的疼痛。 “夏迟……” 他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真不公平啊……”夏迟轻轻拂过他眼睑上那道血痕,“连受伤都像是折翼的天使……” 他眼中翻涌着扭曲的兴奋。 【每次你露出这种无辜的眼神,都让我想起那个雨夜,我跪在地上祈求他们别赶我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啊,也是用这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我呢……】 【真好,现在轮到你了……嘻嘻嘻……】 阴影如潮水漫过姜南的身体,夏迟的声音轻得像呢喃。 “让我看看,你被人踩进泥里的时候,这张高贵的脸蛋,还会这样干净吗?” 第21章 保卫心脏 阴暗的审讯室里,潮湿的空气弥漫着铁锈和血腥的腐臭,昏黄的灯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阴影,连光都显得浑浊不清。 朝阳被悬吊在锈迹斑斑的铁架上,粗粝的麻绳深深勒进他血肉模糊的手腕。褴褛的衣衫浸透了血污,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脸上布满可怖的淤青,一道狰狞的伤口从眉骨斜贯至颧骨,凝结的血痂下仍有新鲜血液在缓慢渗出。 程西来把玩着手中的牛皮鞭,鞭稍滴落粘稠的血珠。灯光照得他那张脸像是被揉皱了的废纸,不对称的眉骨下一双眼透着残忍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 “还是不肯开口?”他突然附身,呼出的白雾喷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看来是我招待不周啊……” 朝阳缓缓抬头,染血的睫毛下,那双眼清亮如寒星。 “你也就这点儿本事。”沙哑的嗓音里带着讥诮。 程西来眼底骤然翻涌起暴虐的暗潮,猛地用鞭柄抵住他锁骨处的伤口,满意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痉挛。 “你以为有人来救你?”他在对方耳边轻柔低语,“你早就是弃子了。” 朝阳呼吸沉重而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却异常沉稳:“你们这种人……怎么会明白?就算我尸体在这里腐烂,也会有千千万万人继续战斗,这……是我们的信仰。” “啪!” 牛皮鞭撕裂空气,程西来像一头失控的野兽,飞溅的血珠在墙面绘出诡异的图腾。 “信仰?”他沾血的手指轻佻地挑起朝阳的下巴,“你的信仰能止痛?能救你的命?” “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否则……”手下狠狠发力,“你会后悔的。” 朝阳被掐得青筋暴起,却从齿缝间挤出笑声:“你们……永远不懂。”他突然咳出一口血,正喷在对方扭曲的脸上,“真是……可悲啊……” 程西来触电般后退两步,颤抖的手背擦过脸上温热的液体。 斑驳的灯光下,他看见朝阳支离破碎,可那双眼睛却依然亮得惊人—— 像淬火的刀锋,像不灭的星辰。 “你以为你是英雄。”程西来嘶吼着甩出一记耳光,“你现在连条野狗都不如!” 朝阳睫毛颤动着:“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普通人……也可以选择不屈服。” 程西来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转身拿起另一件刑具。那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钳子,尖端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好,很好。”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残忍的愉悦,“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他走到朝阳面前,举起钳子,“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朝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程西来的眼闪现暴怒,猛地掐住朝阳的脖子:“想死,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咔!” 导演喊停了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空气都是静止的。 夏迟收回卡在姜南脖子上的手,指节维持着狰狞的弧度。恍惚间听见自己体内那头咆哮的凶兽发出餍足的呜咽,缓缓蜷缩回黑暗深处。 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梁骨窜上来,夏迟猛地打了个哆嗦。 在他不远的地方,工作人员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血人从刑架上解下。 手心被黏腻的血浆沾满,夏迟有些恍惚。 【天,我都干了些什么!】 “对……对不起。” 他呆呆望着姜南。 姜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额前碎发被冷汗浸透,睫毛上挂着将坠未坠的泪珠。 他的肩膀不受控制的轻颤,瘦削的脊背弓起一道脆弱的弧度,像是被困在方才的疼痛中无法抽离。 助理匆忙上前,用厚厚的毛毯将他裹起来。 姜南却在这个时候抬头,隔着昏暗的灯光与夏迟四目相对。 “没事儿。” 他在回应那句对不起,声音轻得像羽毛,还带着未褪的沙哑,“你演得……真好。” 夏迟怔住了。 “啊?是……是吗?” 【我这变态的形象立住了?】 听到偶像的夸奖,夏迟顿时咧嘴笑起来,露出两排黄牙—— 这张属于程西来的狰狞面孔突然露出灿烂笑容,活像屠夫举着屠刀对你比爱心。 姜南原本还想多夸他几句,却在这瞬间触电般僵住,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转开脸。 夏迟:“????”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这是什么表情?他……怎么像是……怕我?】 【是我演得太变态了?】 【刚掐脖子的时候明明收着力的……】 【难道是扯到他手上的伤了?】 夏迟的心碰碰跳了起来,话在嘴里转了几个弯:“我没有……” 【弄疼你吧?】 【啧……这么说怎么感觉这么别扭……】 他想了一下,再次开口:“我是不是……” 【把你弄伤了?】 【嘶……还是不对呀,怎么越说越像事后道歉?!】 夏迟尴尬地挠了挠脸,感觉对面姜南好像有些无语。 “那个……我刚刚……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 姜南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咳咳……” 什么虎狼之词。 罗剑导演重重地清了清嗓子,眼神意味深长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次拍摄虽然严格清场,却还是留下了一条最大的漏网之鱼。 大步上前,不动声色挡在姜南前头,像个护崽的老母鸡。 “大家都辛苦了,”罗剑提高嗓门,“今天的拍摄非常成功,情绪张力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 他转身轻轻按住姜南的肩膀,声音温柔了一些:“辛苦你了啊,姜南。先回房车休息,喝些热水,千万别着凉,等光调好了,还有一组镜头要拍。” 第26章 又转身把夏迟叫到一边儿。 “今天的表现确实很出彩,情绪非常到位,细节把控也很精准,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真的很不错!” “是吗?”夏迟心不在焉回应着,目光却固执地绕过导演肩膀,黏在姜南身上。 助理正领着姜南往外走,姜南裹在宽大的毛巾里,显得清冷单薄,白皙的脸颊上浮着层淡淡的绯色,像雪地里意外绽放的早樱。 夏迟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心乱如麻。 【打到他了?】 【刚才那些动作虽然是借位的,可好像还是碰到了。】 记忆闪回到姜南蹙眉的瞬间。 【吓!】 【难道他吃痛的表情不是演的,是真的被我打疼了。】 【完了完了完了。】 夏迟绝望地闭上眼。 【我居然对着自家正主下此重手……】 【啊……把我拉出去枪毙五分钟吧。】 【我不是人,我要切腹自尽!!!!噗——】 “咳咳咳……” 导演的咳嗽声陡然拔高八度,活像是卡了鱼刺。 “夏!迟!” 你当老子是空气吗?! “啊?怎么了导演?” 夏迟恋恋不舍把撇了180度的脖子转了回来,满眼清澈看着罗剑。 “你刚刚说什么了啊导演?” 根本什么都没听见!! 罗剑导演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从业四十多年,还没哪个新人敢在他说话的时候走神走得如此明目张胆。 但罗剑导演还是忍住脾气,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昨天跟你的经纪人聊过了,觉得你……”导演突然卡壳,似在斟酌用词,“很有潜力,可以继续合作。” “真的?” 夏迟有点不相信,他原以为罗剑导演是碍于杜斌全的面子不得不让自己过来跑了个龙套。 【可昨天我连个镜头都没上,导演是怎么看出我“很有潜力”的?】 【难道是——漫姐给这老头灌迷魂汤了?】 【啧啧啧……漫姐能耐了,连罗剑导演这高枝儿都能攀上!他可是圈内著名的罗阎王,仗着自己获奖多,又是前辈,谁都不放在眼里,又臭又硬的。】 罗剑导演嘴角微不可见抽搐了一下。 又臭又硬说谁呢? 你才是茅坑里的石头。 不过大可不必跟一个小辈太计较,罗剑换了个说辞。 “咳咳,是杜斌全跟我多次推荐你,说你年纪轻轻便已崭露头角,未来只要抓住机遇,大有可造啊。” 【我演几个龙套还崭露头角?】 这一夸张,夏迟听懂了。 【哦~我就说嘛,原来只是商业互吹,人一大导怎么可能看上我呢?不过您跟我一十八线客气什么。】 【我也客气客气得了。】 夏迟立刻吹捧:“导演您能看得上是我的荣幸。以后您若是少了跑龙套的,尽管叫我,我肯定随叫随到。” 罗剑:“???” 这小伙儿是不是被社会毒打多了?好赖话都听不懂? 他不得不拿出点实绩出来。 “对了,我最近正在筹拍武侠电影《楼心月》,明年年初就能正式开机了,现在正是选角儿阶段,里头有个很关键的剑客角色,戏份不少,有没有兴趣过来试试啊?” 【???】 【!!!】 【你说什么?!】 夏迟一脸认真看着罗剑,这老头也一本正经望着他。 【卧槽!我没听错吧,罗阎王竟然递本子给我这十八线小透明儿。】 【我能上大荧幕了?】 【老天爷你终于想起来我这个孙子了!】 【这老登……难不成是被人下了降头?】 罗剑:“!!!” 乌鸦嘴胡说什么呢!给你发点儿福利都讨不着好。 你才是老登。 他板起脸:“考虑得怎么样了?” “不用考虑了,导演给我机会我一定好好把握。” 夏迟回应着,心里却感觉不靠谱,双眼在罗剑脸上打量一遍又一遍。 【也不像是被下降头了,倒像是……】 夏迟的表情越来越拧巴。 【明年年初?】 【导演,你确定你能活到开机的那一天?】 罗剑:“!!!!” what?! 第22章 保卫心脏 what are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罗剑拿眼瞪他。 臭小子, 我给你资源,你竟然诅咒我! 夏迟浑然不觉罗剑皱着脸是生?气了,就?着他满面沟壑看起了面相?。 【中天?黑贯命宫, 赤脉贯睛犯煞, 额现悬针破印堂,“心血枯竭”之兆。】 【再不重视立马得猝死啊。】 【啧啧啧……】 【霸业未成而中道崩殂,看来《楼心月》是不指望喽……】 夏迟轻轻摇了一下头。 “???” 罗剑突然想起夏迟的?乌鸦(划掉)神兽体质, 膝盖一软,踉跄了一下。 旁边场务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导演, 怎么?了导演?” 一声惊呼引来全组人注意, 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七手八脚把导演给搀到导演椅上?。 副导演过来一看,罗剑双眼发?怔, 额上?全是汗珠。 “该不会是中暑了吧。” 这个摄影棚闷热, 经常有人中暑,角落的?泡沫箱里备有冰镇酸梅汤,场记小妹立刻拿过来递给罗导。 罗剑导演喝了几口冰水,思?绪总算是清明了几分。目光穿过咋咋呼呼的?人群,一眼就?看见夏迟神神叨叨的?身?影——正勾着导演小助理的?肩膀, 不知在密谋什么?。 罗剑竖着耳朵听那边动?静。 估计是看周围人多,夏迟也没刻意压低声音:“诶, 咱导演最近体检了没?” 小助理:“有啊。” 夏迟:“医生?有没有说过心脏有问题?” “说是有点过劳,让少熬夜。”小助理说完, 突然警惕起来:“你问这么?细干嘛?” 夏搓了搓下巴上?歪歪扭扭的?假胡须,跟他打哈哈:“我就?随口一说,不过导演这面相?, 在相?书里可是标准的?“白虎衔心”相?。” 小助理不耐烦了:“什么?白虎不白虎的?,说人话?。” 夏迟:“就?是……心血淤堵,暴怒时容易心脉崩裂,要格外注意啊。” 助理看着他一张瘪三?儿脸:“得了吧,今天?也没扮上?道士,怎么?就?唱起来了。” 小助理说话?间便要走,被夏迟拉住。 “诶,这可是事关全组人员工资的?大事儿,还是要提防着些。丹参片和那个速效救心丸需要给他准备着,关键的?时候能救命,你也得学好急救措施,心肺复苏黄金抢救时间就?四分钟。” 夏迟伸出四根手指,以作强调。 助理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堵上?这乌鸦嘴。 夏迟继续道:“还得忌酒,忌咖啡,忌熬夜,训斥演员不能超过三?分钟,切记切记切记,不千万要能动?怒。” 【73岁一大坎儿,熬过今年生?辰,才?算平安度过此?劫。】 罗剑如临大赦。 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现在看来还有救。 忌酒、忌咖啡、忌熬夜,忌动?怒…… 恨不得拿小本本记下。 助理却没放在心上?:“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咱导演哪天?不喝咖啡,哪天?不发?脾气,哪天?不骂人?再说了他都这个岁数了,哪个劝得动?他?” 【得,那准备后?事吧。】 罗剑:别,别介。 扶我起来,我还想活…… 夏迟双手叉腰,有点泄气。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要是导演自?个儿都不放在心上?,谁劝都没用。】 【也只能等吃席咯。】 夏迟不由想象着那场景,灵堂中央挂着罗导慈祥的?照片,底下站着的?全是被他骂哭过的?影帝影后?。 哀乐响起,众人默泪。 【各位亲友、同仁: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在此?送别影视界的?泰山北斗——罗剑导演。罗剑导演的?一生?,是执着于光影艺术的?一生?,是为影视事业倾注心血的?一生?……】 罗剑:你等会儿,我还喘着气儿呢,怎么?还念起了悼词了呢,不着急这个。 【……请诸位看灵堂两侧,左边的?金马奖杯映着他熬夜熬出的?白发?,右边满墙荣誉证书,每一张都浸着三?斤咖啡渍,在场所有被骂哭过的?演员,都会记住他那暴脾气的?背后?,是对作品近乎偏执的?赤诚……】 罗剑:别骂了别骂了…… 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今天?,我们在此?送别导演,但他的?作品将永远留在银幕上?,他的?精神将永远激励着后?来者。愿他在另一个世界上?,依然能执起他心爱的?导演话?筒,喊出那一声熟悉的?——action!】 第27章 【罗剑导演,一路走好!】 “阿啾——” 罗剑导演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四座皆惊。 谁过来把这小子给扔出去啊!!! “夏迟。“ 罗剑灵机一动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借口,把夏迟叫到跟前。 “今天的戏有两场。等会儿拍我方卧底前来解救朝阳,你也得在场,不过你这妆造……” “妆造怎么了?”夏迟摸着自己的丧彪特效。 “这么厚的妆掉了就不接戏了,”罗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现下他们调光布景也得俩小时,棚里太热,这样吧,你先去门口房车上等着,开拍了再下来。” “房车?”夏迟懵了一下。 【我脸上的妆造还得去房车保养?】 【罗剑导演注重细节,已经到了这种变态的地步了吗?】 【真不愧是影视界的泰山北斗,为电影事业奉献一生的人呐……】 罗剑导演一想着这些词儿会出现在自己的葬礼上就头皮发麻,心里想得了便宜就快走吧你! “好的,导演。” 夏迟很快说服了自己,坦坦荡荡去了房车。 旁边小助理目瞪口呆,他跟了罗剑这么多年,没夏迟那么天真,什么怕特效妆化了,他就没听过这么蹩脚的借口。 导演是想让这个小龙套上房车休息? 发呆的空挡,却发现罗剑导演在瞪着自己看,小助理吓了一跳:“怎么了导演?” 导演心想这不中用的东西,老天爷留给我一线生机差点被你给拒之门外,还好我耳朵灵便。 “去,帮我把咖啡倒掉。” 小助理:“诶,换一杯新的是吧,好嘞。” 罗剑:“不,直接连咖啡机一起扔了。以后我的保温杯里只放丹参片。” 小助理:“啊?” 罗剑:“啊什么啊?立刻去附近药店买些速效救心丸,放在我的随身物品里。还有,给我的车配上除颤仪,再给我预约私人医生,我要做个全面体检。” 小助理:“啊??” 罗剑严肃批评小助理:“你身为我的助理,又是我二表哥的孙子的连襟,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都没注意到我的健康问题?还让一个外人来关心。以后若是我管不住脾气,你可得在旁边提醒着点儿。” 小助理无语,我啥时候能做得了你的主啊。 表面上却连连点头。 他最起码明白一件事,这老贼偷听墙角! 居然相信那个神棍! 不是这么多毛病说改就能改吗? 这还是那个又臭又硬的老古板? 他啥时候这么听话过? 他可是连媳妇儿的话都听不进! 还是他心脏真的不舒服? 又一个ooc的。 诶我为什么要说“又”? 小助理满脑子疑问,稀里糊涂买药去了。 ***** 摄影棚外的路正在抢修,大车开不进来,剧组只安排了一辆小型房车停在院子里供演员临时休息——当然也只限于特定演员。 夏迟被工作人员领着,脚步都不自觉放轻了,这可比他平时蹲着吃盒饭的塑料凳高级多了。 导演说妆造得在房车里保养,那是不是以后不拍戏都可以来房车上坐呢? 真是沾了程西来的光呢。 车门一开,冷气混着淡淡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夏迟抬脚上车的刹那,就被车厢深处的身影牢牢攥住。 姜南整个人陷在奶白色的沙发里,修长的手指正翻动着剧本,顶灯落下的光晕描摹着他侧脸轮廓,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连脖颈处未擦的淤青都成了恰到好处的点缀。 活脱脱从热血动漫里走出来的战损男主。 “姜老师!”夏迟兴奋地挥手,一激动得意忘形,裂开玉米牙笑得那叫一磕碜。 姜南抬眼对他笑了笑,也算是习惯了夏迟这副模样,刚要喊他过来坐,身边传来一声干呕。 旁边一油头男捂住嘴,满脸嫌恶骂道:“哪儿爬出来的癞哈麻?这车是给你坐的?也不撒泼尿照照。” 高升?姜南的经纪人也在? 夏迟僵在原地,黑皮都遮不住耳根涨红。 还好工作人员上来解释:“高哥,这是导演特意安排的,夏老师这妆花了得重化两个小时……” “罗导是老花眼了吧。”高升抽出爱马仕手帕捂住鼻子:“这种货色也配……” “你蓝被人偷了。”姜南打断了他。 “卧槽!”高升低头抢蓝去了。 门“嚓”地一声在身后关上了,夏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得不知所错,姜南对他摇了摇手,示意他坐过来。 房车空间有限,长沙发被高升占据,仅剩的座位隔着小桌子正对着姜南,夏迟慢慢吞吞挪过去。 【救命!谁家粉丝要用丧尸妆面对正主啊喂!】 【哼哼哼……我的形象……】 【还是在我刚刚暴打完爱豆之后……】 【这算工伤吧!】 【追星史上至暗时刻!】 夏迟脑袋都快缩龟壳里了,如果他有的话。 “给。”姜南突然推过来一杯冰镇茶姬,杯壁上还挂着水珠,“解渴。” “谢谢。”夏迟受宠若惊双手接过,指尖碰到姜南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食指,凉得像块玉。 【我担,给我的茶?】 【看来他是不讨厌我的!】 夏迟给点阳光就灿烂,狗狗眼放肆大胆瞄了过去。 姜南眉眼间仿佛天生含着三分春风,即使不笑也自带温柔的弧度,总是能恰到好处地传递着善意。 【这哪里是奶茶,分明是月老泡的姻缘茶!】 【喝了你的茶,以后奴家就是你的人了……】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夏迟“咔”地把吸管扎杯子里。 第23章 保卫心脏 “……” 姜南努力屏蔽掉那些不健康的小心思。 “夏老师是甜橙娱乐的?” 夏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啊, 是啊,就是个小公司,比不上大平台资源多……” “嘁——”高升嗤之以鼻, 腕间金表晃得刺眼, “什么甜橙娱乐,小作坊,也就能投几个网剧……” 夏迟的指尖在杯壁上收紧了。 “水不在深, 有龙则灵。”姜南无奈地瞟了一眼高升,不紧不慢替他解围。 “我刚刚看了监视器回放,你的情绪把控非常精准, 层次感也很好。”顿了顿, 他又补充道:“比我刚开始拍戏时强多了。” 夏迟一怔,抬眼便撞进姜南通透的眸中——那双眼逆着光映出琥珀般的光泽,让人心尖儿一颤。 记忆中姜南的形象总是分裂着——选秀舞台上那个赤诚的少年, 眼底烧着不驯的野火;杂志大片里矜贵疏离的贵公子, 连指尖都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感;娱乐新闻里的他,被模糊的偷拍钉在八卦版面,配文永远带着“耍大牌”、“酗酒”、“绯闻”的刺目标签。 而粉丝滤镜中的他,却是被资本围猎的棋子,被网暴到瘦骨嶙峋的破碎的白月光。 夏迟时常困惑, 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直至此刻,斑驳的阳光透过窗帘洒下, 他看见姜南眸中的苍老,像只濒临破碎的琉璃盏, 折射着令人揪心的火彩。 神光涣散者,心气已衰,如风中残烛, 明明灭灭。 可这个明明快要碎掉的人,却依然想要拉起每一个陷入泥沼的人,他对角落里的夏迟说:“你演得很好。” 冷气嗡嗡吹着,空气中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酒精味,夏迟喉咙发紧。 “真……真的吗?我……我其实看过你很多作品,那个《寒夜》里的流浪者,我一直把他当教科书在研究……” “那部啊……”姜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要是现在重拍,很多地方我会处理得更好。对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听说你们公司在筹拍年代剧?” “对!”夏迟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不过我们是小公司,请不起您这样的……” “剧本好就行。”姜南打断他,“有机会的话……” 高升突然重重咳嗽了一声,目光毒蛇般刺向姜南。“我看你最近也是飘了……” 他点了根烟直接在房车里吞吐起来:“这种连a级都勉强的破项目,也配入你的眼。” 【好一坨行走的生化武器弹。】 夏迟被烟味呛得喉咙发紧,忍不住偷偷打量某人趾高气昂的嘴脸。 第28章 突然想起曾经的一条微博热搜。 去年这厮在机场指着粉丝鼻子骂“贱骨头”的视频被?疯传,热搜词条#姜南团队耍大牌#挂了三天,最后却是?姜南发微博道歉。 哥们的低素质也算是?有目共睹了。 夏迟忍不住维护自家公?司:“虽然是?中小?成本,但班底很扎实,导演是?杜斌全?……” “杜斌全??!”高升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一屁股屎还没有擦干净呢,就着手准备新戏了,你们小?公?司选人不做背调啊?” 夏迟不忿:“那都是?同?行恶意造谣……” “天真,”高升抖了抖烟灰,“现在谁还在乎真相啊?” 他阴恻恻地笑着:“姜南,你算过自己还能扑几回?上部剧卡在审核,罗剑这种民国片原本就没水花,下部剧再扑,资源降级,以后就只能演配角了。离开公?司的资源,你还能有什么筹码?” 他狎了一口烟,烟圈张牙舞爪向姜南扑去:“粉丝可是?无情的生物,爬墙比翻书还快,你当?自己还是?当?年那个顶流。” 姜南撇开脸,避开那股恶臭。 耳边叽叽喳喳有人开麦了。 【卧槽!这老壁灯脑袋被?门夹了?】 【姜南就算没当?年风光那也是?一线,罗导的戏多?少流量挤破头都摸不着边儿好?吗?怎么成了轻飘飘一句没水花?】 【脑子秀逗了吗,为了贬损自家艺人歪曲天理啊这。】 余光瞥见他手上戴的大金表,夏迟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去年光代言就给你赚了八千万,心?里没点ac数?】 【真当?自己是?根葱了,离开姜南你算个der啊!】 不知道是?不是?夏迟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不愉快,高升突然发作起来,丝毫不避讳有外人在。 “你也别给我摆脸色,娱乐圈更新换代这么快,你离了公司还能有现在的热度?别天真了,比你年轻的一抓一大把,资源我给谁不是给……” 【净扯。】 【你就好?比那菜市场的稻草,绑着个大闸蟹还真以为自己金贵了,等以后绑上韭菜,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咯。】 房间倒是安静了一会儿。 没人捧哏的高升略有些孤单。 不知是?不是?花了眼,姜南好?像抿着嘴笑了一下。 “姜南!你那是什么表情!” 高升彻底被?惹怒了。 “你以为你翅膀硬了,公?司若是?想封杀你,还有谁敢用你,你会在这个圈子里彻底消失!” 【高太尉吹了个牛逼。】 “噗——” 姜南没绷住把脸扭向窗外。 夏迟却突然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 姜南的合约好?像快要到期了。 这家伙是?在敲山震虎呢。 【姜南可千万别怕他。】 【资本逐利,逐的又不是?人际关系,在中间牵线搭桥的人还狐假虎威起来了。】 【你说封杀就封杀,你是?天王老子吗你?吓唬谁呢?】 另一边高升自讨没趣儿,憋了一肚子气,突然翻开手机,对着姜南摇了摇。 “周栩上周的微博数据,单条转发突破百万了呢。”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某个运动品牌总监刚发的朋友圈,照片中的男子站在中心?位置,被?品牌老总亲热地搂着肩膀,配文:“新一代顶流未来可期。” “那要恭喜他了。” 姜南都懒得看。 夏迟却看清了照片上的人脸。 作为半只脚踏在饭圈边缘的人,他当?然知道周栩是?谁,那个总在通稿里“碰巧”和姜南撞衫的同?公?司艺人,微博热搜常客,粉丝嘴里“纯靠营销堆出来的资源咖”。 这一年来,周栩的名字几乎霸占了光辉传媒的所有优质资源:从?姜南常驻的国民综艺,到合作三年的品牌代言,甚至连《无声?》这种正剧电影,都要捎带着周栩出演个配角。而姜南的通告单却越来越干净。 高升笑意明显:“观众永远都喜欢新鲜的……她们今天喊哥哥,明天就能去喊别人。正所谓永远有人正年轻。” 【我呸,什么资本家的丑孩子,也敢拿出来显摆。】 【青黄不接了吧,捧不出新人了吧,纯属作死。】 【当?初成团出道的人,解约的解约,雪藏的雪藏,你们光辉耽误了多?少好?苗子,也就姜南血厚能顶到现在,有棵摇钱树抱着你就偷着乐吧,怎么还扭上了。】 【画个圈圈诅咒你!】 “阿嚏!” 高升皱了皱眉头,坐直身子,正巧有电话打过来,接通的瞬间他突然变了脸,笑得跟孙子似的。 “哎哟,张总!您还亲自过问呢,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电话那头似乎问了什么,高升突然哈哈大笑,声?音拔高了八度:“姜南?那必须是?姜南呐,他现在就在我车上呢,刚拍完罗剑导演的戏,累得都不想说话了……” “受伤?嗨,都是?小?伤,做这一行哪有不受伤的啊,哪儿能耽误工作呢。” 他故意踢了踢姜南的鞋尖,“是?不是?啊姜南?” 姜南头都没抬。 夏迟恨不得拿眼刀了他。 【我擦,这特么是?人贩子吧。】 【牛马还能喘口气儿呢?都骨裂了还让人连轴转。】 【什么叫小?伤,这特么是?艺人还是?养骡子?!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 【姜南被?追车经纪公?司连个屁都不放,现在又替人大度……】 “您放心?,有档期有档期,不过嘛……”高升突然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机密,“现在可是?五六档综艺抢着要他,但咱这交情,我肯定优先给您!……就是?得多?带个人……对对对,就是?那个周栩……那可是?未来的顶流,旭日东升啊。” “噗——” 夏迟都快笑喷了。 【还带新人,带你妹。】 【你倒是?继续吹啊?这么快就打自己的脸啦?】 【亲儿子是?还不会走路哇……】 高升刚挂电话,就听见夏迟装腔作势问姜南:“诶姜南老师,您这五六个综艺抢着要的过气爱豆,怎么还给当?红小?生奶资源啊,那周栩可是?顶流……” 姜南知道他是?在阴阳,笑了一下:“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夏迟捂着嘴:“知道知道,这叫行业传承,只不过总这样也不是?事儿啊,这未来顶流,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独立行走呢?” 高升牛皮吹破了,脸一红。 “你特么懂个屁,周栩手里的待爆剧多?着呢……” “哦~待爆帝嘛,已经有一两个配角出圈儿了,后头是?不是?还拍了好?多?剧呢,都是?光辉投的吧,光辉果?然是?大手笔,啧啧啧……” 夏迟一脸坏笑咂摸着这句话,忽抬头打量起高升的面?相。 【鼻梁起节,唇薄如?刀,右腮背主纹,专克身边贵人。】 【难怪姜南这些年过得这么惨……】 【此獠不除,必有大祸!】 “?” 姜南听着心?里猛地一惊,向夏迟看过去,却发现夏迟笑中带着杀气。 夏迟突然一拍大腿:“哎呀——说起周栩……今天不是?有他的重头戏吗?待会儿要潜入敌方阵营营救朝阳来着,这都几点了,怎么没见他人。” 他故意掏出手机夸张地看时间,“罗导最讨厌人迟到了……” 一句话点醒了高升,拿起手机给周栩发信息,周栩没回,周栩的助理却回了:“周栩哥联系不上啊怎么办!” “嘶!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 高升心?里有点忐忑。 姜南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上一次接综艺,昼夜颠倒外加航班延误,导致罗剑导演那边闹得很不愉快。我这个月只有三天空档,接综艺行程赶不上,罗剑导演的组是?不让轧戏的。” 高升虎着脸嗷嗷叫:“他说不让就不让?你就非得听那老头的?综艺打包三百万,你拍那民国片才几个钱?穷还事儿多?。” “签合同?的时候合约上写着不轧戏,”姜南认真道:“况且我想沉淀一下。” 高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还好?好?演戏?你就是?个流量,还以为自己是?梁朝伟呢,现在不赚快钱,过几年你喝西北风去吧。还沉淀……你不会还是?想着那个音乐工作室吧,嘁——” 姜南脸色瞬间煞白?,仿佛被?人当?胸捅了一刀,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攥紧,骨节泛出青白?色。 高升看见他吃痛的表情,嘴角噙着笑,变本加厉:“你以为那些小?姑娘真的在乎你唱什么?你的粉丝也就认你这张脸,谁想听你唱歌还?” 【我想!!!我想!!!我们都想!!】 第29章 夏迟盯着高升那张油腻的脸,恨不得把奶茶泼上去。 【姜南当?年选秀断层第一,靠得就是?大vocal实力!】 【要不是?你们这破公?司急功近利挣快钱,硬把他往烂剧里塞,他早就该出专辑开演唱会了!】 【你这暴殄天物的狗东西!入了你们光辉真是?倒了大霉了!】 夏迟咬牙切齿在心?里痛骂着,突然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抬头,正对上姜南的视线—— 那双总是?含着拘谨的笑意的眼神此刻沉静如?水,琉璃般的瞳孔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表面?平静无波,却暗潮汹涌。 夏迟分?明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光,像是?漂泊多?年的旅人终于听见乡音时的触动。 那眼神太过赤裸,夏迟几乎想要移开视线,就像不小?心?窥探到不该看的东西。然而姜南已经先一步垂下眼帘,藏起说不尽的疲惫与感动,重新戴上了那副完美的面?具。 快得让人怀疑方才是?幻觉。 “轰隆——” 摄影棚里突然一声?巨响,房车都跟着摇晃了一下。 姜南一皱眉,和夏迟同?时转头望向声?源处,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推开车门走了过去。 刚到摄影棚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罗剑导演暴怒的吼声?。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 第24章 保卫心脏 悬挂在?顶棚一个?聚光灯掉了, 在?距离摄影师半米处摔得粉碎。 摄影师还算幸运,没有?挂彩,但眼镜镜片被崩来的碎片砸裂。 所有?人为之后?怕, 这要?是没戴眼镜, 碎的可就是眼珠子了。 罗剑导演当?场青筋暴起,“场务组全?部给我滚出来!” 他?扯下耳机砸在?椅子上,咆哮声?震得整个?摄影棚簌簌落灰。 “上周安全?检查报告谁签的字?!这特么就是你们说?的万无?一失?” 场务组众人缩着脖子挤在?一堆, 像一群被雨淋过的鹌鹑,组长脸色惨白,已经在?想辞职信怎么写了。 “你们这是在?拿人命开玩笑!几百万的安全?预算, 就这样给我敷衍, 摄影师眼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是准备替他?养一家老?小吗?这要?是砸到人!谁担待这责任?!” 罗剑手中的分镜脚本都卷成狼牙棒了,带着危危杀气狠狠打在?桌上, “今天不给我个?交待, 谁都别想好,把安全?员和制片主?任都叫来!现在?!立刻!马上!” 整个?片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场务组的老?油条们相互交换着眼色,今天这事儿估计是没法善了了。 “导……导演?” 小助理战战兢兢走过来:“导演您消消气儿, 仔细自?个?的身子……” “消气?消什么气!这叫我怎么消气!!!” 罗剑狂躁得像个?狮子一样,哪里?还听得进小助理的话, “你们一个?二个?,没一个?让人省心!” “???” 不是…… 是你让我管管你脾气嘛?我怎么成不让人省心的啦?! 好心没好报! 小助理碰了一鼻子灰, 退了回来。 回来时刚好就看见桌上的茶杯——新买的丹参茶,刚泡上,导演忙着和副导演商量拍戏的事儿, 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也凉得差不多了。 小助理端着茶杯,鼓起勇气再次回到风暴中心,罗剑正叉着腰骂得口若悬河,嘴唇都起了白沫。 助理一句话不多说?,把茶杯搁他?面前?,转身就走。 罗剑顺手端起茶杯想润润喉,冷不丁喝了口苦水,脸皱得活像是被水咬了一口。 一瞬间无?名火再浇三分,他?瞪着小助理破口大骂:“这他?妈……” “嗯?” 话在?口中突然一顿,罗剑想起一头事儿,往茶杯里?一瞄,里?头一堆奇奇怪怪的木头切片。 这不是…… 他?特意?嘱咐助理买的丹参? 预防心血淤堵用的? 进而联想起神棍的嘱咐。 忌怒,忌怒。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罗剑硬生生把冲到嘴边的脏话咽了下去。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暴怒的火光已经勉强压成火星。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看向场务时,语气已经缓和了几分。 “都杵着当?门神呢?”他?踢了一下脚边的碎玻璃片,“五分钟之内收拾干净,别耽误拍摄……还有?,今晚加班安全?检修,一根螺丝钉都不能放过!” “好,一定一定……” 场务们如临大赦,手忙脚乱打扫起来。 导演又坐回了导演椅上,猛灌两口丹参茶,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虽然,没有?酒的醇香,咖啡的厚重,但—— 老?命要?紧。 是个?好东西。 罗剑咂摸着续命神药的滋味,好似拿到了向天再借五百年的黄金钥匙,手指慢慢在?扶手上打起了节拍,心中又开始描绘起他?的导演蓝图…… 年过七十又怎么了? 我武媚娘(划掉)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摄影棚又恢复了秩序,灯光师调试出恰到好处的顶光,轨道车平稳地铺设在?预定位置,道具组稳妥地将各类刑具摆放在?桌上,只等演员到位,就可以开拍了。 罗剑背着手在?监视器前?来回踱步,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他?忽然停下脚步,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那种掌控人生的快感让他?整个?人都焕发出威严的气场。 他?缓缓举起导演话筒。 “全?体注意?——”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棚内回荡,所有?人瞬间停下动作。 “下场戏马上开拍,去请演员就位……”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如鹰隼扫过每个?人影,“待会儿谁要?再给我掉链子,我……” “嗡——” 话筒率先掉了链子,突然没了声?。 罗剑瞅着话筒瞪眼…… 扩音喇叭发出刺拉拉的噪音,间或有?些?不堪入目的声?音夹杂其中。 罗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恨不得立刻把话筒丢掉。 “嗯~啊~” 那声?音突然放大,不可描述的娇喘声?从喇叭里?炸开,混合着劣质床板“咯吱咯吱”声?在?摄影棚立体声?环绕。 灯光师手里的滤光片“啪嗒”掉落,道具人员一个?没站稳,打翻了桌上的道具,场务手一抖,垃圾袋里?的碎灯片哗啦啦又抖在地上。 罗剑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青变紫再变黑,最后?化成一片猪肝色。 “砰!” 旁边折叠椅被他?一脚踹飞,金属支架在?水泥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响声?。 罗剑炸了。 “谁——干——的——这特么是谁——干——的——” 万籁俱寂,唯有?娇喘声?刺耳。 副导演硬着头皮上前?,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哪个?王八蛋蓝牙连错了?瞎了眼连主?音响上了不知?道吗?” 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阵乒乒乓乓的动静过后?,场务组长从角落幕布后?拽出个?摸鱼看黄片的收音助理来,那小年轻满脸通红,手里?拿着手机,屏幕定格在?《霸总的小娇妻》不能播的画面上。 罗剑导演瞳仁剧烈收缩,抄起桌上的剧本狠狠砸过去,一本不够,连桌上的茶杯也要?砸。 “导演——” 小助理一个?快闪抱住茶杯,脸上戴着讨好的笑容:“这里?头可是丹参茶,丹参啊!” 小助理委婉提示,嘴咧着也不知?是哭还是笑:“要?不,您喝口参茶,降降火?” “喝什么喝,我喝你……” 挂在?嘴边儿的亲戚终究还是没能蹦出来。 罗剑及时刹住,看着那茶水,天旋地转。 忌怒,忌怒。 他?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好似洪流之水突然被大坝拦截,一腔怒火顶在?胸口愈演愈烈。 趁肺还没炸,他?迅速展开自?救。 “现在?!立刻!马上!”罗剑突然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给我收拾东西——” 他?指着大门:“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副导演踢了小年轻一脚,小年轻连滚带爬跑了。 罗剑一屁股跌在?导演椅上,他?默默伸手,从口袋里?拿出刚买的速效救心丸,含下一粒保平安。 老?命要?紧,老?命要?紧。 不要?跟着些?个?不成器的小辈置气…… 不要?跟着些?个?不成器的小辈置气…… 罗剑导演闭着眼,耳畔的心跳声?从最初的战鼓雷鸣,渐渐化作雨打残荷,最后?化作一滩死寂的湖水。 第30章 他?突然觉得,头顶三尺正有?利剑高悬,那剑尖凝着一点冷光,随着他?的心跳声?轻轻颤动,降落未落。 大半辈子争强好胜的意?气,此刻都如指尖沙一般簌簌落下。 不远处好像有?谁在?念经。 【莫生气莫生气,生气容易早嗝屁;】 【莫烦恼莫烦恼,烦恼容易走得早;】 【莫心慌莫心慌,心慌容易挂墙上;】 【莫焦急莫焦急,焦急容易请吃席……】1 罗剑向四周张望,终于在?层层叠叠的道具架后?头,看到黢黑如鬼的夏迟,战损的姜南,还有?一个?梳着油头的,约莫是姜南在?光辉的经纪人。 这仨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片场,搁后?头看戏呢。 “小夏啊,快过来。” 罗剑声?音慈祥得,跟见了孙子一样。 夏迟慢慢吞吞挪到他?面前?,姜南也跟在?后?头。 罗剑此时看着夏迟,就像是疲惫的旅人望见了绿洲,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来得正好,正好啊,快,马上要?开拍了,赶紧去准备准备,姜南也一起去准备。” “啊,好的导演。” 夏迟点头,心里?却叹为观止。 【啧啧啧……】 【这变脸的速度……川剧大师啊!刚还要?吃人,转眼又跟没事儿人一样。】 【果然娱乐圈大佬情绪都是收放自?如的,刚还担心他?,纯属多余。】 姜南却站在?原地没动,眉头微蹙:“导演,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去房车歇会儿?” 罗剑摆摆手,嘴角扯出个?疲惫却坚定的笑容:“嗨,干咱们这一行的,哪天不是跟打仗似的……” “导演,导演,不好了导演……” 场记小王从外头奔过来,他?刚刚在?外头打电话,不晓得里?面的动静。 罗剑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听见他?报丧就莫名烦躁。 “又怎么啦?” 小王看到罗剑灰败的脸色,声?音开始结巴:“周老?师他?……还没到组……” “周栩?” 这倒是奇怪了,这个?周栩是光辉力捧的小鲜肉,平时就他?最积极。 “催过了没有??是化妆耽搁了?” “化妆组说?……”小王声?音越来越小。“他?今天压根没来……联系了他?助理,助理也说?找不到人……” “失联了?” 鉴于上一次的姜南迟到的先例,罗剑深呼吸着平复情绪,试图说?服自?己,这一切都事出有?因,事出有?因。 “他?经纪人呢?” 好巧不巧,经纪人就在?现场。 高升正擦汗呢,现下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罗导,周栩这孩子向来守时,今天肯定是遇到特殊情况了……我这就再催催,再催催……” 他?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遍一遍问候周栩全?家,愣是没有?一点回应。 【别白费劲了,手机在?看守所保险箱里?躺着呢,哪儿收得到消息啊。】 夏迟的声?音幽灵一样冒出来。 看守所??? 罗剑眼睛瞪得铜铃般。 高升见罗剑的眼神不对,谄笑着解释:“罗导,周栩今天肯定是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了,不然也不会不回我消息的……”他?咽了咽口水,“万,万一又是什么不可抗力……” 【嫖||娼被抓也是不可抗力?】 嫖||娼??? 罗剑机械地转头,看向声?音来处。 夏迟正低着头坐在?角落里?,假装研读手里?的剧本,只是嘴角那幸灾乐祸的弧度怎么也藏不住。 【看守所七日游套餐已经生效咯。】 【赶紧善后?吧。】 第25章 保卫心脏 气氛不对。 高升明显感觉出来了。 此?时若导演大发雷霆, 他倒是能费尽心机哄上一哄,他宁愿罗剑把自己臭骂一顿,也好过现?在这样风平气和下掩藏着闷雷滚滚。 罗剑破天荒没?生气。 非但没?生气, 还走了神, 朝角落里?无关?紧要的?小龙套看了过去。 小龙套优哉游哉抿着唇角,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嘚瑟。 【剧组损失大喽, 停工半天——棚租一天八万,几十号人工资十万,设备闲置十五万……】 【这还只是开?头, 重拍才是无底洞!光场景重建就得烧掉两千万, 还不算演员片酬……】 【啧啧啧……要不ai换脸吧,不过得牺牲罗导的?艺术良心了。】 罗剑手抚良心,暗自庆幸—— 幸亏保命药吃得早…… 不然这会儿都能装盒了。 夏迟那边摇头晃脑。 【周栩啊周栩, 当?真是闷声作大死!平时装得人畜无害, 一出手直接把天捅了个窟窿!】 【刚出道立还什么“纯净少年”人设,转头就招起?了外围。】 【粉丝给你砸钱买高奢,你给扫黄组冲kpi是吧。】 【嫖||娼?怎么想的??五星级酒店非要选扫黄重点监控楼层,撞帽子叔叔枪口上了吧。】 【估计以前没?少干。】 【自作孽不可活啊!哎!】 小龙套摇了摇头。 姜南也摇头。 罗剑也摇头。 高升:“……” 什么个情况? 【光辉更惨。】 【三部待播剧,还有一部一番, 救都没?法救,直接埋, 叫你作死把姜南的?资源分给了周栩,这下肠子都悔青了吧, 违约金够买下朝阳区三套学区房了!】 【还有五个代言排队解约,赔偿金天文数字……啧啧啧……】 【股东们会哭得比周栩的?站姐还要惨吧!】 【公司年报怕是要改破产报告咯!】 【拿高升祭天!】 “阿嚏——”高升这个喷嚏打得结实?,跟吃了胡椒面一样。 他趁机抹了把脸, 再抬头突然恍然大悟:“您瞧我这记性,我昨晚还跟周栩一块吃饭呢,现?在想起?来……那家日料店确实?不新鲜。”他煞有介事地捂着肚子,“我昨儿也跑了七八趟厕所……没?准周栩他是食物中毒了……” 编,你继续编。 罗剑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这傻大春估计也被蒙在鼓里?呢,自求多?福吧你。 明儿就被祭天咯! “咳咳。” 罗剑慢条斯理?接下话碴:“既然是食物中毒,怎么着也得修养十天半个月,咱这戏啊,每天十四个小时连轴转,怕他适应不了,不如……就让他在家养着吧。” 养到蓝底白字通告出来…… 高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嘴角不自然抽动了两下:“导……导演……”他干笑着:“您这玩笑开?不得,今天这事儿绝对是意外,您……您再给这孩子一次机会……” 【他还是个孩子啊!!】 【一米八几有头有脑有身份证有护照有驾照有民?事行为能力,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法律责任的?孩!子!啊!!!】 【千万不要放过他。】 【能在看守所过六一儿童节呢。】 【饭量还很大,里?头的?盒饭都干三顿了。】 罗剑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什么都不用说了,通知制片人,换人。” ****** 《**区警方?通报某周姓艺人涉嫌嫖||娼被拘》的?通报出来的?时候,《无声》剧组当?即完成了一场教科书级别的?公关?。 剧组官微即刻发布严正声明:“已终止与涉案艺人所有合作,并启动法律程序追偿剧组损失……” 而后?提前放出片场花絮:姜南战损绝美长镜头以及武术特训纪实?。 #《无声》大制作# #《无声》姜南# #姜南补拍对手戏# #姜南战损# #姜南好权威的?一张脸#当?即冲上了热搜。 也算是打了一场漂亮的?公关?仗,勉强项目不至于贬值,品牌方?不至于撤资。 光辉传媒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先?是上市公司单日市值蒸发27%,投资人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对赌协议触发条款启动。 接着是品牌方?集体解约形成连锁反应,已拍未播的?一番剧集永久封存,剩下的?也在ai换脸和重拍之间艰难选择,平台方?要求退还预付款外加赔偿,损失天文数字…… 为了应对这场风波,内娱最顶尖的?经纪公司光辉传媒,不得不紧急出售位于cbd的?总部大楼以抵消债务,同时裁撤了30%的?员工以缩减开?支。经过半年的?危机公关?和业务重组,又凭借旗下其他艺人的?稳定表现?和存量项目收益,才最终稳住基本盘,逐步恢复了正常运营,却已不再有往日的?风光。 这些都是后?话。 光辉传媒在风暴中摇摇欲坠之际,夏迟只紧盯着一件事——高升倒台了没。 第31章 现?实?令他意外,在这场危机中,高升非但未被清算,反而依旧坐稳姜南经纪人的位置。 业内人都心知肚明:正是因为这位顶流的?存在,成了高升最后?的?护身符。 更耐人寻味的?是,姜南的?合约即将?到期,小道消息称,续约谈判陷入僵持中。 一个月后?,终是到了这一天,有妖怪按捺不住了。 一张配图长文突然空降热搜,#姜南前女友#词条瞬间挂上“爆”字标签。 微博用户“h女士”在网上曝光姜南诸多?私密生活照及视频片段,以春秋笔法暗示自己和姜南恋爱三年,曾为他打胎,出道后?遭冷暴力分手,并配有暧昧不清的?聊天记录截图。 照片中的?少年姜南十七八岁,或咬着冰棍,眉梢眼角都是青涩,或蜷缩在被窝里?,只露出半张睡颜。 这一记爆料如同在火药桶上扔了根火柴,瞬间引爆全网,各大营销号早有预谋般倾巢出动,#姜南塌房##渣男现?行记##姜南床照#等话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热搜榜。 娱乐八卦号们各显神通,将?照片逐帧分解,模糊的?指控立刻被编排成“实?锤”故事,各种“知情人”蹦出来添油加醋。 姜南微博账号第一时间发布严正声明并报警,但辟谣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谣言传播的?浪潮,声明评论区迅速被攻陷。 “照片都实?锤了还嘴硬?” “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冷暴力打胎男滚出娱乐圈!” “……” 更可怕的?是,某知名编剧突然发微博,配文“终于有人说真话了。”这条似是而非的?战队,让舆论彻底倒向女方?,短短六个小时,姜南代言的?某品牌悄悄撤下宣传海报。 偶尔有一两个清醒的?路人或资深粉丝看得通透,深扒h女士的?账号,发现?大量逻辑漏洞。 “恋爱三年连一张正经合照都没?有?h女士不行啊,来给我们锤一张合照。” “别扯了,她17年还微博参与了姜南见面会线上门票抽奖活动,正经女友见他还用得着这个?造谣前好歹删干净喽。” “就一梦女。” “这件条纹衬衫我记得,以前的?品牌赞助,vlog里?穿过,视频是vlog边角料泄露了。” “还有啊,窗帘的?花纹是练习生宿舍的?标配,那个宿舍监控比监狱还严,还能留宿小女朋友拍照片儿?” “而且还是集体宿舍……” 可粉丝卖力的?辟谣很快淹没?在情绪化的?声讨中。 那天,夏迟正好得空,蜷在床上目睹整场嗜血的?网络狂欢,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胸口堵着一团挥之不去的?郁气。 屏幕的?冷光在他脸上割出深浅不一的?暗影,各种恶毒的?言论如潮水般刷新着。 夏迟有些恍惚,姜南此?刻会再哪儿?会做些什么? 是在冷清的?酒店里?沉默地坐着,任由黑暗吞没?每一寸天光;还是站在落地镜前,呓语傻笑手舞足蹈;抑或装作不在乎,任那些恶意字句万箭穿心。 这个世界向来残忍,越是珍惜羽毛,越容易被猎枪瞄准,越是纯粹,越会被碾得粉碎。 他想起?每次靠近姜南时,那人身上若有似无的?酒气——那是一种缓慢的?自毁。清醒着下坠太疼,疼到宁愿倒在酒精里?窒息,也不愿再感知半分现?实?的?无力。 十八岁的?少年怼着镜子校准每个角度,汗水甩出一道彩虹的?弧度,那时他躲天真啊,竟以为镜子里?是辽阔的?未来,没?料到最终照见的?是金粉装饰的?斗兽场,华丽的?獠牙啃得人骨血淋漓。 姜南超话里?,很多?大粉在激烈讨论。 “这明显是内部人员流出的?照片!” “光辉是眼见着留不住人,便要毁了姜南。” “谣言一眼假,就是为了糊弄路人,光辉传媒这是想敲打姜南呢,敢解约,就弄死你,真是进狼窝了。” “光辉都要撑不住了,怎么肯轻易放弃姜南这棵摇钱树……” “可这种事只能打名誉权官司,等法院判下来,新人都换三茬了。脏水泼下来,就算能洗干净,也早被扒掉三层皮。” “谁能告诉我姜南到底怎么样了,这都第几次了,就不能放过他吗?” 所有人束手无策,眼看着舆情一点点发酵。 凌晨三点,突然有个帖子被人顶上来。 发帖人id“楚南却”,没?说一句多?余的?话,直接用冰冷的?元数据撕开?了谣言的?裂缝。 他将?h女士爆料中唯一一张带exif信息的?照片——也就是那张可疑的?床照,放大并标注。 文件名称:img- 20170511-122332 拍摄时间:20170511 12:23:32 拍摄参数:iphone8…… 拍摄地点:a市,昌平区,文化路…… 同时他挖出微博用户“小江湖0304”在17年发布的?风景照exif信息。 文件名称:img- 20170513-182502 拍摄时间:20170513 18:25:02 拍摄参数:iphone8…… 拍摄地点:a市,昌平区,文化路…… 两张照片的?元数据并列对比,一个惊人的?事实?浮出水面—— h女士与小江湖竟然用同款手机,在几乎完全一致的?gps坐标,相近的?时间段拍摄了照片。 楚南却又将?爆料照片与“小江湖0304”微博里?另一张照片进行专业对比,两张照片cmos灰尘分布相似度高达89.7%。 灰尘和镜头污渍如同“指纹”,可以直接证明——两张照片出自同一台手机拍摄。 楚南却在底下留了一句话:“已扒过h女士17年所有微博,照片均为vivo手机拍摄。 没?一句废话,但暗示已经很明显了,h女士所谓的?床照,是小江湖0304提供的?。 南瓜们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蜂拥至小江湖0304的?微博开?始逐帧考证,扒出他点赞了姜南大量黑帖。 个别网友在震惊之余,陆续跑到“楚南却”微博下询问,问他是不是圈儿内知情人,如何仅凭一张新近爆料照,就精准锁定“小江湖0304”多?年前旧微博上一张平平无奇的?照片? 【当?然是一张一张从网上扒下来的?啊。】 “哈——” 夏迟在桌前打了个绵长的?哈欠,眼皮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凌晨六点,天光逐渐亮了起?来,这位本该早起?打坐的?道士,此?刻正违背深入骨髓的?生物钟,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窗外,互联网的?世界正天翻地覆,合眼前,他脑海里?只剩一个的?念头。 高升死定了。 第26章 豪门有喜 连熬了两个?大夜, 夏迟原本是打算睡他个?海枯石烂地久天长。 一个?倒霉电话把他吵醒了。 冯漫在那头喊得中气十足:“快起来吃罗剑孙子的满月酒。” “啥?”夏迟还迷糊着,脑子转得比树懒还慢:“你管罗剑叫孙子?” 【好你个?冯漫,亏你当着罗剑那谄媚劲儿, 大女主翻脸如翻书, 连老登的便宜都敢占。】 冯漫解释:“我说?罗剑的孙子。” 夏迟空耳:“你是罗剑的孙子?” 混沌的大脑已然脑补出一场豪门伦理大戏。 【难道罗剑突然主动给资源,是因为祖孙相认?】 【嘶……】 【年龄对不上啊。】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就?像武则天憋大招等冷却时间?—— “夏——迟——” 冯漫怒吼瞬间?突破手机分贝极限,震得夏迟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罗!剑!的!孙!子!的!满!月!酒!”每个?字都像在打雷, “你耳朵叫驴毛堵了是不是?跟老娘装什么相。” “哦哦哦,罗剑的孙子的满月酒啊。” 夏迟终于反应过?来,心?想冯漫这张嘴真是永远年轻永远说?话难听?, 什么叫耳朵被驴毛堵了? 那得是驴耳朵才被驴毛堵好吧!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抱着枕头嘟囔, “那可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大会,我一介猢狲难不成要拎两把西瓜刀,从南天门砍到蓬莱东路就?为蹭个?桃儿?” “说?什么屁话。”冯漫在电话里骂:“人?家专门给下了请柬。” “哎哟, 那您可得把握机会。”夏迟已经重新?栽进被窝, 声音越来越含糊,“多带几个?资源回来……让我再眯五分钟……” “是专门给你下的请柬。”冯漫咆哮:“司机已经在路上了,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绑也得绑去!” 电话干净利落挂断,夏迟还保持着举手机的姿势, 一脸茫然。 【好烦,这个?世?界能不能把我删了。】 他哼哼唧唧去穿拖鞋。 【我的日程很简单, 起床,然后受苦。】 第32章 【毁灭吧, 赶紧的。】 一小?时后,夏迟被摁在造型室的椅子上,四周挂满各大品牌最新?季高定, 随便一件都能抵上普通人?半年工资。 冯漫这次真下血本了,连公司御用造型总监都亲自出马。 “这件不错。”造型师拎起一套深灰色西装,剪裁落落大方,领口一枚暗纹胸针若隐若现,处处透着低调奢华。 夏迟望着镜中的自己,恍惚间?有点陌生——这段时间?不是裹着道袍装神弄鬼就?是黑皮演变态,突然人?模人?样起来,反倒浑身?不自在。 又想到待会儿要经历什么,i人?的心?就?像是远赴边疆和亲的公主。 “漫姐,至于吗?就?一个?满月酒,又不是戛纳走红毯。” 夏迟扯了扯紧绷的领口。 【走红毯也轮不到我这种十八线……】 冯漫翘着二郎腿坐在镜子对面,一身?当季高定闪闪发光,红唇抿着吸管慢条斯理喝着冰美式。 “你懂什么?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你不说?,谁知道你是跑龙套的。” 夏迟:“……也是。” 【话是拦路的虎,衣是慎人?的毛,谁管镶金边儿的是不是洗脚盆子。】 【可为啥要叫上我呢?】 联想起冯漫最近一系列反常,夏迟有些惶恐。 【超雄女人?最近真是……放着那么多门面艺人?不管,一心?扑在我这个?龙套身?上。】 【还给我租了新?公寓……】 【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 手里的冰美式瞬间?捏爆了,冯漫缓慢抬头,眼神危险得像要现场表演手撕活人?。 还好夏迟及时刹车,转念飞快。 【可能性约等于零,冯漫这事业狂,乌龟都养母的,公的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又或许,真是因为我演技登峰造极,征服了大导?】 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自己尬到脚趾抠地。 【可罗剑又不瞎。】 【又或者?……】 【吓!】 当韭菜太久,左思右想都是镰刀嚯嚯的声音。 【难道是……导演图我份子钱?!】 冯漫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踩着十厘米的高跟“噔噔噔”走过?来,一巴掌呼他头上。 “瞧你这副怂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送你去刑场呢,出息……” 夏迟盯着镜子里的人微微出神。 造型室的顶灯像一层柔雾,将轮廓勾勒得深邃而?矜贵,剪裁考究的西装贴合肩线,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额前散落的碎发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凌厉的眉骨,陌生得像是要去继承一万亿家产。 有些不习惯地扯了扯领带。 【出息是没有的,有气息就不错了……】 【没想到我一介没人要的孤儿都穿上高定了。】 【这喜事儿该跟谁说?呢?想显摆连个?家人?都没有。】 夏迟突然裂开嘴,傻呆呆朝冯漫笑了一下。 “漫姐,我都穿上高定了呢。” 冯漫沉默了两秒钟。 伸手摆正夏迟的领带,又帮他把衬衣褶皱抚平:“你甭管罗剑导演为啥看中你,就?当他图你八字旺他。罗剑导演可是捧出过?三届飞天奖的活菩萨,手指缝里漏点资源都够你吃三年的。” 她抽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手指翻飞,三两下就?叠出个?精致的三角,“手帕这样折,看到没?” “哦。漫姐你真厉害。” “给我打起精神来,满月宴就?是个?名利场,到场的不是资本大佬就?是行业巨擘,去的人?都是谈合作的。” 她的手拍在夏迟肩膀上,给他打气:“今天你的任务,就?是让这些人?的眼睛里,刻上你夏迟的名字。” 夏迟木讷点头:“漫姐,我都听?你的。” 司机将车停在君森酒店门口。 宴会厅在顶楼,电梯缓缓上升,镜面墙壁印出夏迟僵硬的笑脸。 冯漫像只花蝴蝶在狭小?的空间?周旋:“李制片好久不见!这是我们公司的新?人?夏迟,上个?月刚拍完杜斌全?导演的戏,这个?月在罗导剧里客串呢。” 夏迟像个?提线木偶被拽着打招呼:“你好!久仰大名!” 他分明看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但冯漫已经利落地塞去烫金名片。 终于知道冯漫如何?能混得如鱼得水了,这种把社交当呼吸的本能简直登峰造极。 【好家伙,当我经纪人?真是屈才了。】 【漫姐就?是古希腊掌管人?脉的神!】 电梯停在58层。 通往宴会厅的走廊铺着暗红色地毯,两边马赛克墙面万花筒般璀璨夺目。 冯漫走着走着突然拽住夏迟的袖口。 “他怎么来了?” 顺着冯漫视线望去,一位身?着藏青色三件套的男士正从侧廊转出。那人?两鬓微霜,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如檀木,行走间?自带不疾不徐的气场。 “那是……?” “光辉传媒的掌门人?,唐博。”冯漫指甲几乎掐进夏迟的手臂,“这位深居简出的老佛爷都亲自赴宴……”她突然压低声音,“看来业内传言光辉要破产重组,八成是真的。” “唐博?嘶……怎么这么耳熟。” 夏迟有些迷茫。 “娱乐圈四大恶人?嘛,我跟你说?起过?,光辉唐老虎,鼎盛万豺狼,巨海的王八精,还有……”说?到最后一个?名字时冯漫突然卡了壳。 “还有德国杜宾犬。” 夏迟面无表情:“漫姐你都哪儿听?来的,好歹压个?韵,杜斌全?的名字一出来,前面仨恶人?整得跟熊大熊二似的。” 不过?巨海那个?鳖精的确是货真价实的败类,夏迟前老板,已经进去踩缝纫机了。 “等等,你刚说?什么?什么破产重组?光辉真的要破产了?” 夏迟心?生期待,光辉破产是多少南瓜的毕生所愿啊。 冯漫左张右望后小?声道:“你最近断网啦?这么大的事儿不知道?光辉力?捧的小?鲜肉周栩被朝阳区群众举报嫖||娼,违约金还没折腾清楚呢,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儿个?又出事儿了。” 她镶钻的手指在手机上扒拉出最近的新?闻:“这事儿可精彩着呢,就?是你的那个?偶像,姜南,合约到期没谈拢,光辉那边不肯放人?,他们家经纪人?,那个?叫高升的,找了个?黑粉爆假料。” 夏迟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脑袋里云雾缭绕,好困。 “是嘛。” “可不是。不过?这王八羔子又坏又蠢,嫌工作人?员提供的黑料不够劲爆,居然把自己旧手机上偷拍艺人?睡颜的原图发了出去,信息都暴露了。” 冯漫啧啧感叹:“也不知是哪个?网友福尔摩斯转世?,居然能扒出了高升的微博小?号,把他17年照片信息拿出来一对比,手机型号、拍摄地点、时间?、连镜头上的灰尘都一模一样……” 夏迟哈欠打得一个?接一个?,满眼都是泪花。 “那还不得给骂出翔来。” “那可不,”冯漫啧嘴:“网友一开始还不知道是姜南经纪人?,见微博里点赞了大量姜南黑帖,还以?为是对家的粉丝。可这高升爱显摆,时不时晒个?名鞋名表什么的,统统跟路透照片上的细节对上了,连生日都跟id后缀一模一样,一下子给锤死了。叫什么小?江湖,不就?是“小?姜糊”的意思嘛,自家经济人?被扒出来是黑粉头子,真是闻所未闻。” “自作孽不可活。”夏迟突然想问:“那漫姐你觉得,光辉会怎么处置高升?” “肯定留不得。”冯漫冷笑了一下:“光辉脸还要不要了,抹黑自家艺人?被抓包,这件事绝对能载入内娱史册。姜南的粉丝又不是吃素的,昨晚上都快把互联网掀翻了,微博服务器瘫痪俩小?时。” 夏迟不说?话,一想到连续两天的奋战,困劲儿就?上来了。 服务器瘫痪两小?时他当然也尽了一份绵力?,这么大的委屈,不告到中央那哪儿行。 第27章 豪门有喜 宴会大厅中式的吊灯洒下暖金色的光晕, 映照着厅内朱红鎏金的装潢,主桌铺着暗红色团花锦缎桌布,中央摆着一尊麒麟香炉, 寓意麒麟得子。 罗剑导演站在翠竹环绕的山水造景旁, 那?张永远板着的面孔此刻柔软得不可思议。大儿子罗明和儿媳妇相伴在侧,儿媳怀里抱着粉团似的婴孩。 罗明,罗家门面, 一米九大高个儿,鹤立鸡群,脸更是不俗, 眉眼间既有父亲的英气, 又多了几?分书卷气。 这?位曾经的“内娱第一太子爷”自幼生得相貌不凡,免不得被父亲带入娱乐圈熏陶一番,资源太好人淡如菊, 没扑腾出什么?水花, 早些年默默淡出,再传出消息便是英年早婚了。 第33章 结婚对象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花苏玫,此刻身?着嫣红礼服倚在丈夫身?侧,指尖轻轻描摹着宝宝的脸蛋。 冯漫摇曳生姿上?前祝贺:“哎呀恭喜罗导,小公子这?眉眼简直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将来?肯定也是大导演的料!” 罗剑笑呵呵应着“同喜同喜”,目光却越过?冯漫落在夏迟身?上?——年轻人僵持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连头发?丝儿都透着社恐的气息。 “小夏来?啦?”罗剑也不为难他,亲切招呼, “来?来?来?,快进去坐,都坐……” 冯漫笑呵呵拉着夏迟往酒席上?走, 刚转过?身?就变了副心有戚戚的表情。 “啧啧啧……”她摇头感叹:“当年钢铁一样的人啊,如今保温杯里,也泡上?枸杞了。” “是吗?”夏迟回头,罗剑导演正端着保温杯小抿一口,顺带咂摸一下嘴,很惬意的感觉。 夏迟对冯漫的说辞不敢苟同。 “他不是一直都很爱养生么??” 从他见罗剑导演的第一,啊不,第二天起,就没见他离开过?保温杯。 不过?爱养生是件好事?,导演眉心悬纹也是越来?越舒展了,片场骂人的事?儿再没出现过?,没准命中这?个坎儿轻易就过?去了。 大厅里衣香鬓影,放眼望去尽是熟面孔,那?边正举杯的是刚拿下金马奖的制片人,这?边谈笑的是顶级时?尚杂志主编,连角落里端着香槟的,都是经常在热搜上?刷脸的顶流艺人。 夏迟站在盆景旁,感觉自己就像误入狼群的哈士奇,明明满场都是同行,却连个寒暄的借口都找不到。 再看冯漫,早就像一滴水融进了海洋,被三四个制片人围着谈笑风生,时?不时?向他丢个“快过?来?”的眼色。 “需要续杯吗?”服务员的声音吓得他一个激灵,才发?现手里的橙汁已经见底。 夏迟尴尬地摇头,恨不得原地蒸发?。 【救命!】 【补药虐待社恐人士啊!我出门都走下水道的。】 【社会化难道是i人的必修课吗?非要让我迫不得e,因人而e,小心ee站在人海里,像一条淡水鱼。】 【谁来?救救我……】 【呃……我要窒息了!】 【……?】 似有酥麻的电流从心尖上?掠过?,夏迟若有所觉转身?。 一道修长的身?影静立在蜀锦屏风旁,织金暗纹将灯光切割成碎片,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今天穿了件黛青色丝绒西装,翻领刺绣高贵典雅,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眼更显深邃,偏生唇色极淡,像幅被水洇湿的水墨画。 【姜南?】 夏迟的心跳漏了半拍。 明明三天前才在片场见过?,可那?时?还没有爆出“h女士”的丑闻,没有铺天盖地的恶意通稿,没有被全网疯传的私密照片。 狂风过?境,沧海桑田。 他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半步,急迫地想要看清阴影中姜南的表情——他是否会被恶意中伤,又或者早已习惯这?些腥风血雨,他沉冤得雪是感到快意,还是寥落如风暴后满地残烬…… 然而姜南却是克制的,他站在一片喜庆中,不动声色,你无法得知?他那?张完美的表情下面藏着的,究竟是早已被风霜刀剑磨出茧子的麻木,还是暗自溃烂不愿示人的伤口。 【姜南,姜南……】 夏迟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你看见了吗?南瓜们为你打赢了这?场仗。】 【别?怕啊姜南,南瓜也能保护你了。】 【我也会保护你的!】 姜南握着酒杯的指节骤然收紧,袖口滑出的瘦骨突兀如一柄薄刃。 程西来?。 楚南却。 已在长夜中学会与黑暗共生,为何偏要有人敲开天窗,递来?一支虚妄的火把? 他深深吸气,喉结缓慢滚动着,目光里沉淀的东西太重了,轻轻一颤,便抖落满地说不出口暗涌。 “怎么?了?” 身?侧传来?温润的嗓音,唐博推了推金丝镜框,镜链随着他的动作?泛起细碎银光。他顺着姜南的视线望去—— 大厅角落站着个年轻人,像一杆青竹绷得笔直,那?双眼亮得惊人,明明隔着觥筹交错的人群,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将千万未诉之语凝成一道执着的目光。 “那?是谁?”唐博问。 姜南的脊背线条几?不可察地绷紧了,像是猎豹感知?到天敌的靠近。 光辉唐老虎,娱乐圈第一狠人,佛面挂着慈笑,蛇信却已探准了你的七寸。 当年姜南以断层优势c位出道,星途璀璨如日中天时?,便是唐博将高升这?条恶犬塞到他身?边,这?个满身?江湖气的地痞,日复一日磋磨着姜南,从安排高强度通告到纵容私生骚扰,再到左右他事?业规划,为他接下一部?又一部?粗制滥造的剧本,再把筹建音乐工作?室的计划无限期拖延。 伥鬼为棋,一点点蚕食他的精气,企图将他驯化成最温顺的提线木偶,一台只?需要输入指令,就能源源不断吐出钞票的完美印钞机。 如今东窗事?发?,高升这?条龇着獠牙的恶犬,就像脏了的抹布,说扔就扔了。 姜南深知?唐博的手段,不敢在他面前暴露任何软肋,他轻晃酒杯,语气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不过?是个片场打过?照面的龙套。” “很熟?” “说过?几?句话。” 唐博的镜片闪过?一道微妙的反光,他拖长声调“哦~”了一声。 “你要是觉得不错,可以签到光辉来?,以后多的是合作?机会。” 姜南脑中警铃大作?,立刻扬起完美的弧度:“唐总您说笑了……您刚才提的事?,不如我们去雅间聊……” 唐博突然低笑出声,翡翠扳指在杯沿轻叩:“可你这?位……小朋友,似乎急着要找你呢。” 他意有所指望向正穿过?人群的夏迟。 姜南视而不见,倏地转身?,揽住唐博的胳膊,“唐总今天是来?谈事?的,不是来?处理私生的,我今天就陪着唐总,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迎合,脚步却不由分说,拉着唐博朝偏厅走去。 当夏迟错开人群,看到的便是姜南几?乎称得上?慌张的背影——像是在逃离某种灾难。 偏偏夏迟耳朵比一般人尖,穿过?沸沸扬扬的人声,依然听到了“私生”二字。 夏迟僵在原地,像是被人当众泼了一盆冷水,那?种被厌弃的羞耻感直窜心口,最后凝成眼眶里的一道酸。 【他……讨厌我……】 冯漫过?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只?蔫头耷脑的小兽,包着两泡眼泪,鼻尖微皱,活像只?被雨淋湿的流浪狗。 冯漫眼疾手快把他摁到餐席上?,生怕罗剑看见了晦气,一边递纸巾,一边又忍不住挤兑。 “哟,癞哈蟆没吃上?天鹅肉啊。不是你自己说要离偶像的生活远一点嘛,那?可是姜南。” 她着重强调。 夏迟耷拉着脑袋坐着,像只?被主人驯话的小狗,眼眶微微泛红,时?不时?还抽一下鼻子,活脱脱一副被人欺负狠了又不敢吭声的可怜样。 冯漫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免不得说上?几?句安慰的话:“哎,多大点儿事?儿。癞哈蟆想吃天鹅肉那?是天经地义,天鹅不想被癞哈蟆吃那?是理所当然,想吃天鹅肉的癞哈蟆才是好癞哈蟆,不想吃天鹅肉的癞哈蟆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这?样安慰人不知?有没有效,反正夏迟嘴瘪得更狠了,他把脸埋进掌心。 “我就知?道……没有人喜欢我……” “……” 冯漫都内疚了,难得敛去嚣张的气焰,母爱泛滥帮他顺了顺后背。 夏迟顺势倚在她肩膀上?,鸵鸟依人向她低声倾诉。 “漫姐,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都经历过?什么?……我一出生,就被送进福利院……” 夏迟是孤儿,这?件事?冯漫早就知?道了,他在办理入职手续的时?候,连个户籍资料都拿不出来?,只?拿了张福利院开出的证明。一到节假日他都无处可去,只?能窝在出租屋里打游戏。 冯漫的心揪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插科打诨的青年,正用袖口胡乱抹着脸,带着鼻音的童年碎片混着眼泪砸了下来?。 “……自从被送到那?里,我就瘫痪在床,大小便失禁,不能下地走路,很久都不会说话,每天只?能靠爬,才能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就算这?样,我都坚持活着……” …… 听着是挺惨…… 但怎么?……感觉哪儿别?扭…… “最惨的时?候,我整个人只?剩下六斤半!不得不每天呼吸,从来?都不敢停,一岁前,我甚至都没说过?一个苦字……” 第34章 冯漫的拳头握紧了。 “若像你这?样讲的话,我其实也蛮惨的。”冯漫木着脸接他的茬:“不瞒你说,我也是刚生下来?就给人当孙子,我的亲生父母,连结婚都不让我去,我妈怀孕的时?候,我都没能去照顾她……” 夏迟握住她的拳头,感同身?受:“漫姐,原来?你也这?么?不容易,难道,你也失去了三岁之前的记忆……”1 冯漫猛地抽回手,一把把他脸推老远。 神经病,真?是多余听你在这?儿耍宝…… 这?家伙真?是…… 越是难过?的时?候,越是不正经。 夏迟突然捂住心口,活像被雷劈中的林黛玉:“连……连你也嫌弃我吗?” 他尾音颤得能筛糠,还故意挤出两滴要掉不掉的眼泪。 “我知?道,我就知?道,我这?样的孤儿,原是不配的……” “我早就习惯任何人渐行渐远,忽冷忽热。像我这?样敏感到呼吸都要反复斟酌的人,太明白,离开都是一次次失望堆出来?的,那?些翻山越岭的执着,总会被吹散在风里。放手,是心被扎透的清醒……” 冯漫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种场合将艺人暴打一顿的确不合适,她不知?该捂住脸,还是捂住耳朵。 戏精这?是彻底发?了疯,把满月宴当成试镜现场,右手颤抖着伸向虚空,眼神迷离,像个被负心汉抛弃的女主。 “只?要我不主动,我们之间就只?剩下距离,我不怨恨,不赌气,只?是终于懂了……有些路,走到尽头,也不过?是陌路……” 旁边陆续有人看过?来?。 还有制片人递了名片。 冯漫低头看着这?意外的收获,第一次在人情和利益的冲突中,选择了脸面。 她硬着拳头将夏迟摁住,咬牙切齿提醒:“咱们是来?吃满月酒的,你礼随了嘛,空手来?蹭吃蹭喝啊。” 夏迟一拍脑门:“啊!差点忘了。” 随礼的地方不得不路过?罗剑一家子,小婴儿被妈妈抱着,睡得正香,小脸粉扑扑,着实可爱。 夏迟咧着嘴逗了一下,突然感觉哪儿不对,手指在背后掐了起来?。 目光惊讶地瞟向孩子他爸。 【别?说,你还真?别?说,虽然不是亲生的,但长得还挺像!】 罗导瞠目:“!!!” 什么?!!! 你说什么?!!!!! 冯漫:好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怎么?回事?…… 第28章 豪门有喜 太子爷罗明?虽已淡出娱乐圈数载, 身形较之当年略显丰润,却更添几分儒雅。那张被媒体誉为“水墨公子”的脸庞依旧能打,只?是眼角多了几道温和的笑纹。 他双手?交握, 指节分明?, 与人交谈时总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倾听姿态。 当夏迟局促地靠近,这?位昔日名流微微侧首,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仿佛与他已认识多年。 夏迟学着冯漫说着吉利话:“好水灵的孩子,这?眼睛,这?鼻子, 跟他爸……简直一模一样?, 以后肯定?……又是一顶流……” 吉利话说得磕磕巴巴,夏迟心虚极了。 苏玫一袭真丝长裙曳地,裙摆间错落缀着的珍珠随着她的步伐葳蕤生光。她轻抚着孩子的脸颊, 眼波流转间尽是藏不住的骄傲:“都说儿子随娘, 偏偏我们小?宝啊……” 她指尖点了点宝宝与罗明?如出一辙的双眼皮,“都随了他爸……” 罗明?闻言轻笑,抬手?搭在妻子肩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哈哈哈,随他爸好, 随他爸好……” 夏迟看着罗明?笑得别有深意,内心深深被他气度折服。 【喜当爹咯, 还搁这?儿秀恩爱呢,格局比天大啊。】 【还笑!头上绿帽都一丈高了, 爱马仕春季限量款,一般人撑不起来这?个?色儿。】 【吃亏是福,您洪福齐天。】 【要?想生活过得去, 头上总得带点绿,绿帽带着走,辉煌一定?有,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绿,环境你我他,绿色靠大家。】 【环保局都得给您颁个?节能先?锋奖呢。】 夏迟在心里感叹又感叹,一不留神?看见旁边一声不吭的罗剑导演,脸黑得跟锅底一样?,还瞪着他。 【瞪着我干什么,孩子又不是我的……】 【吓死我了,还以为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夏迟心里咯噔咯噔,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来随礼的,赶紧屁颠屁颠跑了。 回来的路上还是得路过罗剑这?一家子。 罗剑脸色更黑了,手?里的保温杯捏得跟块砖头似的,好像下一刻就要?砸过来。 气氛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总之夏迟看出来了,老登心情并没有之前那么美丽。 【这?罗导到底怎么了,收了红包就变脸么?讹上我了不成。】 【难道是嫌我份子钱上得少??红包不够饱满?】 【早知道就换一沓十块的了。】 夏迟是真的委屈了。 【罗导怎么能这?样?,我可是王者给别人送金币都要?犹豫一下的人。我这?样?的龙套,一部戏能挣多少?钱,乞丐冲我抖碗我都觉得是在炫富。】 【唉,他怎么知道人间还有余额不足这?种?疾苦……】 【但凡是钱能解决的问?题,我都解决不了,买桶泡面都得手?机现金一起支付,呜呜呜……】 【麻烦大家让一让,让一让啊,挡着我喝西北风了。】 罗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不该请你过来。 还有什么叫虽然不是亲生的!!! 你小?子给我过来!!! 夏迟突然打了个?哆嗦。 山雨欲来风满楼,罗剑导演周身散发着低气压,就跟上次那个?老戏骨ng二十遍后一模一样?。 想到那场景,夏迟撒腿就跑,生怕被殃及无辜。 回到座位上,冯漫看他的眼神?一言难尽,就好像他是什么瘟神?,带来了什么不祥。 正好服务员上菜来了,冯漫赶紧给他夹菜,好堵住他的心声。 “多吃点儿,别胡思乱想。” 夏迟还在为份子钱惋惜。 【痛定?思痛,也只?好化悲愤为食量,把花出去的钱都吃回来,我吃!】 【我要?把自己吃圆,谁都不能把我看扁!】 【我吃,还有什么是我这?种?干饭小?天才吃不下的,我吃吃吃!】 大厅内灯火辉煌,宾客们如众星拱月般围坐。 罗明?执杯而立,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承蒙各位赏光,”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像一泓温润的汤泉,“今日小?儿满月之喜,薄酒淡宴不成敬意,招到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玻璃盏在灯光下折射出琥珀的光晕,照见他含笑的眉眼。 祝酒词方?落,满座便响起珠玉般的碰杯声。罗明?挽着苏玫在席间穿行,每到一处便有人举杯相邀,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夏迟正往嘴里塞第四只蟹粉小?笼,一抬眼瞥见那对碧人。 罗明正抬手为妻子整理鬓角碎发,那眼神?温柔得能化开三九天的冰凌,仿佛指间缠绕的不是青丝,而是什么易碎的珍宝。而苏玫则仰脸迎着丈夫的目光,眼角弯起的弧度像新?月勾着星辰,连抱着孩子的姿势都不自觉往他那边靠拢。 【真模范夫妻啊。】 夏迟在心里喟叹。 【奥斯卡都要欠你两座小金人……】 【当年但凡能发挥出今天十分之一的演技,豆瓣评分也不至于?3.8。这?么多资源都捧不起来,浪费那么些好ip。】 “???” 冯漫看着场中你侬我侬夫妻俩,不由瞪大了双眼。 这?……都是演出来的? 她放下筷子,突然来了兴致,竖起耳朵急不可耐听起了八卦。 【谁知道这?两口子私底下根本不怎么说话呢。】 夏迟边吃边在心里嘀咕。 【他俩其实早就……】 【嘶……】 夏迟突然表情凝固,眉心拧成个?死结,嘴巴雕塑般静止了三秒…… 冯漫都急了。 他俩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八卦说一半是要?天打雷劈的,下面要?是没有了,你就是太监。 准太监嘴巴蠕动?了几下,“噗”地吐出一小?块筋肉。 【妈呀!这?羊排拤牙,什么五星级餐厅,还不如路边摊儿。】 【用得着给我牙齿织毛衣吗?】 正腹诽着,突然瞥见转盘那端油光发亮的猪蹄膀,琥珀色的外皮颤巍巍泛着蜜光,浓稠的酱汁正顺着瓷盘缓缓下滑。 夏迟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呔,竟敢勾引我!】 第35章 夏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抄起筷子,在转盘刚停稳的刹那,精准夹走两只?最?肥美的蹄膀。 “啪”地一声,其中一只?蹄膀落进冯漫碗里,酱汁都溅到她新?买的爱马仕丝巾上。 “漫姐快趁热吃——” 夏迟一副不愧是我的表情。 冯漫嘴角抽搐着,这?上不了台面的穷鬼,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给他个?铁碗他能立马要?饭去。 真替他这?一身高定?感到委屈。 冯漫用高跟鞋尖猛戳夏迟脚背,从牙缝里挤出气音:“罗导在你身后呢……” 夏迟瞬间腰背挺直,乖巧得像被班主任盯住的后排差生。只?是那双眼仍死死黏在蹄膀上,渴望的目光几乎要?在肉皮上烧出两个?洞来。 【再看我,再看我,怎么一直在看我!】 【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哇,受不鸟啦。】 【……】 侧了一下脑袋,罗剑导演的身影像幽灵一般飘在身后,夏迟不得不深吸一口气。 【哎呀,不知道打搅人吃饭天诛地灭吗?】 【我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我就是巨能装,一节更比六节强。】 【呼——】 夏迟等?了好一会儿,身后那人影纹丝不动?。他假装整理衣摆,借着喧闹声飞快往后撇了一眼——罗导那张脸阴沉得像暴雨前的铅云,眼神?却涣散着。 跟谁拔了他气门芯似的。 【罗剑导演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给谁脸色看呢?】 【有了大孙儿还不高兴。】 【嘶……】 他顺着罗剑的目光往热闹中心一看,罗明?夫妇正搁那儿敬酒呢。 一个?不祥的念头飞入脑中。 【天!】 【罗剑导演不会都知道……】 【这?两口子合伙儿把他给诓了吧。】 罗剑:“!!!!” 两口子? 合伙? 诓? 正此时,模范夫妇举着杯子来到这?桌,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一举一动?都吸引着全场的目光:“承蒙各位赏光。”罗明?微微躬身,手?里举着酒杯:“我敬大家一杯。” 说完仰头,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 四周传来喝彩声。 【啧啧啧……】夏迟感叹。 【当初那也是女娲毕设的一张脸啊……】 【虽然没红过,但绿过,知足了。】 【咋就闯进了绿帽侠这?条赛道了呢?】 【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指引我们想要?的未来,魔力的绿光,探索的语言,红橙黄绿蓝,你的帽子深浅……】 “哎呀,”夏迟腿一疼,“漫姐你踢我干嘛!” 我不踢你,我能一拳打洗你吗! 冯漫深呼吸,牙缝里轻声挤出几声威胁:“没看旁人都站起来敬酒了,就你坐那儿狂炫,上辈子饿死鬼投胎吗?注意形象!!” 幸亏离得远,罗明?没注意到这?里。 夏迟磨磨蹭蹭站起来,小?声跟她怼。 “我哪儿有那么多观众,不就一死跑龙套的,只?让驴拉磨不让驴吃草啊你。” 冯漫:“驴真是一天啥事没干,净踢你脑袋了。” 席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约莫耄耋之年,却精神?矍铄如苍松,正是罗家辈分最?高的三叔公。这?位看着罗剑从尿炕小?孩儿成长为享誉国际的大导演的家族长老,仗着辈分高,用拐杖敲着地板嚷嚷: “快快,把咱家金孙儿抱过来瞧瞧。” 苏玫闻声款款走过去,将孩子抱到他面前。 三叔公眯起昏花的老眼,脸上皱纹顿时舒展成秋日的菊花:“哎哟喂!这?小?脸儿白嫩得跟水磨年糕似的。来,给太爷爷乐一个?——” 小?孩儿睡着了不理他。 老头突然转头冲罗剑大笑:“剑小?仔,你这?大孙儿活脱脱是你当年的模样?啊!”他拍着膝盖笑得前仰后合,“真好啊,这?眉眼,这?脑门,将来准是个?大艺术家!” 满堂笑声化作尖利的蜂鸣,刺得罗剑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口干舌燥,头晕目眩。 自从孩子生下来,所有人都说像他,他自己也觉得像,可又怎么会…… 他怀疑夏迟会不会是算错了,老虎都有打盹儿的时候,这?神?棍,也未必那么靠谱。 罗剑默默后退至廊柱阴影处,眼尾余光如刀锋刮在夏迟后背,等?着他给一句交代。 那厢夏迟为了应付敬酒,随众人起身举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突然在心里蹦出来一句。 【长得不像才奇怪呢,虽说儿子不是亲儿子,但孙子可是亲孙子啊。】 是亲孙子啊! 亲孙子啊! 孙子啊! 子啊! 啊! ! …… 冯漫后颈一凉。 知道的太多了,会不会被灭口! 第29章 豪门有喜 在片场叱咤三四十?年的铁血导演, 此刻终于向岁月底下了骄傲的头颅,不得不服老?了。 他耳边居然响起了回声…… 他发现自己竟然连母语都听不懂…… 这个世界终于癫成他无法理解的模样…… 什么?叫儿子不是亲儿子,孙子是亲孙子?! 我儿子难道不是我亲生的?! 难道我头顶上还有绿光?! 那我的孙子怎么?又是亲生的呢!!! 是你有脑血栓还是我有脑血栓!!! 夏迟你给我说清楚!!! 说不清楚我跟你不共戴天!!! 罗剑捧住心口。 还是, 先垫吧一颗速效救心丸吧。 罗明?夫妇敬完这桌, 转向包厢接待贵宾去?了。 夏迟又坐下啃他的猪蹄膀。 他双手并用,指尖陷进颤巍巍的胶质层,啃咬时微微眯起眼, 脸颊粘上晶亮的酱汁,竟透出几分?朝圣者的虔诚。 认认真真,一丝不苟, 全?神贯注, 使出吃奶的力气,嘬净软骨间的骨髓,连粘在指腹的肉渣都不放过。 整整十?分?钟, 他是一点子杂念都没起啊。 啃完蹄膀, 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才发现冯漫正用一种看史?前生物?的眼神盯着自己。 “漫姐你看着我干嘛?你怎么?不吃啊,我废老?劲帮你抢的,蹄膀很好吃呢。” 冯漫脸抽了抽, 她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夏迟,就算折腾不出什么?出息, 当个吃播网红也是非常有潜力的。 夏迟的眼睛往下一瞟,眼巴巴盯着冯漫的餐盘, 她那块蹄膀都凉了。 “你不爱吃吗?那……给我?” 说话?间狗爪子已?经伸过来了。 “啪!” 冯漫筷子凌空劈下,精准敲在他手腕上。 “想都别?想!你——” 冯漫都想替罗剑跺他一脚。 都等着你呢! 还吃!当心罗剑收你来了。 可惜夏迟没有领会她的意图,嗦了下手指, 意犹未尽。 “真小气。” 正好罗剑导演的夫人郝慧芬走了过来,一眼瞧见罗剑面色煞白如纸,额间沁出细密冷汗,连嘴唇都失了血色,赶紧将他搀扶到就近的椅子上坐着。 “老?罗?你这是咋啦?又心悸了?” 吃过速效救心丸,罗剑耳畔依旧嗡鸣不止,脑子混沌一片,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拽住郝慧芬的手腕,看着她眼底翻涌着雷霆。 “我咋了,我还要问问你咋了,你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好事?,你……” 话?音戛然而止,他猛然惊觉四周好奇的目光。家丑不可外扬,今天满月宴,不能让人看笑话?。 他气呼呼撂下一句:“回去?再找你算账……” 罗剑强压住怒火,郝慧芬却像是被钉在原地,精致的妆容掩不住瞬间苍白的脸色。 她——军区大院的掌上明?珠,当年多少高干子弟踏破门槛,却偏偏看中了这个有才无势的穷小子,为了他,不惜和父兄翻脸,甚至放弃了文工团的大好前程。若不是后来老?爷子心软暗中帮衬,罗剑哪能从一草根导演平步青云? 这些年,罗剑虽然脾气暴躁,但对她始终留着三份温存。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含沙射影的委屈。 郝慧芬缓缓抬起下巴,向来高傲的脖颈微微扬起:“我郝慧芬行事?光明?磊落,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背着你干的好事?儿?” 声音突然拔高,夏迟这桌听得一清二楚,顿时谈笑声戛然而止,夹菜的、倒酒的、攀谈的动?作全?都凝固—— 什么?什么?? 谁背着谁干的什么?好事?儿? 有瓜?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某种心照不宣的躁动?,八卦因子如同病毒般在宾客间飞速扩散。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转向同一方向—— 第36章 廊柱的阴影下,罗剑与郝慧芬的身影对峙着,郝慧芬胸前的钻石胸针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而罗剑导演正颓废地坐在椅子上,领带歪斜,生无可恋。 夏迟鼓着腮帮子,趁所有人不注意,夹走最后一条鸭脖。 【找到始作俑者了?】 【现在才来兴师问罪,早干嘛去?了……】 【生米都煮成熟饭喽,不吃也得吃……】 夏迟的话?如同终审判决,将罗剑最后的一丝侥幸碾得粉碎。 他两?眼发绿,颤抖着拍着椅子扶手,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郝慧芬!”他再也顾不上脸面,嘶吼声像是从胸腔里硬扯出来:“你是个狠人儿啊!你竟然干出这种……” 【就是……】 夏迟边吃边复议。 【若不是这婆婆天天催儿媳妇儿生孩子,儿媳妇儿也不会想出这么个瞒天过海的馊主意来……】 【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什么?给罗家传承血脉开枝散叶,整天车轱辘话?在苏玫面前念叨,谁受得了啊。】 【就说豪门的媳妇儿不好当吧。】 【哎……】 “???” 罗剑捶胸顿足的动作突然卡住…… 诶,你等会儿…… 这一等,就得等到夏迟把鸭脖吃完。 期间罗剑就像是哑了火的炮仗一样。 他媳妇儿炸膛了—— “罗剑你今天不把话?嚼碎了说明?白,”她修长的指甲直戳向丈夫的鼻尖儿。“我郝慧芬这辈子为你当牛做马,从你住地下室时就跟着熬,现在你功成名就,倒学?会往我身上泼脏水了是不是?” 罗剑张口结舌,喉咙滚了几下。 这个在片场骂遍所有影帝影后的军人导演,此刻却像个课堂上犯了错误的学?生,嘴里嚼吧嚼吧只挤出几句干瘪的母语:“我没没没没这个意思……” 郝慧芬凌厉的目光扫过来,罗剑脖子一缩。 “没什么?意思!我怎么?对不起你了!你如今风光了,嫌我年老?色衰了不是!开始找我麻烦了不是!” “啪——” 她一巴掌摔罗剑脸上,几十?年来的体面就此破碎:“罗剑你给我说清楚,说不清楚我跟你不共戴天!!!” 罗剑懵逼了好久。 整个宴会厅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唯独某个始作俑者,正在埋头跟鸭脖鏖战,头都不抬一下。 罗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颗晃动?的后脑勺上,后槽牙磨得咯咯响。 夏…… 迟…… “阿啾!!阿啾!” 夏迟突然打了两?个震天响的喷嚏,手忙脚乱扯下油乎乎的一次性手套,餐巾纸在鼻子上揉出一朵白花儿。 “奇了怪了……”他瓮声瓮气,“谁在背后骂我?” “骂你?不止吧。”冯漫冲他冷笑,“我看他杀你的心都有了吧。” 什么?罗剑,什么?资源,破罐子破摔吧。 这宴会是彻底被夏迟搅黄了。 “嘁!开什么?玩笑。”夏迟不屑一顾:“我一死跑龙套的,还能拦了谁的路不成。” 夏迟安心挑了个刺身吃去?。 郝慧芬精心描绘的眼妆此刻被泪水晕染成水墨,这位在名利场周旋半生的贵妇人,哭得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姑娘。 他为罗剑熬过的夜、咽下的苦、挡过的莺莺燕燕,全?都化作决堤的眼泪。 “……九七年拍《霓虹》的时候,那个女主角半夜裹着浴巾敲你房门,是谁挺着大肚子在酒店守到天亮?” “……零三年去?威尼斯……,我流产第二天就陪你去?看场地……” “……你那会儿电影赔了钱,是谁卖了房子帮你把窟窿填上……” 哭诉声伴着瓜断断续续传来,周围宾客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一个个假装用餐,实则耳朵竖得比兔子还长。 罗剑的花历史?都被抖搂出来,汗如雨下,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国际大导的威严,他抓过餐巾纸给妻子擦眼泪,翻来覆去?只会说:“是我糊涂了……我该死……慧芬,慧芬……别?哭了别?哭了,哭花了不好看……” 夏迟这边吃完剁椒鱼,中场休息,揉了揉肚子,喝了口可乐,又打了个响嗝。 这才心满意足回头看了一眼。 【啧啧啧……】 他摇了摇头。 【要我说啊,也就是个眼界短浅的传统妇女,满脑子都是为罗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罗家这出闹剧就是老?太太一手促成的——】 【当年他不顾罗明?正处在事?业上升期,三天两?头安排豪门千金相亲,整天催婚,太子爷也孝顺,拗不过,就找了初出茅庐处处碰壁的小花结了婚。】 【这下好了,原本演技就捉急,颜粉事?业粉老?婆粉女友粉全?散,cp粉也磕不动?了。剧一扑再扑,从待爆小生沦为票房毒药,又不愿意接男二的戏,演艺事?业急转直下,收拾收拾回家继承家业去?了。】 【老?太太还不消停呢,天天闲着在家没事?儿,又开始催娃,眼见着小两?口没动?静,急不可耐,给儿媳妇开出一娃八位数的奖励。】 【八位数啊……】 夏迟把脆骨咬得嘎嘣响,眼中喷射出仇富的火焰。 【我只在别?人上坟的时候见过那么?多钱。】 【怪不得总是有人削尖脑袋往豪门挤……】 【还许诺资源力捧,那苏玫小门小户出来的,哪里见过这阵仗,巴不得吭哧吭哧生一窝……】 【只可惜老?公?不给力……】 不给力…… 不给力…… 不给力…… 不给力…… …… 罗剑导演好像又听到了回声…… 冯漫双眼放光。 这也是我能免费听的!!!! 是我想象中的那种不给力吗? 你说的是那个牛高马大的罗明?? 第30章 豪门有喜 夏迟瞥见冯漫的餐碟几乎未动, 用手肘轻轻碰她:“漫姐,怎没瞧见你?吃啊,你?不饿吗?” 冯漫缓缓转头?, 目光里盛满了看透世事的沧桑。 “我?……已经饱了。” 真的, 很撑。 “哦。” 夏迟点头?,不理解,但尊重。 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你?不吃我?吃。” 夏迟歇够了, 开始下半场。 差不多已八分饱,下半场他吃得是游刃有?余,还能?分出神来思考刚才的事儿。 【啧啧……】 【话说回来, 这苏玫也是个豪杰, 目标清晰,有?舍有?得,深谙娱乐圈借势之道。】 【当年攀上?罗明这根高枝儿时, 不过是刚毕业的十八线小艺人, 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资本新贵,各种大制作里刷脸,偶尔还能?在小成本影视剧里演演女主。】 【要资源给资源,要面?子?给面?子?, 要钱给钱……】 【这个罗明倒是比其他那些?个骗婚的要实在很多。】 罗剑动作顿时僵在那里,他一脸茫然。 什么意思? 我?们罗家明媒正娶来的媳妇怎么叫骗? 骗婚…… 是什么意思? 脑袋转向席间, 夏迟喝汤喝得吸溜吸溜的。 【嘶……哈……】 【不过人家两口子?各取所需,关起?门来过日子?, 谁管他们怎么过,大面?儿上?过得去就行了。】 【虽说是协议形婚,其实也是值当的。】 协议……形婚? 罗剑的脑子?不好使了。 冯漫恍然大悟。 懂了。 罗明深柜啊, 呵呵。 【斯哈……】 【我?估计罗明也是没有?办法,就郝慧芬那缠小脚的模样?,还有?罗明那又臭又硬的老古板,哪个能?接受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是个通讯录啊。】 通讯录啊。 驯鹿啊。 鹿啊。 啊。 …… 罗剑耳朵里嗡嗡响,媳妇儿也不哄了,站在那里眼都直了。 他说什么? 通讯录? 谁是通讯录? 罗明? 罗明是什么? 通讯录? 那通讯录又是什么? 罗剑想到一个答案,立即被他否定掉。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罗剑的目光杀向夏迟。 毁谤!纯纯是毁谤! 我?儿子?怎么可能?是通讯录,你?才是通讯录!!! 你?这满嘴嚼蛆的小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冯漫肩膀一抖,感觉背后有?杀气直扑而来,她赶紧缩紧脖颈离当事人远一点,省得被血溅一身。 夏迟浑然不觉,喝完汤,又寻摸到几块鲜海参,吭哧吭哧一边啃,一边为豪门操碎了心。 第37章 【嗨,要我?说呀,这罗剑导演就不要再计较了嘛。】 【虽说家里多了顶绿帽子?,人家罗明都无?所谓,婆婆得了大孙儿也高兴,苏玫辛辛苦苦怀孕生子?,得了八位数,这不是一举三得皆大欢喜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傻不聋,不做家翁。】 罗剑:我?……我?…… 难道我?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无?力地叹气,满腔怒气慢慢化作无?奈。 不傻不聋,不做家翁…… 不傻不聋,不作假翁…… 罗剑安慰着自己,冷不丁听见夏迟又来了一句。 【只是可怜了罗亮,被借精生子?,白白成了工具人。】 可怜了罗亮…… 借精生子?…… 白白…… 人…… 罗剑又捂住心口。 罗亮……他前些?年留学回来的小儿子?。 怎么!!还有?他的事!!! 罗明的弟弟罗亮原本在偏厅坐着,听着外头?动静不对,快步赶来,正撞见这男默女泪的场景,父亲罗剑脸色铁青,母亲正哭诉着陈年旧事。 他急忙上?前攥住母亲的手腕:“妈,满月宴呢,这么多宾客看着……”他目光扫过父亲煞白的脸,有?些?担心,“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非要在这人说,当心爸的血压。” 罗剑缓缓抬眼,目光落在平时低调又孝顺的二儿子?身上?。 他这个二儿子?,眉眼跟罗明其实是相似的,却偏偏又继承了自己的方脑壳和矮个子?,生生将贵公子?气质拗成了路人甲,于镜头?是无?缘的。 学业也马马虎虎,花钱在国外水了个海归硕士文凭回国后,随便在自家公司挂了个闲职,而后悠闲地混迹各个酒局,过他富二代的生活,于罗明相比那是天差地别。 罗剑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儿子?不是亲儿子?,孙子是亲孙子是这个意思。 姓夏的你?踏马带个主语会死吗!!!!!! 罗剑胸口好像着了火,眼前血色翻涌,没等回过神来,巴掌已经带着风声甩了出去。 “啪——” 脆响炸裂在宴会厅,罗亮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迅速浮起五道指痕。 四座皆惊。 谁都没想到本该其乐融融的满月宴吃出这等闹剧来,所有?人朝这边望过来,脑海里已经脑补出各种豪门恩怨,有?的甚至拿出手机偷偷拍了照片。 夏迟也被这动静吸引过来,看向那三人,打了个大大的响嗝儿。 【导演就是导演,冲突戏都这么有?张力。】 夏迟甚至连明日头?条的标题都想好了。 【惊!知名导演当众掌掴儿子?为哪般。】 【爆!豪门父子?反目现场视频流出。】 【满月宴变鸿门宴!当红小花嫁入豪门的代价!】 【那些?年罗剑捧红的影帝影后们,一线吃瓜中……】 这边动静太大,终于有?亲戚匆匆穿过人群,跑去雅间给罗明夫妇俩传信。 罗明眉头?骤然紧锁,与身侧苏玫交换了个眼神,抱着孩子?朝这边走?来。 大喜的日子?,一家六口人终于站到了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各怀鬼胎。 罗剑怒气冲冲,郝惠芬梨花带雨,罗亮白脸挂着红巴掌印,苏玫紧张地直吞唾沫,罗明也好不到哪儿去。 唯独襁褓中的孩子?睡得踏实,粉嫩的小嘴还时不时吧唧两下,全然不知自己正躺在风暴中心。 罗明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爸,妈,你?们怎么了?” 郝慧芬刚刚被罗剑的巴掌镇住,一看到大儿子?,便像是找到了撑腰的,原本压抑的抽气声?顿时响亮。 “你?爸今天发疯了!”她拉着大儿子?委屈道:“先?是当众给我?没脸,刚又打了亮亮,就是想气死我?啊。” 她捶着胸口痛惜。 罗剑被这哭闹吵得耳膜生疼,心里有?苦却说不出。 刚刚掌掴二儿子?确实失态,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让这场闹剧继续发酵了。 丢人。 他闭上?嘴,下颌线绷得死紧,可心里的火越烧越旺,目光忍不住狠狠剜了大儿子?夫妇一眼。 这一眼,便叫两人慌了。 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罗爹同时苛责罗明和苏玫,还众目睽睽之下打了罗亮? 更是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不愿说出来的模样?。 事情好像败露了。 罗明想到的事,他弟弟罗亮也想到了。 毕竟年轻,没有?他哥哥稳重,大脑一片空白,脸一红,傻呆呆朝苏玫望了过去。 苏玫就像一只被夹了尾巴的狐狸,脸红到脖子?还得笑得端庄体面?。 可罗亮的目光却犹如两根烧红的铁钉,誓要将她定死在耻辱柱上?。 她表面?维持着假笑,后槽牙却几乎咬碎—— 要死啊,蠢货,看什么看,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这一幕最终落在郝慧芬眼中。 她敏感地捕捉到大儿媳和二儿子?之间,好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再瞧瞧怒火中烧的罗爹和眼神飘逸的罗明…… 七十多年的阅历让她瞬间拼凑出某种可能?。 这些?人好像共同隐瞒了她什么秘密…… 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郝惠芬不哭了。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燃冬了,跟老公吵架有?男朋友哄的那种。你?们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拥有?姓名……】 夏迟在心里唱着,还顺带瞟了一眼罗亮。 【瞧瞧这眼神,还惦记着嫂子?呢,余情未了啊。】 【怎么就闯进背德赛道了,还嫂子?文学,晋江都不让写。】 【估计他也觉得,这辈子?都比不过他哥,所以给他哥戴个绿帽子?平衡一下。】 【哪晓得他哥也正有?此意呢?被两口当工具人了吧。】 【哟嘿,为了嫂子?和未婚妻断崖式分手,用完又被一脚踢开,去父留子?。】 【估计还不晓得孩子?是自己的呢。】 鬼使神差,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就像是来救命的一样?。 罗明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此刻竟成了全场最镇定的人。 他目光横扫,看透每人的表情,也无?所谓帽子?深绿浅绿,顾全大局。 “爸,妈,孩子?该喂奶了。”这话说得四两拨千斤,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场幻觉。 “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就是,罗导就别计较了,闹大了多不光彩。】 【兜兜转转,儿子?还是你?儿子?,孙子?不还是你?孙子?,儿媳也还是你?儿媳,有?什么区别呢?】 罗剑:“!!!” 这叫没区别?! 【只是……小孙子?以后学家庭关系就费劲了。】 【不过可以跟小学数学一起?学的。】 【爷爷,不能?叫爷爷,那叫妈妈的老公的爸爸,这叫做凑爹法,爸爸不能?叫爸爸,要叫妈妈的公公的儿子?,这叫做借公法,我?,不能?叫我?,要叫爷爷的老婆的儿子?的老婆的儿子?,这叫做破祖法。】 【既模糊了上?一代的恩怨,又避免了对孩子?撒谎,两全其美?,皆大欢喜。我?真是太聪明了!】 【不愧是我?!】 罗剑的身子?猛地一晃,这位威猛了一辈子?的铁血导演,此刻竟像片枯叶颤抖起?来。 浑浊的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 郝慧芬满眼震惊,几十年来她还是头?一回看见罗老头?落泪。 她终于知道自己作得过头?了,赶紧手忙脚乱去扶。 罗明一个凌厉的眼神甩过去,罗亮立刻会意。兄弟俩一左一右架住父亲,朝一处空着的雅间走?去。 夏迟埋头?炫着第三块蜜汁火方,对刚刚猛虎落泪的场景浑然不觉,等他从?美?食中抬头?,正瞥见一家六口的身影走?到雅间门口。 【咦,他们去那儿干嘛?】 【肯定是去数份子?钱了……】 罗剑脚下一绊。 “赶快吃你?的吧。” 冯漫将夏迟眼馋了很久的猪蹄膀夹到他碗里。 就不要再虐待老人家了。 第31章 桃代李僵 一连好几日, 罗剑都没?来剧组。 听说是请了病假。 【就知道?罗导今年这个坎儿啊,是没?那么容易过去的。】 【这一请假,就没?个头咯。】 “action!” 副导演的一声令下, 夏迟顶着黑炭炭的人渣脸, 开始了程西来欺男霸女人憎狗嫌的一天。 第38章 他咧着黄牙笑得猥琐。 “小芳姑娘何苦守着破茶摊日晒雨淋,跟了我,你爹的赌债一笔勾销, 弟弟还能进县读书,要是舍不得这摊子……” 茶碗在?他手里成了碎片,“保不齐哪天灶火就走水了呢。” 小芳姑娘缩在?墙根瑟瑟发抖。 程西来冷笑一声, 欺身上前, 手指刚要挑那女子的下巴,突然,一阵凌厉的风声破空而来! “砰——” 伴随着骤然炸裂的bgm, 朝阳凌空一掌, 稳稳拍在?他的肩上,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 “咔!” 导演喊停的瞬间,姜南立刻收敛了气势,伸手去扶地上的夏迟,语气歉然:“得罪了。” 夏迟摆摆手, 眼神飘忽,始终不敢与姜南对视。 “没?事儿没?事儿, 应该的!” 他就地一滚,自己利落地爬了起来。 姜南的手还悬在?半空, 风的温度转瞬即逝。 空气微妙地安静了一瞬。 【离他的生?活远一点,装作毫不在?意……对,就像其他同事那样自然……】 片场灯光很亮, 可夏迟的背影却像是被刻意调暗了色调,单薄又?疏离。 【我不是私生?,我只是个普通演员……我是来工作的,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不能被发现了……】 他走得很快,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自从满月宴那天,姜南为了不引起唐老虎注意匆忙离开宴会厅后?,夏迟就开始躲着他。 好像误会了什么…… 姜南收回手,拇指摩挲着掌心,胸口?有股莫名的滞闷感。 灯光之外那人几乎是同手同脚往外蹿,活像只受惊的仓鼠,转眼就要钻出?摄影棚。 有场务喊:“程西来别走,帮姜南老师搭个戏,姜老师再补几个特写镜头。” “好嘞!”仓鼠又?折了回来,缩手缩脚坐在?刚才?摔倒的位置上。 镜头从夏迟后?脑勺位置仰拍,低角度缓慢上摇,从英雄紧绷的小腿肌肉,到劲瘦的腰线,再到微微起伏的胸膛……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夏迟疯狂吞唾沫。 【离得这么近,姜南会不会觉得我故意找机会接近他?】 【这都是场务的安排,是场务叫我来的!!!】 【我都是被逼的……】 【请苍天,辨忠奸!!!】 灯光就位,鼓风机吹起来,姜南逆光而立,扬起的发丝间,琥珀色的眼睛像是灌了蜜一般,一滴汗沿着脖颈慢慢滑入锁骨凹陷处。 目睹这一切的夏迟,呼吸都重了。 【操!内娱还有这种绝色。】 【这特么谁顶得住……】 【要命了这双眼,看谁谁怀孕啊,不犯法吗!】 【这不是睫毛是暗器啊!眨一下就能杀人的那种!】 【谁来管管他,这人恃靓行凶!!!】 姜南的嘴角若有似无勾了一下。 夏迟:“???” 【我眼花了?】 姜南恰好抬眼看向镜头,整个银河的光辉向他投来,夏迟瞬间脑补出?几十万字的恨海情天,孩子的番外都想?好了。 【他一定对我情根深种了!!】 【是的,就是这样!】 “咔,再来一条!”副导演一声大喊。 夏迟突然打了个激灵,从不可救药的美梦里自拔出?来。 【醒醒,人家就是正?常演个戏。】 【这么帅的人也是我配觊觎的?】 【疯了么?你只是个连对手戏都没?几场的小配角,你在?妄想?些什么。】 他死死掐住大腿,疼痛让他清醒。 【福利院那些阿姨不也对你笑过?最后?不还是把你送回去了?】 【那夫妻俩不是也对你好过?有了亲儿子,不也是说撵走就撵走了?】 夏迟深呼了一口?气。 【别再痴心妄想?了,你!永远只有你自己!!!】 姜南的眼神突然有些错愕。 “咔!”副导演拿着大喇叭朝这边喊:“姜老师,注意情绪!你现在?面对的是个被人唾弃的变态,要演出?那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憎恶。” 姜南闻言微微颔首,抬眼时?候,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桃花眼瞬间结冰,眼神像淬了毒的刀,一寸寸刮过夏迟的脸。 夏迟被这目光钉在?原地,明明知道?是演戏,心脏还是狠狠抽痛了一下。 【看啊,这才是他看你的眼神。】 【厌恶的,鄙夷的,就像在?看阴沟的老鼠。】 【对,就这样。】 心底好似有怪兽睁开了眼睛,狞笑着对他说。 【你早该明白的……】 【他怎么会喜欢你呢?】 “咔!” 姜南终于熬到副导演说咔的这一刻,四周灯光次第熄灭,工作人员如潮水般散开。转眼间,拍摄区域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夏迟浑身紧绷坐在?原地,嘴唇快咬出?了血。姜南低头看他,胸口?突然泛起细密的刺痛。 “夏迟?” 他轻声唤道?,不自觉伸出?手。 夏迟浑身一颤,像是从梦中惊醒。 他缓缓抬头,嘴角突然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 “姜老师有事儿?” 那笑容像一把刀,生?生?在?脸上划开豁口?——嘴角咧得太大,眼底却一片荒芜。 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解脱。 “你……” 姜南刚开口?,就被夏迟一连串的笑声打断。 “哈哈哈哈——”夏迟仰起脸,笑得又?亮又?脆,就像是突然被按下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姜老师刚刚演得真好,那个眼神绝了!” 他灵活地一扭身,避开姜南伸来的手,像个泥鳅从地上蹿起来,还不忘夸张地用手扇风。 “哎哟我这妆要花了,这棚里太热了,热死我了!”他边说边往后?退,脚步凌乱险些把自己绊倒,“我去外面透透气,透透气啊!” 话音未落,人已经一溜烟跑了。 好像有颗珍珠在?他眼眶里一闪,那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 夏迟一直退到门外,后?背抵上冰凉的花坛边沿才?长舒一口?气,刚想?坐下—— “沙沙——” 身旁灌木丛突然剧烈晃动,一只黑狸猫气势汹汹地窜出?来,浑身毛炸成蓬松一团,显然是被打扰了清梦。 猫咪绿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凶狠地甩了夏迟一个白眼,尾巴一扫没?影儿了。 “……” 夏迟望着狸猫消失的方向,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早就该习惯的,这种被全世界嫌弃的感觉……】 就像福利院的阿姨,儿时?最好的玩伴,短暂寄宿的家庭,甚至喂过的那只流浪猫,都会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在?他生?命里。 【夏迟,你还没?有学乖吗?】 【你连只猫都留不住,怎么敢妄想?握住星星……】 【什么都不属于你……】 【像你这样的人,原是不配……哎哎哎哎哟!】 突然有人从背后?猛推了他一把,夏迟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才?站稳。 仓皇回头,正?对上化妆师小舟亮晶晶的眼。 小舟,程西来御用化妆师,姜南散落在?民间的老婆(粉),夏迟的知音兼无名无分的“情敌”。 “猜猜我挖到什么猛料?” 小舟完全没?注意到夏迟泛红的眼眶,得意地叉着腰。夏迟迅速眨了几下眼睛,把那股酸涩硬生?生?憋了回去。 “高升被警察带走了!”小舟压低声音,却压不住语气里的雀跃,“就刚刚,直接从公司拷走,听说是涉嫌职务侵占!” “职务侵占?”夏迟眉头一跳,他早知道?光辉要拿高升开刀,却没?料会下手这么狠,这罪名要是坐实了,可不是简单开除就能了事的。 “千真万确!”小舟神秘兮兮的,“我小学同学在?光辉财务部实习,亲眼看见警察带着搜查令来的,高升被带走时?哭得鼻涕泡都吹出?来了,大金表直接改换玫瑰金手镯!” “他活该!” 夏迟垂下眼睑,在?心底冷笑一声。 【光辉这一手卸磨杀驴,倒真是干脆利落。】 他完全能理解光辉的决绝——自从周栩爆雷后?,光辉传媒的股价就跟做了过山车似得直线下坠。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又?闹出?这种丑闻。光辉要是再不把高升推出?去挡枪,恐怕董事会那群老狐狸都要坐不住了。 经纪人买黑粉抹黑自家艺人,这件事影响之恶劣超乎想?象,是路人点开热搜时?都忍不住倒抽冷气的程度。人们不禁同情,姜南身边到底盘踞着怎样的豺狼,这么多年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舆论风暴从粉丝圈席卷到整个互联网,那些被掩埋的黑暗细节如同腐烂的果实接连爆开。 第39章 有人甩出?死亡的行程表——高烧39度的姜南在?凌晨三点收工后?,直接被塞进保姆车赶赴下一个城市;有人放出?内部聊天记录,高层明知黑热搜是诬陷却命令团队“冷处理”;更致命的是某位离职宣传的爆料:姜南原本要参加张导冲奥片的邀约,硬是被公司转给了关系户,而给出?的理由竟是“他演技还不够格”;甚至有人晒出?了光辉的霸王合同,畸形的收入分成以及黄金年龄全部锁死,想?走就要赔付三亿违约金。 …… 舆论浪潮瞬间倒灌,以前铺天盖地的谩骂,如今化作排山倒海的忏悔和心疼,曾经的黑热搜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多次“酗酒失态”也成了被迫害到抑郁铁证。 一时?间,全世界的吻都落下来。 某个百万转发的长贴标题刺痛所有人的眼睛:《我们都在?无意中当了刽子手的帮凶》。 小舟,就是《帮凶》的执笔者,粉丝圈里著名的“键盘战神”,网络上舌战群黑,一篇小作文?就能让对家集体闭麦。 文?能键盘怼黑粉,武能眉笔化夜叉,耸能……跟姜南对视的勇气都没?有,隔着十米远的摄影棚,愣是只敢在?门口?花痴两眼。 严格贯彻一个粉丝的自我修养。 “有没?有看到我最新?的文?章?”小舟下巴抬得老高,一副不愧是我的模样。 夏迟看着这个常年冲锋在?反黑前线的“女战神”,忍不住逗她:“您老人家日更万字,说的是哪篇?《高升十大罪状》还是《姜南被公司pua的那些年》?” “新?的,最新?的那个,”小舟把手机怼到他眼前,屏幕上方加粗的黑体标题引人注目:《解约即正?义,全网联署要求光辉放人》。” 即将到期的合约就像一罐裂开缝隙的肉罐头,散发着变质的腥臭,光辉传媒死死拽着姜南这棵摇钱树不肯松手——即便高升的丑闻为艺人争取到舆论声援,可前路毅然荆棘密布。 解约战从来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消耗战,就算最终恢复了自由身,恐怕也要揭去三层皮。 夏迟经历过。 看着小舟眉飞色舞的模样,夏迟实在?不忍心泼冷水:“我们小舟现在?可是饭圈第一笔杆子。” “少来!”小舟叉着腰督促:“赶紧的,点赞、收藏、转发,就差你这一票,咱们就能冲上话题热搜了。” 夏迟无奈摇头,打开微博正?准备一键三连,就被热搜第一震惊了—— #苏玫出?轨# 第32章 李代桃僵 夏迟原本生无可恋的大脑瞬间被打了针鸡血, 一个猛子挺直了脊梁,眼?珠紧盯着屏幕。 好家伙!热搜榜简直像被原子弹轰过。 #苏玫出?轨小叔子#(爆) #知情人爆料苏玫夫妇疑似情变#(沸) #网红潘淼淼酒后哭诉断崖式分手(热) #网友化身福尔摩斯挖坟巴厘岛#(新) #苏玫知三?当三?#(热) #扒苏玫上位史# …… 夏迟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啃完了整个瓜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件事在网上发酵已经有些时间了。 事情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抖音网红潘淼淼在一次深夜直播中喝得酩酊大醉, 哭诉自己被断崖式分手, 直到现在还?未走出?失恋阴影,顿时引发粉丝心疼,弹幕瞬间被“抱抱淼淼”和“渣男biss”刷屏。 潘淼淼原本只?是个普通职校毕业的带货主播, 凭借着姣好的容貌和伶俐的口才,在直播平台积攒了百来万粉丝。当晚她醉醺醺哭诉,在浩瀚的互联网海洋里本该只?是朵转瞬即逝的小浪花——直到有眼?尖的网友发现, 她口中那个“冷血无情的前任”, 竟是罗家二公子罗亮。 罗亮这?个名字大众或许不熟,但?他父亲罗剑是享誉国际的大导演,哥哥罗明更是一代人心目中的古早白月光, 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星二代, 平时低调得近乎神秘,却被人扒出?与网红潘淼淼甜蜜合照,让网友大呼破次元壁。 但?罗亮毕竟不是罗明,圈内查无此人,低调得跟他的长相一样, 连百度百科都没有介绍。事情眼?看就要?像无数互联网八卦一样,悄无声息沉入遗忘的深渊。 却有潘淼淼的几个粉丝化身网络摸金校尉, 掘地三?尺挖出?了罗亮那连头?像都没有的海外ins,自发考古将图文信息逐一甄别, 终于,还?是让他们找到了线索。 ins上一张照片拍得极具电影质感——碧海蓝天的背景下,一株倾斜的棕榈树在风中摇曳。树影里站着个穿着猩红色吊带裙的模糊身影, 戴着宽沿草帽背对着镜头?,裙摆被海风掀起。 配文就比较有深意了:谁的兵荒马乱。 发布的时间正对上潘淼淼哭诉时提及断崖分手的时间。 潘淼淼的粉丝火速将这?一重大发现发布到社交平台,发动广大网友悬赏红衣女。 先?是有旅游博主通过远处的火山轮廓和棕榈树形态,锁定拍摄地点在巴黎岛某度假村,接着有网友翻出?同期游客的小红书打卡照,在某张自拍的背景里,赫然波捉到一个猩红的身影:同样的波浪长发,同样的宽沿草帽,同样的纤纤身姿。 虽然只?有四十?五度侧脸,但?她性感的红唇和开过眼?角的欧式大双眼?皮已经足够让人认出?,她,就是苏玫。 苏玫不是顶流,也?混成了圈内知名花旦,更是罗明的妻子,罗家的儿?媳。 这?件事立刻闹大,更多吃瓜网友加入考古挖坟的队伍,在苏玫小红书里找到同一渡假村的沙滩风景照,照片上两个碰在一起的红酒杯。 时间正好吻合。 大众哗然,苏玫被推到风口浪尖。 当夜,#小花苏玫巴厘岛疑似出?轨小叔子#词条登顶热搜第一。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啊。】 夏迟放下手机,啧啧摇头?。 【该来的还?是来了……】 ****** “雅姐你还?记得吗?当年苏玫刚毕业的时候,还?演过你丫鬟呢,整天追在你后头?姐姐姐姐地喊,后来不知怎么攀上罗剑导演的儿?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啧——去年电影节遇见,连个正眼?都没给您。” 《山海捉妖录》的拍摄已接近尾声,等戏的间隙,助理小倩跟森雅抱怨。 森雅疲惫地对着镜子调整着发簪,镜中的面容透着倦意,她小心拨弄着刘海,试图遮掩因孕期激素变化而略显浮肿的脸颊。 熬过这?几日就要?杀青了,腹中的小生命让她比任何时候都疲惫,原定的下部戏早已婉拒,现在她只?想赶快回家躺着。 “这?个圈子人来人去就那样儿?,活久了什么没见过,习惯就好。” 森雅强打着精神,热搜的常客对热搜提不起兴致。 小倩撇了撇嘴,给森雅递水:“不过话说回来,罗明要?颜值有颜值,要?资源有资源,苏玫怎么就想不开去勾搭小叔子。我看苏淼淼的粉丝都在扒,说那个罗亮就是个绣花枕头?——国外水了个文凭,回国后整天游手好闲,出?来约会的花销都是潘淼淼那个恋爱脑出?的。” 森雅不置可否,却忽然想起上次电影节苏玫挽着罗明走红毯时的腻歪劲儿?,看似花好月圆十?全十?美,却总觉得两口子都有点刻意,就像是一场精心准备的表演。 虽说夫妻档秀恩爱博眼?球是常有的事,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森雅拿起手机扒拉到微博搜索页面。 热搜前十半壁江山都被苏玫顶着,连潘淼淼的名字都在,可罗家父子三?人却好似隐身了。 这?就不对了。 再点进热搜一看,那些评论真是不堪入目。 “苏玫滚出?娱乐圈。” “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明帅浓眉大眼?的,怎么也?绿帽子儿?了?” “这?是我明哥,这?是我嫂子,嘿。”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儿?不过嫂子……” “还?是你们娱乐圈里的人会玩儿?啊。” “……” 森雅猜测,罗家还?是动用了关系撤了热搜,她太了解那些见不得人的暗箱操作,尤其是罗剑那种面子大过天的老古董。只?是这?波舆论来势太猛,事情没能压下去,罗家干脆放弃苏玫当炮灰顶在前头?。 明明是罗亮那边引来的祸事,徒留苏玫的微博沦陷在滔天的荡||妇羞辱中。 森雅指尖停顿,眉间蹙起几道细纹。 苏玫不是刚刚给罗明生了儿?子?她在罗家的真实地位可见一斑。 “别着急下定论。”森雅还?是不愿意相信苏玫会出?轨:“万一是罗亮那小子一厢情愿偷拍的呢?女性被造黄谣太容易了,男人们倒是躲得干净。” “孤男寡女同游巴黎岛还?不算石锤?您看这?个——”小倩义愤填膺放大了苏玫小红书里的照片,巴厘岛渡假酒店露天的泳池旁,两个红酒杯在夕阳下泛着暧昧的光泽,其中一个边缘还?留着半枚唇印。 第40章 盯着那抹嫣红看了两秒,森雅别开眼?:“又能说明什么?捕风捉影的事太多了,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保不齐是光辉传媒为?了压丑闻,暗中搞事情。 森雅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心里慌慌的。 这?件事是昨晚开始闹大的,今早热搜就被动了手脚,罗家人反应十?分迅速,连潘淼淼都被捂了嘴,放任这?么大的流量,一个星期前突然中断了直播,罗亮也?是在同一时间注销ins。 有种此地无银的诡异感,好像早就预判到这?一切。 正如森雅所料,中午便有人站出?来发声。 发声的是罗明,他沉寂了多年的微博突然更新,贴出?了一张中规中矩的合照——照片里罗明、罗亮、苏玫外加助理保姆六七个人站成一排,对着镜头?比着俗气的剪刀手,背景是巴厘岛地标海神庙。 配文透着老干部式的敷衍:“去年和亲人一起渡假旅行,大家散了吧。” 正主亲自下场摘帽,舆论反转,评论区眨眼?被各种爱男留言淹没。 “明帅真爷们!亲自出?来辟谣!”(点赞8.2万) “原来是家庭旅行啊,早说啊,网友就是太闲。” “错怪嫂子了,我就说嫂子不会这?么没有眼?光。” “谁不知道明帅是个宅男,巴厘岛也?只?在酒店里呆着,不爱出?门有错吗?” “单凭几张照片就能意淫出?这?么多事,生怕天下不乱啊,哥,好好安慰大嫂,吃饱喝好,就算在家抠脚,我们也?等你到老,skr~” “看明白了,就是小叔子惦记上了嫂子。” …… 风向突然调转,网友们举着道德大棒却找不到靶子,罗亮早已将ins注销得干干净净,无处宣泄正义感的网友直涌向潘淼淼的抖音评论区。 潘淼淼本人不回应,最新视频还?停留在上上周带货直播切片,流量一分散,微博热度稍减,除了罗明的声明,其他热搜皆跌出?前十?。 原先?血红的#苏玫出?轨#词条,就像被嚼烂的口香糖,黏在榜单末尾。 风暴很快平息,仅有一小撮网友不买账,愣是要?鸡蛋里挑出?个骨头?来,个别还?显微镜成精研究起了大合照。 “嫂子虽站在正中间,可重心不自觉向右靠的,而非轴心脚是朝向老二的方向。” “你们明帅就跟个局外人一样,虽然笑?得很灿烂,身体是邦邦硬,双手交握在背后,潜意识里避着媳妇儿?,看似站在一起,其实挨都没挨上。” “楼上说什么屁话,他俩要?是不好,那孩子怎么生出?来的。” “诶,这?的确是个问题。” “明帅,你可要?提防着老二,他俩肯定有猫腻儿?……” “没准你们明帅早就知道了,真淡人啊,淡绿淡绿的人。” “我愿意摁着gay达发誓,帅是弯的。” …… 时间到了下午,闹剧差不多已平息,零星几个词条穿插在热搜中间。 #圈内人爆料知名导演满月宴掌掴小儿?子,有图有真相# #扒名导们那些不为?人知的风流往事# #在巴厘岛不小心入镜游客照的明星们# 却有另一消息如惊雷平地炸响,迅速席卷热搜,将罗家的风头?盖得毛都不剩。 网民?的注意力被迅速吸引过来。 舆论哗然。 #森雅怀孕# 第33章 李代桃僵 森雅在傍晚收工时得知这个消息。 尽管做足了心理建设, 但看到热搜标题时,还?是忍不住两眼一黑。 #森雅片场孕吐视频流出#(爆) #未婚先孕,森雅人设崩塌#(热) #剧组人员透漏, 森雅怀孕拖累剧组进度, 后期将抠图#(新) 往下滑动,更多词条如毒蛇般缠绕而上。 #神?秘人透露森雅圈外?男友身份# #当红女星带球逼宫豪门实录# #森雅张宁远假戏真做# #剧组夫妻疑似闹出人命# #森雅脚踏两只船,孩子生父究竟是谁# 底下的评论依然是熟悉的不堪入目。 “早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装得清纯,背地?里不知道多乱。” “听说她男朋友是贺氏集团的二公子,这下绿帽戴稳了。” “不凹敬业人设吗?打脸来得太?快。” “建议封杀这种劣迹艺人。”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女神?怎么可能?怀孕。” “夺妻之仇, 不共戴天。” …… 娱乐圈嗜血狂欢在这一刻达到顶峰——还?有什么比当红女艺人未婚先孕更能?引爆流量风暴。 无良媒体和营销号苍蝇见?了血一般蜂拥入场,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恨不把森雅生吞活剥了去。 偶尔几个清醒的路人发言。 “怀孕什么时候成了原罪?各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怎么就跟出轨怎么就联系到一起了?找了半天, 锤呢?” “脑子是个好东西, 希望大家都有。” “一天目睹两场针对女性?的围剿。” “都21世纪了还?搞浸猪笼那套?” “建议查查谁在带节奏,这拨黑热搜来得太?整齐了。” 可这些?评论很快被淹没在滔天的恶意?中,热评前三依然被肮脏的辱骂牢牢占据。 森雅把手机反扣在化妆台上,脑瓜子嗡嗡响。 她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医生说她子宫内膜异位,能?怀上是中了彩票, 这可能?是她唯一的孩子。 自从?决定留下ta的那一刻起,她就预想过?风暴会来, 只是没料到会来得如此…… 恰到好处。 “这不明摆着拉咱们给罗亮挡枪嘛。” 小倩气得直跺脚。 “罗家也真是的,明明热度都下去了, 非得再拖个人下水——” 森雅抬手示意?她噤声,化妆间门缝外?已有工作?人员探头探脑。 不过?连小倩都能?看出来的事…… 森雅深吸了一口气,互联网波云诡谲, 她被拉出来当挡箭牌不是一次两次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总得搞清楚背后的黑手到底是谁,图什么。 拿回手机点开微信。 姐姐兼经纪人森瑶的聊天窗口已经被无数未读消息挤到了下面。 ——别担心,雅雅,在查了。 ——先什么都不要回应。 ——我马上回a市。 “别管那些?键盘侠,都是些?乌合之众,来得快去得也快。” 暮色渐沉,张宁元悄无声息立在她身后,那总含着笑意?的眉宇此刻却?微微蹙起,笼着一抹化不开的忧色。 森雅抬起眼帘,透过?化妆镜的反射看向张宁远,心里涌出酸涩的暖意?。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圈子里,他本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冷眼旁观,却?偏偏在风口浪尖雪中送炭。 又想起那些?编排他俩绯闻的热搜,森雅攥紧手机:“师兄,真不好意?思看,这种时候还?连累你,我……” “傻话?,”张宁远笑了一下:“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娱乐圈就是个是非之地?,谁没被造谣过?,我刚出道的时候,多少人说我整容、蹭流量,连我喂只残疾猫都能?被写成‘虐待动物’。” 虐猫事件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森雅依稀还?记得,那时她刚踏进电影学?院,而张宁远已经毕业并?连拍两部爆剧男配,风头正盛的时候,一组“片场虐猫”的偷拍照突然席卷全网。 照片里他拎着一只断腿瞎眼猫的后颈定格画面被恶意?传播,“虐猫侠”的骂称一夜之间屠版各大论坛。尽管后来证实他只是在救助受伤的野猫,但舆论早已失控——谈好的电影项目紧急换角,广告下架,张宁远被迫在家抠脚很长时间。 直到现在,仍有激进的爱猫人士在微博上问候他全家,就像永远撕不掉的狗皮膏药。 提起这些?不堪的往事只是为了开解森雅,森雅领会他的好意?:“师兄你说的对,时间自会证明一切,我……” 【我看你就像一条死了三个月的带鱼!】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夏迟。 夏迟的戏份早就杀青了,好久没听见?他的心声,听说这小子被介绍到隔壁罗剑的剧组,也不知道这么晚了还回来做什么。 森雅的目光看向休息室外?,正撞见?杜斌全跨进门来,那张黝黑的脸涨得通红,活像刷错了漆的门神?,色彩斑斓中透着死气。 似被气得够呛,又无处发泄,憋出了内伤。 也难怪,夏迟暗地?里腹诽了他一路,他一字不落全听进去了,却?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是白?天见?不得人吗?一到晚上就加班!加班!加班!】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但是有免费的加班!!】 【关键是我都杀青了!!!加个鬼的班!!!要补拍先把钱打卡里一下谢谢!!】 第41章 【我的怨气比鬼都重!!!能?养活十个邪剑仙!!!】 【死杜宾烂杜宾,把你放锅里,看是油溅还?是你贱。】 …… 森雅都有些?同?情杜斌全了。 但这件事更怪不得夏迟。 夏迟刚从?摄影棚出来,演了一天的程西来,身心多少有些?变态,正想着打打农药缓解一下人格分裂,没留神?旁边停了辆商务车,打劫一样从?身后把他拽进去。 车里土匪一样的杜斌全看着鬼一样的夏迟,两人脑子里都是一个连的问号。 杜斌全:好一张邪魅狷狂的丑脸,我莫不是劫错了人,请问你哪位? 夏迟更是吓得差点儿原地?有丝分裂:“杜杜杜杜导,您您您您有事?” 杜斌全听到声音才确认是他:“啊,有事,请你回去加个班。” “加班?!” 晴天霹雳。 于是夏迟顶着一脸惊悚妆容,揣着满腹“问候祖宗”,气呼呼回到了片场。 工作?人员大都散了,走廊尽头的休息室透出暖黄的灯光,夏迟刚走近,就看见?森雅和张宁远的身影。 夏迟猛地?刹住脚,想起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要死了要死了,这副鬼样子可千万别吓着仙女姐姐和她肚子里的小祖宗!】 【求仙女姐姐不要认出来我。】 杜斌全眯着眼打量着他鸵鸟似的怂样,抬脚不轻不重踹了下他小腿肚:“在这儿把门儿,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待会儿有话?跟你说。” “哦。” 夏迟感觉里边儿气氛凝重,也知道森雅正处在舆论漩涡中,自己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便识相地?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外?打游戏。 可惜他长俩耳朵,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 杜斌全开门见?山。 “正好宁远也在,跟你们通个气儿,今天这事儿我问过?袁制片了,不是制片方弄的,”他扯了下领口,感觉屋里有点闷热。“咱们的宣发团队光是应付舆情已经焦头烂额了,真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自黑。” 某些?制片方确实会为了热度或宣传效果,故意?制造争议炒作?自家演员的丑闻,这种行为在圈子里并?不罕见?,但《捉妖录》开拍至今,从?剧本风波到投资方撤资,热搜上得比预告片还?勤,再搞这些?骚操作?无异于自毁长城。 在这一点上,森雅、张宁远还?有杜斌全还?是能?达成共识的。 森雅拢了拢衣领,声音温婉:“袁姐和导演的照拂我都记着,为了我的事大家都费心了,反倒是我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诶,说这些?就见?外?了。”杜斌全摆手:“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更应该风雨同?舟嘛。” 【错了,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夏迟的强迫症犯了。 杜斌全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森雅神?色稍异,朝门口望去,只看见?一道模糊背影——神?兽正躬着脊梁打游戏,手机屏幕隐约显出一片青草绿。 杜斌全这个时候把神?兽带过?来,用意?昭然若揭。 “导演,”森雅突然倾身向前,提高了音量,“您能?不能?帮忙查一下,那些?照片是剧组内部人员才能?拍到的角度,到底是谁放出去的,这件事太?蹊跷了……” 杜斌全也有同?样的想法,他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眼中精光闪烁:“确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 其一,罗家丑闻发酵是个突发事件,可从?罗亮一个星期前删ins,潘淼淼抖音停更这些?事来看,罗家人未免筹谋太?早。 其二,即使?罗家想要搅混水转移视线,也不可能?恰巧打探到森雅隐私,这么短的时间买通工作?人员搜集物料并?联系营销号推波助澜,物料中那些?孕吐的照片都是最近一个星期的妆造。 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一切布局好,不仅需要匪夷所思的远见?,更需要内鬼里应外?合,森雅的事捂得那么紧,不是身边人不可能?知道。 其三:罗明都站出来发声明了,这件事眼看就要平稳落地?,又何须多此一举? 杜斌全被黑出了阴影,听见?一点风吹草动,就觉得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森雅若是翻车,难免牵连到《捉妖录》的播出,要是被压上三五年,黄花菜都凉了。 这波黑难道是冲着剧组的? 杜斌全给罗剑打过?电话?,那老狐狸是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不知道藏了什么猫腻儿。 还?好杜斌全来剧组路上灵机一动捡了个神?棍回来,没准能?透漏些?天机。 他脸朝门外?,喊了一声。 “夏迟啊,你不是在隔壁剧组拍戏嘛,看到罗剑了吗?” “昂?”夏迟隔着墙,迟了一会儿才回应。 “没看见?啊,罗剑导演请假了,都一个星期没来,住持拍摄的是副导。” “一个星期?这老家伙撞邪了?” 杜斌全记得一个星期前罗剑长孙满月酒还?请过?他,只不过?有事耽搁没去成。 倒是听回来的人说过?,酒席间罗剑的状态异常,不仅全程黑脸,更是不顾体面地?削了二儿子一巴掌。 杜斌全:“为啥请假你知道不?” 夏迟:“好像是心脏不太?舒服住院了。” 【还?能?为啥,气病了呗。】 【子孙不肖呐!】 【哪承望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啊,成天偷鸡摸狗,搅基的搅基,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1 搅基的搅基…… 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森雅:“???” 养小叔子? 罗亮和苏玫的事是真的!!! 杜斌全:“???” 那搅基的是谁? 不会是罗明吧…… 第34章 李代桃僵 房间里安静了…… 安静了很久…… 安静到同屋的张宁远都有些毛骨悚然了。 发生了什么事? 他错过了什么吗? 不就是罗剑生病了嘛, 有这么令人震惊吗? 给这俩人都吓傻了? 森雅双眼空茫。 短短一分钟的功夫,她就从被吃的瓜,变成了吃瓜的猹。 有点消化不良…… 杜斌全脑子?嗡嗡响。 如果?罗亮和苏玫丑闻属实, 那么罗剑在一个星期前满月宴上打了罗亮一耳光而后病倒就顺理成章了。 难怪会?筹谋至此。 所以罗明是弯的。 苏玫是同妻…… 还真的都解释通了。 森雅和杜斌全交换了一下眼神。 张宁远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森雅和杜斌全的视线在某个瞬间交汇又迅速错开, 像两?条暗流在平静的海面下悄然相碰。 后背蓦地窜起?一阵寒意,他不自觉吞了一口唾沫。 “森雅?” “导演?” “你们?……?” 杜斌全回过神来,刚刚还凝重的面色变得释然, 声音大得略显刻意。 “啊!那个……原来罗导是生病住院了啊……”尾音拖得是意味深长。 “的确是该找个时间去探望一下,这么大年纪碰上这种事……也?是不容易啊,啧啧……不容易……” 肺腑之?言。 杜斌全这画风一变, 倒是教张宁远更加摸不着头脑。 关键是森雅也?回过神来, 嘴角扯出个尴尬又勉强的弧度,她干笑两?声,接过话茬。 “是啊, 罗剑导演说病倒就病倒, 家里主持大局的,只能是罗明了。” 也?就是说,撤热搜搅混水这些事,应该是罗明主导的。 这王八羔子?,白长了张谦谦君子?的脸, 还真下得去手。 张宁远看不懂状况,只能稀里糊涂打哈哈:“谁摊上这些事都会?糟心的, 森雅,你也?别多想了, 左右过几天就杀青了,杀青之?后好好休个长假,风波总会?过去。” 森雅长叹了口气, 胸口微微起?伏,即便坐实了是罗明的手笔,罗家树大根深,贸然撕破脸也?于她无益,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与经纪人碰头商议对策。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抬头对张宁远道:“谢谢师兄一直为我操心,不是说明天你还有场雨中打戏,听说要?吊威亚一整日,你也?早点回去……” 【啧啧啧……】 外头有个突兀的声音闯进来。 【就知?道仙女姐姐人善,被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唉!这是玩儿狼人杀呢,凶手就在你面前,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森雅突然呆住,把休息俩字吞进肚里。 秋豆麻袋~ 谁被卖了? 我? 我被谁卖了? 凶手就在……我面前? 森雅的目光“唰”地投向土匪一样的杜斌全。 第42章 杜斌全剧烈摇头,求生欲爆棚。 不是杜斌全?那……屋里只剩下张宁远…… 森雅的目光飘向张宁远。 张宁远永远宁静得像远方的山水,带着忧郁又平和的温度。 不会是他……一定是我听错了。 森雅揉了揉太阳穴,她怀疑过自己脑子不好,耳朵不好,就是无法怀疑面前这人。 夏迟一局打完,分出神来刷了会儿微博,突然回头朝屋里望了一眼,目光正落在张宁远身上。 经过一整日紧张的拍摄,张宁远的站姿稍微有些疲累,左肩比右肩低了半寸,像是被无形的重量压弯了一角。 这人天生带着几分混血的骨相,眉骨于鼻沟构成一道好看的折角,偏偏生了双圆润的下垂眼,笑得时候眼睛弯弯,温柔又清爽,不笑的时候目光迷离,自带一种战损般的脆弱感。 【啧啧啧……】 夏迟回过头感叹。 【亏我以前还挺看好这中央空调,对场务小妹说话都温声细语的……】 【你说说,你说说,你这浓眉大眼的,怎么也叛变了……】 【人心不古啊,都知道移祸江东了……】 森雅:纳尼?!!! 杜斌全:扒噔? 森雅和杜斌全同时扭头看向张宁远。 他? 他怎么会搅合进这件事儿? 森雅复习这一整日的剧情……八竿子打不着啊。 嘶,别说,你还真别说,森雅这么一想,还真有一杆子能打着。 罗明和张宁远早年好像确实合作过一部民国耽改剧,叫什么《烽火海棠》,罗明饰演军阀,张宁远饰演戏子,两人在剧中惺惺相惜又相爱相杀。 然而这部剧最终因版权纠纷和审核问题,至今被束之高阁,宣传被迫中断,只剩几张剧照和高糊路透图在互联网角落悄然流传。 森雅在手机上输入《烽火海棠》四个字,几张泛着时代感的剧照随即映入眼帘。 其中一张是剧方放出的宣传剧照,张宁远一袭藕荷色戏袍逶迤曳地,水袖垂落间漏出伶仃腕骨,他倾身为罗明斟茶,旦角的妆面被灯光映得格外秾丽。罗明一身军阀扮相威严坐着,看着他的眼神不是很清白。 另一张的角度是应该是站姐偷拍,不知是不是妆造的原因,饰演戏子的张宁远瘦得形销骨立,被镣铐磨破的手腕渗出暗红血痕,衬衣被鞭痕撕碎,露出嶙峋的肋骨轮廓,他湿漉漉的额发黏在惨白的脸颊上,嘴角却诡异地噙着笑,染血的牙齿在阴影中白得瘆人。罗明背对着镜头的身影如黑塔般笼罩着他,军装手套深陷在他颈间。 单凭这两张照片,足以让“山明水远”cp粉脑补一万字的小作文,磕他个地久天长。 别的不提,有一件事起码是明确的,罗明和张宁远这俩人是认识的,也合作过。 森雅和杜斌全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直指张宁远。 张宁远心虚极了,不晓得这俩人中了什么邪,也没个上下文怎么就一同变了脸。 “咳咳……”他突兀地笑出了声,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你都喊我师兄了,咱们之间还有什么谢不谢的,多见外啊。”声音飘得厉害,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扣子。 【就是,你多不见外啊,同门师妹的人血馒头都吃。】 【罗明和苏玫的危机其实早就已经解了,为什么还要拉森雅的事出来把水搅浑,除非,他们还有想要掩盖的事实……】 夏迟学柯南伸出手指,推了一下不存在的眼镜框。 【しんじつはいつもひとつ!真相只有一个!】 【谁最怕被这件事牵连呢?或许是被金屋藏娇的另一半唷~】 【答案详见热搜第九十七……】 张宁远汗都下来了,森雅和杜斌全却同时低下头看手机。 指尖停在热搜榜最底部,找到了热搜第九十七条。 #巴厘岛偶遇的那些明星们# 点开词条,铺天盖地的游客照如拼图般展开。 其中某位旅客的自拍短视频在这个时节被顶在最前头。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扎着高马尾对着镜头比心,嘟嘴卖萌的瞬间,脑袋一偏,露出右后方戴着破洞渔夫帽的男人。 小姑娘配文:“家人们谁懂啊,出来旅游遇上明星啦,虽然捂得严实,但我还是认出来了,活捉张宁远一只!!!(比心)(比心)” 视频中的张宁远被帽子遮盖了大半张脸,还戴着口罩,但仰头看风景的瞬间还是被拍到了清晰的眉眼。 最引人注目的是游客发视频的时间,正是罗明夫妇游巴厘岛的同一天。 底下评论咋呼着。 “果然,巴厘岛就是偶遇明星的圣地。” “张宁远当天也在巴厘岛诶,他知道自己与风暴中心擦肩而过吗?” “远啊,你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旁边那个灰衣男是谁?助理?” 小姑娘身体挡住的地方,隐约坐着个灰色衣服的人,只露出个肩膀。 “我有个大胆的猜想,不会是明帅吧……” “不陪嫂子,陪基友?哈哈哈……” “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山明水远cp合体?我就知道他俩是真的,拍剧的时候眼神那个拉丝。” “好基友一辈子,磕了磕了。” …… 一开始评论区只是零星几句调侃,路人们嘻嘻哈哈表示“纯属巧合”,毕竟罗明已婚的身份摆在那里,两人明面上几乎没什么来往。 直到cp粉参合进来,拿着放大镜各种考证,力争把两人的关系坐实,还真扒出了各种似是而非的细节。 “这件衣服好像罗明穿过的诶。” “个头也像,我记得站姐拍的开机仪式,罗明坐着正好高张宁远一个肩头。” “明帅的同款墨镜???” …… 森雅记得中午刷到过类似的词条,叫做#在巴厘岛不小心入镜游客照的明星们#,当时已经悄然攀升至热搜42位,可随后她怀孕的新闻席卷全网,大众的目光被吸引,那词条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莫名其妙消失了。 而新上来的词条已经无太多人关注,就快要下沉到百位之后。 居然是这样…… 罗明年岁不是虚长的,演戏虽没天赋,翻云覆雨愚弄众听的本事却是手到擒来。 化妆间的空调冷得刺骨,森雅缓缓锁上手机屏幕。 再看向张宁远的眼神已冰冷。 “师兄跟罗明熟吗?” 第35章 李代桃僵 “啊?” 张宁远明显僵住了, 他那双惯会在镜头前流露深情的眼睛此刻飘忽不定,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狐狸。 森雅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位“实力派”的窘态,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的。 “我差点儿忘了, 前一阵子那个全明星慈善篮球赛……”她故意停顿了一下, 看着张宁远骤然紧绷的嘴角,“主办方邀请我去当观赛嘉宾,恰好你和罗明都参赛了呢……” 张宁远眼中闪过慌乱。 “那场比赛……回忆起来真是惊心动魄呢, ”森雅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阴阳怪气,“我记得最后那个决胜球,你假装突围失败, 背后传球给三分线外的罗明, 他接球起跳的瞬间,你直接绕开防守,完成空中接力扣篮……” 森雅拍了几下手掌, 空气安静得很怪异。 张宁远的脸微微发红。 “诶?我记得后来《xx日报》文体头版还放了你俩绝杀时的照片呢, 能配合这么默契,应该经常在一起打篮球吧。” “拍起戏来连轴转,哪有那闲工夫……”张宁远垂下头,装作很轻松的语气。 【哇!雅姐是怎么开窍的?突然问起这个……是发现了什么吗?】 夏迟在门口耳朵都要竖起来了,连游戏都挂机了。 【对, 这条思路是对的,森雅姐一定是早就有所怀疑了。】 【全明星赛后, 就因为他俩绝杀照片上了头条,山明水远的cp粉又开始大肆考古, 罗明为了掩人耳目,这才找人把你和张宁远的绯闻炒上天。】 森雅:“???” 这还有意外收获呢? 我就说那波绯闻来得莫名其妙。 【简直莫名其妙!】 【那些通稿说什么“森雅冒雨为张宁远应援”,“森雅在观众席痴情守候张宁远”, 都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呢,还有赛后庆功的集体合照,硬是被裁得只剩森雅和张宁远两人。】 【最恶心的是某篇“知情人爆料”,暗指森雅借合作剧炒作,害得仙女姐姐被张宁远的唯毒粉追着骂了几个月。】 杜斌全也是无语了。 还以为是袁玉珍安排为新戏宣传呢。 第43章 没想到啊没想到…… 竟有大儒强行为我辩经!!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明帅,还?真不介意给?自己戴绿帽子啊。】 【家里一顶,外头一顶,甭管深绿浅绿。】 【宁愿头上多点绿,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弯的。】 【资本原来这么封建啊。】 森雅:“……” 也是懂了,看来拉我当挡箭牌早就?是顺手的事儿了。 “山,明,水,远,这名字还?挺好?听……”森雅轻轻一哂:“说起来,师兄和罗明早年那?部《烽火海棠》,当真是多少cp粉的意难平呢,”她故意放慢语速,意味深长?看着张宁远,“民国戏子与少帅的恨爱纠葛……啧啧啧……想起来真是般配。” 张宁远脸色煞白,终于笑不出来了:“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就?不要提了。” “可不是,都多少年过去了。” 森雅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圈里的真夫妻都熬死了几对儿了。 娱乐圈就?是这么荒诞——那?些假模假式的营业cp,在镜头前你侬我侬地喂蛋糕、系鞋带,恨不得把“我们在谈恋爱”写在脸上;而真情侣,却?要藏在形婚妻子的掩护下,埋在精心设计的绯闻通稿里,甚至牺牲无辜者的名声?来打掩护。 “说来也巧,师兄当年被全网黑‘虐猫侠’的时候,可是整整一两年没拍过戏呢……” 森雅眼中遮不住的锋芒:“后来也是接了《烽火海棠》之后,突然就?资源飞升,连张导的男二号都能落到你手里,看来《烽火海棠》虽然没播,给?师兄带来的红利……可比播了还?要实在。” 张宁远面色骤然阴沉,《烽火海棠》这四个字就?像一把戳在旧伤疤上的铁钩,听一次便要撕裂一次伤口,他咬紧牙关,眼底翻涌起深不见底的黑潮。 夏迟在背地里接着阴阳。 【那?可不是,直接抱上大腿。】 【罗明出道早,这些年继承了家族企业,早已经是圈内的隐形大佬,不仅限于演戏,还?包括制作团队、公司运营以及国际化?合作多个方面,光是他名下那?三家影视公司,就?掌控着行业半壁江山的发?行渠道。】 【张宁远说是独立工作室,哪个不是罗家的势力在背后操盘?不然怎么就?旱地拔葱一样死灰复燃,还?能找来雅姐给抬轿子。】 【怪不得冯漫这么看重满月宴,死活想搭上罗家,这谁看了不眼馋啊。】 嘁~ 森雅的愤怒的眼神直指张宁远,着实有点看不起他。 这个资本横行的圈子,人人怕资本,人人攀附资本,可她硬是凭借一部部实打实的作品,垒起了自己的城池堡垒——三大电影节提名、金像奖最佳女主?、主?演电影累计票房破百亿,这些沉甸甸的履历,早让她成为资本也要礼让三分的存在。 她不怕罗家的势力,更不惧与张宁远对抗。 “师兄,”森雅的声?音陡然冰凉,带着几分挑衅,“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 她向张宁远逼近,裙摆带起凌厉的风,每一步都踩在张宁远紧绷的神经上。 “你当真以为,你和罗明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能捂得住?!真是辛苦你,面上对我嘘寒问暖,背地里却?搞了这么多小动作,把我们所有人当傻子戏弄!” 这算是挑明了。 张宁远被逼至墙边,退无可退。眼中突然浮现出万箭穿心般的痛苦,喉结剧烈滚动着,却?终究吐不出半个字。 他紧紧闭上眼。 当那?双眼再度睁开,仿佛有扇厚重的铁门在灵魂深处轰然闭合。 他嘴角扯出一个自暴自弃的弧度,肩膀松松垮垮倚着墙,那?双惯会演戏的眼睛里泛着支离破碎的光,活像个被全世界辜负却?懒得争辩的浪子—— 暴风雨都冲我来吧,反正?烂命一条已经不值钱了。 这破碎感太过真实,化?妆间里的空气都被瞬间抽干。森雅怔在原地,突然想起《烽火海棠》那?张路透图,戏子刺杀少帅失败后被捕的战损照中,张宁远就?是这般非哭似笑,眼里满是浓稠的仇恨与绝望。 方才凌厉的质问哽在喉头,森雅咬着唇,竟开始内疚自己是不是说话太重了。 又或者……这是他的苦情戏?! 森雅被这个念头激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血液轰地冲上头顶,再也忍不住怒声?喝到:“张宁远,你这副模样做给?谁看?是我拿刀逼着你炒作绯闻的?你利用我欺骗我,还?委屈上了!!!” 张宁远偏过脸去,灯光把他沉默的侧影投映在墙上,像一个聋了的瞎子试图把脑袋埋进?土里。 他还?是不打算回应 杜斌全听了半天也算是听明白了。 或者说他比森雅更?明白。 这部《山海捉妖录》原本就?是资方围绕张宁远攒的局,不惜重金请来奶妈体?质的森雅做女主?,剧本反复修改三稿,所有人设、高光、重头戏都堆砌在男主?身上,把大女主?的风头都盖过了。 杜斌全虽然深谙娱乐圈资源置换的规则,也只当是资本压中了张宁远这支股,却?不知他与罗家牵扯如?此之深。 不过话说回来,金主?爸爸得罪不起,金主?爸爸的小狼狗更?是得当心。好?在罗家只是想把丑闻遮掩过去,并不是诚心针对剧组,杜斌全的心也就?彻底放下了。 至于森雅,怀孕的事说到底就?是个人隐私,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回应,等风波过去。 眼下重要的,是男女主?千万别撕得太难看,还?剩几场大戏要拍,后期也需要两人配合宣传。 杜斌全审时度势,决定?和稀泥。 “两位都消消气,”他三步并作两部插进?两人之间:“宁远能翻红是件好?事,运气也是实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嘛,干这行谁还?没几个贵人,您说是不是?” 森雅绷着脸听他说了一堆驴唇不对马嘴的屁话。 杜斌全假装看不见她愤怒的脸色,趁机打了个哈哈:“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还?有连夜戏要拍呢……” “导演!”森雅的火气瞬间被这沆瀣一气的两人点着,“您还?真会见风使舵啊,刚还?说大家伙儿都是一条船上的,现在有人朝我背后放冷箭,您倒装起瞎子了?” 她手指向张宁远:“这年头谁还?不会玩互联网啊,您真当我的宣发?是个摆设?你会爆料,我这边难道都是死人不成?。人活于世,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天爷在天上看着呢,有伤天和的事少做,多给?自己留条路。我要是活不了,大家谁都别想好?。” 森雅能走到今天这位置,也不是个吃素的。 “算鸟算鸟,都不容易,这大晚上的,都冷静冷静。” 杜斌全肥厚的手掌在半空中挥舞几下,活像是在赶苍蝇。他自己皮糙肉厚,也无所谓被牵连,可就?怕这两人撕得太难看。 这件事儿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森雅还?有孕在身,万一太激动动了胎气。 干脆推着张宁远这滚刀肉往门外走:“今儿就?不是个好?日子,要不改天,我选个黄道吉日做个东,咱冷静下来再说……” 哪知道他人都快走到门口了,森雅还?能追上来,一把扯住张宁远的衣服。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都别走。” 她直接火力全开:“张宁远,你装什么无辜,你爬罗明的床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一边当金丝雀一边捅刀子,你玩儿得挺脏啊?你连小三都敢当,自己做的事怎么就?不敢当?!你说话!” 张宁远被扯得整个身子都在摇晃,如?不是杜斌全托着他,他早就?烂成?一滩泥了,他垂着头,领口被扯得歪斜,漏出苍白的锁骨,刘海遮住大半张脸,眼神已经死了,空洞得可怕。就?好?像今天森雅若是拿刀砍她,他躲都不躲一下。 “你说话啊!”森雅看到她这副样子,火气生生瘪在胸口,难受极了:“你几个意思?我冤枉你了?我欺负你了还?是怎样,怎么搞的像是全天下人都对不起你,明明是你……” “诶诶诶,森雅你当心,当心自个儿的身子……” 卡在中间的杜斌全一个头两个大,他感觉张宁远都要碎了,却?又不知道怎么把两人分开,生怕一使劲伤到森雅肚子里的孩子。 正?胶着,突然听见门口夏迟一声?惊叫。 【我的天呐,怎么会这样!!】 杜斌全和森雅的动作停顿,一同朝夏迟看过去。 夏迟眼睛直愣愣看向前方,嘴巴张得能塞进?八个鸡蛋。 【虐猫事件,是罗明找人干的!】 第36章 李代桃僵 森雅:“纳尼!!!!” 杜斌全:“沃特????” 夏迟猛地转过?头, 目瞪口呆看着推攘在一起的三人。 第44章 张宁远被森雅死死拽住衣领,眼神涣散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连绝望都没有——只有一地灰烬。 就这样生无可恋地站着, 任由森雅发泄, 不辩解,不反抗,仿佛这具身体早就不属于他, 而他的灵魂,早已在某个无人知晓的时刻,悄然离场。 【还以为是霸道总裁和小狼狗的爱情故事……】 夏迟看张宁远的眼神充满忧虑。 【原来这光鲜亮丽的外壳下, 是馊掉的果汁与浓汤, 爬满虫卵的玫瑰与百合。】 夏迟长叹了一口气。 原本只是想卜算一下两人是怎么好上的,却没想到是这么个令人心碎的故事。 【张宁远刚出道那会儿,就被罗明当成猎物盯上了, 罗明在某个酒局上瞥见他的第一眼, 酒杯就再没有放下过……】 【可那时候的张宁远多傲啊,电影学院校草出身,正牌女友是同届舞蹈系女神。】 【于是罗明找人炮制了虐猫事件……】 【啧啧啧……真狠啊,直接把张宁远拉下高坛,摔得粉身碎骨。】 【先是代言被撤, 电影镜头被删得一干二净,待播剧被压, 没拍的也都换人,最后连累女友都被扒出学籍问题, 不仅学业中断,更是与他反目成仇。】 【天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是我我也受不了啊!!!】 “啧啧啧……” 杜斌全感叹出了声。 他也记得那件事,那会儿铺天盖地都是他拎着瞎猫后颈的照片, 热搜挂了整整一周,连动物保护协会都下场了,甚至有人在张宁远拍戏的摄影棚大门外摆花圈泼油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荒唐,仅凭断章取义的一张照片,就足够毁人一辈子。 原来这件事背后黑手是罗明…… 【张宁远被雪藏了两年之久,尽管名誉权官司打赢了,却也无人敢找他合作,就快淡出圈儿的时候,《烽火海棠》剧组向他递出了橄榄枝,邀请他出演耽改……】 【真是阴损啊,张宁远都被雪藏到查无此人了,山穷水尽之时抓住这救命稻草。】 【为了贴合《烽火海棠》中美强惨的戏子形象,暴瘦整整三十斤,还在某导演软硬兼施的诱导下,贡献了此生尺度最大的激情戏……】 【拍完这部戏身心俱创,可等来的结果却是《烽火海棠》不能播……】 【那段日子,张宁远整个人都垮了,日日借酒消愁,手臂上全是烟头烫出的伤疤……】 【分明是借躯体的疼,来压住心里的伤……】 森雅手指僵住。 掌心下的布料微微发潮,不知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 她曾多次在拍戏的过程中触碰到张宁远的手臂,也能感受到戏服底下的异常的起伏。她记得他小臂上有大面积的纹身,莫不是用来遮掩那些隐秘的疤痕? 【张宁远心防大破,心灰意冷之际,罗明趁虚而入,投喂资源和情绪价值……】 【就这样一点一点,把张宁远掰弯了……】 森雅:“???” 掰…… 杜斌全:??? 弯的? 那个曾经在校园剧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阳光开朗大男孩,在复出之后气质大变,变成了这副小心翼翼的老好人模样。 杜斌全终于明白张宁远身上那种矛盾的撕裂感是怎么来的,镜头前越是深情,镜头外越是空洞。那种浑然天成的破碎感,原来是被命运捅穿了心窝子,又勉强拼凑起来。 罗明下手真是没轻没重的,那哪是掰弯了,明明是掰碎了。 稀碎,碎得跟二维码似的。 【确切的说,是斯德哥尔摩了。】 【在张宁远深陷对罗明的依恋无法自拔的时候,却突然得知,罗明就是当初造谣中伤的幕后黑手……】 【天呐……】 【命运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杜斌全:“……” 森雅:“……” 张宁远:“……” 张宁远的感觉就跟坐上过山车似的。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在瞥向下夏迟的瞬间,同时诡异地不动了。 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杜斌全突然转过身托住张宁远的胳膊肘,就跟扶着一个熟透了的瓜似的,生怕他下一秒就裂开。 森雅也悄悄松开了手,甚至顺手将她扯出的衣服褶皱捋了捋平,又将歪斜的领口扶正。 面含歉疚。 这…… 发生了什么? 张宁远的目光落在夏迟身上,感觉这人的存在,十分古怪。 就好像某个隐形大佬,其他两人都在看他脸色行事。 可他就那么单薄的一只,安安静静没怎么说话。 更古怪的是他的表情,那双平时不怎么有精神的眼睛此刻满含同情望着自己,活像是看透了他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宁远,你上辈子一定是得罪了整个银河系,才碰上罗明这魔煞。】 【一边是铭心刻骨的构陷之痛,一边是病入膏肓的情感依赖,分手撕得鲜血淋漓,复合又来得猝不及防。】 【最终在资本霸权的反复碾压下,硬生生把恨意扭曲成了畸形的眷恋。】 【这挨千刀的罗明居然还搞了场形婚,简直是把张宁远的尊严碾碎了喂狗。】 【罗明婚礼那天,张宁远终于祁同伟一样黑化了……】 【开始和苏玫明争暗斗抢资源,主动讨好金主。】 【啊?巴厘岛那次就是争宠去了,苏玫和罗亮偷偷约会的同时,罗亮在这边儿哄张宁远呢。】 【原来协议形婚还有另一个作用,三角测量。】 【果然,把一个男人放在女人的处境里,他就成了女人……】 【罗明玩得好一套精神谋杀啊,张宁远就这样被精神上活活肢解了。】 【甚至不惜出卖森雅的隐私,彻底沦为罗明资本游戏里的伥鬼……】 【唉!】 森雅:“唉!” 杜斌全:“唉!” 张宁远:“???” 都叹气是怎么一回事儿? 张宁远真的要裂开了。 杜斌全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宁远就像触电般猛地躲开,整个脊背都绷了起来。 杜斌全讪讪收回手,尴尬一笑:“唉,老弟啊,这行当里谁没点难处,你以后有啥憋屈的,跟哥说啊,别总搁心里憋着,那什么,天无绝人之路嘛,也不是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张宁远听得迷迷糊糊的。 “就是……”森雅也心平气和起来:“师兄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新人了。” 她退后半步,笑得慈祥:“师兄现在要演技有演技,要粉丝,微博活粉三千万,要商业价值一堆商家等着你代言。现在的你,早就是棵根深蒂固的参天大树,谁想摁住你,你也能让他掉半管血,那都得掂量掂量。” 张宁远:“???” 怎么突然开始商业互吹了? 几个意思? 杜斌全搓了搓手:“哎,时候不早了,都还没吃饭呢,择日不如撞日,要不,老哥今儿做东……” 他左右瞄两人脸色:“二位就当赏我个脸面,咱们找个地方搓一顿?”他扯了一下领口,颇有种江湖人的豪迈:“诶~冤家宜解不宜结,有啥误会说开了多好,该道歉道歉,有错就改正,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张宁远不置可否算是同意了,森雅心肠软,知道他的苦衷,自然也不忍心为难。 两人被杜斌全推到大门外的商务车上。 “导演,导演……”夏迟急匆匆撵了出来:“导演,我呢?我呢?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事儿啊?” 差点儿忘了这儿还有一神兽。 杜斌全顺势把他也拉上车。 天已经黑透了,车里没开灯,路灯透过车窗照进来,夏迟浓妆艳抹的脸反着油光,更像鬼了。 杜斌全看着他沉默了足足五分钟,五味杂陈。 这……就是我给介绍的资源? 罗剑的戏但凡能露脸都算得上好资源,但化妆化成这样…… 不能算露脸。 早知道贵组化妆功力如此出神入化,这个人情……不送也罢。 又过了五分钟,杜斌全还是一个没忍住,表达出了心声。 “哕~” 夏迟原本被鸽了一道,敢怒不敢言,这会儿又见杜斌全这神态。 心里小钢炮立马哔哔起来。 【我嚓~】 【瞧我这记性,又把您当人看了是吧。】 【缺了狗粮就来找我,吃饱了撑着就把人撂下,做人不能太杜宾。】 【你个火云邪神还嫌我恶心。】 【一定是哪个下水道没盖好,又给你爬出来了吓唬人。】 第45章 …… “你……” 杜斌全差点儿爆粗口。 个给脸不要脸的臭小子。 家住敦煌吗?壁画这么多。 “啊啾——”夏迟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谁骂我?】 夏迟感觉很蹊跷。 不由掐起指头一算。 皱了皱眉头,眼睛缓缓转向杜斌全。 杜斌全方寸大乱。 我不是,我没有?。 不是……这也能算到? 夏迟鄙视地看着他:“导演,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咳咳,那个……”杜斌全差点咬了舌头,“我就是想跟你说?,那个袁玉珍回来了,要见你。” 你的好日子来啦~ ****** 夏迟攥紧简历,快速钻进大楼。走廊人头攒动,来试镜《心跳在左边》的演员排成?长队,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味道。 与以往不同?,夏迟这次胸有?成?竹。 不管是杜斌全还是冯漫都向他信誓旦旦保证过?——男四号非他莫属。 他不动声色挤进队伍,假装整理简历,实则用余光打量着竞争对手。 旁边紧闭的门突然开了一条缝,冯漫的脑袋探了出来,朝他勾了勾手指。 “漫姐~”夏迟看见冯漫就像找到了组织,跟着她?哒哒哒进了房间,丝毫未发?现周围投来的灼热视线。 进了屋才知道是会议室,正有?十来个人围着桌子开选角儿会呢。 “坐这儿。”冯漫把他摁在最末位的转椅上?。 夏迟不安的挪了挪屁股,小声道:“漫姐,试镜不是在外头……” 冯漫举重若轻道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袁玉珍组的局,漫姐我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说?着朝袁玉珍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对方正好抬头,两人隔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夏迟这才瞅见,坐在最当中的气质御姐,原来是袁玉珍啊。 带着工牌的小妹儿随即送了杯咖啡过?来。 【嚯,这待遇。】 夏迟接过?杯子,低头啜了一口,绵密的口感直达上?颚,瞬间整个充满口腔,甚至到达鼻腔、腹腔、盆腔…… 【不愧是一起抓过?奸的交情,就是不一样啊。】 袁玉珍:“……” 就别提这茬了啦。 第37章 天乙贵人 袁玉珍这次出现, 夏迟差点没认出来?。 她仿佛脱胎换骨,虽然还是丰腴,但已经没了那种病态的浮肿, 气色也好?了许多?。黑框眼镜架在挺拔的鼻梁上?, 小西装掐出精干的线条,活脱脱一个雷厉风行?的商业精英模样,连头发丝儿都透着久违的飒爽。 身边少了伥鬼, 果然一身轻松。 【啧啧啧……】 【都不知道玉珍姐原来?是这么个大美人。】 【哪里是去了疗养院,明明是去了美容院,打了一套还我漂漂拳吧。】 袁玉珍嘴角微微弯起, 手伸来?将刘海别到耳后。 【不会是少来?了一半儿, 还有?一半儿落家里了吧……】 【汪辉那窝耗子真?是造孽,这么个敖润大美女,差点给整成太乙真?人。】 【瘦下来?皮都松了……啧啧……】 袁玉珍喝咖啡呛了一下。 冯漫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 “想啥呢, 好?好?听。” “哦。” 夏迟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会议室中央的选角板吸引过去。 泛着哑光的漆面上?密密麻麻贴着上?百张大头照, 像一块巨大的拼图。最上?方用磁铁固定着大ip改编的青春校园剧《心跳在左边》烫金logo的剧本封面。 目光顺着演员表往下滑,男主沈嘉澍的位置,陆鸣的证件照赫然排在第一位。照片里的顶流小生穿着白衬衫,嘴角挂着标志性?的痞笑,照片右下角还别着枚金色的回形针, 在众多?黑白照中格外扎眼。 选角导演老陈用烟头点了点资料上?那个醒目的数字,烟灰簌簌落在陆鸣的写真?照上?。 “这小子现在红得发紫, 单集报价要?八十万,全剧下来?超预算三倍不止。”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只?有?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 宣传总监推了推金丝眼镜,投影仪的蓝光在她镜片上?闪过。 “但绿果视频承诺了,只?要?陆鸣主演, 就?给首页大图推荐位,保底s级推广资源。而且……”宣传总监特意调出一份数据,“他上?一部剧的站内热搜破万了。” “可原著粉能接受吗?”一旁的编剧忍不住插话:“陆鸣的气质和沈嘉澍这个角色差太远了,原著里沈嘉澍是个温润如玉的学?长,可陆鸣他……” 老陈道:“昨天试戏的那个中戏小生不错,叫什么林培文的,形象、演技都很好?,而且片酬只?要?陆鸣的零头……” “可陆鸣的粉丝有?六千万。”宣传总监坚持:“光他官宣出演这一条,就?能给我们省下千万宣发费。” 编剧:“可他那个台词功底……” 会议室的争论声渐渐变成背景噪音,夏迟的视线黏在陆鸣的照片上?无法移开。照片里的顶流小生笑的阳光灿烂,可落在他眼里却显出几分诡异。 【这面相……啧啧啧……】 袁玉珍竖起耳朵。 【天庭饱满却暗藏青筋,分明是急功近利之相,容易遭至反噬啊。右脸颊还有?一道破财纹,活脱脱一个“牢”字雏形。】 【天,还是个法制咖,照这个运势,一年之内必有?惊天丑闻爆发,怕是等不到剧集杀青就?要?抬了……】 【得,这男四不要?也罢,演了也是炮灰的命,还不如去其?他剧里打打酱油,还能刷个脸。】 【可该用什么借口回绝玉珍姐呢?人家一片好?意请我过来?……】 夏迟犯了难。 “咳咳咳……”袁玉珍的钢笔在预算表上?轻轻一敲:“咳咳,我算了一下,这个陆鸣就?不用考虑了,加上?他的造型团队,专属房车这些条件,制作费用至少再?涨两成。” 宣传总监:“可是……” “不用可是了,”袁玉珍咔哒一声合上?笔:“绿果那边我会去谈,我们看看还有?什么人选,林培文是吧,林培文的试镜带呢?” 大屏幕上?显示出林培文的试镜录像。 夏迟又盯着林培文看。 【嘶……】 【天庭开阔,眉清目秀,是个踏实演戏的料子。】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过这夫妻宫隐隐发红是怎么回事……】 【林培文他……红鸾星动?了?】 夏迟突然想起了啥,往女二那栏一看。 【诶,女主怎么是李棠啊。】 目光在林培文和李棠之间?来?回游移。 【好?家伙,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剧组夫妻吗?】 【还是正缘啊。】 【这要?是成了,婚礼袁玉珍坐主桌……】 【听说男二在剧里对女主死缠烂打感情戏多?得不行?。】 【吼吼吼……关系一曝光,考古出来就是个水印啊哈哈哈……】 【到时候视频单剪出来?在网上?疯传,配乐就?用……】 【steve,dududududu,steve,dududududu ,steve…………】 【谁接男二谁傻叉哈哈哈……】 冯漫看傻叉一样看着他。 夏迟顺着她的视线茫然扭头,望向选角板的那一刻,整个愣住了——男二的候选照片上?,赫然贴着自己的证件照。 “男二……难道……是我?”他的声音劈了叉。 “自信点儿,把难道去掉。”冯漫傲慢:“给你撕来?的资源可还满意?” 【天呐,当初画饼的时候,也没说这饼这么大啊!】 【一定是我早上?开机的方式不对……】 【难道我不是来?打酱油的?】 冯漫见他不吭声。 “怎么?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给拒了。” “不不不,喜欢喜欢……” 【就?算是当电灯泡我也忍了……】 【我一龙套还有?命混上?男二,让我演个灯箱都没问题。】 【钱多?戏足还人设讨喜,那我岂不是离火不远了?】 【玉珍姐出手这么大方吗?】 冯漫忍不住白他一眼。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 会议进入茶歇阶段,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袁玉珍的助理抱着一摞半人高的剧本踉跄走来?,最上?那本《长夜行?》的立项书摇摇欲坠。 “袁总让送来?的,各家平台下半年重点项目都在里头了。”助理气喘吁吁将剧本堆在会议桌上?,震得咖啡杯里的拉花都散了形,“漫姐您先过目,有?需要?随时喊我。” 第46章 “珍珍可真?是……”冯漫掩饰住欣喜若狂,突然手腕一翻,哗啦啦将十几个剧本在夏迟面前铺成扇形。 “挑吧。”冯漫在夏迟呆滞的目光里勾起唇角,“甜橙娱乐要?和星河文化战略合作,正愁找不到合适的项目,你要?是看中哪个……” 夏迟眼皮一抬:“怎样?” 冯漫叉手端起架子:“公司可以考虑栽培你做主角。” “!!!” 夏迟的瞳孔在经纪人与剧本间?疯狂震撼。 他机械地翻开《长夜行?》的扉页,casting名单上?拟邀某影帝的名字泛着金光。 【这特么是选剧本还是选妃?】 【我特么走后门走了个大的。】 【玉珍姐,啥也别说了,你,就?是我的神!】 【下次还帮你抓奸!】 “噗——” 袁玉珍又擦起了汗。 谢谢了您嘞,没有?下次了哈。 【不过……】 夏迟脑袋一偏,瞅着投资方名单里“天耀影业”的logo…… 【天耀影业……不是罗家的产业吗?】 一想到罗明这斯文败类,夏迟还是特意留心了一下。 罗家的饼不愧为大饼,这个项目堪称年度最诱人香饽饽——金牌编剧执笔、顶级制作团队操刀、预算直接往九位数上?飚,光是拟邀名单上?影帝影后的名字就?能闪瞎人眼。这样的顶级资源,难怪圈里人挤破头都想分一杯羹。 只?可惜—— 只?可惜他们的拟邀名单里,还躺着某位“法制咖”的大名。 【陆鸣这几年势头迅猛,又跟天耀影业关系匪浅,大概率能混个戏份不少的配角……】 【如果真?的这样……】 夏迟翻着项目书,仿佛已经看到未来?的热搜。 #xx剧组集体被限高# #主演片酬遭冻结# #投资人连夜报警为哪般?# 【开机时香槟塔堆多?高,杀青时法院传票就?有?多?厚,啧啧啧……】 【袁玉珍怎么尽整这些屁股没擦干净的合作……难怪老是压剧。】 袁玉珍在会议室的另一头瑟瑟发了一下抖,拿笔在小本本上?把《长夜行?》和天耀影业的名字一起划掉。 冯漫赶紧把本子拿掉,把另一本塞给他:“这么大的项目咱也够不着,你看这本《狂奔》怎么样,讲一个黑老大的成长。” 夏迟翻了翻,嘴一撇。 【啧啧啧……】 【《狂飙》火了立马来?了个《狂奔》,不晓得已经引起上?面的注意了吗?新一轮“限黑令”就?要?出台了,禁止反派角色过度立体化。】 【这不49年入国军嘛……】 冯漫和袁玉珍对望一眼。 限黑令? 不造啊,从没听说过啊? 总之冯漫快速把相关所有?本子撤掉。 【什么鸡毛侵权作品也拿出来?糊弄人,拍完等着挨骂么?】 夏迟看着某项目的封皮儿,都懒得打开。 冯漫递上?下一本。 【嘶……】 【这个项目人是个老掮客了,不靠谱啊,拿人情换资源再?拿资源换股份,播倒是能播,但制作肯定仓促,效果不好?让演员背锅,接了自毁前程。】 …… 【这个触及红线,拍完又得压三年。】 …… 【历史虚无主义……】 …… 总之那一摞本子很快没几个了。 袁玉珍和冯漫颓然靠在椅背上?,目光涣散望着前方。 这个影视寒冬,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躺平居然成了最明智的选择。 “漫姐,这个不错。” 夏迟突然道。 袁玉珍和冯漫又一同?坐起来?。 冯漫接过夏迟递过来?的本子,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略显粗糙的触感让她微微蹙眉。 “《黄土地》……”尾音不自觉地拖长,“大学?生村官?电商致富?你确定?” 冯漫绝对没有?想到夏迟能从这一堆大饼里选出个最不像样的出来?,预算还不到三百万。 夏迟眼睛里闪着笃定的光:“这个可是根据真?实案例改编的,你看啊——”他翻开剧本大纲,手指点着重点段落:“主角放弃大城市高薪工作返乡创业,带领乡亲们把土特产卖到全国,多?励志!” “而且,”夏迟压低声音,身子往前倾了倾,“这可是广电总局重点扶持题材。政策红利你比我晓得,备案快,过审容易,搞不好?还能拿个专项补贴。” 【今年拍完,年底就?能播!现如今这年头,能播就?是王道啊!!!】 冯漫:“……” 还真?是把政策吃透了。 “那成吧。”冯漫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赚不了什么大钱,但好?歹能落个响儿。我这边儿跟他们碰个头……” 神兽看上?的,自有?他的道理。 冯漫这样想着,“啪”地合上?项目书,抬眼却见夏迟正搓着手,眼神飘忽不定地在她面前转悠。 她挑眉:“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夏迟突然一个箭步凑近了,脸上?堆满谄媚的笑:“漫姐~那个……能不能先预支我一些钱?” 活像一只?乞食的猫。 冯漫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十二分的警惕:“你要?干嘛?” “就?……投个项目……十万块……” 夏迟手指不自觉摩挲着一个本子。 冯漫狐疑。 “你确定是十万?” 什么剧需要?投十万? 有?种南方人去北方菜市场买菜只?买两根葱的既视感。 你就?不怕项目方听到后跳起来?打洗你吗? “就?……一个小项目,特别小的那种……短剧……” 夏迟在心里沾沾自喜。 【看我开盲盒开出了神马!!】 【今年最大一匹黑马,必爆无疑!】 【投十万块,能翻一百倍呢!!!直接养老的节奏啊!!!】 冯漫:“???” 翻百倍? 袁玉珍:“!!!” 还有?这种好?事儿! 第38章 天乙贵人 “漫姐, 你把钱给我不就行了,大?热天儿的怎么还亲自跑一趟,我还能卷你钱跑路了不成?” 夏迟没想到冯漫真的答应借他十万。 更没想到冯漫居然要求跟他一起?来考察项目。 “少废话!谁知道?你的眼光靠不靠谱, 这?钱要是打了水漂, 老娘找谁要去?” 冯漫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打得是另外的主意。 神兽能掐会算,如果这?短剧项目真的靠谱, 我也投个十万块钱,爆它个千儿八百万的,岂不是可以就地躺平, 财富自由了。 夏迟敢怒不敢言, 只敢在心里背歇后语…… 【嘁~三分?钱买饼看?薄厚,小?气得很。】 【小?气儿子戴白帽,小?气死了。】 【小?气鬼拜师学成, 更小?气了。】 【……】 冯漫拳头硬了又硬。 为了财富自由, 我忍。 说着话,车开到了约定地点——市郊一个号称“顶级短剧拍摄基地”的地方。 实际上就是一排改造过的废弃居民区,外墙刷着廉价的蓝色油漆,门口挂着夸张的led灯牌:“梦想影视工厂” 却?有人比他俩还先到。 袁玉珍。 别说夏迟,就是冯漫都深感意外。 不过话说回来, 谁跟钱有仇呢? 袁玉珍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香奈儿小?黑裙,正和一个满脸堆着笑?的中年男人交谈, 见到俩人,连忙招手:“漫漫, 小?夏,来,介绍一下, 这?是导演黄鹤,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黄鹤?】 夏迟打量着面前贼眉鼠眼的男人。 怎么说呢? 只觉得他浑身上下,连名字都散发着明天就要带着小?姨子卷钱跑路的赶脚。 “夏老师!久仰久仰!”黄鹤热情地握住夏迟的手,力道?大?得让人不适,“您的《捉妖记》我看?了不下十遍!每一帧都是艺术啊。” …… 夏迟、冯漫和袁玉珍的脸都有点挂不住了。 【《山海捉妖录》还没播呢。】 【这?导演莫不是临时上网百度了两下子,张冠李戴成电影《捉妖记》了?】 【人都没认清楚,这?还看?了不下十遍呢。】 黄鹤还不晓得自己?说错,一脸谄媚:“听说夏老师您要投资我们剧?”他两眼上下一打量,“您这?气质,这?形象,不如留下来当我们男主角吧,我们新剧立马就要开拍了。” 夏迟嘿嘿一笑?:“好说,好说。” 【好家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不仅要投资款,连片酬都想省了!】 第47章 袁玉珍在一旁问:“黄导之前拍过什么作品啊?” 黄鹤笑?得又尴尬又坦率:“哈哈,那可没少忙活,”他掰着指头数起?来,“自从今年年初开始,已经拍了《霸道?总裁的替身娇妻》、《霸道?总裁的合约情人》、《霸道?总裁之爱的魔力转圈圈》、《霸道?总裁爱上离婚带娃的我》、《霸道?总裁带球跑》五六部短剧了……” 【自今年年初?】 【五六部?】 信息量太大?,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哈,” 袁玉珍感叹:“都说短剧火,看?来确实如此,霸道?总裁比996还忙啊。” “市场不等?人嘛!讲究的是短平快。”导演也不避讳:“短剧就是这?样,先入场的人已经赚翻了,后上车要的是快速回本,不是拍艺术品!” 袁玉珍不耻下问:“那……黄导可有回本啊?” 黄鹤尬了一下,突然哈哈道?:“那必需啊,不回本能连拍五部吗?我也赔不起?啊。” 说罢领着一行人往基地里头走。 基地内部被分?割成几个区域,所谓的“顶级配置摄影棚”里,几台老旧的摄像机架在摇摇欲坠的三脚架上。十几个年轻人忙忙碌碌走来走去,看?起?来大?多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我们团队平均年龄25岁,充满活力!”导演自豪地介绍,“现在短剧要的就是这?种年轻气息!” 夏迟注意到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正在电脑前埋头工作,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的班味儿,面前摊开一堆纸质文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 “那是我们的编剧助理小?唐。”黄鹤顺着夏迟的目光解释,“主要负责剧本的细节打磨。” 袁玉珍:“剧本能看?么?” 黄鹤:“哈哈,商业机密,商业机密,不过,我可以透露,这?回的剧本是根据某知名编剧的作品改编的,光ip授权费就花了几百万!” 【切……】 【要是真花了大价钱买的ip项目,巴不得把授权书裱起?来展示,哪儿有这?样遮遮掩掩的?】 【不过就是在网上找的枪手,一百块钱一集……再找那个编剧助理改改……】 袁玉珍:一百块钱? 冯漫:一集? 这?落差有点儿大?啊,也是刷破了认知底线了。 可能短剧就是这?样…… 能赚钱也行。 袁玉珍如此安慰自己?。 “这?是你们的设备?” 冯漫指着快要生锈了的几台机器问道?。 黄鹤的表情僵了一下:“啊,这?些?都是备用的,备用的,主力设备都在另一个棚调试……” 袁玉珍:“那我们去看?看?……” 黄鹤推拒:“这?个……今天设备在保养……” 他怕漏了怯,赶紧把三位贵客请到二楼简易办公室里坐着,办公室墙上贴满了各种夸张的数据图表和网红演员的照片,黄鹤兴奋地向?他们介绍。 “这?是我们即将开拍的《霸道?总裁和他的龙傲天管家》,预计单集点击量破亿……” 破亿…… 破亿…… 破亿…… 饶是袁玉珍这?种经常给人画大?饼的也有种看?到祖师爷的赶脚。 袁玉珍是个懂行的,立刻问起?了专业问题:“黄导,你们的盈利模式是怎么样的?” 黄鹤立刻眉飞色舞起?来:“超前点拨,广告植入,会员分?账,还有周边开发,我们已经谈好了二十多个品牌合作!” 他掏出?一份精美ppt,里面充斥着各种浮夸的词汇和未经证实的数据,连最基础的风险分?析都没有,就这?水平,连大?学生创业比赛都过不了初选。 “这?是我们的商业计划书,预计两个月回本,年利润五千万起?步!” 冯漫和袁玉珍一起?咽了一下唾沫。 不是…… 跟夏迟说得差不离啊。 夏迟这?神棍的含金量陡然变得跟黄鹤一样低下。 两人对望一眼。 与?其把钱砸给黄鹤,还真不如直接给夏迟让他跑路算了。 那么问题来了。 夏迟是打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吗? 目光直切向?夏迟。 夏迟在旁边抠脸呢。 今天早上脸颊突然冒了个痘痘,他抠得忘乎所以。 冯漫逮着黄鹤出?去拿水的机会问他。 “这?就是你打算投的剧?” 夏迟:“昂——” 冯漫:“你要是委屈你直说,你漫姐还不至于让你来这?种组里混日子。” 夏迟:“……” 【确实像是骗钱的……】 【可卦象明明显示,这?部剧‘离火卦’逢‘天乙贵人’,是大?爆之相啊。】 【怎么回事?】 夏迟只能解释:“哎呀漫姐,短剧不就这?样嘛,粗制滥造,毛病一堆,拍出?来逻辑不通一堆狗血,观众爱看?不就行了。” 冯漫环顾四周,皱着眉头:“你就没觉得不对劲?” 【觉得。】 夏迟被问心虚了。 【难道?是我算错了?】 【要不……再算一次?】 他麻利地掰起?了手指头。 【‘离火卦’逢‘天乙贵人’,这?没错啊?】 【可这?回卦像好像变了一点……】 【财星下陷,金玉化灰,我去,好歹毒的卦象。】 【白虎张口,实乃杀猪之盘。】 【什么意思,剧虽然大?爆,但一分?钱不争?】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夏迟揉着头发。 突然一阵夸张的引擎轰鸣从楼下传来。 三人来到走廊往下一看?。 一辆纯黑色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入拍摄场地,车门缓缓升起?,一人戴着足以遮挡半张脸的gucci墨镜,踩着限量款aj慢悠悠迈出?长腿,身后两个助理小?跑着跟上,左边举着防紫外线黑胶伞,右边捧着杯冰美式,杯壁凝结的水珠滴在爱马仕手包上。 【这?人谁啊,有点眼熟。】 夏迟眯起?眼仔细辨认。 【嚯——这?不就是那个著名的……】 【油王郝帅嘛。】 郝帅aj一绊,蹭了一块灰。 谁,谁在骂我。 环顾四周,也没人说话,倒是有三个人倚着二楼栏杆瞅着他。 郝帅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往前没走几步,又听见有人叨叨。 【哥们的刘海不是用发胶定的,用的是金龙鱼调和油吧,蚂蚁杵拐棍都爬不上去。】 【他一来,整个大?庆油田都在向?我招手。】 【建议国?家把他列入战略石油储备,这?含油量能解决能源危机。】 “……” 郝帅小?脸白了又了白。 只听“嗖”得一声?,导演黄鹤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脸笑?地跟菊花似得:“哎唷,郝少今儿这?排场可真够大?的啊!” 郝帅慢条斯理摘下墨镜,指尖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随意:“哦,我家司机开错车了,本来想低调点开保时捷来的,结果他非说这?辆车坐着舒服。” 【噗——】 耳边突然有个声?音笑?开了。 【你家司机还能自己?决定开哪辆车?编,继续编。】 郝帅有点子生气了。 黄鹤却?浑然未觉,脸上堆满笑?,弓着腰给郝帅扇凉,嘴跟抹了蜜似的。 “看?看?,看?看?,咱这?造型,这?气质,跟咱这?些?粗人就是不一样,不愧是剑桥大?学的高材生,喝过洋墨水的就是不一样。” 【噗——】 【剑桥?剑桥国?际英语速成班还差不多,糊弄谁呢。】 “……” 郝帅脸都憋红了。 黄鹤快速将他拉到桌前:“哎唷,快坐下歇歇,都一个星期没见了,老爷子还好吧,最近在忙什么呢?” “嗨,还是不要提家父,低调低调。” 郝帅故作谦虚摆了摆手。 黄鹤继续拍马屁:“诶哟,您这?谦虚了不是,郝总当年叱咤商界,如今您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咱们这?个剧组若不是有您这?主心骨在,哪能团结一致走到今天啊。” 【哪儿找来的导演啊,给人当孙子一流。】 【疲兵耸将,什么草台班子,唉……】 这?叹息声?真实又绵长,仿佛就在耳边。 连导演都骂,谁这?么没素质啊?郝帅看?着黄鹤的反应,愣是没听见一样。 真是奇了怪了。 郝帅眯着眼,慢悠悠扫视着片场。 除了二楼栏杆边上多了几个陌生面孔外,似乎一切如常。 早上有同事透露风声?,说有人带资进组来抢他的男一号来了。 “听说组里来了新人,我来瞧瞧。” 第48章 黄鹤脸上的褶子更深了,他就喜欢这?种哄抬猪价的场面:“哎哟您消息真灵通,”他声?音故意抬高八度,“夏老师——夏老师?” 夏迟还站在二楼抠脸呢,闻言慢吞吞下楼走了过来。 郝帅打眼一扫,这?人谁啊? 夏迟爱刷短视频,勉强认得郝帅,但郝帅不见得认识夏迟。 夏迟在圈里确实没什么存在感,反观郝帅,仗着家里在有钱,硬是在几部大?制作中里混了个脸熟——虽然演得不是男主身边的跟班,就是活不过三集的炮灰。 演技平平,颜值嘛,放网红堆里算路人,被各大?剧组婉拒得没了脾气,只能转战短剧赛道?,想着好歹能混个男一号过过瘾。 谁知风水轮流转,他投了小?几十万的短剧居然还有人跟他争男一,这?回抢他风头的,听说还是个龙套,要资历没资历,也就指着那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撑场面。 此刻终于见到真人了。 夏迟瘦高的身影走过来,穿着旧帆布鞋,洗到发白的牛仔裤膝盖处还破了个洞,上身套了件皱巴巴的格子衬衫,领口松垮垮地露出?半截锁骨。 乍看?跟群众演员没啥两样,直到看?到他的脸。 这?人眉骨生得极好,眼窝便显得格外深邃,睫毛又密又长,鼻梁像是拿刀削出?来的,中断微微凸起?个骨节,尤其是那对招子,黑白分?明像是水墨画里蘸饱了浓墨点出?来的,映着敞亮的日光,活像是未被涉足的一片森林。 穷酸。 平平无奇。 也就脸还行。 还以为是什么神仙下凡呢,劳我今天这?么大?排场。 郝帅在心里酸了又酸。 不也就那样儿。 【也没有好帅嘛。】 对面也来了这?么一句。 郝帅:“??!” 就是刚刚那没素质的声?音…… “久仰大?名,幸会幸会,我是夏迟。” 夏迟微笑?着伸出?手。 “幸……会……” 郝帅熙有点懵地跟他握手。 好话赖话一块说,这?人有病吧。 【脑子有坑似地。】 “……” 两人面上笑?着,心里相互骂着。 第39章 天乙贵人 黄鹤感?觉气氛有?些微妙。 俩大傻春站在他左右, 夏迟唇角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郝帅整理着袖口?,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流动的空气却?好像掺了冰渣子, 连路过的工作人员都不自?觉绕道走。 导演没想到这一张烂饼也有?人争了, 手搓得跟苍蝇似的:“两位老师都是青年?才?俊,郝老师是的演技有?目共睹,夏老师又?是袁总亲自?推荐……”俩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两位青年?才?俊强强联手, 咱们组简直是如虎添翼啊。” 【骂谁呢,马屁尽往马腿上拍。】 【谁要跟他这样的资源咖相提并论。】 夏迟保持围笑。 你不也是……袁玉珍的小?白脸。 郝帅暗自?咬牙。 他认出?楼上的袁玉珍,业内著名的金牌制作人——婉拒过他两次! 导演余光瞥见郝帅越来越不忿的脸, 审时度势, 赶紧打岔:“哎呀,天真?热啊,小?丽啊, 快拿两瓶可乐过来给两位解渴。” “不用了, ”郝帅一甩手,“水我只喝chateldon……” 导演噎了一下子,随即拍脑门:“哦,我差点忘了郝少的规矩,特意给您备着呢, 郝少您先坐,我去后?备箱拿。” 黄鹤一走, 剩下俩人隔着尴尬的空气,你看我我看你, 都不太顺眼。 【嘶,这人,我也没说啥啊, 怎么见到我就跟斗鸡似的。】 夏迟在心里嘀咕。 郝帅眉心一抖。 等等! 刚刚就觉得哪儿不对劲!这会儿总算看清了。 这家伙说话嘴唇根本没动! 难道我能听见他的心声? 郝建呼吸急促起来,耳边突然那响起童年?遇到的某个算命瞎子的声音。 “公?子命格贵不可言,他日必觉醒神通啊!” 郝帅“刷”一下子支棱起来,低头看着自?己“普通富二代”的双手,中二之魂开始熊熊燃烧—— 难道……这具凡躯终于开始觉醒了吗? 我就知道我有?特异功能!!! 二十三年?的桎梏…… 终于…… 一杯挂着水珠的冰美式塞进掌心。 助理小?王贴心问:“郝少?您要喝咖啡?” 正?好化妆师阿ken凑了过来,他看着门口?停着的玛莎拉蒂,满眼憧憬。 “郝少的车真?帅,一定很贵吧。” “也就八百多万,”郝帅故作谦虚摆了摆手:“我爸本来打算给我买布加迪的,我觉得太招摇了。” 四周投来羡慕的眼光,郝帅趁机把下巴抬高了三公?分,得意的眼光看向穷酸的竞争对手。 穷酸的夏迟以前在修车店当过学?徒,但也是头一回见到玛莎拉蒂,眼珠子完全黏在那上头,围着车绕了三圈儿,手指摩挲着车门曲线,阳光在湛蓝的车漆上流淌,映得他眼睛发亮。 【果?然是豪车啊……】 他在心中感?叹…… 凡人,没见过吧。 郝帅听着他心里的艳羡,骄矜地喝着助理递过来的咖啡,二郎腿翘了起来。 【可惜遇人不淑啊……】 夏迟摇了摇头。 【好好一正?儿八经的玛莎拉蒂,怎么就配了傻子……】 【给改装得不像样子……】 “噗……” 郝帅一口?冰咖啡差点喷了出?来,他猛地坐直了身子,额角青筋直跳。 放肆!区区肉眼凡胎,也敢妄议本尊的座驾?! 这可是本尊托车行的朋友精心改装过的。 愚蠢的蝼蚁! 【被朋友坑惨了吧。】 【肯定是忽悠改装什?么音箱、轮毂、车漆,让豪车看起来更?酷炫……】 郝帅:??? 你这凡人怎么知道的? 【小?白都是这样被坑的……】 郝帅:…… 【花个几十万的价钱,新车一进车行,原装发动机就给卸了,换成二手的,大几百万没了……】 郝帅:“!!!” 神马!!! 本尊的……发动机…… 【没原装进口?发动机,玛莎拉蒂算什?么玛莎拉蒂……不就一个个大号玩具?】 【这傻子就没发现油耗变高了?】 【算了,傻子就是傻子,发动机都能被掉包,区区油耗又?算什?么……】 【一点儿不带心疼的。】 不! 郝帅捧心。 我心疼…… 【电机还换成了五菱宏光的,啧啧……】 【有?点侮辱人啊这朋友。】 噗—— 郝帅都要吐血了。 目光突然转向身边的一个助理,低声道:“小?张,我记得这车是你介绍的朋友改装的,听说还是你亲外甥的二大爷的女婿。” 小?张脸一白:“是……是啊,这不改装得您挺满意的吗?” “呵……满意,我相当满意……” 郝帅咽下口中残血。 贼子安敢! 竟将本尊的九天玄铁换成凡间废铁! 等着吃官司吧你! 阿ken也绕着玛莎拉蒂转了一圈儿,又?转了回来,满嘴溢美之词。 “瞧瞧,瞧瞧,这意大利纯手工打造的车身线条,这性感?的尾翼弧度,连排气管儿的都散发着贵族气质呢~” 【对了,排气管好像也换了……】 郝帅握紧拳头,指节捏得咔咔响。 阿ken却?注意到他腕上的手表。 “郝少,您这车……跟您这一身行头真?是绝配呢~”他捏着嗓子拖着长音调,手指不经意划过表盘,“这做工,这成色,这款式,我从没见过……” 旁边小?李立马开始吹捧:“那可不,这可是郝少一百六十万请回来的真?古董,掐丝珐琅劳力士,晓得不?原本该在博物?馆玻璃柜里躺着的玩意儿~” “一百六十万呐,”阿ken瞠目:“郝少这是把一套房戴身上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夸张的抽气声,郝帅被人一捧,高兴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刚才?那些不快瞬间被甩在脑后?。 他故作随意转了转手腕:“不过是块表罢了,”声音轻快地上扬,“我看着花纹别致,随便买来玩玩。” 【噗——】 【开这么贵的车,居然戴假表。】 假表? 郝帅瞪眼! 给本尊看好了,此乃本尊耗费一百八十万灵石从拍卖会上请回来的古董! 不识货的东西! 【还以为是古董呢,被人做局了吧。】 郝帅:“???” 第49章 做局? 【谁能想到啊,这些个骗子,为了赚钱,真?的是穷尽了心思。】 【整个局做得那叫一绝,比横店片场还精彩!外滩的老洋房一天租金就十几万,拍卖师是专业演员,来竞价的全是托,各式各样的群演日薪八百,最绝的是那本烫金拍卖图录,前二十页全是货真?价实的故宫同款,就是为了衬托最后?压轴的掐丝珐琅劳力士。】 【开场先安排几个“明清官窑”暖场,青花瓷底下“微波炉适用”标签都没撕干净,愣是被几个托儿们炒到了六十万。】 郝帅回想起当日的情景。 你是怎么知道的!!! 【等郝帅开始举牌,戏肉才?真?正?上场,当他喊出?“一百八十万”的时候,拍卖师的手都在抖——不是激动的,是憋笑憋的!成交的那一刻,全场托儿集体起立鼓掌。】 【心里默念:感?谢金主爸爸!】 夏迟不由瞅了郝帅一眼。 【这傻子还当场自?豪起来。】 【真?·郝帅慈善基金会aka行走的功德箱】 【人傻钱多速来现实版……】 郝帅呆住了。 扎心的声音还在继续。 【也不打开看看,表芯上写着made in guangzhou 2018呢。】 【这真?是21世纪最离谱的杀猪盘,郝帅这冤大头,被人当韭菜割得那叫一干净利落。】 【这傻子怎么可能知道,整个拍卖会现场就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 【又?是为了这碟醋包的饺子!】 郝帅眼中泛出?泪花。 好一个瞒天过海大阵! 连本尊都能蒙蔽! 【还额外花三十万把一九块九的鼻烟壶拍下来了,就没搁淘宝上比对比对?】 比了,小?王跟本尊说淘宝上的都是仿款。 故宫一件我一件,这个才?是真?的…… 郝帅的目光立刻甩向另一枚助理。 “小?王……” “诶,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小?王回答得很是殷勤。 “怎么你也……”郝帅声音沙哑。 你这杂碎! 待本尊功德圆满,定要尔等魂飞魄散! 小?王被他愤恨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和小?张一对眼,金主今天情绪不对啊。 不是,难道刚才?还捧得不到位?地主家傻儿子不满意? 小?王立刻对旁边双眼放光的ken道:“这算什?么,郝少家收藏室里的宝贝,随便拿出?来都够买一栋楼!就郝老爷子那产业,拔根汗毛都比我们大腿粗!” 【诶呦呦……】 【郝老爷子都快愁死了吧,养了这么个赔钱货……身边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可这孩子觉得他爹瞧不起他,非要做出?一番事业,不惜花重金投各种影视剧,只为露一露脸。】 【也难怪他爸停了他的卡,光给他生活费。】 【拿着点儿生活费再也投不了什?么大项目,沦落到短剧里露露脸,只为过一过男主的瘾……】 【啧啧……】 【也是从小?被忽视得太严重了,父母离异,爹又?只给钱,小?小?年?纪被送到国外读书,被欺负狠了,回来就只想出?人头地,只可惜……】 【只可惜,他们都看不起你,偏偏你也不争气,无人扶你凌云志,偏偏你也上不去,人人都笑话你,偏偏你最好笑,但凡有?点儿本事,也不至于一点本事都没有?,是金子总会发光,偏偏你是老铁~】1 郝帅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 感?觉被一把标枪|刺穿了。 难道本尊……真?的是废物?? 【天道不公?,不公?至厮啊!】 夏迟突然在心里尖叫起来。 【这种傻叉还能开上玛莎拉蒂?而一表人才?双上正?常的我,却?还在骑小?电驴!】 【不行,我要鉴赏鉴赏,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人,才?能有?这么奇葩的命格,让我算算,让我算算!】 夏迟揪起手指头。 【什?么?!他就是那个天乙贵人?!】 郝建:??? 什?么是天乙贵人? 【八字命理中顶级吉星啊!花见花开车见爆胎。】 【俗称“老天爷派来帮你的人”。】 夏迟不禁向沙发里的人多看了两眼。 【就这?!】 【这真?是我遇到过最惨的天乙贵人,他根本不是贵人,是贵别人——走到哪儿,身边的人都能发财。】 【他出?生的那年?他爹的项目就中标了,从此青云直上。】 【拍卖行当年?kpi满格。】 【汽修厂老板靠他的发动机买了房。】 【他去过的每一个剧组,都靠薅他的羊毛实现了共同富裕。】 【各种称兄道弟的朋友,都发了大财。】 【这是行走的atm成精了吧……】 【咋就活成了散财童子了呢?】 夏迟恍然大悟。 【晓得了晓得了……】 【我说这个剧组怎么看起来这么像杀猪盘……】 【原来这特么就是个杀猪盘!】 【黄鹤想杀的原来是郝家这只大肥猪啊……】 【溜了溜了。】 第40章 天乙贵人 【黄鹤这个组, 自打立项起?,就是盯准了郝帅这只待宰的肥羊,没一个想着好好拍戏的, 全都在琢磨怎么从他?口袋里掏钱。】 【预算表做得煞有介事, 设备租赁一栏赫然?写?着每天伍万元的高价,实际上用?的全市二手市场淘来的老旧设备,吹嘘成“好莱坞同款”的摄影机, 连自动对焦都做不到,艺人妆造敢报二十万,用?的居然?是拼多多九块九包邮粉底液。】 【喝着chateldon矿泉水, 连自己为啥闷痘都不晓得, 郝帅这傻白甜能平安活到现在,怕是祖坟冒了青烟吧。】 【差点被误伤了,幸亏我识破了奸人诡计。】 【偷摸撤。】 夏迟脚底抹油正想开溜, 楼梯口传来高跟鞋的脆响。 袁玉珍踩着稳健的步子从二楼下来, 身后跟着神色古怪的冯漫。 “玉、玉珍姐……” 夏迟刚想说这是家黑店,咱们快逃吧。 袁玉珍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径直越过他?,落在了郝帅身上。 她走过去优雅地伸出?手:“郝少?您好,我是星河文化传媒的袁玉珍。” 那表情那声音, 就好像每个字都练习过,专门为参加什么国家首脑会议准备的。 郝帅还沉浸在悲天悯人中?没缓过神来, 看到袁玉珍伸过来的手,整个人像卡顿的机器人, 慢半拍抬起?胳膊,跟她握了握手。 “郝少?,久仰了。”袁玉珍的笑容是用?标尺量过的完美弧度, “我们星河文化一直想和您这样的青年?才俊合作,今天在这里碰到还真是缘分?呢,”她故意顿了顿,从包里掏出?手机,晃了晃上面的二维码,“方不方便加个微信?” 一个趔趄,夏迟差点撞倒了旁边的道具架。 “呃……” 郝帅木讷地点头,掏出?手机,“叮”的一声,好友添加成功。 恍惚有种被卖了错觉。 袁玉珍自然?地在他?对面落座,修长的双腿交叠,小黑裙在塑料椅上硬是坐出?了总裁办公?室的气场。“郝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初次见面就让人印象深刻。” “是吗?哈哈……”郝帅干笑两声,眼神盯着袁玉珍精致的妆容。 突然?想到什么…… 你管这叫初次见面??? 你婉拒过本尊两次!!! 合着都不记得本尊是谁…… 袁玉珍浑然?不觉,继续说道:“听闻郝公?子是这个项目的投资人?我今天特意来考察,觉得这个项目很?有潜力,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合作?” 空气安静了。 郝帅一脸懵:“???” 袁玉珍要跟我合作? 夏迟二脸懵:“???” 【袁玉珍要跟这傻叉合作?】 郝帅:她疯了? 夏迟:【一定是疯了。】 郝帅反应过来:袁玉珍不会是也想宰我吧…… 夏迟也想到了:【袁玉珍不会是也想宰他?一刀吧……】 袁玉珍完美的嘴角抖了一抖,眼刀瞬间杀向夏迟。 冯漫赶紧把夏迟拉到角落里,塞给他?一杯可乐让他?换换脑子,可千万别打扰那边儿的生意。 夏迟喝了一口可乐,脑袋里噼里啪啦全是气泡声,也挡不住弹幕如麻。 【不是……】 【袁玉珍这是被下降头了?】 【堂堂星河文化金牌制作人,居然?沦落到要舔这种草包富二代?】 他?斜了一眼身后正襟危坐的两人。 【难道……】 【连袁玉珍都嗅到了郝帅身上散发的“人傻钱多”的芬芳了?】 郝帅突然?打了个寒颤,看着袁玉珍就像是看到西游记里的女?妖精。 第50章 下意识往沙发里缩了缩。 【啧啧啧……】 夏迟摇头。 【袁玉珍啊袁玉珍,你这浓眉大眼的,怎么也是个反派!】 “哎哟!”夏迟突然倒抽一口凉气,捂着胳膊直跳脚,“漫姐你掐我干嘛!” 冯漫抱着手臂,红唇间溢出一声冷哼:“怕你白日做梦没有醒,梦里仇家找你索命。” 夏迟揉着发红的胳膊,偷偷往身后一瞥:“这不都大中午了,做什么梦啊?” 他压低声音凑近,“玉珍姐不是来帮我考察项目的吗?她真要下场搞短剧?” 冯漫指尖在臂弯处轻轻敲打:“黑猫白猫,逮着耗子就是好猫,这年头,能赚钱的买卖谁不干?” 夏迟撇着嘴:“可她刚才不还说不靠谱?” “你当你玉珍姐这些年是怎么在圈儿里立足的?”她朝二楼使了个眼色,“我们刚刚在楼上把他们所有的项目盘了一遍,也跟内部人士打听过了底细——这个组拍过的五部短剧,部部小赚。” 夏迟眉头一皱:“不可能吧,这数据能信?现在短剧市场都卷成麻花了,十个组九个亏。” 况且还是在黄鹤把制作成本虚报七成的情况下,也能盈利? “所以才邪门。”冯漫弹了弹袖子上的灰,“这位郝少爷不仅短剧略有盈利,他客串的四部长剧,不仅全部过审完播,还爆了一部。” 夏迟瞪大眼睛,瞬间了悟:“等等,你是说……” “袁玉珍手上压着三部大制作,播!不!了!”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就短剧那点儿蚊子腿利润,能解什么渴。” 冯漫手指指向郝帅的方向,“你瞧她现在看那傻小子的眼神——” “看到没?”冯漫带着几分讥笑:“这位金牌制作人现在拜的不是财神爷,是行走的过审吉祥物!” “搜嘎——” 夏迟突然对袁玉珍肃然起敬,不愧是做到金字塔顶峰的精英,居然能从这么多差异信息中合并同类项,找到这些长剧短剧一路畅通的关键因素—— 天乙贵人——郝帅! 【天才。】 夏迟再次望向袁玉珍的背影。 【我就知道玉珍姐是个顶顶正派。】 【玉珍姐英明,这郝帅就是个发光的锦鲤啊!】 【跟善财童子合作是绝对不会亏的。】 郝帅:“???” 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袁玉珍修长的手指交握在双腿上,目光锐利如刀:“我刚刚在基地附近大致考察了一番,还是发现不少问题……”她弯了弯嘴角,“小剧组里制作人和导演职权不分是常态,但要想项目长久……” 她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我愿意以制片人身份加入,帮您清理账目,杜绝某些人……”她的目光扫过乱七八糟的剧组现场“……过度发挥创作热情。” “郝少觉得怎么样?”袁玉珍问他。 郝帅吞了一口唾沫,眼底闪过一丝迷茫与警惕。 有种韭菜被人割怕了,看谁都是镰刀的感觉。 【漂亮!】 耳边的声音激动起来。 【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昂昂~】 【世人愚钝啊,都拿锦鲤当血包,他爹当他是个累赘,剧组的人消耗完他的钱就把他踢出局,身边的人都想从他身上薅羊毛……】 【天乙贵人不是这样用的……】 【如今正道的光来了!】 【袁玉珍果然不是来杀猪的,她是来养猪的。】 【郝帅不懂行,但袁玉珍懂啊,若袁玉珍愿意当制作人,哪里还有黄鹤什么事儿。】 【谁敢在袁玉珍手底下做假账,人家是狐狸祖宗!!】 【黄鹤黄咯,趁早跟小姨子跑路去吧!】 不是杀猪的……是来养猪的? 郝帅听着夏迟聒噪的心声,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 原来那瞎眼道士说的都是对的。 脑中记忆如走马灯般闪现—— 他想起自己五岁时豪车自燃却毫发无伤,十岁跌落泳池突然学会游泳,上周拍戏的时候被灯架砸中只擦破了点儿皮…… 原来那些根本不是巧合! 是天道在淬炼本尊的灵体…… 看来……是时候觉醒第二异能了! 二十三载红尘试炼…… 今日终于…… “郝少?郝少?”袁玉珍的声音像穿过云雾般传来。 “啊?”郝帅如梦初醒。 袁玉珍嘴角微扬,从爱马仕包里取出一份烫金封面的企划书:“我们星河正在筹备新剧《心跳在左边》,这可是畅销千万的校园大ip……最近正在招募演员,不知郝少有没有兴趣参与。” 夏迟瞳孔地震。 【天呐,不愧是金牌制作人,还随身携带企划书,是随时准备好谈生意吗?】 【《心跳在左边》这个饼都拿出来了。】 【袁玉珍这是要拿郝帅当人肉过审护身符啊!】 【这部剧就不用愁播了!】 夏迟在心里疯狂鼓掌。 郝帅的指尖停在企划书烫金的标题上,阳光透过落地窗,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缓缓抬眸,看着袁玉珍,瞳孔深处似有星河流转。 愚昧的凡人啊,你以为你在递上的是企划书? 不!你正在亲手为神明献上登基的诏书! 待本尊以娱乐圈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执掌万物轮回之时。 本尊允你……成为新纪元第一批从龙之臣! 这将是你们毕生最荣耀的投资—— 等等……钢笔没水了? 哈!这定是天道的试炼! “郝少!” 郝帅半天没说话,倒是叫袁玉珍摸不着头脑。 “郝少,您若是愿意合作,我们可以考虑您明天来试镜。” 【试镜?】 昨天刚刚参加完试镜的夏迟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围观了整场选角会,演员好像定得差不多了,郝帅能试哪个角色? 【可千万别是男二啊,我好不容易有个出头的机会……】 【求不是男二,不是男二,不是男二,不是男二……】 夏迟在心里默念。 郝帅缓缓抬眼,目光幽幽落在夏迟身上。 蝼蚁,你可知道你面对的,是即将执掌此界法则的存在? 你居然敢跟神明抢男人(划掉)男二! 待本尊的星光撕裂三界壁垒,待这腐朽的娱乐圈在本尊脚下哀嚎颤抖! 你!就是历史转折点上最幸运的祭品! 好好用你卑微的双眼记住此刻吧,当本尊归位于顶流神座之时,你献上的角色,将化作黄金勋章,永远陈列在永恒圣殿—— 颤抖着感恩吧! 郝帅嘴角弯起诡异的笑容,眼中闪出一抹傲慢的光芒。 袁玉珍那双精明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她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那种只有雄性生物之间才会产生的、充满火药味的对峙。 “咳咳!” 她陡然改口:“您来试镜,我们可以考虑您,出演男二。” “成交!”郝帅这次回答得干脆利落。 袁玉珍嘴角擒出胜券在握的微笑,果然是个孩子,要抢着吃才香。 夏迟在风中凌乱。 【纳尼!!】 【那是我的饼!我的饼!】 【刚到手一天还没捂热乎呢!!】 【噗——】 尔康一样伸出手。 【袁——玉——珍——】 第41章 宅斗冠军 资本来到世间, 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马克思.夏 休息室角落灯光昏暗,夏迟蜷在沙发里,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 他手指飞快地滑动着,游戏音效开得很低,却仍能听见接连不断的提示音——已经连输了五把。 冯漫推门进来时, 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她捏着手里的文件,眼神在夏迟脸上打探着:“夏迟,有个事儿要跟你说。” 游戏里小人又一次倒下, 装备散了一地, 都被别人捡去。夏迟抿着唇,重新开局,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 只露出一点紧绷的下颌线。 “《左边》的男二, ”冯漫顿了一下,“定了郝帅。” 夏迟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僵了半秒,随即更加用力戳着屏幕,像是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 冯漫走近两步,香水味飘了过来:“不过你放心, 男四是我们的。” “嗯。”夏迟突然出声,声音闷闷的, 眼睛仍盯着屏幕。 【我就知道,不是别人挑剩下的也不给我。】 第51章 冯漫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夏迟把自己往沙发里缩了又缩,整个人快被宽大的卫衣吞没,发顶翘起一撮呆毛, 像只被雨淋湿后背对着人群舔毛的小狗。 “怎么?不高兴?” 夏迟垂下眼睫,喉结微动:“没有。” 【难得你还惦记着我,哪里就难过死我了呢?】 【既然定了我又换人,想必是我不如人家。既然我不如人,当初何必巴巴找了我来,倒是白白让人在这儿伤心。】 冯漫看着他一米八大个子窝沙发里,活像个受了委屈的林黛玉,忍不住打趣。 “你是对袁玉珍有意见?” 夏迟指尖蜷了蜷:“没有的事。” 嘴上说着没有,心里却在默默告状。 【她素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然我是个多心的人,只当她藏奸了。】 【昨儿说男二是我,我便来了,今儿又说换人了,我倒不明白了。】 【她给我的机会,又给了别人,下次再让我过来,可不能了。】 冯漫忍着笑,往他那儿挪了挪:“袁制片也有她的难处。” 【这话说的,倒显得我斤斤计较了。】 【我没这么大福气攀受,比不得某些锦鲤,我不过是草木人儿罢了。】 【今儿得罪了我事儿小,明儿那些个流量小生都得罪了,这事儿岂不大了?】 冯漫终于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行了。”她伸手戳戳夏迟的额头,“袁制片这人我了解,这次委屈了你,下次肯定加倍补偿的。” 【你瞧,又开始画饼了,我要是信了,怕是要哭断肠去了。】 【也不用同我好一阵歹一阵的,要恼就撂开了手,何必再说这些话?】 夏迟撇了撇嘴,把脸埋进手机屏幕,只露出一双幽怨的眼睛。 冯漫慢悠悠收回手指,忍不住想逗逗他:“哎哟,说来也怪——”她故意拖长尾音,“今儿签合同的时候发现男四的片酬居然和男二差不多呢。袁制片这账算得……可真有意思。” 夏迟耳朵尖儿动了动,却还撑着没抬头。 “哦,对了,”冯漫装作突然想起的样子,从包里拿出手机晃了晃,“袁玉珍特意交代财务把片酬预支给你,这会儿……” 她瞥了眼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你卡上了吧?” “真的?”夏迟猛地抬起头,方才还耷拉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活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手忙脚乱去翻手机,连卫衣帽子翻到头上都顾不上整理。 冯漫压着嘴角走到饮水机旁,刚接半杯水,就听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八成是那个傻小子激动得从沙发上滚下来了。 接着便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 【一、二、三、四、五、六个零……】 数到最后尾音都飘了。 【不不不,一定是我数错了,再数一遍……】 夏迟颤抖着,手指头都快戳屏幕里了。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啊啊啊啊!】 【谁给我上坟烧纸钱了吗……】 夏迟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冯漫面前,眼睛亮得吓人:“漫姐!我请你吃火锅!不!吃日料!啊不对!法餐!吃法餐!!!” 冯漫淡定地抿了口水:“行啊,先欠着,你得先陪我去个饭局。” 夏迟瞬间僵住,瞳孔地震:“啊?” 【完了完了!】 【刚给钱就要去饭局,漫姐这不是把我论斤卖了吧?!】 【姐我社恐晚期,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冯漫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是森雅经纪人约的局。” 夏迟一脸问号:“仙女姐姐的经纪人?” 【冯漫真牛逼,连森雅经纪人都认识,人家可是京圈公主。】 还不是沾了你的光,冯漫狐假虎威。 “森雅点名要跟你合作呢。” 夏迟:“啊?” 【仙女姐姐啥时候注意到我了?】 【难不成她发现我帮她挡了那一脚,正好保住了她的宝宝?】 【我就知道做好事一定会有好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更美的事还在后头呢,冯漫回头看着神兽。 “明天约在x会所,等我消息!” *** 夏迟对x会所是没有什么概念的,直到他推开那扇鎏金大门。 眼前一片开朗,宽广的中央大厅竟藏着一座微型热带雨林。二十余种珍惜阔叶树在恒温恒湿系统中舒展着叶片,巴西红木打造的景观台悬浮在人工溪流之上,水底游动着价值六位数的过背金龙鱼。 夏迟站在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的亚克力水族箱旁,成群的小丑鱼在珊瑚中穿梭,一条龇牙咧嘴的鲸鲨缓慢游弋。 “我去!”他小声惊叹,手指无意识揪住冯漫的衣襟。 冯漫强作镇定抬了抬下巴:“还行吧。”其实手心已经沁出一层薄汗——x俱乐部的豪横在圈儿内是出了名的,据说连地砖都是意大利空运过来,她也是头一回来。 侍者端着香槟从浮雕立柱间穿过,夏迟盯着人家托盘上的鱼子酱看了三秒,突然凑到冯漫耳旁:“这一勺够我半年房租吧?” “出息。”冯漫压低声音,“这边儿随便开瓶酒就够买你那破公寓的厕所了。知道为什么这里叫x会所吗?”她压低声音,“能进来的不是有x个亿,就是有x个局级关系。” 夏迟嘴里发苦。 【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些人生来就是牛马。】 【可能他们吃过最多的苦,也不过冰美式……】 【我喝蜜雪都要第二杯半价,人家拿拉菲漱口……】 【这钱要是给了我……】他偷偷掐了一下大腿,【算了,顶多敢买两碗豆腐脑,吃一碗倒一碗……” 夏迟:“真是沾了神仙姐姐的光了,没想到仙女真的住在仙界。” “这是她未婚夫贺家的产业……” 冯漫心里也在打鼓,按道理讲,这种高端会所根本不应该对他们这样的人开放…… 除非…… 目光突然落在夏迟的巴掌脸上。 年轻人浓密的睫毛在灯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因紧张而不断滚动的喉结带着种未经世事的青涩。 除非森雅这次邀约,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 两人被侍者引至一间雅致的包间,檀木屏风后飘出沉香的气息。夏迟目不转睛盯着墙上那幅苏绣的针脚,包厢门突然被轻轻推开。 “哎呀,可把你们盼来了!” 一道明艳的身影带着香风翩然而至。来人一袭dior最新季套装,利落的线条勾勒出女强人的气场,眉眼与森雅极其相似,只不过高耸的鼻梁和饱满的苹果肌略显僵硬。 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随着动作泛着水光,一看就是老坑玻璃种的珍品。 冯漫立即起身:“森总!”她悄悄拽了下夏迟的衣角,“这位是星耀传媒的森总,既是森雅的姐姐,也是经纪人。” 森瑶笑着摆手:“什么总不总的,雅雅临时有些事,要我先过来招呼着。” “森总您太客气了,您的大名圈内谁不知啊。”冯漫热情地握住森瑶的手,脸都快笑烂了——这可简直是握住了直通京圈顶级资源的金钥匙! 两人正寒暄着,森瑶的目光突然越过冯漫,眼神一亮,“这位就是夏迟吧,真人比照片还要俊朗呢。” 夏迟连忙鞠躬:“森总好。” “哎呀!”森瑶笑眯眯对他道,“阿雅总是跟我说起你,说你在片场特别照顾她,上次威亚出问题,多亏你反应快。你不知道我这个当姐姐的,知道了有多后怕。” 夏迟脑子一时僵住了,结结巴巴道:“啊……那个……都是应该的……” 【威亚出问题?森雅是这么跟经纪人讲的?】 【仙女姐姐真是好心肠……】 森瑶笑容僵硬在脸上,瞳孔微微放大,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冯漫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哈……”都心领神会笑了一声。 夏迟茫然地眨了眨眼,总觉得两位女士的笑容里藏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就像是——暗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脑中警铃大作。 “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呐。” 森瑶目光倏地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突然拉起他的手拍了拍:“说来也怪,一看见这孩子就觉得特别投缘。” 第52章 【是吗?】 夏迟受宠若惊。 【我头确实挺圆的?,哈哈……】 【不过……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手啊,这时长都够问诊把脉了?。】 夏迟脸上带着笑,不动?声色把手抽回去,悄悄在裤缝擦了?擦汗湿了?的?掌心。 【漫姐真的?把我卖了??】 【不!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我拒绝潜规则!】 【富婆姐姐,我还想自己努力呢!】 空气一片寂静。 森瑶愕然。 冯漫再一次起?了?杀心。 一片安静中,夏迟忍不住瞟了?富婆两眼?,撇了?撇嘴。 【颈部吸脂,鼻尖延长,腰腹环吸,太阳穴填充,丰臀……】 【这是整了?多少次啊。】 【怪不得这个岁数了?,脸跟瓷娃娃一样。】 【都成妖精了?。】 “……” 森瑶脸一阵红一阵一阵白。 冯漫在一旁以手挡脸。 完了?,这回又黄了?。 【再整下去,就该永垂不朽了?!】 夏迟突然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人生最最痛苦的?是什么——】 【是人死了?,钱还没花完……】 森瑶:“???” 第42章 宅斗冠军 森瑶都怀疑自己听岔了?。 人走了?, 钱没花完…… 说的是我? 汗水湿透衣背,森瑶一早就听妹妹说起过片场有这位人物,不仅能看出森雅怀有身孕, 更?是连杜斌全的家?事都算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祥瑞第一次见面就开口断人生死。 冯漫扶额, 自家?艺人简直是“柯南圣体”,走哪儿都能发现不为人知的秘密。 得?,时间还长, 吃瓜也不能站着吃,冯漫驾轻就熟赶紧拽着两?人入座。 “森总这皮肤状态真年轻啊,”冯漫笑着切入话题, 她?可太知道森瑶想知道什么, 承上?启下往那儿引。 “哪儿像我啊,都长细纹了?。” “诶~”森瑶也是个人精,立刻明白了?冯漫的用意, 冲她?摆了?摆手:“年龄都摆着呢, 哪里还能年轻,都是花过钱的,刚打了?水光针呢。” 冯漫:“哟,您这是在哪个美容院做的?明儿我也去试一试。” 【得?了?吧,你又做不起, 那点子钱顶多买几个玻尿酸分子。】 夏迟闷不吭声腹诽。 【人家?干细胞素都打几回了?,还有什么纳米微针, 线雕,每隔几个月都在往美容院送钱。】 【那脸都快成教?科文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森瑶和冯漫都笑得?很僵硬, 这话还怎么聊下去。 【是生活在平行世界吗?】 【有钱居然往脸上?招呼,不像我,都炫嘴里了?。】 夏迟自省中…… 【天生聚宝盆的面相啊, 】夏迟啧嘴,【财帛宫丰隆,既寿永昌的命数……可惜啊,动了?刀子,折了?气运,终遭皮相之劫。】 森瑶手腕一颤,那只价值连城的翡翠镯子“咔”地一声磕在黄花梨桌沿上?,她?低头看去,只见通透的玉面赫然现出一道蛛网般的裂痕。 冯漫眼皮一跳:“这……” 她?心里飞快盘算着传世翡翠的市场价,不禁替森瑶捏了?一把?汗。 森瑶指尖抚过玉镯的裂痕,却道:“裂得?好裂得?妙,玉碎挡灾……挡灾……” 【哟,还是一块灵玉呢,裂得?不错,下次还这样裂……】 【不过挡了?这次,也顶不住这人老?往美容院跑。】 【整形手术的死亡率是剖宫产手术的三倍,任你有多少钱都没用。】 【阎王爷放你一马,架不住你在鬼门关蹦迪啊。】 夏迟突然想起了?森雅,她?能在圈子里混得?好,多亏有这个能干又为她?操心的姐姐,森瑶若出了?事,森雅该多伤心,公司又有谁能撑得?起来。 “森总,我最近看了?一本相书?,您这面相,天庭如满月,地阁似载舟,连眉梢这颗小痣都恰在“财帛位”上?,是大富大贵之相啊!” 他目光落在森瑶的鼻梁,“尤其?这山根,看似平缓实则暗藏聚宝盆的格局,一针玻尿酸下去,怕是会漏财,可万万不再能动了?。” 【漏财是小事,死人是大事!】 【血管栓塞,救都没法救。】 【我也只能提醒道这里了?,愿她?能看在钱的份子上?,悬崖勒马。】 森瑶:“!!!” 不动乐,打死都不动了?。 暗自把?约好的整容医生拉黑。 冯漫赶紧打圆场:“唉,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说话没轻没重……” “诶,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森瑶突然笑起来,眼角泛起细纹,“我和雅雅小时候长得?可像啦,连我妈都分不清我们。” 她?转动着玉镯,“后来她?越来越漂亮,人人见着都说她?比我好看,都成了?我的心理阴影了?,只能拼命学习拼命考试,挣了?钱就折腾自己的脸。既然你说这是招财鼻,那我可得?好好供着。” 冯漫宽慰她?:“天天对着森雅那张建模脸,哪个不容貌焦虑?理解理解。” 森瑶眯着眼睛看着夏迟,总算亲身体会到森雅为何看重他了?:“小夏这孩子啊,真是难得?。”她?突然夹了?一块松露蒸饺到夏迟碟中,“如今圈子里,像这样俊朗可爱,又心地纯善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冯漫敏锐地捕捉到话中深意,立即笑着接话:“森总过奖了?,这孩子就是朴实,嘴比较笨……” “朴实才好。”她?手腕一转,从包里优雅地抽出剧本:“正好合作方有部贺岁档《金玉满堂》,缺个像模像样的男孩子……” 冯漫眼睛一亮,立刻接过来:“森总这是……” “男三号,澳门取景两周。”森瑶抿了一口红茶,红唇在杯沿留下个暧昧的印子:“不过嘛,还要看看你们档期合不合适……” “好说好说……”冯漫的嘴角比ak都难压。 她?举起酒杯,两?只高脚杯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 【什么意思??】 【这是成交了?这么轻松吗?】 【贺岁档!这是要发啊!】 【也到了?收获的季节了??老?天爷终于给我喂饭吃了?!!!】 【薪酬是多少啊?说说听听。】 【小爷我也是拿过七位数的人了?,可不能再比这少……】 得?了?便宜您就闭嘴吧! 冯漫恨不得?捂住他的脑子。 夏迟在冯漫眼神镇压下,礼礼貌貌道谢:“谢谢森总提携。” 森瑶:“诶,不用谢我,都是雅雅的意思?,要谢,你得?亲自去谢她?。诶对了?,雅雅在茶汀晒太阳呢,她?呀,新戏杀青后一直在叨念着你,你去陪雅雅聊会儿,正好她?助理不在,有人在身边儿正好有个照应。 冯漫这一听,就知道不白来,神兽过了?森瑶这一关,应该还有别的用处。 “我和森总还有些?细细节要谈,你可要好好照顾着人家?大明星。” “嗯,好的。” 夏迟听两?人这样说,便出了?包间,往茶汀去了?。 茶汀不远,拐几个弯儿就到了?。 大明星森雅正坐在窗边休息,空旷的大厅就她?一个人,不知是不是包了?场。 森雅斜靠在软椅上?,真丝的长裙裹着略微显怀的身子,在腰腹处堆叠出柔软的褶皱。她?无意识轻抚着小腹,素颜的脸颊浮着淡淡的水光,却衬得?那双杏眼更?加清透。 不知为什么,离开了?聚光灯的森雅显得?有些?落寞。 夏迟想起前些?日子的风波。 那时森雅刚怀孕不久,孕早期本该是最低调保密的阶段,可某些?人一番骚操作,硬是将她?的隐私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演变成一场全民围猎的狂欢。 营销号含沙射影,媒体拿着放大镜各种分析她?近期活动的腰围变化,狗仔无孔不入,甚至偷拍到了?她?的b超单,热搜词条下,恶毒的揣测和低俗的玩笑混做一团,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随意解剖的公共话题。 直到极为重量级媒体人接连发文怒斥: “曝光隐私涉嫌违法,建议森雅团队直接报警。” “怀孕本是一场生命的修行,何时成了?全民审判的罪证?在座各位,谁不是母亲经历艰辛带来人间的?” “孕期需要的是静养,而不是集体霸凌。” 最后更?是引得?某官媒下场发表锐评:“当?社会对准妈妈的恶意,大过对生命的敬畏,我们该反思?的是集体的道德贫血。” 这些?振聋发聩的质问如冷水泼醒众人,舆论这才转向。热搜被撤下,几个跳得?最欢的营销号悄悄删帖,那些?被恶意剪辑的视频,断章取义的采访,渐渐沉进互联网角落里。 第53章 森雅团队始终没有回应。 也没有把?张宁远和罗明的事抖出去。 那天晚上?杜斌全不知从哪儿弄了?张百年老?店的私房菜单,硬是把?姜南、张宁远,还有胡乱卸了?妆一脸懵逼的夏迟摁在红木八仙桌旁。 夏迟战战兢兢缩在角落,手里被塞了?杯58度的茅台,杜斌全粗着嗓子威胁他:“不喝就是不给老?杜面子!” 酒过三巡,杜斌全突然“啪”地摔了?筷子,“今儿非得?把?话说开!”他一把?搂住张宁远的脖子,酒气喷了?对方一脸。“咱们是爷们儿,爷们儿要脸!!我知道你肯定?有委屈,但不管有什么样的委屈,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就得?给森雅赔个不是!” 张宁远被灌了?几杯烈酒,人已经垮得?不成样子。他弓着背蜷椅子上?,脸上?潮红一片,手指深深插进发间胡乱撕扯,帅气的发型早被抓成鸡窝,几缕头发支棱着。 衬衣领口被他扯开一片,他神经质地“嘿嘿”傻笑,肩膀耸得?跟触电一样,而后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啪啪砸了?下来,大颗大颗顺着鼻梁滚落。 他浑身散了?筋一样滑下椅子,给森雅跪下了?。 森雅和杜斌全都傻了?。 酒精冲垮了?最后一道堤坝,所有用意志力维持的体面尽数碎去,张宁远张着嘴,喉咙剧烈滚动,那种压抑的、被搅碎在胸腔里的呜咽,比任何嚎啕都来得?惨烈。 哭到最后——场面彻底颠倒了?过来,本该被道歉的森雅手忙脚乱地给他递纸巾,和事佬杜斌全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小孩似的叨念“没事了?啊”。局外人夏迟也拎着垃圾桶过来由着他吐个昏天黑地。 最后一群人全伺候他去了?。 【仙女姐姐好心肠,还是原谅了?张宁远。】 夏迟忍不住想。 森雅似听见了?什么,突然偏过头来,阳光透过露台上?的树影在她?睫毛上?洒下细碎的金粉,她?冲着夏迟的方向莞尔一笑:“小夏,快过来。” “森雅姐!”夏迟凑上?前,眼睛亮晶晶打量着她?:“您这气色比之前好很多呢……” “是嘛?”森雅捧着脸,眼角弯成月牙,对他的话十分受用。“最近终于能睡整觉了?,小家?伙总算是体谅妈妈了?。” 她?伸手示意夏迟坐下:“最近还在罗剑组里拍戏?” 森雅这么一问,像根细针轻轻戳在夏迟心尖上?。 他眼前蓦地闪过姜南厌恶的眼神。 心里一酸,他咧开嘴角,呵呵一笑。 “已经杀青了?,正愁没戏可拍呢……” “那正好——” 森雅瞧着他这幅湿漉漉的小狗模样,指尖不自觉穿过他微卷的发梢。 夏迟的头发比她?想象中还要柔软,像抚摸一团晒过太阳的蒲公英。 “我们合作方下半年要开一部剧,正缺个像你这样帅气的男演员,有没有兴趣?” “森总都跟我说过啦~”夏迟瓮声瓮气带着闷闷的鼻音,“森雅姐你真好,有资源还想着我。” “谁让你……”森雅顿了?一下,手轻轻搭在隆起的小腹上?,“碰巧救了?我的宝宝呢?” “等这个小家?伙出来——”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心上?,“让他喊你舅舅好不好?” “舅舅?” 这个词像一颗裹着蜜的子弹,猝不及防击中了?夏迟的心脏。 他张了?张嘴,恍惚地望着森雅温柔的眉眼。 【我要当?……舅舅了??】 两?个字在他舌尖滚过,带着陌生的甜味。 【舅舅……不是就是家?人?】 【我有……家?人了?……】 第43章 宅斗冠军 【我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夏迟眼睛湿漉漉的, 裂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森雅忍不住再次伸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发顶,像是在安抚一只找到归处的幼兽。 “傻孩子……怎么就高兴成这样?……” 夏迟慌忙用袖子抹脸,抽了抽鼻子, 突然对着森雅的孕肚做起了鬼脸:“小外?甥快出来——舅舅给?你买糖果儿……” 小外?甥??? 神兽这是透漏了孩子的性别?? “对了。”森雅突然想?到什么, 指尖轻轻点?了点?太阳穴,“你还没用饭吧?” 她朝某方向示意,“我特意让人备了些茶点?, 就放在里间的小桌上。” 夏迟这才注意到,这茶汀别有洞天,绕过那扇雕花屏风, 后头还藏着个雅致的隔间。 隔间里面布置清幽, 一尊鎏金香炉正吐着袅袅青烟,酸枝木案几上整齐摆着几样?精巧的茶食:抹茶馅儿的茶果子做成一朵朵小花,琥珀色的蜂蜜山药糕冒着热气, 旁边配了盏打好的抹茶, 茶筅留下的细密泡沫像初春的新雪。 隔间另一头连着外?面的阳台,风清日好,晒着太阳吃点?心,别有一番滋味。 夏迟颤巍巍掂起一块枫叶状的茶果子咬了一口。 【这特么是人间应该有的东西?】 【吃一口能?成仙吧……】 【就知道后宫嫔妃争风吃醋不是为了皇帝老头,有这个谁不争啊!】 【明?儿就写个饕餮传之吃遍后宫顺便把皇帝给?攻略喽。】 噗嗤—— 好像是森雅笑了一声。 夏迟停下动作, 竖起耳朵。 不知是不是人少的缘故,外?边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像有高跟鞋敲击地砖的声音由远及近, 随后是椅子被拉开的轻响,一道带着冷意的女声道:“久仰了, 森小姐,我是贺子勋的母亲。” 夏迟吃着山药糕差点?噎住。 【贺子勋?的母亲?】 森雅从来没有公开回应过恋情,但她与她那位神秘的圈外?男友的轶事, 一直都是娱乐圈最为令人津津乐道的传说?。 传说?她未婚夫是地产大户贺氏集团的二公子,贺子勋。两人相识于一场慈善晚宴,初出茅庐的森雅一袭墨绿色旗袍,眼波流转间便让这位贵公子沦陷,自此?,向来眼高于顶的太子爷开始了他?轰轰烈烈的追爱征程。 最轰动的一次,是贺子勋包下整个游轮为森雅庆生,甲板上铺满从荷兰空运的郁金香,夜空中?绽放的烟花拼出她的名字。 两人秘密交往四年,直到去年被狗仔拍到在私人岛屿拥吻,恋情才浮出水面,面对铺天盖地的报道,森雅始终保持着神秘的微笑,可她无名指上多出的那枚稀世?粉钻,无声地宣示着爱情的甜蜜。 但婚期迟迟没定,有人说?是贺家看不起戏子出身的森雅,更中?意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有人说?贺子勋风流成性,给?不了森雅想?要的安稳,也有人说?森雅以事业为重,现在结婚无异于自断前程。 舆论八卦终于在森雅怀孕被推上热搜的那一刻达到了爆点?,狗仔的长枪短炮日日埋伏在森雅周围,却不见当?初高调示爱的太子爷,只留下森雅日渐明?显的孕肚,和无数猜测的目光。 又想?到方才那句高冷的“久仰了,森小姐。” 手里的糕点?突然变得难以下咽。 夏迟屏住呼吸,透过屏风的镂空雕花,看见一个贵妇人坐在森雅面前,穿着定制的套装,颈间一串莹润的祖母绿项链,下巴微微抬起,透着一股不容亲近的疏离。 森雅自软榻上徐徐起身,姿态端庄却不显拘谨,眸光清正,既不刻意逢迎,也不曾流露半分倨傲。 “贺夫人好。” “子勋呢?”见贺夫人独自落座,森雅眸光微动,视线先扫向她来的方向:“我记得是他?约我过来的。” “这种小事,我来处理也是一样?的。”贺夫人口气轻松。 森雅眼中?闪过微不可查的暗淡,很快又被长睫掩去。 侍者端来茶水,贺夫人优雅地端起青瓷茶盏,红唇在杯沿留下一个完美的唇印。 “你们的事,子勋都跟我说?了。”她突然抬头,目光犀利地划过森雅的孕肚,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森雅咬了一下唇:“我和子勋商量好了……”她声音轻柔却坚定,“这个孩子,我们要留下。” “呵。”贺夫人突然轻笑一声,杯底和托盘碰撞出清脆的响,“子勋这孩子啊……”她慢条斯理整理着丝巾,“年轻气盛,也未必懂事,做事全凭一时冲动。”她微妙地顿了顿,“今天说?要星星,明?天可能连月亮都嫌碍眼呢。” 贺母语气淡淡的,每一句都不明?说?,却又每一句都在暗示。 暗示她的儿子反悔了。 【卧靠!】 屏风后传来一阵叫骂。 【这老太婆几个意思?】 【什么子勋年轻?你儿子追人的时候可没见您拦着啊!】 【早不说?晚不说?,等森雅姐的肚子都显怀了,您开始演“豪门恶婆婆”的戏码了。】 第54章 【怀了孩子,男方不着急是不是?到现在才约着跟人家相见。】 【套路孕呢!这不是明?摆着想?敲杠杆儿?】 森雅慵懒地靠在软枕上,阳光从背后照来,在她周身镀了层柔光。孕期的荷尔蒙让她肌肤泛着珍珠般的莹润,真丝长裙隆起的弧度非但不显臃肿,反倒添了几分母性的圣洁,最刺眼的是她脸颊那抹绯色,是多少保养品都养不出的鲜活气色。 贺母的目光像毒蛇吐信般缓缓逡巡,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子即便是怀着身孕,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只可惜,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 她抿了口茶,算是给?自己找回了些许平衡。 “你也正当?红,前途无量,不会?真的就为了生个孩子激流勇退,放弃你的大好事业,我说?对吧。” 她语气温柔得像在规劝自家侄女。 “我们家人都很重视家庭和传统,希望你能?做出明?智的决定,为孩子也为自己负起责任。” 贺母优雅地从铂金包里抽出一张支票,轻飘飘推到森雅面前。 “这件事,说?到底是我们子勋不懂事。”她红唇轻启,“让你平白损伤身子,这一千万就当?是补偿……” 【我擦!】 【有病吧!】 【我们森雅一个通告都不止一千万,你搁这羞辱谁呢?】 【这老太婆是宅斗剧看多了?】 森雅耳边嗡地一声。 她早就预想?过这样?的场景,可当?支票拿出来的那一瞬,还是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脸上。 指尖不受控地发抖,她突然想?起得知怀孕的消息时,贺子勋欣喜若狂抱着她转圈儿的样?子。 “爸妈那边交给?我。”贺子勋回去禀明?父母之前,把脸贴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我把祖传的那对龙凤镯要来,咱们孩子戴着肯定好看。” 可飞机一落地,所有通讯戛然而止。森雅发给?他?的消息全部显示未读,连特意注册的孕期app上,他?精心设置的“准爸爸提醒”也再没更新过。 直至昨日,森雅收到一条信息。 “明?日x会?所茶汀见。”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耳鬓厮磨的四年。 x会?所是贺家控股的企业,森雅曾作为贺子勋的恋人出入过无数次,而今天,同样?的地点?,意义天差地别。 森雅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贺子勋,这孙子连出面都不敢,来的是贺子勋的妈妈。 “这是贺子勋的意思?”森雅问?。 “算是吧。”贺母回答。 森雅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贺子勋的电话号码,还是关机。 面前贺母一脸得意看着她。 得了吧,她心想?,像你这样?的,我见多了。 老娘这辈子打过的小三?比苍蝇都多,那些找上门来可怜巴巴想?要留下孩子,到最后还不是一张支票搞定。 “不够?”贺母:“你说?吧,想?要多少钱?” 森雅目光一黯。 “这么跟你说?吧,我们贺家的家门原本就不是光凭意愿就能?嫁进?来的,不比那些小门小户,娱乐圈鱼龙混杂,我们是不愿意沾上的,你年轻,存了什么心思我都懂。我劝你一句,还是要把心思放在正道上。” 贺母唇上涂着复古的绛红色,唇角的笑容却不温暖,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宽容,像是在观赏一场拙劣的表演。 【我去,什么门这么难进?,南天门?】 【真当?自己是王母娘娘?小心我手拿西瓜刀,从南天门砍到蓬莱东路,死八婆。】 他?偷瞄贺夫人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活像是旧社会?的当?家主母。 【还嫌娱乐圈乱?贺家那些子破事儿都能?养活一个兔区了。】 【贺董事长三?房四房争家产的新闻都快屠版财经频道了。】 【大少爷更是给?多大脸现多大脸……】 【也就出了贺子勋一个纯情大男孩儿,可惜被养成了妈宝男。】 【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门,森雅姐快跑哇!】 森雅也是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来,见贺夫人这种档次,也不愿意继续跟她拉扯。 “既然贺夫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她优雅地交叠双手,似笑非笑。 “您贺家这样?的高门大户,自然是瞧不上我们这些所谓‘小门小户’的,不过您在这高门大户里又过得如何,想?必也冷暖自知。我听说?,贺董事长上个月在黄浦江边买了套豪宅……” 森雅话说?一半,贺夫人脸色一白,眼中?射出毒光。 谁不知道前几日的新闻,贺董事长给?四房买了豪宅,明?着打她的脸呢。 第44章 宅斗冠军 【漂亮!森雅姐这波输出直接封神!】 【看看这气场!这姿态!这精准的打击!】 【贺夫人脖子上那翡翠都要?气裂了吧!】 【都是第一次做人, 谁饶得过谁啊!】 夏迟在屏风后赞叹。 森雅轻轻笑了一下:“我森雅要?嫁人,图的是两?情相悦,如今看来……”目光扫过那张支票, “贺家这趟浑水倒是蹚不得了, 哦,倒是要?谢谢您今日的点醒。” 她拎包动?作极其优雅。 起身时?,将支票缓缓推回:“这些钱您还是留着打点三房四房吧。” “等等——” 贺母将她一军不成, 有?些被动?。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本不该插手?,”她骄傲地抬了抬眉角, “但既然闹到了这个地步……”她意有?所指地扫过森雅的孕肚, “我们贺家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家。” “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就实?话跟你说了,我这个当母亲的, 不赞成你们的婚事, 但你若执意想生下这个孩子,还是可以?好好谈谈,但我们贺家要?娶的是正经家的姑娘,你若愿意洗心革面,把工作辞了, 别再出去?抛头露面,回来好好相夫教子, 我们……还是可以?考虑考虑。” 【考虑你大爷。】 【什么正经家姑娘,我们森雅姐正儿八经中央电影学?院毕业, 要?颜值有?颜值,要?演技有?演技,要?身家有?身家, 配您家那个二世?祖绰绰有?余好吧!】 【你又是什么正经家的好人,自?己都是小三儿扶正,没点ac数……】 【还相夫教子?神州大地怎么到处都是这种清朝遗老。】 【裹小脚还裹出优越感?了。】 “不用考虑了,我也能看明白,你们贺家家大业大,实?在是我高攀不起的。” 森雅看着贺夫人道,“请贺夫人替我转达贺子勋,我俩关系自?此到头,他今天不出现,以?后也就不用出现了。” 森雅转身潇洒地向外走去?,身后突然传来焦急的呼喊。 “森雅!等等——” 一人踩着慌乱的脚步冲了进来,来人双眼?红肿,凌乱的头发垂落在泛红的眼?角,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皱得像抹布,领带歪歪斜斜挂在脖子上,眼?下浓重的青黑在惨白的脸上格外扎眼?,活脱脱一个狼狈的醉汉模样。 夏迟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我去?!什么情况?!偷听墙角的不止我一个人?!】 【额……这男的……是贺子勋?】 他眯起眼?,看着贺子勋那副狼狈样。 【让我猜猜,让我猜猜,不会是贺子勋听信了母亲的挑唆,认为森雅怀孕是为了钱吧。】 【跟森雅姐在一起四年了,连她是什么人都看不明白?来这一出。】 【刚躲着不出来,任由自?己亲妈羞辱森雅,现在演什么情深似海呢?】 贺子勋跪在地上,手?指颤抖着悬在半空,最终只抓到森雅裙子的一角。 “森雅……我错了……”他声音哑到不成样子,“我怎么会蠢到……去?怀疑你……” 话未说完,就撞上森雅的眼?神——那里结着从未有?过的寒霜。 沉默在屋子里蔓延。 “贺子勋。”森雅突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你真是……”她轻轻摇头,像是在惋惜什么,“太让人失望了。” 森雅转身的瞬间,真丝旗袍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度,像握不住的水流。 贺子勋突然发了疯似地扇自?己耳光。 “我是混蛋,我不该听信那些话!”他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精心打理的头发散落在额前?,“我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你……” “子勋!”贺母在一旁尖叫:“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男儿膝下有?黄金,她不过是个戏子,你跪她做什么……” “够了!”贺子勋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要?不是你非要?搞成这样……” “森雅……”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子勋!你有?点子骨气!” 第55章 贺母的手?猛地拍在茶几上,转而又指着森雅道:“你装什么清高,不过是想母凭子贵……子勋冷落你这么多天,你不是照样没去?打胎?既然怀了我们贺家的种,不是来逼婚还能图什么?!” “妈!”贺子勋突然爆喝一声,额角青筋暴起:“您非要?毁了我才甘心吗?” 他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支票:“您知道她去年的代言费有多少吗?是这张支票的十倍!” 贺母被怼得无言,精心修饰的柳叶眉扭曲成奇怪的弧度,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贺子勋通红的眼?神吓住——这个向来温顺的儿子,此刻眼?里满是濒临崩溃的绝望。 【就是……】 【当这里是宅斗剧拍摄现场呢。】 【估计这辈子跟各路小三小四斗法,早就把脑子斗坏了,看谁都居心叵测……】 【酱缸里待久了,看见森雅这样独立飒爽的,简直跟见了天敌似的。】 【人家森雅姐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稀得跟你在四方宅院里搞雌竞!】 森雅静静地注视着贺子勋,眼?神幽深得像一潭水。 “你大可听你母亲的,去?找那些名门淑女,”她突然轻笑了一声,“我虽一时?眼?拙看错了人,但也不是谁都在意你们贺家那点虚名。” “森雅,求你别这样……”贺子勋的声音支离破碎,“这四年来,我最幸福的事,就是和你在一起。” 他颤抖着将手?贴在森雅的小腹,却被他轻轻避开,这个拒绝的动?作让贺子勋濒临崩溃。 “我求你了,森雅,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也爱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对精致的龙凤镯,内侧刻着“to our little star” “森雅,就算你看在宝宝的份上,求你再信我一次……就一次……” 他哽咽着将镯子举道森雅面前?:“都是我一时?糊涂,求求你,消消气,你也不想孩子没有?爸爸。” 森雅的目光落在他摊开的掌心,手?镯玲珑可爱,就像未来的宝宝在向她招手?。 贺子勋双眼?通红,目光赤诚又可怜。 记忆潮水般涌来,那么多甜蜜的日子真实?的存在着,贺子勋是个温柔又细致的恋人,像春雨般浸润着她每一个忙碌的日子。 可此刻他跪地哀求的姿态,与当初被贺夫人一个电话叫走的背影重叠着。 夏迟躲在屏风后,瞅着贺子勋的面相。 【这个贺子勋,倒是个痴情种!】 【眉峰坚毅,目含秋水,本该是个情深义?重的主儿……】 他掐了掐指尖,又忍不住摇头。 【可惜耳垂肥厚无主见,容易被人操控。】 【狼窝里养出一只优柔寡断的兔子来,上床找不着媳妇儿,下床找不着鞋……】 【这辈子就是俩字——窝囊。】 森雅望着贺子勋也是叹了一口气。 【森雅姐到底该怎么办啊,难不成真要?为了孩子跟这个妈宝男结婚?】 【不行,好歹是宝宝的舅舅,怎么可以?看着她往火坑里跳,我得给森雅姐算一卦。】 【我算算,我算算……】 森雅突然侧过脸,仔细听着动?静。 【吓!离为火,变卦天雷无妄……】 【这要?是嫁进了贺家,不出三年就得离!】 森雅:“!!!!” 贺子勋见森雅脸上怒气稍解,双眼?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还以?为她终于消了气,赶紧把婴儿手?镯放在她掌心,又拉住森雅的手?道。 贺子勋:“森雅,我会对你好的,我已经让律师起草好了文件,等宝宝出生,我名下15%的股份都会转到你名下。” 【什么!结了婚就得跟婆婆住在一起?】 【就贺夫人这种婆婆,一辈子斗志昂扬,跟大房斗,跟婆婆斗,完了又跟小三儿斗,将来还要?跟儿媳斗。】 【森雅你行事磊落,是斗不过这种人了,她只会让你乳腺结节。】 【拿儿子当丈夫,拿丈夫当儿子的雌竞专家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贺子勋:“森雅,我一定会为你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就在圣托里尼的悬崖教堂边,你最喜欢的那个蓝顶的……” 【什么?还得生二胎?二胎还必须是男孩儿?】 【这个贺夫人还撺掇贺子勋给孩子做亲子鉴定!关键贺子勋这老六真的就答应了。】 【永远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贺夫人背地里抱怨几句,这二百五就跑去?劝森雅息影!!!】 【想想都为森雅难过,都已经混成一姐了,钱挣够了名不缺,可结了婚还要?接受金丝雀的命运,像森雅这种事业心强又争强好胜的,怎么能忍得了。】 贺子勋:“我会请各界名流和亲朋好友到场,让共同见证我们的爱情……” 【哇,这个豪门版的巨婴,脐带还没剪断,在亲妈和妻子之间来回摇摆,永远在关键时?刻玩消失。】 【森雅孕反最严重的时?候,贺夫人一句“男人不该伺候孕妇”,他就真的连续两?周没有?露面!】 【关键人家还觉得自?己特别委屈——】 【我都为你顶撞我妈了!股份都转给你了!宝宝的东西?我全买过了啊!】 【合着好人全让他当了,恶名全让森雅背了!】 “我会每天晚上给孩子讲故事,等他会走路了,我们就去?挪威看鲸鱼……” 贺子勋声音突然哽住,眼?里包着憧憬的泪水:“你……你记得吗?去?年我们在斐济,你说要?带孩子看那里的星空……” 【离婚正逢孩子上幼儿园的当口,贺家绝对会动?用关系抢抚养权!】 【就这么水灵灵地,借腹生子了,然后把森雅踢出去?了???!!!】 【只因为多了一张纸,生了孩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森雅!这是你唯一的孩子啊!】 森雅:“!!!!!” 好险! 差点儿被感?动?到了…… 第45章 神雀堕火 【宅斗最终以贺母撺掇两人离婚并且贺家夺得孩子的抚养权结束!】 【贺母完胜!】 【森雅贺子勋最终会走向互相怨恨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贺母会卡着探视权拿捏森雅, 迫得她向自己低头臣服,极尽羞辱之词!!!】 【女人真可怜,单单结个婚, 便踏入绝境, 好坏全凭婆家良心,已经混到森雅这么个地位了,怎么还是要被一女多?吃。】 【你可是森雅啊, 艳压群芳的森雅,一枝独秀的森雅,最高收视率缔造者, 金熊金梅双料影后, 无人超越的票房神话,怎么可以被人借腹生子吃干抹净再一脚踹开?!!】 “唉——” 森雅看?着跪在眼前信誓旦旦的男人,一声叹息。 贺子勋眼底的憧憬亮得刺眼, 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些虚幻的幸福画面, 他的声音热切得近乎恳求: “森雅,我会让你过上最幸福的生活。会让我们的孩子,在满满的爱里长大。” 【南姐,千万别松口,我求你了, 求你了!】 夏迟恨不得给她磕一个。 【无论他多?爱你,都改变不了他是妈宝男这一事?实。】 “贺子勋, 我知道你说这些话,都是真心的。” 森雅抽回手的动作干净利落, 像是甩掉了什?么不洁之物。 “可你若兑现不了今日的话,真心就?是百无一用的陷阱,只会把?我拉进地狱。” 贺子勋掌心的温度还残留在她皮肤上, 带着令人不适的粘腻感,就?像一场即将融化的梦。 “我不结婚——”她抬眸时眼神清明?如镜,嘴角弯起?,“也挺好的。” 【呼——】 不远的地方有人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逃过一劫……】 森雅轻抚小腹:“我执意留下这个孩子,不过是觉得和他有缘,至于孩子父亲是谁……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贺子勋:“森雅,不要说气话……” 森雅:“这不是气话,我生的孩子,必须是我的孩子,更?不能成为刺向我的匕首。” 贺子勋茫然:“森雅,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森小姐,你总得为孩子想想,”贺夫人一脸讥诮,“你就?不怕孩子长大后,被人指着脊梁骨说来路不正?……” “贺夫人多?虑了,现在早就?不是女子必须依附夫家的年代了,去父留子这个词,您该好好了解一下。我既然生了他,自然担得起?,至于父亲这个角色……” 森雅眉目一扫。 “你若不配为人父,孩子叫你一声叔叔,也未尝不可……” 贺子勋:“……” 【???】 【叔叔?】 【不行!我这个舅舅不答应!!他凭什?么跟我平起?平坐,这妈宝男也配!】 第56章 森雅原本冷着脸,听到夏迟这番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把?对面母子俩都笑懵了。 贺夫人恼羞成怒:“森雅,你一个知名演员,一个公众人物,未婚生子,就?不怕被人耻笑!” “贺夫人,”森雅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您这话说得……好像我森雅是靠贞节牌坊吃饭似的,人生在世,不就?是你笑话笑话我,我笑话笑话你?” 她优雅地看?向贺母,就?像看?着蝼蚁一般:“我若是怕流言蜚语,还能走到今天。” 森雅缓缓抬起?手,纤细的指尖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她轻轻转动无名指上那枚价值连城的粉钻,宝石离开?指节的瞬间闪过一丝哀伤的火彩。 “咔哒”一声清响,戒指落在桌面上。 窗外卷进一阵穿堂风,那风掠过森雅空荡荡的无名指,也吹散了所有的誓言。 贺子勋瞳孔剧烈收缩——他见过森雅这样的神情。 那种从容不迫的决绝,恰如那年慈善晚宴,她拒绝投资方潜规则时昂起?下巴的模样。 就?是那个瞬间,他不可救药爱上了她。 而现在,同样的眼神在告诉他:这场爱情,到头了。 “森雅……” 呼唤破碎在风里。 森雅头也不回走了。 【森雅漂亮!威武!】 【永远不要回头!!!】 【你永远是我的女神!!!】 【不过森雅姐,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还在里头呢……】 夏迟隔着屏风不知所措。 【就?这样闯出去也不合适啊!】 【不过还好,那儿有个阳台。】 夏迟朝屏风外那对残兵败将做了个鬼脸,蹑手蹑脚从阳台穿出去。 阳台连着的户外楼梯直通会所后头的高尔夫球场,十?八洞绿茵如波浪般起?伏,在阳光下泛着丝绒般的光泽。中央人工湖像块被随意丢弃的玻璃,倒映着蓝天白?云。 湖畔一排地中海风格的白色景观房,如散落的珍珠点缀着。 夏迟在迷宫般的欧式花园里转得头晕眼花,差点找不到回去的路,直到看?见灌木丛中灰白?的建筑,想都没想扎进去。 【上个厕所先。】 甩着手上的水珠从厕所隔间出来,右眼皮突然跳得跟打架子鼓似的。 “嘶——”他轻轻抽了一口气,手指按在太阳穴上,“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等等,哪只是灾来着?” 莫名心慌起?来。 保险起?见,还是给自己卜了一卦。 他今天带了三枚铜钱,往洗手台上一掷,铜钱滴溜溜转了半天,最后排成个“坎为水”的凶相。 夏迟盯着那卦象脸都绿了。 【扫把?星临头!大凶!】 【……】 【此?地不宜久留哇……】 【赶紧走。】 后背发凉,正?想快步离开?洗手间,却?在门口跟一方脸男撞个正?着,那人眉间黢黑,眼下卧蚕发青,活脱脱一副淫||虫入脑的灾星模样! 好死不死,一个要出去,一个要进来。 “借过。”夏迟往门框贴了贴。 那男的却?像是没听见似的,故意放慢脚步,明?明?门宽足够两人并行,他却?偏要贴着夏迟的后背蹭过去,动作刻意又缓慢,仿佛在挑衅。 夏迟浑身一僵,一只肥厚的手掌在他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 整个人如遭雷劈般遭了雷劈,后知后觉自己被人占了便宜。 夏迟猛地转身,正?对上对方戏谑的眼神。 【沃——日——】 怒火“噌”地窜上天灵盖,拳头攥的关节发白?。 【老?子堂堂天机道人转世,居然被个杂碎揩了油!】 【还是只河马成了精!】 然而那方脸河马精却?丝毫不慌,反倒从鼻腔拱出一声嗤笑,那笑容透着一股荒诞,仿佛一个掘墓自焚的人,还要扭着屁股在坟头蹦迪,嚣张得令人发指。 而后摇摇晃晃地走进厕所隔间,好似刚才的一切不过是随手而为,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两个魁梧的大汉走过来一左一右堵在厕所门口,黑色西装下的肌肉几乎要撑爆布料。 右边那个络腮胡看?着夏迟,粗糙的手指关节捏得咔咔响。 【……】 满腔怒火见好就?收,好汉不吃眼前亏。 【溜了溜了。】 正?准备往反方向走,空气中残留着的古龙水混合着人渣味儿兜头扑来。 脑海中冷不丁蹦出来一句判词。 【神雀堕火,恶鬼食香。】 【原来这河马精竟然是地狱嵖岈鬼托生,此?鬼生前最喜淫人妻女,死后本该在油锅地狱受刑,苍天造孽竟让他投胎转世,竟还成了权贵之子。】 【今天不知又要嚯嚯哪位神雀。】 【还好,这淫||虫印堂发暗,离死期也不远了。】 【早晚要遭天谴的人,还要不要管?】 他掐着指头犯了难。 【管的话……免不得要引火烧身……】 想着那人一脸淫||荡的模样,夏迟打了个哆嗦。毕竟只继承了天机道人的卜天之术,肉体凡胎决计打不过门口那俩保镖。 【算了,简单教训他一下,算是对得起?良心。】 夏迟深吸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寒光。 他佯装整理衣袖,实则从袖口夹出一张朱砂写就?的“窜天符”,符纸在掌心无风自动,隐约浮现出一道黑气。 趁着方脸男从隔间出来,在洗手台俯身掬水的瞬间,夏迟指尖轻弹。黄符如活物般窜出,精准地贴在那人后颈,触肤即化。 “且看?你这软脚鬼还怎么食香。” 夏迟一脸坏笑。 “窜天符”会让方脸男在接下来二十?四小时内腹泻不止,窜上一天,淫||虫上脑也决计施展不开?,也算是给“神雀”一个机会,中不中用就?看?命了。 做完这一切,夏迟心情愉悦,哼着小曲儿往回走。 只听“咻”的一声,一道黑影顺着路沿一闪而过,伴随着“嘻嘻哈哈”的鬼叫声,惊得夏迟毛骨悚然。 “老?鼠?” 夏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耳鸣了。 一连打了几个哆嗦。 穿过雾气缭绕的花园小径,芭蕉叶湿漉漉地蹭过他的肩膀。正?欲快步走向会所后门,突然—— “咔,咔——” 两声极其轻快的快门声从右侧的凤尾竹后传来,夏迟耳朵微动,猛地转头,瞥见竹叶间隙闪过一道金属冷光。 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精准地穿过灌木丛拽住某人衣领,用力一拉。 面面相觑,夏迟的眉毛都快挑到发际线了。 “四眼代拍!” “擦边儿道士?” 还真是老?熟人。 夏迟对这张面孔再熟悉不过——屠百万,圈内人称“屠四眼”,上次在《无声》剧组偷拍被罗剑导演扭送派出所,出来后贼心不死,没几天就?裹着伪装趴在片场外的梧桐树上。据说他的长焦镜头隔着五百米都能精准拍到演员的睫毛膏有没有花。 夏迟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一身“装备”却?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屠百万,嘴角不自觉上扬,他随手整了整衣领,撩了一下刘海。 “你不会……在偷拍我吧?” 【我有站哥了?】 虚荣心蹭蹭蹭上涨。 【哟,小伙儿眼光不错啊,这边儿新资源刚到手还没捂热呢,就?买上股了。】 屠百万隔着厚如瓶底的眼镜片,眼神古怪地看?着他,还不忘兜头泼他一盆冷水。 “你***不就?演了个程西来,有个***好拍的。” 夏迟一听“程西来”这个名字,顿时感觉自己的黑历史又厚了一层,跳进黄河都洗不白?的那种。 “那你干嘛跟着我?” “我呸,你以为你是**的顶流。” 四眼代拍还是像第一次遇到的那样,满嘴生化武器。 “就?你这鳖孙儿一十?八线小透明?,粉丝数还没老?子微博小号多?,老?子怕你?图你**的盒饭领得勤!” 夏迟被他怼得耳根发烫。 屠百万左瞻右顾,连拖带拽把?他塞进茂密的散尾葵后。 “嘘,小声点儿,老?子进来一趟可不容易。” 拉扯的瞬间,夏迟看?见屠百万脸上有块淤青,眼镜片也裂开?了一个,头发上还挂着泥巴,想必是为了进会所吃了些苦。 莫名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感慨,若不是生活所迫,谁也不会冒着三天两顿打的风险干这等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便随他缩在树丛后头,活像两张偷瓜的猹。 屠百万跟变色龙似得整个人趴在灌木丛里,脖子上还挂着大炮筒,手里稳稳托着无人机操控器,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显示屏,那专注程度,怕是连狙击手看?了都要自愧不如。 第57章 “啧啧啧……”夏迟忍不住揶揄他:“你有这毅力干啥不行,这代拍是非当不可吗?” “***懂个球,”屠百万白?了他一眼:“你**不也就?是个死跑龙套的,都是下九流,谁**瞧不起?谁啊。” 夏迟被怼得一时语塞,梗着脖子,把?手往袖口一踹,心里不服气。 “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才不是什?么死跑龙套的。】 【接下来还有三部剧要拍呢,没准就?飞升成顶流了,今天你对爷爱答不理,明?日爷让你高攀不起?,哼!】 【而且小爷我天机道人下凡,还会算命呢!】 “知道知道,”屠百万正?专心致志看?着操作器屏幕,头也没回。“导演跟制片人说你**是祥瑞转世嘛,留在剧组能避凶纳吉,还打算砸资源捧你……” “???” 信息量太大,夏迟有些懵。 【难道真被冯漫猜对了,罗剑看?中自己只是图个吉利……】 【这家伙不是被赶出剧组了吗?怎么还能听到罗剑说话?】 【难道他窃听到的?】 【祥瑞?】 【是导演寒碜我?还是这四眼在寒碜我?】 夏迟脑袋乱作一团。 “啧……你这孙子怎么这么啰嗦……” 屠百万百忙中抽出空,斜瞥了他一眼:“装得还挺像,把?罗剑都忽悠住,你这神棍不简单啊。要不,给老?子算算,老?子这烂命几何??” 夏迟没接茬,三枚铜钱在掌心无声翻飞。卦象落定的瞬间,他瞳孔猛地一缩—— 【居然还是个故人——】 夏迟不支声,目光变得有些同情。 过了一会儿没话找话:“你搁这儿到底蹲谁呢?” 四眼不耐烦地把?他往后扒拉:“起?开?,别烦老?子,今儿有个史诗级大新闻,够老?子挣一大票的。” 【史诗级大新闻?】 【难道是森雅?】 【森雅刚刚被偷拍了?】 夏迟心头猛地一紧。 这些站姐站哥人脉网四通八达无孔不入,在背地里安监控、窃听器的本事?比私生更?专业,能窃听罗剑就?能窃听森雅,知道森雅今天要约见贺子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不过,森雅所在的位置好像不在这个方向吧。 夏迟屏住呼吸,往屠四海身边挪了一挪,脑袋悄悄探了过去。 操作器显示屏上正?是人工湖旁边的地中海式白?色景观房。 画面中瀑布飞泻,假山嶙峋,两边石头的夹缝间恰好框出白?房子的门和一整扇落地窗。 “真会找角度……”夏迟暗自咋舌。 这屠百万不愧是资深代拍,竟将无人机埋伏在窗户对面的假山上,这刁钻的机位,寻常人根本无从察觉。 娱乐圈向来暗流涌动,这般大费周章,不知又要爆出什?么惊天秘闻。 夏迟朝景观房方向望去,正?有一人从房子里出来,沿着小路朝外走去。 肉眼看?不清楚,但透过屠百万那八倍放大的镜头,却?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约摸五十?左右年纪,却?丝毫不显老?态,一袭剪裁考究的亚麻休闲装,衬得身形挺拔如松,略泛银丝的鬓角修剪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他微微弯着嘴角,一副很惬意的模样。 夏迟觉得这人眼熟,仔细一瞧,这不是光辉传媒的掌门人唐博嘛,娱乐圈四大恶人之一唐老?虎,上次在罗剑的孙子的满月宴上见过。 【唐博?】 【他怎么会在这儿?】 【光辉传媒不都说要资产重组了,这大爷还笑得出来?】 夏迟看?着那阴沉的笑脸,不知为何?心底窜起?一丝寒意。 思绪跳跃到另一件事?上—— 【姜南的合约这个月末就?要到期了呀,也不知道解约顺不顺利。】 胸口发闷,掌心的铜钱烫得几乎要烙进皮肉。 无数念头在潜意识里尖叫,却?看?不清也抓不住,眼前仿佛蒙着一层挥散不去的阴影,手指也跟着颤抖起?来。 他烦躁地扯了扯衣领,眼角瞥见屠四海咧开?的嘴角,仿佛要见证什?么惊天的秘密。 随即想到一件事?,这个屠四海,以前好像是姜南的代拍,总是狗皮膏药似得围着姜南的剧组转,今天又出现在这里…… “你是来拍姜南的?”夏迟嗓音陡然低沉。 屠四海不理他。 一阵惊雷在脑海中炸裂——唐博诡异的笑容、姜南即将到期的合约、屠四海口中史诗级大新闻……以及在厕所外碰到的那个方脸人渣。 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神雀堕火,恶鬼食香。” 【神雀,神雀……】 【姜南不会就?是那个倒霉的神雀吧!】 第46章 神雀堕火 【雀饮寒泉, 鸩丧其贞,朱砂染喙,明月蒙尘。】 “艹!这?帮畜生竟然下药?!” 夏迟拽紧拳头。 屠百万原本?全神贯注盯着显示屏, 手指操控无人机慢慢靠近别墅的窗口。可当“下药”二字传入耳中, 他猛地一哆嗦,无人机差点儿跌下。 缓缓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你特么?还真能算出来。” 夏迟满身煞气澎湃如海, 目光杀气腾腾,一把揪住屠百万的领口把他摁在地上,咆哮着。 “你早就知道唐博要下黑手, 还特么?蹲在这?儿等猛料?!我***!” 拳头裹挟着劲风狠狠砸在脸上, “咔嚓”一声脆响,另一个镜片应声碎裂。 屠百万慌忙抬手格挡,却被夏迟一个反扣按在泥里。平日里蔫了吧唧的小龙套, 此刻爆发出的力?道竟让他这?个常年蹲点的代?拍都挣脱不得。 “疯狗啊你!”屠百万挨了几拳, 终于一个肘击顶开夏迟,连滚带爬退到树根后,一抹脸,全是血沫子。 夏迟单膝跪地,像一头发狠的公牛剧烈喘息, 指节上的血珠把铜钱染得猩红,他眼神狠厉:“老子瞎了眼, 刚还同?情你,你这?吃人血馒头的杂碎, 不修福报活该六亲死绝,等着孤老终身吧。” 六亲死绝!孤老终生? 屠百万如遭雷劈,整个人僵在原地。 夏迟踉跄着站起来, 拨开灌木丛往别墅方向跑去,人都快消失了在拐角又突然折返回来。 屠百万目光呆滞,还沉浸在夏迟的诅咒中不得解脱,见煞神又回来,还以为要来个回笼揍,连忙抱住脑袋。夏迟却伸手将他偷来的服务员制服快速剥下,套在自己身上。 制服松垮,但也无妨,他正了正领结,头也不回朝着龙潭虎穴奔去。 沿着高尔夫球场边缘疾行?,脚下是丝绒般的进?口草坪,十八洞绿茵像被精心熨烫过?的绿毯,人造湖泊倒映着观景别墅白色的尖顶,几艘小型游艇安静地停靠在岸边。 绕过?树林,穿过?拱门,别墅沿着人工湖岸线一字排开,夏迟在假山对面停住脚步。 深吸几口气,让喘息平复下来,他踏上台阶,叩响门铃。 “客房服务。” 声音有些发颤,心跳如雷贯耳。 门开的瞬间,后颈汗毛倏地竖起——正是方才在洗手间门口对他掰响指节的络腮胡保镖! “啥事儿!!不是说了别打扰吗!”保镖粗吼一声,十分不耐烦盯着他,却没能将眼前?这?个“服务生”与?方才走廊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联系起来。 夏迟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暗自庆幸临时伪装起了效果,他来的路上把厚厚的刘海全部抿到脑后,借着喷泉水固定,露出光洁的额头,服务员的制服和?刚才休闲的模样派若两人。 “您……您点的果盘……”夏迟故意将嗓子压得沙哑。 络腮胡浓眉一拧:“还点了果盘儿?” 侧头往屋内张望的瞬间,夏迟瞥见另一个保镖正站在窗子旁边。 抽水马桶的声音在里头轰然作响。 电光火石之隙,夏迟手腕一抖,什么?东西“叮”地一声滚在地上,与?此同?时,两道黄符从袖口滑出,如游蛇般贴着门脚倏地钻入,眨眼间便消失在两名保镖身后。 络腮胡闻声低头,目光在地上扫视一圈儿却什么?都没发现。他不耐烦咂了一下嘴,蒲扇般大手一伸:“果盘是吧?给我就行?了。” “……” 夏迟没带果盘儿。 掌心沁出冷汗,夏迟硬着头皮挤出一个殷勤的笑容。 “刚刚姜先?生说水果要多冰镇会儿,后厨正用液氮急冻着呢。我来是想问问姜先?生是想要三分冰呢,还是想要五分冰,又或者?是七分冰,若姜先?生想要全冰,就得多等些时间了,如果姜先?生觉得时间合适,我现在把果盘端过?来也行?。” 他故意把“姜先?生”重?复了又重?复,络腮胡并没有质疑,反倒被这?一堆废话气得瞪眼。 第58章 “没带来你说个毛线,滚!这?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门“砰”地合上。 夏迟松了一口气,悄悄退到假山后头,数着时间。 恰好五分钟,别墅大门被猛地撞开。两个彪形大汉夹着腿冲出来,一手攥着纸巾盒,一手死死捂住腹部,活像两个快要被扎破的水袋。 络腮胡率先冲进旁边的小树林,另一个保镖表情痛苦地跟上。 两人消失的瞬间,夏迟拉开门,取出卡在门栓底下的铜钱,闪身而入。 迎面是挑高七米的大客厅,整面落地窗如同?巨幕,将碧蓝的人工湖与翠绿的高尔夫球场框进?视野。宽大的l型沙发正对着落地窗,桌子上散乱地摊开几份文件。 两支高脚杯立在一边,杯底残留的红酒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沙发扶手上趴着个平头,夏迟认识,是姜南的贴身助理。 踩着悬浮楼梯疾奔而上,推开卧室门的瞬间,浓烈的酒精味扑面而来。 夏迟呼吸骤然停滞,眼前?的画面像一把钝刀,生生劈进?他脑海。 姜南深陷在丝绸床褥间,像一尾被抛上岸的鱼,痛苦地绷着身子。 他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如同?被烫伤的绸缎,修长的十指死死揪住床单,喉咙溢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是要从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别……碰……” 他喘息着,睫毛剧烈颤抖,却睁不开眼。 浴室方向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和?抽水马桶的响动,某个色胆包天的衣冠禽兽此刻怕是正瘫在马桶上一泻千里。 一种?近乎劫后余生的战栗顺着脊椎爬上来。 夏迟庆幸到感天谢地,自己偶然间多管闲事,给姜南留下一线生机,否则此刻怕是早被拆吃入腹,成为另一个行?尸走肉般的张宁远。 心疼旋即漫上来,淹得他几乎窒息。 那个最重?体面的姜南,像只被雨淋透的雏鸟,在药效支配下不受控制地发颤。 夏迟想带他离开,刚触碰到手腕,对方就像被烙铁烫到般浑身一颤,随之蜷缩成防御的姿势,膝盖死死抵住胸口,拉出一道无形的屏障。 “滚……开……” 声音破碎,像砂纸磨过?粗粝的墙面,半睁的眼里蒙着一层水雾,衬衫早被冷汗浸透,紧贴在起伏的胸膛。 夏迟的手握成拳,看着姜南无意识抓挠自己的手臂,抓出几道刺目的血痕。 心都碎了。 【姜南,姜南,你别怕,是我啊。】 他在心里默念。 姜南睫毛一颤,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眼前?却始终一片混沌,只有那个声音清晰在耳畔。 【姜南,是我,我带你走!】 温热的手掌勾起他的手臂,姜南没再躲开,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蜷,被暴雨淋透的鸟儿终于找到了遮天的屋檐。 他微微仰起头,额前?湿发黏在泛红的脸颊上,嘴唇开合几次才挤出气音。 “夏……迟……是……你吗?” 含糊的辨认让夏迟心尖一颤,眼泪立即滚落。 滚烫的额头无力?地抵在肩上,呼吸间的热气灼烧着夏迟的脖颈。一滴水珠从两人紧贴的皮肤间滑落,不知是姜南的冷汗,还是眼中没忍住的湿意。 小心翼翼踩着楼梯向下走,姜南垂落的手臂伴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瘦如薄刀的腕骨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尽管已经尽力?放轻脚步,悬浮楼梯还是发出咯吱咯吱的震颤声。 楼上再次传来抽水马桶的轰鸣,谁在喊保镖的名字,紧接着浴室的门被“咔嚓”拧开。 夏迟加快脚步,转眼走到门口,就在他即将踏出别墅的刹那—— 一阵诡异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着玻璃,那声音忽高忽低,时而像幼童嬉闹,时而又变成老妪的呜咽,毛骨悚然的回音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 “嘻嘻嘻……哈哈哈哈……” 夏迟后背猛地窜起冷汗,惊回头,却见落地窗帘无风自动,隐约露出个佝偻的黑影。 那是个黄鼠狼大小的东西,通体乌黑如墨,却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四肢反向扭曲着趴在地上,脖颈歪斜,一双与?人类相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紧了他。 “嘻嘻嘻……哈哈哈……” 那东西突然咧开嘴,露出满嘴细密的尖牙。 夏迟的血瞬间冻结,下意识后退半步,可就在他眨眼的刹那—— 唰! 那东西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了。 小鬼。 夏迟想起这?个词。 一些身负血债、良心不安的权贵,往往不惜重?金,远赴东南亚寻找灵媒豢养小鬼。 这?些小鬼多为夭折的婴灵,经邪法?炼化,认主护身,但凡有冤魂靠近,或心怀敌意者?,皆会被驱逐、报复。 夏迟记得第一次听见这?笑声,是在花园旁的洗手间外?,他的“窜天符”刚刚附身在河马精身上。 不详的阴影爬上心头,他猛地将姜南往背上一颠,十指死死扣住对方膝弯,脚下发力?狂奔起来。 路过?小树林,迎面撞上个络腮胡大汉,面色惨白,腿抖得跟筛糠一样。 夏迟一溜烟从他面前?跑过?,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风在耳边呼啸,两侧树影化作绿色的洪流,极速向后退去。夏迟背着姜南在日光下狂奔,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猎豹,每一块肌肉都绷到极致。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络腮胡显然已经软着脚追了上来,夏迟甚至能听见他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夹杂着对讲机里断断续续的指令。 日光透过?树影,在视线里拉长成流线,夏迟的呼吸灼烧着喉咙,鞋底踏过?石板路、草地、碎石小径,脚步声惊起树丛中的乌鸦、翠鸟、蝴蝶。 姜南胸膛紧贴着他的脊背,手指攥紧他的衣领,仿佛在祈求——快逃! 转过?最后一个弯,会所大门隔着迷宫般的花园摇摇招手,而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 夏迟刹住脚,突然朝安静的树丛大喊。 “我知道,你痛恨这?世道不公,至亲离散,尝尽人间冷暖,满身抱负郁郁不得志,是这?世道负你!” “今天,你若帮我,我发誓替你逆天改命,助你平步青云,享尽荣华富贵!!!” 树丛动了一下,里面的人犹犹豫豫却没有出来。 夏迟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猛地摔在地上。 ——他刚到手的七位数,一分都没来得及花。 “我知道,你家人需要透析续命,才不折手段做这?些脏事!这?卡里有三百万,密码六个六,你帮我拦下后面的人,钱全给你——” 被扒得只剩老头背心和?裤衩的屠四海一下子蹿出来,眼睛红得跟核桃似的,应该是偷偷哭过?了。 他快速捡起地上银行?卡揣进?口袋。 “艹,骗我你**是孙子!” 第47章 神雀堕火 屠百万挨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毕竟是个书生, 身?经百战也只有?被打的经验,穿着老?头背心和红裤衩从树丛里钻出来,一猛子抱住络腮胡大腿, 络腮胡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变态。 下手?格外狠。 屠百万疼得?龇牙咧嘴, 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但舍得?一身?剐,还是想?吃夏迟画的饼,牛皮糖一样不撒手?。 络腮胡的拳脚暴风雨般落在他身?上?。 x会所主楼的轮廓在树影间渐渐浮现, 灰白的墙面泛着冷光。夏迟的双腿早已失去知觉,机械地向前迈着步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姜南伏在他背上?, 滚烫的额头贴着他的后颈, 呼吸轻得?几乎察觉不到。 【姜南,撑住……】 夏迟牙关咬紧,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再坚持一下……】 【漫姐和森雅就在前面。】 汗水从下巴滴落, 砸在石子路上?, 他用力箍住姜南的膝弯。 【我带你回家。】 “唰!” 一道黑影从他两脚之间窜过,速度快得?几乎要将影子留下。 路旁的绣球花丛簌簌晃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窸窸窣窣钻过灌木底部,很快又归于平静。 夏迟感?觉一双邪恶的眼?睛正在那叶子底下盯着他,他冷汗直下, 抬脚加快速度。 “嘻嘻嘻……哈哈哈……” 毛骨悚然的笑声突然在身?后响起,他倏地转身?, 花影摇动,什么都看不见…… 哒哒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像是某种湿黏的物体拍打着地面上?。 背上?姜南不知感?觉到什么,牙齿咬得?咯咯响,胳膊不安地扭动, 像是要甩掉什么。 夏迟僵硬地转头,在极近的距离对上?一张噩梦般的脸——脑袋只有?鸡蛋大小,却?诡异地长着完整的人类五官,黢黑的皮肤像从酱油里捞出来的,眼?睛大得?不成比例,黑眼?珠几乎占满眼?眶,瞳仁散发着血腥的光,两个黑洞鼻孔下,一张大嘴兴奋地咧开。 第59章 “啊——!” 尖叫声划破空气,夏迟肾上?腺素飙升,跳起来想?要甩开这怪物,鬼脸眨眼?间又没了。 花丛终于停止了晃动,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方才隐约的嬉笑也戛然而止。只有?风在空荡荡的路上?打着转,卷起几片零落的花瓣。 还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茫然四顾,找不到那家伙的鬼影,夏迟满头大汗,强迫自己支棱起来——得?赶快离开这里!! 腿却?冻住一般。 缓缓低头——那个黝黑的小鬼正死死箍着他的小腿,腐烂的脸颊紧贴着皮肤,渗出粘腻的脓液,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笑。 腥臭的吐息喷在夏迟腿上?,被触碰的皮肤立刻泛起一片乌紫。 小鬼眼?中张扬着嗜血的兴奋,“咔嚓”,张口咬下。 剧痛炸裂的瞬间,好似一把?烧红的利刃直劈进骨髓,夏迟觉得?整个世界都扭曲了,随之而来的麻木感?如同潮水漫上?来,一寸寸吞噬着他的知觉。 手?开始不听使唤,像是被抽走了筋骨。 背上?的姜南一寸寸往下滑落,眼?看就要砸到碎石子路上?,夏迟忍着剧痛,向身?后茂密的绣球花丛倒退,在姜南坠入花间的刹那,他整个人也向后倒去。 茂密的花枝簌簌颤动,他重重跌进花海,被柔软的枝叶拖住,花瓣漫天飞舞,纷纷扬扬似惊起的蝶,又轻轻落下,如同一场浪漫的葬礼。 毒液在血管里肆虐,身?体开始失去知觉,隐约感?到姜南不远处挣扎,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夏迟感?觉自己正在死去。 “呃——” 姜南在跌落的冲击中猛然惊醒。 他似坠入一片紫云深处。 绣球花沉甸甸的花枝泛滥成海,硕大的花簇在风里轻轻摇曳,像是无数场未做完的梦重叠在一起。淡紫色的雾气浮动在花叶之间,日光从层层叠叠的花隙漏下,蕾丝般铺了他一身?。 他微微偏头,一滴露水从花心滴落,顺着他的颈线蜿蜒而下,冰凉如泪。 姜南缓缓支起上?半身?,枝干在身?下发出细碎的呻|吟。 恍惚年少时漫长的午睡,在蝉鸣呱噪的夏日傍晚独自醒来,枕边还留着未干的汗渍,暮光斜斜切过空荡的房间。 那种熟悉的、无来由的焦躁和孤独漫上?心头,好似被全世界抛弃。 太过安静,静得?能听见花瓣坠地的声响。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来到另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直到他隔着花丛,看见那个僵硬的身?影,和他死死攥紧自己的,无法分开的手?。 他眯起眼?睛凑近,拨开摇曳花影,终于看清了那张苍白的脸——高挺的鼻尖凝着汗珠,红红的狗狗眼?尾有?滴眼?泪将落未落,下颌线好看得?像瓷器一般。 这人……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姜南,你快走!】 那人的身?体如同被冰封住一般,只有?睫毛剧烈颤动着,眼?神绝望。 他没有?张嘴,可声音却像是在哀求。 【去旁边会所,去找森雅,去找人报警都行,快!】 他在说些什么? 姜南的视线黏在那双锗色的唇瓣上?,随着呼吸一开一合,像是暗夜里颤动的玫瑰。 他无意?识的吞咽着口水,喉结滚动间,胸腔里烧起一团燥热的火。 绣球花的幽香突然变得?甜腻起来,他鬼使神差倾身?向前。 躺在花丛里的人像极了描着花瓣的礼盒包裹起来的精致甜点——苍白的肌肤是奶油,凌乱的发丝是融化?的焦糖,而那双不断吐出热气的唇,分明是浸了蜜酒的樱桃。 叶子在耳边沙沙作响,他听见的每一声喘息都化?作细小的钩子,正慢条斯理地绞紧他的欲望。 这太诱人了,姜南模糊地想?,可身?体却?像是被蛛网黏住的飞蛾,朝着那诱人的甜味越陷越深。 【姜南……姜南!】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潮湿的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可落在姜南耳中,却?像是隔了一层蜜糖般粘稠的雾,里头是阳光晒透了的浆果,轻轻一碰就会渗出汁液。 他恍惚觉得?,那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撩拨他心底的欲望。 呼吸不知何时变得?沉重。 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唇,身?体已经先一步倾了过去,绣球花在他们之间簌簌颤抖,落下一片淡紫色的阴影。 太近了,近到能看清他骤然收缩的瞳孔,印着自己沉迷的脸。 吻落下来的瞬间,夏迟的呼吸卡在喉咙,姜南的唇滚烫,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碾上?来,像是野兽在标记自己的猎物,炽热而蛮横地撬开他的防线。 “唔——!” 惊呼被尽数吞没,姜南的手?掌不知何时扣在他的后脑,指缝间纠缠着散落的发丝,将他死死固定在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里。 他长驱直入,带着焦灼的渴望扫过他口腔每一寸,仿佛要攫取他所有?的呼吸。 绣球花在他们纠缠的衣摆间被碾碎,枝干咔咔断裂。 夏迟徒劳的手?开始发颤——近在咫尺的睫羽下,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翻涌着令人心惊的占有?欲,混着淡淡的血腥气,每一次吞咽都想?要把?他拆吃入腹。 直到唇角传来刺痛,惊觉姜南竟是在咬他,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那人却?丝毫不肯放开。 疼痛伴着酥麻让夏迟浑身?战栗,恍惚间寻回一些理智…… 【疯了疯了……】 【他们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啊!】 【姜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夏迟的胸脯剧烈起伏,像是一条将要溺水的鱼。 姜南动作一滞,松开他,双眼?好奇地打量着他的脸,就像是失忆的人在努力地回想?些什么。 “噗——” 他突然狡黠地笑了起来,嘴角咧开,眼?睛眯起来,那种晕陶陶的、带着罪恶感?的快乐,让他整张脸都生动起来,就像个偷尝了甜米酒的孩子。 “我听见了。” 他含糊地呢喃,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夏迟发烫的耳垂。 夏迟对这种暧昧的动作受宠若惊。 【听见了什么?】 他生怕是络腮胡的脚步声,或者那只小鬼的嬉笑。 “嘘——”姜南瞪着好看的眼?睛,慢慢把?手?指竖在唇边,朝他怪笑:“你听?” 风掠过,花枝轻轻摇动。 什么声音都没有?。 “咦?”姜南皱了皱眉头,俯身?把?耳朵贴在夏迟心口:“怎么又听不到了?” 折腾了一会儿,他蓦地直起上?半身?,恶趣味地盯着夏迟的嘴唇,带着一丝恼怒。 “看来得?把?这里堵上?才行……” 姜南再次吻下。 【救命!这到底是怎么了!】 夏迟欲死欲仙,却?动弹不得?,只能由他摆布。 【姜南!姜南你疯了!】 【这心智是退回到八岁了么?】 【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以后退圈不混了是吧……】 【……】 心好累。 【算了,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操这些心……】 【今天就豁出去了。】 【我担发福利了……】 【唔……】 【……】 【孩子是憋坏了么?这么如饥似渴?】 【我真?是福如东海……】 【唔——】 【姜南你轻一点儿!!!】 姜南的动作突然轻柔起来,放松了力道,转为缠绵的舔舐,像是猛兽在安慰被自己弄伤的猎物,小心翼翼克制着,又带着些卑微的讨好。 淡淡的酒精味混合着绣球花潮湿的气息,温柔得?让然眼?眶发胀。 夏迟睫毛颤了颤,眼?泪就这样大颗大颗掉落。 其实,这样的结局也挺好。 那些攥不住的、留不下的、终究要离开的,都不用再害怕了——命运竟在最后一刻施舍了一点慈悲。姜南的怀抱这样暖,暖的让他错以为自己被深爱着。 【姜南……】他心酸地想?。 【你知道你吻的是谁么?】 风掠过,姜南抬起脸,突然歪着头蹭了蹭夏迟的鼻尖儿,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让他自己又吃吃地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却?活像个耍赖的小孩。 “你是……程西来……” “……” 夏迟有?点哭笑不得?。 【这到底算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求你忘了我丑陋的样子吧……】 “不对……” 姜南又挠了挠头。 夏迟无奈地看着他,这家伙明明已经神志不清,看着他的眼?神却?分外明亮,说话也不同往日的一本正经,慢慢的,软软的。 第60章 “你是……楚……南却?……” 第48章 神雀堕火 【楚南却……】 【什么时候掉的马甲?】 【诚然程西?来和楚南却是一对蹩脚的反义词。】 【但怎么可能?猜到!!!】 夏迟有?点怀疑自己才是吃错药的那个…… “呲……”姜南坏坏的笑着。 他眼底蒙着雾气?, 像是夜河里碎了的两盏星,往日紧绷的外?壳此刻都?柔软下来,连声音都?黏黏糊糊。 “我跟你说个秘密。”他像个偷藏了糖果的孩子, 狡黠地眯起眼。 花影在他脸上游移, 将那份童真和可爱笼罩,偏偏凝视夏迟的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要用目光将他一寸寸描摹下来。 “我能?听见……你心里的声音。” 指尖轻轻划在他心口。 “……” 【也是醉了。】 夏迟嘴角牵起一抹虚弱的笑。 呼吸渐渐轻了, 视线也开始模糊,毒液在血管里游走,将天幕染成诡谲的紫。 他已经快要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冷……】 【好冷……】 【像那年的河水一样……】 恍惚间, 似有?人?听见他的心底的哀鸣, 揽过他的肩,将他轻轻托起,温暖的臂弯环住他不断下滑的身体, 羽毛般的吻落在他的眉心。 那么真实, 那么清晰,像一场幻觉。 夏迟想,原来死?亡也可以是温柔的。 他贪恋地嗅着对方衣领间熟悉的气?息,任由黑暗漫上眼角。 多好啊,他想。 他这一生颠沛流离, 最终得以在最爱的人?怀里长眠。 ****** 夏迟两眼一睁就是两眼一黑。 眼睛被人?蒙住了。 潮湿的布料勒紧他的牙关,舌根被什么东西?塞得几欲呕吐, 他尝试着活动?手腕,粗糙的麻绳立刻陷进皮肉, 火辣辣的疼。 身下真丝床单滑腻得像是蛇腹,他被五花大绑,扔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唉哟!唉哟——” 耳边屠百万惨绝人?寰的叫声让夏迟放弃了呼救的打?算, 装死?保命。 屋子角落里,屠百万像只被扔进斗兽场的病狗,蜷缩在水泥地上抽搐。两个黄毛混混正对他轮番殴打?,棍棒砸在身上的声音清晰可怖。 “误会?” 一个驴脸黄毛猛地薅住屠四海的头?发,强迫他扬起青紫交加的脸,木棍抵在喉结上,压出?一道惨白的凹痕。“你特么当哥几个是吃素的?” 另一个满身名人?字画,手机屏幕在屠四海肿胀的脸上拍得啪啪响。“最后?给你个机会——”他露着牙龈笑得扭曲,“谁指使你来的?嗯?” “真、真没人?……指使……”屠四海咳出?一口血沫子。 他以前光脚不怕穿鞋身经百揍,揍狠了还能?讹人?一笔钱,但这次不同?了,这些混混是真的下死?手。 肋下疼得翻江倒海,他终于明?白自己危在旦夕,什么三百万什么荣华富贵,狗日算命的误我! “爷爷饶命,饶命,我错了,我错了……” “嘴挺硬啊?还没几个敢在贺少的地盘上撒野。”木棍狠狠捅在腹部,屠四海像个虾米一样弓着腰,发出?“呃啊”的干呕声。“不给你放点儿血,你不知道你得罪的是谁。” 屠四海恨不得没生下来,他只是入侵了唐博的手机,知道唐博要对姜南下手,所以提前踩点儿蹲他,哪知道唐博找的人?姓贺啊。 他比谁都?清楚这整片开发区都?是贺家的产业,贺大少臭名远扬,他就这么倒霉地撞到枪口上。 真的恨死?夏迟了。 屠四海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哥们儿明?鉴啊!我就是个干代拍的……专门拍明?星的私图卖钱,真不知道会得罪贺少啊!”他浑身抖得像筛糠,绑着的手腕在地上磨出?血,“我要是知道,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这真是天大的误会!” “代拍?”黄毛拧着眉头?,对这个词有?点陌生,棍子在手心敲得啪啪响,“同?伙有?几个?” 屠四海:“就……就我一个。” “放屁。”黄毛指着床上的夏迟问:“那这个是谁?” 屠四海:“他他就是个算命的,我跟半点都?不熟啊,今儿是碰巧遇上,这神棍给我钱让我帮他挡人?,我哪里知道是贺少的人?。” “啪!” 黄毛的巴掌带着风声甩到屠四海脸上,打?得他偏过头?去,“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还算命的。” 黄毛转身,木棍拖在地上刮出?“刺啦”的锐响。他踱到床边,弯着脑袋打?量着挺尸的夏迟,“喂,装死?呢。” “算命的是吧?”他俯下身,带着烟臭的呼吸喷在夏迟脸上,“那你有?没有?算到,今天有?血光之灾啊?” 木棍抵在夏迟的脸上。 夏迟死?死?闭着眼,脑海中警铃大作。 【这不是演戏,这不是演戏。】 【完了,不能借位了。】 【救命!】 “哗啦!” 远处突然传来抽水马桶的轰鸣。隔着几道门,浑浊的男声混着水流声飘了进来:“地上那个小白脸……留给我,别打?坏喽。”那声音透着虚弱,“敢坏了我的好事儿……我亲自收拾他。” “好的贺少。” 黄毛别有?深意笑了一下,木棍在掌心转了个花哨的弧度,临走前还故意用手拍了拍夏迟的脸颊:“听到没?贺少要亲自‘收拾’你呢……” 【!!!!】 夏迟想起那只猥琐河马精,心里一阵恶心。 【贺少?!】 【贺家大儿子,贺子勋的哥哥,贺祖耀!!】 贺祖耀,圈子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前些年在澳门赌场迷||奸服务生导致跳楼,去年在工体酒吧,为争个男模直接操起酒瓶给人?开了瓢儿,事后?赔了二百万医药费了事。最近又?开着豪车在二环飙车,连撞三辆出?租车,最后?还是管家提着一箱现金到现场和解。 警局里他的案底能?装一麻袋,可每次都?是律师拿着精神病鉴定书来捞人?。这小子要是不姓贺,早够枪毙八回了。 夏迟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自己能?落在他手里。 【亲自收拾……是怎么个收拾法?】 【还不如揍我一顿呢,苍天呐……谁来救救我……】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咦,不过这卦象怎么转了?说好的大凶呢?】 “砰!” 房门被猛地推开,灌进来的风惊得吊灯吱呀摇晃。 黄毛看见来人?,慌忙把木棍藏到背后?,冷汗直冒:“贺……贺董事长,您怎么来了。” 贺董事长拄着乌木手杖立在门口,一身挺括的藏青色三件套,银白的鬓角修得一丝不苟。布满皱纹的脸此刻阴云密布,鹰钩鼻在灯下投出?锋利的阴影。 他缓缓转动?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目光如刀,先是剐过墙角蜷缩的屠四海,再掠过床上装死?的夏迟,最后?钉在两个打?手身上。 “砰!” 他怒气?冲冲把门摔上。 “你个孽障!” 门外?传来惊天动?地的碎裂声,怕是某个价值连城的古董遭了殃:“平日里你睡几个网红小演员,我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你心性未定,现在你居然胆肥到这种明?星都?敢碰!要不是老子今天在高尔夫球场谈生意——” 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发出?闷响:“你这是打?算掘了咱贺家的祖坟呐!!!!” “老爷子消消气?,阿耀年轻血气?盛,做事难免欠些分寸……” 旁边有?人?温声劝解,温婉中带着几分刻意的腔调,夏迟立刻辨认出?她是在茶汀见过的贺夫人?。 “他……”贺董事长的拐杖颤巍巍指向?某个方向?:“这孽障一百八十多斤了!还年轻呢,这些年给我惹出?多少祸事出?来!” 贺夫人?指尖轻轻抚过丈夫剧烈起伏的后?背:“仔细身体,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横竖事情都?压下去了,那个叫姜南的明?星正由王医生看着,诊断书上写得明?明?白白,饮酒过量引发昏厥。” 不同?于在森雅面前的趾高气?昂,贺夫人?此时声音温柔似水:“咱们会所的监控‘恰巧’那会儿在检修,他们能?翻出?什么浪来?更何况阿耀肯定知错了……”她转头?向?洗手间方向?抬高声调:“阿耀!快,给你爸认个错,让你爸消消气?儿。” 抽水马桶“哗啦”一声,算是回应。 夹杂着游戏击杀的特效声…… 还有?人?咕哝了一句:“干不死?你!” 一阵辽阔的寂静。 贺董事长突然像被扎破了的皮球,踉跄着扶住旁边的高背椅。 “你看看你养出?了个什么东西?!这叫不懂事?这叫不懂事!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建材市场闯出?名堂了。他除了吃喝嫖赌还会什么!给多大脸现多大眼,我这些年光给他擦屁股卖的老脸,都?够糊满长安街的城墙了!!” 第61章 夏迟在里头?听着,大致也听明?白这又?是一个逆子坑爹的老套故事。 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贺夫人?。 【哟~这二房是终于盼来了夫君啊,要不是耀祖惹事,还真逮不着机会呢。】 【这老登就是贺氏集团的创始人?,a市首富贺贵仁?】 外?头?突然安静了。 气?氛有?点冷。 不过夏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自顾自扒起了首富的发家史。 【怎么记得,这个首富是靠着岳丈大人?发家致富的,岳丈身居某规划局局长要职,首富年轻的时候也是靠着这一层关系成了很多房地产企业的供应商,生意越做越大,整个建材市场渐渐都?归他掌控。】 【可天有?不测风云,某个楼盘开发商暴雷跑路,业主集体闹事,局长因此被约谈,这人?也讲义气?,愣是没供出?任何人?,自己把罪名扛了从楼上跳了下去,自此案件终结。被保住的开发商、银行行长、政府官员为了感念老局长的恩情,纷纷向?女婿递上橄榄枝,订单成倍增加,财富似水流入,逐渐开始开发楼盘,至此一路通泰成为一方富甲……】 【哇塞!】 贺贵仁:“……” 谁?谁在戳我脊梁骨? 我看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贺贵仁循着声音推开套间的门,里头?还是那四个人?,俩黄毛自他来了以后?就收起了嚣张跋扈的嘴脸,束手站着听动?静,剩下一跪一躺,躺着的蒙着眼堵着嘴人?事不知,跪着的半张下巴,神情凄徨。 第49章 神雀堕火 贺贵仁狐疑地掏了掏耳朵, 刚才?那些声音…… 是我的错觉? 他?犹犹豫豫回到客厅。 贺祖耀正扶着墙慢吞吞挪出洗手间,那张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脸刻惨白如纸,额头挂着虚汗, 两腿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上。自?己还以为?是误食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连同那俩保镖都闹起了肚子,一趟趟往洗手间跑,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清空才?罢休。 见贺董事长?站在外头, 贺祖耀勉强直起腰杆,硬是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眼皮都不抬一下, 瘫进真皮沙发, 两条腿往茶几上一架,接着打游戏。 “你……你……” 贺贵仁指着儿子手抖得像帕金森,转头对?贺母怒吼, “看看你养的好?儿子!这副死样?子, 早晚会拖累死全家。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把他?交给老?太太带!!” 贺祖耀翘着二?郎腿晃啊晃,游戏音效开得震天?响,聋子不怕雷打。 倒是贺夫人被?这话扎得浑身一颤。 “你什么?意思?”她睁着水汪汪的双眼,珍珠耳坠随着身子乱晃, “你一天?到头在外头花天?酒地,家里老?的小的全扔给我, 我又当爹又当妈把孩子拉扯大,如今倒落得一身不是了。” 又想起白日里在茶汀里受的委屈, 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地往下掉。 “好?啊,你们?姓贺的一个个,老?大当我是空气, 子勋娶了媳妇就忘了娘,连你也数落我的不是。我这里外头都不是人!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呜呜呜——” 【哎哟哟——】夏迟在里头兴奋起来。 【森雅姐快来!这儿有出好?戏!妥妥现世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刚不还端着婆婆的架子,说我们?仙女姐姐不配进贺家门?】 【您倒是继续演豪门主母啊?怎么?现在哭得跟个被?退货的姨太太似的。】 贺贵仁耳边又响起了聒噪的声音。 这声音扒完他?的前朝事,又开始扒他?的后宫。 【哟!贺夫人不就是那个先当白月光后当朱砂痣,先初恋后小三,最后成功上位的李珊珊。】 【听说当年和首富是青梅竹马,结果这男的为?了攀高枝儿,转头娶了某局长?的女儿,狠心把青梅给甩了,可婚后两人藕断丝连,最后发展成地下情人关系。】 【结果时来运转,老?丈人出事儿,咱贺总连夜搬去了青梅的公寓,离婚协议写得比财务报表还利索。】 贺贵仁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死死盯着虚空中某一点,李珊珊的哭声都浑然不觉。 那些被?他?用钞票和权势深埋的往事,正被?人一铲一铲掘开…… 【要说渣还得是我们?贺董事长?,老?丈人尸骨未寒,八十辆豪车迎娶李珊珊,宴席摆了三天?三夜。】 【嚯!豪门怨妇还有这么?风光的一天?呢。】 【原配遭受不住双重打击,身心崩溃被?送进精神病院,没过多久便香消玉殒。】 【啧啧啧,寒窑弃妻薛仁贵,忘恩负义贺贵仁,贵仁贵仁,谁起的名字,简直神来之笔。】 贺贵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那双浑浊的眼珠子里翻涌着毒蛇般的冷光。 好?……很好?…… 真是好?多年没听见有谁当他?面?嚼舌根了。 贺贵仁猛地踹开套间的门,阴鸷的目光刮过室内每一个人。 除却那俩黄毛……昏迷的人仍在昏迷,另一个脸肿得跟猪头一样?跪在那里,满眼生无可恋望着突然闯入的人。 贺贵仁走近,居高临下的阴影笼罩着屠四海。 “刚刚是你在说话?” “???” “!!!” 屠四海猛地一哆嗦,肿胀的脸拼命摇晃,他?急得直扭脖子往夏迟那边示意,可惜被?打烂了的嘴说话漏风又含糊:“唔系——系塔啊……系塔啊……” 贺贵仁一个字都没听懂,顺着猪头的目光看向床上,床上那个嘴巴被?封得严严实实,至始至终动都没动一下。 还想嫁祸于?人? “啪——” 贺贵仁一巴掌扇了过去。 无论如何,知道他?们?家这么?多秘辛…… 此子断不可留。 贺贵仁指着屠百万吩咐黄毛:“给我狠狠扇他?嘴,再封死喽,我不想听见他?再说任何话!” “诶。” 黄毛点头哈腰,虽然摸不着头脑,但金主爸爸的爸爸发话哪儿敢多问。他?麻利地揪起屠四海的头发,哐哐几巴掌左右开弓。 “嗷呜!呜——”屠四海的惨叫闷在喉咙里,夹带着滔天?的委屈。 贺贵仁慢悠悠踱回客厅,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嫌恶地皱起眉头。 感?觉有点奇怪。 为?什么其他人对这人的声音没什么?反应? 就好?像,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找到了!” 另一个小弟风风火火冲了进来,怀里抱着无人机和长?焦单反,“在高尔夫球场旁边的树林里找到的,藏得可够深的。” 贺贵仁接过设备,眯着眼,手指在触摸屏上划得飞快,高清照片一张张闪现——唐博出入会所?的照片,与贺祖耀保镖接头的连拍,甚至还有无人机透过玻璃录下唐博下药的经过,以及贺祖耀的保镖把昏迷不醒的姜南背上楼的整个过程。 不幸中的万幸,贺祖耀到达别墅后直奔厕所?,一直到最后都没拍到正脸。 贺祖耀看到录像中自?己捂着屁股佝偻成虾米,裤子上隐约挂了彩,顿感?颜面?尽失,咬着牙冲里屋爆喝:“把那个不知死活的狗仔给我拖出来!” 两个黄毛刚封住屠四海的嘴,就把他?给拖了出来。 屠四海脸更肿了,像个摔碎的番茄,被?拎出来后一看到长?焦单反和无人机,立刻吓得魂飞魄散,蹬着腿恨不得爬回房间里。 “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偷拍老?子?”贺祖耀亲自?撸起袖子,照脸就是一拳,屠四海脑袋猛地后仰,鼻血流的跟水龙头一样?。 贺祖耀又狠狠补了几脚:“你特么?是活腻了还是缺钱买棺材,主意敢打到我头上……” “行了,行了。” 贺贵仁声音冰冷,盯着地上那短命鬼,脑中已经闪过七八种处理方案。 精神病院最近查得紧,要不就扔公海得了…… 又翻了翻手里的相机,越想越后怕——这些照片要是流出去,贺氏的股价估计要跌成直线。 董事会那群老?狐狸早就虎视眈眈,就等着抓他?的把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种下作的事都干得出来……” 贺贵仁一口?气堵在胸口?,忍不住抡起拐杖打在贺祖耀背上,“老?子当年就该把你掐死!” 拐杖落下也没几个力气,贺祖耀翅膀硬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仰起脸冲父亲咧开嘴贱兮兮笑?。 贺贵仁看到都气疯了,拐杖朝脸劈去,李珊珊连忙扑上来要拦,贺贵仁哪里还有理智,反手把她推开。 “哎哟!” 李珊珊八厘米的高跟鞋“咔”地一歪,整个人跌坐在狼藉的地毯上,精心打理的卷发散成疯婆子,她捶着地板嚎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呀!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呜……” 第62章 “嘘——” 屋里响起不合时宜的口?哨声。 贺祖耀这丧心病狂的,是气完他?爸也没放过他?妈,歪着嘴朝地上的人冷笑?:“哟嘿,你这装腔作势给谁看呢?” 他?下巴一抬,向贺贵仁方向示意:“你看我爸有在乎你吗?他?若是在乎你,那三房啊四房啊,都哪儿冒出来的?” 李珊珊的哭声一下子噎住,挂着眼泪瞪着他?,就像看着一个人形怪物。 贺贵仁差点没气晕过去:“怎么?跟你妈说话呢?小兔崽子你再说一遍试试。” 贺祖耀慢悠悠往沙发上一坐,不可一世地露出个邪恶又残忍的笑?容:“我妈不是死精神病院里头嘛,你指的是哪位?” 贺贵仁两眼一黑。 李珊珊小脸一白。 “唱双簧呢,”贺祖耀嗤笑?一声:“咱家有的是钱,摆平这种小事儿不就分分钟,澳门赌场那事儿才?花了两艘游艇钱?您说是吧,贺董事长?。” 他?好?像很开心给贺贵仁招惹麻烦。 “你特么?疯了!” 贺贵仁两眼一黑又一黑。 “摆平?!你当这次事情还有这么?简单?那是姜南,不是个小服务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狗仔无人机都飞家里来了,舆论爆了你怎么?压?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这不是没成嘛!”贺祖耀满不在乎,“他?自?己喝断片儿的,能记得什么??再说了——人是唐叔交给我的,唐叔说出了事儿他?担着。” “蠢货!你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贺贵仁想起唐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唐博的公司都快把总部大楼抵押出去了,这老?狐狸故意撺掇你犯浑,就是等着拉你下水,好?要挟老?子给填那几十个亿的窟窿!!这狗东西,我早晚给他?算这笔账!” 他?转而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你是猪脑子,这事儿都敢答应。” “送上口?的肥羊肉,我不咬不是傻。”贺贵仁翘起二?郎腿:“那野种都能睡当红女明星,我怎么?就不能整个顶流玩玩儿?” 【我呸!!!】 【你特么?没有镜子总有尿吧。】 【什么?东西啊你,离了贺家你连看门的狗都不如。】 夏迟在心里咆哮起来,要不是被?封住了嘴,都恨不得咬死他?。 【等会儿?野种?】 【他?说的野种……不会是贺子勋吧?】 第50章 神雀堕火 “我呸!你个没教养的东西。” 贺贵仁望着大言不惭的儿子, 恨不得把他塞回娘胎里。 “你特么……没有镜子总有尿吧,离了贺家你算什么东西。” 一激动把耳边的话顺了出来。 “哟?现在嫌我没教养啦?” 贺祖曜滚刀肉一般,丝毫不觉得他爸能拿他怎么样。 “我为什么成这副德行, 您心里没点儿数?您当年?起家第一桶金, 还不是靠我姥爷。我姥爷临死前怎么交代你的?他心心念念让你照顾好我妈,结果?呢?你把我妈照顾到哪儿去啦!!” 声音突然尖利起来,“要是我妈还活着, 也不会任由那野种骑到我头上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贺祖耀多少?听了些闲言碎语进去,就像细碎的玻璃碴在血肉里生了根, 每当夜深人静, 就在骨髓里隐隐作痛。 李珊珊急忙道:“阿耀,你怎么会信那些个胡说?八道,这么多年?来, 我哪天不是把你当眼珠子疼?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 可我也是好好生待你了,你七岁时?发高烧,我三天三夜没合眼,你留学时?惹祸,哪次不是妈妈偷偷给?你摆平。” 【这话倒是不假——】 夏迟表示赞同。 【李珊珊虽然没生他, 可也真?是把他当亲儿子养,要星星不给?月亮, 成天惯着,生生把这畜生惯成了混世魔王。】 【要不是因为李珊珊, 这王八蛋还不知?道在哪个桥洞里喝西北风呢,哪里有这气运当什么首富之子,整天耀武扬威。】 【可惜养成了一只白眼狼。】 【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不晓得李珊珊会不会后悔当年?抱养了他。】 贺贵仁也在心里唏嘘,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这么多年?来,李珊珊对孩子有多好他也是看在眼里…… 诶不对。 这声音怎么还在?! 那个不知?死活的狗仔正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嘴巴封得严严实实。 不是他…… 还能有谁? 连李珊珊怎么对贺祖耀这种私事都知?道…… 莫不是个内鬼? 贺首富的目光飘向?套间房门—— 是里边儿那俩黄毛有问题! 待会儿再收拾你。 隔着门黄毛一摸脖子。 嘶,怎么有阵凉风? 是空调开?太大了?我鸡皮疙瘩怎么起来了。 都不知?道自己上了死亡名单了呢。 贺仁贵走神的机会,贺祖耀跟他后妈吵起来了。 他猛地甩开?李珊珊的手?,眼底满是厌恶:“省省吧,别叫我儿子。自从我知?道真?相的那天起,咱们俩的情分就两清了!” 李珊珊泪汪汪,心里有苦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你……”贺贵仁忍不住教训道:“她虽然不是你亲妈,这些年?为你操心还少?吗?养恩大于生恩,你这畜生,怎么就狼心狗肺到这种地步?简直无可救药。” “是,我无可救药……”贺祖耀突然神经质笑了起来,手?指揉着太阳穴:“哪有那野种风光,你不是早就瞧不上我这精神病人的儿子,开?小号重练了吗?还生怕给?养坏喽……”他瞟了一眼李珊珊。“特地交给?奶奶养在身边儿,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就想要把他培养成贺氏的接班人,啧啧啧……” 贺祖耀得意洋洋:“我看了今年?的报表了,贺少?东家首次操盘就创亏损新?高,我吃喝嫖赌这么些年?不也没花几个钱儿,您那宝贝疙瘩,三个月蒸发掉您十?艘豪华游轮,十?个亿的窟窿都能给?您捅出艺术感来!真?不愧是爹的好大儿啊!” 贺祖耀是知?道软刀子往哪儿捅的,捅完李珊珊,也没放过?首富。 关?键是耳边的声音也在嘀咕…… 【啧啧啧……】 【钱不是花完的,是亏完的。】 【谁能想到,在败家界,创业居然能超越黄赌毒,稳居败家速度榜第一名!】 【天道好轮回,镰刀绕过?谁……】 【建议给?镰刀镶个金边儿,毕竟割的都是24k纯金韭菜。】 首富捂住胸口。 大儿子不成器也就算了,没想到精心培养的二?儿子,更赔钱。 黄毛你住口。 我杀了你…… 【不过?这贺祖耀也真?有意思,居然骂李珊珊的儿子是野种?】 【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么?】 【笑死,人家贺子勋好歹流着贺贵仁的血,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是野种?】 “???” 贺贵仁两眼睁得铜铃一样。 几个意思? 什么叫好歹流着贺家的血? 【贺贵仁俩眼睛还不如捐了,眉毛底下挂俩蛋,只会眨眼不会看,贺祖耀哪点像自己?自己的娃都不认得。】 【河马精那脸都能当盘子使,横竖都跟贺家祖传的鹅蛋脸不沾边,居然当亲儿子养了二?十?年?。】 【堂堂首富,风光了一辈子,也有帮别人养儿子的一天啊。】 帮别人养儿子 的一天 啊。 …… 事关?绿帽,首富也开?始耳鸣了。 他的眼睛直勾勾刮过?贺祖耀的方脸盘——这眉眼,这骨相,的确没一处像自己。 怎么会? 难道是……于佩那个疯女人背叛了自己? 他突然想起刚发迹那些年?,建材市场的生意风生水起,经常忙得脚不沾地,可于佩那个百无一用的疯女人,矫揉做作又黏人,经常他劳累一天回到家,还要陪她弹钢琴跳探戈,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他一开?始还疲于应付,自老丈人死后,便装都不装了,借口生意忙家都不回。 于佩莫不是在那段时?间,跟别人好上了? 肯定是这贱女人耐不住寂寞! 都死了还要摆他一道!! 贺贵仁呼吸变得沉重,眼珠都快射出刀子——这么多年?,他居然把一个野种当成眼珠子疼。那些为这废物打点的官司,砸出去的黑钱,操碎的心…… 他猛得攥紧拐杖,指节用力到发抖。 难怪…… 难怪这畜生天生一副下贱坯子样,学啥啥不成,干啥啥不会,整日里除了酗酒就是惹事生非,行为举止粗鄙得如同市井无赖,脾气更是像头疯狗。 还特么是个基佬。 贺贵仁越想越恨,盯着贺祖耀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第63章 我贺贵仁的儿子怎么会是这副德行?这一看就流着不知?哪个野男人的脏血! 但如果?不是亲生的…… 贺贵仁想起从小到大这畜生给?自己添过?的麻烦……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事情反倒简单了。 贺贵仁看贺祖曜的眼神冰冷起来,像是在打量一件待处理的瑕疵品。 “贺祖曜!” 你也配姓贺。 贺祖耀打游戏的手?指突然一顿,屏幕上的角色瞬间被击杀。 他爸刚刚…… 喊了他全名……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警告,上一次他爸喊他全名还是在上一次。 他回老家玩嗨了把祖宗牌位当成飞镖靶子,被老爷子追打了三条街。 贺祖耀缓缓抬眼,对上贺贵仁的视线。 那眼神冷得像停尸房的金属台,又陌生得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后颈汗毛竖了起来,游戏音效突然变得刺耳。 这老东西到底想要干嘛? 他在心里咒骂。 这些年?他捅的篓子还少?么?哪次后果?不比这次严重?那老头还不是乖乖得捏着鼻子给?他擦屁股。 既然生了他,就得给?他收拾烂摊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眯着眼打量着父亲的脸色,挑衅地一笑,张口便喊他大名。 “贺贵仁,你可别忘了,你能有今天,靠得是谁?如果?不是我姥爷,你现在是批发市场一二?道贩子呢。你是怎么回报他的?你自己都是个畜生,养出个畜生来有什么稀奇。” 贺贵仁牙关?咬得咯咯响,额角青筋蚯蚓般暴起。那段低头做小、仰人鼻息的上门女婿岁月,是他最不堪回首的历史,他最恨别人提起! 可他又忽然冷静下来,嘴角浮起一丝阴冷的笑意——既然不是亲生骨肉,敢戳他的脊梁骨,他要让他明白什么是失去一切的痛苦。 他慢条斯理挽起袖口。 “好……很?好……我今天就让你……” 【吔,这哪儿来的巨婴,合着你丧尽天良不学好,都是因为别人的错。】 【穷人家孩子吃那么多苦也没长成你这德行,别给?自私蠢笨找借口。】 耳边那声音又开?始叨叨了。 【还有啊,这么说?话就不对。】 【贺贵仁的确是因着老丈人的关?系才有今天,可这份香火情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你当于家父女在九泉之下还能罩着你?】 那声音嗤笑了一下。 【没咒死你就不错了。】 【贺祖耀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原配生的呢!】 贺贵仁话说?一半突然僵在原地,瞳孔发散。 等会儿…… 脑袋有点乱? 他已经开?始相信,这声音不可能是黄毛。 莫不是上天对他的指示? 贺祖耀不是于佩生的? 还能是谁生的? 他混乱的思绪猛地扯回到二?十?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彼时?于佩早被关?进精神病院,却突然在某天被医生告知?怀孕。没过?多久就被送进妇产科医院待产,等到他赶到医院时?,只见到白布下因产后癫痫而死的于佩,以及护士怀里那个皱皱巴巴的婴儿…… 那婴儿被护士小心翼翼捧到他面前,还带着未干的胎脂。 他至今仍记得那瞬间的悸动。尽管对于佩感情复杂,但当那个脆弱的小生命被放进他臂弯时?,温热的触感让他第一次体会到血脉相连的震颤。 那天,他在产房外暗暗发誓,要把这孩子捧在手?心里养大。他会亲自挑选最贵的国际幼儿园,小学天天让司机送米其林餐食到学校,中学毕业直接捐栋图书馆送进常春藤…… 可他此刻看着贺祖耀狰狞的脸…… 难道是……抱错了? 贺贵仁懵了。 第51章 神雀堕火 是了, 以于佩那种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性子,怎么可能背叛他? 那女人虽然?整天吟诗赋对惹人烦,骨子里却是个连撒谎都会脸红的傻白甜。 这些年来, 他对于氏父女那点微薄的愧疚, 全化作对贺祖耀的纵容。 可现在—— 他低笑?了一下。 既不是于家的种,又不是他贺家的血脉—— “咳。”他清了清嗓子,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凝重。“看来是我这些年太?纵着你, 才让你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贺贵仁看着眼前待处理的腐肉,声音不疾不徐:“我可以以贺氏集团董事长的身?份,没?收你名?下所有不动产, 黑卡停用, 瑞士银行账户冻结,浅水湾别?墅过?户到子勋名?下,海外信托除名?, 那架湾流g650明天就能挂拍卖网上……” 贺祖耀瞳孔猛地一缩, 喉结滚动了一下:“你……” 像是雄性动物的领地遭受到威胁,他高昂着下巴,嘴角有些抖:“你敢——” “怎么?又想威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贺贵仁慢条斯理掏出手帕擦拭眼镜:“我敢不敢,那得看你是谁,你若是我贺家的儿子, 站那儿就是一炷香火,那我多?少得担待些, 如若不是……那你还不如大街上一条流浪狗……” 贺祖耀方下巴颌绷紧,旁边李珊珊突然?有点紧张。 “珍惜当我儿子的时光吧, 你能在我面前撒野,得亏你现在还姓贺……” 等?到亲子鉴定书出来的那一天,没?准儿—— “我能给你荣耀, 也能一并全部收走。” 贺大少抿住嘴角,不做声了。 贺贵仁看到他受挫的模样,突然?长舒了一口气,明明是老子,这些年憋屈得跟孙子一样。 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李珊珊急了:“贵仁,别?这么意气用事,这孩子打小就这样,性子急,说话不过?脑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珊珊拼命朝贺祖耀使眼色:“快,给你爸认个错,你爸不是这个意思。” 贺贵仁都看在眼里:“珊珊,不用对他这么好?,这么多?年还看不出来吗,白眼狼是你喂不熟的。” “哼,”他冷哼了一声:“还不如喂条狗,狗还知道摇尾巴呢。” 贺祖耀又蠢又坏,可有一点拎得清,他爸若真的断了他的资金,他还拿什么去养那些小弟,没?有小弟供着,他又怎么当他的土皇帝。 老家伙这次好?像玩真的了。 贺祖曜咬了咬牙,决定忍辱负重:“爸,我……” 贺仁贵心?说晚了,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怎么能拱手让于他人。 “别?喊我爸,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卧槽!首富真相了。】 【啧啧啧……一世英名?啊,错信了枕边人。】 【当了这么多?年的冤大头。】 贺贵仁:“?” 错信了枕边人? 枕边人? 难道是李珊珊? 他轻轻楚楚的记得,自己小心?翼翼抱着婴儿回到家里,亲手把孩子交给了李珊珊。 若不是医院搞错…… 【首富也不想想,李珊珊此生最恨的人是谁?是于佩啊。】 【她最不堪的时光便是贺贵仁为了权势抛弃她的那段日子,为此她狠心?打掉了肚子里快成型的孩子,导致多?年不孕,连贺子勋都是后来跑遍全球代孕来的。】 【她一青梅当了那么多?年见不得人的小三儿,能不恨吗?】 【又怎么可能帮原配养儿子?】 【正好?那段时间?李珊珊他哥哥在外头乱搞,搞出了人命来,小三抱着孩子找上她爸妈,她爸妈见两个小孩儿差不多?大,便撺掇她把孩子给换了,于佩生的那个,早扔路边儿咯。】 【看来首富果然?是不爱回家,娶了青梅又成了蚊子血。】 【连孩子被换了都看不出来。】 【还以为养胖了……】 贺贵仁:“……” 目光缓缓转向李珊珊。 透过?李珊珊的脸,依稀能看出他哥哥的长相。 心?里彻底明白过?来。 以前总是有人开玩笑?,说这个儿子像舅舅。 原来就是舅舅的孩子!!! 这祖传的暴脾气,这如出一辙的败家手法,这烂泥扶不上墙的秉性。 连y染色体都是一脉相承的!!! 原件就是错的,复印件还怎么对得了?! 贺贵仁牙咬得咯咯响,眼底翻涌着恨意—— 好?一出偷天换日的大戏! 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 你们姓李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怜我那亲儿子…… 【可怜于佩生的亲儿子啊……】 【天生带着母亲的灵气,满身?艺术细菌,却因命运的捉弄流落街头,几经辗转送进福利院,最后被一对不孕的夫妇收养。】 【善良的夫妇对他视如己出,将他抚养长大,省吃俭用供他学画,他也争气,艺术类考试年年第一。】 第64章 【可命运弄人,就在他高考那年,疼他的祖父母相继离世,而后养父意外脑溢血去世,母亲也查出肾衰竭。】 【他在灵堂外跪了一夜,最终将中央美院的录取通知书折成纸船,放进他养父的棺材里。】 【从此白天在工地扛水泥,晚上蹲天桥给人画肖像,攒的钱全变成养母透析单上的数字……】 贺首富喉咙哽住。 我的儿啊! 是爹瞎了眼,让我的骨肉在外头吃这种苦…… 福利院是有记录的,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我儿找回来! 眼镜片上渐渐蒙上雾气,贺贵仁掏出手帕擦了擦老泪。 擦着擦着,突然?发现视线里有个东西在动,定睛一看,是那个被黄毛打得奄奄一息的狗仔。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那狗仔突然?一个翻身?,被反绑的双手在背后挣出青筋,肩膀蹭在地上,膝盖拼命蹬着地面,像条受伤的蚯蚓般一拱一拱地往前蠕动。 每挪动一寸都伴随着痛苦的抽搐,不知是肋骨断了还是内脏出血。 那人的眼泪混着血水糊了满脸,封住的嘴“呜呜”嘶吼着,胶带被他用舌头顶撞,终于蹭开了条缝隙,发出了绝望的声音。 “丝……丝偶啊!……丝偶!” 血沫从嘴角喷出来,漏风的哀求混着哭腔,像只被踩穿了肺叶的野狗。 首富皱了皱眉头,心?想还有不怕死的,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正准备叫黄毛把他拎屋子里去,眼不见心?不烦。 耳边那声音叹了一口气。 【哎——原本?是富贵齐天的命格,却被鸠占鹊巢这么多?年,假少爷吃香的喝辣的享受着他的人生,他却要?尝尽人间?悲苦。】 【辗转于各个工地抗沙袋,在流水线上机械地拧着螺丝双手磨出血泡,暴雨中骑着二手电动车送快递,浑身?湿透却要?赔笑?面对客户刁难。】 【可这些微薄的收入,对养母高昂的医疗费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直到偶然?接触代拍行业,他发现只要?肯拼命,就能赚到救命钱。从此日夜蹲守片场、酒店,为抢到一个独家镜头,可以连续36小时不眠不休,常常铤而走险,被保安驱赶、殴打已成家常便饭。】 【嘶,这命格,怎么好?像算过?……】 【卧操!命运的齿轮……怎么又错位了?这不会是要?……逆天改命了吧!】 【逆天改命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啊!】 【刚又被人打断两根肋骨,还断了两颗门牙……命悬一线呢!!!】 【天机隐现,劫煞临身?,错骨断筋,方见贵人。】 贺贵仁:“!!!” 我的儿啊!你到底在哪里受苦啊。 是哪个敢打你! 我一定教他…… 嗯??? 怎么感觉裤脚被什么拱了一下,低头一看—— 那狗仔不知何时蛄蛹到脚边,整张脸糊满血污,封嘴的胶带被唾液和血沫浸透,半耷拉在下巴上。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动静,伴随着听?不懂的发音。 “拔……拔……” 什么玩意儿? 贺贵仁嫌恶地皱眉,刚要?抬脚—— “噗!” 那人突然?一口血喷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什么东西弹到地上咔哒一声。 “啊——” 李珊珊的尖叫起来。 贺祖耀上来一脚将狗仔踢开,又朝屋里的黄毛骂道:“你俩死了不成,还不赶快把这脏东西弄走。” “等?会儿!” 鬼使神?差,贺贵仁抬手制止。 他扶着眼镜弯下腰,向地面探下身?,几乎都快跪在地上,终于看清—— 脚边那滩粘稠的血泊里,赫然?泡着两颗断掉的门牙…… …… 那声音说:他儿子刚被打断肋骨,还断了两颗门牙—— 那声音还说:错骨断筋,方见贵人…… 贵人,贵仁…… 我不就是贵仁!!! 醍醐灌顶。 贺贵仁的视线缓缓下移—— 那狗仔已经血肉模糊,脸上污血混着泪水,在沟壑间?冲刷出几道惨白的痕迹,血沫从他嘴角溢出,他嘴角抽搐着,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那双因高度近视而失焦的眼睛,此刻瞪得几乎裂开,像是被人猛地撕开了蒙蔽半生的幕布——震惊、茫然?、自怜、疯狂…… 再细看—— 这小山眉,这鹰钩鼻,这招风耳…… 贺贵仁踉跄着倒退半步,拐杖“咣当”砸在地板上。 “叫救护车!” 他陡然?破了音,如丧考妣:“快,送医院!送医院呐!” ****** 时间?如白驹过?隙。 转眼电影《无声》的拍摄接近尾声。 罗剑一直没?来剧组,但剧组没?了他反倒更热闹。 前些年爆火的女团venus全员空降片场探班小师妹时露,阵仗大得惊人。 四个粉红女郎齐刷刷戴着印有时露q版头像的应援帽,拉起三米长的镭射横幅——“时露勇敢飞,姐姐永相随”的slogan晃得人睁不开眼。 三辆定制奶茶车直接开进大院,venus成员亲自当起了派送员,500杯限定款芋泥波波奶茶随机发放,杯子上时露的卡通形象正鼓着腮帮子啃鸡腿,旁边贴着“全剧最萌干饭人”的标签。 夏迟刚跨进剧组院子,迎面撞见几个衣着鲜亮的女孩,还没?等?看清状况,一个戴着七彩美瞳、贴着夸张假睫毛的女生突然?转身?,把一杯奶茶怼到他胸前。 正好?没?吃早饭,夏迟接过?奶茶,三两口吞掉手里的豆沙包。 他慢慢靠近摄影棚。 摄影棚里,灯光师调整最后的补光角度,姜南和时露站在定位标记上准备就绪。 场记板清脆的“咔嗒”声响起,两人的台词在安静的片场格外清晰。 姜南穿着靛青色民国西装,立领处露出一截雪白的衬里,化妆师特?地将他眉尾描得略微下垂,衬得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愈发温润,像是老相册里走出来的岁月静好?的教书先生。 好?久不见。 夏迟倚着器材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奶茶杯壁上的水珠。 程西来的戏份早就杀青了,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到乡下,拍完《黄土地》的戏份,皮肤晒成了小麦色。昨天半夜刚下的飞机,放下行李脸都没?来得及洗,套了件旧卫衣就来到这里。 他只是想来看看姜南。 姜南。 终于解约了。 第52章 女团和猫 姜南能顺利解约, 得?益于贺董事长的雷霆手?段。 唐博眼见?留不住摇钱树,竟妄想拖贺氏下水,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反倒给?自己掘好了坟墓。 在x会所出的乱子, 不仅险些让姜南遭遇不测,更牵扯到贺家名义上的大少爷。这等丑闻,贺贵仁岂能容忍。 老狐狸纵横商场多年, 双管齐下:一面安抚姜南,承诺全力?支持他解约以赔罪;一面暗中向光辉传媒施压,冻结其三笔关键融资。 不过?半月, 唐博就灰头土脸地坐在了谈判桌前。 贺贵仁甚至“贴心”地准备了全套解约文件, 请来了最顶尖的律师团,所有条款以姜南利益为基准,即卖了姜南人情, 又彻底绝了唐博鱼死网破的念头。 光辉传媒这行业内的领头羊, 没多久改旗易帜,唐老虎也销声匿迹了。 本该是个值得?开香槟的时刻,如果忽略姜南九死一生的代价。 漫长的战役终于落幕,姜南不动声色消失着,微博停更在解约公告当天, 超话里粉丝打卡成了无?望的守候,工作室行程表一片空白, 连常驻综艺都?悄悄换了嘉宾,若不是《无?声》剧组偶尔流出的路透照里还有他的身影, 夏迟几乎要以为—— 这个人正准备从娱乐圈无?声无?息告别。 【该怎么留住你啊……】 【我的姜南。】 夏迟在心里叹息。 灯光中央,姜南的台词突然断了。 他站在打光板前,原本该接住女?主?角递来的怀表, 手?指却?悬在半空。 导演还没喊卡,他的目光已经穿过?刺目的灯光,望向摄影棚铁门方向—— 某个穿着连帽卫衣的身影正耷拉着肩膀往外走,后脑勺翘起?的发梢在逆光中摇晃着。 “姜老师?”女?主?时露轻声提醒。 监视器清晰映出姜南瞬间失焦的瞳孔,他垂下眼睑,用剧中人的口吻轻声道歉。 “抱歉,我们重来。” ****** 夏迟刚踏出摄影棚,迎面被一只粗粝的大手?搭住肩膀。 “道长!”一张常年风吹日晒的脸凑了过?来。 这人叫赵铭,典型的影视基地老江湖,二十岁起?就在各大剧组摸爬滚打,硬是从八十块的群演混成了群演头目。手?里攥着大半个影视城的通讯录,从灯光师傅到投资方都?能搭上话,关键时刻比选角导演都?能耐。 第65章 他把夏迟拉到花坛边,表情神神秘秘。 “小道长,能不能帮个忙?” 夏迟有点懵:“怎么开始叫我道长了?我今儿也没穿道袍啊?” 赵铭嘿嘿一笑:“道长,您就别谦虚了,全剧组都?传疯了,说您给?屠四眼那小子逆天改了命了!” 夏迟:“啊?” “就那屠四海,从前可是咱这儿的熟客,整天背着相?机在外头鬼鬼祟祟,被保安揍了多少次数都?数不清,谁不知道他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穷鬼,为了张独家照片能在垃圾桶里熬通宵。” “前些日子突然开着辆迈巴赫过?来,锃光瓦亮停在咱们剧组正门口。”赵铭突然双眼发光,跟个饿了三天的黄鼠狼看?到鸡一样。 “我找人查了,那车是全新的,就在他名下,不是租来的!” 夏迟:“……” 这么臭显摆吗? “几个老相?识凑钱请他吃了顿饭,他一开始啥都?不肯说,后来喝了几杯酒,才透漏了点风口,说是您帮他改的命!” 赵铭一副你要一碗水端平的架势:“您就说,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吧。” “这……”夏迟实话实说:“逆天改命得?有那个命啊,人家原本就是金巢劫命,只不过?回归了正道,再说……我也没做什么。” 赵铭崇拜:“道长果然是道长,不费吹灰之力?都?能助人飞黄腾达。” 夏迟:“???” 【不是,这话是这样理解的么?】 赵铭:“道长,我实在是求告无?门了,您就帮我一把,以后有好机会,我一定头一个记着你。” 夏迟:“可是……” 可是他最近运势如虹,手?头档期满满当当——扶贫剧刚拍完,校园剧下个月就要进组,年底还有部贺岁喜剧等着他,实在是看?不上赵铭给?介绍的龙套角色了。 不过?娱乐圈这地方,今天众星捧月,明天就可能无?人问津了。 夏迟决定做个顺水人情。 “你且说说?咋不好了。” 赵铭叹了口气:“哎,别提了,又被渣了?” 【被渣了?】 【又?】 夏迟嗅到了一丝瓜的味道,顿时有些兴奋:“你是说你对象把你给?渣了?” 赵铭:“不是啊道长,还不是我对象呢。” “……”夏迟:“这叫什么话!” “不过?马上就是了。” 赵铭非常有信心。 夏迟听得?稀里糊涂的。 “嘶……她不渣了你吗?什么叫马上就是了?难道你打算原谅她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绿帽子也是常看?常新啊。】 赵铭:“不是啊道长,是这样的,我呢,喜欢一姑娘已经两三年了,可最近我发现,好像另外有一绿茶男也在追他,仗着自己有点儿臭钱,又是送花又是求婚的,可恶心了。” “呃……”夏迟大致听明白了:“这不挺正常的吗?” 赵铭:“这正常吗?” 夏迟:“哪里不正常了,那姑娘不是单身吗?还不能接受别人追求吗?” 赵铭突然情绪激动:“那我这几年来相?思成疾苦苦追求又算什么?这女?的就是脚踏两只船!不,是n只船!” 【……】 【看?来追这姑娘的不止一个。】 【姑娘应该是很优秀了。】 【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是帽不绿人人自绿。】 夏迟吞了一口唾沫,旁敲侧击:“我听出来了,你的竞争对手?还是挺多的,那你展开讲讲,你都?怎么追的人家姑娘?” 赵铭:“我每天问候她早安午安晚安,每月都?会问她生理期状况,嘱咐她多喝热水按时吃饭,给?她科普各种妇科知识,提醒她不要买那么多名牌衣服和奢侈品,多读些书提高下文化素养,也不能只吃青春饭。前些年她落魄的时候,还托人给?她介绍过?资源……就是她没看?上,我还好心提醒她不要眼高手?低,敦本务实脚踏实地才能走得?更远。” “虽然……但是……呃……” 夏迟感慨。 【有些人总是能凭本事把自己熬成天煞孤星。】 夏迟已经确定这个赵铭脑子有坑,也不知道这种在男人圈子里混得?风声水起?的直男,怎么一碰上个女?的,就满身冒爹,爹味冲天。 都?是同行,也不能直接骂人煞笔,只好委婉道:“你……确实……一丁点儿也不绿茶。” “然后呢?人家姑娘怎么说?” “她不理我。” 赵铭先是叹了一口气?,气?闷道:“她被那些甜言蜜语的绿茶男给?惯坏了,又是豪车接送又是送名牌包包,哪里会看?到我的用心良苦……现在这个世道就是看?贱了真心,好看?的女?的都?想当捞女?。” 夏迟再次无?语。 【一毛钱没花骚扰了人家三年,美其名曰痴情,还说人家是捞女?,追她的都?是绿茶,合着全世界尽欺负你老实人了是不是?】 【果然男人最恨哄抬物价的对手?,又是送花又是送包,所以你破防了对吧。姑娘还是太有教养了,都?没有报警抓你。】 【不付出的最恨愿意付出的,不给?彩礼的最恨给?彩礼的。】 夏迟斟酌着话术:“呃……我觉得?吧,这女?的又娇气?又虚荣肯定吃不了苦,的确不适合进你家门,正好跟那个男绿茶凑成一对儿得?了,你也别惦记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赵铭突然大吼,把夏迟吓得?一个激灵。 “那些人不是有点臭钱就是空有皮囊,对她一定不是真心的。” 夏迟:“……” 无?fuck说。 赵铭还在那边儿自我感动:“我这人就是痴情,喜欢上了就是一生一世,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吗?虽然她虚荣轻浮,但,我不嫌弃。” 【怎么还骄傲上了,全能自恋没发育好啊。】 夏迟:“强扭的瓜也不甜啊,人家姑娘都?不理你了,你还能怎么着。” “我这不来找你了嘛,你不是道士嘛,你能帮涂四眼改命,就一定能帮我搞定她,”赵铭上前一步,满眼赤诚,“道长,您帮我和她牵条姻缘线吧。” 【搞了半天搁这儿等我呢。】 【我又不是月老,还姻缘线。】 夏迟严词拒绝:“这种天打雷劈的好事儿我可不干。” 赵铭:“道长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道长?” 【我说话难听,你长得?还难看?呢。】 【哪个姑娘被你看?上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还装得?跟情圣似的,你当别人都?傻啊。白嫖俩字写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你怎么不上天呢。】 【帮你,那得?折多大寿。】 夏迟站起?来就要走,赵铭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哀求道:“道长我没法子了,只能求你了。我求求你,我是真的很爱露露,我也不嫌弃她爱慕虚荣,也原谅她背着我在房车里跟肌肉男打啵这件事。你只要能让她嫁给?我,我绝不会亏待她的,只要她能生儿子肯孝顺我爸妈……” 赵铭捧住自己的心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汪汪跟个情圣似的:“我把心掏给?她。” 【谁要你这不值钱的破玩意儿!】 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从哪里骂才好。 “你等会儿。” 夏迟抓住关键信息。 “你刚说谁?你追的女?孩子是谁?露露?” 赵铭嘿嘿一笑,点头。 夏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会是……时露吧?” 赵铭满眼憧憬:“嗯。” 夏迟仍不敢信。 “是那个venus组合出道的时露?” “是咱们组女?一号时露?” “是那个被评为全球最漂亮脸蛋前十的时露?” “是那个虎扑第一女?神时露?” 赵铭老脸一红,点头。 夏迟眯眼疑惑:“你有她的微信?” 赵铭:“没,但我有她微博。” 夏迟两眼一黑,捂住胸口。 “你离我远点儿!呼——气?得?我乳腺疼。” 赵铭:“道长你不是男的嘛怎么会有乳腺?” 夏迟大吼:“你不也是人呐怎么就没点儿自知之明?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有这种非分之想。” 赵铭倒是锲而不舍:“道长你别激动,我知道卦不走空的道理,你放心,只要事成,我给?你这个数。” 赵铭对着夏迟比出三个指头。 “三万?” “不,三百。” “你给?我……” 夏迟刚要爆粗口,旁边花坛“唰啦”一响—— 没等人反应过?来,一道黑色的残影飞扑而来,精准落在赵铭那张大脸上。 “嗷!!”赵铭捂着脸原地蹦起?三尺高,手?臂上瞬间多了几道新鲜血愣子。 第66章 夏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一愣,只见?一只黑皮梨花猫影如闪电般追着赵铭满场飞窜,爪风凌厉,招招往脸上招呼。 【绝了。】 【这猫怕不是峨眉派出来的?会点功夫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猫身材不错啊,不肥不瘦,有腰有屁股的,哦哟,还挂着一对小铃铛呢。】 那狸猫突然一个急刹,扭头瞪来,圆溜溜的猫眼射出两道狠厉的寒光。 “傻*” 它说。 第53章 女团和猫 “……” “???” “!!!” 夏迟僵在原地?, 瞳孔微微放大。 他刚刚……是被一只猫骂了? 夏迟盯着猫离开的方向,恍惚间看到那圆圆脑袋下?系着个金黄色的牌子。 “那是时露在外边捡的流浪猫,听说是六月六号捡的, 所以?叫大福, 我们都喊他丧彪。” 身侧突然响起清脆的女声,夏迟一转头?,发?现化妆组的文豪小舟不知何?时站到了旁边。小姑娘双手绞着化妆袋子, 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道长好。” “丧彪?”夏迟下?意识重?复,脑子还?在回忆那只狸猫诡异的举动。 等等…… 道长? 夏迟缓缓扭头?,正对上小舟满是期待的眼神。 这女汉子啥时候对他这么礼貌过。 “道长您坐, ”小舟不由分说把?他摁在折叠椅上, 力道大得差点让他栽了个跟头?。 “道长辛苦了,这是给?您拿的可乐,”她笑得见牙不见眼, 手搭上肩膀开始捏:“给?你松快松快, 这力道还?行啵?” 夏迟被她捏得吃呀咧嘴:“打住!有事您直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眯了一下?眼:“你不会也是找我……求姻缘的吧。” 小舟的脸上闪过一丝害羞:“那哪儿能啊!我才不是赵胖子那种人呢。” 夏迟闻言松了口气,举起可乐灌了一口:“哈,这就好……” 小舟却突然双手合十,眼睛亮得吓人:“我就是想来求个……符。” “护身符?” “不是, 心?想事成符。” “心?想事成?”夏迟差点被呛到,“这……也太抽象了, 直接说你具体想什么事成吧。” 小舟咬着嘴唇思考片刻,脸颊浮现出一丝红晕,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在胸口,虔诚地?闭上眼睛:“具体说来就是……” “我希望在回家的路上能不小心?捡到一个被□□追杀的落难美男, 回家洗干净一看原来是姜南。姜南对我一见钟情,从此深陷爱河无法自拔,为了感激我的救命之恩每天换着花样宠我,早上用吻将我唤醒,亲手做的爱心?便当都要摆成心?形,我看一眼珠宝店的橱窗,他直接买空整个专柜送到我家,我随口说喜欢星星,他就在私人海岛建了座天文台。他偏执又深情,把?所有财产都转到了我名下?,对我说:‘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的人也是你的。’我试图拒绝,但他根本?不给?我机会,直接把?我扛起来塞进私人飞机,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结果飞机降落时,我发?现自己站在他的私人海岛上,碧海蓝天,椰林树影,美得像梦境一样。姜南从背后抱住我,低声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你想躺平就躺平,想数星星就数星星,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从此,我过上了每天看海、晒太阳、数星星,每天早上枕着八块腹肌醒来的日子。” 夏迟:“……” 夏迟:“……” 夏迟:“……” 【小舟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挺正常,脑洞一开直接冲出银河系——这哪里是求符,分明是找我批发?晋江文学城vip章节。】 【算是看明白了,空手套白狼是全人类的终极梦想啊。】 【捡男人文学永不过时。】 【屠四海咸鱼翻身这件事,对剧组里的人刺激这么大么,所有人都开始白日发?癫了?】 “道长?”小舟眨巴着眼睛,“您怎么不说话啦。” 夏迟深吸一口气:“你怎么也吃了雄心?豹子胆啊,你真是……太坦荡了!” 【怎么说呢,同道中?人。】 【梦做的真好,下?次别?做了。】 “那当然!”小舟骄傲挺胸,“梦想总要有的嘛!所以?……”她又凑上来,眼睛亮的跟探照灯一样,“能实现吗?” “能。”夏迟一口应下?。 小舟眼睛一亮:“真……真的能成?” “当然,不用心?想事成符那么复杂,我现在就能帮你逆天改命。”夏迟嘴角勾起神秘的弧度,“只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小舟激动得直跺脚。 “条件很简单,就是……”夏迟突然把?手按在她肩膀上,真诚道:“你要勇敢。” “勇敢?就可以?了?” “对,勇敢!”夏迟手腕突然发?力,将她原地?旋转180度。 小舟踉跄着站稳脚跟,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姜南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还穿着刚刚演戏时的一身民国套装,精心?打理的发?型散落几缕碎发?,垂在沁着薄汗的额前。 他薄唇微张,表情尴尬,也不知该笑一下,还?是装作路过。 空气凝固三秒。 “gogogo!”夏迟在她背后击掌,“去吧少女!你当向鸟儿飞向你的山!!!passion!!!” “啊——!!!” 小舟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手忙脚乱捂住脸,转身就跑—— “诶诶,别?跑啊!”夏迟在后面喊:“说好的勇敢呢?勇敢呢?” 小舟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溜烟蹿得没影了。 “怎么叶公好龙啊!”夏迟摇头?:“这算你主?动放弃,可不是我不灵验啊喂。” 院子里只剩下?夏迟和姜南。 微风穿过走?廊,树叶摇晃着,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清爽,将几片梧桐叶卷到两人脚边。 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洒落,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姜南的发?丝被风轻轻扬起,修长的影子斜斜漫过夏迟的裤脚。 远处传来女团应援的欢呼声,更显得这个角落静谧得近乎凝固。 “咳咳,”夏迟摸了摸鼻尖,缓解一下?拘束的气氛:“小姑娘刚刚开了个玩笑。” 【开玩笑把?我的心?里话全部念出来惹。】 【怎么办,我一遇见你也想吃熊心?豹子胆。】 【这样的美色,谁不觊觎啊这。】 姜南轻轻咬了下?唇,看着他睫毛颤动着。 “道长……”他突然开口,嗓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像是浸了夜露的丝绒,“我……” 夏迟眉头?猛地?一跳—— 【等等!】 【你怎么也喊我道长。】 “你该不会……”夏迟干笑两声,“也是来找我……求姻缘的吧。” 【好家伙!今天什么黄道吉日。】 【集体红鸾花开吗?】 【总不会也想来个“捡男人文学”吧!】 姜南倏地?一怔。 某个梦境碎片突然刺入脑海,他突然回想起自己捡过的一个男人。 那是在一片漫山遍野的紫绣球花海中?,他拨开湿漉漉的花枝,看见那人仰面躺在花丛中?。苍白的面孔被雨水洗得发?亮,唇却红得惊心?动魄,像落在雪地?上的朱樱。 梦里的自己跪在一片泥泞中?,指尖碾过那人染血的唇瓣,绣球花沾着雨水贴在他颈侧,冷得像泪,而唇齿间的温度却烫得惊人。 狂风暴雨,遍地?尸骸,他吻上那唇,不知天地?为何?物。 姜南喉咙一滚。 当事人心?声还?在咆哮。 【难不成姜南也有熊心?豹子胆要吃?】 【这个世界上还?有他得不到的人?!】 【苍天呐!难道我被偷家啦!】 【谁!是哪个臭不要脸的这么不识抬举!】 “……” 姜南很无奈地?看着他。 如果…… 如果你也能听见我的心?声。 “道长,”姜南声音有些沙哑,“我是想算个命。” “算命啊——” 夏迟的目光落在他略显憔悴的脸颊。 “这个简单。” 他故作高深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引着姜南走?向花坛边的石桌,装模作样用袖子拂了拂灰:“请。” “看看手相。”他一本?正经。 姜南顺从地?将手平铺在石桌上。 日光透过梧桐叶隙,在修长的指节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啧,谁还?看手相啊!】 夏吃在心?里暗爽,【这等艺术品,不看白不看!】 【象牙雕的吧。】 他假装端详掌纹,实则用目光细细描摹。 指节修长分明,骨节处泛着淡粉,手背肌肤下?淡青的血管若隐若现,随着脉搏微微凸起,如同山水画中?灵动的墨线。 第67章 最动人的是手腕转折处的弧度,凸起的腕骨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曲线,让人无端想起古琴尾端收束的焦木。 【色香味俱全……这比满月宴那猪蹄膀还?诱人啊!】 【等等,我到底在想什么?!!!】 “道长,道长。” 姜南感觉他口水都快流他手上了。 “啊?”夏迟稍稍克制了一下?,把?口水咽下?,正色道:“最近……睡得不好?” 姜南的指甲盖上散布着隐隐的黑线——像是有人用极细的墨笔,在美玉上划出裂痕。 姜南被戳中?痛处,眼神一暗。 “确实……很困难。” 又何?止是困难。 从前尚且能借着酒精的麻痹,勉强睡上三四个小时。 自从被唐博设局后,连睡前红酒都戒了。如今工作室已经解散,除了《无声》这部戏,他推掉了所有通告,把?自己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 屋子冷得像冰窖,智能家居的蓝光在深夜格外刺眼。他时常躺在沙发?上,盯着墙面数秒针的走?动,直到晨曦透过窗纱。偶尔体力透支到极限,才会昏沉睡去,却又总在梦中?惊醒—— 夏迟洞见他熹微的生命之火,胸口突然压抑得无法透气。 【小苦瓜怎么拿了个下?凡历劫剧本?。被身边人算计,遭万人唾骂,给?资本?当血包压榨了这么多年,没疯都算道心?稳固,能睡着才是见鬼。】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可苦尽甘来,少年心?气已灭。】 【那受这么多苦,到底有什么意义?】 夏迟看着姜南,眼中?尽是悲悯。 【成长是一场浩大的诀别?。】 【你要亲手扒开自己的皮肉,抽出那些天真的筋骨,你要让血渗进泥土,开出带刺的花,你要亲手折断稚嫩的羽翼,看着被灼烧的伤口反复结痂,才能在碾碎的骄傲中?,长出新的脊梁。】 【直到某个黎明,看见镜中?的自己,眼神如刀,眼角含笑,才惊觉,从前那个人早已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深夜,没有告别?,没有墓碑,只有风中?飘散的灰烬:毫无保留的那个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啊姜南……】 【你看,我都能从冰冷的河水里重?生。】 【请你千千万万,不要倒在黎明之前。】 第54章 女团和猫 姜南忽觉, 今日的阳光久违得好,像是被谁细心?筛过,金粉似的暖意穿透积郁多日的阴霾, 将那些蜷缩在骨髓里的冰棱都烘得酥软。 他许久感受不到的心?跳, 竟在此刻怦然。 姜南眯起眼,看着小太阳头上翘起的一撮呆毛,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摇晃, 像株倔强的小草。 夏迟笑得夸张,嘴角咧开,露出一排小白牙—— 像是每当要哭的关头, 他就会吧嘴角再?抬高几分?, 连带着声音也拔高,好似一只竖起浑身毛的猫,用夸张的表演, 筑起心?防。 “哇, 姜老师这手相真是百年难遇!”夏迟看着他的掌心?,声调扬得飞起。 “啧啧啧,瞧瞧这华盖纹,天生华盖,才华惊世……” 【华盖覆顶, 主精神耗竭,易损元神, 夜夜惊梦。】 “……文昌辅弼,天资卓绝……” 【三方?四正皆见孤辰、劫煞, 一生小人环伺。】 “……超凡的艺术感知?力,独立于世俗的精神世界……啧啧……” 【慧极必伤,不贵即仙, 易生遁世之心?,需防自毁……】 “您这命格,简直是老天爷追着喂满汉全席呢!” 夏迟的嘴角仍保持着完美上扬弧度,可眼底的笑意却勉强,他描摹着姜南掌心?的纹路,像是在解锁一部?写满苦难的密码。 【我拿什么拯救你啊,可怜的小苦瓜?】 姜南眼底浮着一层倦怠的雾色,似看透了这把戏——命运馈赠的每一份礼物,早就在暗处标好了筹码,他淋漓尽致体会过。 只是眼看着黎明将要到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却力竭到一步都不想再?往前?走了。 他静静注视着眼前?手舞足蹈的身影—— 夏迟嘴上说着吉利的话,眼角眉梢都挤满了讨喜的笑纹,可那双手在背后疯狂变幻着卦诀,又被墙上的影子偷偷出卖。 【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有解药,一定?有解药……】 【有了!】 夏迟腰背挺直,连呼吸都凝滞,那双嬉笑的眼睛此刻睁得极大,像是触碰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天机。 “华盖本是天家客,何必强学俗世欢? 若要孤星不孤照,且借神明三分?暖。” “神明?” 夏迟错愕。 “哪儿有神明?” 【不会是……庙里?】 夏迟的目光飘向姜南,不知?想到了什么,内心?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咆哮声。 【不——】 【谁能?接受得了自担剃了光头出家啊!!!】 【我!不!同!意!】 出家? 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 姜南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底漾开一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面前?的人摇头晃崩溃,半咬着嘴唇,淡粉的唇瓣上留下?几道细小的齿痕,像只抓狂的小兽。 姜南不自觉放松了紧绷的身子。 躯体化疼痛随着喧闹的蝉鸣渐渐远去,他用力的呼吸着,就像重获新生一样。 解药,不就是你吗…… 【老天爷!你像话吗?!】 夏迟痛心?疾首地掐指狂算。 【你看看这眉骨!这鼻梁!这下?颌线!】 【剃度?不如直接把我扔炼丹炉里炼了!】 【一定?有其他办法,一定?有其他办法。】 夏迟悲壮得扯着头发,像是要将不中用的脑子揪出来。 姜南见他神色几近疯狂,忍不住唤他:“夏迟……” “有了!” 夏迟突然抬头,想起刚刚在某个活物身上看到的祥瑞之气,眼底炸开一道光。 “没准可以问问它。” 姜南:“什么?” “没事没事。”夏迟把揪起来的头发拨乱反正,像个刚吃了药恢复正常的神经病人:“我是说……你这失眠症,是被命盘里枭神夺食所困,身边魑魅魍魉太多吸食了你的气运,倒是可以尝试着找个靠山。” 他目光突然变得跳脱,悄声对姜南道:“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姜南:“什么忙?” 夏迟:“帮忙捉猫?” 姜南一怔:“猫?” ****** 摄影棚另一边人声鼎沸,探班的喧闹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姜南和夏迟站在走廊上,院子里头人头攒动——应援的横幅、鲜花四处堆满,几个场务正忙着维持秩序。 夏迟四下?张望,却不见那只狸猫的踪迹,只找到被猫殴打过的赵铭。 赵铭在走廊底下呆若木鸡站着,脸上还?带着新鲜的爪印,眼神直勾勾盯着某处,似乎被勾走了三魂七魄。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摄影棚厚重的门帘被一只素手掀起,元气少女踩着老式皮鞋缓步而出。 副导演难得开绿灯,看在女团成员齐聚的份上,提早结束了今日的戏份,时露刚补完特写,身上还?穿着民国时期的月白旗袍,丝绸面料略微做旧,领口盘扣古典优雅。 她脸上带着浓重的戏装,柳叶眉描得极细,唇上退了色的胭脂像朵蔫儿了的蔷薇。 venus女团队长凌菲踩着高跟一个箭步冲上去,猛地将时露搂进怀里。 “露露,真的想死姐姐啦~” 时露被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呛得喉咙发紧,下?意识要后退,却被凌菲扣住肩膀。其余几个成员立刻像嗅到花蜜的蜂群围上来,前?来探班的娱乐记者闪光灯咔咔亮起,刺得她眼前?泛起一片白芒。 “宝贝看这里~”凌菲将镶着水钻的自拍杆高高举起,手机屏幕上实时滚动的弹幕映在她妆容精致的脸上,她突然掐着嗓子发出甜得发腻的声音:“直播间的小露珠们,你们家崽崽回来啦!” 时露抬眼望去,直播间里花团锦簇,五张妆容精致的脸挤在镜头前?,背景音乐正欢快地播放着团歌《venus》。弹幕疯狂滚动,粉丝的彩虹屁快要溢出屏幕。 [露露美颜暴击!今天也是被姐姐美貌杀死的一天。(爱心?)(爱心?)(爱心?)] [姐妹情?太好磕了哦。] [呜呜呜,终于看到venus合体了,还?以为?再?也不会了,爷青回。] [老婆,等我赚了钱娶你!!!] …… 然而在一片欢呼中,几条不和谐的弹幕格外刺眼。 [凌菲你能?不能?离我露露远一点吗?蹭镜头的心?机都溢出屏幕了(白眼)。] [凌菲是团魂担当好吗?要不是队长有大局观,venus早就散了。] 第68章 [大局观?不要把窝囊说得这么好听,venus都糊穿心?了,搁这儿蹭流量呢,露露今儿这是做慈善。] [你们不要吵了啦,就是因为?你们天天这样吵,venus才分?崩离析的。] [……] 时露看着飞速滚动的弹幕,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转瞬即逝,她扬起标准的甜美笑容,接过凌菲递来的花束。 “谢谢大家来看我呀~”她的声音清甜,尾音微微上扬,一如还?在女团中一样。“今天能?和姐妹们见面,真的好开心?。” 凌菲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目光忽然一顿,随即夸张地“哎呀”一声,不由?分?说将时露的戏服往上一拉—— 白皙的手臂上赫然一道淤青,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是怎么回事?”凌菲瞪大了眼睛,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关切,“该不会在剧组里被人欺负了吧?” 时露下?意识要躲,凌菲却正好抓住了她的胳膊,闪光灯骤然亮起,一起来探班的记着哪里会放过这等新闻,对准她手臂咔咔连按快门。 弹幕瞬间沸腾: [天啊心?疼死了,剧组怎么回事啊!] [菲菲好细心?,要不是她我们都不知?道露露受伤了。] [淤青也太明显了,导演组是死人吗?] 时露余光瞥见四周刺眼的目光,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她不动声色地挣开凌菲的手,顺势将袖子抚平:“拍打戏嘛,难免磕磕碰碰的。” 她的声音软软的,表情?也是一派轻松:“导演和武指老师都很?照顾我,这个伤是我自己没注意才碰到的。” 凌菲微微撅起嘴,眼底浮着一层水光,伸手帮时露整理鬓角的碎发:“我们露露总是这么要强,明明受了委屈都不说……” 弹幕已经开始疯狂刷屏。 [以前?就是她最照顾露露了,菲菲真的永远在守护露露。] [路飞cp又磕到了。] [venus快把露露接回来吧,露露还?是在团里好啊,venus需要她。] [楼上是不是傻?回来跟venus一起糊?] 时露耳朵微微发烫,她最怕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副导演和剧组成员都在旁边看着,这次能?拍上大导的戏,是她历经千辛万苦争取来的,可不能?随便别人挖个坑就往里跳。 “哈哈,我哪里有那么娇气啊。”她对着镜头眯着眼笑,“能?拍罗导的戏,我做梦都要笑醒呢。”她夸张地比划着,手腕上银镯叮当作?响:“恨不得使出牛今儿,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直接一个猛子扎摄像机上了,把摄像大哥吓得机器差点儿扔了!” 说着露出夸张地表情?,现场顿时笑成一片,尴尬立刻化解。 【看来venus成员面和里不和是真的。】 夏迟在走廊上看得真切。 【都糊成路人了,还?耍心?眼儿呢,要不是时露偷偷背着经纪公司在外头接戏一不小心?火了,这点儿流量你都蹭不上。】 【策划人估计快头疼死了。】 “上……上不了台面的小……小伎俩。” 古怪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 【谁在说话?】 夏迟脊背突然窜上一丝凉意,四下?望去——附近除了姜南,就只剩下?那个满眼非分?之想的赵铭了。 【或许不是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夏迟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蔑。 “切~” 僵硬地抬头,紫薇花树上,一直黑纹狸猫正居高临下?睨着他,阳光透过花瓣在它皮毛上投下?斑驳光阴,那双鎏金般的竖瞳里竟透着几分?人性化的鄙薄。 “你要找的是它?” 姜南悄无?声息站到夏迟身侧,肩膀几乎要碰到一起。他比夏迟高几公分?,微微侧首,目光描摹着他的侧影,最后停留在那双被阳光渡上蜜色的薄唇上。 喉咙突然干渴。 “那是时露的猫,”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听大家都喊他丧彪。” 夏迟的注意力全都在猫身上,没有发觉姜南的眼神过于炽烈。 “你刚刚有没有听见它说话?” “喵喵叫了两声。”姜南答得心?不在焉,鬼使神差又靠近半步,肩膀轻轻碰在一起。 一片花瓣落在夏迟肩头,姜南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终究没敢伸手拂去。 “这猫有问题?” “约莫是成精了。”夏迟眉头微蹙。 成精了? 姜南抬眼望了狸猫一眼,看不出什么不同。 自从认识了夏迟,一切都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夏迟又唤了几声,黑猫却仍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只顾舔爪子,连个眼神都欠奉。 夏迟眯起眼,突然对猫比了个中指。 “孬孙儿,再?装死老子把你给?阉了。” 丧彪终于抬起头,以一种?极其不屑眼神,斜了他一眼。 “傻*” 夏迟如遭重创般再?次遭到了重创。 第55章 女团与猫 姜南是听?不见猫儿说?话的?。 但他发现?夏迟好像跟猫交流过了?。 而且从夏迟霜打过的?模样看来, 交流过程不是那么美好。 姜南没忍住用指节轻轻抵了?抵夏迟的?手臂:“怎么了??” “啊,没事。” 夏迟机械地转过头,表面波澜不惊, 内心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卧槽!】 【原来老子没幻听?!这猫真会说?话?!】 夏迟的?目光黏在猫身上?, 开始研究起?来。 猫被养得很好,毛色乌黑如墨,间?杂几道深褐色的?虎纹, 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额间?一道尚未痊愈的?伤疤斜斜划过,像是即将睁开的?第三只眼?。 它趴卧在树上?, 脊背弓起?流畅的?弧线, 头颅高昂,琥珀色的?瞳孔在光线下?收缩成一道锐利的?细线,竟透着几分守护金刚的?威严。 【要命……】 【这哪里是妖孽, 分明是祥瑞。】 转身看了?看场中被红气养得越来越美的?时露。 【难怪时露事业运越来越好, 原来是身边有只瑞兽,不仅能规避小人,还能招财衲福呢。】 【不过这种猫最护主了?,睚眦必报,活该赵铭倒大霉。】 【不行, 得跟它搞好关系,说?不定能分点儿福气给姜南。】 夏迟手忙脚乱地在包里乱翻, 摸出个真空包装的?牛肉干,如获至宝掏出来, 小心翼翼捧在手上?,朝树上?的?丧彪露出个近乎讨好的?笑容。 “丧彪丧彪,吃不吃牛肉干?” 丧彪眼?皮都懒得抬起?来, 自顾自伸了?个懒腰,脖颈间?的?铭牌在阳光下?闪过一道金光。 夏迟眼?尖,看到铭牌上?一个“灶”字。 一下?子点醒了?夏迟。 【哟呵,祥瑞来头还不小呢,竟然是灶王爷的?守护兽。】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守护兽还是个在编在岗的?地仙。】 【嘶,不对劲,守护兽天?生孤僻,一般只呆在陵墓或者是香火鼎盛的?寺庙里,以天?地灵气化修,最不喜人类身上?的?浊气,怎么会甘心给时露当宠物,还常驻在这乌烟瘴气的?摄影棚消耗自己的?灵气?】 【除非……它认主了?!】 夏迟偏了?偏脑袋,仔细打量丧彪。 丧彪看起?来毫不经意,尾巴尖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晃着,那对鎏金竖瞳却始终锁在应援台上?,瞳孔随着时露每一个动?作微微收缩扩张。 哪里还有半点守护兽该有的?超然物外,分明是个甘愿被七情六欲束缚的?痴儿,连周身流转的?祥瑞之气,都染上?了?几分凡俗的?烟火。 【不会是真的?认主了?吧?天?呐……】 【这怎么可能……】 夏迟不得不掰起?指头八卦(划掉)探寻事情的?真相。 【额——】 找到答案的?他一脸呆滞。 【怎么还是捡男人的?故事?!】 【谁能想到,这油光水滑的?瑞兽当年竟是蜷缩在垃圾堆里的?脏脏包。】 【脊骨断裂,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连兽医都摇头说?救不活了?。】 【可时露还是把它抱回家,悉心照料。】 他仿佛看见女孩深夜守着猫窝,一点一点挤出营养膏喂到它嘴边的?模样。 【没想到脏脏包慢慢活过来了?,还愈发精神,愈发好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馋她的?小鱼干,还是动?了?凡心,就这么赖着不走了?。】 【那段时间?时露刚好因伤退团,无事可做,就把它养在身边。】 【真,好人有好报。】 【时露给自己捡了?个大大的?福报。】 姜南看着夏迟激动?的?后脑勺,目光转向那只猫。 福报? 第69章 他很早就认识时露,早到venus横空出世、火遍亚洲的?时候。那时组合的?每张专辑都横扫音源榜,演唱会场场爆满,成员们?随便一个机场造型都能霸占热搜三天?。时露作为主舞,那段标志性的?后空翻劈叉视频至今还在各大平台被反复播放。 可就在组合如日中天?时,时露在一次彩排中不幸受伤,胯骨骨折,拄拐修整一整年,位置很快就被新练习生取代。粉丝们?还在官咖里追问“露露什么时候回来”,公司的?新企划案上?却已?经没了?她的?名字。 从顶流到雪藏,不过是一纸诊断书的?距离。 后来一路飚红,是因为这只猫? 嘶…… 平平无奇的?样子。 还有点儿凶。 【都说?路边公的?都不能捡,十个里头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的?,变态浓度堪比看守所。】 【轻则李承鄞,重则傅慎行,就连夜华都有摘眼球的风险!】 【时露偏偏捡了个旺她的回来,还认主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夏迟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不对啊,认主契约需要双方神识共鸣,这丫头是怎么跟个猫达成共识的??】 【莫非……】 夏迟心头猛地一跳。 【这姑娘也能听?见猫说?话?】 夏迟和姜南一同转向时露。 时露正游刃有余的?回答着主持人的?问题,正是青春洋溢的?年纪,一颦一笑颠倒众生,引得现?场一阵阵欢呼。 再瞧丧彪目光专注,摇着尾巴旁若无人。 夏迟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呼起?来。 【哇~两?人之间?还有这么多故事呢。】 【时露起?初只当它是只寻常流浪猫。】 【偏偏这丫头有个毛病——睡觉一定要搂着什么才能安眠……】 【见丧彪瘫着不能动?,怕它夜里冻死,直接揣进被窝给睡了?……】 给睡了?…… 给睡了?…… 给睡了?…… …… 丧彪的?尾巴不摇了?。 【一睡就是大半年呢,都睡熟了?……】 睡熟了?…… 睡熟了?…… 睡熟了?…… 丧彪的?爪子抠进树干。 【天?呐,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啊。】 【我们?堂堂守护兽丧彪同志,就这样被揉进了?女人香香软软的?胸口?,听?着她迷迷糊糊的?梦中呓语,小脸蛋还在皮毛上?蹭了?又蹭……】 【难怪此间?乐,不思蜀了?。】 【时露啊时露!你怎么可以拿我们?猫仙人当阿贝贝使。】 【你可知你怀里搂的?不是猫,是位清修百年的?小仙君!】 【人家苦修的?无情道啊……】 夏迟假惺惺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 【百年基业一朝破功!无情道毕业证算是泡汤喽。】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你鼻子犯的?罪,不该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 丧彪浑身紧绷,若不是皮毛覆盖,整只猫都在微微发烫。 【惊!当红女明星私生活混乱不堪!夜夜春梦,梦见自己搂着个十八块腹肌的?黑皮男人。】 【醒来时脸都红了?,低头看怀里的?丧彪,丧彪也正看着她,眼?神莫名深邃……】 【好羞耻的?画面,好海棠的?情节,谁,谁能写个本儿给我看啊……】 丧彪闭上?眼?,爪子生生在树皮上?犁出三道冒着青烟的?爪痕。 我是该装作听?不见,还是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太麻烦,还得埋,人比屎难埋多了?,好大一坨,到哪儿挖这么大个坑去。 太费劲了?。 一番盘算,丧彪抖了?抖耳朵,决定不再理会这个聒噪的?凡人。 它优雅地拱起?脊背,轻盈跃上?最高的?花枝,跳到旁边的?围墙上?,刚落脚,便听?见后头那神经病夸张的?惊呼—— 【什么?!时露居然带猫仙人去配种!】 丧彪脚下?一滑,差点从墙头栽下?去。 【这时露还真讲义气,精挑细选选了?赛级布偶,血统证书比族谱都厚。】 夏迟憋着笑,【说?是什么血统优化,结果?人家不领情。】 【又多找了?几只正当年的?小母猫任它挑选,缅因、金渐层……】 【噗呲,什么神仙剧情,想象一下?猫仙人被一群发情的?母猫围在中央生无可恋的?模样,啊哈哈哈哈哈哈……】 “咔嚓”一声,丧彪爪下?的?砖块碎成了?齑粉。 他缓缓抬起?爪子,阳光下?锋利的?爪尖儿凝成一点寒芒。碎砖的?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在风中散成一片银灰色的?雾。 它看着自己见血封喉的?利爪,瞳孔缩成细线。 杀。 还是不杀。 夏迟还沉静在猫仙人相亲的?快乐中,全然没注意到危险降临。 反倒是站在他身旁的?姜南发觉出异样。 紫薇花影下?,那只猫脊背高高弓起?,每一根毛发都炸开。它后腿肌肉微微颤抖,利爪下?的?砖头不知为何碎掉。 那双眼?眯成两?条细线,死死锁住夏迟的?脖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撕开他的?喉咙。 按夏迟的?描述,如果?这只猫真的?是仙人。 …… 夏迟那些放肆的?心声怕是已?经一字不落传进仙人耳朵里。 老虎脸上?拔胡子也不遑多让。 而这位始作俑者正笑得像不知火舞的?弟弟不知死活。 【啊哈哈哈哈……猫仙人你也有今天?。】 【堂堂小仙倌被一群发情的?母猫追得满屋乱窜,哈哈哈哈……】 夏迟快要捶墙。 姜南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身形却稳稳地挡在夏迟前面。 他转过头,目光紧锁着丧彪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哦哟,猫大爷绝食三天?不理人,时露才妥协,断了?给它配种的?念头。】 【可丧彪魅力值太大,小区里的?好几只小母猫日日来扒窗子。】 【时露一咬牙,预约了?绝育手术!!!】 【给猫仙人做绝育?啊哈哈哈哈,笑庸了?。】 夏迟捂着肚子都站不住了?,姜南在旁边扶住他。 丧彪最后一丝耐心散尽,肉垫间?寒光乍现?—— 苍天?在上?,此子屡犯天?威,谤吾清修,今日破杀戒实非得已?,愿以百年香火为祭,换此獠魂飞魄散。 罡风四起?,树影摇晃。 【天?呐!】 不知死活尖叫起?来。 【我要怎么去描述手术前一天?晚上?……】 【没人写我就要上?手了?!】 【那天?夜里……】 【时露在睡梦中忽然感?到一阵沉甸甸的?暖意压来,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双鎏金眸子正灼灼地盯着她——那眼?神熟悉得让她心尖发颤。】 【莫非又是春梦?】 【她下?意识去摸怀里的?毛团子,却触碰到一片温热的?肌肤,眼?前的?男人凌乱的?黑发间?支棱着一对毛茸茸的?猫耳,额间?那道浅疤泛着淡金色的?光,锁骨上?还挂着熟悉的?铭牌,铭牌上?写了?个“灶”字。】 【男人结实的?手臂撑在她耳侧,肌肉线条随着呼吸起?伏,时露的?目光顺着他的?腹肌一路下?滑,看到那条不安摆动?的?黑色尾巴时,终于发出惊呼:你你你……】 【“听?说?”男人突然欺身逼近,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一把将她按进蓬松的?枕头里。他嗓音裹着热气,喷洒在她敏感?的?耳际:“听?说?……你要阉了?我?”】 【尾巴挑在她下?巴:“救命之恩,我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夏迟一边在心里角色扮演,一边激动?到尖叫。 【啊——受不鸟了?!!】 “嗷——” 一声低沉的?嘶吼划破空气,丧彪化作一道残影,凌厉的?风声直向夏迟扑去。 你汁倒得太多了?。 第56章 女团和猫 姜南反应极快, 一把拽住夏迟的肩膀,卫衣在?指尖绷紧的刹那,锋利的猫爪堪堪错过?夏迟的耳朵。 天旋地转, 夏迟踉跄着撞进一个人?的怀抱, 清冽的雪松香瞬间将他包裹。 花影婆娑,姜南的轮廓被阳光渡上一层柔和?的银辉,两人?贴得太近, 呼吸又纠结在?一起。夏迟恍惚间又看到那片紫色花海——姜南也是这?样?突然逼近,眼底盛着迷醉的光,在?纷扬花雨中吻下。 心跳怦然。 记忆越是鲜明, 现实?越是虚幻。 姜南当时神志不清, 烧红的眼尾,落在?他唇上滚烫的吐息,还有十指相扣传来的战栗, 都不过?是迷药催生的幻梦。 第70章 【他或许早就忘记了。】 【又或许回想起来……】 被抛弃的过?往不断闪回, 夏迟指尖微微蜷缩,不动声色地从姜南衣角松开。 【……会不会觉得那是场不堪回首的荒唐……】 悄悄叹了一口气,他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和?我?这?样?的人?……】 “哈哈……抱歉……” 夏迟后退一步,笑声里带着刻意为之的轻快:“是我?自己没?站稳……” 姜南的手悬在?半空,他看见夏迟眼中转瞬即逝的水光, 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他放低了声音,温柔地解释。 “是这?猫刚刚从树上掉下来, 差点砸到你。” “哦?” 夏迟偏了一下脑袋,向姜南身后望去, 果然看到浑身炸毛的丧彪,正?冲着他哈气。 【怎么凶成这?样??它是在?讨厌我?么?】 夏迟咬了咬唇,有些难过?。 “当心。” 姜南的手臂横在?夏迟胸前, 还没?等反应过?来,温热的大手已经扣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说将他往摄影棚里推去。 清冽的冷香再次笼罩,原本自卑自怜的心思被突如其?来的亲密搅得方寸大乱,掌心的温热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夏迟感觉到急促的呼吸拂过?耳畔,却猜不透这?莫名的举动究竟何为。 “你……” 夏迟刚要?开口,人?已经被推进摄影棚里,角落几排道具架贴着墙,狭窄的空间让两人?不得不紧贴着站立。 姜南的手臂牢牢握在?夏迟肩上,目光却时不时警觉地扫向身后,像是在?防备什么。 “怎……怎么了?”夏迟感觉气氛有些凝重。 肩膀已经抵上冰凉的玻璃窗,这?个姿势太过?暧昧,他暗自庆幸位置足够隐蔽,若是被哪个工作人?员撞见,或是被狗仔拍到……可就解释不清了。 “没?事?。” 姜南微微放松下来,不知?怎么解释自己的唐突,忽然指着窗外:“诶,时露他们的外场应援结束了,马上要?去房车。” 窗户斜对着应援台,透过?玻璃,他甚至能看清时露发间的珍珠发卡。 “去房车做什么?” 夏迟有些发懵,为何突然关心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姜南轻轻点了点窗面,指尖落在?远处一群人?身上:“估计要?直播聚餐,venus带了不少好吃的给她。” “哦。” 夏迟被引导着向房车的方向看去,venus的成员们正?围在?一起有说有笑。 耳边突然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四脚小动物气势汹汹冲过?来。 夏迟的视线被窗外热闹的景象吸引,思绪飘远,一时浑然物外。 【凌菲送的东西时露还敢吃?】 【当年要?不是凌菲带头霸凌,时露不至于连舞都不能跳,雪藏那么久,被新人?顶替了位置。】 ??? 什么!!! 杀气腾腾赶过?来正?准备前空翻365°越过?障碍物而后一记散魂铁爪结束战斗的丧彪紧急刹车。 夏迟慢半拍转过?头,发现姜南整个人?紧绷着张开双臂,严严实?实?挡在?他前头。 目光越过?他的胳膊,一团黑影蹲在?地上,丧彪僵在?半空中的爪子默默收回,炸开的绒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服帖下来,连尾巴都乖巧地卷成了问号的形状。 “喵~” 它歪着头冲着夏迟软绵绵叫了一声,哪还有半点丧彪的凶相,活脱脱一只人?畜无害的咪咪。 “???” 夏迟试探性地蹲下身,朝猫儿招手: “猫仙人?,您怎么跟来啦?是不是想吃牛肉干啦?” 前一刻还凶神恶煞的黑猫竟乖巧地歪了歪头,尾巴尖儿还讨好似的轻轻摇晃。 “喵呜~”叫得那是千回百转,连它自己都嫌恶心。 夏迟赶紧从口袋里摸出牛肉干,撕下一小块放在?掌心递过?去。 “吃了我?的牛肉干,就不能再讨厌我了哦!” 黑猫慢条斯理地低头,在?姜南警惕的目光监视下,粉嫩的舌头卷走肉干。 还故意在他手心蹭了蹭。 “他喜欢我?吔!” 夏迟眼睛一亮,伸手就把猫搂进怀里,一番揉搓。 姜南眼角抽搐—— 有这?么对刺客投怀送抱的吗? 还有夏迟你怎么这?么好哄? 你的自卑呢?你的敏感呢? 姜南瞪着那猫,看来我?也要?学学,或许对付小可怜就得用直球的打法。 姜南把猫拎过?来,表面上温柔地抚摸着猫背,实?则五指暗暗扣住丧彪的后颈皮。 一人?一猫心照不宣对视一眼,达成了敌不动我?不动的微妙平衡。 “还是得小心些。”姜南面不改色提醒,“野猫性子烈,说不定?就挠到你了。” “怎么会,它这?么乖。” 夏迟开心地跟丧彪大花臂友好握手,小猫爪子藏在?肉垫里,又软又弹。 他下意识抬眼,正?撞上姜南深邃的目光,又慌忙别开视线。 姜南今天确实?不太一样?——那双总是疏离的眼睛,此刻正?热腾腾烙在?自己身上。 夏迟被那灼热的视线烫得无所适从,只能仓皇望向窗外,玻璃窗上映着姜南模糊的轮廓,宽阔的肩膀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将他整个人?笼在?自己的影子里。 虚幻又遥远。 【是错觉吧。】 夏迟不着痕迹地向前半步,将方才短暂的亲密归位意外。 远处venus成员的笑声传来。 凌菲正?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镶满水钻的指甲在?逛逛下闪闪发光。 “喵~”丧彪软软叫了一声,目光随之而动。 【这?个凌菲……】 夏迟很不喜欢凌菲这?个人?。 【表面功夫倒是滴水不漏,居然还有人?磕路飞cp,以为她真的很照顾时露呢。】 【刚成团那会儿,就是她,故意把时露反锁在?更衣室两个小时,不许其?他人?开门,美其?名曰‘新人?教育’。】 【其?实?就是嫉妒心太强,不许团队里有人?比她冒尖儿。】 丧彪突然从姜南怀里支棱起耳朵,竖瞳微微眯起,应援台旁边凌菲正?热情地着挽着时露的手臂,就好像两人?瓷实?了八辈子一样?。 【排练的时候,私底下协商好调换队形,却不告诉时露,导致演出时时露一再站错位置,被贴上“划水女王”的称号。】 【给时露准备生日party直播,刚开始就被蛋糕糊了一脸,时露只能强颜欢笑,顶着一脸奶油在?台上跳舞。】 【啧啧啧,女团的生存法?则就是隐忍,谁叫凌菲后台硬呢。】 【光辉唐老虎,鼎盛万豺狼,凌菲不就是仗着有这?个姓万的撑腰。】 丧彪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些前尘往事?。 它被捡回来的时候,时露已经退团多时,狭窄的出租屋里总是弥漫着中药的苦涩,时露的舞鞋整齐地收纳在?纸箱子里,从没?见她穿过?。 那时它瘫在?旧毯子上养伤,见过?时露一个人?对着屏幕上女团的演出发呆,在?镜头扫到凌菲时猛地关掉视频。 原来还发生过?这?么多耐人?寻味的故事?。 猫儿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时露舞蹈专业毕业,肢体?控制力堪称一绝,刚出道时那个腾空劈叉的ending pose直接让她血洗各大自拍榜单,编舞老师总把最炸的killing part留给她,这?不就惹上妒忌了,给穿了小鞋。】 【有一次新歌排练,编舞老师给时露设计了高难度空翻动作,可本该接住她的凌菲却故意后退了半步,直接导致时露摔伤送医,事?后凌菲还埋怨时露记错了位置,这?件事?不了了之。】 【可怜的时露,从小练舞,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却因为伤病无法?继续,该有多遗憾,无法?想象时露当时的心情。】 【唉……】 丧彪支棱起上半身,记忆潮水般涌来—— 那日赤脚鬼犯禁人?间,它一路跟随,大战三?百回合咬得赤脚鬼魂飞魄散,却也不幸被踢断脊梁骨,流落到垃圾堆里。 正?当它绝望之际,它看见一个小姑娘一瘸一拐的走来,手指轻轻划过?它断掉的脊骨,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能好起来,我?也一定?能好起来。” 它那时昏沉,只当是寻常安慰,如今才惊觉话里的苦涩。 无数个雨夜,那女孩儿蜷缩在?沙发里揉着腿上的旧伤,却还笑着给他梳毛,被当做撒娇的呜咽,是真真切切要?伴随一生的疼痛。 她从来没?对自己说起过?,这?一路走来这?么不容易。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凌菲! 【还好这?丫头争气!】 夏迟望着窗外被媒体?簇拥着的时露,眼底满是赞赏。 第71章 【被公司雪藏后硬是咬着牙转型,背着经纪人?偷偷试镜,趁着自己尚有人?气,低片酬在?各个影视剧中刷脸,哪怕只有几句台词的小角色也拼尽全力,总算靠着一部小成本网剧一鸣惊人?!】 【当然也是借了猫仙人?的福气啦!】 夏迟转头正?要?调侃丧彪,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杀意凛然的竖瞳,黑狸猫周身祥瑞之气尽数化冷,连铭牌上那个“灶”字都染上血色。 夏迟吓了一跳:“我?哩个清汤大老爷!这?又是闹哪儿出?” 丧彪甩了夏迟一记眼刀,一个翻身下地,跑没?影儿了。 第57章 女团与猫 夏迟追出摄影棚。 丧彪, 此刻正乖巧地蹲坐在时露脚边儿,毛茸茸的尾巴优雅地卷着,眼睛睁得圆溜溜, 瞳孔张大, 尽显人畜无害。 它用脑袋轻轻蹭着时露的小腿,发出“胡噜胡噜”的讨好声。 周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女孩子们激动地直跺脚。 “啊啊啊太?可爱了!!!” “咪咪给我?抱抱……” “……” 车门打?开?, 成员陆续登上房车,时露低头看着扮猪吃老虎版丧彪,丧彪也正眼巴巴望着她。 时露稍作犹豫, 手指拂过?猫儿额间那道?浅疤:“上来吧, 可不许捣乱哦。” “这猫仙人还真是……” 夏迟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几百岁的老古董了,还装可爱……】 【也是老黄瓜刷上嫩漆了。】 “露露!露露!”赵铭在走廊底下扯着嗓子喊,被猫挠花的脸扭曲着。 “凭什么那只野猫能上去, 它刚才?还袭击粉丝!” 无人理会, 他?咬牙切齿掏出手机,屏幕显示出venus的直播间,镜头对准五个女孩,时露正温柔的给猫撸毛,而后把猫安置在身?后一个柔软的毯子上。 【哟呵, 这会儿知道?自己是粉丝啦。】 夏迟不屑地看着廊下的赵铭。 【真粉丝就该懂得保持距离……】 刚想到这儿,鼻尖儿闻到一阵冷香。 姜南不知何?时靠近, 胸膛几乎贴着他?的肩膀,仿佛只要稍一回头, 他?的唇就会擦过?他?的下颌…… 这样暧昧的距离…… 【粉丝是该保持距离……】 感觉热气?拂过?耳际。 【可偶像是不是也该……离粉丝远一点……】 姜南装作浑然不觉,目光越过?夏迟的肩膀,注意力落在赵铭的手机屏幕上。 镜头中?央, 几个姑娘围在圆桌旁,各色精致点心与饮料堆满桌面,时露被挤在最?显眼的位置,肩膀紧贴着凌菲,几乎要被压成纸片人,可脸上依旧挂着完美的微笑?。 “谢谢姐妹们的应援~”时露双手合十?,声音甜得像浸了蜜。 主持人在画外抛出问题:“现在各位都有了新的事业,成员们私底下有没有聚会?” 【啊哦,送命题。】 夏迟吃瓜。 【聚是聚了。】 【只不过?带没带时露这件事儿,我?猜时露是没打?算回答的。】 【没了时露的venus,不管替补上什么人,那都是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 【早知今日,当初何?苦着急把人排挤走呢?】 果然,时露立刻假装整理自己的头发,其他?成员的表情也是精彩纷呈,有人尴尬地抿唇,有人不自在地绞手指。 队长凌菲第一个凑近话筒,笑?容甜美:“时露最?近拍戏可辛苦呢,经常要熬大夜,好几次聚会都没能来。”她亲昵地揽住时露的肩膀,“我?们虽然各自发展,但心永远记挂着彼此呢,对不对呀,露露?” 时露笑?得毫无破绽:“真是遗憾呢,姐妹们百忙之中?还能惦记着来看我?,连应援车都准备得这么用心,真是辛苦玲姐了呢。” 百忙之中?抠脚的几个姐妹,笑?容更勉强了。 【噗——】 【时露这丫头也是翅膀硬起来了,话里有话,都开?始阴阳了。】 【也是够诛心的,感谢谁不好,感谢玲姐,玲姐不是venus经纪人嘛,要不是玲姐费尽苦心将这一群人带过?来,这几个姐妹半年没通告了。】 【这不就是扶贫嘛,时露也真是好心肠。】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可弹幕只是一味敢动。 [呜呜呜,妹妹太?懂事了。] [宝贝要注意身?体啊。] [venus团魂炸裂……] 凌菲突然凑近镜头,涂着珠光眼影的眼睛夸张地睁大:“露露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旁边立刻有团员接话: “为了上镜也不能不吃饭啊,还是在团时肉嘟嘟的样子最?可爱~” 凌菲伸手捏了一下时露的脸颊: “露露就是这样,什么都憋在心里。”她转向镜头,露出担忧的表情,“大家要多关心她哦,她性格太?要强了,我?们其实都很担心她……” 弹幕如潮水般翻涌。 [菲菲真是温柔好队长啊。] [时露怎么总是这么不合群。] [笑?死,她对团员不说话,对外人可热情了。要不然怎么突然资源起飞呢?谁知道?是半夜去敲哪个导演的门。] [……] 时露凝视着不断滚动的弹幕,唇边依然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这么多年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原以为离开?团队就能摆脱这种被恶意曲解、千夫所指的处境,没想到短短几句话,又将她拖回那个熟悉的噩梦。 腿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而始作俑者正披着温柔体贴的外衣,成了被辜负的好人。 “喵呜~” 一声软糯的猫叫突然打破僵局。凌菲低头,只见一团黑糊糊的毛球,正睁着圆圆的眼睛,歪着脑袋望着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团毛球就“嗖”地跃上她膝盖。 “大福?!”时露轻呼声让弹幕瞬间爆炸。 [天啊,是露露的福宝酱!] [啊啊啊啊福宝也来直播了。] [女团x萌宠这波营业满分!] “看来大福喜欢菲菲呢。” 住持人笑?着打?圆场。 凌菲迅速换上招牌甜笑?,珠光宝气?的指甲伸向猫脑袋:“我?们大福也来支持姐……” 话音未落,大福突然灵巧转身?,高抬腿撅起腚,一道?晶莹的水柱划出完美的抛物线,精准浇在凌菲那条镶满碎钻的限定款裙子上。 “啊——!!!” 凌菲的尖叫与成员们的惊呼同时炸响,弹幕瞬间被刷爆。 [卧槽!直播事故啊!] [这猫尿得也太?准了吧!] [菲菲脸都绿了……] [……] 房车外围观直播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赵铭扯着嗓子喊:“我?早说这猫有病!露露赶紧把它扔了!” 夏迟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干得漂亮!】 【猫仙人火眼金睛啊,专挑坏人滋!】 【惹时露是踢到了棉花,可棉花底下垫着丧彪这块钉板。】 夏迟连明天仙界热搜头条都脑补好了。 【惊!百岁仙人直播撒尿为哪般?】 【爆!灶王庙圣水惊现人间!】 猫仙人恢复了厌世脸,趁乱跳上房车置物架,一边慵懒舔爪子,一边居高临下俯瞰着底下的闹剧,尾巴尖愉悦地轻轻摆动。 时露的视线与它交汇,丧彪立刻发出讨好的“呼噜”声,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辜。 时露无语极了。手忙脚乱抽出纸巾,尴尬道?歉:“真是太?抱歉了,大福平时挺乖的,一定是太?喜欢你了才?会……” 凌菲的脸色由?红转青又转黑,精心打?理的刘海都在冒烟。 但在镜头前,她只能硬挤出笑?容:“没,没关系……可能是今天喷了香水……” 时露:“我?带你去卫生间换一套衣服吧。” 凌菲嘴角抽搐着,却还得维持着人设。 “麻烦露露了。” 直播间的灯光依然璀璨,但空气?仿佛被冻住了,镜头前剩下的团员们提线木偶般挤在一起,嘴角整齐划一得上扬,既不能笑?得太?开?心显得幸灾乐祸,又不能太?严肃破坏气?氛。 趁着凌菲换衣服的空挡,时露踮起脚把置物架上的罪魁祸首抱下来,“砰砰砰”,几个栗子敲它脑门上。 毫无意外听到了几声懊恼的喵呜声。 时露生怕凌菲回来后拿猫撒气?,正想把丧彪抱下车,丧彪突然一个翻身?,灵活地挣脱了她的怀抱,稳稳落在地上。 “大福!”时露伸手想要阻拦,丧彪回头望了她一眼,眼中?满是狡黠。 它矫健地跃上沙发,精准锁定凌菲座位上那个镶满铆钉的限量手包,叼住就跑。 女团成员、主持人、助理,包括时露全?都凌乱了。 第72章 “哎呀!大福!别——”主持人的声音都喊劈了。 “快拦住它——” “我?怕猫啊!!!”某团员直接抱头站到椅子上。 “碗!碗要掉了!” “哗啦——” 直播间直接乱套。 弹幕笑?疯了。 [卧槽这猫成精了] [快看它要干嘛哈哈哈] [今日快乐源泉get√] 直播间人数直飚10w+。 猫儿身?形如闪电,压着桌底疾驰而过?,又在即将被拦住时突然转向,一个飞跃从餐台横跨右侧沙发,紧接着一个滚刹立定,跳上桌面。 下一秒,丧彪立在餐桌中?央,对着镜头,爪子灵巧一扒拉—— “哗啦啦——” 凌菲的手包应声而开?,里面的物件如天女散花般洒满桌面:手机、口红、纸巾、还有几个方形的塑料片,就这样赤裸裸,闪亮亮,布灵灵,全?部呈现在镜头聚焦处。 十?万人见证了这一刻。 [???] [我?看到了什么?] [那个塑料片难道?不是……byt?] 弹幕炸了。 [天!] [那是凌菲的香奈儿手包吧。] [凌菲不是号称单身?来着,怎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那她的白莲花人设……] [好惨烈的直播事故!] 凌菲换完衣服出来,正撞见这一幕,天都塌了。 猫儿把她的手包抖了个底朝天,而后大摇大摆跳下桌面。 功成身?退。 经纪人玲姐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把镜头视角扭转,但已经晚了,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正以每秒上万的速度暴涨,截图和切片立刻传播开?来。 住持人赶忙打?掩护:“哈,哈哈,大家都是成年人,这都21世纪了,谁没点私生活……”她干笑?着,声音发颤:“肯定是助理收拾东西时不小心放错了。” 凌菲立刻接话:“对,就是助理放错了,我?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把东西装了回去。 主持人赶紧岔开?话题:“接下来让我?们看看粉丝宝宝们为venus准备的惊喜vcr——” 欢快的声音继续充斥着整个房车,女团成员归位,丧彪也被助理抱下了房车。 可镜头里的气?氛却大不如前,尤其是凌菲,额上渗出的冷汗冲花了精致的眼妆,腮红晕开?了。 夏迟挑眉看着直播间里凌菲失态的模样,忍不住腹诽。 【堂堂女团队长就这点儿定力?】 【怎么给吓成这样了?】 旁边赵铭突然大叫起来。 “快看弹幕,快看弹幕。” [快乐糖果,快乐糖果,我?看到了快乐糖果,那个映着卡通图案的小盒子是快乐糖果……] 弹幕被快乐糖果四个字刷屏了。 [快乐糖果什么意思?哪位道?友给解释一下?] [靠,我?去搜索了一下,快乐糖果不就是摇某丸的黑话??] [已截图。] [我?没看错吧这是毒||品??] [快报警啊!!!] 第58章 福安小巷 “下播!立刻下播!” 经纪人歇斯底里地吼着, 画面最后定格在女团成员或是懵逼或是惊恐的脸上。 夏迟也挺意外的。 他能想到?猫儿?跟着时?露两年,多少应该知道点什么,这种守护兽最是忠心护主, 瞧瞧赵铭的脸就能晓得, 猫仙人不会放过凌菲。 却没想到?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卧槽,这猫绝对练过!这走位, 这角度,成精了吧?!] [建议严查这只猫的学历……] 网友在弹幕调侃。 五分钟后,警笛声由远及近。 相关人等被带去派出所调查。 当晚头条: #某顶流女团直播涉毒实锤#(爆) #鼎盛总裁万柴涉||毒被警方带走调查# (爆) #娱乐圈四?大恶人之万柴落马, 网友拍手称快#(热) #喵喵队又立大功啦!# 当天下午, 姜南没有回酒店,而是神不知鬼不觉绕到?后门,披上雨披, 戴上安全帽, 坐着小黄车,躲过翘首以待的私生和举着长枪短炮的代拍,向城西去了。 城西福安里像块顽固的膏药,黏在这座光鲜都市的腰眼上,待拆迁二十年的居民区挨挨挤挤, 电线杆歪斜着扯开蛛网般的缆线,远处不知谁家在放老?歌, 邓丽君甜腻的嗓音被劣质喇叭大声宣扬,混着麻酱牌哗啦啦的声响。 小黄车在龟裂的水泥路上癫狂蹦跶, 四?处都是迷宫般的窄巷,晾衣杆在两侧窗台野蛮生长,内衣裤迎风招展。 每拐几个弯, 总能惊出几只野狗。 【怎么还没到??嘶……不就这儿??】 夏迟攥着手机,gps在这里变成一团乱码。 【见鬼了……】 从?后视镜偷瞄了一眼姜南被巷子?里的风吹乱的额发。 【带大明?星来这种城中村……】 【还特么找不着北……】 【姜南刚经历过那些不好的事,会不会害怕?】 【不会以为我要把?他给卖了吧……】 姜南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后视镜,恰好逮到?某人偷瞄的视线。 某人慌乱别开眼,活像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贼。 【唔!好险……】 【差点儿?就被他看?出来了。】 他理直气?壮自我安慰。 【哼!我今天的身份是正?儿?八经的天机道人,替人改命渡厄,是姜南自己送上门来的!!!】 车轮碾过碎石,车身猛地一晃,夏迟的思绪也跟着飘远—— 【送上门的白月光啊……】 【这要不吃……还是人吗?】 邪恶的念头如野草疯长。 【不如……先这样……再那样……】 他脑补着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要是敢跑,打断腿关起来!】 【这叫什么?】 【对了——吃干抹净!敲骨吸髓!强取豪夺!】 【你以为……你逃得掉?吼吼吼吼……】 【你走的每一步……都在我的笼子?里……】 …… “咳咳。” 身后姜南突然像是被呛了一下。 【糟了。】 夏迟不得不收回心思。 【到?底在哪个犄角旮旯?】 【这要是再转上一圈儿?,怕不是要到?缅北了?】 【猫仙人这小气?鬼,吃了我那么多小鱼干,连带个路都不肯,哪儿?有青石桥路186号,不会是它瞎编的吧。】 就在夏迟犹豫要不要硬着头皮转第三圈时?,斑驳的墙面上某张泛黄的纸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刹住车,凑近那面爬满青苔的砖墙,褪色的a4纸上印着: 《寻猫启事》 姓名:无 品种:中华田园猫 颜色:黑 特征:结巴 此孽畜两年前在小巷走失,若拾到?请送至福安里青石桥路186号。 重谢。 底下是猫咪的头像,桀骜不驯一张厌世脸,活像刚被逮捕的连环杀人犯。 (温馨提示:此猫极度凶残,发现时?请勿贸然投喂,以免遭遇不测。) “哈!找到?了。” 夏迟小心揭下启事,对折几下攥手里。 小黄车再次发动,刚拐过第一个岔路口,就看?见被小广告糊住的“灶王庙”路牌。 车“吱呀”一声停在斑驳的朱漆大门前,夏迟把?背包甩上肩头。 姜南仰头望着门楣上摇摇欲坠的匾额:“灶王庙?” “灶王庙里供奉的是灶王爷,是保佑家庭风调雨顺的家神,也是掌管一家饮食的厨神。”夏迟见他一脸疑惑,跟他解释。 “哦。”姜南点点头:“神明。” 夏迟给自己寻的靠山。 “虽然是厨神,名头没有那几个响亮,但也是千挑万选的好神明。” 【不用剃你头发的那种!】 夏迟为保住姜南一头秀发操碎了心。 “可别小看?了灶王爷,灶王爷有监察善恶的职能,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而且专治小人。” 两人站到?褪色的楹联前,夏迟以手掩唇小声道:“关键这老?头最爱管闲事。” 姜南有点懵,看?着四?周萧条的景象,墙是几十年前的红砖墙,门都掉漆了。 “挺萧条的。” “所以就他闲嘛。” 夏迟刚说完,脚踩上个石头,差点崴着。 门前挂了把?锈迹斑斑的大锁,夏迟摆弄了半天,连寻猫启事都贴了上去,依旧无济于事。 “怪了,”他摸着下巴嘀咕,“仙门不漏迹,既然能找着,怎么……” 话音未落,余光瞥见门侧嵌着的石板,上面板板正?正?刻着:入庙必读 底下是《灶王庙管理规范》。 第73章 夏迟念了一遍。 一、请勿对神明?不敬 二、请注意文?明?用语 三、请勿随地扔垃圾 四?、请勿随意触摸神像及贡品 五、请保持安静,勿大声喧哗 六、请勿随地吐痰 七、严禁偷吃贡品 八、请勿拍照 九、香火钱请自觉投入功德箱(不接受扫码支付) 十、离庙前请检查随身物品(一经离场,概不负责) 刚念完最后一条,“咔哒”一声,铜锁自动弹开。 姜南和夏迟对望一眼。 还真是入庙必读…… 比指纹解锁都牛杯。 洞天福地,来对了。 推开门,往里走。 青瓦飞檐上蹲着几只陶土烧制的猫形脊兽,正?殿门楣悬着的匾额早已斑驳,却仍能辨认出“燮理阴阳”四?个古朴的大字,边角结着蛛网,在风中轻轻晃动。 供桌上积着厚厚的灰尘,空荡荡的供盘里只余几块老?鼠啃过的饼干尸体,香炉中的灰烬结成板块。 正?中央灶王爷四?平八稳坐着,也不知哪位匠人逆天神作,愣是把?慈眉善目的灶王爷塑成了怒目圆睁的金刚模样,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夏迟拽着姜南,边走边跟他示意手里的背包。 “我跟你说,这灶王爷可是个小心眼儿?,一定不能空手来,他会生气?……”还没说完,突然被什么无形之物绊住脚腕。 “哎哟!” 夏迟结结实实跪在地上,膝盖撞击青砖的闷响在空荡荡的庙里格外清脆。 姜南连忙去扶,却发现夏迟像被钉在地上似的,任他怎么拽都纹丝不动。 【……】 【现世报比外卖还快!】 夏迟单手扯开背包,从?里面掏出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双手高举过头顶,声音洪亮。 “灶王爷,今儿?没买到?麦芽糖,给你带了些干噎酸奶,泡椒凤爪,京味豆汁儿?,您请笑纳。” 风打了个旋儿?,像是神明?勉为其难哼了一声。 夏迟顿觉身上一轻,赶紧攀着姜南的胳膊站起来。 心里暗骂:【这睚眦必报的老?登。】 念头刚起,地上的砖头突然“活”了过来,结结实实绊了他个趔趄。夏迟手舞足蹈往前扑,被姜南一把?搂住腰才没再行大礼。 【要命!】夏迟死?死?捂住嘴。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老?头还带读心术的?!】 夏迟有种精神走光了的感觉,后颈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的雾气?犹如实感般缠绕在周身,让他莫名产生一种被无数双眼睛窥视的错觉,仿佛连影子?都不再属于自己。 想起门口的入门必读,第一句好像是“请勿对神明?不敬。” 浑身反骨开始痒痒。 眉头一挑,在袖中比了个中指。 “诶哟!” 膝盖一软,又结结实实跪在了青砖地上,额头磕出清脆的“咚咚”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按着他的后颈完成了这套叩拜大礼。 姜南再去扶,夏迟却沉得跟麻袋一样,任他怎么拽都纹丝不动。直到?那人额头磕出了红印,那股无形的力?道才骤然消失。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夏迟踉跄着站起来,眼神发直,嘴里翻来覆去就剩这四?个字,是彻底被打服了。 抬手不打笑脸人,夏迟腆着笑脸拎着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三步并作两步蹿进大殿。先上香,再捧上烛火,最后手脚麻利从?袋子?里掏出一堆零食,在供桌上摆出琳琅满目的阵仗:“灶王爷您瞧,这上好的二锅头,特意给您老?捎来的!” 话音未落,一阵穿堂风卷过,供桌上的零食包装袋“哗啦啦”响成一片。夏迟立刻会意,点头哈腰拧盖酸奶盖子?:“得嘞,您尝尝这西域干噎酸奶,保准比麦芽糖还让人张不开嘴!” 说来也怪,酸奶盖刚掀开,风顿然消停了,殿内重回寂静。 夏迟长舒一口气?,随即跪在蒲团上,把?口袋里的《寻猫启事》展开。 “灶王爷,启事上说您的猫丢了,我已经给你找着了。” 他从?口袋里翻出个金色的铭牌,上头写了个“灶”字。 灶王庙的气?氛有些冷。 “王爷您别担心,您的守护兽不是离家出走,也不是迷路了,而是跟赤脚鬼大战时?受了重伤,经脉断尽,险些魂飞魄散,被人捡了去……” 夏迟说着,不知道听见什么,突然张口结舌,双手在胸前摇得跟雨刮器一样。 【不不不,不是那样的……】 【没有囚禁虐身……没有严刑拷打……没有吃干抹尽……不不不,没有巧取豪夺……】 【不不不都不是……】 【诶呀!灶王爷,您老?还是少刷些短视频吧!】 第59章 福安小巷 没想到灶王爷是这样一位灶王爷。 一本不正经的老古板。 姜南站在院子里, 目光缓缓环视,阳光透过树叶,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香炉中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将整个寺庙笼上一层朦胧的静谧。 院外传来市井喧哗,而这一方天地仿佛被时?光遗忘,姜南闻着那香火气, 不自?觉放轻了呼吸,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一丝困倦爬了上来。 夏迟就跪在不远处的蒲团上, 仰头望着神明, 头上一撮桀骜不驯的毛高高翘起。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光是看着一个人,胸腔就涨满说不清的熨帖。 风中自?有暗流涌动, 很久很久, 谁都没有说话,但姜南知道?夏迟和灶王爷心?神相通着。 他听不见神明的声音,却将夏迟的诉说尽收耳中,那些絮絮叨叨的脑内独白,让这一方天地都欢快了起来。 【……不是的, 不是的。】 【捡它回去的是个好姑娘,挺善良一人, 这守护兽也是有情有义,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就……嗯……】 【以?身相许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又?快又?小声。 院中的老槐树沙沙摇动着树叶。 灶王爷不知说了什么,夏迟足足听了五分钟。 【额……】 夏迟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活像是个小学?生帮同学?抗下了班主?任的训斥, 硬着头皮听完,还不得不解释。 【不是……】 【它不是不愿意回来,它是认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得报完恩才能回……】 【这不是你们仙界的规矩吗?】 【……】 【这个守护兽不过是想报个恩,人类寿命不过百岁,等它报完恩自?然也就回来伺候您,您说是不是?】 【你……】 夏迟气愤地咬住嘴唇。 【啥叫不知羞耻的孽畜,您怎么爆粗口啊……请注意文明用语啊灶王爷!!!】 【我觉得这件事儿?它情有可?原,守护兽出生入死打败赤脚鬼,维护了一方和平,挽救了那么些生灵,老天爷赏它个情劫渡一渡也未尝不可?啊……】 【俗话说得好,老天安排的最大嘛!】 【不是……】 【人家好歹化了人身,享受一下爱情的甜美有什么不好?】 夏迟停顿了一会儿?,抱着胳膊,望着灶王爷,有些无语。 【不不不……不是被包养的意思,您老人家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人好歹一正值壮年的雄性!】 【不是私奔!不是私奔!】 【更不是私通!!!!守护兽春秋鼎盛,五肢健全,怎么就不能正儿?八经谈个恋爱!!!】 夏迟忍不住站起来叉着腰,跟灶王爷辩论了起来。 【不是我说您,您老这个思想得改改了,新世界新风尚,谁都有恋爱的自?由!】 【您没听说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猫儿?发|情了也不由主?人啊。】 【你……】 【怎么张口闭口就喊人孽畜,难怪守护兽不回来,你这样苛待它,要我我也会离家出走的!!!】 心?声刚落地,四周陷入诡异的寂静。 香炉里刚刚敬上的香烟在半空中凝固,连外面的树都不摇了。 夏迟咽下口水,感觉不对。 “啊呀——” 忽而狂风平地起,夏迟后仰着飞出一条抛物线。 姜南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箭步上前,双臂稳稳张开,夏迟落下的瞬间,他一个旋身卸去力道?,将人稳稳托在怀里。 也不知是惯性,还是某种说不清的引力,他的唇不经意擦过夏迟的脸颊——像蝴蝶掠过花瓣般轻,却让夏迟瞬间僵成了木偶。 两人在惯性的作用下转了小半圈儿?,发丝飞扬间带起几片零落的槐花,夏迟揪住他肩膀,一抬头正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狼狈的倒影。 第74章 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甚至连夏迟耳根泛红的程度都一模一样。 也不知是时?光再重复,还是他们在重复时?光。 【救命——!】 【怎么又?做这样的梦。】 【上次公主?抱还是在上次……】 【上一次亲亲……】 夏迟盯着姜南近在咫尺的喉结发呆。 【心?跳声太响会被听到吧!】 【求时?间静止在这一秒。】 【算了不管了先搂住脖子再说。】 夏迟搂紧他的脖子,把脸蹭在他胸口。 【还是装晕吧能多抱会儿!】 遂闭上眼睛。 又?来…… 姜南望着怀里这个一米八几却硬要演“鸵鸟依人”的家伙,险些气笑了。 “咳咳。”姜南故意清了清嗓子。 夏迟眉心?微微皱了一下,内心?os震天响。 【密码错误!】 【咳嗽不算数的!要公主吻才能唤醒。】 姜南的喉结滚动,眸色渐深。 怀里的人紧紧闭着眼,睫毛轻颤得像受惊的蝶翼,一副誓要将装死进?行到底的模样。 “……” 好吧,也不是没亲过。 下一秒,他低头覆上夏迟的唇。 触到的瞬间,姜南的呼吸明显一滞,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姜南胸口的衣服,姜南的吻起初只是轻浅的试探,却在感受到对方青涩的回应后骤然加深。 夏迟被亲得晕头转向,原本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恰好对上姜南近在咫尺的睫毛。 冷松香化作薄荷糖的味道?,就像夏日里融化的冰川,清冽又?甘甜。 “咳咳!” “咳咳!!” “咳咳——!!!” 耳边灶王爷的咳嗽声如雷声大作。 供桌上的香炉跟抽风似得震动起来,院中老树嘎吱作响,树叶呼呼飞舞,活像有十万吨醋缸在头顶翻滚。 夏迟被亲得缺氧的脑子终于清醒:“等等……” 他抵着姜南的胸口喘气。 【再亲下去,灶王庙该地震了。】 夏迟撑着姜南的手臂站起身来,双腿还有些发软。 姜南指尖轻柔地拂过他的发梢,摘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树叶。 “灶王爷看来脾气不太好,要不我们走吧。” “那怎么行!” 夏迟脖子一梗,“贡品也摆上了,香也烧了,跪也跪了,打也挨了,现在走岂不是血亏!” 夏迟红着脸,同手同足往大殿走,走到供桌前。 “噗通——” 又?结结实实跪在蒲团上。 他捡起地上的寻猫启事,指着上头“重谢”两字,脸上堆起十二分的诚恳。 就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灶王爷,您看我都把您家走失的猫……啊不是,尊贵的守护兽的下落给找着了,酬劳什么的……】 【都好说……都好说……】 他悄悄指向殿外站立的姜南。 【我有一位朋友,就外面那位,华盖入命,枭神夺食,最近犯小人犯得厉害,夜夜失眠……需要一巍峨罡正的神仙罩着他的神灵,保他平安喜乐。】 【您要是能发发慈悲……认个干儿?子什么的……】 供桌上的烛火突然“噼啪”炸了个火花。 夏迟一哆嗦,立刻改口:【保他……保他睡个安稳觉就成!】 似听到什么,眼眸一亮。 【啊?真的可?以?吗?灶王爷您真是……】 夏迟眼睛眨巴着,却在听到后续条件时?僵住—— 【呃?还需要满足您三个条件?】 【您这……】 【怎么跟阿拉丁神经一样……啊不不不……没别的意思,什么条件……您说,您说说看?】 【啥?缺个撒扫的?】 【这个简单,小的略通一二,绝对把您这灶王庙打扫得干干净净。】 夏迟狗腿得不行。 【还有呢?】 【什么?!您这块地皮被开发商给占了,要拆迁……】 【真是岂有此理?无法无天了这,灶王爷的地盘都敢动,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啥?】 【您……要我把地买下来?】 夏迟呆若木鸡。 【大爷您懂不懂人间的物价啊!!您这黄金地段八百平,得好几个小目标……】 【您就不能……】 【我……】 【不是……】 夏迟急得手舞足蹈。 【您当我是天王老子吗?!】 “哎哟!” 讨价还价进?行得不太顺利,夏迟四脚朝天,摔成了王八壳。 姜南进?来看见夏迟被折腾得一身土,于心?不忍,过来拉住他的手腕:“我们走吧,不用求他了。” 夏迟却反手拽住他:“心?诚则灵,你也拜拜。” 姜南被他拉着跪在蒲团上。膝盖相并,衣袖交叠,香炉里升起的青烟在周身缭绕…… 【怎么跟拜堂似的?】 夏迟在心?里暗爽。 “啊哈——” 却见姜南突然仰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尾泛起困倦的红。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整个人像被抽走精气神似地委顿下来,连带着肩膀都松垮了几分。 夏迟瞪圆了眼睛,久旱后的甘霖啊。 灵了灵了。 【我同意我同意!】 夏迟疯狂点头。 【不就是块地皮要拆迁嘛,我给你搞定喽?】 【您还有什么吩咐?】 【您的……守护兽丢了,少了个看门的,要我当你的……守护……兽?】 【你开什么玩笑,我堂堂一七尺男儿?,爷们也是要脸的!】 “别……不要……” 姜南想说不要答应,眼皮却沉重得像是灌了铅,视野里夏迟焦急地脸逐渐晕开,一寸寸模糊在昏沉的光线里。 他的意识不断下坠,坠进?一片温暖的黑暗,最后感知到的,是夏迟慌忙接住他时?,轻声的呼唤。 “姜南,姜南——” 第60章 福安小巷 暮色四合, 最后一缕霞光从窗棂间抽离,殿内渐渐暗了下来,夏迟坐在蒲团上, 歪着脑袋, 目光一寸寸描摹着姜南的睡颜。 檐角的铜铃被晚风拨弄,发出清浅的声响。 姜南的睫毛轻轻颤一下,像被风吹皱的涟漪, 眉头?无意识得蹙起,又往夏迟怀里窝了窝,本能地?寻找更?舒适的姿势。 那弹钢琴的手指, 虚虚搭在蒲团边缘, 随时会?醒来的样子。 可他没有醒,于是夏迟也一动?不动?,任由夜色浸透衣襟。 他想?起白日?里姜南的唇擦过他脸颊的温度, 想?起公主抱时对方胸膛传来的心跳, 想?起他主动?伸过来的手,毫不犹豫握住自己的掌心。 命运就像一本无人能参透的玄书,谁能想?到?原本永不相交的平行线,竟会?在这香火缭绕的庙宇中缠绵成?结,夏迟望着近在咫尺的白月光, 恍惚间觉得这一切美好近乎虚幻,就像指尖沙, 越是握紧,越是怕它从缝隙中溜走。 殿外, 启明星悄然升起。 姜南这一觉睡得沉,从头?天下午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都没有半点要醒的意思?。 夏迟不忍心叫醒他, 小心地?将背包垫在他脑袋下面,又将外套轻轻搭在他肩上。 他伸了伸僵硬的胳膊腿,在灶王庙四下晃悠一圈儿,竟发现大殿后头?还有个荒废的小院。 院子里长?满杂草,青砖地?面爬满了斑驳的苔痕,一棵老槐树枝桠斜斜探过屋檐,东厢房的门虚掩着。 推门而?入的瞬间,陈年的灰尘在光束中起舞,屋子一头?立着个不晓得哪个年代的雕花大床,帐幔早已?褪色,隐约还能辨认出暗纹的“福”字 另一面墙下置了张八仙桌,旁边放了一张藤椅。 夏迟挽起袖子,先找来笤帚把积灰扫除,又拧了块抹布,把明面上的灰尘大致清理掉,再把藤椅擦拭干净。木桶装满水来回几趟,抹布拧了又拧,藤椅上经年的污垢都被擦得一干二净。 日?头?渐高时,夏迟回到?大殿,姜南仍在熟睡。夏迟弯下腰,小心得像拾起一片羽毛,将人背起,穿过庭院时,老槐树抖落几串槐花,簌簌落在两人肩头?,又顺着衣褶滑下。 东厢房已?焕然一新,夏迟弓着背,一点点将人安放在藤椅上,藤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夏迟慢慢蹲下身,听着姜南均匀的呼吸声,这样的睡眠,对常年失眠的姜南来说,真是一场浩大的奢侈。 他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这难得的宁静。 姜南微微蜷着身子,不知何时蹭开的衣襟下,一截清瘦的锁骨若隐若现。 夏迟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想?起昨日?的热吻,耳尖泛起了薄红,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像场易碎的梦。 第75章 【这次……】他在心里默念,【是你主动?的。】 那些被理智压制的念头?疯狂滋长?。 【我真的要当真了,你若是敢反悔……】 他咬着下唇,盯着姜南的脸颊,眼神近乎偏执。 【既然亲了,就得负责。】 夏迟垂下眼,把那些汹涌的、不安的、近乎幼稚的占有欲咽了回去。 【别再丢下我……】 手指轻轻戳在他胸口?,像是引来了小小的火种,一时间呼吸都乱了节奏。 脑子开始不安分的跑马。 【终于还是落到?我的手掌心……】 【看我不把你吃干抹尽……】 【先这样……再那样……】 【桀桀桀桀……】 魔爪向姜南伸去…… “叮咚!” 口?袋里有声响。 拿起手机一看,微信亮起了红泡泡,居然是屠四海这暴发户。 夏迟挑着眉点开屠四海杀气腾腾的头?像,三条语音带着江湖气扑面而?来。 “老子请你吃饭,赏不赏脸,十二点,庄家园。” “爱来不来,不来喂狗。” “夏迟你他妈是死手机上了吗?老子消息发过去半天连个屁都不放?” 夏迟生怕吵到?姜南,拎着手机跑到?大殿,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屠四海自从认了爹,越发相信玄学,黏他黏得紧,隔三差五拉关系。 不过说话还是没一句好听,五句里有三句都想?给夏迟当爹。 也不知道跟那个道貌岸然的首富怎么相处。 夏迟看了一下表,距十二点还剩五分钟,于是回他。 “急个毛线。” 发送失败! 嗯? 灶王庙信号不好么?不会啊,昨晚还刷过信息呢。 于是又发了一遍。 “你急个毛。” 发送失败! “……” 夏迟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想?起灶王庙行为管理规范第二条,请文明用语。 不会连发个信息都得遵从吧。 于是斗胆一试。 “你干什么这么着急呀!” 发送成?功! 【耶?】 对面屠四海习惯了和夏迟互呛,看到?这条信息差点吐了。 “我艹夏迟你吃春药了。” 夏迟:“我吃你爷爷个锤子。” 发送失败! “我吃你大爷。” 发送失败! “我吃你妹。” 发送失败! “我吃席。” 发送成?功。 夏迟:…… 屠四海吓了一跳,立刻回语音道: “你特么有病吧,咒我呢。” 话音刚落,突然想?起这人确实能掐会?算,顿时浮想?联翩,后背爬上一阵寒意。 “吃哪门子席?”屠四海嗓门虚了几分。“你他娘的乌鸦嘴,给老子说清楚。” 夏迟这边儿被拱出了些火气,手指啪啪打字。 “你跟谁俩老子,我是你爹。” 发送失败! “我是你爸爸!” 发送失败。 “我你daddy。” 发送失败。 【!!!!】 火气全憋肺里了,夏迟都快炸了。 把手机往旁边一扔。 但?又一想?。 灶王爷怎么还懂英文,那汉语拼音…… 夏迟斗胆试探灶王爷的边界。 “我你die。” 发送失败。 “你die。” 发送成?功。 ??? 夏迟有点儿懵了。 屠四海也懵了。 他呆呆看着手机屏幕,嘴唇打着哆嗦。 吃席……你die…… “你什么意思??我要死了?” 夏迟这才意识到?要坏事了,手忙脚乱点撤回键。 这一撤回,正好坐实了屠四海的想?法,顿时天都要塌了。 我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 “夏迟,你他娘的把话给老子说清楚!!!” 夏迟赶紧解释。 “额,刚刚是个误会?,误会?。” 发送成?功! 屠四海的语音消息就像连珠炮般炸过来:“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刚刚看见了,你要吃老子的席。” “你个龟孙儿有种发了就别撤回!是不是算到?了什么?今天不说清楚,老子把你摊子给掀了信不信!” “你它#¥%……” 夏迟打字打了一半,又默默消除掉。 他缓缓回过头?,看向灶王爷的神像。 “灶王爷你不兴这样啊,屏蔽我的词儿倒勤快,别人满嘴脏话您就装看不见?你双标,你这拉偏架让我怎么发挥。” 灶王爷坐那儿八风不动?。 一副举世污浊我辖区内独清的模样。 夏迟叹了一口?气,决定入乡随俗,文雅一点。 “此乃误会?,我发的是拼音,d-i-e是爹的意思?。” 发送成?功。 屠四海等了好久才等到?信息,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娘的你吓我,我连埋哪儿都想?好了,你要吃的是老子老子的席啊。” 他刚松一口?气,突然又反弹起来。 “要死的是我爹?” “我爹要怎么了!!” 夏迟无语极了。 “你是猪吗?这么会?举一反三!” 发送失败! “你是圆滚滚饭量大外号叫哼哼的四脚家畜吗?” 发送失败! “你真聪明。” 发送成?功。 夏迟都气笑?了。 屠四海是真哭了,他从上高中开始就给家人办后事,都办出经验,办出效率,办出心理阴影面积了。 他已?经开始认真考虑他爸的后事该怎么办了。贺贵仁虽然私底下认了他,亲子鉴定也匹配成?功,但?却?没有对外承认他的身份,这么个时候没了爹,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样一想?,不禁心生怨恨,对着夏迟发泄出来。 “你他奶奶的阴阳怪气什么!” “要死的不是你爹。” “你特么尝过当孤儿的滋味么?” 【我r……】 夏迟胸口?郁结,把手机一叩,不想?管了。 爱咋咋地?吧。 可屠四海的电话随即打过来了,张口?就是咆哮。 “我艹你大爷,夏迟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 夏迟被喷了一头?狗血,差点咬住了舌头?,话到?嘴边却?发不出声音来。 我忍。 夏迟平复了一下心情,开门见山。 “你问问你爸有没有在福安里老区那片盘了块地?,打算开发房地?产?” 屠四海吃了火药一样:“干你鸡毛关系。” 夏迟:“我……” 忍出内伤了。 他捂住胸口?,深呼吸几次。 夏迟:“这话我撂这儿了,你爱听不听,不听拉……那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话锋转得费老劲了。 屠四海感觉今天的夏迟有点假正经,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你别在这人假惺惺,有屁快放。” 夏迟:“其他我不管,但?跟你爸说,青石桥路186号灶王庙不能动?。” 屠四海:“你说不能动?就不动?,你是天王老砸?” 夏迟:“我你祖……” 宗不出来,急的满头?大汗。 “我是你族谱首页vip用户,血脉传承原始节点,香火供应链上游总代理,阴间古董会?创始人,云端祠堂管理员!!” 【个喜羊羊的,吵个架这么费劲,还得加密。】 屠四海:“什么乱七八糟的,夏迟你疯了。” 夏迟捧住心脏,大声吼道。 “我没疯,灶王庙真神所在,不可动?土,动?了就等着给你爹收……拾一下剥离自主意识新陈代谢终结生理系统报废的冷冰冰硬邦邦的碳基躯壳吧。” 屠四海:“你他娘的在说什么?” 夏迟:“我他……喵喵喵的意思?是,快给你y染色体传承上游,家庭伦理剧首席制造者,私家人民币吞吐机器,也就是你刚认识的那个首富爸爸贺贵仁说去吧。” 一家人总得有个脑子清醒的,夏迟恨恨地?挂了电话。 总算知道丧彪为什么会?结巴了。 第61章 富安小巷 一夜未睡, 夏迟却一点不困,浑身都?是使不完的牛劲儿,他又找了个鸡毛掸子来到大殿。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斜斜地洒进来, 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夏迟踮起?脚尖, 小心翼翼用掸子拂去神像头顶的蛛网,屡屡银丝化?作细碎尘埃飘散,神像面容渐渐清晰。 他转身去井边打了一盆清水, 就?着方才的抹布,在供桌前细细擦拭,陈年香灰簌簌落下, 干涸的烛泪被一点点刮除。地面和窗棂上的灰尘清除掉后, 夏迟在神龛底下找到几本发?霉的账簿,和蒲团一起?拿到太阳底下晾晒,顺手端掉一个老?鼠窝。 第76章 铜盆里的水换了几遭, 整个大殿终于焕然一新, 斑驳的金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供桌上的烛台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将整个殿堂照得通明。 拧干最后一块抹布时,发?现掌心不知?何时被木刺划了道口子,他随意在身上一抹, 抬头看向灶王爷的神像,那泥塑的眼眸终于不再凶神恶煞, 似含着温润的笑意。 “谢了。” 夏迟恭敬地上了柱香,对着神像拱手再拜。 回到后院, 刚拿起?手机,屏幕疯狂闪烁起?来——红标几乎占满通知?栏,屠四海44个未接来电像一串猩红的爆竹, 微信更是爆炸式增长。 划开?聊天界面一眼看到底,屠四海在这一个小时的心理?路程,简直比孙猴子西天取经?还要跌宕曲折。 “狗日的你给说清楚……” “你特么要死是不是?卖什么关子?接电话啊!” …… “夏迟!你混蛋!” “老?子刚认了爹,老?子刚让我妈过上好日子……” “狗日的,老?天爷凭什么这么玩我……” …… “夏迟!!!你牛逼!” “你敢这么晾着老?子,**特么的一刀两断!!” …… “大师,您在哪儿呀?” “小的带了些礼物,想去给您请个安,您行个方便?” …… 简直就?是被渣男冷暴力pua驯化?成舔狗的教科书范本。 夏迟心里冒出点愧疚,刚忙活去了,真不是故意晾着他。 于是回道:“福安里大上坎儿见。” 完了又骄矜地补充:“只?等你十分?钟。” 大上坎儿就?在福安里巷子口,屠四海准时开?着那辆锃亮的迈巴赫来了。 现在的屠四海,已经?改名为贺四海了,dna鉴定结果出来的当天就?改的。 贺四海下车时眼神比先前清澈许多?,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车刚停稳,他就?一溜小跑绕到副驾,弓着腰帮夏迟拉开?车门。 夏迟慢悠悠坐进去,还没坐稳,贺四海就?麻利地摸出一张卡,往他手里一塞——低头一瞧,嚯,正是自?己那笔得而复失又失而复得的七位数。 “唉!这么客气干什么。”夏迟强压住嘴角,话是这么说,手上却半点不含糊,快速把卡揣进兜里。 贺四海搓着手,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说起?话来是一个脏子都?不带了:“道长,您看……我爸那事儿……” 这声“爸”叫得那叫一个顺溜。 也是,天底下谁不想找个首富当爹?什么陈年旧怨家长里短,在泼天的富贵面前都?得靠边儿站。 “嗨,多?大点儿事儿?” 夏迟嘴上应着,眼睛却止不住四处瞟,这也是他头一回坐上迈巴赫,“那什么……咱爸这会儿在哪儿呢?” …… 夏迟心里琢磨着,答应灶王爷的事,还是得想办法解决,福安里那片是贺首富的地皮,如果贺首富答应,这一切都?好办了。 好巧不巧,贺首富他病了。 也难怪贺四海会应激。 车往沿江路开?去,夏迟陷进真皮座椅,整个人像是被一团云给托住,他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这他娘的跟挤地铁完全是两个世界啊!】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是金子做的。】 手指偷偷划过车门的曲线。 【这手感,下辈子投胎当个车钥匙还来得及吗?】 贺四海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真皮包裹的方向盘,嘴角微微上扬,又迅速抿成一条直线,强压住那股得意劲儿。 这点儿小动作没能逃过夏迟法眼。 夏迟瞬间就?破防了。 【神气什么?不就?是个暴发?户!】 【我还管马云喊爸爸呢,谁还没个首富爹啊。】 【支付宝里天天给我发?红包……】 【等老子哪天成了顶流,买他个十辆二?十辆,就?开?到二?环,一会儿摆成s,一会儿摆成b……】 屠四海自从改名为贺四海,整个人仿佛被开?了光,只?要闭上嘴,往日那股屠尽天下的戾气,全然化?作四方来贺的国泰民安。 夏迟默默打量着脱胎换骨的贺四海,修养了一两个月,脸上的淤青褪尽,肋骨上的伤大致也好全了,两颗新镶的全瓷门牙白得晃眼,配上价值不菲的新眼镜,活脱脱从法制栏目嘉宾升级成财经频道分析师。 谁能想到这么个衣冠楚楚的公子哥,曾经?会为了一张独家照片,躲垃圾桶里一整夜呢? 夏迟忍不住犯贱,卜算起?贺四海的豪门生活。 【嚯,每个月零花钱三百多?万!】 【噫!马桶是金的。】 【卧槽!连狗都?有专属保姆?!我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天道不公,不公至……】 【诶……还买了鸽子蛋,给心仪的女神表白了……】 刺探到八卦,夏迟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贺四海刚还把夏迟的诋毁当恭维,怡然自?得听着,结果这句话一出来,他手一抖,车差点歪到绿化?带去。 卧槽!神棍怎么什么都?扒! 救命! 求放过! 【这暴发?户直接空运来新鲜玫瑰把求婚场地铺成了花海,还请了当红乐团,保镖们穿着西装戴着白手套,一筐一筐往地下撒花瓣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拍《了不起?的盖茨比》呢。】 【有钱烧的啊——】 【十克拉的粉色鸽子蛋啊,这谁能受得了……我们小屠屠也是苦尽甘来,终于有情人终成……】 【什么?被拒了……】 贺四海脸都?绿了,手指紧张地握在方向盘上。 别扒了,裤衩子要掉惹。 【原来金钱不是万能的,连首富的儿子都?能被拒绝!!】 【我们百万要长相有票子,要身材有票子,要学历有票子,把嘴缝上就?是顶天立地人届楷模!】 【资本主义也遇到社?会主义的铁拳拳啦!十克拉的鸽子蛋都?砸不动,姑娘的眼皮子是钛合金焊的吧!】 【我原以为吕布已经?天下无敌了……】 【谁,谁这么有种?!!】 贺百万浑身紧张,余光见夏迟抠着脑袋掐着算着。 突然愣住。 空气陷入死寂。 【时……露???】 夏迟僵硬地转头,钛合金狗眼如激光武器,带着三分?讥诮七分?轻蔑十分?不可置信刺向贺四海。 眉梢微微挑起?,肩膀一颤。 “呲——” 贺四海的自?尊心瞬间就?像借了箭的草船。 【那可是虎扑第一女神,高圆圆的接班人,被评为全球最漂亮脸蛋,亚太颜值天花板,外媒盖章“东方维纳斯”的国民初恋——时露啊!】 【时露的真爱粉这么多?吗?】 【果然天下直男共一劫!!】 【熊心豹子胆总要有的……】 【不表白一下,怎么知?道不可能呢?】 【吼吼吼吼……】 “你特么——” 贺四海眼镜都?气歪了,就?差把胸口衬衣一撕化?身绿巨人,拎起?夏迟的腿往地上砸。 “嘀——” 一辆黑车突然从盲区蹿出,几乎贴着迈巴赫的车身强行超车。 贺四海瞳孔骤缩,本能地猛打方向盘,车在路面划出惊心动魄的轨迹。 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还在突突直跳,他死死抓着方向盘,后怕混着怒火在眼底翻涌。 “哟哟哟——” 夏迟夸张地倒抽冷气,惊魂未定拍拍胸脯,坐稳身子。 他瞥见贺四海铁青的侧脸,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 【哦~我说怎么迈巴赫在剧组门口停了一个星期呢。】 【原来是雄孔雀在开?屏啊。】 【暴发?户就?是暴发?户,生怕别人看不见。】 【吼吼吼吼……】 贺四海能忍到现在不骂脏话,真的把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定力都?拿了出来。 旁边夏迟一边笑一边擦眼泪。 【赵铭说的绿茶男合着就?是你啊!哈哈哈哈……闭环了闭环了。】 【可真是跟贺子勋学到位了。】 【有一说一,比赵铭出息。】 【只?可惜……】 夏迟摇了摇头。 贺百万:“???” 什么? 【时露拒绝你,也是有原因的。】 【除了你配不上之?外——】 【人家已经?名花有主啦!!】 “噗——” 贺百万猛地捂住心口,一口老?血差点喷在镶钻的方向盘上。 名花有主? 露露…… 我发?誓要混出个人样儿来娶你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 第77章 为什么不等我!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嫉妒淬进骨髓,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谁! 是谁!!! 是谁横刀夺爱!!! 【你这样的细狗是没希望的!】 夏迟瞟了一眼他小身板。 【时露喜欢的是浑身腱子肉满背纹身大花臂黑皮威猛男,八个咪咪十六块腹肌的那种。】 贺百万:“???” 贺百万:“!!!” 其他我先不问…… 八个咪咪??? 十六块腹肌? 是搓衣板成精了吗?! 第62章 福安小巷 贺四海驾驶着那辆黑色迈巴赫, 沿着滨江大道缓缓行驶。 车窗外,银杏叶簌簌飘落,在阳光下如同碎金般闪烁。两岸江景豪宅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随着车轮碾过落叶的碎响, 一帧帧从窗外掠过。 车辆在半山别墅前停稳,身怀六甲的四房太太早已在台阶上等候多时。她身着一袭墨绿色丝绒复古裙,颈间的南洋珍珠项链颗颗圆润, 挽着头发,几缕碎发垂在耳畔。 只是那笑容太过标准,像张精心描画的面具。 【嚯, 这就是贺四海的小妈左欣欣?】 【贺四海的小妈看着比贺四海都小。】 【你妹啊!】 【老爷子这岁数都能当人家祖父了。】 【居然还玩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戏码。】 【千年人参炖q|q糖?】 你**闭嘴。 贺四海霜打的茄子一样。 他尽力维持着体面, 心已经碎成了八瓣儿,脑子里想的全是十六块腹肌的黑皮肌肉男。 圈里有这个人物吗? 他拼命在记忆里搜寻——时露合作过的男演员、健身房教练……哪个有大花臂?更别说八个咪咪了? 难道她谈了个二次元? 还是说她单纯喜欢吃黑巧克力? 夏迟这孙子…… 贺四海咬着后槽牙给自己打气。 ……肯定又在满嘴跑火车。 夏迟冷不丁被瞪了一眼,莫名其妙。 【嘶……】 【四眼这厮都住进豪宅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一进房子就表情古怪……】 【难道是……】 【对小妈有意见?】 贺四海:“……” 这钝感力……你真幸福。 【怪不得刚刚脸都憋红了都不叫人。】 夏迟暗自腹诽, 目光在贺四海和那位小妈之间来回扫视。 【要多厚的脸皮才能喊这么一小姑娘叫妈?】 【不过怕啥, 你爹都敢娶?】 四太太正好回头,那张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面庞,却梳着一丝不苟的复古发髻,耳垂上两颗翡翠坠子,在满屋黄花梨木家具的映衬下, 竟透出几分和洽。 “这边请,”她微微侧身, “老贺在书房等着各位呢。” 那声“老贺”叫得自然熟稔,仿佛已经唤了半辈子。 【倒是挺会投其所好。】 夏迟看着她一脸精明相。 【大房早逝, 二房被贬,三房隐居去了,统共就剩这一位小妈, 一枝独秀呢。】 【贺四海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免得一房一房认妈,多尴尬。】 贺四海os。 谢谢,不辛苦,给你当首富儿子的机会,认多少妈都不嫌烦。 【怪不得那李珊珊一出场就一身清朝老僵尸味儿,是在这后宫酱缸里泡久了。】 【谁能想到呢?这位四房太太是卧底上位呢?】 贺四海脚下一绊。 什么卧底?商业间谍? 贺四海警惕起来。 【嚯!这出豪门宫斗可比《甄嬛传》精彩多了!】 夏迟在脑内激情播放起八点档狗血剧,就差手中拿把瓜子了。 【李珊珊先是熬死了原配,刚立稳脚就来了竞争者,小她十岁的三线演员白郁蓉。】 【白郁蓉容貌清丽,仗着胶原蛋白足,把老贺吊得家都不回,李珊珊都成豪门弃妇了。】 【李珊珊也不是省油的,亲手培养了左欣欣当刀使,先让小姑娘装成小白兔接近三房,姐妹情深到能穿同一条裤子,等摸清白郁蓉的习惯……】 【于是就有了白郁蓉出轨门。】 白郁蓉出轨门? 贺四海对这件事记忆犹新——约莫四五年前,八卦媒体登出几张偷拍照,照片里白郁蓉醉眼迷离地倚在男模怀里,香肩半露,蕾丝裙卷到大腿根,纤细的手指正勾在对方裤腰带上…… 一夜之间,这位家喻户晓的演员身败名裂,贺仁贵脸面挂不住,很快冷落了她,白郁蓉险些轻生,后来销声匿迹,听说是出家了。 【其实就是这个左欣欣灌醉了白郁蓉,又拿她指纹解密了手机,约来男模,李珊珊随后叫来狗仔偷拍了不雅照。】 【啧啧啧……】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白郁蓉刚消失,四房左欣欣上位,更不好对付。】 【就好比是乌拉那拉宜修提拔上来的甄嬛,比张狂无脑华妃难缠百倍。】 【二房斗完三房又开始都四房,互相都有对方的把柄,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眼看她母凭子贵做大做强。】 【不过听说李珊珊刚刚被撵出国,去丹麦养老了,四房笑到最后,白捡了个宫斗冠军。】 一路吃瓜,很快到了书房门口,四太太敲了敲门。 “老贺……” 里头没人回应,四太太直接推门进去。 进门的时候,夏迟还在嘀咕。 【不过斗来斗去,三房连个孩子都没留下,二房的孩子也是好不容易代孕来的,老贺不行啊。】 疑惑不解,免不得又算了一算,得出结论。 【哦,原来是老贺真的不行了。】 书房当中“大展宏图”的书画底下,老贺目瞪口呆坐着,眼刀狠狠甩来。 夏迟感觉他心情不妙,尴尬了一下,还是乖巧地打了声招呼:“董事长好。” 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哦哟,不行咯,年轻时玩太花,抽过的烟喝过的酒都留给小蝌蚪了,不到四十就弱精咯。】 手臂一疼。 是贺四海在拽他,朝他使眼色。 【手上是长了老虎钳么?】 夏迟看不懂贺四海的眼色,但看得出气氛很诡异,也不敢造次,吃呀咧嘴站到他后边儿。 四太太一看气氛有些僵,便冲贺贵仁道:“老贺啊,您常常挂在嘴边儿的夏道长来了。” 贺贵仁别有深意看着左欣欣,夏迟刚刚说的豪门争斗,他都听到了。 白郁蓉……是被陷害的? 这个左欣欣! 不过念在她怀了孩子,姑且不跟她算这笔账。 不对…… 【不对!】 夏迟突然在心里惊呼。 【三房十年都没怀上孩子……】 【四房怎么做到的?】 贺首富:“!!!” 贺四海:“……” 左欣欣:“???” 都看着我干嘛? 贺贵仁默默咬紧后槽牙。 “你……先出去。” 回头再找你算账。 左欣欣一头雾水,但能感觉到贺贵仁的隐忍,贺贵仁从来没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悻悻出了门。 房门关上。 夏迟的嘴巴也闭上了。 【不可说,不可说。】 【这贺老一世英名,怎么总干这种替别人养孩子的事儿。】 【娶了四房太太,就俩正经儿子。】 【咦?怎么孙子辈也不行?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算来算去,就森雅肚子里那一个孙子。】 夏迟的眼神忽落在贺四海身上,目光朝下走,眼神讳莫如深。 【你怎么也不行???!!!】 【不会是被贺祖耀那厮给踢坏了?】 贺四海脸色嗵地红了。 “!!!” 夏迟唏嘘。 【哎哟,这万贯家财,到最后不还得落在我大外甥一个人身上。】 【森雅不进你们贺家门,这万里江山到最后也是她的,哈哈哈哈!】 【我那好命的大外甥哟!!投胎届的扛把子。】 “咳咳咳……”贺贵仁嗓子里好像住了一辆摩托车。 不能再扒了,给他留点脸吧。 他展开笑脸:“夏道长,幸会幸会。上回你走得急,都没来得及好好道谢。” 甭管话多不好听,贺贵仁还是知道孰轻孰重,这位在商海浮沉半生的老狐狸,曾经亲耳听见夏迟冥冥中的指示,并在他的指引下和亲儿子骨肉重逢。 第78章 不能怠慢。 夏迟被一声声道长叫得?心虚。 贺四海机缘巧合认下亲爹,那真是他的命数,夏迟除了画了个饼其实也没做什么,谁晓得?竟白捡了份功劳,临走时被送了张x会所?终身?消费卡,一下子把他被捆成粽子差点?成为?盘中餐的委屈全都哄好了。 “您客气,您客气,叫我小夏就好。” 夏迟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贺贵仁,上一次被蒙住眼睛,只听见贺首富的声音,上了点?年纪,但也中气十足。 不像现在这副病恹恹的样子。 【莫非是狸猫换太子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了?】 夏迟问他:“贺董事长,您这是怎么了……” 贺贵仁叹了口气,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前些年不小心摔下楼梯,摔坏了腿,一直好不了。最近又?碰上了连绵阴雨,疼得?连床都下不来。” 他苦笑着摇头,“什么专家教授都看遍了,进口的药也不顶用。“ 夏迟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往前迈了两步。只见贺贵仁盖着毛毯的腿上,隐约缠绕着一缕缕黑雾,如同活物般在小腿处游走。 他瞳孔骤然一缩——这哪是寻常病症? 【不对劲...】 【这黑气...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脏东西? 贺贵仁心肝猛地?一颤! 贺四海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语气急切:“道长,您神通广大,能不能给我爸瞧瞧?这腿……到底怎么了。” 夏迟干笑了一下。 “我不是医生啊。” 【如果是病别指望我。】 【如果不是嘛~】 夏迟对贺首富道:“您能不能把伤处露出来让我看一眼?” 贺贵仁点?头,贺四海麻利上前将裤腿卷起,露出枯瘦的小腿—— 只见苍白的皮肤上,赫然趴着一块掌心大小的暗青色斑痕,边缘如蛛网般蔓延。 【天呐!】 夏迟呆立当场。 【这纹路,这形状……】 【这难道是……】 【贺家祖传的青鳞印???!!!】 【俺也有!!!】 贺贵仁:??? 什么?? 青什么鳞印??? “贺先生,您这印记……”夏迟声音微微发颤,“是不是每逢夜里,就会隐隐发烫?” 贺贵仁点?头。 【俺也是!】 夏迟激动:“是不是一碰到水就会抽疼?天阴下雨疼痛加倍?” 贺贵仁点?头。 【俺也一样!】 【爸爸!】 【我漂泊半生,孤苦伶仃,终于找到你了!】 【我们相?认了吧!】 贺首富:“???” 贺四海:“!!!” 第63章 福安小巷 贺首富看?着夏迟, 又看?着贺四海。 想起?他年轻时做过的?数不清的?风流韵事。 当?场就和段正淳共情了。 难道,难道他也是我?遗落在民间的?儿砸? 倘若这真的?是我?儿,纵然在天下英雄面前名声扫地, 我?也绝对?不亏待于他!! 贺四海眉头更是拧成了疙瘩。 难道……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不过什么青鳞印? 我?怎么没有?? 夏迟沉浸在自己的?头脑风暴中, 两眼放光眉飞色舞。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啦!】 【我?终于可以翻脸不认人,装腔作势,得陇望蜀, 横行霸道,挥霍无度,游手好闲, 目中无人, 蛮不讲理,六亲不认,卸磨杀驴, 蹬鼻子上脸, 恩将仇报,为富不仁,阴阳怪气……】 【然后发一条朋友圈:我?视金钱如粪土!】 【吼吼吼太爽啦!!!】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贺贵仁。 【爸爸,您还缺儿子吗?】 【特别会花钱的?那种!】 【孙子也行!!】 贺贵仁眼中的?光芒瞬间被浇灭了,脸微微有?些抽搐。 若不是腿脚不方便, 高?低过去?给他一锤子。 贺四海恨不得踢他一脚,就知道这家伙没有?憋什么好屁, 于是压抑着怒火怼了他一拐子。 “别在这儿卖关子,到底怎么了?” “哦。”夏迟从浮想联翩中苏醒过来, “能不能问?一下,您这个淤青是什么时候有?的??” 贺贵仁手指摩挲着膝盖,回忆起?来。 “三年前就有?了, 在公司楼梯口一脚踩空,摔下楼梯,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后,就留下这淤青。” 夏迟:“贺董事长,您仔细回想一下,在摔倒之前,有?没有?跟谁发生过冲突。” “冲突?” 贺贵仁突然被点醒了一般。 “那天确实是跟人大吵了一架。” 【谁还敢跟贺首富大吵一架?是跟贺祖耀吧。】 夏迟沉吟不语。 贺四海有?点着急:“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啊。” “哈,这个……不是别的?,就是被祟物冲撞了。”夏迟回他:“说得更明白一点,是被诅咒了。” “???” 贺首富震怒:“谁!谁敢诅咒我??!” 夏迟:“敢问?,令公子贺祖耀在哪里??” ****** 贺祖耀在精神病院里?。 夏迟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并不是算出来的?,而是广大网友的?街拍视频在网上爆出来了的?。 这就要提及最近的?几次新闻。 话说这位假少爷,在贺家的?庇护下嚣张跋扈惯了,养了无数小弟。忽然有?一天,名下所有?黑卡停用,股份全部冻结,小弟们见发不下工资,一哄而散。 贺大少爷这才晓得他爹来真的?。 余下的?钱很快挥霍一空,走?投无路的?贺大少原本低头认个错,贺首富念在养他一场,还是能给他个体面,但他宁死?不屈,变本加厉,来到半山别墅就是一通打砸,还把小妈给打了,贺首富没有?惯着他,直接让保镖把他撵出门去?。 贺大少爷哪里?受过这等委屈,自恋受挫,戾气爆棚,回去?的?路上看?不顺眼,就把路过一老大爷给打了,引起?了围观群众的?愤怒,被几个有?正义感?的?路人反剪手摁在地上,还被拍了视频传到网上。 视频里?贺祖耀被薅住头发,鼻青脸肿,直到警车来了,还挣扎得跟捆猪似地,嘴里?嗷嗷叫嚷着:“我?爸是李刚(划掉)贺贵仁!!” 帽子叔叔听了这话都蒙了。 “你爸是祺贵人你也不能当?街打人啊。” 寻衅滋事关了七天。 关键是贺家没有?来捞人,连老管家都没有?出面。 还放出话来:“贺家不是法?外之地,贺家子弟也要知法?守法?,犯了错就要接受法?律惩罚。” 体面又无私。 贺祖耀从看?守所出来的?那天,怎么也想不通,贺家就这么把他抛弃了。 而永远疼她的?后妈李珊珊,不知为何触怒了贺贵仁,被匆忙送出国,死?生不复见。 他这才觉察出李珊珊的?好来,为时已晚。 贺大少彻底破防了。 不过贺祖耀就是贺祖耀,淋了一整夜的?冷雨,又得出了个老掉牙的?反派结论—— “都是你们对?不起?我?!!!都是你们负我?!!” 贺祖耀有?了新借口,又做出了新的?出格行为。 当?街□□|烧。 这次不是扭送派出所,直接精神病院来人,把他手也绑上,脚也绑上,拖猪一样,拖到精神病院去?了。 又被拍下上了头条。 贺家随即召开记着会,展示出大儿子的狂躁症诊断书,并向大家保证,治不好是不会放出来害人的?。 烂透了的?果子,终于落在了地上。 ****** 贺贵仁带着贺四海和夏迟,当?即来到江岸精神病院。 高?高?的?铁栅栏后,是一栋灰白的?苏式老楼,不知有?多?少年的?历史,当?年于佩就被关在这里?,如今贴了瓷砖粉饰一新,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贺四海站在精神病院楼下,仰望着冰冷的?建筑,风掠过铁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无可诉说的?思念。那个给予他生命却从未谋面的?女人,就是在这里渡过了最后孤独的时光。 贺四海心里?五味杂陈,推着贺贵仁的?轮椅上了斜坡,阳光穿过梧桐树的?间隙,将轮椅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像通往过去?的?隧道。 早就有?护士守在门口,引着他们向大厅走?去?,不多?时,楼梯口传来拐杖叩地的?响声,江岸精神病院的?郑院长从楼上下来,见到贺贵仁,脸上掬着笑:“贺董事长,稀客啊,好久不见啊。” 两人早些年就认识了。 当?年贺贵仁辜负于佩,导致她神经失常,贺贵仁是于心有?愧的?,他舍得花钱,在江岸精神病院捐了一座小楼,托付郑院长好好照顾于佩。 第79章 可于佩还是死?于产后癫痫。 于佩产子时郑院长就守在产房外头,目睹了孩子降生和抢救产妇的?整个过程,也见证了姗姗来迟的?贺贵仁抱着婴儿手足无措双眼通红的?模样。 他以为冤孽到此结束。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几十年后,于佩生的?这个孩子也进了精神病院…… 其过程…… 哎,一言难尽。 俩老相识二三十年没见,皆是两鬓斑白,满面风尘,一个坐着轮椅,一个拄着拐杖。 “老郑啊,你这……怎么也拄上拐了。”贺贵仁唏嘘。 郑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五十步笑百步,您不也坐上轮椅了?” “老啦,都老啦!” 两人寒暄着,绕到旁边的?升降电梯上到二楼。 迎面便是一排沉重的?铁栅栏门,再往里?又是一重安全门,就好像里?面关着什么凶猛的?怪兽。 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在指纹锁上按下手印,安全门缓缓弹开。前面是一整扇防爆玻璃墙,单向透影,病房内景象尽收眼底。 说是病房,跟五星级酒店无异,真皮沙发、豪华家电应有?尽有?,但细看?之下,却是触目惊心,沙发表面被挠得全是口子,墙上坑坑洼洼都是凹痕,所有?家电都有?被砸过的?痕迹。 贺祖耀就陷在这片被重整了一遍又一遍的?废墟中,留着长头发,穿着病号服,整个人像是一尊蒙尘的?雕像。 不知是不是听见外面的?动静,贺祖耀缓缓抬头,森冷的?目光越过凌乱的?头发扫来,黑洞洞仿佛吞噬灵魂的?深渊。 【嵖岈鬼现原形了?】 夏迟移开视线,后背有?些发凉。 “贺少爷的?状况已经好转许多?。”郑院长的?声音有?些虚浮,“刚入院时……狂躁和反社?会倾向严重,攻击性比较强……” 他没敢详细讲述那些惊心动魄的?细节——贺祖耀是如何挣断三指宽的?束缚带,如何把镇定剂的?针头扎进医生手臂,如何拿椅子乱杂一通,打哭过几个护士,以及扇了院长自己多?少个巴掌。 “现在配合药物治疗后……”郑院长偷瞄着贺贵仁的?表情,声音越来越低:“已经能进行基础社?交了。” 贺贵仁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默然道:“按规矩治。” 郑院长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还是有?点摸不清头脑。 那天贺董事长突然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带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医生,众目睽睽之下把当?街闹事的?贺祖耀绑进了精神病院。 当?时郑院长暗自揣测,这不过是豪门惯用的?危机公关,平息众怒罢了,等风头过去?了,这位太子爷就会被偷偷接回去?。 为此他甚至特意?准备了vip病房,每日餐食也都特殊供应。 谁知贺家再无人过问?此事,每月诊疗费准时到账,却连个探视电话都没有?。 今天突然亲自过来,也不知是怎么个意?思。 贺贵仁好像并不想在此多?留,看?了两眼就下楼去?了。 “郑院长,您这儿的?护士和医生怎么都好像有?点瘸?” 走?到楼下院子里?的?时候,贺贵仁旁边某个长得挺好看?的?小年轻突然发话了,他指着路过的?工作人员道。 郑院长没放在心上,随口道:“哈,可能天阴吧。” 总不会是在学我?。 “唔,好像是了,”没想到贺董事长也关心起?了这件事:“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瘸。郑院长,能不能把那几个人都叫过来一下?” “啊?”院长有?点迷茫:“……叫过来干啥?” 贺董事长:“看?看?腿……” 院长:“!!!!” 第64章 福安小巷 郑院长没想到贺董事长不关心自己儿子, 居然关心别人的腿。 但看一行人神?情肃穆,也不像是心怀不轨的模样,便把几个腿有点瘸的都叫过来?。 天阴沉起来?, 乌云飘来?锁住了阳光。 被叫过来?的医生护士护工排成一排, 一共七个,裤管卷至膝盖,露出深浅不一的陈旧淤痕, 那些淤痕泛着惨淡的青紫,形状如出一辙——都是歪歪扭扭的葫芦形。 【快!叫爸爸,我有一个好爸爸, 爸爸, 爸爸,好爸爸,好爸爸, 我有一个好爸爸……】 【大好的机会认首富作爹啊!】 【葫芦娃, 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 好像谁的手机没关好, 漏出些噪音出来?。 郑院长严厉目光在医护人员身上徘徊,却找不到声音来?处。 气氛有点怪异, 郑院长好像看见贺董事长右眼角微不可查抽动了一下,嘴角也抿成一条线, 像是在隐忍些什么。 站在轮椅后戴眼镜的青年突然翻了个白眼,似乎对谁很不满。 郑院长有点懵。 目光徘徊在推轮椅的青年脸上,隐约觉得?眼熟, 又不知在哪儿见过。 郑院长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而后主动掀起自己的裤脚,小腿上也露出个葫芦形状的淤青。 “莫不是集体中?毒了?” 【哟呵!难怪拄拐了呢。】 【不过你这把年纪了,当首富儿子委屈了。】 郑院长:“???” 谁在这儿胡说八道?啊? 郑院长的视线终于定格在那个过分漂亮的年轻人身上,对方慢慢踱过来?,像只优雅的鹤。 “院长,”年轻人目光在他腿上流转,“您这腿……是怎么瘸的?” 郑院长皱着眉头回忆:“就上个月查房时,不小心撞到什么,当时眼前一黑,差点儿没站住,从那以?后,每逢天阴下雨就腿疼,”他扶了一下眼睛,“我还?以?为是我年纪大了,恢复不好。” 小年轻问他:“磕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老鼠大小,或者听见什么声音?” 郑院长摇头。 其?他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讲起了自己莫名?摔倒或是磕到的经?历,伤处同样一到晚上或者是天阴就隐隐作痛。 小年轻若有所思?侧过身去。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看来?这贺大少爷没少折腾。】 【与天斗,其?乐无穷也,与地斗,其?乐无穷也。】 院长多少有点紧张。 贺大少?跟这腿上的淤青有关系? 不过他腿疼的毛病,确实是贺大少来?了以?后才有的。 小年轻不动声色扯了扯院长的袖口,将他带到离工作人员稍远的地方,低声冲他道?。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夏迟,是董事长请来?的道?士,这次过来?,是为了助你们抓邪祟的。” 郑院长抬头纹一挤:“邪祟?” 夏迟干笑了一下:“院长别紧张,没多大事儿,就是那个贺祖耀在泰国找了个厉害的灵媒养了个小鬼,小鬼护主,所有跟他发生过冲突的人,都会被攻击,而后成为诅咒的对象。” “哦。” 院长听明白了。 院长不信。 可不远处腿上有淤青的人站成一排,有医生有护士,或多或少都参与过治疗或控制贺祖耀。 他又不得?不有点儿信了。 那自称是道?士的人暗戳戳道?:“想抓住小鬼呢,还?得?请院长您帮个忙,帮忙找人把贺大少爷给制住。” “制住?”郑院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惊疑不定,“怎么个制法?” 道?士忽闪着那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说得?轻描淡写:“就按你们平时对付狂躁病人的法子呀!捆起来?摁住别让他乱动就行了。”他还?比划了个五花大绑的手势,“听说你们不是有那种?……带皮扣的约束带。” 郑院长顿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心想你这小子可别害我啊。 他偷瞄着旁边贺贵仁的脸色,干笑道?:“道?长您说笑了,我们这儿是正规医疗机构,所有治疗手段都是讲究科学依据的……” “照他说的做。”贺贵仁突然发话了,“我既请道?长过来?,自然信他。” 郑院长踌躇片刻,还?是硬着头皮招来?四个经?常健身的男医生,个个体格魁梧,白大褂下全是肌肉。 医生快步上楼去,伴随着安全门打开的声音,接着便传来激烈的声响—— 有人体撞击墙面的闷响,约束带撕裂的刺啦声,铁架床剧烈振响中迸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最后一切归于宁静,只剩下贺祖耀嘶哑的咒骂在走廊回荡。 从贺贵仁骂到天王老子,再从院长骂到医护小妹,能?想起来?的人都骂一遍。 跟臭水沟井喷了似的。 郑院长额角渗出冷汗,偷眼去瞧贺贵仁的反应。贺贵仁却只是摩挲着手上的翡翠扳指,面无表情望着院子里的风景,对楼内的腥风血雨浑然不觉。 第80章 四个男医生刚从楼上下来?,各自都挂了点儿彩。 年轻小道?士急不可耐跨步向二楼走去。 “诶——” 郑院长心里摸不着底儿,生怕这神?棍瞎胡闹,快步跟了上去。 安全门缓缓向两侧滑开,夏迟站在病房门口,朝里头探头。 贺祖耀被特制的约束带牢牢捆在病床上,一身肥肉在纯棉的病号服下狰狞起伏,他脖颈暴起青筋,唾沫星子随着咆哮四溅。 郑医生一听,十句有五句都是在骂他爹的,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那几个男医生叫回来?。 “要不打一针镇定?或者把他的嘴堵住?” 神?棍却摇手拒绝。 “不用,我就爱听个响。” 听个……响? 买摔炮呢你。 郑院长看着神?棍嘴角的笑,感觉到一丝不妙。 夏迟背着手,慢慢踱到病床旁边,他微微俯身,投下的阴影正好笼罩住贺祖耀狰狞的脸。 好似两个月前那场荒唐还?在继续——彼时他被捆得?像个端午节的粽子,差点成为贺少的盘中?餐。如今倒好,这位不可一世的超雄少爷被约束带绑成了螃蟹,任人鱼肉,连指头都动弹不得?。 贺祖耀充血的眼珠子随着夏迟的到来?而转动,起初还?带着暴戾的混沌,直到看清楚夏迟的模样。 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贺大少爷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你……” “哦哟~想不到是我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你可想过会有今天?” 夏迟笑容危险,在屋里转了一圈,拿了个病历本过来?,随意?翻了几下,卷起来?,“啪——”抽在他脸颊。 “你不牛逼么?继续起来?整活啊?连姜南的主意?都敢打——” 这个念头窜上来?,下手又重了三?分。 “啪啪啪——”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碰他一根手指头?!” “啪啪啪——” 清脆的声音在病房内炸响。夏迟的胳膊抡圆了又甩下来?,抽得?贺祖耀脑袋猛摇晃,脸上瞬间起了棱子。 “呜……” 贺祖耀喉咙跟装个台发动机一样,双眼瞪得?几乎要裂开,血丝爬了满眼,他疯狂扭动着身躯,病床被挣得?“嘎吱”作响。 他死死瞪着夏迟,不可描述的脏话喷涌而出。 “嘶——” 夏迟吃痛般皱了一下眉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腿。 好似得?到了什么积极的回应,夏迟有点兴奋。 “啪啪啪啪啪啪——”又是几个耳光。 直接把猪妖打懵了,猪妖盯着他。 “瞪着我干嘛?我打的就是你。” “不服气?” “你打我噻打我噻打我噻……” 夏迟小人得?志学着太乙真人扭了起来?。 院长起先?还?站在门口,越看越不对劲,这俩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嫌隙,怎么有点挟私报复的意?思?。 赶紧过来?拉住夏迟。 “道?长,道?长,这样不合适吧。” 夏迟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面不改色胡诌。 “院长有所不知,我在驱鬼呢,这家伙被邪祟附身了,得?抽他,一直把他身体里的邪气抽出来?为止。” 郑院长:“???” 你刚刚不是这么说!!! 院长的白大褂洇出一片汗渍,他下意?识朝窗外瞥去—— 贺懂事长淡定地坐在院子里,对二楼耳刮子声充耳不闻。 郑院长咽了一下口水。 这父子俩,还?真恩断义绝成这样儿了? 郑院长还?是好心提醒夏迟:“这样不好吧,贺董事长在底下听得?到,毕竟是父子……” “怕啥,贺董事长不也瘸着么?” 夏迟问他:“这贺祖耀平日里骂谁骂得?最狠?应该是他老子吧。” 郑院长不敢回答。 夏迟耐心跟他解释:“这个咒术是这样,贺祖耀平日里诅咒谁最多,谁的腿坏得?越严重,你看——贺董事长都坐轮椅了。” 郑院长朝院子里看了一眼:“……” 原来?是这样…… 难怪!!! “所以?我打他打得?越狠,他越记恨我,所有怨念都会集中?到我一个身上。” 夏迟趁机撩起自己的裤腿,露出小腿上被小鬼咬的伤痕,那团淤青正一跳一跳地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 “我呀,这在替各位挡灾呢。” “……” 郑院长想起每次查房后贺祖耀漫天的咒骂和莫名?的腿疼。 恍然大悟。 如果是这样的话。 打—— 给我狠狠的打!! 夏迟却打不动了。 他扶着病床栏杆大口喘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打人是真爽,但这诅咒也真疼。 得?想个快点儿的法子。 “郑院长,”他抹了把汗,声音有几分虚弱,“电疗仪……以?前用过吧。” 郑院长手里的拐杖险些没拿稳。 “没敢……” 夏迟:“那就用一下。” “……” 郑院长看了一眼床上狰狞的病人,又看着脸色发白的小道?长,再看看自己的腿。 “安排~” 第65章 福安小巷 郑院长迅速招呼医护人?员将mect仪器推到病房。 贺祖耀的瞳孔在看到仪器的瞬间骤然收缩, 被束缚的身体开始疯狂扭动。 “你们敢!”他嘶吼着,声音里混杂着愤怒与恐惧,“我是贺家嫡长子!等?我出去——绝不?会放过你!” 夏迟漫不?经心看着工作人?员调试着仪器参数, 闻言只是歪了歪嘴角, 露出个坏坏的笑。 他心血来潮,突然翘起兰花指故作娇嗔:“贺少,您忘了, 在这儿您是病人?,治不?好怎么出得去?” 电极片贴在穴位上,还没通电, 贺祖耀吱哇哇乱叫起来。 夏迟不?理他, 朝郑院长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来到走廊。 “诸位,拿好。” 他掏出几张朱砂绘就的辟邪符, 挨个儿拍在医护人?员的胸口, “待会儿无论听见什么,看到什么,都?别进来。” 交待完,走进屋里,随手关门。 袖中抖出三根红绳, 绳上缀着的铜钱无风自?动,他手指翻飞, 将红绳在床尾、床头柜以?及仪器间框出个三角区域,自?己则站在正中间。 风起, 闪电劈下,天?色忽就暗沉下来。 刹那间,整个病房冷得如同鬼蜮。 贺贵仁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整个人?僵直,闪电划过的刹那,他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寒光中,夏迟的侧脸线条锋利如刀斧,眉骨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眸,只余两点寒星般的眸光。雨水顺着窗棂蜿蜒而下,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投下蛛网般的幽蓝暗纹。 他面无表情,唇色却鲜红,仿佛地狱阎罗。 “贺少爷,得罪了。” 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指尖轻轻搭在电疗仪开关上,将旋钮轻轻一转,一档。 贺祖耀只觉得太阳穴一麻,像是有人?用绣花针挑开他的脑神经,刺痛顺着血管游走,牙齿不?自?觉打起颤来,他破口大骂:“艹******” 夏迟没理他,指针拨向二挡。 剧痛升级,仿佛有千千万万只火蚁,顺着电极片钻进脑子,在皮下疯狂啃噬,贺祖耀猛地弓起脊背。 当三挡电流贯穿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着疯狂拉扯。贺祖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嘴血腥冲夏迟吼:“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啧——” 夏迟有些站不?稳脚,那道?葫芦形的淤青剧痛起来,像一碗热油泼到腿上。 他踉跄着撑住仪器台,大口喘着气,冷汗顺着下巴淌下。 红线上铜钱簌簌振响。 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攀爬而上,夏迟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 小鬼来了。 “嘻嘻嘻……哈哈哈……” 熟悉的笑声终于降临,依旧是忽远忽近,忽左忽右,近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有只冰冷的小手在拨弄他的发梢。 心脏嘭嘭狂跳。 夏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仓皇的新手,他稳立红线中央,三根浸过符水的红线在阴风中猎猎作响,罡煞之力?足够让那邪祟不?敢近身。 一人?一鬼对峙着。 腿上仿佛贴了张烙铁,时刻消耗着夏迟的忍耐力?,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夏迟决定激怒它,速战速决。 挑衅般把旋钮直接调到九档。 贺祖耀魂魄仿佛被千根钢针挑出躯壳—— 他仿佛闻到皮肉烧灼的焦糊味,每一根骨头都?像是被烈火炙烤,汗毛在高压下全部打开,紧接着骨头缝里钻出千万只蚂蚁撕咬着他的神经。 第81章 他眼球在眼眶里疯狂震颤,长大嘴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腿上的撕裂感?达到顶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皮下游走,试图挣脱这躯壳的束缚。 眼前?一阵阵发黑。 夏迟强忍剧痛,屏息凝神,耳畔捕捉着铜铃的细微响动,三根红绳绷得笔直,唯独东南角留一道?缺口,如同张开的捕兽夹。 “嗡——” 缺口旁边的铜钱突然无风自?振,夏迟勾起嘴角,指尖悄悄掐紧了符纸—— 来了。 小鬼焦急试探,他甚至能闻到熟悉的腐臭气息正从缺口涌入。 啪嗒,十档。 病床上贺祖耀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弹了起来。 四方铜钱大作,小鬼按捺不?住,终于露出獠牙,闯了进来,利齿直扑向小腿,就在它即将咬中的刹那—— “咔!” 三根红线如活蛇般弹出,瞬间绞住小鬼的脖颈,十二枚帝钱如烙铁般印在小鬼周身要穴。 夏迟抓住它,反手一记黄纸“啪”贴在小鬼额间,狰狞的鬼脸顿时僵住。 “逮到了。” 他喘着粗气,手里红线一收一绕,勒住小鬼的嘴巴,三两下 就把那黑黢黢的玩意儿捆成了粽子。而后翻过来,对着屁股的位置,啪啪啪,使着牛劲拍打起来。 物理超度。 鬼婴四肢乱蹬,发出猫儿般的尖叫,夏迟没有放过他,一直打到它浑身瘫软,哼哼唧唧蜷成了球。 腿上灼烧消失,青印随着小鬼被打服迅速褪色,最后只剩个淡红的轮廓,晒伤了一般。 “成了。” 夏迟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得瘫坐在地。汗水把卫衣浸得透湿,他抹了把汗。 过了好一阵,“咔哒”门锁轻响,郑院长探头进来,身上还贴着夏迟给的辟邪符,只是拐杖不?知丢哪儿去了。 “完事儿,进来吧。” 夏迟撑着地板起身,双腿有些发软。 他踢了一脚地上东西。 “喏,小鬼。” 郑院长看着向自?己滚来的东西头皮发麻,这不?就一红线球吗? 咱也不?懂。 咱也不?敢问。 不?管怎么样,方才一会儿电闪雷鸣,一会儿红线翻飞,郑院长在防弹玻璃后头是领略过某些超自?然现?象的。 关键他腿上的痛感?就这么消失了,连拐棍都?扔了。 他是彻底信服了。 道?长说的对,道?长说这是小鬼,这就是小鬼。 郑院长绕过小鬼,战战兢兢指着病床:“那贺少爷……” “哎哟!”夏迟一拍脑门子,“把这祖宗给忘了。” 夏迟转过身走到电疗仪前?,“啪”按下停止键。 电流戛然而止。 猪妖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湿漉漉的眼神竟透着几分稚气,他茫然眨眨眼,嘴角还挂着亮晶晶的口水。 “我靠,这是灵魂得到了升华啊。” 夏迟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收获。 于是冲郑院长挑眉一笑:“看到没?对付这种反社会人?格,就得以?暴制暴。” 他故意提高音量,让病床上的猪妖听个真切,“以?后要想腿疼不?再复发——”指尖在电疗仪开关上暧昧地画着圈,“三天?一小电,五天?一大电,以?目光清澈为基准,力?争把他的咒怨压制到求生欲之下。” 贺祖耀瑟瑟发抖。 郑院长擦着冷汗:“可使不?得!这毕竟是贺家的血脉,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狗屁贺家血脉。” 【个冒牌儿货。】 郑院长:“……” 冒牌货? 夏迟没再往下说。 贺家一门对儿子被掉包的事讳莫如深,估计是贺贵仁不?想这件事传出去丢脸,只私下认了亲儿子,又打算找时间把族谱给纠正过来。 夏迟也不?能对郑院长说实话。 但他不?说,却不?代表心里不?想。 【于佩生的那个早就被二房给掉包了,幸好老天?爷有眼又把亲儿子给送了回来,给贺贵仁推轮椅的那个才是原配的亲骨肉。】 【躺在精神病院里的这个猪头,不?过是鸠占鹊巢的人?间败类。】 【就让他在精神病院呆一辈子吧!】 郑院长一瞬间恍惚了——道?长的嘴唇分明紧闭着,可耳畔的低语却清晰可闻,他猛地转头望向窗外?,方才下过暴雨,贺董事长已?经被身后那位白衣男子推至廊檐下。 暴雨过后,空气干净到透明,那年轻人?的眉眼轮廓愈发清晰:与记忆中于佩夫人?如出一辙的丹凤眼,连微微下垂的唇角都?分毫不?差。 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 怪不?得贺董事长听到这边儿的动静,还能淡定成这样。 合着这是个赝品啊,害我费尽心机搞了个vip病房巴结他,还带领医生护士前?赴后继受了那么多气。 想起这几个月来斗智斗勇又受尽委屈的日子。 再看向病床时,眼底最后一丝怜悯也消散殆尽。 既然是这样。 那么为了全院医护人?员的身心健康! 只能委屈你了…… 贺祖耀看到郑院长嘴边的笑容,心中升起一丝不?详。 “!!!!” 救命! 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讲道?理呢?干嘛动刀动枪的嘛! ****** 夏迟踏着楼梯缓步而下,眉宇间尽是掩不?住的骄傲,他握着毛线团,在众人?面前?高高举起。 “抓到小鬼了!” 围观众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目光在那团诡异的红线上来回游移…… 哪里有小鬼?这神棍不?会是糊弄人?吧。 贺首富看着夏迟手里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位年轻的道?长确实有着常人?难及的能耐,就像心声会泄露天?机一般,他或许也能看见凡人?看不?见的魑魅魍魉。 更关键的是贺首富已?经能站起来了。 “道?长英明啊。”贺贵仁赞叹。 这一声赞许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周围立刻响起一片皇帝新衣般的喝彩声。 “道?长厉害——” “不?愧是道?长!” “……” 夏迟在这一片恭维声中飘飘欲仙,转身走向旁边办公室,在窗户边儿找了个装药品的空玻璃瓶,随手塞了几张符纸进去,而后将那一团红线丢了进去,用盖子封死。 大功告成。 “道?长。”身后有人?喊他。 夏迟一回头,是贺首富。 贺首富浑身轻松,折磨他几年的腿伤烟消云散,他刚刚在走廊上来回溜达几圈,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心情大悦。 他走进办公室,看着夏迟封好邪祟,才开口。 “道?长申通广大,替我祛除腿疾,真是感?激不?尽!您有什么愿望,可以?往大了说。” 还真是碰到阿拉丁神灯了。 夏迟正有一头事要找他。 “好说好说。” 他竖起一根指头。 “一个亿?”贺首富眼皮眨都?没眨一下,“没问题。” “噗——” 夏迟险些被口水呛死。 感?觉生生错过了一个亿。 第66章 大结局 夏迟被贺四海送回来的时候, 心还?在滴血。 【那可是?一个亿,一个亿啊!】 【哪怕你打个一折,我嫌弃一句, 我都不是?个东西!】 夏迟恨死灶王爷了。 【我要一块地皮做什么?!我又做不了主?!】 【不当吃不当喝, 不能买卖,还?不能开发。】 夏迟蜷成一团薅自己头发,把旁边贺四海看得一愣一愣的。 我靠一块地皮比一个亿贵多了。 你这占了便宜的, 还?卖上乖了? 车停在福安里大上坎儿,贺四海手搭着方向盘问他:“真不一块吃个饭?” “约人了。” 夏迟答得干脆,尾音还?没散, 人已经弹出了车厢, 三?步并?两步往胡同深处飞奔而?去。 ****** 回到福安里时,天已经黑透了。 青石桥186号灶王庙静静矗立在夜色中,斑驳的大门虚掩着, 漏出一道幽深的缝隙。 夏迟指尖悬在半空, 心突然慌了一下?。 他记得走的时候是?合好了门扇的。 焦急地跨进门,院子里一片死寂,甚至感受不到一丝活人气息。 惨白的月光撒在地上,几株野草蜷缩在黑暗中,了无生趣。 夏迟觉得太安静了, 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 两下?,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鸟儿, 徒劳地撞击着胸膛。 穿过大殿,走进小院,东厢的门虚掩着, 宛如一封待拆的诀别?书。 夏迟彳亍在门前,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害怕推开这扇门后,那个早已在心中生根的猜测会破土而?出,长成他无法承受的真相。 第82章 “吱呀——” 门还?是?开了。 月光如霜,从窗缝间?渗入,割出几道惨白的裂痕,尘埃在光隙中无声扑腾。 那把老?藤椅突兀地矗立在角落,枯瘦的藤条在黑暗中泛着幽冷的光,仿佛一具被时光风干的骸骨。 房间?里空无一人。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这里还?充盈着饱满的温度。那个总是?带着笑意的身影慵懒地蜷在藤椅里,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阳光就那样随意照进来,暖融融仿佛永不褪色。 黄粱大梦破碎,惊见?满地狼藉。 夏迟没有进屋,不知?怎么了,屋子里空了,他觉得整个世界都空了。 疲惫像潮水一样涌来,从脚底漫上头顶,这几日的辛苦像无数细小的虫蚁,一寸寸啃噬着他的筋骨,他靠在门框上,呼吸都费力。 那扇门仿佛是?个黑洞,再多看一眼都要将?他吸进去,夏迟挪着步子往外走。 【戏还?没拍完,或许是?导演叫他……】 【他肯定是?临时有事才走的……】 夏迟边走边宽慰自己。 【姜南不是?个没礼貌的人……是?我回来晚了。】 【对,怪我,都怪我。】 他自责地捶着脑袋。 【走的时候也没跟他说一声……】 【他要是?醒过来,看见?周围黑洞洞的,肯定害怕。】 【走了也是?应该。】 【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心头一酸,他揉了揉眼睛。 【我在难过些什么呢?】 又想起那个冰冷的出租屋,一时不知?道该往去哪儿。 这个世界像个巨大的冰窖,任凭他如何?燃烧自己,也暖不热方寸之地,所有曾经点亮过他的,最终都会从指缝中漏走。 到头来还?不如从未遇见?过。 夏迟浑浑噩噩穿过黑暗,模糊的景物?倒退着向后,不知?走了多久,脚下?一绊,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疼痛迟钝地传来。 抬起头望向前方,朱漆的立柱撞进视线,他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大殿上。 黑夜模糊了视线,灶王爷的表情没有白日里那么肃穆。 神明不语,只是?眼眸低垂,目光穿透他单薄的脊背,照见?所有不为人知?的黑暗。那些他说不出口的委屈和被抛弃的一生,都好似被看到分明。 快要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积压的委屈顷刻决堤,眼泪噼里啪啦砸下?来。 “灶王爷,为什么?” “为什么……要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既生了我,又为什么要把握丢下??” 他呜咽着。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明明已经用尽了全力……为什么还?是?活的像个孤魂野鬼……” 他跪伏在神像前,手指扣进砖缝中的青苔,满面泪痕。 “灶王爷,您大慈大悲,无所不能,能不能可怜可怜我,给我一个家……” “允。” 空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夏迟肩膀一怔,猛地抬头,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 他直直盯着灶王爷,声音发颤:“您……您这是?应了?” 供台上的神像依旧沉默,描金的眉眼却?没有再看向他。 夏迟意识到不对劲——这老头啥时候这么爽快,连讨价还?价都省了? 且这声“允”回答得干脆又爽快,甚至带着那么一丝……急不可耐。 正思考着,一阵穿堂风掠过,后颈突然传来沉甸甸的凉,夏迟一摸脖子,指尖触到个圆圆的金属牌,上手一搓,还?刻着字。 是?个“灶”字。 夏迟触电般跳起来,对着灶王爷叉腰咆哮。 “我是?说我想有个家,不是?说想跟你一家,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灶王爷不搭理他。 夏迟扯着脖子上的红绳,可那绳子看似纤细却?纹丝不动,勒得他脖颈都泛了红。 他挣得面红耳赤。 “灶老?头你耍无赖是?吧?!”他指着神像跳脚,“什么守护兽,说得好听!不就是?给你看庙的狗吗?” “谁想天天守着你这个老?古板。破庙不通水不通电,连wifi都没有!” “就为这破地皮,小爷我白白损失了一个亿!一个亿呢!!!你赔我!” 一阵沉寂过后,脚底的青砖“哗啦啦”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夏迟吓得赶紧跑,刚走到石阶,风从身后猛得撞来。 夏迟又被抛到空中,这回没人接住他,他四仰八叉摔到院子中央。 “哎哟——” 他狼狈地爬起来,跳得像一只大猩猩。 【老?头玩阴的是?吧!行,小爷我先撤!】 【回去找把老?虎钳子把这破绳给绞咯冲下?水道去!】 【出了这地界,你能管得着小爷我?】 夏迟拍拍屁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庙外走,没走几步,忽听“吱呀”一声,庙门竟自己开了条缝。 一道修长的身影踏碎满地月光。 那人裹着件深色的风衣,兜帽压得极低,月光在他肩头流转,好似暗涌的河流。 夏迟猛地刹住脚,胸腔里那颗心发了疯,撞得肋骨生疼。他屏住呼吸,连睫毛都不敢动,仿佛稍一眨眼,那身影就会融进夜色当中。 直到他走到面前,夏迟才如梦初醒。 姜南在一步之遥站定,帽檐下?的目光微微闪烁,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的嗓音很低,莫名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慌张。 “你要走?” 夏迟怔了一瞬,随即摇头。 “不走。” 姜南的肩膀微不可查松了松,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沉默地抬起手——指尖勾着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里头装着几盒泡面、几袋面包,还?有几瓶矿泉水。 “你吃了吗?”姜南问他:“我买了些吃的,要不要一起?” “要,要的。” 夏迟眼眶发热。 姜南听着他的回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拎着塑料袋转身往里走。 路过灶王爷的神像时,夏迟愤愤摸了摸鼻子——敢情姜南只是?出去买宵夜,压根就没打算不回来。 灶王爷这老?狐狸分明是?趁机摆了他一道。 暂时先搁下?这笔账,夏迟快速把铭牌藏进卫衣领口,三?两步追上去。 夜色依旧低沉,月色依旧惨白,东厢房门洞大开,依旧像怪物?的巨口。 姜南走在前面,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低头在风衣口袋里摸索,手机屏幕随即亮起。 “哒”一声清响,黑暗被劈开,暖黄的光像把利剑,直直刺进荒芜的院落,井边的青苔都被照得发亮。 他堂而?皇之跨过院子,轻而?易举走进那恐怖的房门。 手机的光芒照了满堂,又星星点点从窗格漏出来些许微光。可怕的怪兽换了模样,像是?被染上了花里胡哨的颜色,从里到外透着腾腾热气,收起獠牙向他招手。 夏迟慢慢蹭到门口,姜南正低头在桌前摆弄塑料袋,哗啦啦一片响。 这画面莫名让人心安。 转念想起方才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样,夏迟耳根烧了起来,一丝气闷憋在胸口。 他进了屋,随手把门关上。 【呵,终于被我逮住了。】 冷光从侧方照来,将?他的表情映得愈发阴郁。 【门已经锁死,我看你要往哪儿跑。】 【再到处乱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再把你绑在裤腰带上,走哪儿带哪儿,让你连上厕所都得打报告!】 姜南有些想笑,他没有回头,修长的手指撕开面包的包装袋。 “过来吃面包?” “好。” 身后的回答又快又嘹亮。 姜南顺手递过来一块牛角面包,夏迟接过,叼在嘴里小口啃着,目光却?黏在姜南身上——看着对方利落地撕开泡面封口,手指突然顿在半空中。 “嘶——”姜南皱了皱眉头,“没热水啊。”他挠了挠头:“等我会儿,我去找老?板借点开水。” 姜南开了门,端着俩泡面盒奔外面去了。 小卖部就在街角,老?板是?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也不多问,接过泡面盒就利落地浇上滚水。姜南道了谢,捧着热气腾腾的泡面往回走。 刚踏进小院,就见?一人直挺挺杵在院子中央,跟个孤魂野鬼似的。 “怎么站这儿?” 泡面碗烫得指尖发红,姜南不由加快脚步,擦肩而?过时突然瞥见?夏迟湿漉漉的睫毛。 心头猛地一紧,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从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夏迟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透着一股惊弓之鸟的惶恐,仿佛随时准备被抛下?。 姜南还?是?先回房间?,把发烫的泡面盒搁在桌上,身后的人迅速跟来,“咔哒”一声把门反锁了。 第83章 【哼,竟敢擅自离开。】 【看我不剪掉你的羽毛,拔光你的爪牙,把你锁在笼子里,一步都出不去。】 【呵呵呵呵,你叫啊,你叫啊……】 【叫破喉咙都……】 “吃不吃辣?” “吃。” “香肠呢?” “也要。” “需要等一会儿哦。” “好。” “……” 某人坐到板凳上,双手规规矩矩搭在桌沿,像个乖巧等着开饭的小学生。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姜南的动作,看着他撕开调料包,看他往里头加香肠。 偏生眼尾那抹红还没褪干净,倒像被谁欺负狠了似的。 心声却凶得跟小猫一样。 【看在这碗泡面的份上先原谅你了。】 【下次要是再敢不告而别……】 【我……我就……】 姜南忙碌的手停住。 他抬眼望向夏迟,夏迟正死死咬着下唇,眼眶里蓄着两汪晃悠悠的泪,偏还要梗着脖子装作若无其事,连呼吸都屏得轻轻的。 姜南起身,紧挨着夏迟坐下,长腿一伸将人困在方寸之间。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楚彼此的睫毛,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零星还飘着泡面香辣的气息。 “你就怎样?”姜南压低嗓音,尾音微微上扬,像把小钩子轻轻挠在人心尖上。 夏迟突然卡壳,瞳孔微震。 【等等,我刚刚把内心os说出来了?!】 【这么丢人吗?】 姜南的鼻尖几乎要蹭到他脸颊:“你……就再也不理我了?” “没没没……”夏迟被迫后仰,后腰抵在桌沿。 姜南微垂的桃花眼噙着笑意,微微上扬的唇像是随时准备落下个促狭的吻。 喉结诚实地滚了一下,夏迟忍不住又开始浮想联翩。 【我就……我就……】 【先这样……再那样……再把你吃干抹净!】 姜南眉头一挑:“先这样?再那样?这个主意不错。” 后脑勺被宽大的手掌稳稳托住,姜南毫无预兆地倾身压来,温热的唇精准捕捉夏迟微张的嘴,肆无忌惮开始吃干抹尽的漫长征程。 “唔——” 夏迟慌乱中抓住姜南的衣带,脑中一片乱麻。 【不对,姜南……】 【这不科学!!!】 【唔,救命——】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www.海棠书屋.net